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异世为僧》作者:萧舒【完结】起点VIP2013.07.04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萧舒继《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后之新作。 转世降临,出家为僧,真能离情绝欲,慧剑斩情丝? 修炼武功,有天下第一之志,可世间天才如夜空繁星,他真可达成? 金刚不坏,身陷红尘,落入花丛,真能不垢不坏? 一切皆在《异世为僧》,讲述一个和尚的精彩人生。   第1章 老僧   金阳城繁华依旧,宽阔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穿梭如织。   大街两旁是一排排商铺,伙计们在清晨的阳光里卖力的吆喝,叫卖,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一片喧闹景相。   乍进东城门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比踵,忽然,人们往两边一让,空出中间位置,因为一座两人高的柴堆在慢慢移动。   柴堆下是一个青年,十七八岁,削瘦身材,中等个头,长长的脸,下颌还有几颗青春痘,正一脸庄严,缓步而行。   他头顶光亮,一毛不存,清晨的阳光一照,闪闪发亮,六个戒疤清清楚楚,竟是个出家的和尚。   褐色短衣,手腕系一串紫色佛珠,腰间别一把短斧头,微躬着腰,一步一步稳稳当当。   他背上的柴禾如小山一般,常人背不得,他却轻松裕如,如此惊人力气,自然惹人注目。   “这是谁呀,好大的力气!”旁边一个拿着油条,呼噜噜喝豆浆的汉子问。   旁边一个干巴瘦的小个子搭腔:“他——?你不认得?……呵呵,阁下不是本地人吧?”   “嘿,我刚到两天,准备来金阳做个小买卖。”那人笑道,四十余岁,圆脸,穿着蓝衫,笑呵呵的,一团的和气。   “难怪……,他叫李慕禅,法号湛然,可不是寻常人物!”小个子道。   “何处不寻常?”   “力大无穷,虽是个和尚,却惹不得,杀过人的!”   “杀过人?!”蓝衫汉子脸色一变。   小个子朝那边望了望,凑过来,压低声音:“曾有两个家伙不开眼,劫他的道,结果被他宰了一个!”   “他武艺高强?”蓝衫汉子瞪大眼。   小个子摇摇头:“照我看,他没学过武艺,不过,他力大无穷,一拳就能把人打扁了,跟练过武的有啥分别?”   “就是就是!”蓝衫汉子点头,小心的望过去,恰好那青年的目光扫来,忙不迭的避开,装作没看到。   ……   李慕禅收回眼神,微微一笑。   他神情沉静,眼神平和,虽身在闹市,却如在山野走路,静气凝神,沿着大街往东,过一座桥,来到桥边一座高楼前。   楼正中挂着一个长匾,写着“超然楼”三个金字,闪闪放光。   一条大河穿过大桥,超然楼正位于河边,坐在楼上,可俯看宽阔的大河,南风一吹,直接掠过河面,吹入楼中,清风送爽。   这超然楼乃金阳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高有三层,参云而上,通体漆以暗褐,沉凝端重,有森然之势。   楼里飞快跑来一位小厮,十七八岁,一身短褐,身形与负柴少年相若,瓜子脸,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眯眯的,看着可亲。   他来到近前,笑道:“慕禅,你来啦!”   他也不多说,说话间转身带路,绕到超然楼后,进了一间院子。   院子平阔,铺着青砖,收拾得干干净净,南边摆了一个兵器架子,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院子西角搭了一个草棚,里面堆满了柴禾。   将柴堆放到棚内,李慕禅直起腰,拍拍衣衫,一边说道:“李健,这两天要下雨,我就提前送些柴禾过来。”   瓜子脸少年笑眯眯的道:“慕禅你说要下雨,自然要下雨的,走走,咱们去喝一杯!”   这少年知道,李慕禅通晓天文,看天气极准的。   李慕禅摆摆手:“下回吧,今天二姐回来,你给我置办些酒菜带回去,路远,不能耽搁。”   瓜子脸少年双眼一亮:“二姐回来啦,那好,我马上准备!”   他一溜烟儿跑出去,只留下李慕禅。   ……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这个儿时的朋友,出来做事果然大有不同,现在行事不再拖拖拉拉了。   他转身打量着这个院子,高墙青瓦,气派不凡。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七载,早已适应。   在前世,他年已四十,一无所成,从一所三流大学哲学系毕业,然后找了一份糊口的工作,大学时的理想烟消云散,被社会所融炼,只能随波逐流。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结了婚,婚前被逼得买了房,后又离了婚。   房贷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虽然在公司里度日如年,上司刻薄,动辄找碴,他却不敢辞职,只能忍着,人穷志短无可奈何,终于一场车祸结束了这一切。   前世种种,仿佛一场大梦,渐渐淡去,越来越模糊,高楼大厦,电脑电视,飞机汽车,已经遥不可及。   他所处这个世界有两千年文明,经过十个朝代更替,如今的大衍王朝,如日中天,正当盛世。   大衍朝与他所处时代的唐朝隐隐相似,武风极盛,即便书生,也个个腰佩长剑,会几手剑术,民风勇武。   不过,这个世界等级森严,武功心法珍贵,但凡有些威力皆秘而不宣。   毫无根基的贫家子弟,想要练武,有三个途径,进门派,进大家族,或是拜一位师父。   前者,可以自由进出,但需得庞大的费用,大家族,则需要有一定资质,庸才难入,而拜师,则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如今身为平民,家境一般,交不起学费,进不得门派,而拜师之想,更是不切实际,唯有一途,进入大家族。   前一阵子,他遇到劫匪,一怒杀人,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在这世间好好活着,靠禅定的功夫不行,唯有武功。   若那两个劫匪再精明一些,会些武功,自己绝无幸理!   他六岁的时候,他大哥李慕风十八岁,进了梅府,如今已贵为逼执事,权势赫赫。   他想进去并不难,虽然大哥铁面无私,凭自己资质足矣。   但他逍遥自在惯了,又是后世之人,不喜欢做下人,所以一直不想去,自从那次遇匪,他想法改变,决定进入梅府,学得武功,凌驾于世人之上,活得逍遥自在。   ……   他心思涌动中,信步来到兵器架前,抄起一把剑,拿到眼前仔细打量,阳光之下,剑身闪着寒光。   他抬手摸头,忽然笑了起来,自己是光头,没头发,没法子验证此剑是否吹毛断发。   信手挥舞了几下,转头瞧去。   “哈哈,慕禅,一看你就是门外汉!”那少年跑回来,笑眯眯的说道。   李慕禅笑道:“我从没练过功夫,自然是门外汉,你开始学武了?”   “嘿嘿,刚开始练着呢!”少年不好意思的笑道,忙道:“前天,我恰好干满了三年,有资格练武了!”   “那恭喜了。”李慕禅说着放回长剑,道:“学了武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少年一脸得意,摆摆手:“嗨,再飞黄腾达,还不是一个跑堂的?!”   李慕禅道:“听说赵掌柜的很赏识你,一旦习武,就能提拔进梅府了。”   “还不是大哥的功劳?!”少年笑道。   李慕禅笑道:“大哥上次回来时夸你机灵,这些日子长进不少,眼色很好了,可谓大有前途,将来是要超过他的。”   “大哥真是……”少年笑着摇头,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却翘起来。   李慕禅低头打量长剑,摇摇头,叹了口气。   少年笑道:“慕禅,你不必急,凭你天生神力,一旦学了武,比别人练十几年还管用!”   “我就是多几把子力气,哪有这么邪乎!”李慕禅摇头,笑道:“婶子这一阵子正盼你回去。”   “出了什么事?”少年问。   “婶子替你说了一门亲事,要你回家看看。”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少年张大了嘴:“啊——?!”   他跺足不已:“我娘也真是,我还年轻着呐!”   李慕禅笑道:“你都十九了,也该娶老婆管一管了。”   “不成,我不回去!”少年摇头不已。   李慕禅笑道:“我帮你看过了,是大石村张家的姑娘,俊俏,贤惠,也不知你哪世修来的福分,……你真不回去?可莫要后悔!”   “……真的?!”少年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骂:“我说过假话?”   少年挠挠头,讪讪笑了:“嘿嘿,回去看看也好,我娘这一阵子都疯了,非要给我娶媳妇不可,就差拿刀架我脖子上了!”   李慕禅哈哈大笑,摆摆手:“快去看看我的菜。”   “我再去催催!”少年跑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他提一方木盒过来,红漆闪闪,到李慕禅跟前放下。   他朝盒里指点着:“红烧狮子头,水晶肘子,红煨羊肉,蜜滚鸡腿,还有四个素菜,够吃一顿的了。”   “嗯,不错,钱从我的柴钱里面扣。”李慕禅提起木盒,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别忘了回去,婶子催得急。”   “知道啦!”少年跟在他身后,一走送到超然楼前,看着他沉稳的步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   李慕禅提着木盒,随着人流往东而去,便要出城。   当今皇帝崇佛,僧人地位极高,金阳城里便有数座大寺院,最大的大光明寺占地百亩,僧人一千,气势庄严浩大。   李慕禅这个和尚是货真价实。   他所住村子叫李家村,四面环山,东头的山名艾山,艾山半腰有一座破庙,名谓澄静寺,原本有一个老和尚,号法性。   当初,李慕禅家里三个孩子,家贫不能活。   他三岁时,跟着父母去澄静寺上香,遇到法性老和尚,他故意显露锋芒,老和尚见他有天慧,大喜过望,收为衣钵弟子。   出家为僧,可免去赋税,他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故意出此一策。   父母虽不愿意,却架不住家穷,况且,寺里离家很近,随时能过来看,他们想着,且暂住四五年,待老大能干活了,再接他回来。   成为法性老和尚的弟子,他仍一天到晚呆在家里,跟大哥二姐玩耍,只到吃饭时候、睡觉时候回寺,法性老和尚也由得他,并不管束。   他十岁时,老和尚法性驾鹤而去,澄静寺只有他一个人,他自由自在,多数回家住,但这个和尚却是正式的,有度牒,进了《行僧录》的。   身处喧闹之中,他气定神闲,提着木盒悠然而行,忽然皱眉,停下步子,望向路旁。   桥下俯身趴着一个灰衣和尚,一动不动,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各走各的,没人理会。   金阳城虽然繁华,却不乏乞丐,如今正值盛夏,躺在大街上睡觉并无大碍,死不了人。   李慕禅看了看,心头忽然一动,澄静的心湖泛起一圈涟漪。   他上前,蹲下拍拍那和尚肩膀:“这位和尚,怎么了?”   甫一靠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直冲进脑门,下五脏六腑,他肚子一翻滚,禁不住想呕吐。   深吸一口气,他忍住了。   那和尚身子颤了一下,缓缓起身,抬头,一张长长的马脸,满脸脓疮,黄脓横流,看着又恶心,又吓人。   李慕禅被吓了一跳,怪不得没人搭理,这模样确实能吓退了人。   这个时代,医学并不发达,有时候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人命,这样的恶疾,更是跑不掉。   若在平时,他不会多管闲事,世人多苦,能明哲保身已然侥幸,况且,他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   恐惧因未知,明白也就无惧。   他平时心湖澄澈,不泛波澜,看到这和尚,却泛起一丝波荡,知道必有机缘,于是伸手。   他看着和尚的眼睛,低声问:“和尚这是怎么了?”   马脸和尚颤颤巍巍坐起来,眼神平静宁和,合十一礼:“阿弥陀佛,老衲时日无多,这位小师父不必管我了。”   李慕禅合十还礼,摇头道:“既是病了,就得治,稍候片刻!”   百步外便有一家回春医馆,他很快带了一位老者过来。   老者胡子黑白夹杂,相貌清癯,看着甚是年轻,抚髯而行,双眼眯着,仿佛一直在打瞌睡。   到了近前,他捂了一下鼻子又放开,打量一眼那和尚,摇头不已。   李慕禅笑了笑:“李老,既然来了,您就帮忙看看吧,金阳城里数您老医术高深,能妙手回春!”   老者摇头,打量几眼后一摊手,叹道:“慕禅,不是老夫无情,这位大师毒气攻心,病入膏肓,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看看马脸和尚,道:“……李老就开药吧!”   “慕禅,什么药也没用!”老者摆摆手,转身便要走。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阻拦,看着他远去,转向马脸和尚:“和尚可有什么心愿?”   马脸和尚神情平静,摇摇头:“老衲乃山外野人,远蹈红尘,如今能褪去皮囊,前往西天极乐,可谓不胜欣喜。”   李慕禅肃然起敬,能看透生死者,罕之又罕,自是他佛法修持精严,平日里身体力行。   他是经历过生死,能超脱并不难,而这和尚却是克服了恐惧,能够超脱死亡则是修持之功。   他想了想:“和尚,我出身澄静寺,那里山清水秀,和尚不妨去那里调养调养,如何?”   马脸和尚摇头:“不必烦劳小师父了。”   “不必客气。”李慕禅不顾他挣扎,也不嫌恶臭,直接背到身后,大步流星出了金阳城。   沿着官道往东,过了一座桥,再往东,翻上一座山,下了山,便是一座村庄,名叫李家村。   他直接绕过村庄,沿着河边往东,上了东边的艾山,山半腰有一座庙,额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澄静寺。   澄静寺面南背北,背倚山,遮住北风,却是一处好地方。   这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却仍能看出,经历了不少的岁月,墙重新修补过,窗框门框重新换过。   第2章 金刚   李慕禅背着和尚,径直穿过院子,到了一间禅房,房里布置简单,一床一桌一凳,床上有叠好的被褥,干净整洁。   李慕禅先将木盒放到桌上,再斜身轻放,将他慢慢放躺到云床上:“和尚,这是我的屋子,若不嫌简陋,暂且住这里罢!”   老和尚吃力的起身,摆了个跏趺坐姿,合十道:“多谢了,还未请教小师父法号?”   他虽然满脸脓疮,但声音从容,不紧不慢,透着一股祥和韵味。   李慕禅合十一礼:“小僧法号湛然。”   “湛然师父,老衲济空,有扰了。”老和尚郑重说道。   李慕禅道:“济空大师不必客气,且将这里当作自己家罢,庙里只我一人,我平时住在山下家中,偶尔来这里闭关入定。”   济空老和尚点头,精神有些困倦了。   李慕禅打开木盒,端出两盘素菜:“我今天有事,不能多呆,大师且将就一下,随意吧。”   又跟济空老和尚说了几句话,提起木盒出去了。   他出了澄静寺,往后山而去,进了一座小山谷,踏着野草往深处走,走了百米,眼前出现一个小水潭。   水潭位于山谷斜坡,正处陡峭的半山腰,石头围成一个圆,直径四五米,不过现代的两个浴缸长。   潭水澄澈,清可见底,游鱼,石子,细沙清晰可见,水面飘着淡淡白雾,仿佛一层白纱随风舒卷。   他放好木盒,还有一个从寺里拿的包袱,三两下除了衣裳,露出匀称的身体,一跃进了水潭,顿时露出陶醉表情。   这是一处温泉,是他十一岁时发现的,山谷本就偏僻,水潭又在谷中半山腰,陡峭难行,别人很难发觉。   每次疲累时,来这里泡一泡,疲惫顿消。   远离了现代的种种享受,能来这里泡一泡温泉,他已经心满意足。   这一次,却并非为了享受,他虽救了老和尚,却怕是什么传染厉害的恶疾,先来这里洗一洗再回去,免得传染给家人。   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出来,浑身冒着热气,打开包袱换了新衣裳,提着木盒下山,回到李家村。   李慕禅家是三间大瓦房为主屋,几间厢房,颇是气派,虽比不上村里的大地主赵家,却也算是数三数四。   李慕风在梅府是副执事,月例银子二十两,李慕禅砍柴,每次进城,都是背着小山般的柴火,一个人抵得上四五个壮汉,赚得钱也不少,不再是当初的窘迫了。   ……   他还没到家,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一中年美妇,四十来岁,身段儿苗条,脸庞秀美,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候,定是绝色美人儿。   “娘!”李慕禅招呼一声,大步流星赶过去,严肃刻板的脸庞露出笑容。   中年美妇看到他,笑着迎上几步,接过木盒,白他一眼:“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李慕禅像换了一个人,抛开了沉静,伸臂搂住她,笑道:“有点事儿耽搁了,二姐可回来了?”   中年美妇拍一下他肩膀,打开他的手,眉开眼笑,容光灿烂:“早回来了!不是我按着,早去城里找你了!”   李慕禅笑道:“二姐可算出关了,有一个月了吧?”   说着话,搂着中年美妇的腰往里走,神态亲昵。   进了院子,迎面是一个照壁,画着日月照大江。   转过去,院子东边是花圃,占了一大半儿,各种鲜花竞相开放,争奇斗妍,西边是青青的竹林,萧萧簌簌,院中间铺着青砖,干净整洁。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拿着剪子,弯腰修剪花枝,神情专注认真,闻听脚步声,转头望过来,他脸庞方正,神情严肃。   见李慕禅搂着中年美妇进来,他直起腰,双手背到后面,瞪一眼李慕禅,板着脸哼道:“舍得回来啦?!”   “爹。”李慕禅笑道。   中年美妇一扯他袖子:“甭管这老头子,快进去歇歇!”   说着,拉着李慕禅进了屋,老者背着手,摇摇头:“慈母多败儿!”   他感叹完,又拿起剪子,接着弯腰去修花枝,神情专注。   乍进正屋,淡淡幽香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三儿!”   李慕禅身前出现一位白衣少女,秀发披肩,肤若凝脂,容颜柔美,不沾一点儿烟火气息,如姑射仙子。   她与李慕禅差不多高,一袭月白僧袍,宽宽大大,掩住了玲珑的曲线,气质却越发出尘,如一朵亭亭清莲,整个屋子似乎都被她容光所照。   “二姐!”李慕禅上下打量着她,嗅着淡淡的幽香,笑眯眯道:“二姐风采更胜往昔,看来修为大有进境呀!”   “还好!”柔美少女浅笑。   中年美妇笑道:“玉蓉,三儿,你们姐弟俩说话,我去把菜热一下!”   说罢提着木盒出去了。   ……   屋内北墙上挂一幅松鹤延年图,下面是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往南左右各两张太师椅,太师椅中间是暗纹茶几,一幅大家族的气派。   两人坐到东边的两张太师椅上,身子前倾,凑到一起。   “三儿,听娘说,大哥与大嫂又吵架了?”柔美少女李玉蓉轻叹一口气。   李慕禅点头:“嗯,大哥又一个月没回来了。”   “他们两个呀……”李玉蓉轻摇头。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二姐不必担心。”李慕禅笑道。   “我看呐,他们两个是八字不合!”李玉蓉叹了口气,摇摇头:“对了,临来前,师父有话带给你。”   “哦——?”李慕禅双眼一亮。   李玉蓉抿嘴微笑:“师父说,你的禅定功夫已经进入根本禅,脱离欲界,进入色界了,可喜可贺。”   李慕禅笑了笑,看着她柔美的脸,两人凑得极近,她肌肤如玉,莹光隐隐,乃是内力登堂入室之兆。   “师父对你可是好一番赞叹,说你没人指点,独自修炼,竟能脱离欲界,臻至初禅境界,实是有宿慧的,不是凡人,定是菩萨转世。”李玉蓉轻笑。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心下却凛然,这雪印神尼道行果然厉害,自己虽不是菩萨,却是转世而来,这个最大的秘密从未示人。   人一旦有了秘密,便会深沉,成熟,自己如今的心态,比起当初三十五岁的自己还成熟几分。   “师太还说了什么?”李慕禅笑问。   李玉蓉正色道:“师父说,你不宜再独修下去了,到了初禅境界,再往下修,幻境重重,阴魔无数,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   “唔……”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我也有此感。”   李玉蓉修长入鬓的眉毛蹙起:“唉……,可惜师父不收男弟子!”   “我福缘不够,无可奈何!”李慕禅笑着点头。   “你还笑!”李玉蓉白他一眼,抿嘴笑道:“师父说,她可以引荐你进大光明寺,到玄光大师门下。”   李慕禅摇头:“多谢师太好意,……我想进梅府。”   “进梅府?!”李玉蓉不解,蹙眉道:“进梅府做甚?……虽然梅家是大家族,可依你的性子,能伺候人?”   论及对小弟的了解,自己当属第一,大哥与父母都不及自己,小弟真可谓是生而知之的绝世天才,一颗心也孤傲异常,但都被温和宁静的外表掩住了。   若不是小弟,自己也不可能拜入师父门下,师父乃宇内有数的神尼,地位尊崇,便是金阳城的太守见了,也要行礼拜见。   李慕禅道:“我听大哥说,梅府有一门绝学,叫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李玉蓉若有所思,想了想,慢慢道:“好像听师父点评过这功夫……”   “师太怎么说?”李慕禅笑问。   李玉蓉沉吟片刻,道:“好像是前朝遗世的武学,乃金身度厄之术,但除了当初创出此功的慧果神僧,数百年来,好像还没有人练成,……梅府竟有这门神功?”   李慕禅点头:“大哥总不会骗我。”   “可这功夫极难练的!”李玉蓉蹙眉,摇头不已:“师父都说难练,可见其难,……况且,数百年来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没人练得成,三儿你虽然聪明,怕也不成的。”   “总要试试看。”李慕禅笑了笑。   “唉……,你呀你,就是傲!”李玉蓉瞪着他看了半晌,无奈叹气:“好吧,我劝不了你,总之,若是不成,就离开梅府,拜入玄光大师门下!”   李慕禅点头答应。   ……   脚步声响起,进来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青碎花衣衫,雪白的瓜子脸,樱桃小口,秀挺鼻梁,明亮的双眸,气质楚楚动人。   她对二人柔和一笑:“小叔,玉蓉,吃饭吧。”   “嫂子,过来坐!”李玉蓉起身,拉她过来,按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声道:“大哥又闹别扭了?”   “没呐。”她忙摇头,勉强笑笑。   李慕禅在她楚楚动人的脸庞一瞥,暗算感叹。   大哥也真是奇怪,如此娇美动人的妻子,不好好珍惜,反而常闹别扭,动辄不回来,冷落她。   大嫂名叫赵依依,乃村里大地主赵老财的女儿,可谓千金娇小姐。   想当初,大嫂不顾家里反对,死活要嫁给大哥,闹得轰轰烈烈,没想过会有如今的结局吧?   “大哥真是……!”李玉蓉恨恨道,轻声安慰:“甭管他,他早晚要乖乖回来的!”   “嫂子,咱们开饭吧!”李慕禅道。   “好的,小叔!”赵依依忙答应,起身疾步往外走,仿佛逃开。   李慕禅凑过来,低声道:“二姐,你呀,就当不知道吧!”   “大哥也真是过份!”李玉蓉嗔道。   李慕禅摆摆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两个的事,外人说不清的,装做看不到就是了。”   李玉蓉白他一眼:“你小子,老气横秋的,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是不是有女人啦?!”   “二姐莫胡说。”李慕禅笑笑,起身迎到门口,接过赵依依手上的木盘。   木盘里放着两盘素菜,菇汁豆腐,莲藕木耳,颜色鲜亮,香气扑鼻,可谓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李玉蓉上前帮忙,把菜摆到东边的八仙桌上,笑道:“三儿,这些又是超然楼的罢?”   赵依依笑着点头:“正是小叔从超然楼带回来的,我可做不了这般好看。”   李玉蓉道:“嫂子你的手艺已经极好的了!……三儿嘴巴多叼?城里几家酒楼,也就超然楼的菜能入他法眼,还有嫂子你做的。”   李慕禅点头:“嗯,嫂子的厨艺不逊于二姐。”   “我还不是被你给逼出来的?!”李玉蓉白他一眼。   李慕禅嘿嘿一笑,出去帮忙端菜,一会儿功夫,父母也进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   第二天下起了雨,李慕禅说了一声,去了艾山。   他一出家门,顿时神情沉静,严肃,跟换了一个人,腰里别着一把斧头,缠着一根绳子,随意而行。   因为下雨,村里的人都趴在家里不出来,他没遇到一个人,径直上了艾山。   艾山又陡又高,这般雨天,山路马上变滑,他如履平地,边走边想心思。   金刚不坏神功,他想修炼,却是受了后世的影响。   在后世,他小时候,武侠小说风靡,他看过不少,跟别的男人一样,也有一个武侠梦。   来到这个世界,才发觉这个武侠世界的危险,虽然当了和尚,能最大程度减少危险,但自从上次遇到劫匪,他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自在的活着,佛法做不到,还是要练武。   偶尔听大哥说起,梅府最厉害的武功是金刚不坏神功,他怦然心动。   在后世,他读武侠小说,对少林的金刚不坏神功印象深刻,颇是神往,虽然知道,两个世界不同,此金刚不坏神功非彼金刚不坏神功,仍心痒难耐。   沿着山路往上,他没去澄静寺,而是到了寺后的山谷里。   一直往里走,到了山谷尽头,停在山壁前,拨开一片青藤,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有一人高。   进去后,里面是一间圆形石室,颇是宽阔,从洞口到最里面有十来米,他点起火把,照亮了山洞。   洞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什么也没铺,床头放着一根黝黑的铁棍,插着一排飞刀。   铁棍有婴儿手臂粗,一臂长,更像是一根铁杵。   十几把飞刀插在床上,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每柄飞刀间距相同,整洁划一,煞是好看。   第3章 神照   床头立一木架,上面挂一条毛巾,一条黑布条,两件粗布旧衣裳。   李慕禅拿毛巾擦了擦光头,换了一身灰色粗布衣裳,虽然洗得发了白,穿着却很舒服。   他脱下鞋,盘膝坐到硬木床上,跏趺而坐,双手于脐前结印,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如雕像。   呼吸渐渐变缓,变细,变深,如丝如缕,又绵绵不断,如坚韧的蚕丝。   火光映照下,他严肃的脸庞渐渐柔和,露出一丝微笑,若有若无,神情庄严,慈和,与寺里的佛像隐隐有几分相似。   他呼吸越来越细,越轻,至完全停住,但见胸口起伏,却无呼吸声,山洞内一片安静,偶尔有火把发出“吡啪”声。   寂静之中,时间流逝,一个时辰过去。   他双眼慢慢睁开,目光格外清亮,如山腰处那潭泉水,呼吸恢复,双手在身前划了几个弧,慢慢归于脐下。   随后,他伸右手,自床头拔出一柄飞刀,凝视十米开外的墙壁,那里坑坑洼洼,有无数的小坑。   看着这面墙,他心中甚是自豪,这座山洞是他自己挖出来的,一点一点儿,一口气挖了三年,随着山洞的变大,自己的力气也在变大,性子也越发沉静,可谓一举数得。   他拿飞刀的姿势很古怪,大拇指按住,刀身完全贴在掌心,手掌朝下,旁人看不到飞刀的存在。   他凝视墙壁某处,周身一动不动,唯有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匀长细缓。   右手忽然一颤,一抹寒光在空中闪过,一闪即逝,随即传来“砰”一声闷响,像是锤子击墙。   他右手那柄飞刀已经不见,嵌在十米外的墙壁上,刀身一半陷入墙中,一半露在外边。   他皱着眉,又慢慢拿起一柄飞刀,凝神后再次射出,一抹寒光之后,飞刀射进石墙中。   随后,他又射了八刀,十柄飞刀在墙上排成一个圆形,非常齐整。   他却摇摇头,叹了口气,仿佛不甚满意,解座下了床,将十柄飞刀都拔出来,插回床头,拿起了铁棍。   他右手拿着铁棍,双腿微分,一前一后,猛的朝前一刺,速度奇快,发出“嗤”的轻响,仿佛衣裳撕了的声音。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单调的重复这一个动作,前刺,前刺,不停的前刺,仿佛机械一般。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快,渐渐的看不清动作,只见一片棍影弥漫,空气像是一块儿布帛,被棍子刺破,发出声音越来越大。   他似在练枪,又像在练剑,刺了近千下,倏的一下停下,放下铁棍,拿毛巾擦了擦额头。   这一会儿功夫,他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呼吸仍旧均匀,不粗不喘。   挂起毛巾,他开始摆出一个姿势,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双掌放在大腿两侧,掌心下压,呼吸越来越重。   这是他学自后世的一套健身功夫,名叫十二大劲,是从网络上看到的,试着演练,坚持了一个月,颇有些强身健体的效果。   这个世界的武功极珍贵,皆秘而不宣,二姐李玉蓉拜入雪印神尼门下,想私下传他武功,他却没答应,私泄武功,足以逐出门墙,废去武功。   他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十二大劲,虽然身体五岁,智力却是四十岁,细心揣摩,与佛法相印证,渐渐悟得十二大劲几分神髓,不知不觉中,竟练出一身神力来。   他也莫名其妙,不知是因为从小苦练,功夫到了,还是因为禅定的功夫深,浑身气脉通畅,他思忖,大概二者皆具。   ……   五岁时候,他已经开始练功夫,除了每日打坐,精修禅定功夫,就是练十二大劲,飞刀,前刺。   倏忽之间,十二载过去,禅定功夫已入根本禅,脱出欲界进色界,头脑清明,念念如珠,清晰分明,十二大劲有成,力大无穷,飞刀也精准异常,唯有这前刺,他却不满意。   他见过二姐出手,当真是快如闪电,肉眼看不清,自己虽然力大无穷,也苦练了十几年,比二姐仍差了一截儿。   但也并非无用,前一阵子那两个劫匪,他轻易的放倒了,因为第一次对人出手,没控制住劲道,刺死了一个人。   好在梅府势大,大哥又是府中副执事,权势不小,上下打通了关系,才能安然脱身,若不然,难免到大牢里走一遭。   这件事后,他观念一转,觉得自己禅定的功夫再强,想要自保,还需得修炼武功。   看了一会儿铁棍,他放下了,又换上一身灰色僧袍。   接着灭了火把出得山洞,找了一片梧桐叶当伞,遮住光头,大步流星往西走,前往澄静寺。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澄静寺静静卧于山腰,仿佛罩了一层轻纱,周围树林掩映,绿意盎然,显得格外静谧。   ……   他推开院门,大步穿过院子,来到自己禅房前,走到房外停住,把梧桐叶放到窗台上。   侧耳倾听片刻,他轻咳一声,轻声唤道:“大师?”   禅定的时候,最怕惊扰。   “湛然师父,请进。”屋内传来济空大师声音。   李慕禅皱了皱眉,听出他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看来身体比昨天更差了。   他推门进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胸口一阵翻滚,几欲呕吐。   他脸色不变,缓步进入,济空大师正跏趺坐于床上,满脸恶疮,甚是可怖,目光却一派平和,静静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身关上门,到床前温声问道:“大师,可好些了?”   济空大师轻点头,缓缓道:“老衲好多了,……外面下雨了吧?”   “是,正下着小雨。”李慕禅点头。   济空大师露出一丝笑容:“湛然你听,房檐落水的声音,清脆,柔和,实乃至间至真至美之声!”   李慕禅颔首:“天地万物,皆有妙趣,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人生,可笑世人偏偏视而不见。”   “是啊……”济空大师悠悠叹息一声,低声道:“人活一世,如花木枯荣,皆在轮回中。”   李慕禅见状,温声劝慰:“大师,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何须荧绕于心?”   “老衲活了六十载,一甲子光阴,已经足矣。”济空大师望着窗户,悠悠叹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慕禅上前,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气扑面而来,仿佛钻入他周身毛孔,烦闷的胸口顿时一畅,冲去了呕意,空气中泛着淡淡水腥味,格外的好闻。   小雨淅沥不停,窗外如挂了一幅帘子,济空大师怔怔凝望着雨帘,笑容更盛:“湛然师父,老衲寿已尽矣,要走啦。”   李慕禅一怔,转身望去:“大师……”   济空大师摇摇头,微微含笑:“老衲修行半生,蹉跎无成,自得病以来,却境界大增,已能自如离去,……只因一桩心事未了,故恋栈于世。”   李慕禅道:“大师有何心事,若有差遣之处,但凭吩咐。”   济空大师微笑,叹道:“得遇湛然师父,可谓天意!”   自己一身恶疮,臭气熏人,躺在金阳城两天,无人理会,唯有这湛然不顾嫌恶,若没有一颗慈悲心,断难做到。   更难得的是,这湛然和尚佛法修为精深,不下于自己,如此人物,定是某位佛家大德转世。   ……   济空大师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轻轻放到床上:“这本天人神照经,乃老衲无意间所得,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湛然师父你智慧过人,可参悟一二,未尝不能参破。”   李慕禅疑惑望去。   济空大师合十一礼,缓缓道:“老衲本是大雷音寺弟子,后因破戒被逐出寺,废去修为,唯一夙愿是骨灰能归于大雷音寺佛塔内,……还望湛然师父成全。”   李慕禅问:“大雷音寺?……在何处?”   济空大师微笑摇头,眼神不复平静,惆怅,懊恼,自豪,向往,狂热,一一闪现,仿佛面对佛祖显灵一般。   “大师……?”李慕禅觉得不妥。   “不可说,不可说……”济空大师摇头微笑,双眼蓦地大亮,仿佛两道闪电迸射,随即一片红光笼罩身体,灿然炫目。   李慕禅闭上眼,红光要刺穿眼帘般,眼前仍有一团红光闪烁,如一团火焰在欢快跳跃。   片刻后,红光缓缓退去,屋内恢复如常。   他慢慢睁开眼,云床上人影不见,唯有一串紫檀佛珠,几颗温润之物,龙眼大小,状如玛瑙,光华流转。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想到济空大师这般急着入灭。   这是他的舍利子,犹如常人的骨灰,六颗舍利子光华流转,看来济空大师的禅功不俗。   李慕禅未露惊讶奇异,这般情形,他在师父入灭时见过,禅功到达一定境界,皆是如此,若是再精深下去,到达下一个层次,可化为一道虹光,完全消失,无物可留。   第4章 古怪   李慕禅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他很快回来,拿着一只紫檀木匣,一尺见方,进屋将床上的六颗舍利收进去,温润如玉,弥漫着淡淡清香。   恭敬拜了几拜,将木匣放到窗前的案上。   然后拿起那本薄册子,没急着翻看,又轻轻放下了,反而拿起那串紫檀佛珠,凑到眼前仔细打量。   此时,屋内的清香越来越浓,极似麝香,飘入鼻中,他顿时精神一振,神清气爽,仿佛刚出定的感觉。   佛珠共三十六,大小相似,皆龙眼大小,细腻光滑,泛着一层油光,珠子里隐约闪现一种奇怪的纹理。   这纹理若有若无,偶尔一闪,待仔细看,又什么看不到。   拿在手心,只觉心静神清,气渐渐平伏,李慕禅已达初禅境界,感觉敏锐远胜常人,觉出此珠的异样。   这串佛珠有镇定心神之效,对常人而言,用处不大,戴着只觉心平气和罢了,对他而言,却是益处无穷。   常人未经禅定修炼,心思粗乱,而不自觉,如大风乱刮,他禅定功夫深,心思修得细腻敏锐,如清风徐徐,如丝如缕。   这串佛珠能清静心神,如一颗定风珠,但威力细弱,定不住常人粗乱的心思,却可定住他的杂念。   他想了想,放下佛珠,合十对其一礼,然后挂到自己脖子上。   从没听说过大雷音寺,天下寺院何其多也,想要寻到,可能这串佛珠就是线索,自己戴着,说不定能碰到机缘,况且,对自己也有用处。   至于对死者敬与不敬,他却不放在心上,他死过一回,了解生死大奥秘,已是看破了生死。   他手腕上的佛珠是师父遗物,不过没这般效果,只是寻常的檀木珠罢了。   接着,李慕禅慢慢拿起那本薄册子。   能被济空大师一直带着的,又参悟不透的,想必不是什么俗物,他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来。   他盘膝坐上云床,先不打开,细细抚摸,这册子的材质古怪,似纸非纸,似帛非帛,不知何物所制。   他定力极深,明明好奇之极,却能抑住冲动,慢慢体会,感觉到了自己心湖波动,显然,此册对自己事关重大。   细细体会过后,他慢慢翻开。   他不由失笑,仅有一页而已,有些厚罢了,胜过寻常纸张的五六页厚,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图画。   ……   一株巨大的莲花在湖面上盛开,一人盘膝坐在巨大莲花上,浑身迸射光芒,如一轮太阳,光芒掩住他五官,仅看清一个轮廓。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他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宝相庄严。   这人双眼紧闭,做入定状,额头有一只竖眼,左胸口有一朵莲花代替了心脏,李慕禅凝神望去,莲花似乎在旋转。   他“咦”了一声,凝视这旋转的莲花。   渐渐的,他神情变得恍惚,只觉浑身酥软,畅美难言,恨不得永远如此,身体越来越轻,飘飘欲飞,似欲投入虚空。   他双眼蓦地大亮,手一松,册子滑落床上,双手迅速结出大金刚印,随即定住,浑身一动不动,所有一切都停住,呼吸,血液,思维仿佛都停止了。   此时的他,神情庄严肃穆,如寺中大佛。   半个时辰过后,他松开手印,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清亮柔和,脸色却变得黯淡,仿佛大病一场。   长吁一口气,他暗道好险,差点儿着了道,亏得自己禅定功夫深,换了一个人,怕是已经灵魂离体了。   他修行至根本禅,脱离欲界,中间艰难之极,经历了重重幻境,压伏了无数阴魔,才进入色界。   亏得有这诸多经历,他心志坚如磐石,才能及时醒觉脱身,否则,迷失于畅美之中,难以自拔,下场怕是魂飞魄散。   又扫了一眼图画,却再无异样,莲花心定住不动,没再旋转,好像刚才一切皆错觉。   他皱着眉头思忖,照理来说,济空大师不会害自己,但这幅图确实古怪,定是蕴着什么大秘密。   他往下看,图下有一行字,乃梵文,他从师父处学得梵文,认得这几个字:“观天人神照经”。   他凝神思索这几个字,观天人,神照经,还是观天人神照,经?还是观,天人神照,经?   翻来覆去咀嚼这几个字,这几个字里蕴着这幅图的秘密,如今看起来,这观天人神照经不是什么武功秘笈。   他感觉极敏锐,常人可能感觉不到,他却能体会出,这幅画弥漫着一股庄严肃重,堂正浩大,绝非邪物。   难不成是自己方法不对?   观天人神照经,又是梵文写就,难道需在脑海中观想此图?这是密乘独特的修炼法门,他也有涉猎。   他想到就做,再细细看了一遍此图,放下后双手结印,合鼻定息,再次进入禅定之境。   ……   一刻钟功夫倏的过去,他慢慢睁开眼,眉头紧锁。   委实古怪,这幅图竟无法观想,闭上眼,努力观想,眼前却一片黑暗,仿佛无尽的虚空。   寻常人若闭上眼睛,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平时入定,闭上眼,眼前却一片光明,如沐浴在阳光下,乃心中明光点亮。   如今却变成了黑暗,好像禅定功夫一下废去,成了常人。   他放弃观想,又闭上眼睛,再次入定,很快眼前泛起光明,心神宁静祥和,舒畅无比,如往常入定一样无二。   他睁开眼睛,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还是这幅图有古怪。   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他按捺急切焦躁之心,抚平心湖,恢复了宁静,把薄册子收了起来。   细雨停歇,太阳出来,阳光普照之下,万物格外清新明亮。   澄静寺的空气都是宁静的,周围鸟儿叽叽喳喳的清鸣,使这里虽清静,却不失生机。   他出了庙门往后走,后面二十几米的斜坡上有一处平地,竖了一座石塔,尖顶圆身,与他同高,直径一米,朴实无华。   他小心翼翼把檀木匣放到塔中,里面已经有了一只木匣。   放好后,他冲着石塔合十一礼,喃喃自语:“师父,大师,愿你们在西天极乐相逢,成为好友。”   然后,他转身离开,往山下而去。   ……   村子里热闹起来,炊烟袅袅,清新的空气中泛着青烟味儿,整个村子上方笼罩着轻烟,是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孩子们都跑出来,三三两两,追逐嬉闹,笑声清脆,故意往水湾里跑,踏着水,欢快不已。   不时有大人们高声吆喝,有的是唤孩子回家吃饭,有的是责骂他们胡闹,湿了衣裳。   大人小孩们见到李慕禅,都是合十一礼,神情恭敬。   当今皇帝崇佛,僧人在大衍朝地位甚高,李慕禅平时宁静从容,智珠在握,一派得道高僧的风范,在村里地位也极高。   李慕禅一一合十还礼,神情沉静,一言不发,脚下不停,一会儿回到了家,收起了沉静,露出笑容。   推门进去,便见花圃旁站着父亲李柱子,正背着双手,弯腰看着花圃里面,一脸心疼的模样。   “爹!”他走过去,笑道:“花开花落皆是天意,何苦徒自伤心?”   他知道,父亲是心疼花朵被雨打落了。   李柱子转身一瞪眼睛:“小子,少来这一套,甭跟我讲这个!”   “好好,……大哥回来了吧?”李慕禅笑道。   “嗯,前脚刚进门!”李柱子点头,又望向地上的花瓣,一脸的心疼。   李慕禅笑道:“爹你这样,娘瞧见又要说风凉话了!”   “她敢!”李柱子鼻子一哼,却迅速一瞥正屋。   李慕禅忙收敛笑容,装做什么没瞧到,心下却暗笑不已,正色道:“我去瞧瞧大哥!”   “等一会儿!”李柱子忙一摆手,压低声音:“他们小两口一个月不见了,你凑什么热闹?!”   李慕禅笑笑:“但愿两人别再吵起来!”   “唉……”李柱子摇头叹气,低声道:“老张的孙子都六岁了,爷爷叫得那个脆呀,这个老家伙,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显摆……”   “别急呀,孙子会有的。”李慕禅道,忙转身便走。   父亲的这一套话他已经眼熟能详,接下来就会埋怨:当初你不该去当和尚,要不去,现在都成亲了,老大给不了我孙子,老三你也成啊!   进了屋,他露出笑容:“大哥!”   ……   正屋八仙旁边坐着一个蓝衣青年,三十余岁,削瘦身材,脸如冠玉,目似朗星,实是翩翩不凡的美男子。   他唇上留一抹小胡子,更增几分成熟潇洒的气度,正大马金刀坐着,手上端着茶盏,气势不凡。   见到李慕禅,他抬头望来,双眼炯炯,似能直透人心,沉着脸点点头:“三儿,又去寺里了?”   李慕禅看着大哥李慕风,暗自赞叹一声,如此人才,怪不得大嫂倾心,死活要嫁给他,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慕禅过去坐下,笑着点头:“嗯,去打扫了一下,……这场雨下得好哇。”   兄弟两人感情极好,不过,男人之间,说话也不多。   “三儿,我已经弄妥了。”李慕风放下茶盏,缓缓道:“这次就跟我一块儿回去吧。”   李慕禅替他续上茶,笑道:“还没到开府时间罢?”   李慕风道:“要在十一月开府,我跟金统领说了你,他等不及,非让你先过去看看。”   “好啊,多谢大哥了。”李慕禅笑着点头。   他心思一转,定是大哥在那金统领跟前狠夸了自己,惹得金统领心痒,若不然,依大哥铁面无私的性子,断不会让自己破例。   如此瞧来,这金统领也是个爱才之人,只要有本事,与他不难相处。   “跟我客气什么!”李慕风摆摆手,正色道:“三儿,你好遮遮掩掩,什么事都留一手,这次可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   李慕禅摸摸光头,笑着答应:“好!”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大嫂赵依依进来:“吃饭了!”   她穿着一件青碎花罗衫,又素淡又俏丽,更加楚楚动人,进来后,只看向李慕禅,仿佛没李慕风这人。   李慕禅暗自摇头,两人还闹别扭,没能合解,委实愁人。   他笑眯眯的道:“好,大嫂,尽管端上来罢。”   “赶紧洗手!”赵依依白他一眼,一扭柳腰出去了。   李慕禅不以为意,呵呵笑了笑,凑到大哥跟前,低声道:“大哥,这次回来没捎点儿东西给大嫂?”   “捎什么东西?”李慕风一怔。   “胭脂啦,水粉啦,唉……”李慕禅摇摇头,无奈的望着他,觉得自己正对牛弹琴。   这个大哥,看着风流潇洒,气度不凡,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是个不懂风情的,行事方正,一板一眼。   而大嫂又是千金小姐,看着楚楚动人,却也是有脾气的,两人凑在一起,委实麻烦无穷。   “我不想惯她一身毛病!”李慕风摆摆手,皱着剑眉哼道。   李慕禅苦笑:“大哥,女人嘛,不能与她一般见识的,能哄着就哄着,家和万事兴嘛!”   “我可没那功夫!”李慕风沉下脸,冷冷道:“我还想她哄着我呢,唉……,甭说这个了,扫兴!”   李慕禅见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怒气冲冲,知道再劝无益,听不进去的,只能长叹一声,闭上了嘴。   ……   “什么,明天就走?!”李慕禅母亲秦氏大声道。   此时,一家五口正坐在桌边吃饭,听到李慕禅明天要随李慕风一起去梅府,秦氏顿时失声叫道。   她一向温婉柔和,说话慢声细气,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罕有这么大声。   李慕禅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笑道:“娘,我是去梅府,又不是别处,隔着这么近,说回来就回来了,……况且,还有大哥照料呢!”   秦氏抽回手,白他一眼,沉着脸哼道:“怎么说走就走?……不成,要去,等过完了年再去!”   李慕风急忙道:“娘,机会难得,过了年太晚!”   秦氏没好气的哼道:“晚就晚,我可舍不得三儿这么早就去!”   她虽然四十多岁了,却仍有小女儿的刁蛮,时不时会蛮不讲理,三个儿女当中,对李慕禅最是宠爱。   “爹,你看……”李慕风望向父亲李柱子。   李柱子咳了一声,放下筷子,点点头:“你都这么大了,做事还不周到!……怎么不早早跟你娘说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这不是……”李慕风待要辩解。   李慕禅忙打断了,笑道:“是是,爹说得是,都怨我,没跟娘早早说。”   “你才十七,懂什么,都怨老大!”秦氏哼道。   “好,是,都怨我!”李慕风苦笑,无奈摇摇头。   李慕禅冲大哥笑笑,甚是得意,惹得他瞪了一眼。   李慕禅甚是享受这般感觉,在外面,自己是有道高僧,地位不俗,但在父母面前,自己永远是小孩。   赵依依低着头,抿嘴微笑。   第5章 入府   秦氏白了李慕风一眼,哼道:“三儿好好的,定是你鼓动他进梅府!”   李慕风苦笑连连,摇头叹气,却不分辩,知道多说也是枉然,母亲现在是无理咬三分,根本讲不通的。   李柱子一摆手:“好啦,三儿去梅府,我也赞成!”   “当家的,你……”秦氏埋怨道。   李柱子沉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三儿也大了,不能总拴在身边,该出去闯一闯了!……况且,梅府也不远,随时能回来,你想他了,就去看看!”   “三儿还这么小,受苦了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秦氏担忧的看着李慕禅,柳眉蹙起。   赵依依抿嘴微笑:“娘,小叔这般聪明,又有一把子力气,只有他欺负别人,谁能欺负得了他?!”   “就是!”李慕风忙点头。   秦氏顿时眯起眼睛笑了,伸手拍拍李慕禅的光头,得意的道:“这倒也是,三儿这般聪明,吃不了亏!”   李慕禅捉住她的手,从头上拉下来,笑道:“娘,不是还有大哥嘛,他可是副执事,位高权重,看在大哥面子上,谁敢欺负我?”   “你大哥他呀……”秦氏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瞪了一眼李慕风,暗叹:老大行事方正,鲁直,根本不会徇私,指望他照顾三儿,根本不靠谱!   李慕风忙道:“娘,放心罢,我不会让人欺负三儿的!”   秦氏白了他一眼:“三儿受了欺负,我就找你算账!”   “好好,放心罢,娘!”李慕风忙点头。   “这么说来,娘你是答应啦?”李慕禅笑道。   秦氏叹了口气:“你呀,翅膀硬了,一直想着远走高飞,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能不让你走嘛!”   “娘,你又来啦!”李慕禅苦笑。   “好吧好吧,想走就走吧,不用理我这老婆子!”秦氏摆摆手,决然说道。   李慕禅苦笑,母亲耍起脾气来,真是刁蛮之极,让人哑口无言。   他说了一堆好话,随后又讲了一个笑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秦氏也忍不住笑了,她终于松口,答应了。   他母子两个不同常人,一会儿是母慈子孝,一会儿是母亲耍赖,儿子哄着,比一般的母子更亲密几分。   李慕风暗自长吁一口气,还是小弟能干,在这个家里,能治得了母亲的,唯有小弟了,对于母亲的刁钻,自己根本应付不来,常被母亲治得满头大汗,像个笨蛋一般。   ……   第二天清早,李慕风起得很早,刚一出屋,便见父亲正在院子里慢腾腾的比划,是小弟传授的导引术。   他伸了个懒腰,深吸几口气,道:“爹,三儿呢?”   “去寺里了。”李柱子神情专注,动作缓慢,悠悠划着弧,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李慕风垂手站在一旁观看,这套导引术据三儿说,是其师玄空大师所传,功效非凡,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不过,他看着别扭,慢慢腾腾,还不能用力,实在让人着急,虽然三儿一直劝自己,自己却一直没学,自己进梅府后,练了一些粗浅的武功,论及强身健体,比这个强得多。   父母倒是学得有滋有味,说练过之后,浑身舒服,像是洗了一个热水澡,晚上睡觉也好了,一直坚持练着,练了十来年了。   这套导引术确实有效果,这十来年,二老都健健康康,没得过什么病,反而越活越滋润了。   “爹!”赵依依出屋,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身着鹅黄罗衫,秀美动人,将腰肢衬得越发柔细。   她开始忙活起来,拿起笤帚扫院子,很快扫完了,进屋开始做饭,这时候,秦氏挑着一担水进院来。   她身形苗条,像一阵风能吹走,挑着一担水却轻巧得很,脚步轻盈,有韵律的甩着胳膊,很是优美。   李慕风忙迎上去,接过担子:“娘,你怎么干这个!”   任由李慕风接过去,秦氏揉一揉肩膀,笑道:“这几年都是三儿挑水,我早就不干了,现在一试,还真是老喽!”   “娘,你都多大了!”李慕风摇头,三两步把水挑进厨房。   秦氏白了他一眼,轻轻笑了,这个老大,真是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副执事。   “你呀,就是逞能!”李柱子缓缓收势,横她一眼。   秦氏笑了笑:“昨晚是谁翻来覆去的,不睡安稳觉?”   李柱子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娘!”李慕禅迈步进来,身穿灰色僧衣,手腕系一串佛珠,光头闪闪发光,双眼炯炯有神。   “三儿,真要今天去梅府?”秦氏过去拉起他的手。   见李慕禅点头,她无奈道:“无论如何,你都得回来睡觉!”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   他早早起来,已经去澄静寺做完了早课,虽然他不守清规戒律,晕腥不忌,对于平常的修炼却不耽搁。   吃过了饭,兄弟两人就离开李家村,前往金阳城。   ……   梅府位于金阳城中心,在超然楼东面几百米,与正中的大街隔着一条街,既不显冷清,又不乏幽静。   李慕风虽然在梅府是副执事,但他公私分明,李慕禅却从未来过。   两人来到一座气势巍峨的府邸前,李慕禅打量几眼,暗自赞叹。   朱漆大门,又高又宽,是寻常人家的两倍,站在门前,李慕禅感觉到一股森森气势,一排排黄铜圆钉闪闪放光,映得人眼花。   门前站着四个执刀的汉子,两个青年,两个中年,俱是身材魁梧,双眼明亮,气势逼人,仿佛随时会拔刀杀人。   被他们瞧上一眼,胆小的直接出冷汗。   两人站到门前,四个汉子躬身行礼:“李副执事!”   李慕风摆摆手,转头对正在打量四周的李慕禅笑笑,道:“三儿,到了,咱们进去吧!”   李慕禅点头,从朱漆大门东边的侧门进去,甫一跨进,眼前一亮,竟然是一片浩浩的湖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沾光粼粼,让人心胸顿时一阔。   一眼望去,烟波浩渺,湖对面隐约可见人影,却看不清楚,这湖比整个李家村还大几分。   湖中央有一座小岛,柳树环绕,掩映着建筑,红墙绿瓦,楼阁小亭影影绰绰,一阵风吹来,万千条柔软柳枝一齐飘动,婆娑婀娜,似雾似烟。   湖边也围着柳树,从天空下望,柳树围成两个圆,内外相套,中间是浩渺的湖水,景色美不胜收。   以湖为中心,沿着湖边,四周是连绵的建筑,楼宇亭台,假山树木,彼此掩映,风景清幽雅致。   李慕禅脱口赞叹:“好地方!”   李慕风笑了笑,有些得意:“这里就是梅府了!此湖称之明湖!……咱们去练武场那边!”   说着,他迈步往西边走,穿过一道门,来到一片宽阔场地,喧闹嘈杂扑面而来,与外面的清幽截然不同。   这空地有上百米方圆,与后世的足球场大小,正有数百人练功,个个精神昂扬,目光明亮,涌出迫人的气势。   他们隔着一段儿距离,各练各的,有的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有的不时发出一声吆喝,有的挥舞兵器,不停的大喝,状似疯狂,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李慕禅扫了一眼,目光直接滑过练武的众人,掠过中央高台上的大汉,最终停在脚下,低头紧盯着地面,好像刻着花一般。   这场地是夯实的黄泥,他一眼认出来了,这竟是坤州黄泥。   这种坤州黄泥在大衍朝并不常见,颇是珍贵,下雨不会泥泞,日晒不会扬烟,仿佛后世的沥青。   他有些不明白,练武场何不铺上青砖,青砖虽然价值不菲,比起坤州黄泥来,却是小巫比大巫。   ……   “三儿,别发呆,咱们过去!”李慕风扯了他一把。   “哦,好。”李慕禅抬头,跟在李慕风身后,沿着中间的路往前,穿过练武的众人,到了中央的高台上。   蓦地一声吆喝,宛如炸雷,李慕风脚步一顿,又接着走,李慕禅却宛如未闻,脚步不停。   他一边走,转头望了一眼,却是十几步远有一个青年正挥舞着大刀,刀光霍霍,寒气袭人。   显然,这青年并非故意,只是练到酣畅时忍不住大喝,李慕禅很快移开目光,脚下不停,跟在李慕风身后登上高台。   高台乃正方形,一人多高,长有十来米,中央正站着一个魁梧大汉,乍一看去,仿佛立着一头黑熊。   大汉身材魁梧之极,背微驼,一张饼子脸,脸色黧黑,一口牙却雪白,看着森森吓人。   他正背着手,低头俯视众人,如鹰看小鸡。   见李慕风上来,他抱拳迎上来,哈哈大笑:“李副执事可是稀客!……哈哈,这位就是你的三弟罢?”   李慕风抱拳回礼,甚是恭敬:“金统领,这就是我三弟李慕禅,法号湛然。”   “见过金统领。”李慕禅合十一礼。   金统领合十一礼,笑道:“湛然小师父不必多礼,听李副执事说,小师父天生神力,想要进入咱们府中,是也不是?”   李慕禅点头:“正是。”   金统领呵呵笑道:“咱们比一比如何?”   “好。”李慕禅惜字如金。   第6章 天枢   金统领背起双手,上下打量着他,笑眯眯的道:“来吧,你若能推得动我,便算及格,不必考别的,直接入府!”   李慕禅神情沉静,点点头,踏上两步,双手搭上金统领双肩肩窝,轻按两下,缓缓说道:“开始吧?”   “来吧!”金统领沉声道,双腿一屈,扎下一个高位马步,双眼圆睁,怒瞪着李慕禅。   他暗自思忖,李副执事行事方正,说话实在,从不会虚言大话,他既说这个三弟力大无穷,那他的力气绝不会差了。   自己虽是大力士,却不敢大意,免得阴沟里翻了船,让下面这帮小子取笑!   他怒眼圆睁,神情狰狞,一股森森寒气顿时涌出,无形无有质,李慕风只觉得浑身一冷,莫名其妙。   李慕禅感觉敏锐,觉得一柄剑刺到心口,说不出的难受,呼吸有些困难。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一下松弛下来,对这奇异的感觉抛诸脑后,凝神于双手,猛的一推。   “好!”金统领大喝一声,身子晃了晃,重新稳住了。   他这声喝很突然,宛如晴空打一个霹雳,一下盖住了武场所有声音,地面仿佛都颤了颤。   人们纷纷停下,抬头望过来,随即露出惊讶表情。   他们眼中,一个年轻和尚正在推金统领,他们知道,金统领好做这种游戏,他力气极大,下盘扎实,谁也推不动他。   此时,显然金统领正在做这般游戏,这年轻和尚脸上没什么表情,平平淡淡,不像吃力的模样。   金统领的表情却很丰富,圆眼怒睁,狰狞可怖,身上紫色劲衫鼓了起来,像是充了气,缓缓起伏滚动。   他们感觉,好像金统领落了下风,这个年轻和尚云淡风轻,好像很随意,金统领却正在运功,很吃力了。   他们却不知,李慕禅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是他禅定功夫深,一切不形于色,内敛无遗。   “好!好!果然力气不小!”金统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蹦出来,说不出的狰狞吓人。   李慕禅忽然微微一笑,慢慢阖上了双眼。   “嘛……”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声沉喝蓦地传出。   人们皆是一震,神情忽变,严肃、庄重,身体不由自主的挺直,好像一尊巨大巍峨的佛像立在跟前,莫名的生出庄严肃穆之感。   这一声乃是大明咒,他禅定功夫深,吐字开声,与寻常的僧人迥然不同,佛家威仪显露无余。   金统领身体一震,鼓荡的衣裳忽然瘪下去,贴到身上,仿佛皮球一下撒了气,他面色大变,身子晃了晃,退后一步。   ……   李慕禅随之退后一步,双手合十一礼:“承让!”   “哈哈……哈哈……,好!好!好!”金统领放声大笑,满脸赞叹,点头不已:“湛然你果然神力惊人!”   李慕风在一旁摇头苦笑,这明显是三儿使了诈,没那声吆喝,根本推不动金统领的。   三儿表面看来,憨厚朴实,外人常被他一幅老实人的模样欺骗,熟悉的人却知道,他心眼儿最是灵活,常常出其不意,自己能当成副执事,多亏了他那些鬼主意。   他眼神忽然定住了,停在地面青砖上。   有两块儿青砖龟裂开来,仿佛久旱无雨的田地,裂纹坐中间蔓延到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两块青砖。   这两块儿砖正是刚才金统领站的位置。   “金统领,我三弟他……?”李慕风望过去。   金统领哈哈大笑:“我说话算话!……既然湛然师父真能推得动我,自然及格了!……就入天枢院罢!”   “天枢院?!这……”李慕风一怔,又是惊讶,又有些迟疑。   李慕禅也觉得吃惊,前来梅府的路上,大哥跟自己解释过,梅府招收的弟子,共分七院,按北斗七星命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地位也各不相同。   天枢第一,其弟子稀少,但无一不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在七院中地位超然,远胜其余六院。   天璇天玑天权三院,皆男弟子,玉衡开阳摇光为女弟子,地位相同,通过每次的大比决高低,排名次,决定俸禄。   从各院中出师,才能成为真正的护卫。   大哥在谈论七院时,对天枢院推崇不已,说这天枢院招收弟子,宁缺毋滥,十年来,也只有四人而已,他们今年怕就要出师了,一旦出师,绝对是府中的栋梁,大受重用,定能成为梅府的核心人物。   梅府招收弟子,需十岁以下童子,逾十岁不收,自己年纪甚大,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若非有自己的脸面,根本不会收他。   进入梅府,要有吃苦的准备,比别人起步晚,要更加的刻苦,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追得上人家。   一路上大哥唠唠叨叨,远不是平日的威严肃重,李慕禅心下暗笑,他比自己还要紧张呐!   ……   “就是天枢院!”金统领摆摆手,笑道:“湛然他神力惊人,我看也是个聪明人,稍加琢磨,不难成高手!”   他心下暗道,自己也是天生神力,比这湛然却差远了,这次较力,自己使出所有力气,又加上了七分内力。   这和尚如此神力,不逊于修炼十几年内功的武林高手,若修炼了武功招式,马上就是一位青年高手!   如此人物,不入天枢院,太过屈才!   “多谢金统领!”李慕禅合十一礼。   金统领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眯眯的道:“我叫金开泰,到了天枢院,你的武功将由我传授!”   “是。”李慕禅点头。   “李副执事,你有一个好弟弟,我可好生羡慕呀!”金开泰转头道。   李慕风强抑笑容,神情沉稳,缓缓道:“三弟这一把傻力气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日后有劳金统领了!”   “放心,我会严格要求的,……湛然,你随我来吧!”金开泰拍着胸脯点头,转头笑着吩咐一声。   他霍的转头,双眼怒瞪众人,大喝一声:“干什么你们?还练不练功了,啊——?!”   如晴空炸雷,下面的弟子们吓了一跳,忙各自散开,回到原位开始练功,恢复了喧闹气氛。   金开泰哼一声,转身又换上笑脸:“走,咱们去天枢院!”   说罢,转身下了高台,龙行虎步的穿过众人,出了那道门,沿着湖边往北走,对婆娑的柳枝视而不见,只管疾步而行。   李慕禅对大哥点点头,随在金开泰身后,穿过练武场时,一道道探究、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莫名压力。   他神色庄严,一派高僧气度,从容缓步而行,出了练武场,一言不发的跟在金开泰身后,到了西北角的一座院子。   这座大院子是方形,长有三十几米,东西北三面围墙,南面直面明湖,湖面浩渺,站在院中可尽览湖面风光:湖上几艘画舫,湖心一座绿岛。   北面三间屋子,东西各一间,窗门都极精致。   明湖与院子中间横着一条庑廊,由东到西,朱漆圆柱根根竖立成两排,梁上画的是一幅幅荷花、牡丹、玫瑰,以及云纹,色彩鲜艳。   清风徐来,湖水轻轻拍打着庑廊石基,节奏舒缓,听得心情宁静。   李慕禅露出一丝微笑,若在夏夜躺在这里,看着星光,听着波浪的声音,实是莫大的享受。   他目光再转,院子中央有一棵槐树,粗有两人抱,高可参天,枝叶繁茂,青砖地面有一些黑点儿,像是雨水所致。   李慕禅却知道,这是槐树树叶滴的汁,很难擦干净的,澄静寺里后院也有一株大槐树,没这棵大。   他一下喜欢上了这里。   ……   金开泰站在槐树下,大喝一声:“人呢?!”   “呵呵,统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声音未落,正屋门开,走出一个魁梧青年,约有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相貌英伟,正一脸笑容。   “南山,就你一人在?”金开泰横他一眼。   英伟青年笑眯眯道:“赵师兄前天出镖了,程师弟与尉迟师弟早晨刚出府,就我一人在。”   “这两个家伙,没一个安份时候!”金开泰哼了一声,转身一指李慕禅,道:“这是你们的新师弟,姓李,名慕禅,法号湛然。”   英伟青年一怔,随即笑着抱拳一礼:“原来是新来的师弟!……幸会,幸会,贺南山!”   李慕禅合十一礼:“见过贺师兄!”   贺南山也改成双手合十,笑道:“就叫我二师兄吧,我便唤你五师弟,如何?”   “是,二师兄。”李慕禅点头,神情沉静,微微带笑。   金开泰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交给李慕禅:“湛然,这是入门心法,你先拿着瞧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南山,明天我再给你细讲!”   李慕禅应了一声,接过了泛黄的小册子,薄薄的没几页纸,封面从小到下写着五个篆字:天元吐纳术。   金开泰沉声道:“切记不得外传!……南山,湛然就交给你啦,帮他安置下来,熟悉一下!”   “交给我就是,统领放心!”贺南山笑道。   “统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李慕禅忽然开口。   金开泰脚步一顿,转身望过来,目光一闪:“说!”   李慕禅从容说道:“我家离得近,两刻钟的脚程,我想回家睡,可否?”   金开泰脸一沉,眉头皱起:“回家睡觉?胡闹!”   贺南山面带微笑:“五师弟,练功刚入门之际,要静心澄虑,专注练功,不能分心他顾的,咱们大伙都是住在府里,……五师弟想回去住,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李慕禅冲他一笑,颇是感激。   这金统领看来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自己要求一出口,他脸色马上变了,便要发火,贺南山恰好说话,有了缓冲之机。   李慕禅道:“我兄姐三人,大哥与二姐从小离家,唯我一个在父母身边,这般骤然离开,我怕……”   “原来五师弟是一片孝心!”贺南山点头,转向金开泰:“统领你看,五师弟隔着这么近……”   金开泰皱着眉,沉着脸,片刻后哼道:“好,我答应了!……但是!哼,若这个月练不成吐纳术第三层,就得乖乖回来住!”   “多谢统领!”李慕禅重重点头。   贺南山看了看金开泰,又看了看李慕禅,苦笑摇头。   “走啦!”金开泰没好气的哼一声,大步流星而去。   ……   “统领真的很看重师弟!”贺南山收回目光,转向李慕禅,叹道:“依他那暴脾气,今天没发火,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李慕禅微笑合十:“多谢二师兄了!”   贺南山呵呵笑了起来,摆摆手:“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客套就不用了!”   “是。”李慕禅点头。   天枢院果然无庸才,这位二师兄虽然年轻,却是个眉眼通透,人情练达的人物,不容小觑,换了一个人,早就对他感激涕零了。   不过他二世为人,经历奇异,心性也淬炼的坚硬,不易为外物所扰,虽不乏对这二师兄的好感,却未失清醒。   “走,我带你好好逛一逛!”贺南山笑道,在前面带路,带着他出了小院,往西边而去。   一边走一边解说,这里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一直走过了其余六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这六院的风景也不错,但离着湖边甚远,差了一筹。   逛了一个时辰,最终回到了天枢院,两人坐到庑廊中,看着澄澈的湖面。   贺南山叹道:“五师弟,切莫以为统领真这么好说话,吐纳术要在一个月内修至三层,唉……,难如登天呐!”   “五师弟从没练过功夫罢?”贺南山又问。   李慕禅轻轻点头:“我素以砍柴为生,没事的时候也拿斧子瞎比划,内功却从没练过。”   “那可麻烦了!”贺南山皱眉道。他搓着手,想了片刻,道:“五师弟,一刻也不能耽搁了,现在就开始罢!”   第7章 周天   李慕禅点头,拿出薄薄的小册子,开始翻阅。   清风掠过湖面,徐徐而来,拂在脸上说不出的清爽,隐约还有清脆婉转的歌声,袅袅如烟。   贺南山眯着眼睛,脸带笑容,似陶醉其中。   他却在暗中思忖,这位五师弟气度沉静,行事稳如连横山,可谓厉害之极。   还记得当初自己拿到这本天元吐纳术时,可是心急难耐,马上就开始参研,一刻也耽搁不得。   如今,自己领着他慢慢游逛,不急不徐,走遍了其余六院,就是想看看,他心性到底如何,性子是沉是躁,如此看来,论定力,自己远远不如矣。   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不见丝毫不耐烦,反而兴致盎然,直到自己忍不住了,他才不紧不慢的拿出天元吐纳术。   李慕禅端心凝神,慢慢翻开册子。   第一页,开篇则写着寥寥几行:“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李慕禅皱眉,莫名其妙,这些字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却是一片迷糊,他在嘴里反复咀嚼了数遍,隐约生出几分明悟。   从左腕褪下佛珠,他右手执册,左手拨动佛珠,一颗一颗慢慢拨动,不疾不徐,神情若有所思,目光从书上移开,慢慢望向远处湖面。   贺南山睁开眼,笑道:“五师弟,看到开头这几句了吧?”   他接着道:“这几句乃天元吐纳术的总纲,可谓字字玑珠!……师弟你现在就想领悟很难,不急,日后就明白了,就像游水,说得再明白,不亲自试水,体会不到的,先看下面罢。”   李慕禅轻颔首,若有所思。   他眼前隐隐呈现一幅画面,一颗种子从天而落,钻到地下,开始发芽,生长,钻出土地,参天而上。   深、伸、下、定、固、萌、长,好像就是这般过程。   天人合一,万物一理,其生机勃发,总是相似,莫非,这行气,便是一个生死的轮回?   “来来,且略过此篇,翻开第二篇,里面是具体修法。”贺南山打断了他的思索,笑呵呵指了指。   李慕禅不多想,慢慢翻开第二页,这篇则浅显得很,将呼吸之法讲得浅白易懂,一看就会,怪不得金统领放心交给自己。   “是不是觉得简单?”贺南山似乎读出他所想。   李慕禅轻轻点头:“大道至简,学易行难,……想必当中有很多关节,得统领亲自指点罢?”   “呵呵,五师弟果然聪明!”贺南山笑道。   他道:“你莫看简单,深吸浅吐,吸十吐七,以凝元成气,看着容易,想真正做到,却需长久训练。”   李慕禅轻颔首,心下思忖,控制呼吸,这对别人可能很难,对自己则不然。   自己修禅定功夫,入门就是从数呼吸始,如今入定时甚至能停止口鼻呼吸,只以丹田翕合,从周身毛孔中吐纳。   故他对呼吸的控制,远胜常人。   ……   随后,贺南山细细指点,一一讲明其中关窍,只要李慕禅照着做既可,然后他告辞离开,让他安静修炼。   李慕禅只是冲他颔首微笑,并不言谢,待他回到正屋,才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吐纳。   慢慢吸入,在丹田暂停,存一存,片刻后,再慢慢吐出,吸入十分,吐出七分,不能完全吐尽,这一诀乃是秘中之秘,吐纳术最精髓之法。   湖水澄澈,底下游鱼水草清晰可见,还有一颗颗的小石子,多是椭圆,颜色各异,将湖水映得更加明亮。   清风徐徐吹至,捎来了湖水气息,钻入肺腑说不出的舒服,清新滋润,李慕禅只觉这是一种无上享受。   一吐一纳,他心神很快晋入定境,心湖澄澈,如对面的明湖一般,每一丝念头都清晰呈现,无所遁形。   心神完全集中于呼吸上,一如当初禅定入门修持之感,只有一个念头,一吐一纳,气息一进一出,进十出七。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丹田渐渐暖和,仿佛生出一团温煦气息,暖融融的,如澄静寺后面的温泉。   他心湖澄静,心神一动不动,气息越发细微。   在佛家而言,呼吸有四相:风相,喘相,气相,息相。   是按呼吸的粗细而划分,人体自成一世界,人的呼吸犹如自然界的风,狂风,大风,轻风,微风,对应着呼吸四相。   吐纳所运呼吸,乃呼吸四相中的气相,而他修至初禅,功夫精深,已达息相,对此自然驾轻就熟。   随着时间流逝,丹田越发温暖,慢慢变热,如鼎中之水不断被加热,越来越热,变得灼人。   此时,他心神仍不动,它热任它热,念头专注于吐纳,吸十吐七,又细又匀,绵绵不绝,如蚕吐丝。   ……   忽然,会阴穴跳了一下,丹田之气顿时化为一道热流,直贯而下,如洪水泄匣,贯入会阴,却倏的停住了,如从一湖进入另一湖,浩然气势顿止。   灼热内力缭绕不动,如一团火焰在会阴翻滚。   这团热气缭绕不绝,却冲不出会阴,被无形之力束缚。   他脑海中忽然浮起开篇总纲,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   此时,他对这几句朗然彻悟。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般感觉极为熟悉,他已然经历过。   修炼至初禅之境,体内百脉俱通,气息自行运转,贯通了任督二脉,他虽不理会却看得明白。   如今他再次经历,只不过冲关的是吐纳而来的内力,而非体内自发之气了。   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至此,他完全领悟了这几句。   心绪恢复宁静,又专注于吐纳,不急不躁,丹田灼热的气息不停贯入会阴,会阴越来越涨,又热又涨,如欲喷发的火山。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会阴穴剧烈一疼,其中盘旋的热气腾空而起,如龙跃九天,直冲而上,尾闾、夹脊、玉枕,一路冲过去。   “轰……”耳边惊雷炸响,轰隆不已,眼前金星乱闪,地动山摇。   内力直入百会穴,盘旋了几息,百会穴微微酸胀,忽然洞开。   百会穴随之一凉,似有一滴水从天上落下。   水滴落入,百会穴中的内力陡的变沉重,仿佛云化为雨,沿十二重楼直灌而下,如瀑布飞泻三千尺,落于丹田。   随着这股内力注入,丹田迅速降温,由灼热变成温煦,不冷不热,暖融融的,舒服难言,恨不得酣睡过去。   丹田有微撑之感,像吃了一顿饱饭撑着了,气息好像壮大了不少。   他心中了然,自己修禅定功夫时,无形中打通了气脉,故这般容易循环周天,若气脉未通,想靠这股内力冲关过楼,可是一件难事。   此时,他浑身畅美,轻飘飘的仿佛化为白云,清风徐来,仿佛能将自己吹走。   他福至心灵,不再吐纳,直接以神导气,将丹田之气分出一小股来,以神摧运,下会阴,上三关,再下重楼,循经一周天。   重回丹田,这小股内力已非昔比,壮大三四分,丹田更加涨满,微微发酸发麻,如打满了气的皮球。   他不敢再运功,解座站起来,沿着庑廊来回踱步,翻看着天元吐纳术。   这册天元吐纳术很薄,除了前面的总纲,后面两页写着呼吸之要诀,至于内力的搬运,却是没提。   ……   无奈的叹了口气,李慕禅收慑心神,此事急不得,明天好好问一问金统领就是了,心神一归体,他发觉了异常。   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体轻盈,仿佛腿脚稍一用力,就会如白鹤般一飞冲天。   浑身劲力弥漫,恨不得发泄出来,觉得这一拳下去,大腿粗的朱红柱子不值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瞬间熄灭了发泄欲望,慢慢踱步,心神内返,体察身体的异常,适应这般变化。   过了近一个时辰,他停下脚步,蠢蠢欲动的内力终于平伏下来。   他抬眼远望,露出一丝微笑,他发觉眼力也增强了。   从柳枝缝隙中,湖心岛上的房檐的伏水兽清晰可见,一棵柳树上爬着一只蚂蚁,它吃力的搬着一粒米饭,艰难往上爬。   他修炼禅定功夫,五官本就胜于常人,此时有了内力,眼力更胜。   “哈哈……哈哈……,好玩儿!真是好玩儿!”远处忽然传来大笑声。   脚步声慢慢临近,两人进了天枢院,甫一踏进来就停住了,双双望向李慕禅,精芒隐隐闪烁。   “咦,你是谁啊?怎么来了这儿?这儿闲人不能进的!”一个圆滚滚的胖青年扬声问。   李慕禅听出来,正是他刚才大笑。   他穿一件蓝色绸衫,额头系束带,束着一块儿方形白玉,手上有一枚碧玉指环,浑身上下透着富贵气。   白白胖胖,圆圆的脸庞上横肉不少,看着甚是凶恶,正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来天枢院有何贵干?”另一个青年抱了抱拳,微笑问道。   他也穿着蓝衫,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站在那里如一株玉树临风而立,实是一位美男子。   李慕禅赞叹一声,此人之相貌不逊于自己大哥。   这青年随即皱眉,左右看了看:“咦,二师兄呢?”   第8章 内情   “呵呵,老三老四,你们来得正好,这是咱们的五师弟!”贺南山拉开房门出来,笑着介绍。   “五师弟?!”两人一怔,圆脸青年哼道:“咱们天枢院就四个人,哪来的五师弟啊?!”   贺南山笑道:“老四,你又要犯浑!……五师弟今天刚到,统领亲自送来的,错不了!”   “哟,那么说是真的啦,咱们终于有五师弟啦,真是可喜可贺哇!”圆脸青年阴阳怪气的道。   李慕禅静静看着,神色不动,暗自打量两人。   “行了,老四!”贺南山摆摆手,转身道:“五师弟,这个老四是个浑人,甭理他!”   圆脸青年大声道:“二师兄,你这可就不对啦,太不地道啦!……怎么能在新来的师弟跟前毁我呢!”   贺南山摇摇头,指了指英俊青年,笑道:“五师弟甭见怪,……这是老三,程晓风,老四尉迟明!”   他又一指李慕禅:“五师弟李慕禅,法号湛然。”   李慕禅收起天元吐纳术,合十一礼:“湛然见过三师兄,四师兄。”   “五师弟不必客气。”三师兄程晓风合十一礼,面带微笑。   四师弟尉迟明也合十一礼,笑眯眯地问:“我说五师弟,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李慕禅微笑:“我乃澄静寺方丈,行僧录上有名。”   行僧录乃大衍朝群僧的记录,上面记录了天下所有僧人的身份,若有游方僧人到某寺挂单,寺中需验过法牒,再查行僧录。   若行僧录上查不到,则视为假冒,乃杀头之罪。   大衍朝僧人地位甚高,免徭役,见官员免行礼,若有罪,官府不能过问,需得所在寺院审理。   尉迟明怔了怔,收起了嘻笑,忙合十一礼,郑重道:“原来是澄静寺的方丈大师,失礼了!”   “四师兄不必客气。”李慕禅合十笑道。   尉迟明问:“不知五师弟可曾听说过法性大师?”   李慕禅肃然合十:“正是先师!”   “啊,五师弟竟是法性大师的弟子?”尉迟明吃一惊。   李慕禅缓缓点头:“先师只有我一个弟子,圆寂后,澄静寺如今仅我一人。”   尉迟明不解地问:“五师弟,你和尚当得好好的,做澄静寺的方太多好,为何来这里了?”   他神情变得亲切,仿佛见了老朋友。   在他想来,澄静寺虽然偏僻,但毕竟是一寺的方丈,地位尊崇,远胜过当梅府的弟子。   李慕禅叹了口气:“前一阵子,我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劫匪,失手之下杀了人,悟出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叹道:“佛法广大,普度众生,但也并非万能,想要安身立命,还是要练武功的。”   “这倒也是!”尉迟明点头。   李慕禅道:“况且,修持佛法,非仅打坐诵经一途,我想试着走另外的路,在万丈红尘中炼心,即身成佛。”   “五师弟好气魄,好气魄!”尉迟明大声赞叹:“不愧是法性大师的高弟!”   贺南山与程晓风也抚掌赞叹。   “四师兄认得先师?”李慕禅问。   尉迟明道:“我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谁也治不好,法性大师为我诵经两天两夜,一下好了!……大师慈悲为怀,奉己为人,真乃得道高僧!……我还想着,等出了师,好好去澄静寺上个香,没想到竟天人永隔……”   李慕禅轻轻颔首,脸色肃穆,师父清癯的脸庞闪现,似乎在冲自己微笑,思念如潮,涌至心口。   程晓风转头笑道:“二师兄,咱们今天去超然楼,庆祝五师弟加入天枢院,如何?”   贺南山看了看李慕禅,摆手道:“待大师兄回来再庆祝不晚!……况且,天色也不早了,五师弟要回家的。”   两人一头雾水,李慕禅不是已经入了天枢院吧,怎么又回家?   于是贺南山将先前的事讲了一遍,两人听完,神情大是古怪。   尉迟明嘿嘿笑道:“唉……,统领也真是!这可不像他,想不答应明说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真是怪!”   程晓风也笑道:“统领素来是直来直去,……人果然是会变的!”   “嘿嘿,一个月……,三层……”尉迟明摇头不已,怜悯的看一样李慕禅:“这根本不可能嘛,……五师弟,还是好好珍惜眼前吧,过了这个月,就得回来住喽!呵呵,你早点儿回家吧,明天早晨见!”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对三人合十一礼,飘然而去。   ……   程晓风看着李慕禅消失的背影,笑道:“咱们这位五师弟,也是位人物,干净利落!”   尉迟明瞪他一眼,道:“法性大师的弟子,岂能差得了?”   随即他又撇了撇嘴:“统领也太不地道了!……那天元吐纳术可是古怪得很,咱们苦练了八年,只练到第二层,……要五师弟一个月内练到第三层,根本不可能嘛!”   程晓风笑了笑,没说话。   贺南山摆摆手:“统领性子直,不会绕弯子,……佛门高僧大德常有不可思议神通,五师弟名师出高徒,不容小觑!”   尉迟明道:“嘿,二师兄你净说胡话!……这尾闾、夹脊两关难是难,阳气足了,总能冲过去的,可这玉枕一关,就是铁门栓啊,难如登天,就是大师兄那般天才,不是也通不过嘛!”   程晓风点头:“嗯,大师兄上个月也改练了少阳真经!”   “唉……,可惜了统领的一片好心!”贺南山遗憾的长叹一声。   程晓风摇头:“那也没办法,天元吐纳术委实太难,况且,威力也不够强,咱们天枢院的弟子,总不能一直被那六院欺上头来吧?”   尉迟明兴奋道:“嘿嘿,就是,这天元吐纳术就是个害人的东西,自从咱们不练天元吐纳术,才算是扬眉吐气,……我今天又收拾了天玑院的两个家伙,才叫一个痛快呐!”   “你又打架了?!”贺南山皱眉。   “嘿嘿!嘿嘿!……算不上打架,就是切磋一下,咱们梅府鼓励大伙切磋嘛,是不是三师兄?”尉迟明忙摆手笑道。   “嗯,切磋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程晓风微笑道。   贺南山摇摇头:“若让大师兄知道了……”   “放心,大师兄得十来天才能回来呐!”尉迟明忙接上话。   他忙又岔开话题:“大师兄坚持了十年,已经了不得了,不知道五师弟能坚持多久。”   程晓风道:“五师弟怕是要遭罪了!……统领对咱们四个很失望,一直骂咱们急功近利,将来定会后悔,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五师弟的!”   “唉……,这天元吐纳术真不是人练的,慢得像王八,你苦练一个年,还不如人家一个月,这滋味可不好受!”尉迟明摇头,叹道:“我那可怜的五师弟啊——!”   “四师弟,天元吐纳术确实是顶尖心法,可能是咱们资质不够好罢,若不然,改修别的心法,不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的!”贺南山道。   尉迟明撇撇嘴,指了指脚下:“这可是天枢院!……咱们资质不好,那天下间还有谁的资质够好?!……亏得咱们没坚持下来,你看,大师兄坚持了这么久,最终还不是改修少阳真经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贺南山道。   尉迟明哼道:“除非他打娘胎里开始练,才可能在二十岁前练到第三层!”   “好啦,多说无益,还是看五师弟日后的表现罢!”程晓风摆手道,转身回了正屋。   ……   李慕禅离开梅府时,对门口的四个大汉颔首微笑,四个大汉怔了怔,慢慢点头,挤出一丝笑。   他们习惯了冷着脸,乍然微笑,跟哭差不多。   李慕禅顺便去了超然楼。   天色尚早,太阳在西山,超然楼却已经灯火辉煌,丝竹之声飘出,夹着柔婉曼妙的歌声。   他在超然楼前一站,迎客的一个小厮便往里跑。   很快,李健从超然楼里出来,穿着一身白色绸衫,通体无瑕,衬得秀气灵动,人才不俗。   他一出来,就远远的朝李慕禅道:“慕禅,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一块儿回去!”   李慕禅摆摆手,李健脚下奔走如飞,拐到超然楼后面,一会儿功夫出来,换了一身灰色长衫,比刚才朴素得多。   两人结伴而行,在夕阳的余晖中,出了金阳城。   走在山间小路,两人身上都披着霞衣,染成了红色,李慕禅说起了今天之事。   “真的,慕禅你也进了梅府?”李健大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嗯,今天刚入府。”   “入了哪一院?”李健忙问。   “天枢院。”李慕禅笑道。   “啊——?!”李健大吃一惊,小眼睛睁得溜圆。   随即,他又点点头:“也难怪,你力大无穷,又聪明绝顶,进天枢院也不奇怪,不过,天枢院啊,你可真厉害!”   “可能我有一个好大哥吧。”李慕禅笑了笑。   李健忙摇头“你若去别的院,大哥管用,可天枢院啊,……大哥可管不着喽!”   他又道:“今天掌柜的跟我说,这个月底,我就去天玑院报道喽,这才是托大哥的福呐!”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又道:“对啦,二姐回来了吧?”   “嗯,过了一晚上又走了,今晚可能回来。”李慕禅点头。   李健嘻嘻笑道:“那几个菜还对二姐的口味吧?”   “还行,松菇做得不错。”李慕禅笑了笑。   李健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二姐会喜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赶路,李慕禅脚下生风,李健又练了武功,脚力也甚健,两人速度飞快,一会儿功夫到了李家村。   ……   李家村笼罩在淡淡青烟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开始做饭了,李健没回自己的家,先跟着李慕禅去了他家。   两人进院的时候,太阳仍未落山,晚霞将小院映得通红,瑰丽灿烂,花圃中的花朵娇艳动人。   院中站着一个窈窕身影,肌肤莹白如玉,一袭月白僧袍,浑身不染一丝烟尘气息,如谪仙下凡,正是李玉蓉。   李玉蓉道:“三儿,这么早回来?”   又淡淡瞥一眼李健:“小健,在超然楼还好吧?”   “二……二姐。”李健顿时脸红耳赤,低头唤道,结结巴巴。   他虽然在超然楼中当侍者,见多了人,从前的羞涩早已不见,但在李玉蓉跟前,仍觉得紧张,话都说不全。   “嗯,”李玉蓉轻颔首,转头对李慕禅道:“三儿,师父说,你走这条路太可惜了!”   “多谢师太关心了。”李慕禅笑笑,大步往里走:“爹娘还有大嫂他们呢?”   李玉蓉一瞥李健,似笑非笑:“去小健家了,……好像来了新媳妇,去看新媳妇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李健,媳妇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李健挠挠头,脸红耳赤,不敢看李玉蓉:“我……我……”   李慕禅拍拍他肩膀:“好啦,你呀,就赶紧走吧,莫要硬撑了!”   “那……那好吧,二姐,我先走了!”李健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飞快对李玉蓉说道,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呵呵笑个不停,李玉蓉蹙眉道:“傻笑什么?”   李慕禅笑着摇头:“也不知李健能不能安下心,有你这个大美人儿在前,他可不是挑花了眼!”   “净说胡话!……怎么样了,进了梅府?”李玉蓉白他一眼,问道。   “当然!”李慕禅点头,昂头挺胸:“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弟弟!”   “有你这个弟弟,我可倒了霉!”李玉蓉抿嘴轻笑,道:“今天师父唠叨了一天,一直说你太可惜了,若能一心修定,说不定能成佛的,……我可从没见过师父这般唠叨!”   “师太忒高看我了!”李慕禅忙摆手。   李玉蓉道:“师父说,她修炼多年,也刚达二禅之境罢了,有你这般修为的,咱们大衍朝屈指可数!”   “我嘛,是运气好。”李慕禅摇头。   他这话说得诚恳,心下也这般想,若非他经历了生死,明白生死之大奥秘,断不会生出这般定力。   天地之间,除生死无大事,佛法乃是研究生死奥妙之法,而人只有一条命,一死难回头,他机缘凑巧,才能死而复生,转世来此,确实侥幸之极。   ……   李玉蓉道:“梅府七院,你分在哪个院?能每晚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天枢院,统领答应了。”   “嗯,这就好,要不然,娘定要伤心的,……我当初去师父那里,娘可没这么舍不得!”李玉蓉笑着摇头。   她神情平淡,好像不知天枢院如何难进一般。   “你走了,不是还有我在嘛。”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无奈道:“娘也真是偏心!……好啦,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嗯……,油酥蘑菇吧,大嫂炸得总差几分火候。”李慕禅道。   “好,就油酥蘑菇!”李玉蓉抿嘴轻笑:“大嫂嫁过来前,哪干过这个,她已经是聪明的了!”   说着话,她进了厨房,系上碎花围裙。   粉红碎花围裙,挡在月白僧袍上,有几分古怪,增了几分俏丽柔美,李慕禅笑了笑,进了屋子,上了灯,在温暖的灯光中研究天元吐纳术。   一边研究,一边依诀吐纳,只觉丹田温暖,浑身舒畅难言。   第9章 奥妙   随着吐纳,他丹田越发温暖,浑身如泡温泉中,原来吐纳功夫与禅定一般,都是件美事。   丹田温暖之后,他不再吐纳,开始以神导气,沿着任督二脉,循环一周,内力此微增长,暖融融的舒服。   一会儿功夫,他丹田再次有涨满之感,于是停住。   只是,这一次,百会穴却不洞开,没有甘露滴下,内力增长得也没有先前的迅猛,这是何缘故?   李慕禅思忖片刻,若有所思。   他重新安坐,双手结印,想要入定,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是大嫂赵依依的声音,他摇摇头,双手解印,离开了屋子。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银辉遍洒,宇内澄清,昆虫鸣叫声声入耳,不时响起赵依依的轻笑。   月华溢满整个小院,却见一家四口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梨木圆桌摆放在花圃旁,花香缭绕。   李柱子,秦氏,赵依依,还有李玉蓉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着闲话,悠然自在,神情适然。   见他出来,秦氏秀美的脸露出笑容,伸臂柔柔一招手:“三儿!”   李慕禅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另一边是赵依依,穿着一件青花碎衣裳,楚楚动人,微笑对他点点头,身上幽香钻入他鼻中。   “三儿,梅府进去了吧?”秦氏笑盈盈的问。   李慕禅点头,接过赵依依递过来的一块儿西瓜。   “好,既然进了府,就好好做,努力一些,莫被人看轻了。”秦氏柔声道。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我不会给娘丢脸的!”   秦氏笑道:“你们姐弟三个,就你的鬼主意多,我才不担心呢。”   她又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健那媳妇呀,相貌不错,身形也好,是个宜生养的贤惠媳妇,真是不错!”   “李健乐歪了嘴吧?”李慕禅低头啃了一口西瓜,笑道。   李柱子咳一声,哼道:“小健这孩子也出息了,……先前还是一个小孩儿,天天来找你玩,就像是前几天的事,这一眨眼功夫,也要成家立业啦!”   李慕禅笑了笑,不接茬儿,看一眼李玉蓉,李玉蓉白他一眼,明眸流盼,忙岔开话:“爹,咱们吃饭吧!”   秦氏忙道:“对呀,依依,你饿没饿?”   赵依依笑着摇头:“没呢,……娘,你坐着别动,我去端来。”   她盈盈起身,李玉蓉跟着起来,两人一起进了厨房。   李慕禅终于没逃过,李柱子接着话茬儿,摇头叹道:“你看看,小健也要娶媳妇了,过了年就能抱孙子了!”   李慕禅苦笑:“爹,这话还是对大哥说罢!”   “哼,他翅膀硬了,早就不听我老头子的话了!”李柱子哼道。   李慕禅笑道:“爹你可冤枉大哥了,他当副执事久了,自然口气也硬了,爹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李柱子叹道:“可惜,你不能还俗了,要不然,也该成亲了!”   秦氏道:“老头子,就别烦三儿了,皇帝去年才下的诏书,和尚不准还俗的,你就断了这个念头罢!”   “唉……,我这命啊……”李柱子摇头叹息。   ……   吃过了饭,李慕禅与父母二姐大嫂坐在一块儿闲聊,漫无边际,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邻里琐事。   李慕禅毫不嫌烦琐,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在前世,他觉得男子大丈夫当关注天下大事,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应理会,浪费精力。   到了这个世界,他忽然悟到,生活之乐趣尽在这些小事之中,能不被其绊住,超然俯视,细细体味,别有一番妙趣。   夜色深了,李慕禅催促众人睡觉,错过子午觉,对二老的身体损害甚大,养生之道,就在于平常生活的点滴。   众人怅然散去,李慕禅回了西屋。   三间正屋,中间是客厅,东边李柱子与秦氏,西边住着李慕禅,东厢房是李玉蓉,西厢房是李慕风夫妇。   李慕风常苦笑,由住的屋子可见姐弟三人在家里的地位。   外面安静下来,月光朗照,清风在花叶间缭绕,他耳力大增,听得清楚,越觉小院安静。   心中宁静一片,他吹灯上了榻,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周身虚松下来,表情放缓,略微带笑,很快进入禅定之境。   随着时间流逝,他心湖一片澄澈,神志清明,几缕杂念很快沉寂下去,淡淡的喜悦泛上来,恨不得永驻于此,与天地同化。   这是进入了初禅之境,他心神一动,丹田一缕温暖气息飘出,下注于会阴,后循督脉而上,顺利通过三关,进入百会。   内力运,他心神不动,杂念不生,超然而清晰的感受着内力的温暖,在百会上流转不息。   盘旋了数息,蓦然间,百会穴洞天,一滴甘露落下,顿时内力变沉,化云为雨,下十二重楼,落入丹田。   丹田顿时温煦无比,微微发胀。   ……   他心中微喜,心湖微荡一下迅即平息,继续以神御气,自丹田导出一小缕内力,沿督脉上升,至百会,接一滴甘露,顺任脉而下。   一连三个周天,他丹田酸胀,于是停止,慢慢从禅定之境中脱出,笑容满面,知道自己解开了一大奥妙。   人体之妙,真是难以想象,顶降甘露,这般妙景,若是说与外人听,怕是觉得荒诞,是在说神话。   如此看来,这吐纳之术,若是单独修炼,只是循行任督,虽然每一周天内力都有增加,但增幅不如天降甘露。   这其中有何奥妙却是不知,需得慢慢探索。   想百会穴洞开,降下甘露,得进入初禅之境,无一丝杂念,对常人而言,难如登天。   佛家分有无两宗,无宗中讲四大皆空,这四大乃地水风火,这四者构成天地世间,而气乃属风。   修禅定时,气动则属风大,需要空掉的,心神一旦专注于气,则极易陷入魔障中,落入阴境,危害极大。   武林中人却是修气,以意导气。   照理来说,两者殊途同归,练到高深处,皆是心念纯净,无一丝杂念。   但这一殊途,却是差了很多,佛家练心,比起武林心法,殊胜许多,有直线曲径之别。   他解座下榻,在屋内缓缓踱步,微带笑容,如此看来,自己禅定功夫深,对于修炼内功却是助益极大的。   只是天元吐纳术秘笈上只讲练法,没说层次,不知第三层到底是什么境界,看三位师兄的模样,想必极艰难的。   他想了一会儿,索性放下,探身拉开床头小柜,想拿出那册《观天人神照经》研读一番。   “咦?!”他一拉开柜门,脸色大变。   他苦笑一声,探手取出的是一本破损的册子,上半截没了,只有下半,下半中的左半边也不见了。   翻了翻,隐约可见一朵莲花破湖而出,亭亭玉立,这破损的册子就是《观天人神照经》!   李慕禅看了看,苦笑着摇头,用力一捶墙:“唉——!”   “砰”一声闷响,吓了他一跳。   随即恍然,刚练完天元吐纳术,力气又增大几分,自己却没察觉,看来禅定功夫仍不足,一被外物所扰,五感马上失了敏锐。   ……   “怎么了,三儿?!”秦氏在外面急促的敲门,门“吱”的一响,李玉蓉柔美的声音传来,清晰圆润:“小三儿,做什么呢?”   李慕禅上前拉开门,苦笑道:“娘,该管管咱家的老鼠了!”   秦氏披着一件单衣站在门外,就着月光打量他,笑道:“怎么了,老鼠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瞧瞧!”李慕禅拿出《观天人神照经》,没好气的道。   秦氏低头一瞧,不由笑了:“这不怨我,都怪你爹,我说要一只猫吧,他偏不答应,说猫是奸臣,养不得!”   “咯咯,爹喜欢吃鱼,他是怕猫跟他抢呢!”李玉蓉轻笑。   李玉蓉穿着月白僧袍,看来没睡下,她瞧了一眼册子,抿嘴笑道:“三儿,这是什么秘笈么,这般珍贵?”   她了解这个弟弟,性子沉静,神意超然世间,寻常事根本动不了他的心,如此模样,定是这东西不得了。   “死丫头,莫编排我!”东边屋里传来李柱子的声音。   赵依依也披了一件粉红衣裳,秀发披肩,月光之下陡增几分妩媚。   她探头看了看小册子,轻声道:“小叔,碎片还有吗?我帮你粘起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那些都填老鼠肚子了!”   “那就没办法了。”赵依依紧抿着嘴,强忍着笑。   “娘,你可误了我的大事啦!”李慕禅摇头道。   秦氏抿嘴笑,柔声道:“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没跟你说一声,它们胆子也太大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玉蓉伸手一抄,夺了过去,看了看,笑道:“观天人神照经……,这是什么佛经,没听说过!”   这小册子被咬得十去七八,唯有一朵莲花,还有下面几个字残存。   李慕禅叹道:“这是一位高僧圆寂前所赠,我一直没参悟透奥妙,如今算是死心了!”   李玉蓉抿嘴笑道:“看来你与它缘尽于此!”   “二姐,你这是幸灾乐祸呢!”李慕禅没好气的哼道。   “好好,快回去睡吧,这么晚了!”李玉蓉哄小孩般的语气。   难得见到三弟如此生气,她实在觉得有趣,忍不住笑。   “对,快回去睡吧,依依,你明天还要回娘家,莫睡得太晚,……三儿,事已至此,你就放宽心罢,权当被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秦氏说了一通,笑着扭身去了。   赵依依用力抿着红润的小嘴,模样古怪,瞥一眼李慕禅,忙转身回了西厢房。   众人散去后,李慕禅也无奈,只能摇摇头,回了屋,跏趺坐于榻上。   这一会儿功夫,他心湖已平,波澜不惊,气恼与不甘皆被化去,恢复了安宁喜乐。   ……   双手结印,他再次进入禅定,驾轻就熟,很快心神晋于宁静详和,周围一切都消失,唯有一念缭绕。   忽然,他一念动起,观想起那株莲花。   一片清澈湖水中,一株莲花破开湖面,亭亭玉立,明媚的阳光下,皎洁的莲瓣宛如薄薄的玉片,晶莹剔透,一瓣,两瓣,三瓣……,一共九瓣。   湖水与梅府内的明湖一般,清澈得几乎透明,下面泥土、石子、游鱼、水草,皆历历可见。   没见过明湖,不知湖水竟能这般清澈,比澄静寺后的温泉更清几分,观之心情豁然。   一阵微风吹拂,莲瓣轻颤,皎皎无瑕,他观想着这湖水、莲花,心中一片喜乐,寂然不动。   他修炼禅定功夫只用止法,息除杂念,使念头纯净如琉璃。   观法也知晓一二,当初也曾修过,只不过浅尝辄止,没有深入修炼,因为观法要一旁有师父指点,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   他曾听师父法性说过一段秘闻,当初佛陀初转法转,曾授座下弟子白骨观法,不少弟子修炼后自杀而亡,可见其危险。   自师父法性圆寂,他不敢修炼观法,只走止念一门。   他曾观想整幅图画,眼前一片黑暗,观想不出,当图被老鼠所啮,仅存莲花与湖水,他一时心动,就观想起这幅残图。   佛法修持至一定境界,他隐隐觉感觉到天地之间有无数的线相连,发觉“缘”之存在,鼠啮图画,焉知不是自己的“缘”?   他白天见过明湖,心生喜悦,此时观想,竟毫不觉吃力,反而生出轻微欢喜,周身舒畅,仿佛身化莲花,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吹着柔和的清风。   定中不知时间流逝,不知观想了多久,蓦然间,他百会洞开,天上一滴甘露轻柔落下。   甘露从百会穴滴入,准确落至莲上,随即被莲蓬吸纳,消失不见,莲花隐隐绽出一丝毫光,若隐若现,仿佛真的变成了温润的白玉。   他乍一心喜,眼前画面忽然化为碎片炸开,眼前重陷入黑暗。   缓缓睁开眼睛,他放开手印,解座下榻,推开窗户,月华倾泻而入,照上他的光头,闪闪发亮。   抬头望天,想了想,他推测出来,现在正是子午之交,阴气最盛时。   他又默察自身,精神健旺,就像沉睡后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困意,于是再次坐到榻上,进入禅定。   他以禅定代替睡眠,效果奇佳,比起睡觉来,禅定更美妙,休息更充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去了李健家,两人结伴一起去金阳城。   走着走着,李健打量他两眼,笑道:“慕禅,你昨晚睡得很好吧,看你精神很好呐。”   李慕禅一身灰色僧袍,手戴佛珠,脖子上也带了一串佛珠,气度沉静,一派少年高僧风范。   他笑道:“你没睡好吧,是不是在想着媳妇呢?”   “别瞎说!”李健脸一红。   李慕禅笑道:“媳妇还满意吧?”   “凑合着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啊!”李健撇了撇嘴。   李慕禅笑道:“行啦,别假模假样的啦,你爹娘能拗得过你?!”   李健嘿嘿笑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金阳城,在超然楼前分开,李健进了超然楼,他则去梅府。   梅府门口,仍是四个大汉站成两排,眼神凌厉,表情肃然,与两座石狮子一起构成了森然气势。   一个方脸汉子踏前一步,沉声道:“湛然小师父,统领让你直接去找他!”   “好,多谢了。”李慕禅点头,合十一礼,迈步进了梅府,然后径直沿着明湖往西,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上热闹非常。   明媚的阳光下,有的练拳脚,有的挥刀剑,或有一动不动,仿佛木鸡,正练桩功,还有的奔跑如飞,正在练轻功。   金开泰正背着双手,站在中央的高台上,身形微拱如黑熊,双眼如鹰隼,远远看到他,目光落至,他只觉身子一紧,忙收慑心神。   沿中间的碎石路,来到高台上,他合十一礼:“统领!”   金开泰一直望着他,目光仿佛锥子,李慕禅从容自若,毫无所觉一般。   看了他一会儿,金开泰松开眼神,柔和下来,轻颔首,沉声道:“练得怎么样了?”   李慕禅道:“二师兄给我讲过了,还有些问题不明白。”   “说来听听。”金开泰点头。   李慕禅道:“内力转过两周天后,丹田开始发胀,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等等!”金开泰皱起眉头,沉声道:“你说内力转了两周天?!”   “嗯,两周天后,丹田发胀,我不敢再练了。”李慕禅点头。   金开泰眉头紧锁:“你刚开始练天元吐纳术,就能感觉到内力了?”   “是,吐纳了一个时辰,丹田气满了,自己冲出来,从背后督脉上去,再从前面任脉下来,回到丹田后涨大了不少。”李慕禅缓缓道。   “等等!”金开泰忙摆手,上下打量他,李慕禅神情沉静,目光平和。   金开泰左手按着太阳穴,似乎头疼,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嘴巴说不清楚,你且练一遍给我看看。”   “这里?”李慕禅看了看。   “……走,回天枢院!”金开泰转身大步流星下了高台。   李慕禅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到了天枢院,此时院中一片寂静。   “他们都出去练功了,正好清静!”金开泰见李慕禅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开口说道。   他又一指庑廊,两人过去,分别坐进庑廊里。   朱红柱子与柱子间横着宽木,形成一张张长凳,又宽又平,足以盘膝坐上面,上面还放着几个蒲团。   李慕禅盘膝坐下,金开泰坐在他身后,右掌搭上他背心,沉声道:“湛然,你运功吧。”   李慕禅轻轻点头,阖上双眼,开始吐纳。   几口之后,丹田生暖,仿佛鼎下生火,慢慢加温。   很快丹田涌出一股内力,下会阴,直透三关,上百会,再下十二重楼,归入丹田,完成一个周天。   他周身温暖,如浸温泉中,畅美无比,于是又导内力转了两个周天,丹田慢慢发胀,才收了功,气纳丹田中。   他松开手,转身对站在廊中的金开泰道:“统领,可有不妥?”   金开泰此时瞪大着双眼,怔怔看着他,神情古怪。   李慕禅的话惊醒了他,他震了震,忙道:“湛然,你真没练过内功?”   李慕禅摇头:“我一直在修佛家禅定功夫,没练过内功。”   “真是见了鬼!”金开泰喃喃自语。   “统领?”李慕禅忙道:“怎样能练成第三层,秘笈上没写层次。”   金开泰古怪的看着他:“三层?嘿嘿,你已经练圆满了,……大成了!”   “练成了?”李慕禅眉毛一挑,缓缓点头:“这般说来,我晚上能回家了?”   “我说话算数!”金开泰忙点头,随即道:“湛然,你小时候吃没吃过什么灵丹?灵药?”   李慕禅摇摇头。   金开泰仍不死心,打量着他,想了想,道:“那你这任督二脉怎么这般容易贯通?”   “我修禅定功夫时,好像无意中打通了,……有何不妥?”李慕禅道。   金开泰一拍大腿:“原来是佛法威能!……怪不得呢!”   他又忙笑道:“呵呵,不仅没什么不妥,反而是大喜事!……湛然,你对身体的十二正经,八脉奇经可了解?”   李慕禅摇头:“昨天听二师兄讲过,不甚清楚。”   “那我细细跟你说一说。”金开泰道。   他坐到栏杆上,看着清澈如镜的湖面,缓缓道:“人的身体是非常玄妙的,身体内部与大自然差不多,这十二正经,就像是一条条大河,内气便像是河水,在十二正经里流动。”   李慕禅轻轻点头,认真的听着。   “而这奇经八脉呢,就像是一个个湖泊,湖与湖间通过十二正经互联。”金开泰缓缓道。   他又道:“不过,这奇经八脉乃天生阴合,设有数道关卡,隔绝与十二正经的关联,就像这明湖一般。”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清澈的明湖,湖面平静,波澜不生。   李慕禅缓缓点头,示意明白。   金开泰接着道:“只有湖水太满时,才能溢出到河中,或者,河里的水太满,也会倒流进来。”   他又道:“正常人练功,往往绕开奇经八脉,修十二正经,以意导气,在某些正经内循环,增强内力,……岂不知,增强的这些内力,都是奇经八脉溢出的,微乎其微,所以内力修炼要日积月累,不得快。”   随即,他精神一振,猛的转头:“而天元吐纳术却不同!”   李慕禅慢慢点头,天元吐纳术确实不同。   “天元吐纳术是直接从任督二脉入手,以吐纳得来的内力,冲击任督二脉,一旦冲开,就像连接了一座湖泊,这湖泊中自然有泉眼,内力会源源不断的生出,与偶尔溢出来的相比,天差地别啊!”   说到这里,他双眼放光,精神昂扬。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可惜,这天元吐纳术太难,天枢院四大弟子,竟没一个练成!”   他摇摇头,叹道:“这些家伙,急功近利,日后有的后悔了!……一旦修炼起别的心法,走十二正经,日后想再冲天奇经八脉,难如登天!”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金开泰冷笑道:“内功心法走的是十二正经,像咱们梅府赫赫有名的《少阳真经》,走的就是手少阳,足少阳两经,……这十二正经中的气一满,则倒溢于奇经八脉,加固了关卡,功力越深厚,溢得越多,奇经八脉的关卡越高越坚固,……这般日积月累之下,根本牢不可破,想要冲开……,哼哼,做梦吧!”   李慕禅点头,沉吟不语。   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脑筋格外灵活,金开泰的话一听便记住了,一听就明白了,隐隐觉得是因观天人神照经故。   思维电转,他思忖道:如此看来,想要冲击任督二脉,禅定比起这天元吐纳术更胜一筹。   入定时,内气溢满丹田,自然涌出,冲击任督二脉,此时,心神仍紧守于空,心念不动,浑身放松。   而天元吐纳术,内力冲击时,不自觉有冲开之念头,身体无形中紧张,关卡自然越发牢固。   当然,能无视身体异常,杂念不生,一颗心不为所动,自然需得极深的禅定功夫,罕有人做得到,说起来,修炼禅定比起内功心法艰难得多。   不过,这天元吐纳术的吐纳法,聚集内气却更加殊胜。   金开泰抹了一把脸,激昂的神情一下不见,恢复平和。   他转头望过来,沉声道:“湛然,想什么呢!……你既修成了天元吐纳术,可选一门内功心法了!”   李慕禅缓缓道:“统领,我想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金开泰眉头又皱起来。   第10章 不忘   李慕禅道:“咱们梅府有金刚不坏神功,是不是真的?”   “嗯,有。”金开泰点头,道:“不过,你为何想炼这功夫?”   “听着像是佛门绝学。”李慕禅道。   金开泰看了看他,一身僧人打扮,灰色僧袍,紫色佛珠,闪闪的光头,听到佛门的功夫,想必觉得亲切罢。   金开泰叹了口气:“唉……,听我的劝,还是选别的吧,……少阳真经如何?专走少阳经,威力极大,你大师兄修的就是少阳真经。”   李慕禅笑了笑:“我还是想练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温声道:“湛然,这功夫听着吓人,但比天元吐纳术更难练,……据说,除了创此功法之人,没人练成过。”   李慕禅微笑:“统领,我想试试,不成再改练别的。”   他神情沉静,目光坚定。   金开泰皱眉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一摆手:“罢了,你既铁了心,我就不白费口舌了!……不过,金刚不坏神功乃梅府镇府绝学,你刚进梅府,还没资格修炼!”   “如何才有资格?”李慕禅问。   金开泰刚要说话,忽然转头望向院口。   脚步声中,贺南山、程晓风还有尉迟明三人一瘸一拐的进来,三人脸上青肿,嘴角带血,衣衫破乱,像是经过一场大战。   “咦,你们三个这是怎么了?”金开泰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瞥起身,合十一礼:“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五师弟不用多礼。”贺南山合十还礼,神情从容,微微含笑,好像不知自己模样如何狼狈。   李慕禅笑了笑,暗自赞叹这二师兄气度过人。   程晓风苦笑一下,牵动了脸腮的伤,疼得一呲牙:“五师弟,让人瞧着咱们这模样,惭愧!”   尉迟明满不在乎,大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五师弟又不是外人!”   李慕禅温声道:“怎么了?”   金开泰笑眯眯的道:“不用问,准是轻云干的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尉迟明没好声气的道。   虽然相处时短,李慕禅却看出来这四师弟是个浑人,什么话都敢说的。   “你们呐……”金开泰摇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尉迟明眼睛一瞪,大声道:“哼,还不都怨统领你,偏让咱们练什么鬼天元吐纳术,要不然,咱们哪能丢这脸!”   金开泰也不生气,只是笑骂一句:“浑小子,不识好人心!”   “四师弟,少说两句!”贺南山斥道。   尉迟明悻悻的瞪金开泰一眼,犹有不甘,却没再说话。   金开泰不理他,转身道:“湛然,待会儿我传你梅花十二剑。”   “是,有劳统领。”李慕禅轻颔首。   金开泰摆摆手,笑眯眯的打量三人:“你们三个赶紧上药吧,轻云手底狠辣,耽搁了,有你们苦头吃!”   说罢,转身笑着往外走,身形魁梧,脚步却轻盈。   “哼!”尉迟明绷着脸,愤愤然。   贺南山沉声道:“四师弟,休得无礼!”   尉迟明撇撇嘴,贺南山转头对李慕禅笑道:“五师弟,这是你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西边的厢房。   李慕禅合十谢过了,随即问起了究竟。   “嘿,别提了,说来脸红!”尉迟明摆摆手,圆乎乎的脸真的红了。   贺南山往南一指:“坐下说话。”   四人移步到了庑廊中,明湖波光粼粼,一阵清风挟着水气拂来,清凉爽快。   “唉……,五师弟是一家人,说话也不用藏着,”贺南山叹了口气,苦笑道:“梅府七院,咱们天枢院地位超然,很威风,不过最厉害的人物却不是咱们天枢院的!”   “哦——?”李慕禅讶然,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咱们天枢院的弟子不是资质最佳吗?”   “唉,资质好有什么用!”尉迟明恨恨道:“名师出高徒,都怨统领,偏偏让咱们修劳什子天元吐纳术!”   “四师弟,你休要再提这话,惹恼了统领,有你好受的!”程晓风摇摇头,不以为然。   他一直清清冷冷,李慕禅能感觉到他的高傲。   “我不痛快,憋在心里可受不了!”尉迟明哼道。   贺南山扫他一眼:“统领也是一片好意,你也不是不明白!”   这一眼扫过去,淡淡的地,却颇为威严,尉迟明撇撇嘴,却没反驳,只是扭过头看向远处。   贺南山叹了一口气:“也怨不得四师弟恼怒,宫轻云这两年没少找咱们麻烦,确实憋气!”   “昨天,三师弟与四师弟败了两人,结果那二人与瑶光院有些瓜葛,今天宫轻云就找来了。”贺南山摇头苦笑。   ……   “这宫轻云如此厉害?”李慕禅打量三人一眼,这可是一个对三个啊。   尉迟明大声道:“哼,咱们三人齐上,自然能胜!”   “我可做不出这事儿!”程晓风横他一眼。   尉迟明嘿嘿笑起来,挠挠头:“这不是说说嘛,免得五师弟误会!”   贺南山摇头道:“四师弟一直埋怨统领,其实不关统领的事,只能怨宫轻云幸运,竟蒙大小姐青睐,得传瑶光剑法!”   “瑶光剑法?”李慕禅精神一振。   三人也是双眼放光,尉迟明哼道:“我若修了瑶光剑法,宫轻云算得了什么!”   “瑶光剑法很厉害?”李慕禅问。   “厉害?岂止是厉害!”尉迟明双眼放光,大声道:“瑶光剑法是瑶光院的镇院剑法,太阴真经到了五层才能炼!”   贺南山道:“宫轻云是最早修炼瑶光剑法的,如今七院无敌手,就是大师兄……也差了一筹。”   尉迟明恨恨道:“哼,大师兄也要修天枢剑法了,到时候,定要好好教训这死丫头!”   “丫头?”李慕禅一怔,随即恍然,记起金开泰的介绍,瑶光院都是女弟子,这宫轻云自然也是女的。   尉迟明圆脸一红,嘿嘿笑了笑,眼神躲闪,不看他。   李慕禅忙道:“天枢剑法比瑶光剑法如何?”   程晓风微微一笑:“天罡七剑,其中六剑威力大抵相近,唯有天枢剑法更胜一筹。”   他笑道:“大师兄马上要修天枢剑法,到时候,要好好出口恶气!”   贺南山摇摇头,叹道:“难!……宫轻云修炼的不是太阴真经,而是大小姐传的太清真经。”   程晓风尉迟明脸色齐齐一变,顿时默然。   李慕禅瞥一眼,明白这太清真经非同小可,至于梅府的大小姐,他听大哥提过,名叫梅若兰。   贺南山摆摆手:“算啦,不提她了!……五师弟刚进院,宫轻云她心高气傲,不会找麻烦的。”   尉迟明撇撇嘴:“哼,谅她也不敢,惹恼了李副执事,没她好果子吃!”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他们知道了自己大哥。   贺南山笑道:“五师弟,李副执事公正严明,咱们素来敬佩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大哥他性子古板,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哪能不得罪人,不过,有二公子撑腰,不必担心。”贺南山笑道。   他打量李慕禅,笑道:“听说五师弟你力大无穷,可喜可贺!……只要学好了剑法,就能站住脚!”   程晓风笑道:“五师弟,依我看,你不必急着练内功,天元吐纳术三层更是笑话,还是学好梅花十二剑,然后再选一门威力强的剑法,足以自保!”   “嗯,这个路子好。”贺南山点头。   ……   四人坐在庑廊里说话,气氛融洽,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金开泰再次出现。   他手提一柄长剑,沉着脸瞪四人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冲李慕禅招招手,转身往外走。   李慕禅冲三人合十一礼,笑了笑,随在金开泰身后出了小院,两人到了湖边柳树下。   清风阵阵,柳枝婀娜多姿,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笑声,若有若无,似乎从画舫上传来。   金开泰盯着李慕禅,沉声道:“湛然,你练成天元吐纳术之事,千万不要跟旁人说。”   李慕禅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金开泰叹道:“最好烂在心里!……唉——,这也是我的错!他们苦修了八年,雨真足足坚持了十年,最终只能放弃,痛苦、不甘心,却没法子!……你却一夜之间修成了,他们若知道,怕受不了的……”   “是,统领,我明白。”李慕禅笑了笑。   “好!我今天传你梅花十二剑。”金开泰笑道,拔剑出鞘,挽了一个剑花,凭空幻出一朵雪梨花,煞是漂亮。   他身如黑熊,胳膊手脚都大了常人一圈,持剑如拈绣花针,轻若无物。   “梅花十二剑是一套最简单的剑法,适合初学者,不过,简单并不意味着威力小,莫要小觑了它!”金开泰道。   “是,统领。”李慕禅轻颔首,打量着这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他这些年来,坚持飞刀与铁棒,一个远程,一个近攻,却从没练过剑。   但凡练剑,身上必有特征,明眼人一见即知,会生出戒心。   他闭门苦练的那一棒一刀,只是为了关键时候一击而中,出其不意,否则,光明正大的打,根本打不过练武功的。   大哥李慕风在梅府,李慕禅想得到长剑并不难,却苦苦克制这诱惑,只练铁棒而不拿剑。   金开泰这柄长剑长约三尺来长,比起一般的剑长了些。   金开泰见他盯着剑瞧,便随手递过去,笑道:“你刚来,先拿一般的剑用着,今天让人给你量一量,过两天就能佩上了。”   李慕禅接过长剑,端到眼前打量,淡淡寒气扑面而来。   剑身雪亮,能照出他脸庞的轮廓,若不细看,发觉不了上面的细纹,一层一层如鱼鳞,洋溢一股华美气息。   “好漂亮的剑!”李慕禅赞叹,屈指轻轻一弹剑身,“铮……”清鸣袅袅,缭绕不绝。   金开泰咧嘴笑了:“呵呵,这是鱼鳞剑,最是坚韧,待你日后立了功,有机会得赐的。”   他伸出右掌:“咱们一招一招来,一天练一招。”   李慕禅点点头,双手还剑。   ……   金开泰接过剑,开始挥动。   他动作极慢,仿佛后世的太极剑,出脚拧腰,眼神相随,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演练了三遍,然后收剑而立。   他招招手:“湛然,你来试试看。”   李慕禅慢慢点头,慢慢接过剑,垂手站着,一动不动,目光闪烁,神情恍惚,仿佛神游天外。   金开泰皱了皱眉,觉得他心不在焉,却没开口训斥,这湛然可不是寻常人,不能寻常对待。   李慕禅站了半晌,精神一振,仿佛还魂了,目光变得明亮,如旁边的湖水,长剑慢慢动起来。   他动作笨拙,缓慢,缓缓转动,有时还停一停,他想了想,再接着往下练,断断续续,磕磕绊绊,极别扭。   金开泰施展时,虽然缓慢,却舒展大方,刚柔并济,即便身形魁梧如黑熊,仍给人优美之感。   李慕禅练来却全无一丝美感,笨拙不堪,令人不忍目睹。   金开泰却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他,一瞬不瞬,仿佛饿狼见着羊肉。   李慕禅终于施展完,然后接着又来了一遍,这一次比先前好一些,不再停下想,虽然笨拙,却能连贯下来。   随后,他施展第三遍,这一次,一些错误之处纠正过来,施展得更流畅,花得时间更少。   “好!”金开泰待他收势,迫不及待的鼓掌。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脸色微白,小心的把剑还给他,苦笑道:“统领,我太笨,这一招没练好。”   “笨——?”金开泰瞪大眼睛,随即苦笑道:“你要是笨,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呵呵,傻孩子,这是十二招,不是一招!”   “原来如此。”李慕禅笑了笑。   他只顾记剑法,心不在焉,精神极专注于记录,无暇分心他顾。   此时一想就明白了,是自己闹了个乌龙,以为这般繁复的动作,仅一招而已,却是整套剑法。   他此时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异样。   平常时候,他心湖澄澈,精神宁静,脑筋清明,记性也好,但也做不到过目不忘。   今天却有些古怪,当金开泰开始演练剑法,他立刻静下心,摒除杂念,专心记忆。   早晨时候,他就发觉脑筋格外清明流畅,这时候体会更深,金开泰的动作直接烙在了自己脑海,回头一想,历历在目。   他有一个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成了后世的电脑,直接将金开泰演练的情形录制下来了。   不过,他毕竟是第一次练剑,脑中清晰,动作却跟不上。   他禅定功夫极深,对身体操纵胜过常人,即便如此,演练这梅花十二剑仍显笨拙。   第11章 弱点   金开泰手腕一旋,挽出一个剑花,道:“湛然,我再演练两遍,你仔细看清了,……剑法关系性命,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是。”李慕禅肃然点头。   金开泰开始演练,他动作缓慢,比刚才更慢几分,如老牛拉慢车,仿佛长剑有千钧之重。   李慕禅伸手折了一根柳条,模仿金开泰动作,一招一式,慢慢比划开来,极力做到一丝不差。   但记住容易,施展起来却难。   每一个招式,眼神、手指、手腕、肩膀、腰、胯、膝、腿、脚等每一个部分各有要求,精密细微。   任他脑筋清明,思维灵动,仍是狼狈不堪,顾此失彼,歪歪扭扭四不像。   吃力的模仿了两遍,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小脑不够发达!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运动细胞不足。   他暗自苦笑,世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很多头脑发达的天才,于运动上却是废柴,自己呢,脑子算不得天才,运动也不算废柴,中庸而已。   从小到大,他除了随师父法性修禅定,就是练十二大劲儿,飞刀,铁棒直刺,都是简单的动作,从没发现自己这个弱点。   金开泰又演练了两遍,李慕禅有些长进,但仍笨拙,长进不大。   金开泰停下,扭头看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李慕禅苦笑,不好意思的说:“统领,我好像太笨了。”   金开泰摆摆手,笑呵呵的:“你这样的我见过不少,脑瓜聪明,招式看一眼就能记住,可手脚没这么灵,……没什么,多练练就是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他见李慕禅眉头锁起,笑着劝慰:“论聪明,没人比得过你,你手脚也不算太笨,只是跟你脑袋瓜比,反差太大,显得笨罢了,……可能你们当和尚的坐得多,手脚用得少,以后多练练,会好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   凡事有利有弊,概莫能外,修禅定多数是静坐,固然打通了气脉,天元吐纳术事半倍,但手脚却缺了锻炼,练剑法就跟不上。   他本以为自己达至初禅,对身体的控制远胜从前,练武的资质定会极出众的,招式一学就会,轻而易举,现在看来却是一厢情愿。   他暗暗叹息,自己的底子太薄,即便到了初禅,如今手脚也算不得灵敏,需得用苦练来弥补了!   金开泰笑眯眯道:“一口吃不下胖子,来,咱们一招一招来,一天学一招。”   说罢,开始手把手的指点,先示范,再纠正,每一个动作,从头到脚,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纠正。   李慕禅的禅功精深,能内视,看到体内气息流转,可他看得到体内,看不到体外,对修习剑法没用。   金开泰纠正过一遍,他再做时,能够改正,可再下一次,又变回原样,需要再次纠正。   金开泰看着魁梧凶猛,却是极有耐心,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纠正,没有露出不耐烦神色。   梅府七院诸男弟子都是他教,什么资质都有,性子已经被磨出来了,况且,李慕禅修成了天元吐纳术。   一个时辰过后,金开泰拍拍巴掌:“好,今天就到这里!湛然,你回去后让南山他们帮忙纠正,……好好练,练好了明天就学下一招,没练好就接着练,现在是打根基,宜缓不宜急。”   “是,有劳统领了。”李慕禅合十一礼。   练了一个多时辰,他仍神采奕奕,沉静如水,反而是金开泰有些冒汗。   金开泰提着鱼鳞剑,龙行虎步离开了,李慕禅拿着光秃秃的柳枝,凝立湖边,远眺湖面,摇头苦笑。   这仅是梅花十二剑,最简单的剑法,第一招仅六个动作,自己练了一个时辰,初见模样而已。   这么下去,自己练完梅花十二剑,还不知要多久。   看来,自己不适合华丽精妙的剑法,而要简单质朴,以拙胜巧,自己力气大,可算倚仗。   不过,梅花十二剑是基础,最简单的,不能不练好,无论如何,定要练得精熟了才成。   提着柳枝慢慢回到天枢院,却见三人正在练剑,各占一块儿地方。   贺南山在大槐树下,程晓风在庑廊东边,尉迟明则在庑廊西边。   他站住观看,贺南山剑法雄浑,每一剑皆蕴滔滔之势,他只是这么一看,就觉得身子化成了水,随着他的剑而搅动。   他忙转开眼,望向另一边,程晓风的剑法飘逸,轻盈优美,看着心旷神怡,如仰观白云。   再看另一处,尉迟明剑法凌厉刚猛,像是狂风呼啸,地动山摇,忍不住要站到墙后避开。   他暗自感叹,没想到他们剑法如此厉害,自己对上一招也接不住,尽管能看清他们每一招式,手脚却跟不上。   ……   “五师弟!”贺南山缓缓收势,左手捏剑诀缓缓从头顶落到丹田,停了停,慢慢松开剑诀。   右手将剑归鞘,他对李慕禅笑道:“可学了梅花十二剑?你的剑送来了。”   说着,他进北边东屋,拿一柄长剑出来,递给李慕禅,笑道:“暂且用着,过两天就能有专用的佩剑了。”   程晓风与尉迟明也停了手,李慕禅刚想接过剑,脚步声传来,一个中年人匆匆进来。   他站在台阶上捂嘴咳嗽了一声,神情冷淡,打眼一扫四人:“谁是湛然?”   李慕禅转头一瞧,此人个子矮小,怕只到他眉毛,却极壮实,仿佛一个石墩,他肌肤发红,双手关节粗大,眼睛一直眯着。   李慕禅合十一礼:“小僧湛然。”   他自称小僧时,法号湛然,称在下时,便是李慕禅,两个称呼对应两种自称,驾轻就熟。   “嗯。”矮墩汉子大步流星到了李慕禅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落在他胳膊上,扫了又扫。   “程大师,有失远迎,请里面奉茶!”贺南山忙迎上前,满脸笑容,热情非常,转头道:“五师弟,这是铸剑堂的程大师,要给你铸剑呢。”   “见过程大师。”李慕禅合十微笑。   程大师一摆手,不耐烦的道:“奉什么茶!我没那闲功夫!”   说着话,他伸手一探,抓住了李慕禅的手腕。   李慕禅一怔,下意识的一旋手腕,脱出他粗糙的大手,乃是后世最寻常的基本擒拿技巧。   “咦,好大的力气!”程大师一怔,看了看李慕禅,冷冰冰的脸色却缓和下来,点点头:“小和尚,来我铸剑堂,如何?”   李慕禅摇头微笑:“多谢大师厚爱,小子还是学出点儿名堂再说罢。”   “哈哈,好,好!”程大师打量着他,忽然发出一声大笑。   他这一笑,身后大槐树簌簌颤动,叶子纷纷飘落。   李慕禅脸色如常,微微带笑,体内气息流转加快,贺南山三人却脸色微变,身子跟着树枝颤了颤。   程大师哈哈笑道:“怪不得呢!就凭这一把子力气,小和尚你进天枢院也绰绰有余!”   他接着道:“给我看看你的手。”   李慕禅依言伸出手,摊开在程大师眼前。   程大师端量了一番,摇摇头,笑道:“看你这手,不是练剑的料!……还是来我铸剑堂吧!”   李慕禅只是微笑,不发一言。   程大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罢罢,现在的年轻人,都想打打杀杀,耐不住寂寞,唉……”   李慕禅歉然一笑,却没有接口。   程大师哼道:“好吧!……将来你不想练武了,就来找我,铸剑这活儿可是其乐无穷,比练剑杀人强百倍!”   “多谢大师。”李慕禅合十一礼。   程大师摆摆手,径自走了,对贺南山三人的笑脸视而不见,理也不理。   ……   “五师弟,能得程大师看重,可是不容易!”贺南山笑道。   程晓风淡淡道:“程大师脾气古怪,即便对家主也不假辞色的!”   贺南山笑道:“五师弟,这程大师不仅手艺精湛,更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咱们梅府罕有人及!”   李慕禅笑着点头,却在想着程大师刚才的话,不是练剑的料,他抬起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贺南山三人的。   确实有分别,他们的手各不相同,但都修长,自己手指则又粗又短,对比之下大为逊色。   “三位师兄,我才学了一招剑法,还望三位师兄指点。”   说话间他从贺南山手上接过剑,拔剑出鞘,顺手将剑鞘一抛,打量手上长剑,剑身明亮,泛着丝丝寒意。   此剑不俗,但跟鱼鳞剑一比,却是逊色许多,他一竖剑,做了个梅枝生发之势,道:“我对练剑实在没什么天份,练了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请三位师兄帮忙。”   说罢,缓缓施展,第一招六个动作很快做完,停下来看三人。   贺南山三人对视了一眼,贺南山苦笑道:“四师弟,你来吧。”   尉迟明挠了挠头,瞪了贺南山与程晓风一眼,哼道:“又是我!……好吧!五师弟,你这剑练得不对啊!”   说着话,拔剑出鞘,缓缓演练了一遍,也是梅花十二剑的第一式。   同样一招,他虽然胖墩墩的,但施展起剑法来,却是优雅轻盈,舒缓大方,给人以美感。   李慕禅身形削瘦,施展这一招却笨拙古怪,看着说不出别扭。   尉迟明演练完,李慕禅跟着演练一遍,跟刚才差不多。   尉迟明摇头,又演练了一遍,李慕禅也练了一遍,仍是没什么进展。   贺南山与程晓风对视一眼,摇头苦笑,尉迟明挠挠头,为难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道:“我从小做和尚,静多动少,对练武实在没有天份。”   尉迟明挠着头,苦苦思索,想要弄出一个法子。   贺南山沉吟一会儿,道:“四师弟,你慢慢练,五师弟,你跟着,我在一旁提醒你。”   “好主意!”尉迟明拍手,忙开始练了起来。   李慕禅跟在他身后练,贺南山与程晓风在一旁指正,提醒他注意,尉迟明尽量的慢,果然有效果。   演练了数遍,尉迟明停下,让李慕禅自己练,他一练,马上打回原形,又变得笨拙别扭。   贺南山三人对视苦笑,摇头不已。   李慕禅也跟着笑笑,神情沉静,宠辱不惊。   见他如此,三人也不好意思嘲笑,虽然心下好好一番笑,就五师弟这资质,能进这天枢院,定是神力惊人的。   天枢院这几年一直是四个人,难得有新人进来,他们极是欢迎的,况且,李慕禅委实太笨拙,他们反而生出同情,更觉得亲近。   程晓风道:“这样罢,把招式拆开,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来。”   “好主意!”尉迟明忙点头。   三人当中数他最热心,爱屋及乌,对法性大师的感激完全转移到了李慕禅身上,当成弟弟一般照顾。   说了就做,他摆出一个动作,让李慕禅跟着做,李慕禅没多说,跟着做了,极是认真,精神专注。   他倒是做得甚好,与尉迟明一模一样,随后,尉迟明慢慢动作,一动一顿,然后再一动,再一顿,像是后世的机器人。   化动态为静态,李慕禅强了不少,做得不差,贺南山与程晓风松了口气。   贺南山笑道:“看来这个法子好!”   随后,三人就慢慢的教李慕禅,一遍又一遍。   李慕禅极认真,每个动作都全神贯注,又是练了一个时辰,此时,他禅定的功夫显现,仍旧精神奕奕,丝毫不现疲惫之态。   “五师弟精力充沛,真是佩服!”贺南山笑道。   李慕禅看一眼三人,收起剑笑道:“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自己练就成。”   “嗯,就到这儿吧!”尉迟明忙点头,他竖着大拇指,不停摇头:“我说五师弟啊,像你这么聪明的人,真是少见!”   尉迟明虽然对李慕禅极好,但他性子躁,一遍一遍的纠正李慕禅,在他看来极简单的动作,李慕禅偏偏做不到,无名火不由的蹭蹭往上冒,不看在法性大师的面子上,早就骂人了。   李慕禅苦笑摇头,接着练习,要趁热打铁,免得一停下又忘了。   他虽然暗自叹息,却并不如何苦恼,身手笨不要紧,只要多练就是了,来自后世的他知道,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可以把一个动作练成本能,秘诀只有一个:重复。   一个动作,练上一万遍,就能成为本能,他要做的就是练好了,然后花费时间苦练就是了。   就如佛家持咒,需得数万遍方能见功德,此理相似。   贺南山三人坐到庑廊里,吹着湖风休息,李慕禅则在槐树下练习,一丝不苟,神情专注。   贺南山打量着,微微笑道:“就看五师弟这份认真劲头,即便学得慢,也能学好的。”   “嗯。”程晓风轻点头。   尉迟明绷着脸哼了一声,像是跟谁生气。   他们很快离开了,出去吃饭,李慕禅则没动地方,让他们帮忙带回来,然后接着练。   从中午练到晚上,中间有两次打坐休息,一刻钟功夫后解座,再次精神奕奕,凝神练习,每一遍都专注异常。   常人精神难及,很难如此长久的专注,他禅定功夫精深,杂念不生,一念不绝并非难事。   他天元吐纳术初成,丹田气足,浑身精力弥漫,精神也丝毫不见疲惫,但一天下来,到了傍晚,他仍觉得身体酸软,仿佛要散成一块块。   第12章 杀人   他明白一个道理,内力并非万能,虽能缓解身体疲劳,却无法根除,想恢复身体还是要休息。   一直练到傍晚,夕阳西下,他才离开天枢院,往回走。   贺南山三人劝他,练了一天的剑,这么累还是别回去了,就住在这里吧,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能马上住人。   李慕禅摇头,笑着婉拒,还是要回去的,免得爹娘担心,结果被三人一通耻笑,说他是妈妈的乖宝宝,长不大啦。   李慕禅笑了笑,也不在意,重活这一世,他经历生死,看透了世情,对于亲情看得很重,非常恋家。   大哥李慕风与他不同,心怀远大,极想出人头地,对家并不在意,李慕禅也没怪他,前世的时候,他也如此,只顾着自己奋斗,无意中会忽视家人。   今天他没去超然楼,自己一人独行。   他步伐缓慢,气定神闲。   夕阳之下,霞光之中,金阳城越发的热闹。   到了晚上,城中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繁华,尤其现在是夏天,白天炎热,晚上凉爽,最适宜出来活动,直到半夜才会偃旗息鼓,各自散去。   头上六个戒疤有些淡了,头顶却更亮,像抹了油,在夕阳余晖中闪着光泽,颈下挂着佛珠,左腕也有佛珠,腰间悬长剑。   一路之上,他偶尔会遇到熟人,合十一礼,微笑着走过,在外人眼中,他这个和尚沉静寡言,颇有高僧风采。   带着长剑,并非想显威风,而想晚上接着练剑。   他禅定功夫沉,精力过人,只需睡一个时辰,便抵常人一夜,他想到一处练武的好地方,且能缓解身体疲劳,争取时间练剑。   他左手拨动佛珠,缓步而行,每拨一个佛珠,同时迈出一步,不疾不徐,颇有韵律,给人优雅之感。   他一边走路,心念却专注于丹田内力,导出一小股,沿任督二脉流转,身如浸于温泉中,疲惫慢慢消去。   当他出了城,来到山间小路上时,已经神清气爽,不由他赞叹,内力虽然不是万能,却也妙用不少。   下午听三师兄说,天元吐纳术妙则妙矣,却注重内力积蓄,应用则差了许多,不如少阳真经,少阴真经等。   这些内功心法消除疲劳更有效,可惜,现在他还练不得,还得乖乖吐纳,像是龟爬,有得苦吃了。   天元吐纳术已如此了得,少阳真经等岂不是更妙?他有些憧憬,不知金刚不坏神功如何。   他神情沉静,拨着佛珠缓缓行着,心中想着美事,偶尔顾盼一眼四周,已经出了城,到了山间小路。   夕阳余晖残照,漫山一片红,瑰丽华美,山林中倦鸟归林,让他更加迫切想回家了。   脚步轻快,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一处茂密树林。   这里恰是山坡最低处,再往前走,则要往山上走,翻过眼前这座山,就到了李家村。   这山颇为险要,树林也茂密,松树杨树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的树,郁郁葱葱,披着一层霞光,煞是好看。   他脸色沉了沉,皱了皱眉,慢慢收起佛珠,重套回左腕。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忽然跑出来两个汉子,一个拿着匕首,一个拿长刀,让他交出钱来。   李慕禅先是示弱,慢慢后退,退到树林中时,忽然弯腰捡起一根粗树枝,暴起发难,一口气刺倒了两人,下手过重,刺死一人。   第一次杀人后,他没落下阴影,很快恢复平静,死过一回,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反而没有了恐惧。   往常走到这里时,他会停一停,打量周围一眼,回想当初动手的壮举,自豪一番,陶醉一番。   今天到这里时,他却觉得不对劲儿,眉心隐隐有一丝寒意,像是上午对着鱼鳞剑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前后看看,没人!   但不妥的感觉更浓,他知道自己禅定功夫深,五官敏锐逾常人,深信必有人埋伏。   “呛……”他拔剑出鞘,剑指斜前方树林,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罢!”   “啪!啪!啪!啪!”一个青年拍着巴掌,缓步从一株松树后走出来。   踩着厚软的松针,停在李慕禅身前两丈处,青年微笑道:“你一介凡夫,有这般警醒,果然有几分本事的,怪不得杀得了我那兄弟!”   “尊驾高姓大名?!”李慕禅沉声道。   他乍见此人突兀出现,心中紧了紧,随即深吸一口气,调节身心,很快放松下来,仔细打量这青年。   此人相貌英俊,但双眼狭长,嘴皮极薄,不像是宽厚人,身材颀长,一袭青衫飘飘,腰悬长剑,颇有几分少年英侠的潇洒气度。   青年懒洋洋的,像是睡觉刚醒,歪头打量他,微微一笑:“前一阵子你在这儿杀了人吧,他们是我兄弟。”   “你是来报仇?”李慕禅道。   “不错。”青年点头,笑眯眯的:“唉……,我那兄弟也倒霉,竟死在一个小秃驴手上,不报这个仇,他岂能瞑目?”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不必多说,动手罢!”   青年笑眯着眼睛,迎着夕阳,目光锋利如刀,脸上带着笑:“小秃驴,可有什么要做的,未了的心愿,说不定我一发善心,帮你一把。”   他笑眯眯的说话,嘴里却秃驴秃驴的叫,显然是想激怒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平静的道:“你若怕了就走吧,我饶尔一命,……不然就别废话,婆婆妈妈惹人笑!”   青年冷笑:“那就下去陪我兄弟吧!”   他身形晃了一下,腰间升起一道寒光,如白虹贯日,瞬间到了李慕禅眼前。   李慕禅弓步、挥剑,一气呵成,自然的使出了梅花十二剑第一招,标准之极,丝毫不差。   “叮……”两柄剑相斫,声音清脆,袅袅不绝。   青年长剑一荡,身形滞了滞,露出惊愕表情。   李慕禅双眼蓦地变亮,寒光一闪,青年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背后冒出一截儿剑尖,染得血红。   李慕禅一抽剑,热血顿时喷溅而出,咝咝作响。   “呃……”青年死死瞪着李慕禅,长剑扬了扬,缓缓脱手,掉落草地上。   右手颤抖,指着李慕禅,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涌出的血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声。   “砰”他俯趴到草地上,身子轻轻抽搐着。   李慕禅脸色煞白,动手时所有心思皆被摒去,一念专注于对手,此时一放松下来,有贼去楼空之感,所有的精气神好像都聚在这一刺之中。   他盯着青年,暗自思忖:这青年的剑极快,亏得自己力气大,震开他的剑,趁其没恢复,使出练了十几年的一刺。   他明白,这一次自己侥幸之极,亏得练了梅花十二剑,否则,一招也接不住,只能不顾他来剑,直接刺出,以命换命。   他这一刺固然快,却不敢保证一定快过对方,练武之人出手多快,他心里没底,起码,自己这一刺比二姐差远了。   力大无穷,梅花十二剑,疾刺,这三者皆备,才侥幸捡得一命。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露出悲悯之色,慢慢弯下腰,在那人身上蹭了蹭长剑,蹭去鲜血,然后把剑归鞘。   随后,他摘下左手佛珠,双手合十,阖眼喃喃低语,迅速念了一遍超生咒。接着大步疾行,迅速离开。   第13章 琐事   夕阳落山,李慕禅恰恰走进家门。   小院很安静,东边花圃里一朵朵鲜花竞相开放,散发着泌人花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这时候,老爹应该在花圃旁侍弄这些花儿的,今天却不见人影,他觉得奇怪,扬声道:“有人在家吗?”   “小叔!”清脆声音中,赵依依从厨房匆匆出来,手上沾着白面,左颊也沾了一点儿。   赵依依过来,轻捋鬓边垂下的一缕秀发,笑了笑:“李健家要开酒席,爹娘都去帮忙了。”   李慕禅笑道:“小健家要办喜事了?”   “是,明天要定亲。”赵依依笑着点头。   她穿着青碎花衣裳,围裙是雪白的,加之皎皎无瑕的脸庞,整个人气质素洁秀雅,在暮色之中,更增几分楚楚动人。   李慕禅常感叹,扼腕不已,大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娇美女子,竟不知珍惜,天天吵架。   他强逼自己移开眼睛,不看她,笑道:“他们不回来吃饭了吧?”   “是。”赵依依轻轻点头,笑道:“小叔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擀了面条,就快好了。”   “好。”李慕禅点头笑笑,回了自己屋。   解下长剑,凑到鼻前嗅了嗅,似乎残存淡淡血腥气味,他摇头笑了笑,将其横放到床头。   他合衣躺下,枕着胳膊仰面朝天,怔怔看着屋顶。   暮色已深,外面传来阵阵狗叫,还有一些大人的吆喝声,是在唤自己孩子回家,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嘻笑声。   屋里没点灯,他躺在黑暗中,心中一片宁静,刚才路上的情形,恍如一场大梦,越发变得不真实。   他如今想来,也有些怪,自己竟然平静的抹了剑,然后离开,没有丝毫不适,难道自己是冷血之人?   随即摇头微笑,自己定力深,却并非冷血,这一世活来,反而变得更温情,如此冷静,源头是自己曾修炼过佛家的观法,不净观,白骨观。   虽然火候不深,对死人已经免疫。   况且,他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没那么可怕,对杀人也没什么负罪,只是把对方送往别处罢了。   他又想道,这一次是梅花十二剑建功了,看来剑法是保命的本钱,需得下大力气来练,成为本能,如今天这般,不假思索,下意识的使出。   没想到,练了一个下午,竟有这般奇效,一者是自己运气好,再者是紧张之后放松,后面效果更佳。   如此看来,自己练剑不能一味的苦练,需得有张有弛才妙。   在黑暗中想着,一个念头一个念头,清晰如珠。   外面传来大嫂赵依依的声音:“小叔,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来啦。”李慕禅应一声,伸手抓起床头的剑,起身离了床往外走。   推门出来时,剑已经挂在腰上。   从现在开始,剑不离身,他隐隐有了踏入江湖的觉悟。   出得屋来,赵依依正端着两盘菜,扭细腰进来,脚步轻盈无声,姿态轻盈优雅,李慕禅心跳了一下,马下压住,微笑道:“嫂子做了什么。”   赵依依放下盘子,一边解围裙一边道:“都是你喜欢吃的,一盘卤牛肉,一盘鱼片,还有两个小菜。”   “好,有劳嫂子了。”李慕禅笑道。   这鱼片可不容易做,需得细心,耐心,每次做的时候母亲都抱怨麻烦,看来大嫂没少忙活。   “大哥这几天还不回来?”两人对面坐着,李慕禅漫不经心的问。   屋里点头两盏油灯,灯光明亮柔和,赵依依的脸颊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她正递给李慕禅筷子,闻言动作一顿,秀气眉毛轻蹙一下,点点头:“嗯,说这一阵子忙,要过几天回来。”   李慕禅道:“大哥确实是忙,我在府里也见不着他人。”   “嗯。”赵依依低下头,不说话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李慕禅暗叹一声,看来自己的开解不成功,两人还在闹着矛盾,这可不是好事。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的,这两人倒好,一直闹冷战,大哥呢,大男子主义,不会服软的,大嫂呢,也是个有脾气的,两人僵在这儿,谁也不让谁,可能冷战两个月了。   李慕禅暗自叹息,他们成亲以来就没有甜蜜祥和的日子,一直处于冷战中,真是令人担心啊。   “嫂子可去过梅府?”李慕禅装做看不出她脸色,一边挟菜,一边随口问。   赵依依低着头,摇了摇:“没呢。”   李慕禅道:“那我明天带嫂子去见识一下吧,……梅府很漂亮,中央是一个大湖,景色极美的。”   “……不用了。”赵依依迟疑一下,摇摇头。   李慕禅看了看她,叹道:“……好吧。”   他想想也放弃了,大嫂去了,依大哥的性子,说不定要恼怒,当场发作的,两人会闹得更厉害。   他见赵依依心绪不佳,便开口讲了一个笑话,然后说些天枢院的趣事,一会儿功夫就逗得赵依依咯咯的笑。   ……   到半夜,李柱子与秦氏才回来,李柱子一身的酒气,变得唠唠叨叨,满脸笑开了花,仿佛变了个人。   他平素一直板着脸,严肃庄重,沉默寡言,只要他一笑,家里人就知道他喝高了,一旦喝高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若是平常,秦氏还能管住他,一旦喝了酒,天老大他老二,秦氏的话也不管用了,只能任由他唠叨。   他唠叨的话又是老一套,拉着李慕禅坐在跟前,然后不停的埋怨自己,捶胸顿足,说家里当初太穷,自己一念之差,答应了法性老和尚,让三儿你出家当和尚,要不然,三儿你如今也娶上媳妇了。   他本想着,当了和尚不要紧,等三儿你到了年纪就还俗,娶妻生死,可没想到,皇上去年突然下了一道“禁俗令”,出家人不能还俗了!   秦氏在一旁摇头,赵依依在一旁端茶倒水,抿着嘴垂下头不说话,李慕禅则乖乖听李柱子唠叨,苦笑连连。   折腾了好一会儿,李柱子终于累了,李慕禅忙扶他回屋子,躺下了,一家人才松了口气。   “你爹看到小健要娶媳妇了,心里不好受,没喝多少就高了。”秦氏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还不了俗,成他心病了。”   李慕禅苦笑道:“我这样挺好,不想有什么女人,爹也真是……”   “没有女人哪成!”秦氏摇头,道:“男人总是要有女人的,要不然,岂不白活了这一辈子?”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不再多说。   他前世结过婚,也离过婚,对娶妻生子实在没有那般渴望,只是隐隐有一丝遗憾罢了。   他道:“娘,我今晚去寺里过夜。”   “嗯,去吧,早晨回来吃饭!”秦氏点头,扬声道:“依依,给三儿弄些干粮带着!”   “哎。”赵依依在厨房里答应一声。   秦氏叮嘱道:“半夜饿了,吃些东西垫垫,你现在正长身体,不能像上次练什么辟谷,一连几天不吃饭!”   “好,放心罢,娘!”李慕禅点头。   赵依依细柳扭动,从厨房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里面是一个方盒子,递给了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了,对两人挥挥手,出了家门,上了艾山,直奔寺后的山谷而去。   ……   月光如水,他双眼锐利,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到了温泉旁,开始练起剑法来。   练了一会儿,看了看月亮,快到子时了,便在一块儿大方石上跏趺而坐,进入禅定,修炼观天人神照经。   他入定极快,定中不知时间流逝,眼前一片清亮的湖水,湖上一株皎皎莲花,仿佛白玉雕成,内蕴光华,光华流转如水。   第14章 猜想   忽然,头顶百会穴洞开,一滴甘露自天空飘飘降下,滴落莲上,莲蓬迅速吸收,眨眼消失。   吸纳了甘露,九只花瓣绽出莹光,光华流转,晶莹剔透,一会儿过后,光华缓缓散去,恢复如常。   九只花瓣产生些许变化,质感更强,更加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的太阳变成了一轮上弦月,清辉洒下,莲花更加皎洁无瑕,湖面波光粼粼,湖水越发清澈。   这一刻,他身体仿佛化为湖水,心仿佛化为莲花,沐浴在银色的月辉下,宁静柔和,恨不得长驻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蓦地一亮,宁静的画面化为碎片,消散开来,眼前再次恢复黑暗。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清亮而柔和,与天空的上弦月相若,片刻后,亮光慢慢褪去,恢复如常。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手印解开,仰头望天,一动不动。   月华如水,照在身上清凉舒适,仿佛化为实质,果真变成了清水。   徐徐清风拂过皮肤,每个毛孔皆舒展开来,浊气出,清气入,说不出的舒服,清风中还夹着青草的味道。   周围寂静安宁,昆虫们好像也入睡了,不再鸣叫,无声无息,只有清风掠过草梢的声音。   他心中一片静谧祥和,只觉周围一切变得格外清亮,生动,好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一切变得真实起来。   他默自一察,恍然明白自身变化。   自己五官变得更敏锐,头脑变得更清亮了,像是玻璃在水里清洗了一番,又像蒙尘的树叶被清水冲刷一番。   思维异于往常的灵动,迅如闪电,瞬间想到了观想中的湖水,清亮明澈,一如梅府明湖之水,自己如今的头脑好像湖水一般,清亮无瑕。   早晨时候,就觉得自己变聪明了,果然是这观天人神照经的缘故,如此看来,自己走的路子正确。   他长吁一口气,涌起一丝兴奋,如此看来,这观天人神照经是炼神之法,练下去不知究竟变成什么样子。   只可惜,每天只能练一次,子时有甘露自天而降,甘露之后观想会很快破碎,无法继续修炼。   他灵感如泉,忽然想到,既然子时能降甘露,滋润莲花,午时会如何。   难不成,午时也会降下甘露,然后凝成天人?一阴一阳组成这幅天人神照图?   这个念头一生,他心怦怦跳起来,觉得大有可能。   他恨不得时间飞逝,马上天亮,到中午,试一试自己猜测,深吸一口气,将这急切压下,心神澄静,接着练剑。   只可惜,五官敏锐,头脑清亮,却无助于身手灵敏,仍旧需得苦练,令其变成本能。   ……   第二天清晨,他回家吃过了饭,去了梅府,在天枢院里,贺南山三人正在院里练剑,见他来了,纷纷停下。   在他们看来,李慕禅是小师弟,理当照顾,但在李慕禅眼中,他们却是小孩,觉得好玩,有趣。   两世加在一起,他活了五十多年,其中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转世重生,种种常人觉得不可思议之事他都经历过,又要保住转世的秘密,不自觉中变得深沉。   重活于世,他看待一切的目光也与常人不同,常人看来琐事,他却觉得有滋有味,常人看来大事,他却置之一笑。   他的心常不自觉的站在高处,俯视周围的一切,如镜中观景,如此超然心态,令他修习禅定功夫进境极快,年纪轻轻已至初禅,惊世骇俗,便是雪印神尼这般人物也钦服赞叹。   李慕禅一直努力压抑这居高临下之心态,知道这只是错觉,在这世上,自己并不比别人强大,他一直试着和光同尘,看起来普通。   贺南山三人如此对他,李慕禅甚是感激,让他体会到人性之美好,体会到活着的乐趣。   按平常习惯,这时候他们都出去练功了,显然是在等自己,他也没推辞,直接拔剑出鞘,演练了一番。   招式标准精确,无一丝差错,三人大是惊讶,纷纷赞叹。   若是常人,一天能把这一招剑法练成这样,没什么出奇,可放在李慕禅身上,就是惊奇了。   尉迟明长剑归鞘,拉着李慕禅来到庑廊坐下:“来来,五师弟,快说说,是不是突然开窍了,一觉醒来,手脚变灵巧了?”   李慕禅坐到廊下,笑着摇头:“我没睡觉,练了一个晚上。”   忽然一阵风吹来,湖面泛波,卷起一道波浪滚滚而动,三人宝蓝长衫拂动,李慕禅灰色僧袍飘飘,个个神采飞扬。   “你练了一晚上,没睡觉?”尉迟明迟疑问道。   贺南山呵呵笑道:“五师弟在开玩笑吧,看你精神抖擞,比咱们还精神,不像熬了一晚上!”   李慕禅道:“我入定能代替睡觉,坐一个时辰足矣。”   尉迟明瞪大眼睛:“打坐一个时辰,抵得上睡一宿觉?”   李慕禅点点头。   “这般神奇?”程晓风挑一下剑眉。   李慕禅道:“入定是大休息,比起睡觉更佳。”   尉迟明头如拨浪鼓,摇个不停:“不对!不对!练内力也算是入定罢,我怎么越练越累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四师兄,内力修炼与入定不同的。”   “怎么不同?不都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嘛!”尉迟明哼道,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了笑。   “到底有什么不同,五师弟,说来听听嘛。”贺南山笑道。   三人盯着他的脸,摆出洗耳恭听神情。   李慕禅无奈,只能简单的说了说,三人不由对他的禅定功夫好奇,想让他教一教自己。   李慕禅也没藏私,讲起禅定入门之法,最终说道:“修定乃炼心,心如猿意如马,无形无质,捉摸不定,内功是炼气,却简单得多,……想定下心,别无他途,得花大量时间打坐,心完全静下来后,便如这明湖水一般,照见所有,感觉极好的。”   尉迟明打断他:“那五师弟你练了多久,能用入定代替睡觉?”   李慕禅想了想,道:“从我四岁修定开始,到得脱欲界,用了十三年。”   “十三年?!”尉迟明失声大叫。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练剑没什么天份,不过,修佛的天份还不错。”   贺南山三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   尉迟明哼道:“算啦!……有这时间,还不如修炼内功呢,苦修十三年,也成武林高手了!”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   修禅之妙处,外人难以体会,其身心之愉悦,更胜男女之欢娱一筹,当然,开始时是苦,枯燥乏味,烦闷欲狂,但只要咬牙撑住,坚持下去,修炼到一定境界自会苦尽甘来。   但这些妙处却无可言表,语言太过苍白贫乏,难以尽述。   “看来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贺南山呵呵笑道,摸了摸颌下微须:“五师弟前途无量,可喜可贺!”   “就承二师兄吉言了。”李慕禅笑道。   程晓风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别人一天得睡上三四个时辰,而五师弟仅一个时辰足矣,剩余的两三个时辰可用来练功。   一天的时间,除去吃饭睡觉,还有一些琐事,能真正用来练功的不过是四五个时辰,五师弟比常人几乎多出一倍的时间,修炼一年抵得上别人两年。   现在不过入门,所以很弱,但七八年后,五师弟便能追得上自己了。   “哈哈,五师弟,将来你可要关照我哟!”尉迟明大笑,欢喜无比。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这资质,想要关照四师兄,我看悬得很!”   贺南山呵呵笑道:“不急不急,慢慢来!”   四人正在说笑,忽然进来一人,提着一把长剑,剑几乎与身体差不多高,正是铸剑堂的程大师。   他一进来,不理贺南山三人,直接来到李慕禅身前,递上长剑:“来来,湛然,你试试剑!”   李慕禅笑着接过,打量一下剑鞘,暗灰色剑鞘,与自己僧袍融为一体,让人很易忽略过去。   再看三人的剑鞘,都是墨绿,并不相同。   仅是这剑鞘的颜色,李慕禅便感觉到程大师的细心。   “呛……”长剑出鞘,声音清脆袅袅。   李慕禅低头打量长剑,剑身黯淡无光,朴质无华,仔细看去,剑身暗隐花纹,从剑锷到剑尖,仿佛一朵紫藤缠绕剑身。   “叮……”他屈指一弹剑身,满脸赞叹神色。   程大师紧绷的脸露出笑容:“这剑是我亲自所铸,花了一晚上,总算没白费功夫!”   “多谢程大师了。”李慕禅合十一礼。   程大师摆摆手,叹道:“你是出家人,但愿这柄剑能少沾点儿血。”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摇头叹着气,转身走了。   贺南山三人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虽然程大师紧绷着脸,理也不理他三人,他们还是一脸的笑。   尉迟明忙凑过来:“我瞧瞧我瞧瞧!……这入门的青锋剑,啥时候能劳程大师亲自动手啦!”   李慕禅递剑过去,三人轮番看过了,皆是赞叹,比他们的剑强得多,果然不愧是大师手笔。   随后,金开泰过来,把他带出天枢院,到了湖边的柳树下,在徐徐清风中,他演练了梅花十二剑第一式。   见李慕禅练得纯熟,金开泰大是满意,接着传了第二招。   这一次与先前一般,李慕禅的手脚仍笨拙,他花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将他动作纠正过来,算是标准了。   ……   李慕禅回了天枢院,贺南山三人正在练剑,仍在等他回来。   “五师弟,可学了第二式?”贺南山在大槐树下练剑,见他进来,收了剑势,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二师兄,我刚才太耗神,想打坐一会儿,可有什么好去处?”   尉迟明凑过来,道:“那去静园吧!”   “静园?”李慕禅道。   贺南山笑道:“咱们后面有个小花园,是咱们天枢院的,旁人不能进,在里面修炼内功最好,没人打扰。”   “好!”李慕禅点头。   “走,我带你去!”尉迟明道,转身便走。   李慕禅对贺南山程晓风颔首微笑,跟在尉迟明身后,离开天枢院,约走了百米便到了西边一座花园。   此时花园的两扇黄木门紧闭,挂着一只大铜锁,两个巴掌大小,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尉迟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铜锁,推开门往里走,一边转头道:“五师弟,这院子的钥匙在你屋子里,……你还没进屋看看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他来这两天一直很忙,专注于练剑无暇其他,还没踏进自己的屋子。   说是小花园,进来以后才发觉,这花园甚大,是天枢院四五个大,假山林立,树木郁郁,曲径通幽,脚下溪流潺潺,清澈明亮,琮琮作响。   这静园,与后世的苏州园林风格极相似,布置得极为雅致。   尉迟明道:“这园子怎样?……这可是三姑娘的手笔!”   “三姑娘的手笔?”李慕禅讶然,顾盼四周。   关于梅府上下有什么人,各自什么关系,他未进梅府前已经极熟,替大哥出谋划策,需要知道第一个人详情,他知道,这三姑娘梅松婉乃梅府家主之妹,本要嫁于赫赫有名的蓬莱王家,却守了望门寡。   这三姑娘梅松婉才华惊人,冠绝梅府,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人能及,只是对武功不太感兴趣。   尉迟明呵呵笑道:“五师弟,你自己慢慢看吧,自己找个地方打坐,我就不打扰了,走啦!”   说着,摆摆手,大步流星离开了。   李慕禅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到正中,他无暇欣赏静园风景,上了一座假山,坐到山顶的五角小亭中。   他想要练观天人神照经,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小亭由三个朱红柱子撑起,站在上面可以俯看整个静园,眼前郁郁葱葱,清风徐来,心怀舒畅。   小亭长椅上有几个蒲团,显然天枢院的人常来此。   第15章 雨真   他跏趺坐上一个黄蒲团,调息宁神,很快进入定境,心湖澄澈,身体柔软舒畅,眼前一片光明,不知时光流逝。   他心念一动,开始观想天人神照经图。   但乍一观想之下,光明迅速褪去,一团漆黑涌上来,迅速扩散,弥漫开去,转眼功夫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在这黑暗中,他心神如陷泥沼,念头流转滞涩,感觉也变得迟钝,好像时间倒退,回到了禅功未成时。   他定力极深,恐惧念头一生马上被剔除,心一动不动,如端坐于虚空中俯看芸芸众生,对生死无惧,自然一切无惧。   对这黑暗,他只淡淡观之,对眼前异状,他冷眼旁观,似看天上浮云,笃定究竟会飘走。   定中不知岁月,不知过了多久。   他似乎陷入沉睡,念头定住不动,恍恍惚惚,无思无想,任由时光流逝,顺其自然。   仿佛过了一刹那,又像过了悠久,黑暗开始褪去,一团柔和的明光出现,先是烛光般一小团,慢慢涨大,随后扩散开来,他周身如沐阳光中。   好像天地初成,万物始发,念头开始转动。   李慕禅睁开眼睛,悠悠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猜错了,午时观想天人神照经,并无用处。   没有甘露降下,甚至观不出图像。   他皱眉沉思,这观天人神照经确实深奥,难以揣测,如今只能观想明月,湖水,莲花,不知究竟如何能观想出人来。   每天只能子时左右修炼,其余时间修炼毫无用处,委实令人心痒,却又无奈。   他看了看天色,摒除杂念,以神导气,流转了两个周天,顿时身体暖融融的,如浸温泉中。   手印解开,他慢慢站起来,扶着朱色栏杆俯看静园,长舒一口气,这树林郁郁,假山点缀,中间溪水穿插,山、水、林完美结合,雅致精美。   这三姑娘梅松婉的才情确实不俗,自己不如也,能在这静园里练功,实是一大享受,天枢院的地位委实不同。   ……   天枢院清晨时分。   “好!”   “不错不错,这一招使得好!”   “妙!妙!真妙啊!”   院里传来吆喝,洪亮、欢快,不时响起拍巴掌声。   院中大槐树下,阳光斜照着尉迟明,他穿着一身宝蓝劲装,圆墩墩的身材也有了几分英武。   他正倚着大槐树,不停的拍着巴掌,圆乎乎的脸满是笑容。   他身前不远处,剑光闪烁,不时叮叮作响,两人正在缠斗。   程晓风站在他身边,也着一袭宝蓝劲装,双手抱臂,不时微笑点头,露出赞叹神情。   场中两人一个是贺南山,另一个是李慕禅,剑光霍霍,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   李慕禅神情沉静,一招一式质朴无华,贺南山剑势滔滔,如巨浪排空。   李慕禅剑招质朴,施展梅花十二剑,与贺南山的镇海剑一比,黯然失色,论招式精妙实有云泥之别。   贺南山剑势雄浑,空气仿佛化为了潮水,被剑势搅动得汹涌澎湃,欲将李慕禅淹没。   但李慕禅剑势质朴,宛如一块儿礁石,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动。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镇海剑法威力宏大,气势磅礴,好像随时会击溃梅花十二剑,偏偏差那么一点儿。   每到关键时候,李慕禅剑招蓦地变快,迅如一道闪电,只一剑便逼退贺南山,挽回颓势。   如此三番五次,贺南山纵使性子深沉,气度过人,毕竟仍是青年,仍被惹恼了,忽然一撤剑,飘身后退,哼道:“五师弟,就比到这里罢!”   尉迟明拍着巴掌大笑,乐不可支:“哈哈,二师兄,是不是很憋气啊!”   “四师弟,你来试试?!”贺南山横他一眼,没好气的哼道。   尉迟明摇摇头:“我才不跟他比,忒没劲!”   程晓风笑得云淡风轻:“一招鲜,吃遍天,五师弟力大无穷,这一剑又快又猛,可谓立于不败之地!”   李慕禅笑眯眯的,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还剑归鞘,笑道:“二师兄,我觉得我这梅花十二剑还差点儿火候!”   “我的好师弟,你就甭说风凉话了成不?!”尉迟明呵呵笑道,摇摇头:“咱们快没脸见人了。”   程晓风也摇头微笑。   贺南山叹了口气,苦笑道:“五师弟,我看呐,你也不必练梅花十二剑了,就你刚才那一剑,足够用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没别的本事,就这一身力气。”   刚才那一剑,他未用全力。   尉迟明道:“五师弟,你这一身力气可羡慕死人了!抵得上咱们苦练二十年!”   李慕禅笑道:“可惜,仅凭力气,不明剑法,只是靶子而已,……我练剑的天资不成,成就终究有限的。”   程晓风摇摇头:“我看不见得!……瞧瞧这梅花十二剑,五师弟你半月的功夫能练到这般程度,咱们做不到!”   “不错。”贺南山一拍额头,恍然道:“记得当初咱们练梅花十二剑,花了足足一个月功夫!”   他神情惊异的打量着李慕禅,忽然惊觉,这笨手笨脚的五师弟,其实并非想象的那么笨拙。   不知不觉中,他做得比自己三个更好。   “勤能补拙嘛。”李慕禅笑道,看着憨厚老实。   这半个多月,李慕禅的生活极平淡。   早上吃过饭,便来到梅府天枢院,跟贺南山等三人一块儿练剑法,随金开泰学梅花十二剑。   晚上,离开梅府,回李家村的家中,吃过晚饭,与家人说闲话,说说笑笑一番,待他们睡觉时,他回澄静寺,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同时练习剑法。   他一心专注,所有事皆抛诸脑后,只有一门心思:学全了梅花十二剑,将其化为本能,再炼好观天人神照经。   半个月来,观天人神照经没有什么大进展,只是头脑越发清亮,感官越发敏锐,世界变得越发生动了,对剑法练习没什么大用,精神更好一些罢了。   梅花十二剑,每天练一剑,他无时无刻不在练剑,仿佛身化为剑。   如今,半个月过去,梅花十二剑已经化为了他的本能,随意出手便是梅花十二剑,不假思索。   他如今练剑法,不再单独练,与贺南山三人切磋。   此时,观天人神照经的妙处显现,他思维如电,速度远胜剑招,对方什么招式他都能反应过来。   梅花十二剑化为本能,不必特意去想,只要念头一动,自然的使出,就像平常人用手,想拿东西时,根本不必去想手如何动作,只要一想,手自然伸过去了。   因为纯熟,梅花十二剑虽然简单,他用得极妙,常常化腐朽为神奇,面对贺南山三人的剑法仍能抵挡一阵子。   ……   “五师弟,我有一个主意。”程晓风摸了摸眉角,若有所思。   李慕禅道:“三师兄请讲!”   程晓风道:“你与其费尽心思练梅花十二剑,不如练好刚才那一剑,……那一剑又猛又快,若是练好了,威力极强!”   “不错!……不错!”贺南山点头。   这一剑的威力他深有体会,剑来如闪电,自己除了闪避无他途,剑上蕴的力道刚猛强横,霸道无比,一旦硬接,虎口发麻,半边身子跟着发麻,若无内力流转恢复,直接败了。   这五师弟的神力惊人,委实不可思议。   “五师弟,那一剑你可用内力了?”程晓风问。   李慕禅摇头。   他虽然天元吐纳术初成,内力绵绵不绝,身体的力量与速度增强,但并不了解内力运用。   梅花十二剑只是基本剑法,甚是粗浅,也不涉及内力搬运。   程晓风道:“可惜,你正练天元吐纳术,若练了别的内功心法,这一剑可更快更狠,威力更强,二师兄怕接不住!”   李慕禅笑问:“那我练什么心法最好?”   程晓风道:“就要看五师弟你的体质了,……《太阳真经》,《太阴真经》,《少阳真经》,《少阴真经》,《阳明真经》,《厥阴真经》,每一部心法都是顶级的,咱们天枢院可直接修炼,……这六部心法,修得任何一部,你那一剑都威力倍增,除了大师兄,怕是没人挡得住!”   “嗯,不错。”贺南山点头。   尉迟明一摆手,粗声粗气道:“五师弟,那劳什子天元吐纳术还是甭练了,害死人!……我去求一求统领,传你《太阳真经》!”   “多谢四师兄了。”李慕禅合笑道:“我自己去跟统领说罢。”   尉迟明一急,待要说话,贺南山一摆手打断了他,笑道:“……也好,统领对五师弟极看重,说话更管用。”   李慕禅笑了笑,若有所思。   他最想学的,不是六真经之一,而是金刚不坏神功。   自从晓得自己弱点,他对于金刚不坏神功更热切,扬长避短,自己要以拙胜巧,以力破巧,金刚不坏神功最合适。   他曾问过金开泰,如何才能学得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摇头,这可不是易事,这门功夫虽然没人练成,毕竟是镇府绝学,寻常人根本学不得。   其一是身世,他倒是没问题,毕竟是李副执事之弟,忠心不愁。   其二是潜力,他已入天枢院,只要在大比中夺得前三,才有可能学得金刚不坏神功。   ……   四人正说着话,忽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青年缓步进来,气度英武肃重,他停住,扫一眼众人,轻轻颔首:“二师弟,你们都在?”   他说话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度。   “大师兄!”四人忙迎上去。   尉迟明眉开眼笑,迎上前道:“大师兄,怎么才回来!不是只要十天吗?”   英武青年露出一丝笑意:“半路出了点儿麻烦,打了一场。”   他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也打量着他,这青年身材魁梧,高自己一头,脸庞方正,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双眼熠熠闪光如宝石,嘴方鼻挺,不怒自威。   他看着年纪甚轻,气度却端凝沉稳,比年纪成熟了五六岁。   李慕禅思忖,这必是大师兄赵雨真了,果然人材一表,气度不凡。   二师兄贺南山深沉内敛,风度极佳,三师兄程晓风翩翩若鹤,清高孤岸,四师兄外凶内热,各有风采,但与这位大师兄一比,皆逊了一筹。   尉迟明忙道:“大师兄,这是咱们新进的小师弟,法号湛然,俗名李慕禅!”   李慕禅敛去思绪,微笑合十:“见过大师兄。”   “五师弟不必多礼,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赵雨真合十一礼,淡淡点头。   李慕禅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先去换身衣裳。”赵雨真对四人说道,转身进了北面正中的屋子。   李慕禅目送着他离开,若有所思,他脚步沉凝,踏着一种独特的韵律,隐隐有几分轻盈之感,显然修为不俗。   尉迟明道:“五师弟,大师兄看着冷淡,其实对咱们很好的。”   李慕禅笑笑点头。   比起二师兄他们三个,大师兄确实显得冷淡,不过,他眼神满是友好,并无敌意。   随着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他原本就逾于常人的五官与六感更强几分,对面之人若有敌意,他马上能感觉出来。   贺南山与程晓风也安慰他,贺南山笑道:“咱们大师兄面冷心热,有什么事都是一肩担着,以后五师弟就知道了。”   尉迟明哈哈笑道:“大师兄回来啦,咱们也不用怕宫轻云那臭丫头了!”   程晓风点头:“大师兄自从练了少阳真经,功力突飞猛进,这回又进境不少,宫轻云讨不了好的。”   三人正说着,赵雨真换了一身宝蓝长衫出来,在宝蓝长衫映衬下,他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走,过去说话。”赵雨真一指对面的庑廊。   五人来到庑廊下,柱子之间似椅似床,贺南山与程晓风跟赵雨真坐在南边,尉迟明与李慕禅坐在北面,五人相对而坐。   ……   赵雨真微笑道:“咱们天枢院好久没进新人了,五师弟能进来,真是大喜事,今晚咱们去超然楼,好好庆祝一下。”   “多谢大师兄。”李慕禅合十一礼,欠了欠身。   赵雨真摆摆手:“咱们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李慕禅轻颔首,低眉垂目,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觉得这样很有趣,仿佛隐在暗处,洞悉众人内心,别有一番超然遗世的奇妙之感。   “大师兄,五师弟可是奇才!”贺南山道。   “哦——?”赵雨真微笑望来。   他知道,二师弟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气度翩翩,和气从容,内心却是高傲得紧,更胜三师弟几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这时候说话不如不说。   尉迟明兴高采烈的道:“五师弟神力惊人,大师兄你也挡不住!”   赵雨真恍然点头,笑了笑:“好啊,有五师弟加入,咱们天枢院实力大增,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不是!”尉迟明用力点头,马上一沉脸:“大师兄,趁你不在,宫轻云又教训了咱们一回!”   赵雨真脸倏的沉下去,眉头轻蹙:“怎么回事?!”   他一沉脸皱眉,周围气氛随之一变,空气似乎稀薄了几分。   尉迟明恨恨道:“我与三师兄教训了两个家伙,结果与瑶光院有点儿瓜葛,宫轻云趁机教训了咱们。”   赵雨真脸色阴沉,双眼闪烁,精芒隐隐。   李慕禅暗惊,这大师兄好深的内力,外显于形,听统领说,这表明内力已经登堂入室。   赵雨真沉着脸半晌,抬头哼道:“你们啊,也不长记性!”   尉迟明苦着脸,低下头,程晓风摸了摸眉角,也不说话。   贺南山叹道:“大师兄,即便咱们乖乖不惹事,宫轻云总有法子的,怪只怪咱们技不如人!”   “这一次我不管了!”赵雨真沉声道,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堂堂天枢院的弟子,竟被瑶光院的欺负,咱们天枢院的面子都被丢光了,我可没脸找她!”   “大师兄……”贺南山低声道。   赵雨真一摆手,沉声道:“二师弟,你不必给他们求情!……我一个大男人,可不好意思与一女流之辈见识!”   尉迟明撇撇嘴,小声道:“宫轻云就知道你不敢拿她怎么样,才这般放肆!”   赵雨真瞪他一眼,尉迟明马上住嘴,又低下头。   赵雨真哼道:“三师弟,四师弟,有本事,就练好了武功,自己把脸面挣回来,才算是男人!”   见尉迟明又要张嘴,赵雨真一哼,将其镇住,沉着脸道:“四师弟,你是不是又要埋怨天元吐纳术?”   尉迟明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头。   赵雨真道:“天元吐纳术确实绝顶心法,咱们练不成是资质不够,怨不得统领,其中好处你们应该也体会到了,四师弟,你莫要再废话!”   “是,大师兄。”尉迟明耷拉着脑袋,乖乖点头。   赵雨真一摆手:“好啦,别哭丧着脸,我这次在外面,无意中获得一本剑诀,你们都来参详一番。”   “什么剑诀?!”尉迟明马上抬头,兴奋的追问。   周围空气顿时一松,隐隐的压力消失了,李慕禅暗自感叹,这大师兄的威势着实惊人。   ……   “无影剑诀。”赵雨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黄色绢布制成的册子,看着有些古旧,甚是厚实,与剑鞘差不多。   尉迟明三人如饿狼见着绵羊,双眼放光,死死盯着黄绢册子,看模样恨不得一把夺过来。   赵雨真递给贺南山,笑道:“我看其不逊于咱们所修剑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参详一番不无裨益。”   贺南山小心接过了,翻开看了看,看得甚快,不停的点头,赞叹:“好剑法!真是好剑法!”   第16章 轻云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程晓风与尉迟明,呵呵笑了起来:“真是好剑法!”   尉迟明顿时恼了,腾一下站起来,抄手就去夺。   贺南山一闪,避过了,笑眯眯道:“四师弟,你这性子要改改,太急躁!”   “好啊,二师兄,咱们比划比划!”尉迟明撸起袖子,大声喝道。   贺南山笑眯眯的,转头笑道:“大师兄,你瞧瞧,他这性子哪成?”   赵雨真摇摇头:“二师弟,别逗他了!”   贺南山笑着把黄绢册递过去,笑道:“既然大师兄发话,就给你罢!”   尉迟明一把抢过去,哼道:“二师兄,你等着!”   贺南山哈哈大笑,摆摆手,浑不在意。   赵雨真一扭头,看到李慕禅沉静自如,正微笑看着他们嬉闹,毫无急切之态,笑道:“五师弟,你在练梅花十二剑吧?”   “是,大师兄。”李慕禅点头。   赵雨真微笑道:“嗯,梅花十二剑虽然粗浅,却是根基,练好了梅花十二剑,再练别的剑法可事半功倍,……不可小瞧了它。”   程晓风道:“大师兄,五师弟可是奇才,短短半个月,梅花十二剑的火候已经六七分了!”   “哦——!”赵雨真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笑着点头:“好!好!”   李慕禅苦笑:“三师兄,你又何必往我脸上贴金!……奇才云云,当不得真的,我笨得很,练剑很吃力。”   “怎么回事?”赵雨真转头望向程晓风。   “大师兄,是这么回事……”贺南山笑着说道。   他一一将李慕禅的情形讲给赵雨真听。   赵雨真听得点头不已,若有所思,听过后,想了想,道:“五师弟,你可谓得天独厚,要好好珍惜!……练剑吃力不要紧,慢慢练,勤能补拙,只要不松懈,总能有成就的。”   “是,大师兄。”李慕禅点头,做谦逊状。   他对大师兄赵雨真颇有好感,委实有大师兄之风范,沉稳而严正,不瘟不火,压得住贺南山三人。   程晓风与尉迟明都看完了剑诀,程晓风递给李慕禅:“五师弟,这无影剑确实高妙,你力气大,出剑快,学它正合适!”   李慕禅接过了,慢慢翻看。   黄绢册上面是一幅幅图画,上面一个男子正演练剑法,每一个人都只是寥寥数笔,清晰画出每一个动作、招式,一看就明白。   李慕禅数了数,一共三十六招,他看过一遍便烙入脑海,合上交给赵雨真,笑道:“果然是好剑法,招式精妙,远胜梅花十二剑。”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梅花十二剑怎能与这无影剑相提并论!”   说罢,他站了起来,笑道:“我来练练看!”   他拔剑出鞘,一跃掠出庑廊,站在阳光下,挥剑出招,顿时森森剑光弥漫,周围陡的清凉许多。   他挥剑奇快,周身闪烁着一道道剑影,仿佛挥动十几柄剑。   剑越来越快,到了后来,一道光幕笼罩尉迟明,已不见剑影,但见他手腕旋动,却不见长剑,仿佛幻为无形。   贺南山点头赞叹:“好,不愧是无影之名!”   程晓风笑着点头,转头道:“五师弟,你若学了这剑法,岂能有敌手?”   李慕禅正在揣摩无影剑,闻言笑着摇摇头:“这套剑法太精妙,我内功也没学过,怕是不成。”   这套无影剑有一套独特的内功心法,他觉得新奇。   这剑无影的奥妙不在招式精妙,而是独特的内力心法。   内力如丝带,缠绕臂肘一圈,再缠绕手腕两圈,一共三圈,十九处穴道,极是复杂,四师兄能马上施展,果然不愧是天枢院的弟子,不容小觑。   他暗中试验,自丹田引一丝内力,自少阴经而上,进入少海,过少海,到曲泽,尺泽,肘髎,曲池,天井,一丝内力沿着肘旋转了一圈。   他这一阵子随着贺南山三人,学了武学基本常识,加之他神志凝定,隐隐能内视,对内力的操纵,远胜常人。   他禅功精深,对身体内部的操纵灵动自如,如臂使指,但操纵身体却笨拙,两者天差地远,截然不同的两极。   ……   内力在手肘转了一圈,随即向前,进灵道,沿着内关,列缺,会宗,外关,偏历而过,又旋转一圈。   随后,进入神门,阳谷,阳溪,阳池,神门,大陵,太渊,又旋了一圈,进入少商。   内力在胳膊上共缠绕了三圈,可谓复杂,他顿时觉得手臂一轻,宛如融化了,忙摸了摸,还在。   他轻轻一探,露出笑容,手快了许多。   这无影剑的心法果然玄妙,一丝内力催动,自己的手就快了两分,胜过自己数年苦修。   这十几年来,自己一直苦练这直刺,未有断辍。   开始时,进步明显,每个月都有显著提高,到了后来,仿佛达到了极限,每年才只有些许提升。   这两年,进步微乎其微,见识了二姐出手的速度,他知道差得远,若不练武,就是埋头苦练一辈子,也胜不过一个寻常的武林高手。   “好!痛快!”尉迟明停下手,笑容满面。   他一跃落到众人跟前,笑道:“大师兄,这无影剑是好剑法,配合我那八风剑,必然威力大增!”   赵雨真慢慢点头:“这无影剑精妙之处就在于内力运用,将其融入八风剑中,威力可期!”   “哈哈,多谢大师兄了!”尉迟明大是欢喜。   几人又说了一阵子,李慕禅一直保持低调,说话不多,多是微笑。   到了傍晚,五人出了梅府,来到超然楼。   天还未黑,夕阳余晖仍在,超然楼已经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喧闹声,丝竹声袅袅飘荡在四周。   五人乍一靠近,便有一个英俊青年迎上来,笑着抱拳道:“赵师兄,贺师兄,程师兄,尉迟师兄,……湛然师父?”   赵雨真道:“小方,往后就叫湛然师兄吧,五师弟已经进了咱们天枢院。”   “恭喜湛然师兄!”名叫小方的青年一怔,忙笑着冲李慕禅合十行礼。   李慕禅合十还礼,笑道:“多谢了,小健可在?”   这青年小方身体颀长,相貌英俊,有玉树临风之姿,举手投足间带着亲切,给人莫名的亲近感。   李慕禅常来超然楼,自然认得他,迎宾小方乃是名人,记性过人,但凡来过超然楼一次,他就能记住,下一次来能准确的叫出来,本事不小。   小方忙歉然道:“不巧,李健今天不在,请了假,要回去准备成亲。”   李慕禅笑着点头,对赵雨真道:“大师兄,我从前砍柴都是卖给超然楼,我一个好朋友就在超然楼当侍者。”   赵雨真点点头,转头道:“小方,带咱们去三楼吧,今天为五师弟贺喜。”   小方道:“绿竹轩仍空着,请随我来。”   众人跟在他身后,登上楼梯,直接上三楼。   李慕禅虽然对超然楼很熟,却从未上过三楼,顶多在二楼吃饭,这三楼寻常客人上不来,需得有一定身份。   一楼颇是喧闹,座位之间只是半高的绿藤隔开,甚是宽敞,有的酒客放声大笑,有的吵吵闹闹打酒官司,有的对酒当歌,狂态毕现,种种百态不一而足,热闹非常。   二楼安静许多,用高大的屏风隔开座位,人们说话都压低声音,丝竹声飘荡,清脆缭绕的歌声袅袅,有一个红衣少女在前头唱歌,闻之心中欢喜宁静。   到了三楼,则是一间间单独屋子。   他们来到南边一间屋子,甫一踏入便是绿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如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四壁悬画,俱是萧疏的绿竹,屋内弥漫着清华之韵。   前中一张方桌,窗前轩案上左边摆放花瓶,右边是兽炉,白烟袅袅,若有若无,散发着淡淡清香。   屋子共有两进,外间吃饭,里间可以休息睡觉。   ……   “五师弟,这里可还满意?”赵雨真笑问。   李慕禅笑道:“很好,很雅致!”   赵雨真转头道:“那就这里了!……小方,上菜吧,十二个菜,你端量着上。”   “好嘞,稍候就来!”小方应一声,后退出去。   随即一个绿衣少女袅袅进来,执墨绿茶壶,素手更显莹白,替众人斟上茶,屈膝一礼,轻轻退下了。   这绿衣少女身段窈窕,容貌秀美,可谓美人儿。   赵雨真暗自观察李慕禅,见他看了几眼少女,神色如常。   再看其余三个师弟,二师弟看了少女两眼,慢慢转开目光,三师弟淡淡一瞥,不再理会,四师弟则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二师弟深沉,能自制,三师弟清傲,对女人不屑一顾,四师弟则真性情,也是个好色的,唯有二师弟,平平常常,毫无异样,有些高深莫测。   照理来说,他是农家子弟,虽然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也应没来过三楼的,但见了这般精致脱俗的摆设,却毫无异状。   菜很快上来,先上来两样素菜,似乎照顾李慕禅的僧人身份:五色锦菇,木须豆腐,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李慕禅笑道:“四位师兄,不必顾及我,……我师门与寻常沙门不同,不必精严持戒。”   赵雨真来了兴致,笑问道:“五师弟你不必遵从佛家戒律?”   李慕禅点点头:“若身在欲界,则需持戒,破则终生无望脱离欲界,我修行够了,如今已脱欲界,欲界之戒不必持守。”   赵雨真四人都好奇,跟着追问,李慕禅一一解答。   说到最后,尉迟明笑道:“五师弟,你这个和尚倒好,不用守那些清规戒律,跟不当和尚差不多嘛!”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还有一条戒律得遵行的。”   “哪一条?”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道:“戒俗令。”   赵雨真四人疑惑看了看彼此。   李慕禅道:“去年皇上下了一条诏令,天下僧人不得还俗。”   “想起来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尉迟明一拍脑门。   李慕禅笑道:“我虽然不必持戒,但终究是出家人,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   “像是娶妻生子?”赵雨真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   “唉……,可惜。”赵雨真叹了口气。   “这也没什么。”李慕禅笑道,拿起银箸:“咱们开席吧。”   尉迟明忙道:“对,不说扫兴的话啦,吃饭吃饭!”   五人还上了酒,李慕禅喝着甚觉可口,醇厚绵绵,辣劲儿不大,与后世的美酒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   五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酒酣耳热之际,忽然“砰”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他们马上放下酒杯,按剑而坐,浑身紧绷起来。   一个白衣少女婷婷立于门外,清冷的目光直刺进来。   她身后站着四个少女,皆一身淡粉薄衫,手按长剑,蛾眉倒竖,恶狠狠的瞪着屋中几人。   “哟,这里好热闹!”白衣少女脸带哂笑,下颌微抬,斜睨众人。   她声音清亮,李慕禅马上听出一股子傲然之气。   “宫轻云!”尉迟明腾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她就是宫轻云?   李慕禅兴趣大生,眯眼打量,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丹凤眼,眉毛秀气,琼鼻秀挺,紧抿着樱唇。   她身段儿苗条纤弱,仿佛一阵风能吹走,眉眼精致,楚楚动人,神情却冷冷的透着倔强。   李慕禅心中一动,这宫轻云的气质与大嫂倒有几分相似,比大嫂更冷傲几分,脸似罩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下败将,一边儿去!”宫轻云摆摆手,似赶苍蝇,看也不看尉迟明,踏进了屋子,身后四女跟着进来,柔和的灯光下,五女个个光彩照人。   宫轻云明眸紧盯着赵雨真,目光锐利,哼道:“姓赵的,听说你回来了,我特地来看一眼!”   赵雨真剑眉皱起,沉着脸稳稳坐着,冷冷道:“不劳挂怀!”   宫轻云下颌轻抬,冷冷道:“听说你这次任务立功了,要蒙家主赐下梅花剑,恭喜了!”   “多谢!”赵雨真沉声道。   宫轻云冷冷道:“你立功了,可你这几个师弟仍没什么长进,不如搬出天枢院算了,莫死活占着地方。”   “宫轻云,你好大的胆子!”尉迟明满脸涨红,大声咆哮,怒不可遏。   若依平常,他早就拔剑开打,但顾忌宫轻云的武功,死死压制着动手的欲望。   宫轻云淡淡一瞥他,细腻嘴角微撇,无声冷笑一下,接着转向李慕禅:“你就是天枢院刚入门的湛然小和尚吧?”   “我是湛然,见过宫师姐!”李慕禅站起来合十一礼,微笑说道。   宫轻云斜睨着他:“你能进天枢院,想来是有几分本事喽,……秀秀,请湛然小和尚赐教几招吧!”   “是,大师姐!”一个少女从后面出来,按剑踏前两步,娇叱一声:“小和尚,请罢!”   她身段丰满,前凸后翘,喷火诱脸,脸蛋甜美可人,与宫轻云的清丽迥然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宫轻云,你好卑鄙!”尉迟明怒喝。   程晓风皱眉,轻哼一声。   贺南山抱拳,沉声道:“宫师妹,五师弟刚入门,仅学了梅花十二剑,你如此行径,太无赖了吧?”   宫轻云斜睨众人一眼,忽的粲然一笑:“能入天枢院的,个个都是天资绝顶,比咱们这些人可强多了!……即便梅花十二剑,在他使来也必是威力非凡的,何必谦虚?!”   她一直紧绷秀脸,冷若冰霜,乍的一笑,顿时容光灿烂,众人眼前一亮,目光禁不住被吸引过去,拔不出来,即便赵雨真,眼睛也直了。   李慕禅心神坚定,不为所动,转身对赵雨真一合十:“大师兄,小弟请战。”   “五师弟……”赵雨真脸红了红,皱眉摇摇头。   李慕禅微笑道:“宫师姐既然想赐教,我岂能避而不战?”   赵雨真看了看他,转头瞥一眼贺南山三人,对这个五师弟,他一直看不清深浅,如面对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宫轻云淡淡一笑:“小和尚,就冲着这份硬气,可比你那几个废物师兄强多了!……秀秀,下手别太重了!”   “放心,大师姐!”秀秀用力点头,饱满的胸脯巍巍颤动。   李慕禅暗笑,这宫轻云根本没正眼看自己,只把自己当成打击大师兄的靶子罢了,这般被人轻视的滋味,他觉得甚是有趣。   他微笑合十道:“宫师姐,同门切磋武功而已,何必用挑拨离间这般浅薄手段,徒惹人笑?”   他不等宫轻云反驳,直接转开,微笑道:“秀秀师妹,请赐教!”   “五师弟,莫留手!”程晓风淡淡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宫轻云冷若冰霜,咬着下唇,恨恨瞪着李慕禅,这个小和尚,笑眯眯的,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比那赵雨真更气人!   秀秀拔剑出鞘,娇叱一声:“小和尚,接招!”   一团剑光蓦地笼罩过来,寒气森森而至,她长相甜美,下手却狠辣,仿佛要把李慕禅一剑绞成碎片。   第17章 威力   李慕禅面带微笑,右手拔剑,一道寒芒从他腰间射出,划过一道银色匹练,径直撞入对面剑光中。   “叮……”森森剑光蓦地消失,一柄长剑钉在门框上,剑柄颤动,粉色剑缨缨飘拂。   秀秀明眸圆睁,怔怔看了看自己小手,又抬头望向李慕禅,满脸不可置信,甚是可爱。   李慕禅缓缓把剑归鞘,合十一礼:“秀秀师妹,承让了!”   “砰!”“好——!”   “五师弟,真是要得!”尉迟明猛拍桌子,哈哈大笑。   他满脸红光,一半是喝酒所致,一半是兴奋故,双眼炯炯,恨不得抱着李慕禅亲一口。   贺南山微微带笑,程晓风也微笑点头,露出赞许,暗道五师弟聪明,知道以己之长避己之短。   秀秀轻咳一声,甜美的脸通红,却装作若无其事,转身从门框拔下剑,归入鞘中,斜睨他一眼,皱皱秀挺的琼鼻:“小和尚,你好大的牛劲儿!”   李慕禅微微一笑,转向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宫轻云:“久闻宫师姐大名,今日得见玉颜,名不虚传!……烦请宫师姐赐教一二!”   宫轻云双手背在后面,下颌微抬,傲然斜睨李慕禅,“嗤”的冷笑一声:“你要跟我动手?”   李慕禅道:“小僧曾闻,梅府上下唯有宫师姐学得瑶光剑法,想领略一二,望宫师姐成全!”   宫轻云眯起明眸,盯着他双眼看,目光清冷无情,似在俯视一只蚂蚁,李慕禅淡淡看着她,目光澄静。   良久,她缓缓点头:“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长剑缓缓出鞘,剑光如水,映亮了整个屋子,仿佛忽然进入秋天,屋里有了一丝凉意。   李慕禅目光落在剑上,赞叹一声:“好剑!”   宫轻云冷冷道:“剑名瑶光,削铁如泥!”   李慕禅脸色一肃:“请——!”   宫轻云竖剑而立,摆出一个姿势,是梅花十二剑的起手式。   她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肩如刀削,楚楚动人,身材苗条轻盈,似乎一阵风便能吹走。   这剑势一摆,姿态优美,她气质顿时一变,仿佛化为一朵梅花,清丽脱俗。   李慕禅也拔剑出鞘,摆出一个起手式,却是沉凝苍劲,似化为了一段儿梅枝。   同样一式,两人神韵截然不同。   宫轻云修长的眉毛轻轻一蹙,看了看李慕禅,似是意外。   李慕禅这一阵子生活平静无波,一天到晚只练功,不与外界接触,只跟贺南山他们在一块儿。   梅府其余六院却不平静,对这天枢院新晋弟子极感兴趣。   天枢院地位超然,四大弟子个个资质绝顶,眼睛也长在头顶上,众人对这四人感情复杂,既羡慕,又崇拜,又嫉妒。   李慕禅那天早晨在练武场与金开泰比试,侥幸得胜,进入天枢院,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对他更加好奇。   也有心存不服者,想要试一试李慕禅的身手,但天枢院三人放出话来,谁也不准打扰五师弟。   况且他还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他们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盼望瑶光院的人出头,敢不理天枢院警告者,也唯有瑶光院而已。   宫轻云却不屑一顾,懒得欺负一个新人。   此时,见李慕禅的梅花十二剑起手式,她颇觉意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他已得梅花十二剑的神髓。   虽然梅花十二剑甚粗浅,也绝非十天半个月能练好。   ……   “当心了!”她轻喝一声,一道清光化为七点寒芒,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感觉敏锐,远胜常人,剑没到,他已觉察胸前巨阙、膻中、紫宫、华盖、灵墟、期门、中府七处穴道隐隐泛凉。   他肩头动了一下,顿时腰间射出一道白光。   两人中间仿佛降下一道闪电。   屋内被映得雪白,人们眼前一片白茫茫,良久才能看清周围。   青锋剑缓缓归鞘,李慕禅负手于背后,左掌单合十一礼,沉着脸,淡淡看她一眼:“宫师姐,承让了!”   说罢,一拂僧袍前襟,端坐回原来座位,左手拨动佛珠,慢慢阖上了双眼。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南山讶然,看了看李慕禅,没想到五师弟沉下脸来,竟有这般威势,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平时与三位师兄相处,一直很随和,脸上挂着微笑,气质沉静,令人如沐春风,从没沉过脸。   贺南山乍见他这般,觉得陌生得像换了一个人。   “好小子!好小子!”尉迟明失神的喃喃自语,直勾勾盯着宫轻云右袖。   她雪白窄袖上绣了一朵金色梅花,精致秀美,有画龙点睛之效,使简单的白衫平凭一分华美。   此时,一个小孔出现在这朵金色梅花中央。   瑶光剑慢慢归鞘,宫轻云脸色冰冷,像能刮下一层冰,贝齿紧咬,死死盯着李慕禅,眸子一眨不眨。   她身后的四个少女也瞪大明眸,怔怔望着李慕禅,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慕禅双眼微阖,左手轻轻拨动佛珠,一颗一颗,不徐不疾,匀速拨动。   他右手缩于袖内,脸上沉静如水,似乎已经入定,头顶反射着烛光。   “哈哈!好小子!”尉迟明猛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李慕禅睁开眼,微微一笑:“四师兄,幸不辱命。”   “好小子,好小子!真替咱们天枢院争脸!”尉迟明用力拍打李慕禅肩膀,眉开眼笑。   他转头一瞪宫轻云,嘿嘿笑道:“宫轻云,五师弟只练了半个月的梅花剑,你服不服气?!”   “手下败将,一边儿去!”宫轻云从牙缝逼出这句话。   尉迟明哈哈大笑:“宫轻云,我是打不过你,可你打不过我师弟,……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小和尚,我会再找你的!”宫轻云不理他,只盯着李慕禅,冷冰冰哼一声,扭身便走,轻盈出了屋子。   身后四女盯着李慕禅看了两眼,秀秀撇了撇小嘴,哼了一声,也一扭腰肢,转身离开。   尉迟明再次爆发出大笑,贺南山与程晓风跟着笑了,便是素来沉稳的赵雨真也露出微笑,面带嘉许。   贺南山摇头笑道:“呵呵,五师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连宫轻云都能打败,真是……”   李慕禅摇着头,慢慢伸出背在后面的右手,苦笑道:“二师兄,再对上宫轻云,我必败无疑。”   贺南山讶然:“咦,你手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其余三人也关切望来。   赵雨真探手扶住李慕禅右腕,伸三指一搭,皱了皱眉头。   “大师兄,怎么回事?”尉迟明忙问。   赵雨真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经脉受了点儿伤。”   “怎么伤着经脉了?”尉迟明又问。   李慕禅苦笑:“我是孤注一掷,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侥幸她没防备,让我偷袭得手,她若挺过这一剑,我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乖乖认输!”   他没觉侥幸,反面兴奋,十几年苦修的一刺,加之无影剑的心法,两者相叠,竟能刺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这一次他没留手,拼尽了全力,宫轻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刺中袖口,只有宫轻云能体会出这一剑多快,旁人因为剑光太盛看不清。   他对身体四肢操纵不灵,但对体内一切却如臂使指,运转无影剑心法毫无滞涩,只是他只练过天元吐纳术,走任督二脉,右臂经脉未经锻炼,骤然承担重荷,直接伤了。   他明白,若没无影剑心法,他十几年练就的一刺未必就能凑效,故这一场胜仗要归功于大师兄。   ……   “真是好快的一剑!”程晓风叹道,若有所思:“咦,五师弟,……是无影剑罢?”   李慕禅轻轻点头:“我也没法子,梅花十二剑肯定不成,只能冒险试一试无影剑,侥幸成功了。”   “你力量本就大,出剑快,无影剑心法可谓如虎添翼!”程晓风点头,微笑道:“这无影剑心法复杂,你能这么快学会,着实不易!”   “怪不得你手成了这样!……无影剑的心法复杂,容易反噬,五师弟,下次别再这般逞能!”赵雨真皱眉头,沉声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是受不住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一时气盛,看来心性修炼仍有不足啊……”   他摇着头叹息,惹得尉迟明哈哈大笑:“五师弟,那般情形还忍,可就不是男人了!”   说着,瞥了一眼赵雨真。   赵雨真笑着摇摇头,不理会他,郑重叮嘱:“五师弟,十天内,右手不可用力,每天服些通络丸。”   贺南山皱眉道:“大师兄,五师弟伤得很重?”   赵雨真道:“不算太重,就是有些麻烦,要好好将养,……五师弟,千万记住了,不能用劲儿,否则留下旧伤,后患无穷!”   “好,我用左手就是。”李慕禅笑道。   说着,他伸左手拿起银箸,笨拙的挟菜,结果夹不住,到半途就掉到桌上,惹来尉迟明一通嘿嘿笑。   虽然笨拙艰难,李慕禅仍坚持,贺南山要唤人拿勺子,被李慕禅挡住了,他非要坚持用左手。   结果,这顿饭他没吃上几口。   他进步甚速,到了将散席时,他左手已经能挟菜进嘴了,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不太让人放心。   他们从超然楼出来时,夜色已深。   超然楼仍旧灯火通明,丝竹声飘荡,大街上灯笼一排排,照得白昼一般,热闹更胜白天几分。   天空一轮上弦月高悬,遍洒银辉,不时有片片乌云飘拂而过。   “五师弟,你要回去?”赵雨真道。   李慕禅点头:“父母在家等着呢,虽然晚了,也要回去的。”   “唉……,你呀……”赵雨真摇摇头,似是想责备两句,却压下了,道:“你还没学轻功吧?”   李慕禅点头:“统领让我一样一样学,不要分心。”   赵雨真道:“统领是一片苦心,不过你定力过人,却不必循这规矩,……我就先传你提纵术吧,来回路上也能省点儿功夫。”   李慕禅笑着谢过,赵雨真将一段儿口诀背出,然后解释了一番,李慕禅听得点头不已,领会于心。   赵雨真他们也发觉,这五师弟学外功慢,学内功却极快。   “五师弟,这两天你就不必过来了,好好在家里养伤,……这是通络丸,饭后服用,早晚两次。”赵雨真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雪白明亮,拇指大小,很是精致。   “大师兄……”李慕禅左手接过了,有些迟疑。   赵雨真摇摇头:“现在觉不出什么,后半夜你要遭大罪,……经脉的伤可不是皮肉伤,今天你是甭想睡觉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大师兄。”   赵雨真笑了笑:“听二师弟说,你这一阵子练剑很刻苦,弦绷得太紧要断的,该松就松一松,……过两天再来,我会跟统领说。”   “好。”李慕禅答应一声,挥手跟众人告别。   回去路上,他一边揣摩提纵术,一边思索刚才的争斗,觉得自己没做错,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且,对宫轻云这般冷傲女子,就需使全力震慑住,否则,她定会无理取闹,麻烦无穷。   自己这一刺没白练,若不然,仅凭无影剑心法,根本达不到这般速度。   如今受丹田不足所限,内力尚浅,全力运转无影剑,这一刺增速一倍,若是将来内力深了,增幅将更厉害。   不过,他也知道,无影剑心法玄妙,但并非无限增速,即便内力再深,也是有限的,况且,右臂经脉不壮也是麻烦。   无影剑心法内力流转,手臂六大正经皆沾,单练一条经脉不成,梅府六大真经,各练一条经脉,难不成,要六经皆练?   多想无益,过两天跟大师兄他们讨论一下,自己如今见识还是浅。   他开始揣摩提纵术。   第18章 福祸   提纵术是内力的运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腿上几处穴道,远比无影剑心法简单,他一学便会。   走到一半路程时,他已能施展开提纵术,一步跨出,足以抵上三步远,如此而行,他大步流星,仅是三分之一时间便到家。   到了家门口,他身子暖融融的,血气行开,比平常走路更舒服。   推门进去,却见父母与大嫂赵依依正坐在院里。   “三儿,怎么才回来!?”秦氏起身迎过来,轻声嗔道。   李慕禅笑道:“娘,你们等我做甚!……今晚在超然楼吃酒席呢。”   李柱子哼一声:“臭小子!你在那吃香喝辣的,你娘在家里牵肠挂肚,真是没良心!”   李慕禅放下手上的木匣,揽住秦氏的细腰,呵呵笑道:“是我的不对,……娘,吃饭了没?”   秦氏虽然已经四十余岁,身材仍苗条,腰与大嫂赵依依差不多细。   李慕禅又一指木匣:“我捎了几个好菜,要不要热热吃了?”   “等你回来,咱们早就饿死了!”李柱子没好气道。   赵依依上前,提起木匣,笑道:“小叔,咱们已经吃过饭了,锅里还给你留了饭。”   李慕禅笑道:“好啊,大嫂端上来吧,我还饿着呢。”   “在超然楼吃酒席,还没吃饱?!”秦氏笑问,拍开他的大手,哼道:“离我远点儿,一身的酒气!”   李慕禅伸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确实酒气很浓。   赵依依很快端四个菜上来,摆到他跟前,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筷子。   李慕禅确实没吃饱,因为一直拿左手夹菜,每吃一口都艰难,这会儿真有点儿饿了。   “三儿,怎么用左手拿筷子?”秦氏问。   李慕禅道:“右手练剑太猛,有点儿疼。”   秦氏心疼的道:“用功是好事,但也要悠着点儿,别伤着自己。”   李慕禅一边点头,一边左手夹菜往嘴里送。   这时候,他左手比在超然楼灵活多了,夹菜虽仍吃力,总算能一次完成,一边说着话一边吃。   赵依依在一旁看着别扭,看李慕禅只能用一只手,拿了筷子就没法端碗,便端起碗来:“小叔,我帮你罢!”   “多谢嫂子啦!”李慕禅也不推辞,笑呵呵的点头,顺便把嘴伸出去,赵依依便送上前,喂他喝了一口小米粥。   秦氏摇摇头,伸手要去接碗:“我来吧,依依!”   “娘,不用,我来就成!”赵依依一下躲过了,笑道:“小叔的胃口极好啊。”   “是啊,这一阵子练功,饭量增了不少!”秦氏不再坚持,笑眯眯的道:“多吃点儿,再长一长个头!”   李慕禅苦笑:“娘,我又不娶媳妇的,长那么高个子做什么?”   秦氏哼道:“不娶媳妇也要长个子!……瞧你大哥,比你高了一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瘦弱哪成!”   李慕禅摇头,又喝了一口粥,笑道:“大哥玉树临风,我哪比得了,他是老大,高一点也应该。”   “不成,你就是吃饭太少!”秦氏白他一眼。   赵依依端着碗,抿嘴微笑:“娘,男人好坏跟个子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秦氏笑道:“你看上老大,还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像三儿这样的,你能瞧得上?!”   “娘,瞧您说的!”赵依依脸红了,好在月光朦胧,旁人看不清,唯有李慕禅能看清,却装作没看到。   李慕禅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很快打了个饱嗝,笑道:“吃饱啦!”   他放下筷子,从赵依依手上接过碗,将小米粥喝个精光。   又说了一阵子话,催促二老回屋睡觉,他回屋打坐,观想天人神照经。   观天人神照经,他如今驾轻就熟,入定后再观照,一幅图画清晰呈现于眼前。   若是没进入定境,根本观照不成。   怪不得济空大师参悟不透,一者是他禅定功夫不够,再者,也不会想着只观想湖水、莲花、天空。   子夜时分,有一滴甘露从天而降,被莲花吸收,很快画面炸开,再次恢复了黑暗,修炼时间又过了。   他能清晰感觉得到,莲花瓣越发的清晰、真实,好像一伸手便能采撷到,皎皎动人,湖水越发清澈。   ……   他解座下榻,在地上踱步,想着这观天人神照经。   天人不在,虽然莲花越来越真实,湖水越来越清澈,仍非真正的观天人神照经,总有法门可依的。   如今却无路可寻,济空大师至死也未能参悟,自己会像济空大师一般吗?   正想着,忽然右臂一麻,跟着一酸,然后又一麻,再一酸,两者交替,循环往复,胳膊像是通了电,又酸又麻的感觉直通心窝。   被大师兄说着了!果然这滋味不好受!   李慕禅咬着牙,暗思对治之法,很快想到了观法。   他于是想象身在虚空,感觉剥离,一切种种皆是虚幻,并不真实,右胳膊仍旧完好,浑身舒畅。   但随着时间流逝,酸麻更甚,演变至疼痛,一跳一跳的剧烈疼痛,仿佛右臂要炸开了。   他灵机一动,忽然观想天人神照经。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念头仿佛陷入泥沼中,晦涩迟滞,转动变缓,越来越慢,几乎要停滞下来。   忽然,右臂又一阵剧烈疼痛传来,他紧咬牙关,心志坚凝,全身心去观想天人神照图,以忘掉这疼痛。   疼痛越来越甚,一波一波如潮涌,他全身心凝注于天人神照图,沉于黑暗中,减弱了几分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一闪,似乎变亮了一丝,这亮度在慢慢增加,虽然很缓慢,他仍能感觉得到,就像是凌晨时分,黑夜正在褪去。   他大喜过望,忙止住心湖波动,收束精神,凝心神于天人神照图。   剧烈的疼痛仍在一波一波袭来,但他心中一片喜悦,眼前正在慢慢的变亮,就像是白昼来临,驱除黑夜。   到了后来,黑暗完全散去,柔和的光明中,一幅图画呈现在他眼前。   第19章 传授   湖水清澈如镜,水中石子历历可见,上方一朵莲花婷婷而立,宛如白玉雕成,天幕墨蓝如洗,上悬一轮明月。   莲花上方一尺处,一团白光静静悬浮,白光柔和而圆润,火焰般轻轻跳跃,仿佛蕴有生命。   李慕禅大喜过望,心神附于这团白光上。   剧烈疼痛倏的消失,身体好像一下来到了另一处,变得轻盈,灵动,融融的温暖包裹着自己,舒畅美妙。   这一刻的感觉熟悉而陌生,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母胎中的感觉。   他转世而来,神智在母亲身体里就存在,不过,他所在的母胎,并非这个母亲,而是另有其人。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装作不知道,被母亲捡到的时候,他只有一岁大,正常来说不能记事。   他虽是捡来的,母亲秦氏却对他更宠爱,好像大哥与二姐是捡来的一般,他感激于心,与秦氏极为亲近,远胜寻常母子。   比起那早已死去的亲生父母,现在的父母他觉得更亲。   ……   沉浸于这美妙的感觉中,不知时间流逝,他醒来时,屋内已经大亮,窗纸被阳光映照着,宁静详和。   他收敛心思,起身解座下榻,脑海中的图画消散,舒畅柔软的感觉犹存,心情格外的清朗。   他推开门,出了正屋,踏入院中。   明媚的阳光照着小院,西边竹林簌簌,东边花圃百花齐放,花香缭绕,耳边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叫。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呻吟一声。   “小叔,你醒了?”赵依依从西厢房里出来。   她鬓发挽得一丝不乱,简洁利落,上身青花布小袄,下身湖绿襦裙,越发显得柳腰纤细,身段儿窈窕。   “大嫂,爹跟娘呢?”李慕禅笑问。   赵依依道:“都去李健家帮忙了,肚子饿了么?”   “唉……,李健成亲,可把他老两口累坏了!”李慕禅笑着摇头,道:“他们吃过饭了?”   赵依依点头,深以为然,抿嘴轻笑道:“爹娘去李健家吃,……他们说看李健成亲,就权当是你成亲了,所以很尽心。”   “好,那咱们就吃饭。”李慕禅点头。   他洗完脸,收拾完了,到了正屋,饭菜已经摆好。   早饭很丰盛,他昨晚捎回来的四个菜,加上两个下酒的小菜,赵依依又给他斟了一杯自家酿的米酒,她自己则是小米粥。   赵依依动作轻盈,利落,姿态优美动人,斟上酒坐回李慕禅对面,见他左手拿筷子,笑道:“小叔,要不要我帮你?”   李慕禅摇摇筷子,笑道:“不要紧,我得练练左手。”   他一拿上筷子,便觉得不同,好像更灵活了一些,一夜之间进步一大截儿,虽然做不到如右手一般,却也流畅,别人乍一看,会以为他是左撇子。   赵依依笑道:“小叔就是聪明,这么快就能用左手了。”   “呵呵……”李慕禅笑了笑,他也奇怪。   他念头一动,难不成,是因为观天人神照经?   因为手脚灵活,他吃饭快了许多,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很快吃完,赵依依收拾了碗筷,开始打扫院落。   李慕禅回屋里拿出剑,到了西边竹林前练剑。   早晨,父亲李柱子习惯先扫院子,然后练一遍太极拳,再摆弄一番花草,然后就到了吃饭时间。   院子没扫,显然不是因为忙着走,是怕惊扰了自己。   赵依依系着围裙,拿着扫帚打扫院子,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忙得很。   他站在小竹林前,左手持青锋剑,双眼凝注于剑尖,神情肃然,片刻后,缓缓刺出一剑。   这一剑,他倾注全部精神,周身力气贯注于一剑,一剑过后,又凝神片刻,再刺出一剑。   前两剑速度缓慢,后来越来越快,空气被刺得嗤嗤响。   明媚阳光下,剑光不停的涨开,映亮了他严肃的脸庞,清澈的双眼。   赵依依头一次见他练剑,大感好奇,没打扰他,只是时而抬头瞥一眼,手上的活一直不停。   她干活麻利,很快收拾好院子,去厨房拿一个纸糊的圆盒子出来,腰身粗,两尺高,进了西边的一间小屋。   小屋与她的屋子相邻,里面放的是粮食及一些杂物。   屋中央是一个石磨,两个磨盘叠在一起,是用来磨面的,平常吃的玉米面就是这里磨出来的。   她往中间的圆孔倒了一瓢玉米进去,推了推,却推不动,用尽力气拼命推,磨盘却稳稳当当,毫不动弹。   她无奈,只能出去,站在李慕禅后面不远处,想找机会跟他说。   李慕禅虽专心致志,但感觉敏锐,马上发觉了她的目光,停下剑,转头望去:“大嫂,怎么了?”   赵依依不好意思的道:“小叔,石磨推不动了。”   李慕禅收剑归鞘,挂到一株竹子杈上,大步流星进了小屋,左手抓了木柄推了推,不动弹。   他不敢太使劲儿,怕折断了木柄,低头往缝里瞧了瞧,两块儿磨石严丝合缝,瞧不出异样。   他左手放进中间的圆孔,胳膊一用力,磨石被提了起来,他看一眼笑道:“怎么进了块儿石头?”   赵依依忙把混在玉米中的小石子拿了,李慕禅稳稳当当放下磨石,推了一下,推动了。   他笑道:“要磨面,我来帮你。”   赵依依忙摇头:“不用,我慢慢来就行,你练功是大事,别耽搁了。”   李慕禅笑道:“用不了多大功夫,我正好歇歇。”   说罢,直接推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速度极快,笨重的磨石轻若无物,赵依依忙回过神,拿纸盒接住下面,又倒了一瓢玉米进去。   小屋不大,有些闷气,淡淡的玉米香气缭绕,随着石磨转动,玉米面簌簌落下,一会儿功夫,玉米面填满了纸盒。   赵依依弯着腰看着,生怕玉米面洒到外面。   李慕禅见她白皙额头密密一层汗,娇喘细细,有些吃力,笑道:“大嫂你身子也太弱了!”   他忙把目光从她白皙的粉颈移开,觉得诧异,自己竟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来,想要一把将大嫂搂到怀里。   这股冲动一出,他吓了一跳,觉得不妥。   自他修炼有成,定力越来越深,心静如湖水,波澜不生,对女人虽觉其美好,但因修过白骨观,不净观,能克制生理冲动。   如今,这股冲动竟冲出了克制,绝非寻常事。   赵依依叹了口气:“我身子天生不足,从小到大,请了不少好大夫,也吃了不少药调理,不管用。”   李慕禅点头,天生体质不足,确实麻烦,想了想,道:“这样罢,我教一个法子,你试试看。”   “什么法子?”赵依依端着纸盒往外走。   李慕禅跟在身后,笑道:“我学了一套吐纳术,最能增强体质。”   “我很笨的,怕学不会。”赵依依笑道。   李慕禅笑道:“很简单,凭大嫂的聪明劲儿,一学就会!”   ……   等她把玉米面放回厨房,出来时楚楚动人的脸庞露出惊愕。   一张床正摆在院中央,东西横放,被太阳照个正着。   床上铺一张凉席,上面放了两个蒲团,一个蒲团上坐着李慕禅,在阳光照耀下,脑袋闪闪发光。   “小叔,你这是……”赵依依笑问,小叔行事就是古怪,这一会儿功夫,竟把床都搬出来了,也亏得他力大无穷。   “大嫂,过来坐下。”李慕禅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赵依依笑道:“真的要教我什么吐呐术?”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练这个应该有效果,你身子太弱,不早调理好了,有损寿元。”   赵依依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她先去拉开院门,把门敞开,然后脱下鞋上了床榻,学李慕禅一样盘腿坐下,两人隔了一米远,对面而坐。   “背对着我。”李慕禅笑道,左手划了个半圆,隔着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赵依依笑了笑,转过身去,白皙光洁的脸庞已微红。   李慕禅开始解说,如何调身,如何调息,如何吐纳,讲得明明白白,简简单单,讲得好像极容易做。   赵依依背对着他,侧耳倾听,很是用心,她本就聪明,一听也就记住了,然后开始照着去做。   她开始调节呼吸,学着吐纳,李慕禅慢慢伸出左掌,贴到她后背,温软油腻的感觉顿时从掌心传来。   这是初夏时分,她只穿了薄薄的短袄,掌与背相贴,与肌肤相亲无异。   赵依依身子顿时一紧,绷了起来,娇艳的红晕从脸庞蔓延到了脖颈,又一直蔓延下去。   李慕禅温声道:“大嫂,放松,我看看你的经脉。”   说着,他从丹田引一丝内力,慢慢渡过去,内力如丝如缕,想看看她身体的情况,经脉如何。   随着他禅功精进,他内视越来越清晰,感觉也越发敏锐。   内力如一缕头发,若有若无,慢慢往里探,先沿手太阴经推进,缓缓而行,最终归于丹田,这丝内力化为虚无。   然后,他又渡过一丝内力,探手太阳经,如此施为,一一探明了十二条正经。   十二条正经探完,他脸色苍白,慢慢放开手,若有所思。   内力进入别人身体,内视不再起作用,但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赵依依的经脉很狭窄,自己的五分之一而已,怪不得她体质太差。   ……   他正思忖间,忽然脚步声响起,很快进来一人,却是李慕风。   看到二人坐在榻上,他怔了怔,笑道:“三儿,这唱的是哪一出?”   李慕禅脸色苍白,神色却从容,摇头苦笑:“大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抬头看看天,日上中天,到正午了。   李慕风很少回家,一个月回来不几次,都是晚上,还从没白天回来过。   “还不是因为你!”李慕风哼道,说着望向赵依依。   赵依依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转过明眸,闪过一丝尴尬神情,马上又隐去,也不没说话,冷若冰霜。   “还不快去做饭!”李慕风摆摆手,没好气的道,接着皱眉道:“三儿,在做什么呢?”   “我教大嫂练吐纳术。”李慕禅笑道。   李慕风脸色一变:“是学自金统领的天元吐纳术?!”   “是啊。”李慕禅点头。   李慕风脸倏的一沉,眉头紧锁,瞪着他道:“你……你怎么能传给她?!”   看他的神情,已经是发怒了,强自克制着。   李慕禅微笑道:“大嫂身体不好,学一学吐纳术应该管用。”   “嗨,胡闹,真是胡闹!”李慕风摇头不已,没好气的道:“这天元吐纳术珍贵之极,怎能传给外人?”   “大嫂又不是外人。”李慕禅笑着摇头,看赵依依脸色不好,忙道:“大嫂,我口渴了,弄点儿茶吧。”   赵依依勉强一笑,点点头,轻盈下了榻,转身袅袅去了,看也不看李慕风。   李慕禅待她进了厨房,忙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你!”李慕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坐到榻上,哼道:“你现在可出了风头!梅府上下没一个不知道你大名的!”   “我——?”李慕禅笑了笑:“我怎么了?”   “你不是打败了宫轻云嘛!”李慕风哼道,看了看他,撇嘴道:“如今你可是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李慕禅摇头:“侥幸而已,当不得真。”   “唉……,你呀你,这次你可闯下大祸啦!”李慕风摇头叹息,目光忡忡。   赵依依端着茶袅袅过来:“小叔闯什么大祸了?”   李慕风不理她,瞪着李慕禅:“你可知道,这宫轻云是大小姐的亲信,武功是大小姐亲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回你算彻底得罪大小姐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接过茶,漫不经心:“切磋而已,没这般严重吧?”   李慕风摇头:“唉……,三儿,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她只要一句话,整个梅府的人都会与你为敌!”   李慕禅笑道:“大哥放心罢,不要紧的。”   李慕风冷笑一声:“不要紧?哼!……我听到了风声,六个院的弟子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收拾你呢!”   他忽然一怔,忙问:“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梅府?”   “跟宫师姐动手,受了点儿伤,想在家养两天。”李慕禅道。   李慕风忙点头:“好好!避避风头也好!……伤得不轻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小叔,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依依一惊,刚才还好好的呢。   李慕禅摆摆左手:“大嫂,不要紧,有点儿累罢了,……大哥放心,只是一点儿小伤,好好养一养就成。”   李慕风松了口气:“那你在家好好养伤,别忙着去,……我先去转寰一下,跟大小姐说说情。”   李慕禅忙摆左手:“不可!……大哥,此事你且旁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罢!”   “这么成?!”李慕风皱眉。   李慕禅道:“你素来公正,不可因此失了凛然正气,……况且,你去跟大小姐求情,无益有损,此事得我四位师兄,还有统领出马!”   “他们能帮你求情?”李慕风迟疑。   李慕禅笃定的点头:“会的!……大哥,你就沉住气吧,同门相争不过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大小姐的厉害,你是没尝到啊!”李慕风摇头感叹,仍存犹疑。   不过,他素来对李慕禅相信,见他神情笃定,也安了几分心,道:“那好吧,我等等看,但愿大小姐宽大为怀,不找你麻烦!”   说罢,他从榻上起来,仔细整了整衣襟,道:“我先回去!”   李慕禅忙道:“大哥,吃过饭再走啊!”   李慕风摇摇头:“我有急事,就不吃饭了。”   刚拔脚要走,忽然一顿,扭身道:“你真是糊涂,怎么能把天元吐纳术传给你大嫂?!”   李慕禅笑了笑。   李慕风沉声道:“要被梅府晓得了,可要废了你武功的!”   李慕禅不以为然,笑着摆摆手,道:“大嫂练的与天元吐纳术不太一样,不要紧的。”   李慕风这才松了口气,哼道:“你呀,胆子太大,早晚要闯大祸的!”   说罢,转身便走,看也不看赵依依。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李慕禅摇头苦笑。   赵依依看他离开了,脸色松上来,叹道:“小叔,你何苦为我冒这个险!”   李慕禅笑了笑:“别听大哥吓人,不要紧的,大嫂你身体更重要。”   赵依依从袖中抽出香帕,递给他道:“瞧你一头汗,擦一擦吧,……是被我累得罢?”   “是我修为不足。”李慕禅接过了棉布手帕,上面绣了一朵金色的菊花,伴着淡淡幽香。   他确实一头汗,光头在阳光下锃亮,闪闪放光。   拿香帕擦了擦额头,笑着还给她:“大嫂,还跟大哥生着气呢?”   “哈哈……”一阵大笑忽然从门口传来。   第20章 兼修   “好啊,湛然,怪不得你不回府,原来是掉进温柔乡啦!”大笑声中,金开泰一低头跨进门槛,大步进来。   李慕禅苦笑,忙竖指在唇前:“统领慎言!这是我大嫂!”   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金开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阵笑:“瞧我这张嘴,误会!误会!”   赵依依玉脸绯红如醉,眼睛望向别处,不敢看人。   李慕禅笑道:“大嫂,这是金统领,帮他来点儿茶吧。”   赵依依忙点头,扭身飞快往屋里走,逃跑一般,却仍不失轻盈优美。   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离开,金开泰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李副执事的夫人,真是唐突了佳人!”   “统领请坐罢,我就不下榻相迎啦!”李慕禅拍拍床。   “不必多礼。”金开泰坐到榻上,笑道:“你这是练功?……不错不错,真是会享受!”   他打量四周,花香幽幽,竹林簌簌,院子虽小却雅致,明媚的阳光照下来,坐在这榻上练功委实是一种享受。   李慕禅笑笑:“这也是没法子,右手不能用劲儿,只能练吐纳术了。”   “来,我看看。”金开泰拉过他右手,右三指搭上他手腕,阖上眼帘,默然不动,神色肃然。   赵依依端着茶盏过来,见如此,轻手轻脚把青瓷茶盏放到李慕禅身旁,盯着金开泰的饼子大脸瞧。   半晌后,金开泰睁开眼,冲赵依依笑了笑,表达方才的歉意。   赵依依神情平静端庄,问:“金统领,小叔的伤不要紧吧?”   金开泰咧嘴笑道:“不打紧,……李夫人,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原谅则个。”   赵依依神情平静,摇摇头微笑一下。   金开泰见她端庄大方,有大家之气,颇为惊异,却不形于外,转头道:“湛然,这次你可是大出风头!”   李慕禅笑道:“大哥回来说了我一通,说我闯了大祸,得罪了大小姐。”   “李副执事说得不错。”金开泰点头,笑道:“轻云的武功是大小姐亲传,你的功夫是我传的,你胜了轻云,就扫了大小姐的脸。”   “切磋而已,自然有胜有负。”李慕禅笑了笑,指了指茶盏:“统领请喝茶。”   金开泰端起茶盏,揭盏盖撇了撇,低头轻啜一口,顿时一幅舒服神情,脱口赞叹:“好茶!”   李慕禅笑道:“统领喜欢就捎些回去,这是我那澄静寺的茶,……大嫂,给统领包一些吧。”   金开泰忙道:“别别!……湛然,我那里不缺茶!”   “好。”赵依依轻轻点头,转身袅袅去了。   李慕禅摆摆手:“统领跟我客气什么,……我右手这伤何时能好?”   礼尚往来的传统能悠久流传下来,自然有其奥妙所在,即便在这个世界也好用,礼尚往来就是感情交流。   金开泰眉毛一皱,呈一个“川”字:“嗯……,你经脉未经锻炼,骤然经庞大内力冲击,麻烦不小啊——!……快得话,起码要一个来月。”   “这么久——?!”李慕禅也皱起眉头。   金开泰沉吟片刻,道:“这样罢,我传你一篇疗伤的心法,尽量加快恢复。”   “那就多谢统领了!”李慕禅顿露笑容。   金开泰笑道:“你小子运气好!……这不是梅府的心法,是我机缘巧合得来,妙用无穷,且听仔细了……”   他忽然看了一眼赵依依。   李慕禅笑道:“我大嫂不会武功的。”   赵依依忙摆摆手,低声道:“小叔,你们说话罢,我去做饭。”   说罢,对金开泰点一下头,扭身袅袅去了。   ……   金开泰待她离开,肃然道:“湛然,所谓法不传六耳,不可不慎!”   李慕禅笑着应了,在这个世界,武功心法可是无价之宝,珍贵之极,得之极为不易,需极大代价。   自己算是幸运的,大哥在梅府做了副执事,自己又自幼练十二大劲儿与禅功,练出一身神力。   否则,想得到武功可艰难得很!像李健,在超然楼做了三年,还有大哥的关系在,才有资格修炼。   人这一辈子,练功的最佳时间也就数年而已,三年可不短,若没大哥替李健担保,旁人需得五年。   “人之气,欲柔不欲强,欲顺不欲逆,欲定不欲乱,欲聚不欲散,养气在于存神,神之于气,犹母之于子也,故神凝则气聚……”   金开泰慢慢背诵了一段儿口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字字清晰,共约有两百来字。   李慕禅听两遍即记住,金开泰开始细细讲解,李慕禅不住点头,很快明白了,试着运行一遍。   一阵清凉泛起,他大喜过望,自从早晨醒来,右臂一直隐隐疼痛,如被火灼烧一般,此时像一股清水浇上来,疼痛大缓。   “如何了?”金开泰一直盯着他。   李慕禅睁开眼,笑着点头:“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金开泰哈哈大笑,甚是得意:“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不是你胜了轻云,我可舍不得!”   李慕禅笑道:“原来统领也别着劲儿呢!”   金开泰笑眯眯的道:“这小妮子忒傲气,也厉害,七院武功第一,天枢院也被压住了,我可真是没脸见人!”   李慕禅笑道:“统领,这次我胜得侥幸,宫师姐不服气,再来挑战,我只能拱手认输了。”   金开泰摇摇头:“也不尽然,……虽然你剑法粗浅,漏洞处处,可胜在力气大呀,出剑也快,一般人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李慕禅笑了笑:“我就这几把蛮力气!”   “力大无穷,这可是无人能及的天赋!”金开泰笑道:“就凭你这身神力,抵得上别人三十年苦修。”   他又道:“你学剑法不太灵,不过搬运内力却远胜常人,嗯……,学招式简单,心法繁复的武功,以拙破巧,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无奈叹道:“你呀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李慕禅正色问道:“统领,我打败了宫师姐,算是合格了罢,不能传我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摇头叹了一口气:“看这次小比吧,……还有一个月,你能夺得前三,就能学!”   “大小姐不会横加阻拦罢?”萧月生若有所思的问。   金开泰忙摇摆手:“大小姐光明磊落,气度更胜男子,不屑于这等伎俩,你也忒小瞧大小姐了!”   李慕禅笑道:“我从没见过大小姐,倒是大名如雷贯耳了!”   “大小姐可是仙女一般的人物。”金开泰满脸赞叹与神往,眼神渐渐放空,心神好像离体了。   李慕禅笑了笑,也不打扰他,微阖双眼,心神引一丝内力游走于右手经络,仿佛久旱之田遇甘霖,一阵阵清凉之感传来。   他蓦地发觉,自己心神忽然强大许多。   这种强大无形无相,却能切实体会到,导引内力轻松裕如,远胜从前,内力在其导引下,速度也变快不少,好像从一辆牛车换成了马车。   这定也是观天人神照经所致。   此经果然奥妙无穷,仅是粗粗领悟,已然有此奇效。   正午的太阳当空照,有些火辣。   李慕禅凝神运功,阵阵清凉传来,如浸泉水中,舒服享受,毫不觉炎热。   金开泰神驰万里,深厚内力护体,也不觉难受。   ……   半晌过后,金开泰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下:“咳,湛然,我今天来是要问问,你想学什么心法,梅府镇府绝学是六部真经,你想选哪一部?”   李慕禅收回心神,睁开眼睛:“统领以为呢?”   金开泰想了想:“你肾气极足,力气极大,照理应练少阴真经。”   “能不能六部真练一块儿练?”李慕禅问。   “六经兼修?”金开泰一怔,皱眉想了好一会儿。   半晌过后,他缓缓说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大胆!……六部真经的任何一部都是顶尖的绝学,你能修好一部,踏实努力,足以跻身一流高手!”   他又道:“打个比方吧,修炼心法就像是挖水渠,渠越宽,水流越大,威力越强,对吧?”   李慕禅点头,这个比方倒也恰当。   “人家一门心思只挖一条,你却同时挖六条,六条渠加一起才抵得上人家一条,但你只有一颗心,只能导引内力沿一条经脉运行的,……呵呵,你挖了那么多渠,用的时候只能用一条,值得吗?”金开泰摇头笑道。   李慕禅默然不语。   金开泰又道:“你练成了天元吐纳术,内力增长远胜常人,可动手时,再深厚的内力也要通过经脉传到手脚的,……经脉狭窄,内力雄厚,结果如何?就是你现在的熊样!”   李慕禅叹了口气。   自己如今的情形就像后世的交通,路太窄,车太多,不堪承受,丹田容量不足,经脉宽度不够。   说来说去,还是底子薄,根基浅,旁人修炼内力是日积月累,内力增长跟不上丹田增容,自己恰好反过来了。   “明白了吧?……还想六经兼修?!”金开泰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统领,我想同修六部真经!”   金开泰脸一沉:“你这小子,怎么死脑筋,不开窍?!”   李慕禅问:“大师兄得来的无影剑法,统领看过了吧?”   “哼,我看过了,确实精妙,难得一见。”金开泰点头,随即恍然:“你是想练无影剑?”   接着哼道:“你想练无影剑,照着心法练就是了,虽然涉及手臂六条经脉,但主走少阴经,其余五经只是一小段儿罢了,……五经其余部分不必练的!”   李慕禅摇头:“我想都练着。”   他隐隐觉得,单练一经有些不妥,他毕竟来自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学识眼界远胜常人,觉得平衡乃最好形式,打破平衡必有后患。   金开泰脸色一下沉下去,皱着眉头盯着他。   李慕禅左手合十,微笑道:“请统领成全!”   金开泰阴着脸哼了一声,扭过头,背对他。   ……   赵依依穿着围裙出来,袅袅来至李慕禅床前,轻声道:“小叔,饭好了,先吃饭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扭头对金开泰道:“统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不吃!”金开泰一摆手,气哼哼道。   李慕禅转身道:“大嫂,咱们在院里吃罢。”   “好啊。”赵依依点头,瞥了一眼金开泰,抿了抿小嘴,忙扭身回了厨房。   她觉得好笑,明明这黑熊一般的大汉是统领,看着却反过来了,好像小叔是统领一般。   李慕禅解座下榻,一边笑道:“我大嫂的厨艺极好的,不逊于超然楼的大厨,统领有口福了!”   说着,他慢慢悠悠,缓步从容进了正屋,很快出来,左手托着圆桌,轻若无物,放到了竹林前,恰好有一片荫凉。   随后又走了三趟,搬来三张椅子。   赵依依也来来回回端菜,步态轻盈,身段袅袅如柳,仪态优美。   很快,桌上摆了四盘菜,两素两荤,色泽诱人,散发着袅袅热气,香味渐渐弥漫到空气中,很快飘满了整个小院。   “来,统领,请入席!”李慕禅扬声笑道。   金开泰坐在榻上,看着他忙来忙去,一直冷着脸,鼻子却动了动,被香气勾得垂涎欲滴。   李慕禅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吃过饭再说,统领想骂我也有力气,是不是?”   金开泰哼一声,大步流星,来到桌边。   “来来,请上席就座!”李慕禅虚引,让他坐正席。   金开泰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了,对站在李慕禅身旁的赵依依笑笑:“李夫人,劳烦了!”   赵依依微笑:“统领不必客气。”   李慕禅伸手虚扶,笑道:“大嫂,你坐这里。”   赵依依一缩,避开他的手:“小叔,还剩两个菜我去做了,你们先喝酒罢。”   说着,拿起酒坛,拔开圆木塞子斟了两杯酒,便袅袅离开了。   李慕禅笑了笑,也没勉强,端起酒杯:“来,统领,小子先敬您一杯,多谢统领的厚爱。”   “我可不敢当!”金开泰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榆木脑袋,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我的话根本不管用!”   李慕禅笑着一仰而尽。   金开泰也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哼道:“你是和尚,能喝酒?”   李慕禅笑道:“我现已不必持戒了,来来,统领请——!”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极快,喝得豪爽,金开泰对饭菜啧啧赞叹,称他好口福,大嫂有如此厨艺。   杯来盏去,不知不觉中,金开泰已经喝高了。   李慕禅平时话很少,却并非不擅说话,而是心态超然,俯视众生,懒得多说话,觉得语言苍白无力。   他一打开话匣子,顿时妙语连珠,逗得金开泰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已经见底儿了。   李慕禅神色如常,反面双眼更明亮,熠熠如宝石,神采飞扬。   金开泰大饼子脸通红,像是盖了一层红布,眼睛布满血丝,话也多了起来,与李慕禅称兄道弟。   赵依依端上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红红绿绿的果脯,看着清新凉爽。   见金开泰如此,她轻声道:“小叔,不能再喝了,他快醉了。”   这是小叔自酿的米酒,喝着软绵绵的,甜滋滋的,很是爽口,但后劲却极大,见风就倒,往往不知不觉就醉了。   “谁醉了?!”金开泰内力深耳朵尖,一下听到了,马上抬头,大声喝道:“我没醉,来来,再开一坛酒!”   赵依依吓了一跳,忙道:“没……没有了。”   金开泰瞪大眼睛,转向李慕禅:“湛然,你这小和尚不够意思!来你们家,竟然没酒喝了!”   李慕禅笑道:“好好,大嫂,去李健家搬一坛来。”   赵依依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   这金统领黑熊一般,酒量却不成,小叔面不改色,他却已经醉了。   看他模样,脸庞红得发紫,眼睛充血,怪吓人的,再喝怕会晕过去,万一他有什么毛病,喝出什么问题来可不得了。   李慕禅凑过去,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去了别回来。”   赵依依觉得热气钻进耳朵里,不由脸染红晕,抿着小嘴强忍笑,轻轻点头,说道:“好的,那我去搬一坛,你们慢慢喝。”   说罢,她扭腰往外走,袅袅出了门。   ……   金开泰忽然一下醒了,翻身一瞧左右,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此榻位于小院中央,正是李慕禅先前坐着的。   斜阳残照,红霞漫天。   小院被染成了红色,花圃里一朵朵鲜花绽放,在柔和的阳光中更显娇艳,一阵风吹来,西边的竹林簌簌作响。   他低头瞧,身上披着一张薄被单,洗得有些旧了,却很干净。   周围很安静,他咳嗽了一声。   正屋走出李慕禅,笑眯眯地问:“统领,醒了?”   金开泰有些不好意思,装做无事,皱着眉头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这一觉睡得好吧?”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你一个和尚,酒量倒厉害!”金开泰有些不服气。   李慕禅笑道:“我力气大,酒量也大,统领若不服,咱们改天再较量一下!”   “好,你就等好吧,我会找回来的!”金开泰哼道,摸了摸头:“你这酒倒不错,喝了不上头。”   李慕禅笑道:“是我自己酿的,可惜喝光了。”   他又道:“统领,酒后的事你还记得吧?”   “什么事?”金开泰皱眉思索,喝酒时的情形一段儿一段儿闪现,有些零碎,拼不到一块儿。   李慕禅道:“统领你答应了我六经兼修。”   “什么?!”金开泰一怔,随即不信的哼道:“我真答应了?!”   “果然忘了,统领你亲口答应的。”李慕禅用力点头,笑了笑:“你还立了文书,要拿来看看?”   “怪不得你小子猛劝我酒,原来是耍阴谋!”金开泰指着他哼道。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自己摇摇晃晃,强装无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湛然兼修六经,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湛然这贼和尚却笑个不停,说不相信,自己醉了,一旦醉了酒,醒了后定不承认的。   记得,自己当时最恼别人说醉了,于是非要立下文书为证。   李慕禅笑道:“统领可想起来了?”   “哼,你真要兼修六经?”金开泰沉下脸,没好气的问。   他一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什么时候,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钉。   “是。”李慕禅肃然点头。   金开泰右手竖起食指:“我有一个条件。”   见李慕禅点头,金开泰道:“雨真刚开始修少阳真经,你少阴真经的进境不能低于他!”   “少阳真经,大师兄好像修了两个月了吧?”李慕禅道。   金开泰一摆手:“少废话,答不答应吧?”   “……好,我答应了!”李慕禅重重一点头。   金开泰道:“以一个月为限,下次小比之后,我要检查!”   “半年如何?”李慕禅笑问。   一个月想追上大师兄的进境,难之又难。   金开泰摇头,沉声道:“就一个月!……每个月我检查一次,低于雨真,就专修一经!”   “……好吧!”李慕禅点点头。   他念头一转就明白了统领的心思。   当统领的人,即便长得再粗犷,也绝非粗人,看似答应了自己六经兼修,却变相的逼自己只练一经。   曾听二师兄他们说,四人当中,大师兄资质第一,只是一直苦修天元吐纳术,坚持到了最后,两个月前才开始改修少阳真经,一时突飞猛进,短短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三人。   自己资质极为一般,即便只练一经,想要追上大师兄的进境也艰难无比,况且六练同修。   若是六经同修,能保持跟大师兄一般进境,则六经兼修也没什么不好。   这便是统领打得如意算盘,可谓精矣。   ……   金开泰见他答应了,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一叠薄册子,李慕禅一瞥看出,共有六本。   最上面一本,封面银勾铁划写着四个大字:太阳真经。   由上到下写就,字字遒劲,仿佛烙在纸上一般,又似想破纸而出。   金开泰小心拿起一本,递到李慕禅跟前:“咱们梅府有个规矩,顶级心法不落文字,你看完后要记住了,秘笈我要送回去的。”   李慕禅点头,小心的接过,知道这六本秘笈,每一本都珍贵异常,自己能修六本,统领对自己可谓极其厚爱与放纵了。   他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天元吐纳术。   他记忆过人,翻了两遍便记住了,递还过去。   金开泰已经领教过他过人的记忆,绷着脸递上第二本,忽然扭头望向门口,皱眉道:“有人来了!”   说话间,他三两下收起包裹,塞回怀里,若无其事。   随即他摇头笑了:“是雨真他们几个!”   第21章 热闹   话音刚落,脚步声中,一行四人从照壁旁出现,俱是宝蓝色长衫,英气勃勃,神采飞扬,正是李慕禅的四位师兄。   当头是赵雨真,龙行虎步,身形沉凝,冠玉般的脸上挂着微笑。   “四位师兄,快里面请,统领也在。”李慕禅上前一步,左掌单合十一礼,热情相迎。   四人先跟金开泰见了礼,见他伸腿懒洋洋坐在榻上,床榻摆在院中央,多看了几眼。   尉迟明急性子,直接开口笑道:“统领,你这是……?”   金开泰一摆手,沉声道:“尉迟,你们怎么来了?”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受了伤,咱们哪能不来瞧瞧!”   “你们闲功夫倒不少!”金开泰哼了一声,从床上起来,道:“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李慕禅笑道:“统领何不与四位师兄一起?”   “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金开泰摆摆手。   尉迟明马上拉住金开泰袖子,嘿嘿笑道:“这可不成,咱们还要跟统领商量五师弟的伤情呢!”   “统领,一块儿走吧。”赵雨真笑道。   金开泰看了看他们,哼一声重又坐下了,李慕禅搬来四张椅子,他们坐在榻前,沐浴在晚霞中,周身皆红。   “五师弟,昨天没睡好吧?”贺南山打量着李慕禅,呵呵笑道:“咱们本想早早过来,可一想你昨晚定没睡好,白天要补一觉的,等到现在才来。”   “确实不好受。”李慕禅点头笑道。   赵雨真道:“今晚还会难受,疼上三天才能好转。”   尉迟明笑道:“大师兄,我都说了甭担心,五师弟不用睡觉的,……我说对了吧,瞧瞧他气色,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哪有一点儿没睡足觉的样子?!”   赵雨真笑眯眯的点头:“还真是如此,五师弟,你打坐一个时辰,真能抵得上一晚的觉?”   李慕禅笑道:“是,……我自小修炼入定的功夫,练了十几年,其实不难,很多高僧都可以的。”   “佛法精妙,果然有独到之处。”赵雨真缓缓点头。   金开泰瞪着眼睛问:“湛然,你不用睡觉?”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入定是大休息,比睡觉更管用,我入定一个时辰,抵得上一晚睡眠。”   “好!好!”金开泰不停点头,打量他几眼:“怪不得你这么大的野心!”   程晓风瞥一眼李慕禅左手秘笈:“五师弟,你选的是哪部真经?”   李慕禅笑了笑:“我主修少阴真经,兼修其余五部。”   四人一怔,尉迟明忙问:“你把六部真经都学了?”   李慕禅点头。   “疯了吧?”尉迟明怪叫一声,古怪的看看他,转向金开泰:“统领,这么胡来也成?”   金开泰沉下脸,没好气的哼道:“试试看吧,先练一个月,他若不成就单练少阴真经。”   喝酒误事,果然不假,这湛然小和尚也忒贼,一顿酒把自己套住了,这事说出来丢人,自然不能说的。   众人点点头,没多说,既然他主意已定,劝也劝不动的,让他试一试也不妨,反正一个月而已。   虽然接触不久,他们也了解李慕禅的脾气,笑眯眯的,话也不多,可主意正,一旦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住。   ……   贺南山打量四周,笑道:“五师弟,这院子虽小,却很雅致,很安静,坐在这儿倒是享受,懒洋洋不想动弹!”   “不错,跟静园相比,别有一番韵味。”程晓风点头。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你这次给咱们出了口恶气,嘿嘿,瑶光院那帮丫头再猖狂不起来了,灰溜溜的!”   “四师弟!”赵雨真皱了皱眉。   “大师兄,我没说错吧!”尉迟明大声道,恨恨的哼一声:“这几年,瞧瑶光院这些丫头,个个趾高气扬,见了咱们都是斜眼看,委实气人!”   说着话,他还瞥了一眼金开泰。   金开泰反瞪他一眼,他才撇了撇嘴,没说下面的话。   赵雨真松了口气,怕四师弟又埋怨统领,真惹恼了统领,逃不过一通教训,白受皮肉之苦。   金开泰气定神闲,斜了尉迟明一眼,嘿嘿笑了两声。   自从李慕禅练成天元吐纳术,他欢喜,气顺了,心宽了,胸襟也广了,对尉迟明这浑人的话也能当听不见。   赵雨真道:“对了五师弟,咱们今早见了大小姐,看样子大小姐没在意,不用担心了。”   尉迟明嘿嘿笑道:“六院的那些小子丫头们,说嘴罢了,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动咱天枢院的人!”   “行了你们!……闹大了,真惹恼了大小姐,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金开泰摆摆手,沉声哼道。   “统领放心,闹不起来的。”赵雨真笑了笑。   尉迟明得意的笑:“这次小比,咱们要包揽前三!”   程晓风一下笑了,摇摇头。   贺南山失笑:“四师弟,你能斗得过宫轻云?”   “嘿嘿,让五师弟把她收拾了,上不了场就是!”尉迟明搓着手嘿嘿笑。   李慕禅苦笑摇头:“四师兄,我被宫师姐收拾了还差不多。”   赵雨真道:“嗯,这次五师弟胜得侥幸,宫轻云很快会找出克制之法的,毕竟她是大小姐亲传。”   众人默然,提到大小姐,他们好像忌惮极深。   李慕禅更觉好奇,极想见一见这大小姐。   “三儿,有客人?”一道圆润柔和的声音传来,白影一闪,李玉蓉蓦地出现在照壁旁。   金开泰一惊,霍的转头望去,他内力深厚,十丈之内落蝇可闻,竟没察觉有人来,心中惊异之极。   一眼望去,对面一个玉人袅袅而立。   玉白色僧袍,长发披肩,容貌柔美,肌肤晶莹如玉,一双丹凤眼眸又黑又亮,如宝石般熠熠生辉,摄人心魄。   她静静站在那里,夕阳映照下,仿佛一尊白玉雕像,不沾一丝烟尘气息,映亮了整个小院。   “二姐!”李慕禅笑着扬扬手,笑道:“来来,这是金统领,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又对怔怔出神的五人笑道:“这是我二姐,芳名玉蓉。”   李玉蓉神情淡然,从容对众人合十一礼。   众人忙不迭的起身,纷纷还礼,即便稳重如赵雨真,也有几分恍惚,觉得这李玉蓉光彩照人,一举一动曼妙动人。   李慕禅笑道:“二姐,今天怎么这般早。”   “嗯,今天师父来了客人。”李玉蓉笑了笑,对众人淡淡一颔首,脚下不停,飘然进了屋。   众人暗觉惆怅,小院好像一下黯淡下去了。   ……   半晌过后,尉迟明凑过来,压低声音:“五师弟,她是你二姐?”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啊,怎么,四师兄认得我二姐?”   “我哪有这般机缘!”尉迟明忙摆手,嘿嘿笑道:“我还以为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大小姐与三奶奶呢,是我错啦!”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四师兄也会拐着弯夸人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胡说!”尉迟明忙道,扫一眼屋子方向,哼道:“我只是不愿拐弯说话,不是不会!……哼哼,我要是拐起弯来,准拐得你辨不得东西南北!”   “行啦,四师弟!”赵雨真沉声哼道,转身李慕禅,温声道:“你二姐好像也会武功罢。”   众人都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笑道:“二姐是雪印师太关门弟子,武功嘛,我也不知深浅,想必不低吧,……是不是,统领?”   “高深莫测。”金开泰缓缓点头。   尉迟明似乎不信:“不会罢,这般厉害?!”   “哼,你们加一块儿也不是她对手!”金开泰瞪他一眼。   “真的这么厉害,五师弟?”尉迟明仍是不信,转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二姐武功多厉害我是不知,她也没跟我动过手,倒是厨艺是极厉害的,大伙留下吃晚饭罢。”   “算啦!”金开泰忙摆摆手,哼道:“天色不早啦,咱们也该走了!”   他心有余悸,虽然湛然的酒不上头,可毕竟醉了一场,要是再喝,被这四个小子一醉,准得趴下,那就丢人大发了!   赵雨真四个人有些不情愿,坐着不动。   贺南山笑道:“不急不急,六部真经五师弟都学全了?”   “对了,湛然,你快看吧。”金开泰想起来,从怀里又拿出油布包裹,打开了,将其余四本拿给他。   李慕禅不多说,拿起薄册子低头翻看,其余几人闭上嘴,保持安静,惟恐惊扰了他。   李慕禅迅速敛去杂念,心湖澄澈下来,专注于手上秘笈,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今天自己的精神格外旺盛,看东西也快。   赵雨真四人左顾右盼,打量着小院,眼睛却总不由的往正屋瞟。   ……   一会儿功夫,五本秘笈都看完,递还金开泰。   “记住了?”金开泰郑重的问。   李慕禅肃然点头:“记住了,多谢统领!”   金开泰摆摆手,绷着脸哼道:“那就一个月后见分晓罢!”   他刚起身,又坐下,沉声道:“雨真,你听说过雪印师太吧?”   赵雨真一怔,想了想,脸色忽然一变,道:“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   “你总算还没迷了心窍!”金开泰哼道。   “竟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赵雨真讶然的望了望正屋,又望向李慕禅,失了从容沉稳。   李慕禅笑道:“我二姐确实在映月庵。”   赵雨真以手抚额,摇头苦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令姐竟是雪印神尼的高徒!”   “大师兄,雪印神尼,哪个呀?”尉迟明眨了眨大眼。   “你们一直呆在府里,天下的英雄人物多不识,……雪印神尼佛法精湛,乃宇内共钦的高僧大德!”赵雨真肃然道。   “哦……”尉迟明点头,神色恭敬起来,对于僧人,因法性大师故,他爱屋及乌,都很尊敬的。   赵雨真见贺南山与程晓风有些不以为然,哼道:“雪印神尼不仅佛法精深,武功亦高极,乃天下间数得着的顶尖高手!”   程晓风笑笑:“那比统领如何?”   “我给神尼提鞋都不配!”金开泰哼道。   ……   正说话间,李玉蓉袅袅而出,带着淡淡幽香来到李慕禅近前,柔声问:“三儿,爹跟娘呢?”   她神情从容,温柔如水,却只望着李慕禅,理也不理金开泰五人,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   李慕禅笑道:“去李健家了,这几天他们算是住在那儿了。”   “他们呀……”李玉蓉轻摇臻首,嫣然微笑,忽然一蹙眉:“胳膊怎么了?”   “不要紧,一点儿小伤。”李慕禅笑笑。   “我瞧瞧。”李玉蓉蹙眉,众人眼前一花,她已经站到李慕禅另一侧,小心翼翼抬起他右手,三根葱指搭上手腕。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她的手吸引。   夕阳的余晖映照下,这三根手指圆润而修芊,好像刚剥好的笋芽,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泽,美得惊人。   他们浑身汗毛一竖,好像这三根手指搭到了自己手腕上,清凉泌人,浑身毛孔一下都张开了。   片刻后,她微微点头:“嗯,经脉伤着了。”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养一阵子就成。”   “不是多重的伤,可麻烦!”李玉蓉道:“我给你治一治罢。”   “二姐能治?”李慕禅笑问。   李玉蓉笑道:“我本事寻常,这点儿小伤还没放在眼里!”   “那好啊,就试试吧。”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不再多说,轻轻放下他胳膊,阖起明眸,两手合十,顿时宝相庄严。   片刻后,她脸上肌肤慢慢变化,光华流转,越来越晶莹,仿佛真的化成了白玉,晶莹温润,观之如观音菩萨下凡。   玉白色僧袍慢慢飘起来,渐渐鼓起,猎猎飘荡,如站在山峰之巅迎着浩浩烈风,秀发飘扬如黑缎儿摆动。   赵雨真几人怔怔看着她,眼中一片迷醉,此时的李玉蓉,真如仙女谪凡,欲乘风而去,这一刻,他们竟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她双眸蓦地睁开,眸中莹光荡漾,伸左手轻轻一招,李慕禅右胳膊倏的抬起,端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   晶莹右掌撮掌成鹤嘴形,在李慕禅右臂上轻啄了数下,轻盈灵动,竟有一股悠然自在的韵味。   她双掌收回,再次合十,阖起莹光荡漾的眸子,长吁一口气,玉白色僧袍慢慢平伏下来贴到身上,秀发垂下来,落到肩头。   肌肤恢复先前的细腻莹白,不那么晶莹,却更活色生香,秀发有些凌乱,竟使她变得妩媚娇艳,与刚才判若两人。   ……   “……控鹤添油术!”金开泰有些迟疑,试探的问。   李玉蓉睁开明眸,讶然看一眼金开泰:“你竟知道此术?”   金开泰忙道:“控鹤添油术乃当世奇学,有延命第一之称,在下略有耳闻,今日有幸得见!”   李玉蓉淡淡一笑:“我修为不足,只能用牛刀杀鸡了。”   “二姐——”李慕禅苦笑。   李玉蓉轻笑:“好吧,我说错啦,现在觉得如何了?”   李慕禅道:“火烤一样,还真成烧鸡了!”   “得烤上一个时辰。”李玉蓉笑道,伸葱指探了探他右腕,点头道:“明天应该就好啦。”   “湛然,你真是好福气!”金开泰一脸羡慕神情。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也不知二姐有这般本事!”   李玉蓉淡淡微笑,道:“三儿,你们坐着说话罢,我去李健家看看。”   李慕禅道:“招呼大嫂回来,快开始做饭吧。”   “好。”李玉蓉点头,笑道:“晚上想吃什么?”   “随意弄几个就成。”李慕禅笑道。   金开泰忙站起来,急忙摆手道:“别别,……湛然,咱们也该走了!”   “统领,晚上就在这里吃!”李慕禅笑道。   “这可不成。”金开泰摇头,沉声道:“改日罢,今天我带着秘笈,要早早入库的!”   李慕禅看了看赵雨真四人:“那大师兄你们留下。”   赵雨真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   李慕禅见状也没强留,笑着应了,送他们离开。   ……   金开泰一行人很快出了李家村,沿着山路疾行。   太阳落山,暮色霭霭,远处已经变得模糊,鸡鸣声,狗叫声,小孩的哭闹声渐渐远去。   他们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赶路,好像都没有说话的兴趣,沉浸在莫名的寂静中,耳边只有唰唰的风啸。   良久过后,到了山顶,往下走的时候,尉迟明忍不住说话。   他扭头问金开泰:“统领,那雪印神尼真的很厉害?”   “嗯。”金开泰点头,若有所思。   “有多厉害?”尉迟明问。   金开泰脚下不停,想了想:“……咱们梅府的人加一块儿,也挡不住她。”   尉迟明脚步顿一下,忙又赶上,挠挠头苦笑道:“五师弟这家伙,真是让人嫉妒,命好!”   贺南山问:“统领,五师弟的伤两天真能好?”   金开泰摇头叹道:“控鹤添油术可是延命的奇术,再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延上十天性命,……真是杀鸡用牛刀!”   他想到自己传湛然疗伤之术,虽然精妙,但与控鹤添油术有云泥之别,不过,它再好,李姑娘也不能传给湛然的。   想到这里,他吁了一口气,觉得放松下来。   自从见到李玉蓉,他浑身紧绷,仿佛面对一只猛虎般,不由自主的紧张。   贺南山苦笑道:“四师弟好说胡话,这次倒说了句实话,五师弟真是命好!”   若在平常时候,尉迟明早就反驳,不依的大叫起来,这时却只是摇头笑笑,感叹不已。   赵雨真咳嗽一声,沉声道:“好啦,五师弟有个好姐姐,好哥哥,咱们羡慕不来,还是自己最可靠,……努力练功吧,争取赶上五师弟!”   众人精神一振,尉迟明大声道:“对,不能让这小子得意!”   ……   李慕禅的小院被暮色笼罩,有些模糊,他点起了灯笼,院子明亮起来,床榻仍摆在院中央。   李玉蓉进了厨房做饭,柔美的声音清晰传来:“三儿,师父让我问你‘婆娑世界,心外有何物?’”   李慕禅坐在榻上,左手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师父还说,请你参加下个月的映月法会。”李玉蓉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清晰圆润,声声入耳。   李慕禅放下书卷,沉吟片刻,摇头道:“替我谢师太,我不去了。”   “怎么不去?”李玉蓉柔美的声音再响。   李慕禅道:“我如今入了梅府,是天枢院的弟子,不宜再去法会了。”   李玉蓉轻哼一声,道:“三儿!……师父还想让你代表映月庵参辩呢!”   “多谢师太了,不成。”李慕禅摇头。   李玉蓉忙道:“三儿,你再想想,莫急着推开!”   两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院中央,隔着甚远却不耽搁聊天。   李慕禅只是摇头,又拿起书,笑道:“我传了大嫂吐纳功夫。”   “咦,你好大的胆子!”白影一闪,微风飒然,李玉蓉蓦地出现在床前,戴着围裙,玉手沾了白面。   她黛眉蹙起:“私传武功,罪过可大了!”   “并非梅府武学,是我领悟的,不要紧。”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忙道:“三儿,你虽聪明,可武功不是别的,又复杂又严密,每一种心法都是千锤百炼得来,经过很多人试行,有一点儿改动都要出乱子的!……功法不对,贻害无穷!”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放心罢,我会害大嫂不成?”   “你呀你,要小心呀!”李玉蓉摇头叹道,满是无奈,知道劝不动他。   她又道:“他们两个不闹了吧?”   李慕禅又放下书,无奈叹道:“还在僵持着。”   “这样下去可不成!”李玉蓉黛眉轻蹙。   李慕禅道:“两人性格不合,委实麻烦!”   李玉蓉轻哼道:“大哥也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让着大嫂一点儿!”   李慕禅道:“唉……,换个女人,大哥不会如此斤斤计较。”   “这是为何?”李玉蓉忙问。   李慕禅道:“大嫂出身高,大哥有心结,……心魔不除,两人很难平心静气,和睦美满的。”   “三儿,你主意多,想个法子吧!”李玉蓉道。   李慕禅摇头:“别的事,我倒可以想想办法,可这两口间的事,外人弄不清的,我能有什么主意?”   在前世,他的婚姻就不幸,最终离了婚,他是极不擅长应付女人的。   李玉蓉蹙眉,轻掠鬓边秀发,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两人可要散了!”   李慕禅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二姐你就不必跟着操心了。”   他虽这么说,脑海里思维旋动,开始想办法。   正说话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李柱子,秦氏,还有赵依依回来了。   见到李玉蓉,李柱子哼了一声,瞪她一眼:“舍得回来啦!”   “老头子就没一句好话!”秦氏白他一眼,扭头笑道:“玉蓉见到那大块头了?”   李玉蓉笑问:“大块儿头?是金统领罢?”   “对对,就是三儿的那什么统领,是不是很凶?”秦氏忙问。   李玉蓉微笑道:“我看还成,对三儿挺好。”   赵依依抿嘴笑道:“就是!娘,你就不信我的话!”   秦氏笑道:“依依说,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三儿更像统领,我才不信呢!”   一家人正凑着说话,忽然传来“当当”叩门声。   赵依依忙扭身去开门,因为天黑,他们回来后直接拴上了院门。   赵依依很快回来,领着一人,笑道:“是找小叔的!”   李慕禅一怔,笑了起来:“宫师姐?”   第22章 苦行   眼前之人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苗条的身材站在灯光下有几分单薄,一阵夜风吹来,月白罗衫飘拂,楚楚动人。   她紧抿着樱桃小口,目光清亮而犀利,直刺李慕禅,宛如瑶光剑出鞘。   李慕禅微笑道:“宫师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秦氏迫不及待地问:“小三,这是你师姐?”   李慕禅笑道:“是,娘,这是宫轻云宫师姐,宫师姐可厉害得紧,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秦氏打量一眼宫轻云,亲切的道:“这般有能耐,真是个好姑娘!……来来,快别站着,坐下说话!”   说着话,她热情的迎上前,拉起宫轻云的小手。   李柱子双眼放光,大声道:“玉蓉,别傻站着,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清亮目光在宫轻云脸上一转,李玉蓉抿嘴微笑,笑得古怪。   “爹,我来罢!”赵依依忙道,扭身袅袅进了正屋,很快端着小木盘出来,给宫轻云送上一盏茶,微笑道:“宫姑娘,快请坐吧。”   秦氏一直拉着宫轻云小手,上下打量,眉开眼笑的道:“真是俊秀,还这般有本事,难得!难得!”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   宫轻云蹙了一下黛眉,刺他一眼,勉强朝秦氏笑笑。   “娘,你忒热情了,别把人家吓跑了!”李玉蓉抿嘴笑道。   “胡说!”秦氏一摆手,瞪她一眼,转回来时,马上又笑眯眯的,道:“宫姑娘,多大啦?家里还有什么人?”   宫轻云轻咳一声,勉强笑笑:“伯母,我想跟李师弟说几句话……”   “好好,你们就在院里说话吧,咱们都进屋!”秦氏忙点头,扭头对李慕禅叮嘱道:“小三,莫要怠慢了宫姑娘!”   “娘,放心罢!”李慕禅忙点头。   秦氏一扯李柱子,又对李玉蓉赵依依招招手,临走时仍不忘扭头对宫轻云笑笑,然后才带着三人回了正屋。   李慕禅目送他们进屋,转身回来,摇头笑了笑,道:“宫师姐莫见怪,我娘素来热情好客,你又这般美丽动人,也怨不得她。”   宫轻云精致瓜子脸一沉,冷冷道:“湛然师弟,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宫轻云并非输不起的人!”   李慕禅一怔,笑了笑:“此话何解?”   “你那四个师兄上蹿下跳,又是求情,又是威胁,忙得不亦乐乎,真是可笑!……好像我输了,非要找大小姐撑腰一般!”宫轻云冷冷道。   李慕禅摸了摸光头,有些尴尬。   他实在无话可说,从昨天开始,先是大哥,后是四位师兄,都紧张得很,生怕惹恼了大小姐。   他笑了笑,忽然左手合十一礼:“是我小瞧了师姐,惭愧!”   宫轻云黛眉轻蹙,紧盯着他的脸,冷笑一声:“一个月后小比,咱们到时再见真章!”   她暗自皱眉,思忖:这湛然果然不好对付,心志坚定,胸襟广阔。   小姐曾说过,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再往上走,难如登天,决定因素并非勤奋与聪明,而是心灵,是胸襟与气魄。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求之不得,一直想领教宫师姐的瑶光剑法,可惜上次没能如愿!”   “哼,到时你会见识到的!”宫轻云冷冷道,轻哼一声:“我的话说完了,不用送啦!”   说罢,她一甩罗袖扭身便走,脚尖点一下,飘飘平掠至两丈开外,在照壁旁一转,身形消失。   ……   李慕禅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头笑了笑,这位宫师姐倒是个心高气傲的,果然不是凡俗女子。   秦氏四人匆匆出来,一下把他围在当中。   秦氏一把揪住他衣襟,叫道:“好啊,小三,你怎么弄的,三两句就闹翻了,把人家姑娘气走了!”   知道秦氏他们在正屋里偷听,李慕禅与宫轻云说话压低声音,他们听不到,只能看到脸色。   宫轻云一直冷着脸,挂着冷笑,显然不高兴。   李慕禅笑道:“娘,你弄错了,我跟宫师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两个是敌非友。”   “嗯——?怎么回事?!”秦氏一怔,松了手,撇撇嘴,道:“这么美的姑娘,你怎不好好相处!”   李慕禅苦笑:“娘,我倒想与人家好好相处,可人家不答应。”   “嗯,但凡美貌姑娘,都有几分脾气的。”秦氏点点头,朝赵依依看一眼。   赵依依哼道:“娘,你看我做什么?”   “看看都不成,瞧你这脾气!”秦氏笑道。   “娘——!”赵依依轻嗔,忙岔开话题:“小叔,她虽貌美,但一直冷冰冰的,不是良配,还是算了罢。”   李玉蓉摇摇头,没好气的哼道:“好啦!娘,大嫂,三儿是出家人,你们瞎操心做甚!”   这句话像一根针,秦氏像撒了气的皮球,顿时意兴阑珊,摇头叹道:“是啊,小三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妇的!”   李玉蓉道:“娘,你也别急,说不定呀,再过几年皇帝会下诏废了禁俗令呢,是不是?”   秦氏精神一振,忙道:“对,老头子,咱们要好好活着,总能等到那一天的!”   “好吧好吧。”李柱子摆摆手,大声道:“吃饭!想饿死人不成!”   李玉蓉轻笑道:“好好,吃饭!”   她在外人面前甚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但在家里却是女儿,比不得李慕禅受宠爱的二女儿。   ……   控鹤添油术果然玄妙,当天晚上,左手已经止疼,不再难受。   他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从子时练到清晨,莲花皎洁,宛如实质,仿佛触手可及,但莲花上那团白光一直没进展。   第二天,阳光仍旧明媚。   床搬到小院中央,家里仍只有他与大嫂赵依依,李柱子与秦氏都去李健家帮忙了,二姐李玉蓉天一亮就回了映月庵。   待赵依依收拾完,他让其坐到身前,背对自己,然后伸左掌抵她背心,渡过去一团内力,让其体会内力之存在,再修炼吐纳。   赵依依觉得奇妙,修炼得很认真。   他则什么也不做,六大真经也不修,只静坐于榻上,合眸定息,仿佛入定,脑海里思维却在高速旋转。   整整想了半天,他做了一个猜测:这团白光需心神滋养,要以心火灼烧,方能增强变大。   当天晚上,子时,一滴甘露自百会落入,滴到莲花上,莲化很快吸收,变得越发坚凝,越发真实。   他马上从观想中退出。   念头一动,丹田内力全部涌出,如浩浩洪水,轰然席卷左手经脉,迅速沿着无影剑心法运转。   左手如被撕开,裂成了数片,其痛难当。   他强忍痛苦,浑身放松,调息宁神,花了一会儿功夫,终于进入定境,马上开始观想。   进入定境,五官敏锐,痛苦更加清晰,被放大了数倍。   此时,他十几年来苦修的定力显威,他强抑住心神,弃痛苦于不顾,心神专注于这团白光中。   倏的一下,浑身一轻,随即一暖,如跃入一眼温泉中,周身温暖舒畅,痛苦一下消失了。   他感觉就像是换了一幅躯体。   沉浸于这美妙之感中,不知不觉中,天色大亮,阳光照在窗纸上,映得屋子明亮柔和。   心神从天人神照经中褪出,身体仍暖融融的,左手只是轻微灼热,微疼而已,可以忽略。   他解坐下榻,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丝微笑。   莲花上的白光凝实些许,大有进境,自己所猜不错!   这是喜事,可惜,这修法太过匪夷所思,竟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法,想要练成,需得承受莫大痛苦。   他禅功精深,种种记忆越发清晰,想起来师父生前说过,佛家修行有八万四千法门,皆可成道。   其中有一支苦行法,专于凝炼心神,常自残身躯,以痛苦来激发潜力,坚定心神,此乃旁门左道,并不可取。   但看这观天人神照经,庄严浩大,绝非旁门,难不成,自己练得偏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停一停,暂且看一看,不能太急,免得出岔子,坠入魔道可就万劫不复。   惊喜被浇灭,他恢复从容宁静。   右手拉开门,穿过正屋,来到小院,赵依依从厨房探头:“小叔,醒了?吃饭么?”   李慕禅应了一声:“好,吃饭。”   待他洗漱过后,饭已经摆到桌上,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赵依依一袭桃红色单衣,娇艳动人,见李慕禅右手拿筷子,笑问:“小叔,你不是练左手么?”   李慕禅笑了笑:“左手又受伤了。”   赵依依一怔,忙问:“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练功太急了,出了点儿岔子。”   赵依依抿嘴笑道:“这右手刚好,左手又伤了,玉蓉知道了,又得一顿埋怨。”   李慕禅笑了笑,又摇摇头。   ……   四天之后,清晨时分,他出现在梅府外。   他一靠近梅府,便觉察有异,门口钟大河他们四个本是绷着脸,杀气腾腾,气势慑人。   一见到他过来,马上变了脸色,笑眯眯的看他,目光古怪。   钟大河他们四个是梅府铁甲护卫,与李慕禅的关系甚好。   梅府护卫有四等,铁甲、铜甲、银甲、金甲,按武功与功勋计算,每上一层,薪水翻倍,相差悬殊。   铁甲护卫轮流站在门前,每三天一轮转。   李慕禅合十一礼,笑眯眯地问:“钟大哥,有什么事?”   “哈哈,没事!没事!……湛然,你快进去吧!”钟大河笑了两声,却不肯多说。   李慕禅看了看他,又看看三人,不再多问,进了府。   第23章 第一   一踏进梅府,只见明湖如镜,倒映着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   空气湿润清新,清风徐来,拂面清凉爽快。   周身十万八千毛孔倏一下张开,李慕禅心下赞叹:如此好所在,身处其中实乃享受!   他缓步而行,左手拨动佛珠,走一步拨一珠,不徐不疾,神情沉静庄严,宽大的灰色僧袍飘飘荡荡,沿着湖边垂柳前往天枢院,浑身一派洒然出尘之气度。   迎面走来两个青年,墨绿绸缎劲装,周身干净利落,乃开阳院的弟子,年约二十,英姿勃勃。   本是有说有笑的两人,抬头见到李慕禅,脸色忽的一变,声音马上变小,偷看李慕禅一眼,与他目光一触,忙不迭转开,神情古怪。   李慕禅合十一礼,冲两人微微笑了笑,脚下不停,装作没看出异样。   三人很快交错过去,李慕禅如今内力颇深,耳力过人,隐隐听到两人低声议论:“他就是天枢湛然?”   “应该就是他,咱们梅府没别的和尚。”   “看模样也寻常嘛,竟能胜了宫师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进府还不到两个月,不愧是进了天枢院的,真的是怪物!”   “天枢院的都是怪物,天赋个个好得让人嫉妒,唉……,都怨爹娘,没给咱们一个好身子!”   “嘿嘿,你这话让宫师姐听了,准帮你重新投胎去!”   “宫师姐正忙着练功,准确扳回一城,哪有功夫理会咱们!”   “他是个和尚,看来咱们白担心一场!”   “嘿嘿,和尚不能娶老婆的,妙,妙,真是妙!”   再往下,走得渐远,模糊不清了,李慕禅也收敛心神,不再理会,却也明白,自己果然扬名了。   他虽然缓步而行,速度却不慢,很快来到天枢院。   乍进院中,但见槐树下两团寒光闪烁,在阳光下吞缩不定,不停撞击,叮叮脆响伴随着一声声大喝,煞是热闹。   李慕禅露出笑容,是三师兄程晓风与四师兄尉迟明在交手,大师兄赵雨真与二师兄贺南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观战。   中央的大槐树下,阳光照得一地光斑。   四人穿的都是一身宝蓝色劲装,绸缎布料,闪闪发光,衬得四人朝气勃发,英武不凡。   听到脚步声,剑光倏的一敛,两人各自往后一跳,转头望来。   “哈哈,是五师弟来啦,快来,快来!”尉迟明一抹额头的汗,欢喜大笑,用力招手。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李慕禅合十一礼,依次叫道,从容微笑,慢慢走过去。   赵雨真面如冠玉,神采飞扬,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微笑道:“五师弟,伤可好了?”   “已经无碍了。”李慕禅笑道。   他右手很快好了,后来左手又伤了,现在也好了,控鹤添油术神妙之极,确实不愧是映月庵独传。   “哈哈,五师弟,宫轻云已经发话了,要在小比上与你决一胜负,闲人不得干扰,这丫头倒也硬气!”尉迟明迫不及待的道。   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右手一捶他肩窝,大笑道:“好小子,看来在家很滋润嘛,更精神了!”   “宫师姐这是……?”李慕禅笑了笑。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这宫轻云是不是看上你啦?……也不对,你是个和尚嘛!”   “四师兄慎言,宫师姐听了这胡话,要跟我拼命的!”李慕禅摇头笑道。   尉迟明忙道:“五师弟,我这可不是胡说!”   他望向程晓风:“三师兄,你跟他说说!”   程晓风微微一笑,道:“五师弟,你可能没听过,宫轻云曾说,嫁人只嫁武功胜过她的男人!”   李慕禅恍然大悟,摇头苦笑:“我是一个出家人的。”   贺南山大笑:“哈哈,五师弟,你虽是和尚,但七院中能胜过她的,只你一人,没有旁人啦,大伙岂能不多想?”   李慕禅摇头苦笑。   赵雨真温声问道:“别胡闹了!……五师弟,心法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笑了笑:“算是入了门,……大师兄,多谢你传我提纵术,赶路确实快多了。”   赵雨真道:“宫轻云她轻功绝顶,这提纵术太粗浅,远非敌手,让统领传你更高明的吧。”   “好。”李慕禅点头。   尉迟明招招手,嘿嘿笑道:“来来,五师弟,咱们比划一下,看你这几天偷懒了没!”   “好!”李慕禅直接答应。   随着莲花上白光的坚实,他心神壮大,导引内力越发迅速,每天只抽两个时辰修六部真经,进境极速。   六部真经果然不凡,如今,他觉得经脉强壮许多,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让他对观天人神照经越发期盼,但因炼法奇异,他生怕不妥,以定力克制住诱惑,这才回了梅府。   ……   尉迟明见他答应得痛快,兴奋的叫了一声,拔剑出鞘,哈哈大笑:“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五师弟你的真功夫!”   李慕禅笑道:“四师兄,那我可不客气啦!”   说罢,腰间闪过一道清光,剑尖蓦地到了尉迟明胸前。   尉迟明怪叫一声,撤步闪避,步法极其精妙,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尖,左肩却被划了一道口子。   还好只是划破了绸衫,未伤及皮肉。   没想到李慕禅出手如此之快,尉迟明被激起了豪气,大叫一声,长剑呼啸,宛如一阵狂风卷过,裹向李慕禅。   劲风扑面,睁眼困难,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清凉内力在手少阴经中飞速流转,消减不适。   但见他僧袍鼓荡,猎猎作响,如站在山巅,罡风凛凛。   尉迟明剑势一旦施展,顿时滔滔不绝,长剑如御大风,随着长剑挥动,大风相随,呼啸盘旋,气势惊人。   李慕禅长剑奇快,幻出道道清光,形影不离尉迟明身前。   两人一个似狂风,一个似清水,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槐树叶被剑风扫过簌簌落下,纷纷打着盘旋往下飘,乍碰到剑光,倏的化为粉末。   “叮叮叮叮……”清鸣声连绵不绝,宛如玉珠滚盘。   “停!”尉迟明大喝一声,忽然剑光一敛,跃后一丈,摆着手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四师弟,你败了!”程晓风微笑。   尉迟明睁圆了眼睛,怒瞪他一眼,哼道:“这小子手劲儿忒大!”   他还剑归鞘,用力甩着手,想甩去酸麻感。   心下暗忖,五师弟这小子力气太大了,硬碰一记,虎口便是一阵发麻,可他出剑太快,不硬撞不成。   若再打一会儿,自己就握不住剑了,那可丢人大发了!   李慕禅呵呵笑着归剑入鞘,道:“我全靠这一把蛮力气,论招式的精妙还差四师兄很多。”   尉迟明一摆手,气恨恨的道:“你就甭给我脸上贴金啦,输了就是输了!”   贺南山抚掌叹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五师弟,你把无影剑与梅花十二剑合二为一了!”   李慕禅笑道:“是,我试着以无影剑心法催动梅花十二剑。”   “不错!不错!”贺南山赞叹。   赵雨真露出微笑:“五师弟果然天纵之资!”   “大师兄,二师兄,过奖啦。”李慕禅笑道。   程晓风拔剑出鞘,微笑道:“五师弟,来,咱们过两招!”   他本是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大伙,一幅云淡风轻的神情,这句话一出,整个人顿时一变,仿佛利剑出鞘,锐气逼人。   李慕禅笑着应了。   四位师兄之中,大师兄沉稳干练,公正威严,二师兄城府甚深,气度和煦,三师兄傲气峥嵘,四师兄憨直爽利,各具风采。   他心知,大师兄这般夸赞,二师兄与四师兄还好,三师兄定是不服的。   ……   “铮……”一声清吟,程晓风拔剑出鞘。   他倏的一滑,如一条线扯着在冰上滑行,长剑平平向前一递,云淡风轻中,剑尖已至李慕禅喉咙前。   李慕禅腰间寒光一闪,“叮”一声脆响,两剑各自荡开。   “叮叮叮叮……”连绵不断的清鸣声响起。   程晓风剑法飘逸,冉冉如云,透着一股潇洒与飘逸,好像并不快,偏偏金铁交鸣声密密麻麻,比雨打芭蕉还急几分。   赵雨真三人紧盯着场中,但见两团清光不停撞击,快得看不清剑,唯有叮叮叮叮的脆响。   片刻过后,程晓风飘然后退,摇头苦笑:“五师弟,你胜了!”   李慕禅长剑归鞘,笑着合十一礼:“三师兄,承让了。”   “嘿嘿,三师兄,尝到滋味了吧?!”尉迟明得意的笑,幸灾乐祸。   程晓风瞥他一眼,对赵雨真与贺南山道:“五师弟膂力极强,硬碰不得,我手已是麻了。”   “怪不得呢……”贺南山笑道。   尉迟明拉住李慕禅的袖子,嘿嘿笑道:“五师弟,给我说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慕禅笑笑:“我也不知,天生如此。”   几位师兄虽然友善,但十二大劲他不想让旁人知道。   十二大劲是他与前世相联的唯一纽带,地位特殊,不想跟外人分享。   况且,这十二大劲能起妙用,关键还在禅功,大哥李慕风曾练过几年,强身健体罢了,效果还不如练武,他一入梅府学了武功,马上放弃了。   若告了几位师兄,练了没什么效果,反面惹人怀疑,是不是随便搪塞,徒惹麻烦,不如不说。   他两世加在一起活了五十几年,对人性颇为了解。   “唉……,我怎么就没那么大的劲儿呢!”尉迟明举起胳膊用力攥了攥拳头,唉声叹气,摇头不已。   赵雨真道:“五师弟,你如今算是咱们天枢院第一高手了!”   “大师兄,这可不敢当!”李慕禅一怔,忙摆手。   赵雨真摆摆手,笑道:“五师弟你招式虽粗浅,但胜在剑快,兼之力大无穷,抵得二三十年苦修,这第一高手之名,绝非虚夸。”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进来一个少女。   她身穿桃红罗衫,明眸弯弯,容貌甜美,看着约十五六岁,但身材饱满,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委实诱人。   她绷着脸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他们。   “小圆姑娘!”尉迟明忙叫道,满脸堆笑迎上去:“小圆姑娘,大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小圆姑娘斜睨他一眼,紧绷着俏脸一哼:“哪个是湛然?”   “小僧湛然。”李慕禅上前一步,合十一礼。   第24章 若兰   “你是湛然?”小圆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明亮的目光落在他光头上,点点头道:“跟我来罢,小姐有请!”   “小姐?”李慕禅疑惑望她。   尉迟明脸色一变,忙道:“大小姐要见五师弟?!”   小圆明眸圆睁,跺了跺脚,小手一指尉迟明,娇嗔道:“尉迟明,你少跟我废话,让开!……湛然,随我去吧,莫让小姐久等!”   “大师兄……?”李慕禅转头望赵雨真。   他对于人心把握极准,自己初入梅府,根基甚浅,唯可倚仗的便是几个师兄,武功强于他们不要紧,有益无害,却不能忘了长幼之序。   赵雨真沉吟一下,抱拳对小圆温和一笑,道:“小圆姑娘,不知大小姐对五师弟有何吩咐?”   小圆收敛了薄怒,正色道:“赵师兄,放心罢,小姐不会吃了他的!”   赵雨真呵呵笑道:“五师弟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到时还望小圆姑娘关照一二。”   小圆忙点头,不耐烦的道:“好吧,好吧,你们就别瞎操心啦,是好事!……湛然,别磨蹭了,快走吧!”   赵雨真对李慕禅笑笑:“五师弟,去吧。”   “好。”李慕禅点头,合十一礼:“小圆姑娘,请——!”   小圆一扭小蛮腰,哼了一声往外走,赵雨真与贺南山四人送他们出了天枢院,远远看着他们往东而去,消失在湖边的柳条中。   “大师兄,不要紧吧?”尉迟明紧张的问。   赵雨真摇摇头,从远处慢慢收回目光,笑道:“不要紧,可能是大小姐好奇五师弟,叫去见见吧。”   他转眼一扫众人,沉声道:“五师弟入门不久,已如此厉害,咱们身为师兄的,岂能安心落在后面,好好练功罢!”   “是,大师兄。”三人肃然应道。   ……   李慕禅与小圆沿着湖边往东,在柳树下缓步而行。   清风徐徐,柳枝拂动,似雾似烟。   周围一片宁静,清脆鸟鸣声声入耳,空气清新湿润,湖上波光粼粼,像无数宝石在翻滚,明亮得不可直视。   小圆袅袅走在前头,腰肢柔软纤细,仿佛化为一条柳枝,融于旁边的柳枝当中,圆臀在薄薄桃红罗衫下滚动,淡淡幽香缭绕身边,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李慕禅修炼观天人神照经,颇有进境,莲花上的白光越发坚实,欲望也随之增强,尤其是情欲,更有决堤之势。   好在他十几年修炼,禅定功夫精深,修过不净观,白骨观,定力坚凝,否则早就克制不住。   家里养伤时,他不时被大嫂的美态所动,防不胜防,需得时时凝神克制,此时见小圆诱人美态,心中情欲顿时滚动如沸。   他摇头苦笑,隐隐明白,这小圆是故意如此媚态,是在勾引自己!   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眼睛移开她娇躯,凝神于如镜的湖面,在脑海中观想天人神照图。   一幅画面顿时出现,清澈的湖水,湖上莲花皎洁如玉,上面悬浮一团柔和的白光,跳动如火焰。   再上面的天幕墨蓝如洗,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遍洒,他只觉身体阵阵清凉,欲念顿消,恢复如常。   他念头一动,顿时结束观想,心神归位。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竟观想成功了。   平常时候,往往都得进入定境再开始观想,否则,无论如何凝神定心,天人神照图并不出现。   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玄妙?   难不成是因为看到真正的湖水,所以马上观照出湖水来,从而更加容易的观照天人神照经?   “哼,你们几个师兄弟感情倒好,就像送你上刑场一般!”他思忖中,耳边响起小圆甜美的声音。   李慕禅微笑道:“我得罪了小姐,所以师兄们担心。”   小圆霍的停住脚步,转头望来:“你是说打败了宫姐姐?”   李慕禅笑着点头。   小圆蹙起弯弯眉毛,不悦的道:“你们把小姐看成什么人啦!……小姐听到这消息,非但没生气,反而高兴,说是好事,能让宫姐姐降降心气儿。”   李慕禅一怔,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咱们真可谓井中之蛙,见识太短,小圆姑娘见谅。”   “你这和尚倒会说话!”小圆撇嘴一笑,梨窝浅浅,甜美动人。   她弯弯的眼睛打量李慕禅,在他光头上转了转,笑道:“湛然,你是真的和尚吗?”   李慕禅点头:“是,我是受了具足戒的,业已剃度十年。”   小圆重新迈步,细腰扭动,款款而行,姿态越发诱人,轻声道:“那你年纪很小就当了和尚?”   两人不知不觉中靠近,李慕禅鼻前荧绕着她幽幽体香,再看她梨窝浅浅,甜美而妩媚,不由心神荡漾。   好在,他如今心神清宁,如浸湖水中,只是一荡,马上恢复平静。   他笑笑:“我自幼家贫,爹娘养不起三个孩子,我两岁开始在寺中生活。”   “唉……,你也是可怜人呢。”小圆叹了口气,神情柔和下来。   李慕禅看一眼,柳枝依依之下,她款款而行,蹙起弯弯眉毛若有所思,不复先前小辣椒模样,变得多愁善感了。   他不由暗自一笑,这小圆姑娘气质多变,可谓尤物了。   ……   两人沿着湖边往东走,约走了两里远,在一座五角小亭前停住。   朱柱、雕梁、画栋,这座小亭极为精致,横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观荷亭。   小亭两旁是荷花池,密密荷叶遮住水面,几朵莲花婷婷而立,有的鹅黄,有的玉白,有的淡粉,清新动人。   小亭由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往一座月亮门。   小圆转身道:“湛然你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李慕禅轻颔首,迈步进了观荷亭,摸了摸朱红柱子,竟是石头的,池中荷花姣美动人。   小圆跟着进来,甜美微笑:“小姐很喜欢在这里赏花,湛然你也坐一坐,看看荷花吧。”   说罢,又对他一笑,出了小亭踏上中间的鹅卵石小径,饱满诱人的身形消失在月亮门中。   李慕禅收回目光,微笑着思索,她对自己态度多变,先是诱惑,后是和善,多半因为自己是出家人。   很快,小圆再次出现,站在月亮门前招招手:“湛然,快来罢。”   李慕禅笑着走过去:“小圆姑娘,大小姐在里面?”   “是,小姐让你过去。”小圆凑到他跟前,浅浅笑道:“不用担心的,小姐人很好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幽香钻入鼻中,心神又是一荡,忙又凝神克制,他暗叹,女人之美,真是防不胜防。   踏进月亮门,眼前是一方清亮的小池,直径约两丈,池旁是一座假山。   一道泉水从假山上潺潺流下,注入小池中,池中央是一朵大王莲,叶子如圆盘,两颗水珠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如玉盘承露。   池子右边是一株芙蓉树,芙蓉花开满树。   小圆在前引路袅袅,步态动人。   沿鹅卵石小径绕过池子,朝东进入一片雅致的园林中,在园林中复向东,过假山,绕竹林,来到又一个月亮门前停住。   上面写着两个字:憩园。   这两个字刻于月亮门正上方的青石上,很容易忽略,字体秀雅而不失飘逸,李慕禅目光落在这两个字上。   小圆见他如此,轻笑道:“这两个字是小姐用手指写的。”   李慕禅讶然望去:“指力?”   小圆笑道:“是呀,小姐的武功很高的。”   李慕禅一路走来,欣赏风景的同时觉得奇怪,偌大的园林,竟不见一个护卫,没有明哨,也无暗哨。   难不成,大小姐对梅府如此自信,没人能闯进来?   原来是她本身武功高强!   小圆清脆的声音又响起:“走吧,小姐在里面。”   李慕禅整了一下僧袍,左手执佛珠,神情沉静而庄严,缓步进入憩园。   ……   甫一踏入憩园,入眼所见是一片梅花,疏疏落落,占满了西边半个院子,院子东边是一个小练武场。   场边是连绵的假山,气势森森,竟有山川之险。   假山有一座小亭,八角飞檐,如一只雄鹰展翅欲飞。   穿过梅花林,李慕禅看到练武场上剑光闪烁,清亮的光芒晃动,仿佛一团清泉在阳光下粼粼生波,令人目眩神迷。   李慕禅五官敏锐,看清剑光中的苗条人影,却是宫轻云。   场边静静站着一个紫衫女子,正背对着这边,双手抱肩一动不动,唯有衣袂飘动。   李慕禅打量一眼,她身段儿婀娜,修长,背影极美,没看到她真容,已经认定这是一个美人儿。   小圆道:“小姐,湛然来啦。”   宫轻云剑势一顿,清光顿敛,剑已还鞘。   她蹙眉望一归这边,抱拳道:“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紫衫女子轻颔首,声音清冽如冷泉。   宫轻云身形冉冉如白云,迎面掠过李慕禅,清亮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冷哼一声,倏的消失。   淡淡幽香犹袅袅不散,李慕禅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紫衫少女转身过来,一道迷离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是湛然师父?”   “小僧湛然。”李慕禅合十一礼。   他心中一笑,倒没觉得失望,这大小姐容貌极美,所见过的诸女子中,唯有二姐可堪媲美。   瓜子脸,尖俏下颌,樱桃小口,挺秀的鼻子,眉弯长入鬓,一双眸子极美,似雾似烟,迷离变幻,似乎要将人的心神吸进去。   “我是梅若兰。”紫衫少女合十一礼,伸手斜指假山上的小亭,淡淡道:“湛然师父,咱们过去坐着说话罢。”   李慕禅轻颔首,三人上了假山,进到小亭中。   他没想到,这大小姐对自己如此客气,比小圆还客气几分,心中奇怪,脸色不动,缓缓打量一眼四周。   近处观看,小亭褪了颜色,处处残留着时光流逝的痕迹,透出一股沧桑。   站在这里可俯看整个梅府,远处明湖如镜,依依柳枝如镜子的镶边儿。   小亭中央是一方石桌,被磨得光亮可鉴。   梅若兰优雅的坐下,接过小圆递上的茶盏,淡淡问:“湛然师父是李执事的弟弟,还是澄静寺的住持,为何要进府?”   李慕禅坐到对面,接过茶盏,冲小圆笑了笑,转头道:“听闻梅府有金刚不坏神功,乃佛门奇学。”   梅若兰轻啜一口香茗,优雅放下茶盏,淡淡道:“金统领跟我求这门心法,我本不同意的。”   李慕禅放下茶盏,微笑看着她。   梅若兰道:“这门心法固然威力宏大,可修炼艰难,自前朝慧果神僧创出此法之后,尚无人练成。”   “我想试试看。”李慕禅道。   梅若兰迷离的目光在他脸外转了转,道:“这些年来,梅府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资质不输于你,也试着修炼此功,却无一有成。”   不等李慕禅再说,她接着道:“不过,你既有如此天资,试试也无妨。”   “多谢大小姐。”李慕禅合十一礼。   梅若兰轻轻摇头:“不必谢我,湛然师父乃佛门中人,金刚不坏神功又是佛门奇学,说不定有转机,……若能重振这门绝学,对梅府也有益无害。”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白帖子,放到桌上:“这是雪印神尼的请帖,请湛然师父参加四月初八的映月法会。”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毛,不想雪印神尼竟将请帖送到这里。   他摇头道:“小姐,我就不去了。”   “哦——?”梅若兰怔了怔,打破了云淡风轻,仔细看着他,明眸闪烁,越发迷离动人,似幻似梦。   片刻后,她恢复如常,淡淡道:“映月法会乃佛门一大盛事,影响深远,被邀者无一不是高僧大德,湛然师父你年纪轻轻,竟能受邀,实乃无上荣光!”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不说话。   他自然明白映月法会之重,一旦参加,必扬名天下。   可他如今不看重这些,只想练好武功,有自保之力,能逍遥于世。   他常与雪印神尼论法,两人通过李玉蓉辩法已十余年,难分难解。   他在前世大学乃哲学专业,上学期间潜心研究哲学,接触过各家哲学流派,眼界大开。   在他眼中,佛法本身也是一种哲学,这个时代,论眼界之宽广,即便诸佛门大德也难与他相比。   在雪印神尼眼中,他心境超然,禅功精深,智慧浩然,实可谓高僧。   ……   看他淡然微笑,梅若兰蹙一下黛眉,缓缓点头:“也好,你既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多谢小姐。”李慕禅合十一礼。   梅若兰轻轻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轻云说你出剑奇快,有风驰电掣之威,我想见识一二。”   第25章 冲动   李慕禅笑了笑:“我正想领教小姐的高招。”   以指力在青石上划出两个字,内力之深厚可见一般,自己远非对手,却仍渴望一战。   与臭棋蒌子下棋,越下水平越差,与高手对弈,棋力大涨,此理相同,他现在最想与高手切磋。   梅若兰露出一丝微笑:“好,小圆,去取一柄青锋剑来。”   “是,小姐!”小圆看了一眼李慕禅,扭身去了,很快拿了一柄长剑回来,递给梅若兰。   梅若兰抽剑出鞘,寒光一闪,她端量着长剑,雪白葱指弹了一下,“铮”一声清吟,悦耳动听。   她微笑道:“来罢!”   李慕禅合十一礼,伸手道:“小姐请——!”   剑尖一点地面,梅若兰平平掠出小亭,在空中忽然下坠,轻飘飘落到了练武场上,点尘不惊,宛如白鹤落地般优美。   小圆抿嘴一笑:“湛然,你要倒霉啦!”   说罢,她拿着剑鞘一跃钻出小亭,如乳燕投林般斜掠下去,轻盈落到了练武场旁边。   李慕禅苦笑,看了看下面,练武场离这里有点儿高,他掂量了掂量,摇摇头,慢慢出了小亭,下了假山,缓步走到练武场上,若无其事,神情沉静。   梅若兰持剑站在场中央,姿态优美,冷艳而雍容,看着李慕禅走过来,她明眸迷离闪烁,似笑非笑。   小圆咯咯笑:“湛然,你不会轻功的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前几天学了提纵术,还不太熟,献丑不如藏拙,就不丢人现眼了。”   “你真没学过呀……”小圆停住笑,扭头道:“小姐,不如传给他一门轻功,好不好?”   “嗯。”梅若兰轻颔首,剑一指李慕禅:“出招吧!”   李慕禅又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梅若兰一丈外。   “小僧失礼了。”他右手缓缓按上剑柄,话音一落,腰间蓦地一道清光亮起,直射梅若兰,如彗星经天。   “叮……”梅若兰右手持剑柄,左掌按剑尖,横在身前,恰好挡住了李慕禅的剑尖。   被李慕禅刺中,剑身弯曲如弓,几乎触到她胸前丘壑。   她露出一丝微笑:“果然好力气!”   “嗡……”她手腕一震,弯曲长剑陡的笔直,伴着一串残影,嗡嗡作响。   李慕禅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亏得内力流转迅速,马上消去一层酸麻。   他暗自赞叹,这一剑已经尽了全力,比当初刺向宫轻云的剑更快两分,却被轻易的化解了。   紫影一闪,他暗叫不好,急忙挥剑刺出,肩膀却是一麻,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两手空空,他苦笑着摇头:“我败了。”   他出剑快,梅若兰的剑更快,他头脑反应过来了,手脚却不成,眼睁睁看着她一闪身到了自己身侧,轻轻一剑刺中肩头穴道。   依他估计,她出剑之快不逊于二姐。   梅若兰气定神闲,迷离的眸子看了看他,点头道:“你的剑确实快,大有可为,……可莫因此小看了天下英雄,梅府的天地很少,七院更小,你能称雄七院,能打得过铁甲护卫,对上铜甲护卫就够呛,银甲护卫,金甲护法更不用想!”   “小僧受教了。”李慕禅点头,郑重合十一礼。   他一下理解了梅若兰的苦心,显然是怕他飘飘然,失了上进心。   梅若兰露出微笑,颇是赞许:“不愧是高僧,悟性过人!……小圆,去取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是,小姐!”小圆惊讶的看看李慕禅,点头应道,扭身去了。   ……   李慕禅离开憩园,怀揣一本浮光掠影秘笈,沿着湖边慢慢往回走,柳树拂动,如雾似烟,他心海泛波,不甚平静。   大小姐果然气胸不同,行事果决,手腕高明,若是换了一个人,如今怕是又敬又崇了。   她气度冷艳而雍容,凛然端庄,令人生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不自觉的抬头仰视。   李慕禅心态超然,俯视众生,梅若兰这两招散手自是了然于胸。   但她却真的打动了李慕禅坚如磐石的心。   他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一股想将其征服的强烈欲望,蠢蠢欲动,需竭力克制才成。   这股冲动根源还是观天人神照经,就像是老虎看到了猎物,狼看到了肥羊,源自本性,颇有几分邪性。   看来,这观天人神照经真不能再练了!   不过,武功应该发愤的练了,被一个女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委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无论如何,定要打败她!   不知不觉中,他回了天枢院,赵雨真他们一下子围上来,问起来他的遭遇,是不是被大小姐教训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呵呵,四师兄,你们猜错了!……我与大小姐切磋了一场,然后得赠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浮光掠影,这可了不得呀!”尉迟明大声叫道。   赵雨真笑着点头:“五师弟,浮光掠影乃梅府顶尖轻功之一,大小姐对你可另眼相看!”   李慕禅问:“大师兄,你练的是什么轻功?”   “云龙九现。”赵雨真道:“更注重挪移,论速度之快,浮光掠影第一。”   李慕禅笑道:“大伙要不要一块儿练练看?”   赵雨真摇摇头,笑道:“且不说这是大小姐给你的,咱们天枢院的轻功是云龙九现,也是顶尖轻功,不输浮光掠影,贪多嚼不烂。”   李慕禅也不勉强,笑着收回浮光掠影秘笈。   “嘿嘿,五师弟,大小姐美不美?”尉迟明贼兮兮的笑。   李慕禅点头:“确实不是庸脂俗粉。”   尉迟明得意的笑:“嘿嘿,能及得上大小姐的,也就你二姐而已!”   “行了,四师弟!”赵雨真皱眉沉哼。   尉迟明嘿嘿笑了几声,住了嘴。   李慕禅道:“大小姐的武功可是厉害得紧!”   贺南山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五师弟你的剑快,但跟大小姐切磋,根本没胜算的!”   李慕禅点头,有些无奈。   贺南山拍拍他肩膀,笑道:“五师弟,人力有时穷啊,莫太钻牛角尖,……大小姐修习的是沧海剑派嫡传心法,乃府中第一高手!”   “沧海剑派?”李慕禅忙问。   “你还没进入武林,自不知沧海剑派的大名,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啊……”贺南山望向远处湖面,一派悠然神往表情。   李慕禅默然,想要超越大小姐,唯有一途,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   随后的一个月,李慕禅宣布闭关,直接住在了天枢院。   虽然秦氏反对,但经不住李慕禅的劝,况且,他在澄静寺时,也常闭关的,一闭关就是十天半月,也习惯了。   李慕禅潜心修炼六部真经,没日没夜,累了就入定,醒来就苦修,天元吐纳术,六部真经,无影剑与梅花十二剑。   这一个月中,他忘记一切,唯有练功一念,其余杂念皆摒弃。   一个月下来,他进境极大,丹田容量增长,经脉强壮,远胜从前,无影剑心法催动下,出剑更快了两分。   浮光掠影轻功,他更是熟极而流,仿佛走路一般自然,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平时的一举一动中。   唯有观天人神照经,他已停止修炼,不敢再继续,唯恐控制不住欲望,虽然有种种好处,诱人之极,他却克制住了诱惑。   清晨,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又是一个美好天气。   梅府大练武场上一片安静,不复从前喧闹。   台上摆着五张椅子,中间坐着一身紫衫的梅若兰,神情庄重肃然,冷艳逼人,小圆穿着桃红罗衫站在她身后,甜美娇艳。   梅若兰左首,金开泰与李慕风,右首,一个魁梧老者,一个俊逸中年。   台下坐着密密的人群,一块一块区域泾渭分明,分成了七块儿,最东边的一块儿人数最少,仅有五人,李慕禅正在其中。   他微阖双眼,双手结印,一动不动如在入定,身边是赵雨真四人,正伸着脖子望向台上。   “开始罢!”梅若兰看一眼两旁,点头道。   金开泰站起来,沉喝一声:“第四场小比,开始抽签!”   一个俊秀青年端着一米见方的木匣子,飘身来到了天枢院这边,微笑道:“赵师弟,请罢。”   赵雨真点头,手伸进木匣子上方的圆孔中,随后抽出,手上有一块儿巴掌大的小圆木牌。   贺南山、程晓风、尉迟明排在后面,一一探手拿出一块儿木牌。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庙里一尊泥胎佛像。   “我来帮五师弟抽!”尉迟明撸一下袖子,嘿嘿笑道。   俊秀青年看了一眼李慕禅,没反对。   尉迟明抽了一块儿出来,低头看了看,忽然瞪大了眼睛:“咦!”   “怎么啦,四师弟?”赵雨真转身问。   “真是巧啦!”尉迟明嘿嘿笑了起来,把木牌一翻:“瞧瞧这是谁!”   贺南山也笑了起来:“真是巧!两人这么快就凑到一块儿啦!”   第26章 小比   四人看一眼李慕禅,齐齐微笑。   李慕禅一动不动,微阖双目,宝相庄严,就像寺庙里的一尊佛像,气度不凡。   他对外界动静一清二楚,却一听即过,如水过青石,不在心上停驻,只专注于经脉内力流转。   他修炼六部真经,虽然内力速度极快,远胜常人,但想跟得上大师兄进境,仍得下苦功,时间宝贵。   他虽出了关,精神仍旧闭关,不闻外事,只管修炼,即便身处这热闹之地,仍定心凝神,波澜不惊,专注于修炼。   金开泰站在台上,微躬着身子,仿佛一只黑熊俯视众人,睥睨森然。   他双眼闪了闪,隐隐闪烁着晶芒:“好,这次小比从瑶光院开始,……宫轻云,上来吧!”   人群中冉冉升起一朵白云,悠悠飘上高台,宫轻云一身白衣现身台上,风姿楚楚动人,神情冷若冰霜。   “好——!”众人轰然喝彩,其中夹杂着莺莺呖呖声,瑶光院的众女得意的欢呼。   天枢院的众人却一动不动,面带古怪微笑。   尉迟明嘿嘿笑道:“这小丫头的轻功更厉害啦,看来被五师弟刺激得不轻!”   “不错!”程晓风点头,敛了笑容,面露凝重。   ……   金开泰伸出手:“拿来!”   宫轻云双手将圆木牌递上,金开泰扫一眼,大声道:“天璇院,丁焕明!”   人们顿时左右顾盼。   一个黑衣青年从天璇院区域苦着脸走出来,仰头抱拳道:“是!”   他双腿一蹬,拔起而起,轻盈落到台上,抱拳道:“请宫师姐指教!”   “废话少说,出招罢!”宫轻云轻颔首,淡淡说道,看也不看他,却望着台下的李慕禅。   她清脆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出,周围一下冷了几分。   她站在台上,白衣飘飘,双眸紧盯着李慕禅,可李慕禅在台下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她徒呼奈何,脸色便越来越冷。   见宫轻云冰冷的脸,青年脸色更苦,咬一下牙,拔剑便刺,想趁宫轻云分神之际捡个便宜。   一道清光蓦地亮起,如天空垂下一道瀑布,“叮”一声脆响中,青年长剑脱手,身子飞起,远远落到下面人群中。   从李慕禅脸上收回目光,宫轻云瞥一眼人群中的青年,随即冉冉飘下,落到瑶光院人群中。   “好,不愧是轻云!”金开泰呵呵一笑,沉声道:“下一个,瑶光院方秀秀!”   “来啦!”甜美的声音中,一个少女跃上高台,身穿月白罗衫,皎洁秀美,正是曾与李慕禅交过手的秀秀。   不等金开泰说话,她甜笑着把圆木牌递过去,金开泰扫一眼,沉声道:“开阳院宋朝阳!”   又一个青年跃到台上,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来到台上,两人也不多说,直接拔剑相斗。   这样的场面,他们都驾轻就熟,经历多了,也不觉有什么,说话是多余的,分出胜负就是了。   秀秀姑娘剑法精妙,青年宋朝阳势大力沉,两人斗了一百多回合,秀秀姑娘更胜一筹,最终得胜。   随后,如走马转灯,不停有人上来下去,一场接着一场,精彩有余,激烈不足,李慕禅微阖双眼,置之不理。   金开泰一直站着,双眼炯炯,如鹰似隼,如箭搭弦上,蓄势欲发。   梅若兰四人端坐后面,她神情平和,双眼迷离,如雾如烟,淡淡看着场上,不时扫一眼场下。   明媚的阳光照着在身上,禁不住懒洋洋的,想睡过去,但台下众人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觉得大小姐看的就是自己。   李慕风神情肃然,神情专注,只盯着场中打斗,一眼也没瞧李慕禅,好像不认得他一般。   ……   一场一场打斗中,两个时辰迅速流逝,日上中天,阳光变得灼热。   “天玑院平四海!”随着金开泰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天玑院的青年上了高台,苦着脸递上圆木牌。   金开泰露出笑容:“天枢院湛然!”   台下众人精神一振,台上四人也精神一振,朝天枢院这边望来。   李慕禅仍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如佛像。   “五师弟!”尉迟明忙低声道。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眸子清亮,如阳光照耀下的明湖之水。   清亮很快敛去,眸子恢复如常,他解开手印,慢慢站起来,浑身骨节一阵噼噼啪啪乱响,悠悠踏出一步。   “嗖!”他左脚一抬,顿如箭矢离弦,转瞬出现在台上,合十一礼:“平师兄请了!”   金开泰瞪大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暗忖:一个月功夫,浮光掠影练到这个地步,这小子果然奇才!   浮光掠影固然速度第一,但心法繁复,并不实用,梅府中有无人修炼,天枢院其余四人修炼的是云龙九现,心法简单,却极精妙,速度虽不如浮光掠影,却也差不太多。   “湛然师弟,请赐教!”平四海苦着脸,叹了口气。   “请——!”李慕禅微笑道。   平四海深吸一口气,双眼盯着他缓缓拔剑,摆出一个起手式,顿如变了一个人,气势雄浑,浩浩如风。   李慕禅微笑依旧,摆了一个梅花十二剑的起手式,静静看着他。   “看招!”平四海沉喝一声,剑尖幻出两朵剑花,飘飘落向李慕禅,动作潇洒大气。   华盖、中府两大穴隐隐发凉,李慕禅微微一笑,手腕颤了一颤,顿时漫天寒芒朝平四海罩过去,似数百枚银针。   “叮叮叮叮……”一连串脆响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退后一步,甩了个剑花后归鞘,潇洒利落,然后合十一礼:“平师兄,承让了!”   平四海怔怔站着,身上浩浩气势消散。   片刻后,他慢慢的,一丝一丝的把剑入鞘,苦笑着合十:“湛然师弟名不虚传,我甘拜下风!”   说罢,他一跃而下,钻回天玑院人群中。   人们看得一头雾水,纷纷转头议论,这不明不白的,就分出胜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扭头问:“平师兄,你哪里败了?”   平四海摇头苦笑,伸出右手,却见它正不停的颤抖着。   他叹道:“他再多发一剑,我的剑就飞了。”   人们恍然,一个人低声道:“湛然他力大无穷,果然是真的。”   李慕禅对台上五人合十一礼,斜跨一步,倏一下掠回天枢院四人中。   天枢院四人神色如常,只是笑着拍拍他肩头。   ……   李慕禅回来没多久,便轮到了天枢院,先是赵雨真,再是贺南山,程晓风,尉迟明。   赵雨真对上开阳院一位弟子,贺南山是瑶光院,程晓风天璇院,尉迟明也是开阳院,皆轻松得胜。   最终,轮到了李慕禅,传来金开泰的大喝:“天枢院湛然!”   李慕禅跨步上前,施展浮光掠影,灰色僧衣飘荡,到了台上将圆木牌呈给金开泰。   金开泰看一眼,目光落到台下的瑶光院区,沉声道:“瑶光院方秀秀!”   下面顿时嗡嗡作响,人们议论纷纷。   赵雨真四人摇头微笑,这不用比了。   下面传来宫轻云娇喝:“瑶光院弃权!”   “果真弃权?”金开泰沉声问,神色跟着一沉。   宫轻云站在方秀秀身边,紧攥着她小手,紧抿樱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好,取消方秀秀下一轮的资格!”金开泰点头。   方秀秀跺了跺脚,无可奈何,甜美的小脸满是不甘心。   金开泰站在台上,精神奕奕,大声道:“两轮已过,下午进行名次争夺,散了罢!”   他说罢一摆手,也不管众人,转身径直来到梅若兰身前,恭敬的笑道:“大小姐,这些小家伙如何?”   梅若兰眸子离眸,神情端庄平和,轻颔首:“还好,进境不小。”   金开泰呵呵笑道:“湛然一来,他们个个劲头十足!……李执事,你有一个好弟弟呀!”   李慕风一上午一直板着脸,这时露出一丝微笑:“多赖金统领调教之功。”   “他是奇才,与我没多大关系!”金开泰哈哈笑道,嘴上谦虚着,却掩不住得意神情。   梅若兰淡淡道:“且看他下午的表现罢。”   说着,站了起来,带着小圆下了高台,冉冉而去,步伐悠然从容,速度却奇快,转眼消失了。   台下众人这才散开,纷纷离去。   ……   李慕禅与赵雨真他们一起,离开练武场,回天枢院,一路上惹来无数目光,羡慕,嫉妒,崇拜,多种多样,足见人心之复杂。   他下垂眼帘,拨佛珠缓步而行,对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神情沉静从容,灰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范。   尉迟明哈哈笑道:“五师弟,这回你可出名啦!”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话,只是拨佛珠缓行。   “行啦,四师弟你甭凑热闹了!”赵雨真瞪他一眼,沉声哼道:“五师弟深入简出,他们觉得神秘,过一阵子熟悉了,就不会这般了。”   贺南山笑眯眯地问:“五师弟,下午对上宫轻云,可有胜算?”   李慕禅捏住佛珠,摇摇头:“宫师姐更胜从前,我没把握。”   “宫轻云精进,你进境更大!”程晓风笑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不再多说,一切到了下午自见分晓。   李慕禅吃过午饭,打坐调息,养精蓄锐,应付下午的比试,上午平平淡淡,淘汰了三分之二人数,重头戏是下午。   第27章 挑战   太阳偏西,阳光由明媚变成火辣。   金开泰站在台上,如黑熊般俯视台下。   身后坐着四人,梅若兰,李慕风,一个老者,还有一个俊逸中年,小圆站在梅若兰身后,饱满而甜美。   李慕禅已经知道,这老者是蔡休平,乃外府总管,俊逸中年人乃赵法宁,外府执事,比李慕风还高了一层。   李慕禅也知道,大哥李慕风行事方正,大公无私,深得梅若兰信任,赵法宁虽是执事,对大哥却客气得很。   金开泰俯看台下众人,双眼精芒闪烁,沉声喝道:“小比继续,下午从天枢院开始!……赵雨真,可有人挑战他?”   “有!”一道清脆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声音乍落,宫轻云冉冉飘落台上,冷冷道:“我来挑战!”   尉迟明忙道:“大师兄,好好教训一下这小丫头!”   赵雨真看了看白衣飘飘的宫轻云,摇头苦笑:“你别瞎起哄,还不知谁教训谁呢!”   “大师兄,你行的!”尉迟明嘿嘿笑道。   程晓风也盯着台上的宫轻云看,摇摇头,皱眉道:“大师兄,宫轻云武功大增,要小心!”   贺南山叹了口气,摇摇头,显然不看好大师兄。   李慕禅眯着眼睛瞧了瞧,没说话。   上午的规则是抽签捉对儿厮杀,每人轮了三场,胜两场者可参与下午的比试,下午则是挑战制。   出来一个人,无人敢挑战,得一分,有人上来挑战,胜者得一分,负者扣一分,一场过后休息,轮下一个人。   如此挑战下去,挑战三轮过后,分数最高的十人争夺名次。   ……   赵雨真一跃而起,身形在空中划一个“之”字,矫矫如龙,轻盈落地,沉凝与飘逸相结合,极是高明。   李慕禅看得赞叹,大师兄这轻功的火候极深,自己不及也。   赵雨真抱一下拳,沉声道:“宫师妹,请——!”   宫轻云一抱拳,缓缓拔出瑶光剑,肃然道:“赵师兄,请指教!”   说罢,一道清光亮起,如一道瀑布倾泻下来。   赵雨真拔剑出招,挥出一道剑幕迎上,“叮叮叮叮……”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金铁交鸣声。   赵雨真招式沉凝厚重,剑如千钧,看着很缓慢。   宫轻云剑法轻灵明快,一片清光洒下,剑光清亮,宛如流水一般无处不在,见缝就钻。   赵雨真偏偏挡住了清光的侵蚀,一时半会儿僵持住了。   “大师兄快挡不住了!”程晓风摇头,神情凝重。   尉迟明拳头一砸掌心,恨恨道:“这小丫头忒可恶!”   贺南山专注盯着台上,双眼明亮,精芒隐隐,显然内力已经登堂入室。   李慕禅也仔细观看,尤其是宫轻云,他上一次取胜,是先发制人,瑶光剑法来不及施展。   上午抽签比试,宫轻云未尽全力,看不出深浅,这一次大师兄逼出了她的真本事,当真是剑光如水,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李慕禅眉头微锁,神情凝重,与宫轻云相斗,若不想手臂经脉受伤,速度不够快,胜负实是难料!   两人一个攻,一个守,赵雨真长剑厚重,守得密不透风,宫轻云剑光如水,寻隙而进,绵绵不绝。   李慕禅摇摇头,久守必失,大师兄想必知道这个道理,可宫轻云的剑势绵绵不绝,他想反击有心无力。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赵雨真剑光忽然一滞,闷哼一声,飘身疾退。   一退两丈,他拄剑而立,用力呼吸,冠玉般的脸庞红如重枣,头顶白气蒸腾。   他以拙破巧,每一剑都需庞大内力御使,时间一久,内力告罄,剑法随之出现破绽。   李慕禅反应极快,在金开泰他们之前,一步跨上台,扶住赵雨真,一股内力汩汩渡入,随即察看其肩膀。   左手迅速点了几下,封了赵雨真肩膀几处穴道,道:“大师兄,不要紧吧?”   赵雨真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难说话,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金开泰走过来瞥一眼,沉声道:“雨真,伤得重不重?”   赵雨真摇摇头,转向宫轻云,点头缓缓道:“多谢宫师妹手下留情。”   声音粗涩艰难,沙哑如被火燎过。   宫轻云淡淡一点头,眸子明亮,目光锐利如剑,直刺李慕禅。   李慕禅目光澄静,温和的迎上来,两人目光如两柄剑,于空中交击,台下的人们顿时安静了。   贺南山三人焦急看着台上,却没动,兴师动众会让大师兄脸上无光,有五师弟上台足矣。   ……   李慕禅扶他下来,几人马上围过来,察看他的伤势。   赵雨真只觉汩汩热流从手腕至周身,暖融融如浸温泉中,一会儿功夫,力气已复,暗自惊异,五师弟内力竟如此精纯!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大惊小怪,道:“宫师妹手下留情,不然,这条膀子就废了!”   尉迟明瞥一眼台上白衣飘飘的宫轻云,嘿嘿笑道:“这小丫头脾气臭,心倒是不坏的。”   程晓风拿出一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赵雨真伤口,皱着眉头问:“大师兄,五师弟胜得了她吗?”   粉末撒下,赵雨真抽搐了一下,神情若无其事,看一眼李慕禅。   他低头沉吟片刻,慢慢说道:“……五五之数罢。”   李慕禅内力如涓涓之泉,不停渡入赵雨真体内,洒然一笑道:“但尽力而已,胜负何足论!”   贺南山抚掌笑道:“还是五师弟气魄大!……不错,你练功日短,胜负无关紧要,打出威风便是!”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心下却想,这次胜负决定能否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可重要的紧。   但担心徒劳无益,反面扰乱心境,他定力深,对念头操纵自如,一觉不妥,直接摒弃了胜负之心,一念专注于武功。   赵雨真推开他的手:“五师弟,我不要紧了,你赶紧调息一下。”   李慕禅点头,直接跏趺而坐,合眸定息,双手结印开始调息,要以巅峰状态迎接宫轻云的挑战。   ……   赵雨真过后,贺南山上,然后是程晓风,最后是尉迟明,三人皆胜。   “湛然!”金开泰大喝一声。   李慕禅睁开眼,精光一闪即敛,左手在地上一撑,斜掠十几丈,稳稳站到台上,对金开泰与梅若兰五人合十一礼。   “可有人挑战?”金开泰沉声喝道。   “有!”一声清脆而沙哑声音响起,众人一听即知是宫轻云。   宫轻云化为一朵白云,冉冉而上,落在李慕禅身前两丈远,昂然道:“我挑战湛然师弟!”   两人对面而立,隔着两丈远,一个白衣飘飘,一个灰色僧袍猎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好!好!”金开泰哈哈大笑一声,用力一挥手:“那就开始罢!”   台下众人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大,兴奋的放着光。   梅若兰他们也直了直身子,精神一振,宫轻云与湛然之争,梅府之人皆知,尤其李慕风,更是紧攥拳头,神情紧张。   李慕禅合十一礼,温和笑道:“宫师姐,这回定要领教瑶光剑法!”   看他神情,毫无剑拔弩张之势,反而如老朋友重聚。   “我成全你!”宫轻云紧抿着嘴,冷冷一笑。   她一袭白衫,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但脸色冰冷,双眼锋利逼人,透着倔强与傲气,反面更惹人怜。   李慕禅按上剑柄,微笑道:“宫师姐,请——!”   “铮……”一声清吟中,清光一片朝他当头泻下,状似浇花。   李慕禅脚尖一点,同时拔剑,身如离弦之箭,空中闪烁出十几个剑影,首尾相接如龙,剑尖已至宫轻云胸前。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交鸣声中,瑶光剑化为雨点儿,连绵击中青锋剑身,瞬间十次。   顺着剑上反震力道,她趁势斜荡一步,避开青锋剑同时,瑶光剑又洒下一片清光,泻向李慕禅。   李慕禅置之不理,再一点脚尖,长剑化虹,射向她胸口。   “叮叮叮叮……”又是一串清鸣,瑶光剑如雨点儿,宫轻云趁势荡开,黛眉紧蹙,脸罩寒霜。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身形挪移变幻,趋退如神,一个剑光弥漫如瀑,绵绵不绝,一个剑光如电如锥,一往无前。   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心醉神迷,难以自拔。   两人越来越快,到了后来,不见人影,但见一道白影与一道灰影飘荡,影子慢慢占满台上,如两道龙卷风纠缠在一起。   此时,众人眼神茫然,看不清人,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   李慕风坐立不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焦灼,捂嘴轻咳一声,道:“大小姐,他们谁能取胜?”   梅若兰黛眉轻蹙,明眸越发迷离,望着场中摇头:“胜负言之尚早,两人武功差之毫厘,看谁能抓住机会。”   李慕风叹了口气,重新坐好,拳头攥得更紧,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觉。   旁边几人眼睛一瞬不瞬,屏息凝气,台下的多数人看不清两人动作,他们却能看清。   “嗯……”一声闷哼,漫天的影子蓦地散去,现出静止不动的两人。   由极动化为极静,突兀而诡异,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两人对面而立,瑶光剑穿透李慕禅胸口,宫轻云握着剑一动不动,怔怔看着他,神情奇异。   李慕禅平静的看着她,长剑抵着她饱满酥胸,隔着一寸停住。   “三儿!”李慕风大叫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煞白如纸。   第28章 垂危   宫轻云一震,双眼恢复清明,惊愕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你能避过的,为什么不躲?”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周身力气蓦地被抽去,虚弱如潮水涌来,瞬间吞噬了他。   他只觉身子重如千钧,再也支撑不住,身不由己的往前倒,忙用剑支撑,但手臂酸软无力,止不住去势。   宫轻云刚想动,耳边传来一声“松手”,右手一麻,不由松开剑柄,眼前景物一晃,已出现在两丈外。   梅若兰紫色身影蓦地出现,玉脸肃然,左手插到他腋下,右手疾点他胸口,瞬息封了十几处穴道。   “三儿!”李慕风声音颤抖,失神看着这边,忽然“腾”一下站起,马上“砰”一声摔倒,俯面朝下摔了个结实。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刚要向前,金开泰一把抱住了他,沉声道:“副执事,等一等!”   李慕风用力挣扎,刚想大叫,蓦地一僵,被点了穴,双手张开,一脚踏出,做奔跑的架式,化为了一尊雕像。   台上一尘不染,他身上摔了一跤没留痕迹,周身上下僵住,只有眼睛能动,凶狠瞪着金开泰,眼里充满血丝。   金开泰被看得发毛,拍拍他肩头,苦笑道:“副执事莫急,有大小姐在,湛然不会有事的,放心罢!”   李慕风不能说话,冷冷瞪他一眼,望向李慕禅那边。   ……   金开泰摇头苦笑,走过去,此时,蔡休平,赵法宁,还有小圆都围在李慕禅身边,焦急的看着梅若兰施救。   宫轻云失魂落魄的站在两丈外,咬着红唇怔怔看着这边,她白衣飘飘,竟有一份凄美之感。   台下的人们嗡嗡作响,探头探脑,想看个明白。   “大师兄——!”尉迟明跺着脚,急不可耐,被贺南山与程晓风两人各按一肩膀,用力挣扎着。   赵雨真脸沉如水,紧盯着台上,对尉迟明摆摆手,皱眉哼道:“再等等,你上去是帮倒忙!”   尉迟明无奈叹气,一边挣扎着,一边恨恨骂道:“五师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宫轻云抵命!”   “别说这不吉利的!”贺南山忙道,他脸色焦急担忧,不复平日的深沉,紧盯着台上:“五师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程晓风忙点头:“对,对,五师弟会有事的!”   ……   梅若兰疾点数穴,葱指幻出数道残影,仿佛长了几只手。   指影蓦地敛去,梅若兰长吁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小圆,梅花护心丹!”   “来啦!”小圆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巴掌大小,圆润晶莹,倒出一枚淡红的丹丸,捏碎封腊,摁进李慕禅嘴里。   李慕禅周身无力,神智却清醒,强大精神起作用,挡住痛苦与虚弱所化的黑暗,他吃力的张开嘴。   丹药入嘴即化,一道清香从肺腑升起,化为滚滚热流,迅速流遍周身,他精神一振,呼吸顿时粗重几分。   梅若兰见状轻吁一口气,周围诸人也松了口气。   “小姐,这剑……?”小圆指一下瑶光剑。   瑶光剑仍插在他身上,没敢拔出来。   梅若兰摇摇头,左手托着,让他慢慢侧躺到地上,盯着瑶光剑的位置,脸色沉重,蹙眉道:“小圆,去回春堂,请安长老!”   “是!”小圆应了一声,扭身便走,甜美的脸挂着凝重,脚下飘飘,仿佛御风而行,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安长老是梅府四大长老之一,地位超然,坐镇回春堂,乃当世名医,显然大小姐没把握救湛然!   金开泰忙道:“大小姐,湛然的二姐乃映月庵弟子,会控鹤添油术!”   “控鹤添油术?!”梅若兰仰头,她一直蹲在李慕禅身边,手掌不离他后背,轻轻渡入内力。   她想了想,迷离目光透过人群,落到李慕风身上。   金开泰沉声道:“大小姐,我去一趟映月庵,请李姑娘过来!”   梅若兰轻轻颔首,正要答应,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低头瞧去,迎上李慕禅清亮的眸子。   他正紧盯着自己,慢慢摇头。   梅若兰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湛然师父,你现在很危险!”   李慕禅沉静微笑,又摇摇头,眸子越发清亮,如一汪清泉被阳光直照,亮得逼人,不可直视。   金开泰忙道:“大小姐,这什么意思?!”   “湛然师父不想请他二姐。”梅若兰摇头。   金开泰声音一下拔高,大声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真不要命啦!……湛然他神智不清呢,甭听他的!”   但看李慕禅如今模样,脸色苍白,却精神奕奕,谁也不信他神智不清。   瑶光剑剑身没开槽,不拔剑一直没涌血,可却在内出血。   李慕禅觉得神智清明,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思维如电,灵动如神,内视之力骤强,知道这一剑刺伤了肺叶,一旦说话,定要吐血的。   不过,这一剑要不了自己性命,他隐有预感。   因为禅功精深,他坚信自己的预感,况且,他也不畏死亡。   此事一旦让二姐知道了,依她的脾气,定要闹得不可开交,非他所愿。   龙有逆鳞,触之便怒,人也有逆鳞。   二姐平常温柔如水,虽对旁人冷淡,却是好脾气的,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那就换了一个人,就像护犊的母老虎一般。   这一刻,他精神旺盛,感官格外敏锐,一阵阵剧烈疼痛从胸口传来,因为感觉敏锐,疼痛更甚几分,几欲昏厥。   可精神异常坚韧,仿佛狂涛巨浪下的礁石,巍然不动,一直保持着清明,思维如电,灵动如神。   自然,这又是天人神照经之妙,精神坚如磐石,定不可动。   这一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欲望强烈,精修禅功就是了,水高则筑高堤坝,又有何惧?!   天人神照经图马上呈现,他心神锲入莲花上的一团白光,倏的一下,像是换到另一个身体中,周身温暖柔软,畅美难言,剧烈的痛苦一下消失。   像从地狱进了天堂,他的灵魂仿佛呻吟了一声。   ……   “大小姐——!”金开泰跺脚。   梅若兰又低头看一眼李慕禅,看他阖上眼,仍面带微笑,她心情莫名的一定,摇头道:“金统领,先等等看!……有梅花护心丹,一时半刻不要紧,看安长老怎么说。”   “唉——!”金开泰懊恼交加,跺着脚狠狠瞪梅若兰一眼。   他平常对梅若兰恭恭敬敬,说话小声,这时候却有胆量瞪眼,蔡休平摇头,轻咳一声,温声道:“小金,休得放肆,听大小姐的不会错!”   “是,总管。”金开泰吐出一口粗气,闷声回答。   赵雨真他们伸长脖子,听得一清二楚,尉迟明忙压低声音,道:“看来五师弟凶险!……大师兄,我去请李姑娘来!”   赵雨真忙一抬手:“不可!”   尉迟明大恼,急声道:“我就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不请李姑娘来,那控鹤添油术不是很厉害吗?!”   “不是大小姐不请,是五师弟不让!”贺南山摇头道。   尉迟明扭了扭身子,挣扎了两下:“五师弟早就昏过去了,哪能说话?!”   “好啦,四师弟,你安分一些,莫再添乱!”程晓风一用力,压住他肩膀,皱眉哼道。   “安长老出马,五师弟不会有事的!”贺南山安慰道。   尉迟明不服,哼道:“万一真的……,还是请李姑娘来吧!”   “住嘴!”赵雨真蓦地扭头,脸色阴沉。   尉迟明顿时缩一下脖子,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多说,老实下来。   “五师弟是聪明的,他既然不让找李姑娘,定有深意,且等等再看。”贺南山拍拍他肩膀,低声道。   台下人们安静下来,看一眼围成一团的梅若兰那边,又看看孤零零站在一旁发呆的宫轻云。   宫轻云白衣飘飘,望着远处天边,双眼迷蒙,如陷入回忆中,别有一番凄美孤独,仿佛遗世而立的空谷幽兰。   这一刻,她单薄的身姿深深烙入台下众人心田,白衣飘飘,让众男子的心跟着飘荡,他们恨不得把她搂到怀里,好好安慰。   ……   小圆饱满的身影重现,左手提着一个木箱,脚下飘飘。   身后跟着一个老者,鹤发童颜,相貌清癯,颌下三绺清髯飘拂,气质飘逸出尘,如神仙中人。   他跟在小圆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从容自然,但一步跨过十余丈,快逾奔马,丝毫不落后小圆。   “小姐,安长老来啦!”小圆脚尖一点,掠上高台,忙叫道。   梅若兰蹲着扬声道:“安长老!”   “大小姐!”安长老抱拳,蔡休平他们抱拳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去。   梅若兰仰头,迷离明眸盯着安长老,缓缓道:“安长老,请您老妙手回春,无论如何救回他!”   “大小姐放心,小老儿必当尽力!”安长老抱一下拳,蹲下来,三指搭到李慕禅腕上。   片刻后,梅若兰看一眼湛然:“安老?”   此时,李慕禅微阖双眼,仿佛昏了过去,却是心神皆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感官关闭,不应外界。   安长老眉头紧锁,慢慢放下手,看了看瑶光剑的位置,比划一下:“这一剑正好扎在肺上,一旦拔了剑,血马上会阻住呼吸……”   “……没救了么?”梅若兰蹙眉,明眸迷离如烟。   “唉……”安长老摇头叹了口气。   “大小姐,我去请李姑娘!”金开泰大声道。   梅若兰蹙眉问:“安长老,若有控鹤添油术,可能救他?”   “控鹤添油术?!”安长老一怔,随即露出惋惜神情:“控鹤添油术虽是神品,可毕竟不是无所不能……”   金开泰顿时默然,垂下头去,脸色难看。   第29章 险境   “试试看吧!”梅若兰稍一沉吟,断然说道。   安老慢慢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就试上一试!”   他随即道:“大小姐,你内力至阴,还需要一个练至阴内力的!”   “轻云,你过来!”梅若兰冲宫轻云招了招手。   宫轻云一直在发呆,眼神迷蒙,神魂仿佛离体而去,乍听到自己名字,循声望过来,满是迷惘。   梅若兰又招招手:“轻云,过来一下!”   宫轻云这才听清,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走过来,神情冷漠而倔强,她下唇殷红一片,柔嫩的樱唇被咬破。   金开泰扭过头不看她,咬了咬牙,却没说话。   毕竟比武切磋,刀剑无眼,难免有什么意外,这般情形谁也不想,只能算是失手罢了。   梅若兰温声道:“轻云,听安老的吩咐。”   “是,小姐。”宫轻云轻轻点头,低头看一眼李慕禅,眸子闪烁,精致的瓜子脸神情复杂。   “别分心!”梅若兰皱眉轻斥。   宫轻云忙收敛心思,转向安长老。   安长老抚着三络清髯,沉吟片刻,道:“大小姐,你内力精纯,从剑上注入内力,以便取出来时,尽量少出血。”   梅若兰慢慢点头,右手按上瑶光剑剑柄,神情凝重。   安长老又道:“轻云姑娘,你将内力输入他身体,减缓其心跳。”   宫轻云点头,伸手慢慢按到李慕禅心口位置。   李慕禅忽然睁开眼,抬头看一眼宫轻云,又望望梅若兰,双眼清亮灼人,宛如实质,澄静如明湖之水。   宫轻云神情复杂的望向他,疑惑的盯着他的眼。   梅若兰微笑,柔声道:“湛然师父,现在要拔剑,你咬牙坚持住!”   李慕禅轻颔首,微微一笑,从容沉静。   众人心中俱觉黯然,如此奇才,如彗星般崛起,又要如彗星般坠落,委实天妒英才,面对死亡如此从容,非常人可及!   梅若兰阖上迷离明眸,神情肃然凝重,慢慢运功,这其中火候轻重极关键,过了,加重伤势,轻了不管用。   宫轻云深深看一眼李慕禅,也阖上眼睛。   金开泰看了看蔡休平他们,又看看梅若兰,重重一跺脚,转身背起李慕风,离开了高台。   ……   宫轻云闭着眼眸,细细注入内力,两人交手的情形再次闪现,她一直在想两人这最后一招,心存疑惑。   李慕禅一直强攻,勇往直前,她被逼取守势,极是恼火,与人动手从来都是她主攻,还没被人打得这般狼狈。   数百招过后,她被逼得急了,不顾李慕禅刺来的长剑,一剑刺出去,要来个玉石俱焚,看谁更狠。   他的剑快一分,剑尖及体,寒气钻入,就在要刺进身体时,他却忽然一滞,反被自己刺中。   当时,他露出一丝苦笑,究竟发生了什么?   凭他的快剑,既能刺中自己,也能轻松避开自己的剑,为何竟成了这般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恨不得抓李慕禅衣领,大声问个明白。   安长老与梅若兰神情凝重,众人黯然,她却一直信心满满,相信李慕禅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台下众人伸着脖子,紧张看着上面,尉迟明也忘了挣扎,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偌大的练武场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   安长老一直按着李慕禅手腕,忽然开口:“小伙子,要拔剑了!”   李慕禅微笑点头。   “大小姐,拔剑!”安长老沉声道。   清光一闪,瑶光剑离体,李慕禅身子一颤,闷哼一声,嘴里顿时往外涌血,汩汩如泉,喉咙咯咯作响。   梅若兰迷离目光一凝,望向安长老。   安长老脸色沉重,惋惜的看着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大小姐,老夫回天无力了。”   梅若兰脸露哀伤,悠悠叹息一声,望向李慕禅,不由一怔,却见他眸子清亮,沉静从容,竟丝毫没有紧张与恐惧。   李慕禅心中苦笑,不想他们竟如此蛮来,这一下让自己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顾不得其他,慢慢阖眼,返观内视。   宫轻云忽然又搭上一掌,双掌按住李慕禅背心,想止住他的抽搐。   她脸色苍白如纸,低声道:“小姐,救他!快救他!”   梅若兰叹息一声,目光越发迷离。   “小姐!小姐!”宫轻云低声轻唤,直勾勾看着李慕禅的脸,他嘴里鲜血狂涌,身子抽搐越发剧烈。   “……轻云,算了吧……”梅若兰艰难的说了一句,声音粗涩沙哑,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宫轻云喃喃道,直到如今,她仍有强烈的信心,湛然不会死!   众人皆摇头叹息,黯然神伤。   ……   李慕禅忽然伸手一撑,跏趺而坐,梅若兰及宫轻云只觉掌心一麻,手被震开。   李慕禅睁眼一瞥众人,目光清亮灿然,宛如实质。   随后,双手在身前迅速结印,转眼之间结了十几个手印,端放至丹田,一动不动,又慢慢阖上双眼。   他虽然身子抽搐,嘴涌鲜血,神情却沉静自若,如此阖眼一座,顿时宝相庄严,仿佛寺里的佛像。   梅若兰叹息一声,知道他是出家人,这是示寂了,很快要圆寂而去。   她转头道:“小圆,请李副执事过来罢。”   小圆泪眼婆娑,早成了一个泪人儿,一想到李慕禅澄静的眼神,温和的微笑,仿佛就在眼里,不由又是泪涌而出。   她抹着眼泪答应一声,飘飘而去,如一阵清风,转眼不见。   宫轻云失神的看着李慕禅,一动不动,失魂落魄。   梅若兰看她一眼,轻轻一拍其背心,度过去一道清冷内力,护其心脉,怕她受刺激太大,郁积于心。   安长老看着李慕禅,满是惋惜,蔡休平与赵法宁也是这般神情,一代奇才马上便要逝去,他们虽与李慕禅不熟,也觉恻然。   在众人怜惜的目光中,他身子渐渐平静,抽搐渐停,嘴里鲜血也停止,好像血已经流尽了。   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停下,最后一动不动,宝相越发庄严,周身隐隐泛起一股神圣气息,众人不由的屏住呼吸。   “三儿……”李慕风喃喃低唤,踉跄上了高台,脸庞煞白如纸,双眼通红,看着吓人。   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模样大变,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   小圆与金开泰跟在后面,小圆泪珠涟涟,明眸红肿,陡增几分楚楚动人与娇艳清丽。   金开泰脸色阴沉,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双眼晶芒闪烁,仿佛一座压抑的火山,随时会喷发。   李慕风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赵法宁,看到了李慕禅盘膝而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李慕禅失神的盯着李慕禅的脸,喃喃自语:“三儿……三儿……”   金开泰一见,又封了他的穴,让他睡过去。   赵法宁上前一步,食指停在李慕禅鼻孔前,片刻后,悲悯的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气了!”   “我不信!李慕禅,你给我起来说清楚!”宫轻云大叫一声,清光一闪,拔剑便刺李慕禅胸口。   “胡闹!”梅若兰手一动,瑶光剑顿时归鞘,宫轻云僵住,被封了穴道。   “咦?!”安长老忽然惊叫。   众人忙转头望去。   “安长老?”梅若兰忙问。   安长老惊奇的望着李慕禅,摇摇头:“他好像还有生机!”   “还有救吗?”梅若兰问。   安长老满脸疑惑,怔怔说道:“他没了呼吸,却还有心跳!”   梅若兰刚一伸手,安长老忙一摆手:“别动!”   见梅若兰不解望来,安长老道:“他可能在施展什么秘术,先别惊扰了他,且等等看。”   “啪”的一声脆响,金开泰忽然用力一拍额头,急忙道:“湛然他不用鼻子也能呼吸的!”   “果真?!”安长老一怔,忙扭头问。   金开泰用力点头:“据他说,在修炼禅功时,无意中有了这个神通。”   “好!好!”安长老抚掌,满脸笑容,对梅若兰道:“大小姐,这小伙子能保住性命了!”   梅若兰长吁一口气,露出微笑:“佛法果然有不可思议之能!”   ……   李慕禅这一入定,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虽一动不动,没有呼吸,但生机犹在,仍活着。   练武场被封闭,严加把守。   高台四角各有一名中年人,衣衫不同,但衣角都绣了一朵银色梅花,个个精气神完足,气势慑人。   高台之上,梅若兰,金开泰,小圆,宫轻云,还有天枢院的四人,围坐一圈,将李慕禅围在当中。   梅府七院的弟子们禁止到练武场,早晨练功改在自己院中自由修炼。   金开泰如今全没心思,一直守在高台上,除了去方便,一步不离,即便睡觉也睡在台上。   其余几人也如此,坐在蒲团上打坐,当成了一次闭关。   时间流逝,转眼功夫,三天已经过去,太阳升至正中,阳光火辣,诸人之中,除了梅若兰,皆无精打采。   梅若兰一身紫衣,挺腰盘膝而坐,透着一股优雅从容气度,神情平和淡然,精神完足。   宫轻云身子越发单薄,神情憔悴,越发楚楚动人。   第30章 醒转   一张八仙桌摆在高台上,旁边是几张椅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隐隐红光,透出几分古朴。   小圆起身离开蒲团,到了高台西北角,揽裾蹲下,伸手拨弄一个红泥小炉,汩汩声中,白气袅袅,飘荡出一阵阵清香。   这般蹲着,她背脊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明眸盯着缭绕盘旋的白气,一眨不眨的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她悠悠一叹,吹散了袅袅白气。   唉……,这都三天了,湛然他怕是凶多吉少!   安长老确信他活着,可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了三天不吃不喝?饿也饿死人了!   偏偏安长老下了严令,任何人不许碰湛然,大伙儿只能干着急。   李副执事第二天就病倒,下不了榻,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副执事从来不生病的,说倒就倒了,据安长老说,急火上攻,郁积于心,弄不好会落下病根,得小心调养。   外人看来,小姐平静宁和,毫不担心,只有自己知道,小姐也急,只是不想让人看出来罢了。   天枢院的四个家伙,个个蔫头耷脑,没了精神,嘴角都起了泡,湛然入门这么短,他们师兄弟感情已经这么深,真是好人缘呢。   金统领呢,脸黑得能拧出水,三天一句话不说,谁也不搭理,可是吓人。   最可怜的是宫姐姐,她每一天憔悴一分,像是干旱的树苗,三天下来,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   她性子倔强,小姐让她回去,她不听,偏要呆在这儿,忍受着天枢院四个家伙凶狠的眼神,看着都替她难受!   周围空旷,练武场周围郁郁葱葱,站在台上本应心旷神怡,可这三天却压抑得很,喘气都要小心翼翼。   小圆托着下巴,又悠悠叹了一口气,吹散了袅袅白气,眼眸越发朦胧。   ……   “咦,快看!快看快看!”尉迟明忽然急促叫道,惊醒了小圆,她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李慕禅浮起一尺高,维持着盘膝坐姿,一动不动,端坐在虚空中,宝相庄严,如佛祖降世!   这时的他,脸色红润,神情祥和,还挂着一丝慈悲微笑。   “五师弟!”尉迟明叫道。   梅若兰一摆手,淡淡道:“尉迟,等等!”   尉迟明扭头望过来,顿时神采飞扬,笑道:“大小姐,五师弟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嗯。”梅若兰凝视着李慕禅,点点头,竖葱指到樱唇前:“别说话,莫惊扰了他!”   尉迟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忙紧闭嘴巴。   他刚才情不自禁,被梅若兰一提醒,马上省悟自己的鲁莽,有些讪讪。   众人却无暇理会他,个个精神大振,瞪大眼睛,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虽知李慕禅没死,但真的活过来,他们仍觉匪夷所思,无异于死后还阳。   小圆也跑回来,坐着蒲团,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李慕禅端坐于虚空,一动不动,约有一炷香功夫,他灰色僧袍忽然动了,先是慢慢鼓起,再缓缓落下,一起一伏,如海浪起伏。   起伏越来越剧烈,到了后来,急促如狂风卷旗,猎猎抖动。   众人愕然不知所从之际,衣衫蓦地一下停住,紧紧贴到他身上。   李慕禅如一片树叶悠悠落地,双眼缓缓打开,倾泻出两道清亮光芒,缓缓掠过每一个人。   小圆一怔,只觉他目光亮得扎人,不由自主的躲开。   ……   众人被他目光一照,只觉身子一沉,好像面对一座巍巍高山,禁不住仰头观瞻,心生渺小之感。   这一刻,李慕禅如佛祖化身,宝相庄严,浩浩威仪,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五师弟!”尉迟明大声叫道,哈哈大笑。   他不理会李慕禅的异样,唯有欢喜无限,情不自禁的大笑。   “四师兄。”李慕禅微笑,双眼清亮柔和。   他一微笑,浩浩威仪倏的敛去,仿佛从没出现,他声音却粗涩沙哑。   “咳咳咳咳!”他剧烈咳嗽几声,随即“噗”的吐出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个血块儿。   小圆一跃而起,飘飘而去,转眼从西北角回来,端了一盏茶递上来:“湛然,喝点儿茶!”   “多谢小圆姑娘。”李慕禅微笑接过,揭盏抿了一口,顿时皱眉,茶是凉的,又苦又涩,实在难喝。   小圆一直盯着他,见他皱眉,忙道:“这是最上等的参汤,很苦吧?”   “确实苦。”李慕禅点头,放下茶盏,解座起身,朝众人合十一礼,微笑道:“大小姐,统领,宫师姐,小圆姑娘,还有四位师兄,劳烦诸位担心了,实在罪过!”   “五师弟别动!”尉迟明忙上前扶他,急声道:“你受伤太重,现在不要紧了吧?”   “不要紧了,四师兄不必如此。”李慕禅笑道。   尉迟明扶着他,催促道:“坐下坐下!……即便伤好了,你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哪能受得了!”   “我去盛粥!”小圆一跃而起,忙又跑开了,像欢快的小鹿。   “五师弟,真是好险,差点再见不着你了!”贺南山呵呵笑道。   “确实好险。”李慕禅笑道。   这一回,真是险死还生,差点儿离开了这个世界,若非观天人神照经,如今已去西天极乐界了。   清亮的目光落到宫轻云身上,他微微一笑:“宫师姐,我不要紧了,放心罢。”   见她如此憔悴,他心生怜惜。   宫轻云咬了咬牙,冷冷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赵雨真四人齐唰唰瞪过来,手攥紧了,青筋微贲,便要动手,尉迟明的牙咬得吱吱响,双眼瞪圆。   金开泰的脸也阴沉着,双眼晶莹闪烁。   李慕禅摸了摸光头,呵呵笑道:“瑶光剑法名不虚传!”   宫轻云下颌微抬,倔强而骄傲,凝视着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三天来,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宫轻云,每时每刻她都在想,他明明能躲过的,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   这个念头像蛇一样缠着她,几乎入了魔,睡不着,吃不下,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能躲开的啊!   “可能……是我色迷心窍吧。”李慕禅自嘲的笑了笑。   宫轻云眉头紧锁的凝视,想看穿他心思。   “好了,轻云,你少说两句。”梅若兰摆摆手,转向李慕禅:“湛然师父,坐下说话,不可大意。”   李慕禅笑笑,盘膝坐回蒲团。   ……   小圆端了一小碗粥回来,巴掌大的小碗雪白温润,精致如玉,碗里的粥颜色赤红如血,清香飘荡。   她小心的送到李慕禅跟前,甜笑道:“你少吃一些垫垫肚子,饿得久了,不能一下吃得太多。”   “多谢小圆姑娘了。”李慕禅也没客气,直接接过来。   粥热得很,白气袅袅,需吹吹热气才能下口,但碗太小,很快就吃完了,他意犹未尽的呻吟一声,确实是美味无比。   这是最上乘的赤燕窝,天下间,只有南海之滨,南阳小镇附近的海边出产,产量极少,数斤而已。   一旦出现,直接被权贵包了去,常人根本不知。   依梅府的地位,本也没有,但梅家二奶奶梅松婉乃蓬莱王家的未过门媳妇,当初下聘时,蓬莱王家的彩礼有一斤赤燕窝,可谓贵重之极。   蓬莱王家,乃天下屈指可数的世家大族。   赤燕窝果然名不虚传,这么一小碗下去,身体顿时暖融融的,血气弥漫,力气大增,竟有微醺之感。   ……   众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看他饮茶喝粥,谈笑自若,沉静而潇洒,丝毫没有病后的虚弱之态。   欣喜过后,好奇汹涌而至。   这么重的伤,可谓必死,眼见着他蹬腿要断气了,他却忽然坐起来盘膝入定,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醒来后,脸色红润,挥洒自如,仿佛无事之人!   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实在匪夷所思。   “小圆,去请安老来。”梅若兰吩咐,仔细打量着李慕禅。   “好嘞!”小圆欢快的应一声,先收了小碗送回西北角,然后飘飘下了高台,出了练武场。   李慕禅笑道:“大小姐,我不要紧了,不必麻烦安长老了吧?”   “小心为妙。”梅若兰伸出葱白玉指。   李慕禅摇头微笑,伸出左腕,让她三指搭到腕上。   梅若兰阖目片刻,睁开眼,点头道:“确实没大碍了,调养一阵子足矣,……湛然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迷离的眸子紧盯着李慕禅,难掩好奇。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我也懵懂得很,……本是入定圆寂,全身心念诵金刚经,……还以为去了西天极乐,醒了才发觉还活着,伤还好了大半儿!”   他脸上苦笑,心下暗笑,非是要讲诳语,可真实情形确不能告之。   第31章 探望   梅若兰眸子闪了闪,越发如雾如烟,迷离而深邃,生出无穷吸引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她微微一笑:“佛法有不可思议之能,湛然师父佛法精深,难怪有此奇迹。”   李慕禅摇头苦笑。   他也明白,众人将信将疑,不过此事太出奇,常理难以忖度,最终还是要落到佛法上的。   “真醒了?真醒了?!”安长老洪亮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一身宽大的灰袍,大步流星,跟在小圆身后,几步跨上了高台,倏的停在李慕禅身前。   劲风荡起众人衣襟,阵阵药味飘出来。   李慕禅起身,合十一礼笑道:“安长老,救命之恩,粉身难报!”   “行行,不用多礼,坐下坐下!”安长老摆一下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搭上手指就闭眼评脉。   李慕禅坐下了,笑眯眯看着他。   片刻后,安长老睁眼,奇怪的看着李慕禅,上下打量。   “安长老,可有不妥?”赵雨真忙问。   安长老摇摇头,仍盯着李慕禅看,叹道:“奇了,真是奇了!”   “怎么了,安老?”梅若兰问。   安长老扭头望过来,笑道:“瘀血散了,伤势好了大半!……老朽还真不知,当世什么灵丹妙药如此奇效!”   梅若兰道:“湛然师父是澄静寺住持,乃佛门高僧。”   “哦——?”安长老扭回头望李慕禅,抚髯微笑:“怪不得,佛法深奥无穷,常有不可思议威能!”   当今皇帝崇佛,佛门昌盛,世人也多信佛。   李慕禅微微一笑,道:“大小姐谬赞,我这点儿微末之行,还差得远。”   这话并非客气,确实诚心实意,见识过师父法性的虹化圆寂,他方知佛法之奇妙,绝非自己先前的肤浅理解。   自那之后,他修为精进,禅功一日千里,自修数年后,终于脱离了欲界,进入初禅境界。   本以为修至初禅,已然了不得,可经历了那次劫道,他又明白,想要成佛,先要保身。   况且佛门四万八千法,俱通往成佛之路,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也是一法。   梅若兰笑了笑,道:“映月法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哦——?”安长老更加诧异,合十一礼:“真是失敬失敬!映月法会可了不得!”   李慕禅合十还礼,笑道:“不敢当。”   他扫一眼周围,望向金开泰:“统领,怎么不见我大哥?”   “副执事病倒了。”金开泰道,露出一丝笑容:“湛然,你呀……”   “病倒了?”李慕禅一怔,随即恍然,大哥是被吓着了。   大哥看着坚强刚硬,阳刚十足,心性却最软弱,兄妹三人当中,即便二姐也比他硬气得多。   他忙道:“我去看看大哥。”   说着起身,朝众人一合十,便要离开。   梅若兰起身,道:“湛然师父,我随你一起去吧。”   随即迷离的眸子一扫众人,温声道:“大伙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事还望守口如瓶,不要外传。”   众人应了,目送三人离开高台。   ……   “大师兄,这不是做梦吧?”尉迟明用力一扭左臂,疼得咧了咧嘴,嘿嘿笑道。   赵雨真缓缓收回目光,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五师弟确实命大!”   尉迟明嘿嘿笑了几声,斜睨宫轻云:“宫轻云,五师弟命硬,你的命也不错,要不然……,哼哼!”   “手下败将,别跟我说话!”宫轻云一撇嘴。   尉迟明撸起袖子,招着手,大声道:“来来,咱们较量一下,看谁厉害!”   赵雨真皱眉,沉声哼道:“好了,四师弟,别闹了!”   尉迟明恨恨道:“大师兄,这丫头太可恼!明明错了还嘴硬,也就五师弟好脾气,换了个人,早骂得她狗血喷头!”   宫轻云冷笑一声,不屑的扭身而去,白衣飘飘,越发显得身形单薄,透着一股自怜自伤的孤寂。   贺南山目送她离开,摇头道:“四师弟,算了吧,此事透着几分蹊跷,等问问五师弟再说。”   “这有啥蹊跷的!”尉迟明大咧咧的道:“好心没好报!五师弟好心肠,却差点儿搭上自己小命!”   “那为何他不躲?”贺南山问,不以为然:“五师弟的浮光掠影火候不浅,能躲过的!”   “嗨,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尉迟明不以为然,嘿嘿笑道:“他是想躲来着,可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贺南山追问。   “五师弟是奇才,可毕竟练功时间太短,经脉还太脆,他的剑呢又太快,易放难收,他这一撤剑,经脉伤啦!”尉迟明侃侃而谈。   “嘿嘿,结果呢,差点儿陪了自己的小命!……哈哈,真是有趣!他是高僧,可也会怜香惜玉呢!哈哈……哈哈……”说到最后,他哈哈大笑。   赵雨真他们也摇头失笑。   “嗯……,有几分道理。”赵雨真慢慢点头,露出一丝笑意:“这么简单,为何咱们偏偏没想明白!”   “我最聪明呗!”尉迟明哈哈大笑,极是得意。   几人摇摇头,不理他,各自回去了。   ……   李慕禅与梅若兰并肩而行,小圆跟在后面,出了练武场,绕湖边往东,到了一间小院。   他脚步匆匆,下意识施展浮光掠影,速度极快,梅若兰与小圆游刃有余的跟在后面,并不多说,知道他无心说话。   小院位于湖东,院门朝西,周围空气清新温润,一出门就能看到如镜的明湖,实是一处好所在。   “当当”小圆袅袅上前,拉了拉黄铜门环。   里面很快有脚步声,传来一声清脆声音:“谁呀?”   小圆道:“绿荷,是我!……小姐来啦!”   黑漆门“吱”的一声被拉开,门后站着一个少女,绿衫裹着苗条的娇躯,圆圆脸庞,明亮的大眼,圆鼻、小嘴,虽不十分漂亮,却活泼乖巧。   少女绿荷裣衽一礼,娇声道:“大小姐!”   梅若兰轻抬手:“免了,李执事可有好转了?”   绿荷顿时黯然,摇摇头,锁着眉头道:“公子还没醒,一直昏睡着,情形不……不太好。”   说到后面,隐隐有泣声,几乎哽咽。   李慕禅仔细打量她一眼,皱了皱眉,看其眼神,清正而柔亮,显然性格柔和,心地光明,是个好女子。   他思维如电,灵动如神,马上想到,怪不得大哥与大嫂一直冷战,有这般乖巧的侍女在,大嫂要受苦了。   梅若兰一指:“这是湛然师父,李执事弟弟。”   绿荷一怔,忙裣衽一礼:“绿荷见过二公子!”   李慕禅合十还礼,微笑道:“不敢当,就叫我湛然吧,多谢绿荷姑娘照顾我大哥!”   绿荷神情间透着亲近,忙摇头:“这是小婢该做的!”   李慕禅笑了笑:“走,进去看看大哥罢。”   说罢,侧身请梅若兰,梅若兰没推让,直接跨步进院,知道李慕禅谈笑自若,却心急如焚,因为他佛珠拨得飞快。   小院很雅致,与家里极像,李慕禅扫了一眼,脚下不停,直接进了正屋,转向东边一间。   屋里明亮而柔和,月白的地毯,家具简单,一尘不染,透着温馨气息,可甫一进入,草药味扑面而来,浓郁刺鼻。   小圆捂了一下鼻子,见另外三人都若无其事,忙又放下了。   东墙下摆了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人,盖着薄被,轻轻起伏,正在昏睡。   李慕禅走上前,低头望去,是大哥李慕风,他脸色晦暗枯槁,嘴唇干裂,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他悠悠叹息一声,摇摇头,扫一眼周围。   南窗下一张轩案,两头各摆一瓶玫瑰花,被雪白窗纸映得娇嫩明艳,案中间的兽炉轻烟袅袅,檀香缭绕,能清心宁神。   这间屋子温馨而柔和,毫无郁沉之气,李慕禅又看一眼绿荷,这个乖巧少女兰心蕙质,果然不凡。   ……   “大哥!大哥!”李慕禅拍拍他肩膀,轻声呼唤。   唤了十来声,李慕风慢慢睁开眼,目光由朦胧变清醒,忽然瞪大眼睛,叫道:“三儿!三儿!”   猛一下把被掀了,伸手抓住李慕禅。   李慕禅握住他的手,摇头笑道:“大哥,你也太不禁吓啦!”   听到李慕禅的调侃,李慕风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   绿荷忙探身,扶他倚到床头,后背还垫了一个高枕,她动作小心柔和,却又干净麻利。   她一口气忙完了,才伸直了腰,恰好迎上李慕禅的目光,顿时脸红耳赤,忙退到小圆身边。   这一会儿功夫,李慕风大变模样,精神振奋昂扬,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岁,郁沉之气涣然消散。   他倚着床头,瞪了李慕禅两眼,苦笑摇头:“三儿,你呀你……!”   梅若兰站在李慕禅身后,只是看着兄弟二人,没插嘴。   李慕风絮絮叨叨,好一通埋怨,说自己悔不当初,不该答应他入府,他也太不小心,太不惜身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爹娘怎么活。   一口气说得痛快,却也嘴干舌燥,伸手接过绿荷递来的茶盏,他揭盏轻啜一口,抬头才发觉梅若兰。   他顿时俊脸通红,不好意思,忙要起身下榻:“大小姐,失礼了!”   梅若兰一竖掌,淡淡微笑:“李执事不必拘礼,你们兄弟说话罢,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   李慕风忙不迭道:“大小姐,我不要紧的,明天就能好。”   梅若兰笑了笑,点点头,又看一眼李慕禅,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送她们离开,回来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三儿,怎么啦?”李慕风有些不自在的问。李慕禅敛去思绪,笑道:“大哥,今天晚上咱们回家,给你压一压惊!”   第32章 根结   李慕风想了想,道:“……也好。”   李慕禅坐在榻上打量周围,笑眯眯的道:“怪不得大哥懒得回家,这里温馨雅致,绿荷姑娘温柔如水,大哥是乐不思蜀喽!”   李慕风脸一红,忙道:“别胡说,我只是太忙,回去一趟太耽误功夫,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下!”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目光古怪,李慕风极不自在,忙道:“好啦,咱们早早出发吧!”   “……也好。”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风暗松了口气,忙起身往外走。   他知道小弟目光如炬,观察细致惊人,凡事一眼看个通透,这般笑眯眯的模样,古里古怪,着实让人透不过气。   “公子,晚上吃什么?”绿荷袅袅进来,兴高采烈的问。   李慕风温声道:“绿荷,我要回去。”   “哦……”绿荷笑容慢慢褪去,看一眼笑眯眯打量墙上字画的李慕禅,低下头不说话。   李慕风温声道:“这几天也苦了你,出府逛一逛,买些好吃好玩的。”   “嗯。”绿荷点一下头。   李慕风又道:“把我剩的药退给回春堂,准备一些礼物,我明天亲自跟安长老道谢。”   “嗯。”绿荷又点一下头。   李慕风心生怜惜,伸手想拍拍她香肩,却在半空停住,忙收回了,转身道:“三儿,走吧!”   “好!”李慕禅起身离榻,来到绿荷跟前停住,笑道:“绿荷姑娘,放心罢,大哥明天就回来!”   “是,二公子。”绿荷小声道,脸又腾的红了。   李慕禅看一眼李慕风,呵呵一笑,迈步出了屋子。   李慕风苦笑着摇头,跟在身后,临出门之际,冲绿荷摆摆手。   二人出了梅府,经过超然楼却没进去,直接出了金阳城。   李慕禅伤势已近痊愈,浮光掠影不自觉施展,宽大的灰僧袍飘飘,李慕风身为副执事,武功自然不差,施展轻功跟着。   ……   兄弟二人疾行于山路,周围郁郁葱葱,树林茂密,景色宜人,只是日常之处无美景,走了十几年,慢慢麻木了。   这时,李慕禅忽然发觉,自己疏忽了美景,实是大错!   自从入定醒来,观天人神照经略有小成,他看什么都觉得美,美得生动,美得动人。   赶了一阵路,李慕风又唠叨起来,怨李慕禅手软,色迷心窍,李慕禅先是笑眯眯听着,忽然说了一句:“大哥,大小姐怎么样,还不错吧?”   “什么不错?”李慕风蓦地停住,扭头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大小姐不仅美貌,行事也有过人之处,如此佳人可许了人家?”   “你打听这做什么?”李慕风皱眉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佳人,大哥也心动罢?”   “胡说什么!”李慕风脸色一沉,哼道:“你这小子,自醒来后就满嘴胡话,快走罢,早早回去!”   说罢,扭头便走,眨眼到了十几丈外,李慕禅看出了狼狈意味。   “唉……”看着大哥的背影,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终于找到了根结,大哥竟暗恋大小姐!   怪不得与大嫂一直冷战,大嫂虽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仪态不俗,可与梅若兰一比,就是小家碧玉,眼界见识差了一截儿。   可能在大哥眼里,大嫂不过一村妇罢。   他施展浮光掠影跟了上去,暗自摇头,这是男人的通病,见识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容易被迷惑,心跟着变。   大哥就不知,每个女人有每个女人的美,大嫂固然小家碧玉,但楚楚动人,宜喜宜嗔,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梅若兰冷艳雍容,落落大方,但这样的女子眼高于顶,入她眼千难万难,绝不会爱上平凡男人,大哥虽然优秀,仍差了一点儿。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他摇着头,加紧几步追上李慕风,两人一同进村。   ……   太阳西斜,阳光柔和下来。   他们进门,赵依依正在院里晾衣裳。   她踮脚搭衣裳时,现出后背诱人的曲线,细腰圆臀,李慕禅忙转过头。   他这次醒来,观天人神照经小成,欲望越发强烈,对女人之美越发敏感,冲动也越剧烈。   赵依依听得脚步,扭头过来,看到了两人,怔了怔,忙竖指于唇前,丢给李慕禅一个眼色。   李慕禅一见她模样,忙看了看正屋,小声道:“大嫂,爹娘在家?”   赵依依瞥一眼李慕风,却不理他,轻手轻脚来到李慕禅跟前,低声道:“小叔,你要小心啦!”   她一身淡粉碎花小袄,月白襦裙,袅袅娜娜,鬓旁散下一绺秀发,秀发略微蓬乱,妩媚动人。   李慕禅嗅着她淡淡体香,轻笑道:“怎么,二老生气啦?”   “昨天李健成亲,本是让你主婚的!”赵依依抿嘴轻笑,摇头道:“可你没来,可把爹娘气坏了,……这两天一直阴着脸,也不出门,说没脸见人了!”   李慕禅回头看一眼李慕风,李慕风一拍额头,露出懊恼神色。   他先前回来一趟,二老跟自己说过就事,李健成亲,三儿这个高僧要主婚,二老要自己转告三儿,可自己竟给忘了。   赵依依一看两人神情,就知究竟,冷笑一声:“你整天心不在焉的,能记住什么事!”   李慕风脸一沉,冷冷看她一眼。   李慕禅一见不妙,忙咳嗽一声,道:“等我去跟李健亲自陪罪,又不是什么大事,爹娘就是大惊小怪!”   脚步声响起,李柱子与秦氏出了屋。   两人在门口站定,脸带冷笑,居高临下斜睨两人。   “哟,咱们湛然高僧记得回家啦!”秦氏轻哼一声,三两步跨过来,一把揪住他耳朵:“你这个浑小子,把你爹的脸都丢光啦!”   李慕禅呲牙咧嘴,连忙陪笑告饶。   秦氏看着凶狠,下手却轻,李慕禅只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他却故作疼痛难当模样,连连告饶。   秦氏使了一个眼色,大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爹头一次失信于人,你的罪过可大啦!”   赵依依抿嘴笑道:“娘,小叔刚回来,还是吃了饭再算账吧!”   “哼,他还有脸吃饭!”李柱子虎着脸,粗声粗气哼道。   李慕风咽了咽唾沫,挺起胸膛,沉声道:“爹!娘!不怨三儿,这事怪我,我忘了告诉三儿。”   秦氏一怔,松了手,转头望过来:“老大,你没告诉三儿?”   李慕风点点头:“我一回去,正好碰到一件大事,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李柱子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他一向虎着脸,从来不笑的,这么嘿嘿一笑,倒有些吓人。   笑了两声,他三两步到了墙角,抓起挂在墙上的笤帚,一把拽断系着的红线,朝李慕风奔过来,挥笤帚当头直击。   李慕风机灵,忙侧身一闪,避过了,李柱子跟着上前一步,竖劈变成横扫,扫向李慕禅,李慕禅挨了一记,忙躲到秦氏身后。   秦氏张开胳膊护着他,像老鹰捉小鸡游戏中的母鸡,忙叫道:“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柱子挥舞着笤帚,恨恨骂道:“我的老脸都丢光了,还有什么脸称君子!”   说着,他追打兄弟两个,总是绕过秦氏,无论如何,夫人是不能打的。   李慕禅机灵,躲到了秦氏身后,根本没事。   李慕风左躲右闪,又不敢夺笤帚。   李柱子整天练太极拳,养花草,身子骨结实健壮,身手矫健,院子又不大,李慕风最终挨了两笤帚。   兄弟二人都有一身好轻功,若真的躲,李柱子自然打不着,两人却没施展轻功,怕火上浇油。   ……   闹了好一阵子,李柱子的气也消了,赵依依笑得够了,在花圃旁摆了桌子,香气幽幽,夕阳柔和。   李慕禅跟李柱子对坐下棋,他左手拨佛珠,面带微笑,甚是悠然自得。   李慕风坐在一旁观棋,秦氏与赵依依在厨房里做晚饭,炊烟袅袅,小院飘荡着花香,还有淡淡烟味儿。   李柱子近几年不下地干活,很得闲,常与村里的老头们下棋,棋艺突飞猛进,李慕风早已不是对手。   李慕禅棋艺极精,李柱子不是对手,李慕风也不成,两人加在一起,方可与他一战。   下棋时,两人不时抬头看他。   李慕禅好像换了一个人,棋风大变,大开大阖,势不可当,棋盘上杀气横溢,不同于从前的杀人于无形。   结果,很快两人就输了一盘,李慕禅拨着佛珠,笑眯眯看着两人。   观天人神照经小成,果然神妙,思维如电,灵动如神,往常能看三四步,如今一眨眼能看出七八步,游刃有余。   李柱子忽然伸手一划拉,闷声道:“不下了不下了!”   李慕禅哈哈大笑,甚是得意,李柱子瞪了两眼,赶他走。   李慕禅又得意的笑了几声,回了屋子,脱了鞋,在榻上跏趺而坐,结手印,开始入定。   几次呼吸的功夫,他进入定境,脑海闪现天人神照图。   湖水明澈,水上一株皎洁莲花,大如蒲团,三尺高处悬一颗乳白圆珠,清辉荡漾如水,可与天上圆月争辉。   蓦地,莲花上出现一个淡淡影子,影子渐渐凝实,竟是一个人跏趺而坐。   此人身形削瘦,长脸庞,还有几颗青春痘,乳白圆珠悬于他头上,清辉映得脑袋闪闪放光,与李慕禅一模一样。   他跏趺坐于莲花上,两手结印,双眼微阖,宝相庄严。   约过了一刻钟上,乳白圆珠忽然一动,慢慢下降,钻入他百会穴,融化不见,片刻后,他额头白光一闪,眉心忽然出现一只竖眼。   这般形象,与当初的观天人神照图一般无二。   晚霞照进屋内,映得满屋通红,他正悬浮于榻上方一尺处,跏趺坐于虚空中,宝相庄严,威仪浩浩。   第33章 凝珠   脑海之内,莲花之上,他双手忽动,结了一个奇异手印,顿时一道光柱垂直落下,照着他与莲花。   光柱由月光凝成,乳白色,他如泡在牛奶中,身形若隐若现,脸庞朦胧,挂着祥和微笑。   脑海之外,红霞映满的屋内,他跏趺坐于榻上虚空处,挂着祥和微笑,双手结奇异手印,与莲花上的他一般模样。   这正是他能活命之由。   当初在练武场,他身上的瑶光剑一拔,顿时肺部出血,阻住呼吸,他暗叫不妙,要死矣,别无他法,唯寄希望于观天人神照经。   好在他禅功精深,很快进入定境。   这一切容不得他深思熟虑,只能跟着直觉走,他六感敏锐,远超常人,素来坚信自己的直觉。   对常人而言,直觉虚无缥缈,不可尽信,对他而言,由戒而定,由定而生慧,随着禅定精深,直觉更近乎一种高级智慧。   在生死关头,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凝定,倏一下跃进莲花上的白光中。   顿时身子一暖,如换了躯体。   一入白光中,顿时思维灵动,迅如闪电。   一时之间,万千想法纷涌而至,又如游鱼般一一掠过,他凝神专注,如在河里捕鱼般,猛一攫,抓住一个念头。   这念头如一颗珍珠,在脑海里盘旋不止,清晰浮现。   他想了想,然后在白光中观想,观想身躯移入天人神照图中。   莲花上出现一个朦胧身影,虚幻缥缈,如油灯般明灭不定,若隐若现,随着观想,心力加入,影子慢慢坚凝、有了质感,宛如真实。   身形一凝实,一阵剧烈疼痛蓦现,由肺传至大脑,如山洪暴发,冲击向白光中的心神。   顿时白光晃动,如烛火受风吹。   他心神已凝于白光中,疼痛袭来,再无处可去。   天人神照经好像失去作用,疼痛不但没消失,反而被增强放大几分,如潮水一拨接着一拨。   疼痛来自莲花上的身体,白光可以隔绝心神与外界身体的感应,却隔不住与图内身体的感应。   ……   若是常人,早被这疼痛摧垮,这疼痛超越了生理极限,挡无可挡。   这时,他深湛的禅功发挥作用,心神凝于白光,巍然不动,任凭疼痛汹涌如潮,一切皆空。   心神凝定,白光重新稳定下来。   这般痛不欲生,一秒等同于一年,不知过了多久,白光被心火不断淬炼,忽然一缩,化为一个圆珠。   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宛如钻石,光华璀璨。   圆珠缓缓降下,落入百会穴,如水入土,眨眼潜入不见,同时眉心一闪,出现一只竖眼,仿佛二郎神的第三眼。   这一刹那,一道乳白光柱自天而降,直照下来,他顿觉身子一暖,如浸入温泉中,疼痛瞬间消减几分。   虽仍疼痛,比起先前已如天堂地狱,他心满意足,细心体会其妙。   乳白色的光柱由月辉凝成,仿佛月之精华,源源不断注入体内,身体发暖,发热,发软。   尤其肺部,暖洋洋,麻酥酥,仿佛喝酒微醺,妙不可言,恨不得睡去。   他心志坚凝,不为所动。   光柱之下,身影越发凝实,堪与座下莲花一比。   圆珠落入,他顿觉心神完全融入这具身体,于是伸伸胳膊,从莲花上站起来,跺跺脚,莲花如玉般坚硬。   周身指挥如意,毫无滞碍。   但这般一动,光柱顿时碎裂,化为一片片羽毛四散飘荡,转眼消散干净。   吓了一跳,他忙重新坐好,双手结奇异手印。   光柱重新落下,照耀滋养着这具身体,尤其肺部麻酥软痒,舒服无比。   这手印乃观天人神照经图上的手印,他记得很稳,没想到如此关键,施展方有光柱落下,否则,光柱不现。   他思维灵动,迅如闪电,转眼就想明白。   这与电波原理相似,圆珠如电磁波发射器,手印如调频器,两者相合,方能引来月华之柱。   这一刻,他隐隐摸到了观天人神照经的门径,窥其奥妙一角。   ……   晚霞落下,暮色涌上,屋里已经暗下来。   脑海之中,他眉心一闪,第三只竖眼忽然消失,一颗乳白圆珠倏一下飞出百会穴,重新悬浮于头顶一尺处。   圆珠原本晶莹剔透,宛如明钻,如今成乳白色,珠内氤氲雾气流转,光华内蕴,不复灿然。   乳白光柱分解碎裂,化为一片片飞羽,转眼间消散干净,身体也慢慢消散,重新化为影子,蓦地消失了。   屋内,他本坐于虚空,此时缓缓下落,如羽毛落回榻上,睁开了眼睛。   目光清亮如明湖之水,屋内亮了一下,随着目光的归敛而恢复黑暗,他坐着不动,心思转动。   默然一察,身体已痊愈,可惜,仅恢复原状而已,并无异样。   他细思其中玄妙所在。   道家有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合虚之说,道尽生命之奥妙,神化气,气化精,精血乃血肉之躯。   精、气、神,一层高于一层。   自己刚才这番修炼,其奥妙是炼神,以神补身。   莲花上的身体并非真的身体,是神念所铸,乃真身之映相,自己谓之相身罢。   但神念之运动,却能作用到真正的身体上,修补身体。   月华注于虚身,虚身导引神念,神念修复真正身体,三者相连,终于治好自己的伤,圆珠的变化也为佐证。   至于神念如何修复身体,具体情形如何却是谜,他心神念头凝于圆珠,不可能知道。   不管如何,自己算是有了保命之法。   ……   他解座下榻,推门出去,院里已经点了灯笼。   八盏灯笼高悬,小院亮如白昼。   花圃旁边,李慕风与李柱子正在聚精会神的下棋,两人把玩着棋子,盯着棋盘,都深锁眉头,冥思苦想。   秦氏与赵依依坐在一边绣花,神情悠闲安逸。   墙角的蛐蛐轻鸣,小院安静得很,四人都不说话。   听到门响,四人一齐转头望来,秦氏笑道:“三儿,做完功课啦?”   李慕禅笑着点头:“吃饭吧!”   “好,吃饭!”李柱子大声道,顺手一拨拉棋盘,站了起来。   “爹,你……你……”李慕风指着棋盘叫道,摇头不已,痛心疾首道:“你又玩这一招,明明要输了的!”   “胡说,我看你才要输!”李柱子粗声粗气哼道,背着手进了正屋。   秦氏一拍他肩膀:“行啦老大,跟你爹较什么劲儿!”   李慕风不服气的道:“我好不容易要赢一次,爹他每次总耍赖!”   李慕禅呵呵笑道:“大哥,你棋力大有长进呀!”   李慕风得意一笑,道:“我研究了一本棋谱,确实很管用!”   “什么棋谱?”李柱子忽然探头出来。   李慕风低头收拾棋子,装作没听到。   李柱子噔噔噔出来,到了他跟前,哼道:“老大,把棋谱拿来我看看!”   “……好吧,等下次我捎回来。”李慕风无奈点头。   李柱子哼道:“等你回来,不知猴年马月!……让三儿捎回来!”   “好吧好吧。”李慕风不耐烦的道。   李柱子却不在乎,嘿嘿一笑,得意的背着手又回屋了。   秦氏摇摇头,转身笑道:“三儿,别忘了捎回来,老头子现在是挖空心思,就想赢你的棋!……晚上去李健家看看。”   “好,我正想看新媳妇呢。”李慕禅笑道。   说着话功夫,赵依依手脚麻利,已经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   吃过了晚饭,他出家门到了前面一条大街。   李健家是东头第一家,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照亮了门上两个大大的“喜喜”字,还没进门,便能感觉到浓郁的喜气。   夜空一轮上弦月,银辉柔和,朦胧万物。   李慕禅叩两下门环,里面传来狗叫,“汪汪汪汪……”,大叫不已。   很快院里传来李健的声音:“谁啊?”   “李健,是我!”李慕禅道。   “慕禅?”门被拉开,李健站在门后,满脸笑容。   李慕禅上前,捣一下他肩窝,笑道:“呵呵,当了新郎倌,果然不一样了,容光焕发呀!”   “呜呜……”一条大黑狗从李健腿边拱出来,围着李慕禅转圈,摇头晃脑,嘤嘤叫个不停。   李慕禅蹲下来,拍拍它的头,让它舔一舔自己的手,它这才算罢休,不嘤嘤叫唤了。   李慕禅站起来笑道:“我前回正在闭关,耽搁了你成亲,前来赔罪了!”   李健侧身,笑道:“进屋坐吧,我知道七院小比的事,……慕禅你肯定是受伤了,是不是?”   李慕禅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一点儿小伤,现在好了,……别跟我娘他们说。”   “我就知道!”李健摇头。   两人并肩进了院子,李慕禅脚步一顿,笑道:“你肩膀也受了伤,怎么回事?”   他刚才一进门捣了一下李健肩窝,李健咧了一下嘴,看出他受了伤。   “没事儿。”李健忙笑笑。   李慕禅一怔,皱了皱眉:“究竟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李健笑道,若无其事神情。   李慕禅摇摇头:“你能瞒得了我?……明天我去超然楼问问!”   李健无奈苦笑,一摊手:“好吧好吧,……是一点儿小事,一个梅府的家伙喝了酒找碴,我挨了一拳。”   “是谁?”李慕禅脸色一沉。   第34章 得功   李健苦笑道:“开阳院的方少华!”   李慕禅皱眉片刻,慢慢点头:“是他呀……,嗯,我知道了。”   他禅功精深,记性本就过人,修炼了观天人神照经后,越发厉害,如今已过目不忘。   方少华,开阳院首座,修少阳真经,少阳剑法,剑法使得光明正大,威力不俗,在上次小比上出了不少风头。   李健忙道:“慕禅,小事而已,千万别闹大了!……客人喝多了,耍酒疯很寻常,不能当真的。”   “他功夫不俗,这一拳够你受的。”李慕禅笑了笑。   李健笑道:“他是手下留情,我差不多好了。”   小院挂着两盏红灯笼,映得周围红通通的,喜气洋洋。   “小健,谁呀?”屋里传来李母的声音,慈祥温和。   李健扬声道:“娘,是慕禅来啦!”   门帘一掀,一个圆墩墩的妇人出来,五十余岁,胖乎乎的圆脸带着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干净利落,正是李健的母亲。   “婶子,恭喜恭喜!”李慕禅笑眯眯合十一礼。   李母眉开眼笑,眼睛眯在一起,招招手:“慕禅来啦,在院里做甚,还不快进来!”   “婶子,我是来陪罪啦!”李慕禅笑道,上前扶她胳膊,边进屋边道:“李健成亲,婶子这回舒坦了吧?”   “总算松一口气!”李母欢喜的点头,道:“死小子有你一分本事,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李慕禅笑道:“李健历练出来啦,稳重干练,婶子可别小瞧!”   “他——?”李母一撇嘴,不屑的哼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健跟在两人后面,摇头不已。   李慕禅与李健从小玩到大,李健家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小时候常来蹭饭吃,李母不拿他当外人。   进了屋,灯火通明,一个干瘦老者正一手拿册子,一手打算盘。   他五十多岁,满脸皱纹,转头过来,笑眯眯的望着李慕禅,正是李父。   “叔,恭喜啦!”李慕禅笑着合十一礼。   “慕禅,李老头没为难你吧?”李父摆摆手,放下册子,推开算盘,端量他一眼,笑道:“成亲那天你没来,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给我脸色看,真是蛮不讲理!”   李慕禅哈哈一笑:“我刚挨了两笤帚,这次真气着他啦!”   李父摇头叹道:“那老东西命太好了,儿子孝顺,也省心!”   “爹,我也不差嘛!”李健忙道。   “你——?”李父顿时一哼,不屑的道:“从小到大,你闯了多少祸?惹了多少麻烦?……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健看一眼李慕禅,摇头苦笑。   他所闯的祸,十有八九是受李慕禅撺掇,可每次东窗事发,都是他背黑锅。   李母笑眯眯道:“好了,老头子,让他们自个儿说话罢!”   李父点点头:“嗯,好吧,……对了慕禅,李老头说你酿的酒没啦,是真的,还是他小心眼儿?”   李慕禅笑道:“上个月家里来了几个朋友,都是好酒量,一口气喝光了,……过两天我再酿。”   “这回多酿点儿!”李父郑重叮嘱:“喝惯了你酿的酒,再喝别的,馊水似的!”   “好嘞。”李慕禅点头笑道。   “爹,娘,我们过去啊!”李健忙打断道。   “去吧去吧!”李父挥挥手。   ……   两人出了正屋,来到东边厢房,屋里打扮得喜气洋洋,灯光明亮,映亮崭新的家具,一派新人气象。   “怎么不见新媳妇?”李慕禅笑问。   两人坐下,李健扬声叫道:“小文!”   随即摇头笑道:“她在厨房里收拾呢,……慕禅,这次小比名次如何?”   李慕禅笑了笑:“练了两个月,能练出什么名堂?”   “嘿嘿,禅功,你又谦虚!”李健指着他,摇头笑道:“梅府弟子常来超然楼吃饭,他们常谈到你!”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脚步声中,一个苗条女子袅袅进来,步态轻盈,身穿一件大红的单袄,下身淡蓝素裙。   她鹅蛋脸,肌肤白皙,不算十分漂亮,却文静秀气。   李健招招手,笑道:“小文,来,这是慕禅!……李慕禅,法号湛然,澄静寺的住持!”   “湛然大师。”她合十一礼,甚是恭敬。   李慕禅合十还礼,笑眯眯的道:“多礼了,……我是李健的发小,亲如兄弟,弟妹不必见外,叫我李慕禅就是。”   李慕禅知道,她名叫张静文,是大石村张家的女儿,曾远远看过她一眼,觉得是一位好女子。   他虽不精于观相之术,但感觉敏锐,其人心理阴暗还是光明,善良还是狠毒,他隐有所感。   此时近处一瞧,她眼波流转,灵动而明亮,很是耐看。   李慕禅暗自一笑,这张静文看着外表文静,骨子里透着几分野性,李健想降伏她,难喽!   李健自豪的道:“小文,慕禅可了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精于算术,没人比得上!”   “是么?”张静文眼波流转,盈盈望来。   李慕禅笑道:“就甭往我脸上贴金了,微末小技而已!……弟妹,我来得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见面礼下次补上罢!”   张静文抿嘴笑笑,摇摇头。   “慕禅,你可要记得,别耍赖!”李健哼道。   李慕禅笑道:“知道知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李慕禅知趣的告辞,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人如今在蜜月,自己何苦打扰。   ……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到了天枢院,赵雨真四人正在院里练功。   他站在台阶上轻咳一声,面带微笑。   赵雨真四个停住,扭头望来,尉迟明在槐树下,拧着身子大声道:“干什么呢,五师弟,有话就说!”   程晓风还剑归鞘,一袭宝蓝劲装,神采飞扬:“五师弟没静养两天?”   四人迎上来,笑呵呵看着他。   “在家也是闲着!”李慕禅笑道:“这次侥幸捡一条命,去超然楼庆祝一下如何?”   “好啊!”众人点头,贺南山摇头笑道:“是该庆祝,五师弟你这次真是悬!”   “什么时候去?!”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过两天罢,待我痊愈了。”   “真是吊人胃口!”尉迟明不满的哼一声,蹬蹬过来,拍一下他肩膀:“五师弟,你说说!……宫轻云一剑刺来,你想躲躲不过,经脉受了伤,是不是?”   “四师弟,你这话问得蹊跷!”程晓风皱眉道。   尉迟明不理他,直勾勾盯着李慕禅:“五师弟,是不是?”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四师兄明察秋毫!”   “哈哈,我就说嘛!”尉迟明得意的哈哈大笑,手一伸,指头勾了勾:“三师兄,甭废话,交钱罢!”   程晓风哼道:“少不了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银子,信手抛给尉迟明。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是我失算了,不想宫师姐刚烈如此,要同归于尽,与其两人死,不如死一个,……可我出剑太猛,想收回来只能拼命……”   “你呀,还是经验浅!”尉迟明摆摆手,喜滋滋把银子收进怀里,大咧咧的道:“出剑不留余力哪成!”   众人点头,暗自感叹。   五师弟天纵奇才,两个月就能与宫轻云一较长短,可毕竟基础薄,难免犯一些低级失误。   出手留三分力,这是常识,也是无数鲜血换来的教训。   不过,正因为他犯错,才像个真人,他们心理平衡许多,不觉隔阂。   几人正在说话,小圆忽然无声无息进来,桃红色罗衫裹着饱满身子,甜美笑道:“湛然,小姐请你过去!”   “小圆姑娘,大小姐唤五师弟去做甚?”尉迟明忙凑过来,满脸谄笑。   “要你管!”小圆娇嗔,明眸圆睁,不屑的一撇小嘴:“尉迟明,别耽搁我功夫,小姐等着呐!”   “不是坏事吧?”尉迟明笑容不减。   “我一个丫环哪知道那么多,让开啦!”小圆白他一眼,摆摆小手,扭头望向李慕禅,顿时换了表情,梨窝浅浅,笑得甜美:“湛然,快走呀!”   李慕禅对赵雨真四人合十一礼,摇头笑笑,跟在小圆身后离开天枢院。   ……   两人沿着湖边往东,柳树依依,一阵风吹来,枝条婆娑,如雾如烟。   “湛然,你不要紧了吧?”小圆上下打量他。   李慕禅笑道:“还好。”   “真是吓死人啦!”小圆拍一下饱满的胸脯,摇头道:“你呀,该撒手扔了剑躲开的!”   李慕禅笑笑,没接话。   小圆道:“小姐对你很是赞赏呢,还狠狠骂了宫姐姐!”   李慕禅笑道:“怨不得宫师姐,是我学艺不精。”   宫轻云固然有错,太过较真儿,走了极端,可自己功力再深一些,从容撤剑,也不至于受伤,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学艺不精。   小圆忽然凑到他耳边,悄悄道:“小姐请你过去,是要授你金刚不坏神功呢!”   少女的幽香扑鼻而来,李慕禅心神一荡,随即压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笑道:“这可是喜事!”   两人说着话,脚下极快,转眼到了观荷亭,穿过观荷亭来到憩园,直接登上练武场旁的假山,来到小亭中。   小亭中,梅若兰负手而立,南眺明湖,紫衫飘飘。   “小姐,湛然来啦!”小圆道。   梅若兰转过身,一双迷离眸子望来,双手合十:“湛然师父。”   李慕禅笑了笑,合十还礼:“大小姐,叫我湛然吧。”   梅若兰点点头,伸一下手,示意请坐,小圆则扭身出了小亭。   两人对面坐下,梅若兰迷离目光上下扫了扫他,点头道:“湛然你气色很好,真是幸事!”   “劳大小姐费心,罪过。”李慕禅微笑道。   梅若兰淡淡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丝缎包裹,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本黄色帛册,厚有两掌相叠,透出一股沧桑气息。   李慕禅双眼一亮,看到了封面三个大字:“金刚经。”   梅若兰轻轻一推,推到李慕禅跟前,郑重道:“这是原本,望你能妥善保管,用心参详。”   “金刚不坏神功?”李慕禅盯着她,缓缓问道。   梅若兰点一下头,伸伸手,示意他翻阅。   李慕禅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翻开封面,竖排的梅花小楷映入眼帘:“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这正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他身为佛门弟子,自然精熟,且深有了悟,深刻体会其渊深精严。   李慕禅慢慢看下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翻过了十几页,点点头:确实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个字不差。   再往后则变成图画,每页只画了一个精瘦和尚,或站或立,或坐或卧,姿势各异,线条寥寥,粗略几笔而已,画功委实一般。   精瘦和尚身上画着一道红线,长短各不同,位置也不同,和尚旁边写了几个穴道名。   一共九幅图,每张图只有几个穴道名,再无其他文字,没有旁白,没有批注,没有解释。   李慕禅又从头翻看一遍,摇头微笑。   梅若兰露出一丝笑意:“湛然,是不是很失望?”   小圆已经站在旁边,端着托盘一动不动,这时才放下茶盏。   李慕禅冲她笑着点点头,接盏轻啜一口香茗,然后小心放到一旁,隔着帛册甚远,慨然叹道:“确实没想到,金刚不坏神功秘笈竟如此简单。”   梅若兰道:“这是慧果神僧的真迹,无一字差错。”   李慕禅合上帛册,轻轻一推,推回梅若兰跟前。   梅若兰看了看他。   李慕禅笑道:“秘笈还是大小姐保存,我每日过来参悟,如何?”   梅若兰定定看着他,眉头蹙起,明眸迷离闪烁,似乎要看透他心底。   半晌过后,她轻轻一颔首:“……也好,我看过几人修炼,有些经验,或不无裨益。”   “多谢大小姐!”   小圆暗吐了吐舌头,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啦。   大小姐素来喜欢清净,不喜别人打扰,很少与人来往,唯宫姐姐与二姑奶奶罢了,即便是二少爷,她的亲弟弟,一年也见不着几回的。   第35章 初修   看来,大小姐想造就湛然,就像对宫姐姐一般。   至于男女之情,是想也没想的,湛然虽然很好,但能掳获小姐芳心的男人,这世上还没出现呢!   她盯着李慕禅,明眸闪闪,蒙小姐青睐,前途无量!   “湛然,你准备何时开始?”梅若兰问。   李慕禅笑笑:“马上开始如何?”   梅若兰淡淡微笑:“嗯,咱们去观星楼吧,那里清静!”   说罢,起身袅袅出了小亭,下假山,出憩园,往东而行,紫衣飘飘,很快来到一处高台下。   李慕禅跟她并肩而行,脚下施展浮光掠影,僧袍飘飘,洒然自如,小圆跟在两人身后,不时看一眼李慕禅。   这湛然不愧奇才,几门绝顶轻功中,浮光掠影是最难学的,当初自己学了一阵子,没练成,只能学御风诀。   看着他飘飘而行,轻松裕如,谁又知道,浮光掠影的内力路线要经过一百多个穴道呢?   更可恨的是,不仅穴道多,内力还要分岔,时而一分为二,时而再合一,顾此失彼,能把人折磨疯了。   “湛然,这是观星台,府里的最高建筑。”梅若兰转身一指身前巍峨高台,对他淡淡介绍。   李慕禅点头,仰头观看,这观星台乃青石垒就,雄壮高耸,直插云霄,森森之势扑面而来。   小圆在一旁道:“观星台只有小姐跟家主能上,旁人不许登台的!”   李慕禅笑道:“机密之地,可是藏着武功秘笈?”   梅若兰迷离眸子一闪,看他一眼。   小圆讶然:“你怎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摸摸光头:“随便猜猜,真蒙对了?”   “不错,这里确是府中秘笈归藏地。”梅若兰点点头,迈步登青石阶梯,仪态优雅。   小圆还惊讶的看着他,摇头不已,这观星台藏有武功秘笈,除了家主与小姐,谁也不知道的。   登了九十九个台阶,李慕禅踏上观星台,入眼所见,蓝天白云,明湖如镜,心胸为之一畅。   ……   高阔的平台上,一座三层楼宇平地而起,气势巍峨,朱漆褪为了暗褐色,沧桑之气扑面而来,令人肃然起敬。   第二层的额匾写着三个大字:观星楼。   字体古拙,苍凉遒劲,仿佛三条虬龙盘踞,随时会破匾而出。   李慕禅注视这三个大字,一动不动,浑身汗毛竖起,身子发僵。   自白光凝成圆珠,他精神越发坚凝强盛,心中如伏一条猛虎,随时会冲出来,感觉也越发敏锐。   换了从前,见到这三个字,他虽觉气势不凡,却不会有如此。   “湛然?”小圆见他僧袍鼓起,猎猎作响,直勾勾看着额匾,大觉古怪,上前拍一下他肩膀。   “砰”她身子一颤,蓦地后退,如身上系了绳子,被猛的一扯,脚不离地,平平滑出一丈外,青石地面不留痕。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头望来,摸了摸光头,苦笑道:“多谢小圆姑娘!”   “你这是怎么啦?”小圆忙看看脚下,水绿的绣花鞋无恙,才松了口气,嗔道:“着了什么魔?”   梅若兰看了看李慕禅,明眸迷离,淡淡说道:“据传,这三个字是第一代先祖手书。”   “果然厉害!”李慕禅抬头再看一眼,摇头叹息。   不亲身领会,很难说清楚这感觉,就像是泰山压顶,天崩地裂,又像是面对三条巨龙,自己渺小如蚂蚁。   能于字中蕴如此威势,此人修为之强渊深难测,自己实在小瞧了天下高手,见识所限也。   梅若兰问:“湛然你看到了什么?”   李慕禅摇头:“说不明白,……好像化为一只蝼蚁,面对浩浩天威,可谓渺小不足道,生死不由己。”   梅若兰轻轻点头,若有所思,明眸迷离闪烁。   李慕禅忙扭过头,免得失态,她眸子委实太勾人。   “湛然,你好精纯的内力呀!”小圆上下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小圆姑娘,刚才得罪了。”   “叫我小圆就好啦,甭客气!”小圆摆摆手,甜甜一笑:“怪不得能斗得过宫姐姐呢!”   梅若兰迈步踏上台阶,侧一下身,背对李慕禅,伸手探到胸前,取出一条银色项链。   银链拴一柄银色小剑,精致非常,食指长短,剑身带锯齿。   梅若兰脸色凝重,小剑插进门的圆孔,正扭两下,反扭三下,又正扭两下。   “啪”一声轻响,朱褐房门本严丝合缝,忽然轻颤一下,露出一丝缝隙。   梅若兰收回项链,轻颔首:“小圆跟我一块儿长大,自幼练功,……湛然你能推动她,功力确实不俗。”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暗自赞叹,这就像后世的保险柜了。   梅若兰缓缓推门,跨步进去,淡淡道:“进来罢!”   ……   一踏入屋子,李慕禅精神一振。   月白地毯,几样简单家具,东头一榻,榻前一几,南窗下一案,西边空荡,仅两个紫色蒲团。   上空悬几幕淡紫色珠帘,晶莹剔透,光华灿灿。   屋子的采光极好,丝毫没有暮气,反面温馨明亮,又不失清华。   小圆手脚麻利,探身打开窗户。   明媚阳光顿时照进来,清新空气涌入,珠帘轻晃,叮叮作响。   她脚下生风一般,又点了正中央的虬螭兽炉,淡淡青烟飘出,檀香缭绕,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一静。   随后,她又忙着去烧水,准备沏茶。   梅若兰脱了鹿皮靴子,来到西边蒲团上盘膝坐下:“湛然,开始罢。”   李慕禅也不客气,脱了靴子,跏趺坐上另一个蒲团,两人隔两步远,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梅若兰平和看了看他,淡淡道:“金刚不坏神功的功法简单,一看就明白,至今无人练成,湛然可知为何?”   李慕禅摇头。   梅若兰道:“因为修炼起来,痛不可当,没人受得住。”   李慕禅缓缓点头。   梅若兰道:“我知道,修为精深的高僧定力极强,可这种疼痛太强烈,超越身体极限,直接把人痛昏过去,自然不能修炼了。”   李慕禅皱眉,沉吟不语。   “金刚不坏神功也是佛门绝学,湛然你定力高深,佛法精深,或可一试。”梅若兰道。   若非这些,她根本不会同意李慕禅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李慕禅微笑道:“我试试看吧。”   梅若兰轻颔首,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顿时容光灿烂,李慕禅竟有目眩之感。   他吸深一口气,压下心头蠢动,双手结印,合眸定息。   瞬间想到了观天人神照经,可惜,却行不通,心神锲入圆珠,固然能避开痛苦,却无法运功。   如此一来,唯有强撑一途,实无把握,他明白,自己绝非天才绝艳之辈,只是凑巧,外人看来天才罢了。   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幅图呈现眼前,上面画的红线是个“中”字。   由丹田上升,走任脉,至璇玑时一折,改为平走,过俞府,气户,至云门,然后再一折,往下走,至章门,然后再一折平走,太乙、商曲至对面的章门,再往上一折。   如此一来,恰巧形成一个“中”字,路线并不复杂。   一丝内力从丹田钻出,沿着这条路线缓缓推行,小心翼翼,缩头缩脑,唯恐有什么差池。   这丝内力仿佛有了生命,虽缓行,却灵动,一会儿功夫,走过了一个“中”字,回到丹田。   李慕禅忽然一颤,只觉五脏六腑蓦地一翻,剧烈绞疼,不下于上次挨的一剑。   他苦笑一声,明白这是正常的,从丹田导出一丝内力,游走刚才的路线,这一次快了许多。   他心神坚凝强大,内力游走迅速,远胜常人,这一圈仅是转眼功夫完成。   身子又一颤,绞痛再现,比刚才更胜一分。   他不信邪,内力更快,随着一圈一圈游走,绞疼一波一波涌来,一波胜似一波,层层相叠,十圈过后,浑身大汗淋漓。   ……   梅若兰明眸迷离,紧盯着李慕禅。   看着他脸色渐渐变化,身子每颤一下,血色褪去一分,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苍白如纸,满头大汗,宽大的僧袍紧贴身上,被汗水打湿。   她轻轻摇头。   她不仅看过别人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也曾修炼过,却浅尝辄止,受不住这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   千刀万剐之所以称为极刑,自是因为最痛苦。   她微微叹息一声,不用多久,湛然会昏过去,没一个能坚持半个时辰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神情变化,越来越惊讶。   但见李慕禅脸苍白如纸,汗如雨出,打湿了紫色蒲团,身子不停的颤抖,却仍坚持着。   一个时辰转眼即过,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神色萎靡,但双眼熠熠如宝石。   梅若兰眯一下眼,竟不能与他对视。   小圆忙端来茶盏,递过去,忙道:“湛然,快喝口茶!”   李慕禅笑着接过,轻啜一口,苦笑道:“好一个金刚不坏神功!”   梅若兰明眸紧盯着他,看了片刻,蓦地露出一个灿烂微笑:“你坚持了一个时辰!”   第36章 道谢   她这一笑,屋内顿时一亮。   李慕禅眯了眯眼睛,心怦的跳一下,忙转开目光,免得被她看出异样。   随即苦笑一声,缕缕白气忽然从他身上冒出,太阳真经催动内力,转眼功夫,白气散尽,僧袍已干爽如新。   小圆甜笑道:“湛然你内力还真是精纯呐!”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没多说,这要归功于天元吐纳术,而金统领曾叮嘱,莫跟旁人说他练成此术。   他岔开话,苦笑道:“金刚不坏,果然要命!”   梅若兰一直打量着他,明眸迷离,若有所思。   她恢复端庄平和,轻颔首:“坚持一个时辰,你是第一人!”   “才一个时辰?”李慕禅苦笑,松开双手,伸伸懒腰,叹道:“好像十年之久!”   梅若兰微笑:“每次练功都如此,湛然要继续吗?”   “只能坚持了!”李慕禅叹道,心有余悸。   梅若兰迷离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道:“能坚持一个时辰,湛然你定力之深,不可思议!”   李慕禅摇头苦笑。   他能坚持下来,多亏了观天人神照经,圆珠凝成后,精神越发坚凝,强大,无物可摧。   自己禅功修为还不够,未达离觉境。入定之中,感觉被放大,却不会消减。   梅若兰看着李慕禅,心下极为好奇,不知他究竟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又是佛法的不可思议?   梅若兰道:“金刚不坏,乃伐毛洗髓之术,就是锻铁!”   李慕禅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感慨的点点头。   ……   他慢慢回到天枢院,院内很安静,从湖面掠来徐徐清风,槐树叶子簌簌。   院里只有赵雨真,正坐在回廊读书,眉头微锁,神情凝重严肃。   李慕禅摇头微笑,大师兄确实是青年俊杰,只是心弦绷得太紧,太过严肃一些,活得太累。   见他进来,赵雨真放下书,招招手:“五师弟,过来坐。”   李慕禅过去,坐到他对面,笑道:“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呢?”   “你气色不好,怎么回事?”赵雨真打量他一眼:“……他们几个闲不住,去练武场了。”   李慕禅避而不答,笑问:“大师兄为何不去?”   赵雨真宝蓝长衫,衬得脸如冠玉,眉毛斜飞入鬓,英姿勃发,沉稳厚重。   “我过了爱热闹的年纪,”他摇摇头:“不如安静的读几本书,……功夫练到一定层次,很难突破,需得触类旁通,……五师弟,你有闲时也要多读书。”   随即一笑:“这话多余了,看你谈吐,也是个喜欢读书的。”   李慕禅笑道:“是,读书可神游万里,妙趣无穷。”   “你的境界比我高,我功利心太甚!”赵雨真笑道,打量他一眼,皱眉道:“五师弟,伤势复发了?”   李慕禅摇头:“不要紧,有点儿累罢了。”   “好好休息,莫留下后患。”赵雨真郑重叮嘱。   “是。”李慕禅笑着点头。   赵雨真拿着书,沉吟片刻,道:“五师弟,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慕禅一怔,觉得这话问得突兀。   赵雨真道:“呆在院里安静练功,还是成为护卫,开始出任务?”   李慕禅一挑眉毛:“我这就能做护卫?”   赵雨真点点头:“这次小比,你算是前三,可成铁甲护卫。”   “这么容易?”李慕禅笑问。   赵雨真苦笑着看了看他,摇头道:“难者不易,易者不难,对旁人来说,想在小比中获前三,难如登天!”   他又道:“成了护卫,好处甚多,首先有月俸可拿,铁甲护卫每月五十两银子,铜甲一百两,银甲二百两,金甲四百两,玉甲一千两!”   李慕禅咋舌。   一两银子,抵得上后世一百块钱,金阳城虽是大城,物价却不高,一两银子,能买上二十斤猪肉了。   “那副执事月俸多少?”李慕禅问。   赵雨真笑道:“你大哥的月俸么,一个月五十两。”   李慕禅若有所思,笑道:“大哥毕竟是文职,不用拼命。”   “正是。”赵雨真赞赏的点点头:“咱们护卫的月俸极高。”   李慕禅问:“还有什么好处?”   赵雨真道:“府里有一本功勋薄,每次任务都有功勋可赚,记录在薄,府库有一些好东西,外面买不着,可用功勋换取。”   “什么好东西?”李慕禅问。   赵雨真道:“一些珍贵药材,丹药,兵器等等。”   “没有武功秘笈?”李慕禅若有所思。   赵雨真摇头:“武功秘笈不用换,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只要有能力学,……听说五师弟你要学金刚不坏神功?”   李慕禅点头。   他心中赞叹,人都说富不过三代,这梅府屹立数代不倒,越发强盛,果然有其过人的格局。   赵雨真叹道:“五师弟还是别想了,金刚不坏神功不是人练的。”   李慕禅笑了笑:“我刚才试着修炼,确实是折磨。”   “怪不得你脸色如此!”赵雨真惊讶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问:“大师兄,你是铁甲护卫,二师兄他们呢?”   赵雨真看了看他,摇摇头,知道他固执,劝是没用的,只能打住,道:“他们都是铁甲护卫,不过一直没出任务。”   “为何不出任务?”李慕禅问。   赵雨真摇头:“他们还差些火候,贸然出去太危险,再等一阵子罢,你也如此罢,先成铁甲护卫,不必出任务,先领着俸禄。”   “……好。”李慕禅点头,这等好事自然答应。   赵雨真点点头:“这事就交给我了,你好好养伤。”   ……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轻盈若风,转眼间一人出现,飘飘进了院里,却是宫轻云。   她一袭月白罗衫,一尘不染,精致瓜子脸紧绷,停在台阶上,明眸冷冷扫一眼两人。   “宫师妹……?”赵雨真忙起身,抱了抱拳。   宫轻云一抱拳,冷冷看他一眼,转向李慕禅:“湛然,我有话跟你说!”   李慕禅坐着没动,微微一笑:“宫师姐,有什么话就说罢。”   宫轻云一晃,飘身进了回廊,淡淡幽香飘来。   近处看,她明眸如水,肌肤如雪,委实极美的,可脸色冰冷如霜,能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赵雨真抢前一步,拦在李慕禅跟前:“宫师妹,有话好好说!……五师弟的伤还没好。”   宫轻云蹙眉,哼道:“你做什么?!”   赵雨真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退后两步,自己反应过激了,无论如何,宫师妹不会趁人之危的。   李慕禅呵呵一笑,替他解围:“大师兄过虑了!……宫师姐巾帼不让须眉,岂会在这时候跟我动手?”   赵雨真摇头,苦笑道:“你们说话罢,我先回去!”   说罢,拿起书卷,又看一眼宫轻云,大步流星而去,回了正屋。   回廊里只剩两人,清风徐徐,从湖面掠来,带着阵阵清凉,鸟雀叽叽喳喳声格外清晰。   ……   “宫师姐,坐下说话罢。”李慕禅微笑,一指对面长椅。   宫轻云蹙眉看他一眼,对他大剌剌的态度不满,却忍而不发,坐到他对面,明眸直直盯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跟她对视。   过了半晌,宫轻云移开明眸,神色有些不自然。   李慕禅心志坚凝,心藏猛虎,被她一激,顿时气势滔滔而出,宫轻云虽然好强,也不由自主的避开。   李慕禅微笑问:“宫师姐有何赐教?”   宫轻云蹙着黛眉,紧绷双唇,直勾勾看着地面,似地上生出奇花异草。   李慕禅觉得好笑,看出她正难为情,不由笑道:“宫师姐,不是要我猜吧?”   “我是来道谢的!”宫轻云腾的站起,冷冷道。   李慕禅一怔,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觉得有趣,她这样子可不像是道谢,更像是登门挑战。   “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宫轻云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慢慢收敛笑容,似笑非笑的道:“师姐为何谢我?”   “明知故问!……多谢你手下留情,饶我一命,行了吧?!”宫轻云吐字如珠,一股恼倾泻出来,胸脯剧烈起伏,恨恨瞪着他。   李慕禅摸摸光头,有些无奈,苦笑道:“好好,我心领了,师姐不必客气!”   “这个人情早晚会还你!”宫轻云哼道,说罢,扭身便走,飘飘如风,转眼离开了天枢院。   李慕禅微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觉得有趣,这宫轻云虽然冷傲,却也明事理。   赵雨真推门出来,进了回廊,叹了口气。   “大师兄,都听到了?”李慕禅笑问。   “声音那么大,想不听都难。”赵雨真点点头,摇摇头:“唉……,难为宫师妹了!”   “大师兄心疼啦?”李慕禅呵呵一笑。   “别胡说!”赵雨真顿时一沉脸。   李慕禅浑不在意,仍笑眯眯的:“大师兄,这样是不成的,有什么别憋在心里,还是说出来的好!”   赵雨真斜他一眼:“五师弟,你是和尚,懂得倒不少!”   李慕禅笑道:“世人难逃贪嗔痴,多情则苦,大师兄,要看得明白呀!”   赵雨真苦笑一声,摇摇头,却不欲多说。   李慕禅见他如此,也不再多劝,情之一物,说来简单,陷入其中却难自拔,旁人帮不了的。   他如今的时间不够用,不敢多耽搁,告辞回了自己屋子,开始入定,修炼六部真经。   随着圆珠凝成,精神越强,内力流转速度快了一倍,一个周天时间,可以运行两周天,内力在经脉疾行,滋润着经脉,他感觉敏锐,能清晰感觉到经脉的变强,动力更足。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解座下榻,心满意足。   内力修炼是极耗神的,常人修炼一个时辰,已经精疲力竭,只能入睡,或是休息,他则不然。   若是从前,他入定一会儿,足以休息过来。   如今,入定也不必了,精力旺盛之极,如源源之泉水,用之不竭,耗之不尽,一口气练到了傍晚。   出了屋子,却见赵雨真四个人正在回廊里说笑,极是悠闲。   尉迟明招招手,扬声道:“五师弟,刚才有人找你。”   “什么人?”李慕禅笑问,慢慢走进去。   回廊里摆了张圆桌,上面摆了一些瓜果,地面一片狼藉,瓜皮,果核扔得到处都是。   尉迟明道:“说是你的远房表哥。”   “哦,再说吧,吃过饭了?”李慕禅坐下来,拿起一个黄梨咬了一口。   尉迟明大声道:“不正等你嘛!”   李慕禅笑道:“好吧,今天去超然楼,我请客!”   “好好!走,去超然楼!”尉迟明顿时兴高采烈。   第37章 挑衅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且慢,四师兄,我有几句话说。”   “五师弟,有话快说,莫耽搁了吃饭!”尉迟明不耐烦的坐下。   贺南山呵呵笑道:“看五师弟郑重其事,不是小事罢?”   “是关于开阳院的首座。”李慕禅道。   程晓风一皱眉:“方少华?”   李慕禅严肃的点头,看出三师兄与方少华不对付。   他沉声道:“我一个儿时玩伴儿在超然楼历练,准备入府的,……前两日他刚大婚,我因受伤耽搁了,昨天去看他,发现他受了伤。”   他这般一沉脸色,周围空气似乎都稀薄几分,身上威仪隐隐。   “方少华干的?”程晓风哼道。   李慕禅点头:“据说是耍酒疯,无意中伤了他。”   程晓风抽动一下嘴角,冷笑道:“他这人酒品太差,……平常倒人模狗样,一喝酒本性毕露,不是什么玩意儿……”   赵雨真一摆手,打断程晓风的话,盯着李慕禅道:“五师弟,你待如何?”   “几位师兄帮忙拿主意罢。”李慕禅微笑道。   赵雨真他们心口一松,空气好像恢复流动了。   “嗨!这有什么说的,收拾他!”尉迟明腾的站起,瞪着眼睛叫道。   程晓风点头:“嗯,他欠收拾!”   李慕禅暗笑一声,三师兄素来云淡风轻,万事不荧于心,能说出此话,看来与这方少华结怨不浅。   “大师兄,二师兄?”他望向赵雨真与贺南山。   两人对视一眼,赵雨真沉声道:“嗯,给他点儿教训吧!”   “大师兄英明!”尉迟明顿时欢呼,神采飞扬,撸了撸袖子,好像恨不得马上冲过去。   赵雨真瞥他一眼,冷冷道:“四师弟,你能应付少阳剑法?”   “小菜一碟,他火候差远啦!”尉迟明不屑的撇撇嘴,不以为然。   赵雨真摇头:“方少华此人性子隐忍,肯定藏了几手,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大师兄,放心罢,放给我啦!”尉迟明胸脯拍得砰砰响。   程晓风淡淡道:“四师弟,他还是留给我罢!”   “不行不行!”尉迟明头摇得你拨浪鼓,忙不迭道:“不带这样的!你是师兄,怎好意思跟我抢!”   程晓风看他一眼,淡淡道:“这方少华是我的!”   尉迟明摇头,死活不同意,两人争了起来,闹得不亦乐乎。   ……   李慕禅捂嘴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两人转头望他。   尉迟明不耐烦的摆摆手:“装模作样!……五师弟,有什么话就说,甭装咳嗽!”   李慕禅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两位师兄,替我朋友找场子,还是我动手罢。”   “五师弟忒见外!”尉迟明忙道:“你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你伤还没好利索,师兄我代劳啦!”   程晓风淡淡道:“不必劳你大驾,还是我来吧。”   见两人又要争起来,赵雨真抬手制止:“行了,你们两个消停消停,……此事就交给二师弟罢!”   贺南山抱拳一笑:“得令!”   “大师兄……”尉迟明不服气。   “住嘴!”赵雨真一瞪眼,哼道:“再争下去,甭吃饭了!”   他转头道:“五师弟,此事就交给咱们了,你别操心,专心练功是正经!”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这会儿,方少华就在超然楼。”   赵雨真一怔,随即恍然笑道:“好个五师弟,手段了得,刚才的亲戚是通风报信的?”   李慕禅摸摸光头,呵呵笑道:“我以前给超然楼砍柴,总有几个熟人的。”   “行啊五师弟,有几分二师兄的风采啦!”尉迟明嘿嘿笑道,蒲扇般的胖手用力拍拍他肩膀。   他手上劲儿不小,李慕禅苦笑摇头,生生承受了。   赵雨真笑道:“既然五师弟把台子都搭好了,咱们就唱出好戏吧!”   “走!”尉迟明兴高采烈的喝道。   几人起身,离开天枢院,出了梅府,前往超然楼。   超然楼在梅府之南,隔着不远,一直往南走,穿过三条大街就到。   金阳城中灯笼处处悬挂,屋檐下,墙头沿,大门旁,无处不在,照得大街亮如白昼。   街上人来人往,街两旁摆满各种小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大人们忙着买东西,小孩子在穿梭笑闹,比白天更热闹几分。   看着这盛世之景,李慕禅心中喜乐平和。   他看着十七八岁,但毕竟两世为人,过了年轻气盛的阶段,行事前会想后果,也多了几分心术。   这件事极简单,最直接的法子是找上门,将方少华教训一顿,立一立威,让他离李健远点儿。   可考虑到自身的处境,进府两个月,直逼七院第一高手宫轻云,算是在风口浪尖上,一旦如此做,定惹众怒。   他有前世烙印,深知人际关系之重要,不会小瞧任何一人,关键时候一个绊子,可能要了自己小命。   如此一来,就得借势,自然要拉天枢院众师兄下水。   ……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观赏夜市繁华,很快到了超然楼。   超然楼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灯火通明,丝竹声袅袅传来,伴着清脆的歌声,仿佛天宫仙阙。   他们刚到楼前,一个白衫少年上前,面如敷粉,唇红齿白,极是清秀。   他恭敬抱拳,微笑道:“见过赵少侠,贺少侠,程少侠,尉迟少侠,李少侠,五位少侠里面请——!”   尉迟明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扭头看李慕禅,呵呵笑道:“五师弟,他也认得你?”   “以前常来,岂能不识?”李慕禅笑道,脚下不停,跟着少年踏上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由绿藤隔开一块一块区域,彼此能看到,个个要放开喉咙说话,声音小了对方听不到,如此一来,更是热闹。   他们上了楼,顾盼四周,目光落在东南角的一桌。   这一桌靠近窗户,正有四人坐在一起,低头喝酒,为首一个少年大马金刀坐着,腰杆笔直,苍劲如松,正是开阳院首座方少华。   另三人不时端银杯敬他酒,他轻颔首,微微一笑,神态矜持,酒却一饮而尽,毫不含糊。   李慕禅扫了一眼即转开,笑望向赵雨真。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这家伙还真在!……走走,过去坐下!”   赵雨真淡淡吩咐一声:“不要急着动手,先看看再说!”   “知道知道!大师兄你忒小心了!”尉迟明忙不迭点头,笑道:“咱们先上酒,喝得差不多了再动手,那才来劲儿!”   李慕禅笑他一眼,人们常被四师弟外表骗了,实不知他的花花肠子最多,常人不及!   “小二,咱们坐那边。”赵雨真一指,对清秀少年温声道。   清秀青年神情恭敬,忙点头道:“请随小的来。”   在他眼中,天枢院的弟子们是需仰视的,高不可及,将来前途无量,远非一般的梅府弟子可比。   穿过喧闹的众人,扑鼻的菜香,五人来到东南角一张空桌前。   方少华抬眼一扫五人,眼中精芒一闪,皱了皱眉头,目光停在程晓风身上。   李慕禅手拨佛珠,气度沉静威严,迎上他目光,微笑点头。   程晓风则冷冷一瞥,转过眼,对方少华视而不见。   短短一路走来,惹来不少的目光,李慕禅头顶闪闪放光,身穿灰色僧袍,夹在四人当中,极为醒目。   李慕禅暗自决定,要蓄起头发,日后行走武林,惹人注目绝非好事!   ……   赵雨真坐上首,其余四人按序坐下,尉迟明招招手,跟李慕禅对调了位子,背对着方少华一桌,离他们最近。   饭菜很快上来,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酒叫了两坛,都是烧刀子烈酒,五人的酒量都不浅,转眼功夫见了底。   尉迟明圆脸涨红,色如重枣,却双眼放光,越发神采飞扬。   他忽然一拍桌子,“砰”一声中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小二,再来一坛!”   李慕禅坐尉迟明对面,脸色如常,毫不见异状,笑眯眯的劝道:“四师兄,差不多了,再喝就要醉。”   “胡说!”尉迟明大喝一声,瞪大眼睛,用力一挥手:“谁要醉了?谁要醉了?这点儿酒能灌倒我?……嘿嘿,笑话!”   他一声大喝,仿佛晴空打了一个霹雳,整个二楼蓦地一静,每张桌上的酒坛都嗡嗡作响。   李慕禅微微一笑,看到方少华皱了皱眉。   “小点儿声。”赵雨真温声道。   尉迟明放低了声音,哼道:“小二,愣着做甚,还不快上酒!”   早就跑来一个清秀少年,一直站在一旁,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看赵雨真。   赵雨真点点头:“再来一坛女儿香吧。”   “是。”少年跑开,很快搬来一大黄酒坛,小心放到桌上,忙又跑开了。   尉迟明不满的道:“大师兄,这女儿香软绵绵的,有啥可喝的?”   赵雨真哼道:“有的喝就不错了,少啰唆!”   尉迟明又嘟囔两声,一掌拍开封泥,顿时醇香飘溢。   他一一给五人斟满了,然后端起面前银杯,呵呵笑道:“为了五师弟捡回一条小命,来,干了!”   五人一齐喝了一杯,入嘴醇厚绵绵,与烧刀子的暴烈截然不同,喝下后满腹的香气。   李慕禅暗自点头,果然不愧超然楼,这女儿香仅次于自己所酿。   尉迟明放下酒杯,不以为然的道:“五师弟,你是和尚,却凡心不死,还会怜香惜玉!……不过,怜香惜玉也要看人!”   李慕禅摇头苦笑。   尉迟明大声道:“要是我呀,干净利落,一剑结果了那丫头,看她还能不能耀武扬威!”   “四师兄,毕竟同门师姐,我岂能下此毒手?”李慕禅摇头。   尉迟明又拿起酒坛斟酒,哼了一声:“你慈悲心肠,宫轻云却狠毒,一旦动了手,谁心肠软谁倒霉!”   李慕禅瞥一眼对面,方少华两腮鼓起,滚动,显然是在咬牙。   他端起银杯,轻抿一口,微笑道:“四师兄严重了,……宫师姐也是被气昏了头,并无杀我意。”   “人心隔肚皮,那可说不准!”程晓风忽然淡淡来了一句。   “砰!”一声闷响,方少华拍案而起,指着程晓风怒喝:“姓程的,你说话小心点儿!”   尉迟明背对着他们,忽然咧嘴一笑,神情得意。   这方少华隐忍得很,能屈能伸,但有一个死穴,就是宫轻云。   程晓风慢慢站起,转过身,淡淡看着方少华:“嘴长在我身上,怎么说话,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方少华双眼精芒大涨,气势凛然,冷冷道:“宫师姐岂是你能诋毁的?!”   程晓风淡淡一笑,越发云淡风轻:“我诋毁她又如何?”   “那我倒要领教领教!”方少华冷笑,不屑的道:“你们天枢院牛气冲天,我倒要看看,到底牛在哪儿!”   程晓风淡淡道:“可以,来吧!”   “三师兄且慢。”李慕禅伸伸手,慢慢站了起来。   “五师弟?”程晓风皱眉,不悦道:“你还是坐下吧!”   尉迟明忙点头:“就是就是,五师弟,你伤还没好,坐一旁看热闹就是!”   李慕禅微笑道:“四位师兄,这位方首座既然说到了咱们天枢院,我岂能坐视不理。”   “湛然,有何指教?”方少华眉头一皱。   李慕禅轻颔首,微笑道:“天枢院中,我入门最晚,武功最差,实在不值一提,咱们天枢院虽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挑战的,……方首座要跟三师兄动手,先过了我这关吧!”   方少华脸色一沉,双眼微眯,目光如刃,死死盯着李慕禅。   贺南山忙道:“五师弟,你伤还没好呐!”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跟宫师姐动手,我得养好伤,跟方首座嘛,……呵呵,我看大可不必。”   “哈哈……哈哈……”尉迟明大笑,端起银杯,一饮而尽,“砰”一下重重放下银杯:“五师弟,真是好样的,痛快!痛快!”   赵雨真他们也露出微笑,五师弟平常挺敦厚,从不说脏话,不想损起人来却如此厉害。   方少华脸色涨红,双拳紧攥,手背青筋微露。   第38章 杀意   一人呼的站起来,双眼大睁,沉声喝道:“你这和尚口气忒大,不必方师兄,我来领教!”   李慕禅手拨佛珠,神情不动,淡淡望去。   这青年二十来岁,身形墩实,圆脸,大眼,虎虎生风,个子不高气势却盛,让人不敢小觑。   他抽出剑,指向李慕禅,冷冷道:“人说天枢湛然剑法奇快,在下孔力,倒要领教一二!”   李慕禅摇摇头,温声道:“孔师兄,你不成,还是让开罢!”   “成不成,比过才知道,来罢!”孔力一抖长剑,沉声喝道。   他双眼炯炯,雪亮长剑横到身前。   李慕禅摇摇头,低叹道一声“小心了”,蓦地一晃。   一道清风拂过,众人不由眯了一下眼,再望去,李慕禅微笑而立,手拨佛珠,气度俨然。   孔力慢慢低头,一点一点,身子好像僵住了,动作艰涩。   低头一瞧,脸色顿变,右手空空,长剑已在鞘中!   冷汗忽的一下涌出,额头涔涔,暗自打了个冷颤,自己根本没看清他动作,只觉清风拂面,有些不妥。   尉迟明拍桌大笑:“好,好,五师弟,这浮光掠影硬是要的!”   不知何时,周围变得安静,所有目光聚集于这边,人们个个兴奋,双眼放光,好像过年看大戏。   “好……”众人轰然喝彩,议论纷纷,喧闹盈沸。   “这轻功,真是神了!”   “可不是,我要有这么快,哪用整天瞎忙,在大街上扒拉钱袋就是!”   “你这家伙,就是坏种!”   李慕禅伸手压了压,众人慢慢安静下来。   李慕禅笑眯眯望着方少华,一言不发。   目光闪烁两下,方少华缓缓点头:“天枢湛然,果然厉害!”   “方首座过奖,请出剑罢!”李慕禅微笑。   方少华沉吟片刻,叹道:“今天喝得差不多了,状态不佳,……不如改日再领教罢!”   “哟——!”尉迟明怪叫一声,哈哈大笑,摇头道:“方少华呀方少华,就你这熊样,还想追求宫轻云,宫轻云能看上你才怪!”   李慕禅看一眼四师兄,暗赞果然厉害。   这方少华果然是隐忍之辈,脸皮也厚,知道不敌便要避开,如此人物,真是不容小觑。   “住口!”方少华压低声音,冷冷道:“尉迟明,你再扯上宫师姐,莫怪方某无情!”   尉迟明斜眼看他:“哟,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奈我何?”   方少华冷冷盯着他,一眨不眨,目光冷得彻骨。   尉迟明撇着嘴,一脸不屑神情与他对视,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眨一下。   李慕禅端银杯轻抿一口,与赵雨真三人对视一笑。   “唉……,这天枢院真是可笑!”一青年忽然长叹一声,不以为然的摇头,感慨道:“那点儿本事只能欺负弱小,一旦对上宫师姐,个个都成了软脚虾,孙子似的!”   他对面青年摇头:“最可笑的是这湛然和尚,不自量力,竟敢跟宫师姐叫阵,差点儿把小命丢了!……宫师姐心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他早就登西方极乐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扭头打量两人。   这两人与方少华坐在一起,最先开口的身形颀长,鼻子挺直,相貌平常,极不起眼,但双眼清正有神。   另一人削瘦单薄,似禁不住一阵风吹,苍白的瓜子脸,薄薄的嘴唇,双眼狭长,目光冰冷。   贺南山放下银杯,摇头失笑:“不知天高地厚!……五师弟,甭跟这些蠢物一般见识!”   李慕禅打量着两人,扭回头笑道:“二师兄,咱们梅府人才济济呀!”   “五师弟?”贺南山狐疑的望他。   李慕禅笑道:“……他们胆气很足!”   小比之上,自己显过身手,他们竟敢如此讽刺,确实胆子不小。   赵雨真摆摆手:“不然!……五师弟,甭看他们硬气,那是知道顶多挨一顿揍,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呀……”李慕禅笑了笑。   他能看出,这两人并非有恃无恐,确实是胆气十足,但也不会去反驳大师兄。   ……   他转头道:“四师兄,算了罢。”   尉迟明与方少华仍瞪眼对视,僵持不下。   尉迟明哼道:“五师弟别劝我,我非要瞪死他!”   李慕禅失笑:“四师兄,方首座既然想改日,就改日吧,……只要他莫忘了就成!”   “嘿嘿,他这乌龟,绝不会记得!”尉迟明嘿嘿冷笑。   方少华眯着眼睛,目光寒冷恶毒,似欲把他撕成粉末。   “嘿嘿,被我说中了吧?”尉迟明得意的笑,撇撇嘴:“照我说,你甭叫方少华了,叫方乌龟吧!”   “找死!”方少华咬牙怒喝,蓦地前冲,腰间闪起一道寒光,一片寒光刹那把尉迟明笼罩。   “四师兄!”李慕禅倏的一下挡在尉迟明跟前。   “叮叮叮叮……”一片清脆响声中,两道寒光碰撞,随即消散。   “噗!”李慕禅吐一口血,拄剑而立。   “五师弟!”四人惊叫,尉迟明忙上前扶他。   赵雨真猛一拍桌子,阴着脸冷冷道:“卑鄙!”   李慕禅推开尉迟明的手,淡淡看着方少华,摇头叹了口气:“本以为开阳院的首座定是英雄人物,唉……,大失所望!”   方少华面不改色,冷冷道:“好快的剑!”   尉迟明破口大骂:“姓方的,你个卑鄙小人,除了偷袭,你还会做甚!”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程晓风冷笑。   李慕禅一摆手,慢慢直起身来,收剑归鞘,对赵雨真四人摇头,叹道:“大师兄,咱们走吧。”   尉迟明大叫:“五师弟,就这么放过他?”   李慕禅叹道:“算啦,跟这种人交手,脏了我的剑,真是无趣!还是走吧!”   “……好,走吧!”赵雨真点头,瞪一眼尉迟明:“四师弟,愣着做甚!”   尉迟明省过神,狠狠瞪一眼方少华,跺了跺脚:“姓方的,你等着,早晚要算这笔账!”   说罢,五人离开了超然楼。   ……   众人盯着他们离开,对方少华指指点点,颇是不屑。   方少华脸色冰冷,扭头一瞥,对上三个同伴,见他们脸色都不自然,冷笑道:“怎么啦?”   瓜子脸青年大喝一声:“看什么看!”   他苍白单薄,这一嗓子却洪亮,如撞响铜钟大吕,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眼花,忙偃旗息鼓,各归各位。   孔力一拍桌子,哼道:“方师兄,这湛然竟是花架子,吓唬人呐,着实可恶!”   方少华缓缓点头,脸色阴沉。   苍白青年沉吟片刻,低声道:“方师兄,今天他是受了伤,伤好了,岂能善罢甘休?”   方少华摇头:“我不接战就是。”   打不过便不打,技不如人,他从不以为耻。   苍白青年摇头:“若没打伤他,还有转寰余地,可现在嘛……”   他左右看了看,双眼闪烁幽幽光芒,压低声音:“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索性把他……”   他在咽喉前轻轻一划。   “赵师弟,你疯了!”孔力一怔,脸色顿变。   方少华脸色一变,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同门相残,府规不容!”   梅府自有一套法规,犯了律条,家法伺候。   “就是!”孔力忙点头,瞪了苍白青年一眼:“赵师弟,小事而已,你别闹大了!”   “好吧……”苍白青年目光闪烁一下,摇头苦笑,起身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看着他离开,孔力摇头叹道:“赵师弟性子太烈,好直偏锋,唉……”   “他从小命苦,也怨不得他。”方少华摆摆手。   孔力劝道:“方师兄,我看湛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改日好好聊聊,说开了,……大伙同门师兄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嗯……”方少华捏着银杯,漫不经心点点头,目光闪烁。   片刻后,苍白青年回来,搓搓手,道:“方师兄,咱们散了吧?”   “嗯,走吧。”方少华放下银杯起身。   出了超然楼,苍白青年暗中一扯方少华。   方少华对孔力与另一青年道:“你们先回去,我与赵师弟逛一逛,买点儿东西回去。”   孔力看了看苍白青年,又看一眼方少华,迟疑道:“方师兄……”   “行啦,走吧,我自有分寸!”方少华一摆手打断他。   孔力无奈点点头:“方师兄要三思而行,莫做傻事!”   方少华一扬手,作势欲打,笑骂道:“你这家伙,休得啰唆!整天瞎操心,滚吧!”   见他如此,孔力松了口气,这才拉着另一青年离开了。   ……   一出了超然楼,尉迟明顿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程晓风微笑道:“四师弟,亏得五师弟手快,不然你凶多吉少,有什么可乐的?”   看起来他心情甚好,嘴角带笑。   “看那小子的脸没?”尉迟明嘿嘿笑问。   程晓风点头,呵呵笑道:“确实精彩,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一阵白,真难为他了,自愧不如!”   “他果然藏了真功夫。”贺南山摇头。   尉迟明敛了笑容,愤愤哼道:“这家伙居心叵测,这般厉害,平常却一直装龟孙子!”   一想到刚才的偷袭,他心有余悸,若不是五师弟,自己真要挨上一剑,姓方的身法太快了。   依这姓方的阴险毒辣,这一剑准刺中要害,小命危矣!   他们五人停在金水桥边,正是当初李慕禅救济空老和尚所在。   李慕禅笑道:“好了,四位师兄,我要回家了。”   尉迟明一怔,随即叫道:“不行不行!……五师弟,你受了伤,今晚就在天枢院睡!”   李慕禅笑道:“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还小伤!”尉迟明急道:“留下病根可糟啦,别再折腾啦!”   李慕禅摇头微笑:“跟家里说好了,要回去的。”   “算啦,四师弟也甭劝了!”贺南山摇头,笑道:“五师弟是金口玉牙,劝也白劝。”   李慕禅摸了摸光头,呵呵笑道:“二师兄谬赞!”   赵雨真打量他几眼,点点头:“嗯,走一走路,也没什么,回去也好,好好休养两天!”   李慕禅合十一礼:“多谢几位师兄陪我胡闹。”   尉迟明一挥手,不耐烦的道:“行啦,甭来这虚的,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个甚!”   “四师弟所言正是。”赵雨真点头。   “小弟告辞。”李慕禅心中温暖,再次合十一礼,转身离开,步履缓慢从容,左手拨佛珠,僧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范。   ……   方少华他们离开不久,超然楼热闹纷纷,人们议论刚才的打斗。   忽然,二楼声音骤减,人们纷纷望向楼梯口,一袭白衣的清丽少女,身后跟着一个饱满甜美的少女。   两人一踏进二楼,人们纷纷降低声音,因为认得二女,梅府七院第一高手宫轻云,她的小尾巴方秀秀。   “宫师姐,宫师姐!”一个少年高声叫道,正在东北角。   宫轻云黛眉一挑,轻颔首,莲步轻移,人们个个目不斜视,好像两女是幽灵,他们看不到。   少年眉清目秀,甚是机灵,年纪却少,只有十四五岁。   秀秀甜美的脸一板,挺胸脯问:“小蒙,怎么一个人?”   少年脸一红,不敢看她高耸傲人的双峰,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嘿嘿,……挨罚了。”   “哦——,没吃上饭,只能来这儿啦!”秀秀用力点头,戏谑的盯着他瞧。   少年忙道:“宫师姐,秀秀姐,你们晚来一步,错过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两女坐下,秀秀忙问。   少年双眼放光,身子往前探,兴奋的道:“天枢院与开阳院打起来啦!”   “怎么回事?”宫轻云一蹙眉。   少年忙一五一十讲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不偏不倚。   宫轻云沉吟片刻,淡淡问:“湛然又受伤了?”   少年撇撇嘴:“方师兄忒不地道,偷袭尉迟师兄,亏得湛然师兄挡一下,结果吐了血。”   宫轻云瓜子脸罩着寒霜,蹙眉片刻,忽的一下站起:“不好!”   秀秀忙问:“宫师姐,怎么啦?”   “秀秀,你先点菜,我去去就来!”宫轻云扭身便走,白影闪了闪,消失在楼梯口。   第39章 飞刀   少年挠挠头,疑惑地问:“秀秀姐,宫师姐这是怎么啦?”   方秀秀歪头想了想,片刻后,无奈放弃,摆摆小手:“算啦,不想啦,先点菜,你要不要再吃点儿呀?”   “好呀好呀。”少年忙不迭点头,嘻嘻笑道:“我钱不够,只点了两个菜的。”   “你呀,真是个饭桶!”秀秀娇笑。   少年挠挠头,嘿嘿笑着,却也不恼,忙伸手招呼侍者。   待点过了菜,他好奇地问:“秀秀姐,宫师姐与湛然师兄怎么回事呀?……好像很奇怪呀。”   “奇怪什么?”秀秀问。   少年歪头想了想,苦恼的皱着眉:“说不上来!……好像……好像宫师姐很关心湛然师兄。”   秀秀白他一眼:“废话!……咱们梅府七院,能跟师姐一较长短的,也就湛然,自然关心啦!”   “嗯……,湛然师兄好快的剑!”少年点头,一脸赞叹敬佩。   秀秀一拍他额头:“你呀,好好用功吧,别总挨罚!有点儿志气,一定要超过他!”   “难喽……”少年苦着脸,待见秀秀杏眼圆睁,忙点头:“好好,我努力便是了……”   ……   李慕禅走在山间小路上,弃浮光掠影不用,步履从容,不紧不慢,每一步走得都很稳。   天空一轮圆月如玉盘,清辉被夜风吹荡开来,弥漫四方。   他忽然露出笑容,无限欢喜,安详慈和,仿佛顿悟一般。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看着周围美妙的夜色,他心中一片宁静,夜风徐徐,清凉湿润,毛孔一下张开,天元吐纳术自然的运行。   周身毛孔皆开,感受着清凉夜风拂过,口鼻一吐一纳间,毛孔一开一阖,丹田一片温煦。   他醒过神时,恍然发觉,竟在走动时修炼天元吐纳术!   片刻间想到,这又是凝成圆珠之故。   先前修炼天元吐纳术,需打坐入定,心神完全进入定境,才能与天地合一,吐纳天地元气。   观天人神照经入门,他对天地领悟更深一步,明白自己为何上座即圆满,能天人合一也。   禅定之法,有动静两途,动中入定最是艰难,即便他初禅境界也做不到。   如今圆珠凝成,自然做到了动中入定,他岂能不欢喜?   ……   心湖宁静无波,无思无虑,专注于毛孔,嘴里一吐一纳,毛孔一开一阖,丝丝清凉钻入,如吸纳月光,丹田一片温煦。   走了一会儿,他停下天元吐纳术,试着修炼六部真经,先是少阳,再是少阳,……最终是太阳真经。   他嘴角笑意更盛,果然,六部真经流转灵动,与打坐无异,只要保持住心湖平静,无波无澜。   欢喜之中,他不知不觉中走到山顶。   他停步,俯视身后,柔和的月辉下,通往山下的小路曲折如羊肠,被郁郁树林掩住。   他忽然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体内真气勃勃,活泼如珠,哪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这却是他布的一个局。   小比时见过方少华,只觉他性子倨傲,行事狠辣,倒也是个人才,面对面时,看得更通透,此人隐忍而狠毒,心胸狭窄,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像一条毒蛇,一旦得罪了,后患无穷。   与其将来受其害,要时刻防范,不如斩草除根。   他心态超然于世,看似多情,骨子里却无情,明白死生奥秘,杀人只是送他一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故他当机立断,趁着动手功夫,诈伤,他算定了,方少华必会追来。   ……   他蓦地一颤,剧烈咳嗽,几声之后,软绵绵坐到草上,呼呼喘着粗气,仿佛伤势复发,难以为继。   他艰难的盘起双腿,阖起双眼,静坐调息。   稍顷,他忽然转身,扭头望向南边树林。   沙沙声中,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两人,皎洁月光之下,为首之人腰杆笔直,双眼如鹰,正是开阳院首座方少华。   方少华踩着厚软树叶,缓缓走到李慕禅近前,月光照着他的脸,毫无表情,冰冷如铁,唯有一双眸子精芒闪烁。   他身后跟着一青年,苍白脸庞,单薄身子,像一阵风能吹走。   这青年神情兴奋,双眼放光,仿佛看着美味的食物,嘿嘿一笑:“湛然,你这是怎么啦?”   李慕禅微笑:“方首座,咱们又见面了。”   “嗯,怎么坐着不动?”方少华冷冷道。   青年嘿嘿笑:“起来呀!这会儿怎么不威风啦?……天枢院那四个家伙不在,没人给你撑腰啦!”   李慕禅笑了笑:“方首座,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呐?”   “等你!”方少华冷冷道。   “哦——?”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道:“等我做甚,莫不是想杀我?”   青年嘿嘿笑道:“正是正是!……这荒郊野外的,杀个人,往树林一扔,明天就被狼吞干净了,哪里找去?”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摇头道:“方首座,杀了我,师兄他们一猜就是你,岂能善罢甘休?”   “他们?”方少华摇头,嘴角微撇。   一直被忽略,青年也恼了,怒喝道:“他们若老实便罢,找麻烦,就宰了跟你做伴儿!”   李慕禅仍不看他,笑眯眯望着方少华:“方首座深藏不露,意欲为何?”   青年面目变得狰狞,恼怒之极,自己好像跳梁小丑一般。   他最喜欢猫捉老鼠把戏,先好好折磨一番,使其崩溃,再杀了才有趣,可这湛然如此可恶,猫鼠反过来一般!   “锵……”长剑出鞘,他居高临下指着李慕禅,咬着牙:“湛然,甭废话了,缓兵之计没用!……方师兄,杀鸡焉用牛刀,我宰了他!”   “……嗯。”方少华盯着李慕禅片刻,缓缓点头。   “我叫赵无方,记住喽——!”青年双眼喷火,恶狠狠刺出一剑。   “呃……”剑光一闪,青年闷哼,愕然看着李慕禅,缓缓低头。   他左胸一个小洞正喷血,血箭射出三尺。   李慕禅仍盘膝而坐,长剑横搁膝上,淡淡看着方少华,似笑非笑,只是气息微微粗重一些。   方少华双眼如鹰,紧盯着李慕禅,毫不理会赵无方,任由他缓缓倒下,只是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不看看他的伤?……铁石心肠,不过如此,方首座真是厉害。”   方少华冷冷一笑:“你是和尚,杀人不眨眼,也不差!”   李慕禅微笑依然:“我受了伤,还能出一剑,方首座有把握接下?”   方少华目光一缩,手按剑柄,冷冷道:“试试何妨?”   他眼中闪过刚才那一剑,如电如光,只见白光一闪,看不清长剑,自己殊无把握接住。   但看李慕禅模样,似是虚张声势,真能发出一剑,直接动手得了,何必废话?   哼,又一个缓兵之计,他在拖延时间,恢复力气!   ……   他手一动,正要拔剑,蓦地一声清喝响彻夜空,遥遥传来:“住手!”   方少华按剑退后一步,转头瞧去。   一道白影出现在羊肠小径上,白衣飘飘,疾掠而行,月光下宛如谪尘仙子,飘逸出尘,身法奇快。   一看是宫轻云,方少华去意顿生,心思电转:宫师姐来了,自己真杀了李慕禅,难逃府规处置,那自己一切都完了。   李慕禅杀了赵师弟,要受府规处置,废了武功,逐出府去,自己再找个机会暗中出手,杀他易如反掌!   “住手!”宫轻云娇声呼道,她冉冉如云,转眼功夫到了两百米外。   方少华冷笑:“今天饶你一命!”   转身便走,身法也极快,往南边树林疾掠,如离弦之箭。   李慕禅微微一笑,右手一扬,白光闪过。   方少华就要钻入树林阴影中,一道白光倏至,瞬间穿过了方少华,射入一棵松树上。   “呃……”方少华身形一滞,蓦地停住,缓缓转过身,手指李慕禅,双眼睁大,不甘的嘶吼:“你……你……”   “湛然,你——你——!”一道香风扑面而来,宫轻云到了近前,她修眉竖起,狠狠瞪着他。   她又一飘,出现在十几丈外,低头探方少华伤势,左胸口一个血洞,嘶嘶冒血,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李慕禅伸手一指,微笑道:“宫师姐,劳驾,帮我取回刀。”   宫轻云顺势望去,一人合抱的松树半腰插着一柄小刀,刀身一半在树中,模样寻常,就是一般的飞刀罢了。   她转头狠狠瞪向李慕禅:“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李慕禅微笑摇头:“飞刀是我杀手锏,师姐要替我保密!”   “住口!”宫轻云娇叱,冷冷看着他:“我问你,你为何要下杀手?……没想到,你如此狠毒!”   李慕禅苦笑:“师姐,我虽是出家人,可做不到舍身伺鹰。”   宫轻云一滞,看了看赵无方,又看看方少华,哼道:“看我来了,方师弟明明收手了,要离开的!”   李慕禅摇摇头:“方首座要杀我,这次没机会,总能找到机会的。”   “狡辩!”宫轻云哼道,心下明白他所说不错,方少华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她盈盈走到树前,葱白的食指中指伸出,夹住刀柄轻轻一提,打量了两眼,确实是寻常飞刀。   她顺手一抛,李慕禅接过,收入怀里,笑道:“记住,要保密!”   宫轻云缓步来到跟前,居高临下瞪着他,目光锐利。   ……   看了他半晌,见他面不改色,宫轻云白他一眼:“哼,你麻烦大啦!”   随即指着两人尸首:“同门相残,按府规是要废去武功,逐出府的!”   李慕禅皱眉:“不能通融?”   宫轻云摇头,黛眉轻蹙,楚楚动人:“大小姐赏罚分明,不会徇私,你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也没用!”   李慕禅一摊手,道:“法不外乎人情,我这是自保,总不能等死吧?”   “嗯……”宫轻云蹙眉沉吟:“这就全看大小姐的了,估计也难逃惩罚,……方少华可是开阳院首座!”   她蹙眉不语,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道:“有一个法子!”   “说来听听。”李慕禅笑了笑。   看他神情轻松,一幅没心没肺样子,宫轻云有些着恼,哼道:“你还有心思笑!……这样罢,你就当什么不知道!”   李慕禅心思一转,笑了起来。   是啊,这荒郊野外,没有旁人,只要两人不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谁知道是他杀的人?   “你笑什么?”宫轻云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精致的瓜子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笑问:“师姐为何这般帮我?”   “……权当报恩罢!”宫轻云扭过头,脸腾的红了。   “呵呵……,好吧,那咱们就扯平了!”李慕禅呵呵笑道。   宫轻云不理他,转身走开,抽出方少华的剑,在树旁挖了一个坑,把两人埋了,竖了个牌子,拿剑在牌子上刻字。   李慕禅盘膝坐着不动,懒洋洋看着她忙活,笑道:“师姐,你也杀过人罢?”   “……没有!”宫轻云顿了顿,摇摇头,冷冷道:“你一个和尚,杀人却不眨眼,真是狠毒!”   李慕禅笑道:“师姐的胆子可真够大,一般人看到尸首,会吓得够呛。”   宫轻云冷冷道:“活的时候我不怕,死了又有什么可怕?”   李慕禅哈哈笑道:“妙!妙!”   “妙什么妙!”宫轻云冷冷叱道:“你是和尚,不会念经超度一下他们?”   “……也好。”李慕禅点头。   他敛起嬉笑,缓缓起身,来到木牌前,双手合十一礼,神情庄严。   左手开始拨动佛珠,右手合十,微阖双眼,嘴里喃喃自语。   宫轻云在一旁观看,他念经声先是微小,几不可闻,慢慢变大,清晰如珠,字字可闻。   到了后来,声如黄铜大吕,浩荡如层层叠云,充塞天地之间。   宫轻云只觉他身形慢慢变高,变大,神圣如佛陀,如浑身放光,竟不能直视,忍不住想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她不信佛,但这一刻,却心无杂念,如沐光明。   第40章 处罚   不知何时,她闭上了眼睛,神情柔和,脸上的寒霜被化去。   “师姐?”李慕禅唤道,将她惊醒。   她忙睁眼望去,碰上李慕禅似笑非笑的双眼,顿时脸发烫,蹙眉哼道:“行啦,回去吧,不用我扶你罢?”   李慕禅摇头:“不敢有劳大驾,我自己回去。”   “……嗯,那我走啦!”她轻哼一声,莫名的生气,转身便走,一掠到了十余丈外。   她想送他回去,可他一口拒绝了,她莫名其妙的生气。   “慢着!”李慕禅忽然叫道。   宫轻云转身,心情顿由阴转晴,暗自欢喜,却装做不耐烦,背对着他道:“怎么啦?”   李慕禅沉吟着道:“师姐,权当今晚没见过我罢。”   宫轻云哼道:“我什么没看见!”   “我明天跟大小姐坦白。”李慕禅微笑道。   宫轻云一怔,顾不得恼怒,转身掠至他身前,蹙眉急道:“你疯啦?!”   李慕禅微笑:“世上没不透风的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小姐绝不讲情面的!”宫轻云急道,黛眉蹙在一起:“你说自保,可死无对证!”   “超然楼的人可作证。”李慕禅笑道。   宫轻云哼道:“没用的……,你别做傻事!”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好啦,师姐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明天再见罢。”   宫轻云张了张嘴,见他神情坚决,巍然不动,叹了口气,哼道:“你就瞎胡闹吧!……哼,府规无情,后悔也晚了!”   李慕禅微笑不言,宫轻云瞪他半晌,一跺脚,转身飘走,宛如一朵白云冉冉下降,转眼消失在羊肠小道中。   ……   李慕禅摇头微笑,迎着徐徐清风,起身往村子走去。   他脚下缓行,思维转动,忽然探手入怀,取出飞刀,用大拇指按在掌心,刀身的清凉,仿佛与自身融为一体,血肉相连。   他翻过手腕,刀忽然消失,被手掌完全掩住。   右手一扬,“嗤”一声轻啸,一道白光穿过十丈外一棵槐树,钻进后一棵槐树。   他飘身过去,小刀已陷进树身,一点儿不留。   转头看另一棵树,拇指大一个洞,周围是一些黄白粉末。   他点头微笑,自己手劲儿大增啊,从前可射不穿一棵树。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剑尖轻点飞刀。   飞刀从树里射出,剑尖又一点,荡到空中。   剑归鞘,他右手伸出,飞刀稳稳落到手上,放到怀里,暗忖:看来飞刀不能放弃,关键时刻可建奇功。   到家时,夜色已深,小院灯笼明亮,宛如白昼,李柱子与秦氏,还有大嫂赵依依都在院里闲聊,等他回来。   他加入其中,闲聊起来,众人不时欢笑,其乐融融,看着家人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笑声,李慕禅宁静喜乐,冰冷的杀意渐渐被融化。   看赵依依的模样,好像两人和解了,他长松一口气,大哥还真是开窍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两人分开,破坏这个家的安静详和。   说了一阵子话,他催三人回去睡觉,自己则回屋修炼观天人神照经。   ……   第二天一早,他离家到了梅府,没去天枢院,直接到了观荷亭,却见小圆正坐在亭中,倚栏读书。   她一袭粉色罗衫,娇艳而妩媚,听到脚步声,目光朝这边一瞥,随即一喜,放下书道:“湛然,你终于来啦!”   看到她甜美微笑,饱满娇躯,李慕禅心情大好,笑道:“小圆,在等我?”   “可不是!”小圆白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啦,你才来!”   李慕禅笑了笑:“可是大小姐找我?”   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根本不知时间之流逝,恍然醒来,往往是天光大亮,他也不急。   小圆忙扭身往里走:“是啊,小姐早就等着啦,快跟我来!”   李慕禅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小圆,小姐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小圆忽然停住,圆亮的明眸望着他:“宫姐姐找过小姐了,说了你的事。”   “哦——?”李慕禅眉头一动,笑道:“宫师姐真是藏不住话呀。”   小圆哼道:“这样的事,谁也憋不住呀!……这方少华真是个混蛋,早看他不是好人!”   “是啊……”李慕禅叹道。   他心中讶异,思维电转,又笑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怨不得方首座的!”   小圆不屑,狠狠白他一眼:“哼,万恶淫为首!你还替他分辩,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叹道:“宫师姐都说了?”   他思维如电,万事淫为首,宫师姐,方少华,三个字一连,他见微知著,隐隐猜到宫轻云的说辞了,暗自叹息,难为宫师姐一片苦心,要毁名声的!   小圆点头:“嗯,都说了!……亏得你返回来,若不然,真被方少华得逞,宫师姐没脸活了!”   “唉……”李慕禅摇头叹息。   ……   两人步履轻疾,转眼功夫到了憩园,跟着小圆上了假山上的小亭。   梅若兰与宫轻云正坐在小亭中,一个紫衣,一个白衫,清风徐来,衣袂飘动,容光照亮小亭。   李慕禅看了一眼宫轻云,摇摇头,合十对梅若兰一礼:“见过大小姐,我有事要说。”   “我也正想找你,说什么事?”梅若兰端庄平和,淡淡问,目光迷离勾魂。   李慕禅道:“我昨晚杀了方少华方首座,特来领罚!”   “嗯,我已经知道了。”梅若兰轻颔首。   李慕禅道:“想必是宫师姐说的罢,昨晚……”   “湛然,我已经跟大小姐说了,你不必再说!”宫轻云冷冷打断。   李慕禅笑了笑,道:“还是再说了一遍吧,是不是,大小姐?”   梅若兰眉头一动,轻颔首:“再听一遍无妨。”   “湛然!”宫轻云嗔道。   李慕禅看了看她,又望向梅若兰。   梅若兰淡淡道:“轻云,坐下,听湛然说话!”   “大小姐……”宫轻云忙道。   “听完再说!”梅若兰一摆手,望向李慕禅:“湛然,请说。”   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经过说了,自己因为一个朋友,想找方少华的麻烦,在酒楼里冲突,不想他半途截杀自己,自己受伤之下,唯有拼命,失手杀了两人。   梅若兰静静听着,宫轻云恨恨瞪着他。   湛然绝顶聪明,绝非看不懂自己眼色,偏偏一意孤行,枉费自己冥思苦想一夜,才想出这个主意来。   待听完,梅若兰看一眼宫轻云,摇摇头。   “大小姐……”宫轻云有些心虚,低下头,难得露出一丝腼腆。   梅若兰轻哼:“行了!……你们两个啊——”   她迷离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叹道:“湛然,同门相残,咱们府里绝对禁止的!……不管如何,你杀了人,如何处置,我要与总管他们商量,……随我来!”   她起身出了小亭,说道:“小圆,将总管,赵执事,金统领,李副执事请来。”   “是,小姐!”小圆应一声,担心看李慕禅一眼。   梅若兰脚步不停,袅袅踏阶往下:“再请天枢院四人,开阳院两人过来。”   “是,小姐!”小圆应道。   ……   梅若兰走在前,梅若兰与宫轻云在后,三人下了假山往南,穿过一个月亮门,到了一座院子。   小院正北是三间正屋,院东西各一间厢房,梅花占满了院子,一个十字型小径,通往各间屋子。   梅若兰走在前,径直进了正屋。   淡淡幽香飘来,李慕禅打量一眼,淡绿地毯如茵茵绿草,家俱简单,摆设却雅致,有脱俗之气。   梅若兰往东一指屏风:“你们到后面躲一下。”   这排屏风一人多高,共六扇相连,每扇屏风是一幅山水画,连在一起,巍峨连绵,如巨龙蜿蜒,雄奇气势扑面而来。   李慕禅皱眉,最终没说话,与宫轻云到了屏风后。   梅若兰则坐到绣墩上,拿起一卷书,静静翻看,端庄平和。   明媚阳光照到窗上,屋内光线柔和而明亮。   屏风后是一张长榻,铺一张凉席,两人盘膝坐上,宫轻云瞪着他,往前凑,压低声音:“你真是死脑筋!”   幽香入鼻,李慕禅心神一荡,近处看,她肤若凝脂,雪白细腻,象牙般光泽,两瓣柔嫩樱唇。   他忽生冲动,想吸吮她唇瓣,忙转开眼,压下绮念,笑了笑:“多谢你了。”   “唉……”宫轻云恨恨瞪他一眼,哼道:“算啦,说什么都晚了,只看大小姐如何处置了!”   脚步声传来,两人住口,侧耳倾听。   金统领粗豪的声音响起:“大小姐,不知有何要事?”   “总管,金统领,赵执事,李副执事,请坐!”梅若兰从容而道。   随即,她说了李慕禅之事。   “小姐,赵雨真他们来啦。”小圆进来。   梅若兰道:“先请天枢院的人进来。”   “大小姐,涉及舍弟,属下应该回避。”李慕风声音低沉。   金统领道:“副执事,若是旁人,是应该回避,你嘛,大伙都信得过,不必啦!”   “这……”李慕风沉吟。   李慕禅摇摇头,自己大哥虽然才智不凡,冷静沉稳,但自己却是他弱点,乍听到自己的事,乱了方寸。   “副执事,你就旁听罢。”梅若兰的声音响起。   “……是!”李慕风应道。   ……   随后,分别有两拨人进来,天枢院四人先进,梅若兰问了几句,赵雨真他们实话实说。   随后,开阳院的孔力与另一个青年进来,也实话实说。   待他们都离开,众人默然不语。   梅若兰淡淡道:“湛然,轻云,你们出来罢。”   湛然与宫轻云下榻,出了屏风。   梅若兰坐正中,左边蔡休平,赵法宁,右边金开泰,李慕风。   看他出来,李慕风担忧望来。   李慕禅虽不喜这气氛,好像审犯人一般,却神色不动,维持心境平和,波澜不惊。   他双手合十,朝众人一礼。   梅若兰淡淡道:“大伙议一议,湛然该受何罚。”   金开泰沉声哼道:“方小子是什么人,大伙都明白,咎由自取!……不过嘛,湛然把人杀了,也不对,……照我看,就罚他面壁一年罢!”   说罢,他转头望向蔡休平,又看看赵法宁。   蔡休平微阖双眼,面无表情,像睡过去了,赵法宁皱着剑眉,目光低垂,若有所思。   见两人都不开口,金开泰道:“大小姐,你看如何?”   “蔡总管意下如何?”梅若兰淡淡问。   蔡休平慢慢睁开眼,凝视李慕禅,一言不发。   李慕风紧盯着他,金开泰也满脸紧张,瞪大眼睛。   第41章 面壁   蔡休平沉吟片刻,缓缓问:“湛然,可有人作证?”   宫轻云忙道:“我能做证!”   “说来听听。”蔡休平点头,无喜无怒,看不出神情。   决定李慕禅命运,宫轻云这次实话实说,将看来的实情说出,还有一点儿说了谎。   她说,当她高喝住手,赶过去时,方少华狗急跳墙,马上动手,要杀坐在地上的李慕禅。   李慕禅对这一段儿说得模糊,她这话没露破绽。   宫轻云说完,蔡休平良久不说话,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   梅若兰也不催促,神情平淡,迷离目光笼罩着李慕禅与宫轻云。   李慕禅眼帘低垂,沉静平和,左手拨动佛珠,一颗一颗,缓慢从容,一派超然物外之气度。   宫轻云紧绷瓜子脸,明眸一眨不眨盯着蔡休平,金统领与李慕风也如此。   一时间,整个屋内落针可闻。   ……   过了好一会儿,蔡休平缓缓睁开眼,抱拳道:“大小姐,开泰之言甚善,就罚他面壁罢!”   宫轻云紧绷的身子一松,长吁一口气,转头看李慕禅,他却神情不动,宛如别人之事。   她不由大恼,狠狠剜了一眼。   金开泰眉开眼笑,呵呵直笑。   梅若兰迷离目光一扫,他顿时闭嘴,却抑不住笑容。   他入府多年,深知大小姐持法之严,绝对六亲不认的,湛然虽是奇才,大小姐绝不会宽和。   梅若兰淡淡看一眼赵法宁:“赵执事,你看如何?”   赵法宁神情沉肃,缓缓道:“既是自保,失手杀人,罪过可减一等,依我看,面壁一年太轻了,两年罢!”   “老赵,你忒不地道了!……照我说,一年都重了,方少华那鬼小子,死了活该!”金开泰皱眉,粗声粗气道。   赵法宁沉着脸,肃然道:“府规不遵,其祸不小!”   “好啊,老赵,你是不是故意找碴?!”金开泰恶狠狠瞪他。   他这是欺软怕硬,蔡休平说话,他老老实实听着,一句不敢反驳,对赵法宁却不同,两人资历相当,说话也不必客气。   “行了!”梅若兰一抬手,两人顿时坐正,目不斜视。   梅若兰淡淡道:“面壁一年半!……宫轻云阻拦不力,禁足半年!”   “大小姐英明!”蔡休平抱拳,其余人只能附和。   “湛然,你可有话说?”梅若兰明眸望来,迷离闪烁,勾魂摄魄。   李慕禅微垂眼帘,合十一礼:“弟子甘愿受罚。”   他神情平静,仿佛明湖之水,心里却暗自叹息。   无论在何世,皆实力为尊,这一次,换了旁人,难逃府规,要废除武功,逐出府门,自己面壁一年半,可谓最轻不过。   至于郁闷,难免有一些,但很快灭掉,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自己如今实力低微,不能随心所欲。   为今之计,一切皆虚,苦修武功方是正道,将武功练至天下第一,方能随心所欲,逍遥于世。   这一刻,他雄心滔滔,立下天下第一之志。   ……   “好!”梅若兰颔首,转头道:“此事大伙知道就成,不必外传,免得人心浮动。”   “是。”几人望向李慕禅,神情异样。   大小姐显然护着湛然,这罕之又罕。   “大小姐,我想跟三弟谈谈。”李慕风抱拳道。   梅若兰轻颔首:“嗯,去吧。”   李慕风上前两步,把李慕禅扯了出去。   院内梅花环绕,淡淡幽香若有若无。   两人停在南边月亮门前,李慕风夺低声音,摇头苦笑:“三儿,你呀……”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你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李慕风埋怨道。   李慕禅笑道:“大小姐眼里揉不得沙子,洞察入微,大哥知道了,有害无益。”   “这……”李慕风一怔,无奈叹了气,点点头。   自己一旦知道,定要串联,大小姐眼力过人,一旦看透了,处罚反会加重,如今面壁一年半,最好不过。   看三弟模样,智珠在握,显然料定了一切,论及气度及智谋,三弟确实无人能及!   “三儿,我知你心高气傲,向来无所拘束……”李慕风担心的道。   “大哥放心!”李慕禅一摆手,笑了笑:“细胳膊扳大腿,君子不为也!”   李慕风盯着他看了半晌,松了口气:“这就好!”   “你们兄弟俩,说啥悄悄话呢!”身后传来脚步声,金开泰龙行虎步,到了近前:“副执事,我要跟湛然说几句!”   李慕风点头:“好。”   对李慕禅道:“三儿,你安心呆着,我今晚回家,就说你闭关了。”   “大哥,对大嫂好一点儿!”李慕禅点头道。   李慕风一怔,忙看正屋方向,转头瞪他一眼,有些狼狈的出了月亮门,直接离开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转向金开泰,合十一礼:“统领,弟子感激不尽!”   “别说这没用的!”金开泰一摆手,粗声粗气打断他,沉声道:“这次面壁是个机会,静下心思,好好修炼!”   李慕禅点头。   “这是镇岳八剑的剑谱,……来,我给你演示两遍。”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绢册,颜色泛黄。   李慕禅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迅速翻看一遍,将其烙入脑海,圆珠凝成,他已能过目不忘。   看他翻完,金开泰拔剑出鞘,缓缓划动,施展起一套剑法。   剑招简单,动作缓慢,但剑身却越来越亮,到了后来,竟令人目眩,不敢直视。   一共八招,剑身如风随行,周围梅枝不停晃动。   李慕禅灰色僧袍飘飘,身子不动,双眼一下不眨,烙印每一个细节。   演练一遍后,金开泰不停,接着又一遍,一连三遍才停住。   他估计李慕禅已经记住了。   ……   赵法宁缓步走来,摇头微笑:“金统领,你倒是一片苦心!”   “给我滚!”金开泰眼睛一瞪。   赵法宁微微一笑,对李慕禅道:“湛然,莫怪我心狠,你呀,年轻气盛,同门相斗怎能下死手?”   李慕禅笑道:“是,我是气迷了心窍。”   赵法宁沉肃说道:“但愿你能长记性!……咱们梅府能在金阳城站稳脚跟,靠的正是团结!再出这样的事,谁敢跟你一起?”   “是。”李慕禅肃然点头。   “行啦姓赵的,甭说这些大道理,耽搁我正事!”金开泰不耐烦挥挥长剑,寒光闪烁。   赵法宁横他一眼,苦笑着走了。   金开泰目送他离开,撇撇嘴:“这家伙跟你大哥一个模子刻的,一本正经,很累人!”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这赵法宁确实一身正气,义正严辞,实在无可指摘。   金开泰收剑归鞘:“湛然,选来选去,这套镇岳八剑最适合你,以拙制巧,以力补巧,你要好好练!”   “是,统领!”李慕禅有些感动。   金开泰道:“这次权当闭关了,出来后一鸣惊人!”   “定不负统领所望!”李慕禅笑道。   “湛然,小姐叫你呢!”小圆忽然出现,娇声道。   金开泰摆摆手:“去吧!”   李慕禅合十一礼,转身回到正屋。   ……   梅若兰优雅坐在正中,淡淡看来:“湛然,从今天起,你呆在观星台,一年半后方能下台。”   李慕禅点头:“是。”   他心下暗笑,大小姐这安排颇费苦心。   梅若兰转向宫轻云:“轻云,你呆在这里!”   “是,大小姐。”宫轻云低声道。   梅若兰看着她,摇摇头,转向李慕禅:“湛然,跟雨真他们道别吧,然后直接去观星台!”   李慕禅合十一礼,僧袍飘飘出去了。   宫轻云低着头,余光送他离开,见他一眼不瞧自己,又是失落,又是空虚。   梅若兰一直盯着她,见此状,迷离眸子闪烁两下,叹道:“轻云,你呀……”   “大小姐,我……”宫轻云喃喃低语。   梅若兰淡淡道:“你这年纪,正是练功好时候,要心无旁骛,莫被他事扰乱心思。”   “……是。”宫轻云白皙的脸腾的变红。   梅若兰淡淡道:“湛然是和尚,世外之人,非是良配。”   宫轻云脸更红,忙道:“大小姐,我……”   梅若兰打断她:“再者,他修佛有成,已是看破红尘,一颗心修得坚如磐石,超然于世,很难羁绊住,……恋上他,徒惹伤心罢了,莫要自误!”   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痛苦之极,他竟能挺过一个时辰,真可谓非人,其心灵之坚韧,超乎想象。   这般人物,外物不能移也,想打动他的心,难如登天。   宫轻云神色忽然黯淡,回想起湛然对待自己的一幕一幕,一下子清醒了。   梅若兰看她怔怔入神,摇摇头,轻飘飘离开了。   第42章 待遇   天枢院。   李慕禅乍一进来,正在练功的四人收剑,忙迎上前。   尉迟明急急上来,风风火火,大声道:“五师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看着四人满脸关切,李慕禅苦笑:“我把方少华杀了。”   “什么?!”赵雨真四人震惊。   尉迟明上下打量他,满是不信:“不会吧?……快说说!”   “来,坐下说话。”赵雨真一指回廊。   众人过去坐下,清风徐徐,清凉温润,拂在脸上格外舒服。   李慕禅闭上眼,毛孔皆开,尽情享受这明湖清风,尉迟明瞪大眼睛,一个劲儿催促:“五师弟,赶紧的,别吊人胃口!”   李慕禅睁开眼,叹道:“四位师兄,我今天是来告别的。”   “告别?”尉迟明一怔,脸色一变:“同门自相残杀,要废了武功逐出府,难道大小姐要逐你出去?!”   赵雨真三人的脸色也变了。   李慕禅摇头:“我被罚面壁一年半。”   “还好还好!”尉迟明拍拍胸口,长松一口气,随即又瞪眼:“到底怎么回事,五师弟,快说!”   李慕禅于是又说了一遍事情经过,隐去了飞刀的存在。   ……   四人听罢,皆长舒一口气。   赵雨真一拍额头,懊恼道:“这事怨我!”   “也怨我!”贺南山摇头不已,叹道:“该坚持送五师弟回去的,方少华知难而退,也不会有这麻烦!”   程晓风摇头,淡淡道:“我看这是好事!”   见众人望来,他道:“姓方的心术不正,恶毒如蛇,对咱们怀恨在心,定会找机会暗算,防不胜防!……五师弟除了一大患!”   尉迟明嘎嘎大笑,上前两步,一捣李慕禅右肩:“好个五师弟,受了伤,还能宰了姓方的,真是了得!”   李慕禅摆摆手,苦笑道:“我只有一剑的力气,一剑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敢留手。”   “做得对!”赵雨真点头,沉声道:“对敌之际,绝不能心软!”   贺南山微笑:“面壁一年半,对于旁人来说是苦刑,可五师弟你禅功精深,心如止水,反而因祸得福,能静心练功,相当于闭关了!”   尉迟明哼道:“只可惜,不能一块儿练功了!”   赵雨真微笑点头:“二师弟说的是,……五师弟,好好练功,出来后咱们比一比!”   “是,大师兄。”李慕禅笑道,看了看四人,起身道:“既如此,小弟就告辞,一年半后再见。”   尉迟明忙问:“五师弟,你要在哪里面壁?”   “观星楼。”李慕禅道。   尉迟明顿时泄了气:“唉……,想偷偷去看你是不成了!”   观星楼乃府中禁地,旁人一律不得靠近,否则格杀毋论,据说有玉甲护卫暗中护卫。   李慕禅笑了笑,合十一礼,飘然而去。   ……   他一物不带,只身来到观星台。   小圆静静站在观星台上,清风吹拂秀发,桃红罗衫猎猎,饱满身子越发凹凸有致,惹火诱人。   李慕禅登上台阶,刚一露头,她忙挥挥手:“湛然!湛然!”   李慕禅一步跨到她跟前,微笑道:“大小姐可有吩咐?”   小圆理了理吹乱的秀发,幽香随风入他鼻中。   她梨窝浅现,甜笑道:“小姐让我过来帮你,随我来罢!”   说罢,一扭柳腰,在前带路,袅袅来到观星楼的正东,一推门进了屋内。   淡绿地毯,如茵茵草地,原木色家具,简简单单,正西墙下是两个紫色蒲团。   两排山水屏风,把屋子一分为三,四扇高大窗户,屋子明亮而不失柔和。   屋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上设茶具,南墙下一张长榻,北墙边摆一张轩案,皆在窗下,光线十足。   小圆站在门口,转身一指:“这就是你的屋子啦,瞧瞧满不满意!”   李慕禅微笑:“我待罪之身,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小圆听出自嘲口气,白他一眼,哼道:“湛然,你是不是生小姐的气?”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敢,我违了府规,合当此罚。”   小圆道:“你刚来,不了解大小姐,……大小姐人很好,心地善良,可违了府规,绝对六亲不认的!……莫说是你,就是二少爷,违了府规也得认罚!”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不再多说。   小圆道:“大小姐说,你可以在观星台上活动,只要不下台就成,……饭菜我会送来的。”   “多谢大小姐,有劳小圆了。”李慕禅点头。   小圆道:“好吧,没什么事我就下去啦!”   李慕禅笑着点头:“慢走。”   小圆看了看他,扭身袅袅去了。   李慕禅转身打量四周,走了几圈,暗自点头,这里很淡雅,也很宁静,最适合闭关练功。   大小姐让自己来此,是存心成全,潜心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既如此,他也生受了,况且,如今他心存大志,练功欲望强烈。   每一秒都异常宝贵,他关上房门,直接脱靴上榻,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开始修炼六部真经。   一部真经三十六周天,十分钟而已,他自圆珠凝成,内力速度更快,风驰电掣,转眼功夫一周天。   半个时辰下来,每部皆循三十六周天,常人修炼一部真经,这么长时间,也三十六周天而已。   六部真经各具玄妙,他周身温煦,暖洋洋的,精力充沛,毫无疲累之感。   于是接着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时光在安静中飞速流逝,一个时辰眨眼过去。   他轻颤的身子恢复平静,睁开眼,目光黯淡,浑身上下如被雨淋,僧袍湿透,紧贴身上。   修炼金刚不坏,痛如千刀万剐,实是非人的折磨,若非他心怀大志,断难坚持下来,每次修炼过后,就如从地狱来到天堂。   ……   “啵啵”房门被敲响,小圆甜美的声音传来:“湛然,你在吗?”   “进来。”李慕禅缓缓道,声音嘶哑。   绿影一闪,小圆推门进来,身穿湖绿罗衫,手提一只方木匣,两尺长宽,朱漆锃亮,透着华贵。   看他如此模样,她忙道:“湛然,你又炼金刚不坏啦?”   李慕禅轻颔首,似没力气说话。   小圆转身关上房门,木匣放到中央桌上,来到榻前:“饭来啦,要我给你些内力吗?”   李慕禅摇头:“我歇一歇就好。”   “何必这么辛苦呢?”小圆坐到榻沿,叹道:“练这功夫很苦的,又很难,说不定练到一半儿就得放弃,……不如改练别的。”   李慕禅笑了笑:“试试看吧,不成再说。”   “好吧……”小圆无奈点头,随即笑道:“吃饭吧!这四个菜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说罢,她打开木匣,顿时香气扑鼻,溢满整个屋子。   四盘都是素斋,色香俱全,观之垂涎欲滴。   李慕禅看了一眼,摇摇头:“我生荤不忌的,……另外,我的嘴很刁,这些菜嘛,实在吃不下。”   小圆明眸圆睁,惊诧莫名:“那你要吃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你或去超然楼,或是去我家,每顿两个菜足矣。”   “去你家?”小圆更惊诧。   李慕禅点头:“让我大嫂做俩菜,你捎过来。”   “你……你……”小圆指着他,杏眼圆睁,吃吃道:“你是在面壁哟,哪能这样呢?”   “有劳小圆你啦。”李慕禅微笑,合十一礼。   “你……你……,我去问小姐!”小圆指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忽然一甩袖子,扭腰跑了出去。   她一溜烟儿跑到憩园,到了假山上小亭,梅若兰一袭紫衫,正在亭中读书,神情悠然。   “小姐!小姐!”她一进来,忙不迭的叫。   梅若兰放下书,淡淡问:“饭菜可送过去了?”   小圆跺脚娇嗔:“小姐,湛然太过份啦,嫌菜不好呢!”   “他说什么了?”梅若兰皱眉。   “他说,自己嘴叼,吃不下,……要我去超然楼,或是去他家,让他大嫂做俩菜捎回来!”小圆皱着鼻子,恨恨道:“真难伺候!”   梅若兰忽然笑了起来,容光若雪。   “小姐——?”小圆怔怔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怎么笑了。   “真是个有趣的和尚!”梅若兰轻笑,拿起书,漫不经心说道:“既如此,你就去他家吧……”   “小——姐——!”小圆跺脚,娇嗔不已。   “小圆,就辛苦你啦,去吧。”梅若兰抿嘴微笑,摆摆手。   小圆无奈,只好嘟着樱唇离开了。   ……   夕阳西下,天空层层叠叠的火烧云,瑰丽壮阔。   梅若兰正在憩园练剑,一袭紫衫,剑光如雪,映亮整个练武场。   小圆忽然跑来,刚进月亮门,远远就叫道:“小姐!小姐!”   梅若兰皱眉收剑,转身望向小圆:“这般大惊小怪,出了什么事?”   小圆穿着湖绿罗衫,脸颊酡红,妩媚娇艳,显然是跑得甚急。   她皱着黛眉,一脸担忧:“小姐,湛然他一天没吃饭啦!”   “嗯——?”梅若兰一怔,问:“怎么回事?”   小圆道:“他说练功怕惊扰,要我把菜放门口的,……可这都一天了,饭菜一直没动,是不是练功出岔了?”   梅若兰稍一沉吟,把剑归鞘,迈步往外走:“看看去。”   第43章 双珠   两人上了观星台,飘飘径向正东屋子,脚步蓦地放缓,落地无声,足显轻功之高明。   房门前放一方木盒,两尺见方,朱漆锃亮,光泽闪闪。   朱盒打开着,里面两盘菜,一盘黄瓜炒蛋,一盘黑木耳肉丝,还有一碗素菇汤,一碗米饭,颇是简单。   小圆指了指朱盒,轻叹一口气。   梅若兰轻颔首,蹙眉稍一沉吟,上前几步,贴到门缝观望,但这观星楼建筑严密,门缝不透风,看不到。   她转身到南边窗户下,腰间寒光一闪,窗纸刺一小孔,无声无息。   小圆抚额皱鼻,自己真笨,没想到这法子!   梅若兰转身,冲小圆指了指,又指向窗户。   小圆点头,上前两步,探头将右眸对准小孔,朝里面望去,恰能看到李慕禅在榻上跏趺而坐。   她正想看李慕禅究竟如何,肩膀被拍一下,转头迎上梅若兰迷离的眸子。   小圆扭身又瞧一眼,才不情愿的退后一步。   梅若兰上前,右眼贴上小孔,看了半晌,慢慢直起身,若有所思,小圆着急,推了一下梅若兰。   梅若兰退后一步,让开位置,小圆忙贴上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看她弯腰探头,认真专注,梅若兰摇头微笑,暗忖这湛然本事不小,惹得小圆这丫头如此关心。   这几天,小圆每送完饭,回来都要诋毁湛然一番,说他挑剔,难伺候,讨厌死了,湛然一出事,却偏偏这般着急。   平常她虽调皮,却也知分寸,断不会乱来,竟推自己一把,这小妮子,要出事呀!   ……   小圆慢慢收回目光,长吁一口气,扭头望来,脸忽然一红,吐了吐小舌头,合十拱手不已,一脸讨饶神情。   梅若兰横她一眼,扭身便走,来到了正南边,拿出项链,打开房门进去。   小圆忙关上房门,拉着她讨饶:“嘻嘻,小姐,你没生气吧?”   梅若兰坐到正中绣墩上,上下打量着她,看得小圆低下头,秀脸绯红,娇艳若醉。   “小姐……”小圆受不住她目光,低声唤道。   梅若兰淡淡看着她,道:“小圆,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湛然这边,我另派他人。”   “为什么呀,小姐?!”小圆急问。   “关心则乱!”梅若兰淡淡道。   小圆脸一红,忙道:“小姐吩咐我照顾他,他出了事,我岂不是办事不利,辜负小姐信任?”   “这样——?”梅若兰似笑非笑。   小圆忙用力点头:“就是这样呀!”   梅若兰摇头,淡淡笑道:“湛然气度沉稳,心志坚毅,确实远胜常人,可他是出家人,你要小心!”   “咯咯,小姐真会说笑,就他——?”小圆咯咯笑起来。   梅若兰似笑非笑,目光笼罩她。   小圆脸又红了,忙道:“小姐你净瞎想!”   “但愿如此罢。”梅若兰露出笑容。   小圆小声道:“小姐,还是我给湛然送饭吧,旁人受不了他怪脾气的!”   梅若兰看了看她,慢慢颔首:“嗯,好吧。”   “多谢小姐!”小圆眉开眼笑。   梅若兰笑了笑:“看他情形,正在入定,等等看吧,莫惊扰了他。”   “是。”小圆脆声应道。   ……   这一等就是三天。   小圆每次送饭,通过南窗的小孔观看,李慕禅跏趺而坐,一动不动,面带微笑,如寺庙中伽蓝像。   第四天中午,太阳正中,夏日炎炎,知了声叫个不停,整个梅府笼罩在炎炎夏气中。   明湖水清澈如镜,清风拂过湖面,顿变清凉湿润。   小圆提着木盒上了观星台,清风徐徐,吹动她粉红罗衫,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喷火诱人。   木盒轻放到房门前,她看了看未动的饭菜,叹了口气,转身来到南窗。   眼睛正要贴上小孔,忽然捂鼻子后退两步,秀脸色变。   她捂着鼻子,朝孔里看,李慕禅正端坐榻上,一动不动,僧袍竟变成了黑色,如被墨水染过,一股奇异恶臭源源不断钻出小孔,熏人欲呕。   她神色慌张,转身便走,化为一抹轻烟,瞬间离开观星台,眨眼进了憩园。   憩园一间小院,梅若兰正与宫轻云练剑。   “叮叮叮叮……”剑光交击,声音清脆,形成独特韵律。   她穿紫衫,宫轻云一袭白衫,两人各持长剑,拆解招式。   她一边出招,一边道:“轻云你剑法绵密,火候不浅,可一旦对上湛然,有败无胜!”   “嗯,他的剑又狠又快,确实难缠。”宫轻云抿嘴点头,瓜子脸一片淡漠,剑光点点,宛如雨珠漫天。   “不错!”梅若兰道,轻挥长剑,游刃有余:“他天生神力,足抵三十载苦修,想胜过他,只能更快。”   手上剑招连绵,宫轻云摇头:“想快过他,难!”   梅若兰点头:“他运气极好,……赵雨真做任务,得一本无影剑谱,湛然修了,如虎添翼!”   “赵师兄也真大方!”宫轻云叹道。   梅若兰露一丝微笑:“天枢院几人感情极好,非其余六院可比。”   她又道:“咱们府藏剑法极多,无影剑只算中等,赵雨真四个修炼,威力也寻常,……但在湛然手上,却威力无穷!”   “这是怎么回事?”宫轻云问。   梅若兰正要说话,一阵风掠过,一道粉红身影闪现,小圆一现身便急急道:“小姐,小姐,快去看看吧!”   “湛然有动静了?”梅若兰停剑。   宫轻云脸色微变,忙道:“他怎么啦?”   梅若兰道:“这三天一直在入定。”   “三天了?”宫轻云忙问。   小圆跺跺脚,忙道:“宫姐姐,听我说呀!”   宫轻云忙闭上嘴,紧盯着她,小圆道:“小姐,他屋里发出难闻的味道,会不会……?”   梅若兰蹙眉,剜她一眼:“别胡说!”   这两天忽然升温,炎热如盛夏,什么东西都容易腐烂。   小圆打一下自己小嘴,也觉不吉利,忙道:“小姐,快看看去吧!”   “嗯,我去看看。”梅若兰迈步往外走,刚要出门,忽然顿住,转身蹙眉道:“轻云,你这是……?”   宫轻云忙道:“大小姐,我也看看吧!”   “你在禁闭,不能离开!”梅若兰摆摆手,转身出去了,小圆紧跟其后。   目送她们离开,宫轻云咬着下唇,明眸闪烁,瓜子脸满是焦躁不安,却不敢踏出小院。   ……   梅若兰神情平和,脚下飘飘,一切如常,小圆则神色担忧,紧抿着嘴。   两人上观星台,乍到南窗外胸口就是一翻涌。   窗外恶臭环绕,凝而不散,清风徐徐,却吹不散这恶臭,直欲将人熏晕。   梅若兰皱一下眉,神色如常,似闻不到恶臭,右眼贴小孔,片刻后离开,蹙眉沉吟,迟疑不决。   小圆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往小孔里看,低声惊呼:“呀,他脸都黑了!”   李慕禅脸如涂墨,看不清五官,只有黑漆漆一片,颇是吓人。   看梅若兰仍在沉吟,她急道:“小姐,进去看看吧!”   梅若兰想了想,慢慢点头:“取冷月剑!”   “好嘞!”小圆应一声,化为一阵风离开。   片刻后出现,手捧一柄银灰长剑,双手呈给梅若兰。   剑鞘通体银灰,剑锷阴刻一轮明月,其余花饰皆无,简单质朴,却透出一股清华贵气。   梅若兰缓缓抽剑,无声无息出鞘,剑身清莹莹,如寒泉映月,弥漫淡淡寒气。   烈日炎炎,她们周围却清凉如秋。   “嗤!嗤!”寒光闪烁两下,窗格中下角出现一个圆痕,拳头大小,恶臭汹涌而出,浓郁数倍。   小圆一手捂鼻一手扇动,想扇走恶臭。   梅若兰神色不变,收剑慢慢归鞘,无声无息,左掌贴上圆痕,轻轻一提,吸出一块儿圆片,拳头大小,乃窗格子。   窗格黝黑,乃黑铁所铸。   剑与窗格都递给小圆,右手探进圆洞,“啵”一声轻响,窗户动了一下,她收回手,慢慢推开窗户。   恶臭扑面而来,她似未闻到,轻飘飘掠进屋中,无声无息来到榻前。   李慕禅浑身漆黑,漆黑的脸,漆黑的僧袍,宛如黑泥捏成。   梅若兰伸指探他鼻前,漆黑的脸,葱白水嫩的手指,形成强烈反差。   她蹙眉沉吟,手指移开,伸到右颈,轻搭到耳根下位置。   葱白手指甫一搭上,紫衫蓦地一鼓,如要炸开,她倏的后掠。   在空中踏出四步,她飘飘落在两丈外,恰停在屏风前,差一点儿要撞上。   小圆一怔,忙飘身进屋,顾不得恶臭,上前扶梅若兰。   梅若兰推开她手,摇摇头,蹙眉紧盯着李慕禅。   “嘘——!”一声长嘘蓦地响起,如龙吟虎啸。   啸声如山洪暴发,贯满整个房间,两女忙运功抵御。   他双手解开手印,在头顶交叉,往上一撑,缓缓伸了个懒腰。   骨节“噼噼啪啪”一阵炒豆子响,慢慢放下手,他睁开眼。   双眼一睁,顿如两道电光破空袭来,梅若兰与小圆忙不迭移开眼,不敢对视,只觉屋子陡的明亮,如烈日坠入,令人目眩,睁不开眼。   片刻后,屋子恢复正常,两人才能看见李慕禅的眼。   李慕禅露齿微笑:“大小姐,小圆,好久不见!”   漆黑的脸,雪白的牙齿,竟有几分超然脱俗,很是古怪。   小圆忙道:“湛然,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笑了笑:“不要紧,……我入定多久了?”   “四天啦!”小圆道。   “哦,才四天……”李慕禅点头,长长叹息一声,他却觉得有四年之久。   “你到底怎么啦?”小圆睁大明眸,好奇的问。   梅若兰道:“小圆,有话呆会说,先弄个木桶,打些水,让湛然洗洗。”   “哦,好嘞!”小圆这才醒过神,忙应一声,扭身跑了。   ……   入定时,五官关闭,此时慢慢恢复,他闻到了恶臭,低头看了看,皱眉沉思,有些不解。   “湛然,你练到第二层了吧?”梅若兰坐到绣墩上,打量着他。   她明眸迷离,如梦似幻。   李慕禅心如明湖,波澜不惊,不受其美色所动,心越发坚固,他眸子清亮,淡淡看着梅若兰。   梅若兰反而有些受不住,移开目光,心中惊异,眼前的湛然越发幽深难测,显然修为大进。   几天功夫,修成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层,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可这明明是第一层圆满之相,伐毛洗髓,脏腑坚固。   过了这一关,五脏六腑通透,百病不生,益寿延年,至少可活一百二十岁,委实令人眼馋。   自慧果神僧以来,他是第二人。   练武之人,身体强健,但寿命却多不长,其中玄奥,至今无人洞彻,在她想来,多是因损耗过剧,透支寿元。   李慕禅笑了笑:“第二层,可能吧……”   他思绪飘动,回到了三天前。   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时,偶发灵感,观想身体入图,在莲花上现身,以相身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在此图中,相身与真身无异,刀绞般的痛苦传至脑海,比真身更加清晰,但心神凝于圆珠中,坚不可摧,无论多痛苦,神智一直清醒。   随着时间流逝,圆珠由乳白变得明亮,皎皎如一轮明月,散发出柔和清辉。   圆珠变亮,却放大了痛觉,他痛不欲生,偏偏清醒无比,实是世上最可怕的酷刑。   随着时间流逝,心珠越来越亮,由明月变成烈日,相身竟有灼热之感,又是绞痛又是灼疼。   忽然,他眼前一暗,心珠倏的一分为二。   两颗明珠倏的飞出,悬浮在头顶三尺处,光华皎皎,如两轮明月高悬,相身缓缓幻化,消失于莲花上。   此时,他醒了过来。   ……   “水来啦!”小圆抱着一只木桶进来。   木桶粗有两人合抱,高至她下巴,正冒着热腾腾白气。   与木桶站一起,她更显单薄,抱着木桶就像蚂蚁搬木头,偏偏轻松裕如,轻轻放到两人跟前。   梅若兰起身:“湛然,你先洗洗,过会儿再说话。”   说罢,与小圆出了屋子,回到正南屋。   “小姐,他到底怎么啦?”小圆好奇的问。   梅若兰摇头,若有所思,明眸越发迷离。   见她如此,小圆知道再问也白搭,心痒得不行,只能在屋里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李慕禅站在门口,微笑道:“大小姐,小圆。”   “咦,湛然,你……”她惊讶盯着李慕禅。   沐浴在阳光下,他大变了模样。   眼睛又清又亮,像是眼里滴了泉水,脸庞如一块儿白玉,莹白温润,让人恨不得摸一摸,试试手感。   梅若兰打量一下,点头道:“果然是第二层!”   李慕禅踏进屋子,合十一礼,笑道:“有劳大小姐挂心,感激不尽!”   小圆忙道:“湛然,你要不要吃饭,三天不吃不喝,要不要紧?”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   小圆忙去拿回木盒,在茶几上打开,取出两盘菜,一碗汤,一碗米饭,顿时香气扑鼻,溢满屋子。   李慕禅毫不客气,直接坐下,小圆递上筷子,他接过了,开始低头吃饭。   梅若兰与小圆坐他对面,看着他细嚼慢咽。   “湛然,你修到第二层了吧?”梅若兰明眸迷离。   李慕禅抬头,迎上她目光,微笑点头:“是,侥幸得很。”   梅若兰微微一笑:“想必奥妙就在金刚经上吧?”   李慕禅讶然,点头道:“大小姐一语中的!……金刚经不参透,金刚不坏很难入门。”   他这话并非虚言,第一层圆满,他对金刚不坏感悟更深,金刚经对于金刚不坏举足轻重。   梅若兰若有所思,点头不已:“怪不得……”   李慕禅道:“没有数十年修持,参不透金刚经,很难找到金刚不坏之门。”   梅若兰笑了笑:“门在何处?……不想说就算,不必勉强,是我冒昧了。”   李慕禅道:“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修持到这一步,方能抵御痛苦,进得金刚不坏之门。”   “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梅若兰沉吟,蹙眉沉思。   李慕禅又道:“这其中有个关窍,需无为而行,……若为修金刚不坏而修金刚经,执念一成,永难成功。”   梅若兰苦笑,摇头叹息:“果然不愧奇学!”   李慕禅也笑了起来,他能入门,侥幸之至,没有观天人神照经,即便禅功精深,也无可能。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入定时间越来越久,开始是三四天,后来是十来天,到了最后,一次入定一个月。   在观天神照图中修炼,事半功倍。   观天人神照图中,他心神一分为二,分别钻入两颗心珠中,心珠从百会落入相身,化为眉心竖眼。   两颗心珠化为两只眼,重叠在一起,变成双瞳。   此状态下,可一心二用,相身同时修炼两套功法,或是两部真经,或是金刚不坏与天元吐纳术,或是一部真经与金刚不坏。   在神照图中修炼,心神坚凝,真气流转更快,效率极高。   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层,炼五脏六腑,绞痛如刀剐,第二层炼骨,如蚂蚁啃噬骨头,周身奇痒,若非心神凝于心珠,断难忍耐。   观天人神照经神妙如斯,李慕禅大是欣喜。   人的身体奥妙无穷,细分层次,血肉、精、气、神,一层高于一层,神为源,可导气,神所致,气随焉,神亦可化为精,补充生机。   但对血肉之躯,神虽能导引,却并非如气一般容易,更加复杂。   故在天人神照图中修炼内力,心神所动,图外真身的内力随之转动,同步修炼,但招式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却无用。   如此修炼下来,他内力深厚,剑法却没什么长进。   随着几次入定,一年半时间过去。   第44章 重逢   清晨。   观星台下,赵雨真四人一袭宝蓝长衫,不时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观星台。   尉迟明跺跺脚,不耐烦的道:“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弄错了,是明天?”   “四师弟,安静点儿!”赵雨真哼道。   “是——!”尉迟明撇撇嘴,不再说话,抬头盯着阶梯方向。   时间流逝,太阳慢慢升高,却仍不见李慕禅。   “真弄错了?”贺南山看看天色,迟疑问道。   “不会,就今天。”程晓风摇头,微笑道:“我跟小圆姑娘打听过!”   尉迟明顿时瞪大眼睛:“好呀,三师兄,你何时找的小圆姑娘?!”   程晓风微笑望着观星台,似是未闻。   尉迟明粗声粗气道:“三师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圆姑娘是我的,你不准伸手!”   程晓风嗤一声笑,摇摇头。   “三师兄,你这是啥意思?”尉迟明瞪大眼,哼道:“你真要抢我的小圆?!”   程晓风瞥他一眼:“四师弟,你也太天真了!”   “我怎么天真啦?”尉迟明不服气。   程晓风淡淡道:“小圆姑娘跟着大小姐,眼界高得很,你这粗胚,哪能入她法眼?!”   “我哪里粗啦!”尉迟明哼道。   程晓风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呀……”   “好啊,三师兄,你就想跟我作对!”尉迟明大恼。   赵雨真哼道:“好了,闭嘴!”   尉迟明忙叫道:“大师兄,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小圆是我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赵雨真冷冷一瞪他。   尉迟明挠挠头,嘿嘿笑道:“小圆甜甜的,娶了当老婆再好不过!”   “你别做梦了!”程晓风冷笑。   尉迟明斜睨他一眼,哼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天枢院弟子,前途光明,英俊潇洒!”   “她看上五师弟了!”程晓风冷冷道。   尉迟明一怔,挠挠头,仔细看看他:“不会吧……?五师弟是和尚呀!不能娶老婆的!”   程晓风冷冷道:“但他是男人!”   尉迟明不服气:“五师弟也没什么好嘛!……长得没我好看,也没我强壮,小圆怎么偏偏看上他啦?”   贺南山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四师弟,这还不明白?……小圆姑娘一直替五师弟送饭,日久生情呗!”   尉迟明恨恨一捣掌心,无奈摇头,叹道:“唉……,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就没法子啦!”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   “四师兄,什么没法子?”忽然一道温和声音响起,众人忙扭头望去,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飘飘而立。   ……   “五师弟!”四人大喜,齐齐围上去。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看着四人,他大觉亲切,打量一眼,个个双眼精芒闪烁,内力进境极大,看来是下了苦功的。   尉迟明一捣他右肩,大笑:“哈哈,五师弟,你大变模样啦!”   此时的李慕禅,肌肤白皙如玉,双眼格外清亮,奕奕有神,变化最大的是脑袋,生出一寸长短发,根根竖立,干练劲拔。   “五师弟,你要还俗?”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摇头:“有禁俗令在,我哪能还得了俗?”   最初当和尚,是为活命,有口饭吃,后来长大,师父法性圆寂,他一直不还俗,是因为和尚地位甚高,得人敬重,能活得更自在。   他上一世成过亲,离过婚,对女人实在没什么奢望,不相信爱情,懒得成亲,想一个人自由自在活着。   父母急得很,一天到晚劝他还俗,他一直推脱,笑着说不急,还年轻,过两年再说。   前年颁下的禁俗令,终于让两女死心,偶尔还会埋怨几句。   不过,他一年前忽然明白,想活得自由自在,仅做和尚不成,要有天下第一的武功才是关键。   他进入梅府做护卫,在雪印神尼与二姐看来,是委屈自己,但为了金刚不坏神功,为了天下第一,他却毅然如此,欲得到先付出,天下之大,没有只得不舍的美事。   况且,他心态超然,对旁人的看法浑不在意的,为了大自在,先舍小自在。   ……   “这样很好,很精神。”贺南山打量一眼,笑道。   当今世上,和尚并非必须光头,也可短发。   尉迟明哈哈笑道:“五师弟,变俊了呀,看来没受什么委屈!”   “谁受委屈啦?!”小圆甜美的声音传来。   她背着两手,笑吟吟的走下台阶,胸口越发高耸入云,随着步伐颤颤巍巍,惊心动魄,偏偏她毫无自觉,笑容甜美。   “小圆姑娘,五师弟全劳你照顾,多谢啦!”尉迟明忙上前一步,嘿嘿笑着一抱拳。   小圆登时一敛甜笑,没好气的道:“谁要你谢啦,尉迟明,你别挡路!”   尉迟明满知嬉笑:“小圆姑娘,五师弟现在没事儿了吧,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走啦。”小圆哼道,扭头望向李慕禅:“湛然,小姐放你两天假,回去歇一歇。”   “好。”李慕禅微笑点头。   小圆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青铜牌子,巴掌大小,递给他:“这是铜甲令牌,小姐赐下的,今天起,你就是铜甲护卫了!”   李慕禅接过了:“多谢大小姐。”   尉迟明惊叹:“五师弟,你竟成铜甲护卫啦!”   贺南山呵呵笑道:“咱们院出了两个铜甲护卫,可喜可贺!”   尉迟明哈哈大笑,眉开眼笑,道:“好小子,定然武功大进,走走,咱们比划比划!”   李慕禅对小圆一笑,转身随众人回了天枢院。   ……   一回到院里,尉迟明便要跟李慕禅较量。   李慕禅笑道:“四师兄,不必比了,你不是我对手的。”   “哟,好大的口气!”尉迟明不服气,哼道:“别以为只有你闭关练功,本师兄也没闲着!”   李慕禅笑了笑,道:“好吧,四师兄请——!”   “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尉迟明大叫一声,拔剑便刺,一道银色匹练卷向李慕禅,招式奇快。   他明白,与五师弟动手,剑若不够快,根本不必比,干脆认输就是。   寒光蓦地一闪,李慕禅退后一步,合十微笑:“四师兄,承让!”   长剑在空中定住,尉迟明如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缓缓低头看右腋下,蓝衫破了个小孔,铜钱大小。   赵雨真三人对视一眼,神情惊异。   他们竟没看清李慕禅的动作,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剑已归鞘了,他如何拔剑,如何施招,根本没看到。   出手如此之快,换了自己,根本挡不住!   尉迟明垂头丧气收了剑,嘟囔了两声,无奈道:“人比人,气死人!好吧,五师弟,还是你厉害!”   李慕禅呵呵一笑,甚是得意。   在四位师兄跟前,不必掩饰,身心放松。   尉迟明哼道:“你休得意,就你这剑法,一味求快,碰上真正高手,准被打得满地找牙!”   李慕禅笑道:“碰上真正高手,既然剑法精妙,也要满地找牙的!”   “嗯,有点儿道理!”尉迟明哼道,扭头道:“三师兄,你来试试?”   程晓风一摆手:“自取其辱罢了,还是算了!”   “我也不成,……大师兄,你来?”贺南山也忙摆手,祸水东移。   赵雨真苦笑,摇头道:“我也不是对手!……五师弟,凭你这身手,银甲护卫也当得!”   李慕禅笑道:“一年半苦修,总算没白费!”   尉迟明大声道:“我也要闯点儿祸,被罚面壁一年半,出来后也能成铜甲护卫!”   程晓风冷笑道:“面壁一年半,你直接憋疯了,还铜甲护卫?”   尉迟明不服气,哼道:“忒小瞧人了!”   贺南山呵呵笑道:“三师弟说得一点儿不错,四师弟,你受不来的。”   “好了,少说两句。”赵雨真摆摆手,转身李慕禅:“五师弟,现在回去?”   李慕禅笑道:“晚上吧。”   “也好,咱们晚上去超然楼,给你庆贺!”赵雨真点头。   贺南山道:“五师弟,你那好朋友李健,已经进了天玑院!”   “哦——?”李慕禅一挑眉。   尉迟明拍拍胸脯:“五师弟,咱们可没少关照他,不错,是个好苗子!”   “我去看看。”李慕禅笑道。   赵雨真笑道:“去吧。”   李慕禅直接出了天枢院,前往西边的天玑院。   走在柳林间的小径上,将要到天玑院,朝右一拐时,迎面忽然出现两个少女,前头少女白衣飘飘,苗条婀娜,却是宫轻云。   宫轻云如御风而行,无声无息,白衣飘荡,身形忽然顿住。   “师姐?”她身后是一袭白衫的方秀秀。   第45章 寻衅   方秀秀见宫轻云蓦地停下,刚要开口,抬头看到了李慕禅。   “湛然……”她轻呼,转头看一眼宫轻云,暗道难怪。   宫轻云精致瓜子脸紧绷,明眸炯炯,凝视李慕禅。   李慕禅脚下不停,僧袍飘飘,经过她身前时,合十一礼,微笑点头,如一阵轻风从她身边掠过,飘然而去,转眼消失在柳林深处。   宫轻云双目紧随,他到身前时,檀口张了张,来不及说话,李慕禅已经飘然而去。   她表情与身体一下凝住了,一动不动,化为一尊雕像。   半晌过后,她姿势仍不变,一阵风吹来,白衣飘动。   “师姐……”方秀秀轻唤,小心翼翼。   这片刻功夫,师姐脸色苍白,下唇血痕宛然,目光空洞,已是神魂离体了。   “师姐……?”方秀秀再次轻唤,生怕惊着她。   “嗯,走吧。”宫轻云身子一颤,迈开了步伐,声音发涩,迥异平常声音。   她脚步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宛如一道白箭,方秀秀追不上。   她一边拼命追赶,一边暗诽李慕禅,这个湛然,又惹师姐生气,回头要好好骂一骂他!   不过,这七院之中,能惹师姐生气的,也只有这湛然了!   她拼命追,却眼睁睁看着宫轻云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她无奈叹气,师姐武功七院第一,可不是吹的!   她施展轻功,赶回瑶光院,推门进宫轻云屋,宫轻云正坐在轩案前发呆。   她进去时,宫轻云坐着一动不动,出神盯着窗外横斜的梅枝。   “师姐,不要紧吧?”秀秀盯着她,小心翼翼的问。   宫轻云摆摆手:“秀秀,我没事儿,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秀秀张了张嘴,想劝劝她,却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   她慢慢退出屋子,又从窗户看一眼宫轻云,摇摇头,离开了。   师姐这般异常,傻子也能看出,她对湛然动情了。   说起来,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   师姐心高气傲,目无余子,七院中能打得过师姐的,唯有湛然而已,况且,湛然又曾舍身救她,师姐动情,并不奇怪。   但湛然是个和尚啊,看他的样子,好像对师姐不太在意,这可麻烦啦!   ……   李慕禅忽然停步,慢慢转身,柳林深深,已经不见宫轻云婀娜身影,他长叹一口气。   他不傻,自是感觉出,宫轻云对自己生了情愫,任其发展,必将情根深种,成为恋人。   宫轻云容貌精致,楚楚动人,气质清冷脱俗,但心地善良,外冷内热,但凡男人,很难抵挡,他也喜欢。   可自己是出家人,不能还俗,不能娶妻,一旦有了感情纠葛,徒惹痛苦罢了,会给她带来不幸,与其如此,索性慧剑斩情丝,在情根不深之际,直接断绝。   感情这东西,最是麻烦,他实在不想沾。   他伫立良久,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   穿过柳林,西边第一间院子就是天玑院,四个天枢院大,朱漆大门,两座石狮雄壮气派,两个青年站在石狮旁,气宇轩昂。   光看气派,天枢院比天玑院差得远。   见李慕禅飘然靠近,一个长脸青年怔了怔,仔细看两眼,忙抱拳道:“可是湛然师兄?”   他如今变了模样,板寸头,面如冠玉,虽不够英俊,却也不俗。   李慕禅合十微笑:“赵师弟,常师弟,李健可在贵院?”   他过目不忘,在小比上看过这青年一次,直接记住其姓名,名叫赵尚仁,武功颇是不俗。   另一圆脸青年,名叫常志明,武功也不差。   “李健?有!”赵尚仁忙点头。   “烦劳赵师弟唤一声。”李慕禅微笑道。   “湛然师兄稍等,我马上找他!”赵尚仁忙道,转身跑了进去。   常志明笑眯眯的,上前两步,抱拳笑道:“湛然师兄,你可是稀客!进去坐坐吧!”   李慕禅微笑摇头:“就不进去打扰了,我见一见李健就成。”   “李师弟与师兄你……?”常志明笑问。   李慕禅微笑道:“从小长大的朋友,亲如兄弟,我这一阵子闭关,刚知道他也进府了。”   “原来如此!”常志明恍然,笑道:“李师弟资质极好的,人缘也好!”   李慕禅笑道:“日后有劳关照了。”   常志明忙笑道:“有湛然师兄在,谁敢欺负李师弟!”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李健跟赵尚仁出来,神情迷惘,一出门看到李慕禅,顿时大喜过望:“慕禅!”   李慕禅摆摆手,呵呵笑道:“李健!”   待李健到了跟前,他打量一眼,笑道:“神光内蕴,双眼有神,看来内力已经入门了!”   李健得意笑道:“还成吧,……你终于舍得出关了啦,大娘可想坏你了,天天找我打听!……你这皮肤,比女的还好,天天不晒太阳罢!”   “我娘他们还好吧?”李慕禅笑问。   两人就在这门口聊起来,周围不时有人经过,诧异望来。   李健点头:“身子骨不错,就是想你,……我娘一个劲叫苦,说大娘一天到晚只念叨你,不说旁的话,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唉……”李慕禅摇摇头,心头一酸,恨不得一下飞回家。   “对了,我已经做爹啦!”李健眉飞色舞。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笑着捣他一拳:“好小子,真能耐!”   “嘿嘿,一般一般。”李健嘴里谦虚,神情掩不住的得意。   李慕禅摇头苦笑:“唉……,你倒高兴,我可要受苦!……回家后,爹又要念叨了!”   李健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慕禅,我听到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传闻?”李慕禅笑问。   李健直勾勾看着他:“有人说,你是被罚了面壁,因为你把开阳院首座方少华杀了!……是不是真的?”   “嗯,不假。”李慕禅点头。   李健忙问:“是不是因为我?”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是啊,我想给你出口恶气,结果惹来他偷袭,就杀了他,……这件事你知道就成,别说出去!”   “你这是何苦?”李健苦笑。   李慕禅笑道:“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这仇岂能不报?”   他若受欺负,可能发难,也可能一笑而过,懒得理会,但亲朋好友受欺负,一定不会客气。   “唉……”李健一个劲儿摇头,道:“你是出家人,应该心平气和的,脾气这么暴哪成!”   “行啦,少废话!”李慕禅笑骂,低声道:“天玑院没人欺负你吧?”   ……   正说着话,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湛然师弟嘛,大驾光临,咱们天玑院真是蓬荜生辉呀!”   李慕禅与李健转头望去。   共五个人站在对面,当头一人身材魁梧壮实,宛如一头黑熊,颇有几分金开泰的风采。   他脸庞方正,颌下是络腮胡子,看着沉稳,比周围的青年大了许多,约有二十四五岁。   李慕禅打量一眼,思维电转,从没见过此人。   李健低声道:“这位是张感玄,出身天玑院,如今是铜甲护卫。”   “铜甲护卫?”李慕禅皱眉。   张感玄冷冷一瞪李健:“李健,你是天玑院的弟子,跟他天枢院的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张师兄,他是我朋友。”李健恭声道。   “你朋友?!”张感玄抱臂冷笑:“你还有这么一位朋友,怪不得底气十足,傲慢得很!”   李健低头,不再多说。   一听这话,就知他没少欺负李健,李慕禅心中一沉。   他神情却越发平和,面露微笑淡淡看着张感玄,左手拨着佛珠,一颗一颗,从容沉静,右手单掌合十,温声道:“张师兄,在下告辞!”   “慢着!”张感玄一摆手,上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听说,师弟你天资绝顶,入门两个月就挑战宫师妹?”   “切磋罢了。”李慕禅微笑道。   张感玄淡淡道:“既然来了,就露两手再走,如何呀?”   李慕禅微笑:“在下有事在身,改日吧。”   “这么说,你是不给我这面子喽——?”张感玄脸色沉下来,双眼炯炯,晶芒闪烁,泛出冷意。   李慕禅蓦地一声长笑,笑了半晌,才微眯眯的开口:“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他思维如电,目光犀利,看赵尚仁与常志明的神情,就知这张感玄不得人心,再无顾忌。   况且,他也需要立威,好脾气常被欺负,人善被人欺,此乃人性,立威是减少麻烦最好的手段。   ……   闻听李慕禅之笑之言,张感玄脸色一僵,随即勃然大怒,牙咬得吱吱作响,面容狰狞。   但他只是冷笑连连,却忍住了。   一个青年嘲讽看着他,冷冷道:“湛然师弟,你好大胆!……张师兄乃铜甲护卫,你小小的院内弟子,怎敢如此说话?如此不敬!”   李慕禅仍旧笑眯眯的:“我只敬可敬之人,倚老卖老,实在可笑!”   “好!好!”张感玄长笑一声,蓦地森冷:“我倒要领教一下师弟高招,看看你凭什么如此傲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张师兄乃铜甲护卫,不怕人笑以大欺小?”   张感玄冷哼一声:“少废话,现在求饶也晚了,我会好好教一教你,该如何礼敬前辈!”   说罢,他缓缓拔剑。   赵尚仁搓着手,忙道:“张师兄,湛然师弟,大家何必伤了和气,还是坐下好好谈谈,解开误会!”   “滚一边去!”张感玄冷冷道。   赵尚仁大感尴尬,脸庞涨红,不敢再劝。   李慕禅面带微笑,温声道:“赵师兄,多谢好意,……请且一旁观战,不要紧的。”   赵尚仁忙道:“湛然师弟,张师兄乃铜甲护卫,武功卓绝,……不如认输,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胜负比过才知道。”   “你……,唉——!”赵尚仁无奈摇头,面露不忍。   “接剑!”一道寒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第46章 废功   李慕禅拔剑出鞘,横向上轻轻一格。   “叮……”一声脆响,张感玄长剑脱手,在空中翻滚几圈,远远抛到石狮子上,又发出“叮”一声脆响。   张感玄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   周围诸人也被惊呆了,看看张感玄,又望向李慕禅。   恰好有两个天玑院弟子正出大门,见此情形蓦地停步,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这不是在玩吧?”   李慕禅长剑归鞘,合十一礼,淡淡笑道:“承让了,张师兄!”   说罢,扭头对李健道:“我先走了,有事到天枢院找我。”   “嗯……”李健有些恍惚,直愣愣点头。   李慕禅对周围众人微笑颔首,甚是友善,转身迈步离开。   他心下暗忖,这张感玄性子沉稳,但狂傲非常,年纪轻轻,已是铜甲护卫,难免如此。   如此一来,自己那淡漠的一眼,足以激怒他了。   “小心!”李健忽然惊叫。   “嗤!”一声轻啸,剑光如匹练划过,瞬间及体,李慕禅身形蓦地一荡,横移一尺,间不容发避开背心要害。   血光溅开,左肩被剑刃滑过。   一片寒光罩住李慕禅,张感玄双眼通红,神情狰狞,一言不发的疯狂挥剑,宛如疯子。   李慕禅脚步轻盈,在剑光中闲庭信步,心下暗笑。   “张师兄,你——!”李健怒喝。   一个青年瞪眼怒喝:“李健,你闭嘴!”   这青年相貌平平,双眼狭长,目光冰冷,颇有几分气势。   李健转头一眼,知道他叫章平安,一直跟在张感玄身后,乃铁甲护卫,虽不及张感玄威风,也是厉害人物。   赵尚仁与常志明盯着场中,面露不忿,显然看不过眼。   大门前两青年也低声议论,一圆脸青年摇头:“张师兄这是偷袭,胜之不武,真是……”   “嘘——!”另一方脸青年忙竖指于唇,低声道:“你不要命啦,张师兄是咱们能得罪的吗?”   “可这也太欺负人啦!”圆脸青年压低声音,瞧了瞧周围,还好都在看场中,没人注意,他嘟囔道:“以大欺小不算,还偷袭暗算!”   方脸青年摇头:“你想骂张师兄,练好武功,成铜甲护卫再说吧!”   “李健怎么回事?”圆脸青年问。   方脸青年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难不成张师兄又欺负李健了?”   圆脸青年怒哼:“这张师兄忒可恶了,等我成了铜甲护卫,定要好好教训他!”   “先忍着吧,小心祸从口出!”方脸青年盯着场中,一边说道。   ……   “张师兄,住手吧!”李慕禅闲庭信步,任凭剑光漫天,却沾不到他衣角。   不过,一滴一滴的鲜血不停滴下,他左肩的伤口一直来不及包扎。   张感玄连连冷笑,却一言不发,双眼充血,面目狰狞,仿佛疯了般挥剑,剑光漫天。   周围窃窃私语,不知不觉已围了三十几人,隔着十几丈远,远远看着,不停指指点点。   张感玄知道他们议论自己,但眼前只有一条路,打败这个秃驴,才能理直气壮,让这些人闭嘴。   “再不住手,莫怪我无情!”李慕禅皱眉,脸色冷下来,双眼却带着淡淡微笑,似是嘲讽。   他长剑已经归鞘,只是施展轻功闪避。   他剑法算不上精妙,手脚跟不上思维,但目光锐利,一眼看破剑法破绽,再有浮光掠影轻功,故能如此轻松。   虽然叫住手,他眼神却在挑衅,不停的激怒张感玄。   果然,张感玄气迷心窍,不管不顾,剑法更加疯狂,如怒浪拍礁石,一波一波,连绵不绝。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嗤嗤的轻啸,长剑划破空气。   他们都捏一把汗,如此狂烈的剑法,湛然仍不拔剑,一味闪避,委实太冒险,一个疏忽,动作慢一点儿,就要中剑。   不知不觉中,他们站到了李慕禅这一边,同情弱者,也是人性。   “唉……,张师兄,这是你逼我的!”李慕禅摇头叹道,腰间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倏的一闪,随即敛去。   漫天剑光骤然消散,李慕禅长剑归鞘,看了看张感玄,摇头叹息一声,转身飘然而去,眨眼消失在柳林深处。   人们讶然,齐齐望向张感玄。   张感玄手捂腹部,轻绵绵倒了下去。   “张师兄!张师兄!”章平安疾步上前,扶住了他。   张感玄却如没了骨头,嘴里咝咝抽着冷气,松开小腹,一把攥住章平安手臂,满脸惊恐:“章师弟,我……我……”   章平安顾不得胳膊疼,忙问:“张师兄,伤在哪里?”   另三人也围上来,关切的望着他,双眼逡巡,盯着他小腹。   “我……我的内力!”张感玄嘴里咝咝作响,惊恐欲绝,手背青筋贲起,死死攥着章平安手臂。   章平安忙一翻手腕,挣开一只胳膊,按住他手腕,脸色一变:“这……这是……?”   另边一人伸手一探张感玄手腕,脸色一变:“这是在散功?”   章平安忙道:“陆师弟,你去请大小姐,请来安长老,我运功维持!”   他又道:“张师兄,快坐下,我帮你!”   张感玄双眼直勾勾的,满脸惊恐:“我的内力……我的内力……”   “张师兄!”章平安沉喝一声,宛如炸雷。   张感玄颤一下,眼神恢复清明。   章平安把他按下,双手抵其背心,缓缓运功,沉声道:“张师兄,别胡思乱想,没事儿的!”   陆师兄转头就走,脚步飞快,宛如一阵风掠过李健身边,转眼消失。   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不知张感玄到底受了什么伤。   章平安睁开眼,冷冷一扫众人:“都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众人顿如鸟兽散,李健迟疑了一下,赵尚仁忙招呼道:“李师弟,咱们走吧!”   章平安目光一扫,在李健身上转了转,冷哼一声,又闭上眼,开始凝神运功。   其余两人怒瞪着李健。   一人冷笑:“李师弟,你勾结外人,打伤了张师兄,真出息了!”   李健忙摇头:“程师兄,我……”   另一青年摆摆手,眼睛盯着张感玄,不耐烦的道:“程师弟,算啦,日后再找他算账!”   那青年应了一声,怒瞪李健:“滚——!”   李健心头一颤,被他凶光所慑,脸色白了白。   ……   “李师弟,这回可麻烦啦!”赵尚仁脸色沉重,来到一间大院。   这间大院与天枢院差不多大,布置更简单,三边围着绿竹,院中央几座假山,假山前一方石桌六只石凳。   常志明跟在身后,摇头叹道:“事情闹大了!张师兄飞扬跋扈,终于碰到硬茬儿了!”   两人拉着李健过来,格外亲热,李健也不推拒,一路想着刚才的事,摇头苦笑不已。   慕禅从小就胆子大,闯祸无数,往往自己背黑窝,本以为长大了,成了高僧,能收敛一些。   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进了梅府,他先是杀了开阳院首座,如今又伤了张师兄,太能闯祸了!   他叹道:“都是因为我……”   “怨不得你。”赵尚仁摇头,在院中央的假山前坐下,叹道:“张师兄对宫师姐一片痴情,早晚要找湛然师弟麻烦的!”   常志明笑道:“李健,真没想到,你竟是湛然师弟的好友!”   李健挠挠头,苦笑一下。   赵尚仁恍然大悟:“怪不得天枢院关照你,原来是湛然师弟!”   常志明笑道:“李师弟,甭担心,湛然师弟来这一下子,谅他们也不敢再动你!”   李健苦笑道:“也不知张师兄伤得怎么样……”   赵尚仁沉吟道:“应该不轻,要惊动大小姐,请安长老,……怕有性命之危。”   “唉……”李健摇头,不以为然。   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慕禅这一下太狠了,结了大仇!   他聪明得紧,这可脾气……   李慕禅离开了天玑院,在左肩点了数指,止住血,浑不在意,脚下迅捷,思绪翩翩。   这一剑下去,并没刺中,看不出外伤,但内力如钻,直接摧毁了张感玄丹田,成了废人。   下如此狠手,纯粹是震慑,因为宫轻云,自己得罪人太多,李健难免被当成靶子。   再者,自己窜起太快,大多数人不服气,天枢院也是众矢之的,来挑衅的不会少,为免麻烦,也要立威。   这些东西,仅是片刻间想到,他自己脑筋越来越快了。   至于惩罚,却是不怕,张感玄出动出手,又背后偷袭,伤了自己,况且也没出人命,问题不大。   一出了梅府,他思绪马上一转,刚才种种抛诸脑后,想的全是家里,父母如何了,二姐,大嫂,大哥如何了。   ……   天玑院前。   梅若兰蹙眉而立,紫衣飘飘,仪态优雅端庄,小圆站身后,两人宛如一道风景,让人眼前一亮。   安长老蹲着查看张感玄,神色凝重。   张感玄已昏迷,章平安四人站在一旁,垂头丧气,隐露愤懑。   在他们想来,这湛然太心狠手辣,竟下此毒手!   “安长老,如何了?”梅若兰蹙眉问。   安长老抬头,苦笑道:“丹田毁了,武功尽废!”   “可能恢复?”梅若兰黛眉蹙得更紧。   “……怕是不成了。”安长老摇头叹息:“是哪个下此狠手?”   “天枢湛然!”章平安沉声道,咬牙切齿。   小圆失声叫道:“你们怎么惹上他啦?!”   章平安看小圆一眼,不满道:“只是寻常口角罢了,没想到,他竟下此毒手,请大小姐作主!”   “嗯,我会查清楚。”梅若兰轻颔首,道:“安老,尽力救治吧!”   安长老起身,淡淡道:“没外伤,弄些补药调养调养就是了。”   梅若兰吩咐:“平安,你们扶他进去,然后到憩园来!”   “是,大小姐!”四人应道。   梅若兰转身便走,脸色清冷,紧抿双唇。   小圆扭头瞪他们一眼,忙跟上去。   第47章 回家   小圆跟在梅若兰身后,娇声道:“小姐,湛然多好的脾气,下这么狠的手,定是他们很过份!”   梅若兰不说话,紧抿着嘴,脚下飘飘,速度极快。   小圆轻功尽展,勉强跟在身后,还没说第二句话,已经到了憩园。   憩园依旧安静,清风徐徐,宫轻云一袭白衫,正在炎炎烈日下练剑,精致瓜子脸淡淡微笑。   当沉浸在剑法中,她完全放松下来,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练剑非但不苦,反而是最美妙的事。   正因为此,她剑法精妙,七院第一。   剑光闪烁,光寒练武场,暑气难侵。   梅若兰脚下不停,一掠而过,进了自己小院。   寒光一敛,宫轻云停剑而立,道:“小圆,大小姐怎么了?”   小圆停下,转过身,摇头叹气:“唉……,湛然他又闯祸啦!”   宫轻云明眸闪一下,若无其事问:“闯了什么祸?”   “他废了张感玄的内功!”小圆跺脚,满脸担忧:“这才刚出来,就又要进去了,他真是……!”   “他废了张感玄的内功?!”宫轻云顿时色变。   小圆摇头不已:“小姐这回是真恼了,他麻烦大啦!”   宫轻云柳眉蹙起,若有所思。   小圆忙道:“宫姐姐,我走啦,……唉,小姐很少动气的,这回呀,怕是说好话也没用,湛然真是……!”   她摇着头,便要往院里去。   宫轻云叫住她,沉吟道:“小圆,这件事必有隐情,湛然师弟修养极深,绝不会无故伤人。”   小圆忙点头:“就是就是!必有隐情的!”   “你先别找大小姐,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宫轻云道。   “这……”小圆迟疑。   宫轻云忙道:“大小姐冷静下来,你再好好说,……这时候替他说话,火上浇油!”   小圆想了想,点点头:“好,听宫姐姐的!”   宫轻云淡淡一哼:“自晋入铜甲护卫,张感玄变得飞扬跋扈,目无余子,终难逃这一劫!”   “是呀,这家伙很讨厌的!”小圆用力点头。   宫轻云露出一丝微笑:“还好,他这次没杀人。”   小圆抿嘴甜笑:“湛然脾气很好的,不逼急了,他可不会杀人!”   宫轻云双眼一闪,深深看向她看,目光似能穿透她身体。   小圆有些不自在,忙道:“宫姐姐,我先走啦!”   “嗯。”宫轻云点头,目光一直追着她,直至进了院子,消失不见。   她柳眉紧蹙,心里莫名烦躁,练了一招,再也练不下去,于是离开憩园,要回瑶光院。   ……   她刚出憩园,迎面四人,为首的是章平安。   这四人脸色阴沉,隐带愤懑,一言不发的朝憩园而来,看到了宫轻云。   “宫师妹!”四人抱拳,强挤一分笑容。   宫轻云抱拳回礼,冷冷轻颔首,他们不以为异,她对谁都这样,面罩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们此时无心多说,抱了一下拳,继续往前走,刚一错过身,宫轻云忽然叫道:“慢着!”   四人止步转身。   宫轻云淡淡问:“章师兄,我刚才看小姐神色不对,出了什么事?”   章平安苦笑:“宫师妹,张师兄被湛然废了武功!”   宫轻云黛眉一挑:“张师兄是铜甲护卫吧,打不过湛然师弟?”   “没想到,这湛然如此厉害!如此心狠手辣!”章平安苦笑摇头。   在他们想来,一个入门一年的弟子,一个铜甲护卫,结果毫无悬念的,偏偏老天开了个大玩笑!   宫轻云淡淡问:“怎么打起来了?”   章平安道:“张师兄见他傲气,就训斥了两句,他却目无前辈,开言顶撞,惹恼了张师兄!”   宫轻云暗哼一声,湛然是和尚,地位超然,大小姐对他也客客气气,张感玄竟训斥他,岂不是找不自在?!   “于是打起来了?”宫轻云淡淡看着四人。   四人被看得不自在,感觉什么心思都被她看穿了。   “嗯。”章平安点点头。   “若是这般,湛然师弟不至于下此狠手。”宫轻云沉吟,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转,淡淡道:“还有什么隐情吧?”   章平安神情为难,吱吱唔唔:“这……”   宫轻云淡淡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章平安叹了口气,尴尬道:“张师兄是气极了,暗算……暗算了湛然一记,……即便如此,湛然下此毒手,也是不该!”   宫轻云点头,忽然微微一笑:“怪不得……”   随即轻颔首,白衣飘飘而去。   四人怔住了,她素来冷着脸,宛如冰霜,乍然微笑,宛如乌云裂开一道缝,阳光倾泻而下。   他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章师兄,你怎能这般说?!”一个圆脸青年低声道。   章平安看了看三人,摇头叹道:“实话实说罢,太多人看见,捂不住的!”   三人不言,默默点头,一块儿进了憩园。   ……   李慕禅等不及晚上,直接出了梅府,脚下飘飘,身法奇快。   一出梅府,顿时热气扑面,有明湖在,虽然烈日炎炎,梅府却并不太热,此时一出府,才知盛夏之威力。   内力加快流转,毛孔倏的张开,暑气顿时驱出,身体温煦,如浸在温泉中,说不出的舒服。   金阳城大街上人不多,这样天气,走在大街上,能晒出油来。   他一阵风般掠过超然楼,眨眼功夫出了金阳城,往东而行,登山,下山,到了李家村。   看着熟悉的村子,亲切感顿上心头,他浑身一下放松下来,脸露微笑。   村头有一棵老柳树,郁郁华盖,年份悠久,扰说从有了村子就有了它,树下还有一个牌位,压着黄纸,是人们上香祈愿之用。   李慕禅平时一掠而过,视而不见的,因为太熟悉。   这时,树荫下坐了几个老头与老太太,老头们正围在一起下棋,静悄悄的,老太太在窃窃私语,聊着家长里短。   清风徐来,柳枝婆娑,透着宁静。   一个刺绣的老太太看到了李慕禅,忙道:“老李,老李,甭下啦,你家湛然回来啦!”   “哟,是湛然回来啦!”   “湛然回来啦……”   老头老太太们纷纷打招呼,笑呵呵的。   李慕禅合十微笑,虽微笑而不失庄严,气度沉静从容,一派高僧风范。   李柱子正埋头下棋,听到声音抬起头,对李慕禅摆摆手,大声道:“三儿你先回去,我下完这一盘!”   李慕禅点头,冲众人颔首,僧袍飘飘而去。   众人一番议论,纷纷感叹李柱子好福气,生子如龙。   大儿子在梅府,位高权重,小儿子才华过人,是高僧,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这福气。   李柱子板着脸,哼哼两声,似不屑一顾,但嘴角上翘,掩不住得意。   众人的话李慕禅尽收耳中,摇头微笑。   父母不想去城里住,就是因为这些好话,得这一番话,他们顿时浑身舒坦,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   故此,他也劝了大哥,不必急着去城里住,住在城里,虽然方便,但故土难离,反面不如住在村里。   院门是敞开着的,静悄悄的没声音。   ……   他心中激动,大步流星踏进门槛,便要唤人。   “嗤!”一声轻啸,森森寒光扑面而来,快如闪电。   李慕禅忙一荡身形,蓦地横移一尺,但寒光一转,尾随而来,堪堪刺上他胸口。   趁这片刻喘息,一道寒光自他腰间升起,如流星划过,撞上迎面而来的寒光。   “叮……”一声脆响,两剑相撞。   他长剑忽然化为碎片,暗器般四面飞射。   有两块碎片射向他,他右手挡在眼前,“叮叮”两声脆响,掌心出现两道白印,碎片落地。   “咯咯,好大的劲儿!”清脆笑声响起。   “二姐……”李慕禅慢慢放下右手,无奈摇头,苦笑道:“你这架式,真要杀我呀!”   李玉蓉身着一袭鹅黄罗衫,长剑缓缓归鞘,动作优雅,盈盈如一株柳树,婀娜多姿,曼妙动人。   她眉眼弯弯,杏眼含波,温柔如水。   这般动人神情,也唯有李慕禅能看到,在外人面前,她素来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玉蓉抿嘴微笑:“小三,力气又大了,真闭关练功啦?!”   李慕禅呵呵一笑,甚是得意:“二姐,金刚不坏神功名不虚传!……我如今力气翻倍,威力如何?”   “怪不得呢!”李玉蓉恍然,上下打量他:“果然不愧三儿,能人所不能,真练成金刚不坏神功啦?”   李慕禅把一截剑插回鞘里,摇摇头,没再多说,往院里走去,笑道:“练到第四层。”   李玉蓉跟在他身后,笑问:“你这剑太差,换一柄吧,……金刚不坏共九层吧,一年功夫,你练到了第四层?”   “小叔。”正屋门帘一挑,大嫂赵依依盈盈出来,满是惊喜。   她身着单薄的碎青花小褂,隐见玲珑曲线,淡淡幽香扑面而来,脸庞白里透红,妩媚动人。   李慕禅笑道:“大嫂,多谢你啦!”   他这一年半功夫,每顿饭都是大嫂赵依依所做,小圆来取。   赵依依抿嘴笑道:“小叔,你变俊了!”   李慕禅呵呵一笑,道:“再俊也比不上大哥呀!”   李玉蓉推他一把,哼道:“大哥在里面呢!”   第48章 围堵   “哦——?”李慕禅笑眯眯的踏进去,赵依依帮他挑开门帘。   “大哥!”李慕风正坐在椅子上,沉稳肃重。   他轻颔首:“嗯,你终于回来了。”   李慕禅的面壁,李慕风一直瞒着家里,尤其是李玉蓉,她一听定要恼,会硬闯梅府。   她虽武功厉害,梅府也不差,但映月庵可怕,梅府扫惹不起。   李慕禅笑道:“大哥是特意等我回来?”   李慕风点点头:“嗯,听大小姐说,你晋升了铜甲护卫?”   “是。”李慕禅点头,坐到对面,赵依依端来茶盏。   李慕风摇头感叹:“铜甲护卫,大小姐也真大方!……梅府中金甲护卫十人,银甲护卫三十,铜甲护卫仅一百人而已。”   李慕禅笑道:“这么多?”   “多——?你以为铜甲护卫容易?”李慕风摇头,道:“一般的七院弟子,成为铁甲护卫后,没有十年,休想晋级!”   李慕风又道:“看来,这一年半,你武功大有进境,大小姐才会破格简拔。”   李慕禅笑了笑,道:“那我还要多谢大小姐了?”   “那是自然!”李慕风皱眉,听出他语气隐含讥诮,哼道:“若无大小姐栽培,你能有这般成就?”   李玉蓉蹙了蹙黛眉,有些不入耳。   在她想来,三儿资质绝顶,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是梅府捡了一个大便宜,能去梅府,三儿是纡尊降贵的。   李慕风又道:“铜甲护卫,多是三十多岁,三十以下的,只有四个,张感玄,赵雨真,宫轻云,还有你!”   李慕禅眉毛一挑,有些惊讶。   李慕风历练出来了,见他神色不对,忙问:“怎么啦?”   李慕禅忙摆手:“没什么,……怎么没见娘?”   二姐在此,不是说话时机,还是另找机会说罢。   “去李健家了。”李玉蓉道。   她抿嘴笑道:“爹娘很喜欢小孩,想孙子都想疯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看了看李慕风与赵依依。   两人神色微变,有些不自然,赵依依忙道:“到中午了,小叔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慕禅心知二人不妥,装作没看到,笑道:“大嫂随意吧,简单垫一下肚子,确实饿了。”   赵依依扭身出去了,李玉蓉道:“你们两个说话吧,我去帮忙。”   ……   “大哥,我要去寺里,一块儿走走吧。”李慕禅起身。   李慕风点头,两人一块儿出了家门,赵依依追出来叮嘱,要早些回来,免昨耽搁了午饭。   看两人神情,不见亲昵,也不见冰冷,反面客客气气。   李慕禅皱了皱眉,却没多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两人的事,外人很难插手的,理不清。   两人往东走,经过邻居时,恰好院门拉开,颤颤巍巍走出一老者,身形矮小削瘦,容颜枯槁,双眼浑浊,脸上布满皱纹,留下岁月的痕迹。   李慕禅一怔,停步看了看他。   李慕风微笑打招呼:“赵伯!”   老者身子单薄,一阵风能吹倒,点头微笑道:“李小哥。”   这么一笑,满脸皱纹散开,极像一朵大菊花。   李慕禅颔首微笑:“赵伯。”   “你是慕禅小哥吧?”老者呵呵笑道:“一直听李老弟夸你,果然气度不凡。”   李慕禅笑笑:“自家的孩子最好,当不得真的。”   “呵呵,有趣的孩子……”老者笑呵呵的。   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告辞离开。   两人施展轻功,很快到了艾山,踏着羊肠小径往上。   艾山树木郁郁,绿间盎然,透着无穷生机。   “三儿,刚才那老伯,你可看出蹊跷了?”李慕风问。   李慕禅点头,若有所思:“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自从心珠增了一颗,他可一心二用,感觉更加敏锐,虽看不出破绽,但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是金甲护卫。”李慕风点头。   李慕禅蓦地一顿,转头瞧来。   李慕风道:“看出大小姐对你的重视了吧?”   李慕禅摸了摸短发,微微一笑:“有意思……,大小姐还真不简单!”   李慕风笑道:“这回你放心了吧,不用再传你大嫂武功了!”   李慕禅看了看他,呵呵笑道:“大哥,你大有长进!”   “我还不知道你?”李慕风笑了起来,甚是得意:“你行事都是走一步算几步,冒险传功夫给你嫂子,我就琢磨有什么深意。”   李慕禅笑道:“大嫂身子太弱,学点儿吐纳功夫,有益无害。”   他暗忖,真没想到,大小姐竟安排一个金甲护卫来,这下,家里安然无忧,不必再担心了。   授大嫂武功,一者强身健体,二者令其有自保之力,万一有人来犯,起码能抵挡一阵,等到驰援。   大小姐想到这些,派来一个金甲护卫,可谓大手笔了,这般手段,换了一个人,必是甘脑涂地,五体投地。   李慕禅忽然开口:“大哥,我回来前,去了一趟天玑院。”   “嗯,李健还不错。”李慕风点头,脚下飘飘:“他性子随和,资质也不差,你四位师兄很照顾他。”   李慕禅道:“我与张感玄打了一架,废了他武功。”   “什么?!”李慕风蓦地停住,霍的扭头。   李慕禅苦笑:“他向我挑衅,我下手废了他。”   “你……你……”李慕风脸色大变,手指颤动,不知说什么好。   李慕禅见状,摇头笑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哥,你的养气功夫还不成啊!”   李慕风急忙问:“三儿,你是废了他武功?!”   李慕禅点头:“对,丹田毁了。”   “你刚出来,又要进去!”李慕风大急,跺了跺脚,急得团团转:“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不行,我先去找大小姐!”   他扭身便要下山。   “大哥,镇定!……你还是静观其变吧!”李慕禅忙拉住他。   李慕风如今乱了分寸,换了是旁人,他能沉得住气,可是兄弟两个感情极好,他关心则乱。   李慕禅一声轻喝,他如梦初醒,慢慢静下来,苦笑道:“你呀你,胆子太大,早晚有一天被你吓死!”   李慕禅笑道:“这次没杀人,最多面壁罢了,没什么。”   李慕风想了想,点头道:“没杀人,倒有转寰余地……”   他又摇头:“不过,张感玄资质很好,有望晋入银甲护卫,你这一下,也麻烦不小!”   他随即又道:“你自己去寺里吧,我先回府!”   说罢,一甩袖子,疾驰而去。   李慕禅摇头苦笑,大哥这回是真生气了。   ……   傍晚时分,他前往梅府,已经跟父母说好,今晚在天枢院睡一晚,好好跟四位师兄喝酒。   刚经过超然楼,忽听有人在身后呼唤,他扭头望去,两个青年正出超然楼,疾步而来。   李慕禅打量一眼,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仅比金开泰差一筹,方正的脸庞,相貌憨厚老实,看着诚实可靠。   另一个青年娃娃脸,笑眯眯的,很是和气。   两人疾步到了近前,圆脸青年一抱拳:“湛然师兄你好,小弟开阳院宋太和有礼了!”   李慕禅微笑合十:“宋师弟,赵师弟,有何贵干?”   他入门晚,七院中却不少人要称他师兄。   他记得此人,小比第一轮便被打败,没进第二轮,武功寻常得很。   另一个壮实青年,名叫赵正风,武功却厉害,力气极大,剑法凌厉,进入了第二轮。   圆脸青年宋太和抱拳,笑眯眯的道:“咱们有一事请教。”   “请说。”李慕禅微笑。   宋太和目光一凝,陡的锐利,直刺他眼中:“传闻,咱们方师兄是被湛然师兄所杀,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一怔,微笑:“何处听来这消息?”   赵正风粗声粗气的哼道:“这就甭管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不错,方少华方师兄确实是我杀的。”   “果真?!”宋太和沉声问。   李慕禅微笑:“我何必冒充?”   “哈哈……,好!好!敢作敢当,果然痛快!”宋太和仰天一声大笑。   笑声乍落,纷乱脚步声响起,一群人从旁边巷子钻出来,如潮水般涌至,眨眼包围李慕禅。   李慕禅不动,微笑看着众人,一眼扫过,约有三十几个,个个瞪大眼睛,恶狠狠的望来。   手碰到剑鞘,忽然想起,自己的剑已碎。   他微笑问:“宋师弟,赵师弟,这是做甚?”   宋太和冷笑道:“咱们要替方师兄报仇雪恨,以慰他在天之灵!”   李慕禅摇头,不以为然:“梅府弟子不得互相残杀,你们可知?”   宋太和哼一声,冷笑道:“你杀了咱们方师兄,安然无恙,咱们替方师兄,又怕什么!”   赵正风粗声粗气道:“况且,咱们这么多人!”   法不责众,即便有违府规,这么多弟子,也不会太严厉,不至于逐出府。   第49章 收剑   李慕禅微微一笑:“法不责众?……你好好想想,大小姐会放过大伙?”   “湛然!甭废话,今天你逃不掉的!”赵正风冷笑,不屑的道:“怕了?想求饶也没用!”   李慕禅抚着下颌,玩味的看着众人,心下沉吟。   张感玄已经废了,把这些人也废了,估计大小姐会抓狂,为了这些小家伙受重罚,实在不值当。   不过,这般放过也不成,刚立威,就被欺上门,手软了,他们不但不会领情,反以为自己害怕,会更加猖狂,麻烦无穷。   他摇头叹了口气,懒洋洋道:“好吧,单挑还是群攻?”   赵正风沉声喝道:“为方师兄报仇,个人荣辱算什么,大伙儿一块儿上!”   宋太和拔剑朝天空一刺,大喝一声:“上啊——!”   “上——!”众人齐喝,拔剑出鞘,冲了上来。   周围人们忙不迭避开,退出二十几丈观瞧,个个双眼放光,兴奋不已,终于打起来了。   ……   人群中一个蓝衫青年脸色一变,拔腿便走,朝梅府冲去。   马上要到梅府,只差百余米,忽然冲出来十几个人,身着绿衫,个个气势不凡,往大街上横排一字,截断了路。   青年无奈停下,脸色变了,大声道:“杨百尺,你们做甚?”   “姓张的,你要做甚?!”中间一个青年冷笑。   他身形高挑削瘦,比众人高出半个头,如鹤立鸡群,相貌甚是英俊,拿着一柄折扇,慢悠悠的扇动,气定神闲。   青年皱眉,面露焦急,道:“你们竟围攻湛然师兄,大小姐知道了,定会严惩!”   “咱们替方师兄报仇,天经地义,大小姐也无话可说!”高挑青年微笑,折扇轻摇:“张世祥,你就死心吧,甭想通风报信!”   青年张世祥忙道:“湛然师兄若有个三长两短,天枢院诸师兄岂能干休?……冤冤相报何时了,快让开!”   “张世祥,甭废话,今天你甭想过去!”高挑青年杨百尺摇头。   “让不让?!”青年急了,拔剑出鞘,朝他一指。   高挑青年一收折扇,拍打着掌心,冷笑连连:“好得很,我倒要领教领教!”   “找死!”青年气炸了肺,这些糊涂虫,大祸临头却不觉,还洋洋得意,真是蠢死了!   他含怒出剑,化为一道寒光,杨百尺冷笑一声,折扇横格,剑扇相交,发出“叮”一声脆响,扇骨乃铁铸。   两人叮叮当当打了起来,一时间难分难解,张世祥剑法不凡,那高挑青年扇法也不俗,动作潇洒漂亮。   其余十几个只看热闹,不帮忙,只要拖住他,不让他通风报信就成,也不必打败他。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忽然一道灰影掠过,如一阵狂风卷来,灰影倏的停下,众人眯眼观瞧。   灰色僧袍猎猎飘荡,缓缓归伏,李慕禅出现。   他扫一眼众人,挑了挑眉毛:“咦,你们这是……?”   人们怔怔看着他,他右手提了一捆长剑,一条白腰带捆着三十几把剑。   张世祥怔然:“湛然师兄,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李慕禅笑道,扫一眼众人穿戴,摇头笑道:“你们倒也不傻!”   说罢,灰影一闪,如雾如烟,分别绕过众人,一个不放过,转眼又现身,右臂抱着十几柄剑,剑都带着鞘,左手拿一条白腰带。   白腰带顺便一缠,把十几柄剑打了捆,抬头笑道:“张师弟,有空来天枢院玩吧!”   对众人颔首一笑,提起另一捆长剑,飘然而去,冲门前四个大汉一笑,进了梅府大门。   ……   众人都怔怔没回过神来,被李慕禅的身法所惊。   他们知道李慕禅的剑快,身法也快,却没想到,竟奇快如斯,根本没反应过来,连剑带鞘被收走。   那边一群人赶过来,正是开阳院的三十几个人,个个垂关丧气,神情沮丧。   杨百尺转头看他们,个个腰间空空,剑与鞘皆不在,显然,都被湛然抢了。   宋太和看一眼他们,皱眉道:“也被抢了剑?”   “嗯。”杨百尺咧嘴苦笑:“他这是做甚?”   “示威呗!”赵正风没好气的道:“能摘了剑,自然也能摘脑袋!”   他憨厚的脸涨红,双眼充血,愤怒异常,恨自己没用,全无反抗之力。   说罢,他转身便走,摇头哼道:“杵在这儿干什么,人多用什么用?……各忙各的去吧!”   赵正风跟他一起走,看也不看众人。   众人默默离开,只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   刚才的一幕,太过打击人,他们只觉眼前灰影一闪,手上的剑,腰间的剑鞘,都落到人家手中。   这种无力感,想起来浑身发寒。   看着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杨百尺皱眉,大是不以为然,不就是败了么,拼命练功,再找回来就是。   他恶狠狠瞪张世祥一眼,扭头也走了。   ……   李慕禅直接回了天枢院,提着两捆长剑。   他一进院子,恰好尉迟明往外走,眼睛落到这两捆长剑上,呵呵笑问:“五师弟,怎么回事?”   “顺手收来的。”李慕禅笑道:“路上被开阳院一帮小家伙堵住了,要替方师兄报仇呢。”   “你杀了他们?”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笑道:“这些小家伙我懒得费神,……收了剑,算是给他们提个醒罢。”   “呵呵,这法子好!”尉迟明接过一捆剑,提到回廊下,一一排开,念起了剑上的名字。   这时候,赵雨真三人也闻声出来。   见尉迟明在摆弄长剑,贺南山笑道:“四师弟,哪来这么多剑?”   尉迟明欢快笑道:“哈哈,开阳院一帮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围堵五师弟,五师弟收了他们的剑!”   “他们要做什么?!”赵雨真皱眉。   李慕禅拿起一柄长剑,仔细打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他们是要替方师兄报仇。”   赵雨真皱眉沉吟,片刻后,摇摇头:“这可麻烦了……”   李慕禅放下剑,呵呵笑道:“没什么,再有下次,给他们点儿苦头尝尝,看还敢不敢。”   尉迟明拿起一柄剑,挥舞两下,哼道:“再敢胡来,招呼我一声!……这帮小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赵雨真看着李慕禅,摇头叹息:“本以为,五师弟会是咱们天枢院人缘最好的呢。”   “哈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尉迟明大笑,甚是欢快:“不愧咱们天枢院的!”   李慕禅入府之前,天枢院四人在梅府人缘不佳。   一者,他们地位超然,武功却压不过宫轻云,不让人心服,二者,尉迟明他们三个好找碴,打架为乐,欺负骗了七院。   尉迟明又道:“五师弟,你手太软,换了我,今天就卸了他们一只胳膊,看看还敢找事儿!”   李慕禅呵呵一笑,摇摇头。   程晓风斜睨一眼尉迟明,哼道:“四师弟,你就嘴上能,你杀过人吗?!”   尉迟明撇撇嘴,哼道:“我不是没机会嘛!”   “好了!”赵雨真一摆手,转身问李慕禅:“五师弟,这些剑打算怎么处置?”   “依大师兄看,该如何处置?”李慕禅笑问。   尉迟明忙道:“依我看呐,挂到开阳院门前的树上,好好臊一臊他们,看还没有脸再见人!”   程晓风笑了笑,点点头:“主意不错!”   贺南山摸了摸颌下一绺胡子,呵呵笑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五师弟收剑这一招够狠!”   一年半不见,贺南山颌下蓄了一绺胡子,颇有几分潇洒风采。   正说着话,小圆进来:“湛然,小姐找!”   她一袭粉红罗衫,饱满圆润,如熟透的水蜜桃,极是诱人,这时候却没精打采,懒洋洋的。   尉迟明顿时双眼放光,忙谄笑着上前:“小圆姑娘,大小姐找五师弟,好事坏事呀?”   “尉迟明,滚开!”小圆柳眉一竖,娇哼道:“他废了张感玄,你说好事坏事啊?!”   程晓风上前一步,彬彬有礼一抱拳:“小圆姑娘,五师弟会受什么罚?”   “不知道!”小圆哼一声,摆摆小手:“反正,这次湛然要倒霉,小姐真生气了,……快走吧。”   李慕禅心下苦笑,终于要来了。   他合十微笑:“四位师兄,没什么的,我去去就来。”   “唉……,五师弟,你呀……”赵雨真摇头苦笑。   尉迟明一梗脖子:“我去跟大小姐说!姓张的挑衅,那是自寻死路,凭什么罚五师弟?!”   “你就甭添乱啦!”小圆不耐烦摆手,明眸圆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去了反而火上浇油!”   “我……”尉迟明不服气。   赵雨真按住他肩膀:“好了四师弟,先看看再说。”   “湛然,走吧!”小圆对李慕禅道,神情立刻温和,扭着小蛮腰往外走。   李慕禅对众人一笑,跟在小圆身后,出了天枢院。   尉迟明怔怔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三师兄,你说得不错,小圆真看上五师弟啦……”   程晓风没好气一横他,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小圆!”   尉迟明嘿嘿一笑:“上次杀了人,只罚一年半面壁,这次没杀人,不要紧的!”   “你倒是会装模作样!”程晓风冷笑:“是给小圆姑娘看的吧?”   “嘿嘿……”尉迟明挠挠头,甚是得意。   第50章 护卫   小圆与李慕禅并肩而行,面带愁容:“湛然,你这次可悬啦!”   李慕禅笑了笑:“大小姐很生气?”   “可不是!”小圆用力点头,哼道:“小姐从没这么生气过!”   李慕禅笑问:“可是因为张感玄张师兄?”   小圆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两人脚下甚快,转眼穿过观荷亭,来到憩园,进了梅花遍布的小院,宫轻云正在练功。   白衣飘飘,剑光森寒,照彻小院。   二人进来,宫轻云似是不觉,招式依旧,剑光罩体,毫不理会。   小圆瞧了瞧她,又瞥一眼李慕禅,低声道:“宫姐姐也替你求情了呢!”   李慕禅看一眼宫轻云,微笑道:“咱们快去见大小姐吧。”   “好,走吧。”小圆点头,朝小院飘去。   剑光蓦地一敛,宫轻云执剑怔怔看着两人消失方向,明眸闪烁。   片刻后,她长剑归鞘,转身上了假山。   到小亭中坐下,斟一盏茶捧在手心,白气缭绕,如一层白纱罩着她精致的脸庞,朦胧模糊,神情变幻。   ……   两人一进小院,梅若兰一袭紫衣背对他们,负手站在花圃旁,低头观看一朵百合花,神情专注。   夕阳斜映她后背,如披一件霞前。   “小姐……”小圆轻声唤道。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大小姐。”   “小圆,你去吧。”梅若兰没回头,摆摆手淡淡吩咐。   “……是。”小圆迟疑一下,不情愿的答应,担忧的望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示意她安心。   小圆退出小院,到了练武场,一跃上了假山小亭中,没精打采坐下,也无心说话。   宫轻云正捧着茶盏,默默远眺明湖,看她来了,转身道:“还好吧?”   小圆摇头:“小姐把我赶出来了,想必是一番风雨!”   宫轻云慢慢放下茶盏。   小圆叹了口气:“宫姐姐,湛然看着随和,却骄傲得紧,我怕他会与小姐吵起来,那就麻烦啦!”   宫轻云黛眉蹙了蹙,摇摇头:“不会的,他很狡猾。”   小圆无奈叹气:“但愿如此吧……”   宫轻云放下茶盏,忽然抿嘴一笑:“你对他这么关心?”   小圆脸一红,忙道:“宫姐姐莫乱说!……他虽挑剔一些,人却很好的,被逐出府太可惜!”   宫轻云笑了笑,没再多说,转头远眺明湖,神思渐渐恍惚。   ……   梅若兰低头看花,神情专注,一动不动,清风徐来,紫衣飘动,小院格外的安静。   片刻后,李慕禅微笑道:“大小姐,很失望吧?”   梅若兰转身过来,红霞映红她的脸,明眸流光溢彩,迷离变幻,更加令人沉醉难以自拔。   她凝视李慕禅,目光冷冽。   李慕禅微笑对视,双眼清亮,如两道清泉注入她眸子中。   梅若兰皱眉,慢慢转开目光,望向漫天红霞。   看着夕阳,片刻后,她淡淡道:“湛然,你确实立威了。”   李慕禅也转头望夕阳,微笑道:“恕我孤陋寡闻,才知他是最年轻的铜甲护卫之一。”   大小姐能猜到自己用心,果然不凡。   两人肩并着肩,面朝夕阳,清风徐徐,紫衣与僧袍齐飘。   梅若兰扭头,看他一眼:“即便事先知道了,你会如何?”   李慕禅笑了笑:“……也会如此罢。”   “不愧出家人,不打诳语!”梅若兰嘴角一撇,冷笑着斜睨。   李慕禅合十一礼,神情庄严神圣。   梅若兰扭回头,夕阳之下,她面如红玉,冷艳而妩媚,李慕禅怦然心动,忽生拥其入怀之冲动。   自心珠凝成两颗,他欲望更强,如龙蟠心田,但定力也更强,外物难侵,很难动其心。   他微阖双眼,制伏心田之龙,很快恢复平静。   ……   睁开眼,他微笑道:“这次如何处置?”   梅若兰默然不语,仰头观看漫天彩霞。   李慕禅微笑:“是要废了武功,逐出府去?”   梅若兰转身,冷冷盯着他:“你是高僧,我却没见着你的慈悲心,反而心狠手辣,毫无悲悯心!”   李慕禅笑了笑,不置可否。   梅若兰面罩寒霜:“不屑跟我解释?!”   李慕禅微笑不语,淡淡看着她。   梅若兰咬着下唇,目光冷冽。   她一口气憋在心口,恨不得拔剑便刺,阖府上下,无不对自己恭恭敬敬,唯这个李慕禅例外!   即便冷冷看人,明眸仍迷离变幻,荡人心神,李慕禅望着她迷离眸子,暗自赞叹造化之神奇,有如此美眸。   先前时候,李慕禅不敢直视她眼眸,迷离变幻,一不小心会迷失,如今心神坚凝如铁,方可坦然对视,欣赏其美妙。   两人凝视对方,看似一对深情的情侣。   ……   半晌过后,梅若兰慢慢转开目光,神情恢复平静,从容而清冷。   她淡淡吩咐:“湛然,明天起,你是我的随身护卫,具体如何做,小圆会告诉你!”   李慕禅一挑眉毛,随即笑道:“大小姐是怕我再闯祸吧?”   “你知道就好!”梅若兰神情冷淡。   “那这次……”李慕禅笑问。   梅若兰淡淡道:“没能教好你,是我的罪过!”   李慕禅笑容一凝,皱了皱眉。   “你且去吧。”梅若兰一摆手,扭身进了屋子。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隐隐猜得,合十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他乍出小院,便听小圆娇唤:“湛然!湛然!”   抬头一瞧,小圆正在假山小亭中招手。   宫轻云侧面对他,轻抿茶茗,神情专注,似不知他出现,笔直坐着,优雅而骄傲。   李慕禅冲小圆摆摆手,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小圆手臂凝在半空,恨恨甩下来,哼道:“这个湛然,真是的!”   宫轻云放下茶盏,淡淡道:“可能受了处罚,心情不好吧。”   “看来罚得不轻呢,我去问小姐!”小圆坐不住了,掠出小亭,轻飘飘坠下,闪身进了小院。   片刻后,她兴冲冲跃上小亭,落到宫轻云身边:“宫姐姐,好消息!”   “怎么处罚的?”宫轻云忙问,茶盏稍歪,茶水湿一块儿衣袖。   小圆道:“小姐替他受罚,做三次护镖任务!”   宫轻云长吁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半晌后,她叹息道:“大小姐很久不做任务了吧?”   “是呀,四年前就不做啦!”小圆点头。   宫轻云摇头叹道:“唉……,大小姐可谓用心良苦!”   “小姐是爱才心切!”小圆道,轻笑一声:“湛然练金刚不坏神功,已经练到第四层了,前所未有!”   “嗯——?”宫轻云黛眉一扬。   小圆兴奋道:“小姐说,湛然有望练成金刚不坏神功的!”   “他竟练金刚不坏神功?”宫轻云惊异。   小圆骄傲的道:“是呀,这面壁的一年半,他一直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一下炼到了第四层!”   “没想到……”宫轻云摇头。   金刚不坏神功,名气极大,前朝慧果神僧修成之后,活了两百余年,脱化而去后,据说肉体存于大雷音寺中,至今不坏。   金刚不坏神功修炼之艰难,人们也知道,要受千刀万剐之苦,即便毅力惊人,身体却受不住,硬生生痛晕,无法继续。   据说,慧果神僧修炼之法,是每天练至痛昏,第二天接着练,以愚公移山之精神,每天坚持,一直坚持八十年,终于入门。   这种苦功夫,笨功夫,也有人尝试,无一人练成,每天捱一次千刀万剐之苦,足以让人崩溃。   小圆起身道:“我去找他啦,小姐让他做随身护卫!”   “嗯……”宫轻云魂游天外,仍在想着金刚不坏神功。   ……   李慕禅回天枢院时,众人正坐在回廊里说话,招手让他过去。   尉迟明急问:“五师弟,怎么罚你?”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也不知,……大小姐让我做她随身护卫。”   尉迟明瞪大眼睛,怪叫一声:“哟!……这哪是受罚,是美差呀!”   众人都热切望来。   能在大小姐身边当差,可谓无上光荣,而且能一直看到大小姐风姿,也是绝顶享受。   众人羡慕不已,啧啧赞叹他的好运气。   这时小圆进来,背着双手,胸前颤巍,惊心动魄。   她却不自觉,骄傲的横众人一眼,娇声道:“湛然,明天开始,你要到憩园守值!”   “好。”李慕禅笑着点头。   小圆娇嗔:“哼,这次呀,大小姐替你扛下了,要不然,你要倒霉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尉迟明忙问。   小圆白他一眼,转向李慕禅:“大小姐做三次护镖任务,算是替你恕罪。”   李慕禅有些不明白,转向赵雨真。   “待会儿再说。”赵雨真道,摇头感叹:“你要好好报答大小姐。”   “明天早早过来,莫忘啦!”小圆一扭细腰,转身离开了天枢院。   尉迟明瞪大眼睛,摇头不已:“五师弟,你何德何能,让大小姐替你受苦!”   “大师兄……?”李慕禅苦笑。   赵雨真叹道:“咱们梅府做的是丝绸生意,货要送到大西北,护镖最辛苦,……短则三两月,多则一年半载,一路风餐露宿,又危险丛生,运气不好就要损兵折将!”   赵雨真接着道:“大小姐性子要强,十六岁开始做护镖任务,一共做了十次,最后一次重伤,差点儿丧命,才停下了。”   第51章 还剑   赵雨真摇头叹道:“五师弟,你真是何德何能啊!”   李慕禅笑道:“确实惭愧!”   他心下暗赞,大小姐手腕确实厉害,如此一来,给自己套上紧箍咒,这般气魄,即便男人也做不到。   大小姐如此袒护,不关其他,金刚不坏神功罢了。   至于男女之情,他想也没想,在她眼中,自己是下属,刻意栽培,不涉男女之情。   她性格冷静,智慧不俗,可洞察人心,如此人物,动情难之又难,除非是卓绝的英雄人物,她崇敬佩服,方有可能。   自己别无长处,唯有一身力气罢了,心态超然,并不算什么优点。   赵雨真站起来,笑道:“天色不早,咱们出发吧,好好庆贺一下五师弟出关!”   尉迟明腾的站起,满脸兴奋:“好啊!说好了,今晚我来点菜,定要上水晶肘子的!”   “四师弟,你就是一吃货!”程晓风淡淡道。   尉迟明眼睛瞪大,嘿嘿笑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一张嘴嘛,三师兄你难道不吃饭?!”   程晓风扭头不理,对李慕禅道:“五师弟,今晚不醉不休!”   “好啊!”李慕禅笑道。   李慕禅拔剑出鞘,笑道:“诸位师兄,瞧瞧我这剑。”   “好大的劲儿!”尉迟明凑过去,伸手夺来,仔细打量,不停啧啧赞叹:“这可是程大师亲手所铸,怎么弄断的?”   众人好奇望来。   贺南山道:“程大师的手艺绝对一流,你这虽是青锋剑,坚韧却不输大师兄的梅花剑!”   上一次做任务,赵雨真立了功,得赐梅花剑,远胜弟子们通用的青锋剑。   李慕禅道:“这次回家,与二姐较量时,一不小心……”   “原来是李姑娘!”尉迟明恍然大悟,点头不已:“怪不得呢!”   李慕禅摇头道:“我闭关一年半,力气又增,青锋剑轻易能折断。”   金刚不坏神功,一层练五脏六腑,二层练骨,三层练皮,四层练肉,练骨之时,他力气又增,翻了一倍。   “你力气又变大啦?”尉迟明眼睛瞪大,叹道:“真是怪物啊!”   众人都笑,贺南山道:“还没与五师弟切磋一下。”   赵雨真笑道:“看来这剑不成了,……先拿我的剑吧,等明天你上任,跟大小姐说一声。”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忙摆手:“不用,明天跟大小姐说就是,不差这一晚。”   “大意不得!”赵雨真把剑塞到他手上,沉声道:“武林中人,剑不离手,绝不可大意!”   李慕禅笑了笑,也不推辞,接过了挂到腰间。   大师兄所言正是,世事无常,远比人们想象的离奇,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到剑,时刻小心为妙。   墨绿剑鞘,与自己的差不多,多一些梅花图案,若不细看,容易忽略了。   赵雨真回屋,又取了一柄剑,是原本的青锋剑,然后众人出发。   ……   从超然回来时,已经是半夜,月上正天,皎皎如银盘,清辉洒下,天地一片清凉。   他们喝红了脸,尉迟明嘴巴大了,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四人也不理他。   回到天枢院,他们正要回屋休息,李慕禅忽然道:“四位师兄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说罢!”尉迟明拍着胸脯,漫不经心。   月光之下,李慕禅面如冠玉,他一指回廊,笑道:“把这些剑物归原主!”   他手指方向,堆着两捆长剑。   “物……物归原主?”尉迟明打了个酒嗝。   李慕禅笑道:“留着也没用,不如还回去。”   “还回去做甚!”尉迟明一摆手,嘿嘿笑道:“明天,把他们挂上树枝,嘿嘿,让这些家伙知道,咱们天枢院是惹不得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太过了,还是算了吧。”   “五师弟,你心忒软了,像个娘门儿!”尉迟明不满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看了看赵雨真三人。   贺南山抚髯微笑:“五师弟,怎么个还法?”   李慕禅呵呵一笑,道:“还得神不知鬼不觉,能做到吧?”   贺南山哈哈大笑,抚掌叹息:“高!这主意高!”   “什么高?”尉迟明疑惑的问。   “神不知鬼不觉,哈哈,妙啊!”贺南山哈哈大笑。   “二师兄!”尉迟明没好气的道,转眼望赵雨真与程晓风,二人若有所思,面露微笑。   他哈哈一笑:“嗯,不错,就这么办!”   赵雨真微笑道:“那咱们就行动!”   他进了回廊,袖子一挥,长剑飞向李慕禅四人,每人接了六七柄。   他也拿了十柄,道:“走!”   说罢,飘飘出了天枢院,往西而去。   乘着夜风,他脚不沾地,飘飘而行,如御风而行,动作娴雅,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气质。   贺南山,程晓风,尉迟明三人皆如此,身形飘飘如御风,无声无息,与夜色融为一体。   看四位师兄如此,李慕禅暗赞,果然不愧是天枢院弟子,名不虚传,这份轻功着实不凡。   自己修浮光掠影,他们修云龙九现,速度更胜,轻灵不如。   乘着夜色,银辉徐徐中,五人进了开阳院,无声无息,潜入他们屋子,将长剑放到每个人床头。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李慕禅临离开之际,扭头看一眼月光下的开阳院。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双眼,但仔细默察,毫无所得。   他坚信自己感觉,显然,此人武功远胜自己,应是开阳院的守卫了。   ……   第二天,李慕禅早早起床,在天枢院练镇岳八剑,剑光如匹练,一道一道缠绕,如瀑布倒悬。   “五师弟,我来啦!”尉迟明忽然钻出屋子,拔剑冲上来,长剑挟风,奇快无比。   他知道,五师弟出剑奇快,想要胜之,唯有更快。   好在,他的剑光也重速度,宛如狂风席卷而至。   “叮……”长剑一碰上银色匹练,顿时脱手,翻滚着腾空。   尉迟明疾退一丈,伸手稳稳接住落剑,吸一口冷气,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好大的力气!”   剑光一敛,李慕禅收剑而立,笑道:“四师兄,见笑了!”   尉迟明摇头感叹:“你这一身力气,还练什么内功!”   李慕禅把剑归鞘,呵呵笑道:“不练内功,我没这么大力气。”   “哦,这倒也是,看来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厉害!”尉迟明点点头,他打量一眼自己长剑,忽然一怔:“咦!”   “怎么啦?”程晓风一袭宝蓝劲装,英俊而潇洒,迈步出屋。   “我的剑……”尉迟明道。   程晓风一掠,倏至他身边,低头一瞧,笑道:“你也学五师弟,想换把剑?”   尉迟明没好气道:“去去,三师兄你别凑热闹!……我刚才跟五师弟对了一招,剑就这样了!”   “哦——?!”程晓风吃惊望一眼李慕禅。   剑上有了个缺口,米粒大小,虽然不大,看着却别扭。   李慕禅拔剑出鞘,左手捏剑诀,两指平平抚过剑身,打量一眼,见无异样,呵呵笑道:“梅花剑果然厉害!”   赵雨真与贺南山也出来。   赵雨真道:“梅花剑如何啦?”   李慕禅解下剑鞘,把剑归鞘,双手送上:“大师兄,剑!”   赵雨真接过了,挂到腰间,笑道:“四师弟,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尉迟明大声道:“大师兄,你忒冤枉人了,你要赔我剑!”   把剑一递,给众人看剑上缺口。   李慕禅摇头笑道:“怪我,不想梅花剑如此锋利!”   贺南山呵呵笑道:“五师弟,这点儿银子他哪放眼里?!”   进府时,免费发一柄青锋剑,坏了,要自己掏钱铸剑,五十两一柄,比外面便宜一些。   “能买多少水晶肘子啊!”尉迟明忙道。   程晓风摇头叹道:“你就是一吃货!”   ……   李慕禅离开天枢院,沿着湖边,穿过湖边婆娑柳枝,来到憩园。   练武场上寒光闪烁,宫轻云一袭白衣,剑光如水,映亮她精致瓜子脸,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慕禅停步,站一旁观看。   剑光蓦地一剑,宫轻云收剑归鞘,扭身而去,飘飘出了练武场,消失在月亮门内。   她目不斜视,一眼没瞧李慕禅,仿佛不知他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暗自叹息,隐隐泛起惆怅,自己挥剑斩情丝,看来效果不差,功成之日不远了。   他转身来到月亮门,来至梅若兰的小院。   乍一踏进小院,百合花香气扑鼻,小圆挑门帘出了正屋,迎上来,甜美微笑:“湛然,你来啦,小姐在里面!”   她梨窝浅浅,兴冲冲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颔首微笑,没说话,挑帘进了正屋。   梅若兰正南而坐,淡淡看着他进来,伸手道:“坐吧。”   “大小姐。”李慕禅合十一笑,坐到东边椅子上,平静看着她。   小圆端着托盘飘身进来,轻盈端上茶盏,冲他一笑,然后站到梅若兰身边。   “收剑还剑,湛然你做得不错。”梅若兰轻颔首,微微含笑,心情甚好。   李慕禅一怔,随即恍然,自己感觉果然不错,确实暗中有人。   他笑了笑:“我是出家人,能不开杀戒最好。”   梅若兰微笑:“还记着我昨天的话?”   “不敢。”李慕禅合十微笑。   梅若兰收敛微笑,淡淡道:“嗯,那好,以后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即可。”   第52章 进境   李慕禅解下剑鞘,双手托上前。   梅若兰伸手接过,拔剑出鞘,只有一截剑身。   她低头瞧一眼,又看一眼李慕禅,点点头:“你力气大,青锋剑是不成了。”   她淡淡吩咐道:“小圆,请程大师来。”   “是,小姐。”小圆看一眼李慕禅,飘身出去了。   梅若兰打量着残剑,黛眉轻蹙:“青锋剑虽算不上宝剑,却也坚固结实,……你跟谁动手了?”   “我二姐。”李慕禅道。   梅若兰缓缓点头:“怪不得……,雪印神尼高徒,果然不俗!”   她白笋般食指扣起,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剑身碎成一块一块,簌簌落地,只余光秃秃剑锷。   李慕禅微笑,大小姐虽冷静,毕竟年轻,仍有争强斗胜之心。   不过,他也好奇,二姐与她,两人武功孰高孰低,无论如何,两人都远胜于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不如女人!   脚步声响起,小圆扬声道:“小姐,程大师来啦!”   石墩般的程大师匆匆进来,朗声大笑:“哈哈,大小姐叫老程来,有何吩咐?”   梅若兰微笑起身:“程伯,湛然的剑断了,请你帮他再铸一把吧!”   “哦——?”程大师走到湛然跟前。   湛然合十一礼,微笑道:“程大师。”   “这么快就断了?”程大师一身短褐衣,赤着膀子,活似农夫。   他上下打量李慕禅:“嗯,小伙子真是块好材料,不铸剑可惜了!”   梅若兰微笑道:“程伯,他力气大,材质太脆,受不住他力量。”   程大师点点头,伸出双臂,蒲扇般大手一招:“小和尚,来来,咱们看谁力气大!”   李慕禅不客气,伸臂,双手与他手掌相抵。   程大师眼睛瞪大,喝道:“预备,走!”   两人脚下同时一沉,身子如钉进一截,手臂紧绷如弓。   “嗯……!”程大师眼睛瞪大,眼睁睁被李慕禅平推出一丈远。   他两腿如拖把,拖出两道一丈长的深痕。   李慕禅慢慢松开手,合十一礼,笑道:“程大师,承让了!”   “好大的力气!”程大师收起惊愕,赞叹不已:“小和尚,别打打杀杀了,太危险,还是随我铸剑吧!”   李慕禅微笑不语。   程大师忙道:“莫瞧不起铸剑!……我有独门心法,铸剑就是修炼!”   李慕禅微笑,不说话。   “唉……,算啦算啦,年轻人总喜欢打打杀杀,总有一天会厌倦的,随时来找我!”程大师摆摆手,意兴阑珊,扭头道:“大小姐,得等两天,我要好好给他弄!”   “有劳程伯了!”梅若兰微笑。   “小事而已,走啦!”程大师一摆手,噔噔噔离开了。   小圆看着李慕禅,明眸瞪大:“湛然,你竟推得动程大师,了不得呀!”   梅府有两个神力士,一是金开泰,二是程大师,金开泰虽力大,比起程大师来,还差了几分。   李慕禅竟胜了程大师,小圆虽知他力气大,却没想到这般厉害。   “傻力气而已。”李慕禅不以为然笑了笑。   梅若兰道:“嗯,你招式还差得远,需得好好用心。”   小圆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   两天后,程大师派人送来一柄剑,还有剑鞘。   剑身银灰,没有花纹,没有印记,朴实无华,与银灰剑鞘浑然一体,皆黯淡无光。   李慕禅刚接过来时,瞧来瞧去,觉得别扭。   看颜色,像后世的铝,拿在手上,沉重如陨石,足有青锋剑五六倍沉。   这般沉重,手感极佳,他才舒服一些。   憩园中,他分了一座小院,位于梅若兰院北,与之相邻,扬声一唤能听到。   梅若兰随身护卫共两人,除了他,还有宫轻云,李慕禅暗自苦笑,天公不作美,斩断情丝,却仍纠缠在一起。   宫轻云也有一小院,位于梅若兰院西,也是相邻。   烈日炎炎,阳光毒辣,照在身上,足以晒破皮。   他跏趺坐在小院石桌上,石头清凉,从腿上传入身体,毛孔皆张,热量排出,毫不觉炎热。   内力练到一定层次,寒暑不侵,他已然得证。   丹田内力流转,循金刚经上第四幅图,浑身肌肉顿时一缩,削瘦几分,仿佛换了一个人。   随后,又一涨,胖了一圈,又像另一个人。   内力流转,他肌肉一缩一涨,不停变化,像是皮球打气撒气,带着独特韵律,如潮水涨落。   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第四层:练肉。   肌肉变化同时,皮肤隐隐变化,越来越白,越来越温润,到了后来,莹白如玉,人如玉雕。   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第三层:练肤。   心珠凝成两颗后,他可以一心二用,两种心法同练。   金刚不坏神功共有九图,需循序渐进,第一图小成,才能练第二图,没有捷径,无法取巧。   但金刚不坏神功纯粹是功夫,并无止境,如第三层练肤,小成后皮肤坚韧如铁,可挡刀剑,但碰上神兵利器,或是内力强横,便挡不住。   修炼越久,皮肤越坚韧,每用一分功夫,皮肤坚韧一分,没有止境,自然,越到后来,进境越慢。   练到后来,足以挡住神兵利器。   ……   金刚不坏神功进境极快,完全利益于心珠,两颗心珠之后,精神越发强横,如龙踞心田。   心神驱动内力,速度越发,效率剧增,加之一心二用,修炼一个时辰,抵得上别人五六个时辰。   内力修炼极耗神,旁人修炼两个时辰,精神疲惫,难以为继,他精神旺盛,从不知疲倦,不眠不休。   先前,心珠未凝时,他也会疲倦,打坐一个时辰马上恢复如恢,如今心珠两颗,打坐也不必了。   他面壁时候,一天修炼十个时辰金刚不坏与六部真经,其余两个时辰练镇岳八剑。   常人如此,足以疯狂,这时,他禅定功夫发威,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况且,金刚不坏神功的修炼很有趣。   第一层练五脏六腑,是千刀万剐,第二层练骨,万蚁噬骨,第三层练肤,如火灼,第四层练肉,如撒裂。   如此变化,根本不觉枯燥,心完全内敛,不管窗外之事。   正因如此苦修,他方能如此进境,论及资质,他实算不上好,但付出比常人更多,镇岳八剑已经纯熟,化为本能。   六部真经与金刚不坏神功相得益彰,突飞猛进,这一年半修下来,抵别人三十年苦修。   人体奥妙无穷,有自我修复之性,如伤口结疤,愈合。   这本是好事,但对修炼武功而言却非幸事,修炼一旦停下,身体无时不在恢复,将修炼效果消除。   修炼两个时辰,累了修息,休息即恢复也,精神在恢复,身体也在恢复,第二天再修炼时,效果十不剩一。   李慕禅修炼不间断,不容身体恢复,效果毫无折扣,进境自然不同,说来惊世骇俗。   况且,他天元吐纳术大成,内力若是水,丹田则是湖,常人湖大水少,他相反,湖小水多。   扩湖易,蓄水难,他丹田一扩,内力水涨船高,进境更快。   如此种种,综合一身,造就了他惊世骇俗的内力进境。   ……   烈日炎火,小圆飘飘进来,脚下无声。   她穿着淡绿罗衫,圆臀傲峰尽显,进来后不说话,只看着李慕禅,梨窝浅浅,笑容甜美。   面壁结束,本是喜事,小圆却有几分失落,已经习惯了每天给李慕禅送饭,每天看到他。   不想,柳暗花明,梅若兰让李慕禅做随身护卫,又能随时看到他,小圆欢喜不胜,一看到李慕禅,心里不由高兴。   李慕禅睁开眼,微笑道:“小圆,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小圆抿嘴笑。   “有心上人了?”李慕禅笑问。   梅府之中,与他最熟的不是四位师兄,而是小圆,一年半时间,每天相见。   与小圆说笑,也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小圆明眸一瞪:“胡说什么呀!……小姐要出去!”   “原来如此。”李慕禅笑道,解座下了石桌,往外走去:“是出府?”   小圆摇头:“不出府,是到东边的松梅居。”   “松梅居?”李慕禅脚下不停,笑道:“莫不是三姑娘?”   “正是!……你们叫三姑娘,我叫三姑奶奶的!”小圆点头,脚下飘飘,与他并肩而行,阵阵幽香传到他鼻间。   二人转眼到了梅若兰小院。   梅若兰刚踏出院门,一袭淡紫罗衫,对他轻一颔首,脚下不停。   宫轻云跟她身后,瓜子脸依旧精致,却无表情,冷冷看他一眼。   李慕禅来到梅若兰身后,与宫轻云并肩,脸一沉,神情变,沉静庄严,顿如换了一个人。   行走间他左手拨佛珠,从容自若,僧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范,小圆看得暗笑,这个湛然,装!真会装!   出了憩园,径直往东,一直到了最东头,周围不见了柳树,青松郁郁,地势起伏,形成一座山林,青松掩映一幢阁楼。   隐约传来琮琮琴声,清幽如泉。   琴声渐大,四人慢慢靠近,这座三层小楼精致华美,画梁雕栋,飞檐吊角,房顶的吸水兽憨厚可掬。   小楼前围了一个篱笆,是数片花圃,花圃中间两坐小亭,东边小亭,轻纱飘荡中,隐约一女子侧对四人,轻捻慢抚,琴声幽幽。   “这是三姑娘?!”李慕禅低问小圆。   小圆点头:“是呀。”   随即笑了,压低声音:“是不是吃惊?……以为三姑娘年纪很大?”   李慕禅点头,他虽知梅松婉年轻,却没想年轻如此。   虽有轻纱隔着,他却能看清,仅看容貌,只比梅若兰大一两岁罢了。   第53章 讲经   梅若兰轻轻一摆手,慢慢推开篱笆,穿过花圃,进了小亭。   轻纱飘荡,如梦如幻。   琴声戛然而止,梅松婉双手离琴,转身微微一笑:“若兰,你来了。”   “姑姑。”梅若兰微笑一礼,坐到她对面。   两人坐下低声说话,李慕禅收敛功力,没去偷听,目光穿过白纱,仔细打量梅松婉。   一袭湖绿罗衫,身形苗条,肌肤雪白,细腻如凝脂,相貌算不得绝美,比梅若兰逊一筹。   脸庞如玉,皎洁无瑕,双眸如星,鼻梁秀挺,温婉端淑,令人一看即生好感。   如此女子,但凡男人,都有拥其入怀的欲望。   李慕禅转身道:“真没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轻。”   “三姑娘比小姐大四岁。”小圆抿嘴笑道。   觉得三姑娘更好听,她跟着李慕禅一样称呼,不再叫三姑奶奶。   宫轻云冷冷瞥他一眼,紧抿嘴,一言不发。   小圆低声道:“咱们府中,小姐只佩服一人,就是三姑娘!”   “为何?”李慕禅微笑问。   “三姑娘虽然不喜欢练功,但冰雪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小圆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才女!”   对于才女,他是佩服的,却敬而远之,恃才傲物,有才华人的通病,放在男人身上,还不觉什么,换成女人,就讨厌了。   “湛然,你虽聪明,依我看呐,也比不过三姑娘的!”小圆笑眯眯道。   李慕禅微笑:“我笨得紧,哪里聪明了!”   “哼,虚伪!”宫轻云忽然冷笑。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摇头微笑。   先前,他不想与宫轻云有纠葛,免得伤她太深,可如今改了主意,天意不可违,既然凑到一起,还是以和为贵。   做不成情人,当朋友也好的,两者可以转化,他坚信这一点。   “咯咯,就是,湛然你好虚伪!”小圆捂嘴笑,摇头道:“你若不聪明,天下没聪明人啦!”   她见识过李慕禅的过目不忘。   李慕禅笑道:“我这是一点小聪明罢了,不是什么好事!”   宫轻云斜他一眼,无声冷笑,小圆也白他一眼。   三人说得正欢,耳边传来梅若兰声音:“湛然,过来一下。”   李慕禅对二人一笑,推开篱笆进了花圃。   甫一踏入,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与篱笆外两番天地。   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各种花香揉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香味,缭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他周身毛孔顿开,身体轻盈欲飘。   暗赞一声,这花香宜人,显然是梅松婉故意为之,细微处见功夫,果然是匠心独具的才女。   ……   穿过花圃,来到小亭前,抬头便见三个大字:得月亭。   温婉清丽,圆润柔和。   清风徐来,带着花香,撩起了轻纱。   小亭垂下四块儿轻纱,应是遮蚊虫,但看这模样,遮不住蚊虫,这是白天,晚上会绑住。   他踏上台阶,进了小亭,合十一礼,微笑道:“湛然见过三姑娘。”   “你就是湛然师父?久仰大名了!”梅松婉起身微笑道。   她声音柔和,夹杂一丝沙哑,听着极舒服。   李慕禅抬头直视,微笑道:“惭愧,恶名罢了。”   近处看,她肌肤如缎,光滑细腻,温婉端淑气质扑面而来,令人怦然心动。   梅松婉温和看着他,眸如宝石,熠熠闪光,似在打量他。   她平静宁和,微笑道:“听若兰说,湛然师父你得法性大师衣钵,又得雪印神尼看重。”   李慕禅笑了笑:“先师法性,至于雪印神尼,提挈后进罢了,感激不尽。”   对于雪印神尼,他确实感激,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二姐。   梅松婉道:“我也信佛,平常多诵金刚经,但金刚经玄奥莫测,一直不得其门,湛然师父能否为我解经?”   “唤我湛然即可。”李慕禅道,微笑道:“一点儿浅见,恐污姑娘耳。”   梅若兰皱眉:“湛然……”   梅松婉一摆手,截住她话,微笑道:“湛然师父,有劳了!”   李慕禅看她神情真诚,毫不做伪,暗自赞叹,且不说真假,仅这份气度,远非寻常女子可及。   他笑了笑,慢慢坐上一个绣墩:“欲说此经,需备下法坛,若无法坛,也需焚香沐浴!”   梅若兰剜他一眼,姑姑性情高洁,男人见了,莫不小心翼翼,哪有如此放肆的?!   李慕禅左手拨动佛珠,微笑看着梅松婉,从容沉静,又庄严肃重,一派佛家威仪。   梅松婉点头:“好,就依湛然师父之言,若兰,随我去吧!”   “姑姑……”梅若兰忙道。   “走吧!”梅松婉拉起她,袅袅出了小亭,沿着花圃进了楼阁。   小圆与宫轻云得梅若兰手势,跟着进去了。   看着她们袅袅进了楼阁,李慕禅摇头微笑。   这三姑娘究竟存了什么心,是真心信佛,想听自己讲金刚经,还是试探一下自己深浅?   她气质温婉,仪容端淑,不似心诡之人,但人不可貌相。   左右看了看,亭中央有一石桌,桌上摆一张琴,色泽暗褐,弥漫沧桑气息,想来不是凡物。   琴前摆一方棋盘、两只棋盒,棋盘上有一方碧玉纸镇,镇下压一卷薄书,纸质泛黄,文字古怪,李慕禅竟不认得。   ……   李慕禅微阖双眼,运转内力,六部真经一一练过一遍,过了半个时辰,她们才姗姗出现,个个都换了一袭月白罗衫,素洁淡雅。   她们四人俱是美女,站在一起,容光相叠,压过周围盛开的百花。   袅袅娜娜来到小亭中,梅若兰道:“湛然,还有什么要做的?”   小圆手捧兽炉,放到南边。   清风徐徐,兽炉轻烟袅袅,若有若无,小亭里顿时檀香缭绕,闻之心静神怡。   李慕禅微笑道:“还缺四个蒲团。”   “我去拿!”小圆道,飞身掠出小亭,冲出白纱遮挡,几个起落进了楼阁,很快回来。   四个黄色蒲团放到石桌前,李慕禅伸手一示意,她们坐下去,梅松婉与梅若兰坐在前,小圆与宫轻云坐后排。   李慕禅大袖一拂,桌上之物飞起,轻飘飘落到亭北角。   看琴棋书安然落地,梅若兰轻吁一口气,皱眉看他,露出薄嗔。   小圆吐吐舌头,叫道:“湛然,你小心呀,那琴可是太古春雷!”   李慕禅不知太古春雷,显然是名琴,能令大小姐变色,便知其贵重,不过,梅松婉却平静如昔。   他不懂琴,先前听其琴声美妙,心旷神怡,显然三姑娘是抚琴高手,必是爱琴的,却能面不改色,其修养深矣。   梅松婉微笑:“湛然师父内力精纯,佩服!”   内力运用,迅猛易,轻柔难,内力精纯,控制才能精妙,武林中人,年轻者内力少有精纯。   年轻时内力进境快,自然不够精纯,随着年纪增长,进境慢下来,只能追求精纯,再者,运用多了,内力自然变得精纯。   李慕禅飘起,跏趺坐上石桌,微笑道:“今天我便讲金刚经。”   他双手忽然结印,变幻数个手印,最终结触地印,按于石桌上,微阖双眼,嘴里喃喃自语。   声音圆润柔和,字字如玉如珠。   她们听得清,却听不懂,可声音传入耳中,心绪顿时一沉,头脑清明如镜,所有杂念一下沉下去,如浑水变清。   再抬眼,桌上的李慕禅庄严肃穆,面露微笑,慈悲威仪,俨然寺中金身佛像,令人肃然起敬。   ……   他声音平和,缓缓而道:“金刚经,全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何谓金刚?无物不破,无物可破,摧毁一切,无物可摧,谓之金刚……”   他声音和缓,从容,带着独特韵律,圆润柔和,悦耳之极,直接钻进心中,不必用心便记住。   宫轻云不信佛,开始时,一脸冷笑,斜睨着他,随着他说话,她神情渐渐变化,冷笑不屑尽褪,庄严肃穆,心神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   李慕禅住口,微笑道:“这便是金刚般若波罗蜜,乃通达彼岸第一法宝,若能领会,天地感应,顿可开悟。”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他只是讲了这几个字而已,四女听得如痴如醉,怔怔看着他。   梅松婉回过神,合十一礼,叹息道:“听君一席化,胜读十年书,我诵读金刚经数年,本以为已精通,今日方知自己浅薄!”   她只觉字字玑珠,智慧渊深,自己便是想破脑袋,也无法领悟这般精妙之理。   李慕禅合十微笑:“三姑娘谬赞,我是登山才能望远罢了,不足挂齿!”   梅松婉扭头道:“若兰,我想请湛然师父住一阵子,如何?”   “姑姑……”梅若兰迟疑,道:“湛然他要练功,忙得很。”   梅松婉轻嗔,白她一眼:“好呀,小若兰,跟姑姑耍心眼呢!”   梅若兰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要问他愿不愿了。”   李慕禅知道梅若兰心思,是怕男女有别,有什么闲话,这座楼只有梅松婉一人,没有旁的侍女。   梅松婉转向他,笑道:“湛然师父,如何?”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梅若兰的眼色,点头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梅松婉微笑:“湛然师父若有闲暇,过来坐坐,品茗休息,……不必特意过来!”   “是。”李慕禅点头。   第54章 增力   梅松婉一瞥梅若兰:“若兰,你别捣蛋!”   梅若兰笑道:“姑姑,你想岔啦!”   “我还不知道你——!”梅松婉抿嘴笑道。   两女说说笑笑,梅若兰一改往日沉静清冷,活泼许多,更像一个寻常少女,不再高高在上。   这般反差,很奇妙,好像天仙打落凡间,可以亲近了。   梅松婉虽在说笑,却不失淑雅端庄,风度极佳。   她相貌不算很美,但相处下来,其一举一动,一顾一盼,一抬手,一蹙眉,无不带着迷人风韵。   如此风韵,即便身为女子的小圆与宫轻云,也为其所迷,目光须臾不离。   坐在四女当中,李慕禅脸带微笑,神情沉静,不显局促。   说笑了一阵,梅若兰告辞。   四人离开梅松婉楼阁,梅若兰走在最前,李慕禅三人跟她身后。   她忽然停下,转头吩咐:“小圆,轻云,你们先回去,我与湛然有话说。”   两人应一声,看一眼李慕禅,袅袅去了。   ……   梅若兰沿湖边踱步,默默不语,李慕禅并肩而行,也看着澄静湖面,心中清澈,无思无虑。   清风掠过湖面,拂动柳枝,柳枝婆婆,如雾如烟。   梅若兰停步,轻掠鬓边落发,扭头望过来:“湛然,你佛法精深,在我身边,实是委屈了。”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恩图报,理所应当,……小姐授我金刚不坏神功,我岂能一走了之?”   梅若兰嘴角微抿,看了看他:“你果有脱离之念!”   李慕禅只是微笑,没有反驳。   当初杀方少华,事后受罚,他若想走,直接离开就是,有雪印神尼在,梅府也不敢为难。   梅若兰手腕高明,罚他面壁,当初又痛快传他金刚不坏神功,以恩情为绳索,捆住了他。   他对梅若兰赞叹有加,正因为此,既有手腕,又有心胸,如此人物,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梅若兰道:“你想何时离开,知会我一声即可,我绝不勉强。”   “多谢小姐。”李慕禅合十一礼。   这算是大礼了,即便他心静如水,也只能感激,士为知己者死,常人受这几招,早就死心塌地。   他心下暗叹,明知是她手段,却不能拒绝,只能回报了,这正是她厉害之处,所谓阳谋也。   “姑姑她……”梅若兰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轻。”   梅若兰抬头远眺明湖,叹息说道:“姑姑本与蓬莱王家结亲,但六年前,那人却去世了,姑娘就成了望门寡。”   李慕禅点头,他曾听大哥说过,不过,因为梅松婉平常低调,不理俗务,即便梅府的人,也很少见到她,大哥语焉不详,只是寥寥提了几句。   梅若兰道:“咱们梅府能屹立不倒,你知为何?”   李慕禅摇头。   “因为蓬莱王家!”梅若兰嘴角一撇,似是冷笑。   “蓬莱王家?”李慕禅若有所思,点点头。   金阳城中,梅府虽然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但金阳城寻常一座小城而已。   梅若兰冷冷道:“世间一切,皆弱肉强食,没有蓬莱王家庇护,梅府早被吞得干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概莫能外。”李慕禅点头。   梅若兰道:“这一切,都因为姑姑,没有姑姑,没有蓬莱王家,梅府就失去庇护,覆灭只在弹指间!”   李慕禅肃然点头,世间自有其法则,残酷无情。   梅若兰道:“为了梅家,姑姑这一世注定孤独,一生不能再嫁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要孤独一世,委实残酷,他隐隐不舒服,怜意大生。   梅若兰忽然扭头,凝视着他:“我希望,湛然你能好好开解姑姑,但愿佛法无量,能让姑姑好过一些。”   “尽我所力!”李慕禅缓缓点头。   梅若兰道:“你虽是男人,但是出家人,倒不必避讳男女之别。”   李慕禅皱眉,明白她言外之意,道:“小姐多虑了,我会恪守本份!”   梅若兰抿嘴微笑,看了看他,面露嘉许。   “十天后,我护镖去凤鸣城,这一趟凶险,你做好准备!”她说罢,袅袅而去,转眼不见。   看着她消失,李慕禅摇头叹息,纵使貌美如花又如何,冰雪聪明,聪明如冰雪,能灭人热情啊!   ……   傍晚时分,李慕禅离开憩园,来到天玑院。   天玑院位于一片柳林中,大门两旁石狮威猛,气派非常,还有两个护卫,如标枪般站立,精气神内敛。   李慕禅一看即知,他们正修炼一种桩功,也是一种内力心法,效果虽不如打坐,比不练强。   他直接进去,两人抬头看一眼,没阻拦。   一进去,便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青砖铺地,干净却不平整,刀剑,脚印,处处留下武功痕迹。   夕阳之下,一群人围在一起,喝彩声不绝。   李慕禅扫一眼,约四五十人,整个天玑院差不多全在,不见李健身影。   他迈步往里走,双手轻拨,挡在前面的被一一拨开,个个恼怒回头望,看到是他,噤若寒蝉,不敢多说。   一直走到圈内,三丈左右的场内,李健正与一个削瘦青年动手。   两人都一袭黑缎劲装,手腕脚腕束起,精神昂扬,正瞪着对方,缓缓绕圈,各执一柄木剑。   这木剑乃练习专用,避免切磋时受伤。   天枢院却没木剑,他们切磋时,都是真刀真枪,不用木剑。   李健一双小细眼炯炯,凝重盯着对方,削瘦青年瓜子脸,略显苍白,仿佛失血过多,狭长双眼微眯着,脸上挂着不屑。   他轻笑一声:“能接我三招,李师弟,大有进步哇!”   李健脚步缓缓绕圈,沉声道:“熊师兄谬赞!”   削瘦青年笑眯眯的道:“你与天枢湛然是好友,资质却天差地远,可惜了!可惜了!”   李健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双眼炯炯,脚下不停。   削瘦青年哈哈笑道:“李师弟,打败了你,天枢湛然不会找我麻烦吧,哈哈!”   “哈哈……”周围们皆大笑。   人们皆同情弱者,李慕禅如彗星般崛起,横扫七院,又废了张感玄,他们隐隐生出敌意。   “放心,不会找你麻烦!”李慕禅缓缓说道。   他声音如春风,徐徐飘荡,悠悠传入诸人耳中。   人们“嗡”的一声,纷纷转头望。   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站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   他身边诸人忙不迭后退,如避蛇蝎,眨眼功夫,他周围一丈内无人。   “天枢湛然!”削瘦青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脸沉如水。   李慕禅合十对众人一笑:“我是湛然。”   “你要做甚?!”削瘦青年冷冷道,嘿嘿冷笑:“莫不是又来我天玑院抖威风,教训什么人?”   李慕禅微笑道:“我来看朋友,不碍刘师兄事吧?”   “湛然师兄,请进屋吧!”一个长脸青年站出来,抱拳笑道。   “赵师弟,不必了,我找李健说几句话。”李慕禅微笑颔首,道:“李健,随我来。”   “这……”李健看了看对面削瘦青年。   李慕禅微笑道:“刘师兄会答应的吧?”   削瘦青年绷着脸,眯着眼,目光冰冷,死死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打量他。   半晌过后,削瘦青年冷笑一声,一挥手:“去吧!”   说罢,扭身便走,人群迅速分开,他转眼离开练武场。   ……   两人沿着湖边漫步。   明湖如镜,柳枝依依。   李慕禅折下一段儿柳枝,轻轻挥动,苦笑道:“李健,我连累你了!”   “说反了,是你护着我呢!”李健摇头,笑道:“新进来的弟子,都要受欺负的,老规矩了!”   “原来如此!”李慕禅失笑。   他新进天枢院时,赵雨真四人对他极好,不但不欺负,反而极关照,呵护如手足兄弟一般。   这并不正常,天枢院本就怪,像天玑院这般才正常。   “没你罩着,会更惨!”李健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说到底,还是自己武功最重要。”   “是啊,说到底,拳头就是道理,就看谁武功高!”李健深以为然。   李慕禅道:“虽说如此,根基打牢最关键,不可急于学招式!”   李健苦笑摇头:“可这梅花十二剑太粗浅,只能挨打!”   李慕禅笑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面壁前只学了两套剑法,一套梅花十二剑,一套无影剑。”   李健点头:“我听说了,……大伙都很好奇,想弄清你为何如此厉害,……你力大无穷,出剑奇快,旁人学不来的。”   “……你随我来。”李慕禅稍一沉吟,改变了方向。   两人到了天枢院。   赵雨真正抱着剑,盘膝坐在槐树下,一动不动。   见他们进来,他睁眼点点头。   李慕禅合十道:“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回来,莫打扰我。”   “嗯。”赵雨真点头。   李慕禅让李健进屋,指了指床榻:“坐上去!”   “慕禅,你要做甚?”李健一头雾水,脱鞋上榻,盘膝坐下。   李慕禅脱鞋上榻,坐他身后,双掌抵上他背心:“我有一个法子,可让你力气大增。”   “真的?!”李健忙问。   对李慕禅的神力,他极羡慕。   “也不知能不能成,试试看吧。”李慕禅道,慢慢闭上眼:“难受忍住,不要乱动。”   “来吧!”李健用力点头。   第55章 修为   李慕禅微笑,内力从掌心吐出,进入李健经脉。   他顿时皱眉,好像从江河进入小溪,忙又收回一半内力。   想到李健的经脉不粗壮,但没想到,竟孱弱至此,与当初的自己差不多,可他已经练一年内功了啊!   暗自摇头,自己资质不佳,四肢与脑袋的协调很差,但经脉却强,李健经脉弱,却是更要命。   如此资质,内力想胜过别人,练功要更拼命。   可梅府七院弟子个个刻苦,他即便拼命,也比不过人家。   想出人头地,唯有试走别的路,他心意更决,内力沿一条独特经脉缓缓前进,有无形阻力,如陷泥沼中。   李慕禅知道,这是人身所含力量,无形无质,不同于内力,却真实存在,人体之奥妙,实在莫测。   “好痒!好痒!”李健忽然叫道,身子颤抖。   他竭力想忍住,但身体本能无法拒绝,像数只蚂蚁啃自己骨头,一波一波的奇痒袭来。   “咬牙忍住,别动!”李慕禅哼道,左手搭他肩膀。   李健只觉身子一沉,像一座山压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忙叫道:“轻点儿!压死我啦!”   “闭嘴!”李慕禅左手一抬,骈指如剑,在他身上点几下。   李健嘴巴开合,却没声音,哑穴被封。   他身子不停颤动,脸庞扭曲,又哭又笑,极是怪异。   李慕禅闭着眼,置若罔闻,只是催动内力,所经经脉,恰是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心法。   “嗬嗬……”李健喉咙发出怪响,身子打摆子。   李慕禅一心二用,左手按他肩头,内力透出,封住数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右手按背心,内力在他体内循行金刚不坏神功。   ……   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   李慕禅缓缓收回两手,李健顿时倒下,软绵绵如烂泥,浑身骨头被抽去一般,呻吟不已。   此时的他,汗水淋漓,在榻上画了个圆圈,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李慕禅下榻,微笑道:“滋味如何?”   李健头轻微一动,微不可察。   “太熊了,这片刻功夫就受不住了?”李慕禅站在榻前,低头打量,笑眯眯的嘲笑。   李健缓缓转头,像是生了锈,满头大汗,脸庞通红,声音微弱道:“李慕禅,是不是我得罪你啦!”   李慕禅呵呵一笑:“不错,你武功低微,丢我的人啦!”   “这怪不了我啊!”李健无奈道。   “现在有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心啦!”李慕禅笑眯眯道。   李健看了看他,摇头叹道:“你一有这表情,准没好事!”   李慕禅哈哈大笑:“真是不识好人心!”   两人从小玩到大,最熟悉他的,除了家人,就是李健了。   李慕禅笑道:“也就是你,换了旁人,我可不肯卖这力气!”   “怎么弄?”李健问。   李慕禅道:“我学了一门神功,其中一层心法,专门壮骨的。”   “就是刚才那个?”李健呲着牙问,心有余悸。   骨头像被无数蚂蚁啃咬,奇痒无比,简直是生不如死,一想起来,骨头又痒了,不寒而栗。   李慕禅点头:“正是,我帮你催动这门心法,看看效果如何。”   “这罪真不是人受的!”李健苦笑。   李慕禅摇头道:“我这一年半专练这套心法,你这才十个周天而已,唉……,你忍耐太差,就是娇小姐!”   两人在一起说话很随便,他全然没有沉静气度。   “真的很要命!”李健叹道。   “少废话,换了旁人,求我也不答应的!”李慕禅一摆手。   李健忙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他这回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坐起来,双手撑着,挪了挪,身下被汗水打湿,坐着难受。   李慕禅起身,双手按在茶壶上,片刻后,茶壶冒出白气。   “好厉害的内力!”李健瞪大眼。   在他看来,如此深厚内力,委实惊人。   李慕禅得意一笑,斟一盏茶递给他:“喝点茶,补充一下体力,再来一次试试看!”   看李健大汗淋漓,李慕禅才停下,怕他出汗太多,脱水。   “还来?!”李健刚接过水,一听顿时瞪眼,忙摇头不迭:“不成不成!”   李慕禅没好气道:“快喝吧!”   李健也渴了,瞪他一眼,揭开盏盖,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舒服的叹息一声,把茶盏递过去。   李慕禅笑眯眯伸手,忽然疾点两指。   李健顿时一僵,手停在半空,茶盏下落,李慕禅抄手接过,甚是得意。   李健忙道:“慕禅,你要做甚?!”   他身上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   “稍等片刻!”李慕禅转身出去了,很快回来,手上一张墨蓝床单,三两下把李健缠起来,像包粽子。   包好之后,他点了两指,解开李健穴道,笑道:“封穴影响效果,这样最好不过!”   李健忙道:“慕禅,别胡来!……我真受不住,还是算了,想想别的法子,好吧?”   “这法子最好!”李慕禅笑道,摇摇头:“既想实力大增,又想舒舒服服,天底下没这等好事!”   “慕禅!”李健一沉脸。   “呵呵……”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为了不被人欺负,吃点儿苦头是应该的,甭这么娇气!”   他上榻坐到李健身后,左手按肩,右手抵背心,开始运功。   李健被缠成粽子,浑身若一,李慕禅左手一按,不必内力封穴,轻易定其身,右掌开始渡内力,运转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   李健挣扎两下,没用,忙求饶。   他好话说遍,许诺无数,到超然楼请客,到让儿子拜李慕禅做干爹,将来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李慕禅闭上眼,充耳不闻,只是运功。   很快,李健呻吟起来:“痒……痒……”   李慕禅闭着眼,淡淡道:“他痒任他痒,清风拂山岗,都是做爹的人了,拿出点儿气魄来,莫丢人现眼!……外面是我大师兄呢!”   李健叹气:“真的太痒了,慕禅,还是算了吧!”   “甭废话,我的脾气你不知道?!”李慕禅哼道。   李健苦笑,叹息不已:“交友不慎啊……,我的命好苦啊……”   李慕禅没好气哼道:“闭嘴吧!别烦我,一个不好,运岔了气,你武功全废,有性命之忧!”   李健哀叹一声,无奈闭上嘴,身子颤动,奇痒如潮水袭来,不可抗拒。   ……   忽然脚步声传来,外面传来金开泰的声音:“雨真,湛然呢?”   赵雨真道:“统领,五师弟正在屋里用功,有什么事,要我转告?”   金开泰粗声道:“不用,我来看看他练得怎样,等等吧!”   李慕禅慢慢收回内力,放开手,扬声道:“统领,请进吧!”   金开泰很快推门进来,看到床上情形,一怔,笑道:“这唱得哪一出,受伤了?”   李健脸红耳赤,瞪了李慕禅一眼,忙躬身:“弟子李健见过统领!”   金开泰呵呵笑道:“你是天玑院的李健?”   李慕禅下榻,斟一盏茶给他,笑道:“李健是我同村好友,从小玩到大的。”   金开泰大马金刀坐下,接盏啜一口茶,笑着点头:“还有这层渊源,怪不得……”   又问:“这是做甚?”   “胡闹着玩罢了……”李慕禅笑道。   说着话,解开了床单,李健悻悻瞪他一眼,告辞离开。   看他离开了,金开泰沉下脸,仔细打量李慕禅,点头道:“你莹光内敛,内力登堂入室了,……果然因祸得福!”   “全凭统领苦心!”李慕禅合十笑道。   金开泰放下茶盏,招招手:“来,我看看你内力如何了,推一掌看!”   “这……”李慕禅迟疑一下。   对自己的进境,他已了解,天枢院中,已然第一,远超过大师兄。   金开泰失笑,招招手:“来吧,难不成,你还能胜我?”   李慕禅缓缓点头:“那统领小心!”   说罢,倏一掌拍出,无声无息,速度奇快,刹那达金开泰身前。   金开泰笑道:“很好!”   这一掌速度极快,湛然虽没学掌法,却无师自通,将无影剑心法融入掌法中,方有如此迅速。   如此资质,不能不激赏。   “砰!”他蒲扇般大手迎上,两掌相撞。   “喀嚓!”椅子散开,他一个屁股墩坐下去。   他忙一按左掌,掌先着地,随即腾一下跃起,重新站直了。   他低头看一眼散架的椅子,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李慕禅,上下打量。   “统领……”李慕禅不好意思,呵呵笑了一声,这一掌有偷袭之嫌,是他故意为之。   金开泰抚掌,赞叹不已:“好!好!果然不愧是湛然!”   到了后来,他哈哈大笑起来。   湛然的内力深厚之极,竟盖过了自己,如此进境,简直骇人听闻,却亲眼见到了!   “统领这是……?”赵雨真进来。   金开泰收敛笑容,摇头道:“雨真,咱们梅府终可扬眉吐气啦!”   “五师弟,怎么了?”赵雨真也看到了异状,椅子散落,像是动了手,偏偏金开泰一个劲儿笑。   金开泰笑道:“雨真,你这五师弟厉害呀,咱们要跟着沾光啦!”   赵雨真点点头,露出笑容:“五师弟确实天纵其才,不过,没有统领教导,哪能有今天!”   他知道李慕禅的深浅,但觉得他年轻,虽是高僧,怕心性不定,听了太多好话,飘飘然,反而有碍。   “哈哈……,好!好!”金开泰又是一通大笑。   三人正说笑,粉红影子一闪,小圆一阵风出现,挟着一阵幽香,甫一现身,忙道:“湛然,不好啦,出事了!”   第56章 失踪   李慕禅笑道:“喘口气,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小圆深吸一口气,高耸胸脯起伏,惊心动魄,脸红扑扑的如苹果,明艳动人。   她急急道:“尉迟明跟程晓风被人打啦!”   李慕禅腾的站起,脸色一沉:“要不要紧?!”   赵雨真脸色一沉,皱眉问:“怎么回事?!”   小圆摇头:“他们两个在城里遇到白家的人,就打起来了,……寡不敌众,受了重伤!”   “在哪里?”李慕禅忙问。   小圆道:“正在回春堂救治呢!”   “走!”李慕禅迈步往外走。   跨出一步后忽然醒悟,停步看金开泰与赵雨真,两人神色阴沉,叹了口气。   “统领,大师兄?”李慕禅露出疑问。   “一边走一边说罢。”金开泰道,龙行虎步往外走,赵雨真摇摇头:“又是白家!”   李慕禅问:“老对手?”   赵雨真一边走,一边点头:“金阳城中,三大世家鼎立,咱们梅府,柳家,还有白家!……柳家还好,与咱们关系不错,白家,则是对头!”   “多深的仇?”李慕禅问。   “仇深似海!”赵雨真摇头叹道:“四年前,白家三少爷被杀,是咱们三少爷干的!”   李慕禅吸了口气,杀子之仇,如渊如海,不共戴天!   至于三少爷,他也知道,乃梅家二房长子——梅若海。   据说,这位三少爷是练武的天才,武功极高,仅逊梅若兰一筹,且行事豪迈大气,颇得梅府上下拥戴。   人们暗自揣摩,梅府下一代家主,应该就是他了!   梅府当今家主梅松仁,乃二房长子,梅若海之父,上一任家主梅松平,乃大房长子,英年早逝,梅松仁接任。   如此一来,下一代家主,究竟是还于大房,还是由二房接任,谁也说不清,只在梅松仁一念之间。   梅若兰地位超然,固然是她行事公正,冷静多智,更多缘自其父梅松平,他仁慈而悲悯,阖府上下,无不爱戴。   人们爱屋及乌,对梅若兰也礼让三分,况且,她又是大房长女,地位自不同。   李慕禅入府以来,一直在天枢院与憩园活动,很少离开,没见过梅若海,也没大听过他。   ……   众人往南走,西南角松林中有一片建筑,正是回春堂。   门口四个大汉按剑而立,精气神饱满,双眼炯炯,眼神锐利,见他们来,只是微一颔首,神情不动。   四人迈步进去,顿时药味扑面而来,大院空荡荡,青砖上铺满各种药材,正在阳光下曝晒,散发浓郁药香。   药材铺满空地,只留五条小径,通往北边五个月亮门。   小圆在前带路,领着三人进中间的门,来到一个四合院,院中摆着两张床榻,旁边站两人。   榻上躺着尉迟明与程晓风,二人脸色苍白,微阖双眼,一动不动昏睡。   梅若兰一袭紫衣,负手而立,她黛眉紧蹙,神情清冷。   另有一青年,身着墨绿长衫,中等身材,相貌算不上英俊,却英武不凡,斜眉入鬓,双眼开阖间棱光闪烁,英气逼人。   他在榻前负手踱步,走来走去,咬牙切齿,一脸的怒气。   霍的停下,他瞪着梅若兰,沉声道:“大姐,这一回,要跟白家算一算总账!”   梅若兰淡淡看一眼他,摇摇头。   “大——姐——!”青年哼道,神情不满,大声道:“难不成,就任他们欺上门来,做缩头乌龟?!”   “再等等。”梅若兰淡淡道。   她慢慢转身,望向李慕禅他们。   “大小姐!三少爷!”金开泰抱拳行礼,沉声道。   赵雨真跟着抱拳,李慕禅则是合十。   梅若兰淡淡点头:“嗯,你们来了。”   赵雨真脸色阴沉,仿佛滴下水来,缓缓道:“大小姐,三师弟跟四师弟伤得如何?”   “命算保住了。”梅若兰淡淡道。   李慕禅气定神闲,平静无波,慢慢走上前,探手按上两人手腕。   他不通医术,但心珠凝成双颗,已能清晰内视,内力如发丝游走,所行之处,如亲眼所见,将两人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   轻轻放下手,李慕禅摇摇头。   “五师弟,如何?”赵雨真忙问。   李慕禅叹道:“五脏六腑移位,右手折断!”   赵雨真咬牙怒哼:“好狠毒的白家!……这是白青石干的!”   “就是这个混蛋!”梅若海附和。   李慕禅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虽不知白青石是谁,却没多问。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问:“二师兄呢?”   赵雨真脸色一变,忙望向梅若兰:“大小姐,二师弟没跟他们在一起?”   “……还没找到。”梅若兰迟疑一下,摇摇头。   赵雨真的脸顿时煞白,他们三人在一块儿的,怎么偏偏不见了二师兄?!难不成,凶多吉少?!   李慕禅问:“大小姐,怎么找到的三师兄四师兄?”   “他们在超然楼前昏倒。”梅若兰道,淡淡道:“……已经派人出去了,这会儿应该找遍了金阳城。”   梅若海一跺脚,戟指南方:“南山有个好歹,我灭白家满门!”   梅若兰瞥他一眼,淡淡道:“大话少说,再派一些人去吧!”   “好,我亲自出马!”梅若海恶狠狠点头,大踏步而去。   赵雨真对梅若兰一礼:“大小姐,我想亲自去!”   “嗯,去吧!”梅若兰点头。   “五师弟,照顾好三师兄与四师弟!”赵雨真沉声道。   “大师兄放心。”李慕禅缓缓点头。   ……   看着两人离开,李慕禅转头道:“小姐,三师兄四师兄一直没醒?”   梅若兰摇头:“晓风醒过一次,说了几句话,南山让他们先走,自己阻敌。”   李慕禅问:“白家真敢杀人?”   “白家与咱们仇深似海,有什么不敢的?”梅若兰淡淡道。   李慕禅叹息一声,眉头皱起。   他不再多说,低头看两人伤势,他们身体有一股莫名力量,缓缓流转。   李慕禅猜得,这是药力,于是搬运一丝内力,催动这股力量,让他们流转更快一些。   梅若兰淡淡道:“小心,他们伤得太重,急不得。”   李慕禅点头,却没停下,他内力精纯,操纵精微细密,极具信心。   一会儿功夫,他们面脸色红润,药力已经发挥。   看这般模样,梅若兰不再多说,负手踱步,黛眉紧蹙,明眸闪烁,越发迷离动人,显然正是思索。   脚步声响起,一个青年飘然进来,抱拳一礼:“大小姐!”   “可找到了?”梅若兰忙问。   青年相貌平常,却英姿勃勃,双眼炯炯,摇头肃然道:“已搜遍金阳城,没见到贺师弟!”   “都找遍了?”梅若兰皱眉。   青年点头:“是,大街小巷,挨家挨户都问过,……没人见到贺师兄。”   梅若兰沉吟道:“那是在城外了!”   青年问:“是否扩大到城外?”   梅若兰点头:“嗯,十人一组,一有不妥,马上发信号,不得逞强!”   “是!”青年抱拳,转身大踏步而去。   李慕禅强抑焦躁,心水澄平。   金阳城虽大,但毕竟有限,梅府是地头蛇,搜遍了不难,但城外广阔,即使人再多,也不管事。   他转头道:“小圆,帮我去天枢院,拿二师兄常穿的衣裳来。”   小圆一直乖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哑巴一般。   闻听李慕禅之言,顿时一怔:“湛然,这是做甚?”   梅若兰也望过来。   李慕禅叹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试着感应一下。”   梅若兰顿时蹙眉,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事到如今,无论什么法子,多么不靠谱,都要试试的,况且,佛法常有不可思议之力,佛法精深之人,据说能有神通。   小圆“哦”了一声,飘身去了,转眼间便回来,她天赋极佳,轻功上乘,即使赵雨真他们也不及。   ……   李慕禅上了程晓风的榻,跏趺坐下,宝蓝长衫放在膝下,然后双手结印,微阖双眼,脸带详和微笑。   转眼功夫,他进入定境,眼前光明大放,一团明光悬于身前,圆陀陀,明晃晃,皎皎如月。   随着心神集中,这圆月越来越亮,变成太阳一般,眼前被光明充满,心神融入这漫天光明中。   双手一动,他结触地印,轻轻放在宝蓝长衫上。   梅若兰与小圆紧盯他,看他结印触到长衫,眼睛不眨一下看他脸庞。   但他神情详和,宁静微笑,毫无异相。   小圆低声道:“小姐,他这是用佛法吧,真能行吗?”   “看看再说。”梅若兰望着李慕禅,慢慢摇头。   ……   时间飞逝,一炷香时间过去,他慢慢睁开眼。   小圆凑过去,忙不迭问:“湛然,怎么样了?”   李慕禅目光遥望天空,紧皱眉若有所思。   小圆不敢打扰,心痒如猫挠,眼巴巴看着他,梅若兰也凝视。   片刻后,李慕禅解座下榻,叹了口气:“只能试着找一找了,……小姐,我去了!”   “在哪里?”梅若兰问。   小圆忙道:“湛然,你这是什么神通呀,真能找到吗?”   “不是神通。”李慕禅摇头,道:“我修了多年禅定功夫,直觉比常人灵敏一些罢了。”   “哦,原来是直觉呀……”小圆有些失望。   梅若兰道:“拿上讯号箭,万一遇敌,马上求援!”   “不必了!”李慕禅摇头,拿起宝蓝长衫,转身便走,嘴里说道:“不能再耽搁,我去了!”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出了门。   “小圆,跟上他!”梅若兰忙一指。   “好嘞!”小圆忙应一声,“嗖”一下射出去,急急追赶李慕禅。   第57章 悍勇   小圆出门时,李慕禅身影不见,忙娇唤道:“湛然,等等我呀!”   灰影一闪,李慕禅出现,皱眉道:“小圆,你凑什么热闹!”   “小姐不放心呢,带我去吧!”小圆忙道。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好吧!”   他伸出袖子:“拉住了!”   小圆笑眯眯的伸出小手,扯住他袖角,道:“其实我能跟上的!”   李慕禅斜眼一瞧她,此时无心调笑,沉声道:“抓紧了!”   说罢,身形化为一道灰影射出,小圆手中一紧,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的飞起来,如风筝般。   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劲风击打脸庞,吹乱了秀发,这感觉很刺激,她从未体会过,忍不住咯咯笑。   李慕禅回头一瞪,她忙止住笑:“对不住啦,……我不说话啦!”   李慕禅这才罢休,扭头专心赶路,真如光影掠过。   转眼功夫,两人出了金阳城,一直往东,进了一座树林。   树林多是松树,夹着杨树,槐树,郁郁葱葱,地上乱草丛生,绿藤纵横缠绕,盘根错节,无法前进。   李慕禅索性一跃而起,踏着树梢而行,僧袍飘飘。   “湛然,我自己来吧!”小圆放开他袖角,脚尖轻点树梢,轻盈飘逸,灵动非常,紧跟他身后。   李慕禅掠着树梢疾行,身如苍鹰,小圆也掠着树梢,却如乳燕,多了几分优美动人。   很快到尽头,眼前是一条大河,河水平缓,徐徐流淌,两边冲出一片沙滩。   小圆衣袂飘荡,扬声道:“湛然,还有多远呐?”   树林与河之间是河滩,是一个平坦斜坡,此时,水边躺着一个人,腰以下浸在水里,上身做攀登姿势。   他背面朝上,宝蓝衣裳。   “快看!快看!”小圆指着那边叫道。   李慕禅点头:“过去!”   他一眼看出,这正是二师兄贺南山。   两人在空中一折,朝那边斜斜坠下。   “嗤——!”点点寒芒蓦现,如渔网罩向二人。   李慕禅舒臂一揽,搂小圆入怀,腰间划过一道银色匹练,剑光如瀑布倒悬身前。   “叮叮叮叮……”一连串脆响,迸出点点火星。   长剑挥动中,他身体下沉,斜斜落到河边,脚下疾行,不顾暗器,直冲向贺南山。   暗器源源不绝,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小圆趴在他怀里,脸颊酡红,星眼朦胧,宛如醉酒。   又往前冲了数丈,离贺南山三丈远停下,不敢太靠近,生怕暗器误伤。   他放开小圆,低声道:“去看看我二师兄,……小心点儿!”   小圆一下醒过来,忙从怀里掏出一支翠绿竹管,手掌长短,大拇指粗,一侧边有一线头。   小圆把竹管对着天空,一扯线头,一声尖厉的啸声蓦响,随之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砰”一声在空中炸响。   “砰!”又一响,炸开一团黑雾,袅袅如乌云。   “砰!”接着又是一响,黑雾更浓,凝而不散,如撑起一把黑伞。   ……   树林中忽然传出低喝:“哎哟,是自己人!”   随即三个人冲过来,身着黑衫,身法奇快,眨眼到了近前。   李慕禅一扫,当先一老者,相貌清癯,面色红润,颌下三缕清髯,宛如神仙中人,观之可亲。   他身后是两中年,相貌平常,在人群中不惹人注意,两人双眼精芒隐隐,太阳穴高鼓,都是高手。   转眼功夫,三人到了李慕禅跟前。   “呵呵……”老者抚髯而笑,神情亲切,道:“小兄弟是哪一院的?”   李慕禅松了口气,长剑归鞘,双手合十一礼:“天枢湛然,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隶属哪一堂?”   小圆瞪大明眸,惊叫:“湛然,他们不是……”   话音未落,李慕禅腰间闪过一道寒光,如白虹贯日,直贯一中年人胸膛。   “呃……”中年人惊愕的看着他。   李慕禅这蓄力一击,石破天惊。   “嗤——!”李慕禅抽剑后退,一道血箭射来,却追不上他。   中年人胸口喷血,缓缓后仰倒下,“砰”一声重重落上沙滩。   “好秃驴!”另一中年人怒喝,剑光如电,直劈过来,李慕禅挥剑迎上,“叮”一声脆响,溅出火花。   老者脸色阴沉,抚髯的手一顿,倏一闪,到了小圆身前,探掌一拍,轻飘飘如柳絮落下。   小圆娇哼一声,小手迎上。   “啵!”一声轻响,两掌相交,小圆衣衫飘荡,飞了出去,粉背撞上一株松树。   “砰”松针簌簌下落,小圆软绵绵滑下去,如被抽去了骨头。   她躺在树下,俏脸苍白,吐角带血,神情痛苦。   李慕禅剑光一涨,疾退至小圆身前,背对着她:“要不要紧?”   “死……死不了!”小圆吃力的哼道。   李慕禅屈膝蹲下,淡淡道:“上来吧!”   他心下暗叹,人算终有穷尽,没有小圆,自己如今已经救走了二师兄,事到如今,陷入被动!   小圆咬牙切齿,艰难爬上他后背,双手拢他脖子,娇喘吁吁,俏脸越发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李慕禅稳如泰山,任由她爬上,长剑一丝不颤,淡淡看着老者与中年人。   两人好整以暇,冷冷看着他,任由小圆爬上他后面,没出手阻拦,嘴角微翘,嘲讽之态毕露。   中年人冷笑一声:“你们这对同命鸳鸯,就一块儿上路吧!”   转头道:“青石长老,咱们一起上吧,……援兵很快要来,这秃驴本事不小,一时半刻拿不下!”   老者摇头,笑眯眯看着李慕禅,一指河滩边的贺南山:“一命抵一命,留下这个人足矣,……小师父,你们可以走啦!”   李慕禅沉静自若,淡淡道:“你是白青石吧?”   “正是老夫。”老者抚髯微笑,成竹在胸。   中年人狞笑:“嘿嘿,青石长老高明,我先宰了那小子!”   他纵身飞向贺南山,身在空中,长剑高举,直直刺下,其势要将贺南山劈成两瓣儿。   灰影一闪,李慕禅疾冲,沉喝:“住手!”   “呵呵,老夫领教一下高招!”老者身形一晃,挡住他前路,右掌当头拍下。   李慕禅身形蓦地加快,避过胸口,左肩迎上他手掌。   “砰!”左肩结结实实挨一掌。   他脸色不变,借助这一掌力,身法再快几分,化为一阵风出现在中年人身后,剑光如虹,直贯而去。   中年人乍落地,见剑光袭来,怪叫一声,向空中一撩,撩向李慕禅手腕,逼他换招。   李慕禅身后,白青石冷笑着追赶。   自己掌力开碑裂石,受这一掌,不死也要脱层皮,他竟敢硬扛,这般拼命三郎,定要早早除去!   小圆搂着李慕禅,睁大眼睛,恶狠狠瞪着老者。   ……   李慕禅剑势不变,直贯中年人心窝,玉石俱焚。   中年人狞笑,暗骂:这小秃驴若不变招,手腕要被削断,看怎么刺中自己。   李慕禅脸色沉静,任由长剑斩中胳膊,溅开血花。   手臂中剑,长剑脱手下落。   中年人嘿嘿冷笑,这小和尚竟不闪不避,送上门来,显然是受了青石长老一掌,内伤太重,手脚不听使唤了。   长剑往下落,半空忽然出现一只手,抄住长剑,往前轻轻一送。   “呃……”中年人瞪大眼睛,握住心口长剑,难以置信瞪着李慕禅。   他嘴里嗬嗬作响,想要说话,鲜血上涌,堵住他的嘴。   李慕禅左手抽剑,霍的转身,静静看着白青石。   当初右手受伤,他苦练左手,此时派上用场,为了二师兄安危,此人无论如何要杀掉。   小圆这才回神,忙松手下地,用牙撕开一片白袖,要帮他裹伤口。   李慕禅摇头,淡淡道:“先看看二师兄!”   小圆看他一眼,无奈点头,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枚两枚丹药,吞了一枚,另一枚递给他。   李慕禅右手接过,扔到嘴里。   小圆到贺南山身边蹲下,将他翻过身。   白青石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他眉头紧锁,紧盯着李慕禅,摇头道:“没想到,梅府竟有你这般人物……,天枢湛然,好!好!”   李慕禅左手持剑,摆出一个起手式,淡淡道:“请指教!”   白青石朝树林看一眼,淡淡道:“今天饶你一命!”   说罢,转身抄起两人尸首,一跃进入树林,消失不见。   李慕禅身形晃一下,忙长剑拄地,脸色煞白。   ……   “湛然!”一道墨绿人影出现,眨眼至李慕禅跟前,挟着一阵风,拂动他灰色僧袍。   李慕禅微笑:“三公子……”   梅若海上前扶住他,道:“刚才那是白青石罢!”   “是。”李慕禅点头,转身走向小圆。   梅若海扶他右胳膊,疾点两下,止住血,跟着一块儿走。   “咦,真是白青石?!”梅若海猛的抬头,大笑一声,猛一拍他肩膀:“好——!……能让白青石吃瘪,大快人心,……天枢湛然,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一咧嘴,梅若海拍的是左肩,这一下疼痛入骨。   小圆忙叫道:“三公子,湛然受伤啦!”   “是,我看到了。”梅若海点头,笑道:“看来是皮肉之伤,不打紧的,好好将养一阵便是!”   小圆白他一眼,急道:“他左肩也中了白青石一掌!”   梅若海忙撤掌,忙不迭道:“对不住,对不住!……不要紧吧,湛然?”   他看到李慕禅左肩染血,但见持剑稳当有力,以为是别人的血。   “没什么,……小圆,二师兄如何了?”李慕禅摇头,练过金刚不坏神功,这点儿小疼不算什么。   金刚不坏神功果然不凡,左臂中了一掌,只是肌肉撕裂,骨头却无碍,所以能一剑毙命。   白青石内力雄浑,一掌下去,掌力汹涌而入,可李慕禅内力也深,不逊于对方,堪堪挡住,况且五脏六腑经金刚不坏淬炼,坚固异常,并无大碍。   他走过去,蹲下查看贺南山。   小圆已将他翻过来,他衣衫尽湿,仰面朝天躺着,昏迷不醒,脸色白中泛着青,又隐隐有一层灰色。   第58章 添油   李慕禅搭上手腕一探,顿时皱眉,另一手按上他膻中。   梅若海也蹲下,抓起贺南山另只手腕查探,脸色刷一下阴沉无比,抬头看向李慕禅:“娘的!来晚了!”   “……我试试看罢!”李慕禅拿开手,盘膝坐到沙滩上,闭上眼,两手在胸前结金刚印。   他顿时气质一变,身体与周围融为一体,如一块儿巨石,巍然不动。   “他这是……?”梅若海皱眉望向小圆。   小圆白他一眼:“当然是运功啦!”   她还在生气,这三少爷也忒莽撞啦,明明湛然左肩受了伤,他还火上浇油,拍了一巴掌。   梅若海摸摸鼻子,自不会与小圆计较。   小圆是大姐的侍女,从小在身边,名是侍女,无异妹妹。   脚步声响起,一群人从树林中涌来,脚步匆匆,还有几个沿着河边疾驰而来,两帮人加一起,约有五六十人。   “三少爷……”人们停在两丈外,纷纷见礼。   梅若海一摆手,沉声道:“闭嘴!……湛然在运功,莫要打扰,……你们先回府,跟大姐禀报一声!”   “是……”众人低声应道,转头而去,四个中年人没动。   这四人身着墨绿长衫,颜色与梅若海相似,身材中等,相貌各异。   他们反而走上前,来到梅若海身边,低声道:“少爷……”   “嘘——,……别说话!”梅若海一摆手,盯着李慕禅。   小圆看四人一眼,不再理会,转头去看李慕禅。   ……   李慕禅衣衫飘动,猎猎如劲风吹,一缕缕白气从头顶钻出,细如发丝,悠悠飘上空中,聚在上空一米处,凝而不散。   乍看去,似一朵白云遮头顶。   他缓缓睁眼,目光清亮,如明湖水荡漾,解手印,撮手指如鹤嘴,在贺南山胸口轻啄数下。   这几下轻巧如蜻蜓点水,收手后,双手再次结印,眼睛闭上,头顶白气蒸腾滚动,僧袍已被汗水打湿。   白气越来越浓郁,他脸庞隐在雾中,若隐若现,莹白如玉。   梅若海低声叫道:“控鹤添油术!”   他转头望向四人,四人缓缓点头,神色肯定。   “他怎会映月庵奇术?”梅若海不解。   一个中年人低声道:“他与映月庵定是关系不浅,……此术乃映月庵独门奇术,绝不外传的!”   “嗯,有意思,映月庵可没男弟子!”梅若海轻笑。   小圆瞪大眼睛,盯着李慕禅看,随着时间流逝,白雾散去,僧袍也干了,他睁开眼,目光清亮逼人。   她露出笑容,忙问:“湛然,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微笑摇头,伸手按上贺南山膻中,片刻后松了口气,点点头。   梅若海一探贺南山手腕,抚掌笑道:“控鹤添油术果然神妙,起死回生!”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三公子,这可不是控鹤添油术。”   “哦——,不是?”梅若海一怔。   控鹤添油术乃世间延命第一奇术,雪印神尼独门奇学,他虽没见过,却听说过,与李慕禅所施一般模样。   李慕禅肃然,沉声道:“控鹤添油术乃映月庵独门之术,我二姐虽是映月庵弟子,却不敢私传的!”   “呵呵……”梅若海一怔,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点头不已:“对对,我看错了!看错了!呵呵……”   李慕禅也笑了起来,目露赞许。   这三公子是聪明人,虽差大小姐一筹,常人也不及。   小圆看了看他们,莫名其妙,忙道:“湛然,你身上还有伤呐,赶紧上药吧!”   “不急,”李慕禅摆摆手,道:“小圆,我看看你的伤。”   不等小圆说话,他探手按上小圆皓腕,点点头:“还好。”   小圆轻哼,皱皱鼻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轻笑一声:“是呀,你是吃荤的!”   小圆看着娇弱,但内力颇深,更胜赵雨真他们数筹,强将手下无弱兵,想来是从小跟梅若兰修炼。   ……   李慕禅背着贺南山,众人穿出树林往回走。   贺南山虽仍昏迷,但气息均匀,脸色红润,体内生机大盛,性命已无碍,只需好好休养。   乍一进金阳城,梅若兰带人迎来,赵雨真与宫轻云。   赵雨真神色激动,上前查看贺南山伤势,李慕禅顺势让给他,他背起贺南山,宫轻云只看了李慕禅两眼,一言不发。   众人沿着大街一块儿走,梅若兰问起经过,小圆撇撇嘴,不屑的道:“小姐,那白青石真不要脸!”   梅若兰一蹙眉:“遇到白青石了?”   小圆点头:“是呀!……他们用贺南山为饵,伏击咱们,用暗器招呼,被湛然识破了,我忙发了讯号,他们又大叫是自己人,一边说着误会一边靠近,我真以为弄错了呢,……湛然聪明,装成自己人模样往前凑,忽然杀过去,宰了一个家伙!……聪明反被聪明误,嘻嘻,真解恨!”   “伤不要紧吧?”梅若兰转头问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皮外伤,没什么。”   小圆又道:“还剩两个家伙,卑鄙得很,一个人对付湛然,白青石对付我,一下把我打伤了,亏得湛然挡住!”   “你也受伤了?”梅若兰蹙黛眉,瞪她一眼。   小圆嘻嘻笑道:“小伤!……白青石没想杀我,要活擒我呢!”   “然后呢?!”梅若海忙催促。   小圆笑道:“湛然抢过来,让我爬到他背上……”   说到这里,她脸颊绯红,声音弱了许多,显然是害羞了。   众人心下暗笑,装作不知,宫轻云深深看了一眼,扭过头。   ……   “然后呢?”梅若海又催促,哼道:“小圆,别大喘气,急死人,一口气说完嘛!”   小圆暗吁一口气,忙道:“白青石很卑鄙!……他让那人杀贺南山,湛然抢过去,他就拦截,湛然只能硬接他一掌,然后又拼着挨那人一剑,把那家伙杀了!……还好,这时候三少爷你来啦!”   李慕禅笑道:“亏得三公子出现,不然,我怕敌不住白青石,我一人事小,救不了二师兄,罪过大了!”   梅若兰皱眉:“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内力深厚,掌力霸道,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多谢小姐挂心,不要紧。”   “小姐,那白青石也没什么嘛!”小圆笑盈盈道。   梅若兰横她一眼,一沉脸色,冷冷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你这么想,就是自求速死!”   “是……,小姐。”小圆忙低头道。   梅若海点头道:“小圆,莫怪大姐急,咱们两个银甲护卫,就栽在白青石手上,不能大意!”   小圆吐了吐舌头,自己武功虽强,堪比银甲护卫罢了,碰上白青石,确实凶多吉少。   周围行人看到他们,纷纷让路,很快经过超然楼,回到梅府,径直到了天枢院,院里大树下并排两张床榻。   程晓风与尉迟明躺着说话,声音微弱,清风徐徐,小院颇是安谧。   他们来到天枢院时,小圆已经拉着安长老过来,李慕禅又搬出一张榻,放贺南山躺下。   安长老搭一下贺南山手腕,笑道:“小家伙真是造化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却生机勃勃,好好将养罢!”   “他不要紧?”赵雨真忙问。   “嗯,养上两三个月,就差不多啦!”安长老点头。   小圆想说话,却吞了下去。   梅若兰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慕禅,也没说话。   赵雨真长吁一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程晓风与尉迟明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一听这话,顿时松一口气,软了下来,脸颊潮红。   ……   李慕禅回家时,暮霭沉沉,天地变暗,小村里华灯初上,空气中飘荡着柴薪燃烧的气息。   他一闻到这气息,浑身一下放松,白天的拼杀顿时遥不可及,仿佛是另一世界的事,一下变得虚幻。   二姐李玉蓉没回来,大哥也没回,灯火通明的院内,父亲李柱子正给花浇水,母亲秦氏与大嫂赵依依坐桌边摘韭菜,一边说话。   见他回来,赵依依抿嘴微笑,起身进屋。   秦氏笑道:“三儿,今天李健媳妇过来了,那小家伙,真是秀气,长大了不知要祸害多少女人!”   李柱子抬头扫他一眼,接着忙自己的。   李慕禅笑道:“李健说了,我做干爹。”   “这感情好!”秦氏欢喜道。   赵依依端着茶袅袅过来,递给他。   他接过,轻啜一口,笑道:“娘,这几天我就不回来了,有点儿事。”   “什么事呀?”秦氏问。   “我要闭关练功。”李慕禅笑道。   秦氏一瞪眼:“又要闭关!”   李慕禅呵呵笑,伸手帮忙摘韭菜,赵依依坐下,笑道:“娘,好好练功,总是好事,武功高了,不让别人欺负了。”   “好吧……”秦氏颇不愿意。   第59章 壮骨   李慕禅又说了一阵话,帮忙摘完了韭菜,去洗了手。   秦氏收拾好,往屋里走,道:“三儿,你先歇一歇,一会儿就好!”   “嗯,我回屋修炼一会儿,饭好了招呼我。”李慕禅笑眯眯点头,起身离开。   他回了屋,直接脱鞋上榻,跏趺而坐,几次呼吸功夫,已晋入定境,入神照图,显出相身来。   心神迅速钻入两颗心珠中,落入莲花上的相身中。   心珠化为第三目,两目相叠,威仪顿生。   头顶天幕悬一只玉轮,缓缓流转,散发清辉,清辉凝为一条光柱,垂落于他相身上,其状如玉柱。   随着月辉洒落,他相身越来越凝实,血肉渐丰,仿佛欲成真人。   忽然,他心神一动,心珠倏的飞出,悬到相身头顶,然后心神钻出心珠,回归本体,醒过神来。   脚步声中,赵依依袅袅进来,倚在门旁看他。   李慕禅缓缓睁眼,周身酥麻,格外的舒服,好像喝酒微醺,浑身畅美难言,内伤已然痊愈。   运功于肩头,感受血肉,已经愈合大半儿,果然神效非凡。   他悍勇非常,不畏受伤,正是恃仗观天人神照经。   “小叔,该吃饭了。”赵依依看他睁眼,低声唤道。   李慕禅抬头,笑道:“好,这就来!”   赵依依抿嘴笑道:“小叔,这回真要闭关么?”   李慕禅一怔,点头道:“是啊,这一阵练功甚紧,……对了大嫂,吐纳术练得如何?”   他仔细看一眼赵依依,难不成,她知道什么?大哥提前说了?   赵依依笑容满面:“挺好的!练着很舒服,……我一有功夫就练着玩儿,很有趣!”   李慕禅微笑,点头不已:“好,这般最好不过,你就当成一件趣事罢。”   “练了之后,我身体确实好了许多!”赵依依道。   李慕禅点头:“纵使练不成高手,起码能强身健体。”   他招招手:“大嫂,你过来坐下,我看看你进境。”   赵依依忙道:“还是等等,吃过饭吧,爹娘正等着呢!”   李慕禅点头笑道:“也好,吃饭!”   李慕禅起身,下榻穿上鞋,赵依依皱眉:“小叔,你的鞋又完了!”   李慕禅低头瞧了瞧,呵呵笑了起来,灰布僧鞋已经裂一道口子,是今天与人动手所致。   赵依依道:“还好,我又做了一双!”   “有劳大嫂了。”李慕禅笑道。   “客气个甚!”赵依依白他一眼,扭身出去了。   ……   吃过了饺子,众人坐在花边闲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却多了几分温馨。   李慕禅手指搭上赵依依皓腕,闭眼探查,稍后放手,点头不已:“嗯,不错,很有进境!”   秦氏哼道:“三儿,装神弄鬼,做什么?!”   “娘,我教大嫂练吐纳术,很有效,你们也学罢!”李慕禅道。   秦氏摇头:“我年纪一大把,学那东西做甚!”   “强身健体,吐纳术确实有奇效!”李慕禅笑道,望向李柱子:“爹,吐纳术与导引功夫相得益彰,效果更佳,还是学吧!”   李柱子放下茶盏,皱眉问:“真的?”   “我哪敢骗你老人家?!”李慕禅笑道。   李柱子瞪他一眼:“既然如此,就学罢!”   “我可不学!”秦氏摇头。   “不行,得学!”李柱子瞪大眼,重重道:“你甭想死在我前面!”   秦氏白他一眼:“死老头子,早死早超生,省得整天侍候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   李慕禅笑道:“让大嫂教你们吧。”   赵依依点头,笑道:“娘,很容易学的,练着也很舒服!……我现在精神也足了,身体也轻快了。”   “嗯,那倒是,你气色确实大好,我还以为……”秦氏点头。   李慕禅道:“大嫂,你基础打好了,现在学招式吧!”   “招式?”赵依依一怔,惊讶道:“我真的要学武功?”   “嗯,艺不压身,关键时候,不受人欺负。”李慕禅点点头。   “好呀!”赵依依兴奋的点头。   虽有金甲护卫,李慕禅仍不放心,即便金甲护卫,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况且一个人,纵使再强,也是有限。   关键时候,一个调虎离山就要命了。   最重要的,还是增强自身,他教大嫂赵依依学武,即便成不了高手,只要能挡一挡,容金甲护卫来援,他也知足了。   “你不必多学,只要一招。”李慕禅笑着起身,拔剑出鞘,缓缓朝前一刺,然后收势,转头看她。   赵依依点头,笑道:“这么简单?”   “看着简单,想要练好,需下苦功夫。”李慕禅笑道,把剑递给她,指点她练习。   赵依依很聪明,学招式比他还快,一下就模仿个七七八八,两遍后,已经准确无误。   然后,他又按上她背心,内力进入丹田,随后出来,沿着一条经脉向前,直达掌心,路线颇复杂。   三遍之后,他让赵依依自己搬运内力,他注入一股内力,随时纠正,不让她内力偏离。   到了半夜时分,赵依依终于学会。   两老已经眼皮打架,却强撑着不走,李慕禅见状暗笑,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也不点破。   李慕禅站起身,笑着催促:“好了,快回去睡吧,大嫂抓紧时间练,……但别让旁人看到!”   “为什么?”赵依依问。   李慕禅摇头微笑:“私传武功,罪过啊。”   赵依依脸色微变,忙点头:“好,我绝不让人看到!”   她想起来,丈夫隐隐提过,不要跟三儿学武,免得他犯错,私传武功是大忌,会毁了他。   这时候她想起来,却晚了,只能不让旁人看到。   李慕禅见她色变,也不多说,出其不意最好,凭她武功,被人知道了,提前防备,很难发挥作用。   ……   第二天,他到天枢院时,贺南山三人都醒了,坐在湖边回廊上说话。   三人都坐在椅上,后背垫着靠枕,懒洋洋看着湖面,见他进来,转头打了个招呼。   三人中,贺南山受伤最重,气色最好。   他脸色红润,笑眯眯道:“五师弟,听大师兄说,亏得有你,不然我已经见着佛祖了!”   李慕禅笑上前,坐到三人对面:“是二师兄命硬,造化大,我能找到二师兄,侥幸得很,吉人自有天相吧!”   贺南山哈哈大笑:“五师弟这般说,可是愧不敢当啊!”   李慕禅伸手探他脉相,放心的点头。   尉迟明瓮声哼道:“二师兄,你定吃了灵丹妙药,你的伤可比咱们重!”   “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我有个主意!”李慕禅道。   贺南山笑问:“什么主意?”   李慕禅道:“我练了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心法壮骨,增力,四位师兄修炼,或有裨益!”   贺南山摇头,苦笑道:“金刚不坏,咱们修不来的!”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我找到一个省事的法子。”   “哦——?”贺南山来了兴趣,程晓风与尉迟明也好奇。   李慕禅道:“由我催运内力,在你们经脉内运转,我想,效果差不多!”   “哎——,这怎么成!”贺南山摇头,摆摆手:“五师弟,算啦,别说啦!”   程晓风点头:“五师弟,此法不通,还是算啦。”   李慕禅忙摇头,道:“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先前我对上白青石,若非三公子及时来援,怕是性命不保!”   贺南山点头:“嗯,白青石此人,人品不怎么样,武功却强,这次,我就折在他手上!”   李慕禅问:“下一次遇到,若是没三公子支援,会如何?”   贺南山摇头叹了口气,不说话。   这一次走运,下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李慕禅诚恳的道:“二师兄,当务之急是增强自身,咱们是一家人,彼此性命相托,这点儿辛苦又算什么!……何必跟我见外!”   尉迟明哼道:“二师兄,五师弟说得有理!”   贺南山看了看李慕禅,又看看另两人,沉吟不语。   “二师兄,就依五师弟吧!”程晓风叹了口气。   “唉……,好吧!”贺南山缓缓点头。   李慕禅喜出望外,于是开始。   先从贺南山开始,找了三块儿床单,把他缠成粽子,缠了三层,然后开始运功,随即大笑声响起。   大笑之后成了嘶哑,惨叫,最后声息全无,没有力气叫了。   ……   两颗心珠凝成,如龙踞心,他精神健旺之极,先替每人运功半个时辰,轮了两轮,共花了三个时辰。   结束之后,他仍精神旺盛,毫无疲态。   另三人却蔫头耷脑,如被霜打了的茄子。   练骨之时,奇痒无比,他们受这番折腾,伤又没好,可谓雪上加霜。   李慕禅却顾不得,他很快要离开,随大小姐护镖,想在临走之前,尽量增强他们实力。   傍晚时分,赵雨真回来,李慕禅又说服了他,帮他运功,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壮骨。   第二天,他把李健也拖来。   他一心二用,在替他们运功时,自己也在修炼。   第60章 安置   清晨时分,把李健拉来天枢院,先运功半个时辰,随后是四位师兄,每人半个时辰。   一圈过后,再轮一圈,共花五个时辰。   这才罢休,他虽着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运功,强化他们骨骼,可惜,他们承受力有限,身体受不了。   白天运功,晚上休息,第二天再运功,勉强可以承受。   李慕禅每天早晨去天玑院,李健一见到他,如丧考妣,哭丧着脸,垂头丧气,仿佛上刑场。   这万蚁噬骨之苦,乃世上最残酷苦刑之一,非人能忍受。   李慕禅用激将法,嘲笑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威风八面,反面被人欺负,要受自己保护,永远站不起来,被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   李慕禅佛法精深,对人心把握精微,说话时,句句直指人心,如剑穿心,总能激起李健血气。   每天都激发李健一次,然后再运功,若无这股气撑着,李健早就挨不过,这般痛苦,足以摧垮意志。   赵雨真他们坚强得多,彼此鼓励,反而苦中作乐。   这一次被白青石围堵,他们感觉到死亡,深知实力之重要,性命攸关,吃些苦不算什么。   李慕禅每次施展完,略显疲惫,多是装出来,否则,难免被人当成怪物,赵雨真他们看在眼里,却不多说,感激于心。   ……   如此施为,转眼九天过去。   这九天下来,赵雨真五人力量大增,赵雨真仔细试了试,力量增了两成,水涨船高,身法快了,剑也快了。   抵得上三四年苦修,他苦笑,这法子太取巧,也太诱人,也就五师弟傻,这般损己利人。   李健年纪小,增长更快,力量增了一半,也算是大力士了,与同院师兄们动手,力量不落下风,招式火候差了些。   他嘴里却没好话,不但不感激,反而抱怨不已,赵雨真他们觉得好笑,足可见他们友情之深。   李慕禅只是微笑,不跟他斗嘴。   他本是学哲学出身,重活一世后,对世情看得更通透,这世间有一种无形的法则,舍与得,因与果,阴阳。   舍与得,永远是一体,舍就是得,得就是舍,常人堪不破,只拘泥于物质而已,却不知无形的东西更珍贵。   况且,他所求者,只有天下第一,永恒之道,其余的,浮云而已,当舍即舍,想占尽便宜,最是可笑。   懂得收获,固然不易,但懂得付出,却更可贵。   ……   这几天,李慕禅一直在天枢院,晚上不回家,抓紧时间练功,弥补耽搁的功夫,马上要出府护镖。   闯荡武林,绝不是开玩笑,七院之中,自己武功第一,但放诸武林,却差得远,随时会送小命。   这天傍晚,他们几个正在湖边说闲话,侃大山,讲一些府中趣事,武林秩闻,悠闲自在。   贺南山三人伤势大好,安长老的灵药确实不凡,已能练功,尉迟明恢复了明朗,不时哈哈大笑。   这时,一阵轻盈脚步声中,小圆忽然出现,进了院,直趋至众人跟前,淡淡幽香飘荡。   她身着淡粉罗衫,望向李慕禅,明眸如水:“湛然,小姐请你过去!”   李慕禅跟梅若兰请了假,这几天一直没去憩园,与小圆数天不见。   李慕禅抬头笑道:“有什么事?”   “明天就要出发啦,你不记得啦?”小圆白他一眼。   尉迟明起身,凑过去,嘿嘿笑道:“小圆姑娘,几天不见,你更漂亮啦!”   “尉迟明,滚开!”小圆小手摆了摆,不屑哼道:“你现在就是一软脚蟹,当心我伤了你!”   尉迟明嘿嘿笑道:“小圆姑娘,大小姐出镖,你要一起去吗?”   他被小圆打击惯了,免疫十足。   小圆哼道:“那是当然!”   “跟大小姐说一声,我也去,好不好?”尉迟明忙道。   “你——?”小圆斜睨他,不屑道:“你去做甚?……这一趟很危险,赵雨真都不能去的,你行?!”   尉迟明呵呵笑道:“我现在武功大增,不会拖累的!”   “没门儿!……湛然,走吧!”小圆白他一眼,招呼李慕禅。   李慕禅起身,看了看夕阳,笑道:“大师兄,我去了,……今晚我回去一趟,晚饭不必等我。”   赵雨真点点头。   他跟小圆一起来到憩园,夕阳红霞中,宫轻云一袭白衣,正在练剑,剑光点点,寒气袭人。   看他过来,宫轻云长剑不停,毫不理会。   李慕禅看了两眼,微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进了梅若兰的小院。   对于宫轻云,他总有一丝内疚。   ……   梅若兰一袭紫衣,站在花圃旁,摆了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李慕禅一见即知,她正练桩功。   她姿势古怪,双腿微曲,上身微冲,左手平伸,右手微抬,如白鹤展翅,欲腾空上云霄。   李慕禅打量一眼,暗自记住了。   这般桩功,最核心是内力流转,姿势不管用。   不过,这世间就是一张网,皆是相联的,由一点衍散成面,一叶知秋,滴水观大海。   他想事后推测一番,况且桩功也有一妙,能以势导气,说不定,可由姿势可窥得心法奥妙。   他忽然想到,武功源自古人乃观天地万物所感,修炼武功,不但要苦修,还要多接触大自然为好。   梅若兰这姿势极优美,恍惚间,她化身白鹤,立于青松下,山石间,优雅而从容,似欲直上云霄。   “嘘——”悠悠轻啸响起,她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气,身前一株牡丹花剧烈摇晃,如被劲风吹。   李慕禅暗赞,大小姐年纪甚轻,但内力深厚,委实惊人,自己内力突飞猛进,但比她仍逊一筹。   “湛然,你来了。”她转身过来,淡淡点头。   她肤若凝脂,在晚霞下宛如红玉,双眸流光溢彩,仅是一瞥,他怦然心动,忙收敛心神,合十一礼。   “小圆,把东西拿来。”梅若兰吩咐,接过小圆递上的茶盏。   “好嘞。”小圆答应一声,把另一盏茶递给李慕禅。   她手脚麻利,在李慕禅观看时就进去,托了茶盏出来。   李慕禅笑着接过了,抬头道:“大小姐,明天就要出发了?”   梅若兰来到旁边小亭坐下,指了指对面:“明天清晨出发,……今晚你回去看看,这一趟镖要花不少功夫。”   “是。”李慕禅坐到她对面。   梅若兰道:“西北这一阵子不太平,你要心中有数。”   李慕禅点头,轻啜茶茗,憩园的茶极好,清幽入心,浊气仿佛被驱除,浑身皆畅,毛孔洞开。   ……   小圆很快出来,手上端一红木盘,蒙一红布。   木盘轻放到石桌上,小圆一指,道:“湛然,这是你的!”   “这是……?”李慕禅不解。   梅若兰道:“这是你的俸禄,晚上回去,捎着吧。”   李慕禅拉开红布,顿时银光闪烁,是一锭锭银元宝,整齐摆放,共三排。   梅若兰盯着他,细看他神情。   李慕禅笑了起来,从没见过这许多银子,乍然见到,却没什么异样,心静如水,果然定力又深了。   李慕禅抬头笑问:“大小姐,这一趟护镖很艰难?”   “是。”梅若兰点头,望向远处:“上一次镖,咱们与碧血堂结下生死大仇,这一趟必有恶战。”   “碧血堂?”李慕禅问。   梅若兰道:“碧血堂乃西北武林门派,实力雄厚,根枝庞大,不容小觑。”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点点头,没多说。   小圆道:“湛然,放心罢,小姐亲自出马,管他什么碧血堂,绿血堂,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梅若兰睨她一眼,小圆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   “湛然,说话呀,叹什么气!”小圆娇嗔。   李慕禅想了想,苦笑:“纵是危险,岂能退缩,多说无益。”   “湛然,这一次,你最好别去。”梅若兰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小姐,你这话有趣……”   梅若兰温声道:“我绝非试探,这一次委实太险,湛然你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对梅府而言,比我重要。”   李慕禅笑道:“我是出家人,死死生生,生生死死,天地一轮回而已,看不透这个,岂不是白修佛了?”   梅若兰叹了口气,温声道:“好吧,……好好安置家里吧。”   李慕禅合十微笑。   小圆拿了一个小小的红木匣,将银锭装进去,李慕禅提了,径直出了梅府。   离了梅府,他腰佩长剑,手拨佛珠,在霞光中缓缓而行。   出了金阳城,脚步加快,施展开浮光掠影之术,转眼上了山间小径,直登山顶,便要翻山往下。   忽然,他停住,皱眉望向左边树林。   这片树林皆松树,郁郁葱葱,地上松针厚有数尺,踩在上面无声无息。   他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罢!”   第61章 双剑   清风徐徐,掠过树梢,周围一片静谧。   李慕禅皱眉,左右打量,双眼清亮。   他虽没听到声音,没看到人,但感觉到有人在窥伺,这感觉玄之又玄,他却笃信不疑。   片刻后,周围仍没动静,他迈步继续走,心神凝于感官,毛孔舒张,微风拂过毛孔,清晰可察。   走了十几步,李慕禅停下,转头微笑:“呵呵,白前辈,何必藏头露尾,做小人之态?”   “呵呵……”一阵大笑蓦地响起,树林簌簌抖动,如大风吹拂。   白青石一袭蓝衫,飘飘出现,停在他身后四丈外。   他负手而立,抚颌下清髯,微笑道:“小师父好厉害的内力,竟能发现老夫,真是后生可畏!”   李慕禅微笑,转眼望去,四周缓缓出现十几个人,有的站在小径上,有的站在树梢上,有的站在草丛中,形成一个圆,圈住自己。   这十几个人,多是青年,只有四个中年人。   四个中年人相貌平常,精神内敛,目光淡漠,若非高鼓的太阳穴,极易被人忽略,错当成普通人。   十几个青年却不凡,个个英姿勃勃,气度不俗。   他们双眼明亮,精芒隐隐,内力都登堂入室,算是高手了。   李慕禅扫视一周,摇摇头:“没想到,为我一个小人物,竟劳烦这许多人,真是惭愧!”   他看得出来,这些青年乃白家的精英人物,看来白青石吃定自己,老鹰捉小鸡,拿自己训练他们了。   他心中暗恼,迅速平复,心水澄静如湖,洞照周围。   白青石盯着他瞧,上下打量几眼,叹了口气:“你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性极悍通,可谓前途无量,真是可惜了……”   李慕禅微笑道:“防患于未然,扼杀危险于萌芽,要除了我,是吧?”   白青石点头:“聪明!……上次与你动手,老夫没讨着便宜,再过几年,老夫岂不要束手待毙?!”   他又道:“形势逼人,天意如此,小师父也莫怪我心狠!”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放下木匣,拍拍手:“不须多言,动手吧!”   白青石抚髯微笑:“那就得罪了,……来人,送小师父上路!”   他脸色一沉,用力一挥手。   “锵……”轻鸣声中,小径上两青年拔剑,冷笑着逼近他,步伐缓慢,冷笑中透着戏谑。   李慕禅淡淡看着两人,他们精气神旺盛,双眼精芒隐隐,如此年纪,如此修为,若在梅府,定是名列前茅。   ……   “杀!”一人轻喝,剑光划出一道匹练,平削过来。   “杀!”另一人喝道,剑光化为一点寒芒,倏的刺出,直奔李慕禅胸口。   两人一左一右,封住李慕禅躲避空间。   李慕禅微笑,一闪身,出现在一人跟前,右拳一捣,左手一捋,顺势夺了对方长剑。   胸口中拳,那青年斜向上飞,如线从背后猛的一扯,一下出现在十几丈外,落进小径草丛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迅疾如电光火石,银色匹练乍现便止,剑已换了主人。   李慕禅将无影剑心法融入拳法,掌法中,奇快无比,更胜无影剑一筹,加之浮光掠影身法,那青年木偶一般,毫无反应便被击飞。   另一青年脸一沉,扭身回转,又是一刺,发出“嗤”的轻啸。   李慕禅脸带微笑,上前一箭步,左手竖剑一格,随即平剑一刺,“嗡”一声轻鸣,剑身颤动,如活了般。   左手使剑,与右手无异。   青年只觉一股巨力汹涌而至,潮水般,沛然莫能御之,掌心一麻,半边身子随之发麻,失去知觉,长剑飞了出去。   随即一点寒芒出现,他想闪避,但剑太快,身子又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及体。   他心口一疼,眼前顿时变暗,黑暗涌上,越来越浓,渐渐失去了知觉,仰天缓缓倒下。   李慕禅收剑而立,摇头轻叹一口气,望向白青石。   白青石脸色变了,双眼闪烁寒光。   自己带的这些年轻人,个个都是精英,对白府而言,折损一个都是莫大损失,本是带来历练,不曾想,转眼倒下两个。   “去看看!”他一摆手。   两个中年人飘身过去,每人一个,蹲身查看一下,站起来,摇摇头,脸色阴沉,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叹息,神色悲悯:“可惜了……”   这话与白青石如出一辙,此时说来,讽刺意味十足。   白青石脸色更沉,双眼精芒迸射,森森如剑光。   他咬着牙,一挥手:“一起上!”   众人缓缓移步,从四面围拢上来,圈子慢慢变小。   李慕禅微笑以对,剑尖下垂,一动不动,唯有灰色僧袍飘飘荡荡,这会儿功夫,起风了。   ……   “嗤!”“嗤!”“嗤!”“嗤!”   四道剑光刺破空气,刺他眉心,膻中,小腹,肩膀。   李慕禅长剑一揽,自上而下划出一道“S”线,似是银蛇蜿蜒游动。   “叮叮叮叮”四响,四柄长剑飞出,他纵身跃起,松开手,抓住一柄长剑,原本长剑下坠。   长剑落地,化为碎片。   他身在空中,挥剑洒下一片光幕,“叮叮叮……”连绵脆响中,一支支暗器落地,蓝光隐隐,多是毒镖。   他同时落地,眉头皱起。   这帮家伙委实阴险,这么多人围攻,还要使暗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四个青年退后,惊诧的看他。   白青石抚髯冷笑:“好一个湛然,果然名不虚传,接着上!”   这一次,同时八人围攻,剑光绵绵,配合无间,仿佛一人施展八柄剑,剑势如大雨倾盆,密不透风。   李慕禅剑势从容舒缓,剑光如瀑,将他围绕当中,无论八人如何加快,总能稳稳挡住。   这正是镇岳八剑,金开泰秘传剑法,威力宏大。   他施展开来,看着剑势舒缓,却绵绵无绝,八人围攻,却攻不破,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白青石抚髯皱眉,盯着场中,半晌之后,李慕禅仍无崩溃之兆,他摇摇头,看一眼四个中年人。   四个中年人一点头,缓缓拔剑逼近,神情阴沉。   “呃……”忽然一声闷哼,有一青年缓缓倒下。   “呃……”又一声闷哼,又有一青年倒下。   绵绵剑光不由一顿,趁这功夫,李慕禅腰间寒光闪烁,又有两人倒下。   他左手镇岳八剑,右手使自己的剑,无影剑,一正一奇,一缓一疾,同时运用,配合无间。   若是旁人,无法如此娴熟,但他心珠凝,可一心二用,施展开来,宛如两人双剑合璧一般。   一转眼功夫,只剩下四人。   “住手!”四个中年人大喝,纵身扑上,剑光如白虹贯日,笼罩李慕禅。   李慕禅一晃,脱袍换位,瞬间到了一青年身后,剑光一卷,血光迸射,青年倒下去。   四个中年人大恼,剑光旋转,冲了过去。   李慕禅又一闪,又到另一青年身后,如法施为,随后又到另一青年身后。   “闪开!”四个中年人大喝,眼里充满血丝,面目狰狞。   他们被李慕禅气炸了肺。   李慕禅身法奇快,他不仅修炼了浮光掠影,还瞅功夫学了云龙九现,采两者之长,变换自如。   倏尔浮光掠影,倏尔云龙九现,身法奇快,四人剑光如虹,偏偏李慕禅躲到青年背后。   这一会儿,只剩下两个青年,在李慕禅身法前,他们如木桩无异。   听到闪开两个字,两人拼命疾退,朝白青石方向。   ……   白青石飘身上前,脸色阴沉。   这一次带了白府精英,本是历练,让他们记住教训,纵使天才人物,若不小心,也随时会送命。   没想到,这湛然如此厉害,转眼功夫,白府精英几乎被斩杀殆尽。   即便杀了湛然,回去后无颜面对家主!   他脸色阴冷,双眼闪烁,杀意沸腾,无论如何,今天要杀了这湛然!   李慕禅见状不再追杀,停住身,一声长笑:“哈哈……,不过如是!不过如是!”   他身形一闪,跃上了树梢,贴着树梢前掠,径直往南而去,宛如一抹轻烟,转眼功夫已至三四十丈外。   “追——!”一个字从白青石牙缝迸出。   他身法飘飘,速度奇快,缀在李慕禅身后三十余丈,却无法拉近,四个中年人,还有四个青年则越来越远。   两人一追一赶,贴着树梢疾飞。   转眼功夫,进入一座山谷,树林越发茂密,枝叶郁郁葱葱,从天下完全看不到地面。   这时,李慕禅忽然一坠,落下树梢,进入林中。   白青石心跟着一沉,眉头紧皱,逢林莫入,穷寇莫追,如此树林,光线暗淡,暗算很易得手。   但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今天杀不了这秃驴,又葬送了白府精英,这张老脸可丢尽了!   咬了咬牙,他飘身下落,浑身紧绷,如搭箭之弓,随时准备还击。   侧耳倾听,声息全无,也感觉不到人。   第62章 九曜   树林昏暗,白青石稳了稳,让眼睛适应,同时内力流转,周身紧绷,提防突如其来的暗算。   树林昏暗,白青石稳了稳,让眼睛适应,同时内力流转,周身紧绷,提防突如其来的暗算。   片刻后,眼睛适应黑暗,能看清周围,他迈步向前。   踩着厚软的叶子,暗自提气,脚步无声无息,忽尔迅捷,忽而缓慢,宛如狸猫,矫健灵动,丝毫看不出老态。   终于来到李慕禅刚才坠落位置,周围没一点儿动静,安静得令人心慌,他心中越紧,越发小心翼翼。   以此点为圆心,他一圈一圈环绕,一直探出五十几丈,依旧没发现,李慕禅好像化为清风,消失在了林里。   白青石皱眉停步,陷入思索,如此宁静,绝非好事,人影不见,这湛然定有什么阴谋。   恰在这时,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   白青石脸色大变,霍然望向身后,斜飞上树梢,贴着树梢飞掠,冲向啸声传来方向。   他心急如焚,知道自己上了大当,这个秃驴,如此狡猾!将自己引到这里,然后潜回去,杀剩下几人。   狠辣如此,哪还是一个出家人!?   他拼了老命,内力拼命催动,眼前一切迅速飞掠,忽然听到一声闷哼,传自树林深处,并不远。   他心中更急,加快速度,来了树林一处,刚才闷哼位置躺着一个青年,神情愕然,双眼大睁,满是不甘。   白青石咬牙,吱吱作响,双眼熊熊如焰。   他转身继续疾行,掠出树林,到了小径,是先前动手处,他身形骤停。   此时,小径之上,夕阳之下,李慕禅灰衣飘飘,正以一敌四,四个中年剑光如雪,映亮周围。   ……   白青石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奇异冷笑,目光熊熊,恨不得将李慕禅千刀万剐。   隔着剑光,李慕禅冲他微微一笑。   他身处四人合攻中,左手镇岳八剑,右手空空,长剑归鞘,显然没尽全力,一幅游刃有余气派。   白青石飘身上前,站到一丈外,冷冷一笑:“今日若不杀你这秃驴,老夫誓不为人!”   李慕禅剑光舒卷,仿佛层层叠叠的白云,抵住四人围攻,微微一笑:“前辈杀意汹汹,为何只做嘴上功夫,不动手?”   上一次交手,已明白青石修为,确实功力深厚,招式精绝,论内力修为,自己差一些,但加上自己神力,却丝毫不惧。   否则,他早就发出讯号求援,绝不会徒逞英雄。   白青石冷笑,拔剑出鞘:“好,老夫成全你!”   李慕禅皱眉,据自己所知,这白青石精于拳法,为何拔剑?难不成,是故意隐瞒,真正厉害的是剑法?   自己藏了一手,留杀手锏,别人不是傻子,难保不会这么干。   白青石沉声道:“你们退下!”   四个中年飘身后退,李慕禅一晃,腰间寒光一闪,随即退回,还剑归鞘,笑眯眯看着白青石。   一个中年人捂着胸口,缓缓倒下。   其余三人脸色铁青,死死瞪着李慕禅,退得更快,分三个方向。   白青石脸黑如铁,咬着牙,嘿嘿一声冷笑:“好!好!”   李慕禅笑道:“请——!”   白府是死对头,就要下死手,杀一个人就削弱白府一分实力,梅府少一点儿损失。   若是留情,说不定没杀的这人,会成为杀自己亲朋好友的凶手。   ……   白青石长剑竖起,摆了个起手势,缓缓说道:“死在我剑下,你足以自豪!”   “何必废话,出招罢!”李慕禅微笑,左手抛开长剑,右手拔剑出鞘,摆一个起手式。   “九曜神剑!”白青石沉喝,拧身刺出。   剑身蓦地大亮,迸射炫目白光,竟如一轮太阳坠下。   李慕禅闭上眼,却不退反进,剑光化为一点寒芒,直刺入白光中。   这一下,他看不到,却相信自己直觉,乃聚力一击,无影剑全力催动,丹田内力尽出,乃生平第一快剑。   “呃……”炫目白光蓦地敛去,周围陡暗,白青石闷哼一声,死死瞪着李慕禅,直挺挺站着,屹立不倒。   他长剑刺中李慕禅,左手却捂着胸口,心口也插着一柄剑。   李慕禅微笑看他,后退一步。   “嗤——!”“嗤——!”   两道血箭在空中相撞,一道来自白青石,另一道来自李慕禅。   李慕禅左肩窝涌血,神色从容的将剑归鞘,右手轻点数下,封住穴道止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用嘴咬开塞子,洒一些粉末到伤口。   随后,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微阖双眼。   刚才一剑奇快绝伦,白青石来不及躲,但这一剑后,他贼去楼空,丹田空空荡荡,只能施展天元吐纳术。   手印一结,顿时心静如水,三次呼吸之后,周身毛孔洞开,丝丝内力钻入丹田,一丝一缕,积少成多。   ……   看他坐下,远处三个中年人慢慢靠近,神情迟疑,双眼紧盯李慕禅,随着靠近,步子越来越慢。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于靠近四丈内。   李慕禅并无动作,仍双眼微阖,一动不动,沐浴在夕阳之下,仿佛化为雕像。   三人对视一眼,伸手入怀,然后一甩手。   “嗤——!”“嗤!”“嗤!”   三道寒光射向李慕禅,三人同时疾退。   李慕禅微阖双眼,身体忽然一荡,荡出一丈外,同时一扬右手。   三点寒芒落空,一中年人忽然一顿,身形蓦停,捂着喉咙缓缓倒下。   李慕禅右手又扬两下,另两中年人也倒下。   他再次闭眼,刚才这三刀,又耗去内力。   片刻后,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天元吐纳术果然神妙,这一会儿功夫,内力恢复两成。   他也明白,天元吐纳术能如此神妙,见效奇大,也得益于自己精神强横,内力运转快。   他来到白青石身边,蹲下摸摸他胸口,掏出一本薄薄册子,颜色泛黄,仅有数页,封面写着“九曜神剑”四个大字。   李慕禅露出微笑,收入怀里,然后一一将他们埋藏,取回三柄飞刀,并颂经超度,送他们灵魂登西天极乐境。   做完这些,夕阳完全落山,暮色霭霭,四野寂静。   第63章 赐宅   一个新坟头,坟上插十几柄长剑,森森而立。   李慕禅留下了白青石的长剑。   这是一口宝剑,斩石头如切豆腐,与青锋剑相斫,只轻轻一下,便磕出米粒大的口子。   如此宝剑,辅以他巨力,猝然之下,削断长剑易如反掌,此剑关键时候能救命,自不会放过。   他提剑回小径旁,剑鞘一挑,接过木匣,然后往山下走,径直穿过小村,到了澄静寺,重换一套僧衣。   回到家时,他杀气尽敛,心湖恢复澄静。   看到这一匣银子,秦氏与李柱子吃惊不小,因为李慕风,他们知道梅府的规矩,虽然薪水丰厚,但刚进去头几年,薪水很微薄的。   李慕禅笑着解释,自己与大哥不同,是护卫,俸禄高得多,铜甲护卫一个月俸禄多少,听得一家子咋舌不已。   秦氏随后又皱眉,天上不可能掉馒头,俸禄这么高,定是危险,还是早早离开梅府,回来主持澄静寺罢!   李慕禅摇头苦笑,他也想回来,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这一世,他也想活得精彩些,再过几年,经历了繁华,心倦了累了,再回来主持澄静寺不迟。   秦氏无奈,不再多劝。   他又说,自己还要闭关一次,时间可能久一些。   秦氏与李柱子倒没怀疑,他闭关是常事,已经习惯了。   李慕禅回了屋,来不及看九曜神剑,直接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修复伤势,这一阵子一直受伤,不能好好修补,容易落下暗伤。   至于九曜神剑,日后再看不迟。   ……   第二天,李慕禅早早回了梅府,直接进憩园。   鸟儿清鸣,空气格外清新。   憩园的练武场上,剑光闪烁,寒气森森,两道身影分分合合,一道紫衣,一道白衣,梅若兰与宫轻云在切磋。   两人皆着劲装,秀发高挽,干净利落。   劲装是身上宽松,手腕、脚腕、腰三处扎紧,腰肢纤细如柳,似乎一阵风能刮折了。   小圆站在一旁笑眯眯观看,她一袭粉红劲装,英姿飒爽,胸脯越显饱满。   见李慕禅过来,她迎上几步,歪头笑问:“湛然,来得这么早呀!”   李慕禅笑着打量她一眼。   小圆脸一红,娇嗔道:“贼兮兮的,乱瞅什么呀!”   李慕禅笑道:“小圆,你这身衣裳不错!……何时出发?”   小圆白他一眼,却眉开眼笑:“小姐说不急,今晚赶到下一座小镇就成,路很近的。”   这时梅若兰与宫轻云收剑,两女脸色红润,双腮酡红,妩媚明艳,宛如盛开的玫瑰。   梅若兰过来,小圆递上毛巾,她随手接过,轻拭额头,额头光洁如玉。   她动作忽然停住,黛眉蹙起:“湛然,受伤了?”   李慕禅合十一礼,点头笑道:“小姐法眼如炬,左肩中了一剑。”   “怎么回事?”梅若兰蹙眉问。   宫轻云盈盈走来,接过毛巾,淡淡看他一眼,马上转头看远处风景,小巧的耳朵却竖起来。   李慕禅道:“昨晚回去,碰上了白青石。”   梅若兰脸色一变:“白青石?……白府的长老?”   李慕禅点头。   梅若兰脸罩寒霜,眸子迷离变幻,低头沉吟。   半晌后,她摇头叹道:“是我疏忽了!”   她暗自懊恼,湛然救得贺南山,是虎口拔牙,这只虎就是白青石,依白青石的脾性,岂能善罢甘休。   况且,湛然如此奇才,白府岂能任由成长?!   只怪自己大意,湛然素来是智珠在握,心智高绝,更胜自己一筹,无形中对他太信任,没想过他会遇险,没派人暗中保护。   想到这里,她背后密密一层冷汗。   小圆急了:“白青石竟然……!真是卑鄙的家伙!……湛然,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慕禅笑道:“我侥幸得手,将他杀了。”   说着,他将长剑呈给梅若兰。   小圆顿时明眸圆睁,怔怔看着他,随后小手猛的一拍,娇呼道:“杀得好!”   梅若兰挑了挑眉毛,打量他一眼,接过长剑,点点头:“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说着,又将宝剑递还。   李慕禅接过剑,将事情经过重叙,只将飞刀隐瞒,三两句说完,云淡风轻,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轻云深深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心下明白,他定是施展飞刀了。   想到飞刀,往事浮现,历历在目,甜蜜、酸涩、幽怨,惆怅,种种感觉揉在一起,复杂滋味涌上心头。   她怔怔看着远方,神色迷离。   ……   最后,李慕禅道:“这一次我侥幸,……白府难保如法炮制,那咱们梅府弟子安全堪虞,小姐得多加小心才是。”   梅若兰缓缓点头,沉声道:“我会加派护卫。”   随即她皱眉:“遇上白青石,你为何不发讯号?!”   李慕禅笑了笑:“打不过就跑,倒是不怕,……他做初一,咱也要做十五,是不是?”   梅若兰深深望他一眼,哼道:“你轻功固然高明,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小姐,下回我先传讯!”李慕禅点头笑道。   大小姐喜怒不形于色,清冷如水,这般模样是动怒了,显然是怪自己大胆,没能发讯号,隐含关切。   她沉吟片刻,转身走向小院,一边吩咐道:“小圆,让三少爷过来!”   “是,小姐!”小圆娇应一声,扭身飘飘去了。   李慕禅与宫轻云随着进了小院,梅若兰进屋换了一身雪白长衫,整个人气质顿变,圣洁如雪。   宫轻云出去,很快回来,身穿一袭宝蓝长衫,头戴瓜皮帽,俨然翩翩美少年,俊俏赛宋玉潘安。   李慕禅忍不住看几眼,宫轻云不理会,装作不知道,粉颊却慢慢变红。   人未见,便听一阵大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大姐,这般急着找我,有何吩咐?”   梅若海大步进来,李慕禅合十一礼,宫轻云微颔首。   他一身墨绿劲装,浑身热气腾腾,行走间虎虎生风,气势不凡。   “哟,湛然也在!”梅若海抱拳笑道。   梅若兰淡淡道:“三弟,湛然昨晚遇袭,是白青石干的。”   “什么?!”梅若海一怔,随即勃然大怒:“这个老贼,净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   梅若兰皱眉。   梅若海忙摆手,呵呵笑道:“大姐,我失言啦!……我是太生气,他堂堂白府长老,竟出手对付一个小辈,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梅若兰淡淡道:“杀了湛然,神不知鬼不觉,谁会耻笑?!”   梅若海拳头一捣掌心,恨恨哼道:“这白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等事也做得出来!”   他忙转向李慕禅:“湛然,你不要紧吧?”   “中了一剑,还好。”李慕禅笑道。   梅若海顿时神采飞扬,哈哈大笑:“好好!能在白青石手下脱身,果然不愧咱们七府第一高手!”   小圆道:“三少爷,湛然把白青石杀啦!”   “杀了?”梅若海一怔,看了看湛然,又转头看看梅若兰,看看宫轻云。   李慕禅微笑道:“侥幸罢了。”   梅若海上前一步,大手拍向李慕禅左肩:“好一个湛然!”   李慕禅缩肩退一步,避开他大手,苦笑道:“三公子,确实侥幸,我用的是玉石俱焚招数,……左肩中了一剑。”   “哈哈,湛然你这份狠劲,真是要得!”梅若海哈哈大笑,道:“能拼掉白青石,可算立了大功!”   他转头道:“大姐,湛然立此大功,怎么赏赐呀?”   梅若兰淡淡道:“湛然在城里没落脚处吧?……府东边有一座梅林小院,今后就是你的了。”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   梅若兰淡淡道:“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你杀了他,功勋不小,一座院子不算什么。”   李慕禅慢慢点头。   金阳城繁华,地价也极高,凭大哥这些年的积蓄,能买起一座小院,但想买大点儿院子却不够。   不知这梅林小院大小,但即便一座小四合院,也算是巨资了。   ……   梅若兰转向梅若海:“三弟,传令下去,我走之后,梅府弟子一律不得外出,若不得不出府,派金甲护卫暗随!”   “是!”梅若海用力点头。   梅若兰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张护卫陈护卫亲自出马,狙杀十个白府精英。”   梅若海迟疑一下:“大姐,张护卫与陈护卫还是随你去吧!”   梅若兰摇头:“他们留下!”   “唉……,都是我无能!”梅若海重重叹一口气。   张护卫与陈护卫乃金甲护卫,皆是顶尖高手,有他们坐镇府中,白府不敢欺上门来。   梅若兰笑了笑:“放心罢,碧血堂没那么可怕。”   梅若海低着头,腮帮滚动,是在暗自咬牙。   李慕禅暗自讶异,两人本应是对手,争夺梅府家主之位,看模样丝毫没有竞争之势。   梅若兰是大房长女,梅若海是二房长子,谁当家主都可能,这时候,应该明争暗夺的时候,偏偏两人一点儿没有这架式。   李慕禅感觉敏锐,对于人心把握精微,很难瞒过他法眼,看出两人并非貌合神离。   梅若兰淡淡道:“行了,莫做儿女态,……出发吧!”   说罢,转身出了小径,李慕禅与宫轻云小圆相随。   第64章 出发   梅府外,十辆豪华马车前后排成一列,每辆车旁,一个车夫,四个护卫,笔直站着,注目于梅若兰。   马车最前头,两个老者并肩站着,一个华服如富家翁,一个葛衣如老农,俱是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门前台阶下站着两排人,西边为首是外总管蔡休平,赵法宁,金开泰,还有李慕风。   东边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相貌俊逸,神采飘扬。   另有一少女,甜美娇憨,左顾右盼,不时跺跺蛮靴,满脸的不耐烦。   梅若海下了台阶,转身抱拳,郑重说道:“大姐,放心罢,我会好好守着家,不会让白家得逞!”   梅若兰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嗯,遇事集思广益,多请教几位长老,别自己一意孤行!”   “知道知道!”梅若海忙点头。   梅若兰微蹙眉看他,梅若海忙笑道:“有什么事,我都先问几位长老,让他们拿主意,成了吧?”   梅若兰深深望着他:“三弟,你性子冲动,遇事不冷静,记住,凡事要三思方行,我不在,你一举一动皆关乎阖府命运!”   “是,大姐,我记住了!”梅若海郑重道。   梅若兰点点头,俊逸青年上前,朗声道:“大姐,祝你一路顺风。”   梅若兰“嗯”一声,哼道:“若山,小心身体,莫贪图读书之乐!”   李慕禅一听便知,他便是小姐的同胞弟弟梅若山。   “是。”梅若山恭敬答应。   甜美少女凑上来,嘻嘻笑道:“大姐,让我一起去呗!”   李慕禅微笑,这少女是梅若海的同胞妹妹梅若男,听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梅府中人缘最好,今日终于得见。   梅若兰道:“好好在府里呆着,哪儿不许去!”   “大——姐——!”少女梅若男扭着蛮腰,声音甜腻。   梅若兰哼道:“再调皮,你就去面壁!”   梅若男瘪了瘪嘴,怏怏退下。   梅若兰转头道:“三弟,看住她,别让她跑出去玩儿!”   “是,大姐放心。”梅若海拍胸脯答应。   梅若男又冲他嘟了嘟嘴,颇是不满,模样娇美动人。   梅若海瞪她一眼:“小丫头,再捣乱,就让你面壁!”   梅若男白他一眼,娇嗔道:“我会找爹爹作主!”   “大姐发话,爹也不会护你,……况且,爹还没出关呢!”梅若海嘿嘿笑道,颇是得意。   对这个小妹,他一点儿招没有,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爹总护着她,她越发无法无天,唯有大姐说话管用。   梅若男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好,走吧!”梅若兰对蔡休平众人一抱拳,摆摆手。   “出发!”华服老者沉声喝道。   “啪!”一声响,车夫们甩开了鞭子,发出一声声脆响。   顿时骏马嘶鸣,缓缓迈步,队伍移动。   李慕禅走到李慕风跟前,低声道:“大哥,我得了一座宅子,今天就去将爹娘还有嫂子接过来。”   “嗯——?”李慕风一怔,沉吟道:“二老不喜欢城里……”   他面如冠玉,英俊逼人,在诸人当中,堪与梅若山相当。   李慕禅摇头:“这一阵很危险,让二老暂住一段时日,待二姐出关,他们再回去,让二姐守着家。”   “……好吧。”李慕风点头。   李慕禅低声道:“大哥,这段日子不要出府!”   李慕风笑着点点头:“好,我晓得了,放心罢!”   他看一眼远处,忙道:“大伙都走了,你快跟上罢!”   这时候,梅若兰他们已经出发,离开了大街,走到拐角处,快要不见人影了,唯有送行的人还站着,看着兄弟两人嘀咕。   李慕禅笑了笑:“好,大哥,我去了!”   “小心些,莫逞能!”李慕风忙叮嘱,满是担忧。   李慕禅迈步,摆摆手:“放心罢!”   看他这般,李慕风更加担心,怔怔看着他,直到他拐过街角,不见踪影,仍直直站着,脸色沉重。   三儿的胆子大,又不怕死,拼杀起来不要命,万一……   想到这里,他心一揪,恨不得把李慕禅拉回来,别去冒这个险。   梅若海走过来,笑道:“李执事,放心罢,湛然他武功卓绝,又跟在大姐身边,不会有事的!”   “承三公子吉言了。”李慕风苦笑点头。   他抱拳道:“三公子,听三儿说,他有了一座宅子,不知在何处?”   “哦,你这弟弟,可是了不得,偌,那座梅林小院是他的啦!”梅若海一指西边,是与梅府相邻的一座大宅子。   “这……?”李慕风一怔,转头望他。   梅若海点头:“没错,就是那里!”   “这太贵重了!”李慕风迟疑一下,摇头道。   这座宅子虽名小院,却是三进的大宅,富丽堂皇,巍峨雄壮,虽比不上梅府,对常人来说,已是豪宅。   这等豪宅固然气派,可耗费也惊人,光是仆人就得十几个,自己的俸禄虽高,怕也养不起。   日常保养,也是一笔大花销,自己兄弟两个的俸禄,都要花在这上面了!   梅若海一拍他肩膀,笑道:“李执事,你是不知湛然立了多大功劳!……大姐亲口赐下的,乖乖接着罢!”   “……是!”李慕风恭声应道。   梅若海呵呵笑道:“放心罢!……你在府里挑一些下人,随便挑,薪水由府里支付!”   “这不合适吧?”李慕风忙道。   梅若海摆摆手,哼道:“你这性子,跟你弟弟真不一样,太古板,不爽利!”   李慕风苦笑。   梅若海道:“行啦,废话少说,就这么着啦!……听湛然说,要接伯父伯母过来,是不是?”   “是。”李慕风点头。   梅若海道:“那行,趁着晚上悄悄接过来,先去挑下人吧!”   “是,多谢三公子!”李慕风应道。   梅若海不耐烦的摆摆手:“谢什么谢,进去吧!”   ……   车队中间,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而行,车厢涂黑刷,光泽流转,华贵神秘,在车队中格外扎眼。   前后马车都装载东西,以油布蒙着,车上只有车夫,旁边是四骑相随,马上骑士精神抖擞。   李慕禅看出来,这四人中,一个银甲护卫,三个铜甲护卫,个个精神饱满,气质不凡。   在车队中,这辆豪华马车格外显眼,一看即知身份不同。   车厢前后挂珠帘,马车行驶,珠帘晃动。   珠帘之后,车厢之内,曼妙身影隐约可见,梅若兰坐在其中,手持一卷书,宫轻云与小圆坐她身边,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低头绣花。   李慕禅跟着马车,徒步而行,灰色僧袍飘飘,他是梅若兰贴身护卫,自然不能离开左右。   “湛然,你不会骑马?”梅若兰忽然放下书,淡淡道。   李慕禅道:“是,小姐,我从没骑过马。”   梅若兰淡淡道:“小圆,你去教教他罢。”   “好嘞!”小圆脆生生应一声,倏的挑帘出来,笑靥如花:“湛然,也有你不会的事儿呀!”   她笑容灿烂,容光明艳,格外的动人。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道:“有劳小圆啦!”   “咯咯,包准教会你!”小圆咯咯娇笑,丰满身子飘动,到了马队后。   马队最后,六匹骏马懒洋洋跟在后面,它们是备马,车队行进中,难免有马生病,或是不适,或是受伤。   这六匹马个个神骏,膘肥体壮,筋肉贲起,气势十足。   小圆解开一个缰绳,一跃上马,轻轻一磕马腹,骏马撒蹄便冲,转眼到了李慕禅跟前。   她一勒缰绳,骏马轻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虚刨几下,稳稳落地,小圆安稳坐着,宛如绑在马背上。   “好骑术!”李慕禅抚掌赞道。   即便他不通骑术,看到这般漂亮的身手,也不由赞叹。   小圆嘻嘻一笑,跃下了马,把缰绳送过来:“来,你试试!”   李慕禅接过缰绳,笑道:“我从没骑过,不会惊了吧?”   小圆撇撇小嘴:“湛然,凭你的功夫,一匹马还能怎么着?……小心些,稳着点就是啦!”   说着,她将诀窍一一说明,手注意什么,腿注意什么,身子要如何,腰要如何,说得甚是详细。   李慕禅记住了,然后跃身上马。   跃上马背,他心静如水,先是不动,隐隐感觉到马的躁动不安,轻拍了拍它鬃毛,慢慢抚摸。   他身怀轻功,又有强横的力量,对马毫无惧意,自然骑起来轻松裕如。   掌心透出内力,温润清凉,抚摸几下,骏马很快平静,在他的驾驭下,翻蹄小跑,跑了一小圈回来。   小圆拍着小手,啧啧赞叹,第一次骑马能这样,着实难得。   李慕禅下马,递给她缰绳,笑道:“我还是走路吧。”   “为什么呀?”小圆歪头问,接过缰绳,摸摸马脖子:“这一路可远得很,太累人啦。”   “累了再说,走路可练轻功。”李慕禅笑道。   看他模样,小圆知道再说也白搭,白了他一眼:“好吧,真是慈悲为怀,舍不得让马受累吧?”   李慕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小圆不再多说,扭头把马送回去,然后跟他一起走。   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是踏青出游,甚是欢快。   周围人们见了,脸上笑容古怪,小圆脸红了,忙又钻回了车厢。   诸人都骑马,唯李慕禅一人走路,颇是格格不入,李慕禅却悠然自在,走着走着,从怀里掏出了九曜神剑的剑谱。   第65章 日华   九曜神剑,他领教过了,可令人目眩,与后世的闪光弹差不多。   高手过招,一线之差决定生死,忽然看不见了,即便绝顶高手,耳朵灵锐,可以代替眼睛,却难免愣神。   这愣神功夫,可做很多事,可判生死。   剑谱很薄,寥寥几页,他打量封面几眼,龙飞凤舞四个字,凛凛透着霸气,如猛虎站高岗上长啸。   他微微一笑,抚摸着封面,食指在虚空比划,临摹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端是不俗,由字知人,这套九曜神剑应是霸道之剑,如烈日当空照,灼灼逼人。   比划半晌,他意犹未尽的翻开第一页。   “天地至大矣,一气贯之,充塞天地,清升浊降,衍生万物,光,日月所泄,气之华也,凡人不知,视而不见,憾矣……”   他一口气看完,共有六页,前三页通篇皆言光之重要,后一页是一篇心法,乃采日月精华之法,最后两页则是两势剑法。   李慕禅皱眉,陷入沉思。   采日月之精华,他在后世看过许多小说,奇幻仙侠,聊斋志异,倒是并不觉新鲜。   但练武时,却从没这个想法,把它当成神话了,内力与光风马牛不相及,很难联想到一起。   却不想,这时竟见到一套心法,可吸日月精华,纳入丹田转化为内力,真可谓异想天开。   他摇头笑了笑,抬头看天空,太阳靠近正中,散发出灼热光芒,道两旁树木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前后的护卫们却精神抖擞,他们当中最差是铜甲护卫,内力护体,精气神完足,区区炎热难扰。   这篇心法在脑海流转数遍,他试着运行,心神自天门出,仰观烈日,从万丈光芒中接引一道光线,自天门入,沿任脉直贯而下,注入丹田。   心法中说,开始修炼,最宜于清晨时分,太阳初升,金光万道时,阳光一道一道清晰可见。   纯熟后,则白昼任意时候皆可。   此法乃上上神妙法也,成圣成仙之径,大成之捷要,一旦入门,简之又简,可速成就。   惜乎,此心法对资质要求太高,想要入门,难如登天。   ……   阳光注入丹田,丹田顿觉温暖,他感知敏锐,常人难觉,他能清晰感知,这心法果然奏效,他心中微喜。   依法炮制,一道一道光线被接引入丹田,一会儿功夫,丹田温煦如火烘,他于是停住。   内力不能太热,过热易引起诸多麻烦,扰乱身体平衡。   停住心法,他慢慢体会,运化丹田内力,微微发胀,这一刻钟功夫,竟抵得上平常半个时辰打坐。   他心下暗叹,果然神妙法也。   他一边走,一边调息,内力流转,五个周天之后,完全融入,丹田更涨,微微酥麻,日之精华完全释放。   如此看来,书上所言不差,光真乃气之精华。   他细细揣摩,脚下不停,一直跟在马车旁。   周围都是骑士,唯他一人走路,这走了一上午,烈日炎炎,他却云淡风轻,滴汗不出。   旁边众人见了,暗自叹息,果然不愧大小姐贴身护卫,虽是铜甲护卫,瞧这修为,毫不输于银甲护卫。   梅若兰忽然说话:“小圆,吩咐下去,在前面歇一歇脚。”   “好嘞!”小圆挑帘出来,看一眼李慕禅,嫣然一笑,飘飘向前,找到了最前面的一个老者。   这老者一身华服,身材高大,脸色冷漠,乃是金甲护卫欧阳长老。   另一葛衣老者姓张,在队伍最后,他鬓发雪白,面若婴儿,一直笑呵呵的,目光柔和慈祥。   两位长老霍然不同,欧阳长老威严肃重,张长老和蔼可亲。   他听着小圆的话,点点头,沉喝道:“诸位,前面树林休息一下!”   众人齐齐应了,加快几分。   前面不远有一片树林,松树郁郁,枝叶茂密,绿意葱葱,在这炎热天气中,看着就生出几分清凉之感。   小圆回来,与李慕禅并肩,歪头笑问:“湛然,热不热?”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小圆道:“你若热,就进来坐一会儿,车里很凉快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要紧,心静自然凉。”   小圆皱皱鼻子:“你有福不会享!骑马多好,在马背上有风的。”   李慕禅与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颇是享受。   队伍在前面转弯,下了大道,转进旁边的松树林中,很快形成一个圈,梅若兰的马车居当中。   李慕禅心下暗赞,梅府的车队果然不凡,有条不紊,不经意间完成了防御,若有敌人来,想要进圈内,要费一番功夫。   一个中年人拿了一些腊肉,干粮,水袋,恭敬递到车厢里。   宫轻云很快挑帘出来,她一袭紫衣,与梅若兰相同打扮,将一些腊肉,干粮,还有水袋递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笑着接过,两人眼神一触即分,宫轻云扭头回去了。   ……   太阳高悬,阳光酷烈,似要融化万物,一匹匹骏马耷拉着脑袋,车夫们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打水过来替它们洗刷,喂它们水,精粮。   这些车夫虽不是护卫,却各怀修为,虽浑身大汗,仍有精神。   每车伴四个护卫,一个银甲,三个铜甲,他们或静静吃干粮,或闭目养神,或站着练气,或闭目打坐。   李慕禅坐在马车旁,跏趺坐在厚软的草地上,梅若兰三女出得车厢,离他不远,小声说话。   李慕禅没吃东西,他五脏六腑淬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层大圆满,脏腑清虚,以气养身,对五谷之精需求大减。   若非享受口腹之欲,他可三四天不吃饭。   他刚才与宫轻云明眸一触,脑海闪过一道灵光,此时跏趺而坐,是想追索这道灵光。   人的思维如电,念头如流水,转瞬即逝,一去不回,但对他而言,却是念念如珠,清晰分明。   他在脑海构筑刚才的情形,念头再生,与刚才不同,但可循此念找到彼念,捕捉回方才的念头。   说来玄之又玄,但他禅功精深,已脱离欲界,做起来并不难。   他脑海中重现宫轻云明眸,如水如波,清澈而柔亮,与梅若兰的迷离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   念头再现,他一下捕回逝去的灵感。   他微翘嘴角,微笑着结了一个手印,大拇指食指相触,结成一个圆,其余三指参差成列。   梅若兰皱眉,转头看一眼他。   她内力深,感觉敏锐,发觉有异,周围温度陡升,热源便是李慕禅。   小圆叫道:“呀,好热呐!”   宫轻云忙竖指唇前,看一眼李慕禅。   小圆吐了吐舌头,笑道:“湛然真是用功呢!”   宫轻云笑了笑,不说话,低头吃着干粮,姿势优雅,与梅若兰一般无二。   梅若兰看一眼李慕禅,发觉没什么异样,慢慢收回目光。   ……   李慕禅手印松开,缓缓睁开眼,目光清亮,灼灼逼人,清光很快敛去,恢复如常,转头望向西方。   刚才,他灵光一闪,联想到观天人神照经,相身坐于莲花上,可接引月华,恢复身体。   即便能接引日月精华,那为何不试试此法?   想到就做,他马上结了手印,心神凝注于手印上,沟通天地之气。   他禅功精深,片刻之后,心神完全凝一,顿时,一股氤氲热气直贯而下,钻进他身体。   他周身一热,如被火烤,心神不动,太阳精华源源不断,温度越来越高。   片刻后,他松开手印,顿时温度恢复如常。   灼热的气息在身体钻来钻去,宛如一道道旋风,周身毛孔张开,吐纳不止,很快将其化为温润。   此时,他周身如浸在温泉中,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活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羽毛要飘起来。   观天人神照经与九曜心法不同,九曜心法将太阳精华直接纳入丹田,通过内力流转,化为内力。   而观天人神照经不同,直接散布于周身,而不进丹田,无法运使。   他脑海灵光一闪,又想到一法。   ……   他正要施行,忽然睁开眼,扭头望向西方,此时,一声长啸滚滚而来,仿佛洪水开闸,直贯入众人耳中。   李慕禅皱眉,飘身而立,站到车厢旁。   啸声之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响彻云霄。   笑声之中,两个黄衫老者掠着树梢而来,飘飘落到众人跟前。   两老者一个方脸,身形中等,眼神冷厉,一个削瘦如树,双眼炯炯,顾盼之间,威风凛凛。   欧阳长老上前一步,沉声道:“何方高人,有何见赐?”   “车上装的什么东西?”方脸老者哈哈一笑。   欧阳长老冷冷道:“不劳动问!”   “看来是好东西喽!”方脸老者转头对同伴笑道。   削瘦老者缓缓看着众人,目光如刃,仿佛化为实质。   欧阳长老冷笑:“两位是成心要找麻烦,不妨动手!”   “好,痛快!”方脸老者抚掌大笑,转头道:“老三,你来试试手吧!”   “好!”削瘦老者沉声道,大步迈向欧阳长老。   第66章 石子   欧阳长老抚髯斜睨,冷漠不屑。   削瘦老者大步流星,越走越快,十几丈远眨眼便到,宛如一道流星直撞上欧阳长老,同时双掌猛的一推。   地面泥尘滚滚,黄龙般卷向欧阳长老。   欧阳长老撇嘴冷笑,稳稳站着,两掌划了个弧,然后推出,滚滚泥尘顿时转向,逆迎削瘦老者。   “砰”四掌相撞,闷响如雷,众人气血翻涌,地面似乎晃了一下。   远处骏马轻嘶,车夫们马上安抚,很快平息了骚动。   欧阳长老上身晃了晃,退后一步,皱一下霜眉,削瘦老者却稳稳站着,一步不退,众人看出,两人这一掌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削瘦老者挟势而来,增强了掌力,欧阳长老原地相迎,吃了一个亏,退后一步不算落败。   削瘦老者仰天大笑一声:“哈哈,好!好!没想到小小的梅府,竟也有这般高手!”   他扭头道:“二师兄,咱们小瞧梅府啦!”   方脸老者笑眯眯的点头:“都说水深王八多,没想到小小梅府,竟有这般本事,好得很,不至于那么无聊!”   削瘦老者双掌一拍,嘿嘿笑着冲向欧阳长老:“再来!”   “果然是冲着咱们来的!”欧阳长老冷漠依旧,冷笑一声。   他淡淡看着削瘦老者冲来,不慌不忙,屈腿微蹲如骑马,双掌掌心向下,慢慢平抬到胸口,忽然翻掌、曲臂,猛的朝前一推。   “砰!”又一道闷响,脚下颤了颤。   银甲护卫们好些,只觉血气翻涌,铜甲护卫们觉得恶心,胸口烦郁想吐,拼命运功压下。   站在不远处的护卫们衣衫猎猎,如大风刮过。   这一次,骏马们安静如昔,没再骚动。   ……   梅若兰静静看着圈外,神情专注,宫轻云也凝目而视。   小圆站在李慕禅身边,撇撇小嘴,哼道:“这些高手打起来真没意思,一味硬拼,也不讲精妙招式!”   李慕禅笑了笑,武功练到一定程度,返璞归真,反面不追求招式了,当然,也与性格有关。   这两人动手之际,震天撼动,内力之深可谓惊人,自己不及也。   “哈哈……,好!好!”削瘦老者退后一步,大笑不已,神态癫狂,又透着几分豪迈。   李慕禅低声道:“小姐,是碧血堂的人?”   他环顾四周,隐隐觉得不妥,好像暗中有恶狼伺机而动,周身毛孔竖起,寒意森森。   “嗯,应该是了。”梅若兰淡淡点头。   宫轻云轻哼:“还有后手!”   “嗯,你们小心些。”梅若兰点点头,一直盯着远处瞧。   “砰!”又一声闷雷,欧阳长老与削瘦老者又对一掌,两人各退一步,仍旧平分秋色。   方脸老者笑眯眯道:“老三,你慢慢玩吧,我也玩玩!”   说罢,他一闪,蓦地到了一个银甲护卫身后,探掌按下,直击其天灵,脸上带着莫名微笑。   “砰!”一只手掌忽然出现,挡在银甲护卫头顶,与方脸老者手掌相撞。   却是一身葛衣的张长老,笑容满面:“你这老儿,忒不自重,不打一声招呼,就欺负小辈!”   “咦,有趣!”方脸老者笑眯眯道,又一闪,来到另一个银甲护卫前,又一掌按下。   “砰”张长老再次出掌迎上。   他笑呵呵的摇摇头:“你们碧血堂就这些货色?老夫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啊,唉——!”   方脸老者抿着嘴,双眼微眯,不再偷袭银甲护卫,直扑张长老,两人挥掌来去,打成一团。   与欧阳长老他们不同,两人走的是轻灵,身法飘忽,忽焉在前,倏尔在后,趋退如神,掌法精妙。   小圆目不转睛,一脸赞叹神情。   李慕禅皱眉,缓缓扫视四周,忽然弯下腰,捡了几块石头,轻轻一捏,化为一小块儿一小块儿。   小圆扭头过来,见他这般,笑道:“湛然,你做什么呀?!”   李慕禅低声道:“别光顾着看,小心有人趁机偷袭!”   小圆不以为然,撇撇嘴:“湛然你太小心啦,那么多人护着,想偷袭,没门儿!”   李慕禅一皱眉,小圆忙道:“好吧好吧,我小心就是啦!”   ……   说这话时,方脸老者蓦地一声长啸,如鹤唳九天。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随即人影飘动,一群人从树林里钻出来,个个身穿赤红长衫,鲜艳如血。   这一群人近四五十,人数盖过了梅府护卫。   他们来到近前,顿时一为分二,形成两个锥形队列,直刺向圆圈。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暗叹,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两大高手被缠住,剩下的是银甲护卫与铜甲护卫。   两个锥形队伍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与梅府护卫交手,顿时刀光剑影响起,叮叮声中,惨叫声接连传出。   李慕禅皱眉,这两支队伍前锋都是老者,是高手,这一转眼功夫,六个铜甲护卫已经倒地,若非四个银甲护卫拦命阻拦,折损更高。   看到这般,其余六个银甲护卫上前,两个老者以一敌五,其余人与铜甲护卫交手,互有胜负,但圈形防御已被扯开。   梅若兰四人站在当中,有些突兀,梅若兰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远处欧阳长老与张长老他们。   宫轻云玉脸紧绷,按剑而立,紧靠着梅若兰,两人穿得一模一样,打扮也相似,站在一起,宛如梅花两姝。   小圆则站在李慕禅身边,打量四周,颇是焦急,低声道:“湛然,他们挡不住了,你快帮忙吧!”   李慕禅摇摇头,看着梅府护卫们倒下,却一动不动。   这两老者是金甲护卫级别高手,以一敌五,绰绰有余,剑光犀利而迅捷,宛如银电,十个银甲护卫拼了命,他们配合极默契,你上我下,结成两道剑网,死死缠住两个老者。   “湛然,快呀!”小圆跺脚,猛扯李慕禅袖子,看到梅府护卫们接连倒下,她心急如焚。   李慕禅摇摇头,右手接扬,一颗颗小石子掷出。   “嗤!”“嗤!”“嗤!”   一道道啸声过后,人仰马翻,他神力惊人,小石子速度奇快,流星般一闪即至,石子上又蕴着深厚内力。   被击中者,纷纷飞出去,仿佛被巨木擂中,飞出三四丈远,轻者断筋折骨,重者性命垂危。   小石子飞出,无一失手,十几年练飞刀的功底显威。   二十余颗石子飞出,倒下二十几个人,场上形势顿时一转,彻底翻盘,小圆拍掌欢呼,娇声脆笑:“湛然,厉害!厉害!”   宫轻云露出微笑,按剑的手松下来,梅若兰扭头瞧他一眼,神情讶异,没想到他有这般暗器功夫。   ……   李慕禅忽然旋身,一颗石子飞向后面。   “嗤!”一声厉啸,石子划破空气射向一个护卫后背。   小圆惊呼:“湛然……”   这护卫墨绿劲装,正与一个赤红劲装中年斗在一起,左右支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正慢慢后退,退向梅若兰方向,似是无意,不知不觉,因背对着李慕禅他们,看不清容貌。   宫轻云也皱眉,扭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神情沉静,淡淡看着那护卫。   护卫身形一荡,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石子,扭头急忙道:“帮我一把!”   他是一个中年人,相貌平常,再普通不过,站在人群无法引起人们注意,正一脸焦急与渴望。   “小姐……”小圆忙道,她毫无心机,纯真善良,见不得这般。   宫轻云跨一步,按剑欲动,忽然身形顿住,香肩搭上一只大手。   她轻轻一震,将李慕禅手震开,精致瓜子脸薄怒带嗔,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微微一笑,望向梅若兰。   梅若兰摇摇头,叹道:“不是咱们的人!”   李慕禅笑着又一扬手,一道石子破空飞出,“啵”一声闷响,仿佛石子落进深井里。   石子奇快无伦,瞬间出同在中年人背后。   中年人剑光如练,猛的一斩,“叮”一声脆响,石子化为齑粉,他纵身扑了过来,赤红衣衫中年人跟着扑来。   “哼!”小圆恼怒,飘身迎上,挥剑洒出一串剑光,点点如繁星,迎面罩向两中年。   梅若兰淡淡道:“轻云,出手吧!”   “是!”宫轻云应一声,挥剑出鞘,一串清光洒下,罩住了赤红衣衫中年,另一个人留给小圆。   李慕禅垂袖而立,站在梅若兰身边,没有出手之意。   梅若兰微笑看他一眼,没说话。   随着接触,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这感觉越来越清晰,他笑眯眯的,亲切温和,却遥远不可及,像是站在云端俯视。   有时候,肃穆庄严,令人敬重,有时候,他嬉皮笑脸,令人牙根发痒,有时候,他又温煦如风,令人亲近。   这个湛然,越是靠近,越觉其莫测。   她素来自负聪明,看人精准,一眼能看透人心,但面对李慕禅时,却是难以揣摩,虽是她的护卫,却无法把他当下属。   “呜——!”一道啸蓦地响起,盖过场中所有声音,如虎啸震百兽。   这啸声凄厉之极,听着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浑身不舒服。   李慕禅脸色一变,猛的一推梅若兰。   “噗!”闷响声中,一道乌光闪过,消失在两步外的地面。   “呜——!”又一道凄厉啸声。   第67章 中箭   “嗤——!”李慕禅一甩手,小石子划出厉啸,迎上一道乌光。   “啪!”石子撞上乌光,顿时化为齑粉,乌光一缓之后,后劲犹在,直直射向梅若兰。   梅若兰先前被李慕禅推一把,避开一道乌光,明眸迷离闪烁,若有所思。   她暗忖,自己武功强于湛然,为何没发觉到危险,他却发觉了?看来是佛法的不可思议,让他有异于常人的直觉。   她静静站着,见乌光射来,忽然一抄手,乌光消失,她食指中指夹着一支雁翎箭。   李慕禅在她身边,知她武功高,既有了防备,大可放心,见她出手接乌光,也没阻止,抬眼望去。   她手指水嫩莹白,圆尖如笋,而雁翎箭箭头漆黑如墨,与她手指形成强烈反差,引人注目。   雁翎箭箭身在阳光下泛着赤芒,材质奇异,似铁非铁,似木非木。   梅若兰轻哼一声:“碧血箭!”   “呜……”又一道凄厉啸声,两道乌光同时出现。   李慕禅皱眉望向远处,扬了两下手。   两颗石子从他大袖中飞出,撞上乌光,化为齑粉。   两道乌光顿时一黯,在梅若兰身前落下,插在地上,箭羽颤动不已,似不甘心落地,想挣扎着飞起来。   “小心箭上有毒!”梅若兰提醒。   李慕禅点头,又一扬手,一颗石子划出凄厉啸声,没入树林中。   他摇摇头,觉得这一下白费功夫,心头仍有一丝阴影,并没伤着射箭之人。   他沉吟片刻,想入林追杀那人,但又担心梅若兰,抬头道:“小姐,咱们出动如何?”   梅若兰扭头望他,蹙眉道:“去杀那人?”   李慕禅点头:“此人威胁太大,不得不杀。”   这箭亏得射向这边,若射铜甲护卫,或是银甲护卫,一射一个准,绝无幸免,如此人物,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好!走!”梅若兰飘飘向前,宛如一抹轻烟掠过众人,李慕禅紧跟其后,宫轻云与小圆无暇分心。   两人接近树林,“呜……”一道乌光从树林钻出,射向梅若兰。   梅若兰身形一荡,如竹竿撑小舟,平移一尺,堪堪避开。   李慕禅陡的加速,挡在梅若兰身前,拔剑出鞘,在前开路,脚下如掠着草梢,速度奇快。   “呜……”又一道凄厉尖啸,乌光一闪。   李慕禅疾挥剑,一道银色匹练撞上乌光,“叮”的脆响,乌光消失,一支雁翎箭落地,变为两段。   李慕禅侧耳倾听,皱眉冷哼一声,疾扑一个南方。   “呜……”乌光再现,直奔他面门,李慕禅挥剑斩断,脚下不停。   梅若兰紧随其后,两人身法奇快,在树林中穿松,转眼功夫,已经扑出一里多远,远处的刀剑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了。   追赶过程中,乌光不断射来,阻挡李慕禅前行,李慕禅挥剑如练,直直劈断雁翎箭,脚下毫无阻滞。   但这箭手的身法极高,箭法也极高。   开始仅一道雁翎箭,后来成了两箭并发,再后来,三珠串发,此人箭法之高,李慕禅前所未见。   ……   不知不觉两里多路,周围树木越发高大,由松树变成杨树,高可参云,粗有合抱,已入林子深处。   李慕禅猛挥剑,一道光瀑降下,截断三道乌光,他忽然停身,侧耳倾听,脸色慢慢凝重。   “怎么了?”梅若兰在他身后,忙问。   李慕禅摇头,皱眉道:“不对劲儿!”   梅若兰低声道:“此人箭法精奇,必须除了,否则,咱们车队永无宁日。”   李慕禅摆摆手,侧耳倾听,片刻后忽然把剑归鞘,低声道:“小姐,替我护法!”   说罢,不等梅若兰答应,盘膝坐下,不顾潮湿的泥地,跏趺而坐,微阖双目,两手结印,似是要入定。   梅若兰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没反对,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拔出冷月剑,明晃晃,清莹莹,寒森森,护在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双手结触地印,呼吸越来越缓,深长匀细,到了后来,没了口鼻呼吸,唯有胸腹起伏。   触地印玄妙,他隐隐能沟通大地,令自己触觉延深,更远更广。   “呜……呜……呜……”三道乌光呈“品”字形射来。   梅若兰轻轻一挥剑,简简单单一削,三道乌光顿时一黯,三支雁翎箭落地,化为六段儿。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泥胎伽蓝像。   “呜……呜……呜……呜……”四道乌光射来,两道射梅若兰右侧,两道射她左侧。   这四道乌光极刁钻,让她顾此失彼,剑光难及。   梅若兰又挥剑,冷月剑蓦地幻出剑影,化为两柄剑,分别拦下乌光,幻影乃剑速太快故。   李慕禅忽然一跃而起,冷笑道:“小姐,前面埋伏,正等着咱们呢!”   “嗯——?”梅若兰望他。   李慕禅摇头笑道:“前面埋伏几人,正等着咱们入网!”   梅若兰皱眉思忖,此时一道乌光瞬间即至,速度奇快,远胜从前。   李慕禅上前与她并肩,挥剑一斩,堪堪斩落,低声道:“咱们往回走!”   梅若兰一点头,扭头便走,李慕禅紧跟,两人转眼出了十几丈外。   “呜……”两道乌光分别追上两人。   两人同时扭身斩落乌光,脚下不停,李慕禅蓦地停下,梅若兰这一下已经在十丈外,忙也停住。   他嘴角翘起,向后一甩手,袖中飞出小石子,“嗤”一声轻啸射向后面,随即响起一道闷哼。   那箭手追得太急,冷不防李慕禅忽停,李慕禅的手头精准之极,一下射中。   他力气极大,加之内蕴劲力,挨了一下,足以筋断骨折,不死也剩半条命,不能再射箭。   ……   李慕禅追上梅若兰,蓦地停住,又一扬手,“嗤!”小石子划破空气飞出,钻入树林深处。   又一声闷哼传来,又有一箭手中招。   梅若兰一边走一边笑,对李慕禅的手法赞叹,虽然是第一次出府,精明却如老江湖,自己不如也。   李慕禅忽然一扯梅若兰,猛的停住,梅若兰扭头望来。   李慕禅脸色不好,低声道:“不妙!……咱们被包围了!”   梅若兰皱眉,神情仍冷静,轻声道:“那冲出去?”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失算了!他们有十几个,正等着咱们往前冲呢!……再往南!”   转眼功夫,他明白了对方的计策,暗自苦笑。   他们也太看得起梅若兰了,使的是拉网捕鱼法,十几个人埋伏在远处,派一个箭手为诱饵,将梅若兰与自己引来,然后,他们慢慢靠拢,不知不觉收网,当两人发觉时候,包围已成。   那箭啸声凄厉,不仅摄人心魄,更有灯塔作用,以啸声为圆心靠拢。   梅若兰虽然内力深厚,更胜李慕禅一分,但论知觉之敏锐,逊李慕禅一筹,也信任他,依靠他。   此时,李慕禅内疚难安,自己枉负聪明,一个小小计策都没能识破,自己的无能令梅若兰身陷绝境。   不过,他们对梅若兰也太过重视了,费尽心思,只为了对付梅若兰,布局袭击众护卫,刺杀暗袭梅若兰,然后引梅若兰入林。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无从破解,纵是自己修为更深,察觉到他们,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入林,别无他法。   否则,这十几个箭手出动,众护卫一个也剩不下!   奇正相辅,阳谋阴谋相合,谋算之精,妙到毫巅,破无可破。   这就是碧血门,仅是二流门派,已如此难缠,若是一流门派,岂不是更加可怕?梅府在他们面前,蝼蚁一般,随意一辗就死。   ……   “好,往南冲!”梅若兰毫不犹豫,身形一荡,猛的折返往回。   他们追那箭手时,就是往南,刚才做了一计,往回跑,这时候她又往南,来来去去,足以把人绕晕。   “呜呜呜呜……”梅若兰刚冲出十几丈,漫天的乌光落下,来自四面八方,这片刻功夫,合围已成。   李慕禅一闪,到了梅若兰身后,挥剑如电,身前悬一道光幕,“叮叮叮叮……”乌光撞上光幕,声音清鸣连绵,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沉声道:“不要停,往前冲!”   此时,合围已成,唯有勇往直前冲出去。   梅若兰一边挥剑一边点头,向南冲,两人后背相抵,如影随形,速度奇快,漫天的乌光纷纷挡在外面。   梅若兰身法极快,李慕禅配合默契,虽背对着她,仍能紧随不离,他一心二用,身法与剑法各不相扰。   他犹有余暇,背脊相抵,感受到她娇躯的柔软与弹性,即便这时候,心仍不觉的一荡。   他忙收摄心神,忽然一变脸色,剑幕滞了一下,忙用左手替右手挥剑,恢复了剑幕,挡住漫天乌光。   刚才有一道乌光格外厉害,蕴着浩荡力量,依他的臂力,竟虎口发麻,亏得两手都能用剑。   他忙提醒:“小心!有高手!”   “嗯!”梅若兰低哼一声。   李慕禅与她娇躯相抵,感到她娇躯颤一下,忙低声道:“小姐?”   梅若兰接连颤了几颤,李慕禅暗叫不妙,忙一旋身,到了她身前,她手臂胸口插着五六支雁翎箭。   李慕禅心沉了下去,怒火直冲顶门。   “哞……”他蓦地一声长啸,吐大明真言,啸声令树木颤动,一些鸟儿扑愣愣坠地,漫天乌光一顿,如大雨停歇。   长啸过后,他脸庞顿变成莹白如玉,舒臂揽梅若兰入怀,让她背靠自己,趁着乌光停顿往前疾冲,化为一道流光反方向冲出。   “呜……呜……呜……”凄厉啸声再现,漫天乌光追上他,吞噬他。   梅若兰背靠李慕禅胸口,微微喘息,睁着眼睛,神色冷静,身体却软绵绵的,任由李慕禅揽住,冷月剑不知何时掉落。   李慕禅挥剑织成一道光幕,挡在身前,不管身后,任由一支支雁翎箭射入,宛如未觉,身法更快。   如此之下,片刻后,他冲出了树林,见到了众护卫们。   第68章 救人   有几个护卫一抬头,见到这般场景:湛然一手抱着大小姐,另一手将剑舞成一团,疾冲出树林,后背插遍箭矢。   一群人紧追不舍,他们赤红衣衫,不停开弦拉弓,射出一道道乌光,汇成漫天箭雨笼罩湛然。   李慕禅冲出树林,长喝一声:“轻云!”   宫轻云正与人动手,闻言一看,脸色微变。   她紧抿红唇,一荡身形,从对手身旁斜掠而过,剑光如花瓣绽开,吞噬了这中年男子。   随后身形不停,如一朵白云冉冉飘动,似缓实疾,瞬间掠过数十丈,挥剑冲进乌光中,来到李慕禅身后,挥剑成光幕,挡住他后方。   她一扭头,看到李慕禅后背,雁翎遍布,刺猬一般,不由吸一口冷气,一颗心蓦地下沉,如石头坠井。   再扭头,看到他侧脸,他挥剑如电,专注的往前冲,神情平静。   她眼睛莫名的一酸,泪盈眼眶,剑光不由滞了滞,数道乌光挟风而至。   银色匹练一闪,扫落乌光,李慕禅的声音传来:“轻云,注意了!”   这一下,他身前露出破绽,两道乌光钻进来,他一扭身,以背相迎,乌光结结实实射进后背。   他再扭身回去,脚下毫无迟滞,仿佛雁翎箭射中的不是他身体。   这一会儿功夫,他莹白脸庞罩一层黑气,如晴空涌上乌云。   梅若兰白皙脸庞也发黑,她艰难从怀里取出一瓷瓶,倒出两颗赤红丹药,服下一颗,另一颗按到他嘴边。   李慕禅张嘴吞下,挥剑如电,转眼靠近众护卫,离十几丈远。   梅若兰做完这些,累得气喘吁吁,闭上眼睛养神,心中暗叹,好狠毒的碧血堂,箭上毒性极强,香雪丹怕不济事。   ……   小圆忽然扭头望来,失声惊叫:“小姐!湛然!”   她心中惊恐,声音不由变得又尖又细,直刺众人耳膜,人们纷纷扭头望来,看到他们。   “小圆,过来!”李慕禅沉喝。   小圆忙舍了身前对手,纵身扑过来,与宫轻云一前一后,将李慕禅护在当中,一边挥剑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啦!”   李慕禅终于停下脚步,以剑拄地,脸色莹白中透着淡淡黑色,如白玉上抹一层灰,很是奇异。   看他模样,小圆就知他在运行金刚不坏神功,至于发黑,是中毒之兆。   李慕禅摇摇头,双手托起梅若兰,递给小圆:“保护好小姐!”   小圆忙接住,还好她身形与梅若兰仿佛,能搂住了,她另一手仍挥剑,剑幕与乌光相撞,叮叮作响。   这一会儿功夫,十几个弓箭手追上来,围成一圈,隔着五六丈远,不停的射箭,个个眼神冷酷。   小圆见梅若兰脸庞乌黑,大是吃惊,又焦急又关切看着她,小心翼翼唤道:“小姐?小姐?”   梅若兰慢慢睁开眼,微笑道:“嗯,还没死呢,……小圆,让欧阳长老他们收缩防守,……把我放回车里。”   “是,小姐!”小圆忙用力点头,扬声叫道:“欧阳长老,欧阳长老!小姐有令,退回马车,圆阵防御!”   “是!”欧阳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随即喝道:“梅府弟子听令,逐次后退,围住小姐的车!”   “是……”众护卫纷纷应道,剑光大涨,慢慢后退,毫无慌乱之态,显示出良好的训练,隐隐有军阵之威。   李慕禅一按剑,直起腰,深长吐纳一下,微笑道:“轻云,小圆,你们带着小姐回去,我去一下!”   “湛然!”小圆担心的望着他。   李慕禅将自己的剑归鞘,又弯下腰,脚边恰好有一柄剑,他捡起来轻轻一抖,洒然微笑:“放心罢,我马上回来,护好小姐!”   说罢,他身化一道清风,转眼脱出乌光外,右手一扬,漫天的小石子飞了出去,呈扇面洒出。   这些小石子飞出后,再次碎裂,一化为二,二化为四,疾射如矢,弓箭手们纷纷闪避,手上顿时一缓。   李慕禅刚才一手揽梅若兰,另一手挥剑,无暇分心,此时终于出了这口恶气,后面有箭射来,他旋身挥剑斩落。   另一边弓箭手们被石子攻击,只顾着闪避,无暇射箭,他压力大减。   他身如鬼魅,趁此功夫已欺身上前,剑光如电,瞬间杀了一弓箭手,对方来不及拔刀。   如此施为,一片石子下去,笼罩一片,然后欺身上前,又杀了一人。   “走!”见势不妙,有人长喝,十几个弓箭手往树林退去,边退边射,雁翎箭形成一道网,阻挡他追击。   李慕禅双手挥剑,剑光形成一个圆形光罩,再无破绽,他速度奇快,一味前冲,更胜弓箭手们,转眼追上,斩杀了数人。   对这帮人,他杀之而后快,一者,威胁太大,二者,伤了梅若兰,三者,箭上有毒,需得解药。   他飘忽若风,身如鬼魅,弓箭手们分散逃,却一一被他追上,无一逃脱。   ……   李慕禅搜众人身,得一些东西,数十个瓷瓶,看其颜色,分成三种,他找了三个活口,一一试过,取得了解药。   然后出了树林,冲向马车,众护卫已经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   此时,敌人已退去,惨烈气息犹在。   众人个个神色阴沉,毫无欢愉,周围躺着一地的同伴,有的已亡,有的重伤,时而响起压抑的呻吟。   看到李慕禅出现,欧阳长老迎上来,缓缓道:“湛然,进去吧,小姐一直等着你。”   他衣衫微乱,脸色沉重,更加冷漠。   李慕禅对他点点头,迈步进圈内,小圆挑帘下来,忙道:“湛然,快来!”   李慕禅挑帘登入车厢,淡淡幽香扑鼻而来。   众人看到他后背扎满雁翎箭,宛如刺猬,不由色变,如此重伤,这湛然却神色如常,毫不在乎,真乃硬汉子!   车厢内,梅若兰躺在前头榻上,胸前扎几支雁翎箭,宫轻云弯腰按着她胸口,头上白气蒸腾,正在运功。   小圆红着眼圈,泫然欲泣:“湛然,小姐不成啦,怎么办?”   宫轻云慢慢收回玉掌,直腰望过来,低声道:“湛然,小姐临昏迷前吩咐,让你做主。”   李慕禅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一颗碧绿丹丸,按到梅若兰嘴边:“这是解药!”   宫轻云与小圆松一口气,小圆忙去斟茶,李慕禅道:“有酒吗?”   小圆一怔,吸了吸鼻子,道:“欧阳长老有!”   “取一些来。”李慕禅道。   小圆扭腰挑帘下去,一会儿提一个水袋进来,打开了,倒一满盏,酒香顿时充满车厢。   李慕禅一指茶盏:“喝一口,喂给小姐。”   小圆依从,喝了一满口酒,俯腰对上梅若兰檀口,将酒慢慢渡了过去。   李慕禅又道:“轻云,助小姐化开药力。”   宫轻云点头,伸掌按梅若兰膻中,慢慢度一丝内力,化开药力,助其循环,流遍周身。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温声道:“应该很快醒来。”   总算不负所托,万一梅若兰有个好歹,自己罪过无穷,终生难安,有此心魔,佛法修为再难寸进,活着也没什么趣。   小圆忙道:“湛然,你身上的箭……?”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要紧,死不了人!”   小圆弯腰过去,看了看,露出不忍目睹神情,小脸皱成一团,担忧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我练了金刚不坏,不要紧的。”   小圆咬唇摇头,显然不信,纵使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但身体中了十几箭,岂能安然无恙?!   宫轻云轻舒一口气,收回手掌,定定望着他,明眸莹亮。   李慕禅道:“小圆,你让他们把伤员一一带上来。”   小圆一怔,随即恍然,知道他有救命之术,她却没动弹,摇头道:“湛然,你现在性命危急,哪还能救别人呐!”   “快去!”李慕禅温声道。   小圆极不情愿,又是担忧,又是着急,直直看着他。   “快去吧,听话!”李慕禅温声道,他声音虽温和,小圆却听出郑重,拒绝不了,看了看宫轻云。   宫轻云叹了口气,点点头。   李慕禅盘膝坐到车厢边沿,珠帘之后,轻移一下就能下车。   他有观天人神照经,对箭伤没放在眼里,况且,他自觉体内生机勃勃,没有大碍,而伤员不能等,随时会咽气。   小圆也叹了口气,咬着下唇跳下去,一会儿欧阳长老过来,站在车厢外:“湛然,有劳了。”   他点头:“欧阳长老,按伤势轻重,一一送过来罢。”   “好。”欧阳长老点头,很快抱上来一个中年人,平放到李慕禅身前。   他听小圆说,李慕禅有救命秘术,他虽犹疑,但想到刚才李慕禅模样,增了几分信心,便送过来了。   这中年人心房中了一剑,奄奄一息。   照理来说,如此伤势,人早就死透了,这中年人仍有一口气,显然生命力强大,求生意志极坚。   李慕禅双手平抬胸前,施展控鹤添油术,轻啄数下,然后缓缓收手,温声道:“行了。”   欧阳长老站在车外,隔着珠帘看到,怔了怔,脱口道:“竟是控鹤……”   “欧阳长老慎言!”李慕禅打断他。   第69章 拔箭   欧阳长老一怔,随即恍然点头。   控鹤添油术乃映月庵独门奇术,外人不传,尤其他一个男子,更不可能得传,但看他情形,控鹤添油术无疑。   这其中必有隐情,不欲人知。   武林之中,这些隐情往往关乎性命,最忌讳打听,湛然冒险救人,自己岂能陷他于危险?   李慕禅吁一口气,温声道:“欧阳长老,下一个。”   欧阳长老探手进来,小心抱走中年男子,很快又抱来一人,轻轻放到他跟前,是个老者,小腹中了一剑,已止血,脸色蜡黄,气息奄奄。   李慕禅依法施为,控鹤添油术见效奇速,施术后,老者脸色红润,气息均匀,生机大盛。   李慕禅的脸却白了,凭他修为,一连施展两次控鹤添油术,大感吃力,丹田内力被抽尽。   他冲欧阳长老打个手势,然后阖眼结印,运转九曜心法,采太阳精华。   九曜心法与天元吐纳术异曲同工,两相比较,九曜心法速度更快,效率更高,但内力精纯稍逊,更为霸道。   一道太阳光华直贯他天门,沿任脉而下,注满丹田,如茶水入盏,内力循环两周天,丹田隐隐发胀。   他心珠凝成,精神如龙,催动内力运转,速度奇快,两周天仅一眨眼功夫。   他睁开眼,温声道:“下一个。”   欧阳长老深深看他,心中惊异。   控鹤添油术乃奇学,能增强生机,自然极耗内力,湛然能一下施展两次,修为已然不俗,而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更是难得。   他道:“湛然,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别勉强。”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示意无妨。   欧阳长老不再多言,轻轻抱来一人。   ……   如此施为,每施展两次控鹤添油术,李慕禅调息片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变来变去。   宫轻云与小圆黛眉紧锁,两双明眸不离他背上的雁翎箭,心惊肉跳,他每一个动作都让她们提心吊胆。   一连救了十个人,宫轻云再忍不住,拉了一把小圆,使了个眼色。   小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按住他大手,娇嗔道:“湛然,好啦好啦,你该休息啦!”   “重伤的已经没了。”欧阳长老露出笑脸,郑重抱拳道:“湛然你慈悲为怀,舍己为人,如此胸怀,老夫佩服!……我代大伙谢谢你!”   李慕禅微笑合十:“欧阳长老客气了,略尽绵薄之力罢了,理所应当,不必言谢!”   “小姐!”宫轻云轻叫。   李慕禅扭身望去,梅若兰在宫轻云搀扶下慢慢坐起。   她脸庞恢复细腻莹白,如一块儿白玉,让人恨不得抚摸几下,一双明眸迷离深邃,勾魂摄魄。   此时,她黛眉略蹙,带一丝柔弱,李慕禅竟生出一股揽其入怀的冲动。   欧阳长老站在马车外,忙道:“大小姐?”   “欧阳长老,大伙如何了?”梅若兰问道。   她声音微弱,语气却平和从容,令人闻之心安。   欧阳长老道:“亏得湛然妙手回春,只折了两人,……一个铜甲,一个银甲。”   “唉……”梅若兰幽幽叹了口气。   她盘膝而坐,低声道:“是我无能,连累了大伙。”   欧阳长老摇头道:“行走江湖,生死寻常事尔,大小姐不必自责!”   小圆上前,焦急说道:“小姐,你的箭还没拔,不能动气的,快躺下罢!”   欧阳长老道:“小圆姑娘说的是,大小姐放心吧,一切有老夫在,大小姐且安心静养。”   梅若兰轻颔首:“有劳欧阳长老,……让大伙且歇息一天,明天再出发。”   “是。”欧阳长老抱拳,离开了。   ……   车厢内只剩下四人,幽香缭绕,珠帘遮住了外面的视线,让车内自成一个小天地。   梅若兰迷离目光慢慢落到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迎上她目光,笑眯眯的道:“小姐,感觉如何?”   梅若兰笑笑:“没想到我这般没用!”   想到刚才表现,她觉得脸红,一身精深武功,一腔绝顶聪明,竟毫无用处,反面累得湛然受伤,委实丢人!   她自嘲之语,在外人看来,却是从容而平和。   “是我没用才对。”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断事不明,陷入埋伏,才累得小姐受伤。”   小圆不耐烦,焦急的催促:“行啦,小姐,湛然,你们俩就甭客气啦,先要取出箭来呀!”   小圆是个急性子,看到雁翎箭在两人身上颤颤巍巍,浑身难受,仿佛扎在自己身上一样。   宫轻云点头:“是啊,拔箭要紧。”   李慕禅起身,来到床榻前:“我来罢。”   小圆忙问:“湛然,你会医术么?”   “不必医术。”李慕禅笑道:“我试试看,用内力逼出来。”   小圆撇嘴白他一眼,娇嗔道:“湛然,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开玩笑!”   “试试看吧。”梅若兰轻轻点头。   “小——姐——!”小圆瞪大明眸。   宫轻云一扯小圆,低声道:“让他试试吧。”   小圆欲言又止,狠狠瞪一眼李慕禅。   “小圆,准备好接箭接血的东西。”李慕禅吩咐一声,上榻盘膝坐梅若兰身后,先双手结印,阖眼运功,九曜心法运转,丹田涨满日华。   随后,他解开手印,双掌抵梅若兰背心,内力流转,真气一丝一缕飘入,慢慢缠上一个箭尖。   真气如丝如麻,化为丝线麻线,一点一点儿缠绕,将箭尖完全裹起。   箭尖乃倒勾,想取出它,有两种方法,一是挖出来,要将周围的肉割开,另一种是让它穿透过去。   有赖心珠之效,李慕禅对内力控制精微,内视景象又清晰,纤毫毕现,常人远远不及。   丝丝内力将箭尖包裹,宛如真的丝线将箭尖缠住,箭尖变成一个梭形。   他神情慢慢凝重,右掌轻轻一震。   “嗤!”梅若兰娇躯一颤,胸口喷出一道血箭。   小圆眼明手快,抄起一盛水果的瓷盘,接住了血箭,“叮”的一声响,雁翎箭撞上瓷盘。   小圆用一个粘字诀,雁翎箭停在盘中,箭尖血迹赤褐。   “酒来!”李慕禅伸手。   宫轻云忙递上茶盏,里面是小圆刚才倒的烈酒。   李慕禅喝一口,还给宫轻云,另一手拍梅若兰香肩,梅若兰娇躯一旋,正面转向他。   他张嘴,一道酒箭射中梅若兰伤口,她娇躯一颤,蹙一下黛眉。   小圆张开小嘴,惊愕的望他。   李慕禅右掌慢慢按上梅若兰伤口,停住不动,太阴真经流转,内力顿时冷如寒冰,伤口很快凝结止血。   这伤口却是梅若兰的右胸,高耸挺拔,他按在上面,神色不动。   李慕禅右掌慢慢离开,一推她香肩,她又一旋,背面朝他,手掌按上她背心,缓缓度气,缠上另一个箭尖。   ……   如此施为,一口气逼出三支箭,小腹两支,右胸口一支,俱是女儿家敏感位置,李慕禅毫不迟疑,直接按掌。   小圆与宫轻云只顾着担心,却没想到这些,梅若兰心中异样,但见李慕禅宝相庄严,坦荡如常,只能装作不在意。   一口气逼出三支箭,李慕禅又施展了一次控鹤添油术,梅若兰气色变好,已然无恙。   这时候,他大汗淋漓,头上白气蒸腾,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圆忙道:“湛然,快点儿治你自己吧!”   梅若兰与宫轻云定定看着他,想看他如何医治。   李慕禅笑道:“不急。”   闭目调息了一阵子,以天元吐纳术调息,至丹田盈涨,然后开始逼雁翎箭,甚是熟练,仅是一炷香功夫,十几支箭尽射出体外。   做完这些,他脸色苍白,失血过多。   梅若兰三女紧盯着他,梅若兰神情平和,小圆满脸担忧,怕找衣裳,在他换了,宫轻云不动声色,袖子下紧攥拳头,指甲陷入肉中。   李慕禅换了月白短衣,微笑道:“我要入定一阵,有劳护法。”   说罢,不等三女说话,直接结印入定,呼吸渐缓,直至停住,一动不动如泥胎。   ……   这一定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慢慢睁开眼。   他身着月白短衣,端坐车厢地毯上,靠近末端,小圆与宫轻云坐绣墩,隔着一段儿,梅若兰则坐榻上。   他僧衣后面全是眼,逼出箭后,更染了许多血,小圆找了短衣给他换上,一身月白,脸庞映得更白皙。   三女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睁眼,顿迎上六道如水眼波。   小圆欣喜叫道:“湛然,好了吧?”   看李慕禅脸色红润,双眼清亮,不像受了伤。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嗯,无大碍了。”   “我瞧瞧!”小圆俯身上前,一把掀开他短衣,去看他后背。   李慕禅苦笑摇头,任由她弯腰趴身看,暗笑这小丫头胆子忒大,毫不避嫌,自己虽是和尚,可是男人!   小圆慢慢放下他衣裳,缩回身子坐直,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嗯,好得很快,都结疤啦。”   说着话,秀脸越来越红,明眸左右顾盼,闪烁不定。   车厢内诸人暗笑,显然,她意识到了不妥,强撑着罢了。   梅若兰抿嘴笑,轻颔首:“金刚不坏果然神妙。”   她气色红润,只是声音稍微弱,元气不足。   同样中了毒箭,他中的箭更多,却生龙活虎,毫无阻滞,拼杀了这么久,自己却很快被毒所击倒,气力全无。   论内力深厚,他不如自己,偏偏更强横,金刚不坏第一层练五脏六腑,此时显出威力来。   如此威力,也不枉他受那么多苦。   第70章 冷箭   梅若兰明眸望着他,迷离深邃,似乎要将他吸进去,温声问:“湛然,咱们该怎么做?”   李慕禅笑了笑:“小姐运筹帷幄,何必我多嘴?”   梅若兰黛眉一蹙,不悦道:“又见外了!”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我就说两句,粗陋之处,小姐莫怪才是!”   梅若兰白他一眼:“快说!”   出生入死最能增情谊,李慕禅奋不顾身的保护她,又不顾自己重伤,坚持救众护卫,梅若兰对他既觉亲近,又是敬重。   不知不觉中,拿他当自己人了,言谈举止也随便许多。   不过,这绝不涉男女之情。   在她想来,男女之间,需得讲究感觉,要能心动,见到他,心要怦怦跳个不停,才算是男女之情。   李慕禅在小圆与宫轻云跟前,常是笑眯眯的,语带调笑,但在梅若兰跟前,平和如水,加之相貌平平,不能让她动心。   嗅着幽香,看着她宜喜宜嗔的脸庞,李慕禅敛去笑意:“当务之急,是让大伙佩上护心镜,铁头箍。”   “嗯——?……护心镜,铁头箍?”梅若兰蹙眉,凝望他。   李慕禅道:“咱们在树林里,众弓箭手中,埋伏着一个高手,他一击便退,远远遁走,我杀了所有弓箭手,却没能见着他。”   “他还活着?”   梅若兰黛眉锁起,脸色沉下去。   自己受伤,归根到底就是这一箭,这一箭力量奇大,撞上剑后,自己整个手臂发麻,运转不灵,所以才会中箭。   李慕禅点点头,郑重道:“没见着他,……我杀了这么多弓箭手,他也是箭手,定要报复的!”   梅若兰点头同意,此人定会报复。   李慕禅又道:“咱们退不能退,只能往前,唯今之计,保身为要,……尽快派人取来护心镜,铁头箍,守住要害才是。”   梅若兰看了看他,他有控鹤添油术,只要不射中要害,性命无碍。   梅若兰吩咐:“小圆,请欧阳长老与张长老过来。”   “好嘞!”小圆娇声道,挑帘钻出车厢,很快引来欧阳长老与张长老。   “小姐!”两人抱拳,站在车厢外,珠帘另一边。   梅若兰淡淡道:“欧阳长老,张长老,碧血堂有一位箭术高手潜在暗处,派几个人回去,打造一些护心镜,铁头箍,速速送来。”   “箭术高手?”欧阳长老抚髯,皱眉道:“那些弓箭手不是被湛然师父全歼了么?”   李慕禅摇头:“有一位高手提前遁走,估计会回来报复。”   欧阳长老道:“好,马上派人回去!”   他直接转身回去,大声吆喝几句,吩咐下去,马上响起急骤的马蹄声。   张长老隔着珠帘打量李慕禅,抚髯笑呵呵的道:“湛然师父胸襟非凡,老夫佩服!”   “张长老过奖。”李慕禅合十微笑。   张长老抚髯的手摆摆:“唉——,我老头子可不说虚的,自问换了我,可做不到,你好得很呐!”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谦。   ……   小圆帮他换上一件僧衣,李慕禅下了车厢,他虽是出家人,但一直呆在车厢里,瓜田李下,难免有碍梅若兰清誉。   马车在外圈,内圈搭起一座座帐篷,人们都在外面练功,甚是热闹,昨天的消沉无影无踪,恢复了活力。   看他出来,众护卫纷纷停下,对他抱拳行礼。   李慕禅双掌合十,微笑还礼,却没说话,步履从容,缓缓走出去,到了先前激战的树林中。   清风徐徐,空气钻入肺中,清爽凉沁。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打斗情景,一幕一幕,历历在眼前,不时停下,察看纷乱的脚印,树上插着的雁翎箭。   地上散乱着一些弓箭,雁翎箭,一块块乌黑的血迹,弥漫出浓郁的惨烈气息,可见李慕禅当时追杀的迅猛凌厉。   因为伤了梅若兰,梅府的人对这些弓箭手大恨,只草草掩埋尸首,这些东西懒得理会。   李慕禅目光掠过这些,暗自叹息。   慢慢往前走,越走越远,松树变成了杨树,柏树,高大粗壮,参天挺拔。   他忽然停住,闭上眼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一棵树。   脑海之中,在这里的情景重现,一道道乌光闪烁着蓝芒,织成灿烂的箭网,瑰丽而动人。   箭网在脑海中定住,仿佛电影画面定格,按了暂停键。   他通过一道道乌光,逆向追踪,分析究竟有多少箭手,那真正的高手埋伏在哪里,从哪里出的箭。   他心珠凝成两颗,一心二用,精神强大,故能如此,对常人来说,这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来自另一个时代,电影电视计算机,慢镜头,特写,定格,都熟悉,故有这般创意,换了这个世界的人,想都想不到这么做。   良久过后,他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双眼清光闪烁,如明湖之水在阳光下荡漾。   清光渐渐敛去,他来到一株参天大树下,一跃而起,落到一个树杈上,低头巡视,伸手摸了摸。   他微眯眼睛,想象着情景,一个男子猱身上来,悄无声息,拔弓射箭,随后飘然遁去。   慢慢的,他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形象,看不清脸庞,但看清了轮廓。   中等身形,削瘦,轻盈,轻功极高,又关于隐藏气息,讲究一击必中,与后世的狙击手相似。   如此人物,毒蛇一般,无声无息取人性命,实是大患。   他低头沉吟片刻,转身回去了。   一路上,他将散乱的弓与箭收起来,十几张弓,近百支雁翎箭,挂满一身,带了回去。   这时候,众护卫大多蹲在马车旁吃饭,见他过来,一一停住,纷纷见礼,好奇的望着他。   李慕禅合十微笑,脚下不停,来到马车旁,放下弓与箭。   小圆跳出车厢,拿了一个紫色长木匣,像送饭用的,招招手,叫道:“湛然,吃饭啦!”   车厢旁有一块儿石头,李慕禅一屁股坐下,笑道:“可有什么好饭?”   “我做了两道菜,你尝尝。”小圆笑盈盈放下木匣,打开了,笑道:“欧阳长老又送了一袋酒。”   匣内装了两道菜,都很清淡,但比起腊肉干粮,强得多了,李慕禅接过筷子与大碗,先喝一口酒,再开始吃。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小圆喜笑颜开,明艳娇美。   ……   吃过饭,他们出发,个个凝神戒备,中午时分,来到一座小镇——跑马镇。   跑马镇不大,却繁华,是来往金阳城必经之所,镇中一条东西纵贯的大街,街上最多的是酒楼与客栈。   他们挑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名叫吉祥客栈。   傍晚时候,几辆马车急匆匆进了小镇,也落脚到吉祥客栈,找到了梅若兰他们,正是梅府的护卫。   车上装着护心镜与铁头箍,一一发给了众人。   虽然天气炎热,戴上这些浑身难受,他们却无怨言,与性命相比,热一点儿无足轻重。   一夜无事,第二天,他们早早出发,十辆马车一字长龙,缓缓出了跑马镇,往西而行。   马蹄砰砰,马车辚辚,尘土飞扬,气势浩浩。   李慕禅仍跟着马车走,梅若兰让他上车,他坚持走路,手拿一张弓,不停开弦射箭。   小圆不时下来,跟他一块儿走一阵子。   她又下来,穿一身粉红罗衫,娇艳迷人,众护卫大是羡慕李慕禅,美女相伴,艳福不浅。   小圆歪头看他,看了半晌,咯咯笑道:“湛然,你练弓箭做甚,用不着的!”   李慕禅不说话,瞄准,射出,然后再飘身出去,将箭取回来,接着瞄准,射出,再取回来。   见他不理自己,小圆白他一眼,跺脚娇嗔:“湛——然——!”   李慕禅转头笑道:“小圆,你也学吧,艺多不压身,总有好处的。”   小圆哼道:“箭术要从小开始练,几十年苦功,比内功还难呐,你现在练,太晚啦!”   李慕禅笑了笑,神情自信,接着练习。   见他如此,小圆撇撇嘴,无趣的离开了,回了车厢。   车厢内,梅若兰端坐榻上读书,宫轻云闭目练功,小圆看了看,也觉得无趣,只好又跳下去,陪着李慕禅。   此时,阳光明媚,却不炎热,空气还是清爽的,官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伙都趁着凉爽时候赶路。   看到他们一队人马,气势不凡,人们纷纷让路。   “呜……”一声凄厉啸声蓦地响起。   李慕禅脸色顿变,一推小圆:“进去!”   他收起弓箭,皱眉望向前方,队伍已经停住。   小圆一怔,忙问:“碧血堂的人又来啦?”   “嗯。”李慕禅点头,沉声道:“别让小姐出来!”   梅若兰的声音响起,缓缓飘荡,声音清冷,平和从容:“众护卫听令,四人一组,互为犄角,管好马匹,不必惊慌!”   众人齐应,四人一组背靠背,拔剑出鞘,小心戒备。   “嘿嘿……”欧阳长老发出一声冷笑,冷漠的声音响起:“碧血堂的人只会偷袭暗算,偷偷摸摸,实在可笑!”   “呜……”又一声尖啸。   李慕禅双手垂下,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欧阳长老怒喝一声,流光般飞出去,钻入路旁树林中。   一会儿过后他回来,脸沉如水。   “小圆,去问问情况。”梅若兰发话,小圆应一声,跑到前面。   她回来后站在车厢前禀报,怒哼哼的:“小姐,伤了两个人!”   “要紧吗?”梅若兰问。   小圆摇头:“伤在肩膀上,好在有湛然的解药,但不能动手啦。”   她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皱眉,沉声道:“小姐,应该是那人。”   梅若兰默然,半晌后,淡淡道:“出发吧。”   队伍继续出发。   但走不到一里,又有尖啸声响起,冷箭射来。   随后,每走一段儿路,或是三五里,或是一两里,必有骚扰,冷箭频出,每次都射伤两人。   射了两箭,便远远遁开,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含怒追赶,却白费功夫。   此人轻功高绝,两长老追不上。   一上午的功夫,共十个护卫中箭,李慕禅缴的解药用掉了大半儿。   第71章 现身   中午时分,他们下了官道,找了一片平原上停住,周围空荡荡的,一望数百米,很难靠近。   停下之后,仍旧是圆阵防御,将梅若兰马车围在当中。   马车之中,梅若兰斜倚榻上,面沉如水,蹙眉沉思,她一动不动,如白玉雕像,一双眸子迷离闪烁,如宝石熠熠闪光。   小圆并腿坐绣墩上,眼巴巴看着梅若兰,白嫩的小手不停搓着,时而扭扭娇躯,焦躁不安。   宫轻云坐绣墩上,闭眼似运功,杨柳细眉却蹙着。   车厢里落针可闻,唯有小圆搓手的声音。   半晌过后,小圆忍不住了,娇声道:“小姐,想出法子没有?”   梅若兰瞥她一眼,淡淡道:“沉住气,别自乱了阵脚!”   小圆娇嗔道:“眼睁睁看着他撒野,咱们却没撤,真是气死人啦!”   梅若兰淡淡道:“一乱阵脚,就遂了他的意,有护心镜,没有性命之忧,不要紧的。”   “嘻嘻,还是湛然厉害!”小圆忽然咭咭笑起来。   梅若兰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小姐,让湛然过来呗,让他拿一个主意出来!”小圆拍手叫道。   梅若兰点点头:“嗯,请湛然进来。”   “好嘞!”小圆欢呼一声,一跃而起,乳燕般穿出珠帘,轻飘飘落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脚下不丁不八,举弓瞄准,一动不动。   小圆拍他肩膀,他仍不动,如石像屹立,温声道:“稍等!”   小圆白他一眼:“小姐正等着呢!”   李慕禅不说话,仍不动作,专注的瞄着远处,脑海里,一道一道的雁翎箭射出,但每一箭出去,都不能中靶。   这说话功夫,脑海里的人已经射出十多箭,雁翎箭纷纷旁落,未中靶心,他凝神盯着靶心,用心灵感觉。   “嗤!”他左手松,雁翎箭破空飞去,李慕禅露出笑脸。   这一箭射中靶心,毫无偏离。   不射则已,射则必中,这是他练箭之法,与当初练飞刀一般道理,这也是他在前世练篮球所得经验。   他不知此法对旁人如何,对自己而言,确实妙法,这般练,每练一遍,有一次的收获,水平增长很快。   小圆飘飘一掠,到了十几丈外,将树上的雁翎箭取回,递给他,哼道:“这回好了吧?!”   李慕禅笑着接过,放到背后箭壶里,笑道:“有劳啦,走!”   ……   把弓放到车厢上,他挑帘进了车厢,幽香扑鼻而来,心跟着一荡,梅若兰与宫轻云都望过来。   李慕禅上下打量她一眼,颇是放肆,笑眯眯道:“小姐,有何吩咐?”   美人儿宜喜宜嗔,梅若兰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这一身月白罗衫,让她一下变得圣洁如仙女。   梅若兰抿嘴微笑:“你的箭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摸一下唇上小胡子,微笑道:“还好,有些进展。”   这些日子,他头发长起来,唇上的小胡子也慢慢长起来,因为刮了一下,长势茂盛。   梅若兰点头:“那就好,我已派人回去,铁胎弓傍晚能到。”   小圆忙问:“湛然,就你这箭法,要铁胎弓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要射那家伙?”   李慕禅笑道:“是啊,我想跟他比一比箭法。”   “哼,这家伙狡诈,箭法也厉害,你这是自讨没趣儿!”小圆撇撇嘴,满脸不以为然。   正说着话,“呜……”一声凄厉啸声响起,车内几人同时皱眉,一听就知,又是那家伙来骚扰了。   “四人一组,不得妄动!”欧阳长老的声音传来。   随即是一声长啸,渐渐远去,欧阳长老追了出去,啸声蕴着熊熊怒火。   李慕禅摇摇头,欧阳长老如此武功,偏偏奈何不得一个卑鄙之人,心中之怒可想而知。   他道:“小姐,此人不停骚扰,绕来绕去,不外乎两个目标,或是你,或是我,这只是障眼法罢了。”   “嗯,有理。”梅若兰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这是一招调虎离山,……激怒大伙,然后撒网式追击,他便可靠近这里。”   “咱们知道了这个有什么用!”小圆撇嘴,哼道:“咱们只能乖乖挨打,快被他烦死啦!”   李慕禅道:“有了铁胎弓,我或可与他一决雌雄!”   “你去?”小圆一怔,忙不迭摇头:“湛然你轻功虽好,却强不过欧阳长老,张长老!”   言下之意,两位长老者吃瘪,他去了更不成,轻功不如,那家伙又是用箭,成等着挨射,与送死无异。   梅若兰与宫轻云也点头,赞同小圆的话。   “我自有主意,权且一试罢。”李慕禅笑了笑。   梅若兰凝视他半晌,见他神情坦然,成竹在胸,慢慢的点头。   她对李慕禅有莫名的信任,觉得他深不可测,绝非空口说白话之人,既说了有把握,八九不离十。   她点头道:“好,你放手施为罢!”   李慕禅转头望向宫轻云:“宫师姐,我要离开一阵子,你要辛苦了!”   “还有我呐!”小圆娇哼。   宫轻云瞥他一眼,淡淡道:“嗯,知道了。”   李慕禅转头笑道:“小圆,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啦!”   小圆瞪眼娇嗔:“胡说,你忒小瞧人家啦!”   李慕禅哈哈大笑,对梅若兰与宫轻云点一下头,飘身出了车厢,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小圆犹不甘心,恨恨瞪他背影一眼。   宫轻云细眉轻蹙:“小姐,他真的能成吗?”   梅若兰叹了口气,摇头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相信湛然了。”   宫轻云细眉紧锁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放心罢,湛然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要紧的。”梅若兰安慰道,又像是安慰自己,迷离目光透过珠帘,投到远处。   ……   李慕禅拿起弓,掠过众人,忽然停住,飘身来到张长老跟前,合十一礼:“长老,可有那人射来的雁翎箭?”   张长老一身葛衣,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他正懒洋洋坐在地上,倚着马车,喝着酒,晒着太阳,很享受这灼灼烈日。   听到李慕禅的话,他放下酒袋,笑呵呵道:“湛然啊,箭是有,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我自有用处。”李慕禅笑道。   张长老招招手,让人取来,一共十支,摆到他脚前,指着它们道:“就是这些玩意儿,害苦了孩儿们,你想要都拿去,都拿去!”   李慕禅蹲下,看了看,把它们收回背后箭壶里,抱拳道:“长老,我先出去一下!”   张长老端起酒袋,一边喝一边摆手:“去吧去吧,可小心儿点,别让那家伙盯上了!”   李慕禅笑着答应,飘身离开。   朝着一个方向去,天空太阳当中照,炎炎灼热,天地变成一个大蒸笼。   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飘飘荡荡往前,手持长弓,脚下轻疾,速度极快,转眼间在众人眼中化为一个小黑点儿。   一会儿功夫,他出了四五里,来到一片树林前停下。   人影一闪,欧阳长老从树林中钻出,如一阵风卷到他跟前,霍的停下,他僧袍飘动几下。   欧阳长老瞪着他:“咦,湛然,你这是做什么?”   李慕禅合十一礼,道:“我过来看看。”   欧阳长老摇头,沉声道:“此人太危险!且随我回去吧!”   李慕禅笑道:“长老先行一步,我转转看。”   欧阳长老皱起眉头,不悦道:“这个小子轻功卓绝,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你一个人不成!”   李慕禅知道他面冷心热,关心自己,却只能拒绝,笑道:“长老,我直觉比一般人强,他若靠近,我能提前发觉。”   “真的?”欧阳长老盯着他看。   李慕禅笑道:“长老莫忘了我是出家人,岂能打诳语?”   欧阳长老想了想,冷冷道:“好吧,带上讯号箭!……嗯——?你怎么没戴护心镜?”   李慕禅笑了笑:“就不必了吧。”   欧阳长老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护心镜,直接绑到李慕禅心口,不容他拒绝,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我生死得来的教训!”   “多谢长老!”李慕禅无奈举起手,任由他低头绑好。   欧阳长老打量几眼,点点头:“好了,小心点儿,我去了!”   说罢,飘身远去,回了众护卫处。   ……   李慕禅进了树林,一跃上了一株松树树杈上,盘膝坐下,合眸定息,掌中握着两柄雁翎箭。   片刻后,他睁开眼,哈哈一笑:“尊驾既然来啦,何必躲躲藏藏,我一个人,难不成还怕我?”   “嘿嘿!好一个贼和尚!”三十几丈远处,一松树忽然枝条簌簌,探出一个脑袋,脸带冷笑。   他瓜子脸,修眉挺鼻,嘴唇薄薄,肤色白皙,秀气非常。   若是一个女子,就是美人儿,但长在一个男人身上,阴柔太盛,阳刚不足。   松针映衬下,他越显俊美,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他丹凤眼微眯,眼神冰冷,薄唇微翘,冷笑一声:“你这贼和尚好大胆,杀我十几个弟兄!”   李慕禅慢慢拔剑,笑着点头:“不错,就是我。”   “好得很,今日就用你这颗脑袋,慰他们在天之灵!”俊美青年冷笑,肩膀一动,蓦地射出一道乌光。   “呜……”凄厉啸声乍响,乌光已到李慕禅眼前。   李慕禅一矮身,险险避过,头顶发寒,短发根根竖起。   他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矮身之后,直接下树,拔腿便逃。   第72章 刀杀   俊美青年冷笑,撑弓射箭,干净利落,速度奇快,一道乌光直奔李慕禅背后而去,带着呜呜呼啸。   李慕禅蓦地一荡,如竹竿一撑,小舟横荡,堪堪避开这道乌光。   俊美青年“咦”了一声,纵身追赶,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脚尖轻点树干或枝条,不等停住,再次跃出。   他连续跳跃,片刻不停,一直处于运动中,身法轻盈优美。   李慕禅在树下奔驰,在树间穿梭,迅如疾风,即便如此疾行,他灰色僧袍飘飘,仍不坠潇洒之态。   “呜……”俊美青年在空中又拉箭,一道乌光直奔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身形蓦地一折,再次堪堪避开,扬声大笑:“这点儿箭术,想要报复,哈哈……”   他笑得豪迈,直冲云霄。   俊美青年又搭弓射箭,撇嘴发出冷笑:“现在想求援,嘿嘿,他们来之前,必取你狗命!”   李慕禅脚下不停,嘴巴也不停,哈哈大笑:“有本事,我命由你取,就怕你本领不大,吹牛厉害!”   他身形迅疾而飘忽,在树林中穿梭,潇洒自如。   俊美青年忽然诡异一笑,收起弓箭,轻飘飘落地,随后身形一晃,“砰”声闷响,瞬间化出数道人影,仿佛施展了分身术,一下变成数人。   当幻影消失,原地留下一个三寸深脚印,仿佛烙在地上,他人已在二十几丈外,速度稍缓,离李慕禅仅十丈远。   李慕禅扭头望他,脸色不变,速度稍增几分,浮光掠影尽展,一眨眼功夫,扬出十几丈远。   俊美青年哂笑,他身形一晃,“砰”一声,再次化为数道人影,留下一个脚印,蓦地出现在李慕禅五丈远,速度稍缓。   李慕禅思忖,这青年的轻功独特,节节加速,好像是冲刺一般,真是古怪得很,从未见过。   怪不得,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功力深厚,轻功旧绝,却拿他无可奈何。   他心思疾转,脚下不停,丹田内力汩汩,源源不断注入双腿,浮光掠影催到极至,眼前景物化为长长的流光,几乎看不清。   若非眼力过人,内力精妙,这般速度疾冲,定要撞树。   俊美青年哂笑摇头,脚下飘飘,速度大缓,从背后箭壶取出五支箭,口衔两支,三支夹在食指中指小拇指间,搭上弓,轻轻一拉,形成弯月,一松手,“呜……”三道乌光呈“品”字形。   “呜……”嘴里的两支也迅速射出,后发先至。   五支箭在空中形成一个扇面,掠过李慕禅头顶,阻住他前进之路。   ……   五支箭形成一道微小光网,逼李慕禅改变方向。   李慕禅脚下不停,疾走之间拔剑出鞘,腰间升起一道寒芒,化为银色匹练席卷雁翎箭。   “叮叮叮叮叮……”脆响声中,他径直冲过箭网,身形毫无停滞。   俊美青年皱一下眉,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哂笑,“砰”一声响,他化为数道人影,随即消失,出现在李慕禅身前五六丈,截住他必经之路。   他稳稳站着,哂笑着平端起长弓,一抹阳光穿过浓密的树梢,落在长弓上,繁复的花纹清晰可见,雁翎箭箭头闪闪放光,幽蓝迷人。   李慕禅身形一荡,恰在此时,对面“嘶”一响,声音怪异,如猛的撕开布帛,听得浑身发痒,汗毛竖起。   李慕禅这一荡堪堪避开乌光,险之又险,这一箭奇快,啸声未落,已经射穿了李慕禅的身影。   俊美青年脚下一蹬,俯向李慕禅,如老鹰攫兔,他身在空中,搭弓射箭,嘴角哂笑,目光森冷。   李慕禅后退,同时一荡,一道乌光再次射穿他身影。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俊美青年追击中连连射箭,乌光一道一道直奔李慕禅胸口,箭箭致命。   云龙九现尽情施展,凭着心中直觉,李慕禅一次一次闪开乌光,惊险无比,每次皆是差之毫厘。   给人错觉,好像箭再快一点儿,就能射中他了。   转眼功夫,两人退出一里,正是刚才来的路径,仿佛时光倒流。   李慕禅轻功虽高,却逊俊美青年两筹,可俊美青年偏偏不使全力,如猫戏老鼠一般,一直追着李慕禅射箭。   往这边方向,离着梅府众人越来越远,他也不着急,况且,一身轻功绝顶,即便梅府的人来了,他也能从容退去。   这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回到先前位置。   俊美青年忽然停住,任由李慕禅后退,他吸一口气,一下抽出三支箭,分别夹在食指中指小拇指中间,拉弓射出。   “嘶……”如毒舌吐信,三道乌光呈“品”字形,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这道光太快,他想避开已经不及。   李慕禅无奈,挥剑斩出。   “叮!叮!叮!”迅速而清脆的声音中,他长剑脱手,脸色顿变。   ……   “嘿嘿……”俊美青年冷笑一声,甚是得意。   他身形一晃,“砰”一声闷响,顿化为数道影子,倏的一下出现在李慕禅两丈处,一下停住。   他见过李慕禅的剑法,颇为忌惮,此时李慕禅长剑脱手,他顾忌顿去,仿佛卸下了一幅重担,浑身轻松,欢喜悠然。   这一下,就能好好玩玩了,待消遣够了,在梅府众人赶过来时,当着他们的面,取了他的狗头,飘然而去。   想到这些,他嘴角带笑,浑身兴奋。   不过,小心谨慎的习惯仍在,弓箭手的本能,离李慕禅仍有两丈远。   李慕禅疾退,俊美青年嘴角微翘,双眼兴奋得放光,动作却越发的从容,不慌不忙,慢慢拿出四支箭,五指并用,完全夹住,悠然搭到弓上。   此时,李慕禅已经退出十丈外,他神情不变,无慌张神色。   俊美青年摇头,暗叹,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有道和尚,面临死亡没有恐惧与慌乱,可谓异数了。   他觉得有些无趣,摇着头,缓缓拉满弦,拉满后停住不动,似在瞄准。   他想看到李慕禅脸上的恐惧,可惜,李慕禅仍平静如昔。   “记住了,我叫冯尚坤!”他扬声喝道。   左手松,乌光射出,然后他放下了弓,得意的笑。   “嘶!”如毒蛇吐信声中,四道乌光射出,瞬间到了他身前,将其完全罩住,避无可避。   “当当当当当!”一连串声音中,李慕禅左手挥动剑鞘,右手一扬。   一抹寒光闪过,冯尚坤扔下长弓,捂住喉咙,死死瞪着李慕禅,满脸惊愕与不信。   “嗬嗬……”他想说话,却说不出,仰天缓缓后倒,发出“砰”一声闷响,摔到地上。   他仰天躺着,双腿抽搐,血从双手间汩汩涌出,流到地上,渗进泥里,眼睛瞪大,满是惊愕。   李慕禅停住,长吁一口气。   论轻功,箭术,自己远不及这冯尚坤,他敢来,凭的是金刚不坏神功,还有观天人神照经。   只要不射中心口与脑袋,总能活命的。   有了这底气,他才敢来,虽不惧死亡,但能不死,最好不死,他舍不得亲人与朋友,这世界可是美好得很,还没活够呢。   况且,当初他看众人的伤势,已暗中推算,隐隐觉得此人心态异常,折磨人为乐,如猫捉了老鼠,先玩弄一番,再吃了它。   根据此人的心态,他想用苦肉计,拼着挨几箭,然后趁冯尚坤疏忽,施展飞刀,一刀毙命。   不曾想,这冯尚坤如此大意,他武功虽高,但心智不够,所以才被自己暗算,自己需以此为鉴啊。   ……   他听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人过来,暗忖需得加快行动了。   身形一飘,取回长剑,然后剑光一闪,刺中地上冯尚坤的心口,然后才靠近过去,弯腰查看。   左手疾点数下,封了他的穴,手掌按上小小的飞刀。   太阴真经流转,温煦内力顿时冷如冰雪,不停注入刀身,片刻后,缓缓拔出来,伤口已凝结,不再流血。   飞刀收入袖中,然后一剑刺出,刺入原本伤口,以剑伤掩住了飞刀的伤口,又拔剑归鞘,“嗞”一下,一道血箭喷出,染了他前襟。   他脸色不变,浑不在意。   弯腰搜了搜冯尚坤,贴肉藏着两本薄薄小册子,李慕禅看也不看,直接放入怀中,然后抽出一支雁翎箭,扎进自己右臂,雁翎箭贯穿上臂。   箭插入肉,他浑不在意,这点儿小疼,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左指在箭周围点几下,封住血,然后盘膝坐到一旁,运功调息。   拔刀刺剑,收小册子,箭穿右臂,这几下动作迅捷无比,行云流水,仅是一眨眼功夫。   阖眼调息,数次呼吸后,李慕禅耳朵动了动,听到衣襟飘飞声。   随即远处现出张长老的身形,他远远的扬声叫道:“湛然!湛然!活着吗?”   “长老!”李慕禅睁开眼。   张长老闪了几闪,鬼魅般到了他跟前,停在一丈外,上下打量几眼,指着他一阵哈哈大笑:“哟,真的活着,哈哈!哈哈!”   “托您老的福,侥幸没死。”李慕禅展颜笑道。   张长老扫一眼地上的冯尚坤,脸上红光更盛,哈哈笑道:“你这小和尚,本事真了得,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慕禅摇头苦笑,低头看了看右臂的箭。   他暗叹,思维欲精密,有一捷径,找一个秘密,千方百计守住这秘密,那么,不知不觉中,思维会变得精密。   为了隐藏飞刀这个杀手锏,自己可没少费心思,还得给自己来一箭。   张长老拍拍他左肩,笑问:“伤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道:“皮肉之伤。”   张长老呵呵笑道:“嗯,挨一箭,宰了他,这本生意你是赚啦!”   正说着话,梅若兰宫轻云小圆三女过来,李慕禅扫一眼三人,皱了皱眉。   小圆来到他身边,扶着他右臂查看,见他不悦,忙道:“湛然,你不要紧吧,……小姐非要过来,咱们可拦不住!”   梅若兰停在一丈外,微笑道:“有张长老在,有什么要紧!”   小圆看了看他的伤,顿时神采飞扬,指着地道:“就是这个家伙?!”   “就是他!”张长老笑眯眯点头。   第73章 宝弓   小圆打量一眼,哼道:“怪吓人的!”   冯尚坤仰面朝天,脖子上染满血,脸色隐隐发青,瞪着双眼,一幅死不瞑目模样,确实有些吓人。   她嘴上说着吓人,却面不改色。   小圆看着娇弱,但随梅若兰出生入死,见过不少死人,承受力远胜常人。   张长老笑道:“欧阳老儿来了,我要羞羞他,一大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还不如一个小辈!”   小圆嘻嘻笑道:“张长老,你不也奈何不得这家伙吗?”   张长老一板脸,哼道:“胡说,老头子我没拿出真本事!”   “嘻嘻,他那么猖狂,大伙儿一个一个受伤,张长老你还不拿出真本事,居心何在呀?”小圆娇笑。   “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当心找不到婆家!”张长老瞪一眼,白胡了翘起来。   小圆嘻嘻娇笑:“我才不嫁人呐,张长老你是恼羞成怒啦!”   “去去去!”张长老摆手,哼道:“不跟你这小丫头说话!……呵呵,小姐,你们先回去吧,这里就由老头子料理!”   梅若兰黛眉轻蹙,缓缓道:“张长老,此人竟如此年轻!”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厉害!”张长老点头,大发感慨。   梅若兰蹙眉道:“如此年轻,有如此武功,想必师出名门。”   “嗯,不错,他这般年纪,武功如此了得,天分与名师缺一不可!”张长老点点头。   “那他的来历……?”梅若兰皱眉道。   张长老霜眉一挑,抚髯的手一顿:“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麻烦啦!”   “……怕是大麻烦!”梅若兰缓缓道。   小圆眨了眨眼,不在乎的道:“他难不成是碧血堂的少堂主?”   说完这话,她脸色一变,望向梅若兰:“不会吧……,小姐,他不会真的是碧血堂的少堂主吧?”   梅若兰蹙眉,淡淡道:“说不准……”   张长老弯腰搜索,书信,火折子,金锞子,丹药,匕首,甚至还有一支手弩,李慕禅暗凛,没想到他有这家伙,防不胜防。   张长老笑呵呵道:“这个小家伙,身家不菲,我来看看他到底是何人物!”   说着话,拆开了那封信,抖开两张信笺。   他很快看完一张,一目十行,再看第二张,片刻后,抬头望向李慕禅:“小家伙,你真捅了一个马蜂窝!”   “是谁?”梅若兰问。   张长老把信递过去:“小圆丫头这张嘴呀……,她说中了,确实是碧血堂的少堂主!”   小圆明眸圆睁,小嘴捂手,吃惊的道:“我是说着玩儿的!”   “你呀,就是乌鸦嘴!”张长老指着她呵呵笑。   小圆不满,娇嗔道:“张长老,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笑!”   张长老笑呵呵的:“没什么大不了!……这碧血堂霸道惯了,杀不杀这家伙,都会往死里招呼咱们!”   张长老又道:“湛然杀得好,也让碧血堂的人知道,咱们梅家不是软杮子,想收拾咱们,要付出代价的!”   梅若兰黛眉轻蹙,默然不语。   张长老道:“小姐,咱们几个得守口如瓶,……就怕碧血堂的家伙们发疯,光找湛然的麻烦!”   梅若兰颔首:“嗯,理应如此。”   她看一眼小圆与宫轻云,两女忙点头,小圆道:“放心罢!”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   张长老果然经验丰富,虑事周详,说了自己的心里话,遇上迟钝的,自己还真不好开口。   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但自己生死事小,家人及朋友事大,碧血堂若处心积虑对付家人,就不妙了。   “好了,小姐,你们先回去,交给我啦。”张长老催促。   梅若兰点头:“有劳张长老了。”   她看一眼地上的冯尚坤,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冲张长老合十一礼,跟着梅若兰一块儿走,回到马车。   ……   小圆把他拽到车厢里,帮他脱下僧袍,露出肩膀,他用内力逼出箭,小圆给上了药,才放他出去。   李慕禅摇头苦笑,车厢里幽香缭绕,令人心中泛漪,委实是温柔乡。   重新穿好僧袍,他在车厢旁一块儿石头上坐下。   这块儿石头像磨盘,似是火石,白色质地,他盘膝坐上,就如坐着蒲团,合眸调息,宝相庄严。   欧阳长老过来,跟梅若兰说了几句话,离开时,看了几眼李慕禅,冷冰冰脸上露一丝笑意,颇是嘉许。   半个时辰后,车队继续出发,再无人骚扰。   傍晚时分,他们又进了一座小镇,名叫落马镇,与前面的奔马镇大小相若,也繁华非常。   梅府众人进了一家客栈,包了几座院子,严令大伙戒备,不得外出。   梅若兰三女,还有李慕禅一间院子,他分得一间屋子。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窗户,屋里光线柔和。   李慕禅盘膝坐上床榻,想要运观天人神照经,修复身体,让伤早点儿好,这时候风雨欲来,很快会有一场恶仗。   脚步声响起,小圆娇柔声音从门外传来:“湛然,湛然!”   李慕禅下榻,拉开门。   小圆一身粉红罗衫,站在晚霞中,两手负于后,胸脯更加茁怒挺拔,散发出致命吸力,让人的目光不由偏斜过去。   她梨窝浅现,肌肤莹白,笑眯眯的道:“湛然,你要练功吗?”   李慕禅扫过她胸口,微笑点头:“正要开始,……小姐有事?”   “小姐让我送来这个!”小圆一伸双手,忽然变出两张弓,一手一张。   左手乃平常的长弓,弓身幽黑,色泽如铁,长有半人高。   右手一张形状古怪,如两个钩子接在一起,半个手臂长,弓身通体莹白,弦也是白的,上雕繁复花纹。   与另一长弓比,它玲珑,精致,更像工艺品,似小孩儿玩具。   它一下吸引住李慕禅的目光,他看到弓角位置阴刻两个小字:冰玉。   “这是……?”他指着这张白弓,道:“是那冯尚坤的弓!”   小圆点头道:“是呀,张长老带回来的,……这张铁胎弓也刚有人送过来,小姐让你挑。”   李慕禅伸手,却拿起了铁胎弓,举到眼前轻轻抚摸,食指一勾,拉了一下弓弦,松手一放,“嗡”的一响,听着周身发麻,好像血肉共鸣。   李慕禅点头不已,这几天他一直练弓,用的是缴来的弓,拉断了十几个。   一者是他练得勤,痴迷一般,从不停气儿,即便吃饭时候,也带着弓,趁机拉几下,再者,他力量太大,一个不小心,往往直接拉断。   这张弓强劲刚硬,缴来的那些弓远不如。   小圆抿嘴笑:“这张弓小姐拉着也吃力,你还真是力大无穷呢!”   李慕禅又拉了一下,露出满意神色,还给她,伸向另一张。   小圆递过去:“这弓名冰玉,可是宝弓哟!”   李慕禅接过,触手温润,羊脂玉一般,不过,他知道这绝非白玉,白玉做的弓,只能看,不能用。   他轻轻抚摸,此弓仿佛与血肉融为一体,不忍释手。   抚摸片刻,他食指勾起白弦,轻轻一拉。   “咦?”他顿时讶然。   小圆捂嘴咯咯笑,甚是得意:“很硬吧?吃惊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慢慢后拉,成满月状,一边摇头感叹:“人不可貌相,弓也如此啊!”   小圆笑道:“这冰玉弓比铁胎弓硬多啦,我拼了小命,怎么也拉不起来,用内力也不成。”   李慕禅点头,脸带赞叹神色,轻轻一松,“砰”闷响如炸雷。   小圆忙捂住耳朵,然后放开问:“你选哪一把?”   李慕禅端量着白玉般的冰玉弓,道:“就它吧。”   此弓坚硬,有铁胎弓数倍,落到冯尚坤手上是明珠暗投,冯尚坤若能拉满此弓,自己怕也杀不了他。   此弓一旦拉满,射出的箭奇快,自己纵使直觉敏锐,想避过也艰难。   ……   小圆嘻嘻笑道:“小姐猜到你会选这把!那我回去啦。”   李慕禅笑着点头,抚摸着这张白玉弓,颇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欣喜。   “湛——然——!”小圆跺跺脚,哼道:“我走啦!”   她见李慕禅只顾着看弓,不理会自己,颇是恼怒。   李慕禅收起弓,抬起头,笑道:“有劳你啦,不送。”   小圆哼一声,一扭蛮腰,出了门,回到正屋梅若兰的屋子。   李慕禅笑了笑,关上门,端坐床上,放下了冰玉弓,结印入定,很快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   不过过了多久,醒来时,他下榻推窗,月上中天,如一只冰轮,皎皎无瑕,正是半夜时分。   他顺势坐到轩案前,从怀里取出两本册子。   月光如水,照亮了轩案,他看书起来与白昼无异。   这两本薄册确实秘笈,一本是飞云箭法,一本是飞云步法,看得出来,两者是一脉相承。   李慕禅掂量了一下,慢慢翻开飞云箭法。   虽杀了冯尚坤,但侥幸而已,李慕禅极佩服他的箭术,自己若没有金刚不坏神功,或是观天人神照经,早就送命了。   第74章 神箭   他端量封面几个字,字写得寻常而已,颇是失望,没有了临摹的兴致,直接打开第一页,精神一振,秀丽的梅花小篆映入眼帘:“箭出云动,敌首飞起,神箭无敌,留赠有缘。”   李慕禅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人口气当真不小,神箭无敌,当今世上,谁敢称无敌?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也不敢自称无敌。   他摇头微笑,姑且听之罢,却也没生偏见,奇人异士自然奇言奇行,狂放不羁者比比皆是。   他接着往下看。   “箭者,剑之续也,如臂增长,取人性命于数十丈外,威力至强至大矣,然世人皆不知用箭,以为暗器,阴潜而失王道,诚乃憾事……”   李慕禅又笑起来,暗觉有趣,按此人说来,箭乃举世无双,武功兵器云云,在箭跟前,不足道也。   他看下去,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变为肃重。   一页薄册了,四五页而已,他却看了一盏茶时间,看完一遍,重头再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咀嚼,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半晌过后,他缓缓合上小册子,轻轻摩挲封面,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自己缘分不浅,竟得此箭法。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这一阵子苦练箭法,实在是瞎子走路,白费了许多力气,事倍功半,出力不讨好。   明月皎皎,如水月华从窗外泻入,落在他身上,他周身毛孔皆开,感受着丝丝清凉。   他一直用练飞刀的法子练箭,觉得箭术无他,手熟尔,只求一个准字,看了这个小册子,却知大谬也。   开弓诀,驭箭诀,一个开弓搭箭的动作,配有两套心法,可谓精妙绝伦,让他大开眼界。   开弓诀,内力运于指,集于臂,增强臂力,练好了,一膀可开千斤之力。   驭箭诀更精妙,分三层。   第一层以气驭箭,箭上蕴内力,威力大增。   第二层以神驭箭,发无不中,心之所至,箭必从焉。   第三层以气化箭,不必真箭,以内力化为箭,无形无色,威力绝伦,与剑气相仿佛。   李慕禅啧啧赞叹,开始试着修炼。   开弓诀,内力沿一条独特路线流转,数圈过后,只觉手指与手臂蠢蠢欲动,似乎凝聚了无穷力量,急欲宣泄。   他起身到榻边拿起冰玉弓,轻轻一拉,顿时拉成满月。   运此开弓诀,比平时拉弓省一半儿力气,他又是一番赞叹,这开弓诀果然不俗,大有奥妙。   内力流转几个穴位,可刺激手臂,与无影剑诀异曲同工,前者增力,后者增速,两者叠加,自己剑法威力必将大增。   不过,自己拉弓却不必开弓诀,直接拉开就是,冰玉弓虽硬,他拉着仍觉轻巧,跟玩一般。   他放下弓,起身拔剑出鞘,慢慢挥舞。   他学武功招式不如别人快,修习心法恰恰相反,对内力的精微操作,可谓当世罕有。   月光之下,剑光森森,先是慢慢挥动,剑势越来越快,嗤嗤作响,长剑割裂空气,形成一道雪梨花。   他渐渐露出笑容,无影剑诀与开弓诀合二为一,果然威力大增。   这一会儿功夫,他已体会其威力,得益于一心二用本事,一半心思运转无影剑心法,另一半心思运开弓诀。   两套心法各自运转,内力在经脉内泾渭分明,各自作用。   寒光蓦敛,他收剑归鞘,盘膝坐到榻上,试着将两套心法相融合。   这并不容易,两条路线中间隔着许多穴道,就如两条河中间有很多的湖,乃内力必经,可一旦经过,说不定有危险。   他慢慢试验,小心翼翼,改变心法一个不好,走火入魔是轻的。   好在,这只是胳膊的穴道,远离心肾,出了危险能及时压制,若是心肾周围,他不敢轻冒此险。   又过了半晌,他轻吁一口气,暗赞自己运气好,两套心法终于融合为一,没有不适,竟大为成功,这委实是运气。   他下榻,拔剑出鞘,挥了一下,顿时寒气森森,一片银光溢满屋子。   ……   随后,他又试了驭箭诀。   第一层以气驭箭,颇为玄妙,箭上附内力不难,难得的是箭离弦后,内力犹在,凝而不散。   李慕禅一边赞叹,一边试着修炼。   转身几步,将挂在榻边的箭壶负到背后,抽一支箭搭到弦上,拉满了然后运转驭箭诀,转向窗户,轻轻松开。   “嗤——!”一道乌光闪过,对面墙上发出“砰”一声闷响,石块儿飞溅,如后世的子弹一般。   “谁!”白影一闪,宫轻云提剑飘出。   月光之下,她雪白中衣,秀发披肩,盈盈立于院中,提剑顾盼。   李慕禅朝窗外摆摆手,笑道:“师姐,是我。”   宫轻云转身瞪他,细柳眉轻蹙:“半夜三更的,你捣什么鬼?!”   李慕禅摸着唇上小胡子,苦笑道:“我正练箭,没想到动静这么大,……扰师姐好梦,对不住啦,我出去练。”   说罢,他飘出窗口,手执冰玉弓,背负箭壶,站到宫轻云身前。   靠近观看,月光之下,她肌肤越发细腻,象牙一般,秀发乌黑闪光,两腮绯红,娇艳迷人,与平常的清冷截然不同。   宫轻云淡淡道:“……别太远!”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师姐最好别穿白衣,晚上太显眼。”   “知道了!”宫轻云冷冷道,转身回了屋,轻盈如猫。   李慕禅目送她进屋,直到关上门,才转过头,笑了笑,宫师姐还真是记仇,这么久了一直冷着脸,还真是有趣。   他飘身出了小院,施展轻功,月光下如一抹影子,飘忽莫测,直接奔出小镇外,来到一片松树林中。   ……   月华如水,树林一片静谧,他站在林中,端起冰玉弓,抽箭搭上,缓缓拉箭,同时运转驭箭诀。   定一定,然后松手,一道乌光射入前面十丈外松树上,“砰”一声闷响,木屑炸得纷飞。   他定睛一看,雁翎箭周围形成一个小坑,如被石头打出来的。   刚才他以食指与中指夹箭,内力自食指注入,走的是阳明经,威力不俗。   五根手指,有六道经脉,内力自丹田出,经过每一条经脉,自然发生变化,性质不同。   经脉如河道,黄河长江之水,自是不同。   他又拔出一箭,大拇指与食指夹着,拉满松开,一道乌光飞出,无声无息,“嗤”一声进入树中。   这支雁翎箭与刚才一箭相差两寸,只露出箭尾,箭身进入树中。   他又抽一支箭,以小拇指与无名指夹住,颇为别扭,好在他因练飞刀,手指灵巧,勉强可行。   一道乌光射出,啸声高亢,激越清扬,宛如白鹤冲天而起,发出响彻云霄的清唳。   “砰……”粉末飞扬,簌簌过后,尘埃落定,树上出现碗大一个洞。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一箭的威力如此,人若是中了这一箭,不在要害,也难幸免。   随后,他一一试过,六种内力附着,威力各不同,太阴箭无声无息,偷袭威力极大,太阳箭刚烈,中者爆裂,如现代的炸弹一般,其余各箭,各具威力。   他在后世看武侠小说,对六脉神剑神往不已,所以他修炼六部真经,想练出六脉神剑来。   不过,他内力不够深厚,且没有指法为基,一直不得愿。   六脉神剑不成,如今却成了六脉神箭,他端着冰玉弓,志得意满,欣喜不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静谧的夜里,笑声传出很远,林中鸟儿叽叽喳喳一通叫,似埋怨他扰人好梦。   笑了一阵子,他兴趣更增,转身即走,飘忽如烟,转眼功夫到了小院,故意弄出声响。   宫轻云飘然出现,一袭淡紫罗衫,冷冷瞪着他,颇是恼怒。   李慕禅有些讪讪,摸摸唇上胡子:“呵呵,我想取一些箭,打扰师姐了。”   “什么箭?”宫轻云皱眉。   李慕禅问:“先前缴获的箭哪里去了?”   “小圆那儿!”宫轻云哼道,冷冷道:“旁人用不上,她拿着当宝贝一般,替你留着呐!”   “师姐帮我取来罢。”李慕禅合十道,心下感动。   小圆这丫头真是有心人,知道替自己着想,这份心思他实在感激。   “等着!”宫轻云冷哼,转身到小圆屋前,屈指叩了叩,小圆的声音传来:“谁呀?”   李慕禅摇摇头,这小丫头睡得太死,警惕心太差,自己与宫轻云说话,她竟没醒,小姐梅若兰定醒了的。   “是我,湛然他要用箭。”宫轻云压低声音。   门被拉开,小圆穿着一身月白中衣,披头散发,揉着眼睛,懒洋洋的道:“这么晚了,用什么箭呀。”   宫轻云不多说,直接进屋,转眼出来,提了五六个箭壶,来到李慕禅身前,交给他。   小圆瞥见李慕禅,用力睁了睁眼睛,却睁不开,她眯着眼睛,慵懒哼道:“湛然,小姐说,练箭不能急功近利,要循序渐进的。”   “嗯,好的,你快回去接着睡。”李慕禅见她憨厚可掬,笑着点头。   小圆摆摆手,打了个呵欠,慢悠悠进去,关上房门,接着睡了。   ……   李慕禅辞别宫轻云,提着几个箭壶,如轻烟般飘出,回到树林。   月光笼罩树林,万物休息,寂寂无声,周围一切静谧而神秘。   他一口气练了两个时辰,身体疲惫,于是修炼九曜心法。   以观天人神照经的手印,运转九曜心法,引一道月华上身,身浸其中,如泡在奶油中。   月华滋润着身体,清凉舒爽,一会儿功夫,他身体疲惫尽消,宛如睡了一大觉,身体弥漫着勃勃生机,蠢蠢欲动,急欲宣泄。   他又练了半个时辰,觉得大有长进,飞云箭法果然玄妙,一晚上之功,竟抵得上这几天苦练。   他心痒难耐,开始炼驭箭诀第二层,以神驭箭。   驭箭诀第二层言:平心静气,心与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境中,神与箭合一,你即是箭,箭即是你,无分彼此,打成一片,如此一来,则箭发由心,无不中的,所向无敌矣。   对常人而言,这第二层极难,天人合一,乃无数人梦寐以求境界,却达不到,对禅功精深的李慕禅而言,却并不难。   他手搭上箭,放在弦上,微阖眸子,心神凝于箭上。   片刻后,他心神凝定,仿佛化身为箭,胸中慢慢升起凛凛锐气,觉得自己能贯穿一切,无物可挡。   手一松,“嗤”一声轻啸,雁翎箭出,射中二十丈外一支雁翎箭。   这支雁翎箭被射中后,从松树穿出,射进另一松树。   李慕禅又射几箭,几箭下去,原本的几支雁翎箭都到了后面的松树上。   他睁开眼,面露笑容,以神驭箭,果然精准异常,丝毫不差。   不过,这以神驭箭极耗心神,一箭出去,猛的抽空了周身精气神,若非他心珠凝成,射一箭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射第二箭。   这般十来箭,他竟感到了疲惫,自从心珠凝成两颗,他从没这般感觉,两天两夜不睡觉,他仍精神奕奕,精气神完足。   他摇摇头,收拾好雁翎箭,一一放入箭壶中,然后背起几个箭壶,一溜烟儿回了小院。   此时,晨曦微露,东方泛白。   他乍一翻过院墙,飘落下去,一道寒光蓦地袭来,如电光火石。   他在空中一扭身,横移一尺,避开来剑,笑道:“小圆,你的剑太慢啦!”   小圆一袭粉红劲装,收剑撇撇嘴,颇是不服。   梅若兰与宫轻云也一袭劲装,手提宝剑,梅若兰道:“湛然,你练了一夜?”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我想调息一会儿,早膳不必叫我。”   说着,推门进了自己屋,放下弓与箭壶,解开剑,横放到榻上,然后跏趺坐上床榻,合眸结印,开始入定。   梅若兰蹙眉,看着他消失,叹了口气,摆摆手。   两女知机的收起剑,开始练拳脚,尽量不发声音,梅若兰也慢慢将剑归鞘。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再没有干扰,他们走得极快,过了一座大城——平阴城。   平阴城往西,出了东海省,到了河西省。   河西省与东海省截然不同,东海省繁华,民风温和知礼,河西省贫困,民风彪悍,盗匪林立,即便走官道,也常有打劫之事。   一出平阴城,众护卫心弦马上紧绷,十辆大车,就是一块儿大肥肉,足以引得众匪疯狂。   河西悍匪个个武功不俗,不是别的地方的小毛贼,没有高强的武功,在河西为匪根本活不下去。   队伍走在官道上,马蹄声哗哗,车轮声滚滚,众护卫们个个不说话,只是警惕的顾盼,手按剑上,随时要动手模样。   李慕禅跟在马车旁,手上不停,冰玉弓一会儿拉满,一会儿松开,却没拿箭,让人莫名其妙。   他在脑海中模拟,与有真箭练习无异。   走到一处树林,众人一下紧张下来,紧盯着树林,好像一下能蹦出盗匪一般。   李慕禅一皱眉,伸手从箭壶抽出一支雁翎箭,搭上弦。   “呔!”蓦地一声大喝,如炸雷响起,三个大汉从林中钻出,落到官道当中,叉腰而立。   “希聿聿……”群马轻嘶,受了惊。   车夫们急忙安抚,很快安静下来,众护卫疾走,瞬间四人一组,变成背抵着背,静立不动。   第75章 显威   队伍停住,李慕禅脚尖一点,跃上车辕,站在高处望去。   这三个大汉铁塔一般,赤着上身,皮肤黝黑,光泽闪闪,宛如铁铸,三人头顶光光,乍看像和尚,仔细一看不是,头上没戒疤。   小圆也挑帘跳出来,跃上车厢,站到李慕禅身边,幽幽体香直钻入他鼻中。   嫩白小手搭到弯眉上,瞧了瞧,小圆撇撇嘴,娇嗔:“这些家伙是什么人呀,也不穿衣裳,好不野蛮!”   三个大汉满脸横肉,眼神凶狠,抱臂站在路中央,斜睨着众护卫。   中央的大汉脸庞方正,冷笑:“让你们带头的说话!”   张长老上前一步,抱抱拳,笑呵呵的道:“三位英雄,不知何方英雄,有何见教啊?”   方脸大汉鼻子一哼,粗声粗气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张长老笑呵呵道:“去长青城,还望三位好汉行个方便,……小马!”   一个铜甲护卫上前,双手呈上一个黑布囊,张长老接过了,掂了掂,里面哗哗响,是银锭相撞声。   他随手抛给三个大汉,笑道:“小小意思,请三位好汉喝酒。”   旁边一个圆脸大汉接过了,拉开囊口扫一眼,又收紧,系到腰上,嘿嘿笑着打量张长老:“你这老儿倒也大方!”   “呵呵,呵呵,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就算交个朋友啦。”张长老笑容可掬,和蔼可亲。   小圆撇撇嘴,不耐烦的娇哼道:“张长老真是的,这些小虾米,直接打倒便是,还用陪什么笑脸!”   梅若兰淡淡的声音传来:“河西形势错综复杂,能站住脚的,都不容轻视,张长老老成持重。”   小圆无奈叹气,懒洋洋道:“湛然,换了是你,怎么办呀?”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会像张长老一样。”   “哼,你真是没意思!”小圆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轻笑,没多说,练武之人,杀人最易,但杀人痛快,却往往惹来无穷麻烦,杀一人惹来的麻烦,要杀数人,或是数十人才能解决。   如杀了冯尚坤,可谓麻烦无穷。   碧血堂的报复迟迟不来,他心头如压巨石,随着时间流逝,这块巨石越来越沉,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纵使禅功精深,看透世情,也无法卸去这压力。   碧血堂远非梅府可比,他们不动则已,动必摧枯拉朽,如暴雨雷霆,梅府实力大不济,如鸡蛋碰石头。   这便是杀人惹来的麻烦。   不过,有时候,又不得不杀人,你不杀人人杀你,岂能坐以待毙?   ……   中央的方脸大汉一指马车:“装的什么?”   张长老笑道:“呵呵,一些布料,不值什么钱,三位好汉高抬贵手,多谢多谢!”   “打开看看!”方脸大汉冷冷道。   张长老面露难色,迟疑一下。   圆脸大汉拔出刀来,刀尖指着张长老,大声喝道:“快点儿!大哥让你们打开,还不赶紧打开!”   众护卫脸色一沉,双眼精芒迸射,恼怒异常。   张长老平常笑呵呵的,没什么架子,众人却都敬重,这三个家伙如此无礼,委实可恼!   三人对众人的怒瞪毫不在意,反面斜睨众人,面带挑衅。   看他们有恃无恐,张长老转头看一眼欧阳长老。   他刚才争取时间,让欧阳长老仔细探测,欧阳长老有一奇术,运起后耳力大增,传说中的顺风耳一般。   欧阳长老踏前一步,冷冷道:“住嘴!……报上名号!”   “嘿嘿,老家伙,真是孤陋寡闻呐,瞧瞧这个!”圆脸大汉拍拍自己光头。   欧阳长老皱眉,冷冷道:“光头大寇?”   “嘿嘿,还算你识相!”大汉得意的嘿嘿笑。   欧阳长老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好大狗胆!”大汉怒喝,便要拔刀。   中央的方脸大汉伸手一拦,皱眉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想知道老夫名号,你还不配!”欧阳长老冷笑,顾盼四周,冷冷道:“让他们都出来罢!”   方脸大汉冷笑连连:“好!好!口气不小!”   他撮唇发出一声长啸,顿时脚步簌簌,树林钻出一百余人,上来围住车队,个个拿刀持剑,虎视眈眈。   这些人衣裳各异,兵器不同,杂七杂八,一看就是乌合之从。   但他们个个眼神犀利,修为不俗,眼角难掩煞气,显然手上都有不少人命,是亡命之徒。   他们衣衫不同,兵器各异,但有一处相同——都是光头,一百多个光头在阳光下闪闪放光,周围一下变亮许多。   欧阳长老斜睨一眼,抚髯冷笑:“这么点儿人?……我听说光头大寇人数上千,领头的也是人物,你们三个嘛,小喽啰而已!”   方脸大汉哈哈大笑,摆摆手:“杀鸡不用宰牛刀,对付你们,还用得着首领出马?”   “就是!”圆脸大汉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欧阳长老转头,遥遥抱拳:“小姐,如何处置他们?”   梅若兰坐在车厢里,没露面,清冷的声音从车厢缓缓传出,平平淡淡:“杀了罢,别放走一个。”   “是!”欧阳长老沉声道。   张长老指着三人,摇头叹道:“你们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圆脸大汉眼一瞪:“老头闭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了,这里谁的人多,谁能作主!”   张长老摇头,身形一闪,随即归位。   “啪!”一声脆响,清亮非常,大汉捂着左脸,吃惊瞪着张长老。   张长老笑眯眯的道:“呵呵,小家伙,别瞪眼,我是替你爹教教你,要尊老爱幼的!”   “老贼找死!”大汉涨红脸,三步跨到张长老跟前,拔刀就砍,长刀划出一道银色匹练。   “嗤——!”一道乌光蓦地出现,直奔大汉胸口。   他一惊,忙不迭收刀,横刀一挡,护住心口。   “叮……”清脆交鸣声中,他长刀荡起,身形随之一滞。   “嗤!”又一声轻啸,乌光一道直贯他胸口。   他身边方脸大汉忙上前,挥刀斩下,想斩断乌光,却差了一点儿,只斩到空处。   乌光一闪而逝,雁翎箭从圆脸大汉后面飞出,带出一大蓬血。   他魁梧身体猛的一拱,状似一只龙虾,呼一下往后飞起来,像被一股奇大力量吸摄而去。   他远远飞出三丈远,“砰”的一声落地,寂然不动,已然毙命。   ……   方脸大汉脸色铁青,低头看看刀,深吸一口气。   他刀一指远处的李慕禅,破口大骂:“好你个贼个和尚,偷袭暗算,真是卑鄙小人!”   李慕禅站在车厢上,微风拂动僧衣,衣襟飘荡,潇洒写意。   他手持冰玉弓,微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诸位,你们现在离开,尚且不晚,就当一场误会!”   大汉冷笑,刀尖一指:“狗屁误会,贼和尚,今天老子誓取你狗头!”   李慕禅摇头微笑,抽出一支箭,拉弓射出。   “呜……”乌光一闪,雁翎箭呼啸而至。   大汉冷笑,挥刀斩下。   “叮……”乌光被斩落,雁翎箭落地,大汉哈哈一笑,刚要说话,笑容忽然僵住,觉得不对劲儿。   “嗤……”又一道乌光射来,他忙挥刀,却斩了个空,手臂僵硬,竟跟不上心神,晚了一点儿。   平常时候,差一点儿不紧,但此时,差这一点儿决定生死,雁翎箭钻透他喉咙,带着一蓬血坠到他身后官路上。   “你……”他长刀指着二十丈外的李慕禅,满是不甘。   李慕禅摇摇头,转向众人,淡淡道:“小姐,都杀了?”   梅若兰淡淡道:“嗯,光头大寇残暴肆虐,从不留活口,杀了他们,算是替天行道了。”   “好!”李慕禅点头。   两人说话功夫,大汉长刀脱手,“当啷”落地,身体缓缓仰倒,“砰”的落地,不再动弹。   李慕禅知道他死不瞑目,觉得中了暗算。   李慕禅内力算不得很深厚,但精纯远胜常人,以驭箭诀附于箭上,凝如实质,刀与箭相交,内力沿刀钻进大汉经脉。   大汉挥刀斩第二箭,这股内力作怪,迟滞了一下,这一下,决定生死。   ……   “呛……”寒光一闪,欧阳长老拔剑出鞘,朝众大汉一指,长喝一声:“杀——,一个不留!”   “杀!”众护卫齐声大喝,四人一组开始攻击。   顿时刀光剑影,吆喝声,惨叫声,破口大骂声响起,官道上弥漫出惨烈气息,行人们远远避开了,不敢靠近。   李慕禅低声道:“师姐,小圆,你们护着小姐,小心些!”   “你要做甚?”小圆忙问。   李慕禅笑道:“我去看看。”   不等小圆说话,他飘身掠向远处,身在空中,冰玉弓不停拉满,一支支雁翎箭射出,一道道乌光贯穿光头大汉们。   当他跃出圈子,钻进树林时,已杀了二十几人,箭无空发,每箭必中,已得飞云箭法神髓,比冯尚坤更胜一筹。   他一跃入林,身形顿化为鬼魅,悄无声息向前飞驰。   树木郁郁,外面阳光炽热,林中闷热,光线大暗。   大拇指与食指捏箭,箭上蕴太阴内力,拉满冰玉弓,轻轻一放,一道乌光射出,却无声无息。   “砰”一声闷响,如有重物落地。   他身形不停,飘忽莫测,浮光掠影与云龙九现相合,迅捷而灵动,手上不停拉弓,一道道乌光射出,无声无息。   “哼!”忽然一声娇叱传来,李慕禅脸色一变,身形一折,猛的后退,这是小圆的声音。   第76章 坚忍   他疾退出树林,跃到树上望去,小圆与宫轻云正联手对付一个光头男子,战况激烈。   梅若兰站在一旁淡淡看着,神情平静,轻风拂动她淡紫罗衫。   李慕禅松了口气,打量这光头男子。   此人约三十余岁,脸庞方正,剑眉星目,英俊不凡,眉眼间英气勃发,阳刚十足,足令女子着迷。   与他相貌一比,李慕禅差得远,就像明月与星星,两人站在一起,人们很容易忽略李慕禅。   别人光头,粗鲁,难看,他光头却更增几分英气,顾盼之间,眼神似带着电光,内力极深厚,魅力无穷。   小圆与宫轻云却视而不见,招招致命,剑剑狠辣,非要取他性命。   光头男子一边招架,一边朗朗大笑:“两位姑娘如此美貌,何必拼死拼活,何不坐下来说说话……”   小圆与宫轻云不言,猛攻不止。   英俊男子又笑道:“两位姑娘不如随我去吧,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下绝不约束你们。”   小圆紧抿着嘴,恨恨瞪着他,宫轻云神情平和,清冷如冰,毫无反应,似没听到他的话,出剑奇快,剑光点点如夜空繁星。   英俊青年出剑从容,步法游刃有余,一边闪避一边笑道:“二位若随我去,在下可担保,绝不伤害你们小姐,如何?”   小圆挥剑疾攻,娇叱道:“大白天做梦呢,胡说八道!”   宫轻云配合她的剑,剑势加快,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无间,是练了一套合击剑法,彼此心意相通。   李慕禅脚尖一点,奔向树林里面,要继续追杀漏网之鱼,这些人藏在林中不出,居心叵测。   李慕禅身法奇快,冷箭无声无息,威力无穷。   若是在外面,朗朗乾坤,得手不会这么容易,树林昏暗,冷箭容易得手,他已经射杀了四五人。   依他估计,林中还有十来人。   至于小圆她们,一时半刻还不要紧,这男子一幅好皮囊,也是个好色的,想要活捉两女,他心中冷笑。   况且,还有梅若兰在,她看着娴静,优雅舒缓,旁人多以为她不会武功,却不知她武功惊人,足令这家伙喝一壶的。   李慕禅心里极不舒服,杀机大盛,恨不得直接上前,一剑宰了这光头男子。   换了一般人,定是忍不住的,对于美女,男人都有独占欲,尤其身边美女,独占欲更强,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   李慕禅虽然禅功精深,却也是男人,强自抑住,困难无比。   他深吸几口气,暗诵金刚经,摒除感情干扰,此人武功极高,自己无必胜把握,即便胜了,也要花一段儿时间,花一定代价。   当务之急是除去林中那些人,免得众护卫受暗算,或是搬来救兵。   至于小圆她们,有梅若兰在,不至于吃亏,梅若兰身怀沧海剑派绝学,一直秘而不宣,关键时刻必能显威。   且让这小子多活一会儿!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翻涌的杀机,转身返回,继续追杀。   ……   他身法飘忽迅捷,飘飘而行,大拇指与食指夹箭,太阴箭出,无声无息,箭出必中,无一落空。   他将沸腾的杀机宣泄到这些人身上。   一会儿功夫,他又取了四人性命,还剩六人,这六人见势不妙,顿时遁逃,奔走于树枝上,利用树叶掩护身形。   他们身法不俗,一心逃走,完全激发出潜力,速度更快。   李慕禅微微一笑,身形一晃,“砰”一声闷响,幻为数道影子,然后化为一道光影,倏的一下出现在三十丈外,追上一人。   这正是飞云步。   在这之前,他一心二用,一边练箭,一边暗自揣摩飞云步。   他最擅内力操纵,飞云步法旁人修炼艰难,对他而言却不难,很快得其中三昧,如今施展开来,果然威力非凡,更胜冯尚坤数筹。   如此一来,这六人倒了霉,一会儿功夫,皆死于他箭下,他忙出了树林,掠过众人,来到马车前。   此时,小圆与宫轻云娇喘吁吁,香汗淋漓,衣衫贴上后背,头上热气腾腾,快要支持不住了。   梅若兰负手而立,淡淡看着,仍没出手。   英俊男子招式不疾不徐,笑眯眯的,嘴里说道:“两位姑娘,何苦呢,何必呢,在下实不忍辣手摧花,不如罢手如何?”   小圆娇喘吁吁,狠狠瞪他:“哼!做……做梦!”   英俊男子哈哈大笑,摇头道:“你这小姑娘真是泼辣,不错不错!”   “不错个屁!”小圆骂一句粗话,秀脸涨红,恼怒无比。   可惜,技不如人,处处受制,梅若兰只看不动手,她又不敢催促,深信小姐必有深意。   宫轻云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的挥剑,剑势慢了许多,却不停歇,眼神冰冷,毫无感情。   那男子觉得她无趣,便一个劲撩拨小圆,看小圆气恼,大是快活。   李慕禅心中冷笑,脸上沉静,飘然来到梅若兰身前,合十道:“小姐,我来晚了!”   梅若兰露出一丝微笑,打量他一眼:“都解决了?”   “是。”李慕禅点头。   两人都极聪明,目光锐利,思维敏锐,有一叶知秋的洞察力,李慕禅一动作,梅若兰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梅若兰一指英俊男子,淡淡道:“此人该杀。”   “是!”李慕禅合十道,收起冰玉弓,缓缓拔剑走上前:“小圆,师姐,你们退下,我来吧!”   小圆娇嗔:“湛然,你怎么才来呀!”   她挥剑后退,趁机白了李慕禅一眼,鼓着嘴,真的生气了。   英俊男子朗声笑道:“慢来慢来!……咱们还没亲热够,岂能这般离开,还是留下吧,哈哈……”   说着话,他剑光暴涨,将小圆与宫轻云吞噬,不容她们脱身。   李慕禅皱眉,杀机大盛。   此人剑法不容小觑,不过,如此调戏小圆,却是罪不可赦。   ……   “砰”一声闷响,他身形幻为数个,蓦地消失在原地。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出现在英俊男子跟前,两剑相交,溅出火星,两人都后退一步。   李慕禅神情郑重,凝视此人。   这男子年纪不大,内力雄厚不逊于欧阳长老,一击之下,两人竟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英俊男子也凝视李慕禅,神情惊异。   他自幼蒙异人传授,又服过绝世灵药,内力深厚无比,素来自傲,自问即使南宫思道,在这般年纪,也无这般内力。   故他以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自居,傲骨峥峥,俯看天下众生,优越感十足,行事笃定自信。   这个小和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纪轻轻,内力却不逊于自己,委实惊人,若任其发展,未来……   他盯着李慕禅,嫉妒涌上心头,越来越强烈,化为森然杀机,天无二日,一山不能容二虎!   他仰天大笑一声,状似开怀:“呵呵,这位小师父好俊的功夫,敢问法号?在哪座宝寺修行?”   李慕禅感觉敏锐,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知道此人心机深沉,城府森严,淡淡道:“小僧湛然。”   他举起长剑,不等英俊男子说话,轻轻一刺。   这一刺,轻盈无比,似是玩笑,剑尖却倏一下至英俊男子胸前。   英俊男子脸色一变,忙吸腹后退,脚下如安了机关,一下退后三尺,双膝不打弯,全靠脚尖力量,动作突兀之极。   后退之际,他挑剑反撩,不救己,反去伤李慕禅,想围魏救赵。   李慕禅一笑,“砰”一声闷响,再幻出数道身影,剑尖蓦然加速,如流星划过,刺入男子肩膀。   同时,“当”一声闷响,李慕禅左手拿剑鞘,挡住这一撩。   这英俊男子端是厉害,中剑之际,硬生生横移数寸,堪堪避过要害,原本刺其心口,如今却只刺中左肩。   ……   李慕禅欺身上前,又一前刺,剑尖化为一点寒星,瞬间即至。   英俊男子来不及止血,不退反进,一剑刺出,妙到毫巅,直取李慕禅心口,逼他后退。   李慕禅左手剑鞘一挡,右手剑势不停。   英俊男子无奈,只能扭身避开,剑势随之变化,改削李慕禅右臂。   李慕禅左手剑鞘一横,右剑横抹其脖颈,逼得英俊男子再退。   英俊男子内力深厚,剑法精妙,远比胜李慕禅一筹。   但李慕禅一心二用,一手剑鞘,一手长剑,与两人无异,甚至比两人合击威力更强,英俊男子招架不住,被逼得不住后退。   “好!好!宰了他!宰了这家伙!”小圆拍手叫好,两眼放光,宫轻云也露出笑容,甚是欢喜。   梅若兰淡淡微笑,心下惊异:湛然剑法精进如此,尤其他左手剑鞘使得纯熟,毫无涩滞。   英俊男子左肩受伤,不停流血,李慕禅出剑奇快,一剑接着一剑,容不得他喘气,来不及止血。   英俊男子过了十来招,转身便走,化为一抹轻烟。   第77章 驭剑   李慕禅收剑,微笑着拿出冰玉弓,抽出两支箭。   一只莹白玉手忽然压上冰玉弓。   李慕禅转头望,梅若兰淡淡微笑:“我来。”   阳光照着她脸庞,雪白细腻,温润如玉。   李慕禅顿生冲动,想伸手摸一摸这张玉脸,看看造化是如何鬼斧神工,弄出这般动人的脸庞。   此时,英俊男子已至百米外,他转身回来,英俊脸庞露出一抹邪笑,剑尖虚指李慕禅:“小和尚,我会回来的!”   “好啊!”李慕禅微笑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杀机却在胸中沸腾,滚动,化为岩浆,随时会喷薄而出。   英俊男子仰天大笑:“哈哈,花和尚,你这几个女人不错嘛,很有眼光!……我先抢了你的女人,再慢慢收拾你,哈哈……哈哈……”   李慕禅沉下脸。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圆跺脚娇嗔,秀脸通红,娇艳迷人。   宫轻云神情不变,清冷依旧,脸颊却绯红,装作不经意转过脸,不让李慕禅看到。   梅若兰神情平淡,波澜不惊,缓缓抽出冷月剑,平举身前,遥指英俊男子。   “哈哈,再见喽!”英俊男子挥剑虚虚一刺李慕禅,挑衅意味十足,得意的哈哈大笑,转身便走。   梅若兰淡淡一笑,倏的飞出。   一道银光匹练飞出,如白虹经天,横跨百米,直贯英俊男子后背。   英俊男子刚想进树林,就在这时,汗毛竖起,背后袭来一道寒气,他大觉不妙,用力一蹬,身形平移出三尺。   “嗤!”血光迸溅,一只胳膊飞到空中,手上还握着剑。   银光消失,梅若兰出现,她平端长剑,淡淡望着英俊青年,剑上滴血不沾,雪亮依旧。   英俊男子闷哼一声,咬着牙,吃力的举起左手,在右肩点数下,封住周围穴道,想止住喷涌的血。   冷月剑太利,他右臂被削去,只觉微微一疼而已,可左肩的伤疼痛难当。   片刻后,他又闷哼一声,右臂疼痛如潮水涌来,几乎将他吞噬,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他牙咬得吱吱作响,长吸一口气,朗星般眸子变成了血红:“你……你……”   梅若兰慢慢放下剑,淡淡道:“你该死。”   “厉害!厉害,我竟走眼了!……哈哈,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哈……”英俊男子忽然大笑,状似疯狂。   梅若兰还剑归鞘,淡淡看着他。   这一剑凌厉无匹,她却不能任意施展,英俊男子的轻薄之话,将她激怒,随着他说话,怒气翻涌,沸腾,越来越浓烈,到达一个界限,催发出这一剑。   ……   一道鹤唳声响起,乌光一闪,英俊男子猛的被拽起,后背撞上一株青松,贴住了青松。   一支雁翎箭扎在他左肩窝,把他钉在树上。   “叮啷”一声响,一支手弩滑落,梅若兰明眸一眯,心中紧了紧。   这手弩来自男子左袖,显然他要暗算自己,若非湛然这一箭,自己危险了。   刚才那一剑,威力无穷,却抽走她周身内力,体内贼去楼空,丹田空荡荡的,不能用劲儿。   手弩一出,自己绝无幸免。   “嗤!嗤!”两道乌光闪过,英俊男子双腿也被钉住。   李慕禅飘身到近前,抬头看了看这英俊男子,摇头叹息。   梅若兰看李慕禅一眼,叹道:“小圆,给他个痛快罢。”   李慕禅皱眉,脸沉如水,与平常的笑眯眯截然不同,周身弥漫着森森威压,梅若兰感觉到他的愤怒。   “是,小姐!”小圆应道,跃起刺中他心口,翩然落下。   “锵”一声,她收剑归鞘,恨恨瞪一眼树上男子,鼓着嘴,犹是不甘,好像杀了他也不解恨。   宫轻云淡淡看一眼,不再关注,望向众护卫。   众护卫们打得惨烈,这些光头大寇们个个不俗,身手厉害,更可怕的是悍不畏死,即便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这会儿,已经倒下了二十多护卫。   梅若兰眼望四周,玉脸沉下来,淡淡道:“小圆,轻云,去吧!”   “是,小姐!”两女应一声,转身加入进去。   李慕禅吸一口气,温声道:“小姐,回去吧。”   “嗯。”梅若兰点头,迈步往回走,淡淡道:“辛苦你了。”   李慕禅露出微笑,恢复平常,笑眯眯的道:“小姐那一剑,威力无穷,是什么剑法?”   “是驭剑术。”梅若兰道。   “驭剑术?”李慕禅想了想,从没听过,摇头道:“可是梅府武学?”   梅若兰摇头:“是沧海剑派绝学。”   “原来是沧海剑派,怪不得……”李慕禅恍然,对沧海剑派更好奇。   梅若兰转开话题,指了指那英俊男子:“湛然,这人也是个大麻烦。”   李慕禅点头,此人年纪轻轻,内力深厚,剑法精妙,定是出自名师,与冯尚坤一般,杀了小的,老的岂能罢休?   一提此人,他心中怒火又被点燃,端起冰玉弓,大拇指与食指捏箭,一道道乌光射出,太阴箭出,无声无息。   当二人回到马车旁时,已射出三十支箭,倒下了三十人。   一箭一人,绝无落空,如此神箭,众护卫们士气大振。   ……   梅若兰停在马车旁,顾盼四周,明眸迷离。   李慕禅跃上车辕,往后一摸,动作一僵,摇头苦笑。   “怎么了?”梅若兰觉其有异,仰头问。   李慕禅苦笑:“没箭了。”   他扬声道:“小圆,师姐,帮我收箭!”   他看出梅若兰外强中干,擒贼先擒王,谁都知道这一招,不能不防,故站着不动,支使小圆与宫轻云。   “好嘞!”小圆娇声应道。   宫轻云不说话,退出战圈,转身去搜集雁翎箭。   李慕禅飞云箭法神妙,无一箭落空,所有雁翎箭都在人身上,想搜集,就要从光头大汉们身上拔。   宫轻云与小圆身法轻盈,看到箭,若中箭者断气了,直接拔出来,若没断气,补上一剑,再拔出来。   两女娇滴滴,美貌迷人,下手却不软,浑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看得一些护卫冒寒气儿。   梅若兰摇摇头。   李慕禅苦笑,这两女杀起人来,比自己更轻巧,唉……,自己武功够强,何必劳烦她们。   片刻后,小圆与宫轻云回到他身前,各用衣裳卷一捆雁翎箭。   箭上都沾着血,她们撇着嘴,满脸嫌恶,嫌箭太脏。   李慕禅笑着接过,一一放入箭壶,拿出四个箭壶交给两女,然后跃上车辕,冰玉弓张合,一支支雁翎箭射出。   这半天下来,飞云箭法越发精纯,每箭必中,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   若在平常,光头大汉们或闪或斩,不会如此不济,可如今他们正与梅府护卫们交手,心神被吸引,虽说眼观六路,耳闻八方,但雁翎箭无声无息,他们发觉时,晚了。   李慕禅手上不停,一道一道乌光夺人性命。   他一心二用,一半心思射箭,一半心思在想:若将飞云箭法融入飞刀中,威力会如何?   越想越觉可行,进入梅府前,他仅靠力量使飞刀,入府后,融入了无影剑心法,速度更快。   后来,金刚不坏神功小成,他力量陡增,飞刀威力已经极大。   他如今的飞刀,速度奇快,力量奇大,加之距离短,飞刀一出,避无可避,从没失手过。   他仍不知足,总有危机感,总在想,若遇上顶尖高手,南宫思道那般,自己飞刀能一击必杀?   飞刀是他杀手锏,最后保命的一招,一直秘而不宣,费尽心思的掩藏。   他一直不停增强飞刀威力,做到万无一失。   当他动用飞刀,就是生死攸关时刻,不能一刀杀敌,自己就要丢掉小命,结束这个世界之旅。   ……   小圆与宫轻云忙碌非常,把雁翎箭拔出,归入箭壶,装满十支就交给李慕禅,接着拿空壶去拔箭,满十支,再交回,这时候先前的箭壶已空。   四个箭壶,两女循环使用,不知跑了多少次,手法越来越熟,补一剑,拔一箭,往衣裳抹两下,收回壶,然后下一个。   忽然耳边传来李慕禅声音:“小圆,师姐,行了。”   两人一怔,随即停住,像是从梦里醒来,小圆一脚把箭壶踢飞,跑到李慕禅跟前:“湛然,不用捡箭啦?”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辛苦你啦,已经完事了。”   宫轻云把箭壶带回来,壶里已满十支。   小圆一瞥周围,拍手叫好:“终于收拾光啦!”   光头汉子们没一个站着,众护卫们欢呼一声,只剩下了七十多个,地上躺着有二十多个。   李慕禅低声道:“小姐,把重伤的抬过来罢。”   梅若兰看了看他:“……多谢你了。”   “谢什么……”李慕禅笑笑,回到车厢,盘膝坐到车尾珠帘后。   梅若兰低声吩咐小圆,小圆很快去找欧阳长老,很快有重伤员送过来,李慕禅施展控鹤添油术,救他们于垂危。   ……   他发觉,自己内力又增,一次可施展三次控鹤添油术。   施展九曜心法,速度更快,一炷香功夫,丹田已满,如此迅速,一者是九曜心法玄妙,再者,他丹田容量还小。   如此施为,他施展了十次控鹤添油术,梅府护卫皆救回,无一人死亡。   梅若兰脸露笑容,长松一口气。   李慕禅笑着入定,众人围成一圈,将马车护在当中,他们动作小心,悄无声息,惟恐惊扰李慕禅入定。   梅若兰走到远处,与欧阳长老张长老三人聚在一起商量。   张长老把玩着胡子,呵呵笑道“大小姐,湛然真是功德无量!”   “如此惨烈一役,竟不折一人,确实奇迹。”欧阳长老抚髯点头,冰冷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嗯,多亏了湛然。”梅若兰点头。   张长老笑呵呵的道:“按我分析,大伙能不折一人,关键是湛然给了他们信心,他们有了底气,都在想,受再重的伤,只要坚持一阵子就能活命,……没有这希望,可能很快就不行了,有了这希望,激发出潜力,就能坚持下来!”   “嗯,张长老此言精辟!”梅若兰点头。   欧阳长老微笑:“大小姐,无论如何,湛然是要保护好的。”   “不错不错!”张长老忙点头,想了想,道:“不如让他先回去?”   梅若兰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张长老这话露了怯,即便身为金甲护卫,也没全身而退的信心,光头大寇名声不显,仅限于河西武林罢了,却已如此难缠,后路艰难可见一般。   欧阳长老沉吟片刻,道:“要不,让他回去送信?”   梅若兰摇头:“骗不过他的。”   张长老笑呵呵道:“不会吧,大小姐,湛然有这么神?”   “……论才智,我不如他。”梅若兰缓缓点头。   张长老道:“那更要让他回去!”   张长老思忖:大小姐从不说假话,她既说湛然如此厉害,湛然就如此厉害,如此人才,乃梅府栋梁,能保得下来,就应保住。   梅若兰摆摆手,淡淡道:“算了,他脾气倔,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了的,我的话也不管用。”   张长老摇头叹息:“可惜了,这湛然真乃奇才!”   梅若兰皱眉道:“张老,欧阳长老,这次会不会是碧血堂捣的鬼?”   “我倒宁愿是碧血堂捣鬼。”欧阳长老沉声道。   张长老点头:“是啊,咱们宰了小崽子,老家伙却能沉住气,太反常了,让人心里发毛!”   “会不会是他脱不开身?”梅若兰慢慢说道。   “脱不开身?”张长老摇头,叹道:“有什么比杀子之仇更重要的?”   梅若兰道:“碧血堂冯竣声脾气极坏,一旦知道儿子被杀,定会暴起发难,绝不会隐忍至今。”   欧阳长老点头:“大小姐说的是,定是有事绊住了他。”   梅若兰摆手道:“算了,先不管他,大伙小心戒备就是,……湛然想知道光头大寇的巢穴,两位长老可知道?”   张长老把玩着胡子,笑呵呵道:“也不知柳府会不会派人过来。”   “会派人来的,大小姐的面子,他们不能不给。”欧阳长老淡淡道,沉吟片刻:“光头大寇居于卧虎山中,湛然想做甚?”   梅若兰笑道:“他想趁着晚上杀上去。”   “他也真敢想!”张长老怪叫一声。   梅若兰摇头道:“我也劝不住,随他去吧。”   第78章 卧虎   三人说话功夫,李慕禅自车厢出来,精神奕奕。   周围护卫纷纷行礼,李慕禅合十微笑,不发一言,出了众人圈子,来到梅若兰跟前。   梅若兰转身打量他一眼,温声道:“这么快就恢复了?”   “不能耽搁了大伙,慢慢恢复就是。”李慕禅笑道。   他打量一眼周围,小圆与宫轻云不在,他却没多问,道:“小姐,关于光头大寇……?”   梅若兰道:“他们在卧虎山,……你非要去,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得带上轻云。”   李慕禅迟疑一下,苦笑道:“小姐,我只去看看罢了,若事不可为,我不会白费力气的!”   他一下看穿梅若兰目的,宫师姐跟着,是为限制自己,自己不怕冒险,也要想想宫师姐。   他暗自赞叹,这一招极高明,换了旁人,怕是想不出这一招。   “你不答应,我也不答应。”梅若兰淡淡道,迷离眸子紧盯他。   见她神情坚决,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点点头:“好,我答应就是。”   “这才对嘛。”梅若兰抿嘴一笑,灿然生辉,容光照人。   她扭头道:“欧阳长老,你给他指条路吧。”   “好。”欧阳长老打量一眼李慕禅,沉声道:“湛然,光头大寇声名不显,却不是好惹的,切莫轻敌!……河西武林比咱们海东残酷得多,弱肉强食,全无人情可讲,本事不够,很快会被淘汰。”   “是,长老,我明白。”李慕禅肃然。   张长老吹一口气,雪白的长胡子飘起来,他呵呵笑道:“湛然呀,光头大寇这帮人,凶残暴虐,能杀就杀,算是替天行道!……不过,先要保全自己,别把自个儿陪进去!”   “是,长老。”李慕禅笑道。   欧阳长老脸色冰冷,沉声道:“嗯,这些贼子个个该杀,老夫本事不行,否则,早将他们杀个精光,省得祸害好人!”   梅若兰皱眉,看一眼两老,淡淡道:“湛然,他们若无异动,别去招惹!”   李慕禅笑道:“我见机行事吧。”   梅若兰深深看他一眼,没好气的横一眼两老,埋怨他们的鼓动。   湛然这人看着平和冷静,杀人不眨眼,却有一颗悲悯之心,听了这些话,岂能不动手?   张长老忙呵呵笑道:“大小姐说的是,这次就算啦,他们不惹咱们,你也别惹他们,送完了东西,回来再找他们算账!”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   ……   小圆与宫轻云从树林中袅袅出来,换了一身白衣裳,秀发披肩,在阳光下乌黑发亮,宛如黑缎。   两人白衣宽松,遮住身上曲线,但一阵风吹来,窈窕身段若隐若现,袅袅走在轻风中,风姿绰约,李慕禅盯着看,目光须臾不离,赞叹不已。   众护卫的目光也被吸引,如此美态,着实无法拒绝。   梅若兰轻咳一声,淡淡道:“轻云,你过来。”   小圆与宫轻云本朝马车那边走,闻言一折,朝这边过来。   “大小姐。”宫轻云来到梅若兰跟前,飞快瞥一眼李慕禅,迎上他火辣的目光,忙避开。   梅若兰道:“轻云,湛然要去找光头大寇的麻烦,你陪他去。”   “我……”宫轻云一怔,神情迟疑。   梅若兰温声道:“湛然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去了也有个照应!”   “不如让小圆……?”宫轻云道。   小圆忙跳到梅若兰跟前,雀跃道:“好啊好啊,小姐,我跟湛然一块儿去吧!”   梅若兰看看她,摇摇头:“你去?……你去只会添乱!”   “小——姐——!”小圆撒娇。   梅若兰不理她,转身道:“轻云,还是你去吧!”   宫轻云见她神情坚决,看一眼笑眯眯的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一看到李慕禅笑眯眯的模样,她就莫名的恼怒。   自己武功不如他,跟他一块儿,只是拖累罢了,哪能照应?大小姐不是不知,为何偏要自己去?   如此看来,大小姐是怕他胡来,让自己看住他,想到此,她心中一动。   梅若兰道:“湛然,轻云就交给你了!”   “是,小姐。”李慕禅苦笑点头。   欧阳长老拔出剑,三划两划,地上出现一幅地图,山川,道路,树林,河流,漂泊,形状各异,虽然简单,却直接明了。   欧阳长老剑尖一点,讲解道:“湛然,咱们现在在这里!这是鸡尾山,这是仙女峰……”   他简明扼要,寥寥数语,将地图一一讲明。   “这就是卧虎山,地势险峻陡峭,想要上山,只能沿山路往上,卧虎山上卧虎寺,在前朝大大有名。”   “卧虎山整座山浑然一体,直上直下,陡峭无路,前朝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开凿出来一条小径,想要上山,纵使你轻功卓绝,也要走这条小径。”   李慕禅皱眉打断欧阳长老,道:“如此说来,此山乃兵家妙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是!”欧阳长老点头。   张长老呵呵笑道:“所以嘛,你想悄无声息的摸上去,不可能喽……”   李慕禅摸着小胡子,沉吟片刻,道:“我还是亲自看看,……欧阳长老,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欧阳长老沉声道:“我说再多也没用,还是你自己瞧吧,事不可为,马上撤退,不要逞强!”   “好!”李慕禅点头,转身道:“师姐,帮我背一壶箭如何?”   宫轻云冷冷一哼,回到车旁,将一壶箭负到身后。   随后,两人辞别众人离开,宫轻云身法轻盈灵动,如一朵白云冉冉飘走,转眼功夫从众人视野中消失。   小圆大是不甘,目送两人消失,嘟着嘴,闷闷不乐。   梅若兰摇头笑了笑,不理她,去看望受伤的众护卫们,温言抚慰。   ……   天色尚早,李慕禅与宫轻云飘飘而行,径直往南,走出十几里远,然后往西一折,进入山林。   一路上,宫轻云沉默不语,紧抿着薄薄的唇,神情清冷。   李慕禅也不说话,他一心二用,一边赶路,一边在想着梅若兰的驭剑术。   这一剑让他毛骨悚然,每次在脑海中回放,他都汗毛竖起,周身紧绷,自忖换了自己,绝避不过这一剑。   驭剑术,驭剑术!这驭剑术委实可怖,摧枯拉朽,破开一切阻碍,如佛家的金刚剑一般。   自己的飞云箭法,有驭箭术,可这个驭箭术,比起小姐的驭剑术来,云泥之别,望尘莫及。   若驭箭术有这般威力,即便碧血堂倾巢而出,也无所惧。   想到此,他松了口气,一直担心碧血堂堂主来,梅府众人毫无还手之力,却是自己多虑了,有小姐这一剑,何惧碧血堂?!   脑海中不停回放,他想一窥此剑堂奥。   可惜,这一剑看着委实寻常,姿势普通,分析来分析去,看不出奥妙。   他在脑海中慢放,从梅若兰举剑,到她刺中那男子,慢慢回放。   身动之前,冷月剑忽然亮了一下,随后人剑飞出,她娇躯如被剑拽着飞,颇是怪异。   李慕禅想到了现代社会看的仙侠小说,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剑仙?驭剑飞行?   他摇摇头,否决了,这个世界与中国古代相似,武风极盛,但即使当世第一高手南宫思道,也只是内力深厚,剑法精奇罢了,不能排山倒海。   如此看来,大小姐与沧海剑派关系不浅,这一招应该是极高深的绝学,才有如此威力罢。   ……   李慕禅一边思忖,一边打量四周,以便能从容撤退,忽略了宫轻云。   宫轻云一直冷着脸,暗自恼怒,一句话不说,袅袅而行,也打量着四周。   不知不觉中,太阳西斜,晚霞漫天,林中光线黯淡下来。   他们在一处忽然停住,李慕禅收回心神,跃上一棵枣树,抬头打量,眼前一座高山巍巍耸立,气势森森。   李慕禅叹道,这山不应叫卧虎山,该叫破穹山,陡峭得直上直下,就像一柄剑直接云霄,欲破苍穹。   李慕禅转头道:“师姐,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如何?”   宫轻云摇头,神情坚定:“我也去!”   李慕禅看了看她,她倔强的迎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目光纠缠片刻,李慕禅摇头叹道:“好吧,一起就一起吧,……得小心,估计不远就有暗桩。”   “嗯。”宫轻云点头,嘴角微翘,暗自得意。   跃下枣树,两人往外走,刚要出树林却忽的停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树林外竟是光秃秃一片,一个个树墩密密排列,直铺到山下小径入口,约有两里远。   整座山是一块儿方形石头,小径将其分成两半,山壁光滑陡峭,直直上去,约有百米高,轻功再好,想上山也只能走小径。   小径乃青石所铺,像一条青丝带悬挂天上,好像一阵风吹来,会随风飘荡。   李慕禅扫一眼,这里原本是树林,被砍光了,方便监视,附近必有暗哨。   他一摆手,宫轻云知机,两人退回树林。   “只能等天黑了。”李慕禅道。   宫轻云冷冷道:“回去吧,想偷偷潜进去,难如登天!”   李慕禅笑道:“姑且一试,不成再走,不能白来一遭,是不是?”   宫轻云瞥他一眼,闭嘴不说话了。   李慕禅无奈,笑道:“师姐,小姐是沧海剑派的弟子?”   “嗯,是记名弟子。”宫轻云点头,淡淡道:“一年后,小姐才会正式进入沧海剑派。”   第79章 硬闯   “沧海剑派……”李慕禅喃喃自语。   他升起一股强烈欲望,想去这沧海剑派看一看,梅府与沧海剑派一比,如蚂蚁比大象。   他的志向是天下第一,一直呆在梅府,纵使拼命苦练,也难达到,闭门造车不成,需得开阔眼界。   宫轻云淡淡道:“沧海剑派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沧海剑法号称无双剑术,小姐福缘深厚,蒙竹溪师太青睐,拜入沧海门庭!”   李慕禅笑了笑:“沧海剑派!”   宫轻云又道:“大小姐武功高,是修炼了沧海剑派的入门武功。”   “沧海剑派入门武功?”李慕禅叹了口气。   梅若兰武功精奇,自己不如,竟仅修了沧海剑派的入门功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羡慕吧?”宫轻云斜睨他。   “是啊……”李慕禅坦然微笑。   宫轻云淡淡道:“人同命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你从小做了和尚,一辈子只能做和尚,我从小生在富贵之家,无忧无虑,一心修炼武功,大小姐呢,从小担负重任,看着风光,却步履艰难!”   李慕禅笑了起来:“师姐信命?”   “是,我信命!”宫轻云点头,抬头仰望,目光穿过树枝,望向漫天晚霞,眼神渐渐迷离。   李慕禅摇头微笑。   人不可貌相,宫师姐看着锋利倔强,应是个好强不屈的性子,应对命运不屑一顾,想要反抗命运,不曾想,她竟信命!   李慕禅飘身而去,远处传来簌簌轻响,他很快回来,笑道:“师姐,咱们去那边!”   宫轻云收回目光,看他一眼,见他笑眯眯的,轻哼道:“又捣什么鬼?!”   “去了便知。”李慕禅笑道,转身离开,宫轻云跟上。   不过二十多米,眼前忽然变敞亮了,地上四个树墩,没有了这四棵大树,露出一大块儿天空,仰头能看到漫天红霞。   旁边一堆树叶树枝,四棵大树被做成了一张大床,是寻常床榻的两个大,规规整整,样式简单而古朴。   除了没上漆,与寻常床榻一般无二。   宫轻云讶然,指着它,扭头问:“这……这是你做的?”   “我的手艺如何?”李慕禅笑道。   宫轻云打量着这床榻,严丝合缝,颇为美观,摇头道:“真没想到……”   “我爹出身木匠,一点儿家学罢了。”李慕禅笑道。   宫轻云恍然:“原来如此……”   “师姐,咱们上榻说话罢!”李慕禅上榻,跏趺而坐。   宫轻云迟疑了一下,坐到榻沿上。   李慕禅双手结印,微笑道:“我打坐一会儿,师姐可以躺着,养精蓄锐。”   “嗯。”宫轻云点头,却没躺下。   忽然结束交谈,她莫名的失落,却强自压抑,做若无其事状。   李慕禅微笑入定,神情详和,一动不动如雕像。   宫轻云先坐着,盯着李慕禅看了一会儿,见他眼皮不动,真的入定了,于是躺下,仰头望天。   漫天彩霞,天空瑰丽,她为之痴迷。   ……   夕阳很快下山,暮色降下,到了后来,夜色涌上来,淹没了周围一切,黑暗降临大地。   宫轻云先是看着天空,痴迷于漫天晚霞,后来暮色一起,她也起身打坐,调息运功,养精蓄锐。   她知道,李慕禅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闹腾一番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忽传来声响,睁开眼,李慕禅已经下榻,整理身后的箭壶。   见她醒来,李慕禅停下动作,微笑道:“师姐醒了?”   “就要出发?”宫轻云问。   李慕禅道:“照理说,下半夜最好,不过等不及了,我先去看看。”   “我也去!”宫轻云跃下榻。   李慕禅点头:“走,小心一点儿,看我手势行事。”   “好。”宫轻云答应了,两人往南去,来到树林边,但见两条火龙腾空而起。   小径两旁点满了灯笼,远远看去,就是两条火龙蜿蜒而上,青石小径照得一清二楚。   宫轻云皱眉道:“不行!”   这般阵势,纵有奇绝轻功,想上去必被发现,无法幸免。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硬闯罢!”   他转头道:“师姐,你先行一步,我杀几个人就回去,不会往里闯。”   宫轻云摇头:“我跟你一起!”   李慕禅道:“师姐,你轻功不如我罢,呆会儿逃起来……”   宫轻云道:“那就算啦,咱们这就回去!”   “唉……,也好,就回去吧!”李慕禅无奈苦笑,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往回赶,一会儿功夫赶回原处。   梅府队伍已经离开,他们沿着路往南,到了一座小镇,在镇中一户人家找到了梅若兰他们。   见二人安然回来,梅若兰舒一口气,李慕禅没多说,只是苦笑,直接进屋入定了,由宫轻云说话。   子时,李慕禅从入定醒来,飘身出了小镇,直奔卧虎山而去。   ……   卧虎山一片寂静,万物休息,无声无息。   月光之下,李慕禅贴着树梢疾掠,从树林中飘下,径直落到青石小径上,随即疾驰向上。   走出十几丈远,忽然一声沉哼:“什么人?!”   李慕禅手一动,冰玉弓开合,一道乌光射出,无声无息。   一声闷响传来,一个光头大汉躺在台阶上,胸口插着雁翎箭箭,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直接跨过,继续向上,冰玉弓同时开合,向上射出一箭。   “嗤”一声轻啸,随即又一声闷哼。   他飞云箭法越发纯熟,箭上蕴深厚内力,周围虽然点着灯笼,但毕竟比不得白昼,箭出无声,防不胜防。   “什么人?!”一声怒喝响彻山林。   寂静被打破,随即呼啸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整个卧虎山被惊醒了,仿佛一只猛虎醒来。   匆匆脚步声中,一个个火把出现在青石小径上方,明亮如白昼。   李慕禅抬头一看,十几丈上面,站着二十几个光头大汉,站满了十层台阶,火把之下,二十几个脑袋闪闪放光。   他们举着火把,死死瞪着李慕禅,一言不发,眼神森森。   三更半夜,扰人清梦,惹得他们一腔怒火,恨不得马上将李慕禅千刀万剐,剁了喂狗。   看着他们,李慕禅微微一笑,搭箭上弓,射了出去。   “嗤!”一声轻啸中,乌光一闪。   “叮”一声脆响,一个大汉挥刀斩落乌光。   这大汉身材魁梧,赤着上半身,胸口绣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威猛逼人。   他伸舌头一舔嘴唇,嘿嘿笑道:“小和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上前,送死来啦!”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这帮家伙果然不俗,虽说火把太多,亮如白昼,想暗箭伤人很难,但能一刀把雁翎箭斩落,端是不俗。   他收起了冰玉弓,拔剑出鞘,掠过十几丈远,一阵风般来到大汉跟前,直刺其心口。   大汉又一刀斩下,李慕禅剑尖向上一挑,刀剑相交。   “叮”一声脆响,大汉的长刀荡起,李慕禅顺势一刺,刺入其心口,随即拔剑,身子一侧。   “嗤——!”一道血箭射出,掠过他身边,溅到青石台阶上。   那大汉伸手指着他,嘴巴动了动,忽然血涌上来,没等发出声音,缓缓倒下了,被身边一个大汉扶住。   ……   从李慕禅上前,两人交手,长剑刺入,拔出,仅是瞬间而已,快得众大汉没反应过来。   “你该死!你该死!”一个黄脸大汉咬着牙怒哼,脖子青筋贲起,如蚯蚓蜿蜒,狰狞吓人。   鬼头刀锵啷一响,猛的挥出,雪白寒光一闪,已劈到李慕禅头顶。   李慕禅剑尖一挑,撞上刀身,斜斜撞开,顺势又一刺。   他一心二用,无时无刻不在练内功,进境极快,如今内力已深,加之一身的神力,又有开弓诀融入,剑上所蕴力量极惊人。   “叮”旁边伸出一柄剑,格开他的剑。   黄脸大汉后退一步,背后冷汗涔涔,脸色变了。   他把刀交到左手,甩了甩右手,向前一挥,沉声道:“弟兄们,点子扎手,大伙并肩上!”   “并肩上!”众人沉声喝道。   他们是大寇,不必讲什么武林规矩,不管有什么法子,打倒了对手就是好汉。   不过,青石台阶狭窄,一次只能容两人。   两个削瘦汉子上前,两柄长剑同时攻来,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黄瓜脸,狭长眼,目光阴森,一看就知是同胞兄弟,剑法绵密,配合如一人。   开弓诀与无影剑诀合二为一,威力更强,李慕禅挥剑如电,剑蕴强横力量,两人如此精妙剑法,却占不了上风。   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一个矮个汉子道:“十二当家的,这和尚厉害,小心为上,还是叫醒大当家的吧!”   黄脸汉子一扭头,瞪眼道:“放屁!他就一人,还要劳烦大家当的,咱们都是酒囊饭袋吗?!”   “我这不是怕……”   “呃……”一声闷响忽响,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扭头望去,李慕禅正拔剑,左边汉子心口喷一道血箭,缓缓后倒,被后面的人接住了。   长剑脱手,李慕禅一抄手接过了,轻轻一抖剑身,仰天哈哈大笑,豪气干云:“有胆的就来吧!”   替天行道,他底气十足,逸兴豪发。   第80章 佛塔   他两手持剑,仰天大笑数声,酣畅淋漓。   这激怒了众大汉,黄脸大汉怒喝道:“小和尚好猖狂,谁来教训他?!”   “我来!”一声断喝,人群分开一条缝,一个麻秆般的汉子飘然出来,停在台阶上俯视李慕禅。   他身材又高又瘦,本就比李慕禅高半个头,又站在台阶上,李慕禅只到他肩头,需仰视。   他一张苦瓜脸,零星几个麻子,眉毛很长,一条黑一条白,左手持一柄怪异长剑,闪着烁烁寒光。   “哈哈,赵麻子,把他解决喽!”黄脸大汉抿抿嘴唇,哈哈笑道:“早晨就做肉馅包子啦!”   “好!”麻脸大汉点头,面无表情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与他目光一对,觉得他像在看一个死人,颇是渗人。   李慕禅转开目光,看他手上的剑。   他左手持剑,不得不防,左手剑法多是阴毒诡谲,招式出人意表,此剑狭而长,与平常青锋剑相比,狭窄三分之一,长了三分之一。   好在他腿长,剑尖没触到地,换了李慕禅拿这柄剑,一定别扭。   黄脸汉子哈哈笑道:“小和尚,提前告诉你一声,这赵麻子杀人非常的不痛快,喜欢把人一剑一剑剐了,你要小心呀!”   李慕禅微一笑,左手剑平举,右手剑微垂,摆出一个起手势:“少废话,动手吧!”   “哼!”赵麻子冷哼,蓦地一道寒芒迫近,已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暗道:“好快的剑!”   他侧身撩左手剑,避开剑尖的同时,削其肩肘内侧,招式精妙,刁钻诡异,乃梅花十二剑的一式:倒折梅枝。   梅花十二剑粗浅,招式简单,但他将其融入骨子里,一招一式,顺手拈来,不必思考,纯是下意识的本能。   如此一来,原本普通的招式,在外人看来,却是精妙绝伦,化腐朽为神奇。   ……   见他反撩,赵麻子身子一扭,侧身避过,剑尖闪烁,绵绵不绝攻来,招招怪异绝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左手施展镇岳八剑,从容不迫,身前形成一层层剑光,绵绵不层,如山水画的大山,层峦叠嶂。   剑光层层,如一座大山耸立,沉浑厚重,难以逾越。   镇岳八剑威力宏大,乃金开泰压箱底的绝学,李慕禅已得这套剑法神髓,施展开来火候十足,韵味无穷,整个人顿时变得大气磅礴,如山如岳。   赵麻子剑法奇诡,李慕禅感觉自己正面对一条毒蛇,蛇钻在草丛里,看不清,找不到,它不知何时,从哪里钻出来。   黄脸大汉哈哈大笑,扬声道:“这小和尚细皮嫩肉,做肉包子,最好不过,今天咱们要吃个痛快啦!”   一个大汉笑道:“十二当家的,人肉包子好吃,关键还是赵麻子的手艺,人没死,就得把肉割下来,咽气了再割肉,不好吃啦!”   黄脸大汉点头:“嗯,最啊,赵麻子这手艺,咱们是比不了的!”   一个大汉摆摆手,扬声叫道:“这小和尚能挨多少刀,咱们打个赌如何?”   “我赌一千刀,十两!”又一个大汉瓮声瓮气道。   又有一个瘦小汉子叫道:“我赌八百刀,二十两!……嘿嘿,这小子太瘦,挨不过一千刀的!”   “我赌三十两,一千两百刀!”一个魁梧大汉粗声喝道,嘿嘿一笑:“你们看走眼了,这小子气脉悠长,耐力不凡,能挺过一千多刀再咽气!”   他们七嘴八舌,兴高采烈,一边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神色不动,淡淡微笑,心中杀机盈沸,思维越发清冷,速度加快,意在剑前。   这帮家伙不像虚言恫吓,确有其事,吃人肉包子,如此行径,畜生无异,不杀他们,对住自己。   他右手一直提着剑,剑尖下垂,好像受了伤不能动,这时忽然动了一下,一点儿寒芒闪过,人们没看清他的动作。   “呃……”赵麻子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动作一滞,心口已中剑。   李慕禅左手剑不停,一道银色匹练掠过赵麻子身前,剑尖划过喉咙,他身体又一颤。   长剑脱手,“当啷”一响,落在青石台阶上。   他也缓缓往后倒去,黄脸汉子忙扶住了,惊异的瞪着李慕禅,叫道:“来人,去叫大当家的!”   “是!”一个大汉应道,转身往上跑。   李慕禅微笑摇头,左手右手齐挥剑,冲进人群。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脆响声中,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所向披靡,凡挡他道路的,无一幸免,像割麦子一般。   无影剑,配以开弓诀,快与狠都增了几分,威力无穷,这些光头大汉毫无招架之力,纷纷毙命。   他剑上蕴着奇力,大汉们不想硬接,但身不由己,台阶太窄,两人并肩站着,根本没腾挪空间,只有硬接一途。   再者,他的剑太快,想闪开也难,唯有用刀剑格挡,一旦硬接,手臂顿时酥麻,动作滞一滞,这一滞就送了命。   ……   一转眼功夫,除了先前跑上山报讯的,二十几个大汉,一个不剩,全部伏诛,个个都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李慕禅的剑太快,下手太狠,他们竟像小孩对上大人,毫无还手之力,被杀鸡崽鸭一般收拾了。   李慕禅内力送入剑上,轻轻一抖,剑上血迹顿时脱离,恢复光洁雪亮。   他脚下不停,拾阶而上。   这条小径极长,一路之上,不时有光头大汉们阻拦,一波接着一波冲过来,他们明知不是对手,仍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李慕禅心下赞叹他们的硬气,杀意却不减,剑出无情,直接斩杀,当走到半山腰时,剑下亡魂近百。   他停下脚步,垂手而立,仿佛一尊雕像站着。   周围一片寂静,灯笼形成的两条火龙绵延向上,仿佛直入云霄,仍看不到头。   月光如水,他微阖双眼,运转九曜心法。   心神凝定,贯注明月上,片刻后,柔和的月华自天门降下,沿任脉注入丹田,一会儿功夫,丹田清凉,微涨,他收功。   月华沿任督二脉流转,后上前下,如随水车转动,每转一周,月华释放出一分内力,仿佛由水化为蒸气。   几个周天循环后,丹田饱胀,他大感满意,九曜心法果然妙不可言。   九曜心法对旁人而言,艰难深奥,无法入门。   想入门,有两个条件,一是心神强大坚凝,纯粹凝练,二者天地之桥贯通,任督二脉通畅。   前者,可以引下月华,后者,日月之华可转化为内力,月华入体,仿佛实质的水滴,催动起来极沉重艰涩,转成内力,临敌之际方能指挥如意。   修炼九曜心法,两者缺一不可,能满足这两条者,世间罕有,李慕禅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   脚步声传来,李慕禅抬头望,一片灯笼漫延下来,他凝神一望,约有二十人,隔着五个台阶停住。   当头一个光头青年,约二十余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若非颌下的喉结,会以为是女子。   他气质儒雅,负手而立,微笑道:“这位和尚,不知如何称呼?”   李慕禅笑道:“我是来杀人的,何必通报姓名,让开吧!”   他杀了这么多人,身上自然弥漫着森森煞气,虽然微笑,却给人阴森之感,气势迫人。   儒雅青年微微一笑:“大当家想见见你,敢不敢上来?”   “前头带路!”李慕禅摆了摆剑。   学了开弓诀后,自己实力大增,这些大汉虽是硬手,想杀却容易,不见一见首领,岂不是白来一遭。   儒雅青年转身,众大汉往两边一分,堪堪站到台阶两侧,一不小心,直接会掉出台阶。   台阶两旁是光滑的石壁,没有一点儿借力处,落到上面,会直接滑下山去,摔个粉身碎骨。   李慕禅待他们都往上走,跟在他们身后,避免陷入包围。   这些家伙个个悍不畏死,陷入包围,一旦他们发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自己再有能耐也没用。   金刚不坏小成,这么高处摔下去,怕也会粉身碎骨,不敢轻试。   他们脚下如飞,一会儿到了山顶,地势一变,一下变得平坦如镜,入眼处皆是树,松树、柏树、杨树、槐树,等等,各种树都有。   树林郁郁葱葱,林中一座三层楼拔地而起,突兀显眼。   在月光之下,这座三层楼清晰可见,红墙黄瓦,圆圆塔尖,竟是一座佛塔,塔尖直指夜空。   周围一座座独立的小院,夹杂着一座座二层小楼,鳞次栉比,绵延铺陈开去,把庙宇簇拥在当中,如群星拱月。   儒雅青年摆摆手,众大汉停住,齐齐站到小径前,挡住了通往山下的路,森森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心下一紧,脸上若无其事。   “请吧!”儒雅青年微笑,转身走在前,穿过树林来到佛塔前。   近处观看,这三层楼气势磅礴,巍然如虎,摄人心魄。   儒雅青年转头道:“大当家的在里面,请进罢!”   李慕禅点点头,负手打量,默然不语。   正中二层楼挂着一横匾,匾由石制,阳刻三个大字:“卧虎寺”。   三个大字气势磅礴,如三头猛虎盘踞,随时会扑出来噬人。   第81章 不敌   李慕禅喜好书法,见到好字,总要临摹一番,习惯不知不觉养成,此时虽处危险之中,旧习仍难改。   他仰头打量,三个字烙入脑海,然后抬右手,食指划动,仿佛在墨黑的天空上写字,写的正是这三个字。   食指慢慢划动,他心神凝注于指尖,这三个字写完,胸口一团刚烈之气聚攒,不吐不快。   他仰天长啸。   啸声如潮,滚滚传向四方,整个卧虎山清晰可闻,山上的小动物栗栗颤抖,瘫软如泥,如闻虎啸。   儒雅青年微微色变,暗自思忖:这和尚如此年轻,内力竟如此深厚,怪不得大当家亲自出马。   他清咳一声,淡淡道:“这位和尚,大当家在等你,请进吧。”   李慕禅胸中豪气四溢,笑了笑,踏步进入佛塔。   ……   塔中灯火通明,他甫一踏入,地上铺着红毯,厚软如草甸,一尊金身佛像映入眼帘,他不认得。   这佛像铜铃眼,狮子鼻,相貌狞恶,双手合十,两脚各踩一颗人头,森森吓人,宛如厉鬼。   李慕禅看了几眼,没有贸然下结论,佛家很多罗汉法王,修的是杀道,不能直言是邪道,此佛像虽吓人,却隐隐透出一丝浩然之气。   佛像前坐着一人,身披袈裟,微阖眼帘,似是入定。   他光着头,上有六个香疤,魁梧如山,容貌粗犷,须髯浓密,仿佛一堆乱草,乍看如狮子一般。   李慕禅站定,细细打量他,暗忖:这和尚四十来岁,气度雄浑,难道就是光头大寇大当家的?   恰此时,这中年和尚忽然睁眼,室内蓦地一亮,如两道霹雳闪过,李慕禅不由眯眼,汗毛竖起,眼皮直跳。   这中年和尚目光如电,宛如实质,轻轻一扫,李慕禅遍体透寒。   李慕禅吸气,心不住下沉,此人修为高深,自己远远不及。   他合十一礼,微笑道:“可是大当家的?”   中年和尚点头:“不错,老子就是这里的老大!”   “那就告辞!”李慕禅笑道,蹬腿疾退,如一条绳子在后面拽扯。   “想走?!”中年和尚冷笑,盘坐不动,右手抬,骈成剑指,隔空朝李慕禅点出。   “嗤——!”一声轻啸。   李慕禅退到门口,就要出塔,一道灼热力量扑面涌来,瞬间即至,无形无色,看不清究竟。   他身形一滞,蓦地朝左边荡开,堪堪平移一尺,后背撞上门框,“当”一响,门框竟是铁铸,他不由咧嘴,左肩疼痛。   他一个懒驴打滚,刚才之处噗噗作响,出现一个一个小洞,仿佛现代的子弹射击。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剑指轻点。   李慕禅翻滚不停,“噗噗”声中,地毯上一个个小洞对他紧追不舍。   他一心二用,一边躲闪,一边思忖,如此指法,前所未闻,指力竟能隔空射出,实是顶尖绝学。   起码,梅府的诸多绝学中,没有这般厉害的指法。   中年和尚指法虽厉害,但李慕禅感知敏锐,一有危险,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一直能安然无恙。   中年和尚冷笑变成惊讶,二十几指出去,李慕禅虽然狼狈,却没掉一根毛,委实不简单。   他袖中的左手伸出,骈食指中指,成剑指状,遥遥点出。   李慕禅叫苦不迭,身子一弹,朝门口扑去。   他身形在空中平移数寸,闷哼一声,左肩溅出一团血花,出现一个血洞,身形却不停,退出了佛塔。   右手按上血洞,太阴内力流转,寒气汹涌而出,将血凝住。   他脚下不停,直接冲向小径,暗吸冷气,刚才若非横移数寸,这一指就点中了心口,直接毙命了。   此时,小径前的空地,已被光头大汉挤满,密密麻麻,近有四五十人。   火把熊熊,一颗颗光头闪烁放光,他们提刀拿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如死人,冷冷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忽生错觉,自己仿佛掉进狼群了。   儒雅青年站在人群中微笑,露出雪白牙齿,道:“这位和尚,想下山,就闯下去吧!”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转头瞧一眼,还好,大当家的没追出来,还有一线生机。   他右手放下,左肩血洞宛然,众大汉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儒雅青年微笑道:“和尚能在大当家金刚指下逃命,佩服佩服!”   “金刚指?”李慕禅脱口问道。   对于这指法,他有强烈的渴望,若学了这指法,配合自己的六部真经,就真成了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一出,天下何人可当?!   ……   儒雅青年点头:“金刚指乃大当家的独门奇学,威力你也见识了,不如乖乖束手,加入咱们,前面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身形蓦动,化为一抹轻烟,右手长剑划出一道匹练,朝前冲出。   他生怕中年和尚改变主意,不敢说话耽搁。   “叮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鸣声中,刀剑纷纷飞起,在天空翻滚,一个个大汉倒下,无法阻挡李慕禅的脚步。   他双剑齐挥,又快又狠,剑光绵绵不绝,如收割机割麦子,挡者披靡,转眼功夫已经走出一半儿。   此时,他左手毫无滞涩,未受伤势影响,刚才他不封穴,而用太阴真气凝血,正是为此。   封了穴道,内力流转不畅,左手失了灵活,而用太阴真气寒封,虽加重了伤势,却不阻碍真气,左手灵活如常。   至于左肩的伤,还是逃得性命再说罢。   转眼功夫,又倒下了几人,胜利在望,李慕禅深吸一口气,一边控制双剑,一边警惕身后佛塔。   儒雅青年忽然叫道:“大当家的,咱们挡不住啦!”   “一群废物!”沉哼声中,黄红影子一闪,大当家出现在小径前,袈裟飘拂,气势威猛。   简单四个字,震得众人耳膜疼痛。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血气,微微苦笑,今天怕是要葬身于此了,武林凶险,进入小心,果然不假啊!   大当家左手负后,右手摆了摆。   众大汉退向两旁,让出空地,大当家与李慕禅之间再无阻碍。   大当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淡淡道:“投降,或是死!”   李慕禅右手按上血洞,将破裂的伤口再封住,微笑摇头:“光头大寇无恶不作,残暴肆虐,在下实不敢苟同。”   中年和尚冷笑:“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如蚁,唯有强者才能生存,这乃天之道也!……你是和尚,看不透这个?”   “我只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慕禅摇头。   中年和尚不屑一顾:“妇人之仁,读书读得愚了!”   李慕禅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中年和尚冷哼:“既如此,你就死吧!”   他右手骈指如剑,遥遥一点。   李慕禅横踏一步,堪堪避开,他一心跟他说话,另一心盯着他手指,手指一动,他马上横移。   “砰”脚下破开一个小洞。   李慕禅脚下不停,不用轻功,只用步法,辗转腾挪,暗自咋舌,这不是地毯,是青砖地,一点一个小洞,可见其指力之坚锐。   ……   他一边暗叹金刚指的玄妙,一边苦苦挣扎,躲避指力。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好整以暇,不急着杀他,骈指轻点,一道道指力射出,地上出现一个个小坑。   转眼功夫,地上密密麻麻,像是蜂窝。   儒雅青年扬声道:“大当家的,此人好快的步法!”   中年和尚冷笑:“哼!”   他出指加快,李慕禅躲闪更快,身体化为一团影子,一片模糊,看不清了。   忽然,他身形滞一滞,“啵啵”两声,左肩右胸各中一指,两个血洞。   中年和尚收指,不屑看着他,中了这两指,这条命就交待了。   李慕禅怔怔而立,一动不动,仿佛凝固成雕像。   众大汉定定看着他,双眼炯炯,神情兴奋。   李慕禅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有些茫然,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他左手捂住胸口,想止住血,却徒劳无功,眼神迷茫,脚下踉踉跄跄往前,摇摇晃晃来到了小径前。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侧身让开一步,暗忖这和尚心志倒坚定,即便要死了,还想着下山,嘿,下了山又有什么用?!   李慕禅摇摇晃晃,踏下青石台阶。   众大汉紧盯着他,默然不语,看着他下了两阶,忽然一晃,倒向旁边,沿着石壁滑落,直直掉了下去。   ……   梅若兰忽的一下坐起,脸色苍白。   她呼吸几口,平伏心绪,穿衣步出卧室,来到小院。   月光如水,照着她身上月白中衣,脸庞如玉,她迷离眸子盯着李慕禅屋子。   宫轻云听到脚步声,推门出来,淡紫衣衫,秀发披肩,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有点儿不对劲。”梅若兰蹙黛眉,仍盯着李慕禅的屋子。   宫轻云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   “湛然有点儿反常。”梅若兰转头望她。   宫轻云一怔,脸色微变,忙道:“我看看!”   她冰雪聪明,一点即明,三两步来到李慕禅屋前,低声唤道:“湛然!”   没人答应,她咬了咬牙,猛的推开门,进了屋,很快飘出来,焦急道:“湛然不在!”   “这个家伙!”梅若兰跺脚。   第82章 烂陀   宫轻云急道:“小姐,怎么办?”   梅若兰摇摇头,无奈道:“走,去看看吧!”   说罢,她回屋换了一身衣裳,紫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头发挽了起来,多了几分雍容。   小圆睡得沉,两人这般动静,她竟没察觉,两女也不叫她,悄悄出了小院,出了镇子,前往卧虎山。   宫轻云身形如风,紧抿双唇,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梅若兰跟在她身边,看她如此,微笑道:“轻云,不必如此,湛然他行事稳妥,不会轻易涉险的。”   宫轻云转头,勉强笑笑,笑容僵硬难看。   梅若兰叹道:“我早该发觉的,可惜,晚了一步!”   她回想先前,湛然回来后直接回屋,还以为他是意兴阑珊,却是自己错了,原来是养精蓄锐!   宫轻云咬着牙,声音低沉:“即便小姐劝,他也不会听。”   “这卧虎山屹立不倒,必有过人之处,湛然武功不差,但……”梅若兰摇头道,见宫轻云脸色泛白,忙收住话,笑了笑:“不过,湛然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要紧的。”   宫轻云用力摇头,道:“小姐,你没见过卧虎山,又陡又高,摔下来,金刚不坏神功没用的!”   说到这里,她脸色更白,嘴唇轻抖,说话有点儿哆嗦。   梅若兰摆摆手,微笑道:“瞧咱俩,净捡不吉利的说!……湛然不会有事的,不必急,况且,他也不一定去了卧虎山。”   宫轻云摇摇头,紧抿双唇,不让它们乱动。   她隐隐有不祥之感,随着靠近卧虎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   宫轻云拼命施展轻功,速度奇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卧虎山下。   两人在树林边缘停住,梅若兰仰头观望,叹息道:“好一个卧虎山!”   宫轻云皱眉,紧盯着绵延向上的灯笼,忽然道:“湛然确实来了!”   梅若兰望她:“哦——?”   “你看那些灯笼!”宫轻云遥指上面,道:“原本是一个台阶两盏,一阶不漏,现在却有很多灯笼灭了,且参差不齐。”   梅若兰凝目望去,慢慢点头:“嗯。”   宫轻云道:“定是湛然闯上去了。”   梅若兰苦笑,看着这陡峭如直的卧虎山,摇头道:“湛然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地方也敢硬闯!”   “他什么不敢干?!”宫轻云咬着牙道。   宫轻云忽然一指:“快看!”   梅若兰望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垂直坠下,速度飞快,转眼到了半山腰,蓦地一缓,放出一团乌云。   梅若兰明眸一亮,波光盈盈,如注入一泓秋水,在月光下格外清亮。   她眨了一下眼,波光敛去,恢复如常,道:“好像是湛然!”   “是他?!”宫轻云急忙问。   梅若兰紧盯着空中,明眸再次闪亮,这一会儿功夫,那团黑影下降速度又减缓几分。   梅若兰看清了,脸色一变:“是湛然!”   她飘身出了树林,朝着卧虎山下跑去。   宫轻云紧跟其后,两人如两道离弦之箭,射向湛然落下的位置。   ……   两女轻功极好,尤其梅若兰,化为淡淡影子,与宫轻云距离越来越远,一眨眼,已经拉开百米。   但她们轻功虽好,却快不过李慕禅下落,当梅若兰赶到时,李慕禅已经落地,差了十来丈。   “砰”一声巨响,地面颤了一下。   梅若兰心一跳,身形骤然停住,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仿佛有一团模糊的血肉,惨不忍睹。   一阵风掠过,她醒过神,宫轻云已经在前面蹲下,急声唤道:“湛然!湛然!……湛然!湛然!”   呼唤声带着泣音。   梅若兰来到近前,低头小心翼翼的望去。   她顿时长舒一口气,不是血肉模糊。   不过,此时的李慕禅模样也不好看,赤着上身,软绵绵仰躺在一堆树叶上,口鼻渗血,脸色苍白,形象狞厉吓人。   梅若兰低声道:“轻云,我来!”   她伸手贴上他膻中,缓缓渡过一道内力,护其心脉。   李慕禅赤着上身,月光之下,皮肤洁白,光泽流转,仿佛象牙一般,胸口的血洞格外刺眼。   一串泪珠滴上他胸口,溅到血洞旁,宫轻云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般,一串串滑落。   梅若兰只觉他心跳用力,心脉强健,另一手按上李慕禅手腕。   片刻后,她抬头道:“轻云放心!……他心跳有力,不要紧的!”   宫轻云忙抬头,泪眼婆娑:“真的?”   梅若兰放下他手腕,长舒一口气,笑靥如花:“这个湛然,命真硬!”   宫轻云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轻云,你呀……”梅若兰叹了口气,温声道:“湛然是和尚,一辈子不能还俗,你这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摇头不语,低头望着李慕禅的脸庞,痴痴看了半晌,伸手轻轻抚摸,将他嘴角与鼻前的血拭去。   梅若兰又道:“况且,这个湛然也非良配,女人是拴不住他的。”   她能看得出,这湛然虽是入世,一颗心却超脱世外,无所住,无所碍,洒落自在。   这样的人,本质是无情之人,不会痴心于他人,不会爱上别人。   喜欢上这样的人,就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望着李慕禅,轻声道:“小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我能时常能看到他,就行了。”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梅若兰剜她一眼,摇头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她低头望着李慕禅,大是不解:“他到底有什么好?!……你,还有小圆,都被迷得团团转!”   宫轻云微微一笑,柔和而甜美,罕得一见。   梅若兰摇摇头,不以为然,想再劝劝她,却止住了,陷入情网之人,都是傻瓜,什么话也听不进的,就是磨破舌头,也是白费功夫。   ……   “呃……,咳咳!咳咳!”湛然身子猛的一抽搐,陡的睁开眼,长吸一口气,忽然剧烈咳嗽。   他扭过头,剧烈咳嗽个不停,身子跟着颤抖,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宫轻云忙轻轻抚他后背,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片刻后,李慕禅停下咳嗽,长出一口气,坐起身来,转头望望两女,洒然微笑:“你们怎么来啦?”   “湛然,你呀你!”梅若兰指着他恨恨道。   看他微笑,一幅浑不在意模样,忽然怒气勃发,牙根痒得要命。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道:“有话回去说,咱们先撤!”   “对,快走!”宫轻云忙点头,转头望石阶上方。   她看到一群人正下山,显然是来追杀湛然的。   李慕禅道:“师姐,劳烦你啦,得背着我。”   宫轻云一怔,蹙眉低声道:“你哪里受伤了?”   “腿断了。”李慕禅苦笑。   宫轻云点头,转头望梅若兰,然后蹲下来。   梅若兰上前帮忙,手臂搭上李慕禅肩膀,轻轻一提,如拎小鸡,放到宫轻云背上。   李慕禅苦笑,任由她施为,知道她在趁机撒气。   梅若兰白他一眼,然后捞起他的僧衣,三人匆匆钻进树林,赶往小镇。   宫轻云身形飘飘,如御风而行,脚不沾地一般,没有起伏,生怕震动加重李慕禅的伤。   李慕禅伏在她背上,嗅着幽幽香气,看着旁边梅若兰如花娇颜,忽然感觉生命从未有过的美好,大生感动,露出一丝微笑。   梅若兰与宫轻云并肩,先把僧衣给他披上,又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雪白丹丸,送到李慕禅嘴边,哼道:“张嘴!”   李慕禅笑着张开嘴,吞下丹丸,入嘴即化为一道清气,直冲入臓腑,身体轻了几分。   “这是什么药?”李慕禅问。   梅若兰没好气回答:“七宝护心丹!便宜你了!”   “看来是救命的宝贝,浪费了。”李慕禅笑道。   梅若兰问:“下次再这么妄自行事,我再不会浪费丹药!……你都伤在哪儿?”   李慕禅苦笑,撩开僧衣,指了指左肩与胸口。   三个血洞像是三只眼,看着渗人。   梅若兰打量两眼,叹道:“这么重的伤,你能保住命,真是异数!”   当时看到三个血洞,她吓了一跳,但李慕禅心跳有力,她很惊奇。   李慕禅感叹道:“金刚不坏神功确实不凡!”   他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受千刀万剐之苦,淬炼五脏六腑,此时才知收获之珍贵,五脏六腑坚韧远胜常人,功能强横。   加上他运气又好,金刚指力没伤着脏器,伤口马上结痂,没恶化。   这一指若点中心脏,他断难幸免。   想到此,他又汗毛竖起,浑身泛寒。   “你是从山上摔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的?”梅若兰又问,似笑非笑。   李慕禅苦笑道:“光头大寇的大当家是个和尚,武功高深莫测,金刚指力可破空发出,这三个洞就是拜他所赐,……我只能往下跳,否则,早被宰了!”   “是个和尚?”梅若兰讶然,随即又蹙眉问:“金刚指?”   她蹙眉沉吟片刻,道:“金刚指乃烂陀寺独门绝学,他施展的真是金刚指?”   “听一个人说是金刚指。”李慕禅摇头:“说不定是虚言吓人。”   “但愿如此罢……”梅若兰叹一口气,道:“惹上烂陀寺,可是个大麻烦!”   “烂陀寺?七大门派之一?”李慕禅问。   梅若兰道:“嗯,这些和尚不好惹。”   李慕禅摇头:“确实是个大麻烦!”   惹上碧血堂,已如此艰难,碧血堂仅二流门派而已,比烂陀寺差得远。   梅若兰摆摆手:“算啦,先不管他,……倒是湛然,你从这么高跳下,竟只折了腿,用的什么法子?”   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李慕禅解释了一下,用雨伞打比方说降落伞原理。   ……   李慕禅装死后跃下卧虎山,在空中脱下僧袍,打几个结,形成一个伞状,再将太阴内力附于其上,增其柔韧。   否则,一旦打开,定会直接破裂,有了太阴内力保护,坚韧如皮革,方能安然无恙。   他然后运转轻功心法,减轻身体重量,飘飘如絮,不断减缓下降速度。   武功乃超科学的存在,通过运功,可以减轻或增加身体重量,现代科学很难解释,如千斤坠,或是提纵术。   可惜,他轻功差了点儿,浮光掠影注重快,云龙九现流利灵动转折,飞云步注重爆发,没有一个求轻盈。   遇到一个轻功卓绝的,或可保住腿,他却不成。   说话功夫,他们到了小镇,回到小院中。   把他放到屋内榻上,梅若兰又查了查他脉相,点点头:“还好,明天再看看,若不恶化,就没问题了。”   七宝护心丹乃保命圣药,过一阵子,药力完全发挥出来,他伤势会轻一些。   她指了指李慕禅的腿:“我看看你的腿。”   李慕禅道:“师姐,拿把剪刀过来。”   宫轻云忙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回来,拿了一把剪刀。   李慕禅接过,把裤腿剪开,直到大腿根,两条腿暴露在空气中。   “啊!”宫轻云捂嘴轻叫。   小腿从中折断,骨茬刺破了肌肉与皮肤,露在外面,白森森的,着实吓人。   练了金刚不坏神功,李慕禅对疼痛忍耐极高,他神色不变,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笑道:“亏得我骨头硬,不然这一下,摔不死也得半死。”   梅若兰暗自敬佩其硬气,道:“我帮你接上吧。”   “小姐会接骨?”李慕禅笑问。   梅若兰没好气的道:“试试吧,不成再折断了重接!”   李慕禅笑笑,接过宫轻云递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湛然,你怎么啦?!”小圆忽然钻进来,失声惊叫,脸色都变了。   她穿着粉红罗衫,秀发披肩,明眸圆睁看着李慕禅,忙问:“这是怎么啦?!”   “小圆,闭嘴!”梅若兰看她一眼。   小圆探身上衣,摸摸李慕禅的脉搏,长吁一口气,拍拍颤巍巍的胸脯,小脸也恢复了血色。   梅若兰吩咐:“去找几个板子过来!”   小圆忙跑出去,很快找来几块木板,娇声道:“湛然,疼不疼?”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有命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梅若兰固定好木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湛然你身体好,起码也要卧床一个月,就别跟着车队了。”   第83章 留下   李慕禅笑道:“别呀,我……”   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匆匆过来。   欧阳长老扫一眼三女,望向李慕禅:“怎么回事?”   “欧阳长老,湛然他腿断啦!”小圆娇声道,颇是又是恼怒,又是委屈,好像受伤的是她。   张长老抚了抚雪白胡子:“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一夜功夫,湛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梅若兰没好气横两老一眼。   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偏说什么光头大寇罪大恶极,杀他们是替天行道,鼓起了湛然的杀机。   否则,凭湛然的心性,拿得起放得下,见事不可为,绝不会勉强,这二老一通话,激起了湛然的血性,落到这步田地。   也就湛然命大,换一个人,早就交待了!   ……   李慕禅笑笑:“欧阳长老,张长老,我丢人现眼了。”   “伤在哪儿了,我瞧瞧。”张长老挤开小圆与宫轻云,来到李慕禅榻前,弯腰打量。   说着话,直接撩开李慕禅僧袍,看到了上身,眼睛一缩:“咦?”   欧阳长老也过来,扫一眼,脸色也是一变。   张长老蹲下来,凑到近前,盯着李慕禅肩膀两血洞,双眼炯炯,闪着精芒。   看了半晌,他直起身,转向欧阳长老:“欧阳老儿,你瞧瞧。”   欧阳长老上前,靠近了观看,面无表情,霜眉锁起。   小圆与宫轻云大气不敢喘,心怦怦跳得厉害,看来湛然的伤不妙啊,二老如此郑重!   张长老道:“像不像金刚指?”   欧阳长老缓缓点头:“应该是金刚指了!”   梅若兰脸色微变,与李慕禅对视一眼。   张长老素来笑呵呵的,这时却敛去笑容,神情严肃,炯炯盯着李慕禅道:“湛然,你碰上了什么人?”   “闯卧虎山了?”欧阳长老问。   李慕禅点头,微笑道:“是,我见到了卧虎山的大当家。”   “他是什么人?”张长老忙问。   “一个中年和尚。”李慕禅道。   “中年和尚?”张长老皱眉,道:“真是和尚?!”   李慕禅点头。   张长老望向欧阳长老,叹道:“看来真是金刚指了!”   李慕禅道:“我听一个光头大寇说,这指法叫金刚指。”   欧阳长老点点头:“错不了,是金刚指。”   ……   二老忽然沉默下来,皱眉思索,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小圆与宫轻云一言不发,面面相觑,看看张长老,又眯眯欧阳长老,心下惴惴,知道情形不妙。   梅若兰打破寂静,道:“欧阳长老,张老,那和尚果真是烂陀寺的?”   “原来小姐也知道。”张长老望过来。   梅若兰点头:“那和尚指法凌厉,像金刚指,……金刚指是烂陀寺独门绝学,不会轻传,我也难辨真假。”   张长老叹道:“从湛然的伤口看,应该是真的,加上那又是个和尚!”   梅若兰看一眼李慕禅,道:“有可能是别人假托烂陀寺之名,冒充烂陀寺弟子,震慑人心。”   “唔……”张长老一怔,沉吟一下,点点头:“倒也不无可能。”   他忽然揭开扣子,撩开衣衫露出胸膛,吓了众女一跳。   张长老道:“大小姐,瞧瞧我这伤口!”   他白皙匀称的胸膛上,一个圆疤极刺眼,也在右胸,与湛然的伤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李慕禅看一眼,暗赞,果然不愧金甲护法,修为深厚,看其身体,与四十来岁的壮年无异,毫无老态。   梅若兰神色自若,毫无羞态,凝视看一眼圆疤,又瞥一眼李慕禅右胸,缓缓点头道:“很像!”   张长老合上衣衫,扣上纽扣,苦笑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在河西遇到烂陀寺一个小和尚,年纪与湛然相若,……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觉得天下之大,高手寥寥,不值一提,见他是烂陀寺的,就出言激他动手。”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天光大亮。   他望着窗外,叹道:“先开始,那小和尚一直相让,反而惹恼了我,觉得他看不起我,出言更加不逊,最后指摘起烂陀寺,……他终于怒了,给了我这一记金刚指。”   他转身苦笑:“如此指法,我每次想来,都不寒而栗!”   欧阳长老抚髯慢慢说道:“烂陀寺乃七大门派之一,金刚指威力惊人,号称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名不虚传呐……”张长老感慨一声,苦笑道:“这光头大寇竟是烂陀寺的人,可是秘辛!”   欧阳长老皱眉道:“可能是烂陀寺的弃徒吧,烂陀寺寺规森严,……湛然,你要小心了!”   李慕禅点点头:“他要杀人灭口的!”   随即他笑道:“还好,我没逞英雄,一直没报名号。”   “好!”欧阳长老点头。   ……   梅若兰眉头紧锁,看了看李慕禅的光头,道:“小圆,去找顶帽子给湛然。”   李慕禅摇头:“帽子太扎眼,……张长老,遇上金刚指,该如何应对?”   这么热的天,还戴帽子,太奇怪,定要引起众人注意,印象深刻,光头大寇一下就能找过来。   张长老苦笑,叹道:“我想了这么多年,破解金刚指,只有躲与挡,身法够快,观其指头方向。”   李慕禅摇头道:“他把手指藏在袖里!”   他感觉敏锐,身法也快,但中年和尚一手在外,一手在袖中,两指同发,干扰了他感觉,所以才中指。   张长老苦笑道:“所以金刚指难对付,实在不成,就戴着护心镜。”   欧阳长老沉声道:“想破金刚指,还有一法,逼他无法出指!”   “很难!”张长老道:“我中的这一指,是小和尚手下留情,他曾说,他修为不深,指力未臻上乘,再上一层,指力可熔金销石,……唉,遇到这般指力,就是戴护心镜也没用,中上一指,很难活命的。”   李慕禅沉吟不语,世上没有无法可破的武功,金刚指也会有弱点,只是自己没找到罢了。   梅若兰道:“好了,让李慕禅先休息吧,日后再说。”   众人于是退出,小圆与宫轻云瞥他几眼,颇不放心,李慕禅笑着摆摆手,她们才磨蹭着走了。   屋里只剩自己一人,李慕禅双手为枕,仰面朝天,思忖着这一仗得失,先前情景在脑海里回放。   当时发生的一切太快,这中年和尚动若雷霆,自己来不及多想,其实破金刚指不难。   当时应抓住一个光头大寇为盾,金刚指再厉害,经过肉盾一缓,威力也要打折扣的。   有这一缓,自己能避过,然后且战且退,何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这中年和尚内力奇深,避过了金刚指,还会有别的绝学,烂陀寺的绝学,都非同小可,自己还是不敌。   技逊一筹,束手束脚,上上计还是撤啊,更上策是拼命练功。   还好,当初登山时,他已经想过,若从山上掉下,该如何逃命,想到了用降落伞的法子,否则,跑也跑不掉。   总结了一番得失,他开始运功疗伤。   ……   虽双腿折了,只能伸腿坐着,他仍能入定。   进入观天人神照经,心神投入两颗心珠中,相身出现莲花上,两颗心珠从相身的百会钻入,化为眉心的竖眼。   相身双手结印,引一柱月华降下,笼罩周身,顿如浸在温泉中,舒适难当,身体第一个细胞都活过来,感觉极清晰细微,妙不可言。   当他醒来时,屋内大亮,恰迎上两道如水眼波。   小圆正坐在案前,拄着胳膊,支着脑袋,歪头睁大明眸,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小圆?”李慕禅笑问。   小圆眨了眨明眸:“湛然,你这样也能入定?”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啊,我是出家人,从小修炼禅功。”   “真是厉害啊!”小圆眨着明眸赞叹。   她手脚麻利的斟茶,端到他跟前,道:“我去叫小姐!”   梅若兰一身紫衫,腰间佩冷月剑,迈步匆匆进来:“湛然,如何了?”   她上前抓起他手腕,探了探,点点头:“嗯,只要好好修养就是了。”   李慕禅嗅着淡淡幽香,微笑道:“七宝护心丹果然不凡!”   “别净说好听的,你昨天的事没完!”梅若兰没好气的道,转头吩咐:“小圆,你留下来照顾湛然。”   小圆忙点头答应,神情兴奋。   李慕禅忙道:“小姐,要丢下我?”   梅若兰斜睨他,冷笑道:“你受了伤,怎么走?……况且光头大寇在追杀你,他们是地头蛇,你一出现,定会找来,……这儿很安全,没人会找来,你就好好养伤吧!”   李慕禅道:“小姐,腿受伤,可我还有箭法……”   “行啦,不必多说,无论如何你得留下!”梅若兰冷冷一摆手,转身对小圆道:“小圆,照顾好他,别让他乱跑!”   “是,小姐!”小圆轻快的答应。   “小姐……”李慕禅忙伸手。   梅若兰哼一声,理也不理,径直离开了。   李慕禅放下手,无奈叹气。   小圆送梅若兰出去,回来见他一脸苦笑,安慰道:“湛然,小姐是关心你,所以生气了,……还是先养好伤吧,好不好?”   “我又没翅膀,只能这样了!”李慕禅无奈答应。   第84章 山谷   宫轻云袅袅进来,一袭紫衫,腰佩长剑,秀发挽起来,收拾得干净利落,细柳眉轻蹙,配以精致的脸庞,楚楚动人。   她脚步轻盈,身带淡淡幽香。   进来后,眼波瞥了瞥小圆,小圆极会看眼色,见状说道:“湛然,我去看看小姐。”   李慕禅倚在榻上,点点头。   小圆冲宫轻云嘻嘻一笑,袅袅娜娜离开了,一幅得意神情。   自己能留下,宫姐姐却要离开了,她甚觉得意。   宫轻云目送她离开,转过头看李慕禅。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胶着一起,如铁遇磁。   屋内一片安静,外面隐约传来马嘶声,吆喝声,脚步声,喧闹嘈杂,梅府车队正准备启程。   片刻后,宫轻云转开眼,脸颊染红晕,娇艳迷人,低下头:“我要跟小姐一起走了,你……你……”   她不知说什么好,千方百计堵在心口,堵得难受。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一路小心。”   宫轻云轻轻点头,心下松一口气,心情忽然轻快。   李慕禅没说感谢的话,让她欢喜。   李慕禅微笑打量着她,人比花娇,这个词真是恰如其分,此时的宫轻云,娇艳迷人,赛过世上任何的花朵。   他不说话,只看着宫轻云,欣赏迷人的美态。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秀发上,乌黑发亮如黑缎,肌肤更显雪白细腻,她脸越来越红,心下羞涩,又是喜悦,又是甜蜜。   过了半晌,她抬头白他一眼,盈盈跑开了,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   ……   宫轻云一离开,小圆马上进来,看他一脸笑容,大是不忿,哼道:“你说什么话啦,宫姐姐脸红成那样!”   李慕禅笑道:“你没听到?”   “哼,我才不听人家说悄悄话呢!”小圆娇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也没说什么,道个别而已,……好了,去跟小姐要两柄剑,我的剑丢了。”   小圆睁大明眸,用力瞪着他,李慕禅迎着她目光,笑眯眯的。   半晌,小圆败下阵来,哼道:“……好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拿着两柄剑,怏怏不乐,坐到李慕禅榻边,娇叹道:“湛然,小姐他们走啦!”   李慕禅笑道:“走就走吧,小姐武功高强,不必担心的。”   “你要快点儿好呀。”小圆看着他的腿。   李慕禅笑道:“小圆,你帮我找找,小镇里有没有铸剑的。”   “铸剑的?”小圆一怔,摇头道:“铸剑可不容易,要很高的手艺,这么个小镇,怕是没有呢。”   李慕禅道:“找找看,若有铁匠,就替我铸两把剑。”   “这不是有剑吗?”小圆挥了挥右手长剑,雪亮闪闪,寒气森森。   李慕禅无可奈何的苦笑,歪歪头,避开剑光。   剑光在他头上盘旋,差之毫厘,能感受到森森寒气,小圆鼓着嘴挥剑。   他暗笑,小圆仍没消气,闹别扭呢。   见他吃瘪,小圆露出得意笑容,哼道:“这两把剑可是小姐选的,千锤百炼,府外的铁匠怎么能比!”   “这剑虽利,但太轻。”李慕禅道。   “唔,你力气大……”小圆歪头想了想,道:“好吧,我去找找看!……你不能出去!”   “我这样,哪能出得去?!”李慕禅笑道。   小圆嘻嘻笑道:“你要出去晒太阳吗?”   李慕禅摇头:“不必了,我要闭关一次,用功疗伤。”   “好啊,交给我啦!”小圆点头。   李慕禅面壁一年半,一直是她伺候,得心应手。   小圆刚起身,要出去,李慕禅忙一抬手:“小圆,你先悄悄出城,从西城门进来,再打听铁匠。”   “晓得啦,你真啰唆!”小圆摆摆手,娇笑答应,轻盈的出去了。   ……   李慕禅摇摇头,这小丫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毫无心机,偏偏又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很轻松。   他有些担心,这小院位于镇子南边,偏僻安静,不惹人眼,但光头大寇乃地头蛇,镇里定有眼线。   梅府车队大张旗鼓的走,李慕禅明白梅若兰是想吸引光头大寇的注意,给自己打掩护。   不过,光头大寇里不乏聪明人,会有人找过来的。   他一拍手,暗自苦笑,大小姐这是逼自己东躲西藏,不让自己安心养伤呐,看来这次真的生气了。   想到此,他忽然叫道:“小圆!小圆!”   小圆挟着一阵香风进来,娇声道:“怎么啦,火烧房子了吗?”   李慕禅沉声道:“这里不能呆了,马上收拾一下,快走。”   “去哪里呀?”小圆歪头问。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往南走,去仙女峰。”   “你认得路吧?”小圆问。   李慕禅点头:“嗯,快收拾一下,带上水,干粮,其余的不必带,越快越好!”   “不找铁匠啦?”小圆歪头问。   “先逃命要紧!”李慕禅道。   “好嘞!”小圆答应,跑了出去。   很快收拾好一个大包袱,有半个锅大,她窈窕苗条,小蛮腰纤细,很让人担心会被包袱压折。   看她提着一个大包袱,李慕禅摇头失笑。   “笑什么!”小圆娇嗔,哼道:“我带了一些调料,你那么挑嘴,万一上山吃不下饭怎么办?!”   “你想得周到!”李慕禅笑道。   小圆上前,转过身,微蹲着,道:“上来吧,我背你!”   李慕禅笑道:“那就有劳啦。”   他两臂一撑,先移腿,耷拉到榻沿,然后坐着榻沿,前倾身子,伏上小圆的粉背,顿时幽香扑鼻,温香软玉入怀来。   此值盛夏,衣裳单薄,两人肌肤只隔两层布料而已,他触觉敏锐,清晰感觉到她柔嫩的肌肤。   小圆前凸后翘,饱满如桃,李慕禅这一抱,觉得她很娇小,他伏上去,像大衣一般把她裹住了,状甚可笑。   她内力不俗,轻盈站起来,托着他大腿,笑道:“走喽——!”   轻功施展,一阵风般出了屋子,往院门冲去。   “稍等!”李慕禅忙道。   蓦地止住,小圆娇嗔道:“又怎么啦?!”   “最好找个帽子,我挡一下头。”李慕禅道。   “不是不要吗?!”小圆哼道,摇摇头:“你该早说呀,现在找不到啦!”   “……那算了,走吧!”李慕禅道。   小圆跺脚娇嗔:“你真麻烦!”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小圆拉开院门,转身又拉上,给门上锁。   李慕禅趴在她背上,温香软玉,与抱着她无异,甚觉享受,眯上了眼睛。   ……   小圆锁门之际,李慕禅忽然转头西望,一个老太太正沿着大街慢慢走过来,步履蹒跚。   她五十来岁,跟秦氏年岁相近,身材粗壮,矮墩墩的,脸上挂着慈祥笑容。   看到两人,她露出笑容,点点头:“姑娘,男人生病了?”   小圆满脸通红,吃吃道:“是……是……”   老太太笑道:“不要紧,去找王神医,他的医术最好,年纪轻轻的,什么病也压不倒!”   “……好。”小圆点点头,明眸左右顾盼,不敢正眼看她。   李慕禅呵呵笑道:“快走吧,娘子!”   小圆秀脸更红,冲老太太一点头,飞快跑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小圆,你不该施展轻功的,……往北走!”   小圆嗔道:“你早说呀!……不是往南吗?”   “先往北,出了镇子,再转向南边!”李慕禅道。   “你呀,太小心啦!”小圆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刚才那位大娘看到了咱们,难保不说出去。”   小圆嘻嘻笑道:“要杀人灭口么?”   李慕禅笑道:“这种事可做不出来,快走吧!”   小圆娇笑连连,清脆悦耳,施展开轻功,眼前景物飞掠而过,风呼呼的吹,她秀发飘拂,挡住他的脸。   李慕禅拨开秀发,给她指路,悠然自在。   ……   两人很快出了小镇,钻进树林里,但树林郁郁,地面盘根错节,没有路,于是掠着树梢飞。   开始时,小圆有说有笑,轻松自在,可随着内力消耗,渐渐吃力。   李慕禅按上她肩井穴,精纯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小圆顿时轻松,速度加快,化为一道清风。   中午时分,他们爬上一座山峰。   此峰名仙女峰,陡峭非常,远看上去,如一位少女临风而立,袅袅婷婷。   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一座小山谷,错非李慕禅眼力好,看不到这处幽谷入口,掩在山壁的绿藤下。   山谷四面环山,山壁直挺挺的,二十多丈高,如一木桶。   壁下是水潭,清亮如镜,宽有一丈,环绕整个山谷,像一条玉带。   山谷中央是一片树林,种类繁杂,郁郁葱葱,树林与水潭之间是茵茵绿草,如一张厚厚的草甸子。   进了山谷,小圆打量四周,娇叹:“真是个好地方呀!”   她此时娇喘吁吁,香汗淋漓,身上幽香更甚,虽有李慕禅内力支援,但她身体却累了。   “放我下来吧。”李慕禅道,有些不过意。   小圆将他轻轻放到草地上,自己也坐下。   绿草茵茵,又厚又软,坐着很舒服。   李慕禅打量四周,点头不已,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确实不错。   看了一会儿,他转头道:“待会儿搓几条绳子,挂到石壁上,万一被堵在这儿,也好有个退路。”   “湛然,你太小心啦,谁能找到这里?!”小圆不以为然道。   说着话,她软绵绵躺下,仰看蓝天白云,做几个深呼吸,高耸胸脯剧烈起伏,惊心动魄。   在她想来,自己这么小心,掠着树梢飞,根本不留痕迹,还进了这莽莽仙女峰,在这里找人,如大海捞针,神仙才能找来!   “小心驶得万里船。”李慕禅郑重叮嘱,小圆地无奈的道:“好吧好吧,听你的!……我喘口气就干!”   李慕禅见她模样,有些心疼,摇头笑了笑。   ……   歇了一会儿,小圆起来找青藤,李慕禅也没闲着,先让小圆砍翻一棵树,他坐在草地上做起了木匠活儿。   待小圆找回一堆青藤,他已经做好了一个轮椅,俨然坐在上面,笑眯眯看着她。   小圆扔下青藤,围着轮椅左看右看,赞叹不已,随后兴奋的推着他走来走去,走遍了山谷。   随后,小圆搓绳索,李慕禅建木屋,床榻,下手如飞。   长剑锋利,他力气又大,切木如豆腐,加之他木工纯熟,一会儿功夫,搭好了两张床榻。   建小木屋时,则需小圆帮忙,砍了几棵树,将其切割,串连。   夕阳西下,两座小木屋建成,座落在草地上,面南背北,相邻而立。   小圆去水潭边洗了手,回来后叉着腰打量,笑容满面,大是自豪,笑道:“湛然,这真是咱们弄的么?”   李慕禅坐在轮椅上笑了笑,仍在忙活,制窗框窗格。   “真是了不起呢!”小圆自我陶醉,闭上了眼睛。   她忽然旋转起娇躯,秀发飞扬,舞姿曼妙,几圈后,摔倒在草地上,咯咯的笑个不停。   李慕禅笑道:“别疯啦,该吃饭了!”   小圆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笑道:“今晚就吃鱼,……水里很多鱼呢,个个都那么长!”   她小手比划一下。   “嗯,就吃烤鱼吧。”李慕禅点头,手下不停。   小圆一跃而起,拿了剑站到水潭边,盯着潭水一动不动。   剑光忽然一闪,一条雪白大鱼跃上草地,约一尺来长,圆梭形,像比目鱼,剑光又一闪,又一条大鱼落上草地。   转眼功夫,六条雪白大鱼钻出水面,落到草地上,一动不动,却没有血迹。   小圆收剑,生起一堆火,把鱼串成两串,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功夫嗞嗞作响,香气四溢。   火光映红了小圆的脸,娇艳欲滴,她明眸奕奕,盯着两串鱼,兴奋的翻转着,不停的抿着红唇,咽口水。   李慕禅仍在忙,看小圆的模样,摇头失笑。   第85章 追至   这几条鱼很肥,脂肪多,咝咝作响,油不时滴到火堆上,香气越来越浓。   李慕禅加快速度,一会儿功夫做好了窗框与窗格子,放到一边,转着轮椅来到篝火前。   小圆递给他一串,自己拿一串,鼓腮吹两口气,迫不及待的咬一口。   “真香!真香!”她一边伸香舌吐气,一边嚼个不停,赞不绝口。   李慕禅咬了一口,嫩软而香滑,入嘴即化,果然美味。   不是小圆烧烤的手艺好,而是这鱼肥美,吞下后,品一品,还带着淡淡的甜香,韵味十足,颊齿留香。   “小圆,咱们有口福了,日后就吃这鱼了!”李慕禅很快吃了一条,笑呵呵说道。   小圆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呀好呀,太香啦,怎么也吃不够的!”   两人饱餐一顿,小圆帮他下了轮椅,两人直接躺在草地上,仰面朝天看夜空的星星。   周围一片宁静,昆虫鸣叫声此起彼伏。   半晌过后,小圆幽幽问:“湛然,你说,小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也歇下了吧。”李慕禅道。   小圆叹道:“不知他们会不会遇上危险。”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小姐武功厉害,你还信不过?”   小圆想了想,点点头,像是安慰自己:“嗯,说的也是,小姐武功极高的,谁也奈何不得她。”   李慕禅道:“别胡思乱想了,明天把绳子系到山壁上,留一条后路,……我今晚就开始闭关。”   “嗯,知道啦。”小圆答应。   两人又开始说话,小圆讲起她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迷糊了,想要睡觉。   李慕禅把她叫醒,夜里的露水重,凉气袭身,不利于身体。   两人进了屋,小圆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垫子,放到他榻上,然后把他从轮椅移到垫子上。   李慕禅笑她细心,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她多天真烂漫,还是比男人心细,竟能想着拿这个,他颇为感动。   李慕禅坐到垫子上,双手结印,开始入定。   ……   随后的日子,他一直闭关。   其实,他闭不闭关,并无区别,山谷本就幽闭,与世隔绝,他只要不出去,就算是闭关了。   说是闭关,仍出屋子。   晚上坐在小屋里,白天则出去,坐到外面的榻上,小圆安静在一旁,伺候他吃喝,然后就是打坐练功,也很安静。   晚上,李慕禅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修复身体,五天之后,三个血洞已经长好,只略有三个淡淡圆痕。   白天,他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锻骨。   他发觉,观天人神照经并非万能,修复身体,更偏向血肉,对骨头作用不大,虽比平常恢复快,但比起血肉恢复,云泥之别。   于是他用金刚不坏神功,第二层锻骨,见效奇快。   他让小圆拿冰玉弓打猎,打了一只野猪,熬骨头汤,他坚持喝骨头汤,辅助效果也甚好。   金刚不坏神功再显威,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边喝骨头汤,一边运转第二层锻骨心法,仅是五天,已经能正常走路。   骨头生长毕竟缓慢,还有点儿脆弱,能走路,但不能太用力。   即便这样,他也很高兴了,一直坐在轮椅上,上榻下榻都得小圆帮忙,他也有点儿不耐烦了。   小圆见他能走路了,也很高兴。   李慕禅坐在轮椅上,笑道:“再等几天,咱们就能去追车队了!”   这时,早晨的阳光明媚,两人正吃早饭,李慕禅吃完了烤鱼,将骨头汤一饮而尽,颇是畅美的吁一口气。   小圆小手还油乎乎的,嘴边也沾着油,怔怔看着潭水,一言不发,走神了。   李慕禅唤了她一声,她吓了一跳。   “小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慕禅笑问。   小圆看看他,露出为难表情。   “怎么回事?”李慕禅挑挑眉毛,笑道:“你一向干净利落的,怎么忽然扭捏起来了?”   小圆低下头,为难的道:“有些话,小姐不让我说的。”   “这里没外人,说来听听。”李慕禅笑道。   小圆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说给你听也没什么,……湛然,小姐离走时吩咐,让我想法子留住你,不让你追上去的!”   “不让我追上去?”李慕禅皱眉,沉吟起来。   小圆看着他,见他眉头紧锁,忙道:“湛然,到底怎么回事呀,小姐卖的什么关子?”   李慕禅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怕我连累大伙吧……”   小圆点点头,恍然道:“那倒也是,……谁知道你会好得这么快!”   李慕禅笑一下,仍是一幅若有所思模样。   小圆见状,也不打扰,收拾起碗筷,去潭边舀一些水,刷好碗筷,不直接在潭水里刷碗,免得污了潭水。   李慕禅看着她忙碌,暗自叹息,看来此行凶险,小姐不想让自己再淌这湾浑水啊,如此关心,实在受之有愧!   ……   又过了两天,李慕禅小腿痊愈,七天抵得上别人一百天,可见金刚不坏神功的威力。   这一次,再次修炼锻骨,破而后立,小腿健壮更甚,轻功大增,周身力量也增了一分。   如此一来,他整体实力也增了一分。   傍晚时分,潭边摆了一张床榻,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榻上,李慕禅跏趺而坐,阖眸结印,肤色白皙温润,宝相庄严,但见胸前微微起伏,呼吸悠长。   他正修炼六部真经,一心二用,两部真经同时修炼,锻炼两条经脉。   他越发觉得自己内力不够,遇到寻常人,可凭剑快与狠克敌制胜,遇上内力深厚的,却是束手无策。   如此看来,真正的强大之道,还是内力。   平常时候,他利用一心二用本事,一直不停的修炼,进境飞速,骇人听闻。   在梅府,他颇有几分沾沾自喜,但到了外面,就这么几天功夫,他眼界大开,知晓了自己的浅薄。   梅府在金阳城乃大豪,但放眼整个天下,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梅府的第一高手,实在算不得什么。   遇到光头大寇的大当家,逼得自己装死逃生,在河西武林,这光头大寇并不算厉害的,碰上更厉害的,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这险死还生的经历,对他刺激极大,修炼更加刻苦。   但他也知,练功需得循序渐进,心急冒进要不得,根基不稳,后患无穷,只能按捺住心急,慢慢来。   忽然,他耳朵一动,睁开眼叫道:“小圆!”   小圆娇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怎么啦?”   “收拾东西,咱们走!”李慕禅沉声道。   他一跃而起,如一阵风卷进屋里,小圆正在他屋里摆弄一束野花,插进花瓶里,摆到窗前,上下左右打量。   见他这么急,小圆怔了怔,道:“怎么啦?”   “有人来了,咱们马上走。”李慕禅道,将挂在床头的长剑摘下,系到腰间,沉声道:“快!”   “他们真追过来啦?”小圆瞪大明眸,一脸不可思议。   见李慕禅瞪自己,小圆忙收拾包袱,急勿勿到外面拿碗筷,还有调味料,他榻上的垫子。   “好了,这些东西不要了,走吧!”李慕禅哭笑不得,上前一把揽起她蛮腰,纵身飞出小屋,跃上树梢飞掠。   小圆本是不服,被李慕禅一揽腰,身子顿时软了,软绵绵倒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来,任由他带着自己飞掠。   嗅着他身的气息,眼前景物变幻,她神智恍惚,如陷梦境。   ……   李慕禅贴着树梢飞掠,朝壁上的绳索飞去,这时已有人进谷,抬头看到了他,叫道:“大当家,找到了!”   李慕禅扭头望去,一群人涌进山谷,十几个脑袋在夕阳下闪闪放光。   当头的是个中年和尚,气势如虎,李慕禅心一沉,这和尚正是大当家的。   他脚下加速,眨眼到了绳索前,左手抓绳子,右手一托小圆,将其转到身后,沉声道:“小圆,抱住我!”   小圆神智一清,双手绕上他脖子,双腿夹住他腰。   李慕禅双手用力,沿着绳索快速上升,中年和尚跃上树梢,贴着树梢飞掠,速度奇快,高大的身子非常轻盈。   李慕禅皱眉,迅速估计一下,来不及逃了。   “小圆,你先上去!”李慕禅手一用力,托起她浑圆臀部,轻轻一送。   小圆浑身一颤,身子发软,在空中手忙脚乱的抓住绳子。   “快点儿!”李慕禅催促。   小圆知道自己是拖累,忙双手用力,迅速上升。   中年和尚速度奇快,这片刻功夫,已追到二十丈内,一边飞掠一边大笑:“哈哈……,小和尚,你命真大,这回看你还能不能逃命!”   声音滚滚如潮,充满整个山谷。   李慕禅蓦地停住,脚下一缠,踩住绳子,倚着石壁拔雁翎箭,冰玉弓开阖,一道乌光射向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身形不变,左掌拍向乌光,“叮”一声脆响,仿佛金铁交鸣声,乌光坠下,他速度不减。   李慕禅又射出两道乌光,脚蹬在石壁一块儿凸石上,猛的蹿起,陡的升高了十来丈,追上了小圆。   “嗤!”一声轻啸中,李慕禅忙一翻身,“啪”石壁有了一个小洞。   第86章 再跳   李慕禅心下一沉,暗叹不走运,这个和尚真追上来了。   仰头一看,还有十来丈高。   但石壁光滑,青苔密布,根本无处借力。   他拔剑出鞘,猛的一用力,“嗤”一下,剑入壁中,直没入柄,他然后一扯绳子,踏上剑柄。   此时,中年和尚一跃而上,直冲过来,仅有三丈远。   隔着这么近,和尚反而收起金刚指,左掌冲在前,直拍过来。   李慕禅站在剑柄上,从容抽箭,搭上冰玉弓,微眯眼睛望向和尚,他左掌闪着黄锃锃光泽,宛如铜铸。   知道这掌法奇异,刚才硬接自己一箭而无碍,威力非同小可。   他把冰玉弓拉满,太阴内力注入,源源不绝,感觉雁翎箭达到极限,才松开手,一道乌光射出。   乌光如电,瞬间至和尚身前,无声无息。   “哈哈……”中年和尚不屑一笑,左掌迎上。   李慕禅脚下用力,猛的一蹬,冲天而起,迅如箭矢,在空中抱住小圆,跃到了山壁上空,随势将绳子扯断。   “好小子!”中年和尚大喝一声,宛如晴空一个霹雳,炸得李慕禅血气振荡,内力一滞。   两人上升之势顿滞,随即向下直直坠落,要重落回山谷。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心神顿时晋入宁静,周身毛孔打开,天元吐纳术运转,落下一丈后,一丝精纯内力入体,被他直接搬运至脚下。   堪堪落到山壁,他身形蓦地一折,斜掠出去,终于出谷。   小圆被他横抱着,一动不动,瞪大眼睛,此时欢呼一声。   李慕禅却毫无喜悦,沉静如水,甫一落地,毫不停顿,施展轻功疾驰,掠过茂密的野草,朝山顶冲去。   这是仙女峰山脊,抬头仰望,空旷瑰丽的天空下,仙女峰顶的巨石像一位少女,正凌风而立。   李慕禅沿着山脊飞掠,低头问道:“小圆,你没记错,那边是有一个悬崖,是吧?”   小圆已经揽住他脖子,趴在他怀里,像一只小猫,抬头道:“是呀,那处悬崖可深了,直通山下呢。”   “那就好!”李慕禅舒一口气。   小圆忽然瞪大眼,失声惊叫:“啊!他上来啦!”   ……   李慕禅扭头看,脚下不停,他如今骨头更壮,力气更足,轻功也强了两分,速度奇快,如箭如矢。   中年和尚跃出山壁,却停住了,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扭头与他对视,怀抱小圆,脚下仍不停,状甚怪异。   他盯的是和尚的手,只要手一动,他便要挪移,不知金刚指的威力范围,小心无大错。   中年和尚不动,哈哈大笑:“小和尚,跑吧!跑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能跑!”   这一句话功夫,李慕禅已在三十多丈外,他扭回头,劲风扑面。   李慕禅眯着眼睛,问道:“小圆,你包袱里有衣裳吗?”   小圆趴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有呀,有好几件衣裳,要做什么?”   “拿出来,做成伞,咱们等会儿从悬崖跳下去。”李慕禅道。   “啊?!”小圆怔一怔,忙道:“那里太高了,跳下去要摔死人的!”   “它比卧虎山还高?”李慕禅问。   小圆摇头:“卧虎山?”   李慕禅省起,小圆没见过卧虎山,道:“放心吧,我跳过卧虎山,安然无恙,仙女峰更不要紧!”   小圆半信半疑,点点头,解下身后的包袱,一共四件她的长衫,还有一件僧袍,叠得整整齐齐。   “都要弄吗?”小圆问。   “嗯,都做成伞!”李慕禅点头,又朝后面瞥一眼。   中年和尚已经启动,他体形魁梧,偏偏身法轻盈,飘忽如风,迅捷如电,比他更胜一筹,距离稍近了。   李慕禅抱着小圆,沿着山脊而上,越来越高,终于来到了山峰顶。   这块石头远看如少女,走近了却庞大,凌空而立,突兀而险峻,他一跃上了少女的头顶,劲风凛凛,僧袍飘荡。   小圆在他怀里没闲着,小手三两下,将衣衫打了几个结,形成一个圆伞状,严阵以待。   看到他站在巨石上,中年和尚停住了,哈哈大笑:“小和尚,又要来这一套?跳山逃命?”   李慕禅放下小圆,忽然坐下了。   这里平坦宽阔,他跏趺而坐,冰玉弓放在身旁,双手结一个手印,坦然微笑道:“和尚金刚指力惊人,佩服佩服!”   “哈哈,这一回,你可跑不掉!”中年和尚哈哈一笑,自信十足,眼神却冰冷彻骨,杀意森森。   凡知道他使的是金刚指者,杀无赦,自己隐于河西绿林,被烂陀寺知晓,必来追杀。   李慕禅微笑不语,摇摇头,宝相庄严,圣洁如佛。   见李慕禅这般,中年和尚怔了怔,摸了摸光头,呵呵笑道:“怎么,你这是要示寂了,……要乖乖受死?”   “那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能放过我同伴。”李慕禅微笑道。   “哈哈……,好啊,不杀她,就给老三做压赛夫人吧!”中年和尚仰天大笑,状极得意。   “哼,我才不做压寨夫人!”小圆娇哼,瞪大眼睛,做恶恶狠状。   中年和尚看了看她,又是一通哈哈大笑,长声喝道:“老三,给你弄了个压寨夫人,是个小美人儿!”   “多谢老大!哈哈……”一声沉喝在远处响起,仍在山谷里。   两人的声音在仙女峰飘荡,凝而不散,回声缭绕。   ……   李慕禅微笑着闭上眼,双手又结一个手印,一动不动。   “咦,小和尚,捣什么鬼?!”中年和尚皱眉,发觉不对。   他刚踏前一步,李慕禅忽然睁眼,目光如电,迸射而出,宛如实质的电光直刺向他。   中年和尚下意识退了一步,隐隐觉得危险。   李慕禅拿起冰玉弓,抽出两支雁翎箭,一支用嘴咬住,小指与无名指夹着另一支,搭到弓上,遥遥指向他。   他动作缓慢,脖子青筋贲起,脸庞越来越红,肌肉扭曲,狰狞吓人。   引太阳精华入体,直接催运,果然不行。   太阳精华入体,沉重如山,催运时吃力非常,仅仅这一会儿,他只觉心神疲惫,随时会昏过去一般。   太阳精华沿太阳经缓慢前进,所过之处,经脉剧疼,宛如刀割齿锯,苦不堪言,他暗叹,这一下,太阳经受创不浅。   小圆站在他身后,也发觉了异样,焦急的看着他,知道他在运功,不敢多说,怕惊扰了他。   “呵呵,你箭法倒也了得……”中年和尚咧了咧嘴,皱眉盯着他。   李慕禅拉满冰玉弓,停了停,雁翎箭仿佛闪了一下,光泽更甚,倏一下射出,化为一道明亮乌光。   这道乌光奇快,中年和尚离得近,不以为意的一拍左掌。   李慕禅迅速搭弓,嘴咬的箭化为一道明亮乌光射出,追上前面乌光,并肩射至。   中年和尚又伸出右掌拍出。   “呃……”中年和尚闷哼一声,退后一步,又惊又怒,两道乌光穿透他手掌,射进他双肩。   “啪!”冰玉弓化为碎末,簌簌落下,被风一吹,飘洒开去,只有两个弓角落到地上。   “走!”李慕禅一扯小圆,蹬腿跃出巨石,两人在五丈外的虚空停一停,猛的下坠,朝深不见底的崖下飞速坠去。   “啊——!”崖上传来一声怒啸,高亢激越,响彻天地。   李慕禅一手揽小圆蛮腰,挥剑在头顶布下剑光,一层一层,绵绵如山,正是镇岳八剑。   “啪!”一声脆响,剑光顿敛,两人下降速度陡增。   他又挥剑,在头上布下绵绵剑光,一层又一层,太阴真经、少阳真经同时运转,一层剑光至阴,一层剑光少阳,交叠密布。   本想运太阳真经与太阴真经,但太阳经已损,内力迟滞不动,只能改用少阳。   一阴一阳,层层密布,可最大减弱金刚指力。   “啪!”又一声脆响,剑光又敛,两人降速再增。   小圆惊叫道:“湛然,怎么办?”   她秀发飘扬,衣衫猎猎,声音乍一出口,直接被风带走,她明眸圆睁,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低头,嘴角带血,笑了笑:“不要紧,别慌!”   说着,他挥剑又布下绵绵剑光,心下侥幸,亏得这和尚受了伤,指力大受影响,否则,剑是挡不住的。   数息之间,两人降下二十几丈,他仰头望去,中年和尚变小了许多,估计指力不及了。   “小和尚,我一定要杀了你——!”中年和尚的怒喝逆风直贯下来。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手一松,长剑几乎脱手,忙还回鞘,从小圆手上接过一件衣衫,注入内力,叫道:“小圆,搂紧我!”   此时,下面已清晰可见,树林绵延,郁郁葱葱。   小圆忙环上他脖子,两腿夹住他腰,闭上了眼,眼前景物飞掠,让她心悸。   两人胸脯贴着胸脯,李慕禅只觉两团柔软袭来,心不由一荡,忙压下绮念,专注于长衫。   “砰!”衣衫撑开,两人身形一缓,胸前两团柔软揉了揉。   小圆秀脸通红,浑身发软,没了骨头般,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不松手。   还好,这件衣衫看着单薄,却极结实,不必备用的那三件。   下降之中,李慕禅道:“小圆,你拿一件衣裳,给我两件,……离开我后,不要慌张!”   “湛然,你要干什么?”小圆忙睁开眼睛问,撑开身子,盯着他的眼。   两人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准备好喽!”李慕禅微笑道,近处才发觉,小圆的肌肤极好,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距离下面仅三十几丈,他忽然一松手,衣衫忽然往上,被风卷起,两人迅速坠落,小圆吓得娇呼一声,猛一下抱紧了他。   “松手!”李慕禅沉喝,小圆下意识一松手,顿时飞了起来。   忙睁开眼,却见李慕禅加速下坠,她却往上飞。   第87章 白纱   “湛——然——!”小圆惊叫。   “抓紧了!”李慕禅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被风拖长了,缭绕进入小圆耳中。   “砰!砰!”他身形一缓,两件衣衫撑开,一手抓一个,将他垂吊在空中,速度慢下来。   小圆忙抓紧衣衫,低头盯着下面。   李慕禅双手不停的扑扇,仿佛鸟儿扑扇翅膀,看着颇为可笑,但有奇效,速度大降,看得小圆大松一口气。   李慕禅运功于两手,注于衣衫上,同时提气,施展云龙九现,身体在空中不停转折,卸去下坠的力道。   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快碰到树梢时,小圆追上了他,并肩下坠。   “小圆,咱们对一掌!”李慕禅扬声道。   小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李慕禅松左手,衣衫飘飞,左掌拍向小圆,小圆右掌迎来,两掌相交,两人同时横飞出去,速度再次一缓。   李慕禅在空中一折,又一折,走了两个“之”字,飘飘落到树梢上,一阵“噼啪”声,压折了一片树枝树叶。   ……   他刚一落地,小圆冲到他怀里,小手捶他胸膛,恨恨道:“你吓死人啦!吓死人啦!”   温香软玉在怀,李慕禅眉开眼笑,非常舒服,无上享受。   半晌后,他拍拍小圆丰润香肩,笑道:“还不是松懈时候,咱们快走吧!”   小圆离开他胸口,睁大明眸:“他还能追上来?”   李慕禅若有所失,温香软玉的滋味很让人留恋,笑道:“这和尚又不笨,说不定要学咱们跳崖!”   小圆吓了一跳,忙抬头往上看,还好,天空没东西。   “走吧!”李慕禅道。   “哦。”小圆低声应道,满脸通红,明眸左顾右盼,不敢看他。   看她娇羞状,秀脸绯红,娇艳欲滴,李慕禅情不自禁,伸手摸一把她秀脸,光滑粉嫩,细嫩得一掐能出水。   “啪”一响,小圆打掉了他的手,白他一眼,娇嗔道:“还不快走嘛?!”   李慕禅笑道:“好,出发!”   两人在山谷中待七天,彼此越发亲近,李慕禅做这般轻薄之举,小圆又羞又甜,却不气恼。   两人不敢上树梢,只能贴着地面飞掠。   地上盘根错节,绿藤缠绕,没有路,他们就提气在草上飞,从树上借力,脚不时在树上蹬一下,弹射出去,速度飞快。   一口气赶了十几里,一直往西,终于钻出了树林,来到一条官道,停下来歇一口气。   ……   暮色霭霭,四野宁静,空气也清凉了。   两人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小圆掏出手帕抹汗,她这一口气赶路,李慕禅没帮她,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官道上颇为冷清,这一会儿功夫,没见着一个人。   小圆忽然转头望来:“湛然,你是不是受伤了?”   李慕禅盘膝坐着,点点头:“嗯,用力过度,伤了经脉。”   “要不要紧?”小圆忙道。   李慕禅摇头:“过两天就好,不碍事。”   小圆看了看他,想看出他说话真假,半晌后,才道:“那和尚真凶,真是烂陀寺的和尚吧?”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不过还好,他应该是叛徒,不然也不会紧追我不舍,非要灭口。”   小圆拍拍胸脯,松一口气:“还好还好,烂陀寺那帮和尚可厉害,招惹不得的,……我听小姐这么说的。”   李慕禅目光落在她胸脯上,本就高耸傲人,撑起了单薄的衣衫,香汗淋漓之下,隐约有汗渍,这么一拍,颤巍巍诱人之极。   小圆脸红,娇嗔道:“湛——然——!”   李慕禅转开眼睛,笑道:“咱们去前面的镇子,我调息一晚上,明天去追车队,很快能追上。”   小圆迟疑不决:“……真要去吗?”   小姐有令,让自己留住湛然的,没想到,湛然伤好得这么快,自己可留不住他的。   况且,她也有些担心,碧血堂的人要报仇,湛然武功高强,比得上欧阳长老与张长老了,有他没他差很多。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小姐怪罪下来,就说我非要这么干,你拦不住。”   “小姐会骂我没用。”小圆道。   李慕禅笑道:“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小姐他们定要遇上碧血堂的人,咱们岂能不去?”   小圆歪头想了想,无奈点头:“好吧,你要跟小姐好好说,替我求情!”   李慕禅失笑:“咱们该反过来,你要替我求情!”   上一次闯卧虎山,惹恼了梅若兰,所以她临走时摆了自己一道,这次又要辜负她一片苦心。   他在脑海里想象着,梅若兰怒火熊熊究竟是何模样。   小圆见他笑得古怪,忙问:“你笑什么呀?”   李慕禅摇摇头:“走,去前面的镇子,好好歇一晚!”   “好吧!”小圆答应了,两人起身,沿着官道疾驰,此时暮色越来越浓,看不太清周围景物。   华灯初上时,两人来到一座小城——明阳城。   ……   两人一进城,便见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喧闹气氛,小圆脸上露出笑容,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一下放松下来。   两人打听一下,找到城里最好的客栈——白溪客栈。   李慕禅要了一间独立小院,还好小圆细心,包袱里装着不少银票,李慕禅才能阔气一把。   一进了小院,李慕禅进了屋,盘膝坐榻上,道:“小圆,帮我买两把剑,……最好找到铁匠,铸两把重剑。”   他两柄剑都不能用了,一柄落在山谷石壁上,一柄剑身有两个坑,是金刚指力所致。   “嗯,那弓呢?”小圆点头,问道。   他箭法如神,如今冰玉弓碎了,他一定很心疼,自己一直闭口不提,是不想惹他伤心。   李慕禅想了想:“弓嘛……,也买一把吧。”   驭箭术威力不小,但弓不好,威力大打折扣,可惜自己不能自如操纵太阳精华,注入箭上已是极限,余劲散到冰玉弓上,将其化为齑粉。   此时,他太阳经剧烈疼痛,宛如刀割,换了个人,早就受不住,他修炼了金刚不坏,对疼痛忍耐超常,能谈笑自若。   “快去吧,早去早回。”李慕禅道。   “好嘞,你歇着吧。”小圆起身,袅袅出去,带上了房门。   李慕禅马上入定,心神倏一下钻入心珠,莲花上出现相身,两颗心珠钻入相身,化为竖眼,相身结手印。   墨蓝天空悬一轮明月,降下一道乳白光柱,笼罩莲花,相身沐浴其中,浑身每个细胞仿佛活过来,轻松愉悦,宛如新生。   ……   定中不知日月,他忽然醒来,眼前漆黑一片,周围安静,隐隐有一丝呼吸,若有若无。   李慕禅眯了眯眼,眼前明亮起来。   他下榻,来到窗下轩案前,拍拍小圆香肩,她正趴在案上,像是睡着了。   “哦……”小圆醒来,揉揉眼,望向他:“你好了么?”   李慕禅笑道:“好多了,什么时辰了?”   小圆推开窗,看了看月亮,道:“快到半夜啦,你饿不饿?”   “走,咱们去酒楼吃饭!”李慕禅笑道。   “好!”小圆点头,跑了出去。   轩案上有两柄剑,一张弓,李慕禅抽剑瞧了瞧,明晃晃,寒气袭人,虽不如自己原来的剑,却也能用。   弓是寻常的弓,李慕禅摇摇头,这般小城哪能有什么好东西,凑合着用吧。   将剑系腰上,弓背到身后。   小圆很快回来,已经重新洗漱过,换了一身鹅黄罗衫,娇美动人,进来就催促道:“走吧!”   李慕禅笑着起身,两人出了小院,来到大街上。   大街两旁灯笼高挂,一排排,一串串,整个阳明城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小圆兴奋道:“真热闹哇,不次于咱们金阳城!”   大街两旁都摆着小摊,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孩童的欢笑声,大人的喝叱声,夹杂在一起,喧闹异常。   李慕禅笑着点头,拦住一个中年男子,打听城里哪座酒楼最好,然后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座巍巍高楼前。   这座三问楼三层高,拔地而起,直上云霄,气势雄浑。   灯火通明,丝竹声缭绕飘荡,缥缥缈缈,仿佛来自天际。   一个知客将两人引入,直接上了二楼,到中间一张桌子坐下,李慕禅点了四个菜,两素两荤,一个汤,一坛酒。   周围布置得很素淡,色调明快,每张桌子有三根横栏围住三个方向,恰到好处,既不失热闹,又有各自空间,互不打扰。   桌子有八成座满,有的叫了唱曲的,有的在交杯换盏,猜拳闹酒,有的在低声细语,各忙各的。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武林人物不少,个个佩刀带剑,双眼精光闪烁,一看就知不好惹。   菜很快上来,色香味俱全,李慕禅笑道:“小圆,咱们好久没吃这样的饭啦。”   这一阵子,一直呆在山谷,都是烧鱼,或是生鱼片,见到这样的饭菜,大感亲切,胃口大开。   “哼,我做的不好吃?”小圆白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小圆替他斟了一杯酒,道:“你有伤,能喝酒么?”   “不要紧。”李慕禅摆摆手。   他目光忽然转向楼梯口,小圆也好奇的转身。   楼梯口忽然出现六个女子,皆一袭白纱裙,脸戴面纱,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们身姿窈窕,白纱裙遮住了曼妙风光,面纱薄如蝉翼,脸庞若隐若现,面纱上,眼波如秋水,潋滟动人。   第88章 玉仙   小圆回过头,瞪着李慕禅,嗔道:“眼珠子掉出来啦!”   李慕禅笑了笑,道:“她们是哪个门派的?”   小圆斜睨他:“我哪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李慕禅摇头苦笑,端起银杯,轻抿一口酒,望过去,顿时迎上一道秋水般目光,却是其中一女。   这女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与李慕禅目光一触,淡淡转开了,率五女来到他对面桌子落座。   幽幽清香飘到他鼻前,李慕禅暗自赞叹,这般风姿,委实惹人,柳下惠来了也要心动。   他绮念马上消散,心中凛然,这六女个个带剑,武功不俗,尤其刚才那女子,目光清亮,含而不露,显然内力极深厚,达内敛之境,自己远远不如。   小圆轻哼一声,挪到李慕禅左首。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放下银杯道:“小圆,城里没铁匠?”   小圆摇头:“有呀,我找到一个,手艺还不错,……但最快要明天能铸好,每柄剑重百斤,能成吧?”   “百斤……,嗯,轻了点儿。”李慕禅沉吟。   小圆道:“再重就太累人啦,你总得一直带着,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是当然!”小圆娇哼,翘起头,得意洋洋。   她见李慕禅轻抿嘴,神态悠闲而惬意,也倒了一杯酒,轻轻舔一口,顿时吐舌头,迅速挟几口菜,狼吞虎咽。   终于压下了,她长吁一口气,拍拍高耸胸脯,嗔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呀,辣死人!”   李慕禅呵呵笑道:“开始辣,习惯了就好,反觉得痛快!”   “受不了受不了!真是自讨苦吃!”小白摇头不迭。   ……   李慕禅跟小圆说话,眼睛余光留意对面。   六女围桌坐下,一个女子点了几个菜,如数家珍,声音略微沙哑,有磁性,仅是这性感的声音,便具勾魂摄魄之力。   那女子接着说话:“师父,姓冯的真往这条路走?”   “嗯,错不了。”清脆声音响起。   听其声音,徒弟比师父的年纪还大。   小圆好奇的瞥一眼,李慕禅却低着头,徒弟长于师父,武林中常见,武林之中,实力为尊,达者为师。   清脆声音淡淡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冯峻声跑了!”   “啊——?”小圆轻呼。   李慕禅抬头,忙使眼色,小圆小手捂嘴,瞪大明眸,露出吃惊神情。   这时候,旁边的六女齐齐望来。   李慕禅大声道:“你不能喝酒,就别喝,噎着了吧?……女人家喝什么酒!”   说着,左手拍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啊!”小圆明眸一转,又叫了一声,似是打嗝。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小丫头倒是机灵,拍拍她粉背,笑道:“要不,再来一口,把这劲儿顶下去?”   小圆忙摇头:“不要啦,……啊!”又打一声嗝。   她咯咯笑了起来,觉得很有趣,天真烂漫显露无遗。   李慕禅瞪她一眼,摇头苦笑,这小丫头真是不知死活,这几个女人可不是善茬,是危险人物。   旁边桌子一静,随即一个女子过来,淡淡道:“这位小师父,家师有请!”   李慕禅望去,迎上一道翦水明眸。   她凤眸修长,水汪汪带着媚意,目光却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近,隐约可见她面容。   李慕禅怔了怔,站起来,指了指自己:“这位姑娘,是叫我?”   “不错,请吧!”少女淡淡道。   她声音沙哑,低沉而有磁性,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小圆“腾”的站起来,娇嗔道:“你是谁呀?”   少女淡淡瞥一下小圆,又转回李慕禅,明眸盯着他,不说话。   小圆恼了,扭头哼道:“不去!”   李慕禅摆摆手,温声道:“小圆,你先坐下,我过去打个招呼。”   “湛——然——!”小圆娇嗔。   李慕禅笑了笑:“少安毋躁。”   说着,他离开座位,来到另一桌,清香缭绕,氛围旖旎。   ……   他双手合十,对坐正南的女子一礼:“小僧湛然,有礼了。”   这女子明眸如水,带着淡淡威严,修眉入鬓,眉间英气勃勃,给人成熟之感,不是小姑娘了。   “小师父请坐。”她大剌剌坐着,摆摆手。   一个少女轻盈起身,往旁边挪一下位置,空出一个位子,恰与这女子对面。   李慕禅微笑坐下了,目光缓缓扫过众女,除了这女子,其余五女皆年轻,与小圆年纪相若。   面纱薄如蝉翼,这么近,他虽看不清肌肤,却能看清五官,都是美人儿。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美人儿,实在难得。   整个梅府,美人也没多少,梅若兰,小圆,宫轻云,还有梅若男,其余诸女,秀秀她们,略有姿色罢了,算不得美人儿。   “不知姑娘芳名?”李慕禅合十问。   “我姓林,名琼英。”女子淡淡道,明眸忽变锐利,如针直刺他双眼,似欲洞穿他肺腑。   她脸庞修长,五官轮廓很深,宛如现代的混血儿,风采动人。   “原来是林姑娘,失敬。”李慕禅含笑相迎,不动声色。   林琼英皱皱眉,仿佛一拳打在空处,看不出这李慕禅深浅。   她温声问:“不知小师父仙乡何处,在哪里出家?”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这显然是在盘查。   林琼英皱眉看着他,黛眉透出不悦。   “放肆!”左侧一女娇喝,身上白纱无风自动,按上剑柄。   小圆来到李慕禅身后,娇嗔道:“你放肆!”   “小圆,别急。”李慕禅摆摆手,收敛了笑声,摇头道:“小僧虽是出家,却是入世,如今乃金阳城梅府子弟。”   “金阳城?梅府?”林琼英沉吟,望向五女。   一个女子道:“师父,我听说过金阳城,好像在海东省,……不过没听过什么梅府!”   “小师父可认得冯峻声?”林琼英淡淡问。   李慕禅点头:“虽没见过,却是仇家。”   “哦——?”林琼英的修眉一挑,似笑非笑。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杀了冯尚坤。”   “你杀了冯尚坤?”林琼英惊奇的道,又道:“出家人不能杀人,……什么时候杀的?”   李慕禅道:“大约十天前吧。”   “怪不得呢……”林琼英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听说,冯尚坤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箭法如神,小师父你杀得了他?”   “侥幸而已。”李慕禅笑道。   小圆瞪了瞪她,颇不服气,却没说话。   林琼英看了看小圆,露出笑意:“小师父,咱们与冯峻声有仇,这次是来杀他的。”   “这真是巧了。”李慕禅抚掌笑道。   “是呀,真巧!”林琼英似笑非笑:“不如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能与林姑娘同行,聆听高论,三生有幸!”   “湛然……?”小圆忍不住了,扯了扯他袖子。   李慕禅装作没听到,笑道:“还没请教,林姑娘是哪一派弟子?”   “玉仙派。”林琼英淡淡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转头望小圆,小圆弯弯眉毛蹙了一下。   林琼英淡淡一笑:“敝派寂寂无名,小师父没听过,理所当然。”   “呵呵,乡野之人,孤陋寡闻,让林姑娘见笑了!”李慕禅笑了笑。   一道沙哑性感的声音响起:“家师乃玉仙派掌门!”   说话的是去请他的少女,斜睨他一眼,眉眼间透着不屑。   李慕禅看她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是林掌门,失敬。”   这少女面如冠玉,挺秀鼻子,丰厚的嘴唇微翘着,性感诱人。   林琼英摆摆手:“小师父不必客气,……咱们在城里歇息一晚,明天估计冯峻声就要来。”   李慕禅点头:“好,但能杀得冯峻声,小僧虽武功低微,在所不辞!”   ……   李慕禅归位,小圆跟回来,满是不忿。   李慕禅摆摆手,打了个眼色,小圆翘着红唇,白他一眼,却不再闹了,低头吃饭。   林琼英她们吃饭很慢,很细,仪态娴静,轻声细语说着话。   李慕禅一边吃饭,一边思索。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却是不得已,明是邀请,实是胁迫,若不答应,她们会马上翻脸。   这六女个个武功不凡,尤其林琼英,内力精深,自己远不如,一旦翻脸,怕不是敌手,不如识趣点。   她们邀请自己同行,是怕自己通风报信,小心谨慎,并无杀意,可自己拒绝,那可说不准。   吃过了饭,出了三问楼,李慕禅带她们到了白溪客栈,住进了他的小院。   小圆跟他住进一间屋,腾出另一间屋子。   六女看他的神情都很古怪,林琼英似笑非笑,其余五女轻蔑斜视,把他看成一个花和尚。   小圆瞪她们几眼,哼了哼,却没多说。   夜色已深,他们各自归屋。   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小圆吹了灯,也坐上来,跟他面对面,膝盖碰到一起。   黑暗之中,小圆凑上前,悄声道:“湛然,咱们跑吧?”   她吐气如兰,与李慕禅仅半尺远,幽幽体香缭绕在他鼻端。   李慕禅摇摇头,低声道:“跑什么,有机会除去冯峻声,正好替小姐她们分忧。”   小圆悄声道:“她们杀完冯峻声,会不会杀咱们灭口哇?”   李慕禅笑道:“不会,跟她们无怨无仇,不要紧的。”   小圆摇摇头,哼道:“我看悬呐,那姓林的没安好心!”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温声道:“小圆,你想过没有,那大当家的如何找到的咱们?”   小圆一怔,显然跟不上他的思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真是邪门!……照理来说,他找不到的呀!”   他们行踪隐秘,自从进入山谷,再没出去,而且,当初是从树林上飞过的,没留什么痕迹,就是最好的追踪高手,也无法可施。   可他偏偏找上门了,真是不可思议,只能说邪门儿!   李慕禅温声道:“此人出身烂陀寺,可能身负不可思议奇学,精于寻人。”   他是修佛法的,知道佛法到一定境界,会有神通产生,虽是外道,不能沉迷,威力却强横。   烂陀寺乃寺院,想必佛法高深之士极多,有神通并非难事,而为了护寺,可能专求神通,成为一门心法。   像金刚指,无物不摧,即是脱胎于金刚经,近似于佛家神通,故威力宏大,远在一般武功之上。   小圆抓住他手:“湛然,你是说,大当家的还能追上来?”   “嗯,上次能追到,这一次也能。”李慕禅点头。   小圆忙道:“那如何是好?”   她见识过大当家的厉害,轻功高,指法强,打不过,逃不掉,真是可怕。   李慕禅微笑道:“咱们若回车队,大当家找来,麻烦无穷,现在正好。”   “哦——!”小圆指着他,咯咯笑起来:“湛然,你真坏!”   李慕禅竖指唇前:“嘘——!”   小圆忙忍住笑,粉拳轻捶他,对他这招祸水东引很解气。   两人闹了一气儿,小圆说说笑笑,恢复了活泼。   过了好一会儿,她玩累了,软绵躺到榻上,李慕禅则下了榻,将八仙桌一抹,东西全搬开,坐到八仙桌上。   正要盘膝入定,忽然一声长啸传来。   李慕禅脸色一变。   第89章 死战   这啸声很熟悉,是光头大寇大当家的,没想到他阴魂不散,果真追来。   小圆一下从榻上蹦起,娇呼道:“湛然,他……”   “嘘——!”李慕禅竖指唇前。   小圆忙闭上小嘴,低声道:“他真找上来了呀,怎么办呀,快跑吧!”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摇头,低声道:“走,咱们去找林掌门。”   “真要找她们帮忙么?”小圆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下了八仙桌,拉开房门出去。   此时,小院内站了林琼英她们六人,白纱裙,面纱覆面,淡淡望着远处啸声传来的方向。   听到动静,她们齐齐望来,看着李慕禅与小圆出来。   林琼英淡淡道:“小师父还没睡?……没想到,阳明城竟有这般高手。”   她摇摇头,眼神透出惊奇。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林掌门,他是来追我的。”   “哦——?”林琼英更是讶然。   “林掌门,在下有一事相托。”李慕禅合十一礼。   林琼英淡淡道:“说来听听,不为难,本座就答应了。”   她容貌年轻,声音也年轻,只有黛眉间透着成熟,显示她的阅历。   正南方又传来一声长啸,滚滚如潮,汹涌而至。   随即大当家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小和尚,我知道你在城里,快出来!……不出来,我去宰了梅家的人,哈哈……哈哈……”   李慕禅脸色一变,忙道:“我想请林掌门带着小圆先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祸水东引云云,只是他哄小圆的话,真要连累了这六个美人儿,于心不忍。   “湛然!”小圆惊呼,娇嗔道:“我不走!”   李慕禅皱眉,肃然道:“小圆,你好好想想,我一个人逃得快,还是带着你逃得快?”   小圆鼓了鼓嘴,哼道:“那你别跟他硬拼!……我去找小姐,让小姐找人帮你!”   “好,我尽力周旋,你要快点儿找到小姐。”李慕禅点头。   “嗯!”小圆用力点头,担心的看着他。   ……   林琼英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探究而玩味,听到响彻夜空的话,她已能确定,这人确实是追他的。   他惹上这么个大高手,还能活命,真是让人佩服。   “不如你跟小圆一块儿走。”林琼英微笑道。   李慕禅苦笑:“林掌门也听到了,他找不到我,会找上梅府,我不得不现身周旋。”   林琼英笑了笑:“他这是使诈呢,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喊一通。”   李慕禅摇头:“他是烂陀寺弟子,……我先前躲在深山一座谷中,仍被他找到,估计是有搜人异术。”   “嗯哪,确实邪门!”小圆帮腔。   林琼英黛眉一蹙:“烂陀寺……”   她摇头叹道:“你惹谁不好,冯尚坤杀就杀了,不大要紧,偏偏去惹烂陀寺,那些和尚是好惹的吗?!”   李慕禅无奈叹道:“刀架在脖子上,总不能束手待毙。”   林琼英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会带小圆姑娘离开。”   “多谢林掌门!”李慕禅合十一礼,道:“林掌门,此人精通金刚指,威力不小。”   “金刚指?”林琼英黛眉一挑,笑道:“久闻大名,我倒要见识一二。”   李慕禅一怔:“最好别!……此人嗜杀,况且,他也认得小圆。”   林琼英道:“我派四个弟子带小圆姑娘离开!”   “多谢。”李慕禅点头。   一道长啸再次传来,随即是哈哈大笑:“哈哈……,小和尚,再不出来,我就走啦——!”   李慕禅撮唇长啸,声如洪水,奔泄而出,响彻整个夜空。   林琼英再次讶然,秋水般眼波在他身上打转儿。   “拜托了!”李慕禅合十一礼,飘身掠过墙头,冉冉而去,如一朵灰色云朵飘走。   “湛然,要小心呀!”小圆扬声娇呼,怔怔望着他消失方向。   “放心罢……”清朗声音遥遥传来,缥缈如在云端。   随即又传来一声长笑:“哈哈,大和尚,来吧!”   笑声远去,缥不可闻。   ……   林琼英道:“没想到,小师父有如此功力!……贤儿,琪儿,你们随我为师看看,君儿,你们带小圆姑娘离开。”   “是,师父!”五女齐应。   小圆忙道:“林掌门,带我一起去吧!”   林琼英看看她,摇头道:“你要去,岂不辜负了小师父一片苦心?”   小圆叹一口气,怏怏道:“嗯,我还是不去了,要赶紧找到小姐!”   她忽然抬头,双手合十:“林掌门,求求你,帮帮湛然吧,好不好?”   她此时又急又忧,彷徨无计,林琼英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林琼英摇头:“我只能看,不能帮他,……烂陀寺非同小可,惹了他们,敝派麻烦无穷!”   “可他是烂陀寺的弃徒,所以要杀湛然灭口呢!”小圆忙道。   林琼英若有所思:“这样呀……”   见她还在犹豫,小圆更急,脑筋急转,忙道:“湛然是我家小姐的贴身护卫,你救了他,小姐一定非常感激的!”   “你家小姐……?”林琼英似笑非笑。   众女肃然,被小圆的忧急所动,眼波闪烁,却只能暗自叹息。   烂陀寺非同小可,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玉仙派与其一比,蚂蚁与大象,招惹他们,纯粹是找死。   况且,即便烂陀寺的弃徒,烂陀寺杀得,别的门派杀不得。   小圆忙道:“我家小姐乃沧海剑派记名弟子,明年就会正式拜入沧海剑派竹溪师太座下。”   林琼英终于动容:“可是沧海双剑之一的竹溪师太?”   “就是呀!”小圆忙不迭点头,急得直跺脚,连声催促道:“林掌门,快去救湛然吧!”   她知道那大和尚的厉害,指法犀利,李慕禅虽然也很厉害,但在他跟前,只有逃命的份儿。   这时,一声长啸传来,却是来自东边,随即是一阵朗声大笑。   小圆松一口气,这是湛然的声音,看来他还没跟大和尚交手。   片刻后,又一声长啸传来,来自西边。   这一会儿,林琼英结束沉思,抬头道:“好,小圆姑娘,我尽力而为,……贤儿,琪儿,走!”   说罢,她轻飘飘掠起,投入了夜色之中,两女紧跟其后。   ……   李慕禅绕着城外疾行,一边长啸,扰乱视线,免得大和尚找到小圆。   “小和尚,来吧!”一声长啸滚滚而来,哈哈笑道:“我数十下,你若不来,我直接去找梅家的人!”   李慕禅暗骂一声,不再绕圈,疾掠向南边。   南城门方向,五里外有一片桃树林,桃树林前,中年和尚叉腰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慕禅飘飘来到近前,摇头叹道:“大和尚,何苦咄咄逼人?”   中年和尚一摆手:“少废话!你不死,老子不安心,……哈哈,这里景色不错,埋在这里也不错,……老子对你够好吧?”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   中年和尚哼道:“先跟你说明白了,你若再逃,我也不去追,只去找梅家,灭梅家满门,鸡犬不留,……老子说到做到!”   李慕禅脸色渐冷,微眯眼睛,眼神锐利起来。   他心中杀机盈沸,一瞬间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即便自己这条命不要,也要杀了他!   否则,大哥与李健,几位师兄,梅若兰,宫师姐,小圆他们都要死。   中年和尚哈哈大笑:“你那小美人儿怎么没跟着?……哈哈,你死了,我还要找那小美人儿,给老三当压寨夫人!”   李慕禅皱眉,怒火汹涌,随即压下去,大当家的故意为之,想让自己心浮气躁。   “不错嘛……”中年和尚见他不动,未失冷静,呵呵笑了笑,摸一下鼻子。   “嗤!”一声轻啸,指力袭来,李慕禅暗骂一声,斜踩一步,随即疾退,抽箭便射。   “嗤——!”一声轻啸,雁翎箭射出。   李慕禅大是失望,比起冰玉弓,此弓差得远一些,箭速缓慢,威力大减。   “啪!”地上泥土飞溅,一个小坑破坏了他的脚印。   中年和尚见箭来,侧身避开,上一次的教训,他刻骨铭心,从没受过这般重伤,更非杀李慕禅不可。   两人你一指,我一箭,指来箭往,彼此奈何不得,皆有顾忌,李慕禅怕金刚指,中年和尚怕李慕禅的箭。   远处桃树林中,林琼英师徒三人出现,隔着一里远,遥遥望这边。   ……   三人站在一株桃树上,分三个树杈站着,贴得极近,白纱裙飘动,面纱拂动,面容若隐若现。   沙哑性感的声音响起:“师父,这大和尚使的就是金刚指?”   “嗯,错不了。”林琼英点头,聚精会神望着远处两人。   另一个女子轻哼:“两人在闹着玩吧?”   这女子身材曼妙,气质仿佛冰与火的交融,五官性感,眼神冰冷,似在俯看万物,骄傲异常。   “湛然在消耗对方内力。”林琼英道。   她摇摇头:“他的箭必有古怪,让这大和尚非常忌惮。”   冷傲女子淡淡道:“飞云箭法?”   “嗯,有点儿像。”林琼英点头,又摇头:“飞云箭法虽强,但不会让他如此忌惮。”   “叮……”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随即传来大当家的怒喝:“好狡猾的小子,受死罢!”   场中风云突变,大当家突如莽牛般直冲,双眼圆睁,怒气滔天。   他一直怕李慕禅的箭,没想到却是虚有其表,受骗了这么久,他怒火熊熊,杀机大盛。   他双掌齐拍,一一击飞雁翎箭,转眼追上李慕禅,右掌直奔其胸口。   李慕禅一直在退,却不如大当家快,很快被追上,眼睁睁看着蒲扇般大手拍过来。   李慕禅身形一荡,化为一片羽毛,像被掌风惊走。   “嘿!”大当家冷笑,斜跨一步,如鱼摆尾,右掌随之变向,紧随而至。   李慕禅施展云龙九现,一折,一折,又一折,腾挪灵动。   大当家跨一步,又跨一步,再跨一步,右掌变向,如附骨之疽,一直奔李慕禅胸口而去,不断接近。   转眼功夫,手掌逼近一尺。   李慕禅脸色沉静,不慌不忙,心下却暗叹:身法不济,只能出剑了。   他右手刚按上剑柄,身子却一震,滞了滞。   “啵”一声响,他右胸出现一个血洞。   “师父!”性感沙哑的声音轻呼。   林琼英皱眉,神色不动,低声道:“再等等看。”   她心下惊异,果然不愧是烂陀寺的人,内力深厚,指法精奇,掌力也非凡,竟不畏箭矢,若拍在人身上,足以摧筋折骨。   如此人物,她自忖没十足把握,应待其锐气挫去再出手。   ……   李慕禅身形滞一下,动作却不停,腰间寒光一闪,一道银色匹练缠上胸前蒲扇般大手。   “叮”一声脆响,掌剑相交。   李慕禅胳膊一麻,暗自叫苦,没想到这和尚掌法如此厉害,比更胜自己的金刚不坏,手掌无异于铁石。   他左掌按上血洞,太阴内力封住伤口,右手挥剑,疾退中布下绵绵剑光,如重峦叠嶂,一层又一层。   “嘿!”大当家的怒喝一声,化为一条猛虎跃出,直扑李慕禅。   “当当当当……”清脆声连绵不绝,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剑如雨下,不停落上大当家右掌,如刺在铁石上,剑上传来一阵阵大力,手臂一阵一阵酸麻。   他内力运转奇速,迅速化去酸麻,一剑又一剑刺出。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剑光如雨,清脆响声绵绵不绝,转眼功夫,李慕禅退出二十几丈。   他出剑奇快,似不受胸口的伤影响,但脸色却越来越红,好像充了血。   大当家的冷笑:“嘿嘿,好小子,有点儿门道!”   他暗忖:这小子的剑很古怪,劲力一会儿刚一会儿柔,内力若再深厚几分,自己还真接不住。   李慕禅不言,仍拼命挥剑,紧咬着牙,面容渐露狰狞。   “受死吧!”大当家隐觉不安,不再磨蹭,怒喝声中,左掌忽然击出,“呜”一声呼啸,快如离弦之箭。   掌未到,掌风已荡起他僧袍。   李慕禅按着血洞的左手忽然拔剑,平平一刺,剑光陡的一亮,灿然炫目。   大当家冷笑,微眯眼睛,掌势不变,拍向他左手剑。   “啊!”他嘶声怒吼,掌心被剑倏一下刺透。   李慕禅剑势未尽,穿过掌心,刺向大当家心口。   大当家的双眼充血,怒不可遏,心中发狠,竟不顾剑尖,右指点向李慕禅心口,金刚指力破空而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林琼英疾射过来,两人都倒下了。   第90章 失望   林琼英飘至大当家身前,凝神戒备,小心翼翼低头察看其生死,见他已经断气,松了一口气,又转头望向李慕禅。   这时,两女白裙飘飘,也来到近前,低头去看李慕禅。   李慕禅仰面朝天,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神情宁静安祥,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颇为怪异。   林琼英伸手到他脖侧,停了片刻,抽回手摇头,叹道:“没心跳了!”   两女默然,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惨烈当中。   “没想到……”沙哑性感的声音响起,少女摇头轻叹。   另一女子淡淡道:“这小和尚好刚烈的性子!”   “唉……,我小瞧他了!”沙哑声音的女子道,低头又看了看李慕禅,黛眉闪过一丝难过。   另一少女淡淡道:“如此血性,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好色一些也没什么,……二师妹,他死了,关你什么事!”   李慕禅忽然一颤,长吸一口气,猛一下睁开眼,剧烈咳嗽起来。   ……   三女吓了一跳,直直看着他,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李慕禅翻身坐起,从怀里抽出一只护心镜,镜面不再光滑,出现一个小坑。   他摇摇头,把护心镜放下,抬头望向三女。   三女怔怔望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慕禅洒然微笑:“好厉害的金刚指!”   重见天日,他心情舒畅,觉得一切都美好,忍不住送上微笑。   林琼英道:“湛然,你……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李慕禅笑道,揉揉胸口,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仰头看天,一轮圆月在天,清辉徐徐。   这样的明月,对武林高手而言,无异于白昼。   他合十一礼:“多谢林掌门!”   说罢,他扭身蹲到大当家身前,仔细搜他的身,很快搜完,眉头紧锁,竟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他大是失望,金刚指威力无穷,若是能有这秘笈……,可惜,天不从人愿,根本没有!   林琼英师徒三人怔怔看着他古怪的举动。   先是死而复生,一活过来,马上去搜死人的身,真是古怪到极点。   林琼英问:“湛然,你找什么?”   “我当初被他追杀,掉了一件东西。”李慕禅心不在焉的道,皱眉沉吟。   林琼英问:“什么东西?”   “一枚玉佩……”李慕禅随口道,心不在焉,忽然抬头:“林掌门见过?”   林琼英摇头:“我没动他东西。”   “唉……,看来找不到了。”李慕禅失望的摇头,站起来,大是感慨的呵呵一笑:“这回可真是险死还生,……活着是件美事啊——!”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杀得他?”林琼英抿嘴笑问,也替他高兴。   其余两女也好奇的盯着他。   李慕禅一指地上的护心镜,笑道:“我用一剑换他一指,结果它替我挡了这一指,侥幸活命!”   “怪不得……”林琼英恍然,手一招,护心镜飞到她手上,打量一眼,屈指弹了弹,锵锵作响,叹道:“金刚指名不虚传!”   李慕禅心中一动,这位林掌门果然功力深厚,这一手擒龙劲,自己还做不到,梅若兰可能做到。   两女凑过去看,纷纷点头。   一剑厚的护心镜,竟被打了一个坑,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想到此,她们望向李慕禅右胸。   李慕禅右胸有一片血渍,好像挨了一指,但被僧衣掩住了,她们总不能去撩衣察看。   李慕禅低头看大当家,想了想,道:“人死为大,容我将他埋了吧。”   说着,弯腰拿起剑,刚一直身,长剑脱手掉落。   林琼英望去,他两手颤抖,不停打着哆嗦。   李慕禅苦笑,合十一礼:“有劳林掌门了,我撑不住了,得马上疗伤。”   “好,你且到一旁调息疗伤,我与贤儿琪儿埋了他。”林琼英点头。   李慕禅笑着点头,盘膝坐到一块方石上,双手结印,开始疗伤。   ……   这一次对敌,杀大当家的,他用的是九曜神剑,真正的九曜神剑。   凝聚月华,直接在经脉中催动,施展出九曜神剑,威力宏大,刺穿了大当家的手掌。   他左手经脉再次受损,这一次,六条经脉皆损,更为严重。   他对林琼英有戒心,这时却放心,直接入定,脸露微笑,宝相庄严,状如庙里的伽蓝像。   林琼英在一旁观看,两女用剑挖坑,一边挖,一边斜睨李慕禅,愤愤不平,觉得他在偷懒。   林琼英盯着李慕禅,一瞬不瞬,若有所思。   两女低声议论。   “大师姐,看他模样,很有高僧风范。”声音沙哑性感。   另一少女冷笑:“哼,高僧?花和尚罢了!”   “可能是咱们误会了。”   “你看不出小圆姑娘的样子,情根深重,冤枉不了他!”   “唉……,他也算情深意重了,为了梅家,拼着两败俱伤,……也就是他命大,这一指点中护心镜,点在他头上,准活不了。”沙哑性感的声音说道。   “若是点向他脑袋,他早就躲了,是因为有护心镜,才不躲的,……这个人,很狡猾,二师妹不可不防!”   “是……”沙哑性感的声音道。   林琼英转头过来:“贤儿,你去追回君儿她们。”   “……是,师父。”冷傲少女应道,把剑轻轻一抖,寒光闪烁一下,顿时泥土尽去,恢复光洁。   她还剑归鞘,转身便走,冉冉如白云飘走,行事干净利落。   ……   李慕禅进入天人神照图,用相身疗伤,效果极佳,虽没痊愈,已稳住伤势,不再恶化。   当他入定醒来,睁开眼时,迎上四道秋水般眼波。   “湛然,不要紧吧?”林琼英温声问。   李慕禅点头:“有劳林掌门了,一点儿小伤,没什么大碍。”   林琼英一指他右胸,笑道:“那可不是小伤。”   李慕禅笑了笑:“先前挨过一指,还真是巧了,又点在那一处。”   “那真巧。”林琼英笑了起来。   李慕禅解座起身,来到坟前,看了一会儿,低头合十,开始念诵经文,要超度大当家前往西天极乐。   他神情严肃,宝相庄严,声音清朗而圆润,字字如珠,经文清晰可闻,洋溢着一股令人温暖的力量。   林琼英与另一少女脸上带笑,觉得他假惺惺,杀了人,却要念经超度他,真是好笑。   后来见李慕禅庄严宝相,似乎全身心在诵经,虔诚而真挚,两人渐渐敛去笑容,肃然看他。   只觉他气度沉稳,身形高大,如山如岳,似绽放金光,只能仰视。   一会儿过后,李慕禅诵完经。   林琼英忽然开口:“湛然,你说人死了真有灵魂吗?”   李慕禅转头望来,点点头:“有。”   “你怎么知道?”林琼英似笑非笑看他。   李慕禅微笑道:“小僧修的是佛法,佛法不擅于打斗,但有一些常人不及的本事。”   “哦——?”林琼英挑了挑黛眉。   李慕禅张了张嘴,最终却摆摆手,叹道:“算啦,说这些无用,不真正见到,很难相信,徒费口舌罢了,……咱们回去吧,我得赶紧接着疗伤。”   林琼英看了看他,没勉强,三人回了阳明城,重回小院。   李慕禅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一直思索,到底有没有金刚指秘笈?会不会在卧虎山上?   若有秘笈,在卧虎山,可是麻烦,卧虎山还有不少的高手,自己如今负伤,想闯上去不易。   而且,他们知道大当家身亡,会不会四散而逃,金刚指秘笈说不定被人带走,再难寻到。   想到此,他只觉时间紧迫,恨不得马上飞上卧虎山,翻个底儿朝天,找到金刚指秘笈。   这一路行来,被大当家追杀,狼狈不堪,两次险死还生,天下第一的欲望更强,而凭着如今的武功,想要天下第一,根本不现实。   内力修炼取不得巧,自己能一心二用,无时无刻不在练内功,可即便这般,比起真正的高手,仍差得远。   总不能自己回去闭关苦修十年八载,再出来闯荡武林罢?   唯一之法,就是学得顶尖绝学,如金刚指,自己学了,用六部真经催动,就是六脉神剑了。   六脉神剑在手,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现在能做的,只有疗伤,尽快疗伤,然后甩开玉仙派,前往卧虎山。   回到小院,他直接跟二女告辞,临进屋时,他合十道:“林掌门,我入定时,五官闭合,不知时间流逝,若是有事,可弹剑叫醒我。”   “好。”林琼英点头答应。   他进了屋,直接登榻入坐,低头看了看右胸,这一指与先前一指一模一样,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如此之巧,匪夷所思。   第91章 堂主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经天,他推门出去,一个白纱裙少女正站在小院当中,身形高挑,窈窕曼妙,听到声音转头望过来。   “原来是琪儿姑娘。”李慕禅合十微笑。   少女微笑道:“我叫李玉琪。”   “李姑娘。”李慕禅改口,微笑问:“令师不在?”   “嗯,师父出去了。”李玉琪点点头,道:“让我留下替你护法,……你的伤好了罢?”   李慕禅摇头:“仅三四成,痊愈还需几天。”   “那好,你就安心疗伤吧,……大师姐去追小圆姑娘了,还没回来,也不知会不会有事……”李玉琪蹙眉道。   “太阳大,咱们去那边坐吧。”李慕禅一指南边的回廊。   两人坐到回廊上,面对着面,却隔得甚远,她黛眉间露出一丝腼腆,李慕禅暗自发笑。   李慕禅微笑问:“李姑娘,你们为何都戴着面纱呢?”   李玉琪道:“这是咱们玉仙派的派规,真容只给丈夫看。”   “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点头,打量她一眼,隔着这么近,面纱薄如蝉翼,几可见到真容,这派规还真是古怪。   李玉琪被看得脸红,扭过头,望向小院的花圃。   这里不愧是客栈最好的院子,小院很精致,李慕禅的窗下是一小块花圃,正绽放几朵茉莉,香气幽幽。   李慕禅暗笑她的腼腆羞涩,此时的她,与先前在酒楼中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两人静静坐着,一个看美人儿,一个看花朵,回廊里飘荡着异样的气息。   忽然,一声长啸传来。   啸声清亮激越,宛如鹤唳,传自东南方向,响彻整个阳明城。   李玉琪忽的站起,急道:“是师父!”   “走,去看看!”李慕禅起身,大步流星出了回廊。   李玉琪跟着出来,忽然扭头问:“湛然师父,你的伤……?”   李慕禅摆手道:“无妨,还是去看林掌门要紧。”   看她没动,李慕禅奇怪的道:“怎么了?”   李玉琪黛眉紧锁,犹豫不决:“师父这是警讯,让咱们快走,不要去找她。”   李慕禅一怔,大感意外。   他一直觉得,这林琼英虽然貌美,心却不够美,没想到,她遇敌之际,竟让徒弟离开。   李慕禅沉吟一下,抬头道:“这样罢,李姑娘,我去打个前哨,你先别动,见机行事。”   李玉琪蹙眉思忖片刻,摇头道:“不成,我要去找师父!”   李慕禅忙摆手:“令师既然传讯,姑娘去了,岂不是辜负林掌门一番苦心?!”   李玉琪迟疑,犹豫不决。   最终,她仍摇头,道:“我一定要去的,正好大师姐不在,……有大师姐,玉仙派就不要紧,我要去帮师父!”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咱们走吧!”   ……   两人掠出小院,顾不得惊世骇俗,在大街上疾行,化为两道清风,转眼功夫出了南城门,往桃树林而去。   他心中暗叹,这个李玉琪,乍看像是冰冷,接触下来,才知腼腆而善良,性格柔和,却又有所坚持,让人常忽略她性感的容貌。   他对李玉琪忽生几分怜意,如此女子,应该小心呵护的。   桃树林前空地上,一群人在围攻林琼英。   近有百人,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形成十来层,将林琼英围个严实,可谓密不透风。   四个男子站在圈外,指指点点,神态闲适。   林琼英白裙飘动,脸上白纱轻荡,动作曼妙如舞,优雅而娴静,长剑柔若春风拂柳,毫无杀气,如情人在撒娇,抚摸。   最内一圈,十余人同时围攻,却不能讨好,林琼英反占上风,三四剑便伤一人,剑如春风,伤人于无形。   这些围攻之人动作也利落,一受伤,马上后退,另有后面人补上,维持攻势源源不断,一浪接着一浪。   李慕禅与李玉琪藏在树林中,远远观看。   看到林琼英无恙,李玉琪舒一口气,低声道:“这些是碧血堂的人!”   “哪个是冯峻声?”李慕禅扭头问。   两人站在一棵树上,分站两个树杈,隔着很近,呼吸可闻,她身上淡淡香气缭绕在他鼻端。   李玉琪有些不自然,身子往后挪挪,指着圈外的四人:“那个穿紫衣裳的就是冯峻声。”   李慕禅定睛望去,四人皆老者,穿紫衫的最显年轻,五十来岁,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颌下三绺清须,风采飘逸,宛如神仙中人。   李慕禅暗赞一声,端是一幅好皮囊,冯尚坤虽俊美,却显阴柔,比起他老子来差得远呐。   李慕禅微眯眼睛,仔细看他眼神,顾盼之间,威棱闪闪,宛如实质,内力之深,自己望尘莫及。   如此人物,不愧是碧血堂堂主。   李慕禅看一眼飘逸如仙的冯峻声,又望一眼曼妙动人的林琼英,笑道:“贵派为何与冯峻声结仇?”   李玉琪神情一黯,低声道:“碧血堂杀了我一位师妹。”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只观看远处打斗。   ……   对林琼英,他一直心怀戒备,觉得此女心机深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惹了她,绝不会留情。   对林琼英的武功,他也一直警惕,修为远胜自己,而且身为一派掌门,定有傲人绝学,自己在梅府所学,怕是远远不及。   此时,见到林琼英的剑法,他大开眼界,优雅曼妙,不带一丝火气,伤人于不知不觉中。   他自忖,自己遇到这剑法,唯有以快应对,想克之,只有两败俱伤。   这一会儿功夫,又伤了十几个人,林琼英仍娴静优雅,动作曼妙,不带一丝火气,神情平静宁和。   李慕禅温声道:“令师能撑多久?”   李玉琪盯着远处看,轻声道:“师父内力深,气脉悠长,这些人伤不到师父的,就是打到中午,师父也不会累。”   “这么说,冯峻声是打错了算盘。”李慕禅笑道。   李玉琪伸手一指冯峻声他们:“对师父有威胁的,只有那四个人。”   李慕禅沉吟不语。   这四个人,每一个都修为深厚,自己不敌,搅进去,有性命之危,他瞥一眼李玉琪,心中暗叹,还是决定出手。   他温声道:“再等等看。”   又过了半天,林琼英毫无疲态,曼妙轻舞中又伤了二十余人,密密麻麻的包围减了一半。   冯峻声抚髯的手一摆,喝道:“行了,大伙退下,弓箭伺候!”   内圈众人纷纷往后疾退,这时,最外围三层人纷纷搭弓上箭,箭如飞蝗,铺天盖地射向林琼英。   李玉琪手一紧,呼吸急促。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响声中,雁翎箭纷纷弹出去,簌簌落下,在她身边堆成一个圆圈。   李慕禅暗赞,她运劲手法委实精妙。   三四十人同时射箭,仿佛飞蝗一样,雁翎箭源源不断,一批一批,铺天盖地压下去,很快,她身边堆到半人高箭矢。   林琼英挥剑自如,动作曼妙,毫不见疲态。   她点尘不惊,长剑一指,似笑非笑的看着冯峻声,淡淡道:“姓冯的,怎么说你也是一派之主,行事却如此无耻,只会让手下来送死,真是可怜可笑!”   冯峻声抚髯微笑:“姓林的,你这疯婆娘,我忍很久了,三番五次纠缠不休,今天就彻底做个了断吧!”   他即使骂人,仍显得潇洒大方,风度折人。   “好啊,来吧!”林琼英冷笑。   冯峻声一摆手:“都退下!”   众人收起弓箭,重新拔出剑,退后两丈,中间让出一条路,冯峻声缓缓往前,身后跟三个老者。   林琼英微眯眼睛,冷笑道:“又是这一套,姓冯的,你胆小如鼠,竟不敢与我一个女子单打独斗,还配当什么堂主!”   冯峻声抚髯微笑,气度潇洒:“林掌门武功卓绝,本座甘拜下风,自然不能送死,只能胜之不武了!”   说罢,他转头道:“三位长老,咱们并肩子上吧,赶紧解决了这疯婆娘,追上梅家的人!”   “是,堂主!”三老欠了欠身,纷纷拔剑。   四人从四个方位缓缓靠近,手执长剑,面色沉肃,动作缓慢。   ……   林琼英微一冷笑,剑光一旋,顿时漫天箭矢扬起,四面八方迸射出去。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鸣声响起,冯峻声四人挥剑,挡开射来的箭矢。   “叮……”一道清鸣格外悠长响亮。   随即“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箭矢之中,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身法如轮转,剑光烁烁。   林琼英混在箭中,一块儿冲向冯峻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身法奇快,兔起鹘落,剑快如电,寒光烁烁。   林琼英剑法大变,柔若春风变成狂风骤雨,冯峻声仿佛变成一株小树苗,随时会被狂风骤雨摧折。   当箭矢纷纷落地,两人已过了二十多招。   其余三老者围上来,加入战团。   冯峻声长吁一口气,终于顶过了这一轮狂攻,三老个个剑法老辣,功力深厚,一经加入,形势急转直下,林琼英顿落下风。   林琼英剑法再变,恢复先前的剑法,柔若春风,绵密从容,剑势范围却越来越小,不停被压缩。   李玉琪紧攥拳头,浑身紧绷,右手按上剑柄。   李慕禅伸手,拍拍她香肩,低声道:“你别出去,别让令师分心,我来!”   李玉琪转头望他,目光感激。   李慕禅笑笑,飘身下树,在树林中朝东疾掠,靠近战场方向。   两百米后,他一跃出了树林,径直扑向冯峻声。   第92章 张网   冯峻声呵呵一笑:“哟,这还有一个,姓林的,莫不是你的相好?”   林琼英虽处下风,受困一隅,姿态仍曼妙动人,眼波若水,轻瞥一眼过来,叹道:“湛然,你何苦过来?”   李慕禅武功虽不弱,却比不过这些人,况且,他受伤未愈,更打折扣,前来相助,无异于送死。   李慕禅右手挥剑攻向冯峻声,奇快如电,剑尖化为一点寒芒,瞬间到冯峻声胸前,呵呵笑道:“我不想出来,可见不得这些窝囊废,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林掌门,咱们并肩杀贼!”   “好,并肩杀贼!”林琼英爽朗笑道,剑光一变,迅速闪烁几下,逼开了三个老者,与李慕禅会合。   李慕禅的剑奇快,力量又大,冯峻声冷不防,被震退一步,想要阻拦已晚,两人合于一处。   李慕禅与林琼英后背相对,如此一来,将背后交给对方,压力大减。   林琼英剑法恢复,柔和如春风,绵密细致。   李慕禅身前剑光层层叠叠,宛如峰峦叠嶂,一层又一层,剑上内力刚柔变化多端,勉强守住门户。   冯峻声四人疾攻如风,遇上林琼英,却被化于无形,碰上李慕禅,则被层层挡住,无法攻入。   转眼功夫,已过三十几招,林琼英与李慕禅一味防守,滴水不露,场面僵持住了,不上不下。   李慕禅武功虽不如任何一人,但他剑快,内力又精纯,加之力大无穷,勉强维持不败。   冯峻声先与一老者合力攻击李慕禅,后换位,转去攻林琼英,另两老者围攻李慕禅。   李慕禅紧抿着嘴,右手挥剑,沉静如水,越来越觉吃力,这两者剑上蕴着奇异内力,沿长剑钻过来。   好在,他内力运转奇快,瞬间化去劲力,但两道劲力越来越强,如堤坝有了一个缺口,缺口越来越大,洪水便越来越猛。   ……   林琼英冷笑:“姓冯的,就这点儿能耐?……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来!”   “疯婆娘,吃我一箭!”冯峻声冷笑一声,忽然还剑归鞘,疾退之中双手一合,拉弓射箭。   “嗤!”一声轻啸,乌光一道,瞬息奔至林琼英眼前。   林琼英忙横剑一挡,“当”一声脆响,剑箭交击,箭出一点火花,一支精致小箭被斩落。   小箭上蕴内力,林琼英长剑滞一下,现出明晃晃的华丽长剑。   她随即闷哼,左肩头中剑,右手疾挥剑,剑光再闪起,化为绵绵春风缠绕身前,挡住了紧随而上剑光。   这时,她才松一口气。   “林掌门,不要紧吧?”李慕禅发觉异样,忙问。   林琼英哼道:“不要紧,被蚊子叮了一下!”   “咱们突围吧!”李慕禅道。   “嗯,……好!”林琼英似是迟疑,随即答应。   “嘿嘿,想走?!”冯峻声再次退后,右手出现一支短弓,洁白如象牙,弯如上弦月,精致玲珑,小巧可爱。   白弓上搭着一支小箭,雁翎箭一半长,却有雁翎箭两个粗,雕着繁复花纹,颇为精致,箭头蓝光闪烁,看一眼,浑身发冷。   李慕禅斜瞥一眼,见到白弓,顿时心动,生出据为己用之念。   如今没了冰玉弓,箭法威力大损,若有好弓,如虎添翼。   尤其他身为梅若兰贴身护卫,不能擅离,看到敌人来,只能眼睁睁看众护卫们拼命,却不能上去,此时,最需箭法。   ……   冯峻声后撤,只有一老者,林琼英剑光一闪,剑法大变,奇快如西风,那老者顿时中了一剑,长剑脱手,忙捂着手腕疾退。   林琼英欲追,一道蓝光闪过,她忙挥剑斩下。   “叮……”一声脆响,长剑斩中小箭,小箭断开,箭头却倏的加速,如被弹簧弹出。   “嗯!”林琼英没想到小箭上竟有机关,闷哼一声,退了一大步,撞上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霍的转身,舒左臂揽起她蛮腰,温香软玉入怀,幽香入鼻。   “砰”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化为数道,下一刻出现在十几丈外,突出包围,“砰”又一闪,又晃出几道身影,再次跨出十几丈远。   他纵跃疾驰,如飞般朝东边狂奔,速度奇快。   “飞云步!”冯峻声一呆,随即大叫一声:“他杀了坤儿!他杀了坤儿!”   他转头嘶声叫道:“三位长老,追上他,活捉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剜出心来,祭奠坤儿在天之灵!”   此时的他,脸色狰狞,俊逸不再。   三老冷脸着,点点头,疾掠而去,三人一同出手,竟被人逃了,他们心中杀机沸腾,怒气如狂。   冯峻声也紧随其后,忽然一缓身形,转头对众人道:“都跟上来,不捉住他,你们都替坤儿陪葬!”   “是,堂主!”众人轰然应道,施展轻功,努力跟上。   即便受伤的,也顾不得伤势,努力跟上去。   一眨眼功夫,周围空荡荡,一个人影不见,除了淡淡的血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片刻后,一白裙少女飘然出现,正是李玉琪。   太阳高悬,清风拂动她裙裾,面纱轻荡,玉容若隐若现。   她明媚的眸子盯着东边,蹙眉思忖,片刻后,跺了跺脚,轻飘飘掠出,速度奇快,无声无息。   湛然将他们往东引,是不想牵涉进自己,但师父有危,身为弟子岂能袖手?因此而苟活,又有何生趣?!   自己只能辜负师父与湛然一片苦心了!   ……   李慕禅揽着林琼英,不停施展飞云步,转眼功夫,甩掉众人百米开外,他扭头道:“林掌门?”   仅是数息功夫,林琼英脸庞发青,双眸无神,小箭虽小,毒性却烈,近乎七步断肠。   她哆哆嗦嗦伸手入怀,掏出雪白瓷瓶,吃力的撩起猎猎飘动的面纱,瓶口对上樱桃小口,仰头一饮而尽,瓷瓶随即脱手落地。   趁她撩面纱之际,李慕禅扭头一瞥,樱唇娇艳,尖尖下颌雪白细腻,令人怦然心动。   他压下绮念,三个老者越追越近,看这势头,早晚要追上来的,一旦缠上,自己是打不过,麻烦无穷。   他疾施飞云步,“砰”“砰”“砰”闷声不绝于耳,不停的加速,不时扭头看林琼英脸色。   这一会儿功夫,青色未褪,却也没再重,他暗松一口气。   “林掌门,还好吧?”李慕禅问。   林琼英摇摇头:“天不绝我,勉强压得住,却不能动手了,……要恢复,必须取得解药。”   她咬咬牙,恨声道:“姓冯的卑鄙之极,竟用如此剧毒!”   李慕禅皱眉道:“林掌门,此毒怕没有解药。”   “嗯——?”林琼英一怔,转头望他。   李慕禅道:“此毒发作奇快,数步断肠,如此奇毒,即便有解药,怕也来不及用。”   林琼英出了一会儿神,哼道:“如此,只能用笨法子,慢慢运功逼毒。”   李慕禅苦笑,回头望去,这一会儿功夫,倒是甩下一截。   他摇摇头:“况且,想从冯峻声身上讨解药,林掌门若在,还有一线希望,我孤身一人,怕是不济。”   林琼英叹了口气,蹙眉沉思,慢慢阖上明眸。   李慕禅不停施展飞云步,强忍经脉的不适,前面一片树林,然后是一座高山,绵延开去,看不到尽头。   “天助我也!”李慕禅大笑,一溜烟儿钻进树林。   一钻入树林,李慕禅贴着树梢飞掠,灵动如龙,催发云龙九现身法到极至,转眼甩开了众人。   他们可没大当家的本事,不必借助于足迹寻人。   李慕禅一直往山上跑,到了半山腰,树木渐渐粗大,又高又直,参天而起,像有数百年之久。   有几棵大树被雷劈过,枯木上仍坚强的发出绿芽。   李慕禅带着林琼英上了一棵巨树,树杈间有一个厚厚的鸟窝,不见鸟儿痕迹,是被遗弃了的。   李慕禅踩了踩,稳稳当当,宛如蒲团。   弯腰把林琼英放下,他低声道:“林掌门,你在这里运功逼毒,我去看看李姑娘。”   “琪儿她……?”林琼英慢慢睁开眼,皱眉道:“琪儿她跟来了?”   李慕禅苦笑点头:“李姑娘非要跟来,我去看看,你且安心疗伤。”   林琼英点头:“嗯,琪儿就拜托你了,……你不必再过来,我逼出毒,直接回去。”   “好!”李慕禅点头,一跃而起,掠着树梢远去。   他暗自点头,纵使这时候,林掌门仍思维严密,自己若再来,很容易暴露,若是不管她,反而不易搜到她。   ……   李慕禅朝着西边掠去,搜寻李玉琪,此时他已有自信,凭着飞云步,足以脱身。   走出半里,他忽然在一棵松树梢上停住,随着树梢晃动,侧耳倾听,随即脸色微变,清风送来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声。   他循声而去,远远隐在一株树后,却见树林外空地上,李玉琪被围在当中,二十几个碧血堂帮众,冯峻声四人不在。   李玉琪动作曼妙,如舞如蹈,剑法如春风,与林琼英一般模样,火候却差一些,但应付这些人足矣。   旁边几个人捂着肩膀,退在一旁,显然是被她所伤。   李慕禅皱眉,没有急着上前,反而观察左右,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中年男子喝道:“来人,用弓箭!”   “是,香主!”十几人同时应道,拿下背上的弓,搭弓射箭,雁翎箭“嗖嗖嗖”射去,精准异常。   十几个人围攻不停,十几支雁翎箭趁隙而入,李玉琪有些手忙脚乱,剑法反弹开雁翎箭,却间隙大露。   一柄长剑如蛇般钻入,刺向她左胸。   “嗤——!”一道乌光撞上剑尖,李慕禅疾射而入,跃到李玉琪身旁,揽起她腰便走。   “哈哈……,哪里走!”一阵大笑声响起,冯峻声现身,白弓射出一道蓝芒,阻住他前进方向。   三个老者从另三个方向现身,缓缓围拢过来。   第93章 杀冯   “湛然,我……”李玉琪仰头,内疚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一笑,低头看她一眼,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不要紧,咱们能闯出去的!”   李玉琪咬了咬丰厚的红唇,轻轻点头。   她看着李慕禅带走了师父,安然无恙,对他身法也有信心。   心下暗自恼怒,怨自己无能,竟被他们发现,围住了,没本事逃走,结果连累了李慕禅。   李慕禅步伐缓慢,一步一步往外走,笑道:“冯堂主,你们大张旗鼓,是为了等我?”   “小和尚,报上名来!”冯峻声站定,手上白色小弓指着他,小箭箭尖蓝芒幽幽,令人心悸。   他一停住,其余三老也停住,隔着十来丈,将李慕禅包围当中。   李慕禅笑了笑:“呵呵,你让我报名,我就报名,岂不太好欺了,有李姑娘在,我颜面何存呐?”   冯峻声咬着牙,死死瞪着他,脸上肌肉扭曲跳动,狰狞吓人:“你这秃驴,是不是杀了我的坤儿?!”   李慕禅一怔,摇头道:“冯堂主何出此言?谁是坤儿?”   “若不是杀了坤儿,你哪里学来的飞云步?!”冯峻声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目光如炬。   李慕禅又怔:“飞云步?……什么飞云步?”   “就是你刚才施展的!……没有飞云步,你哪逃得出我掌心?!”冯峻声冷冷道,手动了动,耐性似乎磨光了,随时会暴发。   “这是飞云步?”李慕禅讶然,摇头道:“说来也奇怪,我是在一座树林里捡来的。”   “捡来的!?”冯峻声气极而笑,嘿嘿笑得阴森:“你说我信不信——?!”   “虽然巧了点儿,但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李慕禅肃然道。   他暗自喃喃,自己确实不算打诳语,确实是捡来的,不过,是从冯尚坤身上捡来的。   冯峻声皱了皱眉,目光在李慕禅头上转了转,又看了看他揽着的李玉琪,冷笑道:“你真是和尚?!”   李慕禅脸色变了,沉声道:“小僧法号湛然!……有正式度牒,百僧录里在名,冯堂主若不信,可以去查!”   他说着话,脸上神情肃然,咬着牙,红着脸,似乎大为愤怒。   见他一幅义愤填膺,满脸涨红的模样,冯峻声倒有些不能确定,沉声道:“那你说说,你在哪里捡到的飞云步?”   李慕禅摇头道:“黑夜之中,我不见方向,只是路边罢了,哪里会仔细去记?”   “况且,我本是捡来引火之用,哪想到是这飞云步!”李慕禅叹道。   ……   “堂主,这小子一派胡言,甭听他废话,直接宰了吧!”一个老者沉声道。   他右手腕缠着白布,正左手合剑,冷冷瞪着李慕禅,目光阴森,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见他如此杀机,李慕禅知道,他因为受伤,迁怒于自己,迫不及待的想杀自己,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他右手受伤,为何不退后,还敢冲上来,难不成,他左手剑法也不俗?   想到这一点,李慕禅颇为好奇,蠢蠢欲动,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   他扬了扬长剑,笑道:“尊驾是因受伤,怀恨在心,想杀我泄愤吧?”   老者胡须花白,面带风霜,长剑一指,冷喝道:“住嘴!……小贼巧舌如簧,堂主岂能上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哦,那么说来,你家堂主跟我说这些话,是因为被我骗住了?”   “小贼,受死!”花白胡须老者怒了,上前一步,跨过十丈远,剑光如匹练般挂上。   剑未到,寒气已至,李慕禅退一步,摇头道:“冯堂主,难道你就不想问问,谁遗下的这本书?”   “莫长老,慢着!”冯峻声忙一摆手。   花白胡须老者倏的退后,出现在十丈外,匹练般剑光顿敛,仿佛从没出现过,收放自如,显示出精深的火候。   李玉琪看了他一眼,暗自凛然,师父果然高明,这老者如此厉害,师父竟能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当然,湛然也很厉害,他年纪轻轻,看起来与自己相若,剑法却不逊于大师姐,可谓少年奇才了。   ……   冯峻声沉声道:“小和尚,你说,谁遗下的这本书?”   此时,李慕禅脸色涨红,似乎余怒未消,摇摇头,不说话。   “小和尚,快说!”冯峻声踏前一步,冷冷瞪着他,脸上恢复平静,声音却越发冰冷,闻之心寒。   李慕禅摇摇头,缓缓道:“我没看清,只有一个人,身材平常,不胖不瘦,好像受了伤,但天色太暗,待我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没看清他长相?!”冯峻声急声问。   他又踏上一步。   李慕禅朝前一步,摇头道:“没看清,感觉很年轻……”   “坤儿……”冯峻声喃喃自语,脸色变化,时而担忧,时而欣喜,时而怀疑,目光在他脸上流转。   李慕禅涨红的脸上一片坦然,却暗自叹息,自己如今可谓是戒律皆破,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可以假乱真。   不过,佛家戒律,常人不知其原理,他却晓得,戒定慧乃三无漏学,戒是为了定,无戒,常人难定。   他如今禅功精深,已过初禅之境,如今又有观天人神照经,想入定,轻易可达,却不必囿于戒律了。   ……   莫长老沉声道:“堂主,无论如何,把他擒下再说,擒住了再慢慢拷问!”   “……不错!”冯峻声回过神,露出冷笑:“还要问出来,姓林的那疯女子哪里去了!”   说罢,一道蓝光瞬息即至,射向李慕禅胸口。   这一箭突兀之极,毫无预兆,李慕禅却一直紧盯着他的手,手一动,内力马上运转。   说了这么多话,拖延这许久,正是为了这一刻!   “砰!”闷哼一声,李慕禅化为数道身影,蓦地出现在冯峻声跟前。   冯峻声皱眉,并不躲开,又射出一道蓝光。   李慕禅身形不变,对来箭视而不见,一直不用的左手忽然挥剑,顿时白光迸射,宛如太阳坠下,令人目眩神迷,睁不开眼。   “叮”一声脆响,仿佛金铁交鸣,随后又是一声闷哼。   三老者忙睁开眼,却见冯峻声已倒下,仰面朝天躺着,左胸一个大洞,其状甚惨,李慕禅却正弯腰搜索他身体。   “堂主!”三人惊呼,飞身扑来,剑光如电。   李慕禅皱眉,起身迎向三人,右手挥剑,“叮叮叮”脆响,一边沉声道:“李姑娘,你搜一搜他,令师中了毒箭,需要解药!”   “好!”李玉琪应道,顾不得害怕,弯腰去搜索。   冯峻声左胸一个大洞,其状极惨,是被李慕禅的九曜神剑所刺,却无血迹,隐隐焦黑,像是被烤过一般,颇为怪异。   三老者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和尚竟杀了堂主,仅是一眨眼功夫,简直妖法一般。   堂主武功虽不算顶尖,箭法却极高,神弓利箭,无往不利,无数英雄折在他的小箭之下。   这一次,竟没射死这和尚,反被和尚所杀,真是古怪。   李慕禅暗叫侥幸,护心镜再次建功,九曜神剑威力无穷。   他挥剑抵挡,落至下风,沉声道:“三位,冯堂主已亡,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不就此罢手,各忙各的?”   莫长老挥着剑,冷笑连连:“不杀了你,怎么向碧血堂的兄弟们交待,老夫等有何脸面独自苟活?!”   另两个老者点头,神色凝重,能一剑杀了堂主,这小和尚着实厉害,趁此机会铲除最好。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李姑娘,可找到了?”   “找到了!”李玉琪忙道,她手忙脚乱,终于将冯峻声怀里的东西全部包起来,打成一个包袱。   “弓箭也拿着。”李慕禅叮嘱道,剑光绵绵,形成层层叠叠的剑光,抵挡三人的围攻。   他越来越觉吃力,这三个老者虽有忌惮,未出全力,却已经威力惊人,好像一块儿巨石缓缓压来,随时会将自己压扁。   “走——!”李慕禅剑光蓦地一涨,亮光大闪,三老忙退一步,后撤防守,暗想:来了!   他们没看清冯峻声究竟如何中剑,此时一见亮光,顿如惊弓之鸟。   李慕禅转身一揽李玉琪,“砰”一声闷响,化为数道影子,顿时出现在十几丈外,再“砰”一声响,消失在树林中。   “追!”莫长老睁大眼,看着两人消失在树林,怒喝一声,拔腿便要追。   一个灰衣老者忙抬手:“慢着!”   “张兄,怎么了?!”莫长老停下,扭头问。   灰衣老者摇摇头,叹道:“莫兄弟,还是算了吧,收敛堂主的遗体吧。”   “张兄,竟放这个凶手走?!”莫长老难以置信。   灰衣老者沉着脸,缓缓道:“堂主的遗体要紧!……至于报仇,他跑不了,大伙一起合计合计,争取一拿而下,咱们三个人,拦不住他的。”   “莫兄,张兄所说有理!”另一个黄衣老者点头。   “你们……,唉——!”莫长老指了指他们,无奈的重重一叹息,不再多说。   ……   李慕禅与李玉琪迅如疾风,贴着树梢疾掠,待到了林琼英所处,刚想纵上大树,他忽然打了个踉跄,“噗”出一口道血箭,缓缓坐下了。   “湛然!”李玉琪惊叫,忙去扶他。   李慕禅却像抽去了骨头,软绵绵倒地,烂泥一般,根本扶不住。   “湛然,你怎么了?!”李玉琪急声道,低头看他的脸。   此时,李慕禅的脸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朦胧迷茫,没有了焦距。   “湛然!湛然!”李玉琪急声唤道。   李慕禅振奋一下精神,忙道:“扶我到安静地方,我要疗伤。”   “好!”李玉琪忙答应,急急问:“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勉强笑了笑,轻摇摇头:“不……不要紧。”   李玉琪忙把他扶到一处,恰巧有四株大树,围着中间一块儿方形草地,约有三步长与宽,风吹不着。   李慕禅坐下,艰难的盘起腿,双手结印,顿时宝相庄严,仿佛化为了庙宇中的佛像。   李玉琪怔怔看着他,一动不动,也如雕像一般。   “琪儿?”上面忽然有人轻唤。   李玉琪抬头看,忙道:“师父?”   她忽然想起了包袱,不放心的看一眼李慕禅,想了想,一跃而起,在空中一蹬,两个起落,跃到了树杈上,落到林琼英跟前。   “师父,你不紧吧?”李玉琪忙道。   林琼英盘膝坐在厚厚的树枝上,冷着脸,哼道:“胡闹!”   李玉琪顿时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手指不停的绞来绞去。   林琼英面罩寒霜,冷冷道:“为师是怎么吩咐的,你听了讯号,为何不马上离开?……不但不离开,反而跑过来了!”   “师父,大师姐不在,我就是来了……”李玉琪忙抬头分辩。   “胡说!”林琼英打断她,冷冷道:“不管是贤儿,还是你,来了都送死,为什么白白送命?!……为了培养你们,为师花了多少心血?!”   “是,师父,我错了……”李玉琪低声道。   “下次若再这般,你就不再是我弟子!”林琼英冷冷道。   “是……”李玉琪低声道。   林琼英瞪了她一会儿,声音缓了缓:“说罢,怎么找过来了?”   李玉琪抬头道:“是湛然带我过来的,……他正在下面打坐,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   林琼英点点头:“嗯,这个湛然,侠肝义胆,确实是个好孩子!”   “他还给师父找来了解药,都在这儿……”李玉琪解开包袱,里面是三个小瓷瓶,还有一些银两,信笺,象牙小弓。   林琼英拿起三个小瓷瓶,看了看,皱起眉头。   她放下了,又拿起了象牙般的小弓,抚摸良久,甚是喜爱。   第94章 诱惑   李玉琪伸手指了指,小心翼翼的道:“师父……”   “什么事?”林琼英瞥她一眼,仍爱不释手的把玩小弓。   洁白细腻如象牙,弯如上弦月,弓身雕着细细的花纹,手感极好,仿佛与血肉相连,不忍放下。   李玉琪小心翼翼的道:“这弓……湛然好像很喜欢,他杀了冯堂主,让我帮着收起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琼英,低头不说话。   “怎么不早说!”林琼英瞪她一眼,忽然脸色一变:“嗯——?!……你说他杀了冯峻声?”   李玉琪用力点头:“嗯,他只这么一剑,就把冯峻声给杀了,……要不然,哪能找到解药?”   说着话,她还用力挥一下手,比划李慕禅的招式。   “他竟然杀了冯峻声?”林琼英皱眉,难以置信。   李玉琪笑了起来,道:“湛然好像会一种奇异武功,他的剑忽然亮一下,刺得眼睛看不见了!”   林琼英点点头:“怪不得……”   李玉琪摇头,叹了口气:“可惜,这剑法好像伤身,他使了这一剑,马上不行了,正在下面疗伤。”   看她忽然眉开眼笑,忽然惋惜担忧,林琼英暗自皱眉。   “好了,你把这弓给他送去。”林琼英道。   “是。”李玉琪应了一声,拿起弓,还有一匣箭,白裙飘飘,如树叶落地,来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仍端坐不动,宝相庄严。   李玉琪盯着他看,见他胸口没有起伏,大感古怪,蹙眉想了想,却不敢去碰,生怕惊扰了他,只将弓与箭放到他跟前。   “琪儿!”林琼英轻唤。   李玉琪忙一跃而起,三两下冲上树杈:“师父?”   “抓只老鼠来,我试试哪一瓶是解药。”林琼英道。   “……好。”李玉琪迟疑了一下,为难的答应了。   她飘身下了树,一会儿逮了一只白老鼠,面色不忍的送到林琼英身前,低声道:“师父……”   “你又心软了?!”林琼英横她一眼。   她暗自摇头,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见不得死亡,知道她这样,没让她去捉兔子或别的活物,只捉一只老鼠,结果,她还是不忍心!   李玉琪低下头,绞了绞葱白纤指,道:“师父,先洒一些到叶子上,若有毒,应该会变颜色的,是不是?”   林琼英把三个瓷瓶推到她身前:“那你来想办法吧,无论如何,找出解药就行!”   她脸上青色不减,这一阵子运功并无效果。   李玉琪接过三个瓷瓶,蹙眉沉思,想找到一个法子,辨出哪一瓶是解药,不用老鼠去试。   冥思苦想,拿着三个瓷瓶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   ……   半晌过后,她仍在冥思苦想,眉头不展。   “算啦算啦,你想破脑袋也没用,放了它吧!”林琼英没好气的道,将小白鼠扔了出去。   李玉琪忙飞身接住它,轻飘飘落地,驰向远方,把它送回原本的地方,然后才回来。   她忽然叫道:“湛然,你醒啦!”   李慕禅正把玩着白色小弓,抬头笑道:“李姑娘,令师如何了?”   他放下小弓,笑眯眯看着李玉琪,心情很好。   这一次施展九曜神剑,情形好得多,经脉好像变坚韧了,对太阳精华有了抵抗力,耐性大增。   他暗想,说不定再施展几回九曜神剑,经脉变得坚韧,完全承受得住日月精华,不必如此吃力了!   他吐血,是因为频繁使用飞云步,内力消耗一空,刚才运转天元吐纳术,很快滋润了经脉,填满丹田。   李玉琪打量着他,见他脸色红润,精神健旺,与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大是欣喜,道:“师父正在上面,要运功逼毒。”   “走,去看看。”李慕禅飞身而起,半途蹬一下树干,轻飘飘落在树杈上,合十笑道:“林掌门。”   林琼英坐在厚厚树枝上,露出笑容:“湛然,这次多亏了你!”   李慕禅笑着摇头,呵呵道:“侥幸而已,……毒不要紧了吧?”   “嗯,压下了,但想逼出来很麻烦。”林琼英点头,随即指了指对面的三个瓷瓶:“这三瓶哪个是解药,很难分辨。”   李慕禅看了看,摇头道:“照我估计,怕是没解药,但可以一试,我去捉两人回来,试一试。”   他这话一说,李玉琪顿时蹙眉。   李玉琪摇头,没好气的道:“算啦,琪儿又该伤心了,我还是慢慢逼毒吧!”   李玉琪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李慕禅笑道:“我帮林掌门吧,两人合力总快一些。”   “……好!”林琼英看了看他,慢慢点头。   ……   花了一个时辰,林琼英白纱上的肌肤恢复雪白细腻,箭毒尽被逼出。   李玉琪在一旁看着,大感惊诧,师父苦苦逼不出的毒,两人一合力,就这么容易逼出来了?   李慕禅却知侥幸。   这箭毒极诡异,阴寒如冰,驻于林琼英体内,如一条毒蛇盘踞。   林琼英内力属阴柔,加之她又是女子之身,也是阴柔,遇上此毒,竟无法可施,逼不动它。   李慕禅则不然,他运转太阳真经,精纯的至阳内力源源不断注入,仿佛热汤浇冰雪,很快逼出。   一个时辰后,三人下了大树,回到小院中。   途经先前动手的地方时,三人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宁静安祥,也没了动手过的痕迹,林琼英摇头叹息。   乍进小院,李慕禅一怔,笑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却见院中站着几个女子,最前头一个,一身紫衫,身材修长,亭亭玉立,腰佩银鞘长剑,优雅而端庄,正是数天未见的梅若兰。   她身后是宫轻云,也是一袭紫衫,两人打扮一样。   几天不见,再次见到梅若兰,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李慕禅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怔怔看着她。   随后恢复,对宫轻云笑了笑:“师姐,你也来了。”   宫轻云淡淡点头,神情冷漠。   “湛然,你不要紧吧?!”粉红影子一闪,小圆冲了过来,拉住他的手,上下左右打量,秀脸满是紧张。   李慕禅拍拍小圆的小手,笑道:“能有什么要紧,我的命硬,放心!”   “你真是吓死人啦!”小圆白他一眼,忙问:“那大和尚呢?”   李慕禅笑道:“被我解决了。”   “你杀了他?!”小圆明眸瞪起,难以置信。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用了一计,总算是把他收拾了。”   “谢天谢地!”小圆长舒一口气,娇声道:“这个大和尚,阴魂不散,真是烦死人了,死得好!”   她最心悸大和尚的寻人之术,无论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得到,简直是不让人活了,况且,他轻功高,内力深,被缠上了,打不过,逃不得,真让人绝望。   两人说说笑笑,视众人如无物。   梅若兰微笑看着他们,林琼英则打量着梅若兰,李玉琪来到大师姐跟前,低声说话,不时瞥一眼这边。   待小圆的兴奋劲儿过去,李慕禅转身道:“小姐,容我介绍。”   随即,他将几女互相介绍。   偌大的小院,尽皆美女,林琼英师徒六人,加之梅若兰宫轻云还有小圆,皆是美人儿。   一时之间,李慕禅有些陶醉,沉浸于淡淡幽香中,看着周围一张张如花容颜,恨不得长驻此刻。   ……   众人都在回廊中说话,李玉琪与四位师姐妹,还有小圆宫轻云她们在西边,李慕禅与梅若兰,林琼英在另一边说话。   梅若兰微笑道:“碧血堂与我梅府,如今势成水火,这时候,冯峻声殒命,省却无数麻烦,多谢林掌门了!”   林琼英忙摆手,道:“梅姑娘快别这么说!……冯峻声是湛然杀的,若不是湛然,我也没了命。”   她抿嘴一笑:“可惜湛然是和尚,不能还俗了,不然,定要湛然成为玉仙派的女婿!”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   小圆顿时望向这边一眼,给了李慕禅一记白眼。   “能蒙林掌门青睐,是湛然的福分。”梅若兰微笑道,瞥一眼李慕禅。   李玉琪也偷瞥这边,听到了这话,顿时脸红了。   “湛然,你来我玉仙派做客卿长老如何?”林琼英笑道,摆摆手,堵住李慕禅的话,笑眯眯的道:“我把贤儿嫁给你!……虽有禁俗令,不要夫妻名份就是了,只要两人在一起,何必计较那么多?!”   李慕禅一怔,本以为林琼英要把李玉琪嫁给自己呢,却没想到是大弟子。   他扫一眼,这大弟子性感动人,樱唇秀鼻,比李玉琪多几分野性,又冷傲如冰,让人生出强烈的征服欲望。   李玉琪低下了头,那大弟子却皱眉,冷冷横李慕禅一眼。   梅若兰微笑道:“好啊,我成人之美,湛然若答应,我绝不阻拦。”   “如何,湛然?”林琼英笑问。   小圆她们纷纷停住话,转头望向这边,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道:“林掌门,就饶了我吧!……我是出家人,离情弃欲,实在消受不了林掌门的美意!”   林琼英扑哧一笑,摇头不已:“你这傻小子!有福不会享!”   梅若兰似笑非笑:“湛然,你再好好想想吧,别急着拒绝。”   第95章 玉佩   李慕禅摇头苦笑:“林掌门,我一个和尚,可不敢有这非份之念!”   “哦——?”林琼英笑盈盈的,瞥一眼那边,笑道:“那我把琪儿嫁给你,如何?”   李慕禅一怔,看了看李玉琪,却见李玉琪忽然抬头,额头都红了,见他望过来,忙又低下头。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摸了摸鼻子,似是很为难。   “怎么,同意了?”林琼英笑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道:“林掌门,还是饶了我吧!”   林琼英笑道:“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错过今日,你若再求,我也不会答应的!”   李慕禅看了看那边,李玉琪身材曼妙,不仅容貌性感,声音也性感动人,实是尤物,而且,她性子善良,着实罕有。   他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一者,是怕伤了她的心,再者,想到这般动人的女子,要被别的男人拥有,心里发堵。   林琼英抿嘴轻笑:“好吧,你好好想一想,……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有暇去我玉仙派做客。”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白玉佩,巴掌大小,上面阳刻一个美女,绸带飘飘,如凌风而行。   “是,改日必去打扰。”李慕禅笑着接过,触手温暖,细腻柔滑,手感极好,让人不忍释手。   李慕禅虽见得玉少,但一摸就知,这玉佩必非凡品,价值不菲,可能就是羊脂美玉。   林琼英瞥一眼梅若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莫说过就算,不敢再登我玉仙派的门儿!”   “是!”李慕禅笑道。   林琼英又从怀里取出一物,却是一块儿长方形碧玉,巴掌大小,绿意盎然,与刚才的羊脂玉佩大小差不多,略小一些。   她把碧玉递过来,笑道:“这是我无间中得来的小玩意儿,我无法修习,湛然你参研看看。”   李慕禅接过一看,触手清凉,似蕴轻烟,在袅袅飘荡,玉佩上面阴刻一些花纹,样式古朴。   看他不解,林琼英抿嘴一笑,也不多说,只摆摆手:“好啦,就到这里吧,咱们也要赶紧回去,梅姑娘,再见。”   她又冲西头招招手:“贤儿,琪儿,咱们走吧!”   五女盈盈过来,跟梅若兰李慕禅告辞。   李玉琪脸色通红,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说话,只是偷瞥一眼,生怕别人发觉。   那冷傲的大师姐却直瞪着李慕禅,如水眸子似能结冰。   李慕禅神情自若,暗自苦笑,自己是伤着她自尊了,这般冷着脸,也无可厚非,当做没看到罢了,对她呵呵笑了一声。   ……   她们六人离开后,小院一下空荡荡的,安静不少。   梅若兰与李慕禅在回廊里说话,小圆与宫轻云进了屋,忙着打点行装,准备离开。   “湛然,你真不答应?”梅若兰抿嘴微笑。   数日未见,梅若兰待李慕禅也亲切几分,不复先前的冷淡疏远。   李慕禅苦笑摇头:“小姐,你也打趣我!”   “玉仙派,这个门派虽算不得顶尖,却也不容小觑。”梅若兰笑了笑。   李慕禅道:“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玉仙派。”   梅若兰点头:“嗯,她们行事,亦正亦邪,素来低调,很少踏入武林,武林中人多是不知。”   “亦正亦邪?”李慕禅咀嚼着这四个字,看了看梅若兰,笑道:“这么说,她们是独善其身,不沾惹事非。”   梅若兰点头道:“不错!……她们只问恩怨,不理是非。”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头道:“真是聪明!”   他一转眼就想明白,如此行事,最是聪明不过,对于她们女子门派而言,什么大义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实力,让人畏敬,不敢惹。   否则,她们如此美貌,哪个男人看得不眼馋,早被人吞得干净。   梅若兰笑了笑:“玉仙派虽然名声不显,却实力不俗,很少有人敢惹。”   “哦——?”李慕禅讶然。   梅若兰道:“她们弟子个个花容月貌,很多嫁入武林大豪门下,一旦惹恼了她们,那些武林大豪岂能袖手旁观?”   李慕禅笑着点头,抚掌赞叹:“厉害!厉害!”   梅若兰接着道:“而且,每一代玉仙派的弟子,都不乏天才人物,……这位林掌门名不见经传,武林算不得顶尖,但玉仙派内却有顶尖高手,只是隐而不出罢了。”   “这么说来,我真要去见识一番了!”李慕禅笑道。   梅若兰似笑非笑的瞟他:“据说玉仙派的心法奇异,有驻颜之效,弟子们个个姿色不凡。”   李慕禅呵呵笑道:“小姐说笑了!”   “湛然你真能抗得住?”梅若兰仍不依不饶。   “呵呵……”李慕禅讪讪笑了几声,有几分心虚。   想到李玉琪那性感动人的面容,身段,李慕禅心中一荡,叹了口气。   ……   与梅若兰说了一会儿话,三人直接上路,到了傍晚时分,追上了车队,见到他回来,欧阳长老与张长老都过来迎接。   小圆一路上对他颇冷淡,在闹别扭,宫轻云也云淡风轻的,李慕禅只能与梅若兰说话。   远远的,张长老就哈哈大笑,大步流星上前,用力拍拍他肩膀,一吹雪白的胡子,笑道:“好,年轻就是好!身子骨壮实,断了腿,这么快就好利落了!”   李慕禅合十微笑:“张长老,这一阵子还太平吧?”   张长老面泛红光,笑眯眯的道:“说来也怪,你一不在,咱们就没什么事啦,也不见有人拦路,哈哈……”   欧阳长老看了看他,点点头。   跟两人说了几句话,李慕禅回到马车上,继续疗伤,梅若兰她们三女把车厢让给了他。   此时,夕阳尚在,红霞满天。   一进车厢,李慕禅马上拿出碧玉方佩,在眼前仔细端量。   他想起林琼英临别之语,碧玉方佩上蕴有秘密,路上一直强忍着,此时借着疗伤之机,想好好弄个明白。   第96章 紫阳   夕阳映进车厢,车厢内的光线柔和,又不失明亮,他就着亮光,仔细望向玉佩,盯在那些小花纹上。   这般仔细一看,才隐隐觉得,好像并非花纹,而是一种文字。   李慕禅怔了怔,闭上眼睛,脑海清晰回映玉佩上的字,将其放大,仔细揣摩,却还认不得。   他虽见识不浅,但论及广博,却算不上,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化,多是来源于师父,还有大哥买来的书。   至于这种文字,究竟是什么文,却根本不认得。   “小姐?”他吐气开声,缓缓叫道,把脖子探出去。   梅若兰正在前面与欧阳长老张长老说话,闻言转头望过来,隔着十几丈远,她飘飘而来。   “怎么了?”梅若兰问,淡淡幽香飘来。   李慕禅笑道:“我有事相询。”   梅若兰看了看他,挑帘进了车厢,坐到他对面,幽香更浓,直钻进他鼻孔。   “小姐,这上面是刻着字吧?”李慕禅把碧玉方佩递过去。   梅若兰接过了,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是鼎文!”   她笑了笑:“这般说来,这枚玉佩乃古物,价值连城,……林掌门倒是大方!”   她明眸迷离,似笑非笑的看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道:“小姐可能译出?”   梅若兰低头打量一眼,抬头笑了笑:“这上面应该是一篇心法,想必威力非凡,真要我译出?”   李慕禅笑了笑,伸伸手,示意开始。   梅若兰点头道:“好吧,我虽不精通,也略知一二,试着译译看。”   说着话,她扬声道:“小圆!”   粉红影子一闪,小圆挑帘出现,娇声道:“小姐?”   说着话,顺势白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了笑,装作没看到,望向梅若兰。   梅若兰盯着碧玉方佩,淡淡道:“小圆,准备笔墨。”   “是,小姐。”小圆答应一声,忙到轩案前磨砚,动作轻柔,优雅。   片刻后,小圆放下砚石,道:“小姐,好啦。”   梅若兰来到案前,提笔挥墨,素笺上出现菊花瓣一般的文字,乍看上去,确实如花瓣图案。   若非知晓此种文字,断难认出这是字来。   ……   一会儿功夫,她写了二十几个字,放下了笔,松一口气。   小圆打量一眼,摇摇头,不认得,又歪头看了看,左歪头,平歪头,仍看不出来,道:“小姐,这画的是什么花呀?”   梅若兰瞥她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李慕禅笑道:“小圆,这是字,不是花。”   “胡说,明明是花嘛!”小圆瞪他一眼,扭头走了,自知理亏,留下来免不得要受李慕禅一番取笑。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也不着恼。   梅若兰一直盯着这些字,瞥他一眼:“小圆这傻丫头!”   李慕禅摸摸鼻子,讪笑几声,望向素笺,皱眉道:“小姐,这些字……,真的是一篇心法?”   “我看看罢。”梅若兰摇头,盯着这二十几个字,提起笔来,皱眉思索着,慢慢写出一个字。   每个字,她都要端量一会儿,思索一盏茶功夫,才慢慢写出来,李慕禅站在一旁观看。   她脸若白玉,修眉凤眸,这么近的距离观看,清华之气更是扑面而来,着实罕得一见。   她皱眉沉思,盯着素笺,神情专注,明眸迷离闪烁,更加动人。   李慕禅暗叹一口气,如此女子,世上哪一个男人能令她动心?起码,自己是打动不了她的。   想到此,他不由怅然。   ……   小圆忽然回来,帮车厢里点上灯,娇声道:“小姐,今晚到不了人多地方了,欧阳长老说,要在前面的小丘上扎营。”   “嗯,好的。”梅若兰摆摆手,眼睛仍盯在素笺上。   小圆瞪了李慕禅一眼,飘身离开了。   李慕禅笑道:“小姐,要不,歇一歇再译吧。”   “不,很快就好了。”梅若兰心不在焉的摇头,盯着素笺蹙眉沉思。   李慕禅不再劝,闭上眼睛,接着运功调息。   这辆马车极平稳,微微晃动,却没有颠簸之感,显示出精湛的马车制造技艺,李慕禅颇为佩服。   坐在这样的马车上,很容易发困,他看一会梅若兰,不想打扰她,于是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调息。   他身上一直有伤,只是被压下了,加之身体自愈能力极强,金刚不坏神功虽然还不能显之于外,却无处不在,影响极大。   他受到金刚指力,胸口出现血洞,常人挨这一下,直接倒地,身体的力气马上被抽走。   他却能安然无恙,依旧生龙活虎,正是金刚不坏神功的功劳。   如今,他练到第四层,第一层练五脏六腑,第二层练骨,第三层练皮,第四层练肉,若是三四层练成,足以抵挡寻常的刀剑。   他一层二层的火候深,第三层四层,却仅是小成,而他遇到的都是比他厉害的人物,金刚不坏神功显不出威力来。   若遇到内力低于他的,完全可以不闪不避,直接感撼,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第四层练肉,日积月累的改变血肉,令其更具韧性,更有活力,即便受伤,不会滞败,而是顽强的自我修复。   他中金刚指,血洞马上止住,五脏六腑又强大,源源不断的提供动力,所以状若无事,但事后难免虚弱,毕竟超常运转,有些透支。   他对金刚不坏神功越发有信心,随着自己内力深厚,金刚不坏进境推进,威力会越来越强,真正达到金刚不坏的境地。   ……   “呼……,好了!”梅若兰忽然叹道,慢慢放下笔,露出微笑,甚是得意的望着素笺。   李慕禅睁开眼,笑道:“有劳小姐了。”   梅若兰捏起素笺,轻轻一吹,笑道:“偌,看看吧!”   李慕禅接过来,一共四十几个字,上头二十几个菊花,下头是秀丽圆润的梅花小楷。   李慕禅强抑冲动,笑道:“小姐这一笔梅花楷,端是行云流水,气势饱满。”   “行啦,快瞧瞧吧!”梅若兰抿嘴笑。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这才低头瞧去。   “降心、沉气、神注,坎离倒,龙虎合,灵光现,春雷动,造化明。”   李慕禅皱了皱眉,抬起头,苦笑道:“这是一篇心法?”   梅若兰点点头,道:“坎离,龙虎,皆是道家之言,武功心法没有这般,若想明白,还要请教道门高手。”   “道门高手?”李慕禅抬头问。   梅若兰坐下来,揉揉肩膀,她虽武功高强,但这么久的凝注精神,身体也不由酸麻,有些吃不消。   李慕禅静静看着她。   梅若兰道:“当今天下,武林七分,七大门派各有奇学,威震一方,无人撼得动其地位。”   李慕禅点头:“沧海剑派,长白剑派,蓬莱阁,圣雪峰,陷空岛,烂陀寺,还有南宫世家。”   他已经打听清楚,知道这七大门派,与光头大寇的大当家交手,见识了烂陀寺的厉害,仅是一个弃徒,已如此高明,对金刚指,他垂涎三尺,但是烂陀寺的绝学,怕是无缘得到。   梅若兰道:“常人只知这七大门派,却不知七大门派之上,还有四派,超然世外,不履尘世。”   “哦——?”李慕禅精神一振,身子前倾。   梅若兰道:“上清观,雷音寺,天魔宗,紫薇书院,……听说过吗?”   李慕禅摇头,忙道:“这四大门派比七大门派更强?”   “是。”梅若兰点头,叹道:“但这四派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履世,据说,只在天下大变,朝代更替时,他们方有弟子现身。”   “小姐可见过这四派弟子?”李慕禅问。   梅若兰摇摇头:“我只听师父提过,她也没见过,只说这四派修炼,练的不仅是武功,追求的是长生不死!”   “上清观,雷音寺,天魔宗,紫薇书院……”李慕禅喃喃自语,忽然抬头道:“这上清观,可是道家门派?”   “不错。”梅若兰点头,叹道:“如今天下,佛门昌盛,道家势微,很难见到道士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小姐不是说,想破解这心法,要去找上清观的弟子吧?”   梅若兰笑了笑:“你机缘不浅,说不定哪天能碰到,再讨教不迟。”   李慕禅看了看素笺,摇头不已,明明有一块儿肥肉,却不能吃,只能流口水,这滋味确实熬人。   他拿起碧玉方佩,又仔细打量几眼,忽然道:“咦,这里还有字!”   梅若兰接过了,翻过来瞧,看了看,想了想,提起笔来,一挥而就,道:“是这三个字!”   李慕禅接过来瞧,笑道:“紫阳碑……,这名字倒古怪。”   “可能是哪里的拓文吧。”梅若兰道。   “好啦,你仔细参详吧,你悟性高,说不定能参悟出来,实在不成,就去玉仙派吧。”梅若兰似笑非笑。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隐隐明白了林琼英的心思。   这只香饵一出,自己哪还能逃得掉?   他拿起素笺,心里忽然发了狠,不信凭自己的见识,参悟不出这二十几个字,况且,自己内景清晰,可以自己试着运行。   “小姐可有道经?”李慕禅问。   梅若兰点点头:“嗯,我有几本道家经卷。”   她起身来到榻上,弯腰打开榻前头小柜,取出几本书,递给他:“你看看吧,说不定真能领悟什么。”   “多谢小姐。”李慕禅点头,不客气的接过来。   ……   梅若兰下去了,李慕禅坐在马车里,念叨着这二十几个字,皱眉思索,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究竟。   降心,沉气,神注,折开来看,他很明白,知道怎么做,但其是关节却模糊,降心,降到哪里去,沉气,沉往何处,神注,注入何处。   武功修炼,差一毫而谬千里,万一弄错了,走火入魔,废了武功还是轻的,更有性命之危。   坎离,龙虎,却不太明白,他翻开道经,仔细研读。   马车停下,扎营,他一直没露面,一直在研读几卷道经,到了晚饭时分,终于弄明白了。   将这两个词弄通,他隐隐有一丝灵悟,觉得明白了究竟。   匆匆吃过了饭,他跟梅若兰说一声,离开了众人,带着小圆来到一片树林中,砍了一棵树,做了一个床榻,两人坐上去。   小圆颇不乐意,也不搭理他,嘟着嘴,不时哼一声。   李慕禅一心扑在这二十几个字上,只是笑笑,没费口舌,很快盘膝入定,进入体内世界。   心降气沉神注,凝于丹田内,寂然不动,慢慢的,心神与气息交融一片,恍恍惚惚,若有若无。   李慕禅心神强大,精纯而凝定,很快便有反应,忽然,恍惚之中,一点儿灵光乍现,宛如一颗黍粒。   片刻后,黍粒般的光点炸开,化为一片灵光,顿时丹田震动,如有狂风怒吼,呜呜作响,几乎要将心神吹散。   李慕禅心神如龙,凝定不动,迎接着这浩浩狂风,肾中生出两团火,汹涌而至,风助火势,几乎将他烧成灰烬。   李慕禅心神凝定,不慌不忙,禅定时,他见过无数异相,一直凝而不动,所以能达到如今境界,稍有疏忽,一旦失神,早就化为朽木了。   虽然风火交加,他却安然不动,周身放松,嘴里唾液盈满,于是轻轻咽下,心神跟着进入,落入丹田中。   唾液一下,风火与其相交。   “轰……”他周身晃动,如一道春雷在耳边炸响。   顿时周身毛孔洞天,关节打开,畅美难言。   丹田飞出一团热气,炽热如火,直接沿着督脉向上,经百会,百会顿时打开,一滴甘露降下。   甘露与气相融,化为一道光点,黍粒大小,落入丹田中。   这黍粒大小一个光点,落入丹田后,不停吸纳丹田真气,转眼凝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珠,泛着淡淡紫色。   真气完全被吸纳,丹田内空空荡荡,他马上运转天元吐纳术,周身毛孔开阖,吐纳天地之气,流入丹田中。   第97章 走丹   真气涌入丹田,直接被紫珠吸纳,转眼功夫,紫珠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已经是鸡蛋大小。   随着增大,紫珠失去凝实,仔细看去,氤氲如雾,如在吞吐真气。   他停下了吐纳,丹田温煦一片,充实饱满,仿佛渴了之后,一通咕嘟咕嘟,饱胀的感觉。   他慢慢睁开眼,眼中紫芒一闪,脸上出现氤氲紫气,慢慢逝去,片刻之后恢复如常。   他摇头微笑,自己这一次又侥幸,运气还真是不错。   虽读了道经,但道书中通篇是坎离,龙虎,却没有一个解释,究竟什么是坎离,龙虎。   不过,李慕禅悟性惊人,隐隐捉到一点儿影子,觉得是在丹田,那神注气沉心降,也自然集于丹田。   他大胆一试,仗着有金刚不坏神功,还有强横的心神,关键时候可以停下。   没想到,真的成了,此时丹田一颗紫丹悬浮,周身畅美,宛如成了一个婴儿,周身骨头软绵绵的,懒洋洋,恨不得一直如此。   他呵呵笑了起来,难不成,这就是道家的金丹?   不过,据道书言,金丹应该是无色才对,不应发紫。   但名谓紫阳碑,想必这丹就该是紫色的,自己没练错。   他摇摇头,换了一般人,胆大不够大,死命去揣摩这二十几个字,怕是永远不能修炼。   因为前面几个字是运功法门,后面几个字,却是内景现象,并非运功法门,偏要按着法门去猜浊,揣摩,怎么来的春雷,灵光?更不知该如何修炼?   除非胆子大的,像自己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修炼试试。   不过,这法门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   第一步,心神要坚凝强横。   心神不够强,根本无法催动内景发生,他修炼时,很快现内景,换了一个人,怕是要修炼数年,或是数十年。   而常人修炼数年未见功,又不能悟通后面之诀,定会生疑,一疑则转修他法,自然失去了大成的机会。   第二步,若是任督二脉不通,也很难直接结成丹,灼热之气直接冲关,怕是很难一冲而过。   一而再,再而三,灼热之气衰灭,想要再生,不知何时才成,这内景触发,绝非每次都能得到,需要看运气的。   最难一关是第一关,心神强横最艰难。   内力可以修炼,日积月累,内视可见其增,但心神的增强,世人根本没有认识,只有在入定中,不知不觉增长罢了。   自己禅功精深,心神远超常人,否则,也入不了观天人神照经大门,有了观天人神照经,心珠凝结,心神突飞猛进,更是领先十万八千里。   这些东西,一步连着一步,步步相环,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   “湛然,你傻笑什么呀?!”小圆歪头看他。   此时,月华如水,照在树林,林间只有昆虫鸣叫,显得格外安静。   月华穿过树梢,落在小圆身上,小圆盘膝坐着,膝上横一柄长剑,正歪头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小圆,还在生气呢?”   他心情大好,觉得小圆有趣,想逗逗她。   “哼,谁生气啦!”小圆娇嗔,白他一眼。   两人隔着很近,她吹气如兰,娇躯幽香缭绕在他鼻前。   “嘴都能挂油瓶啦。”李慕禅笑道。   “还以为你看不到呢!”小圆没好气道,歪头看看他:“湛然,你什么时候去玉仙派呀?”   “去玉仙派?”李慕禅一怔,摇头道:“还真没想过,等找个闲暇时候吧,一时半刻怕不成。”   “玉仙派美人成群,真是一处好所在呀!”小圆娇叹一声,一脸艳羡,还啧啧了几声。   李慕禅笑了起来:“她们虽美,比起小圆你的善解人意,还差得远呐!”   “净胡说!”小圆撇撇小嘴,嘴角却翘了起来。   李慕禅心中暗笑,小圆这丫头天真烂漫,真是禁不住一句好话。   他叹道:“人嘛,只看外表,很快就看厌了,关键是人好,性子好,像小圆你这样的,才真招人喜欢,……玉佩派的那些人,个个心高气傲,实在不敢恭维。”   他说着话,摇头不已,颇是惋惜的模样。   这些话,倒也并非虚言,不过,也暗自说了一句,李玉琪除外。   李玉琪乍看上去,冷傲逼人,接触了之后才发觉,只是伪装而已,外表内里截然相反。   小圆眉开眼笑,娇笑道:“嘻嘻,好嘛,湛然,我以为你色迷心窍了呐,看来还没糊涂!”   “有小圆在,谁能迷住我心窍?”李慕禅笑呵呵道。   “哼,你就会哄我!”小圆娇嗔,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喜意,站起来,娇声道:“咱们走吧!”   她秀脸红彤彤的,娇艳动人,李慕禅暗自苦笑,这么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怎么着小圆了呢,有嘴说不清。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起身与小圆一块儿出了树林。   ……   出了树林,穿过众人的圈子,来到马车,车厢内灯火通明,梅若兰正在读书,宫轻云坐在一旁,也拿一本书。   两女的目光在小圆脸上转了转,又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坦然微笑,小圆脸却更红。   梅若兰盯着李慕禅看,觉出其异样,扬眉道:“湛然,你修炼紫阳碑了?”   李慕禅点点头:“我试着修,没想到,练成了,也不知对不对。”   “走,下去切磋一下。”梅若兰出了车厢,宫轻云深深看他一眼,也跟着下去,小圆自然也凑热闹。   “咱们就切磋一下掌法吧。”梅若兰负手而立,紫衫在夜风中飘动。   李慕禅痛快答应,抱拳笑道:“好,请小姐指教!”   他也想知道,这紫阳碑威力究竟如何。   ……   梅若兰微微一笑,忽然欺身探掌,白玉似手掌按他胸口,仅离半尺。   李慕禅不动,右掌迅速推出,迎上白玉似小手。   “呜……”一道啸声蓦地响起,如猛虎咆哮,李慕禅吓了一跳,才发觉竟是自己掌力所发。   丹田紫珠一旋,一道内力如毒蛇出洞,奇快如电,意之所至,内力至焉,注入掌中。   “砰!”一道闷响,两人分开。   李慕禅脸上紫气一闪,慢慢散去,气定神闲。   梅若兰却晃了一下,肤下光华流转,一下没了烟火气息,仿佛化身姑射山上的仙女。   此时,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个个兴奋的望着这边,目不转睛。   梅若兰笑了一下:“好醇厚的内力,再接我一掌,小心了!”   说罢,又一掌按向李慕禅胸口,出掌越发轻柔,仿佛一朵莲花随水飘荡,李慕禅再次迎上,两掌相撞。   “啵”如一块儿小石子投进深井。   两掌胶着片刻,猛的分开。   梅若兰退了一步,肤下莹光流转,整个人仿佛化为白玉。   李慕禅退一步后,身子晃了晃,想要再退,但脸上蓦地紫气氤氲,身子却一下稳住了。   片刻后,紫气褪去,李慕禅赞叹一声:“小姐好玄妙的掌法!”   “你内力也精纯得很!”梅若兰笑道,两人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旁人看得莫名其妙。   小圆与宫轻云对视,面面相觑,不知他们两个笑什么。   “好了,就到这里吧。”梅若兰摆摆手,周围众人意犹未尽,怀着莫名其妙慢慢散开了。   “小姐,怎么回事呀?”小圆忍不住,到了车厢内,急不可耐问道。   此时,四人都进了车厢,车厢宽敞,不显拥挤,李慕禅坐在车末,靠近后面珠帘,盘膝静静坐着。   梅若兰笑了笑:“这紫阳碑果然玄妙。”   “紫阳碑?”小圆大是奇怪,摇摇头:“这是什么武功呀?”   “是林掌门送的心法,湛然练成了,”梅若兰道,转向李慕禅,抿嘴笑道:“林掌门这次送了一个大礼,你要好好谢人家。”   李慕禅笑笑:“也没什么,内力凝实一些罢了。”   其实,他发觉,这次结丹后,丹田扩大了一圈,远胜从前,容量竟翻了一倍,不过,对他帮助不大。   他如今受经脉困扰,湖再大,河道太窄,水流不出去。   紫丹结成,内力更快,力随意至,迅如闪电,内力也坚凝许多,威力比从前强得多。   “你可别小瞧了这个!”梅若兰摇头,道:“内力凝实与否,事关重大!……就如青锋剑与宝剑,铜剑与铁剑,铜剑再粗,碰上铁剑也一斩就断。”   “哦——?”李慕禅挑一下眉毛。   “当然,若是铁剑遇上太粗的铜棍,是斩不断的。”梅若兰又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你真是好机缘!”梅若兰点点头,笑道:“如此坚凝的内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经脉会很快宽阔起来。”   “小姐何不修炼试试?”李慕禅道。   梅若兰摇头:“我就算了,这是林掌门赠与你的。”   李慕禅笑道:“既是林掌门赠与我了,我就借花献佛一回,小姐,宫师姐,小圆,都练练看吧。”   小圆顿时眉开眼笑:“真的么?”   李慕禅笑着点头,他的追求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一个人能力有限,自己如今尚弱小,同伴武功高一些,绝无坏处。   梅若兰摇头,只说不妥,坚决不答应。   ……   见她拒绝坚定,并非惺惺作态,李慕禅既赞叹其品行,抗得住这般诱惑,又暗自叹息,两人关系似近实远。   他也没再劝,心渐渐冷了。   他脸上却若无其事,笑道:“小姐,刚才那一掌,竟有数层力道,一波又一波,殊为奇妙!”   梅若兰点点头:“嗯,那是沧海剑派入门心法,我火候还浅,只能发出三层劲。”   “火候深了有几层劲?”李慕禅问。   梅若兰道:“九层。”   李慕禅咋舌,叹道:“沧海剑派,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掌力,蕴着九层劲,确实玄妙,自己若是遇到,难免要吃亏。   梅若兰微笑:“你能抵得住三层劲,已经了不得了。”   “仗着紫阳碑之妙罢了,当不得小姐夸奖。”李慕禅客气的笑道。   小圆看了看两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出来,歪头想了半晌,想不出来,只能做罢。   她暗自惋惜,真是,小姐干什么拒绝呀,难得湛然这么大方!   宫轻云拿着一本书在看,神情清冷,她一晚上也没说话,只偶尔与李慕禅目光相接,已觉甜蜜满足。   ……   随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李慕禅一直坐在马车里,很少露面,与闭关无异,一味苦修。   经历过凶险,被人追杀得狼狈而逃,他修炼越发刻苦。   囿于内力不深,他一直冥思苦想,想找一个捷径,最终,他确实想到一个妙法:运丹走脉。   随着他心神凝注,紫丹越来越小,越来越坚凝,灿然生光如明珠,旋转不停如星辰。   经过一天的神炼,缩为一半大小。   李慕禅忽发奇想,以这枚紫丹运走经脉,效果会如何?   他看破生死,无所畏惧,加之有金刚不坏神功,更是底气十足,想到就做,于是将紫丹从丹田搬运出来,循太阳真经运转。   开始时,艰难之极,搬运紫丹的真气,很容易,意一动,真气瞬息而至,迅如闪电,但想搬运整个紫丹,却难之又难。   好像丹田有一个无形漩涡,生出无穷吸力,每当他摧动神意,全力摧动,紫丹终于移动一点儿,却马上被拉回原位,前功尽弃。   他精神如龙,不知疲惫,为了搬运紫丹,也几乎昏迷,换了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意志坚定,虽然艰巨,进展缓慢,却一直不放弃,经过三天连续不断的努力,紫丹终于被搬出丹田。   离了丹田,紫丹在经脉中前进也很慢,像是一个石头堵住管子,一点一点儿往前移,每一寸都耗费庞大精神。   同时,这般强行推进,经脉撑得如刀割,疼痛剧烈,他既累且痛,受着非人的折磨。   李慕禅咬牙坚持,每当精神耗尽,马上进入观天人神照图,很快恢复精神,再次摧动紫丹。   两天时间,太阳经被紫丹走过,又过五天,其余五经也被走过,越到后面,紫丹走得越快。   第98章 倍增   紫丹颇为玄妙,游走时候,紫丹不停旋转,滋润着撑涨的经脉,故经脉虽疼,却没受伤。   紫丹走过,经脉收缩,但比先前已经扩大不少。   以紫丹走脉,是蛮横不讲理,效果却奇佳,紫丹走过,经脉扩张,像从羊肠小径,变成了小路。   这般效果,比起内力流转,慢慢滋润壮大而言,可谓云泥之别。   他再接再厉,接着又走几个周天。   紫丹越走越快,经脉产生的涩滞越来越弱,到了后来,滑溜无比,转眼功夫,已经一周天,与常人的内力转运差不多。   他心满意足的收功,只觉周身轻盈,一阵风吹来就能飞走。   他睁开眼,伸右掌轻轻一推,紫丹随即一旋,一股内力飞出,“呜”一声轻啸,宛如猛虎下山,两尺外的珠帘飞起来。   “湛然,你醒啦?”小圆挑帘进来,嗔道:“帘子碍着你什么事啦?”   李慕禅收掌,笑道:“小圆,什么时候了?”   小圆跳上马车,把他往后挤了挤。   幽香如鼻,他往后挪一挪,笑道:“我闭关多久了?”   “都七天啦!”小圆嗔道,凑近了他闻了闻。   李慕禅缩了缩,苦笑道:“七天……,这是做甚?”   小圆嗔道:“上次你闭关这么久,可吓人了,把我跟小姐好一通折腾,这回还好,没变臭!”   李慕禅笑道:“弄点儿吃的吧。”   “嗯,一直等着你呢,我熬了一些粥。”小圆又轻盈的跳下去。   ……   李慕禅摇头苦笑,这些天来,他累了练观天人神照经,醒来就搬运紫丹,入了魔一般,此时一醒,七天过去。   小圆很快过来,端了一小碗银耳粥,香气一下飘满车厢。   “你刚醒,不能多吃,就这一碗啦。”小圆道。   李慕禅觉得车厢还在动,接过小碗,笑道:“还没到凤鸣城?”   小圆道:“小姐说,再过两天就到了。”   李慕禅拿勺子开吃,糯软而清香,入嘴即化,他抬头笑道:“小圆你的粥可是一绝!”   小圆眉开眼笑:“嘻嘻,我每天都要做一碗,等着你醒,这都做了第六碗啦。”   “小姐与宫师姐呢?”李慕禅一边吃,一边问。   小圆道:“小姐与宫姐姐在另一辆马车上,不想耽搁你练功。”   李慕禅虽然禅定功夫深,但这七天下来,耗费巨大,忽然醒来,实在饿得难受,这一碗粥下去,如久旱之甘霖。   ……   小圆接过碗,出了车厢,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个朱漆木匣,跳上马车,坐到李慕禅跟前,道:“湛然,这是小姐替你弄的箭。”   说着,她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堆短箭,约有四五十支,长仅寻常箭矢的一半,箭尖却闪着寒芒。   “小姐费心了。”李慕禅笑着拿起一支,袖里滑出洁白小弓,搭下小箭,指了指帘外。   这洁白小弓刻了两个小字:“无垢”,李慕禅觉得恰好如其份。   他正拿着无垢弓比划,想要个地方射,帘外忽然出现一张玉脸,修眉凤眸,端庄冷艳,是梅若兰。   李慕禅慢慢收回弓,欠了欠身,笑道:“小姐,多谢了。”   梅若兰微笑摇头,宫轻云在她身后,眼波一瞥,与他交汇,李慕禅能感觉到她的关切。   “看来,你武功大进,可喜可贺。”梅若兰笑道。   此时的李慕禅,精气神收敛,不复锐利之感,反而像不会武功的,如此境界,乃返璞归真。   李慕禅笑了笑,请她们进来,自己出去,梅若兰摆摆手,微笑道:“算啦,这车就给你吧,与其走路,不如在车上练功,我与轻云另有一辆车。”   李慕禅也没推辞,笑着谢过了。   梅若兰不再多说,说小圆留下照顾他,带着宫轻云转身离开,回到前面一辆马车上。   转身离开之际,宫轻云又与他对视一眼。   小圆留坐到他身边,看他拿着一本道经看,凑过来嘻嘻笑道:“湛然,那紫阳碑真那么厉害么?”   李慕禅放下书,笑眯眯的道:“你想练练看?”   小圆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这不好吧……,这是林掌门赠给你的,我哪能练呢。”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小圆秀脸通红,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小圆,这门功夫虽不像金刚不坏神功那么难,但想练成,也不容易。”   “那你……?”小圆不服气。   李慕禅笑道:“我从小苦修禅功,又练成了天元吐纳术,修炼紫阳碑时,水到渠成,……你若想练,没有十年二十年,怕是不成的。”   “那你还让小姐练!”小圆撇撇小嘴。   李慕禅道:“小姐资质极高,悟性也强,说不定能成。”   他心下也不看好梅若兰,紫阳碑太难练。   小圆明眸一瞪:“好啊,你是拐着弯的骂我,我最笨,是不是,是不是?!”   李慕禅哈哈大笑,惹来小圆一通粉拳。   小圆最终还是欲拒还休,学了李慕禅的紫阳碑,试着修炼,却毫无动静,只能怏怏放弃了。   精气神聚于丹田,需得一个酝酿变化过程,很久方能生风雷,他精神强大,况且如此,精神不强的,需要更久。   精神越弱,酝酿时间越久,而精神越弱,入定的时间越不能持久,练成紫阳碑,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跟她说完,小圆无奈放弃了,闷闷不乐了一个时辰。   ……   夜色降临,他们在一片野外扎下营。   李慕禅独自坐在马车里,潜心默运,刚才扎营时,小圆又被李慕禅笑了几句,大是着恼,不信邪了,坐他身边修炼,跟紫阳碑较上了劲。   月华如水,周围一片宁静,众人已经吃过了饭,歇息下来了,马儿静静站着,懒洋洋的不动。   忽然,李慕禅睁开眼,仰天长啸。   啸声如潮,在夜空滚滚而动,众护卫们惊醒,纷纷抓起剑,警惕观望,却没有乱动,只呆在原处,四人一组。   李慕禅轻声道:“小圆,拿我的箭。”   “有人么?”小圆睁开眼,忙把木匣拿起来。   李慕禅飘上了车厢顶,小圆跟着上来,打开木匣,递上一支小箭,李慕禅接过了,搭上洁白的无垢弓,长啸道:“树林里的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梅若兰飘飘而来,一跃上了车厢,低声道:“什么人?”   她暗自赞叹,自己与两位长老都没听到动静,湛然却能听得,如此内力修为,着实惊人,紫阳碑果然厉害。   李慕禅摇摇头,手臂轻动,无垢弓一颤,一道幽幽紫光破空而出。   “砰!”一声闷响,传自百米外的树林。   他们扎营时,已经防备有人偷袭,离着西边树林有百米远,再远了,东边地形也不利。   小圆叫道:“真的有人呀!”   李慕禅睨了她下发,哼道:“箭!”   小圆吐了吐舌头,忙又递上小箭,李慕禅接过,无垢弓一颤,小箭化为一道幽幽紫光,树林里再次“砰”一响。   李慕禅面带冷笑,不再多说,只是接箭,射出,一箭接着一箭,一道道紫光划破夜空,树林里闷哼声,惨叫声,砰砰声不绝于耳。   小圆满脸兴奋,双目放光,不停的递上小箭,转眼功夫,已经递上十支小箭。   “住手!”一声怒喝响起,随即一群人冲出来。   他们约有两百来人,冲到一半,隔着五十米,忽然停下,一个苍老声音响起:“放箭!”   两百来人一下纷纷拉弓射箭,顿时箭如乌云罩下,笼罩梅府车队。   众护卫四人一组,护在马前,挥剑斩落长箭,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宛如暴雨打房檐。   李慕禅神情自若,淡淡道:“小圆,箭!”   小圆看呆了,忙回过神来,递上小箭,被李慕禅化为一道紫光射出。   “砰!”从人群中飞出一人,像是被巨木擂中,在空中飞出两丈远,重重摔到众人身后,落到地上后,又滑出一丈。   小圆吐了吐舌头,没想到李慕禅的小箭竟有如此威力。   这一下,众人士气大振。   李慕禅神情不变,接着拉弓射箭,对面人群又有一人飞起。   无垢弓本就强,他又施展驭箭诀,箭上蕴着浑厚内力,射中了人,不必射中要害,小箭上内力释放,无人可挡。   此时的他,内力浩荡,经脉宽阔,内力之深厚,翻了三番,以此内力驭箭,如鸟枪换炮,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李慕禅低声道:“两支箭!”   小圆忙递上两支小箭,他大拇指与食指捏一支,小拇指与无名指夹一支,先射出大拇指那支。   “呜……”如猛虎咆哮,紫光迸射而出,先头的老者一刀斩下,紫光顿灭,另一道紫光已到他跟前。   这支箭无声无息,刚才一箭的内力钻入经脉,如蛇般直冲丹田,他正凝神抵挡,想要闪避已不能。   “砰!”他飞了出去,远远飞过人群。   “副堂主!”人群惊呼。   第99章 披靡   李慕禅一怔,摇头笑了笑,接过小圆的箭,缓缓搭上无垢弓,瞄向对面,他也没想到,竟是副堂主。   副堂主,如此来说,这些人是碧血堂的。   梅若兰皱眉道:“碧血堂的人?”   小圆哼道:“准是他们,会射箭的,还能有谁呀!”   对面众人停下动作,退后数丈,将地上的副堂主围住,有人俯身去察看,随后传来一声悲呼:“副堂主——!”   “替副堂主报仇!”人群在传来一声大喝。   “报仇!报仇!”众人挥动长剑,齐齐怒喝,这群人仿佛变成了一群愤怒的公牛,正在刨蹄咆哮。   李慕禅摆摆手,没接小圆递上的小弓,转头道:“小姐,我去拼杀一阵!”   “嗯,要小心。”梅若兰轻颔首。   “小圆,剑!”李慕禅伸手,小圆忙把两支长剑递上去。   他双手持剑,一跃下了车厢,飘飘向前,月光之下,宛如化为一道影子,转眼功夫出了众护卫的包围,来到人群前。   “就是他!杀了他!”人群传来一声大喝,一百多双眼睛瞬间盯住他,眼光森森,杀意盈野。   他们死死瞪着他,脚下迅捷,把他围在当中。   “小姐,咱们快帮湛然吧!”小圆一急,忙扭头催促。   梅若兰摇摇头,淡淡道:“等等看。”   湛然内力大增,但不清楚究竟达何境界,况且湛然行事稳妥,绝不会贸然行险,小圆这丫头是关心则乱。   小圆见她不动,忙望向宫轻云,宫轻云轻轻摇头,示意少安毋躁。   李慕禅双剑微垂,淡淡看着众人,迎上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摇头道:“你们可是碧血堂?”   “不错,咱们正是碧血堂,来替堂主报仇!”一个汉子沉声喝道。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汉子约四十余岁,魁梧而矮小,墩实有力,一双眼睛宛如鹰眼,配着鹰勾鼻子,神态勇悍。   “你是何人?”李慕禅淡淡道。   汉子冷笑:“你是什么人?!”   “冯峻声与冯尚坤都死在我手上。”李慕禅淡淡道。   “是你!”汉子瞪大眼睛,咬着牙,恶狠狠道:“大伙一齐上,宰了他,给堂主与少堂主报仇啊!”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身形化为数道,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人群中。   双剑齐挥,横砍竖斫,剑上紫光氤氲,纵横交错,每一剑下去,必有人倒下,非死即伤,所向披靡。   ……   他一心二用,一边运无影剑心法,一边将驭箭诀运到剑上,浩浩内力注入剑中,剑光泛紫。   凡与长剑相碰者,必生反弹,内力循对方经脉钻入,凝实的内力如一条毒蛇,往丹田钻去。   对方运功压制时,李慕禅的巨力随之而至,猝不及防,无法抵抗。   若对方不运功压制,内力钻入丹田,摧毁丹田,李慕禅巨力涌至,也无抵抗之力。   如此一来,李慕禅竟无一合对手。   他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纵横上下,所向披靡,无一合之敌,但见紫光闪烁,碧血堂众人一个个不停倒下。   一会儿功夫,已经倒下十几个人。   小圆站在车厢上,睁大眼睛,喃喃道:“湛然吃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厉害了?”   宫轻云紧握剑柄,明眸睁大。   梅若兰微笑,赞许的点头,暗自佩服,湛然功力深厚,已超过自己,进境之快,端是骇人,有些高手,梅府之幸也。   梅府众护卫们也睁大眼睛,眼睛不眨,怀疑自己所见。   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各站一处,抚髯微笑看着。   “大伙分开,用箭招呼他!”人群中传来大喝,却是换了另一个人。   李慕禅刚才已将四十余岁的汉子解决,他虽武功高,却敌不住李慕禅长剑。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二十几人倒下,一百来人,只剩下了一半。   二十几个人后退,还剑拿弓,一支支雁翎箭射来,又刁又狠,防不胜防,李慕禅却不理会,挥剑如故,紫光纵横。   雁翎箭射到身上,纷纷弹下来,竟射不透他皮肤。   走丹顺溜之后,他一心二用,苦修金刚不坏神功,浑厚内力之下,效果截然不同,第三层火候越来越深,皮肤越发坚韧。   碧血堂众人脸色大变,竟然箭射不透,那长剑斩上去,也是够呛,如此怪物,岂能力敌?!   “大伙还是先撤!”有人扬声喝道,随即如一阵风钻进了树林。   有人开头,其余人们纷纷效法,转眼功夫,走了个干净,李慕禅也不追,只看着他们逃命。   还有几个人高声吆喝,怒斥懦夫,奋不顾身朝李慕禅冲来,高声长喝,悲壮惨烈。   李慕禅面无表情,轻飘飘迎上前,紫光闪烁,几下功夫将这几人斩杀殆尽,惹得梅府众人暗自叹息。   虽佩服他们悍勇无畏,但身为敌人,这般人物不能不除,否则后患无穷。   李慕禅双剑垂地,顾盼四野,入目所见,没有一个站着之人。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七十人,多是断了气,还有几个在呻吟,气氛惨烈。   一双长剑雪亮依旧,寒光闪烁,竟没一丝血迹,他用驭箭诀,剑上蕴浑厚内力,但凡有物碰上,自有反弹,滴血不沾。   李慕禅提剑飘身返回,对众护卫的目光似无所觉,来到车厢上,微笑道:“小姐,幸不辱命!”   “湛然,做得好!”梅若兰微笑赞叹。   “雕虫小技罢了,他们武功低微,不值一提。”李慕禅微笑,双剑递给小圆。   小圆接过来,翻来覆去的打量,又掂了掂两剑,歪头暗忖:难道是因为剑重了,所以湛然能纵横无敌?   ……   李慕禅回到车厢里,盘膝坐下,面露笑容,刚才这一番拼杀,委实痛快,尽扫这一阵子的郁气。   如今经脉宽阔,内力浑厚,不像先前的束手束脚,有力施展不出,心情也随之通畅许多。   虽然仍与顶尖高手有差距,但只要日后凝练紫丹,随着紫丹增大,经脉自然跟着宽阔,比常人修炼快了数倍。   紫丹增长之法,无外乎凝成之法,按照紫阳碑来就是了,他精神强大,修炼起来,比常人有优势。   想到此,他信心大增,似乎找到了天下第一之路。   余下路程,再无波折,平静的来到凤鸣城外。   抵达凤鸣城外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   凤鸣城外的夕阳,像是一只火球悬在西山,壮观瑰丽,与在海东省所见不同,小圆会在车厢里,挑着珠帘观望,啧啧赞叹。   一会儿功夫,小圆捂着眼睛退回来,眼睛看得伤了,惹来李慕禅一番取笑,李慕禅惹来一通粉拳。   两人共处一车厢,李慕禅刻苦修炼,一坐就是一天,小圆也跟紫阳碑较上了劲儿,可即便拼了命,却坐不住,半天功夫就浑身不舒服,心烦忧意乱,只能起来。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入定的功夫,需循序渐进,一点儿一点儿延长时间,想一蹴而就,根本不可能,违反人之本性。   小圆正玩闹时,马车忽然停下。   “哈哈……”一阵爽朗大笑破空而来,响彻整个天地。   李慕禅皱眉,挑帘看了一眼,却见一队人马拦在前面,当头三骑呈“品”字形站定,身后二十几个武士,个个黑衣,头上系黑带,彪悍英武,气度不凡。   大笑者是最先一个中年人,四十余岁,身材魁梧,相貌粗犷,一看即是典型的西北大汉。   他身后两骑,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粗犷傲气,两人相貌隐隐与中年人相似,应是父子三人。   “是李家主迎来啦!”小圆挑帘看一眼,低声道。   ……   李慕禅皱眉,低声道:“东西是送给他们?”   “是呀,李家是凤鸣城第一大家,丝绸生意做得极大。”小圆点头。   “哈哈……,大小姐芳驾莅临,李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一阵爽朗大笑再起。   小圆低声道:“咱们出去吧,小姐要出来啦。”   李慕禅与小圆出去,跟上前面车厢出来的梅若兰。   梅若兰袅袅上前,宫轻云,小圆,还有李慕禅相随,穿过车队,来到最前。   梅若兰抱拳道:“李家主客气了。”   三人下马,身后众武士跟着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彰显精严的训练。   李家主大步流星,抱拳道:“大小姐,一路可还太平?”   梅若兰微笑:“河西武林,名不虚传,实在不太平!……这一次敝府运气不佳,惹到了碧血堂。”   “碧血堂?”李家主皱眉,沉声道:“他们胆子倒不小,敢伸手惹到咱们头上,放心,这口气李某替大小姐出了!”   梅若兰摇头:“不敢劳烦李家主,咱们除了碧血堂堂主与副堂主,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风浪!”   “哦——?!”李家主讶然,随即抚掌赞叹,哈哈笑道:“梅府果然藏龙卧虎,佩服佩服!”   他转身一瞪两个青年:“臭小子,害什么羞,这么久也不跟大小姐见礼!”   两人苦笑,抱拳与梅若兰见礼。   梅若兰淡淡微笑,带着疏离,还了一礼。   “大小姐,走,咱们回府!”李家主哈哈一笑。   梅若兰点头:“那就打扰了。”   李家主摇头,状甚不满:“唉……,大小姐你总这么客气!”   梅若兰笑了笑,没多说。   “湛然,走呀。”小圆见李慕禅正皱眉,若有所思,忙扯他袖子。   李慕禅点点头,迈步跟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父子三人。   第100章 暗算   李慕禅,小圆,宫轻云随着梅若兰,跟父子三人走在前,欧阳长老,张长老则带着众护卫,走在最后面。   众人缓缓来到凤鸣城。   远远便可看到,一座雄壮的城楼巍巍而立,高大城墙往东西延伸开去,如两扇屏风护住城楼。   城门人来人往,在城楼映衬下,渺小如蚂蚁。   “好一座壮城!”李慕禅赞叹。   小圆轻声道:“这是边境,再往西就是蛮人,那些蛮人常过来骚扰,所以城建得这么高。”   李慕禅点点头。   他们低声说话,李氏父子三人则陪着梅若兰说话,宫轻云一直贴身相随,寸步不离。   李慕禅没惹起三人注意,见他精气神平平,不像是高手,只以为是梅若兰信佛,随身的供奉。   当世佛教大昌,僧人地位极高,高僧辈出,很多富贵人家喜欢供奉高僧,以积功德。   平时供奉,有烦恼时,向高僧讲教一二,高僧多是智慧超群,略加指点,可以斩除烦恼,受益无穷。   ……   众人来到城门,守门的是一小队士兵,身着铁甲,有些破烂,甚至还有隐隐的污渍,像是血污,除不掉了。   他们神态漠然,行动利落,似乎与雄壮的城墙融为一体。   见到李氏父子三人,他们只是略一点头,像是不认识一般,仍旧要梅府众人打开马车,仔细检查了一遍。   李家主呵呵笑道:“大小姐莫怪,这一阵子不太平,蛮子又做乱,城里进出盘察得很严。”   “嗯,如此甚好。”梅若兰点点头,看着这一队士兵翻看一辆一辆马车。   他们眼神漠然,是经历了多次沙场,杀多了人才会如此,可惜,他们不会武功,否则也是好手。   这队士兵搜索得很细,带队军官瘦如标枪,脸如铁石,双眼冰冷。   他瞪了后面一眼,将不耐烦的百姓们吓闭了嘴。   最终,他们翻出了李慕禅的那匣小箭,脸色一变,交到那削瘦军官跟前,军官打开来,拿起一支小箭,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来到梅若兰他们近前,沉着脸喝道:“这是谁的?”   小圆跳出来,举手叫道:“我的!”   “你是什么人,敢私藏弩箭?!”军官冷冷道。   小圆娇声道:“这是暗器,不是弩箭!”   “暗器?!”军官冷笑,哼道:“你以为我瞎了眼?……这明明是箭!”   “箭哪有这么短的呀?”小圆摇头,上前几步,一把夺过了,信手一甩,“砰”一声响,小箭钻进城墙中,只剩箭尾。   她这一抄,一甩,轻盈飘逸,又迅如疾风,军官竟没反应过来,怔了怔,看着空空的手,脸色沉下去,死死瞪着小圆。   小圆娇哼一声,不屑撇撇嘴,道:“你们是不是想要银子呀,要多少?!”   “好了,小圆,退下!”梅若兰摇头,轻斥道。   小圆瞪了那军官一眼,无奈退下了。   李家主打了个哈哈,跟军官说了几句好话,笑他一个大男人,还与小女孩一般见识,显然,两人很熟,军官最后悻悻瞪了小圆一眼,挥手放行。   小圆毫不示弱,也瞪了他一眼,反惹军官暗笑。   李慕禅暗笑,小圆看着天真烂漫,关键时候,还真是不凡,令人刮目相看。   他随即暗皱眉,李府乃凤鸣城第一大家,是地头蛇,这些士兵即使奉公执法,也不至于如此严明,有些做作。   ……   队伍进了城,沿着纵贯南北的大道往北走,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穿着也与海东省相似。   忽然,人群一阵大乱,四散让开,急骤的马蹄声中,一匹白马箭一般冲来,骑马的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经过慌乱的人群时,骑士伸腰舒臂,扯起一个女子。   尖叫声中,娇小的女子落到马背上,十八九岁的骑士哈哈大笑,两臂一合,将她搂在怀里,让她不能挣扎,白马不停,奔驰而去,从梅府众人身旁经过。   “小姐!”小圆忙道。   梅若兰扭头,淡淡道:“李家主,怎么回事?”   “哈哈,这是咱们这里的风俗,叫抢亲。”李家主抚髯大笑,摇头道:“咱们凤鸣城的男人,个个都是好汉,没有甭种,想娶媳妇,就要自己抢!”   他摆摆手:“走走,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队伍重新出发,往北而去。   小圆拉一下李慕禅衣袖,低声娇嗔道:“湛然,你怎么不出手呀?!”   “弄清楚再说。”李慕禅道。   他见周围人们虽慌乱,却不气愤,反而兴高采烈的看着这一幕,知道必有隐情,自不会贸然出手。   “哼,等弄清楚了,什么都晚啦!”小圆不满。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不理会她,望向李家主。   “咱们凤鸣城,这种情形很常见,哪个儿郎看好了哪家姑娘,有本事,就去抢过来,不像别的地方,非讲求媒妁之言。”   梅若兰轻轻点头,道:“若两人同时看上一个女子,怎么办?”   “那就各凭本事了!”李家主呵呵笑道。   “若那女子嫁了人,成了亲,又如何?”梅若兰又问。   李家主摇头:“那就不成了,……嫁了人的,谁再去抢,就是恶行,必受国法严惩!”   “若那姑娘不愿意,不喜欢怎么办?”梅若兰问。   “呵呵……,美女爱英雄,能把自己抢过去的,自然都是英雄,哪个女子不喜欢?!”李家主不以为然。   梅若兰摇头笑了笑,不再多问。   ……   李府位于凤鸣城中央,面南朝北,府邸恢宏,比梅府更大了两分,护卫们个个精气神饱满,武功不凡。   李慕禅暗自比较,这些护卫比梅府护卫更厉害几分,整体实力更强,两府放对,除去高手,梅府不敌。   他皱皱眉,这个比较让他警惕。   他也不知为何,一见李家三父子,顿时心生警惕,隐隐觉得危险,对这种感觉,他深信不疑。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分,李府设了酒宴,要在大厅宴请梅府众人。   欧阳长老与张长老,李慕禅与宫轻云,小圆,随着梅若兰赴宴。   大厅通火通明,铺一张翠绿地毯,如置身茵茵草地,家具摆设简单,数张矮几,列成两排,中间空着。   当梅若兰他们进来时,李氏父子三人已在,还有两个老者,一个高一个矮,鹤发童颜,气质不俗。   高个子长脸庞,冷着脸,矮子个圆脸,笑眯眯的,眼睛本就小,这么一笑,直接看不到了。   “哈哈,大小姐,快请!”见他们进来,李家主李继先起身前迎。   他换了一身锦衣,一团和气,看着完全是一富家翁。   梅若兰换了一身淡紫罗衫,艳冠群芳,宫轻云与小圆都显失色,她淡淡道:“李家主不必客气。”   “来来,我介绍,这位是陈供奉,这是宋供奉,都是咱们府上的供奉。”李继先将两老者郑重介绍。   “见过大小姐。”两老者抱拳。   梅若兰还礼,将欧阳长老与张长老介绍,也介绍了李慕禅,却只是提了他的法号,没提身份。   李慕禅合十一礼,目光停在两老者身上。   这两老者内力深厚,修为精严,远胜欧阳长老与张长老。   两老者也目光一闪,打量着李慕禅。   宋供奉合十还一礼,笑道:“呵呵……,小师父好精湛的内力!”   “不敢当,宋供奉谬赞,……一点儿微末之技,练着强身健体罢了。”李慕禅合十微笑。   “哦——?”李氏父子三人皆一怔。   “宋供奉,湛然师父竟是高手?”李继先诧异道。   陈供奉冷冷道:“家主也走眼了,湛然师父内力深湛,不输于老夫!”   “失敬失敬!”李继先忙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合十一礼。   两个青年,李天昊与李天风看过来,仔细打量着李慕禅。   他点头微笑,不动声色,心下却提防,他隐隐觉得,这两人看梅若兰的目光不对劲儿,透着贪婪与欲望。   梅若兰如此绝色,但凡男子,无不心动,但像这二人如此热切,却也不多。   李继先呵呵笑道:“来,咱们坐下说话,一边说一边吃。”   ……   矮几不大,只能一人一几,坐在蒲团上。   李慕禅拉一下小圆,他到了梅若兰身边,小圆虽觉奇怪,但见他脸色郑重,没多说。   李继先坐在当中,左侧是梅若兰,右侧是陈供奉,接着是宋供奉,再是李天昊与李天风。   李继先颇为健谈,谈吐风趣,豪迈爽朗,令人如沐春风。   梅若兰话不多,只淡淡微笑,多是李继先与李慕禅说话,后来换了位置,李慕禅靠李继先坐。   两人从古至今,纵谈天地,无所不包。   李慕禅知识算不得广博,但胜在见识高,李继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他只寥寥数语,顿惹李继先赞叹,引为知己。   席间不时响起李继先的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酒酣耳热之际,李天昊忽然站起来,走到梅若兰身前,双手端酒盏,诚退说道:“大小姐难得来一趟,敝府真是蓬荜生辉,小生敬大小姐一杯,祝大小姐青春永驻。”   李慕禅转头看了看梅若兰。   梅若兰端起茶盏,淡淡道:“多谢李兄。”   李天昊微笑摇头:“小生知道梅大小姐乃女中豪杰,酒量甚豪,何必自谦?!”   梅若兰淡淡一笑,不冷不热:“我真不能喝酒。”   临来之时,李慕禅已经叮嘱过,让她小心,不要喝酒。   李继先皱眉,哼道:“天昊,算啦,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逼女人喝酒,没出息!”   李天昊苦笑,点头道:“好,那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他退下后,李天风又上来,要敬梅若兰的酒,梅若兰仍是以茶代酒,兄弟二人怏怏而退。   “呵呵,大小姐别见怪,这两个臭小子,见大小姐美貌,就不知自己姓什么啦!”李继先笑呵呵道歉。   梅若兰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宋供奉忽然站起来,笑眯眯的道:“湛然师父,咱们切磋两招,给大伙助助酒兴如何?”   李慕禅正在琢磨李天昊李天风兄弟二人的眼神,闻言一怔,笑道:“宋供奉,在下一点儿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   宋供奉呵呵笑道:“湛然师父忒谦了,莫不是小老儿拙陋,不值得动手?”   李慕禅看一眼梅若兰,梅若兰点点头。   李慕禅站起来:“既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来到中央,笑道:“咱们就比划几下拳脚功夫罢。”   “好。”宋供奉点头,三两步到了李慕禅跟前,脸上挂笑。   ……   李慕禅没正式学掌法,只将无影剑心法化入掌中,全凭一个快字,掌掌如电,重若千钧。   宋供奉掌法精妙,内力深厚,但碰上李慕禅,招式不够快,结果束手束脚,处处受制,只能被逼硬拼。   “砰砰砰砰……”两人双掌不停相击,震得地面颤动,地毯厚软,能吸音,所以声音沉闷。   随着不停撞击,两人似打出了真火,越来越快,后来只见一团掌影,不见手掌,“砰砰”声不绝于耳。   宋供奉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神情凝重,李慕禅脸上紫气氤氲,神情自若,两掌交击声越来越大。   大厅中,人们衣衫飘动,灯火明灭。   众人眼睛不眨,紧盯着二人,捕捉着他们的掌影。   “砰!”李慕禅忽然向后一飘,摆手道:“宋供奉,就到这里罢!”   宋供奉收掌,恢复笑容:“呵呵,好好,湛然师父果然内力深厚,小老儿佩服,佩服!”   “彼此彼此。”李慕禅微笑。   看两人没翻脸,梅若兰点点头,小圆也松了口气。   李继先也呵呵大笑,对李慕禅赞叹不已,李天昊李天风兄弟眼光闪烁,不时扫他一眼。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半夜时分他们一行回到雅舍。   李府招待周到,几个人一间小院,每间小院收拾得都很精致,院中种满了花,花香浓郁,香气袭人。   最西头一间小院,本是梅若兰,宫轻云,小圆三女住。   李慕禅送梅若兰她们回来时,忽然改了主意,不走了,非要住在这间小院。   小圆点头不已,觉得这个主意好,梅若兰想了想,也同意了。   黎明时分,天色最暗时候,李慕禅正在打坐,忽然睁开眼,无声无息下榻,从窗缝往外看。   两道黑影出现在小院中,李慕禅看出,是李天昊与李天风兄弟。   他们蹑手蹑脚,脚下无声,来到梅若兰房前,站了一会儿,轻轻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李慕禅皱眉,怎么没有动静,大小姐的武功极高,自己听到,她也应该觉察了呀。   他正要动作,忽然丹田一疼。   第101章 潜逃   刚才调息时,没觉异样,下榻后这一会儿功夫,丹田被灰蒙蒙的气息占满,冰寒彻骨,疼痛难当。   紫丹停转,气息静止,被冻住了。   李慕禅暗骂,好霸道的毒性!但哪来的毒?!   他五官敏锐,感觉灵性,赴宴时,他们绝没下毒,否则,自己能感应得到,提醒梅若兰他们。   他摇摇头,摒除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李天昊与李天风钻进梅若兰房中,片刻后出来,满脸笑容,兴奋难当。   他们分开,一个钻进小圆房中,一个钻进宫轻云房中,很快扛着两人出来,回了梅若兰房中。   两女软绵绵的,像是睡熟,毫无反抗。   李慕禅心中冰冷,杀机沸腾,胸口充满着冰与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精深的禅功显威,沸腾的心湖宁静下来,平和无波,转身盘膝坐上榻,双手结印。   顿时一道月华降下,从天门贯穿任脉,注入丹田。   冰寒彻骨的灰气顿时消散,仿佛小溪归于大海,紫丹旋转,宛如鲸吸,实质般的月华源源注入。   片刻之间,紫丹大了一圈,旋转速度放缓,灿然生辉,宛如宝石。   他缓缓起榻,腰上束一条布带,无声无息打开榻内侧的小木匣,取出所有小箭,插进布带。   提起无垢弓,太阴内力裹住窗户,他无声无息推开,掠至院中,落地无声,来到梅若兰窗外。   入目所见,他脸色一冷,只见榻上摆着三女,三女并排仰躺,仍在熟睡,气息匀称,脸庞娇艳。   李天昊与李天风站在床边,弯腰解梅若兰纽扣,背对窗户。   杀机沸腾起来,如岩浆迸裂。   李慕禅压住滔天杀机,眯起眼睛,无垢弓慢慢抬起,两支小箭散发出朦胧紫光,紫光越来越强,透出小箭,宛如实质。   梅若兰的罗衫纽扣极多,他们慢慢的解,从容不迫,像是在享受,当剩下最后一颗纽扣时,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笑了。   “嘿嘿,大哥,你来吧!”李天风嘿嘿一笑。   李天昊搓搓手,浑身紧绷,似是紧张,声音干涩:“嗯,那就我来!”   “啵!”如小石子落井,两道紫光一闪,穿过两人,钻进墙中。   两人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变绵软,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烂泥般压向三女。   李慕禅鬼魅般出现,伸手一拦,两人前倾变成后倒,重重摔到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两人心口有一血洞,仍汩汩冒血。   心口血溅上三女,李慕禅顾不得,转身出屋,轻飘飘来到东墙下,两掌平按墙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双掌轻轻一震,两个大洞无声无息出现。   依法而行,双掌再按,再震,又两个大洞出现,三掌之后,墙上出现一个缸口大的洞。   他如鱼般穿过大洞,进了东边小院。   ……   “谁?”轻喝声中,欧阳长老与张长老提剑走出阴影,看到是他,讶然道:“湛然?”   “嘘——!”李慕禅竖指唇前,招招手,压低声音:“两位长老,随我来。”   他说完,转身一跃,穿过洞口,无声无息。   两长老见状,跟了过来,看出异样,脚下也极轻。   李慕禅贴着墙根,走在阴影里,回了梅若兰屋子,两长老跟在后面。   两长老提剑进来,看地上躺着两人,榻上躺着三人,仔细再看,震惊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压低声音,道:“外面还有人,小声说话。”   两老点头,欧阳长老脸如冰霜,低声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低声道:“他们意图不轨!……今晚临别之际,我心神不安,就临时住在这里!”   “幸好!幸好!”两长老脸色大变,背后汗出。   张长老悻悻踢一脚尸首,恨恨道:“这两小贼,该杀!”   欧阳长老皱眉,抚髯道:“这两人身份非同小可,后患无穷。”   李慕禅点头:“李府不能待了,两位长老,咱们带着小姐潜出府,领着大伙先撤,出了城,找地方躲起来。”   “嗯……”欧阳长老轻颔首:“只能如此了!”   说罢,李慕禅抱梅若兰,欧阳长老抱小圆,张长老抱宫轻云,三人潜走于阴影,钻进东边小院,然后李慕禅依法施为,打通数道墙。   三人穿过五间小院,来到第六间,外面没有护卫,李慕禅忽然停住,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手上提着两具尸首,扔到这间小院正屋。   随后,三人出了小院,往东而行。   这几间雅舍位于外院,在正东方位,他们想离开李府,最近的路就是往东。   往东走,三人很快穿过几间院子,李慕禅走在最前,他放开感官,闭上眼睛,心神凝聚,化为一只手,抓住心灵深处晦暗迅捷的直觉。   他扛着梅若兰,闭着眼睛,脚下无声无息,走着走着,忽然一转,或是忽的一停,躲到旁边。   他转折突然,或走或停,变化突兀而迅捷,不打起精神跟不上。   每次变化,都堪堪躲过巡察的护卫们。   两次之后,欧阳长老与张长老信服无比,一心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举动,跟着的举动,一言不发。   李慕禅原本是向东走,但走着走着,忽然往南一折,毫无道理,又忽然往西一折,似是返回,又忽然往北,又往东。   他转来转去,变化飘忽莫测,两长老有些头晕,却毫无疑义,一言不发,只埋头跟他身后。   ……   在一间堂皇的大院前,李慕禅忽然停住,皱了皱眉。   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凑过来,以目光询问。   李慕禅放下梅若兰,伸手比划几下。   两长老会意,大院有四人,左边两个,右边两个。   李慕禅拿出无垢弓,无垢弓被紫雾包裹,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猱身上墙,无声无息伏到墙上。   片刻后,紫光闪了四下,砰砰砰砰四声,有重物坠地,李慕禅飘身下来,扛起梅若兰,低声道:“走。”   两长老一言不发,紧跟其后,三人来到院中,翻过院墙,外面是空旷的大街,竟是府外头了。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匪夷所思。   没想到,凭着湛然奇异的直觉,他们竟如此轻易的出了李府,说来自己都不相信,此事太过奇妙!   李府防备之森严,护卫武功之高强,他们刚才一路都见识到了,没有湛然,他们凭剑硬闯,断无幸理。   龙潭虎穴一般的李府,他们竟安然无恙,毫不费力的闯出来了!他们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李慕禅低声道:“快走!”   说罢,从墙上跃下,落地时打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把梅若兰扔出去,欧阳长老见机快,一下扶住他。   “湛然?!”欧阳长老见他脸色苍白,目光恍惚,急声道。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脸上紫气一闪,目光恢复清明,低声道:“快走,不能停,李府护卫一旦换岗,马上会动起来!”   欧阳长老低声道:“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心神消耗太厉害,无妨,休息一下就好。”   他施展轻功往南疾驰,朝梅府众护卫歇息的客栈而去。   欧阳长老担忧的看一眼,皱了皱眉,也跟上了,张长老摇摇头,没有多说,湛然看着温煦随和,骨子却极倔,谁劝也没用的。   ……   刚才出府之际,李慕禅心神凝结,凝为一只大手,捕捉心灵深处那一闪一闪的光点儿。   心灵深处是一片光海,一道道光芒如流星划过,一闪即逝,迅如雷电,真是电光火石之快。   要在这片光海中,捕捉那一丝灵光,殊为不易。   捉住一道灵光,钻入心神,下一道马上来飞来,要接着捉住。   如此一来,心神消耗之大,无以伦比,比走丹与推动日月精华运行吃力数倍。   这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他便觉得心神空荡荡,脑浆好像沸腾了,胸口烦郁欲呕,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马上倒下,人事不省。   咬牙以定力凝住,周身毛孔洞开,身形疾行之际,天元吐纳术缓缓流转,丝丝清凉气息钻入。   忽的天门洞开,一道甘霖滴下,落下脑海,沸腾的脑浆似乎一下凉下来。   顿时脑海一清,周身舒畅,烦郁之感消散。   他长吁一口气,自学了九曜心法,本以为天元吐纳术已经无用,吸纳天地精气,它远不如九曜心法迅猛。   不想关键时刻显威,天元吐纳术竟有滋补心神之妙。   三人潜回客栈,悄悄通知众护卫,众护卫舍弃了马与车,只带了兵器与随身之物,无声无息离开客栈,翻过城墙,逃出凤鸣城。   凤鸣城城墙虽高,能挡得住寻常人,却挡不住武林高手。   众人在夜色下,一口气奔出十几里,然后在一处树林里歇一口气。   护卫们下意识围成一圈,李慕禅三人在圈内,他们放下三女,欧阳长老低声道:“湛然,还好吧?”   李慕禅点头,天元吐纳术运转,数滴甘露下来,精神虽没补足,却也能维持清醒,真正想补足心神,还要靠观天人神照经。   他盘膝坐地,看了看身后,皱起眉头,略有迟疑。   想用直觉,必须停下运观天人神照经,补足心神消耗,而一旦入定,李府的人必会追上,停还是走,委实两难。   第102章 断后   他低声道:“欧阳长老,张长老,待会儿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挡一挡。”   “……好!”欧阳长老抚髯看他半晌,缓缓点头。   换了从前,他绝不会同意,这纯粹送死之举,但刚才之事,李慕禅展示出匪夷所思的能力,他大为心折,信心十足。   张长老忙叮嘱道:“哎哎,湛然,千万别硬拼,把他们往旁边引一引,然后就撤,知道了吗?!”   “是。”李慕禅点头。   他低头看梅若兰,她仍旧熟睡,气息匀称,面若桃花,娇艳绝伦。   扶她盘坐,右掌心贴她背心,李慕禅脸上泛淡淡紫气。   欧阳长老张了张嘴,又停住了。   他本想提醒湛然一声,这个时候,与其帮大小姐逼毒,不如养精蓄锐,待会应付李府之人。   话到嘴边又停下,大小姐智慧过人,湛然不在,全靠她指挥,自己与张老儿功夫还成,智慧却差得远。   况且,湛然行事周密,算无遗策,自己还是别献丑了!   ……   片刻后,梅若兰头顶白气蒸腾,身体冒出丝丝寒气,周围温度低了几分,欧阳长老与张长老凝神盯着。   李慕禅脸上紫气氤氲,宛如朝霞。   “噗!”梅若兰忽然张嘴,一道血箭射出。   这口血一落地,嗞嗞作响,转眼化为一团灰色冰陀,冒丝丝寒气。   李慕禅仍阖眼运功,脸上紫气更浓。   “噗!”梅若兰又吐一道血箭,颜色鲜艳一些,没了寒气。   李慕禅缓缓收掌,长吁一口气,脸上紫气迅速敛去。   他睁开眼,眼中紫光一闪即逝。   梅若兰身子坐直,慢慢睁开眼,眸子迷离变幻,顾盼四周,后慢慢清明,皱眉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微笑道:“小姐感觉如何?”   梅若兰点头:“嗯,已无大碍,……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李慕禅笑道:“小姐中了毒,这会儿咱们从李府逃出,……详情让二位长老说罢,我帮小圆与宫师姐逼毒。”   他起身坐到小圆与宫轻云身后,扶两人盘膝坐直,他一掌一人,分别按她们背心,开始运功。   “呵呵,大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张长老接过了话茬儿,轻咳一声,看了看周围。   梅若兰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李慕禅,脸上却不动声色,摆摆手,淡淡道:“你们退后一些。”   众护卫退后一丈。   张长老凑上来,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悄悄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此事关系大小姐清誉,自不能大肆宣扬。   梅若兰黛眉蹙起,脸色沉下去。   她沉声道:“湛然杀了二人?!”   张长老点点头:“嗯,杀了,死得不能再死。”   梅若兰叹了口气,苦笑摇头:“唉……,这个湛然,可闯了大祸!”   张长老一甩白胡子,哼道:“大小姐,换了是我,也要宰了那俩小子,……这样的畜生,活着是祸害!”   “张长老,李家为何能在凤鸣城一家独大?”梅若兰问。   “为何?”张长老一怔,想了想,呵呵笑道:“我看李家的护卫们不俗,实力确实强过咱们!”   “李府的靠山是赫连家!”梅若兰叹道。   “赫连家?”张长老脸色一变,忙道:“那个西北第一的赫连家?!”   “嗯,就是他们!”梅若兰点头。   张长老脸色大变,怔怔不已,扭头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阖眼运功,脸上紫气氤氲,两女头顶白气蒸腾。   “唉……,这可真糟糕!”张长老叹气,苦笑道:“这如何是好?”   欧阳长老皱眉,抚髯缓缓道:“既如此,只有请王家出面调停了。”   梅若兰摇头道:“李家主这人,看着豪迈,却睚眦必报,无论如何,定要先杀湛然的。”   “哼,那就打呗,谁怕谁!”张长老鼻子一哼。   梅若兰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   按实力来说,即便赫连家不插手,梅府也非李府对手。   欧阳长老冷冷道:“大小姐,先回去再说,到了咱们金阳城,小小李府,何足道哉!”   “对,就是就是!”张长老连连点头。   一旦回去了,金阳城中有强援,柳家绝不会见死不救,如此一来,李府讨不了好去!   梅若兰点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噗!噗!”小圆与宫轻云分别吐一道血箭,两人醒来,睁大明眸左顾右盼,眼神渐渐清明。   “湛然,这是哪里呀?”小圆眼睛咕碌碌转,挠挠头,不解地问:“大伙怎么都在?”   李慕禅没好气哼一声:“你睡得倒香!”   “咱们是中了毒!”小圆忽然惊叫,扭头道:“宫姐姐,是不是?!”   宫轻云脸沉如水,紧抿着嘴,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叹道:“你们着了道,被李家暗算了。”   “啊——?!”小圆惊叫,忙低头看自己衣衫,顿舒一口气:“好个李家,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李慕禅起身,拍拍尘土,道:“马后炮!……下次小心些。”   小圆与宫轻云起身,来到梅若兰身边。   梅若兰叹道:“湛然,多谢你了。”   她脸上殊无欢喜,黛眉笼罩忧虑,悠悠叹道:“你呀……,唉,不该杀了李家兄弟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是我杀错了人?”   “制住了就是,……再找李家主好好说说,略施薄惩,不该下杀手的!”梅若兰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打量着梅若兰,摇头道:“小姐的胸怀,在下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了!”   听出他的讽刺,梅若兰皱眉道:“李家后面是赫连家,在赫连家面前,梅府毫无还手之力!”   李慕禅淡淡道:“梅府不是有王家吗?为何不搬出来?”   他话里仍透着讽刺。   “好啦好啦,湛然,你就少说两句!”张长老见势不妙,忙呵呵笑道,拍他肩膀,不停使眼色。   “张老,你让他说!”梅若兰冷冷道。   李慕禅淡淡一笑:“算啦!……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如把我送给李家谢罪,想必李家不会再追究!”   “湛——然——!”小圆忙道。   梅若兰定定看着他,明眸冷冽,目光锐利。   李慕禅淡淡相迎,毫不示弱,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似乎火花四溅,看得旁人心惊肉跳。   ……   欧阳长老抚髯不语,眼睛望向别处,张长老不停搓手,又着急又担心,却不知如何是好。   李慕禅与梅若兰瞪眼,小圆与宫轻云着急,不知如何劝,两女莫名其妙,醒来后一头雾水,根本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事瞪眼。   梅若兰暗恼,论生气,他岂能比得过自己,对这二人,恨不得千刀万剐,才能消心头之气。   但想想梅府,因自己一时之气,众弟子们血流成河,丢了大好的性命,岂不是莫大罪过?!   湛然这人,明明很个聪明人,偏偏做出这等糊涂事,还不是因为小圆跟轻云?感情用事,实不足取!   片刻后,梅若兰收回目光,叹道:“唉……,人既已杀了,说什么都晚了,快走吧!”   李慕禅看了看她,摇头笑了笑。   梅若兰沉着脸,转头道:“欧阳长老,大伙出发吧,李家很快会追来。”   “是。”欧阳长老点头。   他过去传令,众护卫纷纷起来,继续上路。   李慕禅对小圆招招手,两人来到远处。   ……   小圆跟他来到一棵大松树下,她低声道:“湛然,你不该与小姐吵架的!”   李慕禅苦笑:“我实在忍不住。”   “还以为你从不会生气呢。”小圆嘻嘻笑道:“可你得罪了小姐,哪有好果子吃呀?”   李慕禅摆摆手,低声道:“小圆,我走之后,你跟小姐说,让他们往南走,绕仙女峰那条路。”   小圆点点头:“嗯,是怕李家追上吧,……咦,你走?你要去哪里?!”   她忽然瞪大明眸,急道:“湛然,你不会因为与小姐吵架,就要赌气离开吧?”   李慕禅失笑,瞪她道:“胡思乱想!……我要挡一挡姓李的。”   “你疯啦!?”小圆娇嗔,摇头不迭:“那李府的人个个不是善茬儿,你一个人,就是送死嘛!”   “我跟那长老交过手,他打不过我的。”李慕禅笑道。   小圆仍摇头:“还有别的高手呢!”   “另一个长老,也不是对手,”李慕禅笑道,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放心吧,我还没活够呢,别忘了我的轻功!”   小圆盯着他看,见他神情笃定,略微放心,她自是知道他轻功绝妙,李家的人厉害,但比起大和尚来,还差了一些。   “好啦,跟小姐说一声,我去了!”李慕禅拍拍她香肩,“砰”一声闷响,已经消失不见,融入夜色中。   “哎……”小圆抬抬手,人已经看不见了,她跺了跺脚,无奈摇头,回去跟梅若兰说。   梅若兰的脸一下沉下来,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张长老在她旁边,暗自叫苦不迭,这两人怎么闹起了别扭!一个是梅府未来的家主,一个是梅府的栋梁,可闹不得呀。   他呵呵笑道:“大小姐,放心罢,湛然有不可思议的能耐,他能带着我与欧阳老儿潜出李府,也能安然脱身的!”   梅若兰哼一声,脸色冰冷,摆摆手:“往南走!”   第103章 长跑   李慕禅飘身往回走,等在凤鸣城外。   他上了一棵粗壮松树,坐在树杈上,稳稳当当,打坐调息。   紫丹旋转,月华贯注之后,它越发凝实,宛如宝石打磨而成,紫光灿灿,照耀空荡荡的丹田。   一道道内力飞出,沿练脉奔腾,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这种滋味美妙之极,与从前天壤之别。   看着这浩浩内力,他凭生无数信心。   “轰……”地面一震,城门忽然落下,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一队黑衣骑士箭矢般疾驰而出,约有百人,当头一人粗犷豪迈,正是李家家主李继先。   他扬鞭打马,高喝道:“给我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他们,挫骨扬骨,为我孩儿报仇!”   “是!”众人轰然应道。   城门吱吱嘎嘎升起,重新合上。   李慕禅睁开眼,紫光一闪,打量远处的李府骑士,暗自冷笑。   这时候,能打开城门,李家地位之高,可见一般,进城时,士兵毫不破例搜查,显然是做戏。   他坐在树上不动,一直到骑士到了一里外,他才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雷,在天际滚动。   啸声之后,他笑眯眯的伸一个懒腰,拿出无垢弓,搭上小箭。   ……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他们折回来,隔着数十丈远停下。   “希聿聿……”李继先勒马,转了几个圈,抱拳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   李慕禅掠过树梢,站到最后面一棵树树杈上,微笑道:“李家主如此匆匆,所为何事?”   李继先脸一沉,微眯眼睛,宛如毒蛇盯着他,冷冷道:“原来是你!……湛然,你梅府的人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他们已走多时了,留下我跟李家主表达歉意,……府中临时有事,来不及跟李家主说,不告而别了!”   李继先冷笑一声,咬牙切齿:“我那两个孩儿,是你们杀的吧?”   “哦,他们呀,是我杀的。”李慕禅点头。   “他们有何得罪之处,竟下此死手?!”一个字一个字从李继先嘴里迸出来,冒着寒气。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他们不知为何,竟要暗算我,不杀他们,我就得死,只能狠心了!”   “好一张利口!”李继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前俯后仰,狂笑不停,状似疯癫。   李慕禅面露悲悯,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世间一大苦,难以承受之苦。   陈供奉与宋供奉在马上抱拳:“家主,咱们来吧!”   李继先停止大笑,双眼布满血丝,抱拳道:“有劳两位先生,……死活不论!”   “好!”两人点头,手掌一按马背,飘身掠向李慕禅所在松树。   “嗤!嗤!”两声轻啸中,两道紫光直射二人。   他们身在空中,挥剑斩下。   “啵!啵!”小箭炸成粉末,簌簌落下。   两人身形一颤,缓了缓,不得不落到地上,李慕禅从树上掠下,落到二人身前,笑道:“宋供奉,真是造化弄人,今天要成敌人!”   宋供奉收起笑脸,神情肃然:“湛然,你杀了大公子二公子,与咱们李府为敌,殊为不智!”   李慕禅一摊手,笑了笑:“杀也杀了,再说何益,动手吧!”   “咱们兄弟领教高招!”宋供奉沉声道,跨步向前,轻飘飘一刺,剑尖瞬间到了跟前,他身法极快。   李慕禅后退避开,右手拔剑出鞘,刚要抵挡。   同时右侧有寒气,瘦高老者也出招。   李慕禅扭腰闪避,同时挥剑荡开另一剑。   ……   三人战成一团,宋供奉与陈供奉同时出手,李慕禅独斗二人,很快落入下风,束手束脚,吃力非常。   他施展驭箭诀,雄浑内力注入剑上,一旦接触,内力马上钻过去,加之他原本的神力,两者叠加,威力无穷。   但这般巨力,对上二老,却讨不了便宜,反落下风。   两老者剑法奇异,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李慕禅剑上内力汹涌,遇上二人的剑,却如泥牛入海。   宋供奉剑法阴柔,轻飘飘如春水,润物无声,包容一切,陈供奉剑法凌厉,阳刚十足,如雷霆降下,气势万钧。   两人剑法奇妙,几乎同步,李慕禅硬接时,撞上一剑,另一剑同时抵达,两道力量同时出现。   这两道力量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一个包容接触,一个冲击粉碎,阴阳并施,转眼消弥了李慕禅的内力。   如此一来,他最大倚仗无用,论剑法之精妙,远非敌手。   这般情形,他首次遇到,只觉束手束脚,憋气无比。   他强忍郁闷,剑光滔滔,右手施展镇岳八剑,挡住二人长剑,仔细观察二人剑法,想要偷师。   这是一套合击剑术,双剑合璧,威力无穷。   两人内力,一刚一柔,一阴一阳,配合一起,宛如天与地,水与火,威力宏大,胜赤从前所见任何一种剑法。   对旁人来说,修炼内力,只能修炼一种,或是阴,或是阳,两者不能兼修,水火不相容。   李慕禅却修炼六部真经,太阴真经,太阳真经皆具。   况且,他又有一心二用本事,双剑合璧,比起两人施展,威力更强。   他暗忖,只要学会两人剑法,即便不懂内功心法也无妨,用太阴真经与太阳真经催动就是。   众人看上去,他只有防守之力,没有还手之功,却苦苦硬撑,一直不败。   宋供奉与陈供奉剑势绵绵不绝,宛如狂风暴雨,李慕禅如一棵小草,在风暴中顽强挺立,但不知不觉间,脚步移动,后背对着众人。   ……   李继先冷笑着抽出剑,忽然从马背跃起,身剑合一,剑光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层层叠叠,生灭不停,一碰上两人的剑,顿时消失,李慕禅挥剑之下,它们再次出现。   在众人注视下,李继先无声无息,剑光如虹,马上要刺中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忽然一荡,身形往左平移一尺。   剑光掠过他右肩,差之毫厘。   这一剑,他含愤而击,将周身精气神完全注入,一往无前,忽然刺空,一时收势不住。   宋供奉与陈供奉剑光一滞,不得不让开。   这一下,李慕禅剑光暴涨。   “砰!”一声闷响,他化为数道影子,下一刻出现在二十丈外。   他一跃进了树林,哈哈大笑传出来:“好剑法!好剑法,真是大开眼界,告辞啦!”   他记住了所有剑法,烙印入脑,再不迟疑,拔身便走。   否则,想走就难了,还有四个老者让他感觉危险。   李继先落地,脸色涨红,咬牙道:“追!”   宋供奉忙道:“家主,逢林莫入!”   李继先摇头,恨恨道:“不将他挫骨扬灰,李某誓不为人!”   宋供奉又劝,沉声道:“家主,那众弟子且在此,咱们几个供奉进去!”   “……好,有劳几位先生了!”李继先稍一沉吟,点头道:“能杀这和尚的,李某必保举进赫连家!”   “好,这小和尚就交给咱们了!”一个老者飘下马,嘿嘿笑道。   他身材矮瘦,穿一身黄衣,黄金颜色,俗不可耐。   他一张很小的瓜子脸,小眼睛,小鼻子,看着好像比正常人的脸小一号,两个小眼却精光迸射,顾盼之间,精芒丝丝缕缕。   李继先沉声道:“杨供奉,李某若有失言,天打雷轰!”   “咱们走!”杨供奉嘿嘿笑一声,身形蓦地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另一老者沉声道:“家主放心,有杨供奉在,小和尚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能追上了,宰了他!”   “有劳了!”李继先抱拳,郑重道。   ……   李慕禅在树林中飞掠,脑海中闪现刚才的剑法。   他一边走,一边比划,虽然记住了,想学会却需苦修,他修炼剑法要比别人花更多功夫。   他忽然回头,却见一道黄影闪过,如一抹轻烟,转眼功夫,来到身前两丈外,站在树梢上,随着树梢起伏,发出嘿嘿冷笑:“小和尚,哪里走!”   李慕禅身形不停,直冲过去,一片剑光洒下。   “嘿嘿……”黄衣人冷笑连连,拔出短剑迎上。   “叮叮叮叮……”清脆鸣声中,长剑短剑交击了数十次,两人以快打快,竟不分上下。   李慕禅暗凛,掌心阵阵酥麻,这矮小老者内力如此之深!   他不信邪,剑光更快,劈天盖地罩下,像是大雪压松,非要将他压垮。   “叮叮叮叮……”清脆交鸣声中,李慕禅向前,矮小老者后退,两人身在空中,长剑与短剑不停撞击。   两人气脉皆悠长,从空中打到树上,再飞上空中,再落树上,速度极快,但比施展轻功差得多。   矮小老者一直后退,却丝毫不乱,门户森严,水泼不进,任凭李慕禅的剑光如雨点落下。   李慕禅快剑强攻,却无法攻进,无影快剑失了效用,矮小老者的短剑更快,比力大,老者内力深厚,更胜他一筹。   一山更有一山高,李慕禅今天终于见识了。   老者根本不攻击,只是挡在他身前,不让他赶路,纯粹防守,缠住李慕禅,降缓他的速度。   李慕禅想运转九曜心法,却存顾虑,这老者身法太快,怕是伤不着,况且,身后还有数人追击,一旦用了九曜心法,再无还手之力。   唯一的法子,只有拼轻功了。   剑光忽然一敛,他直直冲向老者,对刺来的矮剑视而不见。   见他如此,老者怔了怔,剑势一缓。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身形化为数道,蓦地消失,出现在二十丈外。   “嘿嘿……”老者冷笑连连,化为一道黄烟儿,追了过去。   “砰!”又一声闷响,李慕禅再施飞云步。   老者将要追上,这一下,又被拉开,他轻功虽高,却差飞云步一筹。   李慕禅见状,再无顾忌,长笑一声,飞云步连接施展,“砰砰”声中,越来越快,转眼功夫,甩开了老者。   老者脚下不停,化为一抹黄烟,紧追不舍。   两人很快出了树林,沿着官道疾行。   晨曦初露,官道上没有行人,两人也不怕惊世骇俗,轻功尽展。   施展了一会儿飞云步,经脉压力太大,李慕禅便施展浮光掠影,如此一来,两人距离拉近。   每到老者快要追上,李慕禅又施飞云步,再次拉开。   如此快走,一个跑,一个追,从黎明追到傍晚,一天下来,两人没歇一口气,气脉悠长,远超常人。   李慕禅一边疾行,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毛孔张开,吐纳不止,将天地远气转化为内力。   紫丹吸纳周身真,旋转几次后,倏的飞出,化为精纯坚凝真气,成为源源不绝的动力。   两人较上了劲儿,从黎明跑到傍晚,又从傍晚跑到第二天早晨,中途经过一座小镇,直掠穿过街道,顺手拿一些吃的,干粮,牛肉,水,还不忘抛一块儿碎银子。   饿了就吃点儿东西,脚下却不停,渴了喝水,但困了,累了,却不停。   ……   跑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时,黄衣老者再受不住,坐倒在草地上,嘶声叫道:“小和尚,你赢啦,我不追啦!”   李慕禅也停下,哈哈大笑,状极欢愉:“前辈精壮更胜青年,佩服,佩服,哈哈……”   他大笑数声,接着疾行,转眼消失在老者视野中。   跑这一天一夜,李慕禅自觉内力更加顺畅,轻功进了一层。   这一路,若没有九曜心法,没有天元吐纳术,仅凭自己能力,绝坚持不下来,故他对黄衣老者极佩服,没下杀手。   第104章 上山   他脑海中呈现一幅图画,是当初欧阳长老所画,又打量一眼四周,稍一沉吟,转头往南而去。   他一路施展轻功,速度如风,自紫丹走脉之后,他轻功越发高明,浮光掠影施展出来,真有光影之速。   官道上人来人往,正是最忙的时候,李慕禅从旁经过,他们只觉一阵风而已,觉得奇怪,平白无故的,怎么忽有一阵怪风?忍不住骂上一句,这鬼天气,真是古怪!   李慕禅先沿官道,到了拐弯处,他仍朝南直走,则出了官道,是一片树林,他跃上树梢,贴着树梢飞掠。   速度如风,眼前景物飞掠,体内紫丹旋转,源源不断提供内力,驱动双腿疾行,他忽有后世驾驭汽车之感。   不过,这施展轻功,比起驾驶汽车有趣得多,刺激得多。   奔驰之中,他赞叹着黄衣老者的轻功。   若无飞云步,自己绝非他对手,这老者内力精深之极,仅逊那光头大寇大当家一筹而已。   不过,光头大寇大当家年轻二三十年,内力仍高老者一筹,可见烂陀寺武学之精奇,而这老者,定也是出身名门。   本以为自己结成紫丹,经脉宽旷,内力深厚,已属绝顶高手了,如今一看,才知自己差得远。   他摇头叹气,抛开心思,一心赶路,另一半心思修炼天元吐纳术,毛孔张开,丝丝清气吞吐,被旋转的紫丹吸入,转化为内力注入双腿。   ……   半天功夫,他来到了仙女峰,已经是正午,太阳高照。   经过仙女峰时,他没多停留,虽想回山谷看看,却心忧梅府众人,直接翻过仙女峰,往西而去。   过了一个时辰,他见到了梅府众人。   梅府众护卫们已经找到了马,个个打马疾驰,风尘仆仆,看着还齐整,显然没有交过手。   梅若兰三女走在众人中间,皆着紧身劲装,英姿飒然。   梅若兰神情自若,安整以暇,毫无逃亡之感,反而像是踏青游春,气质之端庄清贵,如鹤立鸡群中。   李慕禅躲在暗处观察,没有现身,他们也没发觉。   他躺在暗处,也没闲着。   先用树枝编了一个圆筐,做了个扫帚,又用木头做了一个铲子,做了两个木马蹄,极像后世清宫妃子所踩的碗。   待梅府众人过去,他从树上落到小道上,沿着他们来的方向逆行。   一边走,一边去拾地上的马粪,装到圆筐里,同时扫去马蹄痕迹。   一堆堆马粪还冒着热气儿,他小心翼翼,运内力裹住装进筐里,不让它变形状,浑不顾臭气。   走了四五里远,收了二十来堆马粪,他停住,往旁边一折,朝北而去,上了一条小径。   一上小径,戴上两个马蹄,踩来踩去,扫帚被震碎,化为齑粉,风一吹,簌簌飘洒。   他每隔一段儿路,小心翼翼的撒下一堆马粪,有时几十米,有时数米,有时上百米,间隔不等。   他一路来到卧虎山外的树林,然后钻进树林里,脚下踩个不停,像是数十匹马来过一般。   随后,他又踩着木马蹄,来到卧虎山脚下,踩了几个来回。   做完这些,他将东西都震碎,然后上了一棵大树,坐到树杈上,脸带微笑,运转天元吐纳术。   ……   一个时辰之后,马蹄声响起,树林外传来马嘶声,一声怒喝道:“是进了这里吗?!”   “家主,就是这里!”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响起。   “给我搜!”李继先怒喝。   一个老者急道:“家主,慢着!”   “王供奉,怎么了?”李继先强忍焦躁,沉声问。   老者劝道:“家主,这里是卧虎山,是光头大寇的地盘!咱们……不宜久留!”   李继先冷笑:“哼,光头大寇!好一个光头大寇!他们胆子不小!”   “家主,光头大寇行事凶残,不惹为妙。”那王供奉温声劝道。   李继先怒喝:“我不管!……窝藏梅家的人,就是跟我姓李的做对,一律杀无赦!杀无赦!”   他如疯了一般,声音透出几分癫狂。   “唉……,遵命!”王供奉叹了口气。   脚步声纷纷响起,一百余人拉网式搜索,很快找到密集的马蹄,还有一些马粪,顿时有人喝道:“家主,这里!”   于是一帮人来到李慕禅刚才狂踩之处,李继先当头,低头打量马蹄印,哼道:“果然是藏在这里!”   “再搜!”他扬扬手,众人接着以此处为圆心,四散扩开。   很快,他们找到了卧虎山下。   站在卧虎山脚下,仰头观看,青石阶梯铺到上顶,宛如一条青带垂在天空,陡峭难上。   见此陡峭奇峻之山,易生渺小之感。   李慕禅藏在一棵树上,身如鬼魅,寻常的护卫根本找不着。   他眯着眼睛打量众人,他们正站在卧虎山脚下,仰头观望,脸色变化。   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摸着山着胡子,皱眉不解:“家主,奇怪,这么陡的山,马怎么能上去?”   “光头大寇纵横来去,自然有法子!”李继先冷冷道。   干巴瘦的小老头皱眉:“莫不是有人捣鬼,想咱们与光头大寇相互残杀,收取渔翁之利?”   “王供奉,你想多啦!”李继先摇头,指着马蹄印哼道:“若是这样,这人狡诈,哪会犯这般低级错误,谁都知道,马是上不去的!”   他冷笑道:“越有破绽,越可信!”   “家主……”王供奉摇头。   李继先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哼,宁杀错,毋放过,上去!”   “唉……”王供奉苦笑,看着李继先布满血丝的眼,狰狞扭曲的脸,摇头叹息,放弃了再劝,知道白费口舌。   家主本就刚愎自用,此时怒火熊熊,更是变本加厉,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   李家护卫们登台阶。   二十几阶之后,站着两个光头大汉,看到他们上来,扬声喝道:“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李家护卫们不理,速度靠近。   “呜……”一声啸声响起,凄厉无比。   啸声惊醒了沉静的卧虎山,顿时山顶有人往下冲,光头闪闪,潮水般泻下来,迅速蔓延每一个台阶,速度奇快。   此时,李家护卫已经靠近两个大汉,拔剑便杀,叮叮当当,打成一团。   台阶狭窄,只能并行两人,勉强能站三人,却施展不开招式。   李继先站在后面,见两护卫与两大汉战成一团,一时难分胜负,不耐烦的皱眉,哼道:“废物!……赵供奉,宰了这两个家伙!”   “是!”一个胖墩墩老者抱拳,手一挥,顿时数十枚暗器射出。   “叮叮叮叮……”两光头大汉挥剑格挡,尽数抵住暗器。   “呃……”李府护卫却趁机偷袭,刺中一个光头大汉小腹。   随后两人齐攻另一大汉,赵供奉又施暗器,他的暗器防不胜防,刁钻诡异,大汉胸口中了一镖,倒下了。   此时,山上的光头大汉们到了半山腰,一个个光头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李继先沉声喝道:“几位供奉,咱们上前面,他们不抵事,跟在后面,杀上山去!”   “是,家主。”几位供奉应道,一跃而起,掠过他们头顶,轻飘飘落在前头,随后往上走。   一群人向上,一群人向下,两帮人汇聚于半山腰。   ……   趁着他们注意全集中在上头,李慕禅身如鬼魅,捉住一个护卫,身材与他相仿,拖回树林弄晕了,换了他的衣裳。   他头系黑带,身穿黑色劲装,英气勃勃,如换了一个人,黑带恰好遮住了他的短发。   悄无声息混进护卫中,他们精神紧张,都盯着山上,无暇他顾,竟然没发觉李慕禅的假冒。   再者,他精神强横,变化自如,下意识的模仿他们,精神饱满、焕发,英气勃勃,气质与他们一般无二,站在人群中,难惹人注目。   两队人马相撞,顿时几个光头大汉飞起,撞上两旁石壁,惨叫着滑下去,惨叫声在空中飘荡。   这几人落到山下,必摔成肉泥。   李家护卫们皆是一惊,泛起丝丝寒意。   同样是死,被剑刺死砍死,与从山下掉下去,摔成肉泥而死,他们宁肯死于刀剑之下。   “李家男儿,无所畏惧,杀上去!”李继先挥剑长喝,声震整个卧虎山。   “杀——!”众人嘶声大叫,血气沸腾。   李慕禅在人群最后,暗自赞叹,一家之主果有过人之处,关键时候,这一声大喝,极大提升士气。   几个供奉在前,最前头两人李慕禅认得,正是宋供奉与陈供奉,两人双剑合璧,布下绵密剑网,完全堵住了光头大汉们。   胖墩墩的赵供奉在他们身后,抽冷子射暗器,诡异刁钻,防不胜防,在两人的剑网下,本就捉襟见肘,防不住暗器。   一道道人影飞起,落到旁边石壁上,惨叫着滑下去。   转眼功夫,已经有六个光头大汉惨死。   光头大汉后面有一群人,共有六人,正冷眼俯视,表情阴冷。   “二当家的,咱们上吧!”一个粗壮大汉沉声道,抖了抖长棍,他一脸横肉,浑身肌肉鼓起,似要涨破衣裳。   削瘦中年人摇头,他相貌平常,一双眼睛格外狭长,目光森冷吓人,盯着下面的打斗,不动声色。   “二当家的,这帮家伙厉害,兄弟们白送死啊,不能再等啦!”粗壮大汉长棍顿地,焦急叫道。   中年人淡淡道:“不急,弄清虚实,看清他们还有什么好手。”   他仿佛没看到光头大汉们惨死,神情波澜不惊,专注的盯着李继先。   身后四人脸色焦灼,却强抑心情,卧虎山上,二当家的一向说一不二,自从大当家的没回来,更是无人敢掠其锋。   片刻后,中年人摆摆手:“上吧!”   粗壮汉子大喜,大喝一声:“兄弟们,挺住,我来啦!”   说罢,他长棍点地,一跃而起,掠过数十人,来到最前头,挥棍便扫,一式横扫千军,气势凶猛之极。   宋供奉与陈供奉剑光一敛,被他长棍荡开,脸色顿变,退了一步。   他们剑法绵密,阴阳相合,浑然若一,毫无破绽,但碰上这蛮不讲理的长棍,却是碰上克星。   粗壮大汉长棍挥动,风声呼呼,周身五尺内,皆笼罩在长棍之下。   众大汉都退开,让他独占三个台阶。   这大汉天生神力,一棍下来,力重千钧,长剑一撞上,纵使两供奉内力深厚,长剑也不由荡起,剑招无法连贯。   数点寒芒飞起,暗器招呼,粗壮大汉嘿嘿冷笑,视若不见,“叮叮叮叮……”暗器一到他五尺内,顿时反弹回去。   众供奉们挥袖扫开,皱起眉毛。   李继先叫道:“孙供奉!”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挤过宋供奉与陈供奉,站到前头,他手提一把金丝大环刀,刀背厚实,雪亮的冷光闪烁,看着令人心寒。   他一言不发,猛的一刀斩下,刀光如匹练,呜呜幽咽。   “当……”一声巨响,刀与棍弹开。   “好——!”光头大汉哈哈大笑,状似疯狂,一棍接着一棍当头挥下,高大老者挥金丝大环刀,毫不示弱迎上。   刀与棍不停撞击,听得人们耳朵发酸,浑身发麻。   “冲上去!”李继先喝道。   众供奉飞身而起,掠过正交手的两人,冲向上头的人群,李府众护卫依法而行,跃起冲上去。   场面顿时惨烈起来,李慕禅混在其中,也跟着杀光头大汉。   杀着杀着,他慢慢的穿过了人群,冲向山顶,身边跟着几个李府护卫。   上面台阶仍有人把守,拦截他们,这些光头大汉武功不凡,当他上完了台阶,到了平坦处,身边的人都死光了。   他一直念着的,就是金刚指秘笈。   第105章 心觉   他上了山,一下钻进树林里,找了个光头大汉,点了他死穴,扒下他衣裳,换到自己身上。   他左掌在头顶一抹,短发簌簌落下,光头闪烁,身上气质随之一变,凶狠彪悍,活脱脱一个光头大寇。   他出得树林,往卧虎寺而去。   走到半路,忽然迎面一人,身后跟着数个大汉。   两旁空荡荡的,没有躲藏之处,李慕禅硬着头皮,脚下不停,与这帮人相遇,暗自叫苦。   这当头的一人约二十来岁,身穿灰衫,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乃气度翩翩的儒雅俊公子。   李慕禅认得他,当初,就是他引自己进卧虎寺,此人城府极深,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来到近前,他躬身行礼,掩住自己脸庞,只露光头。   俊美青年轻颔首,飘然而过,毫不停留,李慕禅舒一口气。   刚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喝声:“这位兄弟,留步!”   李慕禅身形一僵,暗自叹息,慢慢转身,面带微笑。   “是你?!”俊美青年一怔,惊异的指着李慕禅。   “是我。”李慕禅笑着点头,合十一礼:“施主别来无恙?”   “请随我来!”俊美青年朝四周看看,招招手,转身一折,径直走向卧虎寺。   李慕禅笑了笑,心下好奇,他究竟是想耍花招,还是真的有事,于是跟上去,两人来到卧虎寺前。   “你们在外面。”俊美青年在院门口停住,摆摆手。   众大汉停住,默然不动,眼不斜视,看也不看李慕禅。   进了院门,卧虎寺依旧,檀香缭绕,沁人心脾,周围安静无比,山下的惨叫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两人站在院中,他转身问道:“不知师父法号为何?”   李慕禅摸着台阶下的佛塔,微笑道:“法号乃外相,何须在意,兄台叫我来此,有何贵干?”   俊美青年苦笑一声,不再多问。   沉吟片刻,他抬头紧盯李慕禅:“大当家的是你杀的吧?”   李慕禅点头:“不错,侥幸得手!”   “杀得好!”俊美青年低吼一声,双拳紧握,脸色涨红。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双眼放光,激动道:“大当家的数日不回是常事,大伙没担心,……但这一次,我总感觉,大当家的是死了。”   “你与他有仇?”李慕禅笑了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俊美青年咬着牙,缓缓道。   李慕禅淡淡道:“光头大寇杀人灭族,寻常事尔,不差你一家。”   他相信师兄,家人,掏心掏肺,却不易相信别人,洞悉世情,明彻人心,对人性之险恶知之甚深。   ……   “我从没下山杀人!”俊美青年大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转头道:“我重来卧虎山,是想寻大当家的武功秘笈,你可知道?”   “武功秘笈?”俊美青年皱眉,想了想,摇摇头:“我从没见过。”   “他为何被逐出烂陀寺?”李慕禅转开话题。   俊美青年道:“他血气太强,因一点儿小事就杀了一位同门。”   “可惜了……”李慕禅摇头,转头道:“我进去搜搜看,你随我一起吧。”   俊美青年痛快答应:“好!”   两人进了卧虎寺,翻找了一番。   大殿是一个佛像,凶神恶煞一般,香炉前一个蒲团,再无他物,没什么可翻找的,一目了然。   他将蒲团拆了,不见异样,于是进了里间的卧室。   卧室也极简洁,一榻,一案。   榻上只有一蒲团,没被褥,他拆了蒲团,什么也没有。   案上几本书,还摆了一个漆黑的佛像,摆一个古怪的姿式,相貌与外面的佛像相似。   他翻了翻轩案上的书,是几本佛经,索性都收入怀里。   望着周围,他摇头叹息,大是失望。   俊美青年忙道:“大当家的一天到晚坐着修炼,不干别的,一心想重上烂陀寺,要打倒烂陀寺,……平常他偶尔下山杀人,说是放松一下。”   李慕禅点头,看周围的摆设,就知大当家的清心寡欲,一心练功,可惜,这样的人,偏偏不走正道。   他目光巡逡,最终落到俊美青年身上。   俊美青年苦笑,摇头叹道:“我从没见过什么秘笈,绝没私藏!……不过,怕是你不信吧?”   李慕禅笑了笑,温声道:“还不知尊姓大名。”   “温正良!”俊美青年苦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转身道:“既然没有,就算啦!”   他虽极渴望金刚指,但没得到,失落而已,很快就抛开,缘来缘去,世间之事皆因缘际会,强求不得。   况且,他直觉敏锐,刚才探了探,知道温正良没说谎。   他也想过会空手而归,金刚指乃烂陀寺绝学,其秘笈岂能随意出寺?大当家的十有八九没秘笈。   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总要试试看,如今果真没有,只能罢了。   ……   临走之际,李慕禅顺手拿了案上的黑佛,这尊佛像凶煞狞厉,不同寻常,他总觉有些异样,却看不出。   李慕禅相信直觉,于是拿走,聊胜于无,他暗自嘲笑自己,这叫贼不走空啊!   两人出了寺,十几个光头大汉一动不动站着,沉默静寂,对山下传来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李慕禅道:“温公子,不知有何打算?”   温正良摇摇头,看着夕阳,神情迷惘。   他呆在卧虎山,就是为报杀父大仇,如今大仇已报,他心里空荡荡的,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做。   李慕禅温声道:“下山吧,下山之后,重新开始。”   “我……”温正良迟疑。   忽尔离开熟悉环境,重新开始,他虽不乏智慧,心性坚忍,也不由生出畏惧,迟疑不决。   李慕禅肃然道:“大当家已亡,光头大寇早晚覆灭,现在若不离开,杀身之祸不远了。”   “……好,下山!”温正良用力一点头。   两人正要往下走,忽然一声长啸传来。   啸声如滚滚春雷,轰隆隆而来,缓慢而沉闷,众人耳朵发麻,周身气血翻涌,再不能动手。   啸声开始时,人尚在远处,啸声停下时,人已在山脚下,此人轻功极妙。   李慕禅皱一下眉毛,此人功力之深,自己远远不如。   他转头看温正良,温正良迷惑摇头。   两人来到山上阶梯入口,但见下面二十几个人纠缠,其余众人,或伏于青石台阶上,或已经不见,台阶两侧石壁,血渍处处,惨烈之极。   此时,一抹红烟飘上山阶,转眼之间,来到山腰,到了两帮人马厮杀之处,蓦地停下,现出真身。   却是一个褐红僧袍的小和尚,约有十八九岁,剑眉斜飞,鼻子高挺,一双眼睛微肿,透着一股威煞之气。   他合十一礼:“阿弥陀佛!”   众人齐齐一震,这四个字中蕴着庞大内力,宛如炸雷,众人血气震荡,面皆失色,怔怔盯着他。   ……   “大师何人?”李继先头发披散,双眼血丝密布。   “大师不敢当,小僧心觉。”小和尚面无表情的合十,眼帘耷拉着,缓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诸位施主莫再造杀孽了!”   “心觉大师,杀子之仇,岂能不报?”李继先嘶声叹息,随即冷笑道:“除非他们交出梅府的人!”   “你这家伙,莫名其妙,哪来的梅府?咱们卧虎山根本就没姓梅的!”粗壮大汉一顿长棍,粗声粗气喝道。   李继先冷笑:“要我相信,上山搜一搜!”   “放你的娘的狗臭屁!”粗壮汉子破口大骂,气恼之急,晃一晃长棍:“来来,再战三百合!”   “阿弥陀佛——!”心觉和尚又宣一声佛号,震得众人血气翻腾,再难说话。   他目光如刃,缓缓扫过众人,落在二当家身上,慢慢道:“听说,你们山上有一座卧虎寺,寺中有一个和尚,是与不是?”   二当家的心头一紧,只觉心觉和尚目光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好像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忍不住心寒。   他吸了口气,定下心,道:“大师可是找我们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心觉和尚沉吟,点点头:“你们大当家的可会使金刚指?”   “咱们大当家的会金刚指!”二当家的点头,迟疑一下,问道:“大师可是来自烂陀寺?”   心觉和尚点头,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心悟师兄果然在此!”   “大师,大当家的许久未归,怕是……”二当家的忙道。   心觉和尚剑眉一挑:“怕是什么?”   “怕是……已遭不测!”二当家用力咽一口唾沫。   心觉和尚盯着他看,目不转睛,面无表情。   二当家的浑身发寒,忙道:“大当家的去追一位小师父,再没回来,……在下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诳大师!”   “……上山!”心觉和尚淡淡道,化为一道轻烟,眨眼到了山上。   待他消失,众人齐齐松一口气,仿佛心上搬开一块大石头。   第106章 阻止   李慕禅与温正良俯视,对下面情形一目了然。   温正良低声道:“是烂陀寺的人,要找大当家的!”   李慕禅想了想,皱眉道:“走,找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温正良马上恍然,点点头,低声道:“那随我来,有一处隐秘地方,旁人找不到。”   他摆摆手,众大汉停住,不再跟随。   他转身带路,一边低声道:“大当家口口声声说要打败烂陀寺,其实是害怕烂陀寺,他知道,烂陀寺的人早晚会找上他。”   李慕禅笑笑:“烂陀寺大名,谁都要惧上三分的。”   温正良前头带路,穿过树林,往东边而去。   夕阳西下,周围变成玫瑰红,倦鸟归林,啁啁啾啾。   ……   树林越来越密,越发高大,一株一株松树,需得两人方能合抱,参天而起,与白云相接。   来到一株大树前停下,温正良一指:“这有个树洞,藏在这里,谁也找不到!”   李慕禅上前摸了摸,敲一敲,剥剥响,确实中空,但奇异的是,此树依旧茂盛,无衰败之像。   “能躲几人?”李慕禅问。   “只能躲一个人,但很隐秘。”温正良道。   李慕禅点头:“嗯,你进去吧。”   “我进去?”温正良惊讶,摇头道:“我进去做什么?”   李慕禅摇头:“这和尚身上杀气浓郁,是个煞星,他来,不仅要杀大当家的,整个卧虎山一个不会留。”   温正良脸一变:“不……不会吧……”   李慕禅淡淡道:“依你们光头大寇的所作所为,全杀了,绝不会冤枉,他是替天行道。”   温正良苦笑:“山上还有许多孩子,女人……”   “这些人自然不要紧。”李慕禅道。   温正良沉声道:“可把男人都杀了,这些孩子与女人没人保护,很快会被人抢走,沦为玩物。”   李慕禅皱眉,仰头望天,悠悠叹一口气。   婆娑世间,众生皆苦,杀一人固然痛快,是为了除害,却又害了别人,这世间的因果纠葛,宛如乱麻,无法理清。   他叹道:“好吧,我去挡一挡他,只能尽力而为,……你先躲在这里。”   他虽多谋,此时却也难住了,心里矛盾,有些拿不定主意。   照理来说,光头大寇应该杀个干净,不杀不足以平民人心,可杀了他们,那些女人孩子要倒霉,……或者,杀了他们,把女人孩子接走?   “我陪你一块儿去!”温正良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这武功,去了也是累赘,且呆这儿,明早再出来吧。”   “我……”温正良不甘心。   李慕禅摆摆手,打断了他,转身走了。   ……   当他来到卧虎寺时,寺外正站满了人,除了光头大寇他们,还有李家的人,只有几个供奉。   心觉静静站在寺外,双手合十,仰头观看横匾,若有所思。   周围的人们围着他,看着他,个个屏息凝气,生怕打扰了他。   心觉不说话,沉默而安静,但周身散发一种莫名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虽然他平静无波,懒洋洋的,他们心惊肉跳。   若非心系梅府,替儿子报仇,李继先早就离开,面对心觉,如对猛虎,汗毛根根竖起。   李慕禅站到人群之中,脚下无声无息,心觉忽然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僵持住了。   两人皆面容平静,李慕禅沉静如水,心觉则平静如冰,透着丝丝冷意。   片刻后,李慕禅转开眼,否则,引起李府注意,只有逃走一途。   心觉缓缓收回目光,淡淡道:“李施主,你们该下山了。”   李继先暗咬牙,吸一口气,涩声道:“大师,咱们要搜过了再说!”   “嗯,搜吧。”心觉点头。   二当家的忙道:“大师,不能搜!”   心觉转头望向他,淡淡的道:“为何不能搜?”   “咱们卧虎山岂能任人来去?”二当家的顾不得了,大声叫道。   一旦容许他们搜卧虎山,那自己这个二当家威望尽失,再无颜统率众兄弟。   “我说,让他们搜。”心觉平平淡淡的道。   二当家的咬咬牙,横身一挡:“不能搜!”   心觉伸手一指,“啵”一声脆响,他眉心出一个血洞,目光迅速变黯,仰天摔倒,一动不动。   “啊!”众人一惊,齐齐退后两步。   心觉转头四顾,缓缓掠过众人,神情平静。   众人纷纷躲开他视线,李慕禅也躲开,暗自叹息,果然是一个杀星!   李继先一众微微色变,默然不语。   “去吧,搜一搜看。”心觉摆摆手。   李继先迟疑一下,抱拳道:“多谢大师!”   心觉摆摆手,又转过身去,观看卧虎寺三个大字。   他这一手,完全震住了光头大寇众人,想起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震慑群雄,使卧虎山屹立不倒,就是凭这莫测的指法。   “搜——!”李继先一挥手,大声喝道。   可惜,如今只剩下了几个供奉,还有四五个护卫,他们两人一组,沿着四个方向,一一搜索过去。   光头大寇众人眼睛喷火,愤怒的瞪着他们,却不敢阻拦。   ……   他们愤怒,死死瞪着心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做成包子,却不敢动弹,周围安静,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李府众人回来,李继先脸色铁青,摇头叹气,抱拳对心觉一礼,离开了。   事到如今,他纵使是傻子,也明白被梅府耍了,白白折损了许多高手,只有几个供奉幸存。   而且,又与光头大寇结下死仇,后患无穷。   待李府众人走了,心觉转过头,淡淡道:“你们谁知,我心悟师兄何在?”   一个黄脸汉子忙道:“大当家的下山追赶一个和尚,再没回来,咱们都不知大当家究竟去了哪里,可能……可能不在了。”   “没人知道?”心觉缓缓道。   众大汉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心觉摇头:“唉……,光头大寇,好一个光头大寇!师兄造的孽,身为师弟,我理当分劳,替他收拾干净!”   “大师……?”有人开口道。   心觉忽然一指,“啵”一响,那人眉心一个血洞,缓缓倒下了。   众大寇顿时涌动,群情激昂,想要冲击。   “我知道大当家的何在!”李慕禅忽然开口。   人们纷纷转头,见到是他,黄脸汉子指着李慕禅惊叫:“就是他!大师,大当家的就是去追他!”   心觉望向李慕禅,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湛然,湛然是我。”李慕禅合十微笑。   “在何处出家?”心觉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已入世,不在寺中。”   心觉淡淡问:“你知道心悟师兄何在?”   “令师兄死了,我杀了他。”李慕禅道。   “你杀了心悟师兄?”心觉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你杀不了心悟师兄!”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天要亡他,借我之手罢了!”   心觉笑容倏敛,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迎上去,两人的目光又在空中僵持,久久不动。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心觉收回目光,摇摇头:“唉——,可惜了……”   说着话,他左手轻轻一指,李慕禅疾踩一步,踏到左侧,方才位置出现一个小洞。   李慕禅暗恼,又是这一招,烂陀寺的人都来这一招,真是狠毒!   ……   “慢着!我有话说!”李慕禅道。   心觉收回左手,淡淡看着他:“说!”   李慕禅道:“我知道,你想杀光他们,抹去光头大寇。”   “嗯,不错。”心觉懒洋洋点头。   周围顿时炸了窝,嗡嗡作响,众人议论纷纷,双眼都喷出火来。   “咳!”心觉轻咳一声,众人一震,血气翻涌,只得运功抵挡,顾不得说话,周围清净了。   李慕禅道:“大师三思!”   心觉耷拉着眼帘,淡淡道:“这些人不该杀?”   “他们该杀。”李慕禅点头。   心觉道:“那就杀呗。”   李慕禅道:“杀了他们,那些老人,女人,孩子,会被周围的人肆意凌虐,惨不可言。”   心觉眼睛一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蒙其荫,亦受其苦,有因有果,种因得果!”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心觉如此无情。   他呵呵笑了起来:“听说烂陀寺乃佛门圣地,高僧大德云集,难道,这就是烂陀寺行事之风?”   心觉淡漠道:“敝寺如何行事,不必旁人置评。”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与其杀光他们,何不让他们立下重誓,终生不得下山?”   “不行。”心觉摇头。   李慕禅朗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如此行事,不嫌太过狠辣了么?”   心觉淡淡一笑,耷拉下眼皮,懒得废话。   李慕禅暗自摇头苦笑,这个心觉和尚,傲气凌人,真是派头十足,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一只蚂蚁。   他道:“既如此,……还有一个主意!”   “嗯,说。”心觉耷拉着眼,淡淡道。   李慕禅道:“能否请贵寺的高僧驻于卧虎寺,镇妖降魔?”   心觉眼睛一亮,猛的望向他。   第107章 伏魔   李慕禅呵呵一笑:“有贵寺高僧坐镇,想必道上的人不敢妄动,得以保全这些女人与孩子。”   “嗯,不错。”心觉淡淡道。   “既如此,在下告辞!”李慕禅合十微笑,转身便走。   他刚走出两步,忽然横挪一尺,“啵”一声脆响,地面一个小坑。   心觉伸手遥指,淡淡道:“哪里去?”   李慕禅慢慢转过身,皱眉道:“你欲如何?”   “心悟师兄真是你杀的?”心觉抬眼打量他,淡淡问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   心觉懒洋洋的道:“心悟师兄武功虽不算顶尖,却也不差,你能杀得了他,算是不错了。”   李慕禅皱眉道:“你想跟我对手?”   “来吧。”心觉招招手,懒洋洋的道:“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李慕禅看了看他,心知不动手不成,皱眉道:“你想比什么?”   心觉扫了扫他腰间双剑,淡淡道:“剑法吧。”   “好!”李慕禅点头,拔剑出鞘,沉声道:“烂陀寺的绝学,我仰慕已久,请赐教!”   他虽知不敌,却想见识烂陀寺的武学,心中有数。   他知道这心觉和尚心狠手辣,若无金刚不坏神功,不敢冒这个险,但如今却有底气,实在不成,跑就是了。   打不过就跑,最是上策。   这个心觉,指法威力宏大,比光头大寇大当家的更厉害,却选剑法,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端是罕见之狂傲。   ……   心觉扫一眼周围,淡淡道:“你们若有胆子,就跑吧!”   他话音乍落,两个大汉转身就跑,他们聪明,听出了李慕禅与心觉的话中之间,知道了心觉的杀意。   “啵!”“啵!”两人背后溅出一条血花,鲜艳灿烂。   两人又跑了四五步,缓缓仆倒在地,不再动弹,已经毙命。   心觉神色不动,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笑了一下。   众人心跟着一跳,胆战心寒。   他们彼此对视,目光交流,不停打着眼色,想办法逃命,却没人再敢跑,心觉指法无声无息取人性命,根本挑不掉。   心觉不屑一笑,转向李慕禅,招手道:“来吧!”   李慕禅摇摇头,端着长剑缓步靠近。   他觉自己无情,杀人从不手软,但与心觉这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心觉这和尚不仅杀人,更吓人,先把人弄得胆颤心惊,再从容杀死。   “嗤!”一道剑光刺出,招式平平淡淡,一个前刺而已,胜在一个“快”字,瞬间到了心觉眼前。   心觉稍一侧头,避过,李慕禅接着一抹剑,平削脖颈,心觉一矮身,又避过了,李慕禅反腕一斜劈,心觉横移,又避过。   李慕禅剑式连绵,使的是梅花十二剑,简洁迅捷,干净利落,在他手上,颇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   但剑总离着心觉几寸,无法拉近距离,他身法玄妙,往往马上要刺中,他却不知怎么弄的,一下又刺个空。   李慕禅凝神运剑,纯粹施展剑法,分心记录他的步法,想记住了,回去好好研究,他无名师,唯有取各家之长,方可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   片刻过后,李慕禅已使了百招,心觉仅在方圆之地移走,双手拢在袖中,一招未还,纯粹防守。   李慕禅心中暗叹,摇头不已,原本以为梅花十二剑足矣,只要自己出剑更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错了。   他剑法蓦地一变,层层叠叠剑光挥洒,笼罩心觉。   “有点儿意思了!”心觉笑一笑,袖中伸出一柄短剑,小臂长短,剑光如一泓秋水,清亮动人。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响起。   两人以快对快,交击声比雨点儿更急,李慕禅脸上紫气一闪,速度更快,清脆交鸣声越发急骤。   心觉紧抿着嘴,绷着脸,身前剑光如圆盾,与李慕禅层层叠叠,重峦叠嶂般的剑光相撞,发出清鸣。   他剑眉不时挑一挑,惊讶李慕禅内力之深。   他暗忖,如此看来,心悟师兄死在他手上,并非不可能,这般深厚内力,放在他这般年纪,实属难得。   至于自己,年纪更轻,内力更深,但算不得数的,天下七大门派,当属烂陀寺第一,无论如何,自己的师门总比对方强。   李慕禅剑光渐渐变化,雪亮光芒中掺杂一丝紫色,到了后来,紫色越来越浓,仿佛被一层紫雾包裹。   他暗运驭箭诀,剑上附着浑厚内力,如此一来,速度更快。   心觉恍若未觉,浑不在意他剑上内力,剑剑如电,丝毫未见迟滞。   李慕禅皱眉,除非使用最后一招,否则断不可能胜,这心觉果然厉害,剑法莫测,看不出高明,却挡住自己,显然,他根本没尽全力。   他左手拔剑,两道剑光相合,浑然若一,正是一式偷学而来的剑法,他不知其名,自谓乾坤剑法。   与李府两位供奉对招,他记住了这套剑法,但时间所限,他一直抽时间苦练,至今只学会了两式。   “好,更有趣了!”心觉点头微笑。   这一招剑法使来,一个紫光罩包裹了李慕禅,浑然无缺,再无破绽。   ……   心觉短剑一缓,慢慢刺出,李慕禅反复施展这一招,浑然不顾。   “叮……”一声脆响,悠扬缭绕,久久不绝。   李慕禅光罩不变,仍旧笼罩周身,紫气氤氲,煞是瑰丽。   心觉皱眉,又刺出一剑。   “叮……”清脆声音又响,他短剑被弹开,仍刺不透紫色光罩。   心觉退后一步,忽然一指点出。   “叮……”一声脆响,紫光依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乾坤剑法如此神妙,竟能挡得住无形指力,顿时底气十足。   心觉笑了起来,手指忽然一点。   “呃……”一个大汉正往山道跑,出了十来丈,刚要踏上青石台阶,忽然一滞,背后溅一团血花,缓缓倒下了。   心觉转过头,不理会了,皱眉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再变,蓦地涨大,同时他疾步冲向心觉,将他笼罩其中。   心觉挥剑形成一道光盾,抵挡着李慕禅双剑,“叮叮叮叮”中,他忽然一旋,绕到了李慕禅身后,一指点出。   “叮!叮!”两道脆响,紫光顿散,李慕禅手臂酸麻,长剑几乎脱手。   心觉微笑,忽然收指,短剑刺出。   “叮……”脆响声中,紫光一黯,随即又亮起,他又一剑刺出,紫光又一黯,又亮起。   这情形仿佛风中的油灯,一阵风吹来,油灯马上黯淡,随时要熄灭,但风一止,灯火又马上变亮。   李慕禅暗自叫苦,这一招叫以拙胜巧。   心觉内力更深,一剑刺出,剑上蕴千斤之力,凭自己的神力,竟然胳膊酸麻,几乎无法缓解。   紫丹旋转,内力迅捷,很快将这酸麻消去。   心觉却只认准了这一招,凝神出剑,一剑一剑的刺来,不缓不急,每当李慕禅要变招时候,就是一刺。   转眼功夫,他已经刺出十几剑,李慕禅的紫光罩一黯一亮,明灭了十几次,却依旧不破。   李慕禅暗觉好笑,感觉自己化为一个刺猬,而心觉却成了一只猛虎,他想下口,却无处可施,只能用蛮力。   心觉脸带微笑,凝神刺出一剑,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凝神专注。   如此一来,两人由比剑变成了比内力。   李慕禅内力虽不如他深,却凭着天生神力,硬生生挡住,一时之间僵持住了,他心下明白,这是心觉高傲,否则,剑与指力同施,自己根本挡不住。   ……   他长叹一口气,忽然间觉得索然无趣,停剑后退,摆手道:“算了吧,如此打法,不打也罢,我甘拜下风!”   心觉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很不错!”   “承蒙夸奖!”李慕禅没好气的道。   心觉淡淡道:“我出寺以来,遇上的高手,数你最强!”   心觉收回短袖,负手而道:“我杀人素来只用一招,杀你,得十招!”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十招能杀我?”   “想试试?”心觉似笑非笑。   李慕禅双剑一比:“请——!”   “嗤!”一道轻啸,李慕禅斜踩一步,堪堪避开这一指。   红褐影子一闪,李慕禅吓了一跳,心觉已到跟前,一拳捣出。   李慕禅双剑齐展,再施乾坤剑法,紫光笼罩。   “当……”紫光一黯,他左手长剑飞出。   心觉又一拳捣出。   “当……”紫光消失,李慕禅右手长剑飞出。   心觉又一拳捣出,李慕禅右拳相迎,两拳撞到一起。   “砰”一声闷响中,他飞了起来,在空中掠过三四丈,飘然落地。   落地后,他踉跄退了两步,嘴角涌出鲜血,面露苦笑。   这才是烂陀寺传人的武功啊!   心觉微笑:“这是大力伏魔拳,如何?”   “佩服!”李慕禅苦笑摇头,随即深吸一口气:“下次再领教高招,告辞!”   说罢,“砰”一声闷响,他化为数道影子,蓦地出现在台阶下。   “啵”一声脆响,他脚印出现一个小坑。   心觉脸色一冷,晃了一下,出现在台阶上,却见李慕禅已经从石壁上跃出,石头般直直下坠,落向郁郁松林。   李慕禅身在空中,暗自苦笑,又要跳卧虎山,又要逃命,心觉这和尚杀意掩藏得好,却瞒不过自己。   大力伏魔拳,竟能将内力扩幅,威力增强了数倍,果然不愧烂陀寺的绝学!   第108章 归府   他一边下降,一边赞叹,有些羡慕这些名门高弟。   他们得天独厚,不必花什么力气,就能学得高深武功,只要肯辛苦,下功夫修炼,便有希望登上顶峰,跻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成为对于常人而言,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梅府虽好,却是一座小庙,想要长成大菩萨,一直呆在梅府,怕是不成。   在梅府中,就是再怎么拼命修炼,成就仍是有限,比不过那些名家子弟,想天下第一,更是说笑。   此时,他忽生出离梅府之念。   回头一想,却不太可能,梅府造就了自己,没有金刚不坏,没有天元吐纳术,自己早就不在。   轻易离开梅府,那就成了忘恩负义,且不说旁人,大哥也不会答应。   “砰!”他脱下衣衫,结成一个伞状,下降速度顿时一缓。   衣衫乃光头大寇所穿,丝绸料子,细密非常,比自己的灰布僧袍强得多,他内力遍布,阻力越来越大。   他抬头看一眼上方,内力贯注于眼,卧虎山清晰可见,心觉站在台阶上朝他冷笑,红褐僧袍猎猎拂动。   目光似能穿透空间,直投过来,李慕禅心中一紧,暗叹一声。   他很忌惮心觉和尚,心狠手辣,行事出人意料,这次能轻松逃走,下一次,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   隔着树梢十来丈,他运起云龙九现,折了几折,下落之际转化为平移,虽不能完全化去,却少了许多。   “砰”一下,大树颤了颤,松针簌簌下落,他稳当当落在树杈上,随后一滑,飘飘落到地上。   踩着厚软的松针,他打量四周,随即施展轻功疾掠。   这心觉轻功极高,更胜自己几筹,真要追赶,自己很难逃脱。   一边疾驰,他一边疗伤,紫丹旋转,分成两股,一股输运双腿,眼前景物疾驰,一晃而过,另一股在脏腑之间缠绕,修复内伤。   大力伏魔拳,真是高妙!   他又赞叹一声,自己天生神力,加之内力深厚,若修炼了这拳法,威力宏大,难以想象,足可仗之纵横武林了!   他憧憬之际,又摇头苦笑,这烂陀寺能屹立如今,武林不外泄,显然有周密之法,外人想得到,异想天开啊!   他先回了仙女峰,到了那座小山谷中。   小山谷景物依旧,月色之下,安静祥和,仿佛时光倒流,重回当初的情景,小圆在身边伺候,他嘴角微翘,泛起一丝微笑。   他来到潭边,弯腰捧水洗了洗脸,又喝了一口,甘甜冷冽,凉透心底。   他长长吁一口气,坐到潭边的木榻上,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微阖双眼,开始入定疗伤。   片刻后,他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心神钻入两颗心珠中,莲花上渐渐出现相身,与他一般模样,两颗心珠钻入,化为眉间竖眼。   结一个手印,顿时月华如柱,贯注下来,源源不断的修复他相身,浑身如沐浴在温泉中,舒畅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抬头一看,太阳迸射万道金光,整个小山谷西边完全成了金色,瑰丽灿烂。   他抬头打量几眼,不知过了几天,肚子咕噜响了响。   下得榻来,伸手捞了三条肥鱼,麻利的生起火,很快烤熟了,吃完后,他肚子涨了起来,非常的饱。   转头打量几眼,他叹了口气,这般美妙之地,只能偶尔一来,却不能常住,年轻时候,不能贪图安逸啊!   飞身出了山谷,仔细伪装一番,务求旁人无法发现。   下了仙女峰往南,他一路追赶,到了中午时分,终于看到了梅府众护卫。   ……   远远看到,梅府护卫们正围在圆阵,收缩防御,周围上百人围攻。   这些人或使刀,或拿剑,或拿枪,兵器各不相同,穿着也各异,五花八门,有的还光着膀子,一看就知是乌合之众。   李慕禅站在一棵枣树上,打量远处,皱眉不已。   人不可貌相,这帮乌合之从,功夫却不俗,竟不逊于光头大寇,三两人合在一起,配合默契,个个悍不畏死。   一个黄脸大汉站在场外,手执长刀,扬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儿,拿下他们,黄金万两就是咱们的了!”   他骨架高大,但很瘦,像是久病不愈,站在那里,却是气势十足。   他接着喊道:“有了这万两黄金,咱们今年就能歇口气,好好享受一把啦,加把劲儿呀!”   “常老大,放心罢,这万两黄金跑不掉的!”另有一魁梧汉子大声吆喝,兴高采烈。   “赵老三,别偷懒,把绝活拿出来吧!”黄脸大汉叫道。   “好嘞——!”赵老三大笑一声,身子蓦地一抖,顿时衣衫碎裂,露出虬劲的肌肉。   他胸肌贲起,后背宽厚,像是穿了一层铠甲。   “砰!”一柄剑斩到他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留下一道白痕,使剑的梅府护卫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横练功夫如此之深,刀枪不入。   赵老三嘎嘎一笑,大手一张,就去抓那护卫的剑。   梅府护卫出剑极快,剑尖又刺中他胸口,却刺不进去,赵老三两手一伸,抓住长剑一拧,剑成了一条麻花。   梅府护卫脸色大变,掷剑后退,一柄剑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他像是自己撞上去一般。   “嗤!”一声轻啸,紫光闪过,剑的主人飞了起来。   “嗤嗤嗤嗤!……”啸声不绝,一道道紫光闪过,伴随着一个个汉子飞起来,像是破布袋一样落地。   ……   “是湛然!”梅府护卫们喝道,个个精神大振,士气一下起来了。   “哈哈……,湛然,你来啦!”张长老大笑。   他正与一个灰衣中年人动手,剑来剑往,叮叮作响,斗得难分上下。   小圆站在梅若兰身边,小手搭眉上,左右顾盼,扬声娇哼:“湛然,你终于来啦,快把他们收拾喽!”   “遵命!”李慕禅飘下枣树,缓步靠近,手上无垢弓发出一道道紫光,嗤嗤声中,一个个汉子飞起来。   十几步的功夫,他射出二十几道紫光,二十几个汉子倒在地上呻吟,惨叫,无法再动手。   李慕禅看众护卫没死人,故手下留情,否则,直接取了他们性命。   黄脸大汉横剑喝道:“站住!你是何人?”   李慕禅不停步,一边走,一边射,笑道:“我乃梅府护卫,你是何人!”   黄脸大汉喝道:“还不住手?!……我等乃梁家寨弟子!”   无垢弓射出一道一道紫光,李慕禅摇头道:“梁家寨,没听说过,为何找咱们的麻烦!”   黄脸大汉见状,怒喝一吼,抢身冲过来,剑光如练。   李慕禅身形一荡,避开了,手上无垢弓仍不停。   黄脸大汉的剑法极凌厉,顺势一折,再次扑来。   李慕禅又一踩步,避过了,无垢弓不停,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十人飞起来,场上开始倒转。   黄脸大汉倏的停住,长剑归鞘,摆摆手道:“好!好!咱们认栽,兄弟们,退后!”   众大汉退后,跳出圈外,打斗停下来。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黄脸汉子倒识趣,飘身到了梅若兰身前:“小姐,我来晚了。”   梅若兰露出一丝微笑:“亏得你来。”   梅若兰一直负手站在中央,神情平和而从容。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开,有几分尴尬。   小圆跑过去,抱住他胳膊,咯咯娇笑道:“湛然,你终于来啦!……再不来,就见不着咱们啦!”   宫轻云深深看他一眼,两人目光一触,也轻轻分开。   李慕禅笑了笑:“小姐出手,他们自然不敌,……怎么回事?”   小圆娇哼,嗔道:“李家下了悬赏令,杀咱们一人,赏银百两,活捉了咱们,赏金万两。”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歹毒!”   小圆道:“这已经是第二拨啦!……上一拨没什么,咱们三两下打发了,这一拨却厉害得多!”   李慕禅点点头,转头道:“小姐,他们是杀是留?”   梅若兰稍一沉吟,叹道:“放他们走吧。”   李慕禅扬声道:“滚吧!”   黄脸汉子咬着牙,双眼喷火,抱拳大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恩德,改日再当奉还!”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摇摇头,懒得理会。   欧阳长老与张长老过来,与李慕禅欢叙,听他说,将李府的人引到了卧虎山上,个个拍手叫好。   听他说,与烂陀寺传人心觉过招,都捏了一把汗。   张长老抚着白胡子,呵呵笑道:“湛然,你还真是福大命大,运气好,烂陀寺的和尚们可招惹不得,杀人不眨眼的。”   李慕禅奇怪道:“烂陀寺乃佛门圣地,慈悲为怀才是……”   “咳咳!”张长老咳嗽了一声,摆摆手,摇头道:“烂陀寺是佛门圣地不假,可寺里多是修佛法的,很少有弟子出寺,……那些出寺的,修的都是降魔功夫,什么以杀为仁,杀人以利苍生。”   李慕禅苦笑:“我差点儿被当成妖魔被除了。”   张长老摇头不已:“烂陀寺想杀谁,谁就是妖魔,他们可霸道得紧!”   欧阳长老沉声哼道:“你少说两句罢!”   张长老忙看看四周,拍拍胸脯:“好险好险,这些话被烂陀寺的人听了,少不得一番麻烦!”   李慕禅皱眉,本以为烂陀寺是佛门圣地,寺规森严,武功精奇,却不想,行事如此霸道,惹起了众怒。   “别听张老儿瞎编排,他是吃过烂陀寺的亏。”欧阳长老淡淡道:“总的来说,烂陀寺行事光明正大,行侠仗义,不会防谋诡计暗算人,也不会颠倒黑白,算是难得了。”   “哼!”张长老胡子翘起来,颇是不满。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问,烂陀寺到底如何,还是自己亲身体会吧,旁人的话不可尽信。   他坐上马车,施展控鹤添油术,帮众护卫们治伤,惹得他们感激。   ……   随后的日子,他们纵马疾行,不时有人拦路,多被李慕禅的无垢弓惊走,他出箭奇快,力量又大,寻常高手根本挡不住。   一路甚是顺利,十余天后,他们离开了海东省,回到金阳城。   进城的时候,恰是夕阳西下,暮色如纱,城中灯火点点,有的已经上了灯,有的没上,城里格外的热闹。   他们从南门进城,一进来就下了马,牵着马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梅府前。   梅府前已经有一群人等在那里,见到他们回来,围了上来。   当头迎来的是梅若海,一身青衫,英气勃勃,远远的就哈哈大笑:“大姐,这么快就回来啦,还以为要再过几天呐!”   梅若兰笑了笑:“嗯,一路上没耽搁,还算顺延。”   “这就好!这就好!”梅若海打量她两眼,笑道:“真是辛苦大姐了,瘦了不少!”   梅若兰微微一笑:“进府说话罢。”   众人跟着进府,自然有人出来接过马,李慕禅小圆宫轻云三人随着梅若兰,进入一座大厅。   其余护卫们则去洗漱,休息。   进了大厅,梅若兰坐下,小圆站到她后面,李慕禅与宫轻云坐下首,他微阖眼帘,似睡非睡。   梅若海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落到梅若兰身上,笑道:“大姐,是真的顺利吗?”   他虽然粗豪,却不傻,反而很敏锐,发觉了梅若兰的异样。   梅若兰摇头,将李府的事说了。   梅若海一拍椅子扶手,腾的站起:“杀得好!”   李慕禅睁开眼,摇头苦笑:“二公子,小姐一直埋怨我呢。”   “哼,换了我,也这么干!……湛然你干得好,痛快!”梅若海咬着牙,恨恨道:“好一个李继先,好一个李家,欺人太甚!”   梅若兰摆摆手:“算啦,坐下吧。”   梅若海大声哼道:“大姐,李家那帮崽子不来便罢,若敢踏进金阳城,我亲自带人,非宰了他们不可!”   梅若兰摇头:“逞一时痛快,惹无穷麻烦,并非上策。”   “大——姐——!”梅若海神情激动,张口便要反驳。   “不说啦。”梅若兰一摆手,转头道:“湛然,你与轻云先去休息吧。”   “好,我回家看看。”李慕禅马上起身,心插了翅膀,一下飞回去了。   “这个……”梅若海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湛然,李健受伤了。”   “嗯——?”李慕禅皱眉,脸上紫气一闪。   第109章 清思   梅若海一怔,心中不由一寒,讶然望向李慕禅。   他心中思忖,湛然怎会这么厉害了,难道有什么奇遇?   李慕禅沉了沉脸,旋即恢复如常,温声道:“二公子,李健伤得可重?有无性命之忧?”   梅若海摇头:“放心,不要紧了,……他也是命大,差一点儿就完了。”   他大拇指与食指比划一下,道:“就差就么一点儿!……剑尖刺偏了,没刺中心口,所以救回来了。”   李慕禅脸上紫气闪了闪,慢慢敛去。   他吐出一口气,沉着道:“白家干的?”   “对!”梅若海点头,恨恨道:“你们离开后,白家没少找事儿,现在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了!”   李慕禅又问:“我父母他们回去了吧?”   梅若海点点头:“早就回去了,……你们离开三天,令姐就出关,接他们回去了。”   李慕禅放下心,只要二姐在,还有另一个金甲护卫,白家人翻不起风浪。   他道:“李健在哪里?”   “他回家养伤了。”梅若海道。   李慕禅点头,起身合十:“小姐,二公子,我先告辞了!”   梅若兰忙抬一下手,李慕禅停住,扭头望向她。   梅若兰看着他,温声道:“别冲动,别贸然行事!……要对付白家,等大伙儿一块儿行动。”   “是。”李慕禅点头。   宫轻云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厅,两人在湖边柳树下停住。   ……   “师姐,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一歇。”李慕禅温声道,目光柔和。   柳枝轻拂,清风从明湖掠过,丝丝凉气飘来,周围格外的安静。   宫轻云点点头,叹道:“你也小心,别乱发脾气。”   “是。”李慕禅点头笑了笑,道:“寻常事情,我也懒得生气,却容不得亲朋好友受委屈。”   宫轻云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大小姐她也很苦,一心想着梅府,从不替自己着想,你别怪她。”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只有敬佩,不敢责怪。”   “好,明天见。”宫轻云摆摆手,袅袅去了,转眼间消失在柳荫深处。   李慕禅站在原地,看着她苗条婀娜的身影消失,忽觉怅然。   宫师姐变了许多,看着仍冷冰冰的,骨子里却温柔了许多,更有女人味了。   想到她是因自己而变,他心中莫名的喜悦,却又有一丝惆然,怔怔看着远处,莫名的叹了一口气。   很快,他收敛心思,径直出了梅府,翻过山,进了村,回到家。   刚一进院子,他忽然一怔,停住了。   小院花圃旁正有一个女尼,身穿玉白僧袍,正倒持长剑,一动不动站着,亭亭玉立,胸脯挺拔怒茁。   听到脚步声,女尼霍的转身,雪亮长剑“唰”一指,娇叱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她声音淅沥动听,脸如满月,杏眼桃腮,小鼻子小眼,秀丽动人。   李慕禅笑了:“这是我的家,你是二姐的同门吧?”   女尼怔了怔,收回长剑,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从屋里冲出来的李玉蓉。   玉白僧袍飘拂,秀发飘飘,李玉蓉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跟前,她蹙眉娇嗔:“三儿,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二姐,别来无恙乎?”   “少来这酸的!”李玉蓉白他一眼,扭头道:“爹,娘,三儿回来啦!”   秦氏与李柱子急急出屋。   秦氏急急上前,拉着他的手打量,李柱子则横眉冷目,嘿嘿冷笑:“你还知道这里有个家!”   秦氏忙瞪他:“老头子,三儿回来就好,就你怪话多!”   李柱子悻悻瞪李慕禅一眼,扭头过去。   李慕禅打量二老一眼,没什么变化,精气神饱满,充足。   ……   李玉蓉又跟李慕禅介绍:“三儿,这是我师姐,清思师姐。”   “见过清思师姐。”李慕禅合十为礼。   清思有些慌张,忙合十还礼,秀脸一下红了,娇艳欲滴。   李玉蓉咯咯笑起来,道:“师姐,你脸红什么呀?三儿又不是外人!”   清思白她一眼:“师妹!”   看年纪,清思比李玉蓉小,但李玉蓉乃雪印神尼关门弟子,最后入门,是小师妹,所以要叫清思师姐。   李慕禅苦笑:“二姐,你又来啦!……多谢清思师姐了。”   他知道,这位清思师姐在此,是在帮二姐保护父母。   “没什么。”清思摇摇头,脸更红了。   李慕禅颇觉可爱,忍不住想逗她,强忍住了,道:“二姐,我去看看李健,听说他受伤了。”   “嗯,没什么事了,……也不瞧瞧是谁出的手!”李玉蓉轻笑。   李慕禅恍然,笑道:“原来是二姐妙手回春!”   他对清思合十一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家,径直去李健家。   清思慌忙还礼,脸仍红通通的。   李玉蓉抿嘴轻笑:“清思师姐,你的脸真红!”   清思白她一眼,嗔道:“你就会取笑我!……师妹,你这三弟好深的内力!”   李玉蓉点头:“是呀,这小子说是闭关,其实是去护镖了,可能有奇遇。”   清思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李玉蓉见她模样,抿嘴一笑,暗感自豪,三儿确实长大啦,有男子汉气概,能吸引女人了。   可惜,现在有了禁俗令,三儿他不能还俗了!   想到此,她咬着下唇,恨恨一跺脚,摇头不已,恨不得提剑上金銮宝殿,逼着皇帝改了这个诏书。   ……   李慕禅来到李健家时,屋里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院里跑出大黑狗,呜呜在他脚边打转,摇头晃脑,亲热非常。   李慕禅弯腰,摸了摸大黑狗,与它闹了一会儿,待屋里小孩哭声停了,才挑帘进了屋。   李健正躺在炕上,脸色苍白,旁边一个俊俏少妇正给孩子喂奶,正是李健的媳妇张静文。   见到他来了,李健精神一振,一下坐起来,叫道:“慕禅!”   李慕禅呵呵笑道:“行呀,李健,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受得很!”   “呵呵……”李健挠挠头,笑容满面。   张静文忙转身背对他,胸前一抹雪白一闪而过,她红了脸,扭头道:“慕禅,你来了,我待会儿再给你端茶。”   李慕禅摆摆手:“行了,弟妹,还是管好我干儿子吧。”   他坐到炕沿,打量着李健,笑道:“养几天了?”   李健道:“十天了,差不多了,正想着回府呢。”   “多休息一阵子。”李慕禅摇头,笑眯眯道:“难得在家陪着弟妹,等全好了再回去不迟。”   “练功要紧,不能落下的。”李健道。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落不下,有我呢!”   李健一惊,忙摇头:“还是算了吧,就是杀了我,也受那个苦了!”   李慕禅微微一笑:“那你要好好想想,下回碰到白家的人,还能这般好运?”   李健默然,叹了口气。   张静文扭过头,低声道:“慕禅,你能不能帮他说说,别干这个了,还是回超然楼吧!”   李健脸色一变:“闭嘴!你胡说什么!”   张静文不看他,盯着李慕禅,明媚的大眼湿润,道:“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妇道人家,懂什么!”李健怒气冲冲道,粗声粗气。   李慕禅看了看她,文静秀气,虽比不上二姐与梅若兰她们,却也是个美人儿,这般哀求的模样,楚楚可怜,谁也抗不住。   他叹了口气,转向李健:“嗯……,这也是,你毕竟成家了,不是一个人了。”   李健摆摆手:“别听她的,女人懂什么!”   张静文低下头,削瘦的肩头一抖抖,带着泣音:“自从你进了梅府,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这日子怎么过啊!”   李慕禅苦笑,看了看李健,李健见她哭,也软了下来,一个劲儿摇头,满脸无可奈何。   李慕禅心下暗笑,李健果然降不住这媳妇,这一辈子算是交待了,想到此,他同情的看一眼李健。   李健正心疼的看着张静文。   李慕禅觉得有趣,温声安慰道:“弟妹,别这样,既然如此,李健就转到内职好了。”   梅府众弟子有两种出路,一是成为护卫,二是转成内职,如大哥李慕风。   “真的?”张静文马上抬头,白皙脸庞挂着泪珠。   李慕禅点点头:“我跟大哥说一声,十有八九,……不过,武功还要练,没武功,终究要受人欺负!”   “好好好!”张静文忙不迭的答应,把小孩轻轻放到李健怀里,下炕穿鞋,道:“慕禅,你今晚就在这儿吃饭,我去炒菜!”   李慕禅忙摆手:“算啦,我刚回来,就在这儿吃饭,爹娘可不答应!……改天吧。”   张静文望向李健。   李健点点头:“嗯,那就明天吧。”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白家的哪一个?”   李健的脸阴沉下来:“白默云!……嘿,不愧白府三大高手之一,剑法确实精妙,我根本没还手之力!”   李慕禅问:“自己报仇,还是我来?”   “我自己来!”李健沉声道。   “好。”李慕禅点头,起身道:“走了,明天再过来。”   张静文起身送他,到了大门口,低声道:“慕禅,真是太谢谢你了,……他只听你的劝,我嘴皮磨破了也没用!”   李慕禅笑笑,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第110章 引见   回到家时,小院两排灯笼高悬,明亮如白昼。   院子里摆了饭桌,大嫂赵依依正戴着围裙,素手摆菜,抬头见他,笑道:“小叔,你可算回来了!”   “大嫂气色很好。”李慕禅笑道,也觉得亲切。   赵依依抿嘴笑道:“你教我的法子很管用,现在精神好,身子也好了,一身用不完的力气。”   赵依依穿一件薄丝绿衫,轻贴身上,娇躯曲线隐现,白皙的瓜子脸巧笑嫣然,风姿动人。   李慕禅笑道:“也是大嫂悟性好。”   他探手捏一条炸得酥黄的小鱼,丢到嘴里,边咀嚼边点头,笑道:“果然还是大嫂的手艺好!”   “先洗手!”赵依依白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着往屋里走,李玉蓉端菜出来,笑道:“李健好了么?”   “嗯,不要紧了。”李慕禅点头进了屋,解下小弓,双剑,换一身月白的中衣,宽宽松松,很舒服。   他到井边压一盆水,洗了脸,赵依依递上毛巾,笑道:“你跟爹娘说了么?”   “什么?”李慕禅擦着脸问。   赵依依转头看了看,压低声音,哼道:“你不是闭关,是出去护镖了,……你大哥都说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唉……,我还以为大哥是个嘴严的!”   赵依依得意道:“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从前闭关,都是要我做饭的,这回怎么变了?”   “嗯,我确实出去了,待会儿跟爹娘说。”李慕禅道。   “我看还是别说啦!”赵依依忙摇头,低声道:“你一说,将来再闭关,爹娘可吃不好,睡不好了!”   “……也好。”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   ……   众人在院里坐下吃饭,围着一张圆桌子坐。   灯火通明,不时飘来习习清风,吹荡着花香,缭绕不绝,香气若有若无。   李柱子,秦氏,赵依依,李玉蓉,清思,还有李慕禅,共六人,大哥李慕风正忙着,顾不得回来。   寝不言食不语,大户人家多如此,乃金玉良言,李家不同,喜欢吃饭时说话。   李柱子吃了几口,扭头哼道:“三儿,你是不是又闯祸啦?!”   李慕禅一怔,摇头道:“爹这话怎么说?”   李柱子哼道:“准是你闯了祸,殃及了我与你娘!……要不然,你二姐她能这么乖,一天到晚窝在家里?”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我得罪了人,来头甚大,二姐是怕那家人犯混,找上门来。”   “哪一家?”秦氏忙问。   “城里的白家。”李慕禅道。   李柱子脸色一变,筷子指着他哼道:“你呀你,真是惹事精!……白家那能惹吗?!”   “爹,甭担心,他们也不敢怎么着。”李慕禅安慰道。   李柱子瞪他:“哼,李健不就是被白家打了嘛!……是不是又被你连累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一定是!”李柱子撇嘴,摇头道:“李健那孩子,从小就乖,每次都替你背黑锅!”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只朝秦氏看一眼,笑眯眯点中爹的穴位——母亲秦氏就是他的穴道。   秦氏顿时嗔道:“三儿刚回家,你就骂人,让不让人吃饭啦?!”   “吃饭!吃饭!”李柱子哼一声,用力瞪了李慕禅一眼,却不再多说了,低头吃饭。   李玉蓉抿嘴微笑,瞪了李慕禅一眼。   心中暗忖:这一招百试不爽,三儿太坏了!   清思低着头,紧抿着嘴,似乎强忍着笑,李玉蓉白了她一眼。   清心暗笑:真没想到,师尊嘴里,佛法当世罕有的湛然,竟如此模样,与自己想象的高僧相差太远啦!   ……   吃过了晚饭,众人坐在花圃旁,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边闲聊。   秦氏聊得最多的就是李健的媳妇,说她是个伶俐人,会来事儿,虽比不得依依,在方圆几个村,也是出挑的。   又说起了李健的伤,叮嘱李慕禅,要小心再小心,莫要与人争强好胜,凡事退一步,吃点儿亏不要紧的,莫要因小失大,那些恩恩怨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起的。   李慕禅笑着搭话,聊得很起劲儿。   坐在这里,与父母闲聊这些家长里短,李慕禅不但不觉得烦,反而亲切,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呀。   先前种种经历,惊险刺激,忽然一下远去,仿佛一场大梦,缥缈而虚幻。   说了一阵话,李慕禅催促他们回去休息,年纪大了,保持充足的精神很重要,坐息要规律。   李柱子与秦氏叮嘱了几句,回屋睡了,院里只剩下李慕禅四人。   李玉蓉一见他们进了屋,迫不及待地问:“三儿,快说说,你这次出去,有什么奇遇?”   “奇遇?”李慕禅笑了笑,颇是感慨。   李玉蓉问:“你内力大增,紫气盎然,学了什么心法?”   李慕禅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姐,真是巧了,我遇到一个人,叫李玉琪,跟你只差一个字。”   “天下重名的多了去,不算什么,”李玉蓉摆摆手,忽然笑起来:“……李……玉……琪,是个女孩吗?”   李慕禅点头:“是,玉仙派的弟子。”   “玉仙派?!”李玉蓉皱眉,望向清思。   清思细细的弯眉一皱,与她对视一眼,摇摇头。   李慕禅看到二人的异相,笑道:“二姐也听说过玉仙派?”   “三儿,你最好离玉仙派远一些。”李玉蓉道。   “哦——,为何?”李慕禅笑问。   李玉蓉道:“我曾听师父说过玉仙派,她说,玉仙派的人是白骨精,是祸害!……师父想必不会无的放矢。”   “白骨精……”李慕禅笑了起来。   他对林琼英一直有戒心,但李玉琪却是个善良女孩,不会害人。   “她们个个美貌,是不是?”李玉蓉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虽比不上二姐与大嫂,却也不差。”   李玉蓉顿时眉眼带笑,哼道:“玉仙派美女很多,不过,她们也不是吃素的,武功厉害得很。”   “不错。”李慕禅点头。   李玉蓉斜睨着他:“这么说,你从她们那儿学了功夫?”   李慕禅点头:“林掌门临别赠了我一块儿玉佩,上面印有一套心法,威力强横,名谓紫阳碑。”   “紫阳碑……”李玉蓉沉吟,摇摇头,望向清思。   清思也摇头:“得去问问师父。”   李玉蓉白他一眼,哼道:“三儿,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武功心法能随便修炼吗?!”   李慕禅苦笑,叹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遇到的皆是高手,凭自己所学武功,想要超过他们,得猴年马月,唯有采百家之长才有可能。   虽对林琼英有戒心,但他有敏锐的直觉,可判吉凶,所以才放心修炼。   ……   李慕禅道:“对了,我还遇到烂陀寺的人,见识了金刚指。”   李玉蓉还想问他,怎么与玉仙派的掌门相熟,她为何赠玉佩,闻听烂陀寺,一下被吸引,笑道:“你这一路险得很呐!……没跟烂陀寺的人打起来吧?”   “打了几场。”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差点儿蹦起来,娇嗔道:“你疯啦,金刚指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慕禅叹息一声:“是啊……,金刚指,嘿,好一个金刚指!”   “没受伤吧?……你遇上金刚指,怎么逃的命?”李玉蓉紧张道。   李慕禅道:“侥幸,仗着身法避开,然后撒腿就跑。”   “哼,那么容易避开,也不是烂陀寺的绝学了。”李玉蓉不信,盈盈起身,玉手伸出,便要扒李慕禅的衣裳。   李慕禅忙压住衣角,苦笑道:“二姐,还有人呢!”   “怕什么,也不是外人!”李玉蓉抿嘴轻笑,却也收了玉手。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讲了讲,略去了他受伤,只讲被两个烂陀寺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   他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李玉蓉听得皱眉不已,到了最后,哼道:“烂陀寺,这帮人果然霸道,下回见着,定要好好评评理。”   李慕禅苦笑道:“二姐,这心觉和尚很厉害,大力伏魔拳威力惊人,我根本不是对手。”   李玉蓉道:“这小和尚能练成大力伏魔拳,资质确实不凡!……烂陀寺里,没几个练成的。”   “二姐听过这大力伏魔拳?”李慕禅问。   “嗯,听师父说过。”李玉蓉点点头,道:“据师父说,大力伏魔拳对资质极求极高,根骨心性悟性缺一不可,烂陀寺数十年才能出一人,……你败在这套拳法上,也不算丢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李玉蓉笑着安慰:“好啦,你在小小的梅府呆着,就是资质再高,修炼再刻苦,又能高到哪里去?!”   “任人鱼肉的滋味真是不堪。”李慕禅摇头道。   李玉蓉黛眉轻蹙,沉吟道:“梅府除了一套金刚不坏神功,其它的都平常,练了没什么用!……这样罢,我去求师父,帮你引见一位名师!”   第111章 赫连   李慕禅一怔,沉吟片刻,最终摇头,叹道:“还是算了,既入了梅府,岂能半途而废?”   李玉蓉道:“你呆在梅府,这一辈子就完啦,没大出息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天下事,哪能十全十美,总不能占尽所有的便宜。”   “你真不离开梅府?”李玉蓉皱眉。   李慕禅点头:“是,二姐不必再说了。”   “唉……,你呀,真是死脑筋!”李玉蓉摇头,哼道:“你学好了武功,再帮助梅府,岂不是更好。”   李慕禅摇头不语,只是微笑。   李玉蓉转头对清思笑道:“师姐,你瞧我这三弟,就是个呆子!”   清思明眸闪烁,笑了笑,道:“难得呀。”   “好吧,你这个倔家伙,我也懒得说啦!”李玉蓉白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道:“我先练好现在的功夫,把内力练好,再说别的。”   四人又说了一阵,讲起他一路的惊险,李玉蓉颇为羡慕。   “闯荡武林,确实不错呢。”李玉蓉道,叹了口气:“可惜,咱们是不可能啦,练武只是强身罢了。”   清思点头:“嗯,师父不会让咱们踏入武林的。”   她也露出遗憾神情。   李慕禅理解,他们练了一身高深功夫,却不能施展,如学屠龙术,定是不甘心的。   李慕禅道:“二姐,我好像听说,十年一次武林大会,五年一次武林小会,你们也不参加?”   李玉蓉叹道:“师父不让参加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可惜了,不然,你也夺得个什么玉女的美名。”   李玉蓉道:“明年有一次武林小会,你去参加吧,就在蓬莱城。”   “我嘛……”李慕禅摇头笑了笑。   武林大会,是整个武林人参加,武林小会,只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参加,都是武林盛事。   李慕禅与梅府护卫们聊天时,听说了这个消息,大是心动。   他想参加,并非是为了扬名天下,而是见识天下各派武功,取长补短,撷取其精华。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除了剑法,其余武功,根本偷学不来,如大力伏魔拳,如金刚指。   想到这些,他摇头叹气。   ……   与三女分别,回到自己屋里,他跏趺坐榻上,双手结印,催动九曜心法,一道月华穿过屋顶,直贯入他丹田,注入紫丹中。   紫丹旋转,不停吸纳月华,慢慢涨大,一个时辰下来,足足涨了一圈,但随后,任凭月华贯注,紫丹不再变化。   李慕禅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紫电迸射,照得屋内一亮。   果然,这个法子已到瓶颈了。   他自凝成紫丹,灵机一动,想到一法,迅速增强实力,以九曜心法引月华下来,注入紫丹,令紫丹增长。   然后,再用紫丹走脉,锻炼经脉,令其足够宽阔。   开始时,确实极有效,紫丹增长极快,当回到梅府时,紫丹涨了一大半,内力大增。   但他也发觉,紫丹就像丹田,容量也是有限的,涨到如今大小,无论如何贯注日月精华,都无济于事。   他下了榻,来到轩案前,推开窗户,看着弯弯月亮,无奈苦笑,想一步登天,确实不可能。   到了这一步,真是再难寸进,武功想要再强,只能日积月累,慢慢苦练。   他站起来,叹了口气。   拒绝了二姐的提议,推辞了机会,确实可惜,但因武功而扰自己之心,却是得不偿失,不屑为之。   机缘,藏于冥冥之中,总有机会闪现,抓住就是,不是自己的机缘,不该自己得的,要能放得下。   他深吸一口气,抛开种种杂念,想要天下第一,用功苦修吧,这是唯一的途径,机缘到了,自然有更高明的武功,机缘未到,就苦修不止。   他重新上榻,跏趺而坐,很快调息,开始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他隐隐猜得,紫丹的容量,与神之弱强息息相关,想增容,唯有增强精神,而增强精神之法,是再凝心珠。   只要心珠再凝一颗,精神大增,想必紫丹也会更大,内力更深,纵使没有大力伏魔拳,也凭着深厚的内力胜过他!   凝心珠之法,则是修炼金刚不坏神功,通过残酷的痛苦,淬炼精神,刺激精神,从而增强精神,从而再凝心珠。   不过,他如今修炼金刚不坏,对痛苦的忍耐大增,好像有些麻木了,一直没有凝结心珠之兆。   看起来,他一切都陷入了瓶颈,短期之内,武功再无可能精进,只能靠日积月累的功夫了。   ……   第二天清晨,他起床,吃过早饭,告别了家人,来到梅府。   进了天枢院,赵雨真他们迎上来,好一通热闹。   四人穿着宝蓝劲装,英姿勃发,李慕禅大感亲切。   说了一通话,尉迟明把他按在湖边回廊上,让他好好说说这一路的经历。   李慕禅也没推辞,笑眯眯的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赞叹不已,一脸心驰神往。   赵雨真笑道:“真是险得很,五师弟,你确实命硬,这般惊险,换了个人,早就没命了!”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被逼的,事情临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别无他途。”   赵雨真点头不已:“好好,五师弟,看你武功大进,真是可喜可贺,没白费这一番辛苦!”   “唉……,可惜可惜,咱们没捞着去!”尉迟明拍着大腿,叹息不止。   程晓风淡淡道:“你先练好武功再说罢。”   尉迟明瞪他一眼,哼道:“三师兄,你能捞着去吗?”   程晓风转过头,似是不屑回答。   赵雨真与贺南山摇头苦笑,李慕禅莫名其妙,好像三师兄与四师弟闹矛盾了?这倒是少见。   他没在意,两人一天到晚绊嘴,但关系最铁的,还是他俩。   “大师兄,这一阵子还好吧?”李慕禅问。   “唉……”赵雨真摇头苦笑,拍拍大腿:“别提了!”   李慕禅一怔:“怎么?”   “能把人闷死!”尉迟明恨恨叫道,拔剑挥舞几下,又归了鞘:“一天到晚不能出府,任由白家的人在金阳城猖狂,气煞我也!”   李慕禅恍然,笑道:“现在好了,大伙都回来了,白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等着这一天呢!”尉迟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四师兄,白家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来,要小心一些才是。”   “咱也不是吃素的,放心罢!”尉迟明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不再多劝。   正这时,轻盈脚步声响起,却是小圆来了。   小圆一身淡粉罗衫,饱满娇艳,站在台阶上,容光照亮了院子,她娇声道:“湛然,小姐招呼你呢。”   李慕禅笑道:“好,我这就过去。”   他对赵雨真他们笑笑,跟着小圆来到了憩园。   ……   憩园的一间小院,梅若兰一身宫装,端雅清华,气质高贵冷艳,令人莫名的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李慕禅进来,她仍专注的看着百合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小姐?”李慕禅微笑道。   梅若兰转身过来,冲小圆摆摆手,小圆悄悄退下了,临走担心的看一眼李慕禅,小姐怕是要训斥湛然喽!   待小圆离开,梅若兰淡淡道:“湛然,过两天,你出府避一避吧。”   李慕禅一怔,随后摇摇头:“不必了。”   梅若兰黛眉轻蹙,眸子目光迷离,深深看着他。   李慕禅也望着她,两人目光相对,彼此不退缩,就是这么直直看着。   过了半晌,梅若兰收回目光,叹道:“我收到消息,李家的人还是找上赫连家了。”   李慕禅问:“何时能到?”   他已经料到这一步,打了狗腿子,主人自然要现身。   “不过五六天功夫。”梅若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默然不语。   梅若兰沉吟半晌,缓缓道:“赫连家不比李家,绝顶高手如云,你纵使武功进境一日千里,也不是对手,别有侥幸之念。”   李慕禅点点头,如今自己内力深厚,再遇上李家的供奉,足以不落下风,但赫连家,……确实不成!   梅若兰忽然自失一笑,摇摇头,苦涩的叹了口气:“唉……,是我无能!”   “这样的事,遇上了也只能怪命运不济。”李慕禅笑了笑。   梅若兰明眸远眺,看着天际。   半晌后,她幽幽叹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实力不如,受了气,也要想法子忍下,不能随心所欲的。”   李慕禅微笑:“小姐,若再有这样的事,我仍会杀人!”   “你——!”梅若兰皱眉,隐现怒气。   李慕禅道:“若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去吧。”梅若兰看了他半晌,摆摆手,恢复了淡然。   看着李慕禅消失的身影,梅若兰明眸闪烁,目光迷离,悠悠叹一口气,玉脸神情变幻。   她明白,李慕禅不走,是怕赫连家的人来了,找不到他,会迁怒于梅府,可他不走,就是送死!   照行程估计,蓬莱王家的人来了,也晚了。   李慕禅刚回天枢院,小圆就过来,娇声道:“湛然,这是小姐的手令,命你明天起身,前往天南,给卢老爷子拜寿。”   第112章 舍身   李慕禅接过月白的素绢卷轴,慢慢展开来看。   云纹隐隐的素绢上,四行小字秀丽圆润,由上而下,自右而左,正是梅若兰亲笔手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兹令天枢院弟子湛然,于七月十八,前往天南卢镇武卢府,呈送寿礼,两尊白玉阿弥陀佛像,一卷金刚经,不得延迟。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小圆。   小圆板着秀脸,郑重道:“湛然,这是小姐手令,除家主有权不遵,全府上下,无人能违,除非不是梅府的弟子!”   李慕禅笑了笑,道:“若是违了令呢?”   “从府中除名。”小圆一板一眼,面无表情。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权高一层,棋高数招,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大小姐这一招可够狠的。   赵雨真走过来,好奇道:“是大小姐手令?”   “不错。”小圆板着秀脸点头。   赵雨真剑眉耸动,道:“大小姐很少下手令的,每次都是重大之事,五师弟,什么事?”   “大师兄看吧。”李慕禅把素绢卷轴递过去。   赵雨真小心翼翼接过卷轴,慢慢展开,赞叹道:“大小姐的这一笔好字,真是漂亮之极,看着舒心!”   他说着话,看到里面内容,讶然抬头:“就这个……?”   他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大小姐才亲自手书,下了手令,不想竟是如此小事,反差太大,让他一时惊诧莫名。   李慕禅笑了笑,小圆哼道:“湛然,你接令了么?”   李慕禅低头沉吟片刻,道:“好,我接着就是,东西呢?”   小圆板着脸道:“明天再给你,赶紧去准备吧,不要耽搁啦!”   她正要转身,忽然停住,道:“对啦,小姐已经吩咐铸剑堂,给你重铸两把剑,还有一些小箭,明天一块儿带着。”   “好,多谢小姐。”李慕禅点头。   小圆露出笑脸:“那我就跟小姐回复啦!”   “去吧。”李慕禅摆摆手。   小圆盈盈走了,赵雨真仍在怔怔看着手书,若有所思。   ……   “大师兄。”李慕禅笑着唤一声。   赵雨真一震,回过神,皱眉看着他:“五师弟,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贺南山三人也回来,看到他们,凑了过来,把梅若兰的手书抢了去,津津有味的研究。   李慕禅笑了笑,轻描淡写,把自己杀了李府两个儿子,惹得整个李府追杀,最终引入光头大寇,令李府损兵折将的事说了。   当然,他改动了一点儿,把杀人原因说成那两小子暗算自己,自己一怒之下杀之,但没想到,李府竟是赫连家的下属。   听到赫连家,四人顿时色变。   赵雨真忙问:“赫连家?哪一个赫连家?”   “西北第一世家。”李慕禅笑了笑。   赵雨真眉头皱起,脸一下沉下去,贺南山见状忙道:“西北第一家,赫连家怎么与李家是一起的?”   李慕禅笑道:“好像是什么亲戚,……听小姐说,赫连家已经派人过来。”   “他们来做甚?”尉迟明莫名其妙,道:“难道是为那两小子报仇?真是小题大做,呵呵,呵呵……”   “不错,就是为两人报仇,要杀了我。”李慕禅点头。   笑声戛然而止,尉迟明笑容僵住,看了看他,又转头看赵雨真。   赵雨真叹道:“小姐所以派你出去,想避开赫连家?”   李慕禅点点头。   “小姐真是一番苦心呐……”赵雨真叹息道。   他脸色紧绷,神情阴沉,隐隐透着愤怒。   尉迟明拍手叫道:“对啊,五师弟你一走,天下之大,赫连家怎么找?”   李慕禅摇头,皱眉道:“我这一走,赫连家若找不到,定要迁怒于府上的,那可不妙!”   贺南山温声道:“小姐既如此安排,想必有对策,五师弟不必担心。”   “但愿蓬莱王家能快点儿过来。”李慕禅点点头,神情轻松。   赵雨真叹道:“五师弟,你要小心,赫连家是出了名的难缠,王家会不会为你强出头,拿不准,……况且,即便王家发了话,赫连家也会追杀你的!”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那就来吧,我倒要瞧瞧,西北第一家究竟有什么高明之处!”   “唉……”赵雨真起身,用力一拍朱红柱子,恨恨道:“武功不强,只能任人鱼肉,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余诸人默然,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愤懑与不甘,在赫连家面前,好像是蚂蚁与大象,一脚就能踩死自己。   这种无力之感,让他们痛苦愤怒。   赵雨真沉声道:“四位师弟,无论如何,练功不能偷懒,要拼命,现在不拼命,将来就没命!”   四人默然,李慕禅笑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甭这么垂头丧气,说不定,我命大,能挡得住赫连家呢!”   四人勉强笑笑,心情沉重,根本没当真。   赫连家来了,就是家主怕也挡不住,甭说他了!   ……   他们正说着话,金开泰龙行虎步而来,站在台阶上,眯着双眼,目光如电一扫,沉声道:“湛然,随我来!”   四人纷纷抱拳,李慕禅合十行礼。   金开泰摆摆手,沉声道:“你们甭啰唆,我没功夫多说话!……湛然,别磨蹭,赶紧走!”   李慕禅对赵雨真四人点一下头,随金开泰出了天枢院。   两人沿着明湖边一直往南,穿过婆娑柳枝,然后往西一折,来到静园前,金开泰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这静园乃天枢院独有,除了天枢院弟子,旁人不得入内。   园内假山树林,野草鲜花,处处充满生机,是打坐调息,养性怡情极佳之所,向为赵雨真他们喜欢。   两人来到假山前一个小圆场子,旁边一个兵器架,上面刀枪棍棒齐全,另一边是几个石锁。   清香幽幽,绿意盎然。   金开泰脚下不停,宛如熊走,沉稳厚重,脚下却无声无息,透着一分轻捷灵动,显然身法极高。   李慕禅先前并不觉金开泰身法好,只是觉得气概不凡,如今他功力大进,眼界也大升,再看金开泰走路,发觉其妙。   显然,他这是一种独特的步法。   金开泰在小圆场中央停住,转头望向李慕禅,目光炯炯:“湛然,我今天要传你天枢剑法!”   李慕禅眉毛一挑,笑道:“天枢院镇派剑法?”   “不错!”金开泰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刚才小姐亲自下令,让我传你这套剑法!”   “那大师兄怎么办?”李慕禅皱眉。   他忽然想起,每院弟子,只能有一人修炼镇院剑法,瑶光院是宫师姐,天枢院是大师兄赵雨真。   若是自己学了,那大师兄就不能再学。   “天枢剑法,雨真已经学过了。”金开泰道。   “这……”李慕禅讶然,看了看他。   金开泰沉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大小姐虽然严厉,却也并非古板不知变通之人!”   “是!”李慕禅不再多言。   ……   天枢剑法,剑意取自天罡北斗中的天枢星,光芒不显,却支配掌控其余六星,乃是中枢。   天枢剑法,剑势平和从容,不疾不徐,却步步占先,宛如行军打帐,料敌先机,算无遗策。   这套剑法看起来平淡,却极难修炼。   一口气演练了三遍,金开泰收剑,叹道:“七院镇派剑法中,天枢剑法最难练,没有十年八年功夫,摸不着门!”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套天枢剑法确实看着平常,但每一剑都蕴着奇异的变化,越是揣摩,越觉奥妙无穷。   看他皱眉沉吟,金开泰道:“这套剑法最重悟性,其实,你练这剑法是最合适的,可惜,练得太早了,……拔苗助长,终非好事!”   李慕禅点点头,明白他意思。   这套天枢剑法乍看上去平淡无奇,不够精妙,但越是琢磨,越觉奇妙,每一招都蕴着莫名的东西。   自己若没见过乾坤剑法,没经历过几场打斗,换了护镖前的自己,根本无法体会到这奥妙。   “你练练看。”金开泰道,把剑递过来。   李慕禅已经完全记住,接过剑,慢慢比划,像是在练太极剑,比划几下,又慢慢停下,想了想,又懒洋洋比划几下。   金开泰看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恨不得仰天长啸的模样。   李慕禅比划了半晌,终于停下,剑尖垂地,他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片刻后,又比划了一遍,仍是练练停停,不成样子,脸上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摇摇头,不满意。   “哈哈!……哈哈!”金开泰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慕禅被惊醒,转头望他。   金开泰哈哈笑道:“好你个湛然,真是……真是好样的!”   李慕禅露出笑容,摇头道:“统领,确实难练,我练得不好。”   “你已经入门啦!”金开泰哈哈笑道,摇头不已:“不愧是高僧啊,确实悟性惊人,佩服!”   他说着,还抱拳拱拱手,李慕禅忙摆手:“统领,莫折煞我也。”   金开泰眉开眼笑:“你小子,将来可了不得,来来,咱俩切磋一下,你试着施展天枢剑法。”   说罢,他从兵器架上抽一柄长剑,挥剑攻上。   李慕禅以生涩的天枢剑法相迎。   他练剑的资质实在不算好,看一遍就能记住,但想得心应手,却需下狠功夫苦练,比常人付出更多努力。   别人练十遍,他需要二十遍。   如此一来,他虽领悟了剑法的精妙,但施展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别扭艰涩,威力全无。   金开泰知道他的缺点,也不急,只是用剑招喂他,两人剑来剑往,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停下来。   两人气脉悠长,打了这么久,仍不见汗。   ……   金开泰将剑一抛,插进兵器架上的剑鞘中,点头道:“湛然,不错!……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不然,练上十天半个月,这套天枢剑能练个差不多,历代梅府弟子,你学得最快!”   “多谢统领!”李慕禅笑着将剑归鞘。   金开泰摆摆手,负手仰天,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我知道了,可惜帮不上什么忙!……我这功夫,在赫连家高手跟前,过不了十招!”   李慕禅笑了笑:“这么说来,我只能等死了!”   见他满不在乎,金开泰笑了笑:“你练了金刚不坏神功,又有天元吐纳术,或可一拼,无论如何,不能束手待毙,……跑得越远越好!”   “是。”李慕禅点头。   金开泰道:“依我看,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让赫连家找不着,躲上几年,把功夫练好了,再大摇大摆出来,扬眉吐气也不迟!”   李慕禅笑了笑:“统领这主意倒不错。”   金开泰安慰他道:“咱们梅府有王家,赫连家也不至于太过份,你跑了,他们不敢找麻烦的。”   李慕禅只是微笑,不再多说,心下却知这话不靠谱,自己跑了,他们找不到,定要找梅府麻烦的。   唯一之法,就是让他们找到自己,也就把他们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了,不至于牵怒梅府。   他辞别金开泰,又与赵雨真他们辞行,想回家看看,准备明天出发。   刚要离开梅府,步子刚跨出大门,小圆从后面追上来,远远唤道:“湛然!湛然!”   李慕禅扭头,小圆正俏生生站在照壁前,冲他招手。   李慕禅转身来到她身前,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小姐又有吩咐?”   “嗯,小姐让我送来一件东西。”小圆点头,拉着他来到一片树林里,打量一眼四周,没有人,从怀里取出一本黄绢册子。   薄薄的,只有四五页,摸上去,丝丝柔滑,坚韧而细薄,材质奇异。   小圆道:“小姐说,你记住后,就把它毁了,不让它再传世了。”   李慕禅低头打量,四个大字森森入目:“舍身大法”。   第113章 准备   这四个大字,森然如山,看一眼,仿佛一座大山呼一下压下来,登时喘不上气,几乎要软倒在地。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双眼紫光一闪,身子挺直,脸上紫气氤氲,抵住了这股庞大压力。   他去看小圆,却见小圆若无其事,毫无异状。   “小圆,这几个字如何?”他暗笑一声,把绢册递过去。   小圆打量一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挺好的,气势很足,……一看就知是男的写的!”   李慕禅抬一下眉毛,看来小圆没什么感觉。   他恍然明白,精神强大,感觉敏锐,才能感觉到这字上的气势,隐隐能猜出写字之人的心性。   此人霸气凛然,威风不可一世。   他笑了笑,收回绢册,接着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舍身大法,确实当得上舍身二字,是刺激潜力的法门,只要点中数个穴道,顿时功力倍增。   这十几个穴道个个隐秘,他即便通了周天,内景清晰,若非这舍身大法点明,仍不觉这些是穴道。   大周天时,根本不经过这些地方,他怀疑,这些真的是穴道?   他伸出手,内力注入食指,轻轻按上一处,一道酥麻蓦地生出,瞬间传遍周身,状如触电。   他松开手,心下赞叹,彻底相信了。   同时点中这十几个穴道,内力暴涨,功力可翻倍,后果就是一个月不能再用内力,否则经脉断裂,吐血而亡。   他皱眉沉吟,片刻后点头,这舍身大法虽非十全十美,若功力倍增,仍逃不掉,只能束手就缚,但已经很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功力翻倍都逃不掉,也只能怪命运不济。   ……   “湛然,看好了么?”小圆嗔道,看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盯着绢册不动,她觉得怪异。   李慕禅抬头,笑道:“嗯,记住了。”   “那好,给我吧。”小圆伸出莹白小手。   李慕禅递给她,看她双掌一揉,绢册化为簌簌粉末,摇头道:“小姐还真是小心。”   小圆低声道:“这套舍身大法是蓬莱王家的秘传,绝不能传出去的,被王家知道啦,可是大麻烦!”   李慕禅眉头一挑,慢慢点头,心下感动,梅若兰真可谓不遗余力,千方百计的帮自己。   私传武功,泄露绝学,对世家而言,其罪可杀。   当今世上,以武立家,独门绝学乃世家立世根基,私传武学,无异于掘其根基,可引发毁家灭族之祸,一旦查明,绝对有死无生。   当初自己传大嫂赵依依吐纳术,仅是粗浅的吐纳功夫,大哥就脸色大变,吓得不轻。   小圆低声道:“湛然,要是被王家人发现了,你可一定要咬死,是你自己悟得的,不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李慕禅笑了笑:“嗯,我省的。”   小圆低吁一口气,压低声音:“这门功夫,小姐都不敢练呢,是三……三姑娘的绝学。”   “嗯——?”李慕禅疑惑。   小圆低声道:“三姑娘是王家未过门的媳妇,当初那王家四公子很喜欢三姑娘,私自送给她防身的。”   李慕禅点点头。   小圆接着低声道:“两年前,那王家四公子被人杀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三姑娘听小姐说你的事,就托小姐给你送来这部心法。”   “王家四公子被谁杀了?”李慕禅问,这又是一番厚谊。   “毒手书生何志远,你听说过吗?”小圆歪头问。   李慕禅摇头:“我从前只闭门修禅定功夫,研究佛法,不理会武林中事。”   “那你是孤陋寡闻啦!”小圆嘻嘻笑道,接着道:“毒手书生可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不过,这人脾气怪得很,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不是什么好人!”   李慕禅直贯中心:“他杀了王家四公子?”   小圆用力点头:“是啊!……他胆子也忒大,竟杀了四公子,你说,王家能答应吗?!”   “然后呢?”李慕禅问。   小圆明眸闪闪,兴奋道:“王家所有的高手都出动啦!……这毒手书生也真厉害,杀了王家三十几个高手,才被杀了。”   李慕禅笑着打量小圆,小圆莫名其妙,摸了摸娇艳脸庞:“怎么啦?”   “小圆,你好像不喜欢王家?”李慕禅笑道。   小圆嘟嘴一撇,琼鼻一皱:“哼,你是没瞧见王家人的模样,盛气凌人,好像天下第一了,真惹人厌!”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王家人也不都这样吧。”   小圆道:“有的人强一些,像王家四公子,骨子里虽傲气,表面还和善,不过,我也不喜欢!”   李慕禅点一下她白皙额头,笑道:“你呀,人不大,毛病不少!”   他出手看着慢,却极快,小圆躲避不及,捂住额头嗔道:“你不也一样,不准笑我!”   李慕禅又取笑他几句,转身离开了梅府。   ……   一路上,他心绪翻涌,无论如何,目的何在,只说梅若兰与梅松婉这份人情,自己就不能离开梅府。   人情如链,因果为线,这世间之事,真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他摇摇头,感慨万千。   回了家,父母都不在,唯有大嫂赵依依一个人,李慕禅问,赵依依说他们去了李健家,看他的干儿子了。   李慕禅运功默察,东边与西边隔壁皆有一金甲护卫,显然,二姐也知道这两人的存在,所以放心留大嫂一人。   跟赵依依说了一声,李慕禅进了自己屋子,拿出那尊漆黑的佛像。   铜铃眼,狮子鼻,满脸横肉,脚踩人头,包袱一解开,这佛像一现身,顿时煞气翻涌,屋内好像变冷了。   李慕禅仔细打量,伸手细细抚摸,翻来覆去,终究没探出异样来。   给天南卢老爷子的寿礼是两尊白玉佛像,他忽然想起来这尊佛像,总觉得不寻常,但仔细研究,又看不出。   叹了口气,放下了,既然研究不出,那是机缘未到,强求不来的,他转念就放下了心思,不再多想。   他出了屋,坐到南边的葡萄架下,赵依依正踮着脚晒衣裳,她有洁癖,衣裳洗得很勤,见不得一点儿脏乱。   天气热了,她穿一件宽松的绿丝褂,月白百褶群,脖劲圆润雪白,象牙一般,恨不得上去摸一摸。   李慕禅问起她的吐纳术,她笑道,有功夫就练着玩,很舒服,小姑子也指点了几次。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她几眼,笑道:“大嫂,你再练一阵子,能比得上大哥啦!”   “他——?”赵依依撇撇嘴,摇头轻笑道:“他一天到晚忙得头点地,哪有功夫练功,一回来,沾床上就呼呼睡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没敢再说。   大嫂可能还不知道,大哥在梅府内还藏着一美娇娘呢,低眉顺眼,温柔如水,大哥怕是乐不思蜀。   他跟赵依依说了一会儿话,无外乎家长里短,待她晒好了衣裳,两人一起去李健家。   在李健家逗了逗干儿子,小家伙很喜人,乐得笑个不停。   时光如电,倏的一下,半天就过去了,晚饭索性直接在李健家吃了,众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   正吃着时候,李慕风也来了,五个男人单独凑成一桌,喝起了酒,李慕风酒量本不小,这回却很快喝醉,不过三盅自酿的酒。   醉了酒,他开始哭了起来,话也多了,说自己不该把三弟送到梅府,说着又扇自己耳光。   好在李慕禅见机得快,忙把他按住,架回去了。   ……   第二天,天光大亮,李慕禅跟家人吃过了饭,宣布自己今天要出任务了,去天南,给卢老爷子送寿礼。   众人听了,松一口气,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李柱子还教训道:“这事虽小,但很重要,你别在路上贪玩,延误了寿筵,给梅府丢人!”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才入府,大事也轮不到我。”   李柱子还想再说,被秦氏剜了一眼,只好长话短说:“不要惹麻烦,凡事退一步,别跟人争!……你呀你,真让人操碎了心!”   李慕禅笑着点头,能感觉出他的关切。   李柱子眼睛一瞪,望向李慕风,冷笑道:“老大,昨天晚上,真是丢死个人!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啦!”   李慕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李柱子摇头感叹:“你的酒量呢,怎么不牛啦?……竟被李老儿灌醉了,真是不争气!”   李慕禅笑道:“爹,我跟大哥走后,你亲自上阵了没?”   “哼,那当然,我岂是没胆的!……李老儿被我灌到桌子底下啦,哈哈!”李柱子眉开眼笑。   秦氏斜他一眼:“行啦,又吹!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柱子咳嗽一声,闭上了嘴。   李慕禅呵呵笑着跟众人告别,不等李慕风反应过来,一溜烟儿跑了,他实在不耐烦大哥,他定又是一通唠叨。   到了梅府,进天枢院,赵雨真他们四个都在,脸色沉重。   屋内放了两把黑黝黝的长剑,还有一个牛皮宽带,上面插满了小箭,上下两排,约有百支。   他把皮带缠到腰上,沉甸甸的,小箭虽小,加在一起也有二三十斤。   两柄长剑很合手,比一般的剑重了十几倍,握在手上很舒服,挥舞起来也很舒服,他知道,定是程大师亲自所铸。   第114章 来人   正笑着安慰他们,小圆又来了,说三姑娘有请。   李慕禅跟着小圆到了梅松婉所在的小楼。   小楼于湖的东北角,楼阁周围是一片花圃,幽静依然,花香缭绕,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他来时,梅松婉正坐在花圃中央的小亭中,左手拿一卷书,右手按在琴弦上,不时轻拨一下。   她一身雪白罗衫,与雪白肌肤相映,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小亭周围垂下四道白绫,随风轻荡,如雾如烟。   小圆领他到这里,抿嘴一笑,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站在篱门外,等了一会儿,见梅松婉毫无知觉,一边读书,一边抚琴,陶然自乐。   他轻咳一声,琴声顿止,梅松婉扭头过来。   见是李慕禅,她露出一微笑,盈盈起身,招招手:“湛然师父,请进。”   李慕禅合十遥遥一礼,推开篱门,沿着花间的小径,来到小亭,微笑道:“三姑娘,有扰了。”   近处观看,梅松婉面如一块儿白玉,弯眉星眸,秀气温婉,黛眉又笼罩一丝冷冽气息。   她抿嘴轻笑:“是我请你来的,不必客气,……请坐。”   她亲自斟茶,端盏递上来,素手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她乍看不觉很美,但越看越觉有温婉韵味,如茶如酒,需得细品。   李慕禅接过了,放到桌边,合十一礼,道:“三姑娘,多谢!”   这一声谢很突兀,又很模糊,是因为舍身大法。   梅松婉微笑:“我留着也没用,索性给你了,莫让旁人知晓就是了。”   “是。”李慕禅点头。   他奇怪,既然她不会武功,为何王家四公子送他这套身法?   梅松婉星眸朦胧,淡淡道:“很久没见外公了……,这次你给外公贺寿,替我捎一封书信过去吧。”   李慕禅这才明白,天南卢老爷子竟是梅松婉外公。   “是。”他点头。   梅松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李慕禅收入怀里。   梅松婉微笑道:“外公他笃信佛法,是在家的居士,你多留一阵子,给外公讲一讲佛法。”   李慕禅缓缓点头,心下暗叹,若有命在,多留一阵子无妨。   “你稍等,我去拿东西来。”她道,盈盈起身,袅袅如柳,消失在小楼里。   片刻后回来,她提来一个长长的朱木匣,一米长,两尺宽,放到桌上打开,是两尊白玉佛像。   两个都是弥勒佛,圆滚滚的肚子,张着嘴大笑。   佛像下面是一张素绢,隐约有金色小字,秀丽挺峻,李慕禅看一眼,认出是金刚经。   梅松婉指了指:“有劳师父了,……师父若不能去,不必勉强,找个人帮忙送去也成。”   李慕禅笑着点头,合起木匣,提着离开了。   ……   海陵城位于海东省与天南省交界,必经之门户,繁华异常。   飞仙楼,乃海陵城南城门一处大酒楼,三层高,参天而起,几可揽云弄月,气派非常。   正值华灯初上,飞仙楼忽然来了一个和尚,灰色僧袍,两剑交叉负背后,右手提一个朱木匣子,左手拨动佛珠,缓步而上。   他削瘦身材,中等个头,长长的脸庞,相貌平常,但肤色温润如玉,莹光内蕴,透着一股飘然出尘之气。   见他这般气质,迎宾的不敢怠慢,忙让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此时暮色深沉,城里刚开始热闹,酒楼里人不多。   他是李慕禅。   辞别梅府,经过半个月功夫,终于出了海东,来到这天南门户。   一路上,他行侠仗义,没闲着做好事,顺手挑了几个大贼窝,很快闯出了赫赫的名头,双剑僧湛然之名传遍四方。   随意点了几个菜,打量周围。   厅中只有十来桌,西边一桌坐四个武林人,正大口吃菜,痛快喝酒,肆意谈笑,盖住周围声音。   其余几桌,也有武林人物,但低调得多,没这四人显眼。   这四人把长刀抽出鞘,放在桌上,映着灯光,明晃晃,寒森森,他们的脸却红通通的,咧嘴笑个不停。   “哈哈……,老大,你听说了吧,最近冒出一个和尚,叫什么双剑僧湛然,杀人不眨眼,好像是烂陀寺的和尚。”   “不是烂陀寺的!”坐北首的中年人摇头。   他气度沉凝,双眼顾盼之间寒电迸射,修为高深。   “真不是烂陀寺的么?”一个红脸汉子歪头问,叹道:“听说这和尚力大无穷,剑法奇绝,无人可挡。”   北首的中年人点头:“不是烂陀寺的,……烂陀寺和尚很少用剑,多用指法,掌法,或是拳法。”   “这么说来,真不是烂陀寺的。”红脸汉子点点头,呵呵笑道:“老大,为何烂陀寺的和尚不用剑?”   “不屑用剑吧。”中年人淡淡道,嘴角微撇:“不必用剑,足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大的口气!”其余三人冷笑连连。   中年人淡淡道:“烂陀寺的和尚确实技业惊人,你们遇上了,有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可交手。”   “老大,烂陀寺的和尚真有这般厉害,……咱们一招也抵不住?”红脸汉子有些不服。   中年人淡淡点头,道:“金刚指一出,你们一个跑不掉!”   听到金刚指,三人撇了撇嘴,却不多说了。   金刚指的威名天下无人不知,指力无色无形,防不胜防,他们自忖不是敌手。   ……   四人沉默了半晌,几杯下去,很快又活跃。   “老大,你说,这双剑僧湛然,究竟何方神圣?”红脸汉子打一个酒嗝,嘿嘿笑着问。   “不知,此人来历神秘。”中年人摇头,神色淡漠。   另一个灰衣中年沉吟:“七大门派,他既不是烂陀寺的,圣雪峰与沧海剑派都是女人,蓬莱阁是道士,都不可能,……南宫世家?不像!……陷空岛还是长白剑派?”   “说不定都不是。”中年人淡淡道。   红脸汉子用力睁眼:“难不成是八大世家的?”   中年人放下银杯,摆摆手:“算啦,说这些没用,咱们别碰上就是了。”   红脸汉子傻笑:“嘿嘿,老大,我巴不得碰上他呢!……我倒想瞧瞧,这个双剑僧到底多厉害!”   “你喝醉了!”中年人皱眉,沉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连破七座山寨,本事差不了!”   “嘿嘿,多是以讹传讹,当真不得!”红脸汉子挥手,不屑一顾。   “少说两句,莫惹麻烦!”中年人沉声道。   灰衣中年人忙上前捂红脸汉子的嘴,低声道:“老四,喝酒喝酒,别说话!”   红脸汉子挣扎几下,嘴终于解放,长吁一口气,道:“好吧,我不说啦,总之,我觉得嘛,这个湛然浪得虚名!”   李慕禅微微一笑,摇摇头,这时小二端菜上来。   他经过西边一桌,没想到一条腿忽然伸出来,他一下摔倒,木盘上的碟子飞了出去。   李慕禅伸手一抄,四个碟子纷纷飞到桌上,稳当当,滴水不溢。   那小二倒地,一个骨碌爬起来,身手矫健,忙捡起木盘,道歉不迭。   “娘的,你狗眼看哪儿呢!”红脸汉子飞起一脚,把小二踹了一个跟头,骂咧咧道:“狗东西!”   小二被踹在屁股上,一个狗啃泥的姿势,很狼狈,忙爬起来,仍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他知道这些武林豪客的脾气,这时候千万不能顶嘴,一个不好,一刀就能把自己宰了。   “过来,把大爷的鞋舔干净!”红脸汉子一指右脚。   他刚才伸出腿,四个碟子飞出,菜汤溅出几滴,落在他脚上。   其余三个汉子冷眼瞧着小二。   小二苦着脸,站在那里不动,装作没听到。   “狗东西,没听到大爷的话?!”红脸大汉怒喝,像空中一声炸雷,酒坛与酒壶都响个不停。   小二苦着脸致歉,却没有上前。   红脸大汉腾一下站起来,三两步到他跟前,挥手朝他脸上扇去。   ……   “嗯——!?”他手忽然停在空中,扭头一看,却见一个和尚抓住他手腕,淡淡看着自己。   李慕禅本在一旁看热闹,若没出性命,也懒得理会,受一些屈辱,只要不关乎性命,他不想管。   凡人如铁,世间为炉,每个人都在这婆娑世界淬炼,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定一时的屈辱,反而造就一位人物。   “你干什么?!”红脸汉子眼睛一瞪,低声喝道:“多管闲事,小心自己的狗命!”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你这张嘴,给你惹了不少的祸吧?”   “用你管?!”红脸汉子不屑,瞪着眼怒喝:“给老子放手!”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手一甩,大汉顿时飞了出去。   “砰”他撞在朱红柱子上,软绵绵滑下去,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酒楼好像晃了一下。   三个大汉猛的站起,原本笑嘻嘻的,这时勃然色变,手抄单刀,将李慕禅围在当中。   灰衣中年人单刀一指李慕禅,冷冷道:“这位和尚,少管些闲事,念你的经,修你的佛罢!”   李慕禅叹道:“路见不平,总得有人管,他闹得太过啦。”   灰衣中年人冷哼:“过不过,该你何事!……你是与咱们兄弟过不去喽,那就赐教几招吧!”   说罢,三人一齐挥刀,刀光如练。   李慕禅右手一伸,“锵啷”一声,黑黝黝的长剑在手,划出一道圆弧,削向三道银色匹练。   “叮!叮!叮!”三人长刀荡起,纷纷后退一步。   中年人皱眉,冷冷道:“阁下是双剑僧湛然?”   “不错,我是湛然。”李慕禅点头,长剑一指,淡淡道:“怪不得如此肆无忌惮,算有点儿功夫。”   他这一剑蕴着庞大力道,寻常高手,根本握不住刀了。   但这三人只是一荡,刀没脱手,显然不是庸手。   ……   三人对视一眼,中年汉子皱了皱眉,沉声道:“既如此,就见识一下双剑僧的功夫,得罪!”   说罢,刀一领,一团银芒扑向李慕禅。   其余两个配合出刀,又是两团寒芒,三面夹击,似要将李慕禅绞成肉沫。   李慕禅淡淡一笑,身前一片片剑光,峰峦叠嶂,如山如壁,封住了三团银芒,但听得“叮叮叮叮……”   脆响声不绝于耳,如雨打芭蕉,周围十几桌的人纷纷转身,兴致盎然的看热闹。   双剑僧湛然,这一阵子名气极大,乃青年一代少见的高手。   李慕禅摇摇头,剑法蓦地一变,由绚烂归于平淡,招式平平常常。   三人却暗自叫苦,只觉束手束脚,三团银芒慢慢变小,仿佛油灯没了灯,火焰渐小渐弱。   李慕禅每一剑,都压住了他们威风,像是大山压下来,一点一点儿,从容不迫,三人的斗志越来越弱。   “叮!叮!叮!”三柄单刀飞了出去,钉在朱红柱子上,差一点儿就射中昏迷不醒的红脸大汉。   三人手上空空,怔然而立。   李慕禅长剑归鞘,呵呵笑道:“我尚且得夹着尾巴做人,你们这点儿三脚猫功夫,还横行霸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三人铁青着脸,默然不语。   他们三人都是中年,却被年纪轻轻的李慕禅这般教训,不但不感激李慕禅手下留情,反而恼怒非常。   “捡起刀,走人吧。”李慕禅摆摆手,转身坐下了。   三人对视一眼,上前把刀拔出,架起红脸汉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甚至懒得问他们名号。   “呵呵,好个双剑僧湛然,还真有两下子!”一声大笑声蓦地响起,周围人们气血翻涌,皆转头望去。   楼梯口站着两人,一个干瘦老者,一个魁梧壮实的中年汉子,满脸憨厚。   李慕禅皱眉:“不知尊驾哪位?”   中年汉子踏步而来,往他身前一站,憨厚笑道:“赫连客卿丁胜!”   第115章 抵达   “丁大侠,这位是……”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问。   憨厚汉子笑道:“龙山野叟杨远城。”   李慕禅冲老者点点头,笑道:“两位来此,是要捉我回去的吧?”   “不错。”憨厚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尴尬的道:“小师父得罪了咱们赫连家,去跟家主说个明白吧。”   李慕禅微笑:“我若不去,死活不论?”   憨厚汉子摇头,呵呵笑道:“那倒不是,只要把你打趴下就是。”   李慕禅一伸手:“那就请吧!”   “你真不跟咱们回去?”憨厚汉子不死心的问。   龙山野叟冷笑一声,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小丁,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收拾了,扛回去就是!”   “呵呵,不好吧,能不打就不打。”憨厚汉子搓搓手,道:“小师父,还是算了吧,你剑法虽好,但咱们是两个人,要一起上的。”   李慕禅微笑:“请——!”   “唉……,好吧!”憨厚汉子无奈摇头,扭头道:“杨老,我先来吧?”   “嗯。”老者不耐烦的摆摆手。   “好,好。”憨厚汉子呵呵笑道,转向李慕禅:“小心啦,我使的是剑法!”   说罢,蓦地一动,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剑光一闪,剑尖也到了李慕禅眼前,奇快如电。   李慕禅蓦地后退,双手剑出,“叮叮叮叮……”一串金铁交鸣声,一个挥剑疾退,一个上前抢攻。   两人一进一退,剑光闪烁,奇快无伦。   转眼功夫,两人从西头到了东头,脚下如踏冰面滑行,李慕禅忽然止住,后面就是墙壁,再没了退路。   ……   “叮叮叮叮……”两人仍挥剑不停,李慕禅双剑一刚一柔,浑然无缺,剑光形成一个光罩,将他完全罩住。   任凭憨厚汉子如何挥剑,总攻不破这薄薄的光罩。   仅是片刻功夫,他已攻出近百剑,如狂风暴雨一般猛攻,连绵不绝,滔滔如江河,却徒劳无功。   李慕禅的乾坤剑法越发娴熟,已经练好了十二剑。   这一路上,他行侠仗义,经历数次大战,挑了数个大盗窝子,可谓是硬仗,对剑法的磨练极有效。   尤其是只身一剑,扫荡一个山寨,在数十人,上百人的围攻中,纵横自如,完好无缺,乾坤剑法自然练得极好。   除了乾坤剑法,还有天枢剑法,他也练得透了,所以见了这两个赫连家的人,还能稳稳当当,谈笑风生。   “杨老,不成啦,点子扎手!”憨厚汉子忽然大声叫道。   龙山野叟杨远城皱眉,哼道:“小和尚,能跟小丁打成这样,足堪自豪了,我来了!”   说罢,他蓦地一闪,出现在剑光前,探手抓来。   他右手成爪,宛如鹰爪,五指箕张,朝李慕禅的剑抓过来。   李慕禅动作不变,乾坤剑法运转自如,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只是挥剑施展乾坤剑法。   对于乾坤剑法,他极为自信,纵使是绝顶高手,想破这剑法,也只能凭着蛮力,别无他途。   “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中,他五指不停的箕张,宛如鹰爪,似寻隙而进,剑光无法令其退缩。   李慕禅暗自惊异,没想到这老者的指甲如此坚硬,长剑斩在上面,竟如斩中了金铁一般,一丝伤痕也无。   如此指甲,当成武器确实不错,既坚硬,又灵活,比起剑来别有优势,一般人讨不得好去。   这老者的武功更胜憨厚汉子,五根手指,看着轻巧,但每一指都蕴着阴寒内力,如针般钻进来。   李慕禅任由其钻进丹田,紫丹一旋,马上把这股内力吸纳,化为自身的内力,李慕禅大是惊喜。   没想到,紫丹还有如此妙用,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侥幸,碰上另一种,内力浩浩而入,紫丹怕是不敢吸纳。   况且,这种法子,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论吸纳内力,比九曜心法差得多,再者,敞开丹田,一旦碰上绝顶高手,无异于自杀。   ……   这二人招式精妙,内力也深,每次进攻,都如一头牛撞过来,李慕禅双臂微酥,好在他内力运转极快,常人数倍,瞬息即可恢复。   他内力深厚,更胜在气脉悠长,转眼间,打了一盏茶功夫,李慕禅毫无落败之像。   忽然,他剑法一变,撤去乾坤剑法,光幕消失,一剑应付一人,剑招平平淡淡,毫无出奇之处。   但两人却皱眉不已,觉得难受,浑身不舒服,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出起招来,浑身不得劲儿,别扭异常。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平平淡淡的剑招,往往抢占了先机,让人不能把招式施展下去,逼得半途变招。   如此一来,二十几招过去,两人气息不畅,血气翻涌。   李慕禅的剑招越发犀利,招招制先,将两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心下却暗叹,没想到,赫连家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赫连家可能只以为自己是小鱼,翻不起大浪,随便派两人过来就成,却没想到,自己剑法突飞猛进。   转眼,又过了十几招,忽然剑光一涨,他飘身后退。   “锵锵”两剑归鞘,他合十一礼:“承让!”   两人对视一眼,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一道红线清晰宛然,是血痕,却仅刺破一层皮,没伤着肉。   如此剑法,如此精准,他们虽能做到,却无法这般游刃有余。   龙山野叟杨远城一抱拳,沉声道:“咱们学艺不精,甘拜下风,告辞!”   李慕禅点头微笑,伸了伸手。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   ……   李慕禅看他们离开,摇摇头,叹息一声,丝毫没有得胜的欢愉。   这一次打败了二人,于大局无关,赫连世家会派出更厉害高手,打败了下一拨,还会有更厉害的。   直到他们把最厉害的高手派出来,自己若是胜,或是败。   不过,大概自己还是要败的,赫连世家称之为西北第一世家,绝非浪得虚名,否则,早被人吞了。   既然是西北第一世家,那高手自然是威震一方,自己如今虽算是高手,但与顶尖高手比,差多少,心里没底。   比较来看,自己再碰上光头大寇大当家的,应该能打个旗鼓相当,遇上心觉,仍是有败无胜的,大力伏魔拳,自己还挨不住。   至于与自己二姐相比,应该差不多,想到此,他露出微笑,起码,自己也算是一方高手了。   二姐资质极好,从小练瑜珈,练得一身好根骨,所以修炼武功进展极快,又得雪印神尼精心栽培。   据她说,在映月庵中,她武功仅次于大师姐。   以二姐为标准,自己武功也不算很差了,李慕禅想到此,自得一笑,原本的压抑也消散不少。   这一会儿功夫,人们望向李慕禅的目光已经变了,个个敬畏,双剑僧湛然的大名,再一次传扬。   他吃过了菜,很快离开飞仙楼,直接往天南而去。   ……   九燕城,卢府。   卢府在九燕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金刀卢老爷子,赫赫大名,为人正直,慷慨大方,对来往九燕城的武林朋友极热情。   临近卢老爷子六十大寿,卢府热闹非凡,仆人们忙得团团转,卢老爷子的弟子们也个个打起精神,迎来送往。   冯世生乃卢老爷子关门弟子,极受宠爱,也是机灵人,他跟着大师兄黄超然负责接待宾客。   九燕城如今的客栈都被卢府包下,安排前来贺寿的宾客,他们要将人迎进府,然后奉茶,再然后派人送到客栈。   这样的活儿看着轻松,却极考验人的眼力,一个不小心,应对不妥,可能得罪了人。   而且,这也是在天下英雄面前露脸的机会,能迅速让人记住自己。   这天中午,炎炎烈日高照,他一个人站在大门前,一动不动,等着有什么宾客来。   大师兄黄超然太忙,这一会儿又有事找来,他匆匆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守着门,以防有人前来。   距离大寿仅有两天,这两天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只是这个时间不对,太热,让人烦躁,到了傍晚,人会多起来。   他微阖眼帘,昏昏欲睡,忽然耳边传来说话声:“请问,这里可是卢义风卢老爷子府上?”   冯世生忙睁开眼,入目所见是一个年轻和尚,看相貌不到二十,但气度沉静,眉宇间透着成熟,令人不敢轻视。   冯世生忙合十还礼:“大师有礼,正是家师府邸。”   此人正是李慕禅,他合十微笑道:“我乃金阳城梅府弟子,前来给卢老爷子贺寿。”   “金阳梅府?”冯世生一怔,随即大喜:“快请——!家师这两天正念叨着梅府,快请!”   李慕禅微笑点头,提着木匣,随着进了大宅,来到正厅。   第116章 丹品   大厅铺着红地毯,喜气洋洋。   北墙贴一个大大的“寿”字,下面摆着两盘寿桃,两个拳头大小,红白相间,色泽鲜艳,看着像是假的。   冯世生躬腰道:“大师您请坐,稍候片刻,我马上禀报家师。”   “好,有劳。”李慕禅坐下,点点头。   冯世生转身急急出去,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一个踉跄冲出去,李慕禅装作没看到,转头打量着寿桃。   冯世生转头,不好意思的望向李慕禅,见他望着寿桃,顿时长舒一口气,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仔细看,这寿桃是真的,他五官远逾常人,虽隔着远,仍能闻到阵阵清香,口水不由涌出。   他摇头苦笑,这一路疾驰,生怕延误了寿筵,终于提前两天赶到了,这一路还算太平,再没见赫连家的高手。   想想也是,从西北到天南,纵使轻功绝顶,也需一些时日的,龙山野叟与丁胜先赶回去,再派人过来,没有一两个月怕是不成。   如此算来,自己参加完寿筵,回程的路上,会遇上他们。   ……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小丫环端茶上来,落落大方,说了句请喝茶,又轻盈退下了。   脚步声再响,沉重如象,“噔噔噔噔”而来。   “呵呵,梅府的人来了么?”他甫一进厅,便呵呵笑问。   李慕禅起身,合十一礼,微笑道:“见过卢老爷子,……在下湛然,三姑娘无法分身,特遣我代她祝老爷子大寿。”   这老者身材高大,粗壮如桶,浓眉大眼,鼻子大,眼袋大,正眯着眼睛呵呵笑,穿一身黑衫,精神十足。   卢老爷子左手戴一串佛珠,合十行礼:“呵呵,小师父有礼!请坐请坐!……三丫头还好吧?”   卢老爷子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刚才的冯世生,瓜子脸,大眼透着邪气与几分机灵,另一个青年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微笑望着他。   “是,三姑娘一切如旧。”李慕禅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冯世生忙上前接过,打开了,然后递给卢老爷子。   李慕禅看冯世生如此小心谨慎,心中暗忖,卢老爷子的日子怕是不太平,如履薄冰呀。   卢老爷子接过,很快读完,长长叹了口气:“可怜的丫头……”   李慕禅喝茶不语。   卢老爷子把信收起,伸出手,冯世生忙将信封递上,卢老爷子装回信,收入怀里,合十一礼,道:“湛然大师能来,真是老头子三生有幸!”   李慕禅微笑道:“老爷子不必客气,你是三姑娘外公,是在下的长辈。”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的。”卢老爷子摆手不已。   他随后问一些梅府之事,李慕禅细细说了,当然,只是报喜不报忧,没说白府与李府的事。   卢老爷子又问一些佛法方面的问题,李慕禅一一解答,简明扼要,深入浅出,卢老爷子笑容不止,只觉字字玑珠,拨云见雾,真乃高僧也。   不知不觉中,谈了一个时辰,换了数盏茶。   最后,卢老爷子被儒雅青年提醒,才省悟过来,呵呵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大师远来辛苦,罪过罪过!……小生,请湛然大师去冬院!”   “……是,师父!”冯世生大是惊讶,忙点头答应,道:“湛然大师,请随我来!”   卢老爷子道:“听大师一席话,老夫的佛经真是白读了,佩服!佩服!大师,请去休息,老夫随后再去叨扰。”   李慕禅微笑合十,起身将木匣打开,笑道:“这是三姑娘托我转送,两尊佛像,一卷金刚经。”   卢老爷子随意看了看白玉佛像,放下了,然后拿起丝绢,看上面的金刚经文,笑容满面:“三丫头真是有心了!”   李慕禅笑了笑,随着冯世生出了大厅,往东走,来到一座小院。   小院不大,但很幽静,花圃,竹林,小亭,假山,溪水,无一不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慕禅打量一眼,点头暗赞,设计这小院之人,胸有丘壑,确实不俗!   “大师可满意?”冯世生笑眯眯的问,又忙道:“咱们府里有春夏秋冬四座院子,是专为贵客准备。”   李慕禅笑了笑:“老爷子太客气了。”   冯世生笑道:“呵呵,师父他老人家虔心向佛,对出家人向来敬重的。”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冯世生不太服气,觉得自己年纪太轻,却受如此尊崇。   “就这里吧。”李慕禅进了院子,道:“不用再烦劳小兄弟了。”   “是,……大师若有事,可拉一下那绳子,自有人前来,听候吩咐。”他指一下墙角一根绳索。   李慕禅点点头。   “外面有一座花园,大师可以过去消遣消遣,很近,一出小院,往东一拐就是了。”冯世生又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见他如此,冯世生不再啰唆,告辞离开了。   ……   傍晚时分,李慕禅调息完毕,走出小院,来到旁边的花园。   这座花园是一个圆形结构,中间一个圆形花圃,里面百花齐放,香气幽幽,中间是向条小径,芳草绕匝。   小径旁摆着几张椅子,几张圆桌,可以坐下来休息,或是喝茶,或是读书,或是眯上一觉。   夕阳西下,晚霞将花儿染成了金黄,瑰丽灿烂。   李慕禅手拨珠,漫步其中,转了一圈过后,在一个石桌旁坐下,迎着夕阳微眯眼睛,惬意非常。   忽然,一声轻咳响起,李慕禅睁开眼,紫光一闪而过。   自己竟没发觉此人靠近,这人的功力远胜自己,他大是好奇。   入目所见,是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道士,面如白玉,目似朗星,鼻若悬肝,嘴如涂丹,颌下三绺清髯,飘飘如仙人。   李慕禅暗忖,此人当有四十余岁,风采照人,他所见诸人之中,当为第一。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和尚是住在冬院?”中年道士稽首一礼,微笑问道。   李慕禅点头:“是,前辈住哪一院?”   “春院。”中年道士笑道,摇摇头,叹了口气:“这老卢的品味,让贫道真不敢苟同啊!”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卢老爷子爽朗豪迈,令人心折。”   “嘿嘿,小和尚倒会说话!”中年道士抚髯笑道。   他打量李慕禅一眼,笑着坐到他对面,伸手拍了两下巴掌,“啪!啪!”声音清脆。   很快一个小丫环飘身过来,眉清目秀,屈身脆声道:“郑道长,湛然大师,有何吩咐?”   “小环姑娘,弄些点心与茶水过来吧。”郑道长笑道。   小环姑娘点头:“是,湛然大师呢?”   李慕禅笑道:“跟郑前辈一样。”   “是。”小环姑娘脆生生应了,盈盈转身离开,消失在花圃深处。   两盘精致点心与茶盏很快端上来,还有一些瓜果,西瓜鲜红脆绿,惹人垂涎,水蜜桃娇艳,也恨不得一口吞了。   端上之后,小环姑娘又离开了。   郑道士抓起一个水蜜桃,用力咬一口,道:“来来,尝尝,老卢这家伙生财有道,这些好东西多得是!”   李慕禅拿了一瓣西瓜,慢慢品尝。   ……   郑道士大口大口的吃,风度全无。   他很快吃完一个,把桃核信手一扔,扔到了花圃里,然后又拿了一个,有力咬一口,道:“小和尚,你练的功夫很怪,是紫阳派的吧?”   李慕禅一怔,打量他一眼,心思疾转,探察一下直觉。   片刻后,他慢慢摇头:“紫阳派?……我练的是紫阳碑。”   “嗯,紫阳碑,……小和尚你好机缘呀!”郑道士怔了怔,摇头感叹。   李慕禅问:“前辈听说过?”   郑道士好奇地问:“紫阳碑乃紫阳派镇派传承,你怎么得到了?”   “一个前辈相赠。”李慕禅道。   郑道士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你那前辈也不识货!”   李慕禅道:“晚辈孤陋寡闻,没听过紫阳派。”   “唉……”郑道士摇头叹息,抚髯望着夕阳,忽然间透出沧桑气息:“当今崇佛,前朝却是崇道的,紫阳派乃天下第一道门正宗,威慑天下。”   李慕禅笑了笑,道:“紫阳派竟如此宣赫?”   郑道士叹道:“白云苍狗,不复如是!……如今天下道门敝零,前朝道派十不存一,幸存于世的,也皆隐逸不出,紫阳派也烟消云散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   郑道士道:“这紫阳碑乃紫阳派镇派神功,据说威力宏大,可惜,大成者仅当初创派祖师紫阳真人而已!”   他看看李慕禅,笑道:“小和尚,你虽是佛门中人,却练了道门功夫,难得的是,紫阳碑入了门,真是咄咄怪事!”   李慕禅笑了笑,感慨不已,没想到紫阳碑前头如此之大!   郑道士又道:“不过,你这紫阳碑的火候差得远呐,仅仅入门而已!……据说紫阳碑大成,可催动紫阳派的道法,……可惜,如今紫阳派不在,道法也失传了,可惜可惜!”   “这世上真有道法?”李慕禅笑道,却是不信。   郑道士抚髯微笑:“道法嘛,据说是有,唯紫阳派有,需紫阳碑摧发,但数百年来,无一人练成紫阳碑,自然无法重现道法,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喽……”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不跟没有一样嘛。   “小和尚,你紫阳碑入了门,好好练,说不定真能练至大成呐。”郑道士打量着他,呵呵笑道。   李慕禅点头:“是,晚辈定当尽力。”   “呵呵,你这小和尚,还真敢想!”郑道士呵呵一笑,摇头不已。   “晚辈练不成吗?”李慕禅挑眉问。   郑道士摆摆手:“嗯,也不是不可能,事在人为!……不过嘛,数百年来,紫阳派辉煌显赫,如中天之日,无人可挡,派中惊才绝艳之才层出不穷,把紫阳碑练到极深层次,却偏偏就差最后一步,无法圆满,否则,也不致被朝廷所灭,……唉,天欲灭亡,必令其疯狂,前朝灭了紫阳派,伤了根本,所以才会被本朝取代!”   李慕禅恍然,这些秘辛,却是无人跟自己说过。   ……   “还望前辈指点。”李慕禅合十一礼。   郑道士神采飞扬,双眼熠熠闪光,笑道:“小和尚,紫阳碑你刚刚入门,没有数十年功夫,甭想有什么成就。”   李慕禅心一沉,叹了口气,点点头。   “据说,这紫阳碑分了四层,第一层结丹,需得练气凝神聚精,将周身精气神内敛,结成紫丹一枚,……这层功夫,得十几年苦修,还需极高资质,极高悟性,缺一不可。”郑道士道。   李慕禅点头,自己虽一蹴而就,马上结丹,却利益于十几年的禅定功夫,还有观天人神照经。   郑道士又道:“这第二层嘛,是壮丹,需得将周身精气神完全转化为丹,令丹与身齐。”   李慕禅不解:“丹与身齐,丹田岂能容得下?”   郑道士一斜他:“哼,笨呐,丹田,气海也,何谓气海?”   李慕禅道:“前辈是说,周身皆可为海?”   “唔,孺子可教,如此悟性,怪不得能练紫阳碑!”郑道士抚髯微笑,点点头,颇为赞许。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还是不知,如何才能丹与身齐。”   郑道士呵呵一笑,摆摆手:“具体练法嘛,我也不知,你听听便是!”   李慕禅摇头失笑,无奈的道:“前辈,那接下来呢?”   “第三层,是凝丹。”郑道士道,叹了口气:“要将紫丹凝练,凝成鸡蛋大小一颗,才算是真正的紫丹。”   郑道士道:“第四层,叫养丹。”   “养丹?”李慕禅皱眉,若有所思。   郑道士叹道:“这一步嘛,就没人知道啦,需得自己领悟,能不能大成,就在这一步上。”   李慕禅听得心驰神往,前朝紫阳派弟子竟如此之厉害,练到第三层,已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第117章 巧遇   郑道士又咬一口水蜜桃,笑眯眯道:“小和尚,你现在刚入门,差得远呐!……不过,你没人指点,竟能入门,实是难得,怕是本朝第一人,难得!难得!”   说着话,他又咬了一口水蜜桃,点头不已。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谦虚的话。   确实,无人指点,紫阳碑竟能入门,算是奇迹了,他深知其艰难与侥幸,禅定的功夫,观天人神照经,两者缺一不可。   常人一种也没有,他两者兼备,可谓侥幸之至。   郑道士将桃核一抛,扔进花圃中,拍拍李慕禅的肩膀:“小和尚,好好练吧,重现紫阳昔日风光,让老道我也瞧瞧!”   李慕禅笑了笑,看一下他的手。   他手上的汁水都抹到李慕禅肩膀上,干干净净。   郑道士毫无惭愧模样,笑道:“不过,小和尚,我要奉劝你一句!”   李慕禅神色一肃,忙道:“前辈请讲,洗耳恭听!”   郑道士抚髯说道:“你嘛,要么练道家的功夫,要么练佛家的功夫,不要想着两家都练,便宜占尽!”   李慕禅不解:“集两家之长,不是更好?”   这正是他原本的打算,想成为天下第一,超越当世任何一位高手,就要采百家之长,汇于一家。   郑道士摇头不已:“不!不!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啊!”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晚辈如今练着佛门与紫阳碑,没觉有什么冲突,反而相得益彰,进境极快。”   “那更要小心了!”郑道士沉下脸。   李慕禅道:“请前辈指点。”   郑道士看了看他,皱眉想了想,道:“像你这般想法,前人早就有人想过,世间天才人物之多,数不胜数!”   李慕禅点头,赞同这个想法,他前世本就一普通人,又学了哲学,接触历代先贤,对他们思想之精深,之博大,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到了这个世界,他自出府以来,每遇高手,都不逊于自己,如梅若兰,如宫轻云,如心觉,皆是聪慧之极的人物。   若非自己自幼苦修禅功,开发智慧,提前了一步,根本无法与他们并肩。   ……   郑道士仰头看天,这一会儿功夫,夕阳完全钻进西山,暮色渐涌,淡淡如薄纱,缭绕在四周。   他深深叹息:“唉……,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都栽在这条路上,揉合佛家道家于一体……,嘿嘿,这是一条不归路,走得越远,离死越近!”   李慕禅皱眉,大是不解。   他虽对道家的功夫不太了解,但通过紫阳碑来推测,无外乎精气神凝归,结丹,改变身体,而佛家则是专注于精神。   精神强,丹也强,自己紫丹再不能涨大,就是精神不够强所致,两者相辅相成才对,怎会冲突?   郑道士见他模样,摇头道:“这东西,想是想不明白的,谁也想不明白,但身兼佛家与道家,到了最后,没一个有好结果,都是走火入魔而亡!”   他呵呵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练的不一样,也更聪明,不会步他们后尘?……那些走火入魔的,都是你这想法,都是绝顶的聪明人,可惜,逃不掉这命运!”   李慕禅悚然一惊,皱眉缓缓点头:“多谢前辈提醒!”   “嗯,我看你这个小和尚还算聪明,才瞎咧咧两句,换了个人,老道我才懒得废口舌!”郑道士道。   李慕禅道:“不知前辈究竟何方高人?”   “我嘛,闲云野鹤,孤魂游鬼,哪是什么高人!”郑道士呵呵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不肯赐告?”   郑道士摆摆手,道:“罢罢,你这小和尚真没慧根,如此执着!……我乃朝阳山一野道士罢了!”   李慕禅想了想,没听说过朝阳山。   李慕禅合十一礼,郑重道:“多谢郑道长指点,拨云见雾!”   “行啦,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郑道士摆摆手,抚髯微笑道:“有没有好酒?”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自酿的酒虽可入口,可惜,没带来。”   “哦——?”郑道士寒星般眸子一亮,忙道:“你的酒味道如何?”   李慕禅心头一震,只觉身体被目光照透,笑道:“尚可,喝了我自酿的酒,很难再喝别的酒,……无异白水,毫无滋味!”   “好!好!”郑道士抚掌赞叹,呵呵道:“怪不得我看着你小和尚顺眼,觉得投缘,才多嘴,……原来真是有缘!”   “道长想喝,不妨去我家里。”李慕禅道。   “好啊,等卢老头过完寿,咱们去你家!”郑道士忙不迭点头。   他嘿嘿笑道:“小和尚,若你酿的酒真好,老道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道长,一点儿酒罢了,算是感谢道长的提点,不敢再贪图其他!”   郑道士抚髯而笑:“我老道可不是厚脸皮的人!”   他站起来,打了个饱嗝,摆摆手往外走:“就到这里吧,走啦!”   转眼功夫,他消失在花圃之中。   倏然而来,飘然而去,李慕禅暗自赞叹,确实高人风范。   ……   阳光普照小院,明亮而雅至。   李慕禅在院中负手踱步,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望地,目光迷蒙空洞,若有所思。   “啵啵!”敲门声响起,李慕禅停步,淡淡道:“请进。”   冯世生推开门,猫着腰探头:“大师,家师寿筵已开,请您入座。”   李慕禅直接走出来,道:“走吧。”   他一身僧袍,左手戴一串佛珠,轻轻拨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大师,你的剑……?”冯世生迟疑一下。   李慕禅道:“老爷子大寿日子,岂能妄动刀兵,且放那里吧。”   “……好。”冯世生迟疑一下,点点头。   他心下却不以为然,刀在人在,刀是你最好的伙伴,是你的命,要须臾不离,即便洗澡睡觉,也要搁在伸手可及处。   否则,一个不小心,受人暗算,没有刀也就没了命。   这是卢老父子对一直以来的教诲,冯世生深以为然,刀就是自己的命,没了刀,自己就像没了牙的老虎。   他在前头带路,从往西而行,很快转到大厅,没进大厅,已听得里面热热闹闹,声音喧杂。   冯世生在前,引李慕禅进大厅。   大厅宽阔,此时摆了十桌,竟不觉拥挤,桌上宾客,多是双眼精芒闪烁,太阳穴高鼓之辈。   看到冯世生这个关门弟子来,众人有的转眼望去,看着他引李慕禅进了最上一桌,大是好奇。   随着李慕禅坐下,更多人望过来,好奇之意更浓,彼此对视,窃窃私语,在讨论这和尚是何方神圣。   这一桌乃上宾,共坐了七人,无一不是德高望重,武功高深的一方大豪。   飞天猴王纪存志,齐天剑客柳飞絮,天南一剑孙子楚,江陵大侠顾良诸,天南神医傅青廉,绝刀门门主华世君,玉仙派掌门林琼英。   这些人物,除玉仙派素来低调,神医傅青廉非武林人,其余五位,跺一跺脚,整个天南武林都要颤一颤。   这小和尚何德何能,竟能与他们坐一席?!   众人窃窃私语,打听李慕禅的来历,却无一人知晓。   李慕禅前两天,一直呆在院中,苦思紫阳碑,不出院一步,无人见过。   ……   “湛然?真是巧,坐这边!”林琼英轻叫一声,忙招招手,指着身边右首位子,笑靥如花。   她一袭青衫,掩不住曼妙的身段,白纱巾遮面,明眸若秋水,顾盼之际波光潋滟,勾魂摄魄,令人神思不属。   “林掌门,真是巧。”李慕禅讶然,微笑坐到她身边。   坐下之际,他冲诸人合十为礼。   林琼英不理众人,拉着李慕禅低声问:“你怎么来啦?”   李慕禅微笑:“卢老爷子乃敝府三姑娘外公,我来呈送寿礼。”   又见林琼英,虽说对她戒心仍在,却觉得亲切,周围都是陌生人,乍见一熟悉人,自然觉得亲切。   林琼英抿嘴笑道:“原来如此,……卢老爷子真是慧眼如炬!”   照理来说,湛然是梅府弟子,算是卢老爷子的晚辈,怎能上这一席?卢老爷子偏偏请他坐这里,自是知道了湛然的不凡。   “怎么没带剑?”林琼英又问。   李慕禅左手拨着佛珠,淡淡笑道:“老爷子寿筵,大喜之日,岂能动刀兵见血光,……放在精舍了。”   “那倒也是。”林琼英点头,轻笑道:“这个大喜日子,哪个不开眼,敢找麻烦?”   她打量湛然一眼,抿嘴笑道:“湛然,你功夫大进呀。”   李慕禅道:“亏得林掌门你所赐之物。”   林琼英讶然:“你真练成了?”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仅是略通皮毛罢了,获益匪浅。”   林琼英讶然更甚,打量着他,点头道:“我把玩了十几年,一点儿摸不着头绪,你却一下练成了,看来此物跟你有缘!”   两人说话,她虽压低声音,但周围六人皆顶尖高手,耳目灵敏,一字不漏收进耳中,大是好奇。   这位玉仙派掌门,面覆白纱,冷若冰霜,谁也不搭理的,一见了这小和尚,如此亲热说话,他们大是好奇。   第118章 来人   李慕禅与林琼英低声说话,周围人竖着耳朵倾听。   他转头看一眼,没见着朝阳山郑道士,也没见着李玉琪她们。   “林掌门可听过朝阳山?”李慕禅问。   林琼英挑一下眉头:“朝阳山?……你在何处听得朝阳山?”   李慕禅道:“我见过一位前辈,说过朝阳山。”   林琼英点点头,道:“朝阳山,听说是一处道门隐逸之地,神秘莫测,我只是耳闻,却不知其所在。”   “哦——?”李慕禅越发好奇。   林琼英道:“可能是一座山,也可能是一个门派,谁也不知,只知那里的道士极厉害的。”   李慕禅点点头。   “你遇到的可是道士?”林琼英问。   李慕禅承认:“是,是一位道门前辈。”   林琼英道:“那应该不是俗人,朝阳山的道士轻易不出现的,如今的世道,佛教大昌,道门已经衰落,他们讲究顺天应人,多是隐逸山林。”   李慕禅笑了笑,郑道长确实不是俗人。   林琼英又道:“湛然,过了寿筵,且去我派中盘桓一阵子!”   李慕禅摇头,叹道:“多谢林掌门厚意,这次就罢了,我得罪了赫连世家,正被他们追杀。”   “赫连世家?”林琼英皱眉,轻哼一声:“这赫连世家好不猖狂!”   李慕禅道:“西北第一世家,实力雄厚,也有狂傲之资本,过了寿筵,我且找地方躲一躲。”   林琼英哼道:“那就来我玉仙派!”   见李慕禅摇头,林琼英轻笑:“谅他们也没胆子过来!”   李慕禅仍是摇头,笑道:“算了罢,林掌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赫连世家能成西北第一大派,绝非浪得虚名。”   林琼英冷笑:“我倒想见识一下这西北第一大派呐!”   她接着道:“好啦,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就听我这一回,……贤儿与琪儿都来了,在后面陪女眷呢,过后你见见她们!”   李慕禅想了想,点头答应。   ……   旁边一个精瘦老者笑呵呵地问:“这位小师父,不知何方人氏,在哪位寺里修行?”   林琼英皱一下眉,白他一眼,哼道:“纪前辈,我正跟湛然师父说话呢,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呵呵,好好,那你们说,你们说。”精瘦老者忙道。   李慕禅合十微笑,道:“在下湛然,入世修行,如今在金阳梅府,此次是替三姑娘前来给金老爷子贺寿。”   他心下暗笑,这么一报家门,打破神秘,想必会令很多人失望吧,趁此机会,也想看看这些人的深浅。   “原来如此……”精瘦老者恍然大悟,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去,眼中露出一丝轻视。   其余五人,皆露出异色,有的轻视,有的奇怪,有的神情不变。   李慕禅一一收入眼中,暗自赞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自己如此身份,仍有人毫不轻视,反而更加重视。   林琼英忽然轻轻一拍手,轻笑:“想起来啦!……武林最近崛起一位后起之秀,剑法卓绝,名谓双剑僧湛然,可是你?”   李慕禅点头笑道:“林掌门见笑了,……来的路上,我手闲不住,顺便管了一些闲事。”   “果然是你。”林琼英抿嘴微笑,道:“我一听就猜到是你,这几桩大事都极了得,好得很。”   “小师父原来是双剑僧湛然。”一个方脸老者抚髯点头,面露赞叹。   他脸庞方正,枣红肤色,双眼湛湛有神,神清气正,令人不由的肃然起敬,浑身洋溢着凛凛正气。   林琼英淡淡道:“这位是天南大侠顾良诸顾大侠。”   ……   李慕禅合十为礼:“原来是顾大侠,失敬。”   顾良诸叹道:“小师父的侠举端是了得!……飞花寨,青龙寨赫赫有名,恶名昭彰,老夫一直想铲除,却有心无力。”   李慕禅微笑道:“侥幸而已。”   “一家是侥幸,十几家,可就不是侥幸啦!”顾良诸呵呵大笑,眉飞色舞,赞叹道:“九燕城的百姓们对小师父可是感激不尽!”   两人说话,其余几人也纷纷搭言,多是赞誉之辞,眼神却多是置疑,并不十分相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武林之中太多以讹传讹,他们虽听过双剑僧湛然,但此时的李慕禅,气度沉静,神华内敛,精气神敛于紫丹,一丝不溢,看似不会武功。   如此人物,却说是飞速崛起的后起之秀,实在无法相信。   他们几人说话,周围数桌人也在低声说话,不时瞥一眼这边,大是好奇,大厅嗡嗡作响。   忽然,钟磬声一响,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钟磬声在大厅里缭绕不绝,一个中年人扬声道:“请咱们的寿星卢老爷子!”   “哈哈……”大笑声中,卢老爷子穿着一身锦衣,笑容满面的进到大厅,一边走,一边拱手。   人们纷纷起来,跟卢老爷子见礼,一时间热闹非常。   卢老爷子一身锦衣,红光满面,笑得开怀,缓缓走来,众人纷纷上前见礼,他走走停停,群星拱月般来到主座。   他拿起弟子端上的大碗,转头迎向众人,呵呵笑道:“老头子我终于活到六十啦!……二十年前,我就想,这一辈子,打打杀杀,能活到四十,就该知足了,十年前,我又想,真是知足啦,能活到五十,六十嘛,就够呛,不曾想,还真活了六十!……这一辈子算是过得差不多啦,大伙能来,老头子真是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啊……”   “卢老爷子,您就甭客气啦,您老六十大寿,咱们岂能不来,是不是,呵呵……”一个中年汉子扬声叫道。   有一个汉子高声应道:“狄大侠说的是!……咱们多蒙老爷子相助,能给老爷子您祝寿,也高兴得很呐!”   “呵呵,客气啦,客气啦,老头子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   “慢着!”忽然一声断喝传来,如炸雷般响起,大厅嗡嗡作响,人们纷纷转头望去。   却见两个老者缓缓踏进大厅,来到卢老爷子前面。   ……   前头老者身材高壮,脸圆眼小,微眯着,给人阴沉之感,眼神闪烁间透着灼灼亮光。   另一老者,身材魁梧,个子稍瘦一些,但相貌威严,顾盼间电光闪烁,凛凛生威。   李慕禅皱眉,轻轻招了招手。   冯世生站在卢老爷子身边,瞪着这两个老者,却眼观六路,耳闻八方,见到了李慕禅的招手。   他忙悄悄来李慕禅跟前,低声道:“大师……?”   李慕禅低声道:“去把我的两柄剑取来。”   冯世生看看他,见他面沉如水,语气不容置疑,点点头,悄悄出了大厅,前往精舍取李慕禅的剑。   “两位朋友有何见教?”卢老爷子笑眯眯的问。   他好像没察觉这两人的来者不善,仍是笑脸相迎,众人看得佩服,光是这份修养,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   武林中人,常常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就是因为练了武功,精气神足,气盛则易冲动,容易动手。   像卢老爷子这般,武功高强,却气度极佳,能控制住脾气的,实是难得。   “咱们过来找一个人!”高壮老者盯着卢老爷子,缓缓道。   “哦——?”卢老爷子仍笑眯眯的,道:“找哪一位?……两位朋友是何方大驾?”   “咱们乃赫连客卿。”高壮老者淡淡道。   卢老爷子笑着点头:“原来是赫连家的朋友!”   他笑道:“不知赫连家的朋友找什么人,可有什么要事?”   另一老者沉声喝道:“赫连家之事,不必多问!”   卢老爷子皱了一下眉,仍是笑眯眯的,笑道:“来老夫府上的,皆老夫朋友,岂能不问?”   老者冷笑:“姓卢的,你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赫连家之事,沾上了,怕你受不起!”   卢老爷子笑眯眯的道:“这倒是奇了,莫非赫连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非要守口如瓶?”   “大胆!”老者断喝,宛如晴空打了一个霹雳。   ……   “好猖狂的家伙!”一声冷笑蓦地响起。   李慕禅讶然,却见自己席上站出一个精瘦老者,正是先前与自己搭话之人。   两老者扭头望来。   高壮老者皱眉,沉声道:“飞天猴王纪存志?”   “正是老子我!”精瘦老者怪叫一声,骂道:“你们两个老儿太猖狂,敢搅卢大侠的好事!赫连世家如何,今天老子就要教训你们赫连世家!”   “姓纪的,滚一边去!”威严老者怒喝,双眼迸光,虎虎生威。   纪存志怪叫一声:“接招!”   身形一晃,蓦地来到威严老者跟前,一拳捣出,出其不意,速度极快。   “砰”一声闷响,纪存志飞了出去。   威严老者缓缓收拳,冷笑连连,目光掠过众人的脸,沉喝道:“谁还不服,站出来罢!”   纪存志仰天倒在门槛前,恰好冯世生进来,手提两支长剑,银灰剑鞘,古朴典雅,见状忙去扶起纪存志。   纪存志艰难起身,脸涨红,他一抹嘴角的血,恼怒的瞪着威严老者:“好,怪不得这么狂,倒有些本事!”   李慕禅缓缓起身,淡淡道:“在下湛然,你们是找我吧?”   他声音平和,缓缓传出,响彻整个大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两老者双眼一亮,扭头望来。   威严老者冷冷道:“你就是湛然?!金阳梅府的湛然?!”   “不错。”李慕禅点头,招招手,冯世生忙跑到他跟前,递上双剑。   第119章 双战   李慕禅接过双剑,拔出来,剑鞘放到桌上。   “双剑僧湛然?”周围人们纷纷恍然,顿时兴奋起来,对这个最近崛起的年轻高手,都很好奇。   圆脸壮实的老者皱眉,打量着他,似是不信的道:“就是你——,败了小丁与杨老头?”   李慕禅平端长剑,微微一笑:“龙山野叟杨前辈,还有丁前辈,与我确实朝过面,切磋了几招。”   圆脸老者呵呵一笑:“好小子,不赖嘛,怪不得家主派咱们来,看来还真是个扎手!”   “佟老,何必跟他废话!”威严老者冷冷道。   圆脸老者抚髯,小眼睛闪着光芒,摇头叹道:“马兄弟,这般年轻俊杰,老夫很久没见了,怪可惜的……”   威严老者皱眉,哼道:“武林中年轻俊杰多的是,每年都涌出无数,却多数如流星一样,……哼,这个小和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结局已经注定,何必多费口舌?!”   “呵呵……,那倒也是,可惜,可惜啊……”圆脸老者抚髯点头,随即又摇头,感慨不已。   李慕禅持双剑而立,剑尖斜下,微笑看着两人。   他脸上先是紫气氤氲,云蒸霞蔚,后慢慢敛去,脸庞莹白如玉,光华在肤下流转不息,气度清华。   圆脸老者小眼睛一瞥,笑眯眯道:“小子,且说几句话罢,待会儿可没机会说啦。”   李慕禅淡淡一笑:“两位老人家,打便打罢,何必啰唆惹人厌?”   “好小子,还挺横!”圆脸老者抚髯一笑,小眼睛却闪过一道寒芒。   李慕禅暗笑,这个圆脸老者外表宽和,内里截然相反,器量狭窄,睚眦必报,实是一个小人。   这种小人,远离为妙,不知道何时一句话就得罪了他,他还笑眯眯的不动声色,事后定会报复回来,防不胜防。   “佟老,我先来!”威严老者踏前一步。   ……   “慢着!”一道清脆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沙哑而圆润,如一道清冽泉水从头淋下,众人只觉周身清凉,燥意尽去,转头望去。   林琼英盈盈起身,袅袅而来,站在李慕禅跟前,白纱上一双妙眸轻扫,秋水眼波瞥一下两人,淡淡道:“你们这么大年纪,要欺负一个小孩子?”   李慕禅摇头失笑,低声道:“林掌门,算了吧,这一仗早晚要打,说什么也没用的,不如赶快打完,别耽搁了老爷子的寿筵。”   林琼英一摆玉手,轻声道:“你别说话!……这两老儿都是顶尖高手,不能吃这个亏!”   她接着扬声道:“亏你们还是赫连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欺负人,真是给赫连家丢脸!”   威严老者皱眉,沉声道:“你待如何?”   林琼英道:“小女子久仰赫连世家乃西北第一大家,高手如云,一直想见识一二,今天事有凑巧,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你是何人?”威严老者冷冷道,双眼如电,压迫十足。   林琼英淡淡道:“玉仙派林琼英。”   “原来是林掌门!”威严老者抱抱拳,皱眉沉声道:“此事与林掌门无关,林掌门何必淌一湾浑水?”   林琼英淡淡一笑:“你可错了,湛然于我有救命之恩,岂能说无关?……况且,即便无关,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小女子也见不得你们赫连世家如此欺负人!”   她言语如刀,犀利尖锐,兼之风姿绰约,声音美妙悦耳,一下将众人的情绪挑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长身而立,哈哈一笑,抱拳道:“林掌门,何须你亲自动手,由华某代劳了!”   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神采照人,腰间悬一把长刀,刀鞘嵌着数颗宝石,光彩奕奕。   李慕禅看一眼这长刀,绝刀门门主华世君,可谓一表人才,定是迷倒了无数的女子。   林琼英瞥他一眼,淡淡道:“多谢华兄美意,不必了。”   华世君踏前两步来到近前,抱拳道:“咱们在场这么多男人,哪一个都不缺血性,岂能让林掌门你亲自动手?!”   林琼英妙目一转,眼波在众人脸上流转,淡淡一笑,轻轻退后几步,与李慕禅并肩而立。   李慕禅摇头,低声道:“林掌门,何苦连累大伙?”   这一招驱狼吞虎手法,林掌门使得极熟稔,且在不知不觉中,有形手法化为无形运使,手腕之高,确实不凡。   李慕禅虽一直有戒心,觉得她机心太重,此时却生不出气来。   林琼英白他一眼:“这两个家伙都厉害,不探清虚实,贸然动手,吃了亏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   华世君转身,沉声道:“在下绝刀门华世君,还未请教,二位尊驾大名?”   “佟平夷!”圆脸老者道。   威严老者沉声道:“马守珍!”   华世君道:“两位前辈,哪个出手?”   “佟老,我来!”马守珍沉声道。   佟平夷笑眯眯的道:“绝刀门名气倒也不小,莫阴沟里翻船才是!”   “放心!”马守珍点头,双眼一睁,沉声道:“出刀吧!”   华世君拔刀出鞘,抱元守一,顿时精气神一变,气质不复温润,反而如冲天而起的雄鹰,俯视众生。   刀身轻颤,如汪汪寒泉,散发出冽冽寒气。   李慕禅点点头,刀是宝刀,华世君的刀法火候也极深,如此气质变化,是日积月累之功,绝非一蹴而就。   “请——!”华世君沉喝,宛如闷雷响起。   刀光如一道银色匹练,耀亮了整个大厅,在空中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下,当头斩向马守珍。   马守珍微眯眼睛,沉着冷静,盯着刀光,身形不动,当刀尖抵达脑门,他忽然一闪身,顺势一拳捣出,击向刀身。   华世君只一拧手腕,刀横过来,等拳头自己撞上来。   马守珍出手如电,将及刀刃时,化拳为指,五指一拨,如挥五弦,五指轮番点中刀身。   华世君如被雷噬,浑身一颤,竟握不住长刀。   “叮”一声响,长刀落地,他退后一步,惊愕的盯着马守珍。   马守珍退后,沉着脸哼道:“绝刀门,哼哼,不过如此!”   华世君冠玉般的脸涨红,双眼寒光闪烁,紧盯着马守珍,心中恼怒之极。   他实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竟有如此身手,一拳将飞天猴王击飞,他本以为是飞天猴王大意,如今才知,这人武功如此之强。   马守珍冷冷看他一眼,转头他顾:“可还有不服的,站出来吧!”   众人对视,面面相觑,绝刀门门主华世君在天南武林是顶尖高手,虽算不得顶尖,却也罕有人及。   没想到,他竟一招也接不住,如此骇人身手,他们自忖出手也是自取其辱,不如藏拙。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趁众人不注意,暗点了几处穴道。   “我来吧!”他沉声道。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他。   佟平夷抚髯微笑:“小和尚,这才对嘛,靠别人挡灾,那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李慕禅微微一笑,这佟平夷果然小气,尖酸刻薄。   ……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提剑迈步向前,神色庄严肃穆,灰色僧袍无风自动,每向前一步,抖动剧烈一分,如迎着大风逆行。   他脸上颜色越发莹白温润,仿佛一块儿白玉被琢磨,数步之后,脸与一块儿白玉无异,晶莹温润,光泽流转。   来到两人近前,李慕禅双剑搭成十字,淡淡道:“马前辈,请赐教!”   “好,来吧!”马守珍点头,皱了皱眉。   李慕禅此时的模样颇为古怪,他觉得不妥,却又不知不妥在何处,按捺下杂念,身形一冲,蓦地出现李慕禅身侧,挥拳捣来。   顿时两团紫光升起,将他笼罩其中,马守珍拳头击中紫光,顿时退了一步,脸上升起一团紫气。   紫气缓缓褪去,马守珍脸色沉凝,皱眉不动。   佟平夷也皱眉,惊奇的望一眼李慕禅,绝没想到这般结果。   李慕禅收敛剑光,淡淡看着马守珍,又扫一眼佟平夷,沉声道:“两位前辈,一起上罢!”   “咦,你这小和尚!”佟平夷气极而笑。   李慕禅微微一笑,气定神闲,脸色却越发晶莹,如一块儿美玉,蕴着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你这是什么功夫?”佟平夷皱眉问。   李慕禅微笑摇头:“若不动手,在下就告辞,远走天涯,何时能再相见,却是难说得紧!”   佟平夷哈哈大笑,转头道:“马兄弟,他这是威胁咱们呢,好吧,咱们就会一会他!”   马守珍点头,沉声道:“佟兄,他好深的内力,小心!”   佟平夷笑了一声,抽出长剑,道:“老夫很久不拔剑了,今天就为你破例一次,看剑!”   说着话,一道寒光闪过,剑尖破空而至。   马守珍拔剑出鞘,跟着出招,两人夹攻李慕禅。   两团紫光闪起,笼罩李慕禅四周,挡住了两人的长剑。   佟平夷看着沉稳,但剑招一出,却如换了一个人,迅如雷霆,气势凶悍如猛虎下山,一往无前。   马守珍剑光如霹雳,耀室生辉,剑剑重若千钧,剑出挟着噼啪的声音,仿佛把空气斩碎了。   李慕禅却稳若泰山,神情自若,任凭两人攻势如潮,只是挥剑形成两团紫光,映亮了整个大厅,剑气森森。   ……   林琼英明眸微睁,心下讶然,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果然不假,这才没几天功夫,湛然武功精进如此,进境之快骇人听闻。   “林掌门,湛然师父真是金阳梅府的?”顾良诸凑上前,低声叹道。   林琼英不冷不热,淡淡道:“嗯,假不了!”   顾良诸摇头叹道:“如此武功,真是让咱们惭愧!”   林琼英轻轻一笑,点点头,没说话。   这佟平夷与马守珍武功惊人,自己上去,必败无疑,却没想到,湛然竟能与他们打个平手,难分上下。   如此看来,在这整个大厅里,湛然武功当属第一。   顾良诸摇头道:“金阳梅府,我还真不晓得,谁能调教出如此高手!”   林琼英道:“湛然聪慧过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良诸摇摇头,笑道:“他内力之深最是惊人,绝非聪慧能成。”   林琼英斜睨他一眼,冷笑道:“顾大侠到底要说什么?绕来绕去,我可听不明白!”   “呵呵,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顾良诸摸摸鼻子。   暗恼自己怎么一时收不住嘴,什么话都说,也不看看跟谁说话!   “咦……”人们忽然惊呼,顾良诸忙扭头望去,却见李慕禅剑法一变,由灿烂变为平淡。   剑法变为平实,一剑应付一人,剑光平和,没有了刚才的紫气逼人,像是褪去华丽的外衣,换上了普通衣衫。   人们不由担心,如此剑法,岂能敌得住两人潮水般剑光。   随后人们惊奇不已,但见李慕禅剑法平常,简简单单,剑既不刁钻,也不迅捷,只是从容平和。   可佟平夷与马守珍两人却大失水准,剑式一出,到了半途,忙又变化,好像不会用剑了一般。   如此表现,与先前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古怪!真是古怪!”顾良诸皱眉紧盯着李慕禅的剑。   他确实看不出异样,但佟平夷与马守珍绝非易与之辈,变成这样,定是出自李慕禅。   唯有身在局中,才能体会天枢剑法的威力。   一剑出,直接封住了两人后招,外人看来,他们没使完便变招,岂知他们的无奈,若不变招,自己送上门去。   有苦自己知,他们别扭非常,二十几招过后,血气翻涌,越发郁闷,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啊!”马守珍暴烈性子,再也忍不住,瞪眼怒喝一声,剑光如电,直刺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悠然一剑点出,马守珍若不变招,会自己撞上剑尖。   他一咬牙,无视剑尖,只顾刺出去。   “哼……”他闷哼一声,左肩被刺穿,脸上却露出笑容,他的剑也刺中了李慕禅左肩。   第120章 离开   他蹬脚后退,肩膀从剑上脱开,顿时鲜血迸溅,右手抽剑,剑柄点了左肩头几下,封住穴道。   他抬头再看,脸上笑容一下僵住。   却见李慕禅左肩破了一个洞,灰色僧袍有了一个小口子,却不见血迹。   回想刚才剑上感觉,如刺败革,刺不下去,他本以为是刺进肉后撞上了骨头,如今看来却不然。   李慕禅毫不受影响,左剑一刺,逼退佟平夷,右一刺,剑尖到了马守珍身前,吓得他一跳,忙后滑数步。   李慕禅收剑而立,淡淡道:“两位前辈,就到这里吧!”   马守珍看一眼佟平夷,盯着李慕禅片刻,忽然收剑归鞘,沉声道:“咱们今天认栽,多谢高抬贵手!”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转头望向佟平夷。   佟平夷脸色变幻,小眼睛精芒闪烁,片刻后,收剑归鞘,哼道:“好一个双剑僧湛然,果然不凡!”   “客气了。”李慕禅淡淡道,回到桌边,将长剑归鞘,转身抱拳道:“卢老爷子,扰了你的寿宴,小子惭愧,也无颜再呆这儿了,且先告辞!”   卢老爷子一怔,忙摆手:“慢来慢来!……大师,务必再住一阵子,老头子要聆听大师讲法的!”   李慕禅微微一笑:“改日再当拜访,先告辞!”   他说着话,一手提一柄长剑,对众人合十一礼,缓步往外走。   众人不由的让出一条路,他们被李慕禅的武功所惊。   本以为是后起之秀,纵使厉害,比绝刀门门主,飞天猴王等顶尖高手要差几分的,如今看来,却截然相反。   李慕禅缓步而出,走过人群,出了大厅,转眼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   “嗡……”大厅炸了锅,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忍不住问:“林掌门,这位湛然大师究竟何方高人?”   林琼英不理,明眸若秋水,盯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想了一会儿,霍的转身,盈盈一礼:“卢老父子,小女子也要告辞!”   卢老爷子正惋惜李慕禅离开,闻言忙道:“这怎么啦,林掌门,难得你能来看老头子,怎么急着走啦?”   林琼英微笑道:“老爷子,湛然怕连累你,所以先走,我嘛,有事找他,今天就不多呆啦,……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卢老爷子感慨:“唉……,好吧好吧,湛然大师佛法精深,不能聆听教益,太可惜!太可惜啦!”   林琼英笑了笑,点点头,挟着一阵香风袅袅而去。   “嗡……”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佟平夷与马守珍趁着这功夫,闪两闪,消失无踪,他们身法奇快,旁人也装作没看到,不敢相拦。   这二人虽然落败,但他们的武功,众人仍觉心悸,自忖不敌。   ……   李慕禅出了卢府,往城北而去。   身体涨大,仿佛如山如岳,内力滚滚,浩浩如长江大河,随时会冲破束缚,将自己吞噬一般。   他暗叹,这舍身大法果然厉害,没有它,今天自己必败无疑。   太阳高照,炎热无比,这边比起海东来,更热几分,周围的空气也压人,仿佛不让人呼吸。   他脚下疾走,心神专注于体内,紫丹涨了一倍,看架式要冲破丹田,但奇怪的是,丹田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朝阳山郑道长的话,丹与身齐……   周身经脉内,紫气浩荡,随着紫丹旋转而流转。   他极喜欢这感觉,恨不能一直这样,不过,他也知道,一个时辰过后,虚弱会找上自己。   到那时,与现在的自己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遇上了高手,必败无疑。   他展开身法,宛如一道流光,眼前景物飞速倒退,仿佛拖成了一道一道的影子,看不真切。   若非他目力过人,精神强大,见到这番景状,早就头晕恶心,呕吐不止。   疾驰之际,他低头看一眼肩头,破了一个洞,肌肤有一个红点儿,却没有破皮,好像被蝎子蜇一下。   他暗自感慨,这金刚不坏神功果然神妙,先前一直无法起作用,并非此功不济,而是自己内力太浅。   金刚不坏神功虽神妙,但也有弱点,想以此功硬抗,需得找准对象,不是任何人都成。   功力低于自己的人,金刚不坏神功足以应付,但对于功力深于自己者,却不能硬接的。   不过,天下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功夫,他自然了然,已经知足。   转眼功夫,他出了城,沿着官道往北,朝一座高山冲了去,想在一个舍身大法失效前,找到一处安静地方,藏起来。   “湛然……湛然……”柔婉的唤声响起,从身后远远传来。   李慕禅皱眉,听出是林琼英的声音。   他一边思忖,脚下不停,转眼功夫,又驰出一里远,身后的声音依然飘来,不舍不弃。   他摇摇头,最终停下来,扬声道:“林掌门……”   声音悠悠传开,宛如一道波浪,悠悠传出去,慢慢抵达对方耳际。   “等等我!”林琼英声音再次响起。   李慕禅站在原地,这里是一片树林,官道宽阔,周围没什么人,树林挡住了风,加之天上的太阳,闷热非常。   ……   很快,林琼英飘飘而来,到他跟前笑着白他一眼:“你跑什么呀……,后面又没狼追着!”   李慕禅笑道:“林掌门,我现在可是灾星,还是离我远一点为妙。”   林琼英抿嘴轻笑,颇为不屑:“赫连世家的人?……哼,我不信,他们敢来我玉仙派!”   李慕禅摇头道:“赫连世家,西北第一,林掌门纵使不怕,能不惹他们还是没惹为妙,平白添敌,实属不智!”   林琼英失笑:“好啦,你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却老成,教训起我来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随后道:“林掌门可是有什么事?”   林琼英摇头,笑眯眯道:“倒没什么,只想邀你去我玉仙派做客,……湛然你如今天下扬名,跻身天下顶尖高手之列,我当然要巴结一下,盼你将来照顾我的弟子们呐!”   李慕禅笑道:“林掌门这话见外啦,即便我不去玉仙派做客,见到贵派弟子,我岂能不亲近?……还是改日吧!”   “别糊弄我,什么改日!”林琼英白他一眼,哼道:“你难得来一次天南,下一次不知猴年马月呢!”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林掌门,不瞒你说,我现在受了伤,想找地方疗伤,需得安静。”   “受伤了?”林琼英皱眉,打量他一眼,摇头笑道:“莫不是说笑,你这模样,哪像受伤!”   李慕禅正色道:“我这会儿强压着,一旦发作,再无还手之力。”   林琼英见他不像说笑,忙道:“正好去我派中疗伤,准让你安安静静,没人打扰,赫连世家不敢来的!”   李慕禅虽不想欠这个人情,最终却点头。   刚才大厅那一幕,他对林琼英大为改观,佟平夷与马守珍皆绝顶高手,林琼英一招也抵不住。   那般情形下,她毫无畏惧的出头,替他挡一挡,且不论结果,仅这份人情也足够大了。   “走吧!”林琼英明眸带笑,喜悦不胜。   她忽然顿住,道:“慢着,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一辆马车!”   “好。”李慕禅点头。   一刻钟过后,南边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伴随着辚辚车轮声,大道远处驰来一架马车,黄尘滚滚。   拉车的是两匹白马,浑身上下没一丝杂毛,神骏不凡。   马车上坐一白衣少女,衣袂飘飘,脸上丝巾飘荡,玉容若隐若现,李慕禅一眼认出,却是李玉琪。   白马驾车,少女白衣如雪,在这炎炎烈日之下,别有一番清凉之感。   李慕禅本盘膝坐在一棵树上,见状飘下树。   李玉琪一勒缰绳,坐在马车上看看他,盈盈眼波显露欢喜,又有几分羞涩,不敢跟他目光对视,扭头低声道:“师父……”   朱红车厢传来林琼英声音:“湛然,上车!”   李慕禅对李玉琪合十一礼,来到后面车厢,挑开车窗,顿时一怔。   车厢明亮柔和,林琼英坐在里面,旁边还有一女,白衣如雪,眼波冰冷,却是她的大弟子。   李慕禅知道,这大弟子名叫周玉贤。   “见过周姑娘。”李慕禅合十一礼。   周玉贤冷笑一声,冷冷瞪着他,见师父瞥来,咬了咬牙,敷衍般合十还礼:“湛然师兄,请进!”   李慕禅笑了笑,这声师兄勉强之极,显是被林琼英逼迫。   “周师妹客气了。”他坦然生受了这师兄之称,毫不客气。   “你……”周玉贤明眸一冷,便要开口。   林琼英打断她的话,郑重叮嘱道:“贤儿,湛然他受了伤,不能动怒的,你那坏脾气得收起来!”   “……是,师父!”周玉贤咬了咬牙,缓缓说道。   林琼英笑了笑:“湛然,这一路上,咱们就坐马车,不必担心,旁人也看不到你进了咱们派。”   李慕禅舒一口气:“如此最好!”   说着,他上了车,坐到林琼英身边,与周玉贤对面。   林琼英摇头笑道:“你呀,比我还小心,也忒小瞧了咱们玉仙派!”   “小心总没错的。”李慕禅笑道。   林掌门确实心思细腻,想到这个法子,却是让自己松一口气,不必担心连累玉仙派。   第121章 福祸   车厢宽敞,左右两张床榻,中间是狭窄的一绺地方,只能走一个人,琉璃窗户很大。   车厢内既不气闷,也不昏暗,光线柔和,只有些热罢了。   这个世界早有玻璃,名叫琉璃,虽没有后世的透明,像是后世的毛玻璃,但比纸好用很多。   三人都没冒汗,李慕禅内力深湛,又有金刚不坏神功,已是寒暑不侵,林琼英与周玉贤修的又是阴寒心法,并不惧热。   李慕禅见状,索性运起太阴真经,一会儿功夫,车厢内温度大降,反而比外面清凉几分。   林琼英惊奇道:“湛然,你练的不是阳刚功夫?”   李慕禅笑道:“除了阳刚功夫,我也练了阴柔心法,当初一时好奇,就学了两套心法。”   林琼英黛眉一蹙,摇头道:“不妥,不妥。”   “哦——?”李慕禅笑眯眯问。   “你这么练很不妥。”林琼英皱眉道,周玉贤明眸望来,又幸灾乐祸的瞥一眼李慕禅。   “讲林前辈指点。”李慕禅道。   林琼英沉吟片刻,道:“内力心法,越是精纯越妙,所谓刚柔相济,却是一个误区。”   李慕禅眉头一挑,忙道:“前辈请说。”   林琼英慢慢说道:“阴阳互生,你可明白?”   李慕禅点头:“是,天生之气分阴阳,阴阳也能互相转化。”   林琼英微笑道:“你知道这个就好!……像我,练的是阴柔心法,但到了一定火候,阴极阳生,到那时,内力自然刚柔并济!……至于你同时练两套心法,却是大谬,反而会互相冲突,水火不容!……即便能调和好,分心修两套心法,岂能与专修一套心法相比?”   李慕禅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林琼英见他模样,知道没放在心上,只能无奈叹气,或许,待他吃过了亏,才会明白这一点吧!   李慕禅暗笑,对旁人而言,自然是专修一法最妙,但对自己而言,可一心二用,可同时修炼两种心法,仅修一法就可惜了。   况且,他修炼至今,内力并无突破,丹田中的内力并无阳阴之分,走过特点的经脉,才发生变化。   他隐隐明白,能如此,多半是因为天元吐纳术之妙,他练的内力与常人不同的,近似于天地灵气。   ……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李慕禅脸色蓦地一变,血色一下褪去,变成了一张纸,煞白煞白,非常吓人。   原本两倍大小的紫丹,一下缩小,反而成了原本的一半大小,一进一出,缩小了四倍。   它静静悬在丹田之中,一动不动,光泽黯淡,没有了先前流光溢彩的绚烂与华丽,仿佛没有了生机。   周身空荡荡的,无一处不疼,穴道与经脉像是被刀割,不停的锯割,无异于千刀万剐之苦。   林琼英一直注意他脸色,见他神色变化,忙道:“湛然,怎么啦,是不是伤势复发?”   李慕禅咬着牙,勉强一笑:“还是来啦!”   林琼英忙道:“要不要紧?”   说着话,她伸手拉过李慕禅手腕,两指按上,阖眼默察,脸色越来越沉,能滴下水来。   李慕禅笑笑,任由她动作。   周玉贤好奇望去,看看林琼英,又看看李慕禅,也察觉到李慕禅伤势不妙,怕有性命之危。   她瞥一眼李慕禅,黛眉蹙起,觉得他烦人,受伤了就找地方疗伤呗,烦师父做甚,惹师父担心烦恼,自己也觉得别扭!   想一想,又觉自己这么太狠心,太无情,被二师妹知道了,定要数落念叨,非把自己念得头疼哀求不可。   片刻,林琼英睁眼,皱眉道:“好古怪的伤!”   她感觉,李慕禅生机迅速消退,十足一个老人,灯枯油尽,马上便要踏进黄泉地府了。   她脸色沉肃:“湛然,转过身,我帮你疗伤!”   李慕禅摇头微笑:“林掌门,不必了,我这伤要慢慢恢复,内力没什么用的。”   “胡说!转过来!”林琼英蹙眉,不耐烦的叱道。   李慕禅笑了笑,艰难的转过身,他浑身如刀割,心下暗叹,如此痛苦,换了个人,怕是再不敢用这舍身大法了。   不过,他练金刚不坏神功时,受过这苦,比这更剧烈一倍,都受过了,自然没把这点儿苦放在眼里。   林琼英从右榻下来,坐到李慕禅后面,双掌按他背心,微阖双眼,开始运功帮他疗伤。   片刻后,她睁开眼,收回双掌。   周玉贤好奇,压低声音问:“师父……?”   林琼英不理会,蹙眉沉吟,似乎有苦想难解之事。   周玉贤不敢再问,去看李慕禅,但见李慕禅脸色苍白,不知不觉中,一丝青气笼罩他脸庞。   周玉贤心头一跳,这是下世之兆!   ……   李慕禅转身过来,微笑道:“林掌门,不必白费力气了。”   “这是什么伤?”林琼英黛眉紧蹙,恼怒道:“你这身体竟进不得内力,就像破了洞的皮囊!”   李慕禅笑了笑,道:“林掌门,不要紧的,找一个地方吧,我要闭关,入定几天来疗伤。”   “你有法子?”林琼英皱眉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从小修炼禅定功夫,虽无助于搏杀,疗伤却有奇效,死不了的!”   “……好吧!”林琼英迟疑一下,点点头。   她转头道:“贤儿,去替琪儿回来,找一处隐蔽地方!”   “……是,师父!”周玉贤狠狠瞪一眼李慕禅,飘身出去了。   李玉琪也没进来,车厢里只有林琼英与李慕禅,他微阖双眼,踉跄坐于榻上,双手结印,一动不动。   林琼英不放心地问:“湛然,真不要紧吗?”   李慕禅睁开眼,笑道:“放心罢,林掌门,快则七八天,慢则半个月,会稳定下来的,……不过,要跟人动手,却要一阵子了……”   林琼英道:“放心,到我那里休养,没人能闯进来!”   “只能如此了!”李慕禅无奈笑道。   林琼英忙道:“好了,别说话,快闭眼养神吧。”   李慕禅点点头,依言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李玉琪沙哑性感的声音:“师父,这里行不行?”   她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到一般。   林琼英飘身出了车厢,马车很快停下,她挑帘进来:“湛然,出来看看,这里成不成?”   李慕禅睁眼,解座下榻,来到车厢外打量周围。   这是在一片树林深处,眼前是一座庙,但残垣断壁,破败不堪,两扇门已不在,里面佛像断臂少腿,蛛网蒙住它们的脸。   林琼英打量着,说道:“虽然荒凉一些,胜在清静。”   李慕禅点头:“很好,就这里吧。”   “好,贤儿琪儿,收拾一下!”林琼英吩咐道。   “是。”李玉琪轻快答应,周玉贤又偷偷瞪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装没看到,微笑道:“我要闭关入定,不知何时醒来,就有劳林掌门替我护法了。”   “嗯,自然如此。”林琼英道。   她一直打量四周,收回目光,望向李慕禅:“想吃什么饭?”   李慕禅摇头:“我入定时,不必吃饭。”   林琼英讶然挑了挑眉,暗忖,果然不愧佛门高人,修为不俗,竟能辟谷,武林人物可做不到。   ……   很快,两女把庙里收拾了一遍,林琼英拿剑砍了一棵树,做了一个床榻,给他入定。   收拾完后,两女雪白的衣衫已经变了颜色,灰蒙蒙的,可见庙里的脏乱,出来之际,周玉贤恶狠狠瞪李慕禅。   李慕禅仍装做看不到,林琼英将床榻横到几尊佛像对面,李慕禅坐上面,双手结印,很快入定。   虽然身体奇痛,宛如刀剐,他仍很快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莲花上现相身,心神投入两颗心珠中。   心珠化为眉心竖眼,相身的双手结印,顿时一道月华如柱升起,转眼接连起圆月与相身。   此时,他身体如浸入温泉中,疼痛一下缓解许多,舒服得几乎呻吟。   林琼英站在寺外,沉声道:“贤儿,你到东边,琪儿,你到西边,站住了,莫让人靠近!”   周玉贤撇嘴道:“师父,不用这么小心吧,有人来了,咱们这儿就能听到!”   林琼英明眸变圆,轻叱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又要挨骂?!”   周玉贤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林琼英哼道:“听着,打起精神来,莫要让人惊扰了湛然,否则,你们个个都去后山面壁,十年八年甭想出来!”   周玉贤吓了一跳,忙低声道:“是,师父。”   林琼英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湛然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你倒来劲儿了!”   周玉贤低下头,不敢吭声。   李玉琪轻声道:“师父,湛然他……?”   林琼英没好气道:“不要紧的!……他本事惊人,秘法不少,不必担心!”   “我没担心……”李玉琪不好意思道,声音如蚊蚋。   林琼英好笑的看着她,摇摇头。   第五天,李慕禅悠悠醒来,慢慢退出观天人神照经,却忽然发觉有异,心珠竟有了变化。   第122章 突破   他一直沉浸在温暖之中,如沉温泉,舒畅难言,不知时间之流逝,周围之变化,五官完全关闭,专注于相身上。   他乍然醒来,感觉奇异,似是一瞬间,又似是悠远漫长。   他长吁一口气后,想退出观天人神照经,于是眉心之眼一动,心珠倏一下钻出相身,化为三颗,在相身上方两尺处旋转。   李慕禅一怔,隐隐觉得奇怪。   相身消失之际,他一下明白,心珠多了一颗!   相身消失,他褪出观天人神照经中,归返原本身体,顿时觉出了异样。   闭着眼,感觉格外清晰,肌肤越发敏感,空气中灰尘悠悠落下,他能感觉得到,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微风,绕他身体旋动。   庙外三道呼吸,正南门口方向,呼吸极微极弱,若有若无,东边与西边也各有呼吸声,深匀细长,明显许多。   他知道,这是林琼英师徒三人。   他慢慢睁开眼,眼光泄出,庙内顿时一亮,佛像闪了一下,现出森森之状,如地府阎罗殿。   灰色僧袍无风自动,鼓荡片刻,缓缓敛去,偃旗息鼓。   李慕禅露出一抹微笑,外面虽是黑夜,他却觉得天格外的空旷,身心舒畅难言,生命格外的美好。   ……   “林掌门?”他扬声唤道。   “咦,湛然,你醒了?!”眼前白影一晃,林琼英蓦地出现,白衣如雪,轻劝飘荡,挟着淡淡幽香。   她眼波如水,在他脸上流转,讶然道:“看来湛然你武功大进?”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刚把伤势稳定下来。”   林琼英仍是好奇的望着他,打量着他,点点头,漫不经心的道:“这就好,慢慢将养就是。”   她感觉极奇异,站在李慕禅跟前,像是站在一座巍巍高山之下仰望,森森压力扑面而来,竟有呼吸不畅之感。   如此异相,定是他武功大进,才能如此。   李慕禅笑道:“这是第几日了?”   “五天了。”林琼英回过神,抿嘴笑道:“果然厉害,不吃不喝五天,谁也挨不住的!”   她又忙道:“可要吃些东西?……琪儿煮了粥,想等你醒来吃,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四天!”   李慕禅笑道:“好啊,确实饿了。”   ……   两女很快过来,点起四支火把,照彻庙内,搬来一张桌子,还有四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里面撒了一些野菇,香气扑鼻。   灯火亮如白昼,李慕禅坐在榻上没动,接过李玉琪递来的粥,微笑点头,笑道:“好香!”   林琼英笑道:“琪儿的手艺极好,你尝尝,不能多喝,只喝这一碗垫一垫,天亮了再吃些东西。”   李玉琪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微垂臻首,虽隔着面纱,李慕禅却能看到她两颊绯红,娇艳动人。   他也能隐隐感觉到她的心绪,紧张,兴奋,甜蜜,复杂莫名。   脸上不动声色,心下暗怔,不知怎么回事,又望向周玉贤,凝神感觉,感觉到了一股不耐烦,恼怒又无奈。   再转向林琼英,感觉到一丝赞叹,一丝丝得意。   李慕禅暗忖,难不成,是他心通?   修炼佛门的禅定,往往易生种种神通。   对这些神通,他自然精熟,而且,他也经历过一些神通,如嗅觉灵敏,思绪如珠,眼前现出数里外情景。   佛门的神通,乃最奇异之物,既是深渊,又是机会,修炼禅定,到了一定层次与境界,自然会遇上。   一旦遇上,如何处置,却是最关键之心印,谓之上天梯之妙法,古今成圣之最秘一诀,千载以来,书卷不传,唯以心印心,灌顶传承。   凡人修炼,最易沉迷于神通,一旦如此,则坠入邪道,永世不得超生,若能超越神通,斩断种种诱惑,则禅心坚固,定力精进,修炼境界更上一层。   所以,修炼并非全是有益无害,到达一定层次,比不修炼更危险,所以许多凡夫俗子畏惧,非大勇大智者,无法超脱,达至彼岸。   可惜,当初法性大师圆寂太早,没能来得及灌顶传承,李慕禅修出神通时,通过自悟,将其当成天魔斩去,修为勇猛精进,达至初禅,脱离欲界。   自己修炼既难且险,稍有不惧,动辄有性命之忧,当然,若是层次不到,也不会出危险。   李慕禅他能自己修至初禅,既勇且智,加之他佛法精深,故雪印神尼对他青眼有加,推崇备至。   不过,如今他达色界,禅心已定,有了神通却不必抛开,乃是喜事。   一边喝着粥,他一边思绪涌动,一边感受着三女的心绪,这种感觉颇为奇妙,随后又是一怔。   自己竟一心三用了!   看到三女白衣如雪,闻着她们身上淡淡幽香,李慕禅忽然下身勃起,坚硬如铁,好在他是盘坐着,膝上盖着衣裳。   他并没慌乱,这是心珠增强之幅作用,再修炼一阵子,禅定几次,加固定力,自然能克制住这欲望。   心珠一颗时,他只觉精神如虎,眈眈注视众生,心珠两颗时,他只觉自己如龙,在云端俯视众生。   此时,心珠三颗,这俯视之感更强,又生出无穷的侵略与占有欲,恨不得把三女揽进怀里,揉到身体里。   ……   “湛然,怎么了?”林琼英忽然抬头,眼波如水。   李慕禅心中一动,忙克制住,放下空碗,微笑道:“真是有劳林掌门与两位姑娘了,你们休息一下,我来守夜吧。”   他说话之际,双手结不动根本印。   林琼英笑道:“好啊,你入定五天,精神看起来很足呀,……我倒还撑得住,这两个小丫头受累了。”   李玉琪一直低头,没说话,周玉贤瞪李慕禅一眼,颇是不忿,她没想到李慕禅竟一下入定五天。   这五天五夜,虽也能歇息,但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心弦时刻紧绷着,确实极辛苦的,尤其是为这个讨厌的家伙!   李慕禅合十一礼,笑道:“呵呵,多谢李姑娘,周姑娘了!”   李玉琪忙摇头,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周玉贤明眸如水,紧盯着他,暗自一撇嘴。   李慕禅稍一凝神感应,就知她是暗骂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人活在世,难得糊涂,什么都知道,也实在无趣了些。   周玉贤性感惹火,比李玉琪更胜几分,让人恨不得压到身下蹂躏,即便仅过一过眼瘾,也足令人心情愉悦。   知道她在骂自己,自然大觉扫兴。   众人很快吃完,李慕禅坐到庙外,林琼英跟出来,李玉琪与周玉贤坐到榻上打坐调息。   庙外也摆着一张榻,两块儿木板拼成,下面垫着圆滚木头,做得很简易。   李慕禅与林琼英坐上面。   林琼英打量他一眼,笑道:“看你脸色仍不好,什么时候能痊愈?”   李慕禅摇头,叹道:“怕要一个月功夫。”   其实,他已好得七七八八,再入定一次,就能痊愈,但他行事谨慎,总存一丝防范。   林琼英笑道:“那两家伙倒也厉害,能把你伤成这样。”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没有多说。   天亮时分,一行人继续出发。   李慕禅脸色仍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一直坐在车厢里,周玉贤与李玉琪在外面驾车,林琼英坐在车厢。   两边床榻,一人坐一边,李慕禅多数时间是闭着眼,不停运功,一心三用,他大喜过望,好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他修炼内力,却不用一心三用,而是用运转紫丹。   经过数天的修炼,紫丹也变大了一圈,约增了三分之一,流光溢彩,宛如实质,越发的瑰丽动人。   紫丹旋转,瑰丽的紫光照彻整个丹田与五脏六腑。   李慕禅此时精神大增,运转紫丹越发流畅,速度大增,在紫丹的运转下,经脉也扩涨了三分之一。   如此一来,他内力大涨,却是因祸得福了。   他暗忖,这舍身大法对自己乃大补药,凝成一颗心珠,又增强了紫丹,若是多用几次,岂不是更厉害?   不过,这个舍身大法,他却不敢多用,一个时辰过后,舍身大法失效,顿时浑身绵软,骨头仿佛被抽走,周身一切都要消散。   这绝非抽空了内力与精力,而是一种莫名的东西,令他大为忌惮。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舍身大法很危险,绝不能多用。   他极相信直觉,所以不敢妄动,否则,没实现天下第一之梦,反而送了性命,离开这个世界,岂不是可惜?   七天之后,他们来到一座小镇,将马车送到一家,然后四人徒步而行,往东边一片连绵的山脉而去。   翻过两座山,来到一座笔直的山峰下。   “湛然,到啦。”林琼英转头道。   李慕禅打量四周,这里是一座山谷,四周环山,西边、南边、北边,都是直上直下,险峻非常的高山。   东边,一座更高的山拔地而起,直上直下屹立,远远看去,如一柄宝剑直插云霄。   抬头仰望,山顶被白云遮住,看不清楚。   ……   李慕禅讶然,指了指:“林掌门,这是贵派?”   “怎么,不像吗?”林琼英自豪的笑问。   李慕禅摇摇头,打量四周,这里地势平坦,绿草茵茵,一条小溪从东边蜿蜒而下,经过这里,流向远处。   李慕禅笑道:“真是一处好地方!”   这是一座山谷,四面环山,只有西边一个小道,很是幽静偏僻。   李慕禅笑问:“万一有人围起来,怎么办?”   林琼英抿嘴轻笑:“想围那就围呗!……咱们上面什么都有,过上十年八年没问题!”   李慕禅点点头,道:“若有飞鸟传讯,再有外援,真是固若金汤!”   林琼英笑了笑,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很快,一个黑物呼呼降下,转眼间落到他们跟前,蓦地停住,却是一个圆形的大筐,两人合抱粗。   圆筐是铁丝织成,下面垫着木板,周围缠得密密麻麻,看着很结实,能容下四五个人。   李慕禅皱眉,这筐的样子像极了后世的鸡笼子。   林琼英伸手,笑道:“湛然,咱们上去吧?”   李慕禅点点头。   林琼英轻轻一跃,进了筐中,李慕禅也跟着进去,站到她身边,李玉琪与周玉贤同时跃进来。   四人站在木板上,抓着旁边的铁丝,围成一个圆,免得圆筐倾斜。   这般站法,恰好面面相对,呼吸可闻,李玉琪恰站在他对面,微垂臻首,脖子都红了。   周玉贤明眸不眨,直勾勾瞪着李慕禅,似乎要从气势上压住他。   李慕禅不看她,望向林琼英,笑道:“这法子倒奇特,真是万无一失!”   林琼英抿嘴笑道:“这法子虽笨一点儿,胜在妥当,除非咱们想,否则,谁也甭想上来!”   李慕禅点头,怪不得她们不怕赫连世家找上门,如此上山之法,便是赫连世家,也无可奈何。   圆筐上得极快,她们白衫飘动,转眼功夫上了数十丈高。   下面越来越小,小溪变成丝带,树林变成草甸,眼前一片片浮云,空气也变得冷冽,由炎炎夏日变成了秋天。   圆筐忽然停住,他们停在一个三角木头架子前,凌空而立,周围是山峰之巅,入眼可见一片连绵的屋舍。   圆筐平移,缓缓来到山顶的平地上,然后落下。   李慕禅摇头感叹,确实戒备森严,若是敌人,到了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把圆筐一放,摔下去有死无生。   几个白衣少女静静站着,见到林琼英,纷纷抱拳:“师父!”   林琼英飘飘落地,摆摆手,纷她们介绍李慕禅。   她们皆白衣飘飘,脸上却没蒙白纱,个个中上之姿,却没有李玉琪与周玉贤的美貌。   她们见到李慕禅,大是惊讶,这里从来没出现过男人的。   第123章 紫竹   李慕禅瞥一眼,周围没有男人,也觉奇怪。   林琼英摆摆手,众女子一一退去,袅袅娜娜,转眼功夫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李慕禅四人。   林琼英道:“这座峰上,只有女弟子。”   李慕禅笑道:“这么说,贵派不止一座山峰?”   林琼英抿嘴嫣然一笑:“狡兔尚且三窟,咱们岂能只有一座山?”   她手一指对面,却是屋舍方向,道:“那边有两座山,与这里差不多,也住着咱们的人。”   说着,迈步袅袅在前,笑道:“来,跟我瞧瞧。”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先经过一片树林,见到不少女子,有的在练剑,有的在砍柴,有的在洗衣裳,各忙各的。   很快穿过树林,来到连绵不绝的屋舍之中,却是按城市的布局规划,东西南北两条街道,将建筑群划为四块儿。   他们走在大街上,街两旁也有摆小摊的,买各种东西,很是热闹,与金阳城里无异,只是没有男人罢了。   李慕禅大是惊异,笑道:“林掌门,真是没想到,我本以为居于山峰上,是不沾人间烟火气息呢。”   林琼英咯咯娇笑,甚是得意。   周玉贤撇撇嘴,小声哼道:“少见多怪!”   李慕禅装作没听到,林琼英却听到了,转头瞪了周玉贤一眼:“死丫头,滚一边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玉贤仍剜了李慕禅一眼,重重哼一声,扭身便走,李玉琪忙扬声唤道:“大师姐……”   周玉贤停住,转头道:“二师妹,咱们走!”   李玉琪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林琼英。   林琼英哼道:“走吧,你们两个小丫头,真是上不得台面!”   李玉琪偷看一眼李慕禅,脸一红,忙跟周玉贤离开了。   ……   “唉……,都是被我宠坏了,湛然你莫见怪。”林琼英摇摇头,对李慕禅歉然说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师徒情深,晚辈只有羡慕而已!”   林琼英摇头道:“这些小丫头,都是我从小养大的,名为师徒,与母女无异,……唉,我念她们出身孤苦,也舍不得打骂,个个都惯坏了,不成样子!”   李慕禅微笑:“赤子心性,虽有些小脾气,谁也不会当真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大街走,一直走到尽头,却是从西边走到了东边,眼前是无尽深渊,对面有两座山。   这两座山与他所站的山地形相似,恰好形成一个“品”字,可谓造化之奇妙,绝难一见。   此山与另两座山,隔着四十来丈远,都有一条铁索相连,周围云气飘荡,若不仔细看,容易忽略。   李慕禅笑道:“这两座山都是贵派的?”   林琼英笑着点头:“正是,……这两座山,是成了亲的弟子们所居,算是外门弟子了。”   “真是一处好所在!”李慕禅赞叹。   林琼英抿嘴笑道:“你若喜欢,可以娶我派中弟子,然后选一处地方住下。”   李慕禅呵呵一笑,摇头道:“林掌门,你也知道,我是和尚,不能成亲的,何苦这般诱惑我?”   林琼英咯咯笑起来,声音娇脆如少女。   “好你个湛然,倒是禅心坚定,不为女色所诱!”   李慕禅但笑不语。   林琼英笑嘻嘻道:“不过,话说回来,若非相信你定力高深,我也不敢把你带到主峰上来!”   李慕禅笑道:“贵派弟子个个如花似玉,我的定力呀……”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坚持住!”林琼英抿嘴笑个不停,看看他,又笑起来,觉得很是有趣。   李慕禅摇头,笑指对面的山峰,道:“林掌门,不如我去那里吧,……在这儿根本不敢出门的。”   林琼英一挥手:“就住这里啦!”   说着,带着李慕禅到了一座小院前。   ……   这座小院位于中央,在十字街道口位置,出门即是大街,纵横四个方向,随意可以去,交通最是方便。   这座小院对面,路口西边是一座酒楼,不时有人进出,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动人。   李慕禅与林琼英来到小院时,院门敞着,踏进去,见到了周玉贤与李玉琪。   两女正在晒被褥。   小院很雅致,中央是假山,雄奇险峻,气势森森,东边花圃,百花齐放,西边是一座小亭,五角飞檐,气势不俗。   此时,小亭南栏杆上,两床被褥平搭上面,颜色素白,一尘不染,照着阳光,映亮了小亭。   此时,恰是正午时分。   林琼英伸手指了指周围,笑道:“怎么样,住这里可满意?”   李慕禅笑了笑,道:“客随主便,林掌门就可着劲儿的折腾我吧,我如今是受伤之身,反抗不得!”   林琼英轻笑:“瞧你说得,好像真那么可怜!……好吧,你若不喜欢,就再换旁边的院子好啦!”   “那就这里吧!”李慕禅忙道,旁边院子与这座院子根本没什么差别,那就是没什么选择。   林琼英咯咯笑了起来,她很喜欢捉弄李慕禅,见他哭笑不得的模样,觉得格外有趣。   周玉贤虽然不时剜他一眼,手脚却不停,做事干净麻利,与李玉琪一起收拾一遍周围,将小院打理得整齐有致。   “师父,好啦。”周玉贤来到近前,衣衫依旧雪白,点尘不沾,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琼英点点头:“嗯,让湛然看看,不满意,你们再重新收拾!”   李慕禅呵呵笑道:“已经很好了,不敢再劳烦周姑娘大驾!”   他笑眯眯的,话里带着挑衅,周玉贤显然听得出来,白他一眼,不理会他,望着师父林琼英。   林琼英点头:“好吧,湛然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事,就吩咐她们做!”   “这不合适吧……”李慕禅迟疑。   林琼英一摆手,果断的道:“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办啦!”   她又笑道:“她俩就住你东边,叫着也方便。”   李慕禅苦笑点头,不再多说,于是在这里住了下来。   ……   随后的日子,他一直呆在小院,一步不出,令周玉贤与李玉琪大是好奇,也有几分敬佩。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定力如此之深,竟能呆在一间小院里,足不出户这么久,一点儿不觉得闷?   她们自忖,换了自己绝做不到,三两天不出门,都要闷坏了,非要出去透一透气,逛一逛街不可。   后来,周玉贤与李玉琪打赌,看他最长能坚持多久。   李慕禅一直呆在小院,坐在小院里打坐调息,时间排得满满的,上午练两个时辰乾坤剑法,上午两个时辰天枢剑法,其余时间练内力。   子时,运天元吐纳术,以天降之甘露,滴于紫丹上,好像对紫丹极有效,慢慢增大一些。   午时,则运九曜心法,吸纳太阳精华,注入紫丹之中,紫丹好像也涨大一点儿,颇为有效。   除了子午两时,九曜心法与天元吐纳术,对紫丹只能补充,不能增强。   这也是李慕禅一心三用,他一直运转天元吐纳术,多出一心来,就仔细观察体内情形,被他察觉这奥妙。   如此一来,紫丹虽然进展不大,却在不停的增长,李慕禅相信,过上一年半载,紫丹定能再增一倍。   他内视清晰,感觉敏锐,换了旁人,感觉不到这略微的增长,他却能清晰看到,这种肉眼可见的成长,很让他着迷。   所以,他一直呆在小院,一步不出户,丝毫不觉枯燥,反而乐在其中,忘了时间的流逝。   自从他进了小院,林琼英再没见影子,好像把他忘了。   李慕禅却毫不在意,知道她多半是故意,又转什么鬼心思,索性以不动应万变,只一心苦练武功。   除了剑法大进,他也修炼箭术,以九曜心法驭箭,将九曜心法吸纳的日月精华附于箭上。   如此一来,箭术威力截然不同。   ……   这一天,李慕禅正在院中练剑,他耳力过人,大街上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传进来,声音多是娇脆柔美。   李慕禅思忖,这玉仙派的武功颇为玄妙,好像女人修炼了,会增几分美貌,声音变得好听,身材曼妙动人。   据他先前所见,这玉仙派中没有丑女,即便相貌实在平常,气质也颇为动人,不让人讨厌。   不过,这些女人再美,比起宫轻云与小圆,还有梅若兰她们,还是差了一些,他并没动心。   但周围皆是美人儿,空气仿佛也格外不同,住在这里,他觉得很舒服。   忽然,他听到脚步声匆匆,好像人们都在往西跑,是上山之处,暗自奇怪,扬声道:“李姑娘?”   李玉琪的声音从旁边院里响起:“湛然?”   “怎么回事?”李慕禅问。   李玉琪道:“山下有人捣乱,不要紧的。”   “是赫连世家的?”李慕禅问。   李玉琪道:“不是,是咱们的老对头,紫竹帮的人。”   “紫竹帮?”李慕禅疑惑。   “是咱们天南数得上的大帮,高手很多。”李玉琪道。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能上来?”   “不能,……不过他们守在下面,咱们也下不去。”李玉琪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李姑娘,过来吧,跟我说说这紫竹帮。”   “……好的。”李玉琪答应。   一会儿功夫,她与周玉贤一块推门小院,来到小亭,坐到李慕禅身前。   第124章 诛灭   两女神情沉肃,一丝笑容也无。   李慕禅神情温和:“周姑娘,李姑娘,紫竹帮是什么帮派?”   李玉琪看看周玉贤,周玉贤白她一眼,没说话。   李玉琪低声道:“紫竹帮是咱们天南数得着的大帮,帮众极多,有四五千人,高手也很多。”   “贵派如何与紫竹帮结怨的?”李慕禅问。   李玉琪神色一黯,轻叹一口气:“有一位师姐,被紫竹帮的少帮主给……,羞怒之下自杀了,师父一怒之下,下山把那人给杀了。”   李慕禅皱眉,心下明白,这算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李慕禅问。   李玉琪声音低沉,沙哑更甚:“十来天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恍然明白林琼英为何不见踪影,原来并非是想谅一谅自己,却是有事缠身。   李慕禅吸一口气,温声道:“人救回来了吗?”   “没……没有。”李玉琪摇摇头,眼波闪烁,似乎要落泪。   李慕禅起身,负手在小亭外踱步,一步一步,一边走一边沉吟,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节。   他对于这样的事,气愤之极,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觉得太丢男人的脸,见一个要杀一个。   当初,李府两个少爷,身份贵重,他明知杀了他们,会惹下杀身之祸,仍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   这个紫竹帮的少帮主,若是自己遇到,不会马上下杀手,非要让他惨叫七天七夜才能死,如此人渣,要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   “你走来走去,烦不烦人呐?”周玉贤冷冷道。   李慕禅不理她,仍皱眉沉吟,这周玉贤性感诱人,嘴巴却尖酸刻薄,实在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走了数步,他转身道:“李姑娘,贵派能应付得来吗?”   李玉琪迟疑一下,低声道:“应该不要紧吧,……师父没有传出求援令。”   “令师何在?”李慕禅问。   李玉琪道:“师父好像下去了,要跟他们动手。”   “她一个人?”李慕禅皱眉问。   李玉琪摇摇头,道:“师父还有几位师叔,她们武功都极高的,不逊于师父,应该不要紧。”   李慕禅沉吟道:“另两座峰上的高手呢?”   “上面没有高手的。”李玉琪摇头。   周玉贤低喝:“二师妹!”   李玉琪一怔,随即恍然,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李慕禅瞪了周玉贤一眼,哼道:“怎么,周姑娘是不信我喽?”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周玉贤冷冷道,斜睨他一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李玉琪忙道:“湛然,师姐也是防备有人……”   李慕禅一摆手,点头道:“嗯,不必多说,我明白,……送我下去吧,我助林掌门一臂之力!”   “你——?”周玉贤皱眉,摇摇头,哼道:“没有师父的命令,咱们不能放你下去!”   李慕禅皱眉,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这样罢,先下边上看看,你问一问你师父!”   “……好吧。”周玉贤看看他,不情愿的答应。   她虽没见过李慕禅的武功,但在厅外,听说了众人的传言,知道他打败了两个了不得的高手。   “湛然,你的伤……?”李玉琪担心的问。   李慕禅摆摆手:“伤已经不碍事了,走!”   说罢,他拿起石桌上两柄剑,转身回了屋,一边走,一边系一条皮带,皮带上插满了小箭。   见两女怔怔看着自己,李慕禅笑了笑:“走吧!”   ……   三人出了小院,沿大街往西走,到大街尽道,又穿过一片树林,到了山峰边沿,已经站了二十几个女子,十来个少女,还有十来个中年美妇,见到他来,都露出惊奇表情。   李慕禅微笑点头,站到了山峰边沿,眼前白云朵朵,下面山峰郁郁,一片片树林就像一块块草地。   探头望下去,山根下的人如一群蚂蚁,正聚在一起,看不清在做什么。   山峰太高,下面的声音传不上来。   李慕禅按着三角木架,俯身打量,运足了目力,看到下面的情形。   他转身,皱眉对李玉琪道:“不太妙,林掌门她们五个人被围住了,这紫竹帮的高手不少,是不是倾巢出动了?!”   下面众人都穿着墨绿紧身衫,袖口缝着一根紫色的竹子,这么远这么细一根竹子,寻常目力看不到。   他看到,林琼英五人围成一团,挥剑舞成一团,护住周身。   周围是数十人齐攻,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剑法精妙,内力深厚,丝毫不逊于林琼英五人。   “师父受伤了么?”李玉琪忙问。   李慕禅低头看了看,点头道:“嗯,好像右肩受了伤,出剑慢了一些,……我下去看看!”   周玉贤顿时慌了,忙道:“好好,你快下去帮师父吧!”   李慕禅忍不住笑了起来,周玉贤一见,顿时瞪大眼睛:“师父受伤了,你还笑,还不快下去?!”   “大师姐……”李玉琪拉一下她袖子。   周玉贤一甩胳膊,哼道:“你这个没心没废的,枉师父对你这么好!”   李慕禅摇头道:“周姑娘,口下留德,当心没人敢娶你!”   说罢,一跃进了圆筐,道:“放我下去!”   周玉贤忙道:“宋师叔,请把他送下去,让他帮师父!”   一个中年美妇点点头,手一松,顿时铁索哗啦啦响,李慕禅迅速的往下落下去,像是一块儿石头。   ……   周玉贤按着三角木架,往下打量,但见李慕禅迅速下落,灰色僧袍猎猎作响,仿佛乘风欲去。   她忽然之间觉得,这湛然倒真有几分洒脱气度,与寻常男人不同,对自己的冷言冷语也不计较,殊为难得。   李慕禅迅速下落,转眼功夫,距离地面十来丈时,速度骤然变缓,越来越慢,他站在圆筐中,无垢弓射出一道道紫光。   “呜呜……”凄厉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紫光中,紫竹帮的人纷纷飞起来,重重落到两丈外。   他箭上蕴的力量极大,箭无虚发,转眼功夫,从十来丈,降到两丈时,已经射出四十来支箭。   这一会儿功夫,周围的人们纷纷后退,被他的神箭所慑。   “林掌门,不要紧吧?”他站在圆筐内,扬声叫道。   他仅距地面两丈,他们一跃便能够着他,但没人敢这么干,都被他这一手神奇的箭术所惊。   李慕禅箭无虚发,看到紫光袭来,他们不会束手待毙,纷纷挥刀舞剑,想要挡住来箭,但只要箭一沾身,人马上飞起来。   “不要紧,你怎么下来啦?”林琼英挥剑如雨点,在身前布下绵密的剑光,抵挡众人围攻,左手捂着右肩头,血不停涌下来。   “周姑娘李姑娘她们不放心,派我过来瞧瞧。”李慕禅神情轻松自然,微笑道:“林掌门,些许小事,何须亲自动手,让我来吧!”   林琼英笑道:“你的伤好啦?”   她谈笑风生,但嘴上说话不耽搁手上动作,挥剑如雨,神情专注,不给对手可乘之机。   其余四个中年美妇,个个剑法精妙,与林琼英相似,织成一道剑网,挡住周围人们的侵袭。   “对付这些小鱼小虾,何须伤好?”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一个中年人飞身跃起,挥剑刺向李慕禅:“小贼秃,好大的口气!”   “呜……”一道紫光闪过,中年人忙挥剑洒下一片寒光,斩向李慕禅的小箭。   “砰!”一声闷响,中年人飞了出去,重重落地。   人们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晓得,这小小的箭矢,却蕴着庞大力量,根本无法抗拒。   ……   李慕禅拨动无垢弓,出箭不停,呜呜作响,一道一道紫光划过人们视野,但见一个一个人飞起来,是那些围攻林琼英的高手们。   对付这些高手,他一心三用,九曜心法,驭箭诀,还有开弓诀,出箭奇快,小小的箭上蕴着庞大无匹的内力,既浑厚,又精纯,又坚凝。   转眼功夫,这些高手竟无一幸免,全都飞了出去,即便有人想闪避,却快不过李慕禅的箭。   施展开弓诀,小箭速度更快,又隔着这么近,他们根本避不开。   李慕禅飘身落到林琼英身前,看一下伤口,道:“不要紧,小伤罢了,咱们上去吧!”   林琼英看一眼周围的人,皱皱眉。   李慕禅笑了笑,道:“暂且饶他们一回,若有下次,定不留情,如何?”   林琼英哼一声:“到底是出家人,慈悲为怀!”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沉声道:“诸位,请罢!……再找玉仙派的麻烦,在下定必亲上贵帮拜会,到时,莫怪在下箭出无情!”   说罢,伸手道:“林掌门,请——!”   林琼英一跃上了圆筐中,道:“四位师妹,咱们走吧!”   四个中年美妇点头,到了她身边,一双双明眸却停在李慕禅脸上,她们颇为大胆,瞅来瞅去,满是探究神情。   林琼英发出一声长啸,顿时圆筐升起,升上两丈时,李慕禅忽然一拨无垢弓,紫光一闪而逝。   “呃……”一声闷哼,一个中年人捂着胸口倒下去,小箭已经射透,炸开一个血洞。   林琼英讶然看他。   李慕禅慢慢收回无垢弓,微笑道:“首恶还是要诛灭的。”   第125章 金经   林琼英笑问:“你怎晓得姓诸的?”   李慕禅笑了笑:“他怨气冲天,一看就知。”   林琼英与四女低头看看,摇摇头,哪里有什么怨气。   李慕禅如今身负他心通,谁人杀机最浓,一眼看出,自然不会留着后患,提前斩除,最好不过。   杀这个帮主,紫竹帮的人忙着争抢帮主之位,无暇报仇,况且,玉仙派也不是好惹的,没有切身之痛,何必非要硬拼?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林琼英笑道:“多亏了你,湛然,箭术越发精湛了!”   “掌门,他就是湛然?”一个中年美妇捂嘴轻笑,眼波如水,瞟了瞟李慕禅,心怦然心跳,暗叫厉害。   她圆润如珠,双胸欲撑裂衣衫,蜂臀浑圆,偏偏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构成强烈的冲击,男人见了无法不冲动。   林琼英笑道:“四师妹,你就是湛然,双剑僧大名轰传天下!”   “果然是个好男儿!”中年美妇轻笑。   李慕禅忽然抬头,却见一个鹅黄衣裳女子飘飘而下,如踩着白云,不徐不疾飘落,转眼落到他们上空两丈高。   “小师妹!”林琼英扬声叫道。   鹅黄衣裳女子速度陡快,倏一下出现在李慕禅跟前,带来淡淡清香。   她脸上淡黄轻纱飘荡,玉容惊鸿一现,清丽无俦,不沾半点儿人间烟火,比宫轻云更胜一筹。   李慕禅怦然心动,生出莫名的占有欲。   ……   黄衫少女瞥一眼李慕禅,黛眉轻蹙一下,淡淡道:“师姐,怎么不唤我?”   她眼波如秋水,澄澈无波,声音冷冽,没有感情。   林琼英笑道:“小师妹你不是在闭关么?”   “嗯。”黄衫少女轻颔首,不再说话,扶着铁丝看周围景物。   圆筐不停上升,下面不停缩小,树林如草地,小溪如细绳。   李慕禅暗自奇怪,她是小师妹,可看林琼英五人的模样,好像有些怕她,先前逗自己的中年美妇目不斜视,变得一本正经。   李慕禅不说话,暗自感应这黄衫少女的心绪,却是平静如水,竟没有一丝波澜,他大觉惊异。   忍不住打量一眼,她这是真正的心静,并非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很快,圆筐到了峰顶,弟子们正等着,看她们安然无恙,大觉欢喜,七嘴八舌的探问。   林琼英摆摆手:“好啦,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各忙各的,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练不好武功,下山就是送命!”   众弟子们怏怏去了。   林琼英笑道:“四位师妹,咱们去我那里坐坐,商量一下怎么对付紫竹帮,……小师妹,你也来吧。”   黄衫少女淡淡点头,六人往东边去。   她清澄眼波一瞥李慕禅,淡淡道:“师姐,你还没死心?”   林琼英脚步顿一下,飞快看一眼李慕禅,叹道:“小师妹,就试试看吧,好不好?”   她似是哀求,怔怔看着黄衫少女。   黄衫少女蹙眉,默然不语。   李慕禅好奇,不知两人所说为何,不过,显然是关系到自己,要试什么?   他暗自皱眉,果然,林掌门邀请自己来玉仙派,目的并不单纯。   ……   几人来到大厅里,大厅宽敞,明亮,光线柔和,布置淡雅,透出浓郁的女子气息,一看就知是女人手笔。   坐下来后,林琼英笑道:“湛然,多谢你啦,你若不来,今天咱们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李慕禅笑笑:“林掌门说这些,太见外了。”   林琼英轻轻一笑,点点头:“那倒也是,湛然也算是自己人啦!”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没说话。   四个中年美妇坐了坐,有些不自在,纷纷起身告辞,李慕禅看出,她们好像有点儿怕黄衫少女。   黄衫少女双手端一盏茶,专注的看着旁边屏风上的画,不理会身外事,沉静如水,透着冷淡。   林琼英挥挥手,让她们离开,黄衫少女没动。   李慕禅目送她们离开,慢慢沉下脸,凝视着她:“林掌门,杨姑娘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林琼英只觉一滞,周身沉重,如有万钧巨石当头压下,几乎喘不过气。   她心中暗惊,转头望向黄衫少女。   黄衫少女转过头,惊讶的看一眼李慕禅,慢慢放下茶盏。   李慕禅不看她,皱眉盯着林琼英:“林掌门?”   “唉……,说来话长!”林琼英苦笑一声,道:“小师妹,事到如今,还是跟湛然说一说吧?”   “随你。”黄衫少女淡淡道。   她又端起茶盏,专注盯着对面屏风。   李慕禅不管她,只盯着林琼英,神色平静无波。   林琼英有些不好意思,叹了口气:“哎……,这件事,是我玉仙派的秘辛,湛然不要说出去。”   “好,我守口如瓶。”李慕禅点头。   林琼英道:“我玉仙派有一门镇派心法,名谓龙凤朝元金经,乃道门无上秘法,若能修成,长生有望!”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林琼英斜睨他一眼:“湛然莫非不信?”   李慕禅呵呵笑道:“长生不生,这世上真有如此好事?”   林琼英正色道:“湛然,你以为长生不死不可能?”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生老病死,天道循环,概莫能外,纵使是金石,也经不起岁月侵蚀。”   林琼英哼道:“你却错了,这世上是有长生不死的!”   “好像没人见着吧?”李慕禅笑道。   林琼英郑重说道:“我派中记载,曾有一位师祖,飞升上界。”   李慕禅“哦”了一声,大感兴趣。   他感觉得到,林琼英没说谎,不过,玉仙派典藉中竟记载这样的事,确实匪夷所思。   “那林掌门召我来此,有何缘故?”李慕禅笑问。   林琼英看一眼黄衫少女,苦笑道:“这龙凤朝元金经,是要两人合练,一男一女,一阴一阳,龙虎相合,方成大道。”   李慕禅恍然大悟,苦笑道:“难不成,是要我一块儿练?”   林琼英点头:“是啊,孤阴不长,需得两人的。”   “呵呵……”李慕禅摇头失笑,看一眼黄衫少女。   ……   大厅内安静下来,黄衫少女捧着茶盏,定晴观看对面屏风,林琼英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盯着黄衫少女看。   半晌之后,李慕禅感觉黄衫少女心湖平静,毫无波澜,大是惊异,转过头,望向林琼英:“在下何德何能?”   林琼英松一口气,忙道:“湛然,你可是我千挑万选的人!”   李慕禅心里有些不舒服,怪不得一直觉得她机心极深,需得小心戒备,她确实别有心思。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摇头笑道:“呵呵,能被林掌门选中,着实荣幸。”   林琼英嫣然笑道:“湛然,你莫恼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李慕禅笑了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林琼英叹了口气,知道李慕禅是生气了,慢慢道:“湛然你定力深厚,世人难及,此乃其一,修炼龙凤朝元金经,最关键一条就是定力,修炼金经有诸多幻相,定力不深,有性命之危,不但伤自己,还会连累对方。”   “其二呢?”李慕禅摇头问。   她这话倒不假,论及定力,虽不敢说当世第一,但被心珠所逼,定力越来越深,世上罕有。   林琼英道:“其二,你悟性极佳,能自行参悟紫阳碑,这可了不得!”   “侥幸罢了。”李慕禅笑笑。   “这可不是侥幸,自紫阳派灭亡,秘宗心法失传,再无人练成紫阳碑,你偏偏练成了!”   她接着道:“紫阳碑乃道家心法,敝派的龙凤朝元金经也是道家一脉,你能参悟了紫阳碑,也有很大机会参悟龙凤朝元金经!”   她热切的望着李慕禅:“湛然,你若能参悟龙凤朝元金经,可长生不死,岂不快哉?”   李慕禅以他心通感应,知道她没动机心,满是渴望。   ……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后,还是摇摇头,叹道:“我怕要辜负林掌门这片厚谊了,……我是佛门中人,修炼道家心法,后患无穷的。”   他想到朝阳山郑道长的话,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怎么会?”林琼英讶然,忙道:“什么后患?”   随即又道:“你若能练成龙凤朝元金经,可是长生不死的!我绝非虚言!”   李慕禅笑了笑:“林掌门,你们找人试练过吧?”   林琼英摇摇头,失望的叹了口气。   李慕禅的神情像是一瓢凉水,直接把她浇清醒,眼中的热切褪去。   李慕禅不依不饶,追问道:“想必,你们还找别人试过吧?”   林琼英叹息一声:“敝派每一代弟子,都有资质出色的,练成了金经前半部,可惜,没有男子练成,无法练后半部……”   “哦——?”李慕禅似笑非笑。   林琼英道:“敝派数十代传承,每一代都有弟子练成金经,不多不少,只有一个人,这一代是小师妹练成了。”   林琼英苦笑,叹了口气:“敝派暗中寻找天下少年英杰,十八岁以下,定力高深,智慧过人,……可惜,数代以来,竟没找到一个。”   第126章 高手   说到这里,她声音陡的拔高:“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我遇上了湛然你,真是祖师开眼!”   李慕禅苦笑,看了看黄衫少女,看了看林琼英。   他暗自沉吟,自己若不答应,她们会如何做,会不会翻脸,把自己强留在这峰顶,不让下山。   若者,为防龙凤朝元金经泄露,要杀人灭口。   他心通运起,他仔细感应,一旦她们有了杀意,自己也只能先下手为强,强闯出去才是。   不过,不到逼不得已,他实不想这么干,这玉仙派宁静详和,住着很舒服,温柔乡,英雄冢,怪不得如此说。   他叹了口气,歉然道:“林掌门,承蒙错爱,这件事嘛,我看还是找找别人吧,……我练了紫阳碑,已经心惊胆颤了。”   林琼英想了想,沉吟片刻后,道:“实在不成,就把你原本内力废去,重新修炼,可好?”   李慕禅忙摇头不迭,开玩笑,自己拼命苦修,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高手了,一下废去,纵使超脱,也下了这个狠心。   ……   林琼英打量着他,见他皱眉,忙说道:“修炼了龙凤朝元金经,其余世俗武功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着摇头。   “别担心,你能练成的。”林琼英信心十足。   李慕禅摇头道:“林掌门,我不比别人强,别人练不成,我也不成的。”   林琼英忙道:“湛然,你可别妄自菲薄,你定力之深,乃我生平所见第一人!”   “林掌门谬赞了!”李慕禅笑了笑。   “旁的男人,见到贤儿与琪儿,早就挪不动步,你却能视而不见,受贤儿挑衅,仍不恼不怒!”林琼英道。   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暗自叹道,这个林掌门,果然机心深沉,一切种种,都是她安排好的,在考验自己定力。   他忽然问:“紫阳碑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林琼英一怔,忙点头。   李慕禅感应一下,知她没说假话,暗舒一口气,当初修炼时候,直觉没有危险,所以敢试着练。   如此看来,紫阳碑也是林掌门用来考验自己悟性的,用这门心法来考验悟性,玉仙派可是下了大本钱。   李慕禅沉吟片刻,抬头道:“林掌门,容我想一阵子吧。”   “好,那你要想多久?”林琼英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不急不急,过一阵再说吧,……我如今伤势已愈,该返回金阳城了。”   林琼英忙道:“湛然,你如今多大啦?”   李慕禅道:“十八。”   林琼英急急道:“那不能再等啦,过了十八岁,终生无望!”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容我仔细考虑一番,如何?”   “唉……,你呀你,这么好的事,还要考虑什么?!”林琼英急得跺脚,恨不得掐李慕禅脖子一般。   “师姐,算啦!”黄衫少女忽然说道。   林琼英一愣,忙道:“小师妹?”   黄衫少女淡淡一瞥李慕禅,眼波清清冷冷,摇头道:“看他资质,练不成的,还是算了。”   林琼英高声道:“小师妹,碰到湛然,是天要兴我玉仙派!……湛然他定力与悟性皆备,能练成的!”   黄衫少女神色不动,清冷依旧,摇摇头:“勉强不来的。”   “我如今是掌门,我做主!”林琼英不以为然,又热切望向李慕禅,道:“湛然,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李慕禅摇摇头,直觉里,这龙凤朝元金经是修炼不得的,太过危险了。   但如何解释,却是挠头,总不能说相信直觉吧,她也不会信。   ……   想到此,他摇摇头,起身合十一礼,道:“林掌门,就说到这里吧,晚辈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湛然!湛然!”林琼英忙唤道,李慕禅脚步不停,转眼出了大厅,往东边走去,来到自己院里。   院里小亭正坐着周玉贤与李玉琪两女。   见他大步流星进来,两女起身,周玉贤又坐下,轻哼一声,李玉琪看看她,对李慕禅道:“湛然,多谢你援手。”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举手之劳。”   他又道:“周姑娘,李姑娘,这几天照顾我,多有辛苦,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早晚多诵几遍经,替两位姑娘祈福!”   李玉琪愣了愣,轻声道:“你……你要走了么?”   李慕禅道:“是啊,我如今伤势已好,又有差使在身,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惹府里担心。”   李玉琪眼神黯淡,默然片刻,轻轻点头:“是啊……”   周玉贤不满的哼道:“湛然,你就这么走啦?”   “周姑娘的意思是……?”李慕禅好奇的望去。   周玉贤不满的哼道:“装疯卖傻!……你真的不打算娶二师妹?”   李慕禅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呵呵笑了两声,李玉琪脸腾一下红了,忙抬头娇嗔道:“大师姐!”   周玉贤瞪着李慕禅:“哼,你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二师妹的心思!”   李慕禅大感狼狈,看一眼李玉琪,李玉琪正低头望他,两人目光一触,她忙转过头,羞不可抑。   “湛然,你到底娶不娶二师妹?!”周玉贤紧盯不舍。   “大师姐!”她跺跺脚,跑了出去。   李慕禅摇头苦笑,碰上周玉贤这般女子,实在没办法。   周玉贤狠狠瞪着李慕禅,哼道:“甭说什么和尚不能成亲,你若留在这里,谁能知道你成亲啦!”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要进屋。   “站住,不说清楚了,甭想走!”白影一闪,周玉贤站到他跟前,挡住他的路,明眸恶狠狠瞪着他。   虽然如此模样,她仍不失可爱,美女宜喜宜嗔,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   李慕禅摇头叹气,束手无策,对这个美貌的泼妇,打不得,骂不得,索性站住不动,负手打量四周,装作看不到她。   周玉贤也不说话,死死瞪着他,似乎要压过他的气势,比拼耐心。   林琼英飘然进来,见此模样,眉头一皱:“贤儿,怎么回事?!”   “师……师父……”周玉贤气势顿馁。   林琼英娇叱:“又在胡闹!”   周玉贤忙道:“师父,他要走,我说要他先娶了二师妹!”   “住嘴!”林琼英叱道,挥挥手:“出去!”   “师——父——!”周玉贤扭腰撒娇。   林琼英明眸一瞪:“再废话,就去面壁!”   “好……好吧!”周玉贤忙道,又恶狠狠瞪李慕禅:“我走就是啦!……那湛然他……?”   “少管闲事,出去!”林琼英挥挥手。   周玉贤怏怏退出去,临走之际,犹不甘心的娇嗔一声,狠狠剜李慕禅一眼。   林琼英摇摇头,对这个大弟子也没什么法子,罚舍不得罚,只能骂两句,却不大管用。   她叹了口气,望向李慕禅:“湛然,你要走了?”   李慕禅笑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林掌门,多谢这一段日子的照拂,让我安心疗伤。”   “这些客气话少说罢!”林琼英摆手,叹道:“你再想一想,凭你的资质,极有希望练成龙凤朝元金经的!”   李慕禅摇头:“林掌门,咱们不说这个了吧……”   林琼英满是惋惜的摇头,埋怨的望着他:“你呀,真是……”   李慕禅笑了笑,打量四周,感慨的道:“此处虽好,我却有俗身缠身,不能久留,可惜……”   “好吧,我就不留你啦。”林琼英叹了口气。   她扬声道:“琪儿,贤儿!”   两女很快出现:“师父?”   周玉贤横李慕禅一眼,李玉琪脸红耳赤,不敢看他。   林琼英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帮湛然收拾一下,他要走了。”   两女应一声,转身进了屋,进屋之际,李玉琪飞快看他一眼,神色黯淡。   两人动作麻利,很快帮他收拾好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两套僧袍。   李玉琪慢慢走过来,递给他,李慕禅接过了,深深看一眼她,转身抱拳道:“林掌门,咱们后会有期!”   林琼英点头,送他到峰边时,殷殷叮嘱:“湛然,你若想通了,就早早回来,千万别过了年!”   “……好。”李慕禅点头。   随后,他一跃进了圆筐,迅速下降,终于下了山峰,来到地面。   ……   草地上犹存血迹,地面凌乱。   李慕禅刚才手下留情,以箭伤人,没下杀手,仅诛杀了紫竹帮的帮主,却解决了这个麻烦,他颇为满意。   能不杀人,他不想杀人,洞彻世间因果法则,不杀人固然麻烦,但杀人麻烦更大,杀与不杀,宛如阴与阳,阳阴相济才是正理。   驰出十里之外,他松了一口气。   那黄衣少女杨若兮高深莫测,看着清清冷冷,万事不荧于心,却给他强烈的危险之感,像是站在老虎跟前。   她若想杀自己,自己很难脱身,纵使有舍身大法,怕也逃不掉。   玉仙派有此高手坐镇,怪不得能屹立如今,不惧赫连世家。   此时,夕阳西下,四野暮色霭霭,他到了一片杏树林休息,倦鸟归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打量四周,坐下来想调息一会儿。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   李慕禅皱眉,转头望去,树木郁郁,看不到人影。   “嘿!”又一声冷笑传来,李慕禅再转身往后看,仍没人影。   随后,数声冷笑接连响起,分别自四面八方传来,李慕禅一一转身望去,却不见人影,索性一跃上了树梢,俯看四周。   放眼望去,仍没有人影,好像此人与树林融为一体,凭他的锐利眼神,竟发现不了,李慕禅暗自凛然。   他断定,这是一个人的冷笑,是身法奇快,还是对声音操纵自如?   李慕禅朗声道:“尊驾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你就是湛然!”李慕禅只觉青影一闪,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对面树杈上,冷冷问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我是湛然。”   他打量对面中年人,方正脸庞,颜色铁青,没有一丝表情,乍看上去,就像是铁铸的面具,冷冰冰,毫无生气。   他一双眸子极有神,顾盼之间冷电森森,摄人心魄。   “双剑僧湛然?”中年人冷冷问。   李慕禅点头:“赫连家的人?”   中年人轻颔首:“唔,你明白就好,……你束手就缚,跟我走,还是让我绑回去?”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们赫连家都这般脾气?”   中年人淡淡道:“来吧!”   青影蓦地一闪,李慕禅只觉眼前一花,忙拔剑出鞘,施展开乾坤剑,一道紫光在身前出现。   “砰!”醋钵大的拳头穿过剑光,如铁锤般击中他胸口。   一股力量涌进身体,沛然莫能御之,他飞了出去。   眼前一切飞速倒退,他身在空中,浑身酥软,周身力气被打散了,用力全力才能握住剑。   身在空中,他暗自苦笑,拼命催动紫丹旋转,一道道内力流转,恢复力量。   内力刚一恢复,他双剑挥动,结成一道紫色光罩,包围周身,做到密不透风,这一拳让他心悸。   青影又一闪,他眼前一花,一个醋钵大的拳头又穿过光幕,如流星般撞上他胸膛。   “砰”又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声。   胸口剧疼,李慕禅又飞了出去。   “咔嚓!”他背心撞上一棵树,大腿粗的杏树,直接拦腰折断。   “咔嚓!”他去势未绝,又撞断一棵树。   “咔嚓!”第三棵树被撞断。   “砰!”一声闷响,他撞上第四棵树,却没折断,沿着合抱粗的杏树滑落,软绵绵坐在树根下。   他嘴角涌出血,苦笑一声,长剑已经不见了。   第127章 逃脱   中年人站到他身前,俯视着他:“嗯,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武功,已经不错,可惜,你得罪了赫连家!”   李慕禅抹一把嘴角的血,倚着树坐直了,抬头打量他。   中年人脚尖一动,瞬间封了李慕禅数处穴道。   李慕禅一下僵住,只有眼睛能动,身体化为雕像,动弹不得。   中年人皱眉看着他,双眼冷电闪烁,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撮唇呼啸一声,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与他啸声响应,随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   一匹枣红骏马冲进树林,停在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上前,轻柔的抚摸马头,用手梳理马鬃,冷电四射的眸子也柔和下来,如对一个宠爱的孩子。   这匹枣红骏马浑身没一根杂毛,宛如红缎子,闪闪发亮,双眼有神,傲气而清澈,灵性十足。   它用头不停蹭着中年人的手,亲热非常。   片刻后,中年人放开手,道:“红儿,辛苦你啦,载着这个小子一块儿走!”   骏马轻嘶一声,刨了几下前蹄,似是催促他少废话,赶紧上马。   李慕禅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暗自赞叹,这匹马可神骏得很,灵性十足,显然,这个中年人也是个爱马的。   喜爱动物之人,往往对人不怎么友好,杀起人来,绝不会手软,李慕禅轻叹一声,暗自摇头,大感无奈。   ……   中年人先搜了李慕禅身,打开了包袱,掏出他怀里的东西,解下他手臂上的无垢弓,腰上的皮带,一个不剩,搜得干干净净。   李慕禅暗叹,这个家伙是老手,经验丰富,做事小心谨慎,偏偏又如此高明的武功,栽到他手上,只能怨运气不佳。   好在,自己怀里没什么重要东西,只有一把无垢弓算是宝物,其余是一些丹药,用来疗伤,算不得珍贵。   临出发离开金阳城时,预见到会是一场恶战,甚至无法生还,所有重要东西都留下了,紫阳碑让二姐李玉蓉保管着,万无一失。   搜过之后,中年人哼了一声:“穷鬼!”   说着,把李慕禅一抛,扔到马背上,面朝下横搭着,胸口压着马背,恰好压着胃,换了个人,直接呕吐出来。   李慕禅练有金刚不坏神功,此时发挥威力,五脏六腑强韧,虽被挤压,胃部仍无不适。   中年人打量一眼李慕禅,跃身上了马,“驾——!”他吆喝一声,双腿轻踢一下马腹,红马顿时冲了出去,快如离弦之箭。   李慕禅头朝下,与地面靠得很近,看着地面飞速倒退,不由有些眼晕,忙转过头看远处。   中年人极小心,一只手挽缰绳,另一手搭在他背心,一者是扶着他,不让他掉下去,再者,不时有一股内力钻进去,探察他体内情形。   如此情形下,李慕禅无隙可钻,一旦冲穴,马上会被他察觉,凭李慕禅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逃掉。   李慕禅不急,耐心的等机会,他总不能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不离自己,起码也要方便罢。   他们一路往西,径直从天南往西走,不经过海东。   ……   转眼功夫,三天过去。   这三天,李慕禅苦不堪言,中年人只给他一点水,不给他饭,一天下来就饥肠辘辘。   他虽能辟谷,可那是在入定时候,身体宛如冬眠,不需要食物,所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如今,他被制住了穴道,又在马背上颠簸,纵使定力再深,也无法入定,该饿还是饿,甚至比常人还饿。   饥饿的滋味,他很久没尝过了,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他受不住饥饿之苦,想尽办法,最后被逼出家入寺,才能吃饱。   自从入澄静寺,他再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如今,再次重尝,心下感慨万千。   抵达赫连世家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之所以活捉自己,是为了让李家亲手报仇罢了。   可如今身陷绝境,中年人武功绝顶,自己武功不俗,但在他跟前,就像三岁幼童在大人跟前一般。   他不仅武功强,行事更老练谨慎,丝毫不给可乘之机,想逃走,难如登天。   李慕禅定力深,很快控制心绪,沉着冷静,慢慢等待机会,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办法的。   三天下来,仅是一点儿水,没有饭吃,饥饿之下,他很快变了模样,气色灰败,双眼无神,直勾勾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穴道一直被封着,李慕禅明白,这人是判了自己的死刑。   穴道被封得久了,血气不通,会造成身体永久伤害,大腿若绑着不通血,不必太久就会坏死。   封住穴道,虽不是封住血,却阻住了气,气不通,则腑脏虚弱,易生病,遂损生机与寿命。   这中年人浑不顾穴道封得太久,显然是不理会李慕禅生死。   李慕禅恨得牙根痒,却无可奈何,好在金刚不坏神功威力宏大,虽封了穴道,身体未损,精气神也不损。   他虽饥饿难耐,却不至于如此模样,只是故意装成衰败之像,麻痹中年人,创造逃走的机会。   可惜,这中年人十分谨慎,一直手不离他身体,不时运一道内力进来,探测他体内情形。   碰上如此人物,李慕禅头疼非常。   ……   傍晚时分,暮色霭霭,周围像是罩了一层灰纱,变得朦胧不清。   中年人停马,顺手一抛,李慕禅重重落地,像是一只破麻袋,他飘身下马,打量一眼四周。   这是一处破庙,位于一座小山丘上,四周地势平坦,只有这里这座小山丘,像是女人的胸部。   中年人点点头,放开马,枣红骏马翻蹄往远处走,找了一片草丛,悠闲的啃着茵茵绿草。   中年人进了庙,找个地方坐下,打开包袱,取出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一气,一滴水从嘴角滑下,沿着脖子下往,他忙伸手抹一把。   李慕禅脸朝地卧着,听着喝水声,喉咙也不由滚动。   他只早上喝了一口水,一天下来滴水未沾,也渴得要命,可中年人偏偏封了自己哑穴,说不了话。   冲穴对他而言并不难,只要紫丹一旋,穴道马上打开,可一直不敢。   中年人一直按着背心,稍有异动,马上会吐内力震断自己心脉,况且,逃走的机会只有一次,解了穴,逃不掉的话,再无机会。   中年人走到他近前,一脚把他踹过来,变成仰面朝天,然后打开水囊,往他嘴里灌水。   李慕禅张开嘴,喉咙滚动,不停的吞咽,脸与身前衣衫都被打湿。   他一边喝水,分心他用,想起现代一位领袖说的话,落后就要挨打!   虽受这般苦,但他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扰,脸不变色。   心下想着,若这次能逃掉,要好好练功,再找这中年人,十倍报之就是了,现在要好好记下这笔帐。   中年人冷笑一声,盯着李慕禅看了一会儿,道:“小和尚,好硬的骨头,不愧是修佛的!”   李慕禅嘴角扯了扯,不能说话,只能微笑。   中年人摇摇头:“不过,你硬也好,软下来也好,到了地头,终究是要死的。”   李慕禅神色不变,仍是微笑。   中年人笑了笑:“好,好,真是好得很!……你这般硬骨头,我最喜欢,说不定我一时心血来潮,会放了你。”   李慕禅神色仍不变,他心通一直催动,感应着中年人的心绪。   见李慕禅如此,中年人脸色阴沉,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好好玩玩,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狠!”   虽然不能运功,但神通却无碍,他一直运用他心通感应着中年人心绪,摸索着他心通的运用。   这一路上,他大有收获,对他心通的运用越发纯熟,不仅能感觉到对方心情,情绪,还能窥得他的念头,虽不能很清晰,却隐隐有大概,累似于一种直觉。   如,他将要迈步时,会先迈哪一只脚,他坐下后,想要做什么,近乎一种先知先觉,预测精准。   ……   这一会儿功夫,夜色已经涌上来,天色变暗。   中年人打量李慕禅一眼,冷笑一声,转身出去找木柴,想制作几个火把,照明之用。   李慕禅心中一动,却按捺下去,没有轻举妄动。   最后一刻,他感觉到了这中年人的心思,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是一种试探,不由暗骂老狐狸。   李慕禅躺在地上,闭上眼睛装死,细心体会着他心通。   一会儿过后,中年人回来,抱了一捆木头,做了数个火把,一一插到庙内各处,点燃了,顿时灯火通明。   中年人把李慕禅一脚踹进庙里,仰面朝天躺着,他坐到佛像前,解开包袱,拿出卤肉,馅饼,庙内顿时香气四溢,飘到了李慕禅鼻中。   李慕禅暗叹他谨慎,刚才一踹的功夫,中年人不仅探测了自己经脉,还又封了数处穴道,可谓小心之极。   中年人瞥一眼李慕禅,见他闭上眼,也不再挑衅,专心吃饭。   他对于吃饭极认真,要聚精会神,专注的吃,细嚼慢咽,虽然是在野外,却如在豪华酒楼般优雅。   “砰!”蓦地一声闷响,李慕禅化为数道身形,一下冲出了庙门。   中年人一怔,随即摇头冷笑。   第128章 偷学   中年人没急着动,而是等了片刻,噙着冷笑,身形一晃消失。   紫丹旋转,一道道精纯内力甩出,出现在双腿经脉,按飞云步心法循环,速度奇快如电。   李慕禅身形闪烁,快逾奔马,转眼功夫飞出数十丈,化为一个小黑点儿融进夜色里。   他发觉,自己轻功大进,速度快了一大截儿,显然是心珠之效。   “嘿嘿,真是好手段!”冷笑声响起,前方蓦地出现中年人,他负手而立,好整以暇的冷笑。   “砰”一声闷响,数道人影过后,李慕禅转向东边。   中年人只是冷笑,待他跑出数十丈,他又一闪,挡在李慕禅前面,他身法奇异,几乎看不到影子。   这身法与李慕禅的飞云步异曲同工,都给人跨越空间之感,不过,飞云步动静大,宛如子弹出膛,他的身法却无声无息。   李慕禅再次折向,仍旧朝东,却偏南一些,避过他。   中年人如猫捉老鼠,动作从容,不急不徐,待他跑过数十丈,一闪就追上,显然,是要榨尽李慕禅每一丝力气。   他思忖,这和尚三天没吃饭,没多少力气,纵使再深厚的内力,也抵不上饭的,武林高手空着肚子也没力气。   ……   他不停闪现,蓦地挡在前,宛如幽灵,李慕禅只能不停变向,“砰”“砰”作响,他身影弥漫,仿佛化为数十人。   此时,李慕禅脸色晶莹如玉,紫气氤氲,双眼熠熠如寒星,眼芒如实质,虽不够英俊,却风采照人。   中年人冷笑:“好小子,果然装蒜!”   李慕禅此时的情形与先前比,天壤之别,好像两个人,金刚不坏神功运转,自然变了模样。   转眼功夫,李慕禅已经朝东数里,仍无力竭之像,却来到了一片树林,中年人男子不耐烦,冷笑道:“你就留下吧!”   他一闪消失,同时,“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同时幻出数道影子,倏一下钻进树林。   中年人再现身时,站在李慕禅刚才位置,差了一步。   他脸色一沉,宛如寒冰罩上铁面具,双眼冷电迸射,光芒宛如实质,驱散周围的夜色。   他闪身消失,跟着钻进了树林。   逢林莫入乃铁训,但李慕禅武功差他太多,根本构不成威胁,他毫不在乎,直接闯进去。   李慕禅在树林中穿梭,蓦地又是“砰”一声响,消失之际,青影一闪,中年人击中了他的残影。   “砰”“砰”“砰”闷响不绝,李慕禅不停施展飞云步,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堪堪避开。   中年人冷笑:“好!好得很!”   李慕禅微笑道:“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人脸色更冷,觉得受了愚弄,李慕禅闪避之际,竟能说话,显然是犹有余力,是耍着自己玩儿。   他不知李慕禅一心三用,运功之际,能分心他顾。   他一边捕捉中年人的念头,一边催动飞云步,犹有一心,思索逃脱之法。   中年人的身法太快,看不清身形,若非他心通,在他动念之际知晓,提前一步,早被他捕捉。   ……   中年人身法不停,嘴上冷冷道:“记住喽,我姓冷,名锋,到阎罗殿可报上我的大名,会找到很多同病相怜之辈!”   “冷锋……”李慕禅咀嚼这个字,“砰砰”声不绝,仍不停施展飞云步,避开他的扑击。   李慕禅笑道:“这个名字倒恰如其分。”   “小和尚,千万别让我捉住了!”中年人冷锋咧嘴一笑,却莫名的森冷,让人不由打个寒颤。   李慕禅心不为所动,呵呵一笑:“放心,这次你捉不住我了。”   “好得很!”冷锋身形晃动,冷笑中捣出一拳。   “咔嚓”一响,李慕禅身后一株松树拦腰而断,他已经闪开。   冷锋一击不中,接着闪身又一拳,冷笑着说道:“我再捉了你,绝不会再封你的穴!”   “砰!”“咔嚓!”李慕禅闪开,身后的松树被拳头打断。   李慕禅微笑道:“封我穴道没什么用。”   冷锋淡淡道:“是啊,封穴不管用,我会直接废了你武功,挑断手筋脚筋,看你还怎么逃?”   他轻描淡写,声音温和,李慕禅呵呵一笑。   这冷锋看着森冷,好像简单粗暴,行事干净利落,却实是个狡诈人物,擅玩心理,常人很容易着了道。   不过,李慕禅定力坚固,毫不动心,只是微微一笑:“好啊,我若捉了你,定要奉还!”   “等下辈子吧!”冷锋不屑的冷笑。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闪,一个追,十几株松树被打断。   “喝!”冷锋蓦地发出一声大喝,宛如炸雷,整个树林簌簌作响,树叶纷纷飘落。   李慕禅动作一滞,顿时胸口中拳,“砰”一声闷响,重重飞了出去。   他后背撞断了两棵松树,忽然伸手一勾树身,旋转半圈顺势飞出,直接钻进了树林,“砰”“砰”两声,消失不见。   他一边施展飞云步,一边抹着嘴上的血,暗自苦笑,他心通也并非万能,冷锋念头刚动,声音已出,他运功抵挡,却挡不住。   亏得金刚不坏神功,虽无法完全挡住,却消去大半力道,五脏六腑又强韧惊人,只受了轻伤。   他一边抹着嘴,一边施展飞云步,脸上带笑。   中拳之际,他一心三用,他心通没停,忽然捕捉了一个念头,竟是拳法的经脉运行之法,他意外之际,大是惊喜,他心通竟能如此妙用?!   ……   冷锋再次追上,见他活蹦乱跳,运转飞云步毫无滞涩,皱眉看着李慕禅,暗自奇怪。   这一拳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断石裂碑,绝无疑问。   中了这一拳,血肉之躯绝顶不住,小和尚却不像受伤,即便他有横练功夫,中了这一拳,也受不住的,着实怪异。   形势再次僵持。   他一拳一拳捣出,一棵一棵树折断,李慕禅总能堪堪避开,仿佛提前知道他的动作。   数十拳下来,他纵使内力精深,也有些心冷,大觉莫名其妙,小和尚身法明明不如自己,却能避开,难不成,他在藏拙,心法其实更强?   李慕禅忽然一晃,蓦地消失,再一闪,出现在十丈外,脸带笑容:“冷前辈,这笔帐咱们日后再算,告辞!”   冷锋刚才闪念功夫,李慕禅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出现一幅心法路线,顿时大喜,这是冷锋的轻功心法。   大喜之余,他直接实验,果然比飞云步胜了几筹。   李慕禅讷于外,而敏于内,对内力操纵之自如,之精微,世人难及,一记住这套心法,马上做得到。   冷锋一怔,但见李慕禅一闪,消失后,出现在十几丈外,轻功大进,竟精进了数筹。   他脸色更冷,越发认定,李慕禅是捉弄他。   他一闪身形,出现在李慕禅身后,李慕禅同时一闪,消失后出现在十丈外,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功夫飞出树林。   随后,两人并驾齐驱,开始了追逐。   冷锋内力精深,催动双腿,速度如风驰电掣,李慕禅则胜在内力精纯,内力流转奇快,是常人数倍。   心珠凝成三颗,精神增强,内力运转速度也快了几分,加之内力本就精纯,如今偷学了冷锋的轻功,他全力催动之下,竟不逊于冷锋。   于是,两人开始了追逐。   李慕禅拼命跑,冷锋不信邪,拼命追,偏偏拉不近两人距离,一直保持不变。   转眼功夫,两人跑出十多里地,到了一座郁郁大山下。   李慕禅扬声大笑:“冷前辈,你那匹马不错,灵性十足,筋骨壮实,炖肉吃怕是很美味吧?”   冷锋脸色一沉,怒喝道:“闭嘴,你真是一个和尚?”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虽是和尚,却不戒荤腥,我得了那匹马,自然想办法驯服,自己留着用,……就怕旁人得了,你那红儿只认你一人,不驯服,定要被宰了的!”   冷锋沉着脸,冷冷道:“跟我玩心术,还是收起来吧!……无论如何,你跑不掉的!”   李慕禅摇头叹气,无奈道:“冷前辈,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你得罪了赫连家,就是得罪了我!”冷锋冷笑。   两人说着话,贴着树梢飞掠,往山上而去,宛如两缕轻烟,一前一后。   ……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再次施展舍身大法。   数处穴道点下,他身形猛的加快,倏的一闪,不见了踪影,消失在冷锋视野里,唯有树叶晃动。   冷锋一怔,知道他是钻进了树林里,忙加快身形追赶。   一落进树林,却根本看不到李慕禅的影子,好像忽然化为一道烟儿飘散了,消失在世界上。   冷锋侧耳倾听,没听到动静,又跃上树梢,疾冲向对面山峰。   到了山顶高高石头上,他弯腰俯视整个树林,郁郁葱葱,双眼鹰隼,缓缓掠过,看得清每一片叶子,哪条有异样动静,一眼能看到。   搜索半晌,他脸色阴沉,双眼冷电迸射。   又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脚跺了一下,两人高的圆石顿时龟裂开来,哗啦一响,散成一地的碎石块儿。   他双眼冷电闪烁数下,飘身下了山峰。   李慕禅躲在一个山洞里,盘膝而坐,运功调息,感受着舍身大法,想找到破除之法。   舍身大法对身体损害极大,他心有余悸。   第129章 公子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舍身大法失效,极度的虚弱感袭来,他几乎昏厥,忍不住苦笑。   周身无处不疼,仿佛千刀万剐,恨不得直接死去。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克制住这疼痛之感,开始入定。   很快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心神化为三道,注入心珠,莲花上迅速出现他的身影,与外面的一般无二。   心珠三颗,一一从天门钻进,眉心出现三瞳的竖眼,浑身自然的透出森森威严,状如天神。   双手结印,一道银白光柱垂下,笼罩他身体。   好像有无数的小手在抚摸着自己,柔软而舒服,李慕禅大讶,好像这种感觉强烈了许多。   他抬头看看银白色的光柱,比先前的乳白光柱更密实,更接近实质,像一根真的银柱子,直贯天际。   他想了想,明白了究竟,这月亮精华凝实许多,是得益于心珠增多。   月华凝实,效果强烈许多。   身体种种痛苦像被削去了,再也感觉不到,周身清凉,如有小手抚摸,舒服而惬意,恨不得睡过去。   他似睡非睡,处于一种奇异状态,恍恍惚惚,不知岁月之流逝。   当他醒来时,外面大亮,他侧耳倾听,然后推开石头,出了这个山洞,顿时沐浴在阳光之下。   他笑了起来,张开手臂拥抱天空,长长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觉得天格外蓝,周围景色格外美丽。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眼熠熠闪光,好像大病初愈,仍有病气缠身。   舍身大法的玄妙,他一直没弄清,纵使内景清晰,也察不清,究竟损失了什么,恢复之法,九曜心法无用,唯有观天人神照经。   他想了想,也不知究竟过了几天,想必冷锋已经走了罢。   追不到自己,会不会去金阳城?   他没有急着离开,找了一些果子,然后留在这里,开始钻弄两套武功,一套拳法,一套轻功。   这套轻功,他已经学会,熟练应用,速度奇快,一闪即出十几丈外,直接跨越空间,仿佛不需要中间过程,无声无息,迅如鬼魅。   他想起了神话传说的缩地成寸,着实神奇。   拳法也玄妙,以独特心法催运,速度奇快,与轻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拳捣出,直接跨过一段究竟,没有轨迹。   如此一来,看不清招式,想要破解却不能,只能防守。   ……   十五天之后,金阳城梅府忽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平常,大街上随处可见,缓缓停在梅府大门口,四个大汉忙上前一步,按着剑柄,冷冷望着马车夫。   车夫吓得缩一下脖子,忙陪着笑脸,说有一个客人要来这里,多有打扰,还望四位壮士别见怪。   车夫说话的功夫,从马车上下来一中年儒生,右手摇着折扇,站在门前打量,从容自若。   他俊眉修目,眸子熠熠如寒星,鼻梁挺直,唇上一抹小胡子,显得气度儒雅而成熟,风采照人。   他头戴方帽,帽上嵌一块儿美玉,身穿雪白儒衫,手拿一柄白玉折扇,风度翩翩,一尘不染。   守门的四个大汉打量他几眼,一个壮实汉子沉声道:“阁下何方神圣,可是要进敝府?”   “不错。”中年儒生点头,转头望过来,抱拳洒然微笑:“我想求见贵府大小姐,烦请朋友通禀一声。”   “大小姐?”四个大汉打量着他,看他精气神平和,不是武林中人,温声抱拳道:“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我姓李。”中年儒生微笑。   一个大汉疑惑的打量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他马上想起这不是思考的地方,收敛了心思,点头道:“请稍等。”   说罢,他转身进府。   一会儿功夫,他大步流星出来,抱拳道:“大小姐有请。”   “有劳。”中年儒生微笑点头,跟着大汉进了府,径直来到大厅,里面坐着梅若兰。   梅若兰一袭淡紫罗衫,静静坐着,气度沉静,下首坐着白衫如雪的宫轻云,身后是淡粉衣衫的小圆。   “小宋,你去吧。”梅若兰摆摆手,迷离眸子紧盯来人脸庞。   “是,大小姐。”大汉抱拳,恭敬的退出去。   “呵呵……,小姐,宫师姐,小圆,别来无恙?”中年儒生忽然一笑,轻轻撕掉唇上一抹小胡子,摘下帽子,合十一礼。   ……   “果然是你!”梅若兰笑了起来,长舒一口气,靠到椅背上。   小圆明眸瞪大,一下冲过来,娇声道:“湛然!”   宫轻云也神情激动,却强自克制,用力看他,李慕禅看看她,两人目光交接几下,又转开了。   “是我。”李慕禅笑道,拍拍小圆香肩,道:“府里一切安好,赫连家的人没找麻烦吧?”   小圆撇撇小嘴:“哼,有王家五公子在,他们没那胆子!”   “王家五公子?”李慕禅笑着坐下来。   小圆说了一通,李慕禅才明白,蓬莱王家没有坐视不理,反而很重视,派了王家五公子亲自前来。   王家五公子带了四个高手,个个绝顶,有他们在,赫连世家的人趾高气扬而来,结果铩羽落败,狼狈而去。   说着,小圆兴奋莫名,咯咯娇笑。   李慕禅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经历说了一遍,省去了在玉仙派的经历,只是去玉仙派疗伤了几日,回来碰上高手,被逮住,又逃出,无奈之下化装回来。   小圆打量着李慕禅,咯咯笑道:“湛然,你扮得可真像,他们都没认出来!……小姐最聪明,一听说姓李,就猜到是你!”   她歪头笑道:“你这么一拉眉毛,真是变了个人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胡乱弄了一下,只要认不出就是了。”   “嗯,真认不出来!”小圆用力点头。   李慕禅相貌平常,但五官都端正,修眉,小眼,挺鼻梁,嘴不大不小,长脸庞,每一样都没有缺点。   可这五官凑在一起,就是普通,很难吸引住别人目光。   加之他紫丹有成,若不运功,精气神敛入紫丹,毫不外溢,没有武林中人的神采飞扬,站在人群,泯然于众矣。   正是因为紫丹,收敛精气神,所以看不出他是武林高手,扮成儒生,以假乱真,很难看出来。   他一身儒生打扮,然后雇了一辆马车,优哉游哉,一路坐到了金阳城。   ……   梅若兰起身:“湛然,去东华园见一下五公子罢。”   李慕禅点头答应,四人起身离开大厅,沿着明湖往东走,绕过北边,来到东南角一座小院。   这座小院被柳树掩映,若不细看,很难发觉。   到了小院外,小圆上前敲门,门很快被拉开,出现一个中年汉子,面目黧黑,拙朴如农家大汉。   中年汉子一见四人,点点头:“梅姑娘,请——!”   说罢,他侧身让开,梅若兰走在前头,李慕禅与宫轻云小圆随之进了小院,顿时花香飘入鼻中。   院中假山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身材削瘦,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梅姑娘。”他微笑点头,气质儒雅。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白皙俊秀,眉清神朗,宛如处子,看上去很柔和。   他却看出,这五公子不可小觑,眼神清正,眉梢透煞,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不可因女相而小瞧。   “五公子,这就是湛然。”梅若兰道。   白衣青年“哦”了一声,望过身打量李慕禅,飘身落下,抱拳笑道:“湛然大师,久仰大名呀!”   李慕禅笑着合十:“惭愧,在下惹了麻烦,要烦劳五公子亲自前来。”   白衣青年摆摆手,笑眯眯的道:“没什么,赫连家虽然实力不凡,但想惹咱们王家,却不答应的。”   “公子,坐下说话罢。”这时,他身后一名中年美妇说话。   “周姨说得的是,咱们过去。”白衣青年笑道,引众人来到西边小亭中,一一坐下来。   李慕禅与宫轻云坐在梅若兰下首,小圆站在她身后,黧黑汉子坐青年下首,中年美妇坐青年身后。   白衣青年抱拳道:“湛然大师,先要说声对不住。”   李慕禅微笑合十一礼:“五公子客气,湛然不敢当。”   白衣青年笑道:“梅小姐跟我急,非要派出两个人追上你,暗中保护,我却没同意,你可不要怨我才是。”   李慕禅笑了笑,看一眼梅若兰,摇头道:“想必五公子有顾虑。”   白衣青年抚掌笑道:“不错!……这一次咱们大意了,没想到赫连家如此狂傲,捉你只是个由头!”   他接着道:“赫连家一下派出十名高手,其志甚大,我也无可奈何,只能保全梅府为上。”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换了自己,怕也会如此,梅府数百人,自己一个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两者取舍一目了然。   白衣青年笑道:“你能脱出赫连家追捕,端是了得,在下佩服得很!”   李慕禅客气了两句,笑道侥幸,运气好罢了。   又说了几句,李慕禅就告辞,对这个五公子虽有好感,却不想耽搁时间,他想早一点儿报仇,就要拼命苦练。   这一次,他被冷锋捉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给他强烈的刺激,再不想有下次,要拼命练功。   ……   白衣青年笑眯眯道:“别急,终于见着了,再聊一会儿吧。”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   白衣青年问:“湛然大师,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李慕禅笑着道:“我练的是天枢剑法,后来在外面得了一套乾坤剑法,……这次去卢老爷子府上,碰到一位朝阳山的道长,学了一套拳法。”   “你福泽甚深,恭喜了!”白衣青年点头。   白衣青年笑道:“李叔,你跟湛然大师比划几下吧,……能从赫连世家高手下脱身,想必武功是极高的。”   梅若兰皱眉,不悦道:“五公子,湛然刚回来,还没歇息!”   白衣青年笑道:“梅姑娘不必急,湛然大师神采奕奕,没有疲惫之相,我实在心痒难耐,等不及见识湛然大师的风采!”   “改日罢!”梅若兰沉下脸来,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小姐,既然五公子想看,我何必藏拙,况且,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前辈的武功。”   他心通的妙用,他想再试一试。   上一次捕捉了冷锋的心法,做不得准,一直跟他相处,时刻运转他心通,与他的心几乎连一起,碰上陌生人则不成。   如今站在梅若兰诸人跟前,能隐隐感觉到他们思绪,却无法捕捉念头,更别提心法了。   “你……”梅若兰埋怨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小姐,待会儿我丢了丑,莫要怨我才是!”   梅若兰哼道:“你有几分本事,就使几分罢!”   两人出了小亭,来到假山前的宽阔地方,彼此站定。   李慕禅合十一礼:“前辈,请——!”   黧黑汉子神情平和,道:“你想切磋什么?”   “剑法一个不好会伤了和气,就拳法吧。”李慕禅道。   黧黑汉子沉声点头:“好,出拳吧!”   李慕禅合十一礼:“有僭了!”   他一拳捣出,蓦地一闪,拳头已到黧黑汉子胸前。   “咦?”黧黑汉子吸腹缩胸,猛的后退,如后面有根绳索猛的一扯,堪堪避开李慕禅这一拳。   黧黑汉子看着拙扑,身材方方正正,似是笨重,身法却极快。   李慕禅一个冲步,紧追不舍,又一拳捣出,闪一下出现在他胸口,黧黑汉子无奈,伸掌挡在胸前。   他暗忖,湛然内力不如自己,硬拼有失厚道。   可这时候,顾不得这个了,只能伸掌硬接他一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后退一步,黧黑汉子也后退,“噔噔噔”一口气退三步,脸色却不变。   他脸庞黧黑,即便有什么变化,也根本看不出。   “好!”黧黑汉子沉声喝道,眼中精芒迸射。   李慕禅却眉头皱起,暗叹一声,看来他心通确实有局限,刚才掌拳相交,只朦胧感受到对方念头,类似直觉,离清晰十万八千里。   第130章 内情   黧黑汉子眼中精光闪烁,惊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相对,笑道:“前辈好深的内力!”   黧黑汉子摇摇头,若有所思:“不对,你这拳法,有点儿古怪……”   李慕禅吓了一跳,脸色却不变,只是微笑,暗自思忖,难不成,他与冷锋交过手,见识过这套拳法?   若是这样,怕是要露馅,看来,这套拳法不能显露,不但没好处,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万一碰上冷锋的仇人,可是不妙。   李慕禅微笑道:“前辈见过?”   黧黑汉子想了想,摇摇头。   李慕禅暗舒一口气,笑道:“再接我一拳!”   说着话,又一拳捣出,只见拳头一闪,在他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黧黑汉子别无他法,再次伸掌挡在胸口,拳掌相交,发出“砰”一声闷响,两人齐齐后退一步。   随后,两人一个攻,一个守,拳掌相交,砰砰作响,实在看不出什么好来。   ……   白衣青年看得津津有味,赞叹道:“这厉害的拳法,梅姑娘,你可见过这样的拳法?”   梅若兰皱眉看着,摇摇头:“没见过,确实奇异。”   白衣青年转头问:“周姨呢?”   中年美妇蹙黛眉沉吟,摇摇头。   李慕禅一心三用,耳力敏锐,听得众人议论,暗舒一口气,还好没被认出来,自己诸武功中,威力最强的,数这套拳法。   两人拳来掌去,过了五十多招,黧黑汉子内力深厚,宛如浩浩长河,李慕禅则内力精纯,运转奇快,拳法又奇妙,却占了上风。   梅若兰淡淡道:“好了,湛然,就到这里吧。”   李慕禅一晃身,蓦地退后两丈,跳出圈外,合十道:“前辈内力精深,在下佩服!”   换了从前,心珠三颗之前,或是没学到这套拳法,与黧黑汉子交手,绝非敌手,如今却不同。   一套高妙武功之威力可见一般。   “不愧是湛然大师!”白衣青年鼓掌赞叹,道:“李叔虽不算最顶尖的高手,却也是难逢敌手,湛然大师果然厉害!”   “前辈相让罢了,惭愧。”李慕禅笑了笑。   说罢,他再次告辞。   梅若兰不等白衣青年说话,转身道:“小圆,帮湛然安置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别让人打扰。”   “是,小姐。”小圆应道,扭腰飘然来到李慕禅跟前,道:“湛然,随我来吧,先好好洗个澡!”   李慕禅冲众人合十为礼,冲白衣青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白衣青年笑道:“梅姑娘,甭这么小心,我不会抢你的人!”   梅若兰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有本事,你就抢好了!”   说罢,起身袅袅而去,宫轻云跟着离开。   ……   “公子,这个湛然,很好!”黧黑大汉走过来,抱拳道。   白衣青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微笑道:“李叔很少夸人,既然这么说,定是错不了的!”   他扭头道:“周姨,你看如何?”   中年美妇摇头,轻叹道:“还是算啦,这个湛然定力极深,心智不俗,不是能轻易拉拢的。”   白衣青年点头,笑道:“是啊——,依我看,湛然大师是个性情中人,唯有以情动之!”   “公子所言甚是!”中年美妇点头。   她随即道:“公子,梅姑娘为何一直不假辞色,不给你好脸色,……可有得罪之处?”   “我哪敢得罪她——!”白衣青年叹了口气,拍拍额头,一脸的苦恼:“还不是因为四嫂。”   “嗯——?”中年美妇不解。   白衣青年摇头叹道:“梅府一直怨咱们,说四哥的死有问题。”   中年美妇脸色微微一变,默然不语。   “唉……”白衣青年摇头,站起来,扶着栏杆遥望东方,半晌过后,悠悠叹道:“四哥的死究竟怎么回事,怕是只有爹知道啦……”   中年美妇沉吟一下,缓缓道:“公子,毒手书生何志远不是凶手?”   她深知,自己这话犯忌,这样的事,不应该多问的,知道不如不知,但关心白衣青年,只能冒险。   “姓何的是凶手。”白衣青年点头,嘿嘿冷笑:“不过,凭他何志远一个人,岂能杀得了四哥?……四哥可是咱们家第五高手!”   中年美妇默然,沉吟片刻,艰涩的道:“是家里的人……?”   “这就没人晓得了。”白衣青年摇头,脸色寂寥,悠悠叹一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咱们王家不算什么,已经如此……”   “公子慎言!”中年美妇忙道。   “呵呵……”白衣青年摆摆手,笑道:“周姨太小心啦,只有咱们几个,还不能放松,心弦一天到晚紧绷,受不住的!”   中年美妇笑了笑:“梅姑娘的胆子真不小,敢对公子你横眉冷目,老身佩服得很!”   白衣青年摇头:“呵呵,她可不是胆子大,这小丫头可精明得很!”   “哦——?”中年美妇笑问。   白衣青年一拍栏杆,哼道:“她是竹溪师太的记名弟子,我哪敢惹她?!”   “原来如此!”中年美妇恍然,笑道:“竹溪师太确实惹不得,极护短的,她若告一状,准要下山来闯进咱们府上。”   “是啊——!”白衣青年无奈叹气。   ……   李慕禅跟着小圆到了憩园,帮他弄来热水,让他好好泡了一个澡,在热水中眯了一会儿,回到了天枢院。   赵雨真他们不在,都出去了,听小圆说,府里的弟子们都像放羊了,个个都跑出府,不想回来。   前一阵子,梅若兰护镖离开,梅府禁止弟子们出府,怕白家挑衅,打上门来,会吃亏。   如今,蓬莱王家有人坐镇,谅白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撤了禁令,众弟子们久禁之下,这会儿撒了欢,个个都往外跑。   李慕禅听得笑了起来,能体会到他们感觉,却也羡慕。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练功,却没有闲心玩耍了,誓要找冷锋报仇的。   先前,他曾有一个念头,找上赫连世家,与其他们满天下追捕自己,不如直捣龙穴,扫除大患。   碰上冷锋后,他才明白自己多么幼稚,小看了天下人,小看了赫连世家,若真的闯上去,必死无疑,绝无幸理。   小圆很快找过来,说小姐有请,跟着小圆来到了观星楼。   观星台上,梅若兰紫衫飘飘,静静站着,阳光照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端庄清华,丰神如玉。   “小姐。”李慕禅上前,温声道。   梅若兰深深看着他,明眸闪烁,目光迷离,半晌过后,长长叹息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李慕禅微笑道:“虽然侥幸,总算回来了。”   梅若兰露出笑容:“我看你修为大进,高深莫测,算是因祸得福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   若是没有这些危险,他确实达不到如此境地,虽然受了不少苦,但收获远比付出多得多。   李慕禅笑道:“关键时候,亏得你送的法子。”   梅若兰皱眉轻轻摇头:“那是饮鸩止渴,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必点明,知道说的是舍身大法。   李慕禅问:“小姐,五公子看起来不错,人品很好,可是得罪了你?”   他心通虽然不够强大,但对人的心理却隐隐有所觉,阴沉还是晴朗,友好还是敌意,一看即知。   梅若兰摇头,微微一笑:“他慑于师父,不敢得罪我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与原来想的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五公子是蓬莱王家的人,梅府只能算王家的附庸,见了五公子,应该陪着小心,恭恭敬敬才是。   没想到,事实却是反过来的,好像五公子带人来求帮忙一般,真是有些怪异。   “王家没一个好东西!”梅若兰哼道。   李慕禅不想反驳,呵呵笑道:“是,我记下了。”   梅若兰又道:“不过,王家的武功确有独到之处,他若拉拢你,你就将就一下,学得高明的武功再说。”   李慕禅一皱眉:“小姐……?”   梅若兰摆摆手,叹道:“你如今武功精深,梅府的武功配不上你了。”   “这一次亏了天枢剑法。”李慕禅摇头,不以为然,道:“天枢剑法若练好了,威力极大的。”   梅若兰笑着点头:“是啊,府里难拿出手的,也就是这七套镇院剑法,……不过,想要真正领悟,千难万难的。”   李慕禅道:“我想学一学其余六套剑法。”   梅若兰点头:“嗯,我明天跟金统领说。”   “多谢小姐。”李慕禅笑道。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梅若兰摆摆手。   她看了看李慕禅,明眸迷离闪烁,沉吟片刻,摇摇头,似是犹豫,开始负手在观星台上踱步。   ……   李慕禅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湛然,很快,我要去沧海剑派学艺,正式进入派中。”梅若兰沉吟道。   李慕禅点头:“是,恭喜小姐。”   梅若兰道:“我能带两个人过去。”   李慕禅一怔,颇感意外。   梅若兰道:“师父体恤,容许我带两个人过去。”   “小姐的意思是……?”李慕禅心忽然怦怦跳了两下,忙压下了,脸不改色的微笑问。   第131章 决择   梅若兰道:“我会带着小圆与轻云过去,你若想去,我求一求师父,应该也可以的。”   李慕禅大喜,随即想了想,道:“沧海剑派是女子为主,我一个大男人,也能去得?”   梅若兰摇头,道:“沧海剑派确实以女子为主,但并非没男弟子,只是男弟子地位不高,处于弱势罢了。”   “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若有所思。   梅若兰蹙眉不语,沉吟片刻,道:“湛然,你该去王家的,王家武功确有独到之处,练好了,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投入别府,我心有羁绊,还是算啦,……不如随你去沧海剑派,也能心安理得。”李慕禅笑道。   梅若兰看了看他,抿嘴微笑,一掠鬓边秀发,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晚。”   “小姐请说。”李慕禅道。   ……   “你身为男子,进沧海剑派多有不便!”梅若兰叹道。   “第一步是成为外门弟子,做一阵子杂务,待考核过了,才有资格练武,想进内门,也要考核,进了内门,才能修炼上乘武功。”   李慕禅顿时苦笑:“若是女子入门呢?”   梅若兰笑道:“女子么,也先为外门弟子,一旦达到要求,直接进入内门修炼上乘绝学,省了无数麻烦。”   “沧海剑派的掌门一定是女的!”李慕禅摇头叹道。   梅若兰点头笑道:“是呀,掌门竹照师太自然是女的。”   李慕禅问:“这么干,还有男人去?”   梅若兰淡淡微笑:“沧海剑派武功天下绝顶,受一些折辱就能成为武林高手,何人能拒绝?……况且,这折辱也是一种动力。”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笑道:“若我随小姐你去,先要做杂务,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修炼沧海剑派绝学?”   梅若兰笑着轻轻点头。   “外门弟子要做多久?”李慕禅问。   梅若兰道:“三年。”   李慕禅顿时苦笑,摇头无语,三年,人生短暂,练武的黄金期更短,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   他随后又想,浪费也不尽然,这三年功夫,自己潜心修炼,先练好了紫阳碑,打好根基,再修炼沧海剑派武功也不迟。   这三年清静也难得。   梅若兰笑道:“你若表现好,我去求一求情,能缩至一年。”   李慕禅咬咬牙,沉声道:“好,我就随小姐去!”   梅若兰摇头,摆摆手,笑道:“不急,你先好好想想,一个月后,我启程前往沧海剑派,你那时决定也不迟。”   “也好。”李慕禅点头。   梅若兰又道:“王家……”   李慕禅一摆手,道:“小姐不必多说,我不会去王家的!”   “唉……”梅若兰看看他,无奈道:“你呀,真是死脑筋!”   她轻嗔斜睨,嘴角却微翘,迷离目光扫了扫他,离开了观星台。   ……   李慕禅辞别了梅若兰,径直回家。   他换回本身装束,身着僧袍,去了帽子,光头闪闪,左手拨佛珠,步履从容,徐徐而行。   穿过大街,出了城,他施展开新学的身法,一步跨出数丈远,从容如漫步,跨高山走小径,如履平地。   一会儿功夫到了家。   进了家门,院中坐着两人,他笑了起来:“郑道长?!”   却见院中桌旁,一个中年道士笔直坐着,宛如标枪。   他面如冠玉,颌下美髯飘拂,双眸如寒星,神采飞扬,正是朝阳山郑道士。   他一边抚髯,一边端着大碗,眼睛眯着,一幅陶醉模样,李玉蓉坐一旁,端着酒坛斟酒。   “呵呵,小和尚,你走得太慢啦!”郑道士抚髯微笑,放下大碗,转头呵呵笑道:“小丫头,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这不回来啦?!”   “算你说得对。”李玉蓉斜他一眼,盈盈起身,笑靥如花迎向李慕禅。   李慕禅合十一礼,笑道:“本以为与道长错过了,没想到……,道长还真是神通广大!”   郑道士摆摆手,笑道:“嗨,没什么,找卢老头问了你身份,到金阳城一打听就知道,……你在城里也算名人呐!”   幽香袭来,李玉蓉到他身前,打量他一眼。   见他脸色晶莹,神采飞扬,她点点头,玉手掸掸他肩头灰尘,又抚平肩膀上的褶皱。   弄完后,恨恨捶他一下,哼道:“你呀你,真是让人不省心!”   李慕禅夸张退一步,像被她打内伤了,笑道:“二姐听说什么啦?”   “哼,大哥都跟我说了!”李玉蓉白他一眼,又捶他一下:“有事,为何不跟我商量!”   李慕禅摇头笑道:“大哥呀,心里就是藏不住事!”   他满不在乎,心下却暖洋洋的,大哥看着面冷,心肠却最软,对自己再挂心不过。   他转头道:“道长,我这酒如何呀?”   郑道士抚髯点头,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小和尚你没夸口,果然是琼浆玉液,世间罕有!”   李慕禅笑着坐对他对面。   他用后世蒸馏之法,这个世界尚没出现,论及酒的度数,纯度,自然远胜寻常美酒,性烈而味醇。   李玉蓉白他一眼,按着他肩膀娇嗔道:“你给道长斟酒吧,我去炒两个菜!”   李慕禅点头,问:“爹娘大嫂呢?”   李玉蓉抿嘴笑道:“都去李健家啦!……他们这回可把李健家当自己家了,一天到晚呆在那儿。”   “想孙子了呗。”李慕禅摇头笑道,端起酒坛,道:“二姐,帮我拿碗来,我要跟道长喝个痛快!”   “知道啦!”李玉蓉没好气的道,很快送来一个大碗。   李慕禅又问:“怎么不见那位清思师姐?”   李玉蓉抿嘴一笑,看看他:“清思师姐今天回去了,明天过来。”   见她笑得古怪,李慕禅摇头道:“我这不是担心家里嘛。”   一看她这般古怪的笑容,李慕禅就知道,二姐又误会了,以为自己看上了清思师姐呢。   虽然清思师姐美貌,淡雅宜人,他倒没有歪心思,只觉她若在,院里明亮了几分,增添几分旖旎气息。   李玉蓉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有道长在,清思师姐不必一直呆这儿。”   ……   李慕禅与郑道士喝酒。   郑道士抚髯打量他一眼,点点头,笑眯眯的道:“小和尚,不错嘛,功夫又有长进呐!”   李慕禅笑道:“侥幸罢了,道长可认得冷锋这人?”   “冷锋?”郑道士一挑剑眉,笑道:“神拳动天冷锋?……你遇上他啦?”   李慕禅右手端碗,左手忽然一捣,拳头瞬间到了郑道士胸口,隔一寸停住,拳风荡其道袍。   郑道士神色不动,身子不动,点点头:“唔,看来你真遇上冷锋了,……他传你的拳法?……不对,他是赫连家的人。”   李慕禅摇头道:“碰上他了,他一拳就把我撂倒了,又好生折辱了我一番,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逃出来,捡回性命。”   郑道士笑眯眯的,道:“冷锋可不是简单人物,神拳动天,听听这名号,一般人可不敢用!……小和尚,你能从冷锋手下逃生,足以自豪了!”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唉……,这笔债总要收回来的。”   郑道士打量着他,笑道:“你现在的功夫差冷锋一筹,等等吧,练上三五年就能报仇。”   他又道:“冷锋这家伙,面冷心冷,狡诈如狐,你竟能逃掉,……不错呀,小和尚!”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拿起碗,一饮而尽。   “道长,请——!”李慕禅斟满两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郑道士也一饮而尽,一抹美髯上的酒渍,笑道:“喝酒还真得有人陪着,咱们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   李慕禅笑道:“一醉方休有点儿难,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我是万杯不醉,咱们比比!”郑道士一挑剑眉,斜睨着他。   李慕禅毫不示弱:“好啊,比就比,都不能运功。”   郑道士昂然道:“那当然,运功岂不糟蹋美酒!?”   于是,两人你一碗,我一碗,转眼功夫把一坛酒喝光,李慕禅又去酒窖,亲自搬了三回,六坛酒摆到院里。   两人喝酒根本不停气,李慕禅斟满,两人一对碗,一饮而尽,他再斟满,两人又端起碰一下,又一饮而尽。   如此喝法,待李玉蓉炒好两个小菜,四坛酒已经喝光。   ……   李玉蓉炒完四个菜,端出来时,两人喝光了六坛酒,都趴在桌上不动,脸庞酡红,眼神蒙眬,都醉了。   她葱指一点李慕禅脑袋,嗔道:“三儿,这刚回来就喝醉酒,看娘回来怎么收拾你!”   李慕禅正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冲她笑了笑,郑道士却老实,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如睡了过去。   李玉蓉摇头,不再管两人,回屋打坐去了。   两人体质皆异于常人,傍晚时分,两人自行醒转,抬头看一眼,哈哈大笑,甚是畅快。   “小和尚,果然酒量不错!”郑道士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道长也不差,不输于我。”   “哎——,你说岔啦,是你不输于我!”郑道士摆摆手,自得的微笑。   李慕禅笑道:“好吧,就算道长强一些罢。”   郑道士摇头,认真的道:“什么叫就算?……你来时候,我早喝过一些,咱们同时醉的,所以,我的酒量更好!”   李慕禅无奈认输,郑道士这才笑眯眯的点头,颇是得意。   他又道:“照我说,像你小和尚这般酒量,也难得一见啦,只可惜,你遇到了老道我!”   李慕禅摇头失笑,没想到郑道长对酒量这般执着。   两人说笑了一阵,郑道士慢慢收敛笑容,道:“小和尚,你现在危险啦!”   李慕禅笑笑:“是赫连家?”   “哼,赫连家,屁也不是!”郑道士一撇嘴,摆摆手:“甭提他们!……我说的是你的功夫。”   李慕禅笑道:“还请道长指点。”   郑道士抚髯道:“你练的太杂啦!……又是道家功夫,又是佛家功夫,练得都精深,颇为难得,可惜,你练得越快,死得越早!”   “是佛道不能相融?”李慕禅问。   郑道士道:“这道理我跟你说过了,你一直没听进去吧?”   李慕禅摇头道:“晚辈明白,但紫阳碑威力强,金刚不坏神功嘛,我也是千辛万古习得,哪一个都舍不得。”   郑道士寒星般眸子一闪,讶异道:“你这小和尚,竟学了金刚不坏神功?……难得!难得!”   他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嘛,照理来说,凭你的修为,十年之内改练不迟,现在却变得危险了,……原来是练了金刚不坏神功!”   他眼神透着赞叹,笑道:“你是慧果神僧之下第二人呐,了不得!”   李慕禅谦虚的笑笑:“侥幸罢了,我有禅功的底子,又通晓金刚经精义,修炼起来比别人更方便。”   郑道士点头:“唔,依我看,你现在要下定决心了,到底是练道家功夫,还是练佛家功夫,不能再耽搁了!”   ……   李慕禅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凉菜,慢慢咀嚼着,笑道:“道长可听过龙凤朝元金经?”   “龙凤朝元金经?”郑道士眸子一闪,道:“你也知道?”   李慕禅点头:“我偶然听说过。”   郑道士也拿起筷子,挟了一颗花生扔嘴里,咀嚼着道:“龙凤朝元金经可了不得,乃大道之捷径,是真正的证道仙法!……你去过玉仙派?”   李慕禅道:“是,我在玉仙派听说了这门功夫。”   郑道士忽然笑起来:“玉仙派,玉仙派,……呵呵,现在怕是没人知道玉仙派了,世间一切,潮涨潮落,阴晴圆缺,莫不如是!”   李慕禅问:“玉仙派曾出过仙人,可是真的?”   “嗯,不错。”郑道士点头,笑道:“现在的人,很少知道玉仙派的辉煌,也就我这样的老怪物还有点儿印象……”   李慕禅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郑道士脸色一沉,哼道:“小和尚,别打马虎眼,你再练下去,小命要玩完,不能再耽搁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对郑道士他极感亲切,归结为缘份。   这郑道长武功高深莫测,神采照人,性子却洒脱不羁,但一牵涉到酒,却是较真得很,可谓一位游戏风尘的异人。   李慕禅相信他的话。   他想了一会儿,两种功夫都舍不得,紫阳碑奥妙无穷,内力凝实如水,意动力至,随心所欲。   金刚不坏神功,更是玄妙,自己碰到这么多高手,能不死,多是赖于金刚不坏,否则,纵使有观天人神照经也早就死了。   没有金刚不坏神功,与高手对招,一旦中掌或中剑,根本来不及运观天人神照经,直接毙命。   两者舍取,他实在难以做出决断。   ……   过了半晌,李慕禅抬头,道:“道长,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你倒是能想美事儿!”郑道士摇头失笑。   李慕禅苦笑。   “嗯……”郑道士抚髯沉吟。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道:“真有法子?”   郑道士沉吟片刻,缓缓道:“据老道所知,没有什么法子。”   李慕禅叹了口气。   郑道士慢悠悠的道:“鱼与熊掌兼得,那是痴心妄想,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佛门功夫与道门功夫,如水与油,想要融合为一,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点点头。   郑道士沉吟着,慢慢道:“前人有不少惊才绝艳之天才,也有你这般想法,想融合道佛,取其精华,成就不世之功,可惜,他们下场凄惨,直接走火入魔死了也没什么,算是好的,有许多练得心神错乱,疯疯癫癫,生不如死,令人扼腕叹息!”   他又道:“小和尚,我可不是说笑,不可再练紫阳碑了,否则,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心神错乱,暴毙而亡。”   “多谢道长关心。”李慕禅点点头。   郑道士道:“佛家功夫,气自神生,道家功夫,气自精生,虽同是内力,性子不同,你练到深处,内力再精纯一些,就知其分别了。”   李慕禅点头。   郑道士接着道:“练精化气,练气化神,这是道家的修炼,……佛家却是直接练神,以神生气,根本是两条道,偏要拉在一起,自讨苦吃!”   李慕禅点头。   郑道士抚髯微笑:“照我说,凭你的资质,练道家功夫最好不过,练到极至,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   李慕禅笑了起来,他不相信能长生不死。   郑道士笑眯眯道:“瞧瞧我,活了一百二十年,看得出来?”   第132章 燃灯   “哦——?道长竟高寿一百二十?”李慕禅讶然,上下打量他。   看上去,他仅是四十余岁罢了,怎么看都不像有一百二十岁。   “道长莫不是说笑?”李慕禅笑道。   郑道士抚髯大笑,摇头道:“你这小和尚,老道我多大年纪了,岂能骗你?”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我信道长的,看来这道家功夫果然神妙,竟能青春永驻!”   “那是自然!”郑道士抚髯而笑,道:“玉仙派的那些丫头,你以为个个都漂亮,还不是练功所致?”   “道长对玉仙派很熟呀。”李慕禅道。   郑道士点点头:“嗯,算是有些渊源。”   李慕禅道:“我与林掌门颇有几分交情,听说过龙凤朝元金经。”   “那个丫头请你入玉仙派吧?”郑道士眯眼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了笑。   “唉……,那小丫头,一直不甘心呐……”郑道士摇摇头,脸露怜悯神色。   李慕禅看着他,没说话。   郑道士道:“林丫头一直不忘恢复玉仙派荣光,想要重振玉仙派,……可惜,哪有这么容易,如今天下佛门昌盛,道家功夫很少有人修炼,她想重振玉仙派,是逆天而行,真是个傻丫头!”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今上崇佛,佛门大昌,而道家乃前朝国教,如今被打压殆灭,已是式微。   想重振道门,确实是逆天而行,智者所不为也。   天下之力量,势为第一,顺势而行,时势造英雄,个人能力再强,与大势相比,如蚍蜉与大树,根本撼不动。   ……   郑道士道:“小和尚,想必你悟性极好,……龙凤朝元金经可不是容易练的,否则,玉仙派也不会没落至今。”   “蒙林掌门青眼,实在有愧。”李慕禅摇头叹道。   他能感受到林琼英的渴望,为自己上玉仙派,可谓费尽苦心,最终却拒绝了,想必失望之极。   想到此,他也有几分愧疚,无论如何,林掌门对自己有恩。   郑道士摆摆手:“别提那个傻丫头了……,说说看,你选道家功夫还是佛家功夫?”   李慕禅想了想,道:“还是佛家功夫吧,我本是出自佛门,练道家功夫,不伦不类了。”   他这一转眼功夫,已经思忖几遍,放弃,还是要放弃紫阳碑的,金刚不坏神功是保命之本,不能舍弃。   况且,金刚不坏神功,已经融入骨髓中,改变了自己身体一切,想要废除根本不可能了。   “唉……,我也不劝你啦!”郑道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你练道家功夫,我可以传你几招……”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就算前辈的酒钱吧!”   郑道士讶然,哼道:“还要酒钱,忒抠门啦!”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前辈,我这酒,可非寻常的酒,况且,你喝了之后,今后还要喝的,……前辈德高望重,岂有脸白喝?”   “哼,好吧。”郑道士哼了一声,无奈点头。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想学什么,先说好啦,我只传你一套功夫,佛道有别,你既选了佛家的,我这功夫最好不学。”   李慕禅道:“前辈就传我保命的功夫吧,我关键时候用,平时不练,想必没什么大碍。”   “嗯……”郑道士想了一会儿,道:“燃灯术,如何?”   ……   “燃灯术?”李慕禅忙道:“这是何术?”   “点燃内力,燃烧内力的法门。”郑道士道,打量李慕禅一眼,点头道:“你练了金刚不坏神功,学这门功夫最好不过。”   “点燃内力?”李慕禅忙问。   郑道士道:“以内力为油,点燃了它,催动轻功来逃命最好不过。”   说罢,他摆摆手,道:“说不清楚,你练了才知道,我来说说。”   他嘴里吐出一篇口诀。   口诀很简单,却是想人所不想,李慕禅听了,怔怔呆诠,一直望着天空的红霞出神,良久不语。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长吁一口气,摇头叹道:“一山更有一山高,真是佩服,佩服!”   郑道士微笑:“小和尚,甭以为你自己了不得,天下聪明人多了去,你想练出点儿明堂,得拼命苦练才是!”   “是,晚辈受教。”李慕禅点头。   随后,他闭上眼,开始揣摩这燃灯术。   他对招式上手难,对心法却极快,转眼功夫,已经摸到窍门,半个时辰后,便能施展出来。   按心法催动,心神凝结出火,点燃了丹田内力,顿时,“砰”的一声,整个丹田燃烧起来,仿佛一点火星溅到汽油里。   李慕禅身形一闪,“砰”一下撞到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的窟窿,人已经钻了过去,宛如火箭一般。   “哈哈……”郑道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他笑了一会儿,感慨着摇头:“这个小和尚,果然悟性惊人!”   这么快掌握了燃灯术,绝非悟性惊人能言之,其心神力量之强也极惊人,凝聚出火星,即便他当初八十岁时修炼,也花了两年的功夫。   而他一下能凝出火星,点燃内力,委实惊人。   李慕禅催动轻功,只觉内力如火焰,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几乎模糊一片,只能凭着直觉往前。   他也想止住,但身体里仿佛着了火,非要泄之而后快,若是停下,几乎要把自己焚化了,不吐不快,只能拼命的跑。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他蓦地停下,踉跄一下,倒在草地上。   此时,他已经上了艾山另一边,这一眨眼功夫,已经翻过了高耸巍峨的艾山,放在从前,根本不可能。   不过,代价也是昂贵的,他如今丹田贼去楼空,紫丹黯淡无光,静静悬在丹田中,所有的内力消失不见。   这燃灯术,是将所有内力点燃,宛如火药炸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确实是逃命的绝学。   不过,这般挥霍内力,是孤注一掷的行险,若不能逃走,被追上了,只能束手就擒了。   ……   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夕阳很快射来一道光柱,只在李慕禅感知之中,旁人看不出。   太阳精华注入,原本黯淡无光的紫丹慢慢变亮,片刻功夫,恢复了光华灿烂模样,一如从前。   李慕禅飘身而起,长吁一口气,笑了起来。   燃灯术,果然神妙,自己又有九曜心法,若能练熟,奔跑之中仍能修炼,引日月精华入体,通过紫丹转化为内力,供给点燃,则可持久。   想到此,他顿时兴奋,有了这个绝学,逃起命来如虎添翼,多了几分保障!   他随即皱眉。   紫阳碑真在放弃么?紫丹若不在,九曜心法威力大减,转化为内力的时候延长许多。   他仰天长叹,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如今看来,只能放弃了。   施展轻功回了家,郑道士正在怡然自得的喝酒,见他进来,笑眯眯道:“如何呀,小和尚?”   李慕禅点头:“确实神妙,……前辈,我放弃道家功法,紫阳碑要废除?”   郑道士摆摆手:“那倒不必,你不再精进道家功夫就是,将来随着你佛门功夫精进,东风压倒西风,也就没什么大患。”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还好,不必废了紫阳碑,要紫丹破去,他委实不舍。   郑道士想了想,摇摇头:“唉……,你现在没什么佛家心法,倒是个麻烦,找机会学一学罢。”   李慕禅点点头,自己确实没学过佛门心法,金刚不坏神功不能算,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门佛门心法来修炼,压住紫阳碑的进境。   郑道士抚髯想了想:“要讲佛门心法,还是烂陀寺最好,不过烂陀寺功夫向不外传,那帮和尚又惹不得,……唉——!你自己想法子吧!”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是,晚辈自己想办法。”   他想到了那尊黑佛像。   告别了郑道士,他进了屋,拿出那尊黑佛像,盘膝坐榻上把玩,总觉得有些玄妙,却一直无法破解。   他翻来覆去的看,用手细细摸索,放到眼前细细观察,放到远处眯着眼观看,皆无所获。   他偏偏不信邪,把佛像摆到案上,然后坐榻上,一直盯着瞧,颇有释尊坐菩提树下,不得正觉,誓不下座之势。   ……   他眼睛不眨一眼,一直盯着瞧,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睛慢慢眯下来,似睡非睡,仿佛入定,却非入定。   蓦然间,他脑海大现光明,一尊巨大佛像闪现,盘坐于虚空,身如琉璃,唯有丹田处黑灰,状如莲叶。   他心神不由集中于丹田,莲叶似乎旋转开来,不停的吸纳心神,精神渐渐的虚弱,最终一下醒过来。   第133章 舍利   他乍一醒来,顿觉昏沉,摇摇欲坠。   自心珠凝成,他从不昏沉,好像回到初学禅定时候,打坐时,坐着坐着,就变得昏昏沉沉,几乎欲去,就是现在这般。   他深吸一口气,心神集中于眉心,片刻后,精神振奋一些,缓缓睁开眼,淡淡的金光一闪。   他皱眉,觉得没什么不一样,于是重新闭眼,返视内观,顿觉诧异。   丹田位置,紫丹不见,化为一团白雾,沾满整个丹田,心神化为箭矢,往这才白雾中间钻去。   过了一段儿距离,眼前一清,却是进入清水中,宛如置身于明湖,水清澈如镜,无垢无波。   心神之箭再往里钻,破开水的阻碍,倏一下钻进一个水晶球中。   此球约鸡蛋大小,里面不时闪现金光。   一道淡淡金光一闪一灭,出现在不同位置,仿佛被困在珠子里,想冲出来。   ……   李慕禅心神之箭一钻进去,那道金光冲来,迅如闪电,李慕禅来不及反应,两者瞬间融合。   金光暴涨,水晶珠随之一动,开始了转动,珠外的清水随之旋动,带动着外面的白雾旋动,状如星云。   李慕禅脑海顿时一清,好像甘霖落下一般。   他又分出一道心神,俯看整个丹田,淡金水晶珠,澄澈清水,蒙蒙白雾,共分三层,紧密相连,固液气三态俱足,宛如一个星球,给人以演化宇宙之感。   李慕禅大觉玄妙,收回心神,睁开眼睛,金光迸射,照得屋里一亮。   虽然睁开眼,但心神与丹田仍系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奇妙。   想了片刻,他摇摇头,不知究竟,抬头看案上的黑佛像,仍旧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尊佛像竟是灌顶之器,想必,很少有人能晓得这奥妙,自己未凝心珠三颗之前,也无法发觉。   他脑筋疾转,片刻就想明白,想激发其灌顶,只有一途,心神与其契合,想要契合,有两法。   一是如自己一般,心神强大如龙,直接感应到,接受到。   另一法是功夫,要天长日久观看,用心神接触,慢慢适应,最终达到契合,这就是所谓供养法。   练这门功夫,需得完全敞开心扉,五体投地的虔诚,做不到这一点,花再多功夫也没用。   达到契合,若是至诚,三年五载,诚心不够,十年半载,甚至数十年,一辈子的功夫都可能。   他飘身下榻,觉得内力运转如意,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他笑着看一眼黑佛像,转身出了屋。   郑道士正在院中负手踱步,若有所思,听到脚步声,转头望来,“咦”了一声,身形一闪,跨到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道长,看出来了?”   郑道士抚髯歪头,啧啧赞叹:“小和尚,真是奇喽,紫阳碑竟化去了,转成了佛家功夫!”   李慕禅笑道:“道长且来。”   ……   他转身往屋里走,郑道士跟上,进了屋,李慕禅一指轩案上的黑佛像:“道长可认得此物?”   郑道士摇头:“我是道士,不是和尚,哪认得这个!”   李慕禅道:“这是我无意中得来,总觉得有点奇怪,今天观想之下,竟有了奇妙变化。”   郑道士打量着佛像,片刻后摇头,脸色忽然一变:“这和尚模样古怪,不像中原人,……难道传自大雪山以西?”   李慕禅点头:“是,应该是密宗传承。”   大雪山以西,也有佛门,但与中原佛门截然不同,秘密传承,绝不显于外,神秘而强大。   但大雪山参天之高,宛如巨龙盘踞,纵使武林绝顶高手,想翻过大雪山也无异于登天,根本不可能。   天地之威仪在大雪山上尽显,仍凭你再强大,在天地跟前,仍是蝼蚁,想要逆天而行,直接被抹杀。   有不少绝顶高手不服气,想凭着深厚的内力,高强的武功,翻过大雪山,结果无一例外,有去无回。   据说,大雪山不仅经年积雪不化,寒冷刻骨,更有凛冽可怖的罡风,肉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罡风。   武功修炼得再高强,仍不脱肉体凡胎,遇上这罡风,有死无生。   郑道士抚髯点头,微笑道:“唔,若来自大雪山以西,小和尚你捡到宝啦!……我看看。”   他伸手搭上李慕禅手腕,轻轻一下,李慕禅却避不开。   片刻后,郑道士点点头,笑道:“好啦,如今你一身精纯的佛门功夫,再无后患,就拼命修炼吧!”   李慕禅道:“这到底是什么,晚辈有些迷糊。”   郑道士出了屋,坐到花圃旁的桌边,李慕禅上前帮他斟了一碗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郑道士入下大碗,抚髯沉吟片刻,道:“照我估计,是……舍利。”   “舍利?”李慕禅讶然,想了想,不得其要,佛家舍利不是死后骨头所化,丹田里的这水晶球,实在不像舍利。   郑道士抚髯微笑道:“老道我是这么猜着看,……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嘛,不敢肯定!”   李慕禅苦笑:“看来还是要找佛门的人问问。”   郑道士点头,没一点儿尴尬神情,理所当然的道:“对,佛门功夫还是要找和尚问,……对,去找雪印师太吧。”   ……   晚上,李柱子与秦氏赵依依他们都回来,又与李慕禅一番唠叨,其乐融融,李慕禅心情安定下来。   郑道士没有走的意思,好像要住下了,舍不得李慕禅酿的酒,喝了他的酒,再喝别的酒,无异于白水。   李慕禅巴不得他在,虽说佛道有异,功夫不同,但见识犹在,更重要的是,有他镇着,父母安全无虞。   第二天清晨,他离开家,往梅府而去。   沿着小径上山,施展偷学自冷锋的轻功,一跨十几丈,看着悠然从容,速度却快,一会儿到了山顶。   他到了山顶,回头俯视山下小村庄,炊烟袅袅,不时传来鸡鸣狗叫声,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每当看到这般情景,他总生出一股感动。   忽然,他皱眉,转头朝南,对郁郁松树林喝一声:“何方高人?”   树林中飘出两人,俱是老者,一个圆滚滚的,须眉皆白,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泛着红光,宛如婴儿。   另一个老者,也是圆滚滚的,却满脸横肉,把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像是在笑眯眯看人,不眼缝里却透着寒光。   两人一个像仙人,身穿葛衣,一脸和气,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   另一个像屠夫、暴发户,身穿绸缎,胖手每一根指头都戴着金戒指,被阳光一照,身上手上齐放光。   两人身材滚滚,看似笨拙,落地却无声无息。   葛衣老者笑眯眯地问:“小和尚,你就是湛然?”   李慕禅皱眉,淡淡一笑,道:“前辈可是赫连世家的?”   “呵呵,聪明呀。”葛衣老者点点头,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能让冷锋吃亏,端是了得!”   “废什么话?!”锦衣老者皱眉,不耐烦的道。   “呵呵,老家伙,总这么心急!”葛衣老者摇头失笑,道:“既然你急,就先上吧!”   锦衣老者一瞪眼:“这种小辈,我才懒得出手,你来!”   他小眼眯在一眼,即便这么瞪着,仍不见大。   “你呀……,好吧,我来吧。”葛衣老者摇头,笑道:“湛然,废话就不多说啦,接招吧!”   说罢,他飘飘上前,挥掌拍来。   ……   李慕禅出掌迎接,心顿时一沉,这老者看着和善,内力却深厚之极,下手不留情,招招毙命。   他内力醇厚,每一掌拍来,他接得极吃力,随即拔剑出鞘,准备施展乾坤剑法,先求防御,再徐徐图之。   但不想,这老者掌法精奇,他拔剑之际,掌法蓦变,“啪啪”两下,两掌拍中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飞了出去,在空中暗自摇头。   这两掌看着轻飘飘的,没使多大力气,掌力却如灵蛇,从经脉钻进来,直扑丹田。   李慕禅心神一动,内力随至,设下层层阻碍,一道一道,最终在它们冲到丹田前解决了。   消掉这两股内力,掌劲本身虽重,但他有金刚不坏神功,却是无碍。   他趁着这力道,身形飘动,在空中施展燃灯术。   心神凝注,化为一点火星,“轰”一声,如火箭点火,丹田内力一下燃烧起来,涌入双腿。   他在空中一闪,蓦地消失在空气中,下一刻出现在二十丈外,再一闪,出现在三十丈外。   两老者对视一眼,摇头苦笑,没有去追。   如此速度,宛如疯了一般,两人轻功再强也追不上,不去白费功夫。   葛衣老者笑眯眯的:“这小和尚,果然有几分道行……”   锦衣老者冷冷道:“你笑得出来!……这回,咱们老脸算是丢尽了!”   葛衣老者只是笑,呵呵道:“丢脸不算啥,这小和尚,有趣,真是有趣!”   第134章 危险   李慕禅燃烧内力,化为一道电光,转眼功夫到了金阳城,这时候,内力熊熊燃烧,照亮整个丹田。   在他内视中,自己整个人都化为一团火,熊熊如炬,无法自控。   还好,他定力高深,竭力控制住发泄的欲望,表面若无其事,漫步于金阳城大街,慢慢悠悠转到了梅府。   他对四个护卫点头微笑,打了声招呼,迈步进府。   乍一进府,面前是清澈如镜的明湖,他恨不得一下钻进去,熄灭丹田熊熊之火,内气比先前雄厚许多,怎么燃烧都烧不尽。   他丹田之球,姑且命名舍利,外面包裹两层,一层清澈如水,一层雾气蒙蒙,此时,蒙蒙雾气燃烧。   他故意在大街上磨蹭,慢慢的走,走一走停一停,看街两旁的小摊,从城门到梅府,足足走了两刻钟。   放在从前,一刻钟功夫,内力便能燃烧殆尽,如今,两刻多钟,仍在熊熊燃烧,毫无熄灭之兆。   他发觉,根源是舍利外的清水,它不停的化为蒙蒙雾气,供给燃烧,这一会儿功夫,清水缩减了一圈。   不过,照这个速度,想把清水燃尽,需得一个多时辰。   ……   他学了这个燃灯术,只有点燃之法,却无熄灭之法,都是把内力燃尽了的,不想这次内力如此深厚。   他竭力控制,内力熊熊,错了一个人,早就发泄出去。   看看明湖,他转向天枢院,想回去打坐调息,找到对治之法。   “湛然大师?”远处柳树下走来一行人,当先一人白衣如雪,丰神俊朗,却是王家五公子。   李慕禅竭力控制内力,合十缓缓一礼,微笑道:“五公子。”   “大师这是回府?”王家五公子摇着折扇,笑眯眯的问,几步到了跟前,身后跟着四人。   三个男子,一个中年美妇。   黧黑汉子,与他交过手,另一个中年美妇周姨,他也见过,另两人却没见过,一个是褐衣老者,身形高瘦,相貌清癯,双眼如电,可照彻人心。   另一个是中年大汉,身材粗壮,厚厚的背脊,臂可过膝,四人之中,数他最显眼,乍看上去,仿佛一只黑熊直立。   他相貌堂堂,嘴唇厚,双眼如铜铃,正睁大了看李慕禅,上下打量,眼神里透着一股敌意。   李慕禅点头:“是,我刚从家回来,五公子要出去逛街?”   折扇轻敲掌心,王家五公子笑眯眯的道:“金阳城虽不大,却也繁华,转一转看,打发一下时间。”   李慕禅点头,合十一礼:“那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告辞。”   说着,举步要离开,却停住了。   一个黑熊般汉子挡住他的路,铜铃般大眼盯着他,嘿嘿笑道:“小和尚,你就是湛然?”   “老许!”王五公子皱眉。   黑熊般大汉呵呵笑道:“公子放心,你也知道我老许的毛病,看见高手,我这手就痒得要命,非要切磋一下!”   王家五公子摇头叹道:“这不是咱们府,总要讲究一些的。”   “嘿嘿……”黑熊般大汉憨厚的笑笑,转头道:“小和尚,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老许比划两下?”   李慕禅摇头笑道:“在下微末之技,就不必献丑了,告辞!”   “慢着!”老许一横身,又挡住他的路,脸一沉:“小和尚,是不是瞧不起我老许啊——?!”   李慕禅皱眉,他虽好脾气,遇到这胡搅蛮缠的,也觉得冒火。   况且,他如今压制熊熊燃烧的内力,颇为吃力,碰上他啰唆,便有几分不耐烦,转头望向王家五公子。   ……   王家五公子笑笑:“湛然大师,这老许一根筋,好武成痴,就指点他几下吧,如何?”   李慕禅双眼微眯,金光一闪即逝,嘴角一翘,笑了起来,伸手道:“许前辈,动手吧!”   周姨拉了一下王家五公子,使了个眼色。   王家五公子点点头,脸色沉凝,刚才李慕禅目光一闪之际,周围空气随之一变,仿佛凝固了。   虽然一凝便松,几乎让人忽略,但他们都是高手,感觉敏锐,捕捉到了异样,暗自惊奇,凝重几分。   老许哈哈大笑:“好,小和尚,痛快!……公子爷把你夸成一朵花,我倒要瞧瞧,小和尚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李慕禅默然不语,淡淡看着他。   “接我一拳!”老许铜铃般大眼一瞪,猛的捣出一拳。   “呜……”拳风发出呼啸,仿佛猛虎下山而咆哮。   他气质随之一变,变成一条猛虎,气势一往无前,震伏百兽,山中之王,无人可以抵挡。   王家五公子轻敲折扇,点头道:“这套烈虎拳,老许更见火候了!”   周姨轻点头,柔声道:“老许虽然脑子一根筋,习武的天份却是极好的,可以修炼玄虎神拳了。”   王家五公子点头:“待回去,就跟爹求秘笈。”   两人说话功夫,老许与李慕禅过了数招,他拳拳刚烈,如猛虎下山,李慕禅却一味躲避,轻松裕如。   老许恼怒,大喝一声:“小和尚,你甭一个劲儿躲呀!”   李慕禅淡淡微笑,双手合十,脚下踩着步法,轻移慢挪,从容闪避,老许拳头刚猛,迅若奔雷,却打不到他。   “奶奶的,是汉子的,就别躲!”老许大恼。   李慕禅收敛笑容,双手放下,叹道:“许前辈,小心了!”   说罢,他一拳捣出。   “砰!”老许飞了出去。   ……   他厚厚的脊背撞上一棵柳树,柳枝簌簌抖动不止。   过了一会儿,柳枝才停止抖动,老许从树上滑坐在地上,右手用力撑身子,左手抹一把嘴角。   “老许!”黧黑汉子忙上前扶他。   老许一把推开他,扶着柳树站起,抬头瞪着李慕禅,铜铃般眼睛炯炯放光,颇为骇人。   李慕禅微笑相对:“许前辈,得罪了。”   老许摇头,哈哈大笑:“小和尚,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再来!”   李慕禅道:“前辈拳法不俗,今日且到此罢,再会!”   说罢,他对众人合十一礼,转身便走。   “慢着!”老许忙叫道,一横身,又拦在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却不停,一晃,消失在他跟前,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数丈,再一闪,已经消失在柳枝深处。   王家五公子怔怔不语,盯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其余诸人也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   周姨道:“公子,原来湛然大师是藏拙了呢。”   王家五公子折扇用力一敲掌心,赞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老许嘟嘟囔囔,颇是不忿,哼道:“这小和尚,瞧不起我,下次定要好好教训他!”   黧黑汉子摇头,拍拍他肩膀,叹道:“行啦,老许,你一拳也挡不住,还好意思说话!”   “谁说的,我是大意了,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老许不忿道。   黧黑汉子摇摇头,这个老许,就这毛病,死鸭子嘴硬,被打个半死也不认输,千方百计找借口。   周姨道:“公子,有湛然大师,加之大小姐入沧海剑派,梅府不容小觑呢!”   王家五公子点点头,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折扇一甩,“唰”一声打开,摇着折扇,笑眯眯道:“走,咱们好好逛一逛金阳城!”   ……   李慕禅回了天枢院,一路上暗忖,没想到燃灯内力,拳法威力大进,一拳出去,快得自己都想不到,直接把老许击飞。   换了平常,自己拳法虽妙,怕也不易。   他进了天枢院,匆匆跟赵雨真四人打一声招呼,直接入屋,盘膝坐到榻上,专注于体内。   此时,他丹田仍在燃烧,舍利外围的清水只剩一半,不停的转化为真气,燃烧起来。   无形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像是给皮球充气,感觉之中,身体好像在不停的膨胀,随时会炸开。   李慕禅伸手一推,“呜……”掌风呼啸而出,大风平地生,肆虐屋内,帷帐飘荡,轩案上的书哗哗作响。   李慕禅一掌又一掌推出,一掌重似一掌,掌力叠加,屋内狂风呼啸,桌上茶盏落地摔成几瓣。   李慕禅顾不得,皱眉推掌,一掌接着一掌,尽力宣泄体内的力量。   他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平息,丹田内力燃烧殆尽。   他脸色却变了,白雾与清水消失之后,水晶球坦露,却有溃散之兆,他感觉到了危险。   脑筋疾转,想了想,他心神一分为二,一心双手印结,催动九曜心法,另一心则附于水晶球中,以心力巩固。   他隐隐觉得,此珠与紫丹相似,都是精气神构成,想要稳固,自然要从这方面着手。   半晌过后,他慢慢睁开眼,长吁一口气,眼中金光一闪即逝,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此法确实有效,九曜心法运转,太阳精华注入,化为蒙蒙白雾,白雾丝丝缕缕化为清水,重新包裹住水晶球,令其稳定下来。   白雾化为清水的过程极慢,一盏茶功夫,仅是贴了水晶球薄薄一层,想要恢复原本模样,要两三天连续不断运转九曜心法。   他解座下榻,摇摇头,燃灯术确实神妙,不过,用着也危险,恢复起来也难,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妙。   第135章 送信   李慕禅一出屋,尉迟明蹦过来,一把抓住手胳膊:“五师弟,你在捣什么鬼,这么大动静?”   说着,他还探头探脑,往里面望去。   李慕禅笑道:“正在练掌力,四师兄,听说你要成铜甲护卫?”   “嘿嘿,你也听说啦?”尉迟明顿时眉开眼笑,挠挠头,笑道:“也就是试试看,能不能通过。”   “你要小心,这一阵子小姐心情不好,会格外严格的。”李慕禅笑道。   尉迟明摆摆手:“放心罢,大小姐一向公私分明!”   两人正说着话,金开泰进来,龙行虎步,站在台阶上,招招手:“湛然,你跟我来!”   李慕禅对尉迟明笑了笑,随着金开泰来到湖边柳树下。   明湖如镜,轻风徐徐掠过湖面,柳枝轻晃,婆娑多姿,曼妙如少女舞蹈。   ……   金开泰站住,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湛然,你知道么,大小姐对你可真没话说!”   李慕禅笑道:“是,小姐青眯,粉身难报。”   金开泰点点头,感慨道:“小姐让我传你六院镇派剑法!……咱们梅府,还没人学全七套剑法的!”   李慕禅讶然:“统领你也没学全?”   金开泰点点头:“嗯,我只会四套,其余三套,需得大小姐亲自授你。”   李慕禅恍然,知道他会的四套剑法是男子,其余三套,是女子所修炼,自然是梅若兰修得。   金开泰笑眯眯的道:“湛然,依你的资质,想要修全七套,得一阵子喽,沉下心慢慢来罢。”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   随后,金开泰传了天璇剑法,指点了他一个时辰,让他每天这个时候过来,学习一套剑法。   他离开后,李慕禅一直苦练,没回天枢院,中午的饭也没吃,一直练到夕阳西下,总算有些眉目。   他摇头苦笑,自己也真怪,修炼心法,奇速无比,修炼剑法招式,却奇慢无比,自己如此天赋,最应修的是那些简单招式,以力取胜的功夫,如后世小说中见到的降龙十八掌。   可惜,自己机缘不够,环境所限,没遇到如此绝顶功夫,也不知这世间可有如此神功。   他回到天枢院时,尉迟明忙迎上来:“五师弟,小圆姑娘刚来,要你去三姑娘那里。”   李慕禅点头,离开天枢院,来到了明湖东边的小楼阁,梅松婉所居之处。   夕阳西下,照在花圃之中,将所有的花儿染成了金红,中央的小亭中,轻纱飘荡,梅松婉正扶拦望夕阳。   她穿着一身藕色轻衫,淡雅素洁,夕阳勾勒出她优美的身形。   她不会武功,听不到李慕禅的靠近。   “咳。”李慕禅轻咳一声,推开篱门,缓步而入,踩着芳草绕匝的小径到了小亭前。   他暗自叹息,心生怜意,三姑娘看起来很寂寞萧索,满身的暮气。   ……   梅松婉转身,微微一笑,迈步迎过来:“湛然大师,请进。”   李慕禅迈步进来,顿时幽香入鼻。   两人坐下,梅松婉亲自端上茶盏,笑道:“大师与王家五公子见过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人中龙凤,果然不愧世家公子。”   梅松婉坐在他对面,星眸闪烁,默然片刻,道:“大师,你说,人真的有灵魂,有来世么?”   李慕禅点头:“有。”   梅松婉默然,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动作优雅,明眸却渐渐迷离,神情恍惚。   李慕禅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片刻过后,梅松婉抬头,道:“我这几年,一直有个心结,就是元清的死,不明不白……”   李慕禅抬头道:“三姑娘,死者已矣,还是节哀吧,……世间本苦,需得寻找光明才成,一直沉缅其中,非是明智之举。”   梅松婉咬着红唇:“我不信,元清真是被何志远杀的!”   李慕禅劝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查也无从查起了,三姑娘,还是算了吧,开开心心的,想必三公子也如此想。”   梅松婉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悠悠叹一口气。   两人默默坐着,夕阳残照,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太阳终于落山,暮色涌出,渐渐淹没大地,周围一切朦胧起来,看不真切。   梅松婉放下茶盏,问道:“大师,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李慕禅笑了起来:“三姑娘,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六道轮转,很少有人能保存上世记忆,皆被业力所洗去。”   “唉……”梅松婉又叹口气。   李慕禅摇头道:“姑娘与其长吁短叹,不如修炼武功,将来自己去查一查。”   梅松婉凄然一笑:“我走火入魔一次,经脉俱损,不能再练功了。”   李慕禅看了看她,隐约猜得,走火入魔之根源,仍是王家三公子,看来两人感情极好的。   梅松婉道:“大师,我想皈依佛法,解除烦恼,却又做不到真心实意去相信,怎么办?”   李慕禅想了想,道:“这样罢,城里若有人过世,我去帮忙超度,姑娘可随我一起。”   “好!”梅松婉笑着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多是梅松婉问一些佛法理论,李慕禅看得出,这梅松婉是极聪明的,思维精密,严谨。   可惜,只是通晓佛法而已,不能真正身体力行。   佛门,佛法,佛修,三者并非一体,常人却往往混淆。   李慕禅修佛,乃修炼证悟,是循释尊修炼之途,证得大道,从而解脱,而世人信佛,多是为了让佛祖保佑,他是不屑一顾的。   ……   两人正说话功夫,他转身望去,却见篱笆外站了一行人,是王家五公子。   他正皱眉看着这边,见李慕禅望来,他扬声道:“湛然大师,真是巧呀,你也在。”   李慕禅起身,合十一礼:“五公子,确实巧得很。”   王家五公子推开篱笆门,沿着小径缓缓而来,身后跟着四人,那姓许的中年汉子铜铃眼大瞪,死死盯着他。   李慕禅仿佛没看到他,只是望着王家五公子。   梅松婉低声道:“他是王家五子,王元心。”   说着话,王元心进得小亭,微笑道:“四嫂,我来得冒昧,没打扰两位吧。”   李慕禅皱眉,默然不语。   梅松婉斜他一眼,笑着嗔道:“别胡闹,我正跟大师请教佛法!”   王元心讶然,笑道:“湛然大师的武功是极高明的,佛法也如此高明?”   梅松婉笑着摇头:“元心,你孤陋寡闻了!……湛然大师佛法精湛,雪印神尼也推许不已,邀映月法会,湛然大师推辞没去。”   李慕禅微微一笑,没说话。   梅松婉对王元心很亲切,是爱屋及乌罢,与梅若兰的态度截然不同。   “哦——?……失敬失敬!”王元心剑眉一挑,合十一礼,道:“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当今世上佛法昌盛,僧人地位极高,尤其佛法精深的和尚,更是受人推崇,听得如此,王元心态度大变。   李慕禅笑着合十:“五公子毋须如此。”   说罢,他不再说话,只静静品茶。   王元心也是眉眼通挑的,见状不再打扰,转向梅松婉。   他诚恳的道:“四嫂,跟我回去吧。”   梅松婉笑着摇头:“小叔,你不必再说,我不会回去的。”   王元心拍着胸脯保证:“四嫂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梅松婉抿嘴微笑,摇摇头:“你呀,也是泥菩萨!”   王元心一滞,摇头苦笑:“四嫂,你严重啦,我最小,一向不参与那些蝇营狗苟的事,谁也不会对付我!”   “那不见得。”梅松婉摇头。   “唉……,你在这里,我这心一直悬着,睡得不安稳呐。”王元心皱着眉头。   梅松婉轻笑一声:“小叔不必如此!”   王元心苦笑:“你留在梅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四哥交待?”   梅松婉摇摇头:“你四哥的话不必当真,我现在跟你们王家没什么关系了,也不会去那里住。”   李慕禅听出来,王元心是受王四公子临终叮嘱,要照顾好梅松婉。   ……   从梅松婉那里出来,王元心邀请李慕禅一块儿吃饭,李慕禅答应了,六人到了超然楼。   两人谈笑甚畅,李慕禅心平气和,说话虽不多,却妙语如珠,王元心话多,颇是热情。   李慕禅听出来了,王元心话里话外,竟是鼓励自己追求梅松婉,他不由摇头失笑,觉得荒谬。   王元心酒量不高,几碗下去已经微醺,说话越多。   他醉眼蒙眬,长长叹息一声,苦笑道:“大师,我也是没法子啊,眼看着四嫂日渐消沉,这样下去,她撑不住的!……你帮帮四嫂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没想到这五公子也是妙人,这般离谱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最终,他把王元心灌醉,然后洒然回了家。   回了家,李柱子他们都睡了,唯有郑道士在月光下喝酒,见他进来,招了招手,道:“小和尚,我有一件事托付你。”   李慕禅上前笑道:“道长吩咐便是。”   月华如水,郑道士脸如冠玉,双眸熠熠如寒星,神采照人。   郑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封住,递过来,道:“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送给玉仙派吧。”   “玉仙派?”李慕禅一怔,双手接过了。   郑道士道:“这可是帮你的忙,……小和尚,林丫头找你,想必是让你修龙凤朝元金经吧?”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   郑道士呵呵笑道:“你这小和尚倒也厉害,受得住诱惑,龙凤朝元金经可是仙家秘典!”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若知道这么厉害,说不定答应了。”   “呵呵……,有意思,你这话实在!”郑道士抚髯笑道。   他忙又压低声音,看了看周围,道:“差点儿忘了,他们已经睡下了。”   “道长,何时送到?”李慕禅道。   “明天就出发吧,越早越好。”郑道士道。   李慕禅点点头,郑重收入怀里。   “小和尚,记住了,若是遇上麻烦,交不到玉仙派手上,先把信撕了,别被旁人看去。”郑道士脸色一沉。   “好。”李慕禅笑道,却没多问。   郑道士道:“这里面是一篇心法,省得林丫头一直不甘心,有了这篇心法,玉仙派的武功提升一个境界,足以自保了。”   李慕禅恍然大悟,沉声道:“道长放心,无论如何,我定将信送到。”   “嗯,小和尚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郑道士笑眯眯拍拍他肩膀,起身进了他的房间。   ……   第二天,李慕禅跟梅若兰说了,要去玉仙派去一遭,梅若兰反对。   有王元心他们坐镇,赫连世家有了忌惮,不惹梅府,但绝不会甘心,定会对付他的,这个脸面他们丢不起。   李慕禅谢过她的关心,不过,玉仙派还是要去的。   梅若兰冷冷说了一句:“随你的便!”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憩园,不理李慕禅了。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还是离开梅府,前往玉仙派,惹得梅若兰大发脾气,想要把他追回来。   最终,她无可奈何,只能求王元心,请他派两人去追李慕禅,暗中相持,免得碰上赫连世家。   王元心痛快的答应了,派出老者与黧黑汉子。   两人轻功卓绝,一出梅府便施展轻功,快逾奔马,直追李慕禅。   却不想,两人追上了一天,没见到李慕禅的影子,于是怀疑,是不是追岔路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拼命赶路,到前面等他。   第136章 再诛   李慕禅出了梅府,先把信拿出来,打开信封抽出来看了两遍,确实是一篇心法,不过,颇为深奥。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记住之后,震碎了信笺,只留一个信封。   他一边赶路,一边潜心默察,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发觉有人跟上来了。   他心中一凛,随即笃定,自己有燃灯术,想要逃命容易得很,却也不怕,索性装作不知道。   于是,他施展开轻功,拼命赶路,想要甩开两人。   这二人的轻功也极高,不紧不慢,总保持一里远间隔,遥遥缀在后面,像是一条尾巴。   李慕禅索性发了狠,一直不停,一边全力催动轻功,风驰电掣,一边运转天元吐纳术,补充内力。   这一运转天元吐纳术,他有了惊喜。   天元吐纳术的效率大增,丝丝缕缕的天地之气进入毛孔,飘到丹田中,一下被水晶球外的湖水所化。   它们如一根根毛须,飘入湖水中,马上融化。   李慕禅大喜过望,他一直烦恼,九曜心法所采的日月精华,想要转化为清水,效果极差。   没想到,天元吐纳术反而更佳,这与原本颠倒过来了。   ……   天元之气如牛毛,融入湖水中,而湖水化为蒙蒙白雾,即真气也,如此一来,一边运转天元吐纳术,一边施展轻功,竟维持丹田真气不变,形成一个平衡。   如此一来,纵使跑上几天几夜,也不虞内力枯竭。   他大喜过望,再无顾忌,拼命催运轻功,一闪一烁,跨过十几丈远,走在官道上,不理会惊世骇俗。   官道上的人们多没发觉,只觉得眼睛花一下罢了,闪两下,足以脱离他们的视野,消失了。   他跑了一天一夜,没有停气,仍没甩掉身后的两人,咬了咬牙,不服气,于是接着跑,又跑了一天一夜。   包袱里带着水与干粮,一边跑一边吃。   他轻功大进,跑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这两天两夜,已经进入天南境内,然后接着跑。   他心珠三颗,精神如龙,远逾常人的健旺,三天三夜不睡不歇,却只是稍觉困倦罢了。   他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身体坚韧也远逾常人,三天三夜不歇息,虽觉疲乏,却并不严重,可以压下。   丹田之中,内力之湖反而恢复了一些。   随着轻功的熟练,耗费内力减少,他一边运天元吐纳术,一边施展轻功,反而盈余,恢复内力之湖。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发觉,两人已经被甩开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心上压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往旁边一拐,进一座大山,在山上一棵大树上歇息。   歇息了半天,打坐调息两个时辰,他身体恢复,有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之感,于是接着赶路。   ……   第六天傍晚,他来到了玉仙派。   还没到山峰根下,便听得远处叮叮当当声,还夹杂着一道道惨叫,李慕禅一怔,忙加快身形。   到了近前,却见数百人围攻十几女子,身着白衫,白纱覆面,剑光如雪,映亮了周围一张张扭曲的脸。   李慕禅皱眉,认出了这些人,正是紫竹帮。   上一次他们找麻烦,李慕禅大发神威,震慑了他们,逼他们离开,且杀了他们帮主,本以为解决了这麻烦。   十几个女子围成一圈,持剑向外,数百人占满了山峰草地,再无插脚之地,密密麻麻,杀不胜杀,令人绝望。   他身形一闪,钻进了人群中,出拳如电。   “砰砰砰砰……”但听得一阵阵响,如中败革,一个个人飞了出去,落向白衣女子周围。   一会儿功夫,三十几个人形成一圈,仰面朝天躺着,隔开了白衣女子们与紫竹帮的帮众。   这三十几个人都吐着血,却没咽气,看起来受伤颇重,却并不致命,但不能动手了,个个呻吟不已。   “是谁!?”一个老者沉声喝道。   他身穿紫衫,花白长髯垂至胸口,身形高大雄壮,方面大耳,双眼炯炯,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站在人群之中,处于中间,不与玉仙派的人接手。   李慕禅缓步向前,人们纷纷让开,让他从容走到最内圈,对白衣女子们抱拳:“在下湛然,诸位姑娘安好。”   “湛然师兄,是你!”一个女子上前,却是李玉琪。   “李师妹?!”李慕禅一怔,刚才没认出是她,却是她变了模样,短短数日不见,竟瘦了许多,没认出来。   上一次住着,因觉得称呼别扭,直接改称师兄师妹了。   “多谢你援手。”李玉琪合十一礼,轻声说道。   李慕禅皱眉:“你受伤了?”   “不要紧,一点儿小伤。”李玉琪摇摇头。   李慕禅脸沉如水,转身望向沉着脸的老者:“你们是紫竹帮?你就是新任帮主吧?”   “不错,老夫忝掌紫竹帮!”老者抚髯点头,气质如雄狮。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非要替老帮主报仇?”   老者抚髯沉声道:“帮主大仇不能不报!”   李慕禅道:“你们找错人了,贵帮主是我所杀,想报仇,应该找我。”   “你——?!”老者抚髯的手一顿,上下打量他,似是怀疑。   李慕禅微微一笑:“你们可见过玉仙派使用箭术?”   他僧袍大袖一翻,露出一张黑黝黝的铁弓,淡淡道:“不信么?”   “嗤——!”一道轻啸声中,一个大汉飞了出去,落进人群,被众人接住了,捂着肩膀呻吟,血流如注。   ……   “真是你!”老者顿时双眼一瞪,精芒迸射,挥手道:“来啊,杀了这厮,为徐帮主报仇!”   “杀——!”众人挥刀扑过来,个个神情疯狂。   李慕禅脸露微笑,收起了黑黝黝的铁胎弓,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已进人群中。   “砰砰砰砰……”连绵不绝的响起中,一道道人影飞出。   他身法奇快,出拳奇快,这些紫竹帮帮众无异于木头,乖乖等着李慕禅打上去,毫无还手之力。   转眼功夫,一百余人被他击飞,在李玉琪她们四周摆了一个人堆,一个个交叠,垒成半人高。   老者右手抚髯,微眯着眼睛,盯着李慕禅的身形,双眼精芒闪烁。   李慕禅身形闪烁,无人可挡,一转眼功夫,又有十几人飞出。   他一向遇到的都是顶尖高手,空有一身浑厚内力,招式太差,束手束脚,总是败逃。   但面对紫竹帮的人,却像大人欺负小孩,竟没有一合之将。   紫竹帮的高手们都聚到老者身边,冷眼旁观,看他大发神威,将一个个帮众击飞,毫无动手之意。   李慕禅倏的一下停住,站到李玉琪身边。   他隐隐明白,这是帮派的倾轧,是借自己之手除去心腹之患。   他摇摇头,转身道:“李姑娘,怎么只有你们?”   李玉琪道:“师父出去了,他们堵在这里,我就跟几位师妹清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人。”   李慕禅道:“林掌门不在?”   李玉琪点头:“嗯,师父刚走两天,你是找师父的么?”   李慕禅想了想,道:“林掌门何时回来?”   李玉琪道:“三五天功夫吧,师父去拜访附近的朋友,……湛然师兄,不如上去,等两天师父,好不好?”   “……好吧。”李慕禅点点头。   李玉琪露出欢喜神情,忙又压住了,撮唇发出一声清啸,如鹤唳九天,清亮高吭,直冲云霄。   片刻后,一个圆筐从白云中降下,落到他们头顶,李玉琪道:“湛然师兄,咱们上去吧!”   李慕禅伸手,示意她们先请。   李玉琪犹豫一下,飘身进了圆筐,随后十几个女子进去,圆筐有些挤了,李慕禅飘身而入,顿时香气扑鼻,陷入温柔乡中。   ……   他心虽浮荡,却不忘紫竹帮众人。   他一跃进,老者率十几个人猛的扑过来,显然是想趁他们挤成一团,动作不灵便,偷袭一下。   李慕禅摇头,铁胎弓露出,腰间抽出十几支短箭,一一射出,化为一道一道的乌光,“呜呜”声凄厉慑人。   他箭上蕴着庞大力量,老者与十几个高手或是用剑,或是使刀,与箭上的内力交锋,叮叮作响。   有的长刀脱手飞出,有的整个人倒飞出去,有的如被雷噬垂直坠落,扑到圆筐前的,仅是紫竹帮帮主与另一个老者。   两人刀光如练,直直劈下。   圆筐如鸡笼,上面也罩着铁丝,仅容一个圆口,李慕禅微笑看着两人,对两道刀光视而不见。   两人露出笑容,圆筐再结实,即便是铁丝,也挡住自己的宝刀。   李慕禅忽然又抽出两支短箭,搭上弦,拉至满月,松开,化为两道乌光,分别射向两人。   两人身在空中,迎着乌光挥刀斩下。   “叮……”火星之中,两柄长刀飞了起来。   “呜……呜……”两支短箭又响,分别贯穿了两老者。   李慕禅收起铁胎弓,倏一下跃出圆筐,在空中接过两柄长刀,又一折,飘回筐中,使的是云龙九现。   “好!”数道娇呼响起。   她们一直默默无语,审视着李慕禅,看这玉仙派主峰第一个破戒而入的男子,此时终于打破沉默,欢呼出声。   李慕禅微笑着递上双刀:“李师妹,这两柄刀不错,送给你了。”   李玉琪眉眼含羞,轻声道:“湛然师兄,我不用刀的,咱们派中都练剑法,还是师兄你留着吧。”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收下,平时劈个柴什么的,用得着。”   众女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一个少女捂着嘴笑道:“二师姐,既然湛然师兄诚心送,就收下吧,这刀锋利得很,砍柴很好用的。”   “你们净瞎捣乱!”李玉琪羞涩的嗔道。   她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羞答答道谢,然后拿着打量,寒气森森,扑面而来,果然是两柄宝刀。   圆筐上升得很快,一会儿功夫上了峰顶。   ……   “咦,你怎么来啦!”周玉贤的声音忽然响起,讶然指着他。   此时,一帮女子正等着他们,周玉贤站在最前面,他们一出筐,周玉贤便冲过来,堵住李慕禅。   李玉琪忙道:“大师姐,湛然师兄是来找师父的。”   “哼,师父不在。”周玉贤一横步,再次挡住他的路。   李慕禅停步,笑眯眯的道:“我要等一等林前辈,周师妹,不欢迎么?”   “你要等师父,为何不到峰下等?!”周玉贤眸子圆睁,不忿的道。   李慕禅摆摆手:“还是上面舒服,……劳驾让一让。”   “想过去,得打得过我!”周玉贤挺了挺胸脯,双峰更加高耸傲人,巍巍颤动,令人的心跟着颤动。   李慕禅忽然一拳捣出,瞬间停在周玉贤胸前,差两寸能触到圣女峰。   他收拳,微笑道:“承让了,周师妹,能否让开?”   “……哼,好吧!”周玉贤脸色红一下,恨恨瞪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李玉琪舒一口气,笑道:“湛然师兄,你还住原来的院子吧?”   “好。”李慕禅点头。   他心下暗赞,这周玉贤虽然刁蛮,却也不俗,自己刚才那一下近乎偷袭,她却毫不抵赖,直接认输走人,真干净利落。   两人往东走,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十字街口的一间小院,正是李慕禅先前住着的。   “湛然师兄,你有什么要做的,就招呼一声,我跟师姐还住旁边。”李玉琪指了指东边。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李玉琪转身离开了,脚步轻盈,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在峰下判若两人。   李慕禅暗叹一声,李姑娘性感美貌,纯真善良,实是极好的女子,他也喜欢,只是,他却不能说什么。   他安心住下,一直苦修不辍,一天一夜连续运转天元吐纳术,丹田恢复原状,水晶球,湖水,雾气,三者兼具,占满了丹田。   第三天清晨时分,忽然一声长啸,直冲云霄,惊醒了宁静的玉仙派。   第137章 诛仙   李慕禅正在打坐,听闻啸声,飘身出了小院,几闪之下来到山边,力运双目,低头俯看。   透去朵朵白云,下面是两个老者。   李慕禅皱眉,这两个人他见过,是在回梅府路上堵自己的两人,圆滚滚的身材,武功却顶尖。   上一次,施展了燃灯术,才摆脱掉二人,看来,这一路上追在自己身后的,就是这两人了。   他正在打量,忽然飘来淡淡幽香,周玉贤与李玉琪跟几女出现。   李玉琪忙道:“湛然师兄,是什么人?”   李慕禅转头,笑道:“赫连世家的,追我的。”   “赫连世家还在追缉师兄么?”李玉琪蹙眉,担忧的问。   李慕禅笑道:“不把我捉住,西北第一世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师兄要小心呀。”李玉琪见他满不在乎,更是担心,忍不住叮嘱道。   换了从前,在众师妹们跟前,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   李慕禅点点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打不过就跑,不要紧的。”   周玉贤饱满樱唇撇一下,不屑哼道:“说得轻巧!……碰上高手,你想跑也跑不掉!”   李慕禅转过头,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她:“周师妹,你有过这般体会?”   周玉贤白他一眼:“没有!……我只知道一些小毛贼,碰上了我,哼哼,想逃,没门儿!”   李慕禅语重心长的道:“周师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呀,把人逼到穷途末路,可不是好事。”   “你倒是老好人!”周玉贤诱人的唇又一撇。   她觉得这个湛然言行不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下手比谁都狠,听说又把紫竹帮的帮主宰了。   算下来,他已经宰了紫竹帮两个帮主了,怎么不讲一讲得饶人处且饶人?!   ……   两人绊嘴的功夫,又有两声长啸直冲而来,响遏云石。   李慕禅摇摇头,道:“算啦,他们喜欢叫,就让他们叫好了。”   周玉贤道:“这两个老头是赫连家的人?……我去会一会!”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   周玉贤拿剑拨开他胳膊,斜睨道:“瞧把你吓得!……我会一会他们,又怎么啦?”   李慕禅苦笑,转向李玉琪。   李玉琪忙道:“大师姐,还是算啦,等师父来再说。”   周玉贤哼道:“一直听他们鬼哭狼嚎?……师父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可忍不了这聒噪!”   李玉琪忙道:“师姐,这两人赫连世家的,咱们怕是……”   “哼,他们奈何不得湛然……师兄,咱们怕什么?!”周玉贤不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周师妹,这样吧,你们几个一起上,看能不能斗得过我,若斗不过,就甭下去自讨没趣。”   一看到他这笑眯眯模样,周玉贤心里就来气。   她白李慕禅一眼,娇嗔道:“哼,好,这可是你说的,输了莫赖皮,说咱们人多欺负你!”   “绝无二话。”李慕禅笑眯眯道。   周玉贤望向众女:“二师妹,咱们几个一块儿上,收拾不了这个臭家伙,咱们真没脸见人啦!”   “是,大师姐!”众女笑嘻嘻应道。   李慕禅暗笑,一看她们就知道,很少下山,天真未琢,个个都唯恐天下不乱,喜欢热闹。   “走,去练武场!”周玉贤一扭蛮腿,往西边而去。   ……   李慕禅迟疑一下,摇头苦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让她们明白天高地厚,免得出去吃亏。   这片苦心,旁人不知,用另一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自己故意踩场子,耍英雄,就有些不堪了。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暗叹,实在不想跟女人动手,顾忌多,又里外不是人,赢了是欺负女人,输了是窝囊。   十几个女子,个个白衣如雪,没戴面纱,却面容姣好,虽然容貌有异,但都有一个特点,眸如春水,眼波流转之际,荡人心魄。   她们不时偷偷瞥他,眼波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不时低声议论,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动听。   李慕禅思索,她们明眸如此动人,定是修炼心法所致,这玉仙派的心法必有独特之处。   很快到了一处练武场,平坦宽阔,地上铺着红泥,与梅府的练武场差不多,外人看不出奢华来。   练武场上,三十几个少女正在练功,见他们一块儿进来,周玉贤与李玉琪,配以湛然,都好奇的望过来。   李慕禅虽然在玉仙派露过面,但上山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在她们眼中,大是神秘。   今日乍见他现身,众女好奇不已。   周玉贤停住,转身道:“湛然……师兄,就在这里吧!”   李慕禅点头。   周玉贤扬声道:“六师妹,拿铁木剑来!”   “是,大师姐!”一个苗条少女应道,跑去不远的兵器架上,一下抱了十几柄木剑回来。   周玉贤道:“湛然……师兄,咱们用木剑比划,不过,你要小心,这木剑虽然杀不了人,伤人却容易!”   李慕禅接过两柄木剑,点头微笑。   他打量两柄木剑,与真剑无异,只是木质而已,没有开锋,只会使人受钝伤,入手沉重,比起寻常青锋剑更沉了两倍。   “好,各人拿好剑,咱们就开始啦!”周玉贤一挥手,众女“唰”一下散开,占据李慕禅周围的方位,将其围在当中。   ……   李慕禅微笑而立,气定神闲的看她们动作,暗忖她们精通合击之术,所占方位隐透玄妙,竟有天衣无缝之感。   “动手!”周玉贤娇喝一声,一剑刺出。   “临!”十几个女子齐声娇喝,英姿飒爽,剑尖同时刺来。   李慕禅施展乾坤剑法,布下一道圆光,将自己笼罩其中,密不透风,不管她们如何施展。   这套乾坤剑法,李慕禅颇为矛盾,看似固若金汤,却又会被人轻易攻破,想要舍弃,又找不到比这防御更好的剑法。   天枢剑法,天玑剑法,天璇剑法,开阳剑法,威力都不俗,但论及防御,远不及乾坤剑法,刚柔相济,天衣无缝。   “砰砰砰……”木剑撞击时不绝于耳,李慕禅身前的剑光不断,绵绵如雨,挡住了十几柄剑的围攻。   李慕禅暗觉奇怪,她们内力奇异,自己剑上蕴着庞大内力,换了旁人,早就受不住剑上反震。   她们却不受影响,剑上内力如泥牛入海,波澜不起。   如此看来,她们这套合击之术有古怪。   随后,他只觉她们的剑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力量变大,与开始相比,内力提升了一倍有余。   他内力深厚,一直硬撑着,观察着她们情形。   但见她们步法曼妙,身如弱柳扶风,款款而动,动手之际,彼此长剑要撞一下,颇有韵律。   李慕禅心中一动,恍然明白,她们竟是导力之法,将十几个人的内力连成一片,怪不得力量越来越强。   他来了兴趣,倒想看看,她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场面僵持下来,李慕禅一味防守,施展乾坤剑法,密不透风的剑光笼罩着他,像是一个玻璃罩子。   又两声长啸响起,直冲云霄,震动整个玉仙派。   ……   李慕禅一直防御,并不进攻,况且,也明白,既使进攻也只能用蛮力,论招式的精妙,自己远不如她们。   蛮力怕也不好使,她们彼此导力,宛如小河连在一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出,被她们一匀,马上变小,没有威胁了。   他感觉越来越大,一盏茶功夫,他有些不堪重负了。   每一个少女的木剑都重若千钧,自己异常吃力,加之她们长剑连绵,绝无间隙,让自己不能歇气儿。   亏得他内力运转奇速,不停消去酥麻感,否则,早就弃剑认输。   此时,每个少女的内力增了四五倍,殊为奇异。   他高声叫道:“好了,住手吧,我认输了!”   周玉贤一怔,一脸不可思议,忙往后跳开,生怕他反悔一般。   众女纷纷停剑,笑嘻嘻的望着他,她们个个神采飞扬,明眸放光,容光动人,肌肤仿佛细腻莹白几分。   周玉贤轻笑:“湛然……师兄,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是剑阵吧?”   “是呀!”周玉贤点头,笑道:“湛然……师兄,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都认输了,嘴下留德吧。”   “我可不是反话!”周玉贤道,歪头看着他:“能挡住咱们这么久的,你可是第一个,……师父……也不成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这是什么剑阵?”   论及内力精纯,绵绵不绝,他不输于旁人,但招式却差,如木桶短板。   他虽也听说过剑阵,但从没见过,这回算是开了眼。   “诛仙阵!”周玉贤挺起胸脯,傲然道。   李慕禅愕然,忍不住想笑,却强忍住了,诛仙阵,好大的口气。   周玉贤捕捉到了他一抹而逝的笑意,明眸一瞪:“哼,咱们几个武功不足,诛仙阵的火候也浅,不纯熟,……换了师叔她们,看你能笑得出来!”   第138章 陪练   李慕禅点点头,若是换了林琼英她们,十几个人,功力叠加一起,自己内力再深也无济于事。   此时,啸声再起,传来一声大吼,在众人耳边缭绕:“湛然,有胆子的下来,莫趴在上面当王八!”   李慕禅摇头笑笑,这老头骂得可够恶毒。   周玉贤黛眉一蹙,轻哼了一声,挥手道:“走,咱们下去,教训教训这两个老头,省得他们聒噪不停!”   李慕禅忙伸手拦住了。   周玉贤斜睨着他:“怎么啦,你想反悔,不是打过你就能下去了吗?”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还是不成,你们下去太危险,甭理他们就是了。”   “你……你说话怎么不算数?!”周玉贤瞪明眸指着他,恼怒万分,有些气急败坏。   李慕禅仍是笑眯眯的,道:“我与他们交过手,你们下去确实讨不了好的,诛仙剑阵也不成。”   “胡说!”周玉贤扭身不理他。   李慕禅道:“剑阵虽好,你们火候不足,还没等发威,已经被他们破去了,还是等等吧。”   李玉琪看看周玉贤,看看李慕禅,低声道:“师姐,咱们再练练剑阵罢。”   “你就会向着他!”周玉贤白她一眼。   李玉琪顿时玉脸绯红,红意蔓延到了脖子,不敢抬头看人。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李玉琪,觉得她这般娇羞委实迷人。   ……   “……好吧,那就再练练剑阵!”周玉贤想了想,摆摆手,嗔道:“不过湛然……师兄,你不能偷懒,做咱们的对手吧!”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   见他答应的痛快,周玉贤露出一丝微笑:“算你识相!”   她心下颇为感激,陪练诛仙剑阵可是个累人的活儿,师父是太忙,没空儿在这里,师叔们是偷懒,而同门师妹们,又能力不足,根本撑不久,所以诛仙剑阵一直没机会练。   如今,碰上李慕禅,他内力深厚而绵长,后劲十足,宛如不倒翁,委实前所未有,即便师叔她们来,坚持不到他一半儿时间。   诛仙剑阵越到后来威力越强,默契增加越快,李慕禅能坚持这么久,对她们益处极大。   切磋这一会儿,她们感觉进步极大,比得上从前所有进境之和了。   周玉贤心里感激,嘴上说的却不是这个味儿。   至于他认输,她也看出他是相让,否则,诛仙剑阵一开始,威力不显时,凭他的武功足以破掉剑阵。   她明眸一转,娇喝道:“咱们再练诛仙剑阵,起——!”   “临!”诸女娇叱一声,衣袂飘飞,迅速占上方位,将李慕禅笼罩其中,木剑刺了出去。   李慕禅施展乾坤剑法,摇头道:“布阵太缓!”   周玉贤想了想,娇声道:“等一下!……撤阵散开!”   众女飘飞,离开李慕禅周围,站到周玉贤身后。   周玉贤道:“咱们再练几次,布阵!”   诸女再次飞起,迅速占领四周,把李慕禅围住,比上一次稍快,个个神情严肃,玉脸紧绷。   李慕禅道:“对手不会任凭你们围上来,他也会动的!”   周玉贤点点头,挥手道:“散开!”   待众女飞回她身后,她又一扬手道:“布阵!”   众女再次飞出,李慕禅却动了,他飘身一闪,出现在十丈外,众女纷纷落地,没有布成阵形,神情茫然。   周玉贤一跺脚,娇嗔道:“真是木头脑袋,追上去呀!”   众女醒悟过来,纷纷飞起,衣袂飘飘如仙女凌空,从空中占据方位,落向李慕禅四周。   李慕禅却又一闪,又脱出,众女再追,他一个人闪来闪去,诸女紧追不舍,一直保持阵形,像罩子一般想把他扣住。   ……   最终,李慕禅故意滞了一下,她们紧追下来,将他圈在阵中,顿时长剑刺出,打了起来。   李慕禅双手施展乾坤剑法,形成一道光球,把自己笼罩,任凭她们绵密如雨的攻击,只是一味的守。   众女的诛仙剑阵威力越来越强,到了后来,每个人内力都增了四五倍,李慕禅坚持了一个时辰,最终认输。   认输之后,他气定神闲,诸女却香汗淋漓,个个娇喘吁吁,仪态娇柔迷人,练武场上充满了旖旎气息。   李慕禅垂剑望着她们,笑眯眯的,神情颇为享受,惹得周玉贤牙根又痒,但忍住了,念在他陪练的功劳上,姑且饶他一回。   况且,看诸师妹们的模样,丝毫没有被侵犯之感,反而更加娇柔了,女人味儿十足,假得可以。   歇了一会儿,她们接着练,听着下面传来一阵阵的怒喝,叫骂,她们练得越发努力,即便手臂酸麻,仍强忍着。   李慕禅陪练之下,她们一口气练了一上午,个个香汗淋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颇为狼狈。   换了平时,她们早去休息,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会感觉神清气爽,心情愉快。   但这回,她们却咬牙坚持,下面传来的阵阵叫骂,化为源源不断的动力,驱使她们拼命练剑阵。   到了正午时分,李慕禅看看天色,道:“周师妹,李师妹,诸位师妹,今天就到这里罢,睡过午觉,下午咱们接着练。”   他很喜欢陪诸女练剑阵,既可锤炼自己的剑法,领会玉仙派剑法之精妙,提升自己见识,又能享受到她们曼妙的舞姿。   玉仙派的剑法没有杀气,像是剑舞,既优美曼妙,又香艳迷人,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又有绵绵不绝的内力支撑,不但不觉得累,反而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不忍释之。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大伙回去休息吧!”周玉贤发话,诸女纷纷答应,临走之际,个个都看看李慕禅,眼波流转,勾魂摄魄。   李慕禅抚着唇上的小胡子,呵呵微笑,点头打招呼,又惹得周玉贤牙根发痒,哼道:“湛然……师兄!辛苦啦!”   说着话,强忍给他白眼的冲动,勉强微笑一下,转身走了。   ……   下面还在叫骂。   “湛然,你这个小和尚,不敢下来应战,梅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湛然,你这个花和尚,花和尚!”   “玉仙派表面冰清玉洁,暗地里男盗女娼,真是笑死人啦!”   他们叫骂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听得诸女咬牙切齿,满脸通红,若非周玉贤压着,早就冲下去了。   她们练剑的时候,把李慕禅当成下面两人了,下手凶狠,如此拼命之下,进境极快。   最后一次布剑阵时,她们一列阵,便能发挥两倍功力。   李慕禅回去打坐一阵子,精气神很快恢复如常。   他听着外面的叫骂,漫不经心的思忖,是要放任下去,累一累他们的嘴,还是直接下去封住他们的嘴?有诸女帮助,想必能困住这两人。   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与其下去打斗,还不如陪着诸女练功,其妙无穷,乃极大的享受。   他虽无邪心,但美色确实愉人,以欣赏之态度,陶醉享受,比起去下面打死打生快活得多。   一个时辰过后,周玉贤在外面敲门,请他去练武场,接着练诛仙剑阵。   这一次,李慕禅改变了做法,他一手施展镇岳八剑,另一手施展天枢剑,一层层剑光堆垒如山,剑光生灭不止,阻住她们围攻。   天枢剑法寻隙而入,她们剑阵虽熟练,但火候不足,总有涩滞之处,李慕禅天枢剑法极妙,总能抓住一闪即逝的破绽。   随着天枢剑法威力渐显,诛仙剑阵如齿轮硌了一个东西,运转不畅,越发不成模样。   好在,她们可以调节,不停恢复,弥补破绽,消去李慕禅剑法威力。   李慕禅与众女形势此消彼长,不停的较量,不再是先前的被动挨打,她们吃力了许多。   这时候,她们才明白,李慕禅确实有意相让,先前较量,直接这么干,早就败了她们。   李慕禅又陪她们练了一下午,到夕阳西下时,大伙才散开。   众女散开之际,拉着周玉贤到一旁说话,周玉贤摇头不已,最终,她无奈的点点头,来到李慕禅跟前。   ……   周玉贤一脸的不得劲儿,干巴巴的道:“湛然……师兄,她们有个主意,想请你到飞仙楼吃饭。”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算啦,众师妹都这么累了,不必吃饭了。”   周玉贤白他一眼,哼道:“大伙一片心意,你就这么看不上么?”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看一眼远处的众女,她们眼波流转,透出殷殷之意,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唉,好吧,就去见识一下飞仙楼。”李慕禅慢慢点头。   众女顿时欢呼,一下散开,如灵燕般飞走,转眼功夫,练武场上只剩下周玉贤与李玉琪。   两人陪他回了小院,然后收拾一番。   他刚洗过脸,院门响起,李玉琪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袱,玉脸绯红如醉,不敢看他。   李慕禅迎上来,笑道:“李师妹?”   李玉琪低着头,把包袱放到石桌上,转身便走,羞涩难言,娇艳如花。   李慕禅过去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玉色的僧袍,玉白皎洁,一尘不染,缝得针脚细密,很是精致。   李慕禅一看就喜欢上了,拿着回屋,直接换上了。   他一身玉色僧袍,左手佛珠,腰间悬剑,相貌虽平常,唇上一抹小胡子,成熟干练,一派得道高僧气度。   玉色僧袍一尘不染,穿在他身上,配以其独特气质,潇洒出尘,神采不凡。   李慕禅正在院里负手踱步,感觉良好,外面噔噔噔脚步声响,周玉贤推门进来,一见到他,怔了怔,有些怀疑的望向身后的李玉琪。   李玉琪脸红耳赤,低头不看她。   周玉贤明白了,白了李慕禅一眼,道:“咱们走吧!”   不等李慕禅说话,扭头便走,脚下迅捷,轻飘飘的如御风而行,李玉琪偷看李慕禅一眼,眼波闪了闪,忙跟上了。   李慕禅左手拨动佛珠,右手慢悠悠迈步,跟上两女,并肩而行,周玉贤在他左边,李玉琪在右边。   三人在一座高有三层的酒楼前停下。   ……   这酒楼雕梁画栋,冲天而起,与金阳城的超然楼一般,却更多了几分精致,一阵阵娇笑声飘来,有几分缥缈,仿佛传自天际。   这山峰本就高耸入云,这酒楼更高,几乎插到天上,仅是凛凛的寒风就足以吓人,声音一出来便被吹走。   山峰虽高,但周围密林围绕,所以大街上反而微风徐徐,不受风扰,仿佛与平地无异,只是温度低一些。   但这楼太高,超出了树林的保护,自然受到大风吹。   “飞……仙……楼……”李慕禅抬头看正中的木匾,盯着三个大字看。   两女见他目光迷离,神情恍惚,也不催促。   周围不时有女子进出,看到他们,只是点点头,没停下来说话,但如水眼波总要掠一下李慕禅。   半晌过后,李慕禅悠悠叹息一声:“好字啊……”   周玉贤哼道:“那是自然,这是咱们一位先祖亲笔所提,据说,这位先祖乃是飞升的仙人。”   李慕禅点点头,恍然道:“怪不得,这出尘之气扑面而来,令人脱俗忘尘,原来是这位前辈……”   他听林琼英说过,有两位先祖,曾修炼龙凤朝元金经有成,霞举飞升,看来真有几分可信呢。   他心中惘然,难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不死,成仙得道?   在见这幅木匾之前,他是不大相信的,倒并非觉得林琼英骗人,是她本就被派中典籍所骗,是被催眠了的,不可信。   如今看来,自己有些武断了……   第139章 合力   他随后一想,摇摇头,既然已经放下,何必再提起来,自己的直觉警告自己,不能修炼这龙凤朝元金经,那就不能修炼。   不能因为诱惑,而丧失了警惕,自寻死路。   不过,这木匾上的三个字,真是精气神十足,仿佛置身于茫茫天地,俯看众生,超然脱俗,身心仿佛受了一番洗涤。   他神清气爽,摇头笑道:“走吧!”   周玉贤走在前头,直接登上三楼,靠着一个窗户坐下,通过透明的琉璃,看到莽莽群山,白云如狗。   李慕禅心胸为之一畅,笑道:“好地方!”   坐在这里,透过窗户观看,有站在泰山上俯看天下之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周玉贤笑道:“飞仙楼可是咱们最高的酒楼。”   李慕禅点点头,颇是感慨。   周围座位的人不多,只有三四桌有人,很宽敞。   所有的都是女子,她们打扮各异,有的穿白衫,有的绿衫,红衫,还有的黑衫,气质各有不同。   气质虽不同,但个个面容姣好,放在外面,都是姿色上乘的美人儿,但在这里,却并不显眼,因为入目的都是美人儿。   没有对比,便没有美丑。   ……   李慕禅道:“周师妹,玉仙派只有女子,没有男人?”   周玉贤点好了菜,背靠椅子,懒洋洋的坐着,像是一只小野猫趴着,越发性感撩人。   她摇摇头:“嗯,这座峰上是敝派内门,没有男人的。”   “内门?”李慕禅好奇的问,接过李玉琪递上的茶盏。   周玉贤点头:“嗯,一旦成了亲,便成外门弟子,到另外两座峰上。”   李慕禅笑眯眯地问:“如此说来,每位弟子都能成亲了?”   “当然喽。”周玉贤看了看李玉琪,斜睨李慕禅道:“哼,你是和尚,打听这些做什么?!”   李慕禅笑呵呵的摆摆手,低头喝茶。   这时,叽叽喳喳声中,十几个女子钻上来,来到李慕禅她们身边,占了四张桌子,将李慕禅这一桌包围住。   她们都笑盈盈跟李慕禅打招呼,夸赞他这一身僧袍帅气,平白添了几分人才,英俊潇洒啦。   她们这一天功夫,与李慕禅相熟,大有好感,嘻嘻哈哈不拿他当外人。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多说话,只是低头喝茶,微笑相对。   他才见识到,女子喝起酒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便是男人也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她们伶唇俐齿,说话句句逼人,李慕禅虽说辩才无碍,碰了这帮女子围攻,也应付不暇,只能喝酒。   李慕禅号称千杯不醉的,最终却被灌醉了。   若是用内力逼酒,自然不会醉,但事先被众女拿话逼住,约好不了能运功逼酒,只能凭着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火候不够,他最终还是倒下了,被周玉贤与李玉琪扶回了小院。   第二天醒来,去练武场上时,被众女耻笑了一番。   ……   时间如电,尤其是愉快的时光更是格外迅速,他只觉一眨眼功夫,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中,赫连世家的两老者一直在山下叫骂,韧性十足,玉仙派诸女咬牙切齿,拼命练功。   这两老者风格不同,一个是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一个是温和劝说,语重心长。   李慕禅定力深,对这些话毫不在乎,充耳不闻,只悠然陪着诸女练诛仙剑阵,顺便修炼天玑剑法,天璇剑法。   如今,他练会了三套剑法,其余几套,还没学会。   有诛仙剑阵的锤炼,他的剑法也突飞猛进,论及招式的精妙,玉仙派的剑法比梅府强了数筹。   到了第四天上午,他们还在聒噪,叫骂,那些话不停的重复。   周玉贤恨恨一跺脚,叫道:“咱们现在下去,把他们收拾喽!”   其中一个少女点头,娇嗔道:“好呀,这两个老头真烦人,害我睡觉得用棉花堵着耳朵!”   众女纷纷叫嚷:“是呀,这两个老头太可恶,去收拾他们!”   这三天功夫,诛仙剑阵突飞猛进,据周玉贤说,她们这般水平,已经直逼师叔她们。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十几个少女都悟性极好,感情也好,仅三天功夫,进境极快,诛仙剑阵越来越厉害。   如今,她们一上手,就能发挥三倍内力,随后慢慢增长,转眼功夫,五倍内力,一刻钟后,能发挥出六倍。   李慕禅暗忖,她们六倍内力,可与自己相当了,十几个自己这样的高手,应该能应付两老头了。   “湛然……师兄,这回你不再挡咱们了吧?”周玉贤转身问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好吧,咱们一块儿下去,解决了他们!”   众女欢呼一声,说到就做,忙把铁木剑放下,换了自己的青锋剑,然后一股脑出了练武场,到出峰边,跃上了圆筐,飞快的下降。   李慕禅身陷众女之中,嗅着淡淡幽香,看着下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慢慢变大,他找了到后世的感觉,像是在坐观光电梯。   降到山峰半腰时,两老者的声音忽然响起,滚滚而上,奔腾如雷,诸女齐齐色变,没想到这两老头内力如此之深。   周玉贤皱了皱眉,哼道:“这两个老头,功夫这么高,人品却太差,真是可惜了!”   李玉琪看一眼诸女,低声道:“大师姐,咱们……”   周玉贤摆摆手,大咧咧的道:“咱们有诛仙剑阵,没问题的,放心罢!……大伙只要不慌,就能拿下他们!”   “是,大师姐!”众女齐声应道,士气再振。   ……   李慕禅没有说话,暗自赞许,这周玉贤虽然刁蛮,却也聪明,该硬的时候能硬起来,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不愧是大师姐。   他忽然放声长笑,声音滚滚而出,仿佛潮水倾泄而出,直贯下去。   他笑道:“两位前辈,何必出口伤人,在下就领教一二!”   说罢,他一跃出了圆筐,身体猛的下坠下去,比众女快得多,转眼功夫到了下面,施展轻功折了折,飘飘落下。   “贼秃驴,看招!”满脸横肉的老者一见他出现,怒喝一声,直扑过来。   另一个笑容可掬的老者抚髯观看,笑道:“你这小和尚,可真能沉得住气,老夫佩服!”   李慕禅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出现在他跟前,层层剑光笼罩下来。   另一个老者紧跟过来,不依不饶的出拳,李慕禅左手拳法,右手剑法,分别缠住了两老头,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恰在此时,众女如仙女下凡,从空中落下,衣袂飘飘,遮住了天空,在空中占住了方位。   她们一落地,直接布好了阵法。   因为有李慕禅缠住,毫无阻碍,直接困住了三人。   “临!”诸女娇喝一声,长剑挥出,寒光闪耀,照亮了四周。   剑光临体,两老者要反击,却被李慕禅缠住,只好闪避,无法全力应付诸女的剑阵。   时机一闪即逝,最好的破阵良机他们错过了,诛仙剑阵运转开来。   诸女皆有了三倍内力,互相连接,他们的掌力虽然浑厚,击中一人,却被十几人分摊,顿时失去了威力。   李慕禅剑法大进,他左手也拔剑,两剑齐施,一者是天玑剑法,一者是天枢剑法,剑光点点,犀利如电。   虽然处于下风,但周围一直有诸女支援,令两老者手忙脚乱,他竟渐渐占了上风。   随着时光流转,诛仙剑阵越来越强,渐渐的,诸女内力倍增,剑上威力更强,两老者只能堪堪抵住。   可惜,还有一个李慕禅,他双剑威力不凡,让他们雪上加霜。   ……   两人无奈,抽出了刀,刀光如匹练般挥出,直撞上众女剑光。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不知过了多少招,他们如困在笼中的猛兽,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李慕禅身在剑阵中,剑光如电,与诸女一起攻击两人,天枢剑法刁钻狠辣,一会儿功夫,刺中了满脸横肉的老者。   一剑中了他小腹,他却满不在乎,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仍是悍不畏死的狂攻,刀光如电,直劈猛砍,要将诸女劈成两瓣。   可惜,他们有心无力,最终在诸女与李慕禅的围攻下,他们连中数剑,最终被李慕禅刺中心口而亡。   他们临死之际,长声怒啸,充满了不甘。   两人没想到纵横一生,竟这般憋屈而亡,从开始被缠住,一直被死死压制,仿佛陷入泥沼,只能慢慢下坠,迈向败亡。   看着他们缓缓倒下,诛仙剑阵停住,随即诸女欢呼出来。   李慕禅还剑归鞘,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摇摇头,却觉得心满意足,跟着高兴,她们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所以才这么高兴。   第140章 出发   他走到两个老者跟前,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左手拨动佛珠,喃喃念诵经文,超度两人的灵魂。   他宝相庄严,肤色莹润,宛如白玉雕成,嘴唇翕张,一个个字吐出,字字如珠,清晰饱满,飘入众女耳中。   她们虽动手,没害怕,但也没想到诛仙剑阵威力如此,竟把这两个顶尖高手杀了,兴奋难抑,叽叽喳喳不停。   李慕禅浑厚饱满的声音响起,她们慢慢停下动作,转头望去。   一个字一个字贯入,字字如珠,好像都落到她们心上,心慢慢变沉,渐渐沉下去,玉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肃穆庄严。   她们乃道家一脉,都不信佛,但这个时候,无不生出肃重之感,没有人再说笑,只是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的身形好像慢慢涨大,如山如岳,需得仰视,又如放金光,不能直视。   ……   一刻钟过后,李慕禅停住诵经,双眼睁开,金光一闪即逝,悠悠叹息一声,转头对周玉贤道:“周师妹,他们虽是敌人,但人死为大,还是入土为安罢。”   “是。”周玉贤点点头。   她仍沉浸在刚才的肃穆中,没说怪话,招呼众女在附近山坡上挖了一个坑,砍了两棵树做棺材,把两个老者安葬了。   只安葬,却没有立碑,免得惹麻烦,李慕禅不想让赫连世家知道他们死在玉仙派手中。   一旦真的晓得,玉仙派虽然强大,有黄衫少女坐镇,怕仍要损失惨重,赫连世家的力量绝非那么简单。   他这一阵子呆在玉仙派,与诸女练诛仙剑阵,已有感情,当成好朋友,他无法忍受任何一个少女香消玉殒。   埋葬之后,他开始沿着来的路搜索,想寻找一些记号,却没什么发现,看来两人托大了,没留记号。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跟众女上了山。   经过这件事,诸女对练功更上瘾,每天都缠着李慕禅,拼命的修炼诛仙剑阵,进境飞快。   李慕禅也大为受益,天枢剑法,天玑剑法,天璇剑法,俱是精熟,比起自己一个人苦练,与她们切磋,效果相差不可道以里计。   两天之后,林琼英回来了。   她见李慕禅在,颇为吃惊,随即大喜过望,忙把他拉到大厅,将众人都摒弃了,急切的道:“湛然,你同意了?!”   她明眸紧盯着他,胸脯剧烈起伏,喘息粗重。   李慕禅摇头,叹道:“林前辈,让你失望了,我这次来是受人所托,并非为了那事。”   林琼英脸上光芒顿时敛去,神色一下黯然,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拿起茶盏抿一口,慢慢放下,道:“是谁所托?什么事?”   李慕禅心下歉然,微笑道:“朝阳山郑道长,林前辈可认得?”   “郑道长?”林琼英想了想,忽然一怔,恍然道:“是郑梦白郑道长?!”   李慕禅点头,道:“郑道长托我送一封信来。”   林琼英道:“郑道长是本门一位前辈,向来隐于朝阳山,没想到你能碰上,信呢?”   李慕禅一指光脑袋,笑道:“在这里,拿纸笔来吧。”   林琼英亲自到窗下轩案前磨砚,准备好纸与笔。   ……   李慕禅提笔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三页纸,写完好轻吹了吹,笑道:“因为事关重大,又有赫连家的人追缉,只能出此下策。”   林琼英心不在焉的点头,明眸紧盯着素笺,满脸惊喜。   李慕禅笑道:“林前辈,信既送到,我该告辞了!”   林琼英一怔,忙道:“着什么急呀,难得你来一趟,住几天再走!”   李慕禅摇头笑道:“已经等了前辈几天,再耽搁,府里的人会担心,还是算了吧!”   “既然来啦,就听我的,我会派人送信的!”林琼英一挥手,干净利落的说道,好无商量的余地。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无奈的答应了,却也有几暗喜。   他很喜欢这里的气息,美女如云,赏心悦目,心情跟着开朗。   且又能切磋剑法,弥补自己剑法之不足,在梅府,剑法比得上众女的,寥寥而已,同样练剑,在梅府远不如在玉仙派。   在这里练剑,十天抵得上梅府两个月,他有些乐不思蜀。   这天,练武场上,他正跟众女练诛仙剑阵,忽然有一少女过来,通禀说,山下来了一女子,名叫宫轻云。   李慕禅一怔,这才恍然记起,好像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时间,宛如流水一般,瞬息而去。   很快,宫轻云被请过来,她白衣如雪,肌肤细嫩,五官精致,浑身一尘不染,不带风霜之色。   “宫师姐,你来啦。”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   宫轻云淡淡点头,道:“小姐吩咐我来,催你出发。”   “好。”李慕禅点点头。   周玉贤与李玉琪看着宫轻云,隐隐带着敌意,李慕禅忙帮众女介绍,宫轻云不冷不热,神情淡淡的。   李慕禅转头道:“诸位师妹,我要回去了。”   “啊,湛然师兄,再留一些日子嘛!”众女纷纷开口挽留,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宫轻云暗自皱眉。   林琼英正在密室练功,练的是李慕禅带来的心法。   听到李玉琪的通禀,她飘身出现在大厅中,迎接宫轻云。   在林琼英眼里,小小的梅府,根本不值一提,但如今梅若兰进入沧海剑派,却不能不重视。   这一次,听李慕禅说完,林琼英没有再留客。   听李慕禅说,他要进入沧海剑派,她摇头不已,道:“湛然,你呀,这一步走差啦,好端端的,干什么进沧海剑派,去受那委屈?”   李慕禅笑道:“我也想见识一下七大派。”   林琼英仍是不以为然:“沧海剑派,男人是没什么地位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贵派也全是女子,男人没地位,我在这里不也好端端的?”   林琼英抿嘴轻笑,白他一眼:“咱们玉仙派可不收男弟子,男人若练了玉仙派心法,怕要变得不男不女!”   李慕禅默下心法,林琼英一直没怀疑他会偷学,正是因此。   林琼英又道:“竹照老尼,可是顽固透顶,对男人深恶痛绝,你进了沧海剑派,要受不少委屈,何苦来哉?”   李慕禅道:“没法子,我剑法不成,又无名师,只能求学于沧海剑派。”   “不是有郑道长么?”林琼英道。   李慕禅摇头:“我练的是佛门功夫,郑道长是道家功夫,两者不能同练,所以只能干瞪眼。”   林琼英扑哧一笑,摇头道:“你呀,真是不走运,碰上郑道长可谓奇缘了,你偏偏看着吃不着!”   李慕禅摇头笑笑,倒也并非一无所获,燃灯术乃无上奇学,内力暴增数倍,自己岂能不知足。   唯一可虑者,唯有自己的招式。   招式不精,纵使内力再强,碰上高手也没用,只有挨打的份儿。   ……   李慕禅最终与众女告别,她们依依不舍,让他别忘了再来,否则,就去梅府找他去!   宫轻云与李慕禅坐着圆筐落下,到了峰底。   李慕禅仰头观看,山峰直插云霄,被白云遮住一半儿,想到这一个多月的点点滴滴,颇为怅然。   宫轻云冷笑一声:“师弟真是有女人缘儿呢!”   李慕禅抚小胡子,迈步疾行,一边笑道:“不是我有女人缘,是她们容易相处!……她们一直在山上,没受尘世人心污染,天真善良!”   宫轻云紧随着他,抿嘴紧绷着玉脸,轻哼一声。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知机的转开话题,笑问:“师姐,府里这一阵还好吧?赫连家还不依不饶?”   宫轻云脸色一正,点点头:“嗯,老样子,……赫连家的人走了,王家五公子也走了,倒是白府猖狂起来,好像得了赫连家的支持。”   李慕禅皱眉,哼道:“白家!”   宫轻云道:“大小姐让你别理会白家,且让他们猖狂一阵子。”   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道:“大小姐要动手?”   临走之际,除了心腹之患,这倒也符合梅若兰的性子。   宫轻云摇头:“大小姐不准备动他们。”   李慕禅脑筋疾转,道:“要把白家当磨刀石?”   宫轻云转头,讶然望他,见他笑眯眯的望过来,又转过头去,哼一声:“大小姐的心思,我哪能知道?!”   她心下却叹息,果然是大小姐更了解湛然。   梅若兰当初说出这个用意,曾笑着说,论聪明,府里无人比得过湛然,纵使她们两个聪明,比湛然也差得远,不说别的,且说自己这份用心,湛然一下就能想到。   小圆与她还不服气,要拭目以待。   两人一路疾驰,五天之后,傍晚时分,回到了金阳城。   乍一进府,直接被梅若兰唤过去,告诉他要出发,李慕禅忙回去,跟家里人告别,还有郑道士。   第三天清晨,梅若兰,小圆,宫轻云,李慕禅一行四人离开梅府,前往沧海剑派。   第141章 入山   四人昼行夜宿,一路往南,走了半个多月,来到了一片连绵山脉之中,巍巍如巨龙横卧,蜿蜒而去,无边无际。   四人勒马停住,看着郁郁莽莽的群山,小圆扭头道:“小姐,沧海剑派就是这里吗?”   一件粉红罗衫包裹住她饱满的娇躯,圆脸红彤彤的,娇艳欲滴。   梅若兰蹙眉打量,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对照了一下,点头道:“嗯,从这里入山,一直往南,会有一条大河,沿河往东就能找到。”   小圆担忧的道:“哦,迷了路可遭啦!”   远处大山,树林郁郁,没有人迹,万一真迷了路,怕是根本出不来了,她有些担心。   宫轻云淡淡道:“做好标记,返回就是。”   小圆嘻嘻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宫姐姐聪明!”   宫轻云微笑一下,摇摇头。   李慕禅骑在马上,静静打量远处,隐隐觉察到一股沛然力量,仿佛来自天地之间,又仿佛来自雄伟高山。   ……   四人一直往南走,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到了后来,仅能容一匹马,再到后来,没有了路。   李慕禅下马而行,拔出黑黝黝的长剑,披荆斩棘而行,强行劈开一条路。   他气脉悠长,身体强横,从早晨到晚上,长剑挥动不停,使他们前行之速丝毫不减。   三女轮流帮忙,每人坚持一个时辰,娇喘吁吁,对李慕禅强横的体力咋舌不已。   亲身体会才知道,这披荆斩棘的活真不轻松。   树枝藤条,想来很容易斩断,但这些藤条与寻常藤条不同,长在深山老林,年月悠久,个个都粗若儿臂,异常坚韧,一剑斩下去,力气小了斩不断,两女需得运功凝力,方能干净利落的劈开。   一个时辰下来,丝毫不逊跟人打斗。   她们内力虽深,能支撑住,但毕竟身为女子,体质弱,徒有一身深厚内力,身体酸麻,握不住剑了。   李慕禅看她们模样,每次斩完后,都娇喘吁吁,香汗淋漓,笑道:“师姐,小圆,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   小圆抿嘴斜睨他:“哼,湛然,你是不是心里笑咱们身娇肉贵?!”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另一柄剑也拔出,在身前布下一片剑光,宛如一个光球,脚下不停,凡是阻碍前进者,莫不化为齑粉。   看他所向披靡,三女不再逞强,乖乖坐在马上,跟上他的脚步,他施展起了轻功,速度越来越快。   李慕禅在前开路,梅若兰三女骑马跟在后面,一行人速度飞快,不逊于先前在官道上赶路。   时间流逝,太阳在天空移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到西山,漫天红霞如锦,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玫瑰色。   “啊,小姐你看,到啦!”小圆娇呼一声,指着远处一条银练般的大河,兴奋地叫道:“终于到啦!”   梅若兰与宫轻云也看到了大河,李慕禅速度更快,树藤纷飞,无所阻碍,一会儿功夫,地面一变,再没有树藤消失,而是沙滩。   ……   这片沙滩距离大河有一里多远。   看了看天色,李慕禅道:“小姐,咱们今晚就宿在这里?”   梅若兰在马上顾盼,四周开阔,没有什么危险,点点头,道:“嗯,这在这里吧,……歇一晚,明天就能到了。”   小圆捶捶香肩,娇吁道:“终于能到了,真是累死人啦!”   宫轻云白她一眼,梅若兰微笑道:“湛然都没说累,你只骑马走路还嚷累,真没用!”   小圆嘻嘻笑道:“我怎么能跟湛然比呀,他可是金刚不坏之身哟!”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道:“别灌迷魂汤,我这点儿火候,离金刚不坏之身差远啦!”   “嘻嘻,凭湛然你的资质,早晚的事儿!”小圆娇笑,一跃下马,用力踩一踩沙子,道:“好细好软呀!”   “嗯,小心一些。”梅若兰吩咐。   他们很快支起两顶帐篷,梅若兰单独一顶,小圆与宫轻云一顶,李慕禅则露宿野外,不必帐篷。   吃了一些干粮,众人很快盘坐休息,打坐调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赶路。   一夜无波。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起,李慕禅醒来,到了河边。   大河滔滔,咆哮如虎,但水质清澈,几乎能看到河床,一颗颗石头圆润秀美,捡起来足以成为装饰品。   河沿水草处,游鱼穿梭,多是鲤鱼,白色,黑色,却很少金色,个头都不小,甚是肥美。   看到李慕禅过来,顿时惊走,个个逆流而上,速度极快。   李慕禅极目远眺,大河从两座巍峨高山奔腾而出,再深处,却被山势遮住,目光不及。   他正坐在河边,心绪翩翩,忽然听得破风声,虽然水势滔滔,咆哮如虎,他却分辩得出。   转头望去,却见西边飞来一人,一身黄衫飘飘如御风,潇洒出尘,看着悠缓,转眼功夫到了梅若兰她们身前。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没有动,站在河边打量此人。   他约有二十余岁,脸庞如一块儿白玉,颌下无须,剑眉斜飞入鬓,鼻如玉管,山根笔挺,嘴唇不薄不厚,丹凤双眼熠熠有神,犹如宝石。   李慕禅暗自赞叹,好一个绝世美男子!   ……   梅若兰与小圆宫轻云她们正在练功,见到男子飞来,忙收势而立。   黄衫青年本要经过,忽然一停,飘飘落到梅若兰跟前,抱拳道:“这位姑娘,有礼了,在下赵金生,乃沧海剑派南院弟子。”   梅若兰一怔,抱拳回礼:“小女子梅若兰,赵师兄有礼。”   “咦,梅姑娘是我沧海剑派弟子?”赵金生剑眉一轩,打量梅若兰一眼,摇头道:“不像呀,若是沧海剑派弟子,我定认得的。”   梅若兰道:“家师法号竹眉,小女子乃记名弟子,特来派中拜会,正式拜入山门。”   “原来是竹眉师伯的记名弟子!”赵金生讶然,神情顿时亲切许多,点头笑道:“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梅若兰微笑点头,并请他帮忙引路。   赵金生爽快答应,笑道:“这里离派中不远啦,中午即可抵达,你们吃过早饭没有?”   梅若兰摇头,赵金生想了想,道:“还是早早出发,我有一点儿急事,咱们在路上吃,我也没顾得上吃早饭。”   梅若兰点头答应了,冲着李慕禅招招手。   李慕禅飘身过去,梅若兰一一替他们介绍,赵金生亲切回礼,毫无架子。   李慕禅隐隐发觉,他内力与自己相若,不知在派中地位如何,且此人心态光明,是真心欢迎自己一行人。   他们骑上马,李慕禅与赵金生走在前,沿着沙滩往前,穿过了巍峨山谷,一直往东。   赵金生与李慕禅说话,很随和,一点儿没有名门大派弟子的傲气,李慕禅好感大生。   不过,此人也有个缺点,就是极啰唆,说起话来停不住,很是精细,李慕禅暗自摇头,这可破坏了他的好皮囊。   两人说着话,赵金生听李慕禅说了一遍情形,摇头道:“湛然师弟,你是带艺投派,可省了不少的力气。”   他又道:“一般来说,正常男弟子入派,先成外门弟子,打杂满三年,练好了基础武功,积满了分数,才能进入内门,修炼更上层的功夫。”   他接着道:“湛然师弟你有艺在身,会快上许多,……练好了基础武功,用基础武功在小比上赚得分数,只要积满了分数,就能进入内门。”   “分数?”李慕禅捕捉到了关键。   “嗯,每月一小比,每半年一大比,小比每次每人三场,每胜一场,得三分,平一场,一分,……大比双倍,只要满三百分,便可进入内门。”   李慕禅恍然大悟,想起了后世的足球比赛,几乎一样,不由赞叹世界之奇妙,芸芸之中,总有相合之处。   两人说着话,赵金生速度越来越快,见李慕禅游刃有余,大感惊奇,没想到这位湛然师弟如此好的轻功。   两人跑了一阵子停下,等梅若兰她们,她们骑马速度不如两人轻功。   中午时分,众人来到一座巍巍高山之下,抬头仰望,李慕禅感慨万千。   他见过卧虎山,极陡极高,玉仙派更胜一筹,无人可上,如今看这沧海剑派,丝毫不逊于两山。   看这座山,他立刻想到后世的泰山,简直一般模样,山高入云,浮云遮住山尖,看不清究竟多高。   无穷的阶梯绵延而上,好像没有尽头。   ……   “湛然师弟,梅师妹,宫师妹,小圆师妹,咱们沧海剑派有一个规矩,我要先说一下。”赵金生看着四人目瞪口呆模样,微笑说道。   四人回过神,转头望他。   赵金生道:“若想拜入咱们沧海剑派,必须徒步登上山顶。”   四人点点头,感慨了一番,他们身怀内力,气脉比常人悠长许多,换了平常人,不会内功,想登上这山,怕是要脱一层皮。   赵金生笑吟吟道:“还有一个规矩,带艺投师的,不能运功,需得散去功力,凭自己力气登山。”   四人脸色顿时一变。   赵金生呵呵笑道:“若是登不上山顶,可以回头重来,什么时候登上去都成,不必强求。”   梅若兰三女对视一眼,看了看遥远无尽的石阶。   李慕禅道:“那可否帮忙?”   赵金生摇摇头:“那自然不成。”   他笑笑,道:“梅师妹,湛然师弟,你们慢慢来,不要急,掌握好节奏,一急则乱,心浮气躁,很难登上去的。”   说罢,他抱抱拳,飘飘而去,远远传来笑声:“为兄在山上等着你们。”   山门入口处是一个大牌坊,旁边有两座小亭,一边一座,里面坐着四个青衫弟子,见到赵金生来,忙抱拳回礼。   赵金生停下,摆摆手:“不必多礼,几位师弟,那几位是竹眉师伯的弟子,将要闯山,你们不必阻拦。”   “是,赵师兄!”四个青衫弟子抱拳应道。   赵金生笑了笑,飘身上了石阶,宛如一颗弹丸掷出,一跳一跳,没有一会儿就钻进了云中。   李慕禅看了看,笑道:“小姐,能上去吗?”   梅若兰咬咬红唇,道:“试试看吧!”   说罢,昂头而去,将四匹马交给青衫弟子,然后拾级而上。   ……   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伐毛洗髓,脏腑功能远胜常人,一阶一阶慢慢往上走,根本不觉吃力。   即便到了后来,温度下降,空气稀薄,他仍毫无异样,没感觉有什么不同,身体自发调节。   再看三女,梅若兰情况最佳,只是娇喘吁吁,光洁额头一层密密汗珠,宫轻云与小圆呼吸粗重,香汗淋漓,像从水里刚出来。   秀发贴到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单薄的衣衫紧贴娇躯,曼妙曲线尽显无遗,周身热气腾腾,白气翻涌。   李慕禅走在最后,她们羞涩不堪,不时偷瞥后面,怕李慕禅偷看,李慕禅非礼勿视,只打量周围的风景。   此山名谓沧海山,周围风景险而秀,观之心胸开阔,豪气顿生,他忽生仰天长啸的冲动。   “唉!……不……不行啦……不行啦,歇……歇一会儿!”小圆软绵绵坐到石阶上,再顾不得干净。   梅若兰与宫轻云也停下,顺势坐下,也顾不得了,好在石阶光洁如洗,衣衫没被弄脏。   李慕禅也停下,打量四周,此石阶位于山之北,如今刮南风,所以没有风,否则,登到高处,想必更难。   李慕禅暗笑,想上沧海剑派拜师,需得记住一点,要在夏天时候来,否则,北风凛冽,能把人冻僵了。   第142章 拜见   三女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   李慕禅笑道:“有一个诀窍,要不要听一听?”   “还不快说!”小圆大喜,忙跺脚娇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休息要在累之前,不能等累之后,这样会最大延缓疲劳发作。”   “哼,还以为有什么妙法呢!”小圆白他一眼,嗔道:“小姐,不然,咱们偷偷的运功,反正没人知道!”   梅若兰摇头:“这个念头要不得,……无论如何,规矩还是要遵循的,想入沧海剑派,不能遵其派规,不如不入。”   小圆吐吐香舌:“好吧好吧,我错啦。”   梅若兰斜她一眼,温声道:“就试试湛然的法子吧!”   说罢,四人再次往上走,走了一百阶,没等感觉疲惫,便停住了。   李慕禅笑道:“看看这四周的风景,心胸开阔,俗念顿消,疲惫也就扫去了,是不是?”   三女依言打量周围,渐渐沉浸于周围险峻森森的风景中,物我俱忘,醒过神时,周身疲惫一下消失。   随后,她们一直采用此法,每过一百阶便停一下,打量周围风景,停一刻钟左右,再往上一百阶。   如此循环往复,本以为是粗浅的法子,她们却感觉其妙,疲惫不再袭来,反而轻松裕如,小圆娇笑着赞叹李慕禅。   ……   李慕禅说的法子看似简单,谁都能想到,但真正能想到的,却是寥寥无几,无关聪明,而是没有这份游刃有余的心态。   但凡拜师上山,都是一股急切劲头,恨不得一下飞上山顶,无法静心思索。   况且,他们也多以为,这是沧海剑派在考验自己的毅力与意志,所以拼命努力,拼命攀登,恨不得一口气坚持下去,以证明自己的意志坚定,可堪造就。   如此心态,岂能想到细水长流,多竭少走,延缓疲劳?   她们慢慢走,过百阶一停,休息片刻,接着走一百阶,石阶看着无限远,绵延无尽,但这么一百阶一百阶走上去,总能走到头。   温度渐冷,空气稀薄,他们慢慢靠近白云,小圆看着新奇,大呼小叫,兴奋不已,不时挥挥手,卷荡周围的雾气。   梅若兰也没制止,任由她欢笑,而是打量周围,到了这里,两旁已经有了建筑,宫殿处处,庄严肃重。   很难想象,建造这些宫殿花耗多少人力物力,将建筑材料从山底运上来,绝非一件易事。   李慕禅微笑道:“小姐,是不是觉得建造这些太耗人力了?”   梅若兰点头,叹道:“是啊,把这些运上来,咱们都吃力,寻常人岂能受得住,难道都是武林中人?”   对于李慕禅洞彻心扉能力,她见怪不怪。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小姐,你想岔了,其实不难,……每个台阶站上一个人,然后依次把东西传上来就是,或者,三四个台阶,五六个台阶一个人也成,只要人多就是了。”   梅若兰摇头失笑,自己确实糊涂了,没想到这法子,枉称聪明。   她暗叹,在别人跟前,自己冰雪聪明,料事如神,但在湛然跟前,自己却拙笨非常,就像旁人在自己跟前一般。   ……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大殿,庄严巍峨,碧空如洗,大殿如嵌在碧空,又如悬浮空中,将欲飞走。   大殿前,台阶下有两座石狮,栩栩如生,像随时会扑过来。   石狮旁边站了两个青衫弟子,腰佩长剑,一动不动,乍看上去,若非猎猎飘荡的衣袂,会以为也是石雕。   见到四人出现,一个青衫弟子转身登阶,来到大殿西侧,奋力敲响一座大钟。   “当……当……当……当……”   大钟四响,声音在山谷间飘荡,久久不散,周围弥漫出一股言喻的悠久气息,仿佛自上古而来。   四人一怔,大殿中忽然冲出一群弟子,冲下台阶,到了石狮前倏的一分,左右站立。   左边弟子俱着黑衣,胸脯挺茁,乃是女弟子,个个英姿飒爽。   右边青衫弟子气宇轩昂,是男弟子。   两排弟子目不斜视,宛如雕像,一动不动,随后,一道清朗声音悠悠响起:“四位新晋弟子入见!”   梅若兰四人举步,心下惊异,没想到自己新入派弟子,竟受这般排场,好像贵宾一般。   “小姐,走吧。”李慕禅伸手笑道。   三女虽觉得疲惫,但并不严重,仍能支撑,如花脸庞都现笑容,终于登上这高不可及的山峰,别有一番滋味。   她们心灵受了一番洗礼,生出一个信念:不管多么高的山,只要肯攀登,找对法子,不急不躁,终能登上巅峰的。   梅若兰整礼一下衣衫,小圆帮忙,然后又帮宫轻云整理一下,梅若兰亲自帮李慕禅整理一下。   李慕禅笑了笑,坦然受了。   四人举步拾阶,缓缓往上,终于进了大殿。   石阶两边弟子身上泛着寒气,仿佛是莫名的杀意,胆小的,直接腿软。   四人都是杀过人的,不受影响,直接进了大殿。   大殿空旷宽阔,可容四五百人,正南巍峨耸立一座巨大的白玉雕像,脚踏地,头触横梁。   如此巨大雕像,气势迫人,让人一见即生渺小之感。   李慕禅不由被吸引住了,白玉晶莹温润,散发出柔和光泽,雕像乃是一个女子,眉眼如画,宝石为瞳,熠熠闪光,栩栩如生。   乍一见到,她好像活过来,正微微含笑相迎,看着亲切,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咳!”一声清咳,打断了李慕禅的思绪。   ……   李慕禅抬头望去,紫色地毯,庄严沉肃,玉像下摆了一排椅子,共有十二张,上面坐的都是女子,正中两位是中年女尼。   椅子两边各站一排人,左边是男子,右边女子,与他们相遇的赵金生正站在左边,冲他们微笑。   “师父!”梅若兰拜倒在地,小圆与宫轻云跟着跪倒。   李慕禅则躬身合十,行了一礼,没下跪,顺便打量一眼。   正中女尼体态苗条曼妙,眉斜入鬓,丹凤明眸,似笑非笑,粉面含春,眉梢却蕴着威煞。   旁边一女尼,珠圆玉润,一脸慈和柔婉,一双明眸熠熠闪烁,格外有神,如蓄了一潭深水,波光粼粼。   她左手拨着佛珠,正满脸含笑的招招右手:“若兰,起来罢,……快到为师跟前来。”   李慕禅猜得,那正中女尼是竹照师太,这女尼自然是竹眉师太,梅若兰的授业恩师。   梅若兰起身,盈盈来至竹眉师太跟前,低声道:“弟子来晚了,师父见谅。”   竹眉师太拉着她的手,摇头笑道:“不晚不晚,……比我料得早一些!”   她端量着梅若兰,笑道:“难为你一路赶来,舟车劳顿,还能一口气上山,可替为师挣了脸面了。”   她说着话,转向右边,笑道:“师妹,如何?”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清脆如玉珠滚盘,宛如少女。   她细细打量一眼梅若兰,笑道:“恭喜师姐,收此佳徒,衣钵可继呀!”   竹眉师太笑着点头:“依师妹看,能直接入内门否?”   竹照师太往两边一看,笑道:“诸位师姐师妹,你们看呢?”   “可以。”众女纷纷点头。   “慢着。”忽然一女子摆摆手,微笑道:“若兰可以直接入内门,他们几个,还是按规矩来。”   李慕禅低头扫一眼,这女子约三十来岁,苗条高挑,端庄淑雅,也算是一位美人儿。   不过,这一排女子,唯有这三个女子是美人儿,其余女子虽气质不俗,各有特色,却都不算美人儿。   比起玉仙派的美女如云,她们实在差得远。   ……   竹眉师太扫一眼李慕禅与小圆宫轻云,点点头:“嗯,若兰先前是我记名弟子,入门武功已修到火候,可直入内门,……他们三个,还是进外门,练好入门功夫再进内门不迟,是不是,若兰?”   梅若兰迟疑一下,点头道:“但凭师父做主。”   竹眉师太笑容满面,显然,她对梅若兰极满意,一指李慕禅:“若兰,这位小师父是——?”   梅若兰忙道:“师父,这是我的贴身护卫湛然,……他佛学精湛,曾受邀参加映月法会,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有成。”   众女顿时色变,对视一眼。   竹照师太一下站起来,笑道:“若兰,你说,这位湛然小师父参加了映月法会?”   梅若兰摇头:“雪印师太对湛然的佛法极推崇,送来请帖,湛然拒绝了。”   “今天是咱们沧海剑派的好日子呀!”竹照师太轻笑,打量着李慕禅,合十道:“湛然小师父,有礼啦。”   李慕禅合十还礼,道:“小子离寺入世,追寻武功之极,诚心随小姐拜入沧海剑派,还望收留!”   他姿态做得极低,虽然世人尊崇佛法,尊敬和尚,他却不觉得高人一等。   竹照师太咯咯轻笑,道:“好呀,咱们自然会收留你,……不过,派规森严,无人能逾,湛然你虽身份不同,仍要先入外门,再入内门的。”   “是。”李慕禅点头。   竹照师太打量一眼宫轻云与小圆,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资质都不错,好好修炼吧。”   两女恭敬点头。   第143章 恶邻   竹照师太满意的点头,坐回位子。   竹眉师太转头道:“瑞莹,你帮若兰她们安顿下来。”   “是,师叔。”一个淡雅女子点头应道,声音略沙哑,颇为冷淡。   她身穿淡绿罗衫,身材苗条,容貌算不上很美,中上而已,但身上有股独特气质,淡雅而清幽,眉眼间透着丝丝冷漠,令人难以亲近。   她站在第二位,李慕禅暗自思忖,她应排行第二,地位不低。   “若兰,先随你二师姐去吧,好好歇息,晚上再来找我。”竹眉师太温婉的说道。   梅若兰点头,随着那女子往外走,临走时,瞥一眼李慕禅,迷离眸子泛出笑意,李慕禅微微一笑。   “碧轩,你帮轻云与小圆安置一下。”竹眉师太道。   “是,师父!”最末端的一个少女娇声应道,声音欢快。   她走出来,满脸笑容的一招小手:“小圆师妹,轻云师妹,随我来!”   她瓜子脸,秀鼻菱唇,娇美动人。   宫轻云与小圆随着她往外走,望了李慕禅一眼,李慕禅微微笑了笑,带着鼓励之意。   竹眉师太又转头望向那排男子。   赵金生站出来,抱拳道:“大师伯,我来安置湛然师弟吧。”   “嗯,你与他相熟,正好,去吧。”竹眉师太微笑点头,对李慕禅道:“湛然,你且进入外门,从头开始,凭你的资质,快则一年,慢则两年,足能进入内门了。”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   “湛然师弟,随我来。”赵金生笑眯眯道。   ……   李慕禅随着赵金生出了大殿,往下走,一直往下,两边是一片一片的小院,绕着山峰绵延开去,不知多长。   小院皆独立成户,青松笼罩四周,彼此隔开。   小院是一层一层,层叠而上,靠近最高的无极大殿,如梯田一般。   一直往下走,李慕禅默记,一共走了八层,到第九层,往东一折,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边青松夹径。   走到第十间小院,赵金生停下,转头笑道:“湛然师弟,你就住这里吧,看看满意不满意。”   说罢,推开了小院,迈步进去。   李慕禅跟着进去,小院正中一条小径直通正屋,把院子分成东西两区。   西边是一片梅花,梅林中有一小亭,五角吊檐,五根朱红柱子,颇为精致。   东边是花圃,花圃中央是一块儿空地,红泥铺地,旁边摆着兵器架。   乍一进得院中,淡淡花香飘来,沁人心脾。   李慕禅露出赞许神色,笑道:“这里是外院弟子住处?”   赵金生笑着点头,自豪的道:“怎么样,湛然师弟,这处地方可还满意?”   李慕禅道:“很好,……我本以为外门弟子要练其筋骨,壮其意志,环境会很苦呢!”   赵金生笑道:“这倒是没错,外门弟子就是要磨炼筋骨,不过,住的地方还是好的。”   “多谢赵师兄了。”李慕禅道。   赵金生摆摆手,笑道:“谢什么,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啦,有什么难事,就过来找我!……我住在第九重天,五号院。”   “第九重天?”李慕禅笑问。   赵金生随后解释,弟子们居住之地共分九层,号曰九重天,按每年的积分排列,阶次井然。   十四分之内第一重天,第二重天分界线为二十八分,四十二为第三重天,八十四第四重天,一百二十六第五重天。   至于第五重天之上,则是内门弟子,分四重天,与外门分法一样。   李慕禅如今所在,自然是第一重天,他入门伊始,算是零分。   ……   赵金生最后道:“湛然师弟,先进去歇息吧,待会有人来量你身材,订做衣衫,铸造长剑。”   李慕禅点头:“多谢赵师兄,我身为外门弟子,要做什么?”   赵金生笑眯眯的道:“外门弟子第一关是挑水,要从山下挑水上山,最苦最累不过,要咬牙熬过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第二关呢?”   赵金生道:“第二关是劈柴,第三关是种菜,就能清闲了,管理好一个小菜园子就成。”   李慕禅笑问:“每天要挑几趟水?”   赵金生道:“刚开始一天两趟,每十天增加一趟,一天若能挑上十趟,算是过关了,……劈柴也是这样,开始不多,慢慢增加,一天劈一院子过关,最后下,就能管理小菜园子了。”   李慕禅笑道:“好,我身体壮实,能不能一下直接过关?”   赵金生点点头:“成啊,你若体质极好,自然可以直过两关,但有一个条件,不能用内功的。”   李慕禅道:“怎知用没用内功?”   赵金生笑道:“师伯师叔们会封住你功力。”   李慕禅恍然大悟,笑道:“咱们上山时,若用了内力,如何能察觉?”   赵金生道:“掌门师伯心法奇异,洞察入微,你若运功,她能察觉的,……直接逐出沧海山,永不收纳。”   李慕禅笑了笑,暗自好奇,竟有如此奇功?   赵金生似乎看出他的怀疑,笑道:“你可别不信,掌门师伯练的妙莲经,玄奥无匹,神妙莫测。”   李慕禅点头:“是,亏得咱们上山时没偷懒。”   赵金生道:“是呀,所以师伯对你们很看重,很多人带艺投师的,都想偷懒,以为看不出来,最终被拒于门外。”   他指了指西边:“湛然,你要小心点儿,你隔壁的是个霸王,招惹不得。”   李慕禅笑道:“怎么回事?”   赵长生道:“他也是个带艺投师的,一身横练功夫很是厉害,人又霸道蛮横,外门弟子都惹不起他。”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我不惹他就是。”   赵长生摇头道:“就怕他惹你,……这家伙,就喜欢无事生非,你就忍一忍吧,他不敢怎么样的。”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答应。   赵长生又唠叨一阵,叮嘱一番,才依依去了。   ……   他回了屋子,里面打扫得很干净,正屋是客厅,东边是书房,西边是卧室,家具简单,却又不失淡雅。   显然,这里是女人打扫的。   他盘膝坐到榻上,思忖着一路所见,沧海剑派中男子确实弱势,那些前辈人物根本没有男人。   如今,小圆与宫师姐也安置下来了吧,梅若兰一步登天,直入内门,修炼上乘绝学,可喜可贺。   不过,看那些师姐她们,她想后来居上,任务而道远。   他想了一会儿,抛去所有心思,开始练功,如今,他最重的任务就是练功,拼命练功,会一会冷锋,煞一煞赫连世家的气焰。   正要运功,忽然“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从窗外望去,院门被踢开,一个魁梧壮实的青年大咧咧的踏进来。   他身穿黑衫,身子雄壮,圆脸,牛眼,有几分憨厚,又有几分蛮横,迈着八字步进了院中。   他大声叫道:“咳,有人没人,出个声!”   李慕禅飘身下榻,摇摇头,暗忖这应该就是恶邻了,迈步出了正屋,站在台阶上,合十一礼:“这位师兄,有何赐教?”   魁梧青年斜着眼,上下打量李慕禅,哼道:“你就是那新来的小和尚?!”   李慕禅微笑点头:“我是湛然,师兄尊姓大名?”   “老子李纵横!”魁梧青年道。   “原来是李师兄,”李慕禅微笑道:“不知李师兄如此登门,有何赐教?”   李纵横不屑的撇撇嘴,摆手道:“没什么见教!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往后呀,小和尚你得听老子的!”   李慕禅淡淡道:“沧海剑派还有这一条派规?”   李纵横牛眼一瞪,恶狠狠道:“小和尚忒多事,这不是沧海派的派规,是老子的规矩!”   “既不是派规,恕在下不能遵从。”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李纵横腾一下怒了,牛眼一瞪,撸了撸袖子:“好呀,又是一个不服气的,老子我非打服你不可!”   ……   说着话,他一个箭步冲出,醋钵大的拳头直直捣来,招式简单,气势不凡。   李慕禅出拳迎上。   “砰”一声闷响,李纵横噔噔噔退了三步。   他脸一下涨红,惊愕的瞪着大眼,看了看他,怒声道:“老子没准备好,不算,重来!”   李慕禅伸伸手,淡淡微笑。   “呼……呼……呼……”李纵横双手抱球,撑开,缩小,仿佛无形之球在涨缩,肚子随之起伏。   他呼吸声粗重,宛如牛喘。   三五次之后,他身体仿佛涨了一圈,“砰”踏出一步,地面晃了晃,一拳捣向李慕禅。   这一拳看似笨拙,但速度奇快,瞬间即至。   李慕禅又出一拳。   “砰”如一声雷响,李纵横飞了出去。   李慕禅稳稳站着,摇头微笑:“李师兄,不要紧吧?”   “砰!”李纵横撞上院墙,又“砰”一下落地,溅起了泥尘。   他在地上打一个滚,腾一下跃起,拍拍身上的土,浑若无事,然后指着他大声道:“好你个小和尚,真够阴险的!”   李慕禅笑道:“我怎么阴险了?”   李纵横斜睨着他,重重哼道:“你装着不会功夫,却原来是个高手,你这是故意勾人上当,真是卑鄙无耻!”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李纵横的逻辑真是怪。   “你可服气?”李慕禅走到他跟前,笑眯眯的望着他。   “不服,老子不服!”李纵横一扭头,大气凛然。   李慕禅笑道:“那再来吧。”   “呼!”李纵横忽然一拳捣出,迅雷不及掩耳。   两人隔着一臂远,他这一拳又奇快,李慕禅根本来不及闪避,“砰”一下正中胸口。   李慕禅脸色不变,身形不动,硬接下来。   “砰!”李纵横再次倒飞出去,撞到院墙上。   院墙晃了晃,似要倒塌,李纵横软绵绵的滑下去,手动了动,但周身酸麻,使不出劲来。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   李纵横眨了眨牛眼,有些惊奇,目送李慕禅回到屋里,从窗户上看到,他盘膝坐上了床榻。   李慕禅微笑道:“出去别忘关门!”   李纵横呼呼喘着粗气,被气得不轻,力气一下回复,腾的站起来,用力瞪李慕禅几眼,扭头便走。   “砰!”院门被重重关上。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这李纵横的横练功夫确实不凡,但论横练功夫,天下间哪一个能比得上金刚不坏神功。   况且,他内力虽深,却远不如自己,与自己动手,无异鲁班面前拎大斧,关公跟前耍大刀。   李慕禅不再多想,开始调息打坐,丹田内舍利慢慢转动,仿佛行星刻转,真气如星云般随着旋转。   天元吐纳术运转,丝丝气息钻入毛孔,融入舍利外的湖水中,不停补充,增强,他虽觉作用不大,却总比不练强。   寻常的调息,靠真气在体内流转,效率太差,与天元吐纳术相比,天壤之别,不可道以里计。   正在打坐功夫,一个中年妇人过来,姿色中等,算不得美,气质倒也温婉宜人,替李慕禅量了一下身材,很快告辞。   到了傍晚时分,两套青衫已经送来,不过,李慕禅却没有穿,他乃出家人,要穿僧袍的,岂能穿这个。   很快,又有人送来了两套僧袍,玉色与灰色各一件,李慕禅这才满意,不过,身上这件是李玉琪所缝,轻易不能换的。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敲东边邻居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门忽一下被拉开,露出李纵横恶狠狠的脸。   李慕禅笑道:“李师兄,打扰了。”   “你……你这小和尚,来做什么?!”李纵横怔了怔,随即又恶狠狠的瞪过来,道:“是不是又要找打?!”   第144章 拜师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李师兄,我初来乍到,想打听一下,外门弟子从什么地方着手做事?”   李纵横斜他一眼:“哼,什么也别做,自会有人来找你!”   “原来如此。”李慕禅点头,笑道:“我既然登门,不邀我进去坐坐,岂是待客之道?”   李纵横斜着他,不屑道:“老子要练功,没空搭理你!”   说罢,一缩身子,“砰”一声把门关上了,脚步声噔噔而去。   李慕禅摇头笑笑,转身回了自己小院。   刚坐一会儿,便听敲门声,敲得轻柔,带着韵律,李慕禅一听便知是女子,起身出去拉开门。   一开门便见四张如花玉脸,却是梅若兰,竹照师太,竹眉师太与另一个少女。   这少女身着碧绿罗衫,鹅蛋脸庞,肤若凝脂,凤眸修长,莹光流转,显得妩媚而冷冽,冷艳之气扑面而来。   李慕禅心下将其与梅若兰比较,两人虽皆冷艳,却又不同,梅若兰清冷端庄,清华雍容,此女妩媚而冷漠,两种气质揉在一起,如火与冰相合,给人剧烈冲击,难以心静。   好在他定力深湛,只是扫一眼,一瞥而过,望向竹照师太。   ……   他合十一礼:“掌门,师太,弟子有礼!”   竹照师太摆摆手,未语先笑:“湛然不必多礼,可做好衣衫了?”   “是,已经送来了。”李慕禅点头,侧身道:“掌门,师太,请——!”   他请四人进来,与梅若兰交流一个眼神,梅若兰迷离眸子似会说话,加之他心通,隐隐能听到她心声,似在说“不要紧”。   对李慕禅洞彻人心的本事,梅若兰知之甚深,知道他能明白自己的眼神。   五人进了亭中小院,坐下了,然后梅若兰与另一少女去找水煮茶,小亭只留下两位师太。   竹眉师太温声问道:“湛然,听若兰说,你练了金刚不坏神功?”   李慕禅点点头:“是,弟子练到第四层。”   “这可了不得呀!”竹照师太抿嘴轻笑,眼波流转,妩媚醉人:“慧果神僧之后,金刚不坏神功失传,真没想到,数百年后重现武林!”   “也是弟子机缘巧合。”李慕禅微笑不语。   能练成金刚不坏神功,确实了不得,若是过份谦虚,反而虚伪了,故只淡淡谦虚一句。   竹照师抿嘴笑道:“练了外功,对外门弟子来说,可是占了大便宜,……纵横那小家伙有一身横练功夫,本寻常得很,偏能在外门横行霸道!”   竹眉师太点头,轻笑道:“嗯,这小家伙心不坏,便性子顽劣,到了内门,有他苦头吃。”   “我等不及看呐!”竹照师太吃吃一笑,僧袖捂嘴,顽皮少女一般。   竹眉师太摇摇头:“你呀,太不厚道!”   竹照师太咯咯笑道:“师姐,我这可是一片好心!……与其小家伙出去惹麻烦,不如在派内长长教训!”   “算啦,你说不过你。”竹眉师太无奈摇头。   竹照师太又笑了一阵,转头道:“湛然,我要封了你的内力。”   “是。”李慕禅点头答应。   竹照师太笑道:“不必紧张,我这寂灭锁元术没什么害处,只把内力裹住,不让它们出来。”   “掌门请罢。”李慕禅笑道。   “果然是高僧气度呢,……师姐,你来还是我来?”竹照师太轻笑。   竹眉师太道:“你亲自动手吧。”   “好,那就我来!”竹照师太笑盈盈点头。   ……   两女端盏过来时,李慕禅三人起身,往屋里走去,她们端着茶盏,跟着进了西边的屋。   李慕禅盘膝上榻,竹照师太盘膝坐他身后,微阖明眸,顿时宝相庄严,莹光流转,宛如寺庙中的菩萨像。   运息片刻,竹照师太嫩白葱指点向李慕禅背心,一指一指,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形成一个圆形,把丹田位置圈住。   开始时,竹照师太动作轻松,神情平和,后来却蹙起柳眉,越蹙越紧,头上白气蒸腾。   竹眉师太与另一少女皆惊奇的望着李慕禅。   显然,这湛然有古怪,竹照师太施展寂灭锁元术很吃力,只有一个解释,这湛然的内力很深。   正如她们所想,竹照师太遇到了麻烦。   开始时,她内力送入周围各处穴道,没觉异常,一靠近丹田,情形顿变,手指送出的内力一下消失,如泥牛入海。   她感觉,李慕禅丹田如海,深不可测,内力一靠近,直接卷进去,融入其中,不分彼此。   她想将其包裹,根本不可能,内力一靠近,马上被融化,如纸包火。   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明眸流光溢彩,熠熠闪烁,有勾魂摄魄之力。   竹眉师太忙道:“掌门,怎么了?”   竹照师太惊异的看着李慕禅,摇头道:“师姐,我的寂灭锁元术失败了。”   “嗯——?”竹眉师太不解。   竹照师太打量着李慕禅,轻笑道:“湛然的内力很古怪,锁不住。”   竹眉师太打量一眼李慕禅,皱眉道:“我试试。”   说罢,坐到李慕禅身后,调息片刻,开始运指点去。   片刻之后,她眉头蹙起,脸泛吃力神情,头上白气蒸腾,于是慢慢的收功。   ……   她睁开眼,摇头叹道:“果然厉害!”   两人对视一眼,竹眉师太苦笑:“看来只能用最后一着了。”   “嗯,试试看吧。”竹照师太笑着点头,兴致盎然的扫一眼李慕禅。   两人都坐到李慕禅身后,对面坐下,双掌相抵,似乎比拼内力,脸上莹光越来越盛,如白玉般泛光。   待一片清光完全罩住两人脸,她们分开一掌,分别屈指点向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一直微阖双眸,对身后的动静了若指掌,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施展寂灭锁元术,他内视清晰,她们内力一入体内,马上被丹田吸纳,融入了蒙蒙雾气之中。   他也感惊奇,一向不知这吸力存在。   随后,两女合力注入内力,却是大不相同。   两道内力入体,仿佛阴阳双极,生出奇异的吸力,彼此纠葛,抵住了李慕禅丹田的吸力。   靠近丹田时,两道内力融合为一,化为清澈的湖水,悬停在蒙蒙雾气之外,虽有丝丝缕缕不停化为雾气,但要完全化去,却需一阵子了。   两女慢慢收掌,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神光闪烁,慢慢敛去。   两女对视一眼,竹照师太轻笑一声:“好厉害的内力,湛然,这就是金刚不坏神功?”   李慕禅睁开眼,笑道:“是。”   “不愧是佛门绝顶神功。”竹照师太笑道,打量着他:“每过一个月,都要重锁一次,否则,锁你不住喽!”   李慕禅笑道:“有劳掌门。”   竹照师太摆摆小手,娇笑道:“别掌门掌门的叫了,就叫我师父吧!”   李慕禅一怔,随即大喜,合十一礼:“弟子见过师父!”   拜一个女子为师,他虽有些不得劲儿,但这女子是沧海剑派掌门,乃武林绝顶高手,却又不同,达者为师也。   见他一合十行礼,竹照师太咯咯娇笑,甚是欣喜,摆手道:“好啦,不必多礼!来,见见你大师姐!”   她一指冷媚少女,道:“温吟月,是我座下唯一的弟子。”   李慕禅行礼,见过温吟月。   温吟月妩媚的眸子扫了扫他,淡淡合十还礼,道:“师弟不必多礼,盼你日后用力练功,莫丢师父的脸。”   李慕禅暗忖,看来这位大师姐对自己不友好呀。   竹照师太道:“湛然,依照规矩,男弟子都要拜在三师妹门下的,你算是破例了,先别与旁人说,进了内门再说!”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   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湛然,等你入了内门,好好摆拜师宴!可莫让我等得太久哟!”   李慕禅笑着称是。   梅若兰露出一丝笑意,替他高兴,没想到他福缘如此深厚,隐隐明白,湛然是沾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光了。   ……   虽拜入竹照师太门下,但依旧是外门弟子,要一关一关的过,自己闯过内门去,竹照师太不会相助。   待她们离开时,梅若兰留下了。   她对李慕禅说,掌门一脉,仅大师姐温吟月一人而已,盖因她所修妙莲经神妙艰难,对悟性慧根,还有资质要求极严,寻常人修炼不得。   沧海剑派如此大派,弟子上千,竟仅有一个,可见其难。   虽说沧海剑派一支三脉,妙莲经,沧海神功,素玉功,但威力最强的,仍是妙莲经,是沧海剑派正宗之正宗。   梅若兰叮嘱一番,如今在异地,梅若兰与他也亲密了许多,她好像御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开朗许多。   送她离开,李慕禅也离开了小院,往下面而去,前往外事处报道。   第145章 过关   他出了小院,依梅若兰的指点,慢慢往下走,下了三层,来到一片大院前停住,打量几眼。   这座大院很宽敞,旧地数亩,是自己小院十来个大,几乎将这一层占了一半儿去。   大门很宽阔,没有门槛,人来人往,穿梭不已,多是肩挑两桶的青衫弟子,个个精气神饱满,气宇轩昂。   李慕禅看着点头,名门大派的弟子气度确实不同。   他正站着,忽然一声断喝响起:“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李慕禅转头望去,却见李纵横正挑着一担水,浑身大汗淋漓,白气蒸腾,如从热水中走出来。   “李师兄,真是巧。”他笑了笑,李纵横吓了一跳,水桶洒出一片水。   他随后定住神,咳了一声,迅速扫一眼周围的弟子们,哼道:“小和尚,你也是来挑水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初来乍到,是从挑水开始罢。”   “哼,好得很!”李纵横得意的笑了,嘿嘿道:“小和尚,你不是挺横嘛,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李慕禅笑问:“比什么?”   “就比挑水,看谁挑得快!”李纵横马上道。   李慕禅沉吟,似笑非笑看着他。   李纵横马上道:“要是怕了,老子也不勉强,以后见了我,要老老实实叫李老大,知道吧?!”   李慕禅笑道:“若是我输了,日后见你,必称李老大。”   “哼,就这么干!”李纵横得意的点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可若你输了呢?”   “我输了?!”李纵横嗤的一笑,冷笑连连,嘲讽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若是你输了,以后见到我,就称为李老大,如何?”   李纵横张了张嘴,忽然牛眼一转,哼道:“小和尚,师父可找过你?!”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内力被寂灭锁元术压住,不能运功。”   “哈哈!”李纵横笑出声来,忙道:“好吧,我若输了,从今之后就叫你老大!”   李慕禅笑着伸出左掌:“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哼!”李纵横用力拍下他左掌,挑着水往里走:“跟老子来!”   李慕禅笑着看他一眼,往院里走去。   这是座四合院,但中央空旷,只摆着二十几个大缸,有两人合抱粗,一人多高,摆成梅花形,一共形成八朵梅花。   ……   李纵横一进院子,大声叫道:“杨师兄!杨师兄!快来!”   “来啦来啦!”从屋里跑出一个圆滚滚的青年,白白胖胖,一脸和气,仿佛一个富家翁,一见即生亲切感。   李纵横放下水,一指李慕禅:“杨师兄,这小和尚是新来的!”   说着,他把水倒进缸里。   杨师兄转向李慕禅,圆脸满是笑容:“是新来的师弟呀,还是出家人,还没请教法号?”   他客客气气,李慕禅合十一礼:“杨师兄有礼,我是湛然。”   杨师兄笑着点头:“原来是湛然师弟,是新进的外门弟子?”   “是。”李慕禅点头。   “欢迎欢迎呀!”杨师兄很是亲切,笑道:“外门三关,头两关可是磨砺筋骨的,一般人受不得这苦,无法成为内门弟子,真让人痛惜呀!”   李慕禅笑道:“还望杨师兄指点。”   “哼,杨师兄,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拿桶给他就是!”李纵横叉着腰,不耐烦的插嘴道。   杨师兄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还是要说清楚的,……湛然师弟,开始呐,用木桶,一天挑两担水就成,十天加一担水,一年之后,改用铁桶,……师弟可要做好吃苦准备,莫要偷懒呀。”   “是,多谢杨师兄。”李慕禅点点头。   李纵横又在一旁催促,杨师兄也不生气,可该说的还是说,一直解说清楚了,问李慕禅有没有不懂的。   见李慕禅摇头,他才拿了一根扁担出来,两个木桶约有半人高。   杨师兄笑眯眯道:“湛然师弟,去吧,不要太急,挑完一次,跟过来跟我说一次,……记住了,可不要取巧,否则,直接逐出山的,你看李师弟,他也不敢偷懒的。”   李慕禅点头,跟李纵横一块儿出了大院。   两人沿着石阶一直往下,李纵横速度极快,一溜小跑冲下去,腿脚矫健有力,横冲直撞,委实胆大。   这样的石阶,一个不好,脚下打滑,倒下去后很难再站起来,直接滚到山下,怕是没了命。   李慕禅紧跟其后,虽然不能用内力,论及肉体力量,其实更胜常人。   他本就天生神力,后来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伐毛洗髓,越发强横,虽不用内力,却无异于苦修十几年的高手。   ……   两人下了山,往西一折,来到山谷下,大河滔滔,直泄出山谷,往西而去,咆哮如虎。   山谷下,有十几个青衫弟子正在汲水,纷纷跟李纵横见礼,称其李老大,颇为恭敬。   李纵横仰着下巴,傲气十足的点点头,派头十足。   李慕禅暗自微笑,摇摇头,不理会他,在河边打满了两桶,然后挑起来直接往山上走。   李纵横忙跟上,也打发子水,紧跟李慕禅身后,嘴角翘起,得意非常的看着李慕禅的背影。   他昨天被打败了,想来想去,是这小和尚没被封住内力,所以自己不敌,极不甘心。   如今,封了内力的他,岂能是自己对手?   他嘴角又翘,乐开了花,脑海里想象一幅场景:自己悠闲的走,小和尚累得呼呼喘,像一条死狗。   想到此,他浑身是劲,大喝一声,大步流星追上李慕禅。   他到这里已经一年,筋骨磨砺得差不多,挑起担来毫不费力,轻若无物,双腿有力,一下可跨两阶。   转眼功夫追上了李慕禅,超了过去,嘿嘿笑道:“小和尚,你不成的!”   李慕禅笑了笑,双腿用力,速度也快起来,两人并驾齐驱,一齐往山上冲上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看到他们过来,众人远远避开,以疯子眼神看他们,待他们经过后,议论纷纷,赞叹这小师弟厉害。   也有的叹息,这小师弟不知天高地厚,李疯子岂是好惹的,他若好惹,也不会称王称霸,压得所有外门弟子抬不起头。   李纵横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李慕禅,看他神色自若,气息均匀,心下惊异,不信邪的加劲,速度更快。   石阶在北,本没有风,但两人却衣衫飘荡,疾风猎猎。   大约一炷香时间,两人竟回到了大院,半途一口气没歇,大步流星。   ……   李慕禅在前头,李纵横在后头。   因为前面冲得太猛,最后关头,李纵横后力不继,身体疲惫,他瞪大了牛眼,头上青筋鼓起,咬了牙,拼了命的想加快速度。   但无奈,李慕禅速度越来越快,看着他渐渐把自己落下,李纵横怒吼,速度陡增一截,一下又追上了李慕禅。   李慕禅讶然,转头望了望他,笑道:“李师兄,玩玩而已,何必这么拼命?!”   李纵横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吓人,大喝一声:“放屁!”   说罢,又加快速度,拼命冲向大院门口。   李慕禅笑了笑,缓了一步,任他冲过去,然后紧跟上去,一前一后进了大门,李纵横到了水缸前,收不住势,直撞了过去。   李慕禅放下扁担,脚一蹬,冲到李纵横身旁,双手一按,压在他扁担上。   李纵横一下停住,像是木桩子被钉在原地,木桶剧烈晃动,洒下一些水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李老大,恭喜你,你赢了!”   李纵横满头大汗,整个青衫湿透,往下滴水,他脸色涨红,扭头瞪李慕禅一眼:“小和尚,算你识相!”   李慕禅笑了笑,云淡风轻。   李纵横不是滋味,知道是这个小和尚让着自己,哼道:“我先前已经挑了两担水,要不然,你早被我落到山底下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不再理他,转身把水倒进缸里,去杨师兄那里报了一声,然后继续下山。   李纵横恨恨的跺脚,满脸郁闷,把水桶一扔,不干了,回了小院拿石锁,把石锁好一番折腾。   李慕禅一口气挑了二十担水,把杨师兄惊得笑容全失。   他怔怔看了看李慕禅,然后叹气:“既然如此,直接过关啦,去劈柴吧!只要一天劈足一院子,就算过关!”   李慕禅虽知有些高调张扬,但他却明白,在武林中,你可以低调,但在沧海剑派中,低调却不成,会错过许多机缘。   他第二天开始劈柴。   这对他而言,也是小菜一碟,他力大无穷,挥斧如拈绣花针,轻轻一下,无论多结实的木头,也一分两瓣。   第146章 种菜   第二关,他一天的功夫,也过去了,于是到了第三关。   第三天清晨,他被胖乎乎的杨师兄带着,往下走了两层,到了一间小院前停住。   这一层布局与九重天相似,一间一间的小院,独门独户。   杨师兄笑道:“湛然师弟,郭老头脾气有点儿怪,你甭跟他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是郭师兄?”   杨师兄笑道:“呵呵,是郭师兄,我叫郭老头叫顺嘴了!……唉,郭师兄也是带艺拜师,下山闯荡时受了重伤,一身武功废了,便来外门掌管菜园子。”   他说着话,摇头感慨不已。   在李慕禅好奇之中,两人进了最先头一座小院。   但见一片黄瓜架子占满了小院,青翠绿色动人。   正南屋檐下有一口水井,青砖围了一个八角形,井边一个葛衣老者坐着马扎,正端着碗喝水。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碗,抬头望来,皱了皱眉,哼道:“杨师弟,歪瓜裂枣又往这儿送?!”   杨师兄呵呵笑道:“郭师兄,你这回错啦,这位湛然师弟是天才人物,咱们沧海剑派未来的栋梁之才!”   “哼,你哪回不是这么说?!”葛衣老者冷笑,把大碗搁到井沿,懒洋洋站起来。   杨师兄笑笑,也不尴尬,转头道:“湛然师弟,这是郭师兄,总理菜园子,听他吩咐就是。”   李慕禅合十一礼:“见过郭师兄!”   “行了,这些虚套免啦!”葛衣老者摆摆手,满脸不耐烦:“你往后少给我添麻烦,少弄死了几棵菜,我就求神拜佛了!”   ……   李慕禅笑了笑,恭声道:“是。”   他打量一眼这郭师兄,五十来岁,长方脸布满皱纹,左颊有一个长疤,从眼角直贯嘴角,状如闪电,像是利刃所伤。   他虽没有内力,但双眼灼灼放光,干瘦的身子散发出凛凛煞气,显然,这是从刀山剑海里走出来的。   郭师兄哼道:“小和尚,这一关累是不累,就是脏点儿。”   李慕禅笑了笑,道:“但凭师兄吩咐。”   杨师兄笑眯眯的道:“郭师兄,我这回可不是吹牛,湛然师弟一天过一关,入派三天,直接闯了两关!”   “哦——?”郭师兄双眼一亮,灼灼逼人,目光尖锐如针:“可用了寂灭锁元术?”   杨师兄拍拍胸脯:“是掌门与大师伯亲自动的手!”   郭师兄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果然是栋梁之才!”   “郭师兄,杨师兄,谬赞了。”李慕禅笑着谦虚。   郭师兄眼睛一瞪:“哼,小和尚,你是出家人,不能说假话的!”   李慕禅笑了笑,道:“两位师兄,其实我是练了横练功夫,占了便宜的,算不得准。”   “你这身形,是练横练功夫的?”郭师兄摇摇头,道:“外门有个姓李的小子,练了横练功夫,横行霸道,不可一世,他可不像你,壮得很呐!”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郭师兄又一摆手:“好吧,不说废话了!……你先学着打理菜园子,学好了,就自己管一块。”   “是。”李慕禅点头。   杨师兄跟李慕禅告别,低声说,多忍着点儿,郭师兄脾气怪,但人不坏,别跟他顶嘴就是。   李慕禅点头,谢过他的告诫。   ……   “跟我来吧!”郭师兄招招手,懒洋洋往外走去。   李慕禅跟在他身后,出了小院,进了旁边院子。   入目所见,紫郁郁一片,偶尔有紫色光泽一闪,颇为壮观,种的却是茄子。   南檐下也有一口水井,正有一个青衫少年盘膝坐在水井边,双眼微阖,听到两人进来,睁开眼,顿时精芒一闪,精气神外溢。   他忙起来,匆匆赶到近前,抱拳恭声道:“见过郭师兄!”   “唔,宋小子,你倒也用功。”郭师兄点点头,低头背手,沿着小径走进茄子当中,双眼灼灼。   李慕禅打量,此人约十六七岁,浓眉大眼,一脸的憨厚,像是农家少年,见自己打量他,露出憨厚笑容。   片刻后,郭师兄抬起头,脸上松开,露出一丝笑容:“还不错,一棵没死,大有长进!”   少年大喜过望,忍不住咧开嘴笑:“呵呵……,多谢郭师兄!”   郭师兄摆摆手,冷冷道:“谢我做甚,是你聪明,悟性好,又精于农活。”   少年也不在意,挠着后脑勺,不停的咧嘴傻笑。   郭师兄一指李慕禅,道:“见一见吧,湛然,是你的师弟。”   又一指少年,道:“这是宋文斌,入门两年了,是师兄。”   “见过宋师兄。”李慕禅合十行礼。   宋文斌忙不迭摇手,目光躲躲闪闪,似是害羞:“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湛然师弟你好!”   李慕禅一眼看透这宋文斌,性子憨厚,却又有些自卑,所以很拘谨,但又聪明刻苦,自尊心也强。   郭师兄一指李慕禅,道:“宋小子,以后他就由你带着了,有什么活,让他干,你在一旁指点指点。”   “……这……这……”宋文斌期期艾艾,犹豫不决。   “这什么这!”郭师兄一瞪眼,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做甚!”   宋文斌看一眼李慕禅,很不好意思,满脸涨红道:“郭师兄,我……”   “小和尚若不听话,告诉我就是了!”郭师兄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你是师兄,拿出点儿师兄的架式来!”   “……是!”宋文斌挺了挺胸膛。   “这才对嘛!”郭师兄满意的点点头,道:“就你这性子,即便学了一身武功,下了山也是送死!”   宋文斌挺起胸膛,紧抿嘴:“我不会给咱们沧海剑派丢脸的!”   郭师兄摇摇头,叹道:“咱们剑派丢脸无所谓,就怕你没了小命!”   他说着话,悠悠叹了一口气,忙摆摆手道:“湛然,你要听他的吩咐,别偷懒,否则,我一句话,甭管你是什么东梁西梁之才,直接逐下山!”   “是,郭师兄。”李慕禅合十笑道。   郭师兄扫了一眼宋文斌,露出恨铁不成钢神情,摇摇头去了。   ……   宋文斌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李慕禅虽说话不多,并非不擅,而是不屑,自然要巴结好这位宋师兄。   他先把自己的来历交待了一番,宋文斌也说了自己的,两人很快融洽,李慕禅明白,对这样的老实人,以诚相待最好不过。   宋文斌原来是一个乡下小子,因为碰到大师兄陆静仁,看他性子淳朴,资质上好,就带回了派中,成为外门弟子。   他虽然内向腼腆,但有大师兄的面子在,派中诸人也没人敢欺负他,况且,他也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一天到晚呆在菜园子里,埋头苦修,也没什么麻烦。   李慕禅点点头,怪不得他内力颇有根基,精气神外溢,原来是苦修所致,对这宋文斌大生好感。   两人说了半天,宋文斌开始解说,如何管理菜园子。   浇水,施肥,除草,收获,每一道手续,皆大有学问,不容小觑。   如浇水,得自己下山去挑,施肥,也得亲自去挑,到北院那边挑,宋文斌说到这里时,脸色大红。   李慕禅忙追问,才知道,施肥所有是人的粪便,足能把人熏个半死,而且,是要去北院去挑的肥。   沧海剑派分为南院北院,南院皆是男弟子,北院是女弟子。   李慕禅听了咋舌,暗道狠毒。   十七八岁,对女人想得最厉害,情芽初萌,朦胧美好,把女人想得天仙一般,神秘莫测,所以更渴望。   而如今,竟让他们去挑女子的粪便,无异于扼杀了朦胧美好,委实太过残酷,况且,这也太丢脸了,凭空矮了北院女子一头。   他皱皱眉,摇头不语。   宋文斌忙道:“这不是偏袒北院,……咱们南院的……的粪便,也要北院女子挑的,谁也不欠谁的。”   李慕禅点点头,眉毛才舒展开了。   宋文斌也吁一口气,不知为何,站在李慕禅跟前,他总有束缚之感,仿佛心口压着一块儿石头。   站在他跟前,自己不像师兄,反像是师弟。   李慕禅精神如龙,威势自然生出,虽然平时微笑,尽力收敛,不经意间仍会散发出丝丝缕缕,宋文斌又是敏感的,感觉得出。   ……   他接着解释,除草是不能用别的,要用手一根一根的拔。   当然,若你干完了活,可以自己休息,或是练功,或是玩耍,无人管束,颇是自由自在。   不过,众人来沧海剑派,不是玩耍的,而要修炼绝顶武功,成为顶尖高手,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怀惴如此雄心壮志,他们多是很努力,一有功夫就练功,以期在每月小比,半年一大比上挣得分数,早入内门。   宋文斌看着腼腆,但入门两年,已住在第四重天,只要再升一层,便能踏入内门门槛了。   李慕禅也知道,这分数挣来不易,顿对宋文斌刮目相看。   这一天下来,光是两人说话。   宋文斌勤奋,庄稼活也利落,早早把一天的活儿干完了,也不用李慕禅再干什么,到了傍晚时分,李慕禅告别宋文斌,回了自己小院。   乍一进小院,大师姐温吟月正站在院中冷冷看着他。   第147章 明王   “见过大师姐。”李慕禅合十一礼。   “不必多礼!”温吟月轻轻一拂藕色罗袖,冷冷道:“进去吧,师父与师伯正等你。”   “是。”李慕禅恭敬说道。   对于这个大师姐,他颇是挠头。   在她跟前,他心通失效,她心湖澄静,波澜不生,仿佛一直无悲无喜,无怒无哀,没有人的感情。   只要是人,绝不会如此,显然,她是修炼了秘法。   而师父虽然笑盈盈,艳若桃李,妩媚诱人,心湖却澄静无波,与大师姐温吟月一般无二。   显然,根源就在两人修炼的武功上,妙莲经果然玄奥莫测。   他更挠头的是,这个大师姐对自己有敌意,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通又没什么用,只能千方百计的猜。   但接触太少,冰山一角而已,想窥全貌,实是异想天开,唯今之计是以静制动,待水落而观石。   ……   李慕禅侧了侧身,示意温吟月走在前,她淡淡一瞥,没多说,直接走到最前,领着他进了屋。   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正在屋里下棋。   两人面对面坐在八仙桌旁,聚精会神,桌上摆一张棋盘,两人蹙眉紧盯着棋盘,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李慕禅与温吟月进来,两人不动。   温吟月指了指高背椅子,李慕禅点头,坐下来,温吟月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桌旁,观看棋局。   李慕禅见状,也起身过来观看,被温吟月冷冷斜了一眼。   李慕禅装作看不到,站到竹眉师太一边,低头盯棋盘。   他棋艺极精,一眼看去,便知师父不敌,于是移步走到竹照师太身边,凝神思忖,想破解之道。   他颇是意外,本以为师父领先呢,实际恰恰相反,师父棋风稳健,四平八稳,如山如石,与她举止截然不同。   竹眉师太看着温婉慈和,可棋风凌厉,攻势如潮,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无穷无尽,欲将师父吞噬。   观棋知人,李慕禅暗忖,真是人不可貌相,若是不认识的人,看这棋盘,定会把两人弄反了。   温吟月冷冷斜睨,李慕禅装作不知,只是蹙眉沉思。   过了一会儿,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抬起头,竹照师太笑盈盈道:“湛然,你也会下棋?”   李慕禅点头:“略通一二。”   “来,过来,你替我下吧!”竹照师太招招手,指了指自己椅子。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这几下,就不献丑了吧?”   “你落了下风,你替为师赢了师姐!”竹照师太巧笑嫣然。   李慕禅苦笑,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起身,腾出椅子,把李慕禅按进去。   李慕禅坐到竹眉师太对面,合十一礼,道:“师伯,弟子要得罪了。”   竹眉师太眸子熠熠闪光,宛如宝石,轻笑道:“好呀,你替你师父送死,我就收下啦!”   李慕禅笑道:“师伯,胜负未分,鹿死谁生,未为可知呀!”   竹眉师太轻笑一声,伸伸手:“好呀,来吧,我倒要瞧瞧你的手段!”   ……   李慕禅拈起一枚白棋子,笑眯眯的看她一眼,随后往棋盘轻轻一放,慢悠悠收回手。   竹眉师太盯着他的手,待棋子落下,她蹙眉想了想,抬头望过来,神色讶然。   竹照师太蛾眉挑了挑,也觉得意外。   这一手棋,宛如天外飞来,突兀而出人意表。   竹眉师太想了想,慢慢应了一手,李慕禅飞快又下一步,竹眉师太想了一会儿,也应了一步。   李慕禅一直笑吟吟的,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竹眉师太一直沉凝严肃,冥思苦想,殚精竭虑。   约有一炷香时间,李慕禅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笑道:“师伯,承让了!”   竹眉师太失笑,摇摇头把黑棋子放回盒中,道:“好一个湛然!”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道:“师姐,你压了我半辈子,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把,真是痛快,咯咯!”   竹眉师太轻笑:“湛然这棋下得委实极高,……挥洒自如,无迹可寻,真是高明呀!”   李慕禅笑着谦逊,神色淡然。   他心下明白,观棋知人,师父与师伯这是考察自己心性呢。   竹照师太笑盈盈道:“湛然,听说你一天闯一关,如今到了第三关?”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   “唔,你如今可是名扬全派,无人不知喽。”竹照师太轻笑。   李慕禅道:“师父,我这有取巧之嫌,金刚不坏神功本就是练身体的,对内力不甚倚重。”   “嗯,你明白就好。”竹照师太笑道。   她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道:“不过,既然过了两关,说明身体根基已经打好,可以练入门心法了。”   李慕禅心中一动,隐隐兴奋。   竹照师太抚着细俏莹白的下颌,沉吟道:“嗯……,湛然,你想学什么武功?”   “听说,师父独门绝学乃妙莲经。”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似笑非笑:“你想学妙莲经?”   李慕禅问:“男人能学吗?”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摇摇头:“妙莲经嘛,你是学不了,只有女儿身方能修习,……不过,我还有一卷妙典,名谓大明王经,你想不想学?”   李慕禅笑问:“比妙莲经如何?”   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若能修成,胜妙莲经百倍!”   李慕禅笑了一下,道:“可有人修成过?”   他一想便知,此经如此威力却不显于世,定是极难修炼的,无法修成的,如金刚不坏神功。   竹照师太摇摇头:“此经存于我沧海剑派数百年,修成者无一人。”   李慕禅失笑,摇头叹道:“师父忒高看弟子了!……前人不能修成,弟子怕也不成的。”   “湛然,你这想法要不得!”竹照师太轻笑,摇头道:“应该铸前人未成之伟业,方是男子汉大丈夫胸怀!”   李慕禅苦笑:“男子汉大丈夫么……,弟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哼,你既能修成金刚不坏神功,岂可妄自菲薄?!”   “师父,我那是机缘巧合,当不得真的。”李慕禅摇头笑道。   竹照师太柳眉竖起,杏眼圆睁,娇嗔道:“休得啰唆!……今天开始,你就修炼大明王经!”   李慕禅看了看她,又望向竹眉师太,投出求助目光。   竹眉师太柔和笑道:“湛然,你师父不会害你,先练着看看,实在不成,进了内门再改修别的心法不晚。”   “是,多谢师伯。”李慕禅松了口气。   “你这小和尚,真是讨打!”竹照师太娇嗔,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笑,低头不语。   温吟月冷冷横他一眼,冷漠而妩媚的脸庞露出一个古怪神情。   ……   竹眉师太起身道:“师妹,你传湛然心诀吧,我与吟月先走了。”   竹照师太点头,道:“嗯,你们先走也好。”   李慕禅亲自送竹眉师太与温吟月离开,临走之际,温吟月又深深看一眼他,目光冷冽。   李慕禅心下疑惑,大师姐为何对自己如此?   问题应该出在那大明王经上,不知此经究竟有何干系,莫不是自己学了大明王经,会威胁她的地位?   若不出意外,下一代的沧海剑派掌门,应该是大师姐,而自己若学了大明王经,难道会有什么变故?   想一想,摇摇头,沧海剑派是女子门派,无论如何,自己是当不成掌门的,况且,看师姐模样,也不是贪栈权位的。   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再理会,待日后再弄清吧。   ……   转身进了屋,竹照师太坐在榻上,轻笑道:“湛然,大明王经来自大雪山之西,据说乃明王亲传。”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这些话信不得。   竹照师太轻笑道:“我曾试过修炼,却是不成,湛然你试试看,说不定真能成功呢。”   李慕禅道:“大明王经不是男子修炼的心法?”   “嗯,那倒也是。”竹照师太点头,轻笑道:“说不定呀,我练不成,是因为女儿身呢。”   李慕禅笑着附和。   竹照师太明眸一转,白他一眼道:“好啦,少灌我迷魂汤,坐下!”   李慕禅盘膝坐到她对面。   竹照师太道:“我先传你手印,通过手印,你细细体会其奥妙。”   说罢,她白皙细腻的小手结了一个手印,姿态曼妙动人,放到丹田位置,一动不动,顿时生出几分庄严妙相。   李慕禅一看即会,他修禅定出身,对手印颇为精通,手指也灵活非常,随之结了一个手印,置于丹田下。   竹照师太打量一下,点点头:“嗯,果然悟性不差,再看一遍。”   说罢,她小手又结了一次手印,李慕禅照着学,这一次,他丝毫没有差错,宛如她亲自做,节奏都一样。   竹照师太满意的点头,道:“还有一段咒语,南无……三曼多……伐折罗……赧……含……”   她声音柔和圆润,娇美动人,但发这几个音时,却宛如换了一个人,声音深厚宽广,如从远处遥遥传来。   李慕禅跟着诵了一遍。   竹照师太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其发音,道:“这咒语是绝不能错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李慕禅点头,笑道:“师父,还是给我大明王经典籍看一看吧,学起来更快一些。”   竹照师太想了想,道:“也好,你等一会儿!”   说罢,飘身下榻,化为一抹轻烟消失了。   片刻后,她再次出现,手上拿着一个木匣,与后世的大字典差不多大小,直接放到李慕禅跟前。   暗褐木匣泛着幽幽光泽,透出一丝神秘来。   竹照师太从怀里掏出项链,链上是一个圆形,她将圆环按进一个圆孔,“啪”一声响,木匣动了一下,弹开了。   ……   明黄绸布已经褪色,变得发暗,绸布上摆着一些长长方方的树叶,青绿颜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李慕禅讶然:“贝叶经?”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道:“现在你信了吧?”   李慕禅缓缓点头,贝树,乃大雪山以西特有之物,中原无法生长,此经显然是传自大雪山以西的,当无疑问。   竹照师太道:“上面是梵语,你能识得?”   李慕禅点点头,他曾学过梵语,师父法性大师遗物就有一本梵文的金刚经。   竹照师太一指:“那你瞧瞧吧,小心一些,莫碰坏了。”   看她模样,没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像不珍惜这些贝叶经。   李慕禅却明白,她定是极着紧的,没想到如此放心自己,这般心胸,即便男子也不及。   他食指中指夹了一张贝叶,放到眼前观看,过了一会儿,又拿第二张,神色沉凝,一口气看完了所有的五十六张。   看完后,他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合上木匣,叹道:“师父,我怕真的不成啊!”   他看完这大明王经全部,才明白此经之奥妙所在,宛如面对大雪山一般,望而生畏,苦笑连连。   竹照师太一抿嘴,竖眉瞪眼,娇嗔道:“少啰唆,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儿没有雄心壮志!……它也就看着难,练入了门,自然简单啦!”   她先是斥责,又是温言劝慰,手段尽展,逼李慕禅就范。   李慕禅见此,无奈的点点头:“唉……,我就试试看吧!”   “这才对嘛!”竹照师太眉开眼笑,拍拍他肩膀:“练着试试,实在不成,再学别的,师父哪能亏待你?!”   “遵命,师父!”李慕禅长出一口气,勉强笑笑。   竹照师太神清气爽,笑吟吟的道:“行啦,你好好练吧,不必急。”   说罢,盈盈起身,离开了小院。   第148章 种子   李慕禅坐在榻上,沉吟不语。   这大明王经修炼之法,极为奇异,与中原佛门修行不同,第一要诀是得到种子,没有种子,断无可成。   修行如花结果,没有种子,一切皆空,根本不可能成就。   得到种子之法,一是受灌顶,得脉契,由师父植入种子,这乃最迅捷成就法,得到种子,依法修行,自然勇猛精进,得大圆满。   若不能得灌顶,也有一方便法门,是自行修炼凝种。   自己想得灌顶,根本不可能,据师父所说,大明王经早已失传,即便在大雪山以西,也无传承。   如此一来,只有方便法门,自结成种。   这可方便法门艰难无比,有这功夫,还不如修炼别的。   可师父软磨硬逼,非要自己练练看,他也不能辜负师父一片苦心,只能勉强试着看看了。   况且,他心下也有几分跃跃欲试,想看看,这大明王经究竟能不能成。   修成了金刚不坏神功,让他信心大具。   ……   他结手印,暗诵真言,然后进入定境,恍然醒来,已经过了一晚,并无异样,与平时的禅定无异。   他也不急,姑且试试而已,手印与真言的修行有一个前提,是有了种子,手印与真言,如水与肥,没种子,浇再多水,施再多肥也没用。   最关键一步是凝结种子。   第一步,需得发出大慈悲心,然后以慈悲心化为怒火,以熊熊怒火凝成一尊明王。   通过观想,要将这尊明王化为真实不虚,位于自己对面,观照彼此。   第二步是让明王升起到自己上空,站于虚空中,放大光芒,降甘露,不停净化自身。   第三步,则是将明王凝为一个点,自天门降下,落入心口,与自身合二为一,光明大放,我即是明王,明王即是我,无分彼此。   经过这三步,种子凝成。   随后,再闭关修炼,方可能成就大明王法。   他答应修炼,是因为自己精神强横,对观想颇有领悟,凝成明王,真实不虚,对常人难如登天,他却能轻易做到。   不过,对他来说,生出大慈悲心最难,若不是慈悲心所化怒火,修成的可不是明王,而是魔王了。   这一念之差,天地之别,一个不小心,永世不得超生,最是危险不过。   大慈悲心,李慕禅摇摇头,他转世而来,俯视超生,有的只是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人性本恶,唯有悲心,却无慈心。   想要生出慈悲心,是要转换两世叠垒的观念,委实艰难。   他也不急,洗漱过后,出了门,敲东边邻院的门。   “谁啊?!”里面响起不耐烦声音,门呼一下被拉开,露出李纵横的大脸,眉头紧锁。   “又是你?!”李纵横脸一下沉下来,哼道:“你来做什么?”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李老大,可吃过早膳了?”   “没呢,怎么啦?!”李纵横一脸戒备,不客气的问。   一听到李老大这称呼,他浑身不得劲儿,李慕禅一天闯一关,连闯两关的消失,如长了翅膀,外门弟子无人不知。   他也明白,当初是李慕禅让着他,否则,自己应该叫他老大了。   不过,他一点儿不领情,李纵横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人让着?他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委实可恨,可恨!   ……   李慕禅笑道:“正好,我也没吃,不如一块儿去?”   “哼,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闲功夫陪你!”李纵横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身要往里走。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是新来弟子,身为师兄,岂不该多加提点,这点儿风度,李老大总该有吧?”   “狗屁风度,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什么狗屁风度!”李纵横斜着眼睛睨他,满脸不以为然。   李慕禅依旧笑眯眯的,道:“那就算是我请师兄一顿好了,师兄不必客气!”   说罢,伸手一探,不等李纵横闪避,已经捉住他肩膀,拉着他往外走。   李纵横只觉一股庞大力量涌来,自己如巨浪里的一叶小舟,毫无反抗力量,直接踉跄出了院子。   “你……你……你要做什么?!”李纵横结结巴巴的叫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请李师兄吃饭呀,李师兄给我个面子吧,不要推辞,请——!”   说罢,按着他肩膀往前走。   李纵横身不由己,踉踉跄跄,满脸涨红,用力扭动,想要挣出他的按压,脱身出去。   可李慕禅的力气太大,他无异于蚂蚁撼树。   李慕禅忽然一松手,笑道:“李师兄,请——!”   李纵横虽然蛮横霸道,性子粗疏,却不是傻瓜,看了看他笑眯眯的模样,暗骂笑面虎,哼了一声道:“好吧,我就赏脸,吃一顿好了!”   “感谢不尽。”李慕禅笑道。   “哼!”李纵横扭头重重哼一声,脚下却不停,免得自取其辱。   刚才那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若翻脸,根本打不过人家,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沿着青砖小径,出了第一重天,然后往上走,一直走到第五重天,忽然一转,朝西边走去。   这里是北院,女子居所,沧海剑派的饭堂就设在这里。   两人往西走,期间人来人往,有青衫男子,黑衫女子,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让李慕禅想过了后世的大学食堂。   两人进了一间恢宏的大殿,顿时眼前一阔。   大殿是圆穹顶,饰以花鱼图案,周围墙壁如白玉,壮重而华丽。   大殿可容数千人,一踏进去,顿觉自己矮了几分,渺小无比,地面铺着暗紫地毯,落地无声。   他们进去时,有近百人在长桌旁吃饭,嗡嗡声不绝,如蜜蜂群舞。   沧海剑派的食堂,可以随意吃饭,不必花钱,但有两条规矩必遵,每次最多四样菜,不能多叫,必须吃光,不能剩饭。   李慕禅暗叹,后世叫饭店,这里应该叫饭殿了,可真是气派。   ……   如后世的自助餐一般,一边是一大盘一大盘的菜,沧海派弟子们只需端着托盘,自己取菜,随意想吃什么都成,只要遵从两条规矩。   两人端着托盘取了菜,然后到一张空长桌旁坐下,李慕禅扫一眼周围,男男女女,凑在一起,见他目光掠来,忙不迭转开。   也有的胆子大,朝他微笑点头,李慕禅也点头微笑。   周围弟子们多是男女搭配坐,不是一对一对儿,而是一伙对一伙,数个男子与数个女子坐在一起,彼此说话,谈谈笑笑。   李慕禅笑道:“李师兄,咱们派里不禁婚嫁吧?”   “嗯。”李纵横手里拿着一个肘子,正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是油。   李慕禅挟起一条小银鱼,细细品尝,道:“男弟子与弟子可以成亲?”   “当然,只要彼此对上眼,没人会管。”李纵横不耐烦的瞪他一眼,接着埋头猛啃,很是凶猛。   他心下把这肘子当成李慕禅,吃得很过瘾。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低头吃饭,看周围大伙的目光,明白自己如今确实是名人了。   忽然身后有人说话:“湛然……湛然师弟?”   李慕禅转头望去,起身笑呵呵道:“原来是宋师兄,快过来坐!”   宋文斌端着盘子,脸露憨笑,偷瞥一眼李纵横,迟疑了一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李师兄?”   “坐就坐呗,看我做甚?!”李纵横虎着脸,气哼哼道。   李慕禅转头笑道:“宋师兄,来来,坐我这边,没想到你也这时候吃饭,本以为你早吃了呢?”   宋文斌小心翼翼的坐到李慕禅这边,见不着李纵横,微笑道:“我刚练完功,去找湛然师弟你,你不在。”   李慕禅笑道:“我与李师兄也刚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饭,李纵横只埋头猛啃,一言不发。   很快,三人吃完,一起离开饭殿,往下走,来到杂事部,李纵横却挑水,李慕禅与宋文斌则去菜园。   如今正值盛夏,虽位于高山之上,阳光格外厉害,每两天要浇一遍水,李慕禅于是挑水,浇菜,宋文斌指点得很细。   随后的日子,他变得极规律,早晨等宋文斌来,然后敲李纵横的马,三人结伴去饭殿,回来后各忙各的。   李纵横进步很快,一个月功夫,已经进入第二关。   而月底的小比也来到了。   李慕禅也要参加小比,争取夺得分数,早日进入内门。   对他而言,进入内门,则寂灭锁元术可解除,除了大明王经,还可修炼竹眉师伯的沧海神功。   梅若兰修炼沧海诀入门心法,极为厉害,此功之妙可见一般。   若能修炼沧海神功,自己内力优势可进一步扩大,一力降十会有望,故他盼望能早早修炼。   至于修炼大明王经,却是迟滞不前,发不出大慈悲心,不敢以怒火凝明王,免得坠入魔道。   第149章 青龙   从早到晚,一直呆在园子里,跟宋文斌在一起,浇完水,拔草,拔完草,再浇水,然后施肥。   一浇水,草马上长起来,就得拔,当拔完了草,毒辣的阳光又把地晒干,就得浇水了,如此周而复始。   至于施肥,却是一件苦差,需得捏着鼻子。   挑肥的时间有规定,必须是在大伙醒来之前。   当然,依宋文斌的经验,越早越好,天还没亮,最好是天黑,看不见东西最佳,仿佛闭着眼睛一样,只要把鼻子塞住就成。   一旦天光大亮,看到这些东西,早饭就甭想吃进去。   李慕禅禅功精深,修过观法,不净观,比这更恶心的都见识过,倒不以为异,能淡然视之。   宋文斌大觉佩服,照理说,自己挑肥一年多,却一直没习惯,见到这些,早饭吃不下。   一坐下吃饭,就不由自主的去想,越是不让自己想,越是忍不住想,一想就恶心,吃不下去。   而饭殿的规矩是不能剩饭,他没胆子违背,只能强忍恶心,拼命吃下去。   这份痛苦,不亲自经历,很难体会。   对李慕禅能淡然对之,不受肥料影响,他既是羡慕,又是佩服。   ……   这天清晨,李慕禅正与宋文斌,李纵横两个往饭殿走,半路忽然遇到小圆与宫轻云,两女穿着黑缎紧身衣,英姿飒爽。   沧海剑派的女弟子虽多,姿色出众的却寥寥,两女走在一起,相互辉映,如沐浴在一团清辉中,吸引住周围人的眼神,无论男女,都忍不住盯着看。   宫轻云冷若冰霜,目不斜视,小圆却巧笑嫣然,昂头挺胸,如骄傲的小鹿,容光焕发。   两人一拦,挡在李慕禅三人跟前。   李慕禅笑道:“宫师姐,小圆,真巧。”   “哼,湛然,巧什么巧!”小圆白他一眼,气哼哼的道,饱满樱唇撅起,嗔道:“咱们不找你,你是不是就忘了我跟宫姐姐啦!”   李慕禅笑道:“现在大伙都忙,我正想小比过后去找你们呢。”   “哼!”小圆狠狠瞪他,娇憨可爱。   李纵横与宋文斌眼睛都直了,沧海剑派中有美女,但这般绝色美女,对外门弟子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只有远观的份儿。   如四位师姐,个个绝色,但一直在掌门座前,外门弟子只能在每月一次的小比上远观,其余时间,她们在上四重天,根本见不着。   肌肤娇艳,吹弹可破,明眸流光溢彩,顾盼之间,自己的魂都要飞起来了,两人无法自制。   李慕禅看一眼周围,笑道:“好了,小圆,吃过饭了吗?”   小圆哼道:“没呢,刚练完功!”   “那咱们一块儿去吃饭,如何?”李慕禅笑道。   小圆撇了撇红唇,似是不情愿,转头看看宫轻云。   宫轻云眼帘微垂,神情不动。   “……好吧!就饶了你一回!”小圆哼道。   “那可多谢喽。”李慕禅呵呵笑道,伸手道:“这是宋师兄,李师兄,都是我的好友。”   李纵横嘴角牵了牵,想喝一声:“谁是你好朋友!”   但在美人儿跟前,嘴巴却不由自己,忙憨笑道:“呵呵……呵呵……,两位师妹好,在下李纵横,跟湛然师弟是邻居。”   宋文斌脸红耳赤,低声道:“两位师妹好。”   ……   两人弄反了,小圆与宫轻云是师妹,本该先问好,李纵横与宋文斌这一弄,却像她们是师姐。   宫轻云还了一礼,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圆轻笑道:“李师兄,你是湛然的邻居?”   “是,是。”李纵横咧嘴傻笑。   小圆被他逗乐了,咯咯笑道:“那倒是有缘,他院里没来什么女人吧?”   李纵横忙摇头:“除了掌门与师伯,大师姐,再没有别人。”   小圆轻哼一声,斜睨李慕禅一眼:“好吧,一块儿吃饭去,……饿死人啦!”   众人一块走进大殿,各自取了饭菜,坐到一起,小圆与宫轻云一左一右,占住了两旁。   李纵横与宋文斌也识趣,坐到对面,低下头只吃饭,不说话,偶尔偷瞥一眼两女,心跳一阵加速。   小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宫轻云偶尔说一句,李慕禅多是倾听,面带微笑,这幅场景让周围众弟子们惊奇不已。   吃过饭后,往外走,小圆道:“湛然,你见着小姐没有?”   李慕禅点点头,道:“只见过一面。”   小圆道:“小姐正在闭关练功呢,……直接入内门,好像练功很苦呢,不比咱们的悠闲。”   李慕禅笑道:“你们两个很悠闲?”   小圆嘻嘻笑道:“是呀,一天只要跑十趟山路,拿着一块儿白玉吐纳行气,跑完后,去金华池游泳,很好玩儿的!”   李慕禅大感好奇,小圆细细解说,开始时,发下一块儿白玉,一天只要跑两趟台阶,如今增到了十趟。   跑过之后,要去金华池游泳,那是温泉,要在那里泡上两个时辰,然后一天就过去了。   她骄傲的说,自己如今水性极好了,冠绝外门弟子,有时间要切磋一下,要让他在水里吃点儿苦头。   李慕禅笑着答应。   到了一重天路口,两拨人停住,小圆娇声道:“湛然,别只顾着练功!”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每天早饭,咱们都一块儿吃吧!”   “好呀!”小圆忙答应,圆脸放光,娇笑道:“算你识趣!”   ……   两拨人分开,往下走,前往杂事部,李纵横嘿嘿笑道:“湛然师弟,你如何认得两位师妹的?”   李慕禅笑了笑,讲起了自己与两女的渊源。   “新来的梅师姐,原来也跟你一起的!”李纵横恍然大悟,摇头叹道:“梅府还真是个好地方,全都这么美,嘿嘿!”   李慕禅笑了笑:“李师兄,春心萌动了?”   “休得胡说!”李纵横脸色一变,忙不迭摇头:“自知之明,老子我还是有的,大老粗一个,小圆姑娘才看不上呢!”   李慕禅笑着点头:“嗯,李师兄明白就好!”   他虽是定力高深,但男人的弱点仍不能免,但凡身边的美人儿,都下意识的当成自己的私有,谁也不能占去。   李纵横哼了一声,大是不忿,扭头道:“我走啦!”   说罢,噔噔噔几步,抢进了旁边院子,李慕禅与宋文斌一起到了小院,要接着照理那些茄子。   宋文斌低声叹道:“湛然师弟,除了四位师姐,我从没见过那么……那么……美的……”   李慕禅笑道:“是,她们都是美人儿。”   话音乍落,一道清冷声音突兀响起:“谁是美人儿?!”   两人吓了一跳,却见温吟月淡淡站在水井旁,明眸如冰。   她一袭月白罗衫,一尘不染,将身上的冷与媚凸显无遗,容光照人,令人不敢直视。   “大师姐!”宋文斌忙抱拳低头见礼,脸色涨红。   “嗯。”温吟月轻哼一声,却透着磁性,有销魂蚀骨的力量。   宋文斌脸色更红,不敢抬头看她。   李慕禅合十微笑,躬身一礼:“师姐芳驾莅临,有失远迎!”   温吟月冷冷看着他,半晌过后,见他微笑依旧,神情不变,她轻哼一声,冷冷道:“跟我来!”   李慕禅点头,转身道:“宋师兄,我去去便来。”   宋文斌忙点头,偷瞥一眼温吟月,投来一记小心的眼神,他很敏感,觉察到了大师姐来意不善。   虽然不知,一向高不可攀,只能仰望的大师姐为何来找湛然,但瞧大师姐的模样,显然是生气。   大师姐虽然平时冷漠,但不会轻易发火,也不会骂人,说话很少,多是言简意赅,寥寥数语。   也不知湛然师弟如何惹着大师姐了,他心下甚是矛盾,一边是自己敬爱仰慕的大师姐,一边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究竟该偏向谁?   ……   李慕禅随着温吟月出了小院,往上走,一路上被众人注目,大多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每月的小比,都是大师姐温吟月主持,在众弟子们心中,大师姐高不可攀,需得仰视,如女神一般。   他们极好奇,不知大师姐找湛然师弟有什么事。   李慕禅走在后面,嗅着动人幽香,不时瞥一眼温吟月,实是享受。   温吟月步态轻盈如踏波,袅袅如弱柳扶风,优雅而曼妙,看上几眼,便足令人血脉贲张。   她看似悠然,速度却极快,眨眼功夫来到李慕禅的小院,推门进去,来到花圃中的小练武场上。   温吟月停住,转身过来,冷冷道:“师弟,我奉师父命,传你武功。”   李慕禅顿时大喜过望,忙道:“多谢师父,有劳师姐,不知是什么武功?”   温吟月道:“你想学什么功夫?”   “剑法?”李慕禅道。   温吟月摇摇头:“内门弟子方能修习剑法,你不能学。”   “这是为何?”李慕禅皱眉,从大喜变成失望,落差太大。   温吟月蛾眉一蹙,似是不悦,却仍然解释:“身体乃剑法之主,主不壮,剑法再精也无用,……外门弟子是练身体,只修习拳脚功夫。”   她又淡淡道:“咱们派中剑法神妙,与别的剑法不同,……身体练不好,不能练剑法,否则,有害无益。”   看她冷漠寡言,却如此耐心解释,李慕禅受宠若惊。   他笑道:“那好,听师姐的,要传我什么功夫?”   “是听师父的。”温吟月冷冷道,黛眉又蹙起。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   温吟月淡淡道:“今天传你青龙掌。”   “是。”李慕禅只是点头,知道再说无益。   温吟月看他一眼,似觉意外,本以为他会细问究竟,但既然他没问,她也懒得多说。   温吟月淡淡道:“青龙掌共八式,招式简单,若是练好了,五脏六腑皆强,气力大增。”   说罢,她不等李慕禅说话,开始演练。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一招一式的学,可惜,他身体有些笨拙,学起来进展极缓,好半天功夫才学会一招。   ……   温吟月冷冷瞪着他,想逼他低下头,李慕禅却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你是不是故意的?!”温吟月冷冷道。   李慕禅一怔,摇头道:“故意?什么故意?”   “故意装笨,藏拙!”温吟月淡淡道,毫无表情。   李慕禅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师姐误会了,我资质确实不成的,修炼武功进境很慢。”   温吟月嘴角微翘,似是嘲笑。   李慕禅苦笑一声,叹道:“师姐若不信,去问小姐吧,我素来如此。”   温吟月冷冷道:“你若笨,练得成金刚不坏?”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姐误会了,我炼成金刚不坏,实在因缘巧合,一者禅定功夫深,二者对金刚经有几分造诣,与聪明无关。”   温吟月瞥他一眼,似是信了,淡淡道:“嗯,好吧,接着来!”   随后,她又细心的纠正,极为严格,稍一差错,就重新来过,这一学,就是一天,中午饭也不准吃。   李慕禅精神强横,而温吟月也不差,两人不歇不停,一直练到晚上,李慕禅完全学会了这青龙掌。   温吟月淡淡道:“后天就是小比,望你莫丢师父的脸!”   李慕禅笑道:“定当尽力而为!”   “你好自为之!”温吟月面无表情,摆摆手,袅袅婷婷出了小院。   这一晚,李慕禅没睡觉,一直练习青龙掌,虽只八式,而且是入门武功,但论及精妙,梅府所学武功无一可及。   他虽练得慢,但并不笨,若非极精妙,学得也不会如此艰难。   清晨时分,他洗了把脸,看不出异样,仍旧精神焕发。   宋文斌过来,然后招呼李纵横,然后去北院招呼一下小圆宫轻云,汇合后一起杀向饭殿。   将要进大殿,忽然一排人挡在他们身前。   第150章 冲突   李慕禅五人停住,抬头望去。   一排七人,将中央的青年拥在当中,如群星拱月,派头极大。   当中青年约有十七八岁,剑眉朗目,面如敷粉,朱唇含丹,实是一个难得的美少年。   剑眉轩昂,寒星般眸子顾盼间闪着傲意,有居高临下的气度,冷冷望着李慕禅,嘴角微撇,似是嘲讽。   “姓孙的,你又来找打?!”李纵横一见他,顿时虎下脸。   美少年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转向李慕禅,道:“湛然师弟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   李慕禅微笑合十:“见过孙师兄,孙师兄过奖。”   “哼,不敢当!”美少年摆摆手,大剌剌的道:“武林之中,达者为尊,这声师兄我可当不得!”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   李纵横嗤一声冷笑,大咧咧的道:“姓孙的,你胆子肥了不少哇!”   美少年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李纵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哟,好大的口气,不跟我一般见识!”李纵横踏前一步,拿手指戳他胸口,嘿嘿冷笑:“你不跟我一般见识,可我要跟你一般见识,……哎——,这如何是好呢?!”   李慕禅暗自忍笑,这李纵横犯起浑来,确实花样百出。   “李纵横,你莫狂!”一个魁梧青年站出来,用力拍开李纵横的手指,大声道:“你仗着一身横练功夫,横行霸道,倒也没什么,……可没想到,你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亏得还自命男子汉大丈夫,我都替你脸红!”   李纵横牛眼一瞪,怒喝:“欺软怕硬?!……小子,你嘴巴抹干净了再说话,莫怕老子我拳头不认人!”   魁梧青年又上前一步,梗着脖子嘶声道:“就是打死我,我也瞧你不起!”   “臭小子,你欠揍,老子帮你松松皮!”李纵横上前一步,劈头盖脸一阵打,三两拳便把魁梧青年打倒。   “好啊,你敢打人,咱们一起上!”对面五个青年一见,顿时怒发冲冠,大声吆喝着扑向李纵横。   李纵横哈哈大笑一声,不但不怒,反而满脸欢喜,左一拳,右一拳,拽住一个就一能揍,直到把人打趴下。   对于别人的拳脚,他浑不在意,仿佛挠痒痒一般,他们打他们的,自己打自己的,揍趴一下,接着下一个。   转眼功夫,六个人都倒下了,只剩下姓孙的美少年。   他们在地上翻滚呻吟,美少年视若不见,只面带冷笑的盯着李慕禅,一眼也不看李纵横。   李慕禅也笑吟吟看着他,没理会李纵横的发威。   宋文斌看众人挨揍,惨叫呻吟,面露不忍,但转头瞧瞧,小圆双眼放光,跃跃欲试,似乎恨不得替下李纵横,宫轻云转眼望向旁处,精致的瓜子脸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而李慕禅呢,也笑眯眯的,宋文斌最终忍住了,没说话。   李纵横拍拍巴掌,一抹嘴角的血,走向李慕禅,顺势飞起一脚,一个人飞出两丈外。   他呸一口,恨恨道:“一帮银枪蜡头,酒囊饭袋!……嘿嘿,敢到我跟前说三道四,活得不耐烦了!”   ……   李慕禅摇头叹道:“李师兄,道理还是要讲的,要先礼后兵嘛!”   李纵横牛眼一瞪,摆摆手哼道:“跟这帮家伙讲道理,对牛弹琴!”   随即又搓搓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小圆师妹,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小圆斜睨他一眼,咯咯娇笑:“李师兄,打得好!……哼,唧唧歪歪,挑拨离间,最烦这样的人啦!”   小圆也是冰雪聪明,她一听对方的话,就知道是要挑拨李纵横与李慕禅,岂能有什么好感。   况且,她也是直爽性子,李纵横出手正合她意,否则,她也忍不住要动手的。   美少年脸色一冷,剑眉皱了皱,扫一眼小圆。   小圆白他一眼,娇叱道:“看什么看?贼眼兮兮!……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一肚子坏水!”   此话如利箭,直接伤了美少年的心。   他恼羞成怒,俊脸涨红,冷冷道:“好大的威风!真是好大的威风!……李纵横,看来咱们沧海剑派容你不下啦!”   李纵横“嗤”一声冷笑,撇撇嘴:“姓孙的,你说话能不能痛快一点,别煽风点火?!……什么沧海剑派容不下,是你能说得准,你好大的口气嘛!”   李慕禅暗笑,这李纵横也非笨人,粗中有细。   美少年脸色阴沉,冷笑道:“好,我会禀报李师叔!”   “要告就去告好啦,也不差这一回!”李纵横摆摆手,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孙师兄,少安毋躁,消消气,……照我说,同门之间切磋武艺,难免下手过重,这点儿小事就惊动李师叔,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你是教训我——?!”美少年斜睨冷笑。   李慕禅笑着摇头:“教训不敢,孙师兄执意如此,那就如此吧!”   说着,他转头笑道:“李师兄,这一顿你要多吃点儿。”   “哈哈,那是自然,要三个肘子!”李纵横双眼放光,拍拍自己胸脯。   说着话,众人往里走,若无其事的从美少年身边走过,谈谈笑笑,甚是欢快,好像没看到他。   美少年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双眼熊熊怒火直欲喷出,颀长的身体颤抖,如得了痢疾打摆子。   他转过身,死死瞪着李慕禅一行人,目送他们进去。   ……   李慕禅知道,刚才那一行人,针对的是自己,而不是李纵横。   他们对李纵横估计不足,没想到他比想象的更狂燥吧,并非他们智浅,而是错估美女对男人的影响。   他们来找自己麻烦,怕也是因为小圆与宫轻云吧,或者是大师姐温吟月。   女人是祸水,虽有些偏激,却有一定道理,人本质就是动物,一生都在争夺对异性的支配权,他学哲学时,对这话句记忆深刻。   几人坐在一起吃饭,李纵横胃口大开,确实吃了三个肘子,宋文斌大是羡慕,他没那么大的胃口。   吃饭多,自然力气也大,他一直这般以为,可惜,他饭量始终不够大,怎么也涨不起来。   李纵横一边吃,一边吹牛:“这些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欠揍的贱骨头!”   李慕禅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吃饭。   小圆咯咯笑道:“李师兄,听说,你打遍外门无敌手,是不是真的呀?”   李纵横一抹嘴巴,大咧咧的道:“哈哈,哈哈,一般一般。”   看他模样,嘴角要咧到耳朵后了,又自豪又得意。   小圆捂嘴轻笑:“那你能打得过湛然么?”   笑声戛然而止,李纵横笑容一僵,随即勉强笑道:“嘿嘿,嘿嘿,平手吧,……是吧,湛然师弟——?!”   他不停打着眼色,挤眉弄眼,又是瞪眼又是笑,威胁与讨好并用。   见他如此滑稽模样,小圆忍俊不禁,咯咯娇笑起来,整个大殿倏一下安静,一道道目光朝这边望过来。   李慕禅呵呵笑道:“嗯,不错,是平手。”   小圆明眸圆瞪,娇笑道:“李师兄这般厉害么?……湛然的厉害我可知道,他力大无穷,能生撕虎豹,无人可敌的!”   李纵横勉强笑笑:“呵呵,他原来很厉害,但现在中了寂灭锁元术,功力大降,所以与我平手,呵呵……呵呵……”   “好了,小圆,你少说几句吧!”李慕禅摇头笑道。   小圆这丫头忒坏,成心逗李师兄玩呢。   小圆娇笑道:“湛然,交朋友还是要李师兄这样的,豪爽痛快,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呢!”   “呵呵……”李纵横笑得嘴合不拢,想要谦虚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只会呵呵傻笑。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一块儿往外走。   小圆拍拍小肚子,娇叹一声:“唉……,可惜呀,那些家伙本事太差!”   她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李慕禅来的,可他们委实不成器,连李纵横都敌不过,她摇头叹息,这样的人物,给湛然提鞋都不配的。   李慕禅笑道:“好了,忙去吧,马上就小比了,别给咱们梅府丢人。”   “知道啦!”小圆摆摆小手,拉着宫轻云跑开了。   ……   李慕禅与李纵横,宋文斌三人一起慢慢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前面三位师弟,请留步!”   李慕禅转头望去,却见台阶上站一个青年腰间负剑,青衫飘飘,虽不算英俊,但眉宇间蕴着英武之气,气度不凡。   李慕禅皱了皱眉,因为这青年身边站着一人,是先前的美少年。   他阴沉沉的盯着李纵横,如见杀父仇人。   李纵横一脸冷笑,斜睨美少年一眼,嗤的一笑:“嘿嘿,有意思,打不过就找人,真是有出息,老子佩服得很呐!”   “你就是李纵横李师弟吧?”青年抱拳微笑道,彬彬有礼,气度儒雅,微笑道:“在下孙承平,内门弟子。”   “孙师兄有礼了!”李纵横再骄纵,见到内门弟子也不能不见礼。   他斜一眼美少年,冷冷道:“孙师兄与他有啥关系?”   孙承平微笑道:“他是在下表弟。”   “孙师兄要替他出头,找回场子?”李纵横哼道。   孙承平摆摆手,微笑道:“听表弟说,李师弟你对他横加辱骂,颇为不堪,在下前来求证一二。”   “不错,我是骂了他!”李纵横一挭脖子,冷冷道:“我就要说,他纯粹是个娘们儿,一点儿男人味儿也没用!”   “李纵横,你找死——!”美少年冲出来,提拳便打。   李纵横冷笑,待他击中自己胸口,他不闪不避,直直捣出一拳,“砰”一声闷响,美少年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被孙承平接住,吐出一口血。   孙承平脸沉如水,微笑不见,缓缓放下美少年,沉声道:“在下一直听外门师弟们说,李师弟你在外门纵横无敌,行事霸道,还以为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真假又如何?”李纵横毫无惧色,大咧咧的道:“孙师兄,莫非你要替那娘们儿出头?!”   他呸了一口,讥笑道:“真是可笑,打不过就去找长辈,……我呸!”   孙承平脸色阴沉,剑眉耸立料峭,双眼寒芒一闪,冷冷道:“李师弟,莫不是以为在下不敢动手?!”   “嘿,好呀,我倒要领教内门师兄的绝学!”李纵横哈哈一笑,满不在乎。   孙承平冷哼:“狂妄!”   李纵横牛眼一瞪,哈哈大笑:“哈哈,狂妄又如何,我再狂妄,也用不着你这个内门弟子来教训我!”   “我倒要领教高招!”孙承平缓缓说道,踏前几步。   ……   “慢着。”李慕禅忽然横移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抱拳微笑道:“孙师兄有礼了,在下湛然。”   孙承平一怔,打量他一眼:“你就是那一天一关的湛然师弟?”   “正是。”李慕禅微笑道:“同门切磋,一点儿小纠葛罢了,权当小孩子玩闹,随他们去吧,……师兄身居内门,何必在意这些小事?”   孙承平勉强一笑,摇头道:“若一两回,我断不会如此!……可李师弟几次三番折辱我表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也只能得罪了!”   李慕禅笑笑:“李师兄是个粗人,心直口快,脾气也暴躁些,像炮仗般一点就着,依我看,怕这位孙师兄是受什么人撺掇,故意激怒李师兄,然后引你孙师兄出来呀……”   “嗯——?”孙承平脸色一变,转头望向美少年。   李慕禅微笑道:“据我所知,内门弟子不准对外门弟子出手,惩罚极重,这条派规,这位孙师兄怕是不知道吧?”   美少年怔了怔,望向孙承平。   孙承平点点头:“嗯,不错。”   李慕禅又道:“孙师兄既知不敌,为何三番五次的挑衅李师兄?……我想,凭孙师兄的智慧,心平气和之下,断不会做这等事,是被人所激吧?”   美少年脸色微变,若有所思。   李慕禅又摇头微笑道:“此人如此处心积虑,其志不小,可谓一箭双雕!……孙师兄你出手,既灭了李师兄的威风,又要受罚,……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端得好计!”   “是这样——?”孙承平皱眉,也若有所思。   他看看美少年,美少年低下头,轻声道:“表哥,咱们走吧……”   “你……!”孙承平指了指他,无奈放下手,摇头叹了口气,抱拳道:“有扰了,有机会再行陪罪!”   “孙师兄请——!”李慕禅合十微笑,一扯李纵横。   李纵横嘴角一咧,勉强做一个笑容,抱了抱拳,宋文斌也抱拳一礼,对于内门弟子,还是要恭敬的。   看到二人远去,宋文斌长吁一口气,抹一下额头,冷汗涔涔。   李纵横嘿的一笑:“宋师弟,瞧你那熊样,吓成那样?!”   宋文斌讪讪笑道:“我……我……,内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李纵横摆摆手,咧嘴一笑:“马马虎虎,也就一般!……我还真想掂量一下内门弟子的轻重呢,都怨湛然,坏我好事!”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   宋文斌指着李纵横:“你……你……”   李纵横一巴掌拍开他手指,哼道:“你你你你!你什么你!怎么变结巴了,唉——,你跟湛然师弟在一块儿,没学着什么好哇。”   宋文斌摇头道:“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你这脸皮呀……!”   这一个月来,一直跟李慕禅李纵横混在一块儿,宋文斌不知不觉开朗许多,也能跟李纵横开玩笑了。   ……   回到菜园之后,李慕禅专心修炼青龙掌,跟宋文斌李纵横拆招,想起了玉仙派的日子。   仅一个月,现在想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若在玉仙派,修炼拳法,可以跟她们切磋,以切磋代替独自修炼,进境极快,如今一个人单独苦练,效率差得多。   第二天,他起床,出来打水洗脸,忽然一怔,大师姐温吟月正站在井边,冷冷看着他。   李慕禅挠挠头,虽然自己封了内力,但五官敏锐乃禅定之功,不因内力封住而减退,不逊于武林高手的,却没发觉。   况且,自己直觉敏锐,远超常人想象,一旦有人靠近,纵使五官不能发觉,直觉也能感应出。   如今,这些全都失了效,大师姐温吟月仿佛跳出五行外,不在感应中。   第151章 小比   “师姐……”李慕禅合十一礼,笑道:“这么早来,可是有事?”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遣我来此,指点你青龙掌。”   “师父苦心,感激不尽!”李慕禅向北合十一礼,道:“师姐进屋坐吧,我马上好。”   “不用。”温吟月蹙眉,摆摆玉手。   李慕禅暗忖,莫不是师姐不喜欢男人?……因为自己是臭男人,所以不屑进自己的屋?   他这么一想,隐隐觉得有理,但又不能肯定,她心湖澄静,无波无澜,他心通无法感应。   再加之她表情一直冷冷的,很难分析。   他索性放开了心思,不再多想,随其自然,她有敌意,就有敌意罢,无所谓,只要自己练好武功就是。   ……   “那好,师姐,稍等。”李慕禅点点头,直接脱下中衣,光着膀子打一桶水上来,痛快的洗了一番。   温吟月看着李慕禅,眼神不闪不避,神情冷淡,无波无澜,好像看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堆猪肉。   李慕禅洗漱过后,摇头苦笑,这个师姐,真是不同寻常呐。   他进了屋,换了一身青色劲装,来到温吟月跟前,道:“师姐,如何指点?”   “实战吧。”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点头:“再好不过。”   温吟月明眸如水,澄清无波,淡淡的说道,拳脚无眼,动手之际,难免过轻过重,还好他练了金刚不坏神功,她不必束手束脚。   李慕禅一听,心中一凛,便知师姐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如此看来,师姐刚才是生气了,所以要教训自己。   不过,她对情绪的控制,也是令人惊叹,即便自己,在恼怒的时候也很难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异样。   他苦笑着点点头:“还望师姐手下留情!”   “想练好功夫,就别怕疼痛!”温吟月淡淡道。   “……是。”李慕禅咬咬牙,缓缓点头。   “小心!”温吟月轻叱一声,白玉似的手掌已经到他胸口,轻轻一推,“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飞起来,撞到墙上。   李慕禅又“砰”一下落地,落进了花圃里,差点儿被花扎着。   不过,这一掌力量虽强,却是整劲儿,不是阴劲儿,就像一块儿木头擂中,横飞了出去。   李慕禅咳嗽一声,摇头苦笑,师姐这是下马威呀。   温吟月冷冷道:“对敌之际,不容分神,一念之间即分生死,我若是敌人,你已经死了。”   “是,师姐。”李慕禅点点头,懒得分辩。   若她是敌人,岂容近身,早就先发制人了,不过,这些话说出去也无趣,显得自己是逞口舌之利。   “再来!”温吟月招招玉手。   “好!”李慕禅一跃飞过数丈,落到温吟月跟前。   ……   温吟月打量他一眼,皱眉道:“你内力恢复了?”   李慕禅摇头:“没有,寂灭锁元术果然厉害,……不过,我虽不能用内力,但可用步法。”   刚才那一下,乃是飞云步,虽然不能用内力催发,但劲力也是一种力量,可以借助使用,模拟内力。   温吟月点点头,淡淡道:“你果然悟性不差,接掌!”   说罢,白玉似的小手又到了跟前。   这一次,李慕禅有了防备,倏的缩身,青龙八式的一式自然施展出来,熟极而流,纯粹是下意识。   “咦?”温吟月讶然,白玉手掌一翻,倏的变招,攻李慕禅弱点。   青龙掌虽然精妙,毕竟是基础入门掌法,论及精妙,比她所学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弱点在哪,她一清二楚。   李慕禅撤掌换招,应对裕如,颇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   他思维如电,速度是常人数倍,温吟月出掌虽快,毕竟顾及他的功力,没有拿出全力,他能跟得上。   如此一来,他与温吟月掌来掌往,竟然难分难解,平分秋色。   两人只是拆招,他只用青龙掌,温吟月则使出各种掌法拳法,套路繁多,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她一边出招,一边道:“外门弟子比武,比的就是身体与招式,不涉及内力,依你如今的力气,足够用了。”   李慕禅也一边出掌一边笑道:“师姐,我的青龙掌如何?”   “嗯,学得慢,用得好,难得!”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哈哈大笑,道:“都是师姐教的好,名师出高徒嘛。”   “这些话不必说。”温吟月黛眉轻蹙,似是不悦,哼道:“甜言蜜语,华而不实,男人果然说话最靠不住!”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语出至诚,师姐太武断了。”   温吟月轻哼一声,脸色一冷,就不再多言,手下加紧,一招紧似一招,速度越来越快。   她慢慢注入内力,招式越来越快,给人穿花蝴蝶,眼花缭乱之感。   但见漫天雪白手掌笼罩李慕禅,他在白玉手掌中穿梭,辗转腾挪,每次都是间不容发,关键时候脱身。   李慕禅颇为吃力了,没想到大师姐精通如此多的掌法,仅此一点,已经是自己不及。   温吟月却更吃惊,没想到小师弟悟性如此惊人,仅凭着一套青龙掌,竟挡得住自己,她自忖,换了自己,仅学了一天,勉强学会,绝做不到这个程度。   即便如今的自己,拿青龙掌应付自己的数套拳法,也做不到,小师弟悟性之惊人,天资之卓异可见一般。   ……   到了后来,白玉般小手越来越快,温吟月内力越来越强,已经使出一分内力,算是武林高手了。   李慕禅凭着一套青龙掌,加之本身的神力,苦苦抵挡,虽处下风,却紧防住方寸门户不失。   “哼,倒是难得!”温吟月淡淡说道,玉掌倏的化为流光,穿透李慕禅双掌,拍到他胸口。   李慕禅飞了出去,重重撞上院墙,摔到花圃中。   李慕禅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好在他青衫是缎子的,片尘不沾,即便摔了这两跤,仍没弄脏。   他慢慢走回来,苦笑道:“师姐,这算是切磋嘛?”   温吟月轻哼,斜睨他一眼,道:“你不能总是遇上外门弟子,万一遇上内门弟子欺上门,如何做?”   李慕禅苦笑道:“内门弟子不得向外门弟子出手,否则,面壁一年,有这个规矩吧?”   温吟月淡淡道:“像你这种招人恨的,难保没有内门弟子拼着受罚,也要收拾你!”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姐,我实在愚钝,不知哪里招人恨?”   “你出的风头还少?”温吟月淡淡一瞥,嘴角微翘,似是讽刺。   李慕禅笑道:“不就是尽早破关,不想浪费时间么?”   温吟月摇头不语,似是懒得多说。   李慕禅对她也是无奈,笑道:“还有哪一方面招人恨,望师姐指点迷津!”   “不知道!”温吟月淡淡道,挥动玉手又攻上来,道:“今天练一天,务要尽全力,不要偷懒,……明天歇一下,后天大比。”   “好吧!”李慕禅打起精神,两人掌来拳往,切磋开来,打得难分难解,在这个过程中,青龙掌越发精纯,威力渐增。   时间在两人的切磋中飞快过去,宋文斌与李纵横来过,见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悄悄的走了,不敢打扰。   他们对大师姐的敬畏根深蒂固。   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两人一口气不歇,李慕禅也见识到了温吟月的执着与疯狂,这样的事,本以为只有自己做呢。   这一天的功夫,李慕禅不知挨了多少掌,有的只是横劲,飞出去,有的是阴劲儿,如细针般钻进五脏六腑。   好在他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温吟月也没用全力,只是受点儿苦,没有受伤。   第二天,他休息一天,在菜园中呆着,等着小比的开始。   ……   第三天清晨,李慕禅刚起床,外面便有人敲门,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宋文斌,忙扬声道:“宋师兄,进来罢。”   宋文斌一身青色劲装,大步流星进来,直接进屋,道:“湛然,还不快走,小比要开始了!”   “这么早?”李慕禅解开手印,下榻推开窗,看了看天色。   宋文斌精神抖擞,笑道:“湛然,不早啦!……咱们外门弟子多,每人比三场,比完了要一天功夫呢!”   “好,走吧!”李慕禅点头。   两人出了小院,去邻院敲李纵横的门,李纵横的门马上拉开,穿着一身青色劲装,精神抖擞,踏步出来合上门:“走吧!”   三人沿着青松夹着的小径,然后一折,径直往上,来到了无极殿前下的大广场,心胸顿时一阔。   这广场极大,最外沿砌了一圈青石,使广场呈圆形,免得一不小心飞出去,直接落进幽深无际的山谷中。   河水的咆哮声被风送上来,隐隐约约,仿佛山有猛虎。   广场中央有一个圆形高台,台上摆着几张高背椅子。   温吟月一袭月白罗衫,淡然坐在中央,身前依次坐着九人,分成两排,五个男子,四个女子,个个神色肃穆。   李慕禅见到梅若兰赫然在列,位于女子最末端。   他暗自点头,显然,大小姐资质过人,又打下了坚固基础,如今进入内门闭关一个月,一飞冲天,跻身嫡传弟子。   沧海剑派规矩,弟子分成三层,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嫡传弟子。   外门弟子们的入门功夫多是嫡传弟子传授,唯有真正的绝学,竹照师太几位掌门一级人物才亲传。   故温吟月她们虽是师姐,对众弟子而言,无异于师父师伯。   “咦,那是谁呀,新晋的师姐?”宋文斌遥指梅若兰。   梅若兰似有所感,转头望来,迷离眸子落到李慕禅身上,微微一笑。   她本是清清冷冷,冷艳高贵,这般一笑,顿时容光大放,台下的众弟子们有目眩之感。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微笑着点头。   梅若兰轻颔首,慢慢转过头。   宋文斌与李纵横怪异的看着他,双眼炯炯。   ……   宋文斌与李纵横把他扯到一旁,躲开众人,低声道:“湛然,那位师姐你也认得?!”   他觉得不可思议,湛然认识的怎么都是绝顶美人儿。   李慕禅道:“她就是我的大小姐。”   “啊,原来是梅师姐!”两人恍然大悟。   李纵横哼道:“湛然,你是和尚,偏偏艳福不浅,真是羡煞人也!”   李慕禅拍一下他肩膀,笑道:“你这话说得偏啦,什么艳福不艳福的,走,过去坐下吧!”   李纵横咕囔了一句,撇撇嘴,对他的虚伪颇是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说什么,偏偏藏着掖着,真是累得慌!   三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场上已经摆了一张张蒲团,可以随意坐,不过,男的坐在东边,女的坐在西边,两区泾渭分明,却没混在一起。   他们来得晚了点儿,靠近的位置已经没了,只能靠后。   刚坐下不久,高台上一个青年起身,面如冠玉,英俊逼人。   他起身来到高台前,抱拳朗声道:“今天是外门小比之日,我就不废话了,规矩大伙都知道,先抽签,开始吧!”   随后,一排男弟子与一排女弟子各拿了一个木匣,中间一圆洞,分别走到每个人跟前。   待木匣到了跟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签,宛如寺里求签一般。   大伙做起来都很熟练,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完成,李慕禅抽了一个赵庆。   李纵横歪头过来,夺过李慕禅的木签,看一下,嘿嘿笑道:“湛然,恭喜恭喜,上上签呀!”   宋文斌也好奇过来瞧,脸色微变,摇头苦笑:“湛然,这个赵庆可不好对付!”   “怎么回事?”李慕禅也好奇了。   第152章 破锁   宋文斌低声道:“这个赵庆力大无穷,心狠手辣,打起来下死手的。”   李慕禅眉毛一动,笑道:“不是有几位师兄师姐在一旁看着嘛,还会受伤?”   宋文斌摇摇头,道:“只要没有性命之险,师姐与师兄们不会出手的,受伤也就受伤。”   “这样呀……”李慕禅慢慢点头。   李纵横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这个姓赵的,算他运气好,没碰老子我!”   宋文斌轻笑一声,凑到李慕禅耳边,压低声音道:“纵横吃过赵庆的亏,虽然打败了赵庆,却受了伤。”   “怪不得呢……”李慕禅恍然笑道。   李纵横一瞪牛眼,哼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又在说我坏话?!”   李慕禅呵呵笑道:“李师兄,原来你被这位赵庆伤过,哈哈,能伤着李师兄,想必不凡!”   李纵横摆摆手,哼道:“他就像条疯狗,谁摊上了谁倒霉!”   宋文斌笑道:“这回算他倒霉,碰上湛然,哪能讨得好去,不过湛然,你要小心,他心狠手辣,即便败了,也要同归于尽的。”   李慕禅笑笑,点头道:“好,我会小心。”   他心下越发好奇,极想见识一下这个赵庆,看看是什么人物。   ……   看着众人在抽签,李慕禅恍然回到了梅府,当初,梅府的小比,就是这般,只是人不同,地方不同而已。   他隐隐明白,这些小比,就如后世的学校考试,形式几乎一样,都是先抽签再捉对儿分胜负。   纵使沧海剑派,仍难脱这种形式,就像再好的大学,也要考试一样。   很快,抽签完毕,开始比试,有两人登上台,一男一女,木签递上去。   刚才的英俊青年接过木签,念出两个名字。   于是,又有一男一女上了高台,男双男,女对女,战成了一团,拳来脚往,好不热闹。   李慕禅问:“刚才那位师兄是哪位?”   宋文斌低声道:“湛然,你不知道南院五虎,北院四姝吧?”   “没听说,宋师兄给我讲讲。”李慕禅道。   “台上坐着的,是南院五院,大师兄陆静仁,二师兄肖雪明,三师兄赵金生,四师兄岳剑书,五师兄燕英雄,刚才的是四师兄岳剑书。”   李慕禅点点头,他与赵金生相处过,不是坏人,看这岳师兄,眼神清朗,眉宇间正气凛凛,也差不了,确实人中之龙。   不过,赵师兄英俊而和善,但太唠叨,与虎有些不符呀。   宋文斌拨着手指,如数家珍:“这北院四姝,大师姐温吟月自然不用说了,还有二师姐徐静莹,三师姐许宛晴,四师姐钟碧轩,……不过,现在有了梅师姐,应该称北院五姝啦!”   李慕禅点点头,这几位师姐也个个美貌,气质独特,站在诸女弟子当中,确实鹤立鸡群。   两人正说着话,上面打斗已经结束,分出胜负。   随后,又有一男一女两人上去,宋文斌解释道:“这是按照房号的,湛然你要排到最后啦。”   李慕禅笑着点头,他巴不得看好戏。   ……   “李纵横!”台上岳剑书唤道。   他声音不高,似是平常说话,但声音凝而不散,缓缓传到每一位弟子耳中,清晰可闻。   李纵横呼的站起,大步流星穿过人群,噔噔噔,踏着台阶上了台,站到那男弟子身前:“我来啦!”   他对手也是个魁梧青年,看起来比李纵横还壮实,但见了李纵横,气势一下缩回去,好像矮了一截儿。   李慕禅摇摇头,未战先怯,此人纵使练好了武功,成就也有限。   岳剑书皱了皱眉,温声道:“冯师弟,准备好了么?”   “准……准备好了!”魁梧青年用力点点头,眼神躲闪,飘来飘去,不敢与李纵横对视。   岳剑书剑眉紧锁,沉声道:“练武之人,战天斗地,无所畏惧,纵使败了,从头再来就是了!”   “……是!”魁梧青年脸杆一挺,大声道。   岳剑书点点头,露出满意神情,一挥手:“好,……开始!”   魁梧青年大喝一声,弓步出拳,用尽全身力气捣出,呼呼生风,直撞上李纵横胸口。   “砰”一声闷响,李纵横退了一步。   他面不改色,点点头:“冯师兄,有长进啦!”   魁梧青年脸色涨红,这一拳用尽全力,只把李纵横打了一个踉跄,顿生一股无力感,知道自己必败。   趁他愣神功夫,李纵横上前两步,肩膀一靠,把他撞飞出去,向台外飞出,岳剑书招一下手,他顿时一滞,落到台沿。   岳剑书摇头笑道:“李师弟,你这飞熊拳越来越精了。”   “嘿嘿,岳师兄过奖。”李纵横摸摸脑袋,笑呵呵的下去了。   回到李慕禅身边时,他一个劲儿摇头:“唉……,太不过瘾,太不过瘾了!”   宋文斌笑道:“三分进帐,纵横你离内门更进一步了!”   “唉……,今年是甭指望喽!”李纵横摇摇头,忽然斜眼望望李慕禅:“若是运气不好,撞上湛然,那就倒霉啦!”   李慕禅笑道:“莫不是要我手下留情?”   “哼,老子是那样的人么?!”李纵横牛眼一瞪,不屑的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也没什么不可,我纵使再努力,今年是甭想进内门。”   “这样的事老子绝不会做的!”李纵横哼道,瞪着李慕禅:“你若这么干,老子可要翻脸。”   李慕禅笑笑,不再逗他。   ……   时间流逝,转眼功夫,太阳升到半空,阳光变得热辣,照在身上,灼灼生疼,众弟子们却不在乎。   男弟子们对皮肤不在意,但那些女弟子却在意,但她们却不怕日照,每天都要泡温泉,皮肤光嫩,吹弹可破,根本不惧阳光。   “湛然!”岳剑书接过木签,扬声唤道。   顿时,四百多数目光齐唰唰望过来。   一百多男弟子,一百多女弟子,对湛然的大名,他们都听过,毕竟湛然一天破一关,乃沧海剑派数百年来第一人。   李纵横嘿嘿笑道:“是程老三,真是个倒霉孩子!”   他幸灾乐祸,笑得欢畅,宋文斌也同情的看着台上那少年。   少年不算英俊,但身材颀长,满脸傲气,头一直是微仰着,好像斜睨别人。   他正站在台上,俯看台下,冷冷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站起来,缓步穿过一张张蒲团,踏上台阶,来到了高台上。   “湛然师弟,你可知规矩?”岳剑书好奇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冲众嫡传弟子合十一礼,对岳剑书道:“是,岳师兄,我明白的。”   “那好,开始吧!”岳剑书点点头,一挥胳膊,后退一步。   李慕禅站到少年身前,合十一礼:“程师兄,得罪了。”   “湛然师弟大名我如雷贯耳,正想领教!”少年冷冷道,双眼微眯,目光如针般扎人。   李慕禅笑了笑:“虚名罢了,请——!”   “看招!”少年也不废话,轻喝一声,出拳击来,宛如铁锤。   李慕禅不退反进,侧身踏前一步,拳头恰好贴着胸前掠过,荡起他青衫。   “砰”李慕禅肩膀与少年胸口相撞,少年飞了起来,又高又远,宛如石头被抛石机抛出去。   岳剑书纵身飞起,宛如白鹤,舒展大方,速度却又奇快,在空中接住少年,翩然落地。   少年双眼闭着,已经昏迷不醒,是被李慕禅这一下撞闭了气。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少年气势汹汹,傲气凛然,却这么不禁撞,一下就撞昏。   “岳师兄,他不要紧吧?”李慕禅歉然道。   岳剑书摇头,叹道:“果然名不虚传,湛然师弟,你胜了。”   李慕禅合十一礼,又冲嫡传弟子们合十一礼,沿着台阶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回到李纵横与宋文斌之间,坐下继续观看。   ……   随后的比试,没什么好看的,李慕禅也感觉到了李纵横的无奈,不过瘾,没什么趣。   他虽对精妙武功极青睐,但跟师姐温吟月切磋过后,再看这些外门弟子,实在寻常,不论多精妙的招式,都脱不出师姐藩篱。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好像看小孩打架一般,于是双手结印,开始催动内力,想破去寂灭锁元术。   他发觉,这寂灭锁元术并非无法可破,起码,他如今已经破去了一半儿,只要再接再厉,只需半个月便能破去。   寂灭锁元术是师父与师伯所下,两人内力如水,形成一个圆球,包裹住自己丹田,内力无法出离丹田。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发觉到,原本的水球渐渐变小,竟缩了一小圈,他马上明白,是自己舍利的古怪。   舍利分三层,气液固,随着时间流逝,蒙蒙雾气不停转化为清水,随着雾气减少,两女布下的内力开始转化成雾气。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后,已经转化了不少。   第153章 回府   他发觉,只要静下心来,以神催动,水晶球可以旋转,球一转,水跟着转,生出吸力,吸收白雾速度大增。   白雾消失加快,则师父与师伯的内力转化加快。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用意,六七天功夫足以破开寂灭锁元术。   这让他颇为惊诧,蠢蠢欲动,恨不得一下把寂灭锁元术破开,这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无关其他。   不过,他理智犹存,知道万一真这么做了,没什么好处。   他现在想的不是破开,而想增强。   他想把这寂灭锁元术参悟,将来说不定用得上,无论如何,这也是一门绝学,不容小觑。   可惜,乍看起来容易,但真正要参悟,却是玄奥难测,越想越觉其精妙,越往下探究,越觉其渊深莫测。   这几天,他多潜心于此,想要一窥其妙。   ……   心神内返,时间流逝得格外快,当他回过神来时,太阳已上正空,炎热酷烈,宛如刀子。   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他们个个兴奋,瞪大眼睛盯着台上,紧张不已,好像自己就是台上之人。   李慕禅摇摇头,有些羡慕。   “你摇头做甚?”李纵横一直暗中打量他,此时不满的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哼,是不是觉得他们招式简单,不值一看?”李纵横撇嘴道。   李慕禅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他们招式固然精妙,却缺乏实战,运用也生涩,火候太浅,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哼,你刚才那一招,还不是偷学我的?!”李纵横不屑哼道。   宋文斌笑道:“看着真是像呀,湛然,你真的是偷学纵横的招式?”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点点头:“嗯,不错,被你瞧出来啦?”   “废话!”李纵横得意的哼道。   宋文斌道:“湛然,你学的青龙掌,好像没人练过,看起来也没什么,为何不用来瞧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可惜,我没来得及施展……”   在两个好友跟前,他也放开性情,不矫情虚伪,否则,李纵横是会毫不客气的嘲笑。   李纵横哼道:“好啊,咱们回去切磋一下,看看你青龙掌的厉害!”   李慕禅点点头:“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吧!我也想见识一下李师兄你的飞熊拳!”   “你可要小心啦!”李纵横撇嘴说道。   宋文斌摇摇头,看看两人,心道李纵横就是自讨没趣,甭说飞熊拳,就是飞龙拳,他也不是湛然师弟的对手!   很快,轮到了宋文斌,他上去之后,颇为轻巧的取胜,不久又轮到了李纵横,他上去三两招,也解决了对手,轻易取胜。   最终,李慕禅上场,他的对手是赵庆。   ……   赵庆是个削瘦青年,约有十七八岁,削瘦的瓜子脸,带着惨白色,好像失血过多的模样。   挺直鼻梁,双眼灼灼有神,眼神锐利如锥,仿佛要扎进人的心底。   他上场,站在李慕禅跟前,不但没有畏惧,反而炯炯有神,透出兴奋。   他心通施展,李慕禅觉察到他滔滔斗志,暗自点头,如此人物才适合在武林中生存,才会有机会踏入巅峰。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唯有这般好斗之人,才能激发其潜力,越来越强。   如此斗志,可能带他入绝境,也可带他入巅峰。   登上山顶之路,从来不是平坦的,难免有危险,想踏上巅峰,纯粹努力还不够,还需要一点儿运气。   赵庆跳动几下,招招手,轻松的笑道:“湛然师弟,请吧!”   李慕禅笑了笑,合十一礼:“那就得罪赵师兄了!……赵师兄先出招吧!”   他虽然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面上不显。   “小心啦!”赵庆轻喝声中,双腿用力一蹬,跃到空中,踢出一串影子,印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斜踩一步,轻巧的避开。   却不想,赵庆的脚法极精妙,头朝下落地,两掌在地上一撑,双脚顿时追上李慕禅,脚影连绵。   李慕禅再次后退,赵庆双掌撑起,不停追击,脚影绵绵不绝,声势惊人,台下的众人开始喝彩,如此凌厉的脚法,他们尚是首次见到。   李慕禅闪避,左闪,右闪,神情平和从容。   台上诸人对视一眼,面露赞许之色。   赵庆脚法虽然凌厉,在他们眼中却不算什么,而李慕禅闪避得从容自若,举重若轻,却让他们眼前一亮。   暗自思忖,这份从容气度,换了自己,在外门时候,绝不具备。   李慕禅忽然道:“赵师兄,得罪了!”   说罢,他忽然抢上前一步,右掌探出,穿过层层脚影,一掌稳稳拍在赵害的小腿上。   “砰!”赵庆飞了出去,突兀而迅速。   岳剑书飘身飞起,在空中接住赵庆,把他放下。   赵庆忙挣脱了他,竭力站住,脚下不丁不八,双掌摊开呈野马分鬃式,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一怔,笑道:“赵师兄,你这是……?”   他又望向岳剑书,露出莫名其妙神情。   赵庆沉声道:“湛然师弟果然好掌法,我再用双掌领教!”   台下人嗡嗡作响,议论纷纷,才反应过来。   ……   李纵横腾的站起来,高声叫道:“姓赵的,奶奶的,我见过没脸皮的人,但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滚下来吧!”   赵庆好像没听到,只是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赵师兄,这是何必,一场小比罢了?”   “湛然师弟,请——!”赵庆沉着脸,缓缓道。   李纵横道:“姓赵的,你不要脸,咱们还要脸呐,别给男人丢脸啦,找个地缝钻进去,别出来见人啦!”   台下人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赵庆此举太离谱,不够干净利落。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岳师兄,这样也成?”   岳剑书淡淡笑了笑:“按照规则,没有出台,就可继续出手,赵师弟虽然取了巧,但坚持动手,也不算违规。”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我只能接招了!”   岳剑书道:“赵师弟可能还有绝学没出,不甘心罢。”   “赵师兄,请——!”李慕禅叹道。   赵庆点头,沉声道:“接招。”   他双手成爪,蓦地抓过来,速度奇快,宛如电光火石,瞬间即至,李慕禅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没有内力支撑,身手竟能如此之快。   青龙掌终于出手,双手迎上,然后十指一下散开,旋了一下,如花瓣盛开,指尖撩向两爪。   赵庆如被雷噬,双爪滞了滞,软绵绵垂下去了。   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神情,怔怔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收手,微笑合十一礼:“赵师兄,承让!”   赵庆摸着自己手腕,看看李慕禅,皱眉道:“怎么可能,你能用内力?”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并非内力,只是击中穴道罢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赵庆沉声问。   “青龙掌。”李慕禅道。   “好一个青龙掌!……我甘拜下风!”赵庆沉声道,转身下了高台,惹来李纵横一阵哈哈大笑。   李慕禅斜了李纵横一眼,李纵横才收住笑声。   李慕禅又冲嫡传弟子们一礼,又跟台下众人一礼,然后从容下了高台,在众人目光中坐回原位。   ……   他一坐下,李纵横就凑过来,呵呵笑道:“湛然,你真是厉害,赵庆这家伙今天没纠缠,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李慕禅笑了笑,道:“赵师兄胜负心重一些罢了,确实有真本事的。”   宋文斌点头:“赵师兄的鹰爪功确是一绝。”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道:“寻常人怕是挡不住这一抓。”   刚才那一抓,奇快无伦,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以内力催动,换了一个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宋文斌点头:“是呀,用这一招,他不知伤了多少人了,防不胜防!”   李纵横气哼了一声,没说话,摸了摸胸口,似乎隐隐发疼。   宋文斌笑道:“纵横也没躲过这一招,是不是?”   “哼,过去的事提什么!”李纵横没好气的道,转头看着李慕禅:“湛然,你是怎么弄的,直接把他肩膀卸了?”   在众人看来,赵庆忽然双肩一垂,像是脱了臼。   李慕禅道:“也没什么,青龙掌的一式罢了,神龙摆尾。”   “这一招确实不赖,姓赵的倒也识趣!”李纵横点头不已,颇是羡慕。   李慕禅当做没看到他神情,大师姐传的功夫,他岂敢传于别人?   在李慕禅的眼中,小比实在没什么趣,也没遇上什么稀奇事,虽然外门弟子都不弱,可他与绝顶人物动过手,经历过生死搏杀,再看这些,实在无趣,提不起精神来。   终于,一天的小比捱了过去,他比了三场,得了九分。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练青龙掌,青龙掌确实奥妙,将来内力恢复,其威力会更强,足以成为护身绝学。   梅若兰忽然出现,从墙上跃进来的。   她站在李慕禅身前,一袭淡紫罗衫,淡淡微笑道:“湛然,随我下山,回府一趟吧。”   “回府?”李慕禅愕然。   梅若兰点头:“赫连世家闹得太过份,去看看。”   第154章 慈悲   李慕禅皱眉,道:“府里没人受伤吗?”   梅若兰淡淡道:“伤了几个人,还好,伤而不亡,但如此下去,下一次不知会如何了。”   “王家的人不管了?”李慕禅皱眉问。   梅若兰摇摇头,淡淡道:“他们刚走,赫连世家的人就出来了,王家五公子也是忙人,总不能一直住着。”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看来,只能一劳永逸解决了?”   梅若兰摇头:“不必如此激烈,师父派几位师兄师姐,一块儿去拜访赫连世家,好好谈一谈。”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果然是大派风范,威慑一下?”   梅若兰点头:“是,师父说,妄动干戈不吉,还是先礼后兵为好?”   李慕禅笑道:“师伯是个温和的,这倒也没错,只不知赫连世家的后台是哪一派?”   梅若兰蹙眉,道:“听师父说,好像是长白剑派。”   “咱们与长白剑派关系如何?”李慕禅问。   梅若兰摇头:“好像是仇家,北长白,南沧海,在武林中并列,长白剑派对咱们一直是不服气的。”   “那这次可不妙。”李慕禅若有所思。   ……   梅若兰走到花圃前,蹲下来把一株牡丹扶起来,道:“赵师兄,徐师姐,钟师姐,有这三人在,足矣。”   李慕禅问:“小姐,我没见亲眼见过,不知这三位师兄师姐的武功如何?”   “高深莫测,胜我十倍!”梅若兰道。   李慕禅笑道:“果真如此厉害?”   梅若兰站起来,拍拍手,叹道:“不进沧海剑派,不知武功之深,你进了内门就知道了。”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笑道:“我看小姐你功力精进,脱胎换骨,可知沧海心法之奥妙。”   梅若兰轻轻一笑,点点头,道:“是啊,沧海神功委实奇异,一旦入了门,进境是极快的。”   李慕禅点点头,他在近处看到了诸嫡传弟子,皆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远胜自己,偏偏这般年轻,显然是心法之妙。   他摇头叹息一声,自己想进内门,还得一阵子,一年半载难免的,若不能悟透大明王经,只能等着进内门,然后修炼沧海神功了。   若是悟透了大明王经,则可充分利用这一段时日,好好潜心修炼,否则,无异于浪费时间。   中了寂灭锁元术,内力无法搬运,不能修习内功心法,只能练外功,对于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的他而言,无异于闲玩儿,浪费时间。   他在想着,实在不行,只能破开寂灭锁元术,偷偷的练功了。   不过,真要破开寂灭锁元术,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立威,使旁人敬而远之,不敢向自己伸手,否则,一旦动手,必会露馅。   第二件事是躲开师姐温吟月,她内力深不可测,一旦近身,定能发觉自己的异状,知晓破开了寂灭锁元术。   ……   他思维如电,胜常人四倍,片刻之间已浮想联翩。   梅若兰道:“湛然,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李慕禅笑了笑:“小姐,你是内门弟子,可以下山历练,我一个外门弟子,是不准下山的。”   “我可以求师父帮忙。”梅若兰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派规所限,师伯不会松口的。”   梅若兰摆摆手,道:“这你别管了,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李慕禅笑道:“自然答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油嘴滑舌!”梅若兰抿嘴轻笑,斜他一眼,哼道:“你这一阵子一直跟小圆轻云在一块儿吧?”   李慕禅点头:“嗯,每天早晨一块儿吃饭。”   “还好。”梅若兰点点头,道:“我在闭关的时候,一直担心,小圆与轻云头一次离家,怕她们会想家,……出关后发现,两个小丫头不但没想家,反而容光焕发,比在府里还要好!”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小圆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跟谁都处得来,况且,外门女子很悠闲,她如鱼得水喽。”   “可不是!”梅若兰轻笑着摇头。   “这次不带她们一起?”李慕禅问。   梅若兰摆摆手:“不了,她们正在打根基,不能耽搁,……你嘛,我觉得呆在外门就是纯粹浪费时间,不如下山历练一番!”   她蹙眉道:“掌门师叔不知是怎么样的,岂能任由你白白耽搁?”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   大明王经的事,师父已经吩咐了要保密,他自然不会多嘴,况且,能不能练成,他实在没了信心。   慈悲心,慈悲心,佛家弟子莫不熟悉,但说与做永远是两回事,能明白,但做不到,自己修行还是不够呀……   他摇摇头,想得慈悲心,靠自己领悟,怕是不成,还需得精研佛法,佛法之中,有一门观法,叫慈悲观。   他听说过,却没见过,也没得授业恩师法性大师的传授。   不过,既有这门修炼法门,则有了钥匙,便有解决之法,下山之后,可以去雪印神尼那里请教。   想到这里,他忽然生出下山之欲望,道:“好啊,我也想下山走一走,就烦劳小姐求情了!”   “我也只能试试看,毕竟派规不可违。”梅若兰淡淡道。   她是梅府下一代的主人,府规森严,赏罚皆出自她手,她最明白规矩之重要,轻易不可破例。   李慕禅忽然想到,进府这么久,却一次没见过家主,听说在闭关练功,也不知修炼的是什么绝世武功,忽然生出好奇。   ……   梅若兰又说了几句,离开了,李慕禅送她出门后,心便有些浮躁,很盼望下山,回家看看。   还好,他出过一次镖,两次远门,所以略微习惯了离家,否则,早就恨不得肘插双翼,飞回家里了。   他忽然推门出去,径直往无极殿而去。   无极殿外台阶上站着四人,两青衫男子,两黑衫女子,相对而立,一动不动如雕像,唯有猎猎衣袂飘动。   见他靠近,想要登阶,四人忽然跨前一步,一下挤住了台阶中间,无法通行,四人又转身,居高临下望李慕禅。   李慕禅合十一礼:“在下湛然,有事请见掌门。”   一个青年约二十来岁,双眼湛湛如寒星,紧盯着李慕禅,微笑道:“原来是湛然师弟,请稍候。”   他颇是和气,对李慕禅点点头,转身登上台阶,往无极殿而去。   另三人暗自诧异,这高师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从来不正眼瞧人,这会儿竟和颜悦色,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   不过,湛然,湛然,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忽然想了起来,原来是外门湛然!   三人的目光在李慕禅脸上转来转去,似乎看一个奇怪的动物,李慕禅微笑相对,他心通发动,知道他们是好奇。   数百年来第一人,这个名头可不是虚的,李慕禅越发感觉到自己风头出得有点儿大了。   一个少女脆声道:“湛然师弟,你一天一关,直入第三关,可是真的?”   她身材苗条,相貌平常,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声音清脆动听,听着很愉快轻松,生出亲近之感。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师姐。”   “你怎会这般厉害?”少女接着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取巧罢了,我是有横练功夫护身,当不得真。”   “哦……,原来如此。”少女恍然大悟。   她脆声道:“有横练功夫,在外门很占便宜的,那个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李纵横不也是练横功夫的嘛!”   她又嘻嘻笑道:“湛然师弟,你跟李纵横哪一个更厉害?”   李慕禅笑道:“平手吧。”   “嘻嘻,谦虚!……李纵横肯定打不过你,不然也不会这么老实!”少女脆声娇笑,颇是得意的看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没多说,算是默认。   ……   先前的青年出来,抱拳道:“湛然师弟,掌门师伯有请!”   “有劳高师兄。”李慕禅合十一礼。   姓高的青年摆摆手,朗声笑道:“应该的,不必言谢,快去吧!”   他神情亲切,宛如多年的老熟人。   另三人退后一步,将台阶的中间让出来,以便李慕禅通过。   刚才的少女压低声音,脆声道:“湛然,掌门脾气不好,可要小心哟!”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   说罢,又冲三人一合礼,缓步上台阶,很快进了无极殿。   无极殿中,高大的白玉雕像下,竹照师太正坐在蒲团上,明眸似阖非阖,眼缝里流光溢彩,宛如宝珠发光。   大殿内空荡荡的,空旷异常,没有别的摆设,竹照师太本就苗条的娇躯在白玉雕像下,更显娇小玲珑,盈盈一掬。   “见过师父!”李慕禅踏进大殿,合十行礼。   竹照师太睁开明眸,光彩流荡,整个大殿似乎明亮了几分。   她轻轻一笑,容光如雪,大殿又亮了几分,李慕禅竟有目眩之感,暗自惊异师父之厉害。   他忽然生出错觉,好像面对着一朵白玉莲花,圣洁而无暇。   竹照师太轻颔首:“坐吧。”   李慕禅应了一声,走上前,挪了一下蒲团,坐到她对面,仅有四五步之隔,呼吸可闻。   竹照师太轻斜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和尚,胆子倒大!”   她见过的男子,无不为其容光所慑,即便再优秀的男子,也会变得束手束脚,无法自若,与她所修的心法有关。   这个弟子倒好,却是大咧咧的坐到自己对面。   李慕禅呵呵笑道:“在师父跟前,有什么胆大胆小,……怎么不见师姐呢?”   在他印象中,温吟月一直跟在师父跟前,几乎寸步不离,好像是她的尾巴一样,今天却不见了,算是奇怪。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白他一眼:“她正闭关练功,妙莲经到了关键时候,因为主持小比,已经耽搁几天了。”   李慕禅一想,就明白了,笑道:“是我耽搁了师姐。”   竹照师太笑道:“你知道就好,这丫头面冷心热,日后相处久了你就明白。”   李慕禅苦笑着点头,面冷心热,不然不然,师姐是面冷心冷啊。   ……   竹照师太见他如此,似能看透他心思,轻笑道:“她如今对你还有偏见,不必急,慢慢来。”   李慕禅大是好奇,忙问:“师父,师姐对有我什么偏见?”   对竹照师太,他好像上世就认识一般,一见了面,就透出亲切之感,好像本就是自己的师父。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摇摇头:“这不能告诉你,待你大明王经练成了,再跟你细说。”   她笑容藏着古怪,像是恶作剧的小女孩。   李慕禅无奈点头:“是,那就算啦,……师父,我想下山看看。”   “下山?”竹照师太一怔,摇摇头:“不成的,外门弟子不准下山,除非被逐出师父。”   李慕禅道:“我想去拜访一位高僧,学慈悲观法,用来修炼大明王经。”   “慈悲观法?”竹照师太沉吟,笑道:“慈悲观法嘛,我倒略通一二。”   李慕禅忽然想起来,师父也是女尼呀,但常常忽略了,她妙目流转,妩媚娇艳,颠倒众生,很难与女尼想在一起。   李慕禅问:“师父的慈悲观法可大成?”   “我没修炼过,仅是略通而已。”竹照师太摇头。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道:“我想拜会映月庵的雪印神尼。”   竹照师太横他一眼,嗔道:“好哇,是不是嫌为师的佛法不精?!”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比雪印神尼的佛法更精?”   “臭小子,跟师父没大没小的!”竹照师太忽然一拂衣袖,倏一下掠过,李慕禅翻了个跟头。   李慕禅翻身坐回蒲团,呵呵笑了两声,脸露无奈。   她是师父,总不能还手吧,况且,还手也打不过。   竹照师太见他无奈神情,抿嘴娇笑起来,待笑够了,摆摆小手道:“好吧,你先回去,我想想看!”   第155章 解锁   李慕禅看了看她,嘿嘿笑道:“师父,有希望吗?”   竹照师太一摆小手:“去去!让我想想,别在这儿烦人!”   李慕禅嘻嘻笑一声,依言出去了。   竹照师太看着他离开,扑哧一笑,笑靥如花,摇摇头,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趣,跟自己一点儿不见外。   人与人之间,最是奇妙,往往有莫名的感应,喜欢一个人,对方会感觉得到,也莫名的喜欢。   对喜欢自己的人,人们往往很难生出戒心,不自觉的也喜欢了。   李慕禅虽学的是哲学,心理学也稍为涉猎,这点儿粗浅的知识倒也懂得,况且,对于竹照师太,他感觉打心里喜欢。   这无关乎武功,更是一种气质相吸,竹照师太身上纯清的气息让他着迷。   ……   竹照师太心下沉吟。   沧海剑派确实有一个规矩,外门弟子不得下山,本意是保护外门弟子,免得他们刚学点儿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闯了祸,丢了性命。   俗话说得好,一瓶水不动,半瓶水晃荡,那些武功高深的,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是谦逊低调。   那些练了点儿皮毛的,反而觉得自己了不得,天老爷老大,自己老二,谁也不惧,好狠斗勇。   虽然沧海剑派实力雄厚,威慑十足,但总有一些不开眼的,或是不惧沧海剑派的,取了这些外门弟子的性命。   外门弟子虽武功低微,但是一派之根基,之未来,被杀了,无异被人掘了根基,关系重大。   如此一来,沧海剑派的先辈们立下派规,外门弟子不得下山。   竹照师太在思忖,若是为了湛然破了规矩,会不会惹来麻烦,且不说几位师姐师妹的反对,外门弟子会不会心浮气躁,耽搁了练功。   她摇摇头,这件事,难呐……,师姐那一关就过不去,大师姐看着温和,却最固执不过。   正想着事,忽然脚步声响起,她抬头一看,嫣然笑道:“师姐。”   竹眉师太缓缓进来,摆摆手:“不用起来啦。”   竹照师太也不勉强,欠了欠身,没起来,笑道:“师姐怎么有功夫过来啦,这一阵子不是替若兰护法么?”   竹眉师太摇头道:“你这个掌门师叔,也太不关心若兰了!”   “嗯——?”竹照师太一怔,不明所以。   竹眉师太没好气的道:“若兰已经出关两天了,你不知道吧?”   竹照师太轻拍一下额头,笑道:“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若兰她进境如何,到第几层了?”   竹眉师太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小丫头,倒也争气,到了第四层。”   “果然是奇才,恭喜师姐!”竹照师太笑了起来。   她叹道:“宛晴与碧轩也仅是第五层,师姐衣钵不愁喽!”   竹眉师太笑得眯起眼睛,很是快活。   她素来沉静温和,笑起来也仅是微笑而已,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   竹眉师太笑了一会儿,道:“行啦,师妹你也别灌我迷魂汤,你新收的弟子差到哪里去啦?”   竹照师太笑道:“湛然呀,这臭小子看着聪明,听吟月说,其实笨得紧,学个青龙掌,还要一天一夜功夫。”   竹眉师太点点头:“嗯,我也听若兰说了,湛然他从小打座参禅的,时间久了,身手不灵活。”   她又笑道:“不过,有得有失,他身手不灵活,脑子却灵,内力练得深,当初还得咱们两个施展寂灭锁元术!”   “这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竹照师太轻笑。   竹眉师太道:“若兰家里来了信,赫连世家在她家里闹腾,我想派几个弟子过去看看。”   “赫连世家?”竹照师太皱眉,哼道:“就是那个号称西北第一家,北边那帮人的傀儡?”   竹眉师太点点头:“是啊,他们如今也不容小觑了。”   “好大的胆子!”竹照师太柳眉一竖,煞气涌现,哼道:“他不知道若兰是咱们的人?”   竹眉师太摇摇头:“大概已经知道了,否则,不配称为西北第一世家了!”   竹照师太俏脸含煞,冷冷道:“知道了,还敢这么挑衅,看来是那边的意思,他们又蠢蠢欲动,想要斗一番了!”   竹眉师太点头:“嗯,平静这十来年,他们也缓过劲来了!……我估计,也就这几年的功夫。”   竹照师太轻哼一声,沉吟片刻,抬头问:“师姐,你觉得怎么办?”   “我看呐,还是先派人去看看,探一下虚实。”竹眉师太道,笑道:“我想让静莹碧轩,还有金生,加上若兰,一块儿回梅府看看。”   竹照师太沉吟着点头:“嗯……,有金生护着,静莹冷静,倒是可保无虞。”   竹眉师太道:“对了,若兰还想让湛然一块儿下山。”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道:“小家伙,倒是狡猾!”   “怎么啦?”竹眉师太一怔,随即笑道:“我也知道,外门弟子不能下山,……不过若兰说,湛然这小家伙聪慧异常,算无遗策,她远远不如,他还是跟着为好,能出个主意。”   “哦——?”竹照师太柳眉一轩,咯咯笑道:“原来湛然还这般厉害?精于谋略?”   竹眉师太笑道:“据若兰说,湛然这小家伙可是了不得,……他与烂陀寺的心觉交过手,与冷锋交过手,还杀了赫连世家的几个高手,甚至还得玉仙派林掌门青睐,邀去玉仙派做客。”   ……   “确实是厉害!”竹照师太轻笑,点头道:“烂陀寺有一个传人出世,是心觉吧?……这个小家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与湛然是好友?”   “是对手,湛然杀了烂陀寺一个弃徒,心觉想找回场子。”竹眉师太摇头道。   “小家伙真是要得!”竹照师太抚掌轻笑,道:“心觉这小家伙据说乃烂陀寺百年来第一人,修得大力伏魔拳,乃七派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   “嗯,湛然见识过大力伏魔拳。”竹眉师太道。   竹照师太咯咯笑道:“这个小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呢!”   竹眉师太点点头,笑道:“可不是!……所以我才放心,湛然是智与武兼备,虽不如金生,但跟着去,也是一大助益。”   “嗯,那就让他去吧!”竹照师太笑道。   竹眉师太欢喜道:“掌门英明!”   “师姐发话,我哪敢不遵?!”竹照师太轻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湛然这小家伙乃数百年来第一人,也不能拿寻常的规矩束缚了他。”   竹眉师太笑道:“嗯,不错!……大明王经如何了?”   竹照师太摇摇头:“没什么进展,小家伙说,他生不出慈悲心来,需得下山找雪印神尼,学一学慈悲观。”   “雪印神尼?”竹眉师太讶然,随即恍然道:“差点儿忘了,他是差点儿参加了映月法会的高僧呢!”   竹照师太轻笑:“可不是!……小家伙交游倒广阔,认识不少大人物。”   竹眉师太问:“慈悲观,师妹你不是练过吗?”   “我那两下子,哪能跟雪印神尼相比?”竹照师太摇头,笑道:“佛法修炼比武功修炼更严苛,没有高人指点,根本不能成的。”   竹眉师太点点头:“那倒也是。”   竹照师太道:“那就这样吧,我跟小家伙说一声,让他们明天就下山!”   竹眉师太点头道:“好,越早越好,梅府那边顶不大住了。”   “那就今天出发吧!”竹照师太稍一沉吟便道。   “最好不过!”竹眉师太点头。   竹照师太扬声道:“来人!”   顿时两个黑衫女子进来:“掌门!”   竹照师太沉声吩咐道:“让金生,静莹,碧轩,若兰,还有湛然过来!”   “是,掌门!”两个少女应声,退出无极殿。   李慕禅刚回小院,还没等坐下,便听到院门啵啵响,有人在外面。   “请进!”李慕禅扬声道,踏出屋子。   一个黑衣少女推门袅袅进来,正是先前与他说话的少女,轻笑道:“湛然师弟,掌门有请!”   李慕禅一怔,忙点点头:“有劳师姐!”   ……   他上了台阶,进到无极殿内时,诸人已经到场,他们居于九重天上层,李慕禅住在最下层,自然费时间。   见到这般,李慕禅明白,师父已经答应了。   赵金生一袭青衫,腰间悬间,俊美潇洒,徐静莹一袭青衫,神情淡漠,钟碧轩也着青衫,袖口却刺着花,颇为别致,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李慕禅。   梅若兰淡紫罗衫,清华高贵,见他进来,淡淡微笑。   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坐在当中,见李慕禅进来,竹照师太道:“好啦,湛然也来啦,你们就齐了。”   赵金生抱拳问道:“二师伯,咱们有什么任务?”   “嗯,若兰家里遇到一点儿麻烦,你们去解决一下。”竹照师太点头。   赵金生精神一振,道:“哪一个敢惹若兰师妹,惹咱们沧海剑派?”   竹照师太道:“赫连世家!……金生,你常跑江湖,听说过吧?”   “西北第一世家,大名赫赫,弟子自然听说过,他们有长白剑派撑腰,近些年来越发强大,威力日盛!”赵金生点头。   竹照师太道:“你们先去若兰家,解决了麻烦,再去赫连世家拜访一下,探一探虚实,看看有没有长白剑派的影子!”   赵金生抱拳沉声应道:“是,二师伯!”   竹照师太道:“金生,这里数你经验最丰,照看好他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湛然商量着来。”   “……是,师父。”赵金生一怔,看看李慕禅,迟疑的应道。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道:“我已收了湛然为嫡传弟子,只是他如今在外门,不便强扬,日后进了内门再说。”   诸人脸色微变,复杂的目光投向李慕禅。   竹照师太轻笑道:“别瞧湛然刚入派,他也是闯荡过武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容小觑。”   “师父过誉了。”李慕禅合十一礼,谦虚道。   竹照师太摆摆手:“臭小子,谦虚什么!……告诉你,你可别藏拙,万一真让几位师姐受伤,我饶不了你!”   “是,弟子不敢!”李慕禅无奈点点头。   竹照师太嫣然一笑:“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弟子!”   ……   竹照师太又吩咐了几句,摆摆手,开始轰人:“好啦,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湛然留下来!”   “是。”众人抱拳后退,临出殿之际,望了李慕禅一眼,神情更加复杂。   李慕禅微垂头,双手合十,恭敬老实。   待他们都离开,竹照师太招招手,娇笑道:“好啦,别装模作样的,装成多老实的孩子!”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这是我的真面目!”   竹照师太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竹眉师太也觉得好笑,道:“湛然,你呀,就能做怪!”   见竹照师太笑个没完,她催促道:“好啦,师妹,别疯啦,你也没个师父的样子!……赶紧解了他的锁元术吧。”   竹照师太收敛笑意,慢慢道:“好吧,好吧。”   她招招手:“湛然,坐到跟前来,咱们解了你的锁元术!”   李慕禅忙点头,坐到两人身前的蒲团上。   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掌心抵上他背后,缓缓运功,注入他丹田,与原本清水般的内力相合,慢慢吸附,收了回去。   一会儿过后,两人收功,对视一眼,然后看了看李慕禅,竹照师太讶然道:“湛然,你竟能破开锁元术?”   李慕禅摇头:“师父这是什么话?我不明白。”   “你这小家伙,又装傻,果然是金刚不坏神功,确实玄妙!”竹照师太白了他一眼,赞叹道。   李慕禅默然不语,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分辩。   第156章 下山   竹眉师太温声道:“师妹,少说两句,让湛然先调息吧,被锁元术封久了,总有些涩滞,需得调息一阵子。”   竹照师太笑道:“好吧,湛然,你就在这儿调息吧,有什么要准备的,我交待人帮你准备了。”   李慕禅道:“还是让小圆与宫师姐帮我吧,她们知道怎么收拾的。”   竹照师太轻嗔道:“臭小子,看样子你要做个花和尚!”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竹眉师太也摇头微笑,点点头:“好吧,我去派人招呼一声,让她们帮你收拾一下。”   “多谢师伯!”李慕禅合十行礼。   竹眉师太摆摆手,微笑道:“你这孩子,跟师伯客气什么。”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大殿,缓步而行,从容不迫。   ……   目送竹眉师太离开,李慕禅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乍一调息,运转天元吐纳术,顿觉毛孔中丝丝缕缕真气贯进来,疯一般的往丹田涌过去。   好像是恶狼扑食,疯了一般的冲涌,一会儿功夫,蒙蒙雾气一下变大,把丹田占满,仍在不停的扩充。   好像是一个皮球,被压瘪了之后,力量一撤,一下子反弹,反而变得更加厉害,蒙蒙雾气就是这般。   李慕禅心神不动,冷眼旁观其中变异,只是看着舍利运转,带动清水般内力旋转,产生庞大的吸力,将雾气都吸纳进去,化为了清水。   雾气不停的转化,天元吐纳术也在运转,一丝丝内力钻进来,飞快涌至丹田,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一会儿功夫,内力化为的清水涨大了一圈,随着清水的涨大,舍利却像在缩小,只是更加晶莹剔透,里面的金光浓了几分。   李慕禅的心神凝注于舍利,与其合为一体,对其变化了如指掌,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发生这个变化。   难不成,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寂灭锁元术?为何寂灭锁元术有如此威力?与后世的饥饿疗法一般?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清水越来越大,雾气越来越浓,周身千万个毛孔都在吸纳元气,丝丝冰凉传入心底,格外的舒服。   他今天才知道,天元吐纳术的威力可以这么强,这么快,不逊于九曜心法了,只是自己火候不到罢了!   原来,天元吐纳术的根源,力量之源泉,还是在丹田!   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欣喜。   慢慢的,天元吐纳术开始减缓,丝丝缕缕的元气钻入经脉,不再向先前一样的猛冲,而是悠悠荡荡,一丝丝的飘去。   舍利小了一圈,清水化为的内力大了一圈,唯有内力所化的雾气不变,仍旧如星云般环绕。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双眼金光一闪,照视了整个大殿。   ……   竹照师太正坐在他对面,看到了他的情形,不由讶然轻呼:“好小子,好深的内力呀!”   李慕禅微笑道:“多谢师父!”   他说着话,双眼的金光敛去,恢复如常。   “谢我做甚?!”竹照师太莫名其妙,娇笑问道。   李慕禅赞叹道:“寂灭锁元术,竟有增进功力之效!”   “净说胡话!”竹照师太摇摇头,轻笑道:“寂灭锁元术是用来封锁内力的,可不是增长内力的!”   李慕禅道:“但弟子内力确实增了一些。”   “唔……,那是因为你吞了一些我与你师伯的内力。”竹照师太笑道,摇摇头:“金刚不坏神功,真没想到,心法竟如此之妙,有吞纳之效!”   “弟子有些糊涂了。”李慕禅摇摇头。   他心下却明白,是因为自己吞噬了两人的内力,但这并非根本究竟,真正增长是因为天元吐纳术。   难不成,天元吐纳术又进了一层?不过,好像天元吐纳术已经圆满了,进无可进了才是。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隐约觉得,还是舍利引起的。   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衫少女进来,道:“掌门,小圆师妹与宫师妹求见。”   “唔,是那两个小丫头来啦。”竹照师太点头,摆摆手:“让她们等一会儿,湛然马上出去!”   “是!”黑衫少女退出去。   李慕禅起身道:“师父,弟子告辞!”   竹照师太伸手一拍他肩膀,哼道:“等一会儿,着什么急呀!……男人一见了美女,是不是就身不由己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不敢多说,自己可斗不过师父的利嘴。   竹照师太轻笑道:“你虽然不是内门弟子,但这次下山,总要遇到麻烦,我传你两招剑法吧。”   李慕禅大喜过望,深深合十一礼:“多谢师父!”   “行啦,你学会了,就算谢我啦!”竹照师太手一招,一道银光倏一下飞来,落到她手上。   李慕禅定晴望去,却是一柄盈盈若水的宝剑,清亮亮,寒森森,周围温度一下降了几分。   如此上等的宝剑,李慕禅也见过一柄,就是梅若兰的冷月剑。   “此剑如何?”竹照师太轻笑一声。   李慕禅赞叹:“好剑!”   竹照师太娇哼道:“好好看着,只有两招,你若学不会,我可不管啦!”   ……   她剑势缓慢,徐徐而动,仿佛剑上压着万钧之物,移动艰难,与后世的太极剑又是不同。   太极剑虽缓,却柔,如行云流水,飘逸潇洒。   竹照师太的剑势却沉凝滞重,如身在泥沼中,周围的力量都在阻拦她动作,她在挣扎着动作。   观看其剑势,只觉浑身发沉,气闷无比。   剑光却越来越强,寒光暴涨,照亮了大殿,白玉雕像上的双眸闪闪放光,流光溢彩,宛如活了过来。   李慕禅屏住呼吸,紧盯着她,将其烙入脑海,不会再忘。   仅是两势而已,虽然缓慢沉凝,却也不费多久,片刻后剑光一敛,殿内忽然暗了几分。   竹照师太收剑,娇声问:“可看清啦?”   李慕禅点点头,道:“看清了,师父好剑法!”   “哦,你也能看出好来。”竹照师太斜眼睨他,轻笑一声:“还是拍马屁,觉得为师施展的,都是好剑法?”   李慕禅笑道:“师父可小瞧我啦!……这两式剑法,大巧似拙,浑然无隙,可谓精妙之极!”   “好小子,还算有点儿眼光!”竹照师太眉开眼笑。   她也没想到,李慕禅年纪轻轻,竟有了这般眼光了,如此见识,不输于温吟月他们几个嫡传弟子。   她暗忖,除了吟月,其余几个嫡传弟子怕是看不出奥妙来呢,湛然的目光果然不俗,颇有慧根。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道:“师父,我虽然记住了,但想学会,怕是一时半刻不成。”   竹照师太把剑递上来:“现在就来,练一练试试。”   李慕禅伸手接过了,沉吟一下,缓缓挥剑。   竹照师太看着,待他练完,她点点头,笑道:“虽然招式不标准,走形严重,不过已得其中神髓。”   “还望师父指正。”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招招手:“嗯,再来!……一个一个动作,不必急。”   李慕禅再次挥动长剑,动作缓慢,一点一点,像是慢动作一般,竹照师太常常打断,纠正他动作。   大约过了两盏茶功夫,李慕禅出了无极殿。   ……   小圆与宫轻云正站在台阶下等着他,提着一个包袱,一柄黑黝黝的长剑,一把黑黝黝的小弓。   小圆一袭粉红罗衫,不时的跺跺脚,焦急的盯着无极殿,一见他出来,急不可耐的招招手:“湛然!湛然!”   宫轻云明眸如水,淡淡望来,看上去漫不经心,李慕禅却能读出她的关切。   李慕禅脚步不疾不徐,慢慢踏下台阶,来到两女跟前,笑道:“宫师姐,小圆,收拾好了?”   小圆昂头骄傲的道:“那是当然!”   宫轻云低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下山了?”   李慕禅接过包袱,道:“梅府那里出了点儿麻烦,赫连家不依不饶,我与小姐回去看看。”   “赫连家!”宫轻云轻哼一声。   小圆明眸圆瞪,重重哼道:“好呀,又是赫连家,王家五少爷不管了吗?”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既然回去了,不可能再返回来,还好竹眉师伯发话,让小姐带着几位师兄师姐一块儿去。”   宫轻云长吁一口气,点点头:“有几位师兄师姐,比王家五少爷管用,……湛然你怎么也要去?”   “我也去凑个热闹。”李慕禅笑道。   宫轻云嗯了一声,道:“赫连世家很强,你去了会有危险,一定小心,莫要逞强,打不过就走!”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话正合我意!……宫师姐,小圆,不必担心,我命硬得很,况且,还有小姐他们护着呢!”   “你有金刚不坏神功,我才不担心呢!”小圆娇笑,明眸却盯着他看,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估计得一阵子,先回梅府,再去赫连家看看。”李慕禅道。   小圆顿时撅起了嘴,哼道:“这么麻烦呀!那可得很久啦!”   李慕禅一见她模样,就知她心事,笑道:“虽说不会短,但师兄师姐们的轻功都不俗,也不会太久。”   “好吧……”小圆没精打采的道。   宫轻云虽然也难受,却不表露,淡淡道:“尽量早一点儿回来,快些进入内门,你看小姐的武功,真是突飞猛进!”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你们也好好练,根基扎实,又比男的容易,估计很快就能进内门了,……进了内门,你们就闭关练功吧,当你们出关时候,我就回来啦!”   小圆精神一振,笑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呢,闭关时间过得最快啦,就这么办啦!”   宫轻云微笑着摇摇头,暗道傻丫头,闭关时间过得最慢不过,她觉得最快,是因为一直都是湛然闭关,她只是等在外面的。   ……   李慕禅正与两女站在台阶下说话,梅若兰出现在下面不远,招招手。   小圆一见,忙跑过去,拉着梅若兰的胳膊,娇声道:“小姐,我也要一块儿去,带我一块儿去吧!”   梅若兰拍拍她肩膀,微笑道:“傻丫头,这次下山可不是去玩,很危险,你不能去的。”   “小——姐——!”小圆娇声摇着她胳膊。   梅若兰摇头,神色坚决,低声道:“别胡闹,让旁人看了笑话!”   “小姐,就让我去吧!”小圆低声哀求。   梅若兰轻声道:“你去做什么?……这次是赵师兄,徐师姐,还有钟师姐,你去,走路都跟不上。”   “让湛然带着我呀。”小圆道。   梅若兰哼道:“湛然是泥菩萨过河,怕也跟不上,哪有功夫带着你!……行啦,别胡闹啦,过几天就回来了!”   “湛然说要很久!”小圆嘟着樱唇。   梅若兰道:“湛然说话什么时候是满的?……他说要很久,若是回来快了,给你惊喜,若是慢了,你们也不会焦急!”   “唔,是这样呀……”小圆松开她肩膀,慢慢点头:“湛然就是喜欢骗人!”   这时候,赵金生与徐静莹钟碧轩都出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李慕禅与宫轻云也过来。   小圆过来拉着他胳膊,甩了甩,叮嘱道:“湛然,你要快点儿回来呀!”   李慕禅点头笑道:“好,一定尽早!”   “若是超过一个月,我就去找你!”小圆哼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好,不超过一个月!”   梅若兰暗瞪了小圆一眼,温声道:“行啦,咱们走吧!”   小圆嘟着嘴,慢慢放开李慕禅的胳膊。   宫轻云凝视着李慕禅。   李慕禅与她对视片刻,笑着点点头,然后拍拍小圆香肩,道:“好好练功,莫要贪玩!”   在两女的相送下,李慕禅一行五人,下了沧海山。   李慕禅暗笑自己重色轻友,想到与小圆宫轻云告别,却没想到跟宋文斌李纵横告别,委实可笑。   不过,若是再去跟两人话别,钟师姐的脸色怕是更不好看了。   ……   “哼,真是有趣!”一走到山脚下,钟碧轩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金生忙道:“钟师妹,有什么趣事,说来咱们一块儿听听吧。”   钟碧轩斜睨李慕禅一眼,望向赵金生,笑眯眯的道:“赵师兄,你看湛然师弟是不是个花和尚呀?”   赵金生呵呵笑道:“此话何讲?”   他看了一眼李慕禅,笑道:“湛然师弟可不像。”   “哼,你们男人,都是互相包庇,一路货色!”钟碧轩一撇菱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看一眼钟碧轩,恰迎上她的目光。   她目光明亮,满是挑衅之意,毫不退缩,仿佛要压下李慕禅的气焰。   李慕禅面带笑意,不瘟不火,只是淡淡看着她。   钟碧轩娇哼一声,道:“湛然师弟,是不是不服气呀?”   李慕禅笑道:“碧轩师姐发话,岂敢不服?”   钟碧轩一撇嘴,不以为然的娇哼一声:“哼,一听就知道言不由心,还是出家人呢!”   李慕禅笑了笑,没再多说。   “行啦,钟师妹,少说两句!”徐静莹淡淡道。   她身穿青衫,素淡如菊,眼神与表情都透着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遥不可及,只能远观。   钟碧轩哼了一声,却不再多说了。   李慕禅冲徐静莹合十一礼,惹来了钟碧轩的横眉冷目。   梅若兰蹙了一下黛眉,李慕禅忙打了个眼色,生怕她真的发难。   若真的如此,可是大麻烦,毕竟这一次是为了解决梅府之事,况且,梅若兰刚晋入嫡传弟子,真惹恼了师姐,可是有损形象。   两人眉来眼去,以目光说话。   李慕禅有他心通,与她目光相辅,足以明白其意。   “咱们快点儿赶路吧!”钟碧轩又提议道,望向赵金生。   赵金生点点头,道:“好,尽快一些也好,梅府现在说不定有危险,早一点是一点儿。”   “多谢师兄。”梅若兰抱拳。   “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咱们本就一家人!”赵金生摆摆手,笑道:“湛然师弟,咱们上次不分胜负,这次来个痛快!”   李慕禅笑道:“是!”   钟碧轩明媚的眸子转来转去,娇哼道:“湛然师弟,你若太慢了,咱们就在梅府等你啦!”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好,我也到梅府等诸位师兄师姐!”   第157章 路窄   钟碧轩扑哧一笑,摇摇头:“湛然师弟,好大的口气哟!”   李慕禅笑了笑,望进钟碧轩明媚的大眼,笑道:“钟师姐,要不,咱们比试一下如何?”   他虽不知钟碧轩的轻功如何,但赵金生素有第一高手之誉,想必轻功也不差的,从他身上,隐约可见众嫡传弟子的轻功水准。   钟碧轩轻哼,道:“湛然师弟,你不仅口气大,胆子也不小!”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钟师姐可敢?”   他心下明白,想说话有人听,就要立威,威不立,言不立也,这是人性之弱点,谁也无法克服。   他颇是无奈,实在不想这么出风头的,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   ……   “比就比,谁怕谁呀!”钟碧轩娇哼,明媚的眸子转了转,咯咯笑道:“不过,我比试可有一个规矩的!”   “什么规矩?”李慕禅笑问。   钟碧轩哼道:“要有赌注!”   “什么赌注?”李慕禅笑眯眯的,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钟碧轩紧抿菱唇,哼道:“谁输了,谁趴在地上学小狗叫!”   “学小狗叫……,好啊,那叫几声?”李慕禅笑问。   钟碧轩黛眉轻蹙,紧盯着他。   片刻后,她哼道:“叫几声,你说呢?!”   李慕禅笑道:“那就叫十二声如何?”   “好,十二声就十二声,反正你要输!”钟碧轩嘻嘻笑道,戏谑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学狗叫的场面。   李慕禅也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到她学狗叫,这般一个娇俏的美人儿,若是学狗叫,确实有些滑稽。   梅若兰皱一下眉,淡淡道:“湛然,算了吧!”   李慕禅笑道:“小姐,这可是钟师姐的主意,我岂能不从?”   梅若兰微笑道:“钟师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钟碧轩哼道:“这个小和尚,太狂太傲,是不是觉得一天破一关,就了不起啦,瞧不起所有师姐师兄啦?!”   李慕禅苦笑摇头,看来还是风头在劲惹的祸。   钟碧轩又扭头道:“赵师兄,你说说看,湛然是不是太目中无人啦?!”   赵金生忙摇摇头,道:“钟师妹,不是湛然目中无人,是你无理取闹,我这可是实话实说!”   “赵师兄!”钟碧轩跺跺脚,娇嗔道:“你真是讨厌!……不行,我非要跟湛然比一比,听他狗叫是什么声音!”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就比吧,钟师姐,请——!”   赵金生忙摆摆手,笑道:“钟师妹,湛然师弟,既然要比,就以十里为限,谁最先到,谁算胜,如何?”   李慕禅笑道:“十里,好,不远不近。”   “哼,十里哪成,一百里!”钟碧轩一摆小手,大气磅礴。   ……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   钟碧轩一怔,随即恼怒道:“你笑什么呀!……是不是觉得我占了便宜?那好吧,就十里!”   李慕禅笑着摆手,道:“就依师姐,一百里!”   “哼,你内力浅,一百里总能跑完吧?”钟碧轩嘻嘻一笑。   赵金生摇头道:“钟师妹,你这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殊为不智,还是十里吧!”   钟碧轩明眸一瞪:“哼,胡说,就一百里!”   梅若兰暗自摇头,还是赵师兄明白,可惜,钟师姐是鬼迷了心窍,无论如何脱不掉一顿狗叫的。   论气脉之悠长,湛然可是顶尖,很少有人比得过,可能内力深厚不如顶尖高手,但气脉之悠长,却不输于他们。   若是十里,说不定钟师姐凭着轻功,还能胜过湛然,可竟比一百里,那就是拼内力,岂能胜得过湛然?   她摇头不已,钟碧轩见了,娇嗔道:“梅师妹,你胳膊肘要往里拐!”   梅若兰笑了笑,剜了李慕禅一眼,不再多说。   她冰雪聪明,自然猜透了李慕禅的心思,不过,拿钟师姐立威,她倒有些不忍,因为钟师姐性子与小圆差不多,活泼开朗,很讨人喜欢。   李慕禅道:“钟师姐,咱们开始吧?”   “哼,急什么嘛!”钟碧轩娇嗔,转向赵金生:“赵师兄,你可得跑在前面,否则,谁知道输赢呀,就怕他赖皮!”   说着话,她还斜睨一眼李慕禅,露出不屑神情。   李慕禅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摇头笑了笑,也不多说话分辩,只是伸伸手,示意可以开始啦。   “好吧,现在开始吧!”钟碧轩哼道。   此时,众人已经沿着河边走了数里,不知不觉,速度却也极快,无形中施展出了轻功。   赵金生道:“好,就跑到集英镇吧!”   说罢,他举起手来:“准备——……跑!”   钟碧轩顿时飞了出去,宛如一只翩翩蝴蝶,看着优雅曼妙,但转眼功夫已经消失在远处,速度奇快。   梅若兰蹙眉,暗自讶异,没想到钟碧轩如此奇绝的轻功。   她转头望去,其余人也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道:“赵师兄,集英镇在哪里,帮我绘一个地图吧。”   众人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随后摇头失笑。   ……   赵金生呵呵笑道:“瞧我,倒是忘了,湛然师弟竟不知道集英镇,怪我!怪我!”   他说着话,忙拔剑出鞘,嗤嗤声中,在沙滩上画出一个地图,简单的线条,还画出了山河林树。   随后,他一一指点,给李慕禅看,这是哪儿,什么样子,这是哪儿,什么样子,事无巨细,讲得很详细。   徐静莹在一旁摇头,这个赵师兄,什么都好,性子好,武功强,相貌也不错,就是这啰唆的毛病,真是让人头疼。   她叹道:“赵师兄,你再讲下去,湛然师弟不必出发,直接认输就是,钟师妹已经到了。”   “呵呵,瞧我瞧我!”赵金生恍然记起,忙拍拍额头。   他一讲起来,不由自主的想都讲清楚,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控制不住,当省悟的时候,一箩筐的话已经出去了。   他忙三两下,把地形讲明白,然后道:“快走吧,钟师妹的轻功可是一绝,咱们都比不上的。”   李慕禅笑了笑,对三人合十一礼,身形蓦地一闪,出现在数丈外,再一闪,出到二十几丈,再一闪,已经不见了。   徐静莹蹙眉,望向梅若兰。   梅若兰道:“他轻功又有精进呀!”   徐静莹蹙眉道:“湛然师弟的轻功本就高明吗?”   梅若兰点点头,道:“他对轻功极有天赋,后来有了奇遇,学了几套轻功,融为一体。”   徐静莹点点头,笑道:“看来湛然师弟福缘不浅呢,竟有奇遇!……他这般轻功,可是比咱们沧海剑派的怒涛功更厉害!”   梅若兰笑了笑,道:“他胆子大,又机智,遇到数次危险,偏偏能化危为安,才得奇遇,也是拿命换来的。”   徐静莹若有所思:“怪不得掌门师伯非要他跟着,如此轻功,即便不敌,断不会成为拖累。”   梅若兰微微笑了笑,暗自摇头,她太小瞧湛然了!   也怪不得湛然要立威,依他的脾气,受不住旁人如此居高临下,若不立威,这一路上可难受,而湛然是随心所欲的人,断不会受这罪。   赵金生在一旁催促道:“两位师妹,咱们出发出吧?”   徐静莹瞥他一下,摇头笑道:“是,师兄,咱们走!”   ……   钟碧轩一路飞驰,眼前景物飞快掠过,化为一道长长的影子,衣袂猎猎作响,风吹在脸上,仿佛压过来。   她浑身兴奋起来,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活了过来,恨不得仰天长啸,不过想想自己一个女儿家,这么乱叫,实在有损形象,所以竭力忍住了。   她越跑越快,踏浪吟轻功乃是沧海剑派的绝顶轻功,她施展开来,真有踏浪而行的味道。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李慕禅趴在地上,汪汪的叫,像一条小狗,一想到这个,她就想笑,得意的翘起了菱唇。   忽然,她眼前一闪,似有一道劲风袭来,忙转头望去,却见前面数丈外出现了李慕禅的影子。   她一怔的功夫,李慕禅消失,出现在二十几丈外,再一闪,消失了。   钟碧轩抹了抹明眸,脚下加劲,速度又提了几分,几次呼吸的功夫,抵达一座小镇外。   小镇外的牌坊下,正笑眯眯站着一个人,灰色僧袍飘飘,他静静站着,双手合十,冲自己微笑一礼。   钟碧轩脸色唰一下变了,瞪大明眸,惊道:“真的是你!”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钟师姐,是我!”   钟碧轩似乎呆住了,怔怔看着他,半晌过后,叹了口气,哼道:“你厉害,你赢啦!哼——!”   李慕禅笑道:“钟师姐,赌注就算了吧。”   “胡说,我才不会耍赖!”钟碧轩娇哼一声,看了看四周。   这时没有别人,周围只有他们两个,她恨恨瞪了李慕禅一眼,忽然蹲到地上,张开菱唇:“汪!汪!汪!汪!……”   在李慕禅的目瞪口呆中,她一口气叫了十二声,然后腾的站起来,打量一下四周,还好,仍没有人。   “哼,好了吧?!”钟碧轩骄傲的斜睨他。   李慕禅苦笑一声,对钟碧轩大是佩服,果然不愧沧海剑派的嫡传弟子,都不是寻常人呐。   李慕禅合十一礼,叹道:“钟师姐,佩服!”   钟碧轩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摆摆手:“行听,甭来这套,这个场子,我早晚要找回来的!”   李慕禅笑眯眯道:“好呀,我就等着师姐了!”   钟碧轩撇撇嘴,哼道:“你就等着瞧吧!”   两人说着话功夫,梅若兰三人也到了,打量李慕禅与钟碧轩的脸色。   ……   “哼,是我输啦!”钟碧轩跺跺脚,娇嗔道:“没想到湛然师弟的轻功这么厉害,我不如!”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客气啦。”   钟碧轩又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道:“赵师兄,咱们进去歇一歇吗?”   赵金生摇头道:“算啦,继续赶路吧,尽早到梅府!”   “好,赶路!”钟碧轩点头。   徐静莹看了看两人,却也不觉意外,看到李慕禅神乎其神的轻功,胜得过钟碧轩也不算出奇。   不过,狗叫她没提起,就当做没说过好了。   五人继续起行,穿过集英镇,往北而去。   他们一直不停,李慕禅不再显露轻功,不徐不疾的跟在梅若兰身边,不时低声说几句话。   他气脉本就悠长,加之寂灭锁元术后,内力又长进几分,这样的速度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经过半天之后,他们已经在数百里之外,中午时分,赵金生还是命令休息一下,他虽能撑住,三女已经不成。   李慕禅气息匀称,若无其事,看着四人的模样,暗自皱眉,觉得他们还是太娇生惯养了,身体太差。   李慕禅合十一礼,道:“赵师兄,这样罢,我先行一步,在梅府等你们,如何?”   赵金生倚着一棵松树,看看他,苦笑道:“师弟你不累?”   李慕禅摇摇头:“我身体壮实,倒没觉得多么累,……师兄,如何?”   赵金生摇头,为难的道:“师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歇一歇,咱们没有精神,即便到了梅府,也出不了手。”   李慕禅苦笑道:“我不累,停下来实在不安。”   赵金生仍旧摇摇头,道:“你一个人不成,我不放心,万一真的碰上顶尖高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李慕禅笑道:“碰上顶尖高手,咱们几个与一个没啥区别!……与其如此,还不如只我一个人碰上!”   赵金生仍旧摇头,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   最终,梅若兰出来说话,道:“赵师兄,就让湛然先走吧,他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   赵金生想了想,又看看徐静莹,徐静莹也轻轻点头,他长叹一声,只能无奈的道:“那好吧,湛然师弟你就先行一步!”   “多谢赵师兄,徐师姐。”李慕禅合十微笑道。   徐静莹淡淡道:“不敢当。”   李慕禅看了一眼徐静莹,这位赵师姐也是位人物,心思隐得甚深。   ……   他告别四人,身法如电,直朝梅府赶去。   他没有燃烧内力,速度却也极快,内力增长了一截,速度也跟着提升,傍晚时分,到了金阳城外。   当他踏入金阳城时,心里惴惴,生怕看到的是一片废墟,回来晚了。   近乡情怯,他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儿,脚下却不停,一直沿着大街往前走,来到了梅府前。   他长舒一口气,梅府依旧。   站在府门前,打量着梅府,再看看周围的情景,恍如隔世。   “五师弟!”忽然有人喝道。   李慕禅转头望去,竟是大师兄赵雨真,他身后三人,正是天枢院几位师兄,露出了笑容:“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他打量一眼,四位师兄都精神抖擞,气宇昂扬。   一个多月没见,也不算多久,倒没觉得如何,只是亲切。   “哈哈,五师弟,你怎么回来啦?!”尉迟明跑过来,用力一锤他肩膀,哈哈大笑,欢快异常。   李慕禅笑道:“我听说赫连家的人仍找麻烦,回来瞧一瞧。”   “唉……,别提了,这一阵子可憋屈死我啦!”尉迟明摆摆手,一脸的郁闷神情,摇头不已。   “府上可有伤亡?”李慕禅问。   贺南山摇头笑道:“都是受的伤,倒没有死人。”   赵雨真道:“五师弟,你不该回来,耽搁了练武,……再说,你纵使武功不弱,一个人也不抵事,无法改变大势。”   “是呀,咱们梅府流年不利,躲一躲就是了。”程晓风点头道。   李慕禅笑了笑,三师兄能说出这番话来,委实难得,看来连番的挫折让他成熟了不少,不再偏激了。   他笑道:“大师兄,不必急,小姐陪着沧海剑派的师兄师姐过来了,明天就能到。”   赵雨真双眼一亮,道:“沧海剑派的人要来?”   李慕禅笑道:“是,竹眉师太听说了咱们梅府的消息,颇为担心,就派了三位嫡传弟子过来。”   “哈哈……,沧海剑派一来,则无忧矣!”贺南山抚掌笑道。   赵雨真也高兴的点点头,最终却叹了口气:“总这么靠别人,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要练好武功啦!”   “是,大师兄。”几人抱拳正色道。   师兄弟几人转过身,便要进府,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小和尚,真是冤家路窄呀!”   第158章 缓兵   李慕禅脸色微变,转头望过去,笑了起来。   他合十一礼,笑道:“冷前辈,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冷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重重说道。   他一袭灰袍,款款而动,目光在赵雨真四人身上流转。   片刻后,他淡淡笑道:“小和尚,这么久不见,我一直想着你呐,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这里碰上你了!”   李慕禅微笑道:“得冷前辈挂念,在下荣幸之至。”   他转身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神拳动天冷锋冷前辈!”   赵雨真抱拳一礼,道:“冷前辈,在下赵雨真,久闻前辈大名!”   他这话不假,神拳动天冷锋,确实乃天下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他闻名已久,却从没见过。   其余三人也纷纷见礼。   他们知道李慕禅与冷锋不善,是仇非友,却不失礼数。   ……   冷锋看了看四人,微笑着摆摆手,看向李慕禅:“小和尚,你是示弱,不想我动这四人吗?”   李慕禅笑着摇头:“在下四位师兄在,我倒是不怕,前辈虽然功高,但有四位师兄相助,我却不惧的。”   冷锋嗤一声冷笑,摇摇头:“无稽之谈!”   他一眼看出赵雨真四人的虚实,内力差李慕禅甚远,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样的人物,若非李慕禅,他懒得搭理的。   虽然李慕禅是他敌人,却得他敬佩,能在手上逃脱,这份机智与功力,绝非寻常人可及。   若是任其发展,将来必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前途无可限量。   所以,他一面心中杀机凛然,熊熊如焰,另一方面,对李慕禅也是敬佩得很,有了几分敬重。   李慕禅笑道:“冷前辈,茫茫人海,滔滔浊世,咱们能再相见,可谓有缘!……我身为出家人,讲的就是一个缘份,我请你去超然楼喝酒,可否赏脸?”   冷锋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赵雨真四人,道:“小和尚,我也是讲究缘法的人,这样罢,我与这四位也算有缘,同去!”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道:“这是四位师兄的荣幸,我就僭越一回,替师兄们答应了!”   冷锋点点头:“嗯,小和尚你这回还算痛快,咱们走吧!”   他一伸手,似笑非笑看着五人。   李慕禅冲四个使了个眼色,笑道:“好啊,前辈先行!”   冷锋摇摇头,伸伸手,神情甚坚。   李慕禅摇头笑道:“前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冷锋哼了一声:“小和尚,彼此彼此,你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俩老大甭说老二了!”   李慕禅哈哈大笑,声震长天。   冷锋脸色微变,沉声道:“小和尚?!”   李慕禅笑声倏敛,侧身延请:“四位师兄,请——!”   四人也不多说,笑了笑,迈步向前,皆是脸色自若,神情自然。   ……   这时候,看不出他们被当成了人质,那就是傻瓜。   冷锋寒眸闪了闪,嘴角微翘,对这四个人倒有了几分兴致,能这般面不改色,他们或者胆气极足,或者对小和尚信心十足。   贺南山与赵雨真并肩,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感叹,没想到平日里湛然师弟随和亲切,坦荡真诚,动起心机却这般高明。   他们心中思索,湛然师弟为何请他到超然楼,难不成,他在超然楼有什么后招,可以借机逃遁。   神拳动天冷锋的大名,他们如雷贯耳,此人拳法之精,有独冠天下之势,湛然师弟虽然厉害,但碰上他,绝非敌手。   一边思忖着,脚下不停,众人来到了超然楼。   门口青年迎客见状,忙不迭迎过来,热切执勤,将六人引上了二楼,靠着临街窗口的位置。   李慕禅坐下后,大声点几个菜,笑道:“今天能与冷前辈把酒共欢,可谓大喜事,来人呀,上四坛雪梅春!”   远处一个小二高声应道:“好嘞,四坛雪梅春!”   说着话,他一溜小跑下了楼。   片刻后,他搬了两坛酒上来,放到李慕禅他们桌上,笑眯眯的道:“几位客官,不巧的很,只剩两坛雪梅春了,稍耽搁一会儿,一盏茶功夫,就能调来,请几位客官多包涵,多包涵!”   李慕禅摆摆手:“也好,尽快送来,莫等咱们喝完了这两坛,再没酒喝!”   他说着转向冷锋,笑道:“前辈,你号称神拳动天,拳法确实精妙,绝非浪得虚名,我是极佩服的!……为了前辈的拳法,也要好好痛饮一番!”   小二忙不迭的应道:“是!是!很快就来,很快就来!”   他一边低头哈腰致歉,一边后退,很快又跑了下去。   冷锋目送小二离开,若有所思,轻哼道:“这个超然楼,倒也不寻常,小二也会几手!”   李慕禅站起来,手在坛口轻轻一抹,黄泥簌簌落下。   他斟满冷锋身前的银杯,呵呵笑道:“来来,冷前辈,尝一尝这雪梅春,乃我金阳城的名酒,我常来此,就是为了此酒!”   “你一个和尚,能喝酒?”冷锋斜眼看他。   李慕禅一边替众人斟满,一边笑道:“我这个和尚不在戒律中,况且,难得与冷前辈把盏共欢,戒律又算什么!”   “你这小和尚,定是不安好心,难不成有什么诡计?”冷锋斜睨着他,脸色不动,淡淡道:“莫不是这酒有问题吧?”   李慕禅将银杯都斟满,放下酒坛坐下,笑呵呵的摇头:“前辈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放心吧!”   “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冷锋微翘嘴角,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扎了一下银质酒杯。   酒杯本就是白银所制,酒若有毒,自然显现,用此杯盛酒,说明心怀坦荡,绝不会下毒。   冷锋却不为所动,仍拿自己的银扎试了试,没有异样,才淡淡点头。   ……   赵雨真与贺南山对视一眼,心中暗叹冷锋的小心,暗忖,这才是老江湖的行事,谨慎而冷静,不为旁人所扰。   李慕禅笑道:“如何?这回前辈敢喝了吧?”   冷锋哼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岂能大意,来吧,咱们先满饮此杯,算是替你送行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端起银杯一饮而尽。   赵雨真等人也纷纷喝光,看向冷锋。   冷锋轻哼一声,也将其一饮而尽,翻过银杯,滴酒不落,喝得干干净净,惹来李慕禅喝彩,笑道:“冷前辈喝酒时最痛快!”   冷锋斜他一眼,没有反驳,淡淡道:“来吧,咱们喝完,我就随我去吧!”   李慕禅笑道:“去哪里?”   他起身再替众人斟酒,笑道:“我刚从沧海剑派回来,冷前辈,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是沧海剑派弟子。”   冷锋摇摇头,翘嘴角嘲笑:“沧海剑派?……好大的名头,不过可惜了,别人怕沧海剑派,我可不敢。”   他随即冷笑一声:“你这是拿沧海剑派护身?”   李慕禅笑道:“倒也不是,我虽拜入沧海剑派,但也懵懂,不知沧海剑派的份量究竟有多重,姑且试一试,……看来,人还是要靠自己呀……”   “你明白就好!”冷锋哼道。   赵雨真四人暗自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五师弟还有心情开玩笑,也真是怪胎,胆子太大了!   李慕禅又端起银杯,笑道:“来,前辈,咱们再走一个!”   说罢一饮而尽,倒银杯晃了晃,得意的笑笑。   冷锋也一饮而尽,学他的样子,晃晃银杯,淡淡道:“你想灌醉我,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前辈的酒量很好?”李慕禅笑问。   冷锋道:“我酒量算不得好,但习惯了用内力逼酒,莫说喝四坛,就是喝四十坛,也醉不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前辈实在无趣,好吧,就不敬前辈酒了,随意吧,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来,咱们喝!”   “好——,喝!”四人应道,端起银杯一饮而尽,慷慨豪迈。   ……   他们被激出了血气,身为师兄,竟连累了师弟,成为冷锋的人质,逼得师弟束手束脚,不能脱身。   他们恨不得一头撞上柱子,无颜见人。   李慕禅与四人杯来盏去,不知不觉中,时光流逝,两坛雪梅春告罄,四个人也脸色微酡,酒至微醺。   冷锋一手端着银杯,轻抿一口,淡淡看着五人。   见他们喝光了两坛酒,冷锋冷笑一声,慢慢放下银杯,沉声道:“行了,酒也喝了,饭也吃了,你也该上路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就在这里交手?”   “你待如何?”冷锋淡淡道。   李慕禅站起来,笑道:“不如出去,免得惊扰了旁人。”   “依你!”冷锋淡淡道,转头望向赵雨真四人:“不过,这四位也得跟着,让他们做个见证!”   赵雨真四人脸色涨红,双手攥拳,狠狠瞪向冷锋。   李慕禅笑道:“好啊,四位师兄,你们也该见识一下冷前辈的拳法,瞧一瞧神拳动天的威风!”   赵雨真沉声道:“好!”   冷锋瞥了四人一眼,轻哼道:“走吧!”   说着话,他们起身往外走,恰好迎面走来四人。   当头一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如玉管,顾盼之间,神采风流,气度儒雅翩翩。   他身后三女皆绝色美人儿,难得一见,一进来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看着一男三女站在楼梯口,众人心下暗自赞叹,玉树临风,人比花娇,不过如是也!   李慕禅笑了笑,合十一礼:“赵师兄,你们终于来了!”   赵金生笑道:“湛然师弟,咱们来得没晚吧!”   说着话,他打量一眼冷锋,若有所思,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神拳动天冷前辈了,在下沧海剑派赵金生!”   冷锋扫一眼李慕禅,嘴角噙着冷笑:“小和尚果然捣了鬼!……赵金生……,嗯,你是李竹月的弟子?”   “正是。”赵金生微笑点头。   冷锋轻哼道:“沧海剑派,好大的威风,你若碍事,莫怪我不顾李竹月的情面,下手无情!”   赵金生微笑道:“冷前辈,湛然师弟乃敝派掌门嫡传弟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竹照师伯岂能善罢甘休,请前辈三思!”   ……   冷锋微眯着眼睛,冷冷道:“小子,你这是威胁我?”   赵金生微笑摇头:“不敢,冷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提醒一下冷前辈,莫因小失大,如此而已。”   “好一个因小失大,我倒要瞧瞧竹照的厉害!”冷锋摇头冷笑。   赵金生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咱们只能得罪冷前辈了!”   “小子,你们一块儿上吧!”冷锋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冷前辈与师父是同辈高手,咱们与冷前辈动手,不必客气的!”   冷锋斜睨着他,冷笑道:“小和尚,果然狡猾,今天再让你跑了,我冷锋从此再不与你为难!……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李慕禅笑道:“多谢冷前辈!”   冷锋淡淡一笑,道:“你今天必死无疑,所以不必谢我!”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对赵雨真四人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请在一旁掠战,我向冷前辈讨教几招!”   “五师弟,要小心!”赵雨真沉声道,目光透出关切。   李慕禅笑着点头,合十一礼:“冷前辈,请——!”   冷锋露出一丝冷笑:“小和尚,假惺惺,怎么不去外面了?”   李慕禅笑道:“既然来了帮手,也不必拖延了,不如速战速决!”   “果然是伪善之辈!”冷锋摇头冷笑。   李慕禅也不解释,超然楼身为梅府的产业,即使坏了,重新换成新的就是,这样的事多了去,根本不在乎的。   第159章 认输   他笑了笑,道:“前辈错了,请——!”   说罢,他忽然一拳捣出,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   拳头破空出现,距离冷锋仅有数寸。   “咦?!”冷锋讶然后退,身形蓦地离开在一丈外,避开了李慕禅的拳头,忙讶的盯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在下受前辈启发,改出这套拳法与步法,还算是能入法眼吧?”   冷锋摇头冷笑:“班门弄斧,接我一拳!”   说罢,他拳头一闪消失,随即出现在李慕禅胸前,只隔数寸。   李慕禅一闪,疾退数尺,堪堪避过。   两人的进攻招数,闪避方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一师所出。   ……   赵金生剑眉挑了挑,低声道:“梅师妹,没想到湛然师弟的拳法到了这般境界,真是可喜可贺,我不如也!”   梅若兰盯着李慕禅与冷锋,微笑道:“是啊,他是又有奇遇了,这套拳法确实怪异,让人防不胜防。”   此时,李慕禅与冷锋僵持不下,两人的拳法路数差不多,轻功也差不多,虽然冷锋更老辣一些,但李慕禅总能提前避开危险,自保无虞,但想伤着冷锋,却是艰难。   所以二人僵持不下,但见身形一闪一逝,拳头莫测,忽焉在前,忽焉在后,突兀而现,防不胜防。   但两人的轻功皆绝妙,在众人看来避不过的,往往能化险来夷,绝妙的身法显威,避过了。   钟碧轩与李慕禅一直不对付,她心里极恼怒,总想找回场子,以报狗叫之耻,一直在寻找机会。   此时,她才明白,自己的轻功与湛然相比,确实有差距,想要一雪前耻,需得修炼更上乘的轻功。   不过,如今自己的踏浪吟仅在第三层,若能达到第四层,湛然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足以雪耻了。   可惜,踏浪吟与沧海神功相连,想将踏浪吟练至第四层,那沧海神功也得达第四层,可沧海神功可不容易修炼。   她想到沧海神功的艰难,不由咧咧嘴,菱唇轻咬,暗自生气,觉得自己太无能,太笨,一直无法领悟沧海神功的精髓。   徐静莹淡淡看着场中,忽然问道:“赵师兄,湛然师弟能胜吗?”   赵金生皱眉摇头,叹了口气:“湛然师弟虽然不俗,但比冷前辈仍差了一筹,想胜,很难!”   徐静莹淡淡道:“请赵师兄你出手吧,足以胜得过冷锋吧?”   赵金生仍摇摇头,叹道:“冷前辈仍有后手,想胜过他,我是不可能的。”   “赵师兄何必谦虚?”徐静莹淡淡道。   “绝非谦虚,是我真的不成。”赵金生摇摇头。   ……   细细的眉毛轻蹙,徐静莹沉吟片刻,道:“他的身法暗合奇门遁甲,果然有古怪,湛然师弟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她又摇头道:“有点儿古怪!……照理说,湛然师弟的轻功远逊冷锋,为何偏偏能全身而退,……是动气好?”   赵金生摇头道:“湛然师弟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般,呵呵……”   他说着,也笑了起来,未卜先知,这仅是传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徐静莹神情一动,若有所思的盯着李慕禅,将他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捕捉眼底。   过了一会儿,李慕禅与冷锋仍僵持不下。   徐静莹低声道:“被赵师兄你说着了,湛然师弟确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徐师妹莫说笑。”赵金生摇摇头。   徐静莹淡淡道:“赵师兄不信,看湛然师弟的眼神,再看他如何做的?……不是躲避,而是提前一步而已。”   赵金生皱眉依言望去,一会儿后,迟疑的点点头,他也觉出了异常,湛然的身法确实不如冷锋。   并非速度不如,而是精妙不如,但是,他却总可以提前一步,避开了冷锋的拳头,化险为夷。   怪不得,他开始时觉得有些怪,有些别扭,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未卜先知,湛然师弟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并非未卜先知,而是他对冷锋的身法与拳法了如指掌,能猜出他下一个招式?   但湛然是如何能了解冷锋的身法与拳法?   赵金生被自己难住了,寒星般的双眼紧盯着李慕禅,一眨不眨。   钟碧轩轻哼道:“梅师妹,湛然这小和尚也挺厉害的嘛!”   梅若兰也一直紧盯着场中,笑了笑。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飞了起来。   赵金生倏的一动,宛如一抹轻烟,接过了李慕禅,将其放下,道:“湛然师弟,不要紧吧?”   李慕禅嘴里涌出一口血,“噗”化为血雾喷出。   勉强站住了,李慕禅脸色已有些发金,摇头苦笑:“死不了,师兄,神拳动天果然名不虚传!”   “师弟,你能打到这般地步,已然了得,非常难得!”赵金生轻拍一下他后背,轻声叹道。   李慕禅摇摇头,看向冷锋。   冷锋皱着眉,哂笑道:“沧海剑派!……小子,来吧!”   赵金生松开手,抱拳道:“在下赵金生,向冷前辈领教高招!”   “废什么话!”冷锋一摆手,沉声道:“出招罢!”   赵金生右手搭上剑柄,顿时神色肃然,宛如换了一个人,整个人与剑完全融合,他即是剑,剑即是他。   ……   李慕禅倚在朱柱上,打量着赵金生,见他如此不由讶然。   真没想到,握上剑的赵师兄竟如脱胎换骨,如此之锐气逼人,与放开剑的赵师兄完全不同。   冷锋也皱了一下眉,他没想到,这沧海剑派的小子,年纪轻轻,对剑法领悟如此之深,即使当世一些剑法名家,也不过如此了。   他首次重视起来,沉声道:“小子,出剑吧,甭摆花架子!”   “嗤!”一道寒光闪过,轻啸声相随,如裂衣帛,轻脆而顺滑。   冷锋侧身避开,出拳击剑脊。   赵金生踏步上前,拧腕旋剑,剑刃削向冷锋手腕,干净利落,奇快无伦,瞬间即至冷锋腕前。   冷锋忙不迭撤掌,更是凛然,脚下踩出几步,倏的闪到了赵金生身后,出拳捣出,直击其背心。   赵金生不慌不急,挥剑拧腰轻轻一旋,划出一道浑圆剑光,迎向冷锋的拳头,逼其换招。   冷锋拳头虽硬,但毕竟血肉之躯,不能与长剑相抗,只能换招。   两人打斗起来,赵金生剑光如练,剑法精妙,步步抢先,逼得冷锋不停的换抬撤拳,束手束脚,已有败像。   李慕禅倚在朱柱上,看着场中,摇头暗叹,自己确实差得远呐,拜入沧海剑派确实是一个英明之举。   且看赵金生的剑法,他年纪轻轻,却能把冷锋逼成这亲,可见其剑法之精妙。   赵金生是个难得的好人,李慕禅叹道,刚才一拍之际,赵金生竟然度入一股内力,帮李慕禅稳定伤情。   李慕禅知道自己剑法天赋不强,但学剑法虽然慢一些,一旦学会了,往往将其化为本能之中。   只要自己学得精妙的剑法,再下苦功,将其完全化为本能,想必剑法也不逊于赵金生了。   他这般感叹着,场面已经分出胜负了。   “叮”一声脆响,长剑斩上手指甲,赵金生如被雷噬,一直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冠玉般的脸上布满酡红,如喝醉了酒。   ……   “赵师兄!”钟碧轩忙上前扶住他,低声道:“要不要紧?”   赵金生苦笑摇头,叹道:“钟师妹,不必担心,没事的,……这神拳经天果然名不虚传!”   他嘴角倒没流血,但浑身酸麻的滋味绝不好受,很久没有受此内伤了。   李慕禅走过来,叹道:“赵师兄……”   赵金生苦笑着叹息一声,半晌过后,才道:“湛然师弟,很对不住,为兄我本事低微,实在不成材……”   李慕禅笑道:“师兄有此剑法,委实让我吃惊!”   赵金生笑了笑,道:“师弟的拳法与轻功,我也很吃惊的。”   李慕禅笑道:“我是偷学了冷前辈的,只得了一些皮毛,可惜,在冷前辈跟前,终究是吃亏的。”   赵金生呵呵笑道:“这套拳法与腿法,绝非那么容易学到,湛然师弟就不必多费劲了。”   冷锋负手而立,冷冷看着人,沉声道:“该轮到谁出手了!”   李慕禅一摆手,拦住了徐静莹与钟碧轩,扬声道:“不必再打了,还是我跟前辈你一块儿走吧!”   “好主意,死一个,总比死几个强。”冷锋淡淡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罢。”冷锋淡淡道。   李慕禅道:“不能废我武功,伤我身体,一切得到赫连世家再说!”   “……好!”冷锋扫了他一眼,哼道:“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小和尚究竟还能否逃掉。”   李慕禅笑了笑:“那冷前辈要小心。”   “你要小心才是!”冷锋不以为然。   第160章 收剑   李慕禅暗松一口气。   冷锋心狠手辣,这次捉到自己,会吸取上次的教训,直接废了自己的功力,然后挑了自己手筋脚筋。   如此一来,纵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也是无用。   “走吧!”冷锋淡淡道,起身往外走。   他已经摸清了李慕禅的虚实,这一次,有信心不让李慕禅走脱。   李慕禅冲赵雨真他们合十一礼:“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回去后,莫与我大哥说。”   “五师弟……”赵雨真锁着眉头,宝蓝长衫无风自动。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顺势而为,不必为我担心!”   贺南山三人衣衫无风自动,缓缓踏出,扫在李慕禅与冷锋之前,双眼灼灼。   ……   冷锋笑了起来,摇摇头:“螳臂当车,不知死活!……你们四个小子想死,我愿意成全!”   赵金生与徐静莹,钟碧轩踏前几步,站到赵雨真他们跟前,淡淡看着冷锋,面带冷笑。   冷锋冷笑道:“怎么,你们也要掺上一脚?”   赵金生抱拳道:“冷前辈,咱们实不愿以多欺少,前辈请离开吧,……湛然师弟容后自去赫连世家!”   冷锋笑了笑,道:“湛然自己去?”   赵金生点头:“不错,……赫连世家对梅府一直纠缠不休,梅师妹如今乃大师伯嫡传弟子,身份不同,在下等会拜访赫连世家,陈述利害。”   冷锋摇摇头:“好大的口气!”   赵金生道:“在下地位卑微,自然没有资格调解,不过是代掌门师伯传几句话罢了。”   “竹照好大的架子!”冷锋摇头冷笑,不以为然。   赵金生道:“赫连世家如此咄咄逼人,掌门师伯觉得过火了,故派我等说一声,免得逼掌门师伯下令。”   冷锋一摆手,不耐烦的道:“少啰唆,说这些我听不懂,也懒得理会,我只有一件事,带走小和尚!”   赵金生摇头:“前辈要失望了,湛然师弟不会随你去。”   “赵师兄,早该如此!”李慕禅微笑道。   赵金生笑了笑,摇头道:“若非不得已,实在不想以多欺少!”   李慕禅笑道:“权宜之计,保身为上。”   “师弟说的是。”徐静莹淡淡道。   赵金生笑道:“既如此,徐师妹,钟师妹,咱们三人一块儿领教冷前辈的高招罢,……冷前辈,得罪了。”   冷锋摇头冷笑:“废话少说,动手罢,婆婆妈妈,你们沧海剑派不愧是一群娘们儿当家!”   赵金生脸色一变,笑容敛去,深深望了冷锋一眼。   ……   冷锋轻笑:“怎么,小家伙,被我捅着痛处了?”   “前辈请口下积德!”赵金生冷冷道,转头道:“徐师妹,钟师妹,咱们不必客气啦!”   钟碧轩哼道:“早该如此啦,这样的坏家伙,一剑宰了最好!”   赵金生沉声道:“起——!”   “锵……”三道剑光冲天而起,如三条银龙席卷冷锋。   冷锋施展身法,一闪,两闪,三闪,身形闪烁,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变化莫测。   剑光如龙,三条银龙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圈圈住他,任他左冲右突,徒劳无功,冲不出剑光范围。   冷锋脸色沉凝,隐露惊容,施展浑身解数,或用拳头荡开剑身,或用手指弹开剑尖,或用手掌推开剑脊。   他没想到,本看不起的三个小家伙,合在一起,剑法竟变得如此厉害,每一剑都蕴着古怪的劲力。   他们剑上不仅劲力古怪,与手接触,酥麻如雷电,剑法更是精妙绝伦,身法在剑下失去了效用。   他长吸一口气,腰间忽然升起一团银芒。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响起,冷锋手持长剑,与三人斗在一处。   李慕禅站在梅若兰身边,闻言笑道:“这个姓冷的,杀手锏却是剑法,好深的心机!”   梅若兰抿嘴微笑:“比你差远了。”   李慕禅笑道:“呵呵,小姐谬赞啦,我有什么心机!”   梅若兰斜睨他一眼:“你来一出苦肉计,替赵师兄他们扫除了心障,真是用心良苦呀。”   李慕禅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小姐。”   两人在低声说话,另四人战成一团,难分难解,三条银龙矫矫如矢,变化倏忽,奇妙莫测。   冷锋的剑也极厉害,大巧若拙,一剑一剑,缓慢沉滞,大战三条银龙,虽落在下风,却坚守不失。   他剑势范围越来越小,已被逼得只有一米方圆,仿佛刺猬蜷成一团,坚固而执着,一直不能破开。   赵金生冠玉般的脸庞越发晶莹,仿佛真的变成一块儿白玉,眼神如寒芒,湛湛放光,神采飞扬,与先前霍然不同。   另两女衣衫飘飘,剑光虽矫矫若矢,她们动作却轻柔曼妙,如舞如蹈,让人目眩神迷。   李慕禅赞叹道:“两位师姐好剑法!……小姐,你的剑法如何了?”   梅若兰摇头:“我差得远,这一阵子只专注于心法修炼,师父说剑法不急,练得再好,最终仍要受限于心法,……咱们沧海剑派的武功奇异,全靠心法支撑,心法层次低,剑法难成。”   李慕禅点点头,他也有这个疑惑,当初赢了钟碧轩,他已经猜测到,钟碧轩的内力虽深,但比自己还差一点儿。   当然,若是没有一个多月的寂灭锁元术,他内力不暴涨几分,自然是比不过钟碧轩的,这也是因缘巧合之事。   ……   梅若兰道:“我心法仅到三层,差得远,……据师父说,若能练至五层,足以纵横天下了。”   “钟师姐到了几层?”李慕禅问。   梅若兰沉吟:“好像是三层吧,……钟师姐脾气极好的,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不过,她这一阵子心烦意乱,你不要介意。”   李慕禅笑道:“是因为沧海神功?”   “嗯。”梅若兰点头,叹道:“沧海神功威力宏大,但对悟性要求极高,钟师姐在三层停滞好一阵子,一直无法突破,很苦恼,……所以师父让钟师姐跟着下山,多历练一番,以期有所领悟,能够突破第三层。”   “怪不得……”李慕禅笑了笑,问:“那赵师兄到第几层了?”   梅若兰摇头:“赵师兄他们练的不是沧海神功。”   李慕禅讶然,道:“那我将来修习的也不是沧海神功?”   梅若兰点点头,笑道:“沧海神功是至阴之功,男人修炼事倍功半,而是另一套龙蛇飞升诀。”   李慕禅哼道:“亏得师父骗我说,我若进了内门,可以修炼沧海神功!”   梅若兰笑了笑:“你嘛,却是例外。”   见李慕禅盯着她,梅若兰扫一眼对面,仍打得难分难解,冷锋岌岌可危,却偏偏不倒,坚韧非常。   “小姐,莫不是因为我练的六部真经?”李慕禅笑问。   梅若兰点头:“不错!……你六经皆练,内力可刚可柔,虽然威力差了一些,却什么心法都能练。”   李慕禅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沧海神功不能练,实在是遗憾,多亏了我当初坚持六经皆修。”   梅若兰道:“其实,龙蛇飞升诀威力绝伦,更在沧海神功之上的,只是龙蛇九转,对悟性,对定力要求极严,练起来也很难。”   李慕禅点点头:“那赵师兄的龙蛇飞升诀到了第几层?”   梅若兰道:“到第三层了,你看他剑法如龙,气魄宏大,就是第三层化龙诀。”   李慕禅笑道:“好一个化龙诀!”   他自忖,赵师兄内力强横,深厚之极,自己远远不如也,除非自己燃烧内力,或可与其并肩。   ……   “叮……”一声脆响,一柄长剑飞来。   李慕禅伸手接过,剑光如水,颤颤巍巍,如清泉在阳光下轻晃。   “好剑!”李慕禅赞叹,顺手挂到腰间。   冷锋皱眉而立,双目森森。   他两手空空,显然,李慕禅拿的是他的剑。   李慕禅合十微笑:“冷前辈,后会有期,不远送了!”   赵金生飘身挡在李慕禅身前,横剑遥指他周身大穴,一动不动,紧盯着他。   冷锋腮帮滚动,咬了咬牙:“好一个沧海剑派!”   李慕禅微笑道:“冷前辈对咱们沧海剑派不屑一顾,大可登门问罪,我在沧海山上等着前辈莅临!”   “好,冷某倒要见一见竹照!”冷锋盯着李慕禅,双眼精芒迸射如实质,他冷笑一声,飘身掠出窗户,消失不见。   “湛然师弟,你呀……”赵金生摇头苦笑。   李慕禅解下宝剑,笑眯眯的道:“这可是一柄宝剑,殊为难得,……我借花献佛,请钟师姐收下吧!”   钟碧轩一怔,大是意外,随即玉脸绯红,轻哼道:“我才不要你的剑!”   李慕禅笑道:“钟师姐,算是我陪罪啦,还请师姐收下!”   “钟师妹,收下吧!”徐静莹微笑道,摇摇头:“别跟小孩子一般,让着点儿湛然师弟!”   “哼,好吧!”钟碧轩迟疑一下,马上答应了,一把夺过剑去,翻来覆去的打量,笑容满面。   李慕禅笑道:“钟师姐剑法如龙,佩服佩服!”   钟碧轩白了他一眼,哼道:“我可不吃这一套,甭甜言蜜语的,别忘啦,我轻功不如你的!”   说罢,她又低头把玩着长剑,乐不可支。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转头道:“赵师兄,咱们去梅府休息几日,再出发去赫连家,如何?”   赵金生点头:“嗯,正有此意,我也要调息一下,把伤治好了。”   于是众人一起下了酒楼,去了梅府。   将他们安置下来,李慕禅与赵雨真四人回了天枢院。   一进院子,尉迟明便嚷嚷道:“五师弟,你也忒大方啦,巴结那小娘皮做甚,热脸贴冷屁股!”   李慕禅摇头笑道:“四师兄,没法子,我半路上为了立威,得罪了钟师姐,总得巴结一下的。”   贺南山笑叱:“四师弟,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众人死里逃生,个个欣喜,说话透着随意。   ……   李慕禅暗笑,将这柄宝剑送给钟碧轩,是经过深思熟虑。   剑太轻,自己用不了,太长,宫轻云与小圆个子矮,也不合适,梅若兰修长,倒是合适,但她有了冷月剑。   与其留下,不如送做人情,缓和一下与钟碧轩的关系,毕竟身为一派,自己还是外门弟子,她若一直找麻烦,会让自己分心。   接过宝剑,转瞬间想到这些,他思维之快可见一般。   赵雨真众人开始追问,他在沧海剑派如何,练了什么高深的功夫。   李慕禅笑着讲了讲,听他只是做苦力,根本没修得什么功夫,纷纷摇头打抱不平,笑道:“五师弟你这身体,还用做这个?”   李慕禅笑道:“派规不可违,一两年内,别想学什么功夫的。”   “唉……,五师弟,不如改投别派得啦,凭你的资质,耽搁一年功夫,可是差得太多!”   李慕禅从入府,至今不过两三年,还有一年半的面壁,功力突飞猛进,天壤之别,若是再修炼别的绝学,成为绝顶高手并非难事。   可进了沧海剑派,却要耽搁一两年,这实在过份!   他们愤愤不平,个个出主意,最后说,不如去跟雪印神尼,雪印神尼乃宇内高僧,佛法与武功俱是绝顶。   李慕禅摇头苦笑,若能拜入雪印神尼门下,他早就去了,何必进梅府?!   他们说说笑笑中,声音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功夫,两天过去了,又要出发,离开梅府,前往赫连世家。   第161章 遇寇   赵金生,徐静莹,钟碧轩,梅若兰与李慕禅,一行五人,离开了梅府,出了金阳城,一路往西。   赵金生神采飞扬,顾盼生威。   他若不说话,看着英姿勃发,神采奕奕,像是一个英武少侠。   但一说话,却是露出馅,婆婆妈妈,啰啰唆嗦,委实没有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的英雄气概。   缺了英雄气概,有一幅英雄的皮囊,李慕禅常常暗自叹息,觉得可惜了,可惜了,赵师兄若能改了这啰唆的毛病,定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徐静莹素来淡漠,一路上说话甚少,李慕禅以他心通感应,也没什么波动,与练了妙莲经差不多。   李慕禅从钟碧轩嘴里打听出,徐静莹练的是素玉功。   ……   沧海神功,素玉功,妙莲经,乃沧海剑派的三大心法,名谓三峰并立,其中,妙莲经居中,一脉单传。   妙莲经入门如登天,一旦入门,则遽然而成,即身成就,威力无穷,远胜另外两门心法。   素玉功与沧海神功,入门易,成就难,威力也无穷,却逊了妙莲经一筹。   但两门心法的传人鼎盛,人多力量大。   竹眉师太身为大师姐,修炼的是沧海神功,竹照师太排第二,修妙莲经,李竹月行三,修的是素玉功。   李慕禅见识过师姐温吟月的妙莲经,变化莫测,防不胜防,能完全控制心绪,称得上佛门奇功,他佩服得很。   沧海神功,他虽没见识过,却见识了梅若兰的沧海诀,沧海诀乃沧海神功的基础心法,已然奥妙非常。   故他虽没见过素玉功,却丝毫不敢小觑。   五人沿着官道疾行,施展轻功,钟碧轩与梅若兰并肩齐躯,两人沧海神功同一层次,施展的踏浪吟速度也差不多。   李慕禅也与梅若兰齐行,他可以更快,却没有上前。   前面,赵金生与徐静莹并行,一言不发,衣袂飘飘,看着似一对璧人。   李慕禅见钟碧轩不时瞥一眼前面,神思不属,心下微笑,明白她的心思,却是瞩意赵金生。   他颇为意外,没想到钟碧轩竟喜欢赵金生。   李慕禅笑道:“赵师兄,徐师姐,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切磋着武功,一边赶路如何?”   赵金生扭头望来,笑道:“怎么个主意?”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也练了几套剑法,虽比不上派中剑法,自认也不差,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赵金生笑道:“你真要跟我切磋剑法?”   李慕禅笑着点头:“还望师兄不吝指点!”   赵金生是个热心人,笑道:“好啊,那咱们就一边走一边打,我也想见识一下湛然师弟你的剑法。”   李慕禅拔出黑黝黝的铁剑,端放胸前,剑指赵金生:“师兄,请——!”   赵金生也拔剑出鞘,笑吟吟的道:“好,出招吧!”   ……   看赵金生的模样,李慕禅知道,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笑了一下,纵使再谦虚的人,总也有骄傲的。   赵金生心忖,若论轻功,自己不如湛然师弟,但若论剑法,自己足以跻身顶尖高手之列,湛然师弟怕是不成。   李慕禅身形蓦快,倏一下冲到赵金生身前,长剑平刺,平实简朴。   赵金生出剑格挡,想探一下虚实。   “叮……”火星之中传来一声脆响,缭绕不绝。   两人脚下一滞,随即接着奔行,剑势陡的加快,越来越快,剑光霍霍,占满两人周围空间。   “叮叮叮……”一声声脆响连绵不绝,如玉珠滚玉盘。   一时之间,两人快攻对快攻,难分高下。   “没想到,这小和尚的剑法也不赖嘛!”钟碧轩打量着,扭头对梅若兰笑道。   梅若兰点头:“湛然当初学的就是剑法,不过,我府上剑法寻常,实是耽搁了他。”   钟碧轩点点脑袋:“嗯,这个小和尚若一开始就进咱们派里,说不定呀,现在跟二师兄差不多啦!”   梅若兰笑笑:“比不上大师兄?”   “大师兄?”钟碧轩讶然,随即摇头不已:“当然是比不过的,大师兄多厉害呀!”   “钟师姐,咱们派中诸师姐师兄,武功最强的是谁?”梅若兰问。   她一直忙着修炼沧海神功,对派中的事情也不大的清楚,一直想抓住机会打听清楚。   “当然是大师姐啦。”钟碧轩道。   梅若兰讶然:“不是大师兄吗?”   “咯咯,大师兄——?”钟碧轩笑起来,摇头道:“大师兄比大师姐差得远呐,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据说,大师姐的武功仅次于掌门师叔,比师父还强上一筹呢!”   梅若兰黛眉轻挑,满脸讶然。   钟碧轩轻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谁让大师姐练的是妙莲经呢,……妙莲经可是无上神功,不像咱们一样,要一点一点的慢慢练,靠死功夫,妙莲经可以速成的。”   梅若兰问:“咱们的沧海神功可能比得过妙莲经?”   “比不过的。”钟碧轩摇摇头,道:“除非,能练到第九层,否则甭想胜过妙莲经,咱们沧海剑派,掌门都是妙莲经一脉的。”   “原来如此,……那大师姐是下一任掌门喽?”梅若兰道。   钟碧轩点头:“那是自然。”   两人说话,徐静莹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边打量着李慕禅与赵金生。   ……   李慕禅与赵金生打得不亦乐乎,“叮叮叮叮……”脆鸣声不绝于耳,两人剑光闪烁,绵绵不绝。   李慕禅剑法一套一套的换,先是乾坤剑法,后是镇岳八剑,再后来,则是天枢剑法,天玑剑法,天璇剑法。   每套剑法各具威力,在赵金生面前却黯然失色。   赵金生只施展一套剑法,不变应万变。   他出招从容不迫,舒展大方,看着缓慢悠闲,实际却极快,听其密密绵绵的脆响即知。   赵金生心存仁厚,只是点到为止,若是真正交手,十来招左右,李慕禅就已经中剑,赵金生刺中之际,剑尖一点即收势。   李慕禅凝神思索,他一心三用,一边出剑,一边思索,改进自己的剑法,当傍晚时分,到了一座小镇时,剑法已然精进不少。   暮色笼罩四野,四人来到小镇前,李慕禅收剑,合十道:“多谢赵师兄成全!”   “湛然师弟果然悟性惊人,佩服!”赵金生笑道,也收了剑。   三女笑了笑,佩服赵金生的风度,他故意给李慕禅喂招,这样的指点,无异于传授弟子。   李慕禅是外门弟子,虽被掌门收入门下,但入门武功,还是由嫡传弟子传授,也差不多是弟子了。   五人在小镇上歇了一晚,在客栈中,李慕禅又跟徐静莹,钟碧轩切磋。   李慕禅如此为之,一者是提升自己的剑法,再者,也是想了解一下三人的武功,做到心中有数。   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智珠在握。   不过,五人中他地位最低,说话不算。   第二天清晨,他们沿着官道疾行,然后一拐,进了一条小路,是抄的近路,乃一座高山。   对寻常人来说,山太高,路难行,视之畏途,加之进了河西地界,大寇如云,走小路是极不妥的。   对五人而言,却丝毫不惧。   拐到小路前,李慕禅劝了赵金生一回,莫要走小路,河西的大寇不容小视,避之为妙,还是走大路吧。   ……   这话惹来了赵金生,徐静莹,钟碧轩的异样眼神。   钟碧轩轻哼道:“湛然师弟呀,看你不是个胆小的,为什么怕他们呀,一群毛贼,能厉害到哪里去?”   李慕禅笑道:“钟师姐,河西的毛贼个个都是好手!……河西绿林竞争惨烈,没有两把刷子,根本站不住脚!”   “贼就是贼,若当真厉害,也不会当贼啦!”钟碧轩摆摆小手,满脸的不以为然。   若非这两日,两人关系改善,她早就骂李慕禅是胆小鬼了。   徐静莹看了看他,摇摇头,没说话。   从下山,徐静莹跟李慕禅说的话,加到一起,不过十来句而已。   赵金生道:“湛然师弟,虽然小心一些无可厚非,不过,从这条路走,咱们可省一天功夫。”   李慕禅诚恳的道:“赵师兄,三思而行!……咱们这一次去赫连世家,最好隐密一些,别大张旗鼓。”   赵金生笑笑:“不要紧的,遇上贼寇,咱们用轻功躲过去就是。”   “赵师兄,遇上了,顺手收拾了多好,还用躲他们?!”钟碧轩撇撇小嘴,不屑的横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摇头,知道多说无益,自己人微言轻,归根结底还是地位太低,即使立了威也没什么大用。   梅若兰道:“赵师兄,晚一天也无妨,……上次咱们来河西,遇上一帮贼寇,确实凶悍非常。”   “若兰师妹,你也忒小心啦!”钟碧轩哼道。   赵金生想了想,道:“还是从小路走吧,晚一天回去,师父师伯们就担心一天,……走吧!”   钟碧轩欢呼一声:“赵师兄英明!”   说罢,犹自横了李慕禅一眼,撇撇小嘴,表示藐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说话。   徐静莹看了一眼李慕禅,眼波闪了闪,若有所思。   一行人终于还是进了小路,眼前是一座巍巍高山,直入云端,雾气氤氲,紫烟缭绕。   他们走到半山腰时,忽然一愣,忙侧耳倾听,一声声惨叫传来,隐隐约约,随风飘到他们耳中。   “不好,快走!”赵金生脸色一变,化为一抹轻烟,沿着小径疾行,转眼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钟碧轩瞪大明眸,转头看身边,却已经没有了李慕禅影子。   徐静莹蹙眉道:“咱们去看看吧。”   “好,快走快走!”钟碧轩忙道,摇摇头:“小和尚反应倒也不慢!”   ……   赵金生来到事发之地时,看到眼前的情景,双眼顿时大睁,咬着牙。   眼前一幕极惨,两辆马车旁散落着十几具尸首,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妇女,死状极惨,皆是枭首而亡。   鲜血四流,腥气冲天,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阵阵乌鸦叫。   那片树林前的草地上,“叮叮叮叮”响个不停,剑光闪烁,映亮了四周,却是五十几个人围攻李慕禅。   李慕禅身在五十几个人包围中,从容自若,挥洒自如。   他双手各持一剑,一黑剑一青锋剑,两剑形成一道圆光罩,将自己完全罩住,浑然若一,密不透风。   无论五十几个人攻得多猛,李慕禅只抱元守御,泼水不进。   赵金生扫视完毕,怒喝一声:“湛然师弟,我来也!”   他仰长发一声长啸,冲入了人群中。   剑光如电,奔腾如雷,每一剑下去,必有人受伤,剑无空走。   无人是赵金生一合之敌,这些人受了伤,倒下后不能再动手,却没有性命之危,仿佛是他手下留情。   李慕禅扬声道:“赵师兄,这些祸害何必留着,杀光了就是!”   赵金生摇头,咬着牙,雷轰电掣的剑光中,他缓缓说道:“杀了他们,岂不是太痛快了?”   李慕禅摇头叹息,不再多说,剑法蓦地一变,顿时光罩化为了两团银芒,如两轮满月降下,落入人群。   凡是沾上银光之人,多是飞了出去,施展御箭诀,将庞大的内力加持在剑上,但凡碰上他的剑,浩荡内力汹涌而出,如河破堤,纯粹是以力欺人。   内力深厚者,或可挡住,内力弱于他者,必无幸理,比赵金生伤人更快一些。   当五十几个人反应过来时,已经都倒下。   赵金生冲他点点头,冠玉般的脸阴沉着:“湛然师弟,多亏了你!”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凭我一个人,想要全歼很难,全凭请赵师兄出手。”   这一会儿功夫,徐静莹三女过来了。   赵金生走到一个中年汉子跟前,剑尖抵他喉咙:“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哂笑一声,扭过头去。   “呃!”他闷响一声,右胳膊已经离体。   赵金生剑尖指着他左肩,淡淡问:“什么人?”   “呸!”中年汉子脸庞肌肉扭曲,狰狞吓人,如厉鬼般瞪着赵金生。   赵金生轻轻一划,他左肩离体,两肩喷血,眨眼功夫把地面打湿,腥气扑面而来。   第162章 走脱   中年汉子死死瞪着他,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金生摇摇头,来到一个魁梧青年身前,剑尖抵着肩头,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咱们是红巾大寇!”魁梧青年忙不迭道。   他肩头中了一剑,知道滋味,刺了一剑都这么难受,若是斩断了胳膊,岂不是更惨,好汉不吃眼前亏!   “红巾大寇?”赵金生沉吟,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摇头,他没听说过。   赵金生又问:“老巢在哪里里?”   “在……在那边的山里!”魁梧青年迟疑一下,伸手指向对面的一座高山,巍巍高耸,巨石林立,寸草不生。   李慕禅摇头叹道:“你眼珠乱转,是撒谎了啊。”   “啊——!”魁梧青年惨叫一声,左肩离体,鲜血喷涌。   赵金生剑尖轻点数下,封住了穴道,止住了血。   ……   李慕禅赞叹一声,仅凭这几下,便见不凡,寻常的点穴止血可没有这般神妙,这样的伤口,得好一会儿才能完全止住血。   赵金生淡淡道:“下一次说谎,卸你右臂!”   魁梧青年大声喝道:“你奶奶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想逼老子说实话,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赵金生脸色阴沉如云,淡淡一笑,剑尖一划,血光迸现,右臂离体,随后,剑尖一点,刺其喉咙,喝骂声戛然而止。   赵金生走向另一人,是个削瘦的中年人。   他脸色淡漠,看着走近来的赵金生,脸上泛出一丝淡淡微笑,伸手一指对面的一座山:“老巢在那里!……咱们也不叫红巾寇,而是侠义寨。”   这座山与刚才魁梧青年指的山恰好面对面,隔林相望。   李慕禅一瞬间便想到,这两帮山贼靠得太近了,这么一条路,油水有限,两家岂能不争抢,一旦争抢,时间久了,自然成了死仇。   “好一个侠义寨,那些老人孩子,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你们竟杀个干净,也叫侠义寨?!”赵金生咬着牙,声音冷如冰。   削瘦中年人转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赵金生转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点点头:“是真话。”   看赵金生如此模样,浑身泛着寒气一般,三女都有些讶异,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他,不敢看对面的惨状。   李慕禅叹道:“赵师兄,给他们个痛快罢!”   赵金生摇头,神情坚决:“不行!……哼,他们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身法如电,飘忽而去,剑光一闪一闪,转眼功夫,五十几个人的双臂都被斩掉,惨叫不已。   钟碧轩玉脸缩成一团,满脸的不忍。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理会,来到马车旁散落的尸首前,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一一放进去,然后站到坑前,开始诵经。   他神情肃然,宝相庄严,左手拨动佛珠,右手合十,微阖双眼,嘴里吐字如珠,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飘出来,听着心神俱静,心湖澄澈无波。   ……   随着他声音响起,赵金生脸色慢慢平和下来,他望了李慕禅一眼,寒星般眸子闪烁几下,忽然身化为一道轻烟,掠过众人。   嗤嗤声中,剑光闪烁,五十几个人纷纷毙命,无一活口。   钟碧轩三女盯着他,见他出手杀了他们,纷纷松一口气,虽然杀人可怕,但总比活活折磨人好一些。   李慕禅随后又把这批人超度了。   李慕禅见赵金生要去山上,打这帮人的老巢,叹了口气,劝道:“赵师兄,算了吧,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   赵金生摇头,脸色虽然平和了,目光却坚定:“这些人,活在世上,不知还要害多少人,我没见到则罢,遇上了,定要斩除,替天行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那咱们回来再除了他们如今,差不了几天。”   赵金生仍摇关,剑眉蹙起,紧盯着李慕禅:“湛然师弟,你是出家人,想必也知道,降妖伏魔才是功德无量!”   李慕禅叹道:“咱们太过张扬,不利于此行。”   赵金生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张扬不张扬,没什么关系的,……咱们代表着沧海剑派,遇上这样的事而无动于衷,岂不愧对一身武功?!”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话。   赵金生见他不反对,松了口气,转向徐静莹:“徐师妹,你看呢?”   “嗯,这些人,连妇人小孩老不放过,没了人性,算不得人了,杀了最好不过!”徐静莹点点头。   “那好,咱们就荡平此山!”赵金生用力一挥手,难得的豪气大发。   众人上山,阻挠处处,在树林埋伏着暗桩,还没到山顶,已经有数拨人相扰,阻挠,围杀。   这些人武功虽好,比沧海剑派的诸人却差得远,毫无阻滞的往上,一直来到一座山寨前。   看这山寨门,高大巍峨,上面是一座矮小楼阁,如此门楼,当真气派非常。   楼阁上挂着一方横匾,云纹遍布,阴刻着两个大字:“侠义”。   这两个大字金钩银划,气势森森。   李慕禅打量几眼,顿时皱眉,低声道:“赵师兄,此处有高手坐镇!”   “嗯——?”赵金生转头,低声道:“湛然师弟,你怎知道有高手坐镇?”   李慕禅往上一指:“师兄你看那额匾,这两个字写得气势雄伟,显然是高手所为。”   赵金生摇头笑道:“写一手好字,就是高手?……湛然师弟,很多书法名家字写得气象万千,偏偏手无缚鸡之力!”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知道再说无益,只是叹息,情绪当真可怕,一旦被情绪所迷,所有智慧荡然无存,愚蠢无比。   ……   赵金生站在寨门前,缓缓道:“侠义寨,妄称侠义,偏偏做灭绝人性之恶行,在下等乃沧海剑派弟子,今日替天行道,灭了你们这座侠义寨!”   他声音平和,缓缓传出去,清晰如珠。   山寨里没有动静,死一般的寂静,赵金生却能听得到呼吸声,数十人埋伏在寨门后面,只等自己闯进去,一股脑杀过来。   没有动静,赵金生冷笑一声,忽然一脚踹起一块儿石头,约有手掌大小,如炮弹般射出去。   “砰”一声闷响,寨门晃了两下,簌簌落灰。   仍没有动静。   赵金生冷笑,转身来到路边,站在一块儿半人高石头后面,打量一眼寨门,忽然飞起一脚踹中石头。   “呼……”石头挟着风飞出,撞到对面门楼上。   “喀嚓!”横匾断成两截儿,落了下来。   石头余势不减,从门楼冲了出去,落到寨内,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门楼四分五裂,这一脚蕴着奇异的力量,沧海剑派嫡传弟子的本事显露一二,直接毁了寨门。   一群人涌出来,转眼把五人围住,当先是一个老者,红通通的脸,络腮胡子,圆滚滚的肚子,铜铃般的大眼。   更显眼的是他的头,光秃秃一片,与李慕禅的相仿,但没有戒疤,显然不是和尚,而是秃头。   他大眼一瞪,怒喝道:“咱们与沧海剑派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几个小辈为何来此捣乱?!”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也配?!”赵金生呸了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灭绝人性,死人余辜,……少废话,动手罢!”   他神情激动,断然怒喝,与平常截然相反,仿佛换了一个人,钟碧轩也讶异的看着他。   老者一瞪眼睛,鼻子吐气,用力摆摆手:“小子好大的口气,找死,来呀,送他们上路!”   这群人顿时动起来,他们约有一百来人,个个双眼精芒闪烁,不是俗手,手上都拿着剑,纷纷出手,招招冲着李慕禅五人的致命处。   赵金生冷笑,剑光如电,不退反进,一下冲进人群中,如狼进了羊群,每一招都带走一条人命。   李慕禅几人也不客气,一串串剑光洒出,看似美丽,每一点寒星都致命,中者无不身亡。   这一眨眼的功夫,李慕禅五人已经杀了二十几个人。   ……   秃头老者忽然长啸一声,扬声叫道:“仇老,请你出手!”   “唉……”一声悠悠叹息响起,一个矮小瘦弱的老者蓦地现身。   赵金生心中一凛,只觉眼前一花,老者已经出现。   李慕禅暗叹一声,知道这位高手终于出现了,身形闪了闪,站到梅若兰身边,低声道:“小姐,咱们又要拼命了。”   “嗯。”梅若兰点头。   李慕禅打量这老者,身形瘦小,脸色干枯,似是一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老头子,瘦弱之极。   他耷拉着眼皮,似乎睡过去了,懒洋洋站在那里,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唉……”他又发出一声轻叹,抬起头来。   李慕禅微眯了眯眼,打量着老者,他这一双眼晴竟如苍鹰,锐利精悍,周身精气神仿佛都聚在这一双眼上。   “小方,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走吧!”矮瘦老者摆摆手,叹息着说道。   秃头老者忙道:“仇老,那我这些手下……”   仇老摇摇头:“我只保你性命,旁人如何,听天由命罢,唉……,走吧,走吧,莫要再步前尘啦!”   “是,仇老!”秃头老者恭敬应道,转身便走。   赵金生身形一闪,蓦地挡住路,冷笑道:“想走——?!”   秃头老者伸指虚戳赵金生,眯着眼睛,阴沉沉的冷笑:“你这小子,咱们的账,日后再算!”   说罢,他依然往前走,仿佛赵金生变成了透明的。   赵金生剑光一闪,直刺而来,秃头老者却不躲不避,依旧往前。   “叮……”一声脆响,一道小石子飞出。   赵金生长剑脱手,在空中翻滚,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盯着仇老。   秃头老者从他身边经过,李慕禅轻笑一声,蓦地一闪,身形挪移出一丈外,手上飞出一颗小石子。   “嗤——!”一声轻啸中,小石子飞向秃头老者。   “嗤!”“啪!”两声脆响,又一道小石子飞来,与其相撞,化为粉末,簌簌随风飘走。   李慕禅身形一闪,出现在秃头老者身后,探掌按出。   ……   “嗤——!”一声轻啸,小石子射他背心。   他若坚持出掌,难免被小石子射中,听其声音便知其厉害,中一石子,足以断筋折骨,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身形倏的一横,荡开一步,避过了小石子,掌势未变。   “嗤!”一声轻啸,秃头老者飞了出去,李慕禅的手掌拍空,差之毫厘。   秃头老者飞出数丈远,稳稳落地,他朝后面看一眼,扭头就跑,轻功利落,转眼间化为一个小黑点儿。   李慕禅诸人想要追赶,但数颗小石子已经射过来,仇老仿佛身有十手,小石子一串串飞出,如后世的子弹一般,火力极强,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赵金生没了剑,三女也知道剑不管用,只能用轻功闪避,竭尽全力,心无杂念,稍有差池,必中石子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小石子忽然不见了,也没有了仇老的影子。   赵金生叹了口气,脸色郁郁。   李慕禅也摇摇头,没想到这仇老功力如此精纯。   小石子上附着的内力奇异无比,变化莫测,有的纯阴,有的纯阳,有的阴阳相合,或有数道劲儿。   而一石子把人震飞,丝毫不伤,这份内力当真是炉火纯青,精纯之极。   李慕禅自忖,换作是他,即使用御箭诀,也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   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妇妇孺,他们自不会下杀手,于是怏怏下山,无精打采的。   赵金生郁郁不欢,不过,仅是一天功夫,他就恢复了,面露微笑,温和而啰唆,与从前无异。   这让李慕禅刮目相看。   他想得开,人活在世,岂能事事遂人意?不如意是难免的,他倒不甚在乎,多杀几个人,少杀几个人,没什么。   但看赵金生,显然正义感极强,放跑了首恶,他显然是极恼火与不甘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调节好了。   这天傍晚时分,他们加紧赶路,周围平坦,一眼望去能望得极远,看到远远的有座小城。   忽然,他们停住了,十几丈外的道中央站着一个老者,正淡淡看着五人,似笑非笑,极是古怪。   李慕禅暗叹,终于来了!   第163章 误伤   他低声道:“赵师兄,你们先走,我去应付他。”   “湛然师弟,你认得他?”赵金生问。   李慕禅摇头:“不认得,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定是找麻烦的,想阻住咱们的路。”   赵金生点点头:“嗯,有理,……那你一个人能成?”   李慕禅笑道:“打不过就跑,我不会死抗着,你们先走,免得咱们一个逃不掉,我也没后顾之忧。”   赵金生摇头笑道:“湛然师弟,未战先虑败,固然是谨慎,不过,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钟碧轩哼道:“就是呀,我看呐,他干巴巴的,厉害不到哪里去!”   李慕禅摆摆手:“好啦,赵师兄,你们快走,不要停,到了赫连家再说!”   赵金生笑着摇头:“这样的事,若让你做,我这个做师兄的有什么脸面见人,还是我来吧!”   钟碧轩娇声笑道:“赵师兄,咱们一块儿去就是啦,人多力量大,把他打倒了再说!”   “这是正理!”赵金生笑呵呵点头,面露嘉许。   ……   李慕禅以掌抚额,说不出话来。   梅若兰淡淡道:“湛然,咱们不是梅府,你不必什么事都担着,有师兄与师姐在,你就不必费心了!”   “是呀,湛然师弟。”赵金生忙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多说了。   他暗自埋怨自己,武功太差,不能服众,所以说的话别人听不进去,怨不得旁人,换了自己,一个武功差,辈份低的人胡乱指挥,也不会听。   五人缓缓向前,来到老者跟前。   这老者干瘦,却穿着一件灰色长袍,空荡荡的,仿佛树枝上挂着一件袍子,一阵风吹来,款款鼓荡。   这老者瓜子脸,小鼻子小眼睛,但眼神湛湛如电,摄人心魄。   他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五人,最终落在赵金生冠玉般的脸上:“你们就是沧海剑派的人吧?”   赵金生抱拳道:“正是,在下沧海剑派赵金生,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在此等候有何赐教?”   他先礼后兵,虽觉得来者不善,却不能失了礼数。   “我嘛,姓李。”老者慢悠悠的道,湛湛目光停在李慕禅身上,淡淡道:“你就是双剑僧湛然吧?”   李慕禅合十微笑:“就是我。”   老者打量着他,笑着点头:“好,好得很,终于找到你了!”   “前辈找我何事?”李慕禅微微一笑,道:“前辈莫不是凤鸣城李家的人?”   老者道:“小和尚果然聪明,我正是李府客卿。”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笑道:“前辈如此武功,岂能屈就李府客卿?”   “我与李家别有渊源,至于为何到李府,却是不必多说了。”老者摆摆手,淡淡道:“我今天来是取你性命的。”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为了我!”   老者叹了口气,道:“你杀了李府传人,断了李家香火,我身为李家后人,这个仇总要报的,小心了!”   说罢,身形一晃,五指箕张,直直叉向他胸口。   ……   李慕禅晃动身形闪避,四柄长剑齐唰唰的刺出,围魏救赵,仿佛四道电光织成一个笼子,笼罩向老者。   老者五指成爪,轻轻一挥。   “叮叮叮叮……”他指甲分别弹上四人长剑。   四人身形一颤,手臂酥软,长剑几乎脱手,老者功力之强,骇人听闻。   赵金生退后一步,暗自感叹,这一次真是流年不利,总碰上绝顶高手,一身武功竟是无用,委实郁闷。   这样的高手,过去数年只遇到过一个而已,这一次出来倒好,一下碰上数个,真可谓不走运了。   老者一手应付四人,另一手对付李慕禅。   李慕禅身形闪动,避开五指,却不防五指蓦地一长,手臂如装了机括,陡然增长数寸,堪堪抓中。   李慕禅缩身拔剑,“嗤”一声轻响,指甲划过,胸口的衣衫现出一道口子,他汗毛唰的一下,根根竖起。   老者轻咦一声,笑道:“小和尚,好俊的轻功!”   说罢,他舍了四人,双爪笼罩下来,把李慕禅圈在其中。   他指甲修长,指头上插了十根匕首,锋利吓人,坚硬更胜金铁,李慕禅的长剑与其相撞,讨不了好。   这十个指甲,仿佛宝物一般,李慕禅思忖,绝非原来的指甲,定是戴着指套呢,只是颜色古怪,仿佛与手融为一体。   赵金生四人不死心,再次挥剑攻来,减轻李慕禅的压力,他们看得出来,李慕禅已然拼了命,马上不支。   赵金生见状,沉声道:“徐师妹,钟师妹,起剑阵!”   “是!”两女应道,顿时三道银龙飞出,冲向老者,形成一个圆圈把他圈在当中,阻断了与李慕禅联系。   “咦?”老者咦了一声,脸色讶然,十指齐拨,一一将三柄剑拨出去,脸色若有所思。   李慕禅长剑支地,长吁一口气,盯着场中观看。   ……   赵金生扬声道:“湛然师弟,别愣着了,快走啊!”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从宽大袖中抽出一个小弓,黝黑无光,粗壮如拇指,他从胁下抽出一支箭,搭上去。   老者十指连弹,“叮叮叮……”响个不停,如奏乐曲。   他脸带冷笑,淡淡望着李慕禅。   三人剑阵,梅若兰插不上手,她走到李慕禅身后,双掌搭上他背心,一股股内力涌了过去。   她内力如潮,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波徐徐缓慢,声势不盛,柔和如轻风一般,李慕禅甚是舒服。   但随着一波一波涌过来,由小积多,一会儿功夫,李慕禅只觉丹田微涨,竟有饱满之感。   他施展驭箭诀,内力慢慢聚于小箭上。   小箭渐渐变了颜色,先是黝黑,后是泛起了淡淡金色,仿佛刷了一层金粉,颇是怪异。   李慕禅凝视于双眼,紧盯着老者,将其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同时运转他心通。   他可一心三用,一边施展他心通,一边紧盯着他每一个细微动作,最后一心,则是施展驭箭诀。   脑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一会儿功夫,对老者的心理渐渐有了几分了解,好像能隐约读懂他的心。   老者武功虽高,但他的心法没有佛道影子,所以能被李慕禅心通窥得心思,先前不清晰,一片模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清晰了许多。   慢慢的,他隐隐窥得他下一个动作,却没有急着射箭,小箭已经完全成了淡金色,不像是染上的,更像是材料变成了淡黄。   如此异相,是因为不停的施展驭箭诀,把内力涌涌不绝的贯注其中,使其改变了颜色。   在十指之下,赵金生三人一直苦苦支撑,若非剑阵心法奇异,能够御去力量,他们早被老者震飞了长剑。   但如今,老者指力虽惊人,震得手臂酸麻,但指上蕴着的劲力却被无形的力量移走,他们能支持如今。   这便是阵法之妙,此乃沧海剑派的小挪移阵,威力极大,还有一个大挪移阵,需得十人以上,威力更宏。   李慕禅手捏一柄淡金小箭,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四人,身后梅若兰不停注入内力,神情肃穆庄严。   李慕禅微眯的眼睛忽然睁大,双眼蓦地一亮,闪烁金芒,随后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声如鹤唳,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   金光破开空气,瞬间到了老者跟前,此时,正好赵金生三人剑光如电,暴涨而出,齐齐攻向老者。   这一式,乃是三人毕生功力贯注,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意。   老者吃了一惊,十指挥出,分别弹向三柄剑,“叮叮叮叮……”声如雨打芭蕉声,身形不停的后退。   他没想到,这三个小家伙的内力这般怪异,虽然不十分强,却精纯异常,钻进身体时,难以驱除。   不停有内力钻进来,虽然伤不着他,却阻滞了他内力流转,颇有几分别扭,好像招式不那么顺畅了。   恰在此时,金色小箭破空而来。   他想要避开,但三人的剑却困住四周,他避无可避,怒喝一声,猛的抓起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   钟碧轩脸色一下煞白,眼睁睁看着金色小箭射进自己胸口。   老者肩头中剑,不退反进,扑向李慕禅。   赵金生刺伤了老者肩头,却顾不得乘胜追击,忙不迭扶住钟碧轩,急道:“钟师妹!钟师妹!”   徐静莹忙拍拍他:“赵师兄,冷静!”   赵金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徐师妹,拜托了,钟师妹就交给你,我去替钟师妹报仇!”   此时,李慕禅剑光如雨,又如水银泻地,绵绵不绝,老者虽然功力精深,一时之间却被压制住了。   赵金生此时冲过来,剑光如电,奇快无伦,招招刺向他要害,要取他性命,替钟碧轩报仇。   李慕禅如此狂暴,是明白自己这一箭的威力,钟师妹断无幸存之理。   老者身在剑光中,飘飘如絮,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滋味如何呀,小和尚?”   李慕禅脸色铁青,他从没如此想杀一个人,冷冷道:“如此卑劣的行径,你枉愧前辈,真乃无耻小人!”   老者笑眯眯的摇头:“胜者为王败者寇,小和尚忒迂腐!”   他受伤的左臂忽然一探,蓦地五指张出,抓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侧身避开,仿佛猜到他会这么干,提前迈出半步,否则,凭他的速度,断难避开这一抓。   随着接近,交手,他心通越发清晰,能清楚知道他的什么鬼心思,换了旁人,刚才无论如何避不过。   赵金生见状放下心,觉得李慕禅不会吃亏,于是望向徐静莹。   ……   徐静莹淡淡眉毛紧锁,坐在地上抱着钟碧轩,脸色沉静如水,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地面的蚂蚁。   看她如此,赵金生心头一沉,忙道:“徐师妹,钟师妹她……?”   “伤着心脉了。”徐静莹淡淡道。   “啊——!”赵金生大惊失色,脸一下变白了。   梅若兰走过来,低头看了看钟碧轩,此时的钟碧轩,玉脸苍白如纸,双眼微阖,睫毛显得格外的长。   她眉头轻蹙着,似乎在昏迷中仍觉得痛苦,胸口一个血洞,森然吓人。   李慕禅最明白自己这一箭的威力,知道必无幸理的,但亲耳听徐静莹说,终于是死心了。   他忽然一停剑,任由老者左爪搭上他肩头,轻轻一下,指甲如剑般刺了进去,深深嵌进琵琶骨里。   李慕禅闷哼一声,长剑顺势一扫,突兀而奇快。   老者抓住了李慕禅的琵琶骨,从没想过,被抓住琵琶骨的人还有能力反抗,悔之晚矣。   他竭力后退,却没能完全避过,剑尖划过,他肚皮直接被划开,露出了一段儿肠子,忙赶紧捂住,脚下不停,拼命的后退。   李慕禅琵琶骨剧烈疼痛,他却浑不在意,身体闪烁,站在老者跟前,剑光如练,封住他的去路。   受伤前的老者,与受伤后的老者,判若两人。   “湛然,别管他了,先来看钟师姐!”梅若兰忽然叫道。   李慕禅一怔,剑势缓了一下,老者趁机跑了,远远有声音传来“小子,断灭香火之仇,绝不会轻饶!”   李慕禅冷笑一声,忙来到梅若兰身前:“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不知道,看看你的控鹤添油术了!”梅若兰摇头。   李慕禅缓缓点头,来到钟碧轩身前,蹲下了,看她的伤势。   第164章 回山   钟碧轩昏迷不醒,玉脸苍白,黛眉轻颦,楚楚动人。   她左边心口以下,肋骨部分,一个婴拳大小的血洞,内脏宛然,隐隐能看到一颗血红的心在跳动。   看到这般,谁也不敢动,赵金生与徐静莹已然绝望,惨然的看着钟碧轩,默然不语,脸色木然。   李慕禅上前,探一下她鼻息,微弱几不可闻。   他轻吁一口气,只要有气就好。   李慕禅道:“徐师姐,把钟师姐扶起来,盘腿坐着。”   徐静莹凝滞的眼珠动了动,转向他,盯着他,半晌之后才转一下:“湛然师弟,钟师妹她……”   李慕禅皱眉,忽然一声轻喝,如当头棒下,众人顿时清醒。   徐静莹身子颤了颤,如冷得打个摆子,忙道:“湛然师弟?”   “徐师姐,再耽搁,真的没救了!”李慕禅急忙道。   徐静莹明眸一闪,忙盯着他道:“钟师妹还有救?!”   李慕禅道:“我试一试,照理能延寿三天,再回山请师父延治,定能妙手回春,救得钟师姐!”   徐静莹咬着唇,用力点点头,轻轻扶起钟碧轩。   ……   李慕禅转头问:“赵师兄,师父他们有妙手回春之术吧?”   “有!有!”赵金生忙点头,急急道:“你快给钟师妹救治,……掌门师伯与大师姐皆会阴阳造化术,可从阎罗殿里夺人的!”   “这就好!”李慕禅点头,否则,他打算把钟师姐送到映月庵。   他盘膝坐到钟碧轩身后,施展了控鹤添油术。   控鹤添油术立竿见影,钟碧轩马上恢复一些血色,气息平稳下来,黛眉舒展,好像酣然入梦。   看到这般,众人皆松了口气。   赵金生道:“湛然师弟,这便是控鹤添油术?”   李慕禅打量着钟碧轩,点点头,道:“还望师兄保密,此术乃映月庵独门秘术,知道有人偷学,定要追究的。”   “好。”赵金生忙点头,叹道:“有此奇术,无异多了几条性命!……这次亏得有你,不然钟师妹她……”   李慕禅苦笑:“是我误伤了钟师姐,但愿钟师姐吉人天相,没有大碍。”   赵金生道:“只要能坚持到山上,性命定然无恙的。”   “那咱们快走吧!”李慕禅道。   赵金生摇摇头:“先要去一趟赫连世家,再回山,……这样罢,咱们兵分两路,你与徐师妹回山,我与梅师妹去赫连世家。”   李慕禅忙摇头:“不妥!……赵师兄,咱们先回山,再请几位师兄师姐同行。”   赵金生想了想,道:“这样罢,你与徐师妹,梅师妹一起,我独自走一趟赫连世家!”   李慕禅皱眉,赵师兄这执拗真是要命,明明危险,偏不知躲避。   ……   赵金生笑了笑,道:“湛然师弟,我也知道前面危险,但掌门师伯有令,无论如何要完成的,有危险也罢,没危险也罢,不能因此而耽搁。”   李慕禅默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赵金生道:“我也知危险,但咱们武林中人,若做不到心坚无畏,遇事退缩,则损气折势,再难有什么成就,与其窝囊一生,不如纵横一日。”   李慕禅叹了口气,合十道:“赵师兄,受教了!”   赵金生笑着摆摆手,道:“我脑子笨,想事也不明白,远不如湛然师弟你,但世上的事,本就简单明白,不必想得太多。”   李慕禅点点头,没有反驳。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念,虽在同一个世界,但对每人来说,自己的世界都不同,独一无二。   赵师兄觉得世事简单,是因为对人心洞彻太浅,不知人心之险,人心之杂,事由人做,岂能简单得了。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必勉强与自己一样。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赵师兄,赫连世家,无论如何不能去的。”   “湛然师弟,无论如何,我总要去的。”赵金生摇头。   李慕禅摇头不已,道:“赵师兄,唉……,赫连世家的事,是我杀了李府的两个公子,而李府是赫连世家的下属,所以赫连家要帮忙捉我,而赫连家又是长白剑派的下属,咱们沧海剑派与长白剑派又是对手,这样一来,咱们就成了陷入狼群的羊。”   赵金生摇摇头,有些不明白。   李慕禅道:“赫连世家身为西北第一家,能少得了对手?……若我是赫连家的对头,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杀了咱们,嫁祸给赫连家,岂不妙哉?”   “嗯……”赵金生若有所思。   “赫连世家会想,与其别人嫁祸,不如自己先下手,杀了咱们,就说是别人嫁祸给他们的。”李慕禅又道。   赵金生皱眉,迟疑道:“不会吧……”   李慕禅问:“赵师兄,你闯荡武林不少日子了吧,还不知人心之险恶?”   赵金生慢慢点头,脸色落寞,叹道:“是呀,你说的这些,虽然匪夷所思,却并非不可能……”   “这只是最粗浅的手段。”李慕禅摇头道:“若是再狠一些,赫连世家先杀一些人,嫁祸给咱们,那……”   赵金生脸色一下变了,双眼灼灼:“湛然师弟,咱们该怎么办?”   “回山吧”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师父也低估了此事严重,咱们回去,及时汇报给师父她们,让师父拿主意。”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赵金生慢慢点头。   ……   李慕禅大松了一口气,说服赵师兄改主意,真是难如登天。   他让赵金生与两女随后赶来,他则背起钟碧轩,施展起燃烧术,开始焚烧内力,化为强劲的动力,瞬间消失无踪。   赵金生与两女盯着看了半晌,本以为李慕禅会闪烁一下,出现在十几丈外,但这一次,直接没了影子,让三人担心了一会儿。   梅若兰摇头,叹息道:“他用了催发潜力的秘术。”   “似类于天魔解体大法的秘术?”赵金生问。   梅若兰点头道:“他有过奇遇,懂一种这种秘术。”   “唉……,这是何苦……”赵金生摇头叹息,沧海剑派也有此类秘术,不到生死存亡关头,绝不会施展。   李慕禅燃烧内力,一边催动天元吐纳术,内力汹涌而来,投入了熊熊大火中,丹田灼热,下身四条经脉也变得灼热。   他速度到了极致,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抬头看远处。   清晨时分,李纵横与宋文斌正结伴挑水。   李纵横挑着担子,晃晃悠悠,与宋文斌半肩上山,摇头叹息:“唉……,湛然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小子一声不响就下山了,回来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真是羡煞人也!”   宋文斌点头:“天才弟子果然不同,说下山就下山,咱们是甭指望了,起码要进内门。”   他语气中也带着羡慕,下山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鸟飞出笼,天高地阔,自由自在,对自由的向往是人的天性。   李纵横道:“据说湛然上山前的功夫已经了得,不逊于内门弟子,也不知真假啊。”   宋文斌道:“想必是真的,否则,掌门师伯也不会放他下山。”   “这小子,真是怪物……”李纵横摇摇头。   两人说着话往上走,云霭飘荡,紫烟弥漫,太阳还没露头,天地一片宁静,空气格外的清新。   宋文斌忽然转头,讶然道:“纵横你看,那是不是湛然?”   两人转头瞧去,但见一个身影踉跄上山,脚步沉涩,每一步都异常吃力,浑身热气腾腾,仿佛从热水里走出来。   “是湛然!”李纵横忙点头,道:“快去看看!”   两人放下木桶,一溜烟跑下去,转眼到了山脚下,来到李慕禅跟前,两人不由吃了一惊。   但见李慕禅面色蜡黄,白玉一般的皮肤变得干涩粗糙,仿佛一下苍老数年,他眼神散乱,灰色僧袍贴在身上,滴滴嗒嗒往下流水,摇摇欲坠。   ……   “湛然!湛然!”两人吃惊的叫道,将他扶住。   李慕禅一把推开两人,低促的道:“快,快去唤师父……掌门!”   李纵横忙道:“好好,你停下等一等,我去叫掌门!”   说罢,他腿上发力,仿佛豹子般蹿了出去,一步蹬两阶,越跑越快,远望上去,真如一条黑豹。   宋文斌扶着李慕禅,看一眼他后背,却见钟碧轩正绑在他后背,胸口与李慕禅的后背隔了布团,让两人碰不到一起。   见钟碧轩沉睡着,宋文斌忙道:“湛然,钟师姐受伤了?”   李慕禅一动不动,仿佛木雕,周身毛孔皆开,拼命运转天元吐纳术,全部心神紧守住舍利,不令其溃散。   对于外界,他完全舍弃,不再关注,五官闭合,宋文斌说话他根本听不到。   宋文斌见他眼神茫然,目光散乱,仿佛魂游天外,心中一紧,担忧李慕禅也受了什么伤。   虽然钟师姐可爱,他敬爱非常,见其受伤而难过,却没有李慕禅受伤更让他挂心,心一下提起来。   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月白影子,一怔之后,忙抱拳行礼:“掌门!”   竹照师太一袭月白僧袍,摆摆手,凝神望着李慕禅,黛眉蹙着,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李慕禅与钟碧轩。   黄影一闪,竹眉师太一袭黄色僧袍,出现在她跟前。   宋文斌忙见礼:“见过大师伯。”   竹眉师太笑了笑,温声道:“不必多礼,什么时候发现的他?”   宋文斌恭敬的道:“禀大师伯,就是刚才,……我与纵横正挑水上山,不经意转头的时候,看见了湛然。”   “嗯,真是机警的好孩子。”竹眉师太赞许的点头。   宋文斌兴奋,心却仍提着,低声道:“大师伯,掌门,湛然他不要紧吧?”   竹眉师太温声道:“湛然正运功到关键时候,不能打扰,不要紧的。”   宋文斌长吁一口气,这时候,李纵横一溜跑,奔到了几人跟前,气喘如牛,浑身大汗淋漓。   竹照师太瞥一眼李纵横,抿嘴轻笑:“你就是那个横行霸道的李纵横?不错嘛,果然有几分本事。”   李纵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忙问:“掌门,湛然他不要紧吧?”   “他倒是不要紧,碧轩这丫头倒是悬。”竹照师太道。   “啊,钟师姐她……?”李纵横刚落下的心又悬起来。   竹照师太摇头:“要是不严重,也不必湛然拼了小命的送她回来。”   ……   “噗!”李慕禅忽然动一下,喷出一口血箭。   竹眉师太与竹照师太忙扶住他,将他背后的带子解开,竹眉师太揽起钟碧轩,竹照师太看李慕禅。   李慕禅眼神清正,光芒灼灼逼人。   “湛然,怎么回事?”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忙道:“师父,钟师姐她胸口中了一箭,性命垂危!”   “嗯,放心罢,她只要没咽气,就死不了!”竹照师太拍拍他肩膀,转身望向钟碧轩。   竹眉师太解开了白布,看一眼伤口,叹了口气:“师妹,咱们上去再说!”   她抱着钟碧轩,竹照师太搭着李慕禅,四人飘飘而上。   李慕禅冲宋文斌李纵横摆摆手,笑了笑,跟着两位师太上了山。   看着四人消失,李纵横与宋文斌好奇之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进了大殿,竹照师太问:“湛然,金生他们呢?”   李慕禅道:“赵师兄三人在后面,我先赶回来,免得耽搁了钟师姐伤情。”   “这么重的伤,照理早就不行了……”竹照师太打量着钟碧轩的伤口。   李慕禅道:“师父,我帮钟师姐施展了控鹤添油术。”   “唔,怪不得呢。”竹照师太点点头。   第165章 造化   她一幅习以为常的神情,没有问李慕禅如何会的控鹤添油术,看了看钟碧轩,道:“我得给她施术,你在一旁护法!”   “是。”李慕禅盘膝坐到蒲团上。   他如今处于透支状态,像一根稻草便能压趴,能够休息,正合他意,否则,马上坚持不住。   竹眉师太慢慢扶起钟碧轩,一脸心疼,叹道:“这一回,小丫头受苦了,这一箭狠毒如此,也不知是何人所伤!”   李慕禅睁开眼,不好意思的道:“大师伯,这一箭是我的手笔。”   “嗯——?”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皆讶然望来。   温吟月刚踏进殿门,闻言也望过来,黛眉轻蹙,似怨似怪。   ……   六道如水目光落在身上,李慕禅觉得浑身不舒服,摇摇头,苦笑道:“在去赫连家的路上,遇到李家一位绝顶高手截杀,赵师兄他们围攻,我在一旁用箭伺机而动。……箭射出去,那人竟用钟师姐当挡箭牌。”   竹照师太蹙眉问:“李家的绝顶高手,……哪个李家?”   “凤鸣城李家。”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若有所思:“唔……,那一家呀,倒有个高手,李经梧,……嗯,他爪法不错,遇上他了么?”   李慕禅将此人相貌描绘了一通,心下明白,就是此人,爪法在武林中颇为罕见,仗之扬名天下,更是少之又少。   竹眉师太温声道:“湛然,李经梧这人,颇为难缠,你们能在他手下安然无恙,也算运气不错。”   李慕禅叹道:“艺差一筹,束手束脚,他把咱们打得很惨。”   “金生他们没受伤吧?”竹眉师太问。   李慕禅摇头。   竹照师太摆摆手,道:“这个老家伙,且让他逍遥几天,吟月,他就交给你啦,明日下山,去取了他的狗头来!”   “是,师父。”温吟月轻颔首,淡淡应道。   李慕禅看她一眼,竹照师太笑道:“小家伙,你看什么,是不是不信吟月的本事?”   李慕禅笑笑。   温吟月淡淡瞥他一眼,竹照师太笑道:“这样罢,你今天好好调息,明天随吟月下山,亲眼看看你师姐的本事。”   “是,师父。”李慕禅飞快应道,正合他意。   “师父……”温吟月黛眉轻蹙。   竹照师太摆手道:“你是大师姐,多教教湛然,别嫌麻烦!”   “……是,弟子遵命!”温吟月慢慢颔首。   竹照师太横了她一眼,哼道:“好啦,你们两人替为师护法,我来治一治碧轩。”   “是,师父。”两人应道。   温吟月坐到李慕禅身边,淡淡香气袭来,沁人心脾,李慕禅只觉精神一振,浑身细胞活跃开来。   竹照师太盘膝坐在钟碧轩身后,阖起明眸,双手结印如捻兰花,姿态优雅曼妙,宝相庄严动人。   双手变幻,一个个手印凝成,稍一凝,即化为另一个手印,变换如行云流水,每一个手印皆如一朵莲花在虚空绽放。   李慕禅对手印也精通,看她结手印,暗自赞叹,自己远不如也。   ……   竹照师太凝成三十几个手印,然后归敛于膻中,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一朵莲花,皎洁无瑕。   她皮肤原本极好,细腻雪白,此时发生变化,变成了月白如玉,仿佛照出莹莹玉光,光华内蕴,在肌肤下流转。   月白僧袍轻轻飘起,如坐在虚空,清风徐徐。   “夺!”她明眸一睁,两道电光倾泻而出,照亮了大殿。   她双手分别抵上钟碧轩,两人同时浮起,坐于虚空上,一道道手印在空中凝成,化为一道影子落到钟碧轩身上。   每一道手印落下,钟碧轩皆是一颤,如被电击。   数息之后,两人衣衫皆猎猎起伏,如大海波涛汹涌。   李慕禅看得目眩神迷,同样是救命之法,映月庵的控鹤添油术可简单的很,关键是内力的运用,只点几处穴道而已。   时间流逝,手印越来越快,一个手印形成的莲花还没散去,第二朵莲花已成,一串一串的落到钟碧轩身上。   李慕禅只觉一股庞大的力量汹涌而来,如置身于大海之中,牵引自己的力量庞大之极,似与天地浑然成一。   他衣衫猎猎而动,转头看一眼温吟月,宁静如常,淡绿衣衫贴伏娇躯上,曼妙曲线尽显,性感诱人,冷而媚的气质如烈性毒药,极易惹人疯狂。   他暗自一叹,师姐的修为果然深湛,自己远不及也。   竹眉师太坐在另一侧,双眼熠熠如宝石,紧盯着钟碧轩,关切之极。   钟碧轩虽算不得最杰出弟子,但性格活泼,天真烂漫,毫无机心,是个惹人喜欢的开心果。   若钟碧轩有个三长两短,她实在不知如何自处。   她脸庞神情变幻,忽而温柔慈和,忽而冷厉肃然,仿佛两种情绪,一阴一阳在斗争,在挣扎。   一刻钟过去。   虚空中的莲花更盛,一朵一朵,千朵万朵,仿佛漫天遍地皆是,已经看不到她白玉似的柔荑,唯有莲花朵朵。   “回!”竹照师太忽然娇叱,虚空中所有莲花同时归于一处,凝结于她双掌之间,顿时光芒大放。   光芒慢慢敛去,一朵白玉莲花呈现,宛如实质,莹光隐隐,光华流转,夺人心魄,恨不得捧在手心观赏。   ……   竹照师太捧着这朵玉莲,慢慢按上钟碧轩额头。   玉莲融化,如一道清泉钻入她眉心,顿时额头放光,整个脸庞都散发出乳白光泽,一下生动许多。   两人缓缓飘落,竹照师太双手结印,慢慢放回丹田,一动不动。   李慕禅明白,这是施功完毕,再看钟碧轩,慢慢飘下之后,身体轻颤,如有劝力在身体乱蹿。   李慕禅转头望温吟月。   温吟月睁开明眸,淡淡瞥他一眼:“这就是咱们镇派秘术,阴阳造化术,夺天地生机,续人性命。”   李慕禅问。“与映月庵的控鹤添油术相比,如何?”   “平和秋色。”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觉得大师姐所说不实。   “甭想了,你学不会。”温吟月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李慕禅问:“需妙莲经催动?”   “嗯,不错。”温吟月轻颔首,转过头望向竹照师太。   李慕禅接着问:“师姐,你也能施展吧?”   “勉强能。”温吟月漫不经心答道。   正说话功夫,钟碧轩忽然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   竹眉师太忙凑上前,低声唤道:“碧轩,碧轩?”   李慕禅也忙过去,盯着钟碧轩看,心中紧张。   钟碧轩慢慢转头,眼神渐渐清明,看了看李慕禅,又望向竹眉师太,微弱说道:“师父,这是在哪儿呀?”   竹眉师太柔声道:“在无极殿呢,你已经回来啦。”   钟碧轩松了一口气,道:“赵师兄不要紧吧?”   竹眉师太柔声点头:“嗯,他没受伤,是湛然把你送回来的,……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喽。”   “湛然师弟他……”钟碧轩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合十一礼:“钟师姐,我之过也!……还好钟师姐吉人天相!”   钟碧轩轻哼道:“湛然,你的箭法不怎么样呢!”   李慕禅笑道:“是,师姐你养好了伤,咱们再切磋一二。”   “嗯,我会打败你的!”钟碧轩神情坚决。   “好啦,快别说话啦,好好休息。”竹眉师太忙阻拦,看二人的情形,要打起嘴仗来。   钟碧轩轻轻合上眼睛,慢慢睡过去了。   ……   傍晚时分,赵金生三人也回来,他们气息急促,神情疲惫,满脸风霜之色,显然也是急着赶路。   在无极殿中,竹照师太见了三人,抚慰一番,听三人讲事情的经过。   李慕禅与温吟月,竹眉师太,李竹月,陆静仁,肖雪明,岳剑书,燕英雄,许宛晴,皆在一旁。   听罢之后,竹照师太摇头不已,看看赵金生,又望了望李慕禅。   李竹月娴静端庄,素来极少说话,她摇头叹道:“金生,你闯荡武林的经验还欠缺很多。”   赵金生耷拉着头,低声应是。   李竹月望向李慕禅,露出赞许神情,转头笑道:“二师姐,你法眼无厄,湛然果然不凡!”   竹照师太抿嘴咯咯笑起来,声如银铃,在无极殿中回荡。   李慕禅微垂脑袋,神情恭谨。   李竹月打量着李慕禅,又望望五个男弟子,叹道:“论智慧,男弟子中,当属湛然第一!”   李慕禅忙道:“师叔谬赞,弟子愧不敢当!”   李竹月轻笑道:“行啦湛然,你也别谦虚,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论智谋心机,他们五个绑在一块儿,也不抵你一个。”   李慕禅苦笑,这般夸奖,五大嫡传男弟子岂能服膺,自己的苦日子来了。   李竹月扫一眼陆静仁五人,哼道:“记住,从今之后,但凡下山行走武林,你们唯湛然马首是瞻!”   “是,师父!”陆静仁齐声应道。   第166章 超擢   李慕禅看一眼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仿佛很是得意,没看到其中的暗涛汹涌。   李慕禅不再多说,合十道:“师叔,弟子不敢当,我是晚辈,可以说一说想法,让诸师兄集思广益,拿主意,还需得师兄们。”   李竹月轻笑,摇摇头:“湛然,你呀,就是个小滑头!……放心罢,咱们派中没有勾心斗角,跟师兄师姐们相处,不必勾心斗角,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是,师叔。”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竹眉师太点头道:“你师叔所的不错,湛然,圆滑世故固然不错,但与师兄师姐们相处,也要这般,就没什么趣味了。”   “是,弟子受教。”李慕禅点头。   竹照师太咯咯一笑,道:“瞧你们两个把湛然吓得,是不是受宠若惊呀,湛然?”   李慕禅忙点头。   竹照师太笑道:“好吧,今天之后,你就进内门吧,往后下山,你大师姐也要听你的。”   李慕禅忙躬身行礼:“多谢师父!……不过大师姐……”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摆摆手:“行啦,不必再推辞!……咱们沧海剑派不乏天才人物,练功如吃饭喝水,如你大师姐,独缺智谋精深之辈,难得有你这么个伶俐的,自然要可着劲的压榨,物尽其才嘛!”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道:“弟子也没什么智谋,只是精研佛法,洞察人心,会换成别人的角度想一想罢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竹照师太笑道。   ……   出了大殿,陆静仁几人过来,笑眯眯的恭喜李慕禅,恭喜他获得掌门超擢,进入内门。   沧海剑派的规矩,弟子晋级,从外门进内门,一步一步,循序渐进,获得足够积分,方能进入内门。   但也有特例,若遇到格外天才人物,掌门可以发布掌门令,超擢提拔,直接升入内门。   如今的诸人之中,大师姐温吟月便是超擢提拔,从外门进入内门,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而如今,李慕禅的超擢提拔,打破了大师姐温吟月的记录,成为数百年来的第一人。   他外门三关过关速度之快,已是数百年第一人,而如今,进入内门之快又是第一人,注定是沧海剑派的传奇人物,领袖群伦。   李慕禅明白了师父的苦心,这是替自己造势呢。   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所以,可以领袖群伦,无可置疑。   李慕禅与陆静仁几人说了一阵子话,寒暄客气一阵子,然后一一分别,言谈容洽,谈笑风生。   李慕禅感觉到,师父师伯说的没错,沧海剑派的弟子们练武天资极好,但漫无机心,多是纯朴之人。   如赵金生,已经算是闯荡武林的经验丰富了,算是聪慧人物。   若是旁人说与他听,李慕禅定不会相信,越是高端,勾心斗角的越厉害,这本就是自然法则。   沧海剑派偏偏不然,想来,是环境使然,而且彼此没什么切身利益纠葛,掌门之位已定,非温吟月莫属。   他们有多个选择,或是留在派内,负责一些俗务,或是进演武堂,精研派中绝学,或是进尚武堂,替沧海剑派冲锋陷阵,或是下山,开枝散叶。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沧海剑派之人,一旦有困难,沧海剑派必会倾力相助。   ……   没有利益纠葛,又有极强的归属感,故诸人之间不会勾心斗角,反而极融洽,相互帮助,宛如一家。   李慕禅对这般氛围极喜欢,暗自赞叹。   他们见李慕禅成为内门弟子,前来贺喜,却也难免泛酸,觉得听这个小师弟的,有些没脸面。   李慕禅呵呵笑着,位置摆得极低。   对于纯如一张白纸的他们而言,李慕禅心诚待人,不去耍什么心机。   与众人话别,他回到小院时,却见院里已经有了人,小圆,宫轻云,宋文斌,李纵横,四人坐在小亭中,说说笑笑。   见他回来,李纵横一步蹿出小亭,跑过来拉住他:“湛然,我今天可是帮了一个大忙!”   李慕禅笑道:“不错,李师弟,多谢你啦!”   “师弟……?什么师弟?”李纵横莫名其妙,歪头问:“你莫不是糊涂了,怎么管我叫起师弟来啦!”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颇是得意:“李师弟,哈哈,我已经是内门弟子,你自然是师弟啦!”   “你升入内门啦?”李纵横瞪大牛眼,转头道:“宋文斌,他怎么能成内门弟子,分数不够啊!”   宋文斌看了看李慕禅,见他不像说谎,皱眉想了一下,道:“好像……掌门能超擢提拔。”   “还能这样?!”李纵横怪叫道。   李慕禅笑眯眯拍拍他肩膀:“师弟,莫要大惊小怪,我在内门等你们!”   李纵横不服气地叫道:“好个湛然,你等着瞧吧,咱们很快会进内门的!”   小圆与宫轻云来到他身前,打量着他,见没受伤。   小圆哼道:“李纵横说,你看起来很糟,还以为受伤了呢!……湛然,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什么,赶路太急,累坏了。”   “唔,怎么回事呀?”小圆忙问。   李慕禅来到小亭,与众人坐在一处,开始讲起下山事情。   ……   小圆斟茶,宫轻云妙目盈盈,照着他脸庞,李纵横与宋文斌紧盯着他,神情紧张,仿佛换成了自己。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晚霞包裹着小亭,映得他们脸庞通红。   听完李慕禅的讲述,李纵横叹息一声,满脸感慨之色:“唉——,没想到,下山闯荡竟这么凶险!”   宋文斌迟疑道:“我本觉得下山好玩,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山下真是太危险!”   李慕禅点头道:“不错,一下沧海山,必须有十二分小心,处处提防,危险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小命很容易丢了。”   小圆扑哧一笑,娇笑道:“湛然,你就会吓人!”   李纵横忙道:“小圆姑娘,湛然进在吓人,对吧?……真正的武林没那么危险,是不是?”   小圆歪头想了想,摇摇头:“那倒也不是,不过,虽然危险,但咱们是沧海剑派,武功当然高强,不怕他们的!”   宫轻云淡淡道:“他们应该怕咱们!”   李慕禅呵呵笑道:“纵横,你还不如小姑娘呢,学一身绝世武功,却没有一颗强者之心,怎么成?”   李纵横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丢脸了,露了怯。   宋文斌摇头叹道:“唉……,湛然,我觉得,我最适合的还是种菜,安静自在,不必打打杀杀,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宋师兄,你既不喜欢打杀,就去演武堂吧。”   宋文斌点点头:“嗯,我若进了内门,将来就去演武堂!……据说很多内门弟子都在演武堂。”   李纵横牛眼一瞪,哼道:“没出息,我才不去演武堂,我要进尚武堂,将来闯荡武林,扬名天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宋文斌摇头笑了笑,不以为然。   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直到华灯初上,他们才结伴去吃晚饭。   李慕禅一晚都在运转天元吐纳术,内力只是稍微恢复,比起全盛时期,不过十分之一罢了。   天色大亮,他摇摇头,很不满意,燃烧内力之后,想要完全恢复,没有十天半个月甭想。   他推门出了小院,温吟月正站在花圃旁,低头打量着一朵百合花。   ……   李慕禅见怪不怪,合十一礼。   温吟月一袭淡绿罗衫,剪裁合体,曼妙曲线若隐若现。   她蛾眉轻扫,鬓发高挽,额头白皙光洁,端庄雍容,冷艳而性感,容光宛如实质,动人心魄。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来得很早,咱们就出发?”   温吟月明眸转动,从百合花上移到他脸庞,淡淡道:“你该早些起来打坐,太阳升起之际,效率最高。”   李慕禅笑了笑,道:“多谢师姐指点。”   温吟月神色不动,淡淡道:“走吧,吃饭。”   李慕禅笑道:“那我招呼两位师兄一声。”   温吟月黛眉一蹙,淡淡道:“不必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一直跟两位师兄一起吃饭,总不能一进内门,就不理两位师兄了。”   “啰唆!”温吟月轻哼,摆摆手:“快去快回!”   李慕禅笑眯眯的应一声,慢条斯理的洗了脸,然后不紧不慢的出门,唤了李纵横与宋文斌,然后让李纵横去北院唤小圆与宫轻云。   温吟月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坐着,李慕禅与小圆宫轻云,还有李纵横宋文斌却谈笑风生。   第167章 落莲   这一帮人很吸引人注意。   李慕禅超擢提为内门弟子,消息如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沧海山,无人不知,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如今,难得一见的大师姐,又坐在李慕禅身旁,更加引人注目。   李纵横放下肘子,胡乱抹一把嘴,嘴唇油乎乎的,问道:“湛然,你如今是内门弟子,是不是要搬到第六重天啦?”   温吟月瞥他一眼,黛眉轻蹙。   李慕禅笑道:“不搬了,就住那里吧,我也习惯了。”   李纵横斜睨着他,道:“据说第六重天的院子更大,风景更漂亮,一个花圃就比咱们的院子大,湛然你不眼馋?”   李慕禅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吃菜。   “李纵横,脏死啦!”小圆撇嘴,指了指他嘴。   李纵横又抹一下,好像更油乎了。   “手帕呢?手帕呀!”小圆娇叱道。   李纵横讪讪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手帕,用力抹了抹嘴,才算干净一些。   他有手帕,却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懒得费那个劲儿。   ……   温吟月摇摇头,眼波转过去,望向小圆。   小圆嘻嘻笑道:“大师姐,湛然这个家伙,你要小心哟!”   “小心什么?”温吟月问。   小圆瞥一眼李慕禅,嘻嘻笑一声,臻首凑过来,低声道:“他呀……”   李慕禅笑道:“小圆,你要小心,莫在背后议人是非!”   小圆忙道:“湛然,你莫诬陷好人,我可是在说你的好话呢!”   温吟月细腻嘴角轻扯,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摇摇头。   李慕禅“嗤”的一笑,不以为然的摇头:“那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小圆用拳头轻捶他,娇嗔不依。   宫轻云淡淡道:“吃饭呢,别胡闹!”   小圆忙放下手,狠狠瞪李慕禅一眼,然后低头吃饭。   李纵横与宋文斌满脸羡慕神色,看小圆与李慕禅打闹嬉戏,恨不得取而代之,换成自己。   他们却没那个胆子,跟小圆说话还好,勉强稳住心,但宫轻云一发话,他们顿时紧张,结结巴巴,很是丢脸。   周围人们不时望过来,对这一帮人的组合颇为讶异,也觉得羡慕。   李纵横与宋文斌昂头挺胸,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小圆宫轻云她们相随,他们觉得脸上有光。   吃过了饭,李慕禅又交待了几句,然后与温吟月前往无极殿,辞别竹照师太。   ……   竹照师太坐在玉像前的蒲团上,笑眯眯看着两人并肩进来,笑容古怪,温吟月白玉似的脸庞一下绯红。   她笑眯眯的指指前面的蒲团,两人坐下了。   李慕禅道:“师父,我与师姐要下山了,师父有何吩咐?”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小心一些,李经梧此人不容小觑,……吟月,你要听你师弟的。”   温吟月无奈点头:“是,师父。”   竹照师太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绢册,暗黄老旧,递到李慕禅跟前:“湛然,这是沧海神功前五层心法,你在这里记住了,有暇时练一练,看看能练到哪一步。”   李慕禅一怔,忙道:“师父,这……”   竹照师太笑道:“你是内门弟子了,自然能修炼此功法。”   李慕禅问:“不是说只有女子能修炼吗?”   竹照师太笑道:“沧海神功男人也能修炼,不过很难突破第三层,其中奥妙至今不清楚,但确实坚不可破,……所以他们都修的是龙蛇飞升诀。”   李慕禅道:“弟子怕也不成。”   竹照师太笑道:“嗯,你怕也不成,……不过沧海神功的前三层,威力也不差,练了总别没练强。”   李慕禅明白了,伸手接过来,直接翻阅。   “沧海神功”四个字如汹涌的波涛,扑面而来。   李慕禅身子晃了一晃,往后一仰,如真的有巨浪拍来。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好!”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看一眼温吟月,笑道:“师父,师姐,见笑了。”   竹照师太摆摆手,笑吟吟的道:“湛然,你悟性果然惊人,心灵触觉敏锐,远逾常人。”   李慕禅笑道:“我从小禅定,可能与常人有些不同吧。”   “这本秘笈,乃创派李祖亲自手书,这位就是李祖!”竹照师太一指身后晶莹剔透的玉像。   李慕禅叹道:“这几个字,真是气象万千。”   竹照师太道:“李祖乃一代奇人,棋琴书画,无不精绝天下,……创立了咱们沧海剑派,沧海剑派历代弟子不停研演,武学虽有增益,却难超越李祖。”   她又道:“湛然你能领悟这四个字的奥妙,当是难得!”   李慕禅打量着这四个字,只觉身化为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中浮浮沉沉,巨浪汹涌,随时会吞噬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神,不好意思的道:“师父……”   “好得很,但愿你能领悟!”竹照师太俏脸带笑,道:“每一个弟子学沧海神功,我都会将这本秘笈给他们看,……可惜,有体悟的,寥寥数人而已。”   李慕禅笑了笑,继续翻看。   下秀丽的梅花小篆,娓娓道来,一会儿功夫,李慕禅看完。   ……   李慕禅翻看了两遍,双手递还。   “记住喽?”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道:“不愧神功,确实精妙!”   竹照师太笑道:“看来你也是个记性好的,过目不忘,与你师姐差不多。”   李慕禅道:“弟子也是修炼禅功所致,没那么聪明。”   竹照师太道:“你禅功精深,比我更强几分。”   李慕禅笑笑,没有多说。   竹照师太摆摆手,道:“你们下山吧,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是,师父。”两人齐声应道,站起身来。   李慕禅合十一礼,道:“师父,我先回一次映月庵,去拜见雪印神尼,看能否觉得慈悲观。”   “唔,这是大事,自然要优先。”竹照师太点点头。   李慕禅又合十一礼,跟在温吟月身后,慢慢出了无极殿。   两人一路下山,沿着滔滔大河往西,在一片连绵不绝的沙滩处,往北一折,出了莽莽群山。   温吟月施展轻功,与李慕禅并肩齐躯。   她衣袂飘飘,鬓发飞扬,玉足不沾地面,隔着地面数寸掠行,如凌波而行,风姿如仙。   李慕禅身形一闪一逝,明灭不定,每次明灭都在温吟月身边,毫不落后,心下却叫苦,不愧是大师姐,轻功高绝,自己拼了小命才勉强跟上。   显然,大师姐在给自己下马威。   不过,事到如今,不能示弱,否则,领袖之位置荡然无存。   自己志在天下第一高手,对领袖群伦兴趣不大,有这闲心,不如好好练功,但沧海剑派诸弟子委实纯朴,不知人心之险,一旦下山,纵使有一身高绝武功,也是被人当刀使。   他无法眼看着师兄师姐们被带至绝境,故只能奋起捍卫,勉强做领袖。   两人暗中较劲儿,温吟月见他能跟上,黛眉轻挑一下,颇为意外,本以为这师弟内力虽深,心法却不成。   她淡淡一笑,脚下隐隐出现一朵莲花,托着她向前,蓦地加快,如流星划过,眨眼消失在李慕禅视野中。   李慕禅一怔,忙鼓动周身内力,拼命涌入双腿,速度再增一截儿,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周围。   他运功于双目,景物顿时变缓,格外清新明亮。   ……   他身形如梭,穿过一片树林,乍到林外,便见一株松树下站着温吟月,似笑非笑,淡淡看着他。   一阵风吹来,她淡绿罗衫飘动,曼妙身躯若隐若现,诱人之极。   李慕禅来到近前,微笑道:“师姐轻功卓绝,佩服!”   温吟月淡淡道:“你内力虽深,心法却差得远,……练一练沧海神功吧,会更快一些。”   “是。”李慕禅恭敬的道。   温吟月迈步,袅袅踏上杂草密布的小径:“走吧。”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但见她身法奇异,无论多么多的杂草,或是石头挡路,她皆袅袅而行,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娇躯没有起伏。   李慕禅暗自咋舌,觉得她与大地融为了一体,无分彼此。   “师姐,刚才那就是妙莲经?”李慕禅问。   温吟月淡淡道:“落莲流水诀。”   “落莲流水诀,好名字!”李慕禅道。   温吟月瞥他一眼,妙目如水:“没有妙莲经,无法催动。”   “可惜了……”李慕禅摇头。   “你的轻功也不差,不逊于踏浪吟。”温吟月道,摇摇头:“踏浪吟不突破三层,不是你对手。”   两人一边说话,脚下越来越快,远胜上一次,不到两日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映月庵。   第168章 灌顶   映月庵位于艾山对面的凤山山巅。   在一片茂密绵延的桃树林中,掩映着一座竹庵,整座尼庵通体翠绿,清新而明亮,令人眼前一亮。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整个桃树林染成了玫瑰红,美轮美奂。   李慕禅与温吟月踏着芳草绕匝的小径,穿过桃树林来到竹庵前,途中看到几个年轻女尼在嬉戏,手上各拿着一只小竹筐,筐里有蘑菇。   对两人,众女尼视若未见,嬉戏不止。   温吟月停步,看一眼这五个女尼,个个年轻,身段儿曼妙,姿色虽算不上绝色,却透着勃勃青春气息。   见他们停步,一个秀丽女尼轻轻一指,随后跑着众尼跑远了,消失在桃树林中,清脆的笑声缭绕不绝。   “师姐,咱们走吧。”李慕禅道。   温吟月淡淡道:“果然不愧映月庵,弟子不俗。”   李慕禅笑道:“家姐也在映月庵带发修行,确实名不虚传的。”   温吟月瞥他一眼,轻颔首,举步继续往前。   ……   两人来到竹庵前,被竹庵的绿色所慑,一时之间有些迷醉。   半晌过后,回过神来时,一个清秀女尼已站在近前。   她约有十五六岁,僧袍飘飘,显得身段苗条,杏眼桃腮,姿容秀丽,肌肤吹弹可破,如明珠玉露。   她合十一礼,怯生生的道:“两位施主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么?”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沧海剑派温吟月,湛然,求见雪印师太,烦请师太通禀。”   年轻女尼一怔,随即道:“你是湛然,……玉蓉师妹的弟弟湛然?”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湛然,二姐可在?”   年轻女尼摇摇头:“不巧,玉蓉师妹这几天在家,不在庵里呢。”   李慕禅问:“那清思师太呢?”   年轻女尼歉然道:“清思师姐也不在,跟玉蓉师妹一起。”   李慕禅摇头笑笑,道:“那算啦,就拜见雪印师太吧,……还没请教师太法号呢。”   年轻女尼脸一红,有些羞涩:“我叫清柔,……我马上去通禀!”   “有劳清柔师姐了。”李慕禅微笑合十。   “没什么的。”清柔忙摇头,转身跑进了竹庵中。   李慕禅转头望温吟月,见她嘴角微撇,似笑非笑。   李慕禅笑道:“师姐,有什么要说的么?”   温吟月淡淡道:“亏得你是和尚!”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师姐不骂我花和尚,我就侥幸之至了!”   他心通虽失效,但与温吟月相处这么久,对她的性格也隐隐了解,她说什么话,开个头,他能猜出未尽之意。   温吟月说话简洁,能省则省,悟性不够,根本弄不懂她意思。   ……   两人正说话功夫,脚步声响起,缓慢而从容,映月庵的大门打开,一个秀丽女子从容而出。   她看上去如三十许,修眉入鬓,秀鼻凤眸,雍容高贵,虽一身玉色僧袍,却给人皇家公主之感。   她站在台阶上,微笑望着李慕禅,目光柔和。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湛然见过师太!……师太,咱们终于还是相见了!”   温吟月也合十行礼,神情淡淡的,不说话。   此尼正是名满天下的神尼雪印,佛法与武功俱臻化境,响彻宇内,映月法会举世皆知。   秀丽女尼眼波一转,掠过温吟月,落在李慕禅脸上,微笑道:“湛然,湛然,好一个湛然!”   她迈步来到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李慕禅笑道:“师太失望了吧,我貌不惊人,一无是处。”   雪印神尼微笑摇头:“英华内敛,骨骼清奇,气贯天庭,……湛然,你皮囊虽寻常,却是锦绣其中,可喜可贺!”   “多谢师太。”李慕禅笑道,摇摇头:“这次前来,也是逼不得已。”   “走,过去说话罢。”雪印神尼抬一下袖子,在前引路,来到桃树林前的一座八角小亭中。   小亭八面迎风,周围芳草铺满,画梁雕栋,檐角隐刻花纹,精致到了极处,非细心看不出。   清柔过来奉茶,脚下无声无息,看了一眼李慕禅,轻轻退下了。   李慕禅这才知道,并非刚才自己入神,所以没察觉,而是她轻功绝顶,落地无声,所以没发觉的。   雪印神尼揭盏轻啜,顿时清香溢满整个小亭,沁人心脾。   她放下茶盏,微笑道:“湛然,说说看,究竟有什么事?”   “好茶!”李慕禅赞叹一声,慢慢放下茶盏,微笑问道:“不知师太可通慈悲观法?”   雪印神尼笑道:“这茶还是你澄静寺的茶,玉蓉上次捎来,我一直没舍得喝,这次用来招待你。”   “所以是好茶呀。”李慕禅笑道。   雪印神尼捻指轻点他额头,笑吟吟道:“你——呀——!”   她随后笑问:“你想修炼慈悲观?”   “是。”李慕禅点头,道:“想至佛家大乘,需得慈悲心,我修炼多用于禅定,发不出慈悲心来。”   “唔……,慈悲观倒是生慈悲心之妙法。”雪印神尼轻颔首。   ……   两人坐而论道,细声慢语,温吟月在一旁喝茶,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看着两人,明眸清冷,心澜不惊。   “师太,我知慈悲观,却不知修炼之法,唯有向师太讨教。”李慕禅拿起茶盏,又啜一口,笑眯眯的道。   他与雪印神尼神交已久,书信往来繁多,虽然初见,却如老朋友一般,毫无生疏感。   雪印神尼点头,笑道:“若是旁人,我不敢随意传授,观法修炼最是凶险,没有精通佛法之人在一旁护法,极易走火入魔,……你嘛,定力深湛,却是无妨!”   “多谢师太。”李慕禅笑道。   雪印神尼轻摆玉手:“灌顶而已,举手之劳,谢什么。”   她双手结印,微阖双眸,一动不动。   温吟月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做式,让她不要动作。   茶盏时间过后,雪印神尼忽然一动,骈指如箭点出,虽然闭着明眸,食指仍准确点中李慕禅眉心。   食指抵在他眉心,李慕禅任由她点中,阖上了双眼,两人俱是不动,宛如化为雕像。   雪印神尼宝相庄严,端丽的脸庞似笑非笑。   李慕禅脸上先是一片宁和,慢慢变化,也变成似笑非笑,与雪印神尼神情相似,也与寺中的菩萨表情相似。   雪印师太出指之际,温吟月肩头动一下,又松开,蹙黛眉紧盯着两人。   数息功夫,雪印师太收指,结了个手印,慢慢睁开凤眸,眼波流转,若悲若慈,令人肃然起敬。   李慕禅仍一动不动,维持慈悲表情。   温吟月冲雪印神尼合十一礼,表情仍是淡淡的。   雪印神尼微微一笑,合十还礼,然后起身飘然而去,进了庵门,庵门慢慢关上了,再无动静。   温吟月目送她进庵,慢慢收回目光,落到李慕禅身上。   她没想到,名闻天下的雪印神尼,竟只身一人出来相迎,不摆排场,没有众星拱月,平平常常,如普通人无异。   若非她慑人气度,迫人威仪,很难相信,这就是名闻宇内的雪印神尼。   她即使在沧海山上,也听说过雪印神尼的大名,映月法会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乍见到雪印神尼这般,她颇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却觉得雪印神尼一派高僧风范,却是绚烂归地平淡,境界高远。   ……   “唉……”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眼角垂泪,缓缓滴下。   温吟月装作没看到,淡淡道:“怎么样了?”   李慕禅拭去眼角的泪水,慢慢点头:“好一个大慈大悲,佛法之渊深精微,委实难测!”   他仿佛仍沉浸在刚才表情之中,声音温和,不疾不徐。   温吟月盯着他看,半晌过后,李慕禅恢复如常,笑了笑,道:“咱们走吧,师姐。”   “不去与师太告别?”温吟月问。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告别就落了下乘,缘来相会,缘去离开,随缘而行罢了,走吧。”   温吟月横他一眼,盈盈起身。   李慕禅能猜出她心里的话,无外乎在骂自己装模作样。   李慕禅下了凤山,回了一趟家。   李慕禅家的小院中,郑梦白道长,李玉蓉,清思都在,见李慕禅回来,大是惊喜。   当听说,李慕禅如今成了沧海剑派的弟子,温吟月乃沧海剑派的大弟子,无不惊异。   李玉蓉一袭月白僧袍,秀发披肩,姿容若仙。   她笑道:“三儿,你可算是修成正果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与郑梦白道长喝酒,一碗又一碗,痛快淋漓。   李玉蓉又打量温吟月,笑道:“温姑娘,鼎鼎大名的冷莲仙子温吟月,小女子久仰大名啦!”   温吟月微笑:“不敢当。”   她浑身上下透着冷意,即使微笑,仍泛着冷气。   李玉蓉却不见怪,听到李慕禅拜入沧海剑派,她满心都是喜悦,笑道:“日后我三弟就拜托温姑娘照顾了。”   温吟月瞥一眼李慕禅,摇头淡淡一笑。   见她模样,李玉蓉得意的笑了笑,道:“我这个三弟,聪明绝顶,但也胆大包天,得看住喽,不然,一不小心就捅出天大的蒌子!”   李慕禅笑道:“二姐,就别编排我啦,我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还是做些好饭,填饱我的肚子吧!”   “怎么那么急!……好吧,我去做饭!”李玉蓉嗔了一句,忙起身,道:“我多做一些,明天你带着,路上吃。”   “好。”李慕禅点头,又跟郑梦白道长喝了一碗。   ……   温吟月对李慕禅的氛围有些不适应,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秦氏却来了兴趣,越看越喜欢,拉着温吟月说话。   温吟月不知如何相处,秦氏问一句,她答一句,有些无措,看得李慕禅暗笑不已,装作看不到。   李慕禅知道,娘这是把她当儿媳妇了,她一边跟温吟月说话,一边埋怨禁俗令,埋怨了一晚上。   第二天,当两人提着木匣,离开家时,温吟月明显的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秦氏太热情,对她太好,她有些受不住。   李慕禅暗笑,装作不知,免得受迁怒。   两人施展轻功疾行,半上午时,温吟月忽然停下了,打量一眼周围,蹙眉道:“这是去哪里?……不是凤鸣城吧?”   李慕禅笑道:“自然不是凤鸣城。”   “不去凤鸣城去哪儿?!”温吟月蹙眉道。   “去龙城。”李慕禅道。   “龙城?”温吟月一蹙眉,淡淡道:“赫连世家?”   李慕禅点点头,温吟月哼道:“去赫连世家找李经梧?”   “正是。”李慕禅点头,笑道:“李经梧十有八九是在赫连世家,不必去李家找了。”   “你怎知道?”温吟月哼了一声,摇头道:“不行,先去凤鸣城!”   李慕禅笑道:“师姐,何必费那个功夫?”   温吟月淡淡道:“稳妥起见,去凤鸣城!”   李慕禅看了看她,无奈的点点头:“既如此,就听师姐一回!”   温吟月哼道:“别以为你神机妙算!”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两人方向一转,往凤鸣城而去。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参悟沧海神功,他对心法极有天赋,进境极快,已经练到了第二层,劲分虚实。   有了沧海神功之助,他速度更快。   五天之后,两人到了凤鸣城,直接进了城,找到李家。   此时,李家贼去楼空,只有空荡荡的大宅,还有几个守院的老仆,昔日的繁华已经散去。   第169章 上门   温吟月脸沉如水,眼波闪烁。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一个苍髯老者探头出来,打量着两人,问:“小师父,可是要些斋饭?……稍等片刻,我去拿馒头。”   李慕禅合十一礼:“在下湛然,老丈,这里可是李府?”   老者一怔,打量他几眼,问道:“小师父你就是双剑僧湛然?”   “是我。”李慕禅点头。   “正好,家主托我转交小师父一封信。”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很是小心的递到李慕禅手上。   李慕禅双手接过了,当下撒开信封,共有一张素笺,三两下读过后,摇头笑了起来,递给温吟月。   温吟月接过了,扫了几眼,蹙眉哼了一声。   李慕禅对老者点点头:“有劳老丈,在下等告辞。”   苍髯老者应了一声,好奇的打量两人数眼,缩回头去,关上了门。   ……   李慕禅转头道:“师姐,怎么办?”   温吟月脸沉如水,淡淡道:“去赫连家。”   李慕禅点点头:“只能去赫连家了。”   温吟月深深看他一眼,道:“湛然,这一次,是你料中了,说对了,……日后你决定行止吧。”   李慕禅讶然望她。   温吟月淡淡道:“料事先机,我确实不如你。”   李慕禅笑了笑,没想到她干净利落,大是赞叹,道:“好,师姐,咱们去赫连世家!”   温吟月轻颔首,一言不发。   李慕禅道:“这一路上,最好低调行事。”   温吟月轻颔首,仍不说话。   两人出了凤鸣城,直接往北而去,直奔龙城。   龙城与凤鸣城隔着不算太远,两人施展轻功,一路疾行,花了一天一夜,奔到了龙城。   李府的信上,通篇皆是挑衅之语,曰:湛然秃驴若有胆子,就来赫连世家,他们会在赫连世家等着他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若是没胆子,就乖乖等着,待赫连世家的人找上门去,取他性命。   这封信上,乖戾怨毒透纸而出。   李慕禅摇摇头,对这样的信,他只觉得悯然而已,慈悲之心,他如今已然明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间惨剧,难怪如此。   ……   龙城。   龙城乃西北重镇,是西北外域与中原的门户,镇守于此的是一位名将世家,姓龙,世代为将,镇守此城。   有龙家在,外域贼兵难以撼动一步。   龙城本不叫龙城,而叫太阴城,后来为了纪念龙家的功勋,将此城赐与龙家,并赐名龙城。   龙城之中,龙家至高无上,除了龙家,便是赫连世家,号称西北第一世家,赫赫威风垂武林。   赫连府位于龙城正中,与将军府相邻,两家也有姻亲,赫连世家当代家主之夫人,便是龙二小姐。   这位龙二小姐,乃巾帼女杰,赫连世家有如此成就,她居功至伟,赫连世家作主之人,名是赫连震,其实是龙氏。   这一天,赫连府前,一个青年僧人与一个冷艳少女并肩而立,站在府门前,静静打量着府上的额匾。   这二人自然是李慕禅与温吟月。   赫连府金碧辉煌,门前两座石狮,高大雄伟,栩栩如生,给人以压迫之感,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石狮旁站着八个大汉,一字排开,个个背着手,叉开腿,双眼灼灼,精芒迸射,显然都是高手。   “师姐,看这赫连世家,气派如何?”李慕禅笑眯眯的问。   温吟月眼波一转,迅速瞥一眼,摇摇头,淡淡道:“太奢华,有炫耀之嫌,失之厚重。”   李慕禅抚掌微笑:“师姐一眼看透,失之厚重,精辟!”   温吟月淡淡道:“说这些做甚,为何不直接闯上去,让他们交人?”   李慕禅笑道:“师姐以为,他们不知道咱们来啦?”   “想必知道了。”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道:“他们既已知道,咱们就不必急了。”   身为地头蛇,龙城每进一个陌生人,他们能迅速查出此人来历,来龙城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温吟月默然不语。   两人正站着闲聊,一个大汉走上前,沉声道:“两位,可是有什么事,我前去通禀一声。”   李慕禅合十一礼:“烦请通禀,请李经梧前辈出来相见。”   “李前辈?……你是什么人?”中年汉子皱眉道。   李慕禅道:“我是湛然。”   中年汉子一怔,随即失声道:“你是双剑僧湛然?”   其余七个汉子也吃了一惊,怔怔盯着李慕禅,神情古怪。   ……   李慕禅装作没听到,只是合十一礼,微笑看着那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忙道:“湛然师父稍等,我去去就来!”   李慕禅点头微笑,退后一步,与温吟月并肩,低声道:“甭想善罢甘休了,咱们走吧!”   “去哪里?”温吟月一愣。   李慕禅道:“先出城,赫连世家是铁了心要翻脸,人多势众,咱们走为上策!”   温吟月蹙眉沉吟片刻,慢慢点头。   李慕禅松一口气,忙道:“这边!”   说罢,他转身便走,往东边疾去,其余七个人反应极快,轻功也好,马上围过来,把两人围在当中,挡住了路。   李慕禅沉声道:“诸位,这是何意?”   一个中年汉子沉声道:“对不住,湛然师父,家主有令,要捉你回去的,咱们不能违令。”   李慕禅摆摆手:“诸位何必送死?”   中年汉子沉声道:“你闯进咱们地盘,还是小师父你束手就缚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转头道:“师姐,咱们可要做一对同命人了,说不定要埋骨此地,师姐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温吟月淡淡道:“没有。”   李慕禅道:“师姐,你难道不担心家里人吗?”   “我没有家人。”温吟月冷冷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心上人呢?”   温吟月蹙眉,冷冷横他一眼。   两人正说着话,他准备动手之际,一群人从院门涌出来,转眼间将李慕禅与温吟月包围。   第170章 神威   李慕禅打量一眼,笑了笑:“李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为首一人,灰色大袍,晃晃荡荡,更显瘦削如猴,一对小眼炯炯,寒芒逼人,正是李经梧。   “湛然,你好胆,真来啦!”李经梧冷笑,摇头道:“可惜了!”   李慕禅笑道:“是啊,可惜了,前辈一身绝学,却最终要丧命于此,我也替前辈可惜!”   李经梧嗤嗤笑了两声:“湛然,瞧瞧周围,你莫说胡话了!……乖乖缴械,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被咱们捉住,想死也不容易。”   李慕禅笑了笑,道:“李前辈想以多欺少,不要脸面了?”   李经梧嘿嘿笑道:“老夫一个残烛之人,要什么脸面,只求为孙儿他们报了仇,到了下面也能坦然面对罢了!”   “好得很!”李慕禅笑道。   他倏的一闪,蓦地来到李经梧跟前,一拳捣出。   拳头乍现,已经出现在他跟前,李经梧冷笑一声,探爪一拂,横切向李慕禅手腕。   两人交过手,李经梧知他内力深厚,拳法不俗,不肯硬接。   ……   “师弟,你退下,我来。”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倏的一闪,蓦地出现在她身边,趋退如神,迅捷莫测。   温吟月看着李经梧,莲足轻踩两步,两朵莲花虚影影影绰绰出现,她踩着这两朵莲花,淡淡看着他。   李经梧怪叫一声:“妙莲经!”   温吟月蓦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轻飘飘一拍,一朵莲花影子笼罩着她白玉似手掌,仿佛掌化莲花。   李经梧忙旋身,右手成爪,直迎过去。   他要欺温吟月年幼,功力不纯,一力降十会,妙莲经虽然大名鼎鼎,功力不足,未必能发挥威力。   “砰!”爪与白玉似手掌相撞,他直接飞出去。   脚下两朵莲花一亮,她蓦地消失,出现在空中,掌化莲花,直接印在李经梧背心。   “手下留情!”远处一声长喝响起,响如惊雷。   他话音一落,李经梧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轻绵绵的坠下去。   温吟月飘身下落,如一朵花瓣慢慢落在李慕禅身边。   “师姐,走!”李慕禅急声道。   说罢,扯起温吟月,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二十丈外,再一闪,又在二十丈外。   温吟月任由他拖着,脚下两朵莲花闪烁,不必他拖着,紧随他身后。   “嘿嘿,哪里走!”冷笑声中,四道灰影一闪,四个男子从天落下,挡住他们的路。   声音传入耳朵,只觉血气浮荡,内力之深可见一般。   两人停下,凝神戒备,一边打量四人。   ……   李慕禅一眼认出冷锋,他正冷着脸,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李慕禅微微一笑,扫向另四人,一个年轻人,丰神俊朗,一脸傲气,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   一个冷峻中年人,清癯俊逸,眼神锋利,人如出鞘之利剑。   一个老者,细眼长鼻,瘪瘪的嘴巴,一幅窝囊像,仿佛随时受人欺负,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他手提一根熟铜棍,有些不伦不类。   最后一个老者,高大魁梧,肚子滚圆,五官英武,年轻时,定也是个英气勃发的人物,此时却笑呵呵的,一幅乐天知命模样。   李慕禅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出魁梧老者乃领袖。   他微微一笑:“冷前辈,咱们又见面啦!”   冷锋沉声哼道:“湛然,你以为咱们赫连家真的没有人了,任由你如此肆无忌惮?!”   李慕禅笑道:“这李经梧伤我师姐,掌门已下必杀令,无论如何,总要取他性命的,赫连世家护着也没用!”   魁梧老者摇摇头,笑道:“呵呵,好威风的沧海剑派,竹照这小丫头越发骄横啦!”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大名,认得敝掌门?”   老者抚髯,呵呵笑道:“老夫丁进喜,与竹照那丫头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她模样变了没有。”   李慕禅似笑非笑,神情奇怪,似嘲似讽:“丁前辈认得敝掌门,不知敝掌门认不认得丁前辈?”   “好小子,找打!”丁进喜脸一红,眼睛一瞪,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一巴掌扇过来。   跨步出掌,看着缓慢,速度却奇快。   李慕禅反应更快,退一步,堪堪避开这一掌,温吟月跨上前,挡在他面前,淡淡看着丁进喜。   丁进喜皱眉哼一声,没再追击,似有顾忌。   这让其余四人大是惊奇,丁进喜看着笑呵呵的,却是霸道异常,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收住了势子,不再追击!   他们望向温吟月,看得出来,这个冷冰冰,却性感诱人的少女,绝非寻常人物,丁进喜对她颇为忌惮。   ……   李经梧“砰”一声落地,冷锋一闪,出现在他身边,低头探了探,起身对众人摇摇头:“死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诸位,咱们事了,告辞了!”   说罢,身影一闪消失,出现在二十丈外。   他待要再走,却停住了,冷锋也现在跟前,冷笑的瞪着他。   温吟月也出现在他身边,皱眉道:“师弟,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李慕禅叫道:“是,师姐,莫要与他们纠缠,脱身为上!”   “嗯,我明白的。”温吟月点头,脚下白莲影影绰绰,将她送到了冷锋跟前,轻飘飘一掌拍出,呈现出一朵莲花影子。   冷锋摇头冷笑,一拳直捣过来,拳头闪烁一下,已至温吟月跟前。   两人拳掌相交,“啵”一声怪响,如小石子落湖,冷锋飞了出去,温吟月脚下不动,淡绿罗衫飘荡,如猎猎风刮。   李慕禅闪身消失,出现在二十几丈外,面前又有一个人挡路,是那俊朗而狂傲的青年。   他拔剑出鞘,双手举过头,猛的往下一劈,宛如一道电光闪过,剑已到李慕禅头顶。   这狂傲青年使剑如挥刀,这一劈气势如虹。   李慕禅皱眉闪身,再次消失于虚空,不想与他纠缠,看如今架式,他们四个是要拼命。   他乍一消失,青年又猛的一斩,一道寒光横划,仿佛要将虚空劈成两半。   李慕禅身形从虚空闪现,被逼了出来,这青年的剑法极凌厉,精准神妙,竟能看破他的身法。   李慕禅皱眉出现,斜踩一步,避开当头一剑,扭身哼道:“你是何人?”   “华山黄晓风!”俊朗青年傲然收剑,面带不屑,冷笑:“双剑僧湛然,见面不如闻名,不过如此!”   李慕禅道:“你是赫连世家的人?”   黄晓风傲然道:“赫连世家于我有救命之恩,就拿你的性命相抵吧!”   李慕禅道:“既如此,莫怪我无情!”   “好大的口气,来罢!”黄晓风冷笑,挥剑如电,直贯而下,剑剑如挟电光,照彻周围。   李慕禅不断闪避,转头瞥另一边。   冷锋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李慕禅暗吸一口冷气,知道师姐厉害,但没想到她如此厉害。   李经梧硬碰硬,被直接震杀,冷锋硬碰硬,怕也是凶多吉少,师姐内力之深,当真骇人听闻。   此时,两个老者加上中年人,三人围攻温吟月。   窝囊老者棍影重重,遮天蔽地,中年男子剑光如霜,染寒了空气,丁进喜双掌绵绵,缓慢如推磨。   温吟月足踏莲花,手按莲花,徐徐如风,倏忽变幻,招式莫测,进退自如,趋进如神,三人竟摸不着她衣角。   ……   李慕禅放下心来,又觉意外,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三人,却是师姐占了上风,如今,若能把这个黄晓风收拾了,那自然可以脱身。   想到此,他拔剑出鞘,轻轻一划,划出一个圆弧。   “啵!”一声轻爆,圆弧内的空气仿佛爆炸,黄晓风蓦地退后,捂腕愕然望他。   李慕禅淡淡道:“承让!”   这一招,乃上次临下山之际,师父竹照师太所传,他一有时间就苦练这一招,如今尽得其妙。   此时施展,果然有奇效,一剑划伤了黄晓风手腕。   黄晓风深深望他一眼,扭头便走,转眼间消失不见。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走吧!”   “好!”温吟月淡淡道,身形蓦地一变,整个身体仿佛化为一朵巨大的莲花,巨大莲花缓缓合起,“砰”一声爆开,化为数道人影,分别攻向一人。   “砰!砰!砰!”三人飞了出去。   温吟月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淡淡道:“走吧!”   李慕禅点头,心下赞叹。   温吟月提起李慕禅衣领,足下两朵莲花托着,化为一道流光,眨眼飞出百米外,再眨眼,已经消失无踪。   一声清亮长啸蓦地响起,如飞鹤清唳,从赫连府飞出一道白光,蓦地停在四人跟前,却是一个面如敷粉的青年,俊美无俦,白衫飘飘。   “人呢?”青年冷冷问,声音清朗圆润,悦耳非常。   “那边!”丁进喜指了指李慕禅他们消失方向。   “废物!”青年冷哼一声,化为一道白光,遥遥而去,瞬间消失,速度之快不逊于温吟月。   第171章 神指   李慕禅被提着衣领,无奈苦笑,知道师姐是故意的,要找一找平衡,撒一口气,她如此武功,却要听他这个师弟的,实在太委屈。   李慕禅也没挣扎,任由得她拎着自己领子。   眼前景物模糊,仿佛变了形,拖成长长的影子,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耳边呜呜的响,风驰电掣,不外如是。   这时,一道清唳声响起,开始时,隔着远,越来越近,眨眼功夫,已经到了十几丈外。   “前面的,站住!”清喝声响起。   李慕禅转头望去,却见一个白衫青年徐徐而来,如踏着风,与自己的缩地成寸轻功异曲同工。   他徐步而行,看着轻飘飘的,但每一步踏出,都有二十几丈远,负手踱步,速度如电,越来越近,速度竟快过温吟月。   ……   李慕禅扬声道:“你是赫连世家的人?”   “非也,非也!”青年摇头,脸上一派从容,微笑道:“在下乃长白剑派姜南,见过温姑娘!”   温吟月淡淡瞥他一眼,脚下的莲影一闪,凝实一分,速度蓦地加快,陡然间快了一倍。   劲风拂面,宛如刀割。   李慕禅微眯眼睛,功力流转,护住周身,驱散凛凛寒意。   他暗忖,如此速度,自己需得燃烧内力,堪堪能及,这姜南竟是长白剑派的人,来者不善呐!   这姜南俊美如玉,面如敷粉,唇红齿白,真是难得的美男子,大师姐却漫不经心,他松了一口气。   仇家之间的男女,最容易搅到一起,他听多了这种事情,见到此人俊美,大师姐又美貌过人,生出隐忧。   “好轻功,冷莲仙子名不虚传!”姜南扬声大笑,脚下跟着加快,遥遥缀在后面,不离不弃。   李慕禅忽然觉得古怪,皱眉盯着青年看了几眼,忽然笑道:“女扮男装,这位姑娘,挺好玩的罢?”   姜南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铃,清脆陪耳,娇笑道:“小和尚,还不错嘛,有点眼力劲儿!”   李慕禅道:“不是我眼力好,是你的装扮拙劣,稍有点儿江湖经验的,都能看得出!”   温吟月忽然扭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就没有看出这人是个女人,难不成,自己真这么笨,差师弟这么多?!   姜南咯咯娇笑,指着他道:“小和尚,羞死人啦!……被一个女人这么拎着,实在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   温吟月冷哼一声:“闭嘴!”   姜南咯咯笑道:“温吟月,你停下,咱俩比划比划,瞧瞧你这个冷莲仙子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温吟月淡淡一笑,脚下莲影一闪,又凝实一分,速度陡增。   ……   李慕禅被温吟月拎着,死了挣脱的心,老老实实的呆着,凭自己的轻功,即使燃灯内力,也不如现在的速度。   姜南咬着牙,破口骂道:“姓温的,你凭的就是狐媚手段,那些男人们神魂颠倒,没口子的称赞你,当不得真!”   温吟月冷笑,一言不发,李慕禅却知道她生气了,玉齿咬红唇,性感诱人。   姜南娇笑:“没想到,你竟与一个小和尚有私情,那些男人知道啦,定会目瞪口呆,大失所望,咯咯……”   “闭嘴!”温吟月冷哼,扭头瞪她一眼,脚下未停。   李慕禅道:“师姐,她是谁?”   “不知道。”温吟月哼道,紧咬着下唇。   “这丫头尖酸刻薄,有失名门大派风度,显然是个娇惯的,长白剑派的掌门是谁?”李慕禅问。   “姜履严。”温吟月道。   李慕禅道:“那这丫头说不定是姜履严的女儿。”   两人正说着话,十几丈远的江南忽然一抬手,食指遥遥点向二人。   “嗤”一声轻啸,一道寒气破空而来,宛如实质,李慕禅猛的捣出一拳,迎上这道寒气。   “砰”一声闷响,他拳头一震,仿佛擂中铁石上,手臂一阵酸麻,一道寒气沿胳膊传入丹田。   这道寒气坚凝非常,如冰锥般直刺丹田,速度奇快。   李慕禅思维如电,感觉沧海神功阻不住它,心神一动,舍利随之动起来,真气化成的清水开始旋转,化为一道漩涡,冰锥钻进来,顿时被漩涡卷走,转眼融为清水。   温吟月看他一眼,见他若无其事,道:“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好坚凝的内力。”   温吟月淡淡道:“这是长白剑派的冰魄神功,能克制沧海神功,……三层之下,无法抵挡。”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不假,沧海神功可将内力细化,分阴阳,太阳太阴,少阳少阴,等等,分为一层一层,如波浪一般,层层叠加。   内力入体,它可层层消减,内力运出,可层层叠加。   那姜南如此坚凝指力,错非四层力量,否则,很难完全消减。   ……   “师姐,这是什么指?”李慕禅问。   温吟月道:“长白剑指。”   李慕禅露出羡慕神情:“端的好指力!”   温吟月淡淡道:“你若喜欢指法,咱们也有沧海神指,你还没学到,回山后可以练着看看。”   “再好不过!”李慕禅大喜过望。   当初见过金刚指后,他对指法一直梦寐以求,想创立六脉神剑,可惜从未遂愿,如今再闻指法,欣喜不胜。   他迫不及待的道:“师姐,你可会这种指法,传于我吧!”   温吟月道:“嗯,好吧,你听好了。”   随即,李慕禅耳边传来温吟月的声音,字字如珠,清晰饱满,她说得不疾不徐,一个字一字传入他心底。   听了一遍,他已经记住,看一眼远处的姜南。   她正拼命疾行,想追上来,可惜,距离一直无法拉近,恼怒的瞪着这边,与李慕禅的目光相对。   她明眸清澈如冷泉,嘴角微抿着,透着一股倔强。   李慕禅扬声道:“姜姑娘,何必苦追不舍,徒劳无功罢了,有缘再会罢!”   他一边说话,另两心揣摩温吟月所传指法。   他一心三用,一路之上,看着悠闲,却一直参悟修炼沧海神功,如今,已经到达第三层。   他修炼沧海神功时,也不知为何,轻而易举,毫无阻滞,一层一层修下去,一口气修到了第三层。   李慕禅隐隐觉得,自己修炼如此之快,有两个原因。   一是看过李祖手书,对那四个字体会极深,自然领悟了沧海神功的精髓,这个精髓,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掌握此髓,再看沧海神功的心法,一点即通,如汤浇雪融。   另一个原因,是他六脉皆修。   当初在梅府修炼内力时,他将太阳真经,太阴真经,少阳真经,等六部真经一块儿修炼。   沧海神功每上一层,内力都多两种性质。   如第一层练出至阴内力,第二层练出厥阴内力,第三层少阴,到第四层,则是少阳,第五层阳明,第六层太阳,第七层,先天之阴,第八层,先天之阳,第九层,则是浑然如一。   寻常人,为了专精,加快练功速度,专练一脉,李慕禅却六经皆练,此时修炼沧海神功自然占了优势。   修炼少沧海神功,几乎所有弟子都卡在第三层无法突破。   因为内力性质完全不同,由少阴至少阳,乃质的变换,最是艰难,钟碧轩就卡在此。   有些两者,故他异常的顺利,如今已达沧海神功第三层。   ……   温吟月拎着李慕禅,脚踏莲花,速度如电,姜南拼命追在后面,不屈不挠。   李慕禅盯着她,心神疾转,参悟沧海神指。   忽然,他脸色一动,食指遥指。   “嗤!”一声轻啸,一道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去,如一颗小石落入湖里,水波荡漾。   姜南“咦”了一声,身形一荡,平移开一尺。   李慕禅这一指打在空处,他却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苦思指法奥妙,想知道指力是如何能射出体内,苦思不得其解,此时参悟了沧海神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胡乱动!”温吟月蹙眉,嘴角微翘。   她心下暗叹,怪不得师父如此宠小师弟,他悟性果然惊人,沧海神指,自己可是费了一个多月才摸着门径。   李慕禅笑道:“师姐,咱们还能快吗?看她模样,像是在准备什么秘术,不宜多纠缠!”   温吟月转头一瞧,姜南玉脸沉肃,眼波闪烁,死死瞪着这边。   若无李慕禅提醒,她想不到姜南是在准备秘术,此时经李慕禅一点,顿时悟然,点头道:“好,走吧。”   说罢,她脚下两朵莲花影子再一闪,又凝实一分,速度陡的加快,眼前一片模糊,只有耳边呜呜作响。   转眼功夫,已经不见了姜南的身影。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道:“这个姜南,是个危险人物,最好别跟她沾上。”   温吟月放下他,淡淡道:“但愿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道寒气袭来,李慕禅食指一点。   “啵”一声脆响,两道指力在空中相遇。   “咯咯,哪里走?!”姜南飘飘出现在两人跟前。   第172章 结怨   温吟月停下,皱眉冷冷看她。   李慕禅笑道:“姜姑娘苦苦相逼,所欲为何?”   他说着话,食指轻轻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汹涌而出,空气泛起波纹,直袭姜南。   姜南举手点出,“啵”一声轻响,两道指力在空中相撞,发出脆响。   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树叶翻卷,如有大风刮过。   她“咦”了一声,明眸一眯,又一点食指。   “啵”一声脆响,李慕禅跟着点出食指,空气泛涟漪,两道指力在空中相撞,消弥无形。   李慕禅胜在功力精纯,勉强挡住了长白剑指。   姜南哼道:“小和尚,你这指法不差嘛,这就是沧海神指?”   李慕禅笑道:“正是,长白剑指名不虚传!”   姜南撇撇丹唇,哼道:“小和尚不必拍马屁,我长白剑指虚不虚传,用不着你评断!”   李慕禅道:“姜姑娘,咱们无怨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姜南明眸一瞪,哼道:“小和尚你让开,别多管闲事,我找的不是你,是温吟月!”   李慕禅笑道:“师姐有事,师弟服其劳,想跟我师姐动手,先败了我罢。”   姜南脸“唰”的一沉,冷冷道:“好,小和尚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   说着话,她拔剑出鞘,不等李慕禅说话,一剑刺来,似是漫不经心,但剑光如电,瞬间即至,寒气隔空袭来。   李慕禅拧身拔剑,在身前洒下绵绵剑光,如岳如山,乃是镇岳八剑。   “小和尚,你这可不是沧海剑法!”姜南剑光挟着迫人的寒气,仿佛要把人冻僵,冷冷哼道。   李慕禅笑道:“就看姜姑娘的本事,能否逼出我使沧海剑法了!”   她冷笑道:“好个狂妄的小和尚!姑奶奶今天心情好,本不想杀你,看来好心不得,受死!”   话音乍落,寒光暴涨,长剑刺穿绵绵剑光,已及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心中讶然,手上不慢,挥剑挡在身前,剑脊挡住剑尖。   “叮……”一声脆响,缭绕不绝。   李慕禅退后一步,只觉手臂酸麻,忙换左手持剑,迎接狂风暴雨一般的剑光,不停后退。   “叮叮叮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心中凛然,没想到这弱质纤纤的少女,内力如此惊人,剑法也如此厉害,自己竟不敌,不愧长白剑派掌门爱女。   他心下感叹,自己闯荡武林以来,称得上一路奇遇,突飞猛进,但每遇上高手,往往吃瘪,实在郁闷。   好在,自己有金刚不坏神功,又有观天人神照经,所以底气十足,有了重新来过的资本。   加之他心态超然洒脱,不以一时挫折为意,所以一直心平气和,否则,换了一般人受这些挫折,早就发狂了。   ……   一边思绪翻飞,一边与姜南过招,剑如狂风雷电,又如山岳压顶,每一剑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更可怖之处在于,她一剑重过一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重,压力越来越大,非要将他压得崩溃不可。   李慕禅暗叹,难不成,她施展的是沧海神剑,一浪叠一浪?   温吟月站在一株松树下观看,明眸如水,玉手拈着几枚松针,轻轻划着掌心,漫不经心的观看。   见李慕禅苦苦支撑,她轻颔首,淡淡道:“师弟,这是狂雪暴剑,一味抵挡,最终必败无疑。”   “是,师姐!”李慕禅应道,又换了右手,剑光绵绵,一层又一层,重峦叠嶂,如山似岳。   自从修炼了沧海神功,镇岳八剑的威力越来越强,单论防御,已不逊于乾坤剑法,这使的是单剑,他自然更喜欢。   此时方觉,自己剑法还差得远。   他换气极快,内力运行速度远逾常人,一波一波缓解酥麻,否则,长剑早就脱手飞出。   见镇岳八剑不成,他无奈摇头,觉得自己未得其中精妙,这套镇岳八剑绝非这等威力。   剑光蓦地一涨,他忽然在身前画了一个弧。   “啵”一声脆响,空气爆开,周围寒气被震散。   姜南剑势一滞,随即又狂攻不已,电光暴涨,寒气四溢。   李慕禅不管不顾,只是在身前划弧,一声声爆炸声响起,将身前的空气炸开,形成一片真空。   姜南的剑刺过来,进入真空便滞一下,锐气顿失,绵绵之势被打断,再难形成叠加效果。   随着剑势施展,他越发熟练,由一个个圆弧,变成一团一团的清光,仿佛如一只只圆镜,阻拦长剑。   ……   李慕禅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不论什么招式,只管画自己的圆。   一个施展狂暴雪剑,另一个施展竹照师太亲授的一招,平分秋色,僵持不下。   转眼,一刻钟过去。   李慕禅内力深厚,气脉悠长,姜南内力更深,但论气脉之长却逊了一筹,失了锐气后,不复强横。   李慕禅洒然笑道:“姜姑娘,还是罢手吧!”   “死——!”姜南咬红唇,满脸倔强,冷笑一声。   剑光蓦地大涨,寒气如潮,剑光倏的一亮,奇快无伦,李慕禅措手不及,被刺中了左胸口。   长剑刺穿身体,李慕禅神色不变,右手一拍剑,沧海神功催动三种精纯内劲儿汹涌而入。   姜南大感意外,身形一滞,被震得半边身边发麻。   李慕禅左手随之拍中她胸口,触体觉察有异,掌势缓了一下。   触手绵软而弹性,温软而细腻,隔着一层薄薄衣衫,知道拍中了她女儿身要害,他随即内力吐出,心波不动。   姜南满脸愕然飞了出去。   “师弟!”淡绿影子一闪,温吟月出现,淡淡幽香随之传来。   温吟月扶住他,明眸澄静。   看着李慕禅胸前晃动的长剑,她黛眉蹙起,探手拉李慕禅手腕,一丝内力如线般钻进去,在他心口位置缭绕一周。   李慕禅暗叹,看到自己伤成这样,大师姐却毫不焦躁,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也没把伤放在心上。   “惭愧。”李慕禅笑了笑。   温吟月脚下莲影一闪,出现在姜南跟前,轻飘飘一掌按下,掌泛莲花虚影。   “师姐手下留情!”李慕禅忙叫道。   他声音太大,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嘴里涌出血来。   温吟月停住玉掌,扭头望李慕禅一眼,又望望姜南,姜南正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她。   温吟月摇头叹了口气,脚下莲影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边,纤指轻点,封了他伤口附近几处穴道。   温吟月淡淡道:“师弟,伤成这样,还不忘怜香惜玉?”   李慕禅苦笑一声,道:“师姐,咱们走吧!”   “嗯。”温吟月瞥一眼地上的姜南。   受李慕禅一掌,她伤势也不轻,细腻嘴角带血,气息急促,目光却满是倔强,毫不示弱的瞪着两人。   李慕禅扫她一眼,摇摇头:“姜姑娘,你想跟师姐动手,还差得远,再练几年再下山罢!”   温吟月淡淡道:“依我之意,是杀了你,不过师弟要放你,暂且饶你一回,但愿别再遇上我。”   说罢,她搭着李慕禅肩膀,脚下莲影一闪,飘飘而去,眨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小和尚,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姜南紧望着寂寂的树林,咬着牙道。   说着话,她狠狠一拍,地面烙下一个掌印。   又吐了一口血,她伸手抹一下,慢慢站起,踉跄而去。   ……   温吟月带着李慕禅来到树林深处,周围没有了路,杂草绿藤占满松树间隙,一株株松树高大粗壮,直冲云霄。   温吟月罗袖一拂,地面泥草翻滚,宛如海浪起伏,仅是一拂,泥草却翻滚不休,一波接着一波。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的沧海神功练到几层了?”   “八层。”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咋舌。   温吟月道:“你伤得不算太重,没伤着心脉,实是大幸,……不过,伤着心脉也不要紧,有阴阳造化术。”   李慕禅笑道:“师姐,亏得我机灵,关键时候移了一下,这小丫头狠辣,下的是杀手。”   “你舍不得杀她,她舍得杀你!……怜香惜玉的毛病要不得!”温吟月淡淡道,剑光一闪,斩断一株大腿般的树。   随后剑光霍霍,一块儿块儿木头整齐摆放,形成一个木榻。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并非怜香惜玉,她乃长白剑派明珠,杀了她,一场血战难免。”   温吟月黛眉蹙一下,看他一眼,默然不语。   见她收剑,盘膝坐上木榻,李慕禅忙道:“师姐,不必施展阴阳造化术,我练了金刚不坏神功,疗伤还算灵验,我自己来罢。”   “嗯。”温吟月点头,也不勉强。   李慕禅道:“时间可能久一些,烦劳师姐替我护法。”   温吟月摆摆手,示意知道。   李慕禅很快盘膝入定,温吟月坐他身边,微阖眼敛,时间流逝如水,转眼一个时辰过去。   忽然一片脚步声响起。   第173章 飞霜   温吟月黛眉蹙起,转头望向李慕禅。   此时,李慕禅已经拔出了长剑,左胸口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糁人,他神情却平静如昔,仿佛伤的不是他。   温吟月飘身下榻,脚下莲影一闪,倏的一下消失在树林中,出现在一帮人身前,挡住了他们的路。   这一帮人,为首的是个老者,正是丁进喜。   他手抚苍髯,眯着眼睛,笑呵呵的,不乏威严气度。   见到温吟月出现,他抚髯的手一顿,笑道:“呵呵,温姑娘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啦!”   温吟月扫他一眼,望向周围,十几个汉子,三个中年人,其余皆老者,个个太阳穴高鼓,双眼精芒迸射。   “呵呵……”丁进喜笑着指向身后:“这些乃我赫连世家的高手,听闻温姑娘大名,特来请教。”   温吟月淡淡道:“赫连世家的高手都来了?”   “呵呵,八九不离十,温姑娘,咱们也不是要杀你,只是要请你回去,再与竹照评评理。”丁进喜笑眯眯的道。   温吟月扫他一眼,落在他身后一个老者身上。   ……   老者身材中等,脸庞方正,双眼浑圆,明亮逼人,锐利如鹰似隼,给人以压迫感,不敢直视。   温吟月与他对视,若有所思,淡淡道:“赫连世家,欺人太甚!”   丁进喜笑呵呵的道:“呵呵,温姑娘,这话可不太对,你来咱们这儿杀李经梧,又说咱们欺人太甚,岂不是颠倒黑白?!”   温吟月蹙眉道:“你闭嘴吧,他是领头的吧?”   她说着,一指丁进喜后面的老者。   老者双眼灼灼,踏前一步,抱拳道:“冷莲仙子,名不虚传!”   温吟月淡淡道:“尊姓大名?”   “老夫赫连战!”老者沉声道。   “赫连野是你什么?”温吟月问。   老者赫连战沉声道:“老夫大哥。”   “原来如此。”温吟月点头,淡淡道:“废话不必多说,动手吧。”   赫连战沉声道:“温姑娘痛快,咱们也不客气了!”   说罢,一挥手:“上!”   众人身形一飘,迅如清风,倏的将她包围当中,或抽剑,或拔刀,或撤棍,纷纷围攻过来。   温吟月淡淡一笑,双手莲影闪烁,迎了上去。   剑、刀、棍等等兵器,纷纷撞上莲影,各自反弹开去,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气墙,刀剑难入。   众人一惊,随即加大力量,数道刀剑同时落下,想将其击溃。   温吟月脚下莲影闪烁,身形随之明灭,忽焉在前,倏尔在后,变化莫测,他们想要围攻而不可得。   ……   李慕禅关闭了五官,对外界毫无感应,全部心神融入心珠中,进入相身,观天人神照图中的月华相接。   月华笼罩他相身,周身如酥。   现实的身体,也慢慢的发生变化,血淋淋的伤口渐渐合拢,虽然速度微不可察,却在不停的运动。   温吟月玉脸沉如水,身形曼妙,一招一式莫不性感诱人,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两个老者飞了出去。   其中,便包括了丁进喜。   另一个老者使剑,想要破开温吟月的莲掌,却不防温吟月掌上蕴着奇异内力,一波八折,内力传入,他直接飞了出去。   “温姑娘,这是什么掌法,如此神妙?”赫连战扬声叫道。   他站在众人外面,冷眼旁观,却没有参战,似乎自矜身份,不想以多欺少,可惜,这么多人拿温吟月无可奈何,反而被她伤了两人。   如此下去,这些人必将步其后尘,一一被击飞,难伤她一根毫毛。   倾赫连家的高手,竟奈何不得一个少女,若是传扬了开去,情何以堪,赫连家的脸都丢尽了。   温吟月身法飘忽莫测,忽然莲影一闪,一掌击飞了一个老者,淡淡说道:“玉莲掌。”   赫连战哈哈大笑:“好一个莲玉掌,老夫佩服,也要领教一二!”   “来吧。”温吟月冷淡道。   说话功夫,她左掌莲影再次一闪,又击飞了一个老者,轻松裕如,宛如大人与小孩子的嬉戏。   赫连战沉声一喝,抢进战团,与温吟月打成一团。   他使的也是掌法,身法与掌法都干净利落,干练用力,与他相貌一致,令人不敢小觑。   温吟月一掌迎付他,另一掌应付众人,仍不落下风。   赫连战有些焦急,怒喝一声,双眼精芒大放,掌如狂风暴雨般罩下,想要一口气吞噬了温吟月。   温吟月脚下莲影闪烁,身形明灭,游走于他掌力之间,避退之。   赫连战怒喝连连,掌力越来越强横,周围诸人衣衫凛凛,被掌风所动,如置身于大风之中。   温吟月一边游走,下手不停,不断有人飞起来,落到地上不再动弹,生死不知,失去了战力。   转眼功夫,在赫连战怒喝声中,十来个人飞出去,最终,只剩下他自己。   赫连战心中惊异,虽知冷莲仙子大名,但他想来,毕竟是一个少女,功力再深,招式再妙,也强得有限,倾赫连家所有高手,定能手到擒来。   不曾想,她厉害如斯,他们加在一起,竟也不是敌手,如此身手,委实骇人听闻,无法置信。   温吟月招式忽变,蓦地加快,瞬间拍出四掌,东西南北,四道莲花影子圈住了他。   赫连战怒喝一声,硬接强撼,以强攻弱,欲以内力决胜负。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   温吟月倏的收手,静静站着打量地上众人。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淡绿罗衫飘动,与刚才飘忽若神的女子宛如两人。   ……   当李慕禅醒来时,睁开眼一看,温吟月正坐在他对面,明眸如水,正淡淡看着自己。   此时,太阳当空高照,阳光灼热。   李慕禅笑道:“师姐,多久了?”   温吟月收回探究的目光,淡淡道:“五天。”   李慕禅低头,伤口已经痊愈,光滑如新,看不出受过伤。   李慕禅伸手,拿起身边长剑,在眼前仔细打量,笑道:“端是一柄好剑,这一剑挨得也值了。”   此剑清亮精致,剑身如覆一层白霜,寒气森森。   “确实是宝剑。”温吟月看了看他伤口,若有所思,淡淡道:“金刚不坏神功如此神奇?”   李慕禅打量着这柄宝剑,在剑柄上刻着两个蝇头小字:“飞霜”。   他一边抚摸剑身,一边点头:“不错,金刚不坏神功,确实不错,没有它,我早死多次了!……可惜,我还没至圆满,说不定,圆满之后真能练成金身,不损不坏呢。”   “嗯。”温吟月点头,露出一丝赞叹。   李慕禅笑道:“师姐想学,我跟小姐禀报一声,传给你就是了。”   温吟月摇摇头:“此功需纯阳之身修炼,女子修炼,白费功夫。”   李慕禅点点头,觉得有理,笑道:“我疗伤时,有人过来捣乱吧?……姜南那丫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温吟月道:“赫连世家的人来过,已经退了,……咱们回山吧,师父想必等急了,会担心。”   “好。”李慕禅答应一声,收起了飞霜剑。   ……   两人在无极殿中拜见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坐在玉像前的蒲团上,笑吟吟看着两人。   竹照师太笑眯眯点头:“嗯,做得不赖!”   李慕禅笑道:“都是师姐的功劳,我只是拖累罢了。”   竹照师太笑靥如花:“湛然,见过你大师姐的武功了吧?”   “是!”李慕禅用力点头,叹道:“高山仰止!”   竹照师太咯咯笑一声,道:“吟月她如今可是咱们沧海剑派第一高手,我也不如她的。”   “师父。”温吟月忙道。   竹照师太笑道:“这就是妙莲经的奥妙,参悟得深,功力自然精深,不因年纪而分高下。”   她又道:“湛然,你也不错,沧海神功练到四层了?”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   竹照师太笑道:“好,你都强过碧轩这丫头啦!”   李慕禅道:“弟子侥幸而已,看过李祖手书,颇有感悟,……师父,我觉得,李祖手书的四个大字,对修炼沧海神功极有益。”   竹照师太笑道:“不错,派规要求,弟子修炼沧海神功,需观看原本秘笈,就是希望弟子们能得启发,可惜,能真正体悟的,寥寥而已。”   竹照师太又道:“慈悲观可学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已经找雪印神尼学了,……弟子要马上闭关,开始修炼慈悲观。”   竹照师太笑道:“好呀,……你若闭关,让你师姐给你护法。”   “是,多谢师父,有劳师姐。”李慕禅点头答应。   李慕禅将腰间的飞霜剑呈上:“师父,这是弟子与长白剑派姜南动手,缴获的宝剑。”   竹照师太接过了,细细打量一番,皱眉道:“飞霜剑!……这可是姜履严年轻时的佩剑,看来姜南与姜履严关系非浅!”   她打量几眼,递还给李慕禅,道:“你拿着用吧,别丢了,此剑可非凡品,即使在宝剑中,也是极顶尖的。”   李慕禅接过了,与温吟月离开无极殿,他准备闭关修炼慈悲观,结成种子,打下大明王经根基。   第174章 成画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与李纵横,宋文斌,还有小圆宫轻云一起到饭殿,一边吃饭,一边讲下山的情形。   温吟月绝世风姿,让众人心神俱醉。   “唉……,我能像大师姐一般,那该多好!”小圆眼望虚空,嘴角带笑,一幅憧憬模样。   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衫,束腰收袖,该宽处宽,该窄处窄,英姿飒爽,又不失苗条婀娜。   李慕禅极喜欢派中女弟子的衣裳,佩服当初的设计者,既刚健英飒,又婀娜多姿,极具侠女风采。   宫轻云瞥小圆一眼,淡淡道:“大师姐天资绝顶,沧海第一,你跟大师姐一般,难!”   小圆哼道:“勤能补拙嘛,湛然的天资也不怎么样嘛!”   李慕禅微微一笑,只低头吃饭,不言语。   宫轻云淡淡道:“谁跟你说,湛然天资不好的?”   小圆道:“金统领呀,……他说湛然学剑可慢啦,人家只要学一个月,他得学两个月。”   宫轻云摇摇头:“一派胡言!湛然的天资好不好,你问问大小姐。”   小圆直接歪头问李慕禅:“湛然,你到底天赋如何呀?”   李慕禅咽下嘴里的饭,笑道:“不好不坏罢,……我因为自小禅定,所以心静神凝,比常人强一些,但身体缺乏锻炼,手不应心,不如常人。”   “那比我呢?”小圆问。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吧。”   小圆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我只要努力,也能练好武功喽?”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未来的小圆女侠!”   小圆得意的娇笑,仿佛她真成了女侠。   宫轻云摇摇头,剜了李慕禅一眼,李慕禅呵呵笑了笑。   ……   饭殿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朝这边瞥一眼。   李慕禅问:“小圆,你们还在外门?”   小圆娇声叹了一口气,道:“我再过两个月,宫姐姐只要一个月,就能进内门啦!……不过比湛然你差远啦!”   “可不是!”李纵横粗声粗气道。   宋文斌笑道:“恭喜小圆师妹与宫师妹,……纵横看你厉害,红了眼,他一口气闯过了第二关,如今正跟我种菜,再过一次小比,咱们都能进内门了。”   李慕禅笑着恭喜,李纵横撇嘴摆摆手,哼道:“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你这个怪物。”   李慕禅笑道:“你说不定后来居上,让我望尘莫及呢。”   “你就使劲的笑话我吧!”李纵横瞪大牛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过几天,我要闭关练功,你们也要加把劲儿,莫让我拉下太远才是!”   “你就放心吧!”李纵横哼道。   小圆忙道:“湛然,你要闭关,要不要我帮你送饭?”   李慕禅笑道:“小圆,你现在是咱们沧海剑派正式弟子,身份不同往日,岂能来伺候我。”   小圆娇哼:“就你那挑剔的胃口,谁受得住?!”   李慕禅笑道:“只能凑合了,……现在不比从前。”   小圆歪头想了想,道:“我去跟小姐说,让小姐求情,我去伺候你吧!”   李慕禅笑道:“不必不必,……你进内门修炼什么功夫?”   “沧海神功呀。”小圆道。   李慕禅望向宫轻云,宫轻云轻点头:“我也是。”   李慕禅想了想,道:“回去后,我给你们做一幅画。”   “什么画?”小圆忙笑吟吟的问。   李慕禅道:“是关于沧海神功的一些体悟,你每天多看看,有好处。”   “好嘞!”小圆喜滋滋的点头。   ……   出了饭殿,李慕禅五人回了他的小院,小圆磨砚,宫轻云铺纸,李纵横与宋文斌在一旁看得眼热,恨不得以身相代。   一切就绪,李慕禅站在轩案前,凝神闭眸定息,一动不动,其余四人屏住呼吸,闭上嘴,盯着他看。   一盏茶过后,他忽然睁开眼,双眼电光隐隐,周围的空气一下变紧,似欲凝固,四人一下呼吸困难,只觉他化为山岳,需得仰望。   李慕禅提笔,游龙走蛇,大海渐渐成形,澄碧海面之上,小舟一只,隔着不远,浪花如银山,浪尖上也有一只小船。   乌云一片,笼罩了巨浪上的小舟,明媚阳光照在另一只小舟上。   一澄静,一鼓荡,一乌云,一明媚,形成强烈对比。   随后,他投笔吹了吹气,端量着画,笑道:“好啦,看看吧。”   小圆凑上前,把他挤到边上,打量几眼,笑眯眯的道:“这是大海么?这是小船,……也没什么呀。”   李慕禅摇头苦笑,小圆这丫头,聪明则聪明,却不够敏锐。   宫轻云站在小圆身边,盯着这幅画看,若有所思。   李慕禅道:“小圆,每天看半个时辰,一天别落!”   小圆撇嘴笑道:“这画不怎么样嘛,只有水呀船呀,没有美丽的鸟儿,没有漂亮的鱼儿,有什么可看的呀,我不看!”   李慕禅道:“想做女侠,就看!……不看就甭想练成沧海神功!”   小圆瘪瘪樱桃小嘴,哼道:“……好吧,我看就是啦!”   宫轻云摇摇头,这是湛然将自己的心得,对沧海神功的领悟融于笔端,形成此画。   从小姐嘴里知道,沧海神功修炼极难,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师父只能传功,无法帮忙修炼,修炼要靠每个人自己摸索,自己体悟。   湛然的悟性惊人,能将这种体悟诉于画中,绝非易事。   如此画卷,常人想一见而不可得,小圆竟不情不愿,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小姐知道了,必要训斥一番的。   她看着看着,只觉自己化为一只小船,咸腥气味扑面而来,海浪轻拍,缓慢而沛然,无力抵御。   “湛然,你莫偏心,咱们呢!”李纵横粗声哼道。   李慕禅笑道:“你们要修炼龙蛇飞升诀,我没练过,无能为力了。”   “你练的是沧海神功?”李纵横道。   李慕禅点头,李纵横忙道:“男人不是不能练沧海神功嘛,绝对无法练成的,你怎么练了?”   他忙又道:“也对,你是怪物,不能拿一般人衡量。”   李慕禅笑道:“待你们学了龙蛇飞升诀,拿来我看看吧。”   李纵横一挭脖子,哼道:“不必啦,咱们自己来!……哼,我倒要瞧瞧,能不能赶得上你!”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   ……   第三天清晨,阳光明媚,照亮了整个小院,花叶上露珠晶莹剔透,一片宁静祥和。   李慕禅正在练剑,剑光绵绵,如山如岳,正是镇岳八剑,总觉得自己没有摸清它们精髓,没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啵啵”院门响。   “师姐请进!”李慕禅扬声道,剑势不停。   门“吱”一声推开,温吟月移步进入。   她一袭淡绿罗衫,脸白如玉,修眉凤眸,顾盼神飞,冷漠而性感,仿佛一尊女神。   她进来,李慕禅练剑不停,温吟月一言不发,莲步轻移,在小亭坐下,泡上茶茗,品着茶,打量李慕禅练剑。   李慕禅很快练完了剑,洗漱过后,来到小亭坐下。   “师姐。”李慕禅笑道:“小比完成了?”   又是月末,外门小比到来,温吟月主持。   温吟月点头,道:“今天你开始闭关,……师父在山后有一座石洞,乃她静修之所,赠给你闭关。”   说着话,她斜睨李慕禅一眼,觉得师父太偏爱他了,自己当初可没有这般待遇,远不如他受宠。   “多谢师父,我却之不恭了。”李慕禅笑道。   随后去换了一身衣衫,仍旧一身灰色僧袍,随着温吟月出了小院。   两人出了小院,往北而上,从无极殿前绕到后面,是一山崖,陡峭如剑,直下直上,没有路径。   站在山崖前,下面山谷渊深无际,黑乎乎一片,呼啸的罡风传来隐隐怒吼声,宛如猛虎咆哮。   李慕禅极目远眺,看不清谷底,只有隐隐的河流,他能猜得出,这是沧海山下的大河。   温吟月临风而立,罗衫飘荡之际,曼妙曲线隐约可见,喷火诱人。   ……   “就在这里。”温吟月道。   说罢,跨出一步,踩在虚空,倏一下坠落,落到三四丈忽然一荡,消失在山壁中。   李慕禅纵身跃下,待下降三四丈,看到一个黑黝黝山洞,温吟月罗衫飘拂,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身形一荡,飘落她跟前,幽香入鼻。   温吟月道:“进来罢,我封上入口。”   说罢,她按上一块儿巨石,两人来高,两人宽。   她轻轻一推,巨石轰隆一声,将沿口封住,顿时陷入黑暗中。   温吟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取出一颗圆珠,龙眼大小,浑圆放光,乳白光芒驱散周围黑暗。   李慕禅感觉到,空气是流动的,清新不浊。   温吟月莲步轻移,沿着一条宽阔的通道往里走,拐了两个弯儿后停下,眼前是三间石室,左右中各一间。   中间石室看起来像书房,床榻,蒲团,书架,轩案,案上有琴棋画,还摆着茶炉与茶盏。   温吟月进来,指了指床榻:“师弟,就在这里。”   “好地方。”李慕禅赞叹。   站在这里,四周一片寂静,心也跟着静下来。   温吟月道:“这是师父修炼之所,除了你我,再无他人知道。”   李慕禅叹道:“师父之恩,实在难以报答。”   “你练好武功就是报答师父!”温吟月淡淡道。   “是。”李慕禅点头。   第175章 走火   石室内有一张床榻,一个蒲团,温吟月从左边石室又拿一个蒲团,放到榻上,把原来的挪一下。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   李慕禅伸伸手,示意请她先上。   温吟月揽罗衫,坐到床头蒲团上,双手结印,淡淡看着他,腰直挺直,姿态优雅曼妙。   李慕禅则坐到了床尾蒲团,跏趺而坐,双手在丹田结印,冲她笑笑,合眸定息,很快入定。   温吟月淡淡看他,忽然晃晃手,李慕禅没有反应。   她轻咬下唇看李慕禅,齿白唇红,神态诱人。   沉吟一下,她忽然一掌拍出,蒲团平移,将她送到李慕禅跟前,白玉似手掌将触及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忽然睁眼,目光如电。   温吟月疾退,倏的归位,随即省悟太示弱,蹙眉瞪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却没说话,再次闭上了眼睛。   ……   温吟月咬着下唇,淡淡道:“师父说你定力高深,这么一试,也寻常得很!”   李慕禅不说话,脸带微笑,与庙中释尊的微笑相似,慈悲祥和。   温吟月轻哼一声,也不再说话,深吸几口气,将心中的郁闷散去,凤眸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阖眼调息,呼吸越来越细,越来越慢,到了后来,良久才呼吸一次,细微之极,若有若无。   温吟月暗叹,他这般年纪,有如此精纯内力,确实不一般,虽比不上自己,但自己得益于神奇功法,不能相提并论的。   随着李慕禅呼吸越来越细,她明白,这一次是彻底入定,不忿于他的大胆,这个家伙,好像笃定自己不会伤害他。   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却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她摇摇头,越发感觉这湛然师弟让人看不透,一阵糊涂,一阵精明。   不过,仅是盏茶时间,他能进入深度禅定,如此定力确实不俗,怪不得师父赞叹有加,自己确实不如也。   她看着李慕禅,凤眸一眨不眨,倏的一动,来到李慕禅跟前,莲掌拍出,将要触及他胸口。   李慕禅一动不动,似无所觉。   温吟月倏的退后,归于原位,知道这一次他彻底入定了,呼吸如常,心跳如常,毫无反应。   她摇摇头,忽觉自己无聊,变幼稚了,这样的事,寻常时候自己可做不出来。   她剜了李慕禅一眼,又深吸几口气,凤眸合起,开始入定。   ……   李慕禅入定,心中观照,修炼慈悲观。   慈悲观的修炼,关键是观想,观想要清晰,随着修为加深,景像越来越清晰,宛如实质。   当景像达到实质,真正生发出慈悲心后,算是圆满。   他精神强大,观照清晰,常人需得日积月累,慢慢描绘,越来越清晰,直至圆满,他却可一蹴而就。   三天过后,慈悲观成,生出慈悲心。   他静静睁开眼,温吟月生出感应,同时睁眼,见他眼中柔和的光芒,不由怔了一下。   她随即恍然,道:“修成了?”   李慕禅微笑点头:“是,慈悲观已成。”   他笑容慈悲,祥和,声音低沉而磁性,令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听从,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吃些东西?”温吟月问。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不必,我要接着练,有劳师姐了。”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过来看过你。”   李慕禅点点头,笑了笑,随即又闭上眼,一动不动,再次陷入定境。   李慕禅开始修炼大明王经。   第一步是慈悲心化为怒火,怒其不争之心,怒火熊熊,火焰越来越盛,越来越大,与人齐高。   火焰颜色慢慢变化,先是红,后是金,最终变成了青色。   然后,火焰化为一人,三目、青面,头戴骷髅冠,怒发冲天,左手握索,右手持剑,呈弓步而立。   这尊佛像与他对面而立,彼此关照,化为真实的人。   然后,这尊不动明王升空,盘膝坐到他头顶,大放光明,照彻他周身,荡涤其身心,最终变得剔透如琉璃。   再后,明王缩小,化为一个炽亮的光点儿,从他头顶落下,自百会贯入心口,融进心口。   到了这一步,种子凝成,打下根基。   当他练到这一步,睁开眼睛时,温吟月也睁开眼,目光奇异。   “师姐,多久了?”李慕禅问。   温吟月道:“一个月零十天!”   李慕禅慢慢点头,微笑道:“我想吃些东西。”   温吟月飘然下榻,很快端来一碗粥,清香四溢,他肚子顿时咕噜一声响。   他接过了,喝下去后,顿时周身发热,力气大增,知道必是好东西,笑道:“是师姐熬的?”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送来十锦丹,补气极佳。”   李慕禅笑着点头:“师父大恩,实在愧领。”   “练得如何了?”温吟月接过碗。   李慕禅道:“还好,已经凝成种子,下一步可能容易一些。”   “嗯,也不枉师父如此待你。”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不是觉得我夺走了师父,所以一直恨我?”   “胡说!”温吟月蹙眉道。   李慕禅笑了笑,目光祥和:“师姐自幼跟在师父身边,感情深厚,岂是我能夺走,师姐是想岔了。”   温吟月神情不动,清冷如昔:“少说话,多练功罢!”   说罢,扭身离开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闭上双眼,接着修炼。   ……   凝成种子,再修炼大明王经,仍是艰难,难如登天。   他双手结印,口诵真言,心神凝于种子上,隐隐感应虚空中的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位于虚空之中,另一重天之内,通过手印与真言,加之心中的种子,三者合一,凝成召唤,欲与另一重天的明王沟通。   能否成功,需得运气。   李慕禅精神强横,三颗心珠齐凝,顿生感应。   温吟月忽有所觉,抬头望天,只见一尊虚影绰约出现,在李慕禅头顶虚空,头顶的石头无法遮挡。   这尊虚影越来越凝实,最终,面目清晰可见,一团火焰中站着一个三目之人,面目青蓝,狰狞可怖,头戴骷髅冠,左手执索,右手持剑。   温吟月浑身发紧,顿时一朵朵莲花影子出现,她如坐莲花上,背后虚空遍布莲花,又在头顶结成华盖,抵挡这尊虚影散发出的庞大威势。   金刚怒目,天地如焚烧。   她大是吃惊,师弟竟真的修成了大明王经!   她当初翻阅此经时,曾以为这乃玩笑,是神话传说,只是彰显佛法之深,并无修成可能。   仅第一步,凝成种子,就艰难无比,几乎无人可成,再者,精神与另一重天沟通,本就虚无缥缈之事。   佛法虽深入人心,但是否真正有彼岸,人们仍是半信半疑,是否真的有另一重天,谁也没见过,也大概是没有的。   妙莲经乃佛家无上秘典,她修炼之后,武功奇深,几乎脱离武功藩篱,介于佛家神通之术与武功之间。   即使如此,看大明王经时,她也觉奇奥,有些悬乎,怕是练不成的。   ……   虚影越来越凝实,忽然一沉,钻入李慕禅身体。   李慕禅忽然睁眼,瞳中有两团火焰跳动,泛青色。   温吟月一触他目光,芳心顿时一紧,一股庞大力量山岳般压下来,浑身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   李慕禅神情已变,怒气勃勃盯着她,手一撑到了温吟月身前,俯身凑过嘴唇,便要亲她诱人红唇。   “咄!”温吟月神情不动,蹙眉断喝,身形一松,挣脱开威压,双掌化为莲花,印在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紧盯温吟月凤眸,任由她击中,身体一动不动,坚定如山,温吟月黛眉更紧,双腕竟奇痛如折,这一掌如击在硬铁上。   李慕禅又亲过来。   温吟月身下莲花一闪,倏的退后,下了榻,李慕禅也起身,一步跨到她身前,再次亲过来。   温吟月不论如何闪避,他如影随形,空间仿佛不存在。   温吟月掌化莲花,双掌拍出,瞬间到了他胸前,是下了死手。   李慕禅动作更快,探手一捉,便捉住她手腕,如探囊取物,精妙的招式全然无效。   捉住手腕,让她不能动弹,李慕禅又凑过头去。   温吟月身上莲花一闪,一朵硕大莲花绽放,清晰宛如实质,她猛的一抖身,崩开李慕禅双手,一闪出现在洞口位置,再一闪,出现在山崖上。   乍一出去,她发出一声清啸,随后飞向无极殿。   她知自己不是对手,唯有联合师父方能压下他,师弟看起来极不妥,显然是练大明王经出了岔子。   她身法如电,瞬间到了无极殿。   李慕禅不施展轻功,仅一步一步往前迈,却奇快如电,紧随她身后,进入无极殿中。   第176章 无敌   竹照师太站在殿口,见温吟月闪现,忙道:“吟月,怎么了?!”   温吟月忙扭头望去:“师父,师弟他走火入魔了!”   李慕禅已经到了近前,见到竹照师太,怔了一下,随即又欺向温吟月,脸带忿怒,奇快如电。   他探手抓向温吟月,温吟月脚下莲花一闪,倏的退后,李慕禅的手随之伸长,如附骨之疽。   温吟月不敢与他接触,展开身法,趋退挪移,迅如闪电,却快不过李慕禅的速度,他一步跨出,总挡在温吟月身前,逼得她忙不迭挪开。   温吟月想要再闪,却已经被抓住皓腕。   “胡闹!”竹照师太轻叱,俏脸一沉,喝道:“湛然住手!”   ……   李慕禅动作一滞,随即依旧,一扯温吟月,将其揽入怀里,温吟月另一掌印上他胸口,“砰”一声闷响,如击中皮球。   李慕禅毫无反应,头凑过去,便要亲她。   竹照师太横身来到他跟前,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拽,却纹丝不动,怔了一下,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忙道:“师父,他如今力大无穷,不成的。”   “怎么办?”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见她横身挡着,动作滞一下,随即伸手一拨,按向竹照师太肩膀。   竹照师太哼道:“臭小子,醒来!”   温吟月忙道:“师父,师弟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制住他再说!”竹照师太哼道,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身后,按向他背心,想封住他穴道。   但内力进入,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竹照师太轻咦一声,冷不防李慕禅身子一抖,一股庞大力量汹涌而出,她顿时飞了出去,落到无极殿外。   竹照师太这才知道他的厉害,还好,这一下看着重,却没用力,她安然无恙,这个时候,他还手下留情了。   竹照师太清啸一声,又扑了过来,阻拦李慕禅去亲温吟月,暗自摇头,这个小弟子,真是小色胚!   温吟月被李慕禅拉着,浑身动弹不得,仿佛被电击中,浑身酥麻,想要反抗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慕禅轻薄,大嘴凑过来,便要亲到她的红唇。   她又恼又怒,暗自咬牙,若是将他擒住了,定要好好收拾,让他知道代价,让他从此不敢再起绮念。   竹照师太倏的拦到她跟前,明眸放光,紧盯着李慕禅,叱道:“湛然!湛然!给我醒来!”   李慕禅瞳中两团青焰熊熊,怔怔看了看她,忽然呵呵笑起来:“师父,弟子刚才失手,罪该万死!……改日定负荆请罪!”   说罢,一扯温吟月,便要出去。   竹照师太见他神情无异,只是双眼火焰跳跃,其余情形与平常无异,知道这个小弟子走火入魔,仅有一丝执意。   认出了自己,知道不能伤害自己,却执意轻薄大师姐,显然,这个小弟子私下里对吟月颇有绮念。   她想起大明王经,虽没修炼,却知功法。   大明王经有危险的一关,是明王自虚空降临,附体,这时,要将明王压伏,然后引入心口,与种子合一。   这一关最是艰难,另一空间的明王神念何等强横,想将其降下去,需得更强横的意志。   意志稍差,不但无法驾驭明王,反被其压制,意念失去,唯潜意识支配身体,潜意识乃最深层的意识,平时被压制,唯有睡觉时才会惊鸿一现。   潜意识支配身体,宛如梦游,理智束缚不再,会做一些平常只能想,却不敢做之事。   如此状态,没有理智束缚,不计后果,想到就做,与白日梦差不多。   ……   显然,小弟子如今陷入这种状态,在潜意识中,他仍尊自己这个师父,而对他大师姐,却是有绮念,想轻薄,如今诉诸实施了。   竹照师太懊恼异常,脸色变白。   她也知这一关,打算与大弟子助他一臂之力,帮助压伏明王,却没想到,他修炼如此之快,本以为要数年之后的事,仅一个多月就完成。   一时大意,没能及时相助。   此时,明王已经附体,庞大的意志冲击之下,他没直接变成白痴,或是身亡,已算侥天之幸!   正在这时,两道人影飘过,竹眉师太与李竹月进得殿来,见到了这般情形:李慕禅扯着温吟月右腕,竹照师太挡在殿口,挡住两人,神情阴沉,浑身泛寒。   “怎么回事,二师姐?”李竹月蹙眉问,淡淡瞥着三人。   竹眉师太笑道:“二师妹,湛然小家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喜欢上了吟月,想私奔,被你撞见了?”   竹照师太勉强一笑:“大师姐,三师妹,莫要看热闹,帮我制住湛然!”   两人一怔,看一眼李慕禅,此时的李慕禅,只炯炯盯着温吟月,紧拉着她皓腕,不理会三人说话。   竹眉师太见她脸色不对,收敛笑容,问道:“二师姐你制不住湛然,吟月呢?……小家伙成精了?”   竹照师太摇头道:“他修炼大明王经,在最后一步,走火入魔了,如今化身明王,都怪我!都怪我!”   “这小子!”竹眉师太神情惊讶,叹道:“二师姐果真法眼无厄,没看错过人,小家伙真练成大明王经了?”   李竹月也惊讶的盯着李慕禅,打量他一眼,摇头叹道:“湛然练到这般地步,走火入魔,……可惜了!可惜了呀!”   竹照师太脸色更阴,浑身寒气凛凛,哼道:“先把他制住,看看能不能补救,……动手!”   “动手!”两人飘身扑向李慕禅。   ……   李慕禅忽然一闪,放开温吟月,避过竹照师太,双掌迎上两女。   他身法迅如鬼魅,出掌如电,瞬间即至,竹眉师太与李竹月来不及变招,已经撞上他手掌。   “砰!”两人飞了出去。   李慕禅脚下纹丝不动,转身又抓住温吟月,往无极殿外走,温吟月毫无反抗之力,任由他抓住。   两女飞身扑过来,在空中娇叱:“好小子,果然了得!”   “动剑罢!”竹照师太叱道。   三人呈“品”字形围住李慕禅,同时撤剑,剑光如电,如银龙纵横,矫矫如矢,扑向李慕禅。   竹照师太道:“这小子皮糙肉厚,尽管动手,别杀了他就是!”   竹眉师太轻笑:“二师妹你有阴阳造化术,他想死也不成!”   竹照师太脸色一松,露出笑容:“那倒也是,生死不论,制住他再说!”   李竹月轻笑,剑光一闪,刺中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只顾拉着温吟月往外走,对刺来的剑不理会,被刺中了,脚下仍不停,往外迈去,却被竹照师太挡住,只能停下。   李竹月停剑怔了一下,没想到这般容易就刺中。   随即笑容一敛,露出讶然,剑尖竟刺不进去,仿佛刺在坚韧的皮革上,用力之下,长剑竟弯曲了。   她撤剑再刺,又刺中刚才位置,仍刺不进去。   她不信邪,撤剑再刺,仍刺不进去。   李慕禅一直停在竹照师太跟前,脸色犹豫,被李竹月刺了数下,霍的跨步转身,望向李竹月,双瞳蓦地一亮,青色火焰跳跃一下,顿时出现数个残影,大手到了李竹月身前。   李竹月见机不妙,忙横剑一挡。   掌与长剑接触,长剑弯曲,无法阻滞手掌向前,大手按上李竹月高耸胸口,她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她撞进无极殿南墙,陷在其中,一动不动。   ……   “三师妹!”竹眉师太与竹照师太同时惊叫。   李竹月陷在墙中,嘴角汩汩涌血,脸如金纸,目光涣散,没有了焦距。   “臭小子,敢下此辣手!”竹照师太嗔怒,脚下莲影一闪,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举剑便刺。   李慕禅横移一步,晃出数道残影,避开剑光,拉起温吟月便走。   竹照师太身法奇快,倏的站在大殿门槛前,剑光闪烁,宛如一朵银色莲花绽放,人与剑合力,封住殿口。   李慕禅想要通过,便得把她打倒。   他摇摇头,欺步进了剑芒中,伸掌一揽,剑光顿时消失,如声音戛然而止,竹照师太的剑已到了他手上。   竹眉师太举剑刺来,嗔道:“好小子,反了你了!”   李慕禅挥剑一挡,“当”一声脆响,竹眉师太的剑顿时脱手,她目瞪口呆,没想到李慕禅厉害如此。   李慕禅信手一抛长剑,倏的归入竹照师太腰间剑鞘。   他合十一礼,呵呵一笑,道:“师父,弟子无礼了,告辞!”   说罢,扯起温吟月便要往外走。   “化!”蓦地一声娇叱响起,温吟月衣衫飘荡,震天他的手。   大殿内卷起大风,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僧袍跟着猎猎鼓荡。   第177章 师叔   竹照师太脸色一变,忙叱道:“吟月,别胡闹!”   温吟月玉脸冰冷,神色肃穆,眼望虚空,玉手在空中慢慢合起,浑身泛着圣洁气息。   虚空中一条硕大莲花缓缓绽放,高大与玉像相若,绽放之后,慢慢缩小,变得凝实,最终化为一朵巴掌大小,白玉质地,晶莹剔透,宛如实质,倏的一下钻进她背心。   竹照师太皱眉哼道:“真是胡闹!胡闹!”   衣襟飘飘,竹眉师太运功压住,问:“二师妹,吟月这是做什么?”   竹照师太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这丫头胡闹,竟用了玉莲功!”   “这是吟月的压箱底绝学?我可一次没见过!”竹眉师太微笑道,盯着温吟月看,满脸好奇。   竹照师太摇头道:“这一式威力大则大矣,用后却麻烦,像极了激发潜力的秘术,要修养一阵子的!”   “看看威力如何罢!”竹眉师太笑道:“想制住湛然,全看她了!”   ……   李慕禅一动不动,笑眯眯看着温吟月施法。   一朵白玉莲花钻进她背心,她明眸一亮,整个人顿时变化,肤若白玉,晶莹温润,与后面的玉像相仿佛。   李慕禅笑一下,再次探手抓出。   温吟月玉手一闪,骈指成剑,点李慕禅手掌劳宫穴。   李慕禅化爪为拳捣出,“砰”一声闷响,葱白手指与拳头隔着数寸即生闷响,空气震荡,仿佛水面荡起波纹。   李慕禅不动,温吟月退后一步,玉脸一白,又晶莹了几分。   李慕禅双瞳火焰跳跃,呵呵笑了起来:“师姐果然不凡,再来!”   温吟月面无表情,脚下莲影一闪,宛如实质,倏的出现在殿口,便要出殿,只差一步,李慕禅已经挡在身前。   “湛然!”竹照师太横身,挡在李慕禅与温吟月之间,蹙眉轻哼:“再胡来,为师要生气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恕罪,我捉住师姐,再向师父请罪!”   竹眉师太一横身,站在竹照师太身边,将殿口完全遮住,叱道:“湛然,你这是大逆不道!……伤了你三师叔,还不快去看看她伤势!”   李慕禅笑道:“师伯,三师叔不要紧的!”   竹眉师太哼道:“胡说!……看你三师叔,已脏腑移位,口鼻出血,这还不要紧?!”   李慕禅笑而不言,探头望温吟月:“师姐,请——!”   温吟月黛眉蹙起,冷哼一声,倏的一闪,出现在西边的窗户前,一掌拍开窗户,钻出去。   李慕禅呵呵一笑,跟着一闪,挡在温吟月跟前,两人已到了无极殿外。   此时,下面练武场上一帮人在练功,多是内门弟子,剑光霍霍,身影飘动,招式身法皆是不凡。   两人出现,顿时惊动众人,并非他们不专心,而是此事太奇,竟有人打碎了无极殿的窗户,可谓惊世骇俗!   ……   看到李慕禅与温吟月,众人更是惊奇,一个是冰清玉洁的大师姐,只可远观,不可近瞧,宛如冰山神女。   另一个,闯关之快,数百年来第一人,被掌门收为嫡传弟子,一步登天,算是活着的传奇了。   他们都想瞧瞧,这个湛然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蒙掌门青睐。   沧海剑派一树分四枝,沧海神功,素玉功,妙莲经,龙蛇飞升诀。   沧海剑派四种武学,俱是绝世奇艺,皆可倚之称雄天下,龙蛇飞升诀,沧海神功与素玉功强横,难分轩轾。   龙蛇飞升诀唯男子可练,沧海神功,素玉功唯女子可修炼,对资质要求颇高,想要修成,殊为不易。   而最难的是妙莲经,对资质要求更高,往往一脉单传,修炼妙莲经的,必是沧海剑派掌门。   掌门一脉单传,已成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一次,掌门竟为了这个湛然,连连破规,先是超擢提拔,直接进入内门,成为嫡传弟子,又打破了掌门一脉单传的规矩。   众人大是惊奇,这湛然究竟何人,竟令掌门如此厚爱。   ……   李慕禅嘿嘿一笑:“师姐,哪里走?”   温吟月知道他神智不清,也不废话,脚下莲影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百米开外,直奔悬崖而去。   众人只觉眼睛一花,温吟月已在百米之外,心下咋舌,大师姐轻功竟如此高绝,他们如今才知道!   他们又“咦”了一声,李慕禅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温吟月身前,众人生出错觉,好像他这一步很轻巧,地面好像变短了。   李慕禅拦在她身前,笑道:“师姐,你要跳崖不成?”   温吟月探掌一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一晃,她击中了虚影,再一闪,已经到她身后。   温吟月另一掌从肘后拍出,身子一旋,又瞬间即至,李慕禅探掌相迎。   “砰”一声闷响,众人耳膜疼痛,几乎失聪。   他们正看得眼花缭乱,叹服不已,这二人招式奇快无伦,换了自己一招也接不住,恰在这时,两人接掌发声。   这一下,宛如铜钟大吕在他们耳边敲响,不仅耳朵疼,气血跟着震荡,浑身难受,胸口烦郁欲呕。   李慕禅纹丝不动,温吟月又退一步。   两声清啸响起,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化为两道白虹,长剑直指,贯向李慕禅背心,瞬间刺至。   李慕禅横跨一步,恰到好处避开。   两人落地,一左一右,一个剑光绵绵,如涛如浪,一个剑泛莲花,朵朵飘荡,直袭李慕禅。   温吟月双掌泛莲花,轻飘飘按向他。   身在三人夹攻下,剑光掌影笼罩,李慕禅轻跨一步,出现在竹眉师太身后,轻飘飘一捞,夺过了她的剑,信手一扔,长剑化为一道闪电,射进无极殿的额匾正上方,颤动如蛇。   ……   “湛然!”一声清喝响起,梅若兰飘身过去,黛眉蹙起,盯着他道:“湛然,怎么回事?!”   李慕禅转头望来,扭头之际,左手拍中竹照师太长剑,右手迎上温吟月莲掌,“当!”“砰!”一脆一闷两声。   李慕禅微笑,神情柔和:“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梅若兰觉得不妥,湛然好像变了一个人,更加放肆无忌,双眼大胆的在自己身上逡巡,侵略性十足。   “这是怎么了?!”梅若兰蹙眉问,发觉他瞳中跳跃的青色火焰。   李慕禅笑了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姐风采越发迷人了!”   梅若兰蹙眉,哼道:“胡说什么呢,湛然,别胡闹,这里可不是梅府!……不能胡来的!”   若在梅府,他胡闹有自己收拾烂摊子,如今可是沧海剑派,派规无情,他一旦胡闹,有性命之危。   她担心不已,迷离的眸子透出担忧。   李慕禅呵呵笑道:“多谢小姐挂心!”   “湛然,行事要三思而行,这不是你常说的么?”梅若兰柔声说道,仔细打量他神色。   趁着李慕禅与梅若兰说话之际,温吟月轻声道:“师父,动最后一招吧!”   竹照师太蹙眉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太危险!”   “师父!”温吟月黛眉紧锁。   竹照师太摇头道:“吟月,莫急,请师叔师伯她们出手吧!”   说罢,她撮唇一声清啸,如白鹤冲天而起,发出清唳声,清扬激越,缭绕不绝,整个天地为之一清。   啸声乍响,远处传来一声清唳,悠扬缭绕,圆润悦耳,比竹照师太的更柔和,更动听。   啸声之中,四道灰色人影从无极殿顶冲天而起,在高空处一顿,随即下落,飘飘掠下,翩翩如雁,落到竹照师太跟前。   ……   “照儿,怎么回事?”一个中年女子柔声问。   她面如满月,慈祥柔和,看上去约有四十来岁,风韵犹存,年轻时的美貌仍没褪去,气质温柔。   她身后三个女子,皆是四十余岁,相貌普通,远不如她的美貌,但明眸清亮如水,身上皆泛着温柔清雅,很是动人。   竹照师太凑到她近前,低声道:“四师叔,我这个弟子修炼大明王经,走火入魔,请几位师叔帮忙制住他,以便调治!”   “你与吟月制他不住?”中年女子轻声问,扫一眼李慕禅,露出讶色。   竹照师太摇头苦笑:“我跟大师姐,三师妹,还有吟月一块儿,根本降不住他,所以才劳烦师叔!”   这时,竹眉师太也过来,躬身行礼。   温吟月摆摆手,众内门弟子飘身后退,一眨眼消失不见,梅若兰也冲李慕禅摆摆手,低声叮嘱一声,随之退去。   李慕禅目送梅若兰离开,摇摇头,转头看温吟月,与她冰冷的目光相触,不由微笑。   此时的他,与平常无异,神情动作皆灵动,毫无迟滞呆板,若非瞳子两团青色火焰,很难发觉他的异样。   第178章 剑气   中年女子转头望来,看到李慕禅双瞳青焰跳跃,怔了一下,摇头道:“果然入了魔!”   竹照师太惭愧道:“劳烦师叔出手。”   中年女子道:“照儿,不是有杀手锏,怎么不使出来?”   竹照师太摇头:“一旦使出来,湛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都闹成这样了,你还骄纵着他!”中年女子不以为然,摇摇头,温声道:“小家伙看来不易对付,咱们试试看。”   “多谢师叔!”竹照师太忙道。   中年女子摆摆手,微笑道:“照儿,你呀,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心慈手软,这个掌门当得有点儿悬呐!”   竹照师太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慕禅耳力敏锐,听这中年女子的话,眼神渐冷。   ……   “咱们动手吧,把这小家伙制住!”中年女子道。   另三个女子应了一声,一个女子道:“四师姐,咱们用缚龙阵?”   中年女子微笑点头:“好,就缚龙阵吧,……这小家伙是照儿的宝贝徒弟,别杀了他。”   竹照师太不好意思,温吟月却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劳烦长辈们出手,实在大损师父的颜面,掌门威严也受损。   李慕禅冲温吟月笑笑。   四女倏一闪,围住李慕禅,长剑出鞘,织成一道寒光四射的剑网,朝李慕禅围过去。   李慕禅冷眼不动,淡淡看着闪烁的剑光。   寒剑不去招惹他,只在他四周游走,宛如四条蛟龙盘旋,欲寻隙而击。   李慕禅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冷眼观看,嘴角带出一丝哂意。   四个女子见状暗恼,却强压住了,没有这份养气功夫,也难有如今的成就,不过,心下却决定,定要好好收拾他,跟他点苦头尝尝。   片刻之后,四道银龙越来越快,彼此前后相接,形成一个银色圆环,寒气森森扑面而来。   “收!”中年女子轻喝。   银色圆环蓦地收紧,朝李慕禅捆去。   李慕禅微笑摇头,出拳一捣,“叮”一声脆响,银环顿时裂形,恢复成了四柄长剑。   “咦”了一声,中年女子叱道:“两仪电光阵!”   剑光顿时迸射,仿佛四道闪电降下,令人目眩,睁不开眼睛。   李慕禅微眯眼睛,朝后捣出一拳。   “叮”一声脆响,一个女子的长剑飞出。   随后,他又一拳捣出,又一柄长剑飞出,再一拳,又击飞一柄剑,两仪电光剑阵竟不管用。   竹眉师太与竹照师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   几位师叔的功力,他们素来明白,两仪电光阵,更是威力横绝,李慕禅却一拳一个,直接破去了剑阵。   一力降十会,如此威势,她们岂能不震惊。   长剑飞出,四人以掌法相迎,但见灰衣飘飞,翩若惊鸿,李慕禅脚下不动,一拳一拳捣在虚空,却逼得三女变招不迭。   中年女子长剑犹在,与李慕禅的拳头硬碰一记,没有飞出,却已经手臂酸麻,几乎握不住。   她转身道:“照儿,这个时候了,你还狠不下心?!”   竹照师太叹道:“四师叔,我劝劝湛然罢!”   中年女子摇头叹气:“照儿,你呀……,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竹照师太笑笑,来到李慕禅跟前:“湛然,别再胡闹了,跟我回去!”   李慕禅笑道:“师父,弟子无礼了!”   竹照师太哼道:“现在可不是做梦,你莫要胡来,否则为师要下狠手了!”   “师父,弟子先下山一回,回来再请罪,任打任罚!”李慕禅呵呵一笑,合十一礼,一步跨出百米外。   “拦住他!”中年女子色变,忙道:“不能让他下山!”   竹照师太也知形势严重,湛然这般下了山,一身武功无人能制,又这般心无所束,会闯下滔天大祸。   她扬声喝道:“诸内门弟子,拦住湛然!”   声音滚滚而出,近百名弟子从四周飞了出来,拦住了下山的路。   李慕禅呵呵一笑,跨步而出,周围众弟子出招,他全不理会,任由拳掌击中,巍然不动。   竹照师太扬声道:“嫡传弟子布沧海横波阵!”   人群飞速后退,飞出九人,五男四女,陆静仁,肖雪明,赵金生,岳剑书,燕英雄,女子当中,温吟月,徐静莹,许宛晴,钟碧轩。   梅若兰虽也是嫡传弟子,却没有学会此阵,只站在一旁,紧张的望着李慕禅,嘴唇紧抿。   李慕禅停下手,看一眼九人,摇头笑道:“诸位师兄师姐,请让开!”   赵金生道:“湛然师弟,听为兄一句,停下罢!”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赵师兄,你是好人,师弟我是很尊敬的,实不想跟师兄你动手,且让开,我下山一趟,往西北转一圈,马上回来。”   赵金生摇头:“能否下山,需得听掌门师伯之令,随意下山,派规不容也!”   “好啦,赵师兄,莫要再说,让开!”李慕禅一摆手,面露不耐烦。   赵金生摇头道:“不让!”   “我只能领教诸位师兄师姐的高招了!”李慕禅无奈叹道。   ……   “金生,废什么话,快动手!”竹眉师太没好气的道。   赵金生躬身道:“是,大师伯。”   “锵……”九柄剑整齐划一,寒光闪烁,顿时连绵成一片,仿佛光的海洋,将李慕禅吞没。   李慕禅身形不动,竖掌如剑,“叮叮叮叮……”双掌击在剑上,带着奇特韵律,仿佛在抚琴。   众人心中惊异,他浑身竟是刀剑不入,刺在上面,直如败革,压弯了长剑也寸步难进。   四个中年女子摇头,纵身加入,她们对这沧海横波阵更熟,加入之后,不但不妨碍,威力反而陡增数成。   李慕禅从容自若,双瞳青色火焰跳跃,脚下不动,只凭一双肉掌抵挡,挡不住的,任由刺到身上。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仿佛大成,金刚不坏,他们的剑刺不进去。   竹照师太见状,柳眉蹙起,无可奈何。   竹眉师太叹道:“师妹,看来还得用最后一招。”   “……嗯。”竹照师太涩然点头。   恰在这时,李慕禅忽然朗声一笑,身形忽然动起来,化为一道鬼魅,缥缈无实体,剑刺过去,空空荡荡一片影子。   但他的掌击来,却是实打实。   “砰!”一声闷响,陆静仁被击中胸口,连人带剑飞起来,跌在百米之外,艰难的爬起来。   “砰!”“砰!”“砰!”……闷响声不绝,一道道人影飞出。   转眼之间,除了温吟月,所有人包括四个中年女子都被击飞。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师姐,我刚才犯糊涂,得罪了!”   温吟月蹙眉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行事一会儿荒诞,一会儿正经,莫名其妙。   这时的他,好像恢复了理智。   不过,眼中两团青焰仍在跳动,显然仍没有清醒。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吟月,带湛然过来!”   说罢,转身进了无极殿。   温吟月横李慕禅一眼:“师弟,随我来罢!”   李慕禅对周围诸人合十一礼,恭声道:“诸位师兄,师姐,小弟得罪了,改日再当陪罪!”   说罢,不理众人的面面相觑,随着温吟月进了无极殿。   ……   李慕禅乍进无极殿,身子忽然一紧,脸色大变,倒退而出,迅如电光,瞬间到了刚才动手之处。   一道乳白光芒破空而至,射中他身体,快得容不得他施展身法。   “沧海剑气!”有人惊呼。   李慕禅飞起来,撞到一栋小院上,“砰”一声闷响,从南墙进去,从北墙出来,“喀嚓”小院前一片松树折断。   他一连撞断十来棵松树,终于落地不动。   此时的他,面如金纸,目光涣散,嘴角带笑,身子动了几下又寂止,双眼一闭,昏迷过去。   竹照师太从无极殿中冉冉而出,脚下影影绰绰的莲花托着他,瞬间到了李慕禅身边。   她脸色苍白,眸子闪烁,轻轻抚上他额头,按上他手腕。   温吟月到她身边,低声道:“师父,要施展阴阳造化术么?”   她知道,虽然师弟闯下了滔天大祸,但师父绝不会放弃他,讨厌他。   竹照师太摇摇头,低声道:“你抱着他,随我来。”   竹眉师太过来,轻声道:“二师妹……”   四个中年女子也过来,打量一眼昏迷的李慕禅,此时的他,眉头紧锁,似是痛苦。   中年女子微笑:“这小家伙,真能折腾!”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道:“四位师叔,我会好好惩戒他,请四位师叔见谅。”   中年女子摇头,道:“他是身不由己,不当论罪,还是小小薄惩一下即可,……先看看能不能救回来吧。”   “是,多谢四师叔!”竹照师太松一口气。   中年女子轻笑:“照儿,你是掌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甭理会咱们,……好啦,我们回去了,你师父那里要捎话吗?”   竹照师太摇头,叹道:“我没脸见师父了。”   中年女子笑道:“恰好相反!……走啦!”   说罢,四人蹁然飞起,掠过无极殿,消失在殿后。   第179章 细因   竹照师太目送她们离开,转身过来,站在无极殿台阶上,扬声道:“今天的事,不得外传,不得谈论,回去后都管住嘴,否则,莫怕门规无情!”   “是!”众弟子齐声应道。   竹照师太杏眸缓缓扫过众人,轻哼一声:“走吧!”   众人马上散去,以目光交流,眼中各蕴着惊奇与震惊。   一者,他们震惊李慕禅武功之强,竟以一人之力,敌沧海剑派诸弟子,纵横无敌,如此武功,可畏可怖。   二者,他们震惊沧海剑气的威力,湛然师弟如此奇功,在沧海剑气跟前,竟无一丝还手之力,如此威力,真是可畏可怕。   一股自豪之意在胸口荡起,层层叠叠如云海,不由挺直了胸膛,对沧海剑派归属更强,有更大的信心。   ……   李慕禅躺在榻上,忽然睁开眼,眼神迷茫,没有焦距。   皱眉沉思半晌,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梦。   梦中情景离奇,修炼大明王经最后关头,一股青焰降下,直觉危险降临,仿佛天雷降下。   他意识到不妙,情急之下,依直觉而行,全部心神倏的钻入意识海深处,钻进了三颗心珠中。   青焰降下,直接将三颗心珠吞噬,熊熊焚烧,想要融化心珠。   他在心珠中感叹,亏得进来,否则,心神直接被青焰焚毁,而心珠坚固如金刚,青焰虽烈,却不能毁。   青焰之下,心珠与身体慢慢失去联系,漫天盖地皆青焰,不知过了多久,心珠停止旋动,心神寂定,如酣然入梦。   随后的情形,隐隐约约,如在梦中,先是轻薄大师姐,那一刻的胆子极大,天不怕地不怕,非要亲一口大师姐饱满的樱唇。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一直被死死压抑住,终于爆发出来。   大师姐狡猾,身法奇快,赶到了无极殿,师父出面阻拦。即使师父出面,仍难浇灭自己心头的欲火。   再后来,事情闹大了,先是几位师伯师叔,再是众弟子,最后是师叔祖,自己胆大包天,竟然打败了他们。   最终,来到无极殿时,玉像的纤纤食指迸出一道剑气。   这一道剑气,凌厉之极,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剑气如天降闪电,劈开时空,容不得自己有什么动作,剑气已至。   剑气入体,直接洞穿心脉,将大明王经的种子击毁,随后进入丹田,在丹田内凝而不散。   大明王经的种子一毁,青焰顿时消散。   青焰消失,心珠恢复了旋转,心神慢慢灵动起来,自心珠中钻回,归入身体,剧烈疼痛潮水般涌来,他轻轻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自己并不是做梦!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出了一身冷汗,苦笑起来,这个祸可闯得大了!   此时,超然洒脱的心发挥作用,苦笑了两下,不再多想,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顺其自然就是了。   心神内视,舍利完好,真气所化湖水碧蓝澄澈,外面雾气腾腾,一如平常,不像受什么伤害。   但丹田中多了一物,真气所化湖水中,一柄澄碧小剑钻来钻去,宛如一条游鱼,灵动非常。   李慕禅恍然明白,这柄澄碧小剑就是沧海剑气!   ……   沧海剑气,好一个沧海剑气!李慕禅感慨一声,心神收回,慢慢转动眼睛。   头顶上方是华丽的藻井,扭头望去,淡绿的轻纱低垂,幽香淡淡,缭绕周围,沁人心脾。   难道这是一处闺房?李慕禅暗自思忖,轻咳一声。   “吱”一声,房门推开,碧绿珠帘一晃,露出温吟月宜喜宜嗔的脸庞,目光复杂,淡淡看着他。   “师姐?”李慕禅微笑,努力撑胳膊,却酥软无力,周身剧烈疼痛,宛如千刀万剐。   若非他受惯了这苦,直接就痛晕过去。   温吟月站到床前低视他,目光如水,直接注入他眼中,淡淡道:“你真的清醒了?”   李慕禅松开胳膊,长吁一口气,擦一下额头涔涔冷汗,苦笑道:“师姐,我这是怎么了?”   这一下功夫,他已经一身汗。   “一点儿不记得了?”温吟月淡淡道,神情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我好像练功出了岔子,功亏一篑了,……呵呵,我还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他皱了一下眉毛,沧海剑气直接摧毁了种子,大明王经的一切皆废去,想要修炼,只能从头开始。   心脉被洞穿,内视之下,却是完好如初,如此疗伤法门,怕是阴阳造化术。   “那不是梦,是真的!”温吟月似笑非笑。   李慕禅露出震惊神情:“是真的?!”   他不由望向她饱满的红唇,依旧诱人,可惜,自己没能遂愿,实在可惜!   “你瞧什么!”温吟月玉脸一沉,似恼似怒,哼道:“我去告诉师父!”   说罢,扭身便走,幽香扑鼻,是她身上的体香。   两人朝夕相处了一阵子,李慕禅对这个香味已经熟悉。   ……   竹照师太很快过来,来到李慕禅的榻前,她神情憔悴,消瘦了许多。   李慕禅一见到她,不由叹道:“师父,你瘦了。”   竹照师太睨他一眼,忽然伸手拧住他耳朵,狠狠转了一圈,娇嗔道:“臭小子,被你害死啦!”   李慕禅忙呼疼求饶。   竹照师太哼了一声,放开了他耳朵:“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道:“弟子觉得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师姐刚才说,那个梦是真的,那可不妙。”   竹照师太与秦氏隐隐有几分相似,气质相像,虽然见面不多,李慕禅却对她感觉极亲近。   “什么荒诞的梦,那是真的!”竹照师太斜睨他,食指点着他额头,没好气的道:“臭小子,你涨能耐了,打遍派内无敌手,真是厉害!我佩服得紧呐!……哼,咱们沧海剑派这座小庙快要装不下你这尊大神啦!……更混账的是,你这臭小子非要亲你师姐!”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瞧瞧温吟月。   温吟月脸沉如水,毫无表情,他心通之下,仍无波动,李慕禅脸上带笑,心中却叹息。   竹照师太又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她嘴巴锋利,句句如刀,李慕禅只是呵呵的笑,一句不反驳,不分辩。   温吟月脸沉如水,暗自叹息,师父骂得越厉害,说明越亲近,师父对这个臭师弟是越发宠爱了!   这般训斥,派中诸人唯有自己受过,师父对旁人素来微笑的,是笑里藏刀,即使违了派规,从不会多骂一句,惩治却无情。   李慕禅笑道:“师父帮我施了阴阳造化术吧?”   竹照师太犹不泄愤,哼道:“我跟你师姐轮流施展,没有阴阳造化术,挨一记沧海剑气,你还能活命!?”   李慕禅呵呵笑道:“怪不得师父如此憔悴,是弟子不肖!”   “甭来这虚头巴脑的话!……你少闯点儿祸,我就感激不尽啦!”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惭愧道:“是弟子无能,没有练好大明王经。”   听到大明王经四个字,竹照师太嘴角微翘,却强自忍住,哼道:“你瞎练一气!……到最后一步,该问我一声,要不然要我这个师父做甚?……你倒好,埋头瞎练,终于出了岔子!……还好你本性纯良,否则,真酿成惨剧,杀了同门弟子,你性命难保!”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我这次闯祸,会受什么惩罚?”   “还没定下来,等你养好伤再说!”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忙道:“师父,我伤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身体疼痛,但这与施展完舍身大法相似,只需静养一阵子即可。   他忽然蹙眉,舍身大法?大明王经?难不成,这大明王经与舍身大法相似,都是刺激潜力的法门?   舍身大法虽然威力强,功力倍增,但刺激潜力,有损寿命,他已经舍弃,改用燃灯术。   若这大明王经也折损寿命,他却不敢练了。   ……   “不要紧?”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哼道:“沧海剑气你以为那么容易对付?”   李慕禅点头道:“剑气一直没能散去。”   竹照师太道:“不错,这道剑气凝如实质,想化去,得沧海神功第六层内力,……你现在到第四层,还差着两层呢!”   “是,弟子加紧修炼,努力达到第六层!”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哼道:“这一阵子好好修养,等你伤好了,再决定怎么惩罚你!”   第180章 扫地   竹照师太离开,温吟月留下。   她淡淡道:“师弟有什么事,就招呼我,我在外面。”   “是,有劳师姐了。”李慕禅颔首。   温吟月面无表情,瞥他一眼,转身去了,仪态优美性感。   李慕禅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一次可把师姐得罪狠了,在整个沧海剑派众人跟前轻薄她,大损其威严。   即使他心通无效,李慕禅也明白,师姐早晚要收拾自己的,自己如今受伤,她才忍着罢了。   他摇摇头,颇是懊恼,怨自己无能,那般神勇无敌状态下,竟没能一亲芳泽,再无能不过!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   ……   李慕禅在榻上躺了一个月,整日里默察周身,细致入微。   头一次发生这般情形,奇怪玄妙,他一直不敢大意,唯恐有什么后患。   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他体质强健远胜常人,恢复力极强,若是舍身大法,六七日足矣。   他一直没有运观天人神照经,在他想来,心珠受青焰焚烧,怕是有损伤,要养一阵子,不能轻易动用。   若有观天人神照经,自然恢复起来极快,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比起舍身大法的后遗症更严重,时间更久。   躺在榻上三十天,他除了默察,便修炼沧海神功。   这一个月时间,他内力修炼突飞猛进,沧海神功又进一层,到达了第五层。   可惜,仍不能练化丹田的剑气。   他曾有一股冲动,想要来一次燃灯术,把内力燃尽,看看这沧海剑气如何,会不会消失。   但直觉告诉自己危险,一旦内力燃烧殆尽,这沧海剑气没有了阻滞,怕是要攻击舍利。   这一个月时间,一直是温吟月服侍。   她面无表情,仿佛戴面具,任凭他如何说话,她都是简洁扼要,寥寥数语,多一句不肯多说,好像不愿多说一个字。   李慕禅无奈暗叹,更加小心,师姐秋后算账,定不能轻了。   这一日,他下得榻来,近几日,他其实已能下榻,只是一直赖在床上,就是想跟温吟月多呆些时间,想缓解其怒火。   如今看来,希望不大,他也不再耽搁。   “吱”房门推开,温吟月一袭淡绿罗衫,袅袅进来,见他站在榻前,黛眉蹙一下,道:“能下榻了?”   李慕禅笑道:“是,我想拜见师父。”   “随我来罢。”温吟月淡淡道,扭身往外走,脚下轻盈,步履缓慢。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嗅着轻风送来的淡淡幽香,很快来到了无极殿。   ……   无极殿。   白玉雕像下面,竹照师太一袭墨绿僧衣,微阖眼帘,双手结印,跏趺而坐在一个蒲团上,一动不动。   温吟月圆润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师父,师弟求见。”   竹照师太睁开明眸,两道清光闪过,随即收敛,道:“进来罢。”   温吟月与李慕禅踏过门槛,来到她跟前,各自执礼拜见。   竹照师太摆摆手,指指身前,两人坐下。   “湛然,好了?”竹照师太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是,师父,弟子前来请罪。”   竹照师太问:“身体没大碍了吧?”   “沧海剑气犹在,别处的伤已经好了。”李慕禅恭敬答道。   竹照师太点点头:“唔,关于沧海剑气,你也别急,慢慢来,到了第六层,自然能练化了。”   “是。”李慕禅恭声道。   “如何处置你,已经定下来了。”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望着她,神色平和,温吟月反而急切,忙问:“师父,要如何处罚师弟他?”   “湛然虽没造成太大损失,但影响极恶劣。”竹照师太叹道,说着话,轻瞥一眼李慕禅。   见李慕禅仍笑眯眯的,神情没有波动,她轻笑道:“湛然,你不着急?”   李慕禅笑道:“弟子着急又有何用?”   竹照师太笑道:“嗯,谁都明白这个理儿,但真做到心定不动,却不容易,不愧是练成大明王经的!”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弟子惭愧,功亏一篑,没练成大明王经。”   “别急,慢慢来。”竹照师太笑道。   提到大明王经,她忍不住笑两声,见大弟子温吟月紧盯着自己,不再卖关子,笑道:“罚湛然扫一年的台阶。”   温吟月一怔,忙道:“师父,这算什么惩罚?!”   竹照师太笑吟吟打量她,笑道:“怎么,吟月,你巴不得你师弟受重罚?”   温吟月忙摇头:“不是!……师父,师弟这一回的祸闯得太大,惊动了师叔祖,还让师叔祖们颜面尽失,罪过不轻,……这么轻的处罚,怕不能让大伙心服,有损师父威严。”   她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平常时候,她仅三言两语而已。   竹照师太笑道:“谁要有这能耐,就是拆了无极殿也无妨,……湛然这次是轻薄你,以下犯上,故受此罚!”   温吟月不再多说,知道没用,只恨恨瞪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装作没瞧见,问:“师父,不知扫哪些台阶?”   “所有的!”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从山下到山上,从南院到北院,直至无极殿。”   李慕禅苦笑道:“这么多,一天怕扫不完。”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一天扫不完就两天,你不能闲着就是了,但十天之后,需得一天扫完一遍。”   “如此一来,不能再练功了。”李慕禅叹道。   竹照师太笑道:“能不能练功,权看你的能耐啦,扫完了台阶,其余时间任你支配。”   李慕禅叹了口气:“是,师父,弟子认罚!”   ……   李慕禅谢过了温吟月的照顾,返回了自己小院。   小院洁净如昔,好像有人打扫过,百合花盛开,香气幽幽,进了屋,榻上整齐的摆着几件衣衫,有两件新的僧袍。   李慕禅拿过来一看,一件是小圆做的,她的针脚极古怪,不直不弯,另一件可能是宫轻云做的。   他看着两件僧袍,露出一丝微笑,心里暖洋洋的。   看天色尚早,估计几个朋友都在忙,他也不去打扰,直接坐上榻,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顿时心神钻入三颗心珠中,他忽然发觉有异,心珠竟有一丝青色,当心神钻进去,直接融入了心神。   他顿觉心神凝定,澄静如水,瞬间清明许多,如甘霖降下,又像刚刚出定的状态,宁静而喜乐。   直觉没有危险,他松了一口气,不再多想,直接在莲花上显出相身,然后心珠钻进去,化为眉心竖眼,引月之华降下,沐浴在月华之中。   月华越发洗练凝实,望上去与白玉柱子无异。   他沐浴其中,周身细胞活跃,兴奋,似乎能感觉到血肉在转化,化浊为清,化老为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醒了过来,争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只觉定力大进,那一丝青色颇为神妙,竟有增强定力之效。   他迎上了四双眼睛。   李纵横,宋文斌,小圆,宫轻云都坐在对面,眼睁睁盯着他看,见他醒来,顿时眼睛放光。   小圆眉开眼笑,抢着问道:“湛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宫轻云也深深望过来,李慕禅与她目光相触,随即转开,笑道:“刚才回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圆忙道:“咱们都等你半个时辰啦!”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们都进内门了吧?”   “那是!”小圆一挺胸脯,得意的道:“上个月咱们就进内门啦,咱们寻不到你呢,大师姐说你正在养伤。”   “恭喜大伙了。”李慕禅笑道。   李纵横撇撇嘴,摆摆手,哼道:“有什么恭喜的,咱们再厉害,拍马也追不上你这怪物!”   他忽然往身后院门看一眼,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听说,湛然你大闹无极殿,打得众内门弟子、嫡传弟子束手无策,威风不可一世,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没有承让,也没有否认。   众人见状,心下了然,知道这传言果然不假。   ……   当初听他在养伤,他们便猜得,此事不假,否则,他为何平白无故的受了伤。   小圆满脸放光,压低声音,兴奋地问:“湛然,你怎么办到的,练了什么奇功绝艺啦?”   李慕禅笑着摇头:“师父已下了封口令,大伙不能议论传扬的,咱们还是少说为妙!”   “臭湛然,别卖关子!”小圆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件事不算光彩,没什么好说的,……我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所以狂性大发,闯下大祸,……从明天开始,要去扫台阶,罚得算极轻了!”   “原来是这样呀,嘻嘻,扫台阶!”小圆笑了起来,忙又道:“走火入魔可不得了,你现在不要紧了么?”   李慕禅道:“亏得师父与师姐搭救,捡回一条命,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众人又说了一阵话,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到了无极殿,温吟月也在,拿着一把扫帚上下打量。   竹照师太站起来,从温吟月手上接过扫帚,笑眯眯的递给他:“湛然,好好干,莫要偷懒!”   李慕禅接过扫帚,苦笑道:“是,师父。”   竹照师太笑道:“我让吟月监督,你若偷懒,加罚一年!”   “是。”李慕禅看了一眼温吟月,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让李慕禅心惊肉跳,觉得不妙。   第181章 无情   李慕禅拿着扫帚,摇头叹了口气,露出苦笑。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摇摇头,嗔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当初你大闹无极殿,何等威风,何等煞气,嗯——!”   李慕禅道:“我那时头脑不清……”   “哼,你头脑不清,怎么还记着轻薄吟月?!”竹照师太不依不饶。   李慕禅叹道:“师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李慕禅对温吟月合十道:“师姐,我实在不该,可控制不住自己,……还望师姐手下留情,就饶我这一回吧!”   温吟月淡淡道:“不敢当,师父既已做出决定,我不会再找你算账,放心罢!”   李慕禅呵呵笑道:“多谢师姐!”   他叹了口气,师姐看起来也不是心宽之辈,这笔帐是记着了,不会放过的。   温吟月扫他一眼,淡淡一笑,不再理会。   ……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拍一下他肩膀,道:“好啦,你别磨蹭啦,再耽搁,今天真扫不完,那可怨不得我!”   李慕禅慢慢点头,拿起扫帚便要走。   “你这小家伙,扫帚拿得都不对!”竹照师太一把抢过他扫帚,做了一个姿势,又还给他,哼道:“看见了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忙点头。   他袖里已经有了一个东西,好像是薄薄的小册子,师父手极快,旁人很难发觉她出手。   “多谢师父!”李慕禅笑道。   他虽然内力深厚,沧海神功也渐入佳境,突飞猛进,但应用之法却远没跟上深厚的内力。   就像空有一把力气,却不会使用之法,往往事倍功半。   真的开始扫台阶,他估算了一下,绝对无法扫完。   “去吧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   温吟月淡淡一笑,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竹照师太明白,大弟子看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却仅一笑,但也是对自己不满意呢,是怨自己太偏爱这个小家伙了。   不过,这个小家伙也确实讨人喜欢,不仅悟性惊人,性子也纯良,虽然有些好色,但面对吟月这般姿容,换成哪个男人都受不住。   这是源于男人的本性,纵使佛法精深,湛然也无法克服的,唯有强自压住,终于一下爆发出来,导致闯下这一番热闹。   况且,他纵使在神智不清的情形下,对自己这个师父仍旧尊敬有加,可见从心底里尊敬自己。   这般弟子,聪明又可靠,甚至比吟月更可靠。   吟月虽从小跟着自己,看似师徒,其实母女,但她性子清冷,随着妙莲经大成,自己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   钟碧轩忽然出现。   她一袭淡黄罗衫,剪裁合度,曲线玲珑,进得殿中抱拳道:“掌门师叔,大师姐,唤我有什么事么?”   她看到了李慕禅,撇撇小嘴,没有打招呼。   两人之间的纠葛甚是复杂,当初不打不相识,比试了一番,她学了狗叫,后来,李慕禅一箭误伤了她,差点儿害她性命。   李慕禅又拼命把她带回沧海山,使竹照师太能施展阴阳造化术,救回了她。   如此一来,两人是恩是怨却分不清了。   竹照师太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道:“四师妹,你帮我监督湛然,不让他偷懒。”   “他要做什么?”钟碧轩斜了李慕禅一眼,抿嘴笑问。   温吟月淡淡道:“清扫台阶,你跟着他。”   钟碧轩忙捂嘴轻笑,点头不迭:“好呀好呀,这可是个好差使!”   竹照师太笑道:“碧轩,莫要徇私才是!”   钟碧轩忙道:“师叔,你就放心罢,我一定公正无私!”   “嗯,就这好。”竹照师太点头,摆摆手:“湛然,你去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合十一礼,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先把无极殿前的台阶扫干净了,然后往下走。   南院与北院虽然也有台阶,却很少,李慕禅三两下扫干净了,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后,负手双手,神气活现。   她一边打量,一边嘟囔,说他胆大包天,活该如此,今天终于犯到自己手上,无论如何,受罚是定了的。   李慕禅也不理会,一边挥动扫帚,一边潜心揣摩无情袖。   袖里的小册子,是三两张素绢制成,他刚才瞅着去方便的机会,看过了,果然玄妙。   看过一遍,已经记住,这是一套袖法,名叫无情袖。   无情袖乃是至柔的袖法,以内力附于袖上,无声无息拂出,令人很难发觉,宛如流水淌过。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袖名字取自这一句。   他对于内力心法修炼得天独厚,很快摸着窍门,一扫帚下去,如大风刮过,数尺之内皆被扫净。   见他如此,钟碧轩明眸瞪大,张了张嘴,不再多说,只是紧跟他身后,看着他手法渐渐纯熟,一扫帚下去,数个台阶就扫过了。   李慕禅一心三用,一边扫地,一边揣摩无情袖,扫帚上蕴着的内力越来越精妙,轻柔。   先前是一阵大风刮过,到了后来,微风吹拂,无声无息中,已经拂过了台阶,台阶变得一干二净。   ……   李慕禅乐此不疲,觉得用这个法子练功也是妙事,只可惜,众弟子的目光灼灼,都是一幅好奇模样,有些扫兴。   内门弟子们例外,似笑非笑,显然是知道他为何这般。   但看他的目光中,皆是敬畏交加,不敢取笑,好像对温吟月一般。   见识过了李慕禅的神勇无敌,他虽扫台阶,受了罚,他们却不敢取笑,免得自讨没趣儿。   如此一天下来,李慕禅已将无情袖练得颇有火候,可以隔空拂去,威力虽不强,他却喜欢,觉得姿势极潇洒。   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将无情袖练成这般模样,默然不语,不再取笑不再啰唆了,变成了乖乖女,让李慕禅颇不习惯。   第182章 六层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过得很平淡,每天早晨起来,打坐一个时辰,练沧海神功,随后与李纵横四人一块儿吃饭。   吃过了饭,四人回内门,到无极殿下的练武场练功,李慕禅则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台阶。   他将扫台阶当成了练功,修炼无情袖。   无情袖的火候越来越深,轻轻一挥扫帚,树叶卷起,泥尘随之而去,如一阵微风拂过。   无情袖对于内力的运用,精致入微,他乐此不疲,觉得此袖功极合他性子,对于内力的精微操纵,他很喜欢,像是后世玩游戏一般,乐趣无穷。   他每挥一下扫帚,练一次无情袖,所有台阶扫完,他每天至少练上一千遍,熟之又熟。   而且,每一次施展,他都全身心投入,努力提升,绝不简单的重复,这般强度,常人受不住,精神高度凝注,实在耗神,无法一直保持。   他精神如龙,却无倦意,反而陶醉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却如此修炼之下,无情袖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一个月后,他无情袖已经炉火纯青。   经过一个月修炼,如今他扫台阶,扫帚慢悠悠的,像是沉重之极,无力拖动,扫帚缓动,附近的树叶,泥尘,纷纷扑过来,来到扫帚前,任由它扫开。   ……   看上去,好像扫帚是磁铁,周围树叶泥尘是铁屑,隔着远远的就飞过来,聚到扫帚前,由他扫去。   钟碧轩一直跟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修炼无情袖的经过,惊异之极,息了争强好胜的念头。   五天之后,她觉得无趣,跟在他身边太打击自己信心,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跟温吟月说了。   温吟月听了她的话,暗叹师父偏心,罚师弟扫台阶,却传他武功,让他能偷懒,实在可恨。   有师父罩着,想收拾他却难了,稍微难为他一下,师父会睁一眼闭一只眼,过份了,师父不会坐视。   可这家伙实在气人,不狠狠出口气,心实难平,只有找机会下山时,再好好收拾这个臭家伙了!   这天清晨,她正在无极殿打坐,坐在竹照师太身边,一人一个蒲团坐在白玉雕像前。   在无极殿打坐,心绪格外宁静,练功效率大增,远胜在自己的院中,她一直喜欢到无极殿打坐。   在诸嫡传弟子中,有资格在无极殿打坐练功的,唯她一人而已。   练了一个时辰,两人一起收功,虚空落下莲花朵朵,落在两人身上,清晰宛然,几乎化为实质。   ……   竹照师太解开手印,笑吟吟道:“吟月,这几天怎么不见湛然了?”   每天清晨,李慕禅都拿着扫帚,过来请安,这几天却不见影子,竹照师太觉得奇怪。   温吟月道:“师弟跟我说了,他要冲击沧海神功第六层,得闭关几天,……这几天找人代替了,我同意了。”   “谁代他?”竹照师太笑道。   温吟月道:“李纵横与宋文斌,都是内门弟子。”   竹照师太微笑:“是他们两个呀,好像与湛然是好朋友,……能代他扫地,倒是难得。”   温吟月露出一丝微笑:“是呀。”   扫台阶乃是受罚的弟子们所为,即便外门弟子,若不犯错,也不会做这个,象征了耻辱。   虽然这个活计不算太重,无损身体,但大损尊严,比起一般的惩罚,弟子们更害怕它。   李纵横与宋文斌代劳,会大损自己名声,如此朋友,确实难得。   竹照师太道:“湛然要到第六层了?”   温吟月点点头:“师弟悟性惊人,很快会出关。”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这个小家伙虽然做了不少荒唐事,悟性确实极好的,沧海神功能练到第六层,除了你之外,就是他了。”   温吟月点头,冷漠而诱人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嫡传弟子五男五女,除了自己,修为最高的是徐静莹,沧海神功第五层,其余的都是第四层。   温吟月道:“师父,我听四师妹说,师弟做了一幅画给小圆师妹,观看此画,对修炼沧海神功益处极大,小圆师妹与宫师妹,都进境极快,如今到了第三层,……四师妹就是因为看了画,才突破到第四层。”   “哦——?”竹照师太讶然,笑道:“真有这般妙处?”   温吟月点头:“我也看过了,气势磅礴,意境高远,深得沧海神功神髓,师弟确实不凡!”   温吟月这话说得诚恳,源于内心。   沧海神功之精髓,她能体会,却无法说出来,仿佛吃了一块儿糖,觉得甜,但甜到底是什么感觉,却无法描绘出来,只觉得甜。   沧海神功之精髓也如此,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看着师妹们在原地转圈,始终无法悟透,她着急,却无可奈何。   湛然能将意境融于画中,可见其领悟之深彻,自己远远不如也,能深入,方能浅出,对沧海神功的领悟,自己差了一筹。   ……   忽然脚步声响起,李慕禅飘身进殿,合十一礼:“见过师父,师姐。”   竹照师太指了指前面,笑道:“湛然,果然进入第六层了,不错嘛!”   李慕禅坐到蒲团上,笑道:“刚过关。”   他刚刚进入沧海神功第六层,迫不及待的过来。   “湛然,你很好!”竹照师太打量他,笑道:“到了第六层,沧海神功算是小成了,剑法掌法种种,才能发挥出威力来,……无情袖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笑笑,袖子轻轻一摆。   竹照师太上身晃了一下,“咦”了一声,讶然道:“好小子!”   她觉察一股浩然之力涌来,如山洪泻下,她内力自行运转,化解临身之力,却不曾想,这浩然之力竟蕴有六种劲道,环环相扣,变化莫测,她一时不防,差点儿着了道。   第183章 学画   竹照师太笑靥如花,点头不已:“好,好,果然得了沧海神功三昧!”   李慕禅笑道:“师父,到如今,我才知沧海神功之妙!”   竹照师太点头:“前六层只练单劲儿,到了第六层,劲力合一,沧海神功的威力才真正显示,……湛然,你算是出师啦,可以下山行走!”   李慕禅精神一振,笑道:“我真可下山行走?”   出来这么久,有点儿想家了,家里的父母,大哥,二姐,如今可好,郑梦白道长可否仍在,玉仙派的诸女,如今可好,他皆牵挂。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沧海神功到第六层,便可下山行走,不过,湛然你嘛,却不成。”   李慕禅苦笑:“要扫完一年,才能下山?”   “咯咯,你倒是个明白人!”竹照师太捂嘴咯咯笑道。   见到这个弟子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就觉得有趣,忍不住想捉弄他。   ……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道:“那一年后,弟子可以下山?”   竹照师太笑着点头:“若你没再犯错,一年后可以下山行走。”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难掩喜悦。   竹照师太柳眉一挑,哼道:“沧海山就那么不好,让你不愿多呆?”   李慕禅笑道:“沧海山虽好,可惜我父母兄姐不在,……这么久不见,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这好办,把他们接来就是。”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沉吟片刻,摇头道:“师父这个主意好,不过,得问我父母,看他们想不想搬,……故土难离呀。”   “那倒也是。”竹照师太点头,笑道:“尤其人老了,更是不舍得离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温吟月道:“不知师弟家里还有什么人?”   李慕禅笑道:“父母,还有大哥,在梅府当执事,二姐,在映月庵带发修行,另外还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   “怪不得。”温吟月点头。   想起上次的事,师弟他很容易进了映月庵,自己还奇怪,映月庵地位超然,乃神秘之地,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   竹照师太笑道:“我让若兰回去一趟,请你父母他们过来瞧一瞧你,如何?”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笑道:“多谢师父,不必了,……我常常不在家,他们也习惯了,这么远的路,太受罪。”   竹照师太点头:“那好,你且安心受罚,过了这个年,就回去看看。”   “对啦。”她又道:“湛然,听说你给小圆画了一幅画,对修炼沧海神功大有益处?”   李慕禅笑着点头。   竹照师太笑道:“那你再做一幅吧,挂到演武堂里,看看效果到底如何。”   李慕禅答应了,道:“不过师父,我画技寻常,还有些力不从心。”   竹照师太道:“这好办,你先随静莹学画,学好了再画。”   “是。”李慕禅答应。   竹照师太道:“湛然,静莹武功不如你,但莫要小瞧,她于画上极有天赋,画技独步沧海山,无人可比,你能随她学世画,可要珍惜!”   ……   竹照师太一声吩咐,徐静莹很快出现。   她一袭淡黄色罗衫,淡雅如菊。   神情淡淡的,进来行了一礼,道:“掌门师叔,唤弟子来,有何吩咐?”   竹照师太一指前面,笑道:“静莹,坐下说话。”   徐静莹神情平淡从容,盘膝坐她对面,恰与李慕禅正面相对,两人眼神一对,她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脸上没甚表情。   竹照师太道:“静莹,招呼你过来,是我有一事相求。”   “弟子不敢当,掌门师叔吩咐就是了。”徐静莹淡淡道。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道:“你是大师姐的心头肉,寻常琐事我可不敢劳烦你!”   徐静莹淡淡一笑。   虽然竹照师太她们武功奇高,但除去武功,性情与常人无异,对几个弟子也有轻重之分,做不到一视同仁。   竹眉师太三大弟子,如今加上梅若兰,算是四大弟子,最受宠的就是徐静莹,她是首座弟子,性情平和,颇得竹眉师太倚重。   竹照师太道:“是这样,湛然准备学画,我想请你帮忙,教一教他。”   徐静莹柳眉一动,瞥了瞥李慕禅,露出为难神色。   竹照师太忙道:“若实在为难,也不必勉强,……湛然这家伙,名声算是毁了,哪个女子敢靠近他?……内门弟子,除了小圆与宫轻云,见了他都远远避开,真是有趣,咯咯!”   徐静莹看一眼李慕禅,沉吟道:“掌门师叔,我这点儿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怕会耽误了湛然师弟。”   竹照师太笑眯眯道:“跟我谦虚什么!……湛然上次是走火入魔,失心疯,所以做荒唐事,……他本性不坏,你接触一下即知。”   说这话时,温吟月莹白脸颊微红,娇艳诱人。   “我知道。”徐静莹淡淡点头。   上一次西北之行,她与李慕禅相处过,觉得他不错,这次大闹无极殿,要轻薄大师姐,说明骨子里好色,她对李慕禅的印象陡的变化,好感就成了厌恶。   竹照师太笑道:“学画之余,你们可一块儿练功切磋,湛然的悟性不差,如今已到沧海神功的第六层了。”   徐静莹明眸一闪,亮了一下。   ……   竹照师太暗自抿嘴微笑,知道这一下击中了她死穴。   徐静莹修炼的也是沧海神功,资格极佳,但几年来一直困在第五层,迟迟无法进入第六层,算是她一块儿心病了。   她看着淡然,什么都不在乎,不争强好胜,其实恰恰相反,小丫头心高气傲,沧海剑派诸弟子当中,除了温吟月,她谁也不服的。   竹照师太暗笑,听得湛然到了第六层,静莹这丫头定是不服的,她决定再加一把火,笑道:“静莹,你知道小圆与宫轻云吧?”   徐静莹点头:“是,小圆师妹与宫师妹都天赋极佳,进境极快,好像都进了第三层。”   竹照师太道:“她们资质嘛,并不比你强,沧海神功进境这么快,并非无因。”   徐静莹顾不得矜持:“为什么?”   “是因为一幅画。”竹照师太笑道,一指李慕禅:“湛然他做了一幅画,让小圆与宫轻云一天到晚看,领悟画中意境,故两人修炼沧海神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碧轩一直困在第三层,看过那幅画后,也突破了第三层。”   徐静莹顿时动容,不复淡然。   四师妹近两年一直困在第三层,迟迟无法突破,她也替四师妹着急,可沧海神功悟性最重,其中精义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即便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莫说是自己,就是师父师叔她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如今,竟有人能助四师妹突破,是凭着一幅画,这个消息冲击力极强,一下毁去她的淡然。   她马上想到,若真的如此,非同小可,不但对自己,对整个沧海剑派而言,也是举足轻重,沧海剑派的实力大涨,说不定可称雄天下!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情激动,神采飞扬。   竹照师太问:“将沧海神功意境融入画中,静莹你能做到吗?”   徐静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激昂,沉吟片刻,摇摇头:“弟子不成。”   沧海神功的意境,朦朦胧胧,似云似雾,理不清,摸不着,想将其融入画中,根本不可能。   “湛然可做到。”竹照师太道。   随即她又摇头:“不过,湛然画技一般,没经明师指点,有损其表现力,咱们沧海山,你画技第一,就指点一下他罢。”   徐静莹转头看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李慕禅合十一礼:“多谢徐师姐!”   徐静莹神情冷漠:“没什么,为了咱们派,我义不容辞!”   李慕禅暗叹,自己那一场大闹,后患无穷,这不,徐师姐是反感自己了,自己甭想看她好脸色了。   他脸皮厚,心定,倒不在乎,只是笑笑。   ……   他出得无极殿,沿着台阶往下,想去换下李纵横与宋文斌,隔着很远,见李纵横与宋文斌正与几个人打成一团。   李慕禅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打量。   李纵横与宋文斌后背相抵,脸上已经青肿如猪头,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四个人正围攻他们,这四人身材高瘦,脸色冷骏,一脸的傲然之色,嘲弄的看着两人。   李慕禅皱眉,叹了一口气,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早已预见这一天的到来,李纵横在外门横行霸道,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打不过他只能忍着。   也有人找内门弟子相助,但沧海剑派有门规,内门弟子不准跟外门弟子动手,否则严惩不贷。   李纵横一直在外门,所以躲过了,但他一进内门,这些人岂能不找麻烦?   第184章 狠毒   李慕禅站在高处没动,只是冷眼旁观。   除了场中动手的六人,还有六人围观,冷冷看着李纵横与宋文斌。   当头一人,身形高大,圆圆的脸,白白胖胖,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眼里正着寒光。   李慕禅皱眉,这个弟子他没见过。   李慕禅虽然入了内门,直晋嫡传弟子,但对内门弟子们很陌生,一入内门便闭关练功,结果出了岔子,大闹无极殿,惹来大麻烦。   一直在温吟月身前养伤,养好了伤,被罚扫台阶,根本没与内门弟子接触。   况且,罚扫台阶,是一件最丢脸的事,他又专注于练无情袖,不想搭理人,想搭理他的,又知他厉害,不敢靠近。   如此一来,他在沧海山上,朋友寥寥,与内门弟子们陌生。   ……   李纵横与宋文斌后背相抵,一个双拳如醋钵,一个拳如铁捶,一拳下去,都痛得对手呲牙咧嘴。   两人双眼怒睁,动手拼命,不闪不避,只认准了一个拼命的揍,揍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揍着。   结果,两人被打成猪头,对手也成了猪头,讨不着便宜。   那高壮青年冷眼旁观,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五人却不甘心,一个青年低声道:“赵大哥,咱们一块儿上罢!”   又一个人道:“赵大哥,我去拿棍!”   高壮青年转头,瞪那说话人一眼:“胡闹!……同门弟子动武,不得动用武器,不得动用致命招式,致命武功,你不知道?!”   先前说话之人,约有十八九岁,相貌奇异,尖嘴猴腮,脸色黄瘦,倒八字眉,绿豆眼,唇上两撇八字胡,看着说不出的猥琐,令人反感。   他豆眼放着寒光,摸摸唇边的八字胡。嘿嘿笑道:“又没有旁人,杀了往河里一扔,谁知道!”   “闭嘴!”高壮青年皱眉,脸色一沉。   他冷冷道:“又不是生死仇敌,岂能轻易下这样的狠手?!……况且,门规无情,杀了他们,咱们也活不了!”   “……是,我一时糊涂,还是赵大哥冷静,目光高远!”豆眼青年低下头,双眼却寒光闪烁。   李慕禅站在上方,清风徐来,两人的话隐约传来,他听得一清二楚,皱眉看着这人。   他神目如电,直透过虚空,刺进那青年眼中。   豆眼青年感觉得到,忙转头望去,见到了远处台阶上的李慕禅。   他失声道:“他怎么来了,不好!”   高壮青年转头望去,见到了李慕禅,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来得好!”   其余四人转头望,看到了李慕禅,脸色皆是一变。   ……   李慕禅缓步而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宽大的僧袍款款飘动。   沧海剑派弟子多穿劲装,男青女黑,一身僧袍的,除了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只有他了。   湛然的大名早已轰动沧海剑派,人的名树的影,虽然下了封口令,但无意之间难免露出口风。   一露口风,又上又转开,只一个劲儿强调,湛然武功之强,天下罕有,是名副其实的派中第一高手。   多数人没见到李慕禅大显神威,但听得众人这么说,也隐隐有几分相信,有几分好奇。   此时,真见到了他,隔着这么远,众人仍能感觉一股力量扑面而来,如山岳压下,双膝发软。   李慕禅一步一步的走,李纵横与宋文斌那边仍在激战,他们像是小孩打架,放弃了招式,纯粹用力气,用拳头揍人。   他慢慢悠悠,一步一步,终于还是走到了众人跟前。   高壮青年迎上来,抱拳微笑道:“湛然师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慕禅点头,合十一礼,淡淡道:“诸位师兄,李师弟,宋师弟有何得罪之处,竟被诸位师兄围攻?”   他语气淡漠,说话直接,隐带火药味。   高壮青年笑道:“没什么,只是教训一下新人罢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莫要太过放肆。”   李慕禅笑了起来,抚着唇上的胡子笑道:“规矩?……除了派规,难道还有别的规矩?我也不知,诸位师兄可要让我知道知道才是!”   “湛然师弟说笑了。”高壮青年笑了笑。   他没怎么在意,同门弟子不能下死手,况且,还有掌门的阴阳造化术,即便受了重伤也丢不了命。   有恃无恐,故对于同门的高手,不必太顾忌。   李慕禅虽传说武功极高,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但他如今正受罚,定不敢再动手,所以他也不怕。   李慕禅一指对面:“赵师兄,还是让他们住手吧。”   赵师兄摇摇头:“不急,不急,且打趴下了再说,太轻了长不了记性。”   李慕禅轻笑一声,摇摇头,脚下一踩,蓦地消失,出现在李纵横与宋文斌之间,右边袖子一拂。   “砰!砰!砰!砰!”四个人飞了起来,重重摔在下面石阶上,然后一动不动,没有动静。   “你——?”赵师兄一惊,瞪眼指着他。   ……   其余五人忙跑出去,扶起四人,低头查看他们的伤势,个个脸色沉肃,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纵横与宋文斌靠在一起,大口喘气,浑身青衫尽湿,头发散乱,加之青肿的脸庞,狼狈之极。   深深吐了两口气,李纵横直起腰,大声道:“湛然,你来做甚,净帮倒忙,我差一点儿把他们揍趴下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是李纵横?”   李纵横哼道:“废话!你莫非又走火入魔了,认不出老子我啦!”   李慕禅哈哈大笑,摇头不已:“怨不得我!怨不得我!宋师兄,你瞧瞧他,能不能让出来?”   宋文斌嘿嘿一笑:“肿成这个模样,确实不一样了。”   李纵横瞪他道:“你也强不到哪里去,咱们老大莫说老二!”   看李慕禅与两人谈笑风生,开着玩笑,丝毫不理自己,高壮青年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   很快,那猥琐青年跑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   高壮青年皱眉不已,怒瞪一下他,哼道:“闭嘴!净出馊主意!”   猥琐青年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看看李慕禅,低声道:“赵大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呀!”   高壮青年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你就整天想这些阴毒法子!……对付外人,可以,但用来对付自己人,那是找死!”   “赵大哥……”猥琐青年不服气。   “行啦!”高壮青年一摆手,哼道:“……你呀,就是鼠目寸光!……你以为凭自己的三两下,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能瞒得过掌门?!”   “不试试怎么知道?”猥琐青年道。   高壮青年一摆手,不耐烦的道:“不用试!……你这些手段都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用处有限!”   李慕禅转头望来,笑眯眯看着两人争执。   他笑道:“这位师兄真是心狠手辣,没有一点儿同门之情,我奉劝赵师兄,离他远一些为妙!”   高壮青年脸色一沉,冷冷道:“不劳湛然师弟挂心!”   猥琐青年豆眼放出寒光,冷笑一声:“若赵师兄依我之计,这两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岂能在此猖狂?!”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忽然道:“你如何进的咱们沧海剑派?”   猥琐青年冷笑,不屑的瞪一眼李慕禅:“你管得倒宽,我偏不说!”   李慕禅摇头道:“我将那四人闭了气,没什么大碍,一会儿自然醒转,你却要趁机杀了他们,嫁祸于我,……唉,这般心肠,委实狠毒!”   猥琐青年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你能想到这些,才是狠毒!”   ……   其余几人转头望过来,看了看猥琐青年,又望望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所说是真是假,赵师兄想必明白,何不问他?”   众人转向高壮青年,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过头,不与众人目光接触,沉声道:“湛然师弟,这个梁子你是架定了?”   李慕禅笑道:“赵师兄言重了,这可不是架梁子,而是路见不平!……十个打两个,咱们沧海剑派的内门弟子竟这么出息,我实在看不过眼!”   高壮青年白皙的脸色一红,哼道:“湛然师弟想切磋一下?”   李慕禅哈哈一笑,忽然一挥袖子,身前六人陡的飞了起来,高高飞起,重重跌下,如石头般重重砸到下面的台阶上。   一落地,他们直接闭过气去。   李纵横看着他们飞出去,慢慢扭过头,大声道:“湛然,你又多管闲事!”   李慕禅笑道:“你想自己报仇?……练上几年再说罢!”   李纵横不服气地叫道:“胡说!……凭咱们的本事,一年之后,准能把他们干趴下!”   宋文斌一扯他袖子,叹道:“算啦,打都打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纵横哼了一声,道:“这些家伙,纯粹就是欺负人!……卑鄙无耻,有这些同门,真是丢人!”   宋文斌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慕禅打量着下面的十个人,若有所思。   李纵横见状,抹一下嘴角的笑,哼道:“湛然,肚子又要冒坏水了?”   宋文斌顺着李慕禅的目光望去,道:“湛然,这人叫方子舟,是出了名的狗头军师,阴险狡诈,惹上他,可不妙。”   李慕禅点点头,皱眉想了想,走上前,脚尖轻轻一点。   “湛然,你这是……?”宋文斌一惊。   “大惊小怪!”李纵横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哼道:“这还没看出来,湛然这是冒坏水,要废了这小子呢!”   “真的……?”宋文斌吃惊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道:“嗯,这样的人,想化解恩怨是不成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宋文斌忙道:“可是,门规无情,此事一旦被掌门知道了,湛然你可危险了,不值得呀!”   李慕禅笑了笑:“没什么,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宋文斌松了一口气,道:“别人看不出来罢?”   李慕禅笑着点头:“放心罢,没事的。”   ……   第二天一大早,李慕禅拿着扫帚去无极殿,竹照师太正坐在蒲团上,板着俏脸,狠狠瞪着他。   李慕禅一怔,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竹照师太哼道:“昨天你又打架了?”   李慕禅眉毛一挑,点点头:“是,昨天有几个家伙欺负我朋友,我路见不平,就出手了。”   竹照师太道:“那几个人伤得不轻,已经跟我告状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   竹照师太摇头:“湛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派也有派规,你把人打伤了,可是不妙。”   李慕禅笑道:“师父,要怎么罚?”   “再加上一年。”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李慕禅苦笑起来,摇头道:“师父,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下山了。”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道:“我也知道你是占着理儿,可门规如此,容不得有违,你就受点儿委屈吧!”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好吧!……师父,他们伤得究竟如何?”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胳膊都断了,……那个小方,下手还真狠呢。”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如此人物,师父为何收留,不怕有一天会反噬?”   竹照师太摇头道:“他人品确实不佳,不过,他没违门规,不能随意处置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转身告辞了。   他暗笑,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自己下的狠手,总算没错,不出意外,这方子舟很快会走火入魔。   直觉里,他知道这个方子舟很危险,虽然武功不强,但心狠黑,防不胜防,既是得罪了,只能除去了。   但他不想这么杀人,只能让他自生自灭。   第185章 画成   他一边慢慢扫着台阶,一边往下走,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了。   空气清新,带着独特的清爽,吸入身体里,浑身脏腑清虚,浊气尽除,周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服。   李慕禅一边运转着天元吐纳术,一边思忖沧海神功。   沧海神功之妙,果然奇绝,他当初练过六部真经,经脉俱壮,所以修炼沧海神功时,一日千里,进境奇快。   沧海神功每进一层,内力多一种,看起来与六部真经相仿,但其精妙,却是天壤之别。   六部真经,丹田内力出来后,是走六条经脉,内力自然变了性质,随着经脉而变化。   沧海神功却不同,内力在丹田中变化,经脉不再决定内力属性,是因为这些内力更加精妙,已经凝成一团。   而这些内力揉成一团,精纯如一,却各蕴属性,想要合一,则合一,想要分开,则分开,应用之妙,在乎一心。   ……   沧海神功精妙,但修炼起来也艰难,不同于六部真经,直接循一定经脉,自然形成各自属性的内力。   沧海神功的内力,需得在丹田生出,而丹田生出,源自于神,需得心境变化,领悟其妙,方能生出内力,而非特定的经脉,可谓无迹可循。   李慕禅推想,这沧海神功乍看是道家心法,却是佛门心法。   佛门最重悟,心境关系修为,顿悟方能进入下一层,心境决定成就,如此功法,近乎脱离了武功范畴,算是佛法了。   李慕禅一直在思忖的是丹田的沧海剑气。   据师父说,沧海剑气需得六层内力方能化去,否则,一直凝而不散,吞噬丹田原本的内力,越来越强,终有一天,无法压制,取了性命。   他进入第六层后,本想将这个后患除去,直接化掉,但忽然之间灵光一闪,停下了,没有去动。   他在想,如此剑气,凝如实质,若是能用指法催发出来,岂不是六脉神剑,可堪与金刚指媲美?   将这六层内力凝于无情袖中,确实威力不俗,六股内力恰好三对,形成阴阳平衡,无声无息,如清风拂过。   一旦接触目标,六股内力顿时激发,化为汹涌的洪水,层层内力搅动,威力宏大,奇妙莫测。   上一次在无极殿,就是凭着这一手功夫,差点儿让师父竹照师太吃一个闷亏。   可惜,沧海剑派,剑法为尊,却没有什么好指法。   当今世上,能与金刚指相媲美的,根本就没有,想指望用指法压制金刚指,不太现实,这是竹照师太给他的忠告。   ……   没有指法,李慕禅也没气馁,想着自己创出一门指法来,况且,他也见识过沧海剑气,好像正是玉像所发。   既然玉像能激发出来,那自己为何不能,而且,这明明是一种指法。   竹照师太又说,这确实是一套指法,但这套指法已经失传,沧海剑派中已经无人会使。   这套指法,名叫沧海神剑,所发出的指力,正是沧海剑气,乃沧海剑派纵横宇内的最强绝学。   他想创出一套指法,竹照师太没有嘲笑,也没反对,还笑着说,他若真能创出,还原沧海神剑,可谓功德无量了。   李慕禅也明白,想自己创出一套指法,委实艰难,若这么容易,也不会金刚指一枝独秀了。   不过,如今却是一个机会,这沧海剑气在丹田,他一直用内力与其接触,分析,感应,想弄清楚其结构,以便模拟出来。   可惜,这沧海剑气坚凝若实质,想要分析出来,也是艰难事,一时半刻之间,没什么进展。   他也没泄气,以滴水穿石之功,慢慢的研究,相信终于一天,能够模拟出沧海剑气来,甚至,还原出沧海神剑。   至于大明王经,他也开始凝结种子,重新再练。   他也明白,大明王经,他现在修炼,还不到火候,起码需得心珠四颗,才有能力与明王之神一较高下。   否则,一旦降临,自己直接昏迷了,人事不省,如入梦中。   上一次,还好有心珠在,保护了自己的心神,不被青焰焚烧殆尽,没有心珠,如今的自己,已成行尸走肉一具。   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不过,万一真有危急情形,该用大明王经,还是要用大明王经,有心珠保护,自己心神无忧。   唯一可虑的是,一旦施展大明王经,明王降临,则自己只能以潜意识活动,难免做出一些荒唐事。   像上次的轻薄师姐之事,后患至今绵延,还要绵延到未来,实在让人头疼,若是一不小心,杀了人,那更是麻烦无穷。   但与生死存亡相比,这些又是次要的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接着修炼大明王经,惹麻烦,总比丢性命好。   练完沧海神功,就是大明王经,然后是无情袖。   扫地之时,他所有的功夫都在练无情袖,同时修炼天元吐纳术。   随着时间流逝,九曜心法已被他舍去,天元吐纳术却一直未断,越发觉得它奥妙无穷。   如今,他周身毛孔开阖,气息流转,钻进丹田里,融为清水,以补充清水的流逝。   沧海剑气已经大了一圈,像是由一条小鱼变成了大鱼,长了足足有一倍大,依照这个速度,一年之后,他丹田便要裂开。   ……   随着沧海神功的加深,如今,丹田内雾气减少,微乎其微,清水的面积增加,丹田仿佛全部化为湖水,只有淡淡雾气笼罩,如同一层轻纱,若有若无,缥缈神秘,颇为美丽。   这些湖水,慢慢转化成了沧海神功的内力。   到了第六层,沧海神功算是小成,六股内力皆练出来,形成阳阴平衡,内力居然凝成了清水。   由气转液,是质的变化,所以沧海神功算是小成,威力自然无穷。   有这些内力支撑,他对无情袖威力更强,如今清扫台阶,实是轻而易举,不必一天,仅一上午便成。   这一天中午,他扫完了台阶,来到北院,八重天第二间院子,敲了敲院门。   “进来!”里面传来冷漠的声音。   李慕禅推门进去,但见一座高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一尊佛像,越过屏风,是一间宽阔的院子。   一座假山立在正中,上面有一座小亭,五角飞檐,如鹰欲展翅,气势雄厚,给人以压力。   李慕禅眯了一下眼,观其气势,隐隐明白,这位徐师姐身怀野心呢。   不过,她想当掌门,却不可能,温师姐是内定的掌门,定要接位的,除非,温师弟出了什么意外。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对于温吟月,虽然他多是欲望,并非与梅若兰的感情,却也不容旁人加害。   对这样的女子,他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妻子,但做情人想必不错的。   这念头一闪即逝,忙敛去了。   如今,他极注重心意正念,一些阴暗的念头绝不让它出现,稍露苗头,马上掐灭,唯恐钻进潜意识当中,将来施展大明王经,会真的做出来。   小亭之上,正坐着一个淡黄罗衫女子,苗条高挑,背对着院门方向,正弯腰做画,神情专注,正是徐静莹。   李慕禅轻轻一跃,缓缓飘起,落到小亭中。   徐静莹放下画笔,转头望过来,淡淡颔首:“湛然师弟,你来了。”   李慕禅合十一礼,道:“徐师姐,有劳久候。”   徐静莹摆摆手,道:“请坐吧,今天就开始学画吧。”   “是。”李慕禅点头,话不多说一句。   他知道,徐静莹如今反感自己,如此心态之下,自己纵使舌绽莲花,也是无用,只能惹她更反感而已。   徐静莹淡淡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直接让他画一幅画,就以眼前的院子为景,看他画技如何。   李慕禅没有客气,直接绘画,寥寥几笔,将院子勾勒出来。   ……   徐静莹本是淡淡微笑,神色淡漠,但见到这般情形,秀气的眉头一下皱起来,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神情专注,装作没有注意,只专注于画中,很快,一幅画清晰呈现在她面前,栩栩如生。   徐静莹点点头,道:“湛然师弟,你有一双妙目,洞察入微!”   对于画,徐静莹造诣极深,通过画,她可洞察做画人的心思,性格,乃至思想,这也是她识人的重要法门。   让李慕禅做画,不仅是为了看李慕禅技巧,还想看李慕禅的心性,心理,看看是不是真如那天一般。   如今看来,湛然师弟寥寥几笔,清晰宛然,竟有森森之势,看得出来,湛然师弟心境辽廓,气象高远,绝非俗人。   那么,当初他大闹无极殿,可能真是心智不清,走火入魔所致。   她打量一眼李慕禅,淡淡笑道:“不错,挺不错!”   李慕禅笑道:“徐师姐,我还有什么可改进之处,总觉得力不从心,无法将胸中之意表达出来。”   他能感觉得出,徐师姐对他改观不少,也亲切了几分。   徐静莹沉吟片刻,道:“无他,你做画太少罢了。”   “那该如何?”李慕禅问。   徐静莹道:“这样罢,今天之后,你每天要做十幅画,就依咱们沧海山的风景为题吧,……你每踏上一个台阶,就做一幅画,一个月后,依你的悟性,想必能有长足进步。”   李慕禅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一步一风景,沧海山的风景确实极好,若能皆入画中,想必是极美的。   徐静莹又道:“看得出来,湛然师弟你做画,全凭自己观察,没有经过指点,技法不纯。”   李慕禅点头道:“是,我当初在寺中出家,无事之时,常以树枝写写画画,纯粹自己瞎画着玩儿的。”   徐静莹露出一丝笑意:“师弟你如今就是未琢之美玉,稍一打磨,自能绽放光芒。”   “师姐谬赞了。”李慕禅笑眯眯摇头。   徐静莹淡淡一笑,没有分辩,道:“待一个月后再说罢,且听我说一说这做画之法。”   随后,她细细讲解,将做画之技法,技巧,倾囊而授。   ……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又一直自己做画,许多技巧,已经不知不觉掌握,却仅是凭本能。   徐静莹这般一说,宛如捅破了窗户纸,他眼前豁然开朗,有一法通,百法通之感,感觉画技突飞猛进。   在徐静莹指点之下,短短几日,李慕禅做的画便有翻天覆地变化,越发生动传神。   他不停感叹,明师指点确实威力宏大,往往一句话就抵得上自己摸索十几年。   他也明白,自己这是厚积薄发,若是初学者,徐静莹的指点固然精妙,却很难被人吸收。   每天十幅画,一个月,就是三百张,他是从第一个台阶开始作画,然后一个台阶一幅画,跨过三百个台阶。   一个月后,徐静莹看李慕禅做的画,歪头打量着他,摇摇头,叹息说道,他已经出师了,自己没什么可教的。   经过这一个月相处,徐静莹虽然冷冷淡淡,对他从没露好脸,但两人关系已经大大缓和。   演武堂是一座大殿,与饭殿相仿,巨大的宫殿,里面即便有声音,也不显喧闹嘈杂,显然是设计独特。   演武堂墙壁上,悬着一张一张的画轴,画轴是武功秘笈,或是剑法,或是掌法,拳法,或是轻功法门,还有一些内功路线。   演武堂是沧海剑派核心殿,非演武堂弟子,严禁入内。   而能进入演武堂的,莫不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对武功有天赋的天才人物,年纪各不同,年轻的三十来岁,年长的七十余岁。   这天清晨,演武堂正南墙壁上,原本的沧海九剑剑谱换成了一幅沧海山图景。   第186章 强邀   演武堂共有五十一人,三代弟子之精华所在,十三代弟子一人,十四代弟子二十人,十五代弟子三十人。   竹照师太属于第十五代弟子。   演武堂中人地位超然,避开世事,一心专注于武功。   他们的存在目的有二,一者推进沧海剑派的武学,在原本基础上,推陈出新,二者,关键时候,是沧海山的镇海神针,可以降伏敌人。   清晨时分,演武堂的众人都聚在殿内,观看正南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四十几人,年纪各异,相貌不同,一边观看一边指指点点,掺杂着议论,殿内嗡嗡作响,仿佛一群蜜蜂。   ……   这时,门中走进一个黄衫老者,霜眉银髯,清癯轩昂,但脸若婴儿,肤色红润,光滑无皱纹,双眼却湛然如电,洞彻人心。   他飘然进来,见众人聚在此喧闹,脸刷的一沉,冷冷道:“都杵在这儿干什么!闲得没事干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人们纷纷转头望来,让开一条路,他一下看到正南挂着的那幅巨大的画。   一座大山巍然而立,白云遮腰,整座山似欲破画而出,却是以半空俯视的角度所做,给人强烈的冲击。   山下大河如银蛟,浪涛如雪山,磅礴浩大,观画之时,似能听到河水奔腾,浩浩荡荡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由的仰一下,避过水气。   “师叔祖,您看此画如何?”一个三十余岁青衫中年指着画。   黄衫老者抚髯观瞧,目光越发湛然,缓缓点头:“嗯,画得不赖,是北院静莹的手笔吧?”   “师叔祖,不是静莹的,好像是湛然画的。”那青衫中年人说道,一指左上方的提款。   “湛然?”黄衫老者扫一眼,皱眉道:“前一阵子大闹无极殿那个小子?”   “是。”中年男子点头,笑道:“本以为静莹那丫头画技第一,无人可比,却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黄衫老者皱眉点头:“嗯,看这幅画,气势磅礴,做画之人有胸怀天下,吞吐宇内之心,……静莹画功虽好,气魄却不及。”   他又道:“这画怎么来的?”   “掌门刚才派人送过来的。”中年男子道。   黄衫老者霜眉紧锁:“她送这幅画过来做甚?”   中年男子笑道:“据掌门说,湛然将沧海神功的意境融入画中,让咱们帮忙品评一下。”   “嗯——?”黄衫老者霜眉一轩,湛然目光投向画中。   半晌之后,他脸色惊异,叹道:“好!好!”   众人都盯着他,中年男子也如此,见他说话,忙问:“师叔祖,此画果真蕴着沧海神功的意境?”   “不错!好一个湛然!”黄衫老者一拍双掌,双眼神光湛湛,须眉皆动。   “师叔祖……?”中年男子问。   黄衫老者霍的转身而去,眨眼间消失无踪,众人面面相觑。   ……   无极殿。   竹照师太坐在蒲团上,竹眉师太与李竹月坐在两旁,她们身前都摆着一叠画,皆是山水画。   竹眉师太慢慢翻阅,赞叹道:“二师妹,湛然这家小伙,确实悟性惊人,一幅比一幅画得好,到这最后一张,已是浑然天成,足可乱真了!”   竹照师太轻笑不语。   李竹月也放下画,笑道:“这份眼力,我是不如!……在沧海山住了四十多年,却从没注意到,每一个台阶观看风景,竟这般不同。”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这个家伙,悟性是不错,但闯祸的本事也不小,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竹眉师太笑道:“二师妹,你呀,口是心非!”   竹照师太咯咯笑了起来,难掩得意。   黄影一闪,黄衫老者蓦地出现。   竹照师太三人同时翻身拜见:“见过师叔祖!”   黄衫老者一摆手:“罢了!起来说话!”   三女起身,黄衫老者道:“竹照,听说你收了个弟子,叫湛然的?”   竹照师太轻笑道:“师叔祖也知道湛然?”   “哼,他闹的事太大,我又不是聋子,能听不到!”黄衫老者冷着脸哼道。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师叔祖,我这个弟子还要得吧?”   她仿佛没见到黄衫老者冷脸,笑吟吟的,艳若桃李,似是少女一般。   黄衫老者点头:“嗯,还不错。”   这时一个黑衣少女盈盈进来,端着茶盏,竹照师太上前接过了,亲自递给黄衫老者,笑道:“师叔祖见过湛然的画了?”   “见过了。”黄衫老者接过茶,啜一口,皱皱霜眉。   竹照师太笑道:“师叔祖见谅,云雾清烟只剩半斤,前几天刚被湛然顺去了,这日照紫烟还成吧?”   “凑合着吧。”黄衫老者冷冷道。   他把茶放下了,哼道:“让湛然进演武堂吧!”   “这个么……”竹照师太露出难色。   黄衫老者一瞪,双目湛然如电:“竹照,甭跟我耍小心思!湛然这般人才,岂能不进演武堂?!”   竹照师太笑道:“师叔祖,太急了吧?……湛然刚入门一年。”   黄衫老者哼道:“如此天份,不进演武堂,留在你们手上,白白糟蹋了,你们就是罪人!”   竹照师太三人露出苦笑。   竹照师太道:“那好,我唤湛然来,让他自己拿主意!”   ……   湛然正在小院里修炼沧海神功。   这一阵子,他对沧海神功极为痴迷,所有的心思都在上面,原本练到了第六层,隔着第七层甚远。   随着他学画做画,对沧海神功的领悟越发深入,越发清晰,所谓温故而知新,隐隐摸到了第七层的门槛。   突破第六层,进入第七层,才是沧海神功真正的上乘境界。   据说,沧海剑派已有百年无人练成第七层,即便修炼一辈子沧海神功的竹眉师太,也停留在第六层。   而在沧海剑派历代弟子中,真正进入第七层的,寥寥数人而已,无一不是绝顶高手,冠盖天下。   第七层,打破我执,天人合一,天即我,我即天,天心即我心,气海为坤,内外乾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则成矣。   第八层,打破我执,天人合一,天即我,我即天,天心即我心,气海为乾,内外乾坤混然为一,成矣。   这两层的口诀极模糊,只讲心神,不讲下手之法。   他禅定功夫法,修炼沧海神功大占便宜,前面几句明白,但真正做到却难,后面几句则模糊。   他明白,这是境界不到,境界到了,水到渠成,会豁然开朗。   他在做画时,隐隐摸得门径,天即我,我即天,天心即我心,他若有所得,采用佛门的观法,坐于沧海山上凝神观照,观照另有一个自己坐于虚空中,俯看沧海山。   这种观法对心神要求极高,与灵魂出窍相似,经过一天一夜的观照,终于完成观照,俯视沧海山。   随后,他一气呵成,完成了沧海山俯瞰图,正是演武堂里挂着的那幅。   做完这幅画,他觉得七层在望,只需潜心修炼,终能抵达。   正在修炼,忽然有一黑衣女子过来敲门,说掌门有请。   李慕禅满不情愿,沉浸在沧海神功中,正入佳境,不想理会俗理,但师父的话不能不遵,只好收拾心情到了无极殿。   他乍一进殿,还没能见礼,两道目光迎面射过来,宛如两道闪电,可照彻自己身心一般,他心中一紧,转头望去。   见到鹤发童颜的黄衫老者,正冷着脸,双眼如电的盯着自己瞧,李慕禅扫一眼,合十行礼:“见过师父,师伯,师叔。”   竹照师太道:“湛然,过来见过太叔祖!”   李慕禅合十行礼,见过了黄衫老者,心中惊异,看上去,这位老者只有六七十岁模样,竟是太师祖了,其功力高深莫测。   ……   “唔,不错,是个好孩子。”黄衫老者抚髯点头。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道:“湛然,你想不想进演武堂?”   李慕禅一怔,随即道:“弟子想下山行走,暂不进演武堂,待老了走不动了,不能折腾了,再进演武堂不迟。”   “哼,演武堂成什么地方了?!”黄衫老者脸色一沉,冷喝道。   李慕禅望向竹照师太,竹照师太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轻笑道:“湛然,你太叔祖就是演武堂的。”   李慕禅恍然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黄衫老者脸色冰冷,双目如电,威势逼人,冷冷道:“老夫问你,究竟进不进演武堂?”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笑了笑:“禀太叔祖,弟子还年轻,虽是出家人,但凡心未尽,暂不进演武堂了罢。”   “好小子,嘴倒硬!”黄衫老者气极而笑。   李慕禅笑笑,神情平和。   “师叔祖,您看……?”竹照师太为难的道。   黄衫老者冷冷道:“今天,他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竹照师太无奈,苦笑摇头:“湛然,要不,你就答应了吧,难得师叔祖青眼看人,别不识抬举。”   李慕禅微笑摇头:“弟子主意已定,望师父成全。”   第187章 强收   竹照师太杏眼圆睁,狠狠剜他一眼,李慕禅却只是微笑。   黄衫老者冷笑:“好狂傲的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骨头到底多硬!”   黄影一闪,他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探掌拍出。   李慕禅退一步,袖子一拂,无情袖挥出。   “砰”一声闷响,黄衫老者右掌滞一下,被李慕禅躲开了,他“咦”了一下,黄影又一闪,右掌已贴上李慕禅胸口,便要吐劲儿。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丈外,是缩地成寸的绝学。   黄衫老者冷笑一声,紧随而至,远远一掌按出,“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南边墙上。   ……   李慕禅翻身即起,浑若无事。   黄衫老者抚髯的手一顿,身形一闪,又拍中李慕禅胸口,他再次飞了出去,嵌进了墙里。   “师叔祖!”竹照师太跺脚娇嗔。   黄衫老者倏的回到她身边,点头道:“好小子,好深的横练功夫!”   李慕禅挣了一下,从墙上落下,留下一个深深的人形。   他落地,踉跄一下又稳住了,抹去嘴角的血迹,摇头苦笑。   本以为,自己这一身修为,沧海神功第六层,足以跻身沧海剑派顶尖高手之列了,上一次自己大闹无极殿,见识过上一辈的高手,她们虽高明,仍不敌大明王经,不自觉生出轻视。   如今看来,自己太浅薄了,这太叔祖的武功之深,骇人听闻,不可思议,自己竟毫无还手之力。   黄衫老者抚髯点头:“好小子,怪不得傲气,武功确实不俗。”   竹照师太道:“师叔祖,湛然他身负金刚不坏神功,如今火候太浅,若不然,你可打不动他。”   黄衫老者点点头,打量着李慕禅:“慧果神僧的金刚不坏神功?”   竹照师太说是,黄衫老者道:“不是失传了么?”   竹照师太哼道:“湛然机缘好,得了金刚不坏神功,又练成了,他真有个三长两短,金刚不坏神功真的要失传!”   黄衫老者不停打量李慕禅,点头不已:“金刚不坏神功,好!好!”   李慕禅忙道:“在下当初习金刚不坏神功,已立下重誓,不能外传!”   “臭小子,忒小瞧人!”黄衫老者冷哼。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沧海神功运转,清水般的内力流转,一会儿功夫,脏腑舒爽,伤势尽去。   黄衫老者只为了教训他,动作声势惊人,却只是硬伤,没有暗劲儿,他只是受了震动,脏腑不适而已。   换了旁人,可能五脏六腑移位,受重伤,但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五脏六腑坚韧非常,伤势轻微。   ……   黄衫老者打量几眼李慕禅,道:“小子,我看你沧海神功火候不浅,别的本事一点儿没学着!”   李慕禅道:“是,太叔祖,弟子只学了一套功夫。”   黄衫老者冷冷横一眼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笑道:“弟子想让湛然专注于沧海神功,反正不急着下山,故没传什么招式。”   “胡闹!”黄衫老者不屑一哼,眼中神光一闪,气愤道:“招式是用,内力心法是功,缺一不可,两者兼练,互为裨益,……你倒好,竟分开来教,真是胡闹!……你这是糟蹋人!”   竹照师太瘪瘪嘴,低下头,不敢反驳。   黄衫老者犹不解气,恨恨道:“就你这样的师父,还指望教出什么弟子来!……算啦,从今天起,他就跟着我!”   李慕禅忙道:“太叔祖,我暂不想进演武堂!”   他也无奈得很,碰到这般蛮横人物,辈份又尊,即便师父也只能乖乖遵从,不敢相违。   黄衫老者双眼湛然若电,瞪他一眼,冷哼道:“你就是想进演武堂,老夫也不答应!”   李慕禅松一口气,只要不进演武堂就好。   演武堂在派中地位超然,但弟子们进去后,不能随意下山,不理俗务,一心钻研武功。   李慕禅觉得,这样修炼武功,很难真正达到天下第一。   真正的天下第一,需得在生死搏杀中,激发潜力,不断提升,靠自己的修炼,很难突破自我,达至巅峰。   竹照师太横他一眼:“湛然,还不快谢过师叔祖!”   她颇是恼怒,都是湛然,把师叔祖招来了,不然,他呆在演武堂,懒得出来一步,自己也不会受这份骂。   李慕禅迟疑一下,合十拜谢。   黄衫老者哼道:“臭小子,每天辰时,到后山找我!”   说罢,黄影一闪,蓦地消失。   竹照师太轻吁一口气,拍拍高耸的胸脯,转头白了李慕禅一眼,薄怒带嗔。   李慕禅摸摸鼻子,讪讪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牵连师父挨训了。   竹眉师太也松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总算师叔祖没大发雷霆,湛然,你呀,胆子太大!”   李竹月也颔首同意,看看李慕禅,摇摇头。   李慕禅没有反驳,黄衫老者的武功虽高,但并无杀心,也没有封闭心灵之能,他能感觉到得其心境,故胆子变大。   竹照师太哼道:“湛然,你这次走运了!”   竹眉师太道:“湛然,师叔祖是硕果仅存的十三代弟子,精研武学数十年,沧海九剑更是炉火纯青,随师叔祖练功,实是莫大的机缘,要好好珍惜,不要错过了!”   李慕禅点头应是,道:“太叔祖没弟子么?”   竹眉师太笑道:“师叔祖脾气有点……,看不上眼的,睬也不睬的,演武堂弟子数十,皆天纵其才,他却一个也瞧不上。”   竹照师太哼道:“湛然,你被师叔祖看中,不是你天资好,而是这份硬气投了他脾气!”   李慕禅恍然大悟,觉得师父所言极是,太叔祖传自己武功,可能正因为自己的硬气罢。   “好啦,回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没好气的赶人。   李慕禅合十一礼,退出了无极殿。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来到后山一座树林中。   第188章 掌剑   说是辰时,他却提前了。   所谓的后山,乃是正东,无极殿东侧,无极殿后是如剑削的悬崖,罡风凛冽,涛声咆哮,只有几个山洞,不能住人。   东边树林茂盛,桃树,枣树,梨树,槐树,松树,杨树,各种各样,遍布沧海山,生机盎然。   得师父指点,李慕禅来到一片松林,沿着往东,一直走到深处,终于看到一座小亭。   小亭八角,白顶白柱,精致而不失大气,透着庄严肃重,高大的松树掩映着,即便从天空俯视也难发觉。   周围松树多是数百年,高大粗壮,参天而上。   最粗的需得三人合抱,有的被天雷劈中,焦成一片,有的被劈成两半,却仍有嫩芽生发,生命顽强。   ……   李慕禅来到小亭时,黄衫老者衣襟飘飘,正站在小亭中出神,一缕太阳照着他,银髯飘动,气度如仙。   李慕禅已从师父那里晓得,黄衫老者名叫蓝纯和,乃十三代弟子中硕果仅存一位,沧海剑派中辈份最尊。   至于武功,他多年不出手,谁也不知深浅。   山前弟子中,温吟月武功最强,甚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比竹照师太更胜一筹,但绝不是整个沧海剑派第一。   山后还有许多高手,辈份更尊,隐逸不出,世人不知,即便派中弟子,知道者也寥寥几人而已。   李慕禅来到近前,合十道:“太叔祖。”   蓝纯和转身,冷冷看他:“你来迟了!”   李慕禅恭声道:“是,弟子下次早一些来。”   现在还没到辰时,他却说来晚了,显然是找茬儿,李慕禅自不会反驳,纯粹自讨苦吃。   蓝纯和看李慕禅几眼,双目神光湛湛,似要看透李慕禅的心,半晌道:“你想学什么功夫?”   说着话,他出了小亭,来到前面的空地上。   这一边空地方圆十几米,不大不小,看样子是拔了几颗松树形成,周围仍是巍巍高树环绕,乍看像一个笼子。   李慕禅跟着过来,道:“指法,……弟子见识过烂陀寺金刚指。”   “指法……”蓝纯和站到场中央,脸色一沉,冷笑道:“咱们的镇派武功就是指法,嘿,后人无能,前人蒙羞,竟弄失传了!”   李慕禅道:“我听师父说,咱们失传的沧海神剑威力无穷。”   蓝纯和冷笑道:“若不是沧海神剑失传,什么七大门派,全是狗屁,哪个敢与咱们并肩?!”   李慕禅点点头,沧海剑气的威力他领教过,比金刚指只强不弱,太叔祖有此底气,想必不假。   ……   蓝纯和深吁一口气,平复心情,哼道:“现在,只能求其次,把沧海九剑练好了。”   “无法还原沧海神剑么?”李慕禅问。   蓝纯和瞪他一眼:“怎么不能?!……前人从无到有,能创出来,咱们怎么不成?……你小子悟性不错,交给你了!”   李慕禅顿时苦笑:“太叔祖……”   “未战先怯,你就这点儿能耐?!”蓝纯和冷笑。   李慕禅苦笑道:“弟子虽有点儿悟性,但不敢妄自尊大,数代人无法完成之事,我怕是……”   “不妄自尊大,也别妄自菲薄!”蓝纯和哼道:“金刚不坏神功失传了数代,大明王经根本没人练成过,这些你都能成,沧海神剑,小菜一碟!”   李慕禅唯有苦笑,摇头不已。   蓝纯和一瞪眼,神光湛湛:“臭小子,我死之前,你弄不出沧海神剑来,我就把你宰了,跟我下去做伴儿!”   李慕禅看看他,见他神情认真,他心通发动,感觉到了隐隐杀气。   知道太叔祖不是玩笑,他叹了口气,道:“弟子想还原沧海神剑,需得精通指法,我学了一套沧海神指,但师父说,算不得顶尖绝学。”   “嗯……”蓝纯和沉吟半晌,道:“天下指法,威力最强当属南宫世家的白虹指,其次是烂陀寺的金刚指,其余指法,虽然精妙,威力却不及两者。”   “那咱们的沧海神剑……”李慕禅刚开口,便停住了,觉得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蓝纯和眼睛一瞪,冷哼道:“跟沧海神剑比,白虹指与金刚指提鞋都不配!”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   蓝纯和想了一下,道:“圣雪峰也有一门指法,……叫凝霜指,威力也是极强,不逊于白虹指与金刚指。”   “太叔祖,好像太白剑派也有指法。”李慕禅道。   蓝纯和冷笑:“哼,冰魄指,威力寻常!”   李慕禅道:“比凝霜指如何?”   “提鞋也不配!”蓝纯和摆摆手,道:“我与圣雪峰有旧,过一阵子,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学得凝霜指。”   “这能成吗?”李慕禅讶然。   这般威力的指法,想来是门派之根基,绝不会外传的,况且自己又是沧海剑派的弟子。   蓝纯和脸色一板:“少废话!……除了指法,你还想学什么功夫?”   “剑法吧。”李慕禅道。   蓝纯和点点头,道:“嗯,把你练过的剑法演练一遍!”   ……   李慕禅拔剑出鞘,将所学剑法一一演练,从梅花十二剑,镇岳八剑,乾坤剑法,天枢剑,以及竹照师太所传的两剑。   剑光闪烁,寒气森森,映亮了蓝纯和的脸。   他霜眉紧锁,摇头不已,当李慕禅停剑归鞘,望向他时,他哼道:“狗屁不通,狗屁不通!你这也叫剑法?”   李慕禅苦笑不语,自己练得很好了,酣畅淋漓,浑身皆爽,难以言喻的轻松,飘飘欲去。   “你这不叫剑法!”蓝纯和哼道。   李慕禅问:“太叔祖,我练的不好?”   蓝纯和哼道:“你根子上就错了!……我问你,什么叫剑?”   李慕禅想了想,道:“剑不是兵器吗?”   “哼,剑即是手!”蓝纯和哼了一声,道:“做不到身剑合一,你剑法练得再好也没用!”   他一摆手,制止李慕禅的话,道:“好啦,今天且学掌法!”   李慕禅兴奋的应一声,有武功学自然最好,况且,太叔祖所传,定非寻常功夫,威力不会小。   蓝纯和一撩衣襟,扎到腰间,干净利落练了一套掌法,简洁轻快,一目了然,仅有九式,简简单单,李慕禅有些失望。   蓝纯和收势,转头道:“看清了?”   李慕禅点点头,若有所思:“太叔祖,这是什么掌法?”   “沧海九掌。”蓝纯和道,扫李慕禅一眼,似看到他心思,却不多说,道:“练一遍我看看!”   李慕禅下场,将刚才的掌法演练了一遍。   他这才觉察出异样,这些招式看着简单,一点儿没什么难度,自己练的时候,却别扭异常,不自觉的走样。   蓝纯和哼道:“眼高手低!再练!”   李慕禅应了一声,接着又演练一遍。   他知道自己缺点,手脚与思维不合拍,学得慢,别人练一遍,他需练三遍,四遍,只要多练几遍就好。   但这回却不同,他练了一遍,本应好一些,结果偏偏相反,更别扭了,走样更厉害。   蓝纯和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李慕禅便接着练,一遍又一遍,但一遍比一遍差,反而激起了他的脾气,不信邪了,非要练好不可。   一口气练了五遍,浑身大汗淋漓,血气翻涌,满脸涨红,终于停下了。   此时,金光万道,照得树林明亮,金光也射到李慕禅身上。   ……   蓝纯和抚髯摇头,哼了一声,道:“臭小子,明白了吧?光凭招式,就想学会沧海九掌,纯粹笑话!”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明白了。   武林不乏聪明人,过目不忘,记住招式,回去慢慢揣摩,说不定就能学会了那些绝学。   但各大派的绝学从未被偷学去,显然别有玄妙,这关键正是心法。   “还请太叔祖指点!”李慕禅道。   蓝纯和哼了一声,慢慢解说,一招一式的演练。   李慕禅一口气练了五遍,对掌法熟悉,深刻体会到别扭之处,此时一经指点,如打通了关节,顿时顺畅,如洪水一泻千里。   他学得极快,如海绵吸水。   蓝纯和指点后,李慕禅又演练五遍,最后一遍时,已经似模似样,只欠缺火候了。   这套掌法由沧海神功驭使,蓝纯和指点的是运力使力之关窍,何处使阴劲儿,何处明劲儿,何处不使劲,何处使收劲,何处吐劲儿。   招式简单,但运劲却极繁杂,换了一个人,想学会了,没有一两个月很难。   招式简单,心法复杂,正合李慕禅的胃口。   “这套掌法,你算是学会了。”蓝纯和在李慕禅又演练一遍后,点点头,抚髯道:“下一步,把它化入剑中。”   李慕禅讶然:“化入化中?”   蓝纯和冷哼一声:“掌法剑法本一家,这都不懂,竹照这丫头教的什么!……一个月后来找我!”   说罢,摆摆手,黄影一闪消失了。   第189章 教授   李慕禅回到小院时,竹照师太与温吟月正在等着,两人在小亭中对坐,把盏轻声细语,笑意盈盈。   温吟月平时的冷漠化去,脸露笑容,越发妩媚性感。   见他进来,温吟月笑容顿敛,恢复冷漠。   竹照师太歪头看他,笑吟吟的道:“湛然,咱们过来是要瞧你多狼狈,没想到,你还能全身而退!”   李慕禅笑着摇头,进得小亭,坐到两人中间。   他替自己斟了一盏茶,轻啜一口,笑道“师父,太叔祖脾气这么不好?”   “他老人家脾气暴躁,无人可比。”竹照师太点头,笑吟吟道:“我还以为,你要被修理一顿呢!”   李慕禅苦笑道:“太叔祖要我还原沧海神剑,不成就杀了我。”   竹照师太色变,忙道:“果真?”   李慕禅点头,竹照师太柳眉蹙起:“这可不妙,师叔祖杀人不眨眼的,说得出,做得到!”   李慕禅苦笑摇头。   ……   竹照师太蹙眉想了一会儿,道:“想还原沧海神剑,唯有一法。”   李慕禅道:“从沧海神气着手?”   “不错。”竹照师太点头,道:“而且,这些年下来,演武堂一直没闲着,研出了沧海神指,虽差沧海神剑太远,不过,总是靠点儿谱的。”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是说,从沧海神指与沧海剑气两方面着手?”   “嗯,只能如此了。”竹照师太点头,笑道:“除非,你还能再进一步,将沧海神功练至大成,……沧海神功大成,方能施展沧海神剑,如今,沧海神剑失传,沧海神功又无人练成,我总觉得,两者有什么联系。”   李慕禅皱眉沉吟,缓缓点头。   竹照师太道:“好啦,湛然,今天还有一事。”   “师父吩咐就是。”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你现在是师叔祖跟前之人,我可不敢随意指使!”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太叔祖传我沧海九掌,要化为剑法。”   竹照师太惊奇的道:“沧海九掌?……没想到,师叔祖竟把压箱底的功夫一下传给你了!”   不等李慕禅问,竹照师太便道:“沧海九掌乃最强掌法之一,练好了,足以纵横江湖。”   李慕禅点头,笑道:“师父到底有何吩咐,快说罢。”   竹照师太笑道:“湛然,你如今是嫡传弟子,身负教授之责,可莫忘了。”   李慕禅点点头,嫡传弟子比内门弟子高一层,平日里负责指点辅导内门弟子们修炼。   竹照师太道:“今天开始,你就指点北院弟子吧。”   “北院?”李慕禅一怔,忙道:“师父,不是南院?”   北院乃女弟子,南院是男弟子。   ……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你练的是沧海神功,南院弟子练的是龙蛇飞升诀,你拿什么教他们?”   李慕禅摸摸鼻子,无奈道:“师父,我还要练功……”   “别想偷懒!……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竹照师太打断他,哼道:“无情袖你练得不错,扫台阶只要一个时辰,再抽出一个时辰,也没什么嘛。”   李慕禅如今扫台阶速度奇快,皆是无情袖之功,他将无情袖练得炉火纯青,劲力奇异,一扫帚下去,可扫数个台阶。   李慕禅看看她,见她杏眼炯炯,目光坚定,无奈点头道:“是……”   竹照师太露出笑容:“这才对嘛!……你的画对大伙很有启发,已经有数人因此突破了瓶颈。”   李慕禅点点头,道:“过一阵子,我再画几幅。”   竹照师太站起来,笑吟吟的道:“好,那就不打扰你啦,……小家伙,是不是早就盼着撵我走?!”   李慕禅站起来太快,被她看出来了。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师父多心了!”   竹照师太横他一眼,嗔道:“你这小子,真是没良心,有了师叔祖,就瞧不上我这个师父啦!”   李慕禅连呼冤枉,断不敢如此的。   竹照师太又损了他几句,才意犹未尽的带着温吟月离开,温吟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仿佛没看到他。   临出门之际,竹照师太道:“从明天开始,上午,去北院练武场,别忘啦!”   李慕禅无奈应了下来。   她们走后,他开始练沧海九掌,沧海九掌与沧海神功相合,越练越觉奥妙无穷,他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一口气练了一天,他不但不累,反而精神奕奕,浑身上下精气神饱满充盈,仿佛熟睡一场。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体质本就强悍,沧海神功又别有妙旨,能滋润肉体,加之沧海九掌神妙,他已得妙谛,修炼之时,浑身上下如浸温泉中,说不出的舒服,毫不觉累。   他越练越觉沧海九掌神妙,简简单单的一式,却蕴着无数精妙,若能运用正确,天下武功皆无惧矣。   ……   第二天,他来到北院练武场。   北院练武场位于五重天那一层,往西走,是一片宽旷之地,李慕禅从没来过,此时过来,发觉不逊于无极殿下的练武场。   平常时候,人们多愿去无极殿下的练武场,那里男女皆有,煞是热闹。   性子安静的,不喜欢热闹的,则在各自南院北院的练武场,或是自己的小院中,无人管这些,只看你在小比大比上的成绩。   李慕禅刚一到北院练武场,小圆便迎过来。   她一袭黑绸劲装,闪闪放光,眉开眼笑跑过来:“湛然,真的么,你真要指点咱们沧海神功么?”   李慕禅点头:“嗯。”   宫轻云也盈盈过来,手执长剑,黑缎劲装,面白如玉,但黛眉憔悴。   她只深深看李慕禅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眼神碰到一起,纠缠片刻后分开,李慕禅皱眉道:“宫师姐,你瘦了,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   说着话,却是望向小圆。   第190章 冷遇   小圆忙摆手:“哪有人欺负宫姐姐呀,是宫姐姐太要强!……哼,她一天到晚拼命练功,废寝忘食,我怎么劝也不听,嘴皮子都磨破啦!”   宫轻云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要紧的,可能太耗神了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温声道:“武功之道,日积月累,滴水穿石,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宫师姐,不要急,小心走火。”   宫轻云轻轻点头。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目光透着责怪,心中担忧,她这般憔悴,如霜打的鲜花,惹人心怜。   宫轻云淡淡笑一下,转开目光,望向远处。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这样罢,宫师姐,你来我院里练功吧,我一个人也闲着无聊。”   “我也去!”小圆忙道。   宫轻云摇摇头:“不必了。”   李慕禅皱眉:“每天卯时,到我院里!”   “这样不好……”宫轻云摇头,道:“别人会说闲话。”   李慕禅笑了起来:“宫师姐,你可从不在意别人闲话的。”   “这里不比梅府。”宫轻云道。   李慕禅笑道:“无论梅府,还是这里,都一样,不必管别人,……况且,派中也不禁男女同修。”   小圆忙用力点头:“对呀对呀,宫姐姐,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说着,她抱住宫轻云的玉臂,用力摇晃。   宫轻云看看小圆,又看看李慕禅,迟疑不决。   李慕禅一摆手:“好了,就这么定了,师姐若不来,我就去你院里,把你拉过来!”   宫轻云轻笑,颊染红晕,剜他一眼,沉吟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   小圆欢呼起来,娇笑不已。   ……   李慕禅也松一口气,打量一眼四周,有三十多个女子,皆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好奇的打量这边。   小圆欢呼半晌,眉开眼笑,问:“湛然,你是来找咱们的吗?”   李慕禅眉头一皱:“没人过来说,我要辅导大伙沧海神功?”   小圆瞪大明眸,摇摇头:“没有呀,我问问。”   她一跃而出十几丈外,拉住一个少女,嘀嘀咕咕半晌,又飘过来,摇头道:“湛然,真没人知道呀。”   李慕禅苦笑,知道又是师父或是大师姐在捣鬼,是要看自己热闹呢。   他打量一眼周围,用心感应一下,没发觉竹照师太与大师姐。   他叹了口气,扬声道:“诸位师妹,在下湛然,奉师父之命,与诸师妹切磋沧海神功。”   他辈份本最低,但如今成了嫡传弟子,辈份大增,在十一嫡传弟子最末,却高过诸内门弟子。   一道道明眸望过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李慕禅迈步走过去,来到众女中间,她们走过来,把他围在当中。   “湛然师兄,沧海鸟瞰图是你画的?”一个瓜子脸少女问。   她瓜子脸,挺秀鼻子,饱满樱唇,双眸充满灵慧,虽算不得绝色美女,楚楚动人的风姿别有一番滋味。   李慕禅点头:“不错,是我画的。”   少女接着问:“师兄的画技与二师姐比,孰高孰低?”   李慕禅笑了笑:“我画技学自徐师姐,自然不如。”   “是真的么?……不是师兄的自谦吧?”少女明眸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点头,乍看少女楚楚动人,却是个厉害角色,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他暗忖。   少女哼道:“可二师姐说,沧海山你画功第一!”   李慕禅笑道:“徐师姐过谦了,我画山水还成,别的差多了。”   “我看也是!”少女哼道,抬了抬下尖俏的下颌。   小圆明眸一瞪,跨出来一步,娇哼道:“杨师姐,真话客气话你都听不出来,真是笑人!”   “小圆丫头!”少女秀脸一沉,哼道:“你又要跟我作对!”   小圆撇撇嘴:“我可见不得你欺负人!”   少女斜睨她,慢条斯理的道:“哟,这么说,是我欺负湛然师兄啦?”   “湛然不跟你一般见识罢了!”小圆也斜睨她。   两人斜眼相对,看着如斗鸡一般,却别有一番风姿,美人儿宜喜宜嗔,果然不假,李慕禅暗忖。   ……   他虽想看热闹,却也知道,此事不宜闹大,否则,又要被师父看笑话,又要损上自己几天。   “咳!”他轻咳一声,温声道:“好了,各自归位吧。”   小圆轻哼一声,撇撇嘴,回到他身边,另一个少女看了看湛然,又看看小圆,抬下颌重重一哼,退回几步。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个小姑娘倒也聪明,知道进退。   他心通启用,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坏,心地光明,但两个好人凑在一起,可不一定和睦相处。   小圆在梅府时,可是骄横的公主,来了这里也改不掉那脾气,这个少女想必也是受宠,两人遇到一块儿,自然不对付。   李慕禅道:“诸位师妹,我每天在这里一个时辰,大伙若有什么问题,不妨发问,咱们可以讨论一二。”   刚才那少女哼道:“你是来教咱们沧海神功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说罢,他转身来到旁边一张石桌前,笑道:“小圆……”   “知道啦。”小圆答应一声,跑了出去,一会儿端来茶壶茶盏,帮他斟上,双手递过来,笑道:“湛然,你怎么会来教咱们呀?”   李慕禅接过来道:“师父所命,不能相违。”   “你是嫡传弟子,好像都要教人的。”小圆坐到他身前,笑道:“嘻嘻,那你还要扫地吗?”   李慕禅点头,轻啜一口,皱了皱眉。   小圆双手托下颌,歪头笑道:“明天我弄些好茶来,小姐那里有。”   ……   两人正说着话,刚才的少女骄傲的走来,下颌轻抬,哼道:“湛然师兄,你要教咱们,先得露两手,是不是?”   众女笑嘻嘻的围过来,又将李慕禅围在当中,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李慕禅放下茶盏,笑眯眯的点头:“有理,杨师妹与我切磋一下?”   少女忙摇头:“我不成,小圆功夫厉害,就与小圆切磋一下吧,让大伙见识一下师兄的绝技!”   “姓杨的,你真胆小!”小圆明眸一瞪。   李慕禅笑着抬手,止住小圆的话,打量几眼少女,笑道:“嗯,也好,小圆,咱们过几招吧。”   小圆狠狠瞪一眼少女,转头过来,一幅跃跃欲试神情:“好呀,小姐说你功夫一日千里,咱们还没比过呢,我可不是吃醋的,你要小心!”   李慕禅起身,袖子一拂,笑道:“诸位师妹,咱们过去罢!”   众人脚尖忽然离地,身随李慕禅飘动,她们脸色大变,只觉身陷滔滔洪流,身不由己。   李慕禅缓步来到练武场中央,内劲儿放开,她们落地。   他笑眯眯掠过众女的脸,个个一幅见鬼的神情,见他望来,忙不迭的避开,个个如受惊的小鹿。   刚才的少女瞪大明眸,怔怔望着他。   李慕禅的无情袖炉火纯青,用劲妙到毫巅,加之内力浑厚,威力惊人。   她们多是沧海神功一二层,偶尔一两个第三层,在他第六层沧海神功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小圆,来吧。”李慕禅笑道。   小圆兴奋地问:“剑法还是拳法?”   李慕禅道:“你用剑法,我用掌法吧。”   “看剑!”小圆娇叱一声,拔剑便刺,寒光一抹,剑尖已到他跟前。   “好!”李慕禅点头赞叹。   小圆这一剑神气完足,轻捷迅疾,剑法大有长进。   他斜身踏前一步,左掌迎上,恰巧抹过剑身,小圆颤一下,长剑坠下去,仿佛蛇被打中七寸,一下软了。   李慕禅后退,小圆左手握剑,不服气的哼道:“湛然,你凭功力取胜,不是欺负人嘛!”   李慕禅笑道:“我内力见长,否则,师父也不会让我来帮大伙练沧海神功了。”   小圆犹有不服的收了剑,道:“湛然,你练到第几层啦?”   “六层。”李慕禅道。   “啊——?”众人惊呼,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他竟练到第六层啦?!”   “那就是最高啦,二师姐也没练到吧?”   “二师姐那般厉害,也只到第五层吧,他真练到第六层?”   “湛然师兄是出家人,不会说假话的。”   “以前都是二师姐教咱们沧海神功的,怪不得要换成他呢!”   李慕禅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众人却随之一颤,身子随声音抖动,控制不住自己。   经历过两回这样情形,她们有些信了,二师姐内力虽深,却没这般厉害。   李慕禅微笑道:“请位师妹,有什么疑问,不妨过来问。”   说罢,他回到了石桌前品茗,悠然自得。   小圆眉开眼笑,坐到他身边,呱呱咭咭说个不停。   时光流逝,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他起身,对众女合十一礼,笑着离开了。   这一个时辰内,没人过来问他,只有小圆凑在他身前问个不停。   诸女各练各的,不搭理他。   第191章 灌顶   李慕禅回到了小院,心下幸庆。   没人过来打扰,最好不过,他看着悠然自在,但仅是表面,他能一心多用,三分心思,两分在沧海九掌上,想着如何化为剑法。   剑法与掌法究竟是不同,剑虽是手之延伸,但剑与手各擅秋场,剑锋利,手灵活,想要转化,不仅仅是招式,否则,也不必自己费心。   他一直潜心思索,思虑二者之融合,越想越觉滋味无穷,先前学过的剑法,化为掌法,先前所学掌法化为剑法,两相印证,领悟越来越深。   不过,沧海九掌看着简单,细细领悟,精妙无穷,想化为剑法,艰难无比,每次要成,但一思忖,又觉不足。   如此下来,他改来改去,耗费心神无数,一直无法真正将沧海九掌化为剑法。   不过,他也不急,太叔祖给自己一个月时间,终能完成的。   ……   清晨时分,李慕禅忽然从榻上醒来,解印下榻,拉开房门,初秋时分,白天长,夜晚短,天早早就亮了。   他出屋拉开院门,小圆与宫轻云正在门外。   小圆明眸瞪得老大,仔细打量他:“湛然,你真起来了么?”   李慕禅笑道:“你们来晚啦。”   “哼,还不是怕你没起来。”小圆撇撇小嘴,挤开他胳膊,进了院子。   淡淡幽香袭来,柔软的弹性从手臂传至心底,他摇头一笑,小圆这丫头,越发诱人了,不过性子大咧咧,戒心太差。   宫轻云打量他一眼,轻颔首,进了小院。   李慕禅也打量她,点头道:“宫师姐好多了。”   宫轻云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小圆跑进了小亭中,一屁股坐下,笑道:“宫姐姐是见了你,心踏实啦,昨晚终不求上进睡着觉啦!”   宫轻云剜她一眼,笑笑没说话,三人坐进小亭,小圆又跑出去,端了红泥小炉过来。   “宫师姐,你如今卡在第几层?”李慕禅问。   宫轻云道:“第三层,一直突破不得,差点儿什么。”   李慕禅点点头:“嗯,已经极快了,一直在看那幅画?”   宫轻云的资质也是极好了,否则,不会以女子之身,压倒梅府众弟子,成为第一高手,也不会得梅若兰青眼,苦心栽培。   “嗯。”宫轻云点头。   李慕禅问:“没有所得?”   宫轻云露出一缕苦笑:“朦朦胧胧,不太清晰,很折磨人。”   李慕禅恍然点头,明白她为何憔悴成那样,是钻了牛角尖,宛如灵感来袭,倏然而去,想要捕捉回来。   对常人而言,念头一闪即逝,想要捕捉回来,艰难无比,极易心浮气躁,越是捉不回来,越不服气。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道:“那去看看沧海鸟瞰图吧。”   “嗯。”宫轻云点点头。   小圆道:“我也是困在第三层呢。”   李慕禅笑了笑,打量一眼二女,修为都不俗,肌肤莹光隐隐,内力登堂入室了,沧海神功确实神妙。   尤其对于女人,滋润肌肤,即便姿色寻常,修炼沧海神功,时间久了,也会增几分灵秀之气,动人心弦。   女人是水做的,而沧海神功给她们又增几分水润,自然柔美。   ……   上午时分,他与小圆宫轻云一块儿去了北院练武场,坐在练武场石桌旁,仍是没人过来搭理。   李慕禅悠然自得,仍沉浸其中,其余心思则在推演沧海九剑,随着推演,对剑法与掌法领悟越深。   一个时辰过后,他直接离开,径自去了无极殿。   无极殿中,依旧只有两个女子,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两人坐在蒲团上打坐,后面是那尊高大玉像。   李慕禅直接进来,不必经人通报,他来得太勤,竹照师太索性吩咐,他再来不必通报。   淡淡檀香中,竹照师太一袭灰色僧袍,温吟月则一袭墨绿长衫。   竹照师太听到声音,睁开眼,解了手印,抿嘴笑道:“湛然,教得如何了?”   李慕禅摇头:“师妹们不理我,没法子。”   竹照师太轻笑一声,道:“小家伙,你素来足智多谋,手腕高明,为何不想办法,是不是想偷懒?!”   李慕禅叹道:“这勉强不得,慢慢来吧。”   “嗯,也好。”竹照师太点头,道:“你又来做甚?”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学灌顶之法。”   “灌顶?”竹照师太打量着他,笑道:“你想给谁灌顶呀?”   李慕禅道:“弟子这些日子想来想去,觉得沧海神功用灌顶传授最妙,最迅捷。”   “唔……”竹照师太神情一动,若有所思。   温吟月黛眉蹙起,也若有所思。   竹照师太想了半晌,摇头叹息一声:“可惜,灌顶需得深厚的佛家修为,我虽修的佛门心法,修为却不足以灌顶。”   她忽然抬头,“咦”了一声:“小家伙,你竟能灌顶?”   李慕禅摇头,道:“弟子不知灌顶法门,不知能不能成,想学一学。”   竹照师太点头道:“嗯,这灌顶之法就是屠龙术,根本用不着,你明天过来,我传给你。”   李慕禅答应一声,然后退出来。   ……   第二天,他从北院练武场离开,到了无极殿,只有竹照师太一人,她传了李慕禅一段儿口诀,是灌顶法。   不过,灌顶法乃是以精神为引,需得强横无比的精神,寻常高僧根本不具备施展之力。   当初,李慕禅学慈悲观,特意找上映月庵,正是因为雪印神尼修为深厚,可以施展灌顶法。   李慕禅如今的精神,却能施展。   他练了数日,终于纯熟,可以施展了。   第192章 陷空   这天清晨,小圆与宫轻云过来,李慕禅坐在小亭中没动,待两人坐下了,李慕禅指了指红泥小炉。   红泥小炉汩汩作响,白气蒸腾,清香飘荡。   小圆斟了三盏茶,递给三人,笑眯眯的道:“湛然,你怎么板着脸呀,是不是有事呀?”   李慕禅摇摇头,郑重道:“我有一法,可以助宫师姐一臂之力。”   “什么法子呀?”小圆好奇的问,宫轻云也望过来。   李慕禅道:“佛家有灌顶之法,你们听说过吧?”   “灌顶?”小圆与宫轻云对视一眼,摇摇头。   灌顶之法,源于大雪山之西,乃无上传承秘法,慢慢流传至中原,但中原精通此法的,罕之又罕,寥寥数人而已。   一者,施展此法要求极高,罕有人及,二者,中原佛家传承,口授密传,不走这条路子。   大雪山之西的佛门,修炼与中原不同,更专注于精神,肉体乃臭皮囊,那些老僧们往往身体干枯,精神却强横。   中原佛门则吸收道家精髓,不仅强调精神,也注重身体,皮囊乃渡河之宝筏,不能轻忽,两者兼顾,自然比不得专注一种。   ……   李慕禅解说了一番,两女点头不已。   小圆歪头问:“湛然,你要用灌顶法助咱们么?”   李慕禅点点头:“你嘛,还差一点儿火候,先帮宫师姐吧。”   小圆嘟了嘟嘴,娇哼一声。   李慕禅笑笑,转头道:“宫师姐,你这几天又钻牛角尖了,这种法子要不得,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宫轻云笑笑,她神情憔悴,越发楚楚动人。   李慕禅道:“灌顶之法,成败关键是能不能敞开心扉,毫无掩遮,做不到,灌顶无用。”   小圆嘻嘻一笑,却不说话,宫轻云脸红了一下。   李慕禅瞪了小圆一眼,转头对宫轻云道:“宫师姐,行法之时,你别把我当成人,且当成一尊佛像!”   宫轻云迟疑一下,慢慢颔首。   小圆又是嘻嘻一笑,打量着李慕禅,摇头道:“不当成人……”   李慕禅横了小圆一眼,小圆忙敛去笑容,嘴角笑容难掩。   李慕禅道:“师姐,明天开始吧,……早晨起来,焚香沐浴,清净身心。”   “嗯。”宫轻云答应。   三人说了一阵话,练了一个时辰的沧海神功,然后去北院练武场,李慕禅仍坐在石桌旁,看着众女练功,她们仍不搭理他。   李慕禅无心他顾,沉浸在沧海九掌之中,随着思索,他对沧海九掌体悟越深,越觉其精妙。   剑法略具雏形,却差得远,他暗忖,想真正完成,一个月绝不可能。   ……   李慕禅卧室。   宫轻云一身雪白罗衫,淡然坐在榻上,李慕禅坐她身前,庄严肃穆,骈指成剑,食指点在她眉心,一动不动。   小圆坐在一旁,好奇的瞪大明眸。   这一刻,她觉得李慕禅化身为佛,威严高大,不可直视。   本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真是这般,小圆惊奇不已,有一肚子的疑问,只能闷在心里,难受得紧。   李慕禅脸庞色变,慢慢的变白,越来越白,到了后来,透明一般,晶莹温润,光华流转。   看上去,就像一块儿白玉,小圆手痒,忍不住想抚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变成了玉。   但又明白,这时候不能打扰,只能克制心痒。   小圆觉得过了很久,她转头看轩案,檀香只烧了半截。   李慕禅慢慢收指,脸上光泽流转,慢慢收敛,双手结一个手印,轻吁一口气,光泽倏的一敛,完全消失了。   小圆明眸瞪大,一眨不眨的盯着。   待李慕禅睁开眼,金光一闪即逝,她吃了与惊,觉得心跳停了一拍,血气翻涌,难受无比。   她刚要说话,被李慕禅挥手止住了。   两人悄悄出了屋子,小圆低声道:“这就灌顶了么?”   李慕禅点头,低声道:“嗯,就看宫师姐的悟性了,咱们出去说话。”   “宫姐姐要多久能醒?”小圆问。   李慕禅摇头:“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一天,说不准,……你在这里守着,莫让人扰了她,我去练武场。”   小圆嘻嘻笑道:“湛然,她们被杨师姐鼓动,不会找你的,你甭理会,看她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慕禅笑道:“好啊。”   他到北院练武场,还没有人搭理他,他索性闭上眼睛,专心思索沧海九掌,一招一招的拆分。   他脑海里出现两个人,一个使剑,一个运掌,打成一团,剑法凌厉,变化多端,或是镇岳八剑,或是天枢剑法,融合为一,自如灵动,这一阵子,他对剑法的领悟突飞猛进。   掌法仅是沧海九掌,简简单单,一目了然,却恰到好处,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以掌迎剑,毫不吃力。   旁人这般模拟,只能真正模拟出一人,想模拟出两人,千难万难,李慕禅一心三用,却是不难。   一个时辰后,他笑着离开了北练武场,到无极殿拿起门口的扫帚,接着扫自己的台阶。   扫台阶就是修炼无情袖,每扫一次,他都竭力催动无情袖,务求将其威力发挥至最强,将其精妙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今,他扫帚轻轻一挥,五个台阶一下干干净净。   若六个台阶,则不能精微控制,是挑战,他乐此不疲,将控制范围慢慢增加,一挥扫帚间,数百台阶干净,才是真本事。   ……   他正扫着台阶,忽然停住,拧身望下去,十几个人正缓缓上山,当先一个老者,青衫带风,身材魁梧,头发花白。   李慕禅凝视一眼,见这老者相貌堂堂,却脸色阴沉,身上泛着寒气,显然来者不善。   他身后十几个青年,身穿宝蓝长衫,两个女子,姿色中上,英姿飒爽,也算美人儿,足以吸引异性。   十个男青年,个个双眼精芒闪烁,精气神完足。   李慕禅的目光落在一个青年身上。   这青年方面大耳,面色白皙,如一块儿冠玉,眸子莹然生光,身形虽不高,但顾盼之间,沉稳端凝,气宇不凡。   李慕禅觉察出,诸人之中,这个青年的修为最深,甚至更胜老者一筹,是个人物。   他推测,此人功力应与二师姐徐静莹相当。   至于大师姐,他差得远,大师姐功力莫测,不用大明王经,几个自己绑一块儿也不是大师姐的对手。   说来话长,实际只是扫一眼,他接着继续扫台阶,慢悠悠,停用无情袖。   一帮人缓步而来,他低头一合十,侧身让开。   十几个人扫了他一眼,停一下打量他几眼,可能奇怪有和尚。   老者沉声道:“小和尚,你们掌门竹照师太可在?”   李慕禅合十一礼,低眉垂睑,温声道:“不知诸位何方高人?”   老者扫他一眼,冷冷道:“老夫陷空岛周万里,特来拜会竹照师太!”   “原来是陷空岛高人。”李慕禅合十,微笑道:“敝掌门正在无极殿,周前辈请——!”   老者打量他一眼,哼道:“多谢!”   说罢,他袖子一拂,转身而去,十几个年轻人好奇的打量李慕禅几眼,一边随周万里往上走。   方面大耳的青年扫他一眼,精芒隐隐,冲他礼貌的颔首。   李慕禅目送他们往上,皱眉思忖,陷空岛的人所为何来。   听师父说过,七大门派中,陷空岛离沧海山最近,他们位于茫茫南海,无人指引,无人能到陷空岛。   后顾无忧,这些人行事也无顾忌,心狠手辣,名震天下。   沧海剑派与陷空岛不太和睦,常有冲突,沧海剑派武功卓绝,压陷空岛一筹,他们有顾忌,倒不敢太过份。   ……   这时候,他们来沧海山,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   李慕禅摇摇头,接着扫台阶,不再用无情袖,慢悠悠的一阶一阶的扫,神情悠然,远看其背影,像是一个老态龙钟老僧。   李慕禅一边扫台阶,一边想着沧海九掌。   不知不觉中,到了半山腰,忽然上面有人娇声唤道:“湛然师兄,湛然师兄!掌门让你过去。”   李慕禅抬头望,一个苗条少女站在几十个台阶高处,背对着阳光,一身黑衫闪闪放光,随风猎猎鼓荡。   李慕禅扬声道:“好。”   他拿着扫帚,慢悠悠往上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急得那少女跺脚,娇声道:“湛然师兄,快点儿呀!”   李慕禅笑道:“不急,不急。”   少女无奈,狠狠瞪着他。   她是内门弟子,对于北院练武场之事自然晓得,知道这湛然师兄性子随和,不轻易发火。   李慕禅慢悠悠走到近前,笑道:“程师妹,陷空岛的人来做什么?”   少女道:“他们是来逞威风的,掌门让你过去,瞧瞧陷空岛的武功。”   李慕禅点点头:“程师妹,打起来了?”   “还在说呢,马上就要打起来啦。”少女道。   李慕禅笑道:“还没打起来,不急。”   少女狠狠剜他一眼,抓住他宽大袖子往上拉,连声催促,急得不行。   李慕禅笑了笑,仍由她扯着往上走,小姑娘性子好,但躁了些,沧海神功想过第四层,难喽。   第193章 一掌   两人进了无极殿。   高大玉像下,竹照师太,竹眉师太,李竹月三人端坐高背椅上,竹照师太坐在正中,笑吟吟的,艳若桃李。   左首坐竹眉师太与李竹月,右首是周万里。   十大嫡传弟子站椅子后,陷空岛十二个青年站周万里身后,两排中间隔着十几米,颇为空旷。   李慕禅进门,冲三人遥遥合十一礼,站到梅若兰身后,招来对面众人注意,十几道目光投过来,李慕禅含笑颔首。   这时,老者正与竹照师太说话。   ……   周万里抱拳道:“师太,老夫这次来,别无他意,是让小子们见识沧海绝学,这帮小子,武功不成,傲气不小!”   竹照师太嫣然微笑:“好呀,我也正有此意,……小家伙们闭门练功,不知天外有天,难免骄傲自满!”   “好得很!”周万里挤出一丝笑容。   竹照师太笑道:“闲言少述,动手吧!”   周万里一摆手,淡淡道:“且慢。”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看着他,漫不经心。   周万里道:“既然切磋,总有胜负,不如添点儿彩头。”   “好呀,什么彩头?”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问。   周万里自怀里掏出一串珠子,龙眼大小,浑圆无瑕,银辉流转,把他的手笼罩其中。   “这是……?”竹照师太讶然。   殿内诸女都瞪大了眼睛,如此灿然宝珠,端得难得一见。   周万里沉声道:“这是老夫珍藏的夜明珠,共十二颗,可凝神清心,对练武之人益处极大。”   竹照师太点点头,笑道:“周前辈这般大方,本座也不能小气,吟月,取一枚造化丹来。”   “是。”温吟月一袭墨绿罗衫,飘身从旁边小门出去,很快回来,双手奉上一只白玉小瓶,玲珑精致。   竹照师太笑道:“这枚造化丹,也添做彩头吧。”   “师太好大的手笔!”周万里微微变色。   造化丹乃天下数一数二的灵药,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此丹,性命可保,一丹无异一条命也。   宝物有价,性命无价,这一枚造化丹,绝非十二颗夜明珠能媲美。   周万里想的是,竹照师太如何有这般强烈的信心,他才不信,为了一口气,竹照师太能拱手送出一颗造化丹。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好啦,周前辈,咱们别啰唆,小家伙们等不及啦。”   周万里道:“动手前,还要说说规矩的。”   竹照师太颔首道:“是得有规矩,这样罢,一对一,谁能撑到最后就赢,得两件东西。”   周万里道:“那车轮战……?”   竹照师太道:“车轮也无妨,只要一人一次即可。”   周万里眼睛微眯,缓缓点头,隐隐觉得不妙,她为何如此信心?   ……   一个削瘦青年站出来,走到场中央,抱拳沉声道:“在下陷空岛钱一枫,领教沧海剑神绝学!”   竹照师太笑吟吟扫一眼诸人,停在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苦笑,无奈站出来,合十一礼:“在下湛然,领教高招。”   见他站出,徐静莹诸人无异样,十一嫡传弟子中,他辈份最末,第一个站出来没什么不对。   赵金生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话,最终咽下去,小师弟可不是庸手。   李慕禅一霎间想到了许多,到最后关头出手,彰显英雄,固然不错,但不如自己打头,那两样彩头可不得了,别的师兄师姐出手,就没自己的份了。   钱一枫上下打量李慕禅,笑了笑:“小师父,你不是在扫地嘛,怎到这里来了?”   李慕禅微笑:“在下闯了祸,扫地受罚,实在惭愧,钱兄请罢。”   钱一枫点点头:“好,在下领教小师父剑法。”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我剑法不如掌法精,钱兄可以用剑,请——!”   “得罪!”钱一枫拔剑出鞘,狭长的剑化为一抹寒光,刺了过来。   李慕禅踏步上前,轻飘飘一掌拍中了长剑。   “叮……”一声脆响,长剑插进门框上,剑穗飘荡不停。   李慕禅退后一步,合十微笑:“钱兄,承让!”   钱一枫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慕禅,怔怔无语。   周万里面沉如水,冷冷道:“一枫,败就败了,退下!”   钱一枫抱拳还礼,退到周万里身后,仍怔怔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合十微笑:“还有哪位师兄指教?”   “我来!”一个魁梧青年跳出来,身形高大,脸庞方正,给人堂堂正正,一腔正气之感。   他抱拳朗声道:“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小师父掌法如此精妙,佩服,在下白雄飞领教高招!”   李慕禅微微一笑,合十一礼:“原来是白兄,请——!”   “请——!”白雄飞缓缓拔剑,竖剑一礼,慢慢刺出一剑,剑尖颤动,寒光四射,宛如游蛇。   剑尖笼罩数位大穴,随时可以变化,剑法精妙非常。   周万里扰髯微笑,甚是得意,这一剑极具火候,神气完足,已臻上乘。   ……   李慕禅不动,待剑尖到身前,他轻飘飘一掌拍出。   “叮……”长剑再次插进门框上。   两口长剑直上直下并在一起,颇是整齐,一口是黄穗,一口是白穗,随着风轻轻飘拂。   李慕禅退后一步,微笑合十:“白兄,承让!”   白雄飞也怔怔望着他,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听李慕禅说话,才回过神,抱了抱拳,叹息中回了周万里身后。   此时,周万里也觉出有异,盯着李慕禅打量,半晌后,沉声道:“师太,这位小师父瞧着眼生,可是新进的弟子?”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摇头:“湛然嘛,在山下也有一个名号,周前辈可曾听过双剑僧之号?”   “双剑僧湛然?!”周万里道。   竹照师太笑着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名号了。”   周万里恍然颔首:“原来竟是双剑僧,怪不得……”   李慕禅微笑合十:“一点儿薄名,让周前辈见笑了。”   周万里淡淡一笑,道:“好得很,接着来罢。”   随后,又跳出几人,纷纷跟李慕禅挑战,明知不敌,也要挑战,李慕禅暗自摇头,显然,他们是想消耗自己的精气神。   李慕禅每次只出一掌,轻飘飘的,简洁随意,不见精妙,但一掌一剑,无人能挡,不论剑法如何精妙,剑总被拍飞。   一会儿功夫,门框上插满了狭长长剑,从上到下,一共九口剑。   李慕禅收掌,摇头微笑,却没说话,但这般神情却让对面诸人无颜以对,脸色涨红。   他们本一腔豪气,身为陷空岛的弟子,剑法精妙,内力深厚,若是进了武林,定能扬名天下,故他们素来自傲,即便有的谦和,骨子里也渗着自矜持傲然。   这一次到沧海剑派,本是显威风,想打败沧海剑派的年轻弟子,压他们一头,替陷空岛出一口恶气。   不曾想,他们都栽在一个小和尚手上,看这小和尚的辈份,仅排在最末罢了,他且如此,其余人呢?   派中长辈一直说沧海剑派武功卓绝,不容小觑,不要招惹,他们不以为然,如今见识到了,才知长辈们所言不虚。   ……   李慕禅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笑容与竹照师太隐隐相似。   他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是那方面大耳,面如冠玉的青年。   看着众同门一一败北,青年神色不变,沉稳如常,眯着眼睛观察李慕禅的掌法,神情专注。   此时,他若有所思,站在那里不动,似没发觉李慕禅的目光,众人的目光也聚集过去。   周万里转头看一眼,见他模样,也没说话,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道:“双剑僧湛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看看他,又扫一眼那青年,似笑非笑。   周万里皱一下眉,觉得他笑得惹人厌,目光烦人,好像一下看透自己心思。   李慕禅转身笑道:“师父,容我歇口气儿。”   竹照师太笑吟吟道:“周前辈没问题,就随你。”   很显然,这是李慕禅故意相让,周万里皱眉,觉得腻歪,冷哼一声,转头扫了众弟子一眼,目光如寒刃。   众弟子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青年忽然抬头,双眼精芒闪烁,抱拳沉声道:“在下陷空岛周志扬,领教湛然师父高招!”   李慕禅笑道:“周兄想通了么?”   周志扬沉声道:“略有心得!……湛然师父掌法精妙,在下佩服得紧!”   “那就领教周兄高招。”李慕禅笑道,伸手示意请出招。   “好,小心了!”周志扬点头,拔剑轻轻一刺,看着轻巧,速度却奇快,稍一迟疑便中剑。   李慕禅侧身避过,剑横抹过来,他又退后一步。   狭长的剑在空气中游走,无声无息,仅此一点儿,就远胜前九人。   李慕禅一直不出掌,想看看周志扬的剑法,陷空岛的剑法也极厉害的,但前九人修为太浅,他懒得多看,一掌解决了。   周志扬的修为深厚,可堪一观。   第194章 宝珠   周志扬没让他失望,剑势沉稳,兼具灵动,一剑刺来,沉凝肃重,但临体之际,倏的化为一串剑影,炫目难辨。   李慕禅只是闪避,一招一式入眼,一心三用,在脑海与自己所学剑法对比,又与自己改编的沧海九剑相比。   沧海九剑源于沧海九掌,略具雏形,他觉得离完成天差地远,一个月功夫根本不够,即便一年,两年,也没把握。   根源是沧海九掌太过精妙,一法破万法,浓缩武道之精华,想根据它创沧海九剑,需得完全领悟这些精华。   他虽然内力深厚,悟性超人,短时间内,想完全领悟,却非人力可及,他看沧海九掌,如面对无底的深渊,怎么挖掘,也挖不到底。   他想来想去,最简捷的法子是与高手过招。   靠自己领悟,冥思苦想,不如动手激发。   ……   转眼间,五十几招过去,李慕禅一味闪避,游刃有余,周志扬剑势雄浑中透着灵动,精妙绝伦,看得周围诸弟子暗自喝彩。   十个嫡传弟子中,梅若兰惊讶最甚。   她本以为,自己再次闭关,武功突飞猛进,应拉近了与李慕禅的距离,但刚一出关,看到的这般情形,让她叹息。   在梅府时候,他可没正经练过掌法。   到了沧海剑派,短短一两个月,他掌法精妙至斯,进步惊人,心下暗叹,湛然不愧是奇才,不能以常理贯之。   竹照师太笑吟吟看着,瞥一眼温吟月,温吟月明眸专注,神情不动。   周志扬剑法卓绝,招式沉稳,剑重万钧,好像每一剑都聚集毕生功力,雄浑而灵动,随着时间流逝,他招式越来越慢。   剑法有快有慢,多数是以快取胜,但到了一定层次,以慢打快,威力更强。   李慕禅的掌法慢,双掌左右划动,漫不经心,似是玩耍,脚下不停闪避,不敢与周志扬硬接。   周志扬的剑法也不快,且越来越慢。   众人知道,他虽慢下来,威力却更强了,是在积蓄力量,一旦抓住机会,定是雷霆一击。   沧海剑派十大嫡传弟子暗自担忧,陷空岛诸人却暗喜,虽觉周志扬落下风,却信心十足,相信周师兄定能击败对方。   周万里摸着花白胡子,眉头紧锁,看出不对劲。   他隐隐觉得,儿子是陷入困境了,如猛兽被困,拼命挣扎。   仔细观看,儿子的呼吸渐粗,手上青筋微露,隐隐在拼命挥剑,偏偏剑势更缓,定有古怪。   旁人看不出玄妙,周志扬暗自叫苦。   好像身陷泥沼之中,越陷越深,空气迹成了淤泥,动作困难,需得付出数倍力气,方能维持剑势。   到了后来,自己像被捆住了,每一个部位都有丝线扯着,动作越来越难,即便拼尽全力,剑势也无法快起来。   再看对方,从容徐徐,闪避从容,双掌划动如玩闹。   周志扬心往下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蚕,正在被丝束缚,包裹,再过十几招,怕是再也动不了。   ……   他一狠心,双眼精芒大放,“嘿!”一声怒喝,剑光蓦地大涨,剑陡的变快,倏的刺至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左掌划弧,轻轻一扯,跨步上前。   势若雷电的一剑忽然偏右,刺在李慕禅左侧虚空,李慕禅肩膀撞上他胸口,他飞了出去。   李慕禅退后一步,合十一礼:“周兄,承让了。”   周志扬落地,踉跄倒退数步,差点儿撞上周万里,冠玉般脸庞涨红,如抹一层胭脂。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苦笑抱拳:“好掌法,好内力,在下甘拜下风!”   “周师兄?”陷空岛弟子不服气。   周志扬摆摆手,叹道:“不必多说,我确实败了。”   转头对周万里道:“爹,孩儿无能。”   周万里脸色阴沉,双眼冷电迸射,摆摆手,哼道:“罢了,技不如人,没什么说的,回去好好用功!”   “是。”周万里神情沉着,从容退回周万里身后。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瞥一眼李慕禅,对周万里笑道:“贵派的灵蛟剑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呀!”   周万里阴沉着脸,冷冷道:“师太说笑了,他差得远!”   竹照师太对他脸色不在意,笑吟吟道:“他火候差一些,再磨练几年,定能大放异彩!”   周万里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竹照师太笑吟吟道:“真是虎父无犬儿,周少侠,不如在沧海山住一阵子,与大伙多切磋切磋,如何?”   周志扬一怔,大感意外,看一眼周万里。   周万里沉吟一下,抬头看看竹照师太,沉声道:“师太好意,老夫心领了,不敢有扰!”   竹照师太摇摇头,露出失望神色,笑容也淡下来:“既如此,本座也不强人所难,可惜了……”   她又指了指桌上的玉瓶:“湛然,收起来罢!”   李慕禅肃然合十:“是。”   说罢,上前取了精致玲珑的玉瓶,毫不客气的收入怀里。   ……   周万里冷着脸,从怀里取出那串夜明珠,清辉流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甩手一掷,沉声道:“接着!”   “嗤!”破空声如箭,夜明珠划着银辉,射向李慕禅。   竹眉师太与李竹月皱眉,露出不齿之色,这一下算是以大欺人,这周万里气量忒窄了!   李慕禅笑了笑,袖子一拂,无情袖挥出。   夜明珠如乳燕投巢,一下钻进大袖里,没了动静,他合十一礼,微笑道:“多谢周前辈。”   见他脸色不变,神情从容,周万里皱眉,脸色更冷,沉声道:“是该你得的,谢我做甚!……好一个双剑僧湛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李慕禅微笑。   周万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抱拳道:“师太,多有打扰,老夫也无颜多呆,就告辞了!”   竹照师太淡淡笑道:“多呆几天吧,沧海山风景不错,湛然还画了一幅沧海鸟瞰图,值得一观。”   周万里摇头,沉声道:“盛意心领,老夫等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不等竹照师太再说,转身便走。   他暗骂不已:竹照师太这娘们牙尖嘴利,故意提起湛然,是要气自己,委实可恨,可恼!   他憋了一肚子的气,转身疾步往外走,生怕自己不走,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发作,事情会闹大。   竹照师太起身,跟在他们身后,笑道:“周前辈何必急着下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旁人会怪我沧海山失礼呢。”   竹眉师太暗扯一下她衣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这周万里脾气不好,莫要真惹翻了脸。   竹照师太嫣然一笑,摇摇头,示意无妨。   跟着出了无极殿,竹照师太站住了,周万里他们脚下匆匆,已经下了台阶,开始往下走。   竹照师太站在门槛笑道:“周前辈好走,恕本座不远送了!……湛然!替我送送周前辈他们!”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身形一晃,消失原地,出现在周万里身边,温声道:“周前辈,请——!”   周万里眯了眯眼睛,冷冷瞪他一眼,哼一声接着往下走,一言不发。   他心中暗惊,竟没能发觉湛然的出现,若偷袭,这一下躲不过。   ……   李慕禅与周志扬搭话,周万里冷着脸,却吓不住周志扬,旁人不敢与李慕禅说话,他却敢。   他对李慕禅佩服异常,觉得如此年轻,竟有如此功力,未来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与其交好,有害无害。   周志扬叹了口气,摇头惋惜道:“湛然师父,你拜在沧海剑派,真是可惜了,明珠暗投!”   李慕禅笑了笑。   周志扬接着道:“沧海剑派武功适合女子,男人不能练,男人能练的,算不得顶尖绝学。”   李慕禅笑道:“也不能一概而论。”   周志扬摇摇头,惋惜道:“凭湛然师父你的资质,若拜在我陷空岛门下,成就绝不止如此,可惜,真是可惜了!”   李慕禅深深望一眼他,笑道:“周兄的灵蛟剑法,端是高明,咱们有机会再切磋切磋。”   周志扬心头一震,觉得自己周身无遮,被一眼看穿。   知道再说无用,湛然不会改投门弟。   他暗自可惜,真心替李慕禅可惜,如此人才,在沧海剑派屈才了!若在陷空岛,定能直追大师兄,成为陷空岛的顶梁柱。   两人说说笑笑,李慕禅一直送他到山顶,挥手再见。   李慕禅也觉可惜,一边说话,一边施展他心通,这个周志扬心地光明,行事磊落,倒是个可交之人,可惜,却是陷空岛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有一天两派交恶,真打起来,纵使对方不坏,值得一交,自己也不能留情。   他一边往山上走,摸了摸袖里的夜明珠,一股清凉气息从手指钻入,沿手臂而上,钻进脑海,缭绕不绝,他一惊,暗自讶异。   先前看光辉,知其不俗,却没想到,竟是宝珠!   第195章 宝剑   换了常人,只觉珠子清凉如水,可清脑镇神,觉不出其他。   他精神强横且敏锐,对清晰察觉这些夜明珠异状,清凉气息钻进脑海,镇定心神,天长日久之下,可增精神。   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修炼观天人神照经,精神增进极快,宝珠这点儿增强,滴水之于湖泊。   但对旁人而言,却是难能可贵。   他精神如湖,些许增长不放在眼里,常人精神本就如滴水,再增这些,变化显著,功效非凡。   精神增强,不仅精力充沛,神智大增,内力转运更加得心应手,他能精微控制内力,正是利益于精神强横。   况且,精神强,驾驭内力自如,内力流转也快,武功也增。   ……   诸多念头,他一转眼间,轻飘飘进了无极殿。   诸人仍在,见他进来,目光纷纷投来,意味各异,上下打量着他。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走了?”   李慕禅合十行礼:“是,师父,他们都下山了。”   竹照师太转头笑道:“师姐,这姓周的老家伙,是来逞威风的,是不是?”   竹眉师太点头:“嗯,姓周的小家伙,剑法卓绝,确实是个人才,难怪周万里忍不住过来。”   李竹月淡淡道:“周万里一直记恨着大师姐,他怀揣利器,总想展示一番,……这次湛然立功了,该奖点儿什么。”   竹眉师太点头笑道:“不错。”   李慕禅忙躬身道:“这是弟子该做的,不敢讨赏。”   竹照师太咯咯娇笑一声,摆摆手:“好啦小子,别骂乖啦,想赏点儿什么,说说罢。”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弟子不必奖赏,能否以功抵过,免了弟子的处罚?”   “臭小子,扫够台阶啦?”竹照师太抿嘴斜睨。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竹眉师太望望李慕禅,又看看竹照师太,点头道:“嗯,我看湛然每天按时清扫,并无懈怠,看来是改过了,就免了他的罚吧,掌门?”   竹照师太笑吟吟望向李竹月。   李竹月点点头:“湛然这次功劳不少,足以抵过。”   竹照师太摆摆手:“这可不成,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师姐,师妹,别太惯着他!”   两女笑了笑,不再说了,毕竟她是掌门。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脸露苦笑。   竹照师太沉吟片刻,拍手道:“这样罢,赏你一对宝剑!”   李慕禅无奈,合十躬身:“多谢师伯,多谢师叔,……多谢师父!”   竹照师太笑着摆摆手,道:“湛然,你这掌法,是从师叔祖那里学来的?”   李慕禅道:“正是太叔祖所授。”   “嗯,怪不得如此威力。”竹照师太点点头。   竹眉师太笑道:“湛然真是好机缘,这么多年,师叔祖第一次授艺呢,真是难得的奇遇!”   竹照师太笑道:“他是运气好,恰好对了师叔祖的脾气。”   ……   下面嫡传弟子目光交错,打着眼色,以眼神议论,不时扫向李慕禅。   先前,李慕禅练大明王经走火入魔,强横不可一世,打败沧海山无敌手,他们固然赞叹,却不信服,因为并非真正实力。   走火入魔,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武功定要折损的,所以没太在意他,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如今,他竟蒙太叔祖青睐,得他传授绝学,怪不得掌法精妙如斯,看着眼熟,却又不识。   他们眼热不已,太叔祖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呆在演武堂,几乎从不来前山,他们见不着。   若是能蒙太叔祖传授武功,定能脱颖而出,成为沧海山弟子中第一高手。   如今,湛然师弟得此奇缘,若不出意外,除了大师姐,湛然的成就将会最高,成大师姐之下第一高手。   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李慕禅出言告退,转身出了无极殿,在台阶下被梅若兰叫住。   两人到了她的小院,一边走一边说起这些日子的经过。   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座院子前,是李慕禅小院的五六个大小,竹林花圃,假山小溪,潺潺流转,说不出的清幽。   他们来到梅花林中的小厅,点起红泥小炉,坐下来说话,无外乎问李慕禅一些近状,还有小圆及宫轻云。   梅若兰一袭淡紫罗衫,气度越发端庄清华,令人不敢直视,周身如沐浴在清辉之中。   听李慕禅说,他用灌顶法助宫轻云,梅若兰淡淡微笑:“轻云悟性极佳,若是努力一些,嫡传弟子不在话下,你能助她一臂之力,再好不过。”   李慕禅笑了笑:“三层这个关口,看来宫师姐能过去,到了第四层,就快得多了,虽赶不上小姐你,也差不多。”   梅若兰微笑:“但愿如此,咱们梅府还真是出人才,小圆呢?”   李慕禅笑了笑:“小圆嘛,性子佻脱,还需得磨炼一些日子,倒不急。”   梅若兰摇摇头:“这个小丫头,是我宠坏了。”   李慕禅会心微笑:“小圆如今的武功,自保有余,倒不必苛求。”   两人说了一阵话,李慕禅告辞,回了小院。   ……   回到小院时,已经有人站在门外,正是先前唤他的少女,身段苗条,相貌姣好,一身黑缎儿劲装,将美好的身段包裹住。   她正抱着两柄剑,站在门口出神。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笑道:“湛然师兄!”   李慕禅笑道:“杨师妹,怎么在这里?”   “掌门的赏赐下来了。”她把一双剑送过来。   李慕禅接过了,抽出一柄,“铮……”龙吟声中,一抹寒光照入眼,森森寒气顿时扑面而来,汗毛不由竖起,泛起危险之感。   “好剑!”李慕禅赞叹一声。   少女娇笑道:“湛然师兄,这是龙吟凤鸣双剑,乃数一数二的宝剑。”   “好,多谢师妹了。”李慕禅爱不释手。   第196章 围攻   “师兄,那我走啦。”少女盈盈一礼,抿嘴笑着离开了。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又拔出另一口剑,“铮……”一声清唳,如鹤如凤,清越激扬,寒气扑面,森森如电。   李慕禅抚着两口宝剑,暗自感叹师父的大方,如此神剑,比梅若兰的冷月剑丝毫不差,对武林中人而言,可谓无价之宝。   有此双剑,自己如虎添翼,凭添了几分实力。   他叹息着挂剑腰间,敲了敲门。   “谁呀?”小圆的声音传来。   李慕禅道:“我,小圆开门罢。”   “吱”门拉开了,小圆俏生生站在门外,笑道:“小杨丫头走啦?”   李慕禅笑道:“怎么,跟她也不和?”   “哼,是杨师姐一拨的,懒得理她!”小圆嘟了嘟嘴。   李慕禅笑着摇头:“都是一家人,还闹什么别扭,……你要小心,小姐出关了,会训你的。”   “哼,是她们先欺负人,到小姐跟前我也不怕!”小圆理直气壮。   李慕禅笑了笑,道:“宫师姐醒了么?”   “还没呢。”小圆摇头,盯着他腰间宝剑。   剑鞘皆古色斑斓,古朴之气隐隐,乍看平常,仔细看则能觉出有异,小圆对他的剑熟稔,一下看出不同。   ……   李慕禅解下剑,递给她,笑道:“刚才有一场热闹,你没看,可惜了。”   “什么热闹呀?”小圆接过剑,轻轻一抽,“锵……”一声龙吟,寒气顿涨,周围气温下降些许。   武功高了,自然更敏锐,他们能清晰感觉得到。   “好剑!”小圆明眸圆睁,脱口赞叹。   两人进了小亭坐下,小圆低头瞧剑,又抽出另一口,“铮……”又是一声轻唳,声音激越。   “这声音怪好听的。”小圆笑道,把两口剑放在一块儿,几乎一模一样,明亮如雪。   “这唤作龙吟凤鸣剑,你弄跟头发试试看。”李慕禅自己斟了一盏茶,道:“有陷空岛的弟子登门挑战,我出面收拾了,这两口剑是师父赐下,算是奖励。”   她果真拔了一根头发,在剑刃上方一尺处松手,青丝飘飘落到剑刃上,一分为二,毫无迟滞。   小圆兴奋道:“真是宝剑呀!”   她抬头笑道:“能赐下这般宝剑,湛然你定是大发神威啦?”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有年轻一辈弟子动手,我算是幸运吧,来,这颗夜明珠,你戴到额头上,自有妙用。”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夜明珠,掌心托着,柔和清辉之下,珠子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小亭比外面暗,清辉更明显,映照之下,他手掌如铺白缎。   小圆放下剑,接过夜明珠,目不转睛,宝剑虽好,却不如夜明珠吸引她,慢慢伸手接过,小心翼翼。   怔怔看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抬头见李慕禅正轻啜茶茗,笑眯眯的。   小圆脸一红,哼道:“这么美的珠子,哪来的呀?”   李慕禅笑道:“是陷空岛一位前辈的珍藏,被我赢来了。”   “凉凉的,真舒服!”小圆笑靥如花,把玩不止。   李慕禅道:“放到额头,练功自有妙用。”   ……   小圆小心收下,一幅心满意足的模样,看了看李慕禅,她明眸转了转,嘻嘻道:“只有一颗么?”   李慕禅道:“一共十二颗,你一颗,小姐一颗,宫师姐一颗。”   “哼,你倒好心!”小圆白他一眼,嗔道:“那九颗呀,也要送给别的女人么?”   李慕禅笑道:“玉仙派也有几位师妹。”   “哼,你这个臭家伙!”小圆瞪他一眼,扭身走了。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笑着摇摇头。   他坐在小亭,一边品茗,一边思索沧海九掌,通过这次交手,此掌之神妙领悟越深,他越觉化为剑法之难。   他一心三用,在脑海中模拟,演示刚才交手情形。   平常时候,他用来演化沧海九掌,晚上入定时,则修炼观天人神照经,金刚不坏神功,还有沧海神功。   多数时间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不能打坐时,则金刚不坏神功与沧海神功,他一心三用,平常在派中,或扫地,或与人说话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看不出在练功。   在沧海山,他看着悠闲,或是在扫台阶,或是去练武场,或是呆在小院里,看不出练功,却不知他突飞猛进。   他正在出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清冷声音:“师弟。”   李慕禅忙抬头,笑道:“宫师姐,醒了?”   宫轻云站在他跟前,肤若凝脂,眸如点漆,眸子莹然生光,内力登堂入室之兆也,配以精致绝伦的五官,李慕禅怦然心动。   他笑道:“师姐容光照人,内力大进呀。”   宫轻云冰冷的玉脸露出一丝微笑,如雪后初霁,小亭豁然明亮。   她揽裾坐他对面,道:“师弟,我已晋五层。”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可喜可贺!”   宫轻云淡然微笑:“灌顶大法果然神妙,仿佛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五层了,有些莫名其妙。”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师姐的际缘,不必非问究竟。”   他灌顶之时,不仅是将心境种入,还度去了一分内力,第六层是小成,内力阴阳平衡,自成一界,仿佛一个天地。   第六层内力至精至纯,虽是一点儿,却是灵性之种,种入她体内后,不停的吞噬转化。   沧海剑气之所以强横,正因这一特质。   ……   第二日,李慕禅去北院练武场时,发觉气氛截然不同。   先前过来,众女各练各的,把他当成透明一般,毫不理睬,今天却不同,一双双眸子望过来,目光灼热。   李慕禅感觉得出她们一腔好奇,微微一笑,又坐到石桌旁。   她们停下练功,凑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推推搡搡,不时传出轻笑声,一道道明眸投过来。   李慕禅装作不知,若有所思的望着天际。   心里头,他仍沉浸在沧海九掌中,因为沧海九掌,隐隐要突破沧海神功第六层也不顾了。   在他看来,沧海神功突破,如水破渠,渠成水自然到,不必急在一时,当务之急是一月之约,要在一个月内,把沧海九掌化为剑法。   原本以为容易,现在才知难如登天。   每次改完,觉得差不多了,但再一揣摩,顿觉其浅,远不能包涵沧海九掌,只能推倒重来。   一遍又一遍,无形之中,他对掌法与剑法的领悟在加深,他却没自觉。   过了半晌,当初的杨师姐过来,李慕禅已经打听清楚,她名杨樱。   她樱唇秀鼻,明眸灵慧,道:“湛然师兄,听说你一人败尽陷空岛的高手,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抬头望她,笑了笑:“嗯,不假。”   杨樱笑道:“没想到师兄武功如此厉害,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淡淡一笑:“过奖,陷空岛都是年轻一辈弟子,且并非顶尖人才,胜之不武,没什么大不了。”   杨樱又道:“湛然师兄,咱们这些日子得罪了。”   李慕禅笑着打量她一眼,道:“杨师妹,有什么要我做的,但说无妨,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杨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咱们师姐妹想跟湛然师兄切磋切磋。”   李慕禅笑道:“嗯,好的。”   他说着起身,来到了众女中间,笑了笑:“诸位师妹,大伙一块儿上罢!”   杨樱抿嘴轻笑:“湛然师兄好大的口气,诸位师妹,咱们不能被人小瞧了去,拼啦!”   “好,拼啦。”众女叽叽喳喳,笑声不断。   李慕禅负手而立,面露微笑。   杨樱得意的笑道:“湛然师兄,小心啦,咱们可用剑法的!”   李慕禅微笑道:“请——!”   “上!”杨樱轻叱一声,身先士卒,拔剑出鞘,长剑挟着一阵风刺至。   李慕禅侧身避过,两掌轻划一个弧,脸带微笑。   “看招!”另一个少女拔剑刺来。   李慕禅再次避过,双掌不停的划弧,仿佛自己一个人练掌,动作缓慢如后世的太极拳。   两人夹击,李慕禅仍游刃有余,众女看着不服,一个一个的扑上来,转眼功夫,已经八人。   八人八剑,各执一个方向,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   李慕禅身陷其中,周身被剑影笼罩,形势岌岌可危,却偏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看得众女心跟着提起落下。   李慕禅面带微笑,双掌轻轻划动,如舞如蹈,偏偏不与剑接触。   周围剑势凌厉,可在关键时候,总会偏移一分,让他从容避开,周围诸女开始时觉得他身法奥妙,到了后来,渐觉诡异。   他身法实在没什么妙处,或是踏一步,或是横挪一步,步幅不大,换了自己,早就一剑刺中他了,可场中八人偏偏刺不中,像是中了妖法一般。   第197章 闭关   她们看着古怪,想要上前,但八人已经占满位置,再加入进去,人太多,彼此互相阻碍,反而降低威力。   她们看着着急,便有人叫道:“杨师姐,加把劲儿呀!”   杨樱脸色涨红,紧抿着樱唇,一言不发,剑如匹练,剑光越来越盛,众女看得喝彩不已。   不仅仅是剑法,内力修为也深厚,方有此威。   杨樱丝毫不见得意,细细的眉毛蹙着,似是遇上难题,手上长剑光芒越来越盛,灿亮如电。   她剑势越来越盛,速度却越来越慢,周围七柄剑亦如此。   ……   她们感觉自己身陷泥沼中,每一个动作都吃力非常,有越来越难的趋势,再这样下去,不必李慕禅动手,自己就脱力了。   她想挣扎,可内力一出,阻碍的力量随之增强,自己拼尽全力,却无济于事,顶多长剑亮一些罢了,仍旧慢腾腾的如乌龟。   她心中焦急,娇喝一声:“大伙都上来!”   众女闻之一怔,随即拔剑出来,三十几个少女一块儿涌过来,有的腾身而起,有的矮身,纷纷刺来。   剑尖如蜂涌,李慕禅周身无处可藏。   “来得好!”他哈哈一笑,双掌倏的加快。   众人衣衫猎猎,长剑“唰唰唰唰”,纷纷脱手飞了出去,像是游鱼归海,飞到李慕禅身边,绕他旋转。   众女两手空空,不由的后退,定定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双掌缓缓挥动,身边三十几柄长剑盘旋,将他环绕当中,长剑随着双掌的挥动而舞动,乍看如一条银龙飞舞。   杨樱咬着樱唇,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一笑,双掌一引,“叮叮叮……”脆响声一片,三十几柄长剑落插进地上,组成两个大字:“沧海”。   “杨师妹,诸位师妹,承让了。”李慕禅负手微笑。   杨樱咬着下唇,神色复杂,灵慧的双眸闪烁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师兄神技,小女子佩服!”   李慕禅笑道:“我这算以大欺少,没什么。”   杨樱问:“湛然师兄,这就是沧海九掌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正是。”   杨樱道:“果然神妙无方,败在这套掌法之下,也不算丢人。”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的女子问:“湛然师兄,你见过太叔祖吗?”   李慕禅点点头:“是,太叔祖风采照人。”   众女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问他年纪,问他平常喜欢吃什么东西,问他以前练过什么功夫,还有问他沧海神功第几层。   李慕禅神情从容,一一作答,毫无不耐之色,惹得众女暗赞。   ……   最后,李慕禅扬声道:“诸位师妹,在下前来,是跟大伙切磋沧海神功的,其余武功,怕是还不如诸位师妹呢。”   杨樱问:“湛然师兄,你的沧海神功究竟到了第几层?”   李慕禅道:“六层。”   “啊——?”众女纷纷惊叹。   沧海神功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她们多数是第一层,第二层,杨樱最强,是第三层。   第六层对她们而言,遥遥无期,只能仰望。   杨樱摇头叹息:“你才练了多久呀……”   她们都知道,湛然师兄从外门开始,到嫡传弟子,不到一年时间,怪不得能得超擢简拔,成为嫡传弟子呢。   这世间的天才人物固然不少,如几位嫡传弟子,更甚者如大师姐,但如湛然师兄这般天才,却是从没见过。   怕是历代沧海剑派,也无这般人物。   李慕禅微笑道:“我入派前内功已经不浅,基础打得好,若从头开始,怕是与诸位师妹差不多。”   杨樱撇撇嘴,不以为然,知道他是自谦,安慰众人。   李慕禅又道:“沧海神功,意境最重,大伙不要一味苦修,不妨多观察自然,体会天地运行之妙。”   “湛然师兄,据说你给小圆师妹一幅画,观后练沧海神功事半功倍,是不是?”一个少女歪头问。   李慕禅点头:“不错,……我又做了一些画,是在吃饭的大殿里,大伙不妨多揣摩一二,说不定有所得。”   又有少女问:“湛然师兄,还有什么捷径没?”   李慕禅摇摇头:“练功无捷径,苦修加悟性,尤其沧海神功,两者缺一不可,嗯……,诸位师妹,为兄说句实话,你们定不爱听。”   “什么话,湛然师兄但说无妨。”杨樱似笑非笑。   李慕禅缓缓道:“既如此,我就实话实说,……诸师妹都未得沧海神功真谛,照此下去,终生只能止步于三层。”   “啊……”众女惊诧,纷纷不服气望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诸位师妹不服?”   杨樱若有所思,淡淡道:“湛然师兄,此话怎讲?”   李慕禅道:“诸师妹只知练功,搬运内息,不知反躬自身,不知体悟天地自然变化,整日聚一起固然热闹,心情愉悦,却无深思,如此下去,沧海神功将止步于第三层。”   杨樱问:“湛然师兄,这么说来,练沧海神功,最好一个人?”   李慕禅道:“不错,最好独自修炼,边练边想,进境会更快。”   ……   一月时间转眼即逝,这天清晨,李慕禅到了后山的松树林中,太叔祖蓝纯和一袭黄衫,负手而立。   他暗叫一声苦,忙加快脚步,匆匆往前,心下暗叹,已经提前一个时辰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他到了近前,刚要合十,眼前黄影一闪,一只手掌到了胸前。   这一掌奇快无伦,他躲避不及,唯有出掌硬接,如水内力瞬间到了右掌心,迎上去……   “砰”一声闷响,他僧袍猎猎鼓荡,“嗤——”双脚踩着地面,一直倒滑出两丈外。   “太叔祖……”李慕禅压下翻涌气血,忙唤道。   蓝纯和冷哼:“臭小子,又迟到!”   说罢,黄影一闪,到了李慕禅身后,右掌按下。   李慕禅拧身侧闪,顺势画弧,缠上蓝纯和手腕,蓝纯和哼一声,翻腕一按,掌心相撞,李慕禅又退一步,浑身气血翻涌。   两人你来我往斗起来,沧海九掌尽展,李慕禅使尽浑身解数,一心三用,一边运金刚不坏神功,一边运沧海神功。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   李慕禅不时中掌,虽不在要害,却浑身血气翻涌,好在金刚不坏神功精进不少,没受内伤。   金刚不坏神功如今第四层,皮肉皆练,内力附于肌肤血肉间,与血肉相连,如多了一层气膜。   中掌之际,掌力一涌进来,气膜顿时一荡,如水纹般荡漾开去,掌力被传出去,消弥于无形。   他如今内力精纯如水,结成的气膜致密而坚韧,消弥掌力极有效。   蓝纯和内力深厚之极,但精纯与李慕禅差不多,一掌下来,大部分掌力被消弥,其余钻进身体,金刚不坏神功令他臓腑强韧,仍不受伤。   过了百招,李慕禅中了十来掌,蓝纯和掌力越来越重,好像非要把他打伤,李慕禅竭尽全力,沧海九掌运至极致。   转眼功夫,又是百招过去,李慕禅僧袍鼓荡,松树下野草丛起伏不定,如大风吹拂。   “好小子,悟性倒不错!”蓝纯和又拍中李慕禅胸口,嘀咕了一句,手下仍不留情,掌法越来越快。   这时候,他不再施展沧海九掌,改用其他掌法,五花八门,缤纷杂乱。   ……   不知不觉间,五百招过去,李慕禅头上白气蒸腾,僧袍鼓荡,双眼顾盼电芒迸射,神威凛凛。   蓝纯和气势如山,双眼湛湛如电,每一掌都蕴着庞大力量,掌力汹涌如涛,李慕禅如一叶小舟,却顽强的抵抗。   “好了吧!”蓝纯和冷哼一声,退后一步。   汹涌内力顿时消散,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僧袍慢慢平伏,眼中电芒渐渐敛去,恢复清亮深邃。   “太叔祖。”李慕禅合十一礼。   蓝纯和打量他一眼,哼道:“臭小子,总算没偷懒。”   “弟子不敢。”李慕禅微笑。   “沧海九剑如何了?”蓝纯和问。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弟子无能,仅改成一剑。”   “哦——?”蓝纯和嘴角翘起,似是讥诮,淡淡道:“口气不小,练来看看!”   “锵……”李慕禅拔剑出鞘,倏的刺向蓝纯和,剑光如电。   蓝纯和蓦地后退,“咦”了一声,右掌拍出,也奇快无比,但到中途不得不收掌,否则自己会撞上剑尖。   李慕禅不依不饶,剑尖不离蓝纯和,如附骨之疽。   蓝纯和晃了数下却不能躲开,最终凭着沧海九掌,硬是击飞了李慕禅的龙吟剑。   李慕禅飘身在空中接过龙吟剑,归入鞘中,笑道:“太叔祖,如何?”   “嗯,总算有点儿出息!”蓝纯和点头,打量他一眼:“这一剑还算有几分模样,……你闭关吧!”   李慕禅一怔。   蓝纯和皱眉哼道:“你平常乱七八糟的事不少,太分心,从明天开始,闭关研究沧海九剑!”   李慕禅道:“太叔祖,沧海九掌太过精妙,想参透,跟人动手最好。”   “我跟你动手。”蓝纯和冷冷道。   第198章 下马   见李慕禅迟疑,蓝纯和冷笑:“怎么,我不够格跟你动手?!”   李慕禅忙笑道:“太叔祖说笑了,弟子在想,究竟闭不闭关,哪一个武功进境更快。”   “废话!”蓝纯和哼道:“你如今万事扰纷,哪能静下心来练功,听说前几天又出了一次风头?”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师父有命,弟子不敢违!”   “再往后,这样的风头少出!”蓝纯和哼道,不屑的撇撇嘴:“下一次竹照再胡闹,你就拒绝,就说是我说的!”   “是。”李慕禅点头。   “竹照这丫头,真是胡闹!”蓝纯和摇头不已,不以为然。   ……   李慕禅他心通发动,隐隐猜得太叔祖的心思,韬光养晦。   他想了想,道:“太叔祖,我还是不闭关吧。”   蓝纯和眼一瞪,双目湛湛如电,冷冷道:“你这小子,听不懂我的话?!”   李慕禅笑道:“太叔祖,我平常很闲,虽然有事,却不妨碍练功。”   蓝纯和冷笑,不屑道:“笑话!难道你小子成佛了,虽处纷扰中,也能静下心练功?”   李慕禅笑了笑,双手一动,“铮……”“锵……”两声清吟声中,龙吟凤鸣双剑化为两道寒光,笼罩蓝纯和。   蓝纯和“咦”了一声,双掌拍出,霍霍掌影相迎,却不敌剑法,手忙脚乱的后退,直退出三四步才稳住场面。   李慕禅双剑齐出,皆是沧海九剑第一式,火候不纯,威力已然惊人,刚才与蓝纯和切磋中,不断修正改良,威力又涨了一分。   两剑配合,威力宏大,即使蓝纯和内力深厚,匆忙之下,仍被逼得手忙脚乱,有些狼狈。   李慕禅心下暗笑,终于报了刚才的仇。   不过,蓝纯和修为更深,三十几招后,终于扳回劣势,慢慢占了上风,沧海九剑虽精妙,毕竟只有一招。   李慕禅剑招一变,左手天枢剑法,右手天玑剑法,剑光暴涨,将蓝纯和淹没其中。   他如今对剑法领悟极深,天枢剑法与了天玑剑法威力却更胜一筹。   “好!”蓝纯和轻喝一声,掌影绰绰,仍以沧海九掌应付,转眼功夫又扳回局势,慢慢占上风。   李慕禅暗赞,沧海九掌奥妙无穷,自己掌握领悟,远不如太叔祖。   两人大战三百合,李慕禅倏的收剑,笑道:“太叔祖,如何?”   “好小子,一心二用?”蓝纯和收势,惊诧的望他。   李慕禅点头:“是,弟子可一心二用。”   “有些天赋,甚好!”蓝纯和神情舒缓,点头道:“那更要闭关,全部心思都用上去!”   李慕禅顿时苦笑,本以为能免去闭关,却弄巧成拙。   ……   太叔祖下令,自己自然不能违抗,他摇头苦笑,最终没有多说,去了前山,跟竹照师太禀明。   无极殿中,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在玉像下打坐练功,宝相庄严,容颜殊丽,整个大殿静谧幽然。   李慕禅进来不必通报,他来到殿内,两女皆睁眼。   李慕禅合十一礼,见过师父与大师姐,禀报了蓝纯和的决定。   竹照师太听出他的不情愿,斜睨他一眼:“小家伙,得师叔祖点拨,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你可别不识好歹!”   温吟月摇摇头。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我平常虽在忙,但心神须臾不离武功,与闭关无异,何非必要呆在一个地方?”   “小家伙,师叔祖能害你吗?!”竹照师太哼道,上下打量他:“你禅定功夫不是很厉害,也害怕一个人,觉得孤单?”   李慕禅笑道:“一天不见师父,觉得难耐。”   “臭小子,敢取笑为师!”竹照师太笑着屈起葱指,食指轻轻一弹,“嗤!”一道指风呼啸而至。   李慕禅轻轻一拂,消弥无形,忙道:“师父饶命!”   竹照师太道:“无情袖有几分火候呀,扫台阶也有好处,……对啦,你出关后,要接着扫台阶!”   “是——!”李慕禅声音拖长,无奈摇头。   竹照师太笑脸慢慢收起来,道:“湛然,到了师叔祖那里,少说怪话,师叔祖的脾气不好,真能把你打个半死!”   李慕禅笑道:“我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怕。”   竹照师太杏眼一瞪,嗔道:“臭小子,再顶嘴,台阶就再扫一年。”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弟子明白了,……师父放心罢,我心里有数的。”   竹照师太撇撇嘴,不屑道:“哼,有数!……就你那牛脾气上来,有个屁数!记住了,别惹师祖生气!”   “……是。”李慕禅忍着笑,郑重点头。   师父娇艳俏丽的一个美人儿,说起粗话来,倒也别有几分风韵。   见他这般,竹照师太舒了一口气,瞪了几眼,挥挥手:“赶紧滚吧,跟那几个狐朋狗友道个别,快去后山,别磨蹭。”   李慕禅朝温吟月施了一礼,道:“我不在师父身边,有劳师姐了。”   “师弟放心去罢。”温吟月淡淡道,面无表情。   她一直坐在旁边,冷艳而性感,李慕禅看得心痒如猫挠,却只能强压着。   竹照师太摆摆手:“快滚,快滚,我好像七老八十,要人照顾似的!”   李慕禅看一眼温吟月,觉得她这话不太对,但师父赶人,只好罢了,笑着又合十一礼,退出了无极殿。   ……   李慕禅跟梅若兰,小圆,宫轻云,还有李纵横,宋文斌告别,惹来他们一番羡慕,能得太叔祖指点,确实是奇缘。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来到后山树林。   晨曦初露,空气清爽,身体仿佛被荡涤一番,清虚爽利,他暗自想,这次太叔祖不会更早了吧?   到了树林,不见太叔祖,却见四个中年男子,正抱剑倚树,百无聊赖的打盹,浑身懒洋洋的。   听到李慕禅衣袂飘荡声,四人蓦地睁眼,电光迸射,驱去树林的黯淡。   李慕禅觉得眼前一亮,心中凛然,这四人内力深厚,乃是高手,不知到底何方神圣,是沧海山的人么。   他身法变缓,轻飘飘来到四人身前,扫一眼四人,合十一礼:“四位前辈有礼了。”   四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一个马脸汉子说话:“你就是湛然吧?”   李慕禅点头:“正是,不知四位前辈高姓大名?”   马脸汉子大眼,剑眉,高高的鼻子,虽跟英俊搭不上边,却英武过人,他哈哈一笑,转头道:“这就是了!”   他又道:“湛然,咱们是演武堂的,我姓赵,姓名就不必说了。”   “原来是赵师叔。”李慕禅看其年纪,猜他们是师父一辈,合十一礼,道:“四位师叔在此,是等我吧,有何吩咐?”   赵姓中年道:“咱们奉师叔祖之命,过来会一会你。”   “太叔祖这是何意?”李慕禅皱眉。   赵姓中年人苦笑摇头:“唉……,师叔祖有令,要咱们四个来对付你,胜了,则没什么事,败了,三天不能听饭。”   “那我呢?”李慕禅问。   赵姓中年人道:“你也一样,败了,三天不能吃饭。”   李慕禅苦笑:“太叔祖好狠!”   赵姓中年人摇头苦笑,却不敢附和,大声咳嗽一声,道:“来吧,咱们要四人同上,湛然不如认输,省得麻烦!”   李慕禅微笑:“在下不才,想领教一下四位师叔的绝学。”   赵姓中年人大声道:“好,咱们切磋一下拳脚功夫!”   声音一落,四人同时动作,朝李慕禅扑过来,探掌拍来,凌厉迅捷,说动手就动手,毫不客气。   李慕禅闪身避开,双掌划动,施展沧海九掌。   ……   这四人拳脚功夫极精,施展不同的武功,两个用拳,两个施掌,皆以快取胜,但见漫天的掌影拳影。   李慕禅竭力施展沧海九掌,但这四人皆是一流高手,能进演武堂的,绝非寻常人,况且高他一辈。   “砰砰砰砰……”他接连中掌,好在金刚不坏神功显威,倒没受伤。   四人先前还担心,真伤了他,师叔祖不乐意,如今见他中掌而若无其事,大是惊异,于是放开了手脚。   四人掌力越来越重,他们修炼的是龙蛇飞升诀,内力刚猛无俦,一掌下来,如山如岳。   李慕禅虽然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中上一掌,不会受伤,但震动之下,血气翻涌,接连中掌也受不住。   五百招后,四人掌力越来越雄浑,四人如置身于狂风之中。   李慕禅周身三尺处却平静无波,与他们仿佛两个世界,四人暗自佩服,如此年纪,如此掌力,怪不得被太叔祖看中。   虽然佩服,该下狠手也得下狠手,否则,传了出去,四人真是没脸见人了。   他们下手更狠,但见漫天掌影拳影,“砰砰砰砰……”连绵不绝。   李慕禅一边压下翻涌的气血,一边暗叹,若是两人,或是三人,自己能够应付,沧海九掌神妙无方。   但四个人,自己却应付不来,这是太叔祖给自己下马威,故意如此。   第199章 真剑   四个见他中掌却安然无恙,也是惊奇,下手更狠,用尽全力,速度更快几分,漫天掌影拳影中,李慕禅不住的中掌。   每中一掌,身形必一滞,随后的拳掌密密麻麻落下,这时候,沧海九掌显威,一一化解,否则,走不过十招他已经倒下了。   虽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但四人掌力雄浑而精纯,如山如岳,如电如钻,暴风骤雨般落下,足以震伤他。   李慕禅内力浑厚精纯,五百招过后,也觉有些吃力,一边应付五人,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   周身毛孔皆开,天地元气如丝如缕,如细雨坠地,都朝着丹田纷纷落去,融进汹涌旋转的内力之水中。   如今,沧海神功六层,已然小成,雾气消散,皆化为清水,丹田澄澈如梅府的明湖,此时运转开来,湖水形成漩涡,汹涌澎湖,威势十足,天地元气一靠近,一下被卷进去。   ……   时间流逝,“砰砰砰……”五人打成一团,却难分胜负,李慕禅一心三用,忽然觉察到,金刚不坏神功有些许精进。   换了常人,很难发觉这般细微变化,可忽略不计的精进,但他精神如龙,内视洞察入微,敏感之极。   他大喜过望,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日子苦练不辍,金刚不坏神功却寸步不进,原来,竟是方法弄错了!   他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一边施展沧海九掌,一边施展金刚不坏神功,虽然不停的中掌,却一直没倒下。   赵姓中年人喝了一声:“好个湛然,这是什么护体神功?”   李慕禅微笑道:“金刚不坏神功。”   “慧果神僧的金刚不坏神功?”赵姓中年人问。   李慕禅点头,沧海九掌越发精妙,他悟性过人,四人压迫之下,他对沧海九掌领悟越来越深,招式逾加精妙,遇强则强。   赵姓中年人哈哈一笑:“据说已经失传,没想到湛然你能练成,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四人掌力强横,断石裂碑,但连绵落下,李慕禅竟若无其事,生龙活虎,他们如何不惊。   李慕禅微笑:“四位师叔见笑了。”   赵姓中年人哈哈大笑,豪气干云:“好,今天咱们就破一破这金刚不坏神功,宋师弟,王师弟,柳师弟,拿出真本事吧!”   “好!”三人大笑一声,招式顿变。   “呜……”如猛虎下山,咆哮山岗。   四人皆变拳法,右拳猛的一捣,拳头击破空气,发出猛虎咆哮之声,浑身衣衫猎猎,如猛虎扑击。   李慕禅一惊,飘身后荡。   四人手臂蓦地变长,如突然长出一截来,击中他身体。   ……   “噗!”李慕禅身形一顿,停住了,脸上苦笑扩散开,突然一张嘴,一蓬血雾喷出,漫天洒开。   前头两拳在胸口,后头两拳在心俞,隔着他身体,拳拳相对,准确无比,拳劲儿相撞,击破了金刚不坏神功。   李慕禅苦笑,没想到他们拳法如此狠毒。   看着威猛,击到身上,拳劲化为细针,狠狠扎下,刺透了护体气膜,撞到一起,如两条蛇缠到一起。   细针般内力一撞,交缠一起,旋转开来,宛如电钻在身体肆虐。   李慕禅苦笑,丹田内力汹涌而出,将其包裹,拖到丹田,融入漩涡中,转瞬即消散,化为他的内力。   他丹田内力属性俱足,无论什么内力进入丹田,总能融化掉。   他微阖双眼,双手迅速结一个手印,虚空瞬间降下一道日之精华,状如白线,钻入他百会,沿任脉而下,钻进双掌。   四人打入拳劲儿,知道他这一下算完了,湛然纵使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但在白虎破甲拳下,仍要吃亏。   白虎破甲拳专破内家真气,可谓极阴毒的一门功夫,若非他们败不得,也不会施展它。   李慕禅喷出血雾,四人松了口气,觉得差不多了。   见李慕禅忽然闭眼结印,他们顿觉不妙,忙收拳后撤,但一股吸力黏住拳头,劲力极强,他们竟拔不出。   “咦”了一声,四人对视一眼,又一拳捣出,顾不得留情,知道他施展了绝招,不打倒他,自己怕要倒霉。   对敌之际,一不小心被反盘,这样的事他们经过太多。   李慕禅霍的睁眼,双掌幻为一片影子,迎上四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脸色红了一下又恢复。   四人踉跄后退,脸色涨红如醉酒,马上盘膝坐下,闭眼调息运功,抵挡李慕禅的掌力。   李慕禅用的是九曜心法,引日之精华,乃天地至刚至阳,四人纵使修为深厚,也受不住这个。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双臂经络微酸,还好,他用多了九曜心法,对日之精华抵抗力大增,引入的少,倒不觉什么。   他转头四顾,不知何时,蓝纯和已经站在小亭中,淡淡看着这边,黄衫飘飘,雪髯皓发,状如神仙中人。   李慕禅一晃,出现在小亭前,合十道:“太叔祖。”   ……   蓝纯和皱眉,扫一眼四人,又看看他,道:“什么功夫?”   李慕禅道:“九曜神剑,弟子无意中获得的一本心法。”   “唔,怪不得……”蓝纯和点点头。   李慕禅讶然,忙问:“太叔祖知道九曜神剑?”   蓝纯和道:“三百年前武林有位异人,自称九曜神君,武功霸道不可一世,使的就是九曜神剑。”   李慕禅问:“那他地位如何?”   蓝纯和摇摇头:“他威风一时,无人可制,可惜,最终走火入魔,自焚而亡,尸骨不存,……没想到还留了衣钵。”   李慕禅叹道:“九曜心法确实霸道,弟子无法驾驭,寻常不敢轻用。”   “嗯,最好少用。”蓝纯和点头。   他身形闪了几闪,四人背心各中一掌,顿时喷出一口血,乌黑的血落地嗞嗞作响,一阵腥气过后,转眼蒸发殆尽。   四人暗自咋舌,好厉害的掌力!   蓝纯和冷笑摇头:“你们四个,哼,丢人,快滚吧!”   四人脸带羞愧,不好意思的抱抱拳,转头对李慕禅道:“湛然,真是后生可畏,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四人身形跃入树林,消失不见。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   蓝纯和一闪,回了小亭,冷哼道:“你莫高兴得太早,四天后还有一场!”   “啊?”李慕禅讶然。   蓝纯和道:“别以为闭关就是呆在屋里不动,……每四天一场比试,胜了,可以吃饭,败了,饿三天!”   “太叔祖,这……”李慕禅迟疑。   蓝纯和一摆手:“少废话!……你就呆这儿罢,到时间自有人送饭来,走了!”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闪身消失。   李慕禅看着蓝纯和消失方向,摇头苦笑,无可奈何。   他到石桌旁坐下,将红泥小炉点着,然后出了小亭,在空地上慢慢比划,将刚才的一招一式还原出来。   他过目不忘,刚才动手情形皆存入脑海,此时慢慢回放,他一心二用,左手是对方,右手是自己。   四人的拳法掌法俱有妙处,他此时再回想,沧海九掌可以施展得更好,一些精妙没能发挥。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红泥小炉汩汩作响,白气蒸腾。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开始了艰苦生活,每四天一次比试,一直是四人,他有胜有败,沧海九掌突飞猛进。   对手也越来越强,他们皆演武堂的精英人物,武功博杂,或是掌法,或是剑法,或是刀法。   随着沧海九掌的领悟加深,他剑法慢慢成形,开始了第二剑。   败了的时候,他挨饿三天,蓝纯和说一不二,绝不留情,不过,身在树林,想吃东西岂能饿着。   但他却没吃别的,一旦败了,直接进入观天人神照经,天人观照图中思考,感受不到饥饿。   外人看来,他是入定三天。   时间流逝,他突飞猛进,有一日千里之势,到了后来,敌手增至五人,六人,七人,八人。   六个月后,他能敌住六人,维持不败。   九个月后,他能敌得过八人,稳胜不败。   此时,他完成了沧海九剑,一个月改编一剑,速度虽缓,蓝纯和却赞许其快,说甚是难得。   这九个月,他一直呆在这座小亭,这片树林,这座小练武场,无论下雨刮风,都住在这小亭里。   李慕禅也没觉得如何,一旦入定,根本不觉苦。   当他完成了沧海九剑,志得意满之际,这天清晨,蓝纯和出现,扔给他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四个大字:“沧海九剑”。   李慕禅讶然之极,忙翻看,上面的剑法与自己所创沧海九剑不同,却更精妙几分,远胜自己。   蓝纯和哼道:“臭小子,这是真正的沧海九剑,看看吧。”   “太叔祖,沧海九掌,沧海九剑,孰先孰后?”李慕禅问。   蓝纯和道:“沧海九掌是我据沧海九剑所创。”   第200章 出关   李慕禅眉毛一挑,低头翻看,闭上眼睛,半晌过后,赞叹一声:“真是好剑法!”   蓝纯和哼道:“废话!”   他摇头道:“沧海九剑乃沧海山镇山剑法,还用你说好?”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呵呵一笑,道:“这剑法虽好,太精妙太甚,常人学不会的。”   蓝纯和点头:“不错,这剑法太深,一般人学了也没什么用,精妙使不出来,还不如寻常剑法!”   李慕禅笑道:“所以太叔祖想到这个法子,先传掌法,再习剑法?”   “嗯。”蓝纯和点头,扫一眼他:“如今看来,老夫这法子还有效吧?”   “太叔祖英明。”李慕禅忙拍一记马屁。   不过,这并非完全拍马,实出真心,能想到这个法子教授沧海九剑,心思曲折,常人不及也。   也是他一片良苦用心,对沧海剑派可谓殚精竭虑。   ……   蓝纯和道:“如今你闭关九个月,剩下三个月,把这套剑法练好。”   “是。”李慕禅盯着沧海九剑剑谱,目不转睛。   看他如此,蓝纯和摇摇头离开了。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沉浸在沧海九剑中,难以自拔,仿佛入了魔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沧海九剑。   所有的心思皆在这上面,沧海神功,金刚不坏神功皆舍弃不练,唯有沧海九剑,看树枝晃动,如有人在使剑,轻风吹拂,如有剑袭来。   无时无刻,他都能看到剑,天上白云浮动,如剑势停滞,地上蚂蚁奔跑,如走剑势步法。   这时,每次九个演武堂精英围攻他,却不是对手,他剑法越来越犀利,开始时,数百招后,才取胜。   到了后来,他往往一剑刺出,九人长剑皆飞,一招制敌,干净利落,已得沧海九剑精髓数分。   但沧海九剑博大精深,神妙绝伦,他却不敢自称完全掌握,只觉得每次应用,总有几分体会。   随着领悟越深,越觉自己才智有限,创出这套沧海九剑的前辈天纵其才,无可比拟,大是神往,遗憾不能相见。   时光如水,不停的流逝,他正沉浸于沧海九剑中,对其妙旨陶醉不已时,蓝纯和再次找来。   他沉声道:“臭小子,一年了,你该出关了!”   李慕禅正站在空地上,双手各执一柄宝剑,明亮如雪,寒气森森,若有所思的挥动,没有听清他的话。   蓝纯和皓眉一皱,冷哼道:“臭小子,听见了吗!”   这一声哼蕴着深厚内力,李慕禅一振,转头望来,笑道:“太叔祖,你来了,有何吩咐?”   “你该出关了!”蓝纯和哼道。   “到一年了?”李慕禅一怔,抬头看看天,又看看他。   蓝纯和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赶紧走人,免得竹照那丫头烦人!”   “太叔祖,我……”李慕禅意犹未尽,不想出关。   蓝纯和哼道:“你就是再练十年,想洞尽沧海九剑的奥妙,也是不能,如今入了门,慢慢来罢!”   “……是。”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他说的有理。   ……   “这里有一封信,你替我送到蓬莱王家。”蓝纯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屈指一弹,冉冉飞至他跟前。   李慕禅伸手接过,手心一麻,暗自感叹太叔祖的内力深厚,虽然精纯与自己差不多,但深厚胜自己一筹。   若是两人内力比拼,自己不施展秘法,无法得胜。   不过,太叔祖博通数门武功,难保不会什么秘法,若施展出来,自己最终还是不能得胜的。   若加上招式,那自己更不是对手,综合来说,自己如今实力虽强,还是逊太叔祖一筹的。   李慕禅笑道:“何时送到?”   蓝纯和道:“不急,你先回去,跟竹照他们聚几天,再下山。”   “是。”李慕禅应道,龙吟凤鸣剑双剑归鞘,转头看一眼小亭,看看周围,目光渐渐迷离。   这一年来,虽然清苦,却充实,修为大进,发脱胎换骨变化,乍要离开,一时有些不舍。   蓝纯和皱眉,不耐烦的哼道:“行啦,该走就走,婆婆妈妈,哪还有男人样子,……赶紧滚蛋!”   李慕禅合十一礼:“太叔祖,弟子告辞。”   “去去!”蓝纯和不耐烦的挥手。   李慕禅不以为意,习惯了他说话方式,太叔祖是没有一句好话的。   他转身离开了,到了无极殿。   ……   无极殿中,玉像依旧矗立。   竹照师太,温吟月,梅若兰,宫轻云,小圆,五人坐在蒲团上,或是阖眼,或是睁眼,一动不动,注意着大门。   李慕禅不必通报的,飘然进来,迎上了五人目光。   “见过师父。”李慕禅停住,合十一礼,微笑道。   竹照师太指指前面蒲团:“小家伙,过来坐下。”   李慕禅扫一眼其余人,微微一笑,坐到了五人身前的蒲团上,笑道:“一年不见,师父风采如昔,更加照人了。”   竹照师太笑靥如花:“臭小子,又灌我迷魂汤,这一年过得如何?”   李慕禅点头:“很好,一直跟太叔祖练功,有些许增进。”   竹照师太咯咯一笑:“是么,那好得很,吟月,会一会你师弟,看看他长进多少!”   温吟月淡淡笑道:“师父,师弟他刚出来,还是先歇一歇吧。”   “唔,那倒也是。”竹照师太笑道,明眸顾盼,波光流转另四人脸庞:“你若真动手,可成公敌啦!”   她笑声乍落,梅若兰三女有些脸红。   “湛然,你瘦啦!”小圆忍不住道,话一落,脸红了。   李慕禅笑道:“可能太耗神了罢。”   竹照师太打量着他,道:“看你样子,内力没什么长进呀,是光顾着学剑法了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好吧,先回去歇息,明天再过来,接着扫台阶!”   “师父,太叔祖遣我下山送信。”李慕禅道。   第201章 登门   竹照师太一扬柳眉:“哦——?送给谁?”   “蓬莱王家。”李慕禅道。   梅若兰神色一动,欲言又止。   竹照师太柳眉皱起:“蓬莱王家?……师叔祖让你送信蓬莱王家?”   李慕禅点头:“是,蓬莱王家的王秀娥。”   竹照师太柳眉蹙得更紧,哼道:“你知道王秀娥是谁吗?”   见李慕禅摇头,她道:“王秀娥是蓬莱王家的老祖宗,辈份最尊的一位,与师叔祖年纪相仿。”   李慕禅露出意味深处的笑容:“哦——?”   竹照师太抿嘴一笑,随后敛去,板着脸道:“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可要小心点儿,别惹恼了她。”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罢,我只是送信,怎能惹她?”   “哼,那不尽然。”竹照师太不以为然,看一眼周围诸女,道:“下面的话,你们只听就是,别传出去。”   “是。”诸女点头,好奇的望着她。   ……   竹照师太看一眼四周,确定是否有人,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周围没别人了,太叔祖不在。”   他这一年来,虽然身心皆在剑法上,内力没什么精进,直觉倒是更强,太叔祖若出来,能够觉察。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咳嗽一下,道:“据说,王秀娥与师叔祖原本是一对情侣,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劳燕分飞,……不过,倒时常有书信往来。”   李慕禅露出笑容,似说果然如此。   竹照师太道:“你去送信,吉凶难测,王秀娥对师叔祖爱恨难辨,一个不小心,迁怒于你也是有的。”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罢,我有数的。”   “哼,你胆大妄为,闯的祸还少了?!”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笑道:“那是在咱们山上,师父,到了外面,我自然会小心翼翼,不会闯祸的。”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竹照师太斜他一眼。   梅若兰道:“二师叔,蓬莱王家……”   竹照师太笑道:“若兰,蓬莱王家与你梅府颇有渊源,是吧?”   梅若兰点头:“是。”   竹照师太笑着道:“不过,若兰你最好别去王家,天下几大世家,蓬莱王家是数得上的,但他们树敌太多……”   梅若兰也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二师叔,蓬莱王家有麻烦?”   “大麻烦!”竹照师太哼道,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他们竟惹上了南宫世家,唉……,现在的南宫世家,谁敢惹呀!”   “师父,是南宫思道的南宫世家?”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点点头:“可不就是他们,除了南宫思道,谁还敢称南宫世家?”   ……   对于师父坐镇沧海山,知道天下事,李慕禅并不惊奇。   但蓬莱王家惹上了南宫世家,确实不妙,而且,梅府与蓬莱王家关系密切,并非说分能分的。   没有蓬莱王家庇护,也没有如今的梅府,当初赫连世家早将梅府铲平了。   他转头瞧一眼梅若兰,笑道:“小姐,我去看看。”   竹照师太哼道:“臭小子,你莫逞能,王家与南宫世家的事,你别掺和!”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我会看着办的。”   竹照师太蹙眉哼道:“咱们沧海山虽大,但惹上南宫世家,要吃不了兜着走!……臭小子,你莫因一时意气,惹下无穷麻烦!”   李慕禅正色道:“是,师父,弟子明白!”   竹照师太犹有些不放心:“但愿你明白!……一旦与南宫世家结了怨,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南宫思道那老家伙,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   她转头望温吟月,明眸闪烁一下。   温吟月浅浅一笑:“师父,师弟行事稳妥,识得大体,师父不必担心的。”   竹照师太嗔道:“你呀,就甭捡好的说!……这个臭小子胆大妄为,行事冒除,哪能让人放下心?!”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摸了摸小胡子。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唉……,好吧,既然吟月也放心你,我也不多说了,你一个人上路,路上也要小心,别惹麻烦!”   “是,师父。”李慕禅合十行礼,退了出去。   他退出无极殿,小圆与宫轻云,还有梅若兰跟着退出来,追上他,一块儿进了他的小院。   四人来到小院的小亭中,小圆忙着沏茶,梅若兰坐李慕禅对面,宫轻云坐旁边,一块儿说话。   梅若兰黛眉轻蹙,若有所思,一直不说话,眸子迷离变幻,仿佛神飞万里,游骋四方。   宫轻云轻声细语,问他闭关的情形,然后解说她与小圆的情形,她沧海神功进入第五层,已成嫡传弟子。   小圆卡在第三层,一直没能突破。   李纵横与宋文斌也没什么事,进入内门后,练功很刻苦,李慕禅闭关,他们也少来往了,偶尔在饭殿里遇一遇,说几句罢了。   李慕禅说起自己练功的趣事,听得宫轻云咋舌不已,演武堂乃沧海山精华所在,他竟能以一敌九,委实难得。   她精致脸庞满是羡慕,如此奇遇,殊为难得,湛然真是好福缘。   ……   半晌过后,小圆递茶上来,梅若兰迷离眸子闪了闪,回过神,幽幽叹了一口气,揭盏轻啜一口。   李慕禅喝一口,慢慢放下茶盏,笑眯眯看着梅若兰。   梅若兰笑笑:“湛然,你知道我要说的话了?”   “小姐是什么人,我岂能不知。”李慕禅抚着小胡子笑道。   “你怎么想?”梅若兰问。   李慕禅笑道:“这样罢,我试试看,不过,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只能尽力而为了。”   “那咱们派……”梅若兰问,黛眉笼上淡愁。   李慕禅笑着摆手:“我自有主意,小姐放心。”   梅若兰对他很放心,点点头,笑道:“嗯,那就交给你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咱们走了。”   说罢,出了小亭,小圆与宫轻云无奈,极不情愿,也只能离开了。   李慕禅没挽留,看着她们走了,也离开了小院,径直往后山而去,到了后山树林,一年来他居住的小亭中。   小亭空空,蓝纯和不在。   李慕禅站在空中,扬声叫道:“太叔祖……”   声音缓缓传出,不疾不徐,如海浪涌上沙滩,缓缓而上,却连绵不断。   黄影一闪,蓝纯和出现,冷哼道:“叫魂呢!”   李慕禅笑着合十一礼:“太叔祖。”   蓝纯和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莫耽搁我功夫!”   李慕禅笑道:“太叔祖可有什么信物,我去王家,老太太辈份尊宠,若没信物怕是不成。”   蓝纯和皱眉瞪他一眼,哼道:“要什么鬼信物,沧海剑派弟子身份足矣,难不成,还有人敢冒充?!”   李慕禅摇摇头,虽然微笑,神情却坚定。   蓝纯和见他模样,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剑,甩了出去,化为一道乌光直袭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长袖一拂,收入袖中,笑道:“多谢太叔祖!”   蓝纯和冷哼道:“臭小子,到王家莫给我丢人,那老太婆若不安份,就好好让她醒一醒!”   李慕禅迟疑一下,苦笑着点头。   蓝纯和斜他一眼,哼道:“放心罢,再怎么说,她这张老脸还是要的,不会亲自动手!”   “这就好……”李慕禅长舒一口气。   蓝纯和摆摆手:“好了,废话少说,滚吧!”   说罢,黄影一闪,他先走了。   李慕禅从袖里掏出一柄乌黑的小剑,好像是檀木,入手沉重,散发着幽幽香气,精致玲珑,上面阴雕着花纹,似是一种奇怪的花贲,他没见过。   李慕禅打量几眼,已觉得不俗,生出好奇心,不知如何雕刻的。   ……   蓬莱王家位于登州府内,登州府东临大海,地形极好,从无天灾发生,地震,或是大旱大涝,皆不沾此地。   初秋的登州,空气湿润,气候宜人。   王家位于登州府正中,宅院气派非常,站在院中的楼阁上,北可望海,宛如一块儿碧玉。   登州府的城墙三面围起,北边邻海,却不必城墙了,故站在城中的楼阁上,直接可见到大海。   王府宅子绵延数里,占了一整座大街,可谓豪门,梅府与其相比,可谓小巫比大巫,五分之一大小也不如。   这天清晨,王府门前来了一位青年,一袭宝蓝长袍,手拿白玉折扇,轻轻摇动,神态潇洒自如。   他头戴一顶瓜皮帽,帽中央一块儿白玉,显得雍容华贵,气度清华。   再看他相貌,五官平常,但皮肤极好,宛如一块儿白玉,似是闪着淡淡莹光,令人不敢小觑。   他站在大门前,打量着两尊石狮,露出嘉许神情。   大门嵌着数十个巴掌大小的铜钉,黄光闪烁,气势森森,加之两尊栩栩如生的猛狮,寻常人不敢靠近。   门前站着四个中年大汉,身穿白缎子劲装,腰持长刀,神态威猛。   乍见到这青年,四人对视一眼,右手按上刀柄,浑身紧绷起来,双眼精芒闪烁,宛如实质。   一个马脸中年大汉跨前一步,抱拳沉声道:“这位公子,请问尊姓大名,莅临敝府有何贵干?”   蓝衫青年望望他,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这位壮士,这里可是鼎鼎大名的蓬莱王家?”   马脸汉子点头:“确实乃王府。”   “那就对了。”蓝衫青年点头,从怀里取出一物,乃乌色小剑,巴掌大小,递上前:“请将此物呈给王家老祖宗看看。”   “公子尊姓大名?”马脸汉子迟疑一下,接过了,仍问道。   蓝衫青年摇头笑笑:“老祖宗见了此物,自然知晓我的身份。”   “好,请公子稍候!”马脸汉子轻颔首,从旁边侧门进去。   ……   李慕禅站在蓬莱王府的大门前,打量着两尊狮子,觉得大师手笔确实不凡,他如今精通绘画,雕刻与绘画本就不分家,两者相通。   眼前仿佛出现两只真的狮子,正在抖动长鬓,发出一声咆哮,气势如虹,似要把自己撕成碎肉。   如此境界,如此精湛的技艺,李慕禅自叹弗如。   片刻,马脸汉子出来,到了近前,恭身道:“这位少侠,老祖宗有请!”   李慕禅刚要合十,忙又抱拳,笑道:“有劳,请——!”   他随着马脸汉子穿过了三进院子,每进院子都宽旷大气,与天南的景致又是不同,风格粗犷。   很快来到一座大殿,气派非常,建筑宏伟辽阔,便是檐上的吸水兽,也比南边的大许多。   马脸汉子扬声道:“禀老祖宗,人请来了。”   “进来罢。”里面传出女子声音。   李慕禅听声音,五十来岁的女子,声音不大,却蕴着爆炸般的力量,震得他耳膜隐隐跳动。   如此深厚内力,又不像五十来岁,李慕禅猜测,这位就是王家的老祖宗——王秀娥了。   马脸汉子躬腰伸手,李慕禅点点头,迈步进入。   大厅宽旷,能站数百人,正中墙上一幅松鹤延年图,下面一张太师椅,一张八仙桌,显得有些渺小。   太师椅上坐一中年女子,鹅蛋脸,皮肤白皙,仅眼角淡淡鱼尾纹,再无其他皱纹,端庄雍容。   她身前排了两排高背椅子,坐着十来个人,有老有少。   第202章 飞剑   李慕禅进大厅,二十几道目光齐唰唰射来,照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来到中年女子跟前。   李慕禅抱拳道:“拜见王前辈,弟子的身份还望前辈保密。”   “哦——?”中年女子蛾眉挑一下,脸色冰冷,不假辞色,她慢慢颔首:“嗯,正合我意。”   李慕禅心下奇异,眼前这中年女子真是王秀娥,与太叔祖年纪相仿,竟如此年轻,仿佛差了十几岁。   她身着丝绒夹袄,下身百褶群,雍容如贵妇人,容光照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犹存几分。   只可惜,她神情冰冷,目光如霜,浑身上下泛着一丝寒气,令人不敢亲近,毫无老年人的慈祥之气。   李慕禅暗忖,太叔祖看起来六十来岁,王秀娥仅五十多岁,照理来说,女子老得快,两人却反过来了,显然,她身怀奇功,有驻颜之妙。   ……   王秀娥目光冷冽,上下审视,一言不发,周围诸人也不敢说话,都上下打量他。   他们心下奇怪,不知道老祖宗这唱的是哪一出,派人叫自己过来,要见重要客人,却偏不说来人身份。   看这年轻人,气度华贵潇洒,可王家乃天下间寥寥可数的世家大族,见过的达官贵人,巨商富贾,多了去,眼前这人并不出众。   半晌过后,王秀娥开口,淡淡道:“老家伙还好吧?”   李慕禅面对众人审视目光,神情自若,抱拳微微一笑:“太叔祖一切安好。”   “嗯,没死就好!”王秀娥冷冷哼道:“债没还清,他想一死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加紧猜测,这显然是老祖宗辈份相当的人物,天下间,这等人物拨拉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道:“太叔祖派我过来送信,既然信已送到,弟子便要告辞了,不敢打扰!”   说着,他想后退,王秀娥忽然抬头,淡淡道:“慢着!”   李慕禅抬头望她,迎上她清冷的目光。   “这是老家伙给你的信!”王秀娥手轻轻一摆,八仙桌上的一张素笺,还有乌木小剑浮了起来,“嗖”一下到了李慕禅跟前,奇快如电,瞬间即至,显示出极深的内力修为。   李慕禅笑了一下,右手一拂袖,无情袖之下,两件东西蓦地定住了,由极动变至极静。   一纸一剑悬在空中,李慕禅收木剑入怀,观看素笺,仅扫了两眼,便露出苦笑,没想到太叔祖让自己来,竟是这般事情。   信中说,派自己过来,是为了一桩多年前的公案,涉及到圣雪峰。   李慕禅要代表王家,前去圣雪峰,与圣雪峰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比试,一决高下,夺回王家的秘传心法——九转洗髓经。   这件事情,起源于六十年前,可惜,六十年来,一直无人能打败圣雪峰弟子,乃王家与他之遗憾。   因为九转洗髓经之被夺,与蓝纯和有莫大关系,所以他一直耿耿在怀,所以才这般用力调教李慕禅。   九转洗髓经被夺,此消彼涨,王家远不如从前,若非王秀娥撑着,早就不复世家风采。   而有了九转洗髓经,圣雪峰越发强大。   六十来年,王家派出不少弟子,无一能胜过圣雪峰弟子,夺回九转洗髓经,已成了王秀娥一件心病。   ……   王秀娥扫一眼李慕禅,看他挥袖止住两件东西,冰脸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轻轻颔首。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自己刚才这一下,看似轻巧,动蕴着庞大内力,他能轻描淡写的接住,这一身功力已然惊人。   如此年纪,如此惊世骇俗之内力,怪不得老家伙在信上满话连篇,大言不惭,非要一洗六十年之耻。   王秀娥忽然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奶奶……”一个俊逸中年人起身,迟疑道。   他修眉朗目,鼻如悬胆,顾盼之间,威风凛凛,显然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物,气度不凡。   王秀娥摆摆手,沉声道:“放心罢,这小哥是友非敌,不必那么紧张。”   “……奶奶,不会弄错吧?”俊逸中年人小心问。   王秀娥脸一沉,瞪他一眼,哼道:“你这人,婆婆妈妈,惹人耻笑,……出去!出去!”   “是,是,孩儿告退。”俊逸中年人忙不迭道。   他转身扫一眼李慕禅,抱拳微微一笑,飘身离开了大殿。   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微笑点头,一派春风般和气,令人大起好感。   王秀娥收回目光,摇头叹气:“唉……,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不如一代!一群没出息的不肖子孙!”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王秀娥收起感叹,冰冷的脸露出微笑:“你是湛然吧?”   “是,前辈,弟子湛然有礼了!”李慕禅将头上的瓜皮帽拿下,露出光头,折扇放回袖中,双手合十一礼。   “好,好,英雄出少年!”王秀娥和蔼的道。   此时的模样,与先前截然不同,慈祥平和,先前的冰冷一扫而光。   ……   李慕禅扣回瓜皮帽,笑道:“弟子不敢当,只是随太叔祖修炼剑法,火候还差得远。”   王秀娥微笑道:“能得老家伙看中,你定错不了,……他这家伙虽混账,眼力倒不差。”   李慕禅笑而不语,无法接话。   王秀娥道:“好吧,先与我老婆子比划两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说罢,她一闪,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轻飘飘一拍。   李慕禅从袖中抽出折扇,以扇为剑,轻巧一刺,妙到毫巅的一刺,王秀娥似乎自动把手掌送上去。   她忙化掌为指,骈指如剑,朝扇子点上去。   折扇“砰”一下张开,迎上她手指,山水扇面与两指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彼此都退了一步。   “好!”王秀娥赞叹一声,上下打量李慕禅。   她虽知李慕禅内力深厚,却没想到,竟深厚如斯,惊世骇俗了。   她问:“你练的是龙蛇飞升诀?”   李慕禅摇头:“沧海神功。”   王秀娥摇头感叹道:“你一个男人,练沧海神功,竟能到这个地步,真是异数!异数!”   她与蓝纯和相熟,对沧海剑派的武功自然不陌生,知道沧海剑派的男弟子,多是修炼龙蛇飞升诀,很少修炼沧海神功。   即使修炼,也没什么前途,练不到绝顶,与女儿身相比,事倍功半,得不偿失,不如修炼龙蛇飞升诀。   龙蛇飞升诀也是一门奇术,入门易,提升难,但若练好了,威力虽稍逊沧海神功,在武林中也足以横行。   李慕禅微笑道:“弟子侥幸而已。”   王秀娥点点头,笑道:“你有一身好内功,剑法也精,倒是不错,看来我王家振兴有望!”   李慕禅道:“我听师父说,好像与南宫世家有些纠纷?”   “哼,南宫世家,欺人太甚!”王秀娥冷笑一声。   李慕禅问了究竟,王秀娥细细讲来。   说起来,这本是一件小事,一个南宫世家的弟子不肖,欺人太甚,被王家的人看到,打抱不平。   于是两人打了起来,王家弟子失手杀了南宫世家的弟子。   这算是闯下了泼天的大祸,南宫世家勃然大怒,气势汹汹而来,非要交出杀人的凶手。   而蓬莱王家不交,于是两家人开始冲突,渐渐升级。   ……   李慕禅听了,若有所思,默然不语,只是幽幽一叹。   这样的事,确实别无选择,蓬莱王家不能交人,否则,威信顿失,离心离德,偌大的世家便要分崩离析。   南宫世家而言,一个弟子都庇护不了,被杀又不能报仇,也是威严尽丧,打击太大。   想要挽回威严,唯有从蓬莱王家捉回杀人凶手,替弟子报仇。   两家人为了各自的声望,谁也不能退,退一步海阔天空在这里不适合,退则意味着失去一切。   王秀娥冷笑一声:“哼,若九转洗髓经在,何必惧这南宫世家!”   李慕禅皱眉道:“前辈,南宫世家有南宫思道,万一最后他真的出手……”   “出手又如何!”王秀娥不屑的哼道:“南宫思道这老儿,仗着自己天下第一高手,在武林中肆意妄为,但在咱们王家,他不敢太放肆!”   李慕禅看看她,眼神透出询问。   王秀娥哼道:“老婆子我虽不是他对手,两败俱伤却不难!”   李慕禅缓缓点头,没再多问,忽然想到了她的杀手锏,是舍身大法,他当初曾得梅松婉传授。   李慕禅道:“晚辈出身梅府,若有效力之处,但请吩咐,……但晚辈不想牵涉进沧海剑派,所以化妆而来。”   “怪不得……”王秀娥点点头。   她笑了笑:“湛然,你有这份心,老婆子心领了。”   李慕禅笑道:“前辈,晚辈虽不才,应付不了什么高手,但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是不是?”   “……好吧,你且跟在老身旁边。”王秀娥慢慢点头。   她沉吟片刻,道:“你学了沧海山镇派剑法,剑法已经精妙,老身这里还有一套剑法,索性也传了你吧,虽不如沧海九剑,却也值得一练。”   “这……”李慕禅迟疑。   王秀娥道:“沧海九派神妙之极,即使练了,收效怕也有限,……老家伙一个劲儿夸你悟性惊人,练一练我这黄龙飞剑,看你悟性到底如何!”   李慕禅迟疑,独门绝学,岂能轻传,纵使自己身负比武重任,传自己剑法仍不妥。   他甚至想到,这位前辈莫不是起了杀心罢,比武后,御磨杀驴,杀了自己不使王家武学外泄。   王秀娥笑笑:“放心罢,这黄龙飞剑乃老婆子自悟,算不得王家绝学,只有一招,传了你不要紧,……况且,老婆子还指望你争气,败了圣雪峰,夺回九转洗髓经呢!”   “是!”李慕禅合十一礼,不再拒绝。   ……   王秀娥哼了一声:“老家伙忒狡猾,让你拿木剑来,就是要我传你黄龙飞剑,还跟我耍这个花招!”   李慕禅更是放心,笑道:“弟子受宠若惊。”   王秀娥淡淡道:“这一剑可不是那么好练的,看你悟性如何了!”   随后,她伸出手来,招了招。   李慕禅知机,袖子一甩,一道乌光射出,落到她手上。   王秀娥右手持乌木小剑,缓缓贴到眉心处,双目阖起,一动不动,半晌过后,蓦地一甩。   “砰!”宛如平地一声炸雷,乌木小剑已经陷进大殿门框,齐柄而没,在外头露出剑尖。   李慕禅吓了一跳,汗毛炸起,浑身蓦地紧绷。   他自忖,若是这一剑射向自己,自己定是躲不过的,根本没看到小剑的影子,上一刻在王秀娥手上,下一刻在门框内。   看如今模样,便知这一剑之重,而且,此剑的材质也极好,竟能如铁剑一般,插进门框而无损。   看那门框模样,也非寻常材质,坚硬结实的。   王秀娥睁开眼,微笑问道:“湛然,这一剑如何?”   李慕禅叹道:“惊人!……无人可掠其锋。”   “这是我毕生创出的一剑。”王秀娥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那些不肖子孙学不成,……他们功力太差,学成了也没什么用!”   她望向李慕禅,目光热切道:“你不同,你功力深厚,若能练成,可真正发挥出这一剑的威力!”   李慕禅笑道:“但愿弟子不让前辈失望。”   王秀娥哼道:“你学不成这一剑,甭想赢圣雪峰!”   随后,她开始细细解说,李慕禅慨叹,果然不愧毕生所创的一剑,这一剑的繁复,更胜沧海九剑,内力运用,精微复杂,内力不纯者,根本不可能做到。   第203章 领悟   虽然繁复,但口诀也不长,李慕禅过目不忘,很快记住了。   王秀娥道:“你记性不赖,省很多麻烦,……你先自己领悟看看,看能领悟到何种程度,过两天再讲关窍。”   “是。”李慕禅点头,知道这个法子最好不过,与太叔祖的教授之法相似,效果最好,看似慢,其实却快。   比起在梅府传授武功,两人传授之法高明了许多,不愧大家。   “来人!”王秀娥拍一下巴掌。   “老祖宗。”两个白衣少女飘身进来,面目姣好,身材苗条,虽然不算极美,却也秀气动人。   最惹人注目的是,两人竟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王秀娥道:“带他去天水院,别人不许打扰!”   “是。”两个白衣少女点头,领着李慕禅出了大殿,来到东边的一座小院,精致而不失大气,景致不俗。   ……   假山在两边,中间是一座花圃,百花齐放,幽香阵阵,花圃旁是一架秋千,还有一张石桌。   李慕禅来到石桌前坐下,两个白衣少女跟着,低声道:“公子喜欢什么茶,吃什么东西,咱们也好准备。”   李慕禅随口说了,两女飘身退下,离开之前说道:“公子有何差遣,招呼一声,咱们就在外面。”   李慕禅点头微笑,谢过两女。   看着她们离开,李慕禅收回目光,想到了今天所见。   王家的老祖宗看起来如此年轻,此是一奇,再者,她性格也颇古怪,冷漠而热切,显然,对王家看得极重。   不过,竟然传了自己黄龙飞剑,却是不符她性子。   先前,施展了他心通,以防她传自己假剑法,没想到竟是真的,她一腔热情,盼望,拼命想提升自己,打败圣雪峰。   圣雪峰就是她一块儿心病,为了能打败圣雪峰,甭说她传武功,就是将一身功力都废了,她也心甘情愿。   如此热切,李慕禅倒有几分过意不去。   不过,这黄龙飞剑确实一绝,他想的不是这剑法,而是飞刀。   他很久没有练自己的飞刀了,修炼武功以来,用到飞刀的机会极少,关键时候,多用舍身大法,或是燃灯术,不必飞刀了。   但是,这毕竟是他从小练到大的功夫,日积月累的功夫,精纯非常,若是有机会再提升,再好不过。   这黄龙飞剑用来驭使飞刀,再好不过,这一刀下去,无物可挡,真能作为最后一道杀手锏。   他仰头望天,脑海中模拟这一剑,远看上去,他似在发呆,只有手指头微微颤动,神游天外。   他平时不出小院,或是练一练沧海九剑,或是参悟黄龙飞剑,过得悠然安静,仿佛一心只练功,不理外边事。   ……   第三天傍晚时分,他正在修炼,忽然觉察有异,好像整个王府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与先前不同了。   他讶然,扬声唤了一声,顿时两个少女出现,推门进来。   两个少女来到近前,盈盈一礼,娇声脆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慕禅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两女讶然,对视一眼,摇摇头:“公子,没什么呀,咱们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呢。”   李慕禅道:“带我去门口。”   “是。”两女应道,带着李慕禅,穿过两进院子,来到了最外面的正门处,此时,大门外站着数十弟子。   李慕禅没看到王秀娥,只看到那俊逸的中年人,想来是蓬莱王家的家主,他身后站着三十几个弟子,十来个中年,二十几个青年,皆脸带怒气,忿怒的瞪着对面的三个人。   俊逸中年人脸色阴沉,双眼如电,冷笑一声:“侯前辈,这欺人太甚了吧,我王府绝不会答应!”   对面的削瘦老者冷笑一声,哼道:“好啊,不答应那就开打,看谁的拳头硬就是了!”   他身形干瘦,脸庞削瘦,看上去一阵风能吹走,衣衫穿在身上,晃晃荡荡,好像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   俊逸中年人脸色阴沉,强压怒火,哼道:“想让咱们交出人来,除非咱们王家的人死绝了!”   削瘦老者冷笑:“交出人,死一人足矣,不交,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了,……王家主,小老儿要奉劝你一句,小胳膊扭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逸中年人咬着牙,神情坚定,缓缓摇头。   削瘦老者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唉……,那就怪不得咱们啦,老张,老肖,还是动手罢!”   “早该这样,费这么多口舌做甚!”一个银发霜眉的老者哼道,满脸的不耐烦,摆摆手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杀他一回,还以为咱们南宫世家是跟他们闹着玩呢!”   “唉……,得饶人处且饶人。”削瘦老者叹口气。   另一个雄壮男子瓮声哼道:“侯兄,你呀,就像个娘们儿!……废话少说,打了再说!”   说罢,他拔出长刀,脚一蹬地,挟着一道寒电扑向俊逸中年人。   ……   另两人见他动手,也跟着扑上来,俊逸中年人迎上前,十几个中年人跟着上前,十几个围着三个,战成了一团。   这三人的武功极高,但这十几个中年人也非庸手,他们配合默契,武功也是一流,五六个迎战一个,勉强可挡。   李慕禅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打斗,摇头不已,南宫世家的高手仅这般水准?差得太远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跟演武堂的人动手,不知不觉中,眼界提高,若是一年前,看到这般打斗,会觉得精彩。   如今再看,却是寻常不过,每个人都破绽处处,偏偏对手抓不住机会,看着干着急,替他们可惜。   看了一会儿,他又摇摇头,觉得没什么趣,打量四周,人们看得目不转睛,专注非常,神情兴奋。   他有些索然,实在没趣,叹道:“咱们回去吧。”   “是,公子。”两个少女忙收回目光,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随着李慕禅回到了他的小院。   李慕禅又坐回石桌旁,嗅着幽幽花香,一边参悟黄龙飞剑。   黄龙飞剑,看着简单,想真正催发出来,却是不易,涉及到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并非仅内力搬运。   黄龙飞剑的力量来源乃杀意,心有杀意,内力才会凝聚,化为真正的力量,迸射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射中目标。   仅内力搬运,也不会这般难练。   精神层面的东西,玄之又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纵使创出这招剑法的王秀娥,想传给众人,也无能为力。   对李慕禅而言,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却是不难,他精神强横,别人无法感受的东西,他能清晰感觉出来。   这三天的功夫,他已经摸到了门径,随着对黄龙飞剑的领悟,对王秀娥越发佩服起来。   人老成精,果然不假,这般奇妙的一剑,竟能被她创出来,真有妙手天成之感,他佩服之极。   他手心忽然出现一柄飞刀,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随后,他手心出现那柄小剑,扬手一甩,“砰”一声闷响,假山上一块儿石头炸开,变成无数小石子,有数颗落到花圃中。   门口闪出两个白衣少女,惊诧的瞪着这边,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摆摆手:“不要紧,我在练功呢。”   两人女看一眼假山,有一块儿石头已经消失,假山看着有些奇怪。   ……   待两女退出去,李慕禅飘身到近前,木剑嵌在一块儿巴掌大的石头上,丝毫无损。   这固然有木剑材质的问题,也有黄龙飞剑的心法之妙,剑上蕴着奇异的内力,即使再软的料子,也会变成坚锐如宝剑。   门外忽传巴掌声,王秀娥缓步进来:“好!好!老家伙果然没说大话,你悟性确实过人!”   “前辈过奖了。”李慕禅抱拳一礼。   他一直是抱拳行礼,一直没在外人面前合十,时刻提醒自己改掉原本的习惯,免得泄露身份。   “练会了这一剑,天下大可去的。”王秀娥道,来到石桌前坐下,指了指前面位子。   李慕禅坐到她对面,低头打量木剑,看看有什么折损。   王秀娥道:“看来,你已经完全领悟了这一剑,我再说说,你仔细听好。”   李慕禅忙认真听,王秀娥的讲解,更加的易懂,李慕禅原本已经领悟,此时再听,受益匪浅。   王秀娥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既已学会了黄龙飞剑,该出发了!”   李慕禅笑道:“我还是等过一阵子吧。”   王秀娥淡淡一笑,神情睥睨,自有一股傲气,哼道:“放心罢,南宫世家,不敢拿咱们如何!”   李慕禅有些不信,无论如何,即使为了梅府,也不能袖手旁观。   第204章 出谋   李慕禅沉吟半晌,眉头皱起。   王秀娥皱眉,哼道:“有什么话就说罢!……你呀,跟那老家伙一点儿不像,太不爽利!”   李慕禅笑笑,沉吟着道:“晚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就怕前辈听不进去。”   “啰唆,说来听听!”王秀娥哼道。   李慕禅沉肃下来,缓缓道:“依晚辈看,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为好,私下里解决最重要。”   “私下里解决?”王秀娥若有所思,轻淡的眉毛蹙起。   沉吟片刻,她摇摇头:“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天下皆知,想私下解决也晚了,唉……,开弓没有回头箭!”   “依我看,不晚。”李慕禅笑道。   “说来听听!”王秀娥露出认真神情。   ……   李慕禅站起身,负手迈步,在花圃里缓行,清风拂起他衣襟。   王秀娥跟着他走,露出倾听神态。   李慕禅停在一株牡丹前,打量着月白的牡丹,微笑道:“弟子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隐隐有别人的影子。”   “哦——?”王秀娥神情一动,随即锁眉沉思。   李慕禅瞥她一眼,微微一笑,弯下腰,仔细欣赏每一朵鲜花,百花齐放,美不胜收,他陶醉于花海中难以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王秀娥咳嗽一声:“湛然,你接着说。”   李慕禅直起腰,微笑道:“说不定,暗中有人推了一把,或者,原本有人暗中出手,导致如今局面!”   王秀娥点点头:“嗯,有几分道理,王家仇人无数,不无这种可能。”   李慕禅道:“两大家族相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别的大家族巴不得你们打得死去活来,是不是?”   王秀娥缓缓点头。   李慕禅忽然一笑:“这件事纵使没人暗算,你们也可咬定有人,与南宫世家暗自商量,从别的方面补偿一下就是。”   王秀娥皱眉道:“南宫世家的人能同意?”   李慕禅微微一笑:“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道理,南宫世家的人不会不懂,……南宫思道在,南宫世家鼎盛无两,但南宫思道纵使武功天下第一,总不能长生不死罢?……潮有起落,世家大族也有起伏,留一分余地,添一分香火情,总没有坏处!”   李慕禅又道:“况且,这件事,说不定真有人暗算,南宫世家不傻,岂能如别人的意?”   “嗯……”王秀娥沉吟不语,神情变幻。   ……   半晌过后,王秀娥抬起头,缓缓道:“也好,就试一试罢!”   李慕禅笑了笑,低头欣赏美艳的花朵,嗅着幽幽香气。   “湛然,你要帮我一个忙。”王秀娥道。   李慕禅抬头笑道:“前辈吩咐就是了。”   王秀娥道:“我想让元初去一趟南宫世家,他勇猛有余,沉稳不足,你跟着他,提醒他一下。”   李慕禅点头:“晚辈遵命!”   王秀娥道:“元初这小子,性子太硬,你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别与他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前辈放心,弟子省的。”   王秀娥自嘲一笑:“我是关心则乱,瞎操心了,……你能受得了老家伙的脾气,跟谁都能处得来!”   李慕禅呵呵一笑,但笑不语。   “凤儿,去把元初叫过来!”王秀娥拍拍巴掌,一个绿衣少女飘身过来,闻言点头,转身去了。   这绿衣少女苗条秀美,温婉端庄,算是美人儿,她身形迅捷,轻盈无声,一身轻功着实了得。   李慕禅打量了两眼,点点头,不愧世家大族,底蕴丰厚,这少女年纪轻轻,内力却了得。   王秀娥露出慈和笑容:“凤儿这小丫头,从小就跟着我,可惜,身为女儿身……,还成吧?”   李慕禅笑道:“是重孙女?”   王秀娥道:“嗯,重孙女,嫡长重孙女,元初的大女儿。”   李慕禅笑道:“秀外慧中,前辈真是好福气!”   王秀娥笑了起来,摇头不已:“你呀,跟凤儿差不多大,却一幅长辈的口气,真是少年老成呀……”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正说笑间,外面走进来一个魁梧大汉,狮鼻阔口,眼若铜铃,威猛粗犷。   他跟着凤儿的少女进来,忽然一怔,步子顿了一下,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   老祖宗一向冷漠如冰,对谁都不假辞色,纵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物来了,也是冷冷几句打发了。   像眼前这般,谈笑风生,他可从没见过。   他扫一眼李慕禅,暗忖,这个小子可不简单呐,难不成,他是老祖宗的什么私生重孙子?在家里,老祖宗也就跟凤儿丫头说话还温和一些。   “元初,过来!”王秀娥看到了缩头缩脑的王元初,脸色一下恢复了冷漠,招招手。   王元初忙笑着过来,深施一礼:“老祖宗,你找孩儿?”   他魁梧威猛,此时却有几分怯怯,小心翼翼的看着王秀娥,让李慕禅忍不住暗笑,这老祖宗的威严果然不小。   ……   王秀娥瞪他一眼,哼道:“元初,这是湛然,沧海剑派嫡传弟子,他的身份不准说与外人听,即使你媳妇也不成!”   王元初忙点头:“孩儿遵命!湛然兄弟,你好!”   李慕禅拿下瓜皮帽,合十一礼:“王前辈有礼了!”   王元初恍然,怪不得名字是两个字,却是法号呀,忙摆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沧海剑派嫡传弟子,这个身份可举足轻重,意味着将来必是左右武林大势的人物,容不得轻视怠慢。   绿衣少女凤儿望了他几眼,心下好奇。   王秀娥道:“元初,你明天出发,到南宫世家去一趟,跟他们好好谈一谈,别让这件事闹大了。”   王元初浓眉一轩,忙道:“老祖宗,咱们要交人?!”   王秀娥摇头:“人是不能交的,可从别的方面补偿,或给他们几间铺子,或给些银子,……财帛动人心,人都死了,再追究有什么用,不如换点儿实惠的!”   “这……”王元初浓眉紧锁,有些不服气。   王秀娥淡淡道:“无论如何,咱们的弟子杀了人,总要付出代价的,一毛不拔可不成!”   王元初哼道:“那是他学艺不精,又不干好事,死有余辜!”   王秀娥淡淡眉毛皱起来:“你这家伙,就是一根筋!……若是寻常的人,死就死了,可他们是南宫世家的!……你换位想一想,若有人杀了咱们家弟子,纵使有错,你能轻饶了?”   王元初不服气的道:“反正咱们没错!”   “闭嘴!”王秀娥冷哼。   王元初忙闭上了嘴,做一幅乖巧样。   王秀娥冷冷道:“这件事要闹大了,不知要死多少人,纵使咱们胜了,也要元气大伤,杨家,慕容家,公孙家,他们能不落井下石?”   “他们敢——!”王元初眼睛圆睁,威猛气势顿时暴涨,颇为慑人。   王秀娥不耐烦的哼道:“不敢才怪!”   王元初撇撇嘴,哼道:“他们若敢,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秀娥瞪他一眼:“你整天就知道硬打,就是南宫思道,也没你这么狂!……王家在你手上,准要败光!”   “是,孩儿错了。”王元初忙道。   “行啦,听我说!”王秀娥本想说服他,让他明白,此时终于放弃了,这个石头脑袋,根本说不通,只能硬逼着了。   ……   王元初应了一声“是”,乖乖听着。   王秀娥道:“你这次去南宫世家,既不能坠了咱们王家的威风,又不能真起冲突,这其中的分寸,你能把握?”   王元初用力点头:“老祖宗放心,我晓的,放心罢!”   王秀娥哼道:“你的脸皮够厚,所以才派你过去,关键时候,要听一听湛然的,别冲动!”   “是,老祖宗!”王元初忙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老祖宗,我的脸皮也不是那么厚的……”   “哼,你脸皮若不厚,有意思说出这话?”王秀娥斜了他一眼。   王元初嘿嘿笑了笑,转身道:“湛然兄弟,还望多指教!”   李慕禅合十微笑:“不敢当。”   王秀娥道:“凤儿,你也跟去,长长见识。”   她转身李慕禅,笑道:“湛然,凤儿我就交给你了,请护得她周全。”   李慕禅看了看她,缓缓点头:“弟子省得!”   他听出王秀娥话中深意,危急关头,保护凤儿为要,比保护王元初更重要。   李慕禅又打量一眼凤儿,瓜子脸,修眉凤眸,目若秋水,清正而端和,与梅若兰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看来,下一任的家主,不是王元初,而是这个凤儿了。   这个凤儿,气质从容随和,很容易让人忽略,仿佛一阵春风,不显山不露水,着实难得。   王秀娥盯着凤儿,沉声道:“凤儿,你一切都得听湛然的,不得妄作主张!……就叫他师叔吧!”   “是,老祖宗。”凤儿盈盈一礼,转身道:“有劳师叔了!”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微一笑。   第205章 茶铺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在院内又练了几遍黄龙飞剑,随着精熟,威力越来越强。   这一剑之精髓是将周身力量聚于此剑,一剑飞出,非生即死,没有孤注一掷,滔天杀意,很难真正发挥出威力。   相反,若能横下心来,周身精气神集于这一剑,则威力绝伦,生死可判。   李慕禅感觉,这一剑的威力还可提升,关键不是内力,而为精神,将凶意融入越多,威力越强。   而自己精神强横,若是练得三昧,真练好了,将来的黄龙飞剑,施展起来比王秀娥还要高几分。   ……   他正在练剑,两个白衣少女忽然出现,说大公子有请,该出发了。   李慕禅结束练剑,收好龙吟剑,出了府,见到王元初五人已经站在府外等着,见他出来,王元初上前抱拳,呵呵笑道:“李兄弟,咱们出发吧!”   李慕禅抱拳回礼:“好。”   两人已经约好,在外面,众人跟前,一律以李姓称之,听起来,自不会叫湛然法号,为了不牵连沧海剑派。   虽说,这一次去南宫世家是和解,不是打斗,但世事难料,他谨慎起见,仍不显自己法号,免得连累沧海剑派。   “师叔。”王霜凤盈盈一礼。   她穿了一身绿衫,秋水为神,白玉为骨,神清气秀,虽然神情淡淡的,仍容光如雪,风采照人。   李慕禅抱拳微笑:“凤儿姑娘,不必多礼。”   “大伯,这位是……”一道清朗声音响起。   李慕禅转头一看,却是一位英俊青年,身形劲拔,气宇轩昂,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若涂丹,实是难得的美男子。   他双眼炯炯,气势凌厉,仿佛出了鞘的龙吟剑。   王元初笑道:“英杰,这是李兄弟,你就叫师叔吧。”   “师叔?”王英杰剑眉一皱,打量着李慕禅,不以为然。   看年纪,李慕禅比他还少了几岁,看模样,平常普通,只是皮肤好一些,看不出武功强横之兆。   如此人物,竟是自己的师叔,他实在不服气。   王元初见他模样,岂能不知他所想,大眼一瞪,哼道:“英杰,少废话,快叫师叔!”   “见过师叔!”王英杰无奈抱了一下拳,迅速放下了,敷衍之意极浓。   李慕禅笑笑,抱一下拳回礼,没多说。   王元初摇头苦笑:“唉……,英杰这小子,本事不大,傲气不小,李兄弟你莫理他!”   李慕禅笑笑,没多说。   王英杰眼神闪烁一下,被李慕禅的神情所激怒,他看到了轻视。   ……   王元初一挥手,沉声道:“好了,英杰,你少说废话,李兄弟,来来,这位是程老,这是奉老,这是端木兄!”   他分别指着两个老者,一一介绍,程老和蔼,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奉老威严,浑身上下如笼罩寒冰。   至于端木兄,则是一个中年人,相貌普通,投入人群人很难惹人注意,唯有一双眸子顾盼间,精芒若隐若现。   李慕禅一一见礼,面露微笑,目光在端木身上停住,看几眼这位端木,此人内力深厚,近乎返璞归真,内力胜两个老者一筹。   见过了礼,王元初大手一挥,有人牵来六匹马,六人纵马而行,驰离了蓬莱王家,往西而去。   南宫世家位于蓬莱王家西,他们打马而行,需半个月。   李慕禅很少说话,闭着眼坐在马背上,好像睡过去了,王霜凤一直跟他并辔而行,在众人身后。   一个时辰后,王英杰忍不住了,到了王霜凤身边,隔着她跟李慕禅搭讪,想套问他来历,李慕禅只笑不语。   王霜凤淡淡道:“三哥,你还是去前面吧!”   王英杰笑道:“凤妹,你为何不跟大伯一块儿?”   “不喜欢。”王霜凤淡淡道。   王英杰呵呵笑道:“凤妹,这位师叔究竟何方高人,我怎么从前没见过?”   “你不必知道的。”王霜凤瞥他一眼。   王英杰剑眉锁起,不悦道:“凤妹,我难道不能知道?”   王霜凤淡淡道:“老祖宗吩咐,师叔的身份要保密。”   王英杰脸色微变,看了看王霜凤另一边的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好,既然老祖宗的吩咐,自然遵从!”   他有些不甘心,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双腿一夹,加速追了上去,与端木并辔而行。   王霜凤温声道:“师叔,委屈你了。”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怪不得他……”   王霜凤眼波一闪,转过头去,耳根已经红了。   李慕禅转头瞥她一眼,呵呵笑了笑,道:“我是交浅言深了,不过,凤儿姑娘,情之一物,乃世间至利之器,一不小心会伤人伤己,还是小心为上。”   王霜凤默然不语,眼神躲闪。   李慕禅暗笑不已,她虽端正清雅,一直随王秀娥身边,见识不少,但毕竟年纪不大,脸还嫩。   王英杰隔着不远,好像听到了他的话,转头瞥一眼。   ……   一路上,王英杰不时退回来,跟王霜凤并辔而行,搭讪说话,尽管王霜凤冷冷淡淡,他乐此不疲。   李慕禅一言不发,他们说话时,他也是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其实在练功,修炼沧海神功。   这一年的闭关,他没练沧海神功,一直精研沧海九剑,如今沧海九剑小成,他反过来修炼沧海神功。   已经到了第六层巅峰,想突破第七层,却一直不可得,好像无形中有一张厚厚的膜,怎么也捅不破。   第七层,乃是至阴之力,依李慕禅猜测,应该是任督二脉的内力,可怎样让它们在丹田衍生,却是艰难。   他猜想,想弄明白,就要想明白天地是如何产生的,一气混沌,然后分阴阳,清升浊降成天地,虽然知道,但究竟如何情形却不知。   不知真正的情形,他无法了解这种意境,徒知而不能感觉,没什么用。   众人在马上驰骋,开始时还好,心情舒畅,到了后来,变得枯燥起来,又脏又累,成了一件苦差。   李慕禅身穿宝蓝长衫,不见灰尘,身上有无形力量挡住了灰尘落下,王霜凤诸人却不成,虽内力深厚,仍不到这般境界。   这天中午时分,众人顶着阳光在官道上驰行,燥热难耐,他们有些蔫头耷脑,王元初雄壮而精力充沛,也是如此。   他精神忽然一振,道:“快看!”   众人望去,官道旁小树林前有一个小茶铺,芦苇搭成的蓬子,几张桌凳,正有十来个大汉坐着喝茶。   树林旁有十来匹马,在树荫下啃青草,马尾轻甩,拍打身上,悠然自在。   王元初哈哈笑一声:“真是好运气,咱们过去歇歇脚!”   说罢,一勒缰绳,打马下了官道,奔到了茶铺前,勒马站定,跳了下去,众人跟着下马。   李慕禅睁开眼睛,扫一眼周围,皱了一下眉头。   王英杰跟着王霜凤,看到众人桌上的凉茶,吞了吞唾沫,笑道:“凤妹,总算有一处歇脚的,来一碗凉茶罢!”   王霜凤不说话,转头看向李慕禅。   此时,王元初已经丢开马,大步流星的进了茶铺,扬声道:“老板,快快,给咱们上六碗茶!”   说着话,他一屁股坐到一张桌子旁,邻居坐着几个大汉,看起来像是武林人物,但两手空空,不见兵刃。   “来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应道。   他站在一张桌前,桌上摆着一个长嘴大茶壶,一叠大碗,很是简单,他一手提着长嘴茶壶,一手抱着一叠碗过来。   ……   李慕禅坐下了,打量一眼四周,看着老汉慢悠悠过来,放下一叠碗,然后一一斟满了,退下去:“诸位客官慢用。”   李慕禅忽然说话,温声道:“老人家,多少钱一碗呐?”   王英杰瞥他一眼,露出一丝讥笑,似乎怪李慕禅竟问这么简单幼稚的问题。   老汉呵呵笑道:“五文一碗,童嫂无欺!”   他一脸皱纹,眉头满是横纹,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双眼混浊,满脸带笑,让人心酸同情。   王英杰忙笑道:“一碗五文,真是便宜!”   王霜凤看看他,修眉轻蹙。   王英杰心头一跳,暗自后悔多嘴,平常时候,他不会这般轻佻,但在这位年轻的李师叔跟前,总忍不住气燥心浮。   李慕禅微笑道:“老人家,五文一碗确实不贵,一天下来,喝的人不少吧?”   “呵呵,还好,还好。”老汉笑着点头。   王元初几人也是老江湖,不失警惕,看李慕禅拉着老汉聊天,碗到了嘴边停住了,纷纷望过来。   第206章 逼供   茶铺十几个大汉腾的站起来,“锵啷……”纷纷从桌底抽刀拔剑,迅速围上来,刀光剑影,天上烈日炎炎,周围森森发寒。   王元初嘿嘿一声冷笑,不屑的扫一眼:“怎么,这里还真是黑店?”   王英杰低声道:“大伯,他们可能是冲咱们来的!”   他也是聪明人,但情迷心窍,在李慕禅跟前有些浮躁,在旁人面前却不失机警,一眼看明白了。   王元初皱眉,哼道:“胡说,知道咱们一行的,没有别人,怎么会冲着咱们来的!?”   姓奉的老者淡淡道:“有内奸呗。”   王元初摇头:“不会,咱们府里的人,断不会出内奸!”   王家立世这么久,自有一套驭人之术,府内的人,都是身家清白,数世便在王家做事的,忠心绝无问题,王元初有这个自信。   ……   李慕禅笑眯眯看一眼老者,道:“老人家,你坐下吧,不会伤你的。”   老汉看看四周,露出怯意。   王元初转头道:“李兄弟,依你看,他们是不是冲咱们来的?”   李慕禅点头:“自然如此。”   王元初脸色微变,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府内出了内奸?”   李慕禅微笑道:“那倒不一定,算准了这一步,只要在这里等着就是,……老汉,他们何时过来的?”   老汉忙道:“有一个月了。”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对了,……大公子,看来不是内奸,是神机妙算,守株待兔呢,背后有高人啊。”   “哼,他们找死!”王元初脸一沉,顿时凌厉如狮,怒喝道:“程老,奉老,咱们上吧,杀干净了!”   “是!”诸人应道,拔剑出鞘,冲了出去。   王元初怒喝一声,宛如晴空打了一个霹雳,对面的十来个大汉身形一滞,被内力所震。   程老四人却不受影响,知道他这个习惯,反而趁机上前,砍瓜切菜般,一下砍倒了四人。   王英杰跟着众人扑出,尤为勇猛,剑光如电,瞬间刺倒了两个大汉,身法奇快,迅如鬼魅,看起来,更胜程老奉老端木三人。   李慕禅坐着不动,屈指轻点,两手齐出,沧海神指显威,两人肩膀溅出两团血花,刀剑落地。   沧海神指虽算不得顶尖绝学,但也不俗,胜过寻常武功,况且,他有沧海神功为底,深厚内力支持下,沧海神指的威力也强横。   ……   王霜凤坐着不动,神色不变,冷静的观瞧,老汉却微微颤抖,双腿发软,随时会坐倒地上。   此时,大汉们已经倒下七个,只剩下十一个,正围攻王元初四人,一时之间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这些人身手不俗,三人对付王元初,各两人对两老者,三人对端木,一人对付王英杰。   他们恼火之极,没想到王元初看着粗豪,却如此狡诈,一开始就暗算,折了数人,实在窝囊之极,下手越发狠辣。   李慕禅脸带微笑,沧海神指轻点,无声无息击中两人。   随着两大汉长剑脱手,王元初顿时解放出来,怒吼一声,唰唰唰,数剑连绵,把另一大汉刺倒了。   他如出柙之虎,闪到端木身边,两人联手,顿时解决了三人,然后再帮王英杰解决了那一人,最终围住了其余四个大汉。   王霜凤觉得太容易,转头道:“师叔,就这么简单?”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低估了大公子,自然要吃苦头了,不过,前面应该还有阻截的,这仅是第一波的试探罢了。”   王霜凤点点头:“是,应该如此。”   四个大汉见势不妙,扬声大叫:“风紧,扯呼!”   四人拼命往外冲,不顾刺来的长剑,宛如一阵狂风卷过。   王元初他们没想到这四个家伙如此刚猛,一不留神,竟被他们冲了出去。   “追!”王元初怒发如狂,大吼一声追出去。   官道旁是树林,这四个大汉冲进了树林,他们也跟着钻了进去,王英杰临进树林前,忽然停一下,望向王霜凤。   王霜凤摇头,摆摆手,王英杰忽然惊愕的睁大眼睛,指着王霜凤,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   “砰!”王霜凤听到身后的闷响,忙转头,白发苍苍的老汉倒在地上,身子颤抖个不停。   王霜凤疑惑地问:“师叔……?”   李慕禅笑了笑:“没什么,这位终于显形了。”   刚才,这老者忽然出手,想趁众人注意在远处时偷袭,却被李慕禅制住了。   他低头看着老者,微笑道:“不必装了,这一下不至于如此,坐着说话吧。”   说着,袖子一拂,一张凳子滑过来,老者飘起来,坐到凳子上,露出他惊愕的脸庞。   王英杰如一阵风冲过来,咬牙切齿,红着眼怒瞪老者,挥剑刺来:“我宰了你!”   李慕禅袖子一拂,淡淡道:“慢着。”   王英杰身子飞起,飘到一丈外缓缓落下,他睁大眼睛,满脸惊愕。   他实没想到,这位年轻师叔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被击飞,在空中竟没有还手之力,好像被绳子缚住。   李慕禅对他笑道:“先问问看。”   王英杰看一眼王霜凤,见她正盯着老者看,暗舒一口气,默然不语。   李慕禅转头对老者道:“老人家,说说罢,谁派你们过来的?”   老者淡淡一笑,满脸的皱纹松开,恢复了平滑,一下年轻了二十来岁。   “杨家?……公孙家?……南宫家?……还是赫连家?……马家?”李慕禅一一问道,不紧不慢,非常耐心,仿佛与朋友聊天的语气。   王英杰张了张嘴,却又咽下了,这般逼供的法子,纯粹是开玩笑,根本问不出什么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果然是公孙家。”   老者眼睛微微一缩,微不可察,马上睁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摇头不已。   第207章 暗算   李慕禅笑了笑:“被我说中了么?”   有他心通,李慕禅问供不必逼迫,虽不能清晰呈现对方心思,但通过一个一个的问,捕捉其心思波动,足以知晓答案。   老者大笑几声:“真是自作聪明,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是么……”李慕禅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只深深望他一眼。   王英杰看看老者,望望李慕禅,又看向王霜凤,不知相信哪一个好,他虽聪明,毕竟年轻,城府不足,阅历所限,看不透人心。   王霜凤盯着老者瞧,修长眉毛轻蹙,目若秋水,若有所思。   老者大笑几声,扭过头,不再理会李慕禅。   李慕禅也不再多说,转头对王霜凤道:“凤儿姑娘,公孙家与你们有仇吧?”   王霜凤点头:“是,时常有冲突。”   李慕禅沉吟道:“公孙家名声不甚佳,药材昂贵,人们为了活命只能咬牙承受,他们不怕惹众怒,必有手段,你要小心。”   “是,多谢师叔指点。”王霜凤点点头。   ……   正说话间,王元初四人从树林钻出,脸色阴沉,骂骂咧咧,说这四个家伙狡猾,没有人性。   王英杰飞身迎上去:“大伯,杀了他们么?”   王元初停下脚步,脸一沉,哼道:“杀什么杀,一个没追上!”   王英杰露出惊讶神色,那四人明明是丧家之犬,凭大伯他们的功夫,应该能拦住的,怎么一个没逮着?   王元初脸色更冷,如罩了一层寒霜,哼道:“他们变成老鼠,钻地道跑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王英杰失声道:“什么?地道?!”   王元初瞪他一眼,脸色不善,哼道:“大惊小怪!……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半途不见了?”   王英杰知道大伯有迁怒于人的毛病,忙苦笑道:“大伯,那老头暗算凤妹妹,我就……”   王元初一拍额头,懊恼道:“嗯,倒大意了,差点儿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凤儿没伤着吧?”   “还好有师叔在。”王英杰摇头,低声道。   王元初笑了起来:“哈哈,对呀,还有李兄弟呢!”   他抬头见老者坐在那里,大步流星赶过去,抱拳道:“李兄弟,亏得你啦,大恩不言谢!”   他心下一阵后怕,亏得有湛然在,否则,凤儿伤了一根汗毛,老祖宗也饶不了自己。   虽说凤儿自幼跟在老祖宗身边,武学精深,但毕竟经验尚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应该顾着的。   李慕禅笑着抱拳:“大公子不必多礼,应该的。”   ……   老者坐在一张凳子上不动,被李慕禅封了穴,仰头望天,一脸不屑,对众人毫不理会。   王元初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道:“老家伙,谁派你们过来的,说——!”   王英杰忙道:“大伯,师叔说,是公孙家。”   王元初转头望来,“哦”了一声,道:“李兄弟,真是公孙家干的?”   李慕禅点头:“应该不差。”   “好一个公孙家!”王元初咬牙切齿,恨恨一跺脚:“这笔帐,老子早晚要跟他们算清!”   王英杰张了张嘴,被王霜凤扫一眼,只能闭了嘴,不敢再说。   李慕禅道:“大公子,后面的路,想必还有阻拦,咱们小心才是。”   “不错!”王元初点头,哼道:“我就怕他们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李慕禅不再多说,指手画脚最烦人,一片好心往往换来了埋怨,他深知人心,自不会犯此错。   众人没敢喝茶,去井里打了凉水,每人喝了一碗凉水,然后上路,临走之前,王元初一剑把老者杀了。   王霜凤修眉蹙了一下,紧抿着嘴,扭过头去不看,露出不忍神色。   李慕禅叹道:“凤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武林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儿仁慈,……这些王前辈都讲过吧?”   王霜凤轻轻点头,一言不发。   李慕禅发觉,这个王霜凤话极少,与宫轻云有一比,性子却更柔和一些,行事端庄大方,有大家之气。   李慕禅倒有了爱才之意,有机会提点几句,就说几句,但愿有所帮助,让她少走些弯路。   对于武林中人而言,一步走错,往往丢了性命。   ……   他们一路疾行,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一座大的城市,阳华城。   众人精神一振,疲惫消去几分,进了城,在兴隆客栈落脚,然后去了客栈前面不远一座酒楼——荣华酒楼。   王元初站在酒楼前,仰头打量一眼飘荡在暮色中的招牌:“这酒楼的名字好,荣华酒楼,哈哈,荣华富贵,人所欲也!”   “大伯,咱们进去吧。”王英杰见周围人们投来奇怪的目光,脸红了,忙低声催促。   王元初扭头看一眼他,摇头道:“英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别人看,就让他们看好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英杰忙道:“咱们这样挡着人家的路啦。”   “挡就挡着,他们不会饶道走?!”王元初哼道。   王英杰低下头,不吭声了,知道辨不过大伯的,反而在凤妹妹面前丢脸。   程老笑呵呵的解围:“好啦,大公子,年轻人脸嫩,慢慢就习惯了,咱们进去吧。”   王元初横一眼王英杰,随即哈哈笑道:“好,走,进去吃一顿好的,这一路辛苦,也该犒劳一下自己啦!”   众人进了酒楼,来到二楼,靠近窗户的一个座位。   王英杰开始还垂头丧气,很快就振奋起来,又低头跟王霜凤说话,王霜凤只是淡淡听着,很少说话。   她对谁都这个模样,王英杰习惯了,对她不说话也不在意,偶尔她应一句,他便欢喜不胜,劲头更足。   看着王英杰模样,李慕禅暗自摇头,陷入情网的男人,实在笨得要命,竟没看出来,王霜凤不喜欢他的。   不过,王元初对这个王英杰倒很看好,时刻提点,耳提面命,敲打个不停,像在琢磨璞玉。   小二是个清秀的少年,应王元初之命,先把酒端上来,两坛烧刀子,一拍开封泥,辛辣之气涌出。   “好,这才带劲儿!”王元初提起一坛酒,亲自替诸人斟满。   王英杰见机得快,自己提了一坛酒,把自己的满上。   王元初放下酒坛,端起大碗,高声笑道:“为了咱们闯过一关,干了这一碗!”   “对,干了!”王英杰附和道,双眼放光。   李慕禅端起碗,凑到鼻前嗅了嗅,摇头道:“酒是好酒,可惜,里面掺了东西,喝不得。”   王元初忙放下大碗:“李兄弟,你是说,酒里下了药?”   李慕禅点头微笑。   王元初咬着牙,恨恨道:“又是公孙家的伎俩!”   公孙家以药起家,用药之术天下无双,下毒自然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王英杰端碗放到嘴前,用力的吸鼻子,想要嗅出异味。   王元初哼道:“臭小子,别白费劲儿了!……你若能嗅出来,公孙家就不叫公孙家了!”   王英杰不服气的看一眼李慕禅:“那李师叔是如何知道有毒的?”   “你能跟李兄弟比嘛?!”王元初哼道。   王英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自知与这位年轻的师叔差得太远,根本打不过他的。   王元初道:“大伙装作喝了,悄悄吐出来,来个将计就计!”   说罢,他端起碗,哈哈一声大笑,袖子一遮,仰头一饮而尽,痛快淋漓。   众人跟着做了,纷纷袖子遮脸,一饮而尽的模样。   ……   “哈哈,再来!”王元初大笑,然后又替众人斟满,随后众人又遮袖饮了一碗,很快软绵绵的倒下,无声无息。   过了好一会儿,却没什么动静。   奉老坐起,苦笑道:“大公子,被识破了。”   王元初坐直身子,恨恨骂道:“奶奶的,这帮家伙倒是狡猾!”   他猜得出,显然自己几人倒下去不对,症状不对药,所以被看破了,人家根本不靠近,不上当。   众人有些索然无味,偏偏找不着人发泄恼怒。   草草吃了晚饭,王英杰抢先试了饭,没有毒,他们才吃,一吃过饭,马上回到客栈,他们包下一个小院,李慕禅住到王霜凤隔壁。   半路上,王英杰忍不住心痒,扬声问李慕禅,他是如何嗅到酒里的异味?   李慕禅笑了笑,说自己嗅觉超过常人,一点儿小伎俩,不足为奇。   他五官敏锐,确实远超常人,酒里的异味旁人嗅不出来,他却清晰可闻,一下就觉察出来。   四更时分,李慕禅忽然自榻上睁开眼,发出一声长啸,传遍整个阳华城,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其余诸人顿时醒来,李慕禅一闪进了王霜凤的屋子,王霜凤已经下榻,正提剑站在门后阴影处。   第208章 惊退   李慕禅露出微笑,赞许其警惕。   王元初五人提剑出屋,站在院子中央,王元初昂声喝道:“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好一个王元初,果然不凡!”一个中年男子飘身落下,轻盈如羽,月光如水,照着他的脸。   李慕禅轻轻推开窗户,打量一眼这老者,心下暗沉。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静静转动,洒下轻盈清辉,周围一切如罩一层轻纱,朦胧梦幻。   这中年男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双眼神光湛湛,眉宇英气勃勃,威武不凡。   此时,他正似笑非笑,神情睥睨。   ……   王元初怔了一下,脱口叫道:“公孙青云!”   他声音发涩,身子一下紧绷,他背对李慕禅,李慕禅能猜出他必是表情僵硬,双眼大睁。   “王元初,好久不见!”公孙青云微微一笑,悠然自在的打量一眼周围,最终落在李慕禅身上。   两人一个窗外,一个窗内,目光在空中相撞,纠缠片刻,公孙青云讶然道:“王家倒也不差,有如此高手!……我就说嘛,你王元初有长进,也不会这么快,能发现我来!”   王元初右手一抖长剑,左手背到后面,迅速比划几个手势,同时踏前一步,昂然喝道:“公孙青云,你来做甚?!”   公孙青云微笑:“我来送你一程。”   王元初冷笑:“公孙家好大的胆子!”   看到他手势,李慕禅转头看王霜凤,王霜凤摇摇头,低声道:“师叔,请你助我爹爹!……他是公孙家第一高手,爹爹打不过他的。”   李慕禅皱眉,缓缓点头。   他看出这个公孙青云的强横,内力之深厚惊世骇俗,纵使自己沧海神功六层,仍差几筹,王元初他们更不成。   他打手势,想必是让王霜凤先走。   他心通施展,他能感觉得到浓郁的恐惧与绝望,王元初诸人绝望,公孙青云平和,猫戏老鼠。   公孙青云微微一笑:“你们是快死的人了,我公孙家胆子大不大,无关紧要,黄泉路上结伴行,倒也不寂寞。”   王元初不屑冷笑:“公孙青云,咱们被杀,你也活不了命,咱们就在下面等着你!”   公孙青云呵呵笑起来:“还指望老妖婆替你们报仇,呵呵……”   王元初浓眉一皱,冷冷道:“你们公孙家一路暗算,咱们已飞信报与老祖宗,咱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公孙一家替咱们陪葬!”   公孙青云不在意的笑道:“呵呵,好呀,那倒要看看老妖婆的本事,看她能否斗过圣雪峰的长老!”   ……   王元初冷笑:“口气不小!圣雪峰你们能搭得上?”   公孙青云笑了笑:“嗯,你说得有理,这事怪得很,你们得罪了圣雪峰吧?不然,圣雪峰岂能找上咱们?”   王元初咬着牙,恨恨哼道:“好一个圣雪峰,枉称天下七大门派,竟用这般阴谋诡计!”   公孙青云笑道:“驱狼吞虎,这个主意妙得很,王元初,你们死于公孙家与圣雪峰之手,也不算冤!”   “放屁!”王元初冷笑,昂然道:“公孙青云,咱们今天倒要看看,狗屁的公孙家第一高手到底是什么成色!”   “那就来吧!”公孙青云负手而立,淡淡一笑,透出一丝儒雅气息。   “舍身法,锁龙阵!”王元初喝道。   四人骈指成剑,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然后飞身占位四个方位,将公孙青云围在当中。   四人衣衫无风自动,鼓荡如浪,长剑洒出一片寒光,将公孙青云笼罩其中。   “好!”公孙青云长笑一声,衣襟一撩,扎到腰带上,双掌挥出,一一拍向临体的长剑。   “叮叮叮叮……”清鸣声连绵不绝,公孙青云双掌如石,一一拍开长剑,从容自若。   李慕禅暗自皱眉。   四人用了舍身大法,功力倍增,剑光如电,迅如鬼魅,个个成了一流高手,可纵使这样,在公孙青云跟前,竟仍不能讨好,反而公孙青云占上风。   公孙世家的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转头看一眼王霜凤,王霜凤低声道:“师叔,我不要紧,请师叔帮爹爹他们一把!”   李慕禅摇头,看向墙头方向,低声道:“还有人。”   暗处隐有一人,武功更强,胜公孙青云一筹,如一柄入于鞘中的宝剑,隐而不发,却震慑十足。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场中,公孙青云游刃有余,四人好像被戏耍的猴子,沾不到他衣角。   李慕禅看得出,公孙青云是逗他们玩,想下杀手,随时可以,只看他什么时候兴致没了,自会下杀手。   再想想隐于暗处的高手,看一眼王霜凤,思维电转。   若是出手,王霜凤安全堪虞,不出手,四人随时会被杀,实是两难。   况且,公孙青云的武功绝顶,自己没有必胜把握,一旦缠斗起来,更难保王霜凤安全。   片刻之后,思维电转,无数念头已经掠过,他下定了决心。   ……   “师叔……”王霜凤看出王元初他们不妙,公孙青云敛了笑容,双掌如电,已然开始下杀手了。   李慕禅“嗯”一下,宝蓝长衫忽然鼓起。   王霜凤只觉周围蓦地变冷,寒气直袭而来,不由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向身前的李慕禅。   她觉得眼前的师叔变了,好像变成了一柄出鞘的宝剑,寒气四溢,杀机凛凛,能劈开眼前一切的阻碍。   她位于李慕禅身后,只是余波,公孙青云感觉更强烈,他周身寒毛炸起,心底丝丝寒气涌动,强烈的直觉显示出危险。   他吃了一惊,扭头望向李慕禅,迎上李慕禅眼中湛湛神光。   他动作顿时缓了一下,心口如被打了一拳。   “嗤!”李慕禅甩手,一道寒光挟着啸声,瞬间至公孙青云身前。   “喝!”公孙青云舌绽春雷,竭力运功,堪堪平移一尺,寒光一闪,穿过右肩,消失在对面墙中。   李慕禅左手一张,一柄飞刀出现在手心,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如电,凝视公孙青云。   黄龙飞剑果然厉害,不过,若非王元初四人牵制,想射中公孙青云却没这么容易,这一次是出其不意。   公孙青云右肩鲜血横流,他左手点数下,止住血,在王元初四人的剑光中游走,仍是游刃有余。   他看也不看王元初四人,眯眼望着李慕禅,两人眼视在空中相撞。   李慕禅微微一笑,衣衫一涨,剑意破空而至,宛如实质般刺向公孙青云,他脸色一变,身法变得飘忽,一道道身影幻现,朦胧一片,仿佛浸入了水中,看不清楚确切位置。   李慕禅微微一笑,强横的精神力完全涌出,凝为一体,有不可思议之力,纵使公孙青云身法奇妙,却迷惑不了他的双眼。   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感觉,他左手握飞刀,凝而不动,捕捉着他身法的规律。   他双眼一凝,左手一甩,飞刀化为一抹寒光,一闪而逝,发出“嗤”一声轻啸,没入对面的墙壁中。   公孙青云身形一滞,闷哼一声,左肩溅起一蓬血花,他忽然飞了起来,化为一道轻烟掠过院墙,消失不见。   ……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身形晃一下。   “师叔。”王霜凤忙上前扶住他,急忙唤道。   李慕禅脸色苍白,露出苦笑,黄龙飞剑固然强横,但是将周身精气神孤注一掷,两次飞刀之后,他有贼去楼空之感。   “吁……”王元初四人纷纷长出一口气,在身上疾点数指。   李慕禅明白,他们这是解除舍身大法。   舍身大法果然能提前解除,但秘而不宣,当初梅松婉怕也没得传授。   王元初挪过来,脸色赤红,抱拳道:“李兄弟,多亏你了,否则,咱们小命今天都得交待!”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是老前辈的黄龙飞剑,我只能发出四剑,再来两剑,不必别人打,自己就躺下了。”   “原来你练成了老祖宗的黄龙飞剑!”王元初恍然大悟,叹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身为王家大公子,自然也修炼过黄龙飞剑,但却没修成,觉得玄之又玄,根本摸不着头脑。   他一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黄龙飞剑太难,如今看来,是自己笨,所以学不会。   王元初虚弱的笑道:“你的黄龙飞剑,不逊于老祖宗啦!”   王霜凤道:“师叔,爹,进屋说话罢!”   “对对,快回屋。”王元初忙点头。   李慕禅临转身之际,扫了一眼夜空,隐于暗处的人已经消失,显然被惊走了。   第209章 冷遇   他进了屋,看一眼众人,道:“大公子,你们快调息吧,我来护法。”   众人个个脸色赤红,宛如醉酒,双眼灼灼发亮,但体内虚弱,气息粗重,像是受了重伤。   王元初拳头砸手掌,恨恨长叹一口:“唉……,奶奶的,咱们用了舍身秘法,还奈何不得公孙青云,真他奶奶的邪门!……李兄弟,劳烦你了,咱们得七八天才能缓过劲儿!”   李慕禅笑了笑:“这般客气话,大公子不必再说,快上座调息罢。”   “你不要紧吧?”王元初问。   看李慕禅脸色不好,他也练过黄龙飞剑,知道这是聚毕生功力的一剑,一剑过后,贼去楼空。   李兄弟竟发了两剑,定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法。   沧海剑派远非王家可比,这样的秘法自然也有的。   ……   李慕禅微微一笑:“我调息一下即可,大公子不必操心。”   王元初松一口气,笑道:“那好,咱们就交给你啦!”   李慕禅点点头,忽然皱眉,叹了口气。   “怎么了?”王元初忙问。   李慕禅叹息摇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大公子,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王元初脸色一变:“公孙青云回来了?”   他看着粗豪,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也是极聪明的,否则,早就与四公子一般,转世投胎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是公孙青云。”   他从窗户外望去,院中已经出现一个白衣少女,夜风轻拂,白衣飘飘,宛如广寒宫落下的仙子。   “圣雪峰的人?”王元初一惊,顺着李慕禅目光望去,见到了白衣少女,月光之下,她瓜子脸,圆眼,弯眉,秀鼻,五官柔美,但眼神清冷,淡漠,好像在看死人。   他打了个寒颤,这般目光还是头一次遇到,好像自己成了被宰杀的猪羊,浑身一阵了发紧。   他转头对李慕禅苦笑:“怕真是圣雪峰的!”   圣雪峰是压在王家的一座大山,想要振兴王家,就要从圣雪峰夺回九转洗髓经,这是每一个王家人的常识。   但圣雪峰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实力强横,想要硬抢不可能,唯有比武论输赢,打败圣雪峰年轻第一高手。   当初,他还问过老祖宗,圣雪峰明明抢了九转洗髓经,她们实力强大,王家根本不可能夺回,圣雪峰为何还要答应这个条件。   老祖宗曾说,这就是圣雪峰的可怕之处,一者,有沧海剑派的原因,二者,是圣雪峰自我鞭策。   圣雪峰位于极西,终年积雪不化,环境恶劣,另外六派断不会有灭她们之心,虽气候恶劣,她们却安逸。   长此以往,没了上进心,必慢慢衰落,有了王家的刺激,鞭策她们不敢懈怠,刻苦练功,反而是一件好事。   王元初想来,也觉得赞叹,圣雪峰这帮人确实不俗,每过五年,必有王家弟子前去挑战,昂然而去,颓然而回,圣雪峰的可怕,王家共知。   ……   看到这个白衣少女,王元初一下就感觉到,此女是圣雪峰弟子,身上的冰寒气息,隔着这么远,仍如实质。   他叹了一口气,转头道:“李兄弟,咱们真要结伴同赴黄泉了,为了咱们王家的事,连累了李兄弟你,真是好不惭愧!”   李慕禅笑了笑:“大公子,说这话为时尚早,……你们先走,我挡上一挡。”   他盯着白衣少女,若有所思。   他心通发动,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却没有杀意,他能断定此女是敌非友,却不能断定,是不是真要出手。   “李兄弟不必白费力气了……”王元初摇摇头,拍拍他肩膀:“若有来世,咱们定要结为兄弟,同生共死!”   他转头冷笑:“圣雪峰,嘿嘿,好一个圣雪峰,倒是我高看你们了!”   白衣少女瞟他一眼,目光如清冷泉水,摇摇头,淡淡道:“王家一代不如一代,让人失望。”   说罢,她深深望向李慕禅:“你是何人?”   李慕禅微笑摇头:“何必多问,动手就是了!”   他身上宝蓝长衫无风自动,缓缓鼓起,起伏荡动,猎猎如被大风吹拂着,身上散发出锐利寒气,缓缓扩涨。   白衣少女淡淡道:“这一次的比试,是你吧?”   李慕禅皱眉,缓缓点头:“不错,在下将上圣雪峰领教高招!”   白衣少女点头:“我会等着你。”   说罢,她冉冉升起,如踏着浮云缓缓浮空,明眸深望李慕禅一眼,倏的掠过了院墙,消失于夜空中。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鼓起的衣衫一下平伏,脸上的血色蓦地褪去,他刚才几乎点燃内力。   “她竟走了!”王元初难以置信。   他随即点头哼道:“原来是打探虚实的,卑鄙的圣雪峰!……李兄弟,你真要替咱们去圣雪峰比武?”   李慕禅苦笑道:“大公子,她没落井下石,结果了咱们,算是高尚的了!”   王元初哼道:“她不杀人吓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摇头苦笑,不再多说,圣雪峰这女子虽没下杀手,却也没救人,当初还以为是公孙青云一伙。   他感叹一声,若非顾忌她,他也不至于施展黄龙飞剑,暴露杀手锏,比武失了先机,这女子心机倒也不小!   ……   随后几天,风平浪静,再无人打扰,无人暗算。   他们抓紧时间恢复,但舍身大法后患厉害,纵使吃着灵丹,仍花了六天,他们才恢复生龙活虎。   这时候,他们已入中州府。   到了中州府,王元初他们都松一口气,谁都知道,中州府乃南宫世家主宰,武林人物进了中州府,都要乖乖的,一旦犯事,就是中南宫世家过不去。   南宫世家正义公正,但也霸道,跟南宫世家过不去的,就是敌人,对敌人向来是狠辣无情,绝不姑息。   中州府乃武林中人的乐园,若是有什么仇家,想要躲避,就来中州府,无人可来报仇。   如此一来,中州府越发的繁荣,人们的精气神也不同,和和气气,自信满满,毫无卑怯之态。   王元初大笑:“哈哈,进了中州府,公孙家再横,也不敢来暗算啦,咱们算是安全啦!”   王英杰神采飞扬,跟着大笑:“狗屁的公孙世家,又奈咱们何!”   其余三个护卫摇头苦笑,公孙世可差点儿得手,若非老祖宗有安排,派了这位李公子过来,这一次凶多吉少。   进了中州府,他们又走了半天的路,来到了中州城。   这时,已经傍晚时分。   夕阳之下,他们来到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位于中州城中央,府宅占了半条大街,连绵一片,气势恢宏壮丽,令人肃然起敬。   中州城的城守府,与南宫世家一比,寒酸无比,中州府中有人不知城守为何人,却无人不知南宫世家。   两座石狮,漆着黑色,在夕阳下散发狞厉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红木大门上,数十个金光闪闪的铜钉排列整齐,上下皆是一排,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正中的大门敞开着,与寻常大户人家关闭中门,走侧边小门不同,大门前也没有护卫。   李慕禅一行人来到大门前时,都觉诧异,若非门上方的额匾上的四个大字,几乎以为来错了地方。   ……   李慕禅负手抬头,打量这四个大字:“南宫世家”。   这个字大字,遒劲霸道,如四条苍龙,直欲破匾而出,他看了一眼,不由的后退一步,宝蓝长衫鼓荡几下。   王霜凤问:“怎么了,师叔?”   “真是好字!”李慕禅盯着四个大字看,这字上的气势好强横,与面对一位绝顶高手无异。   王霜凤道:“这是南宫思道亲题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必看下面的题款,便能猜得出,如此气势,绝非寻常人做得到。   几人正在前面打量,忽然迎面走出五人,一个蓝衣少年在前,身后跟着四个中年汉子。   蓝衣少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见到六人站在门口盘桓,抱拳道:“诸位兄台,可是进敝府?”   李慕禅退后一步,王元初上前,抱拳呵呵一笑:“这里可是南宫世家,南宫府上?”   蓝衣少年微笑道:“不错,小子南宫无妄,……还不知诸位尊姓大名,想要找谁。”   王元初呵呵笑道:“原来是南宫三少爷,在下王元初,乃蓬莱王家之人,想拜望一下大少爷。”   南宫无妄一怔,脸色慢慢冷了下去:“原来是蓬莱王家的大公子,失敬,失敬了!”   王元初见他模样,也不在意:“三少爷客气了,敝家先前多有得罪,前来陪罪来的。”   他笑眯眯的,仿佛没看到南宫无妄冷脸。   李慕禅暗自佩服,王元初看着粗犷,像是暴躁脾气,偏偏有这份修养,却是不凡。   第210章 乾坤   “哦——?”南宫无妄冷笑,摇头道:“陪罪不陪罪的另说,且先交出杀人凶手再说别的!”   王元初笑了笑:“那好办,过几日,把那人的尸首送来,……所谓杀人偿命,老祖宗已经动过家法,取了他性命!”   “哦——?”南宫无妄盯着他脸瞧,好像要瞧清楚王元初的话真假。   李慕禅暗自叹息,摇摇头。   这未尝一个台阶,无论如何,王家是不会交出人来的,南宫世家想必也明白,他们不想竖敌,应该松口了,但可惜遇上了这个三少爷。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如此好骗!?”南宫无妄打量王元初几眼,忽然嘿嘿冷笑两声,哼道:“你从别处弄来一具尸首,冒充那家伙,这般手法,实在笑人!”   王元初仍笑眯眯的,道:“确实是那人,三少爷不必怀疑。”   “骗鬼呢!”南宫无妄冷笑,挥挥手:“滚蛋,赶紧滚蛋!……哼,我南宫家的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   李慕禅皱了皱眉,没说话,冷眼旁观,王霜凤神色不动,王英杰却已经忍不住了,跳将出来,戟指喝道:“南宫无妄,咱们来你们这里是给你们南宫世家面子,你算什么东西,出言不逊,不知天高地厚!大公子岂是你能怠慢的,你才该滚蛋!”   “你是谁?”南宫无妄俊脸一沉,咬着牙冷冷问。   王英杰傲然哼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英杰是也!”   “没听过。”南宫无妄摇头,冷笑道:“无名小卒,胡乱插嘴,张叔,给他点儿教训!”   “是,三少爷!”一个中年人躬是应是。   他中等身材,相貌普通,一张木讷的脸,一看就像老实巴交的人,让人信任,像是一个好人。   他身形一闪,蓦地来到王英杰跟前,挥掌甩出,便要给王英杰一嘴巴,他出手太快,王英杰虽然反应过来,却不及闪避。   李慕禅摇摇头,袖子一拂。   中年人手掌停在王英杰脸颊前三寸,如击中一堵墙,“砰”一声闷响,他身子后仰,跟着后退一步。   “咦”他轻叫一声,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颔首笑笑,没有说话。   中年人皱眉,紧盯着李慕禅,双眼如针,想要刺透李慕禅的双眼,看清他的虚实。   “张叔?”南宫无妄叫道。   中年人倏一闪,回到南宫无妄身边,摇头叹道:“三少爷,他们有高人,小人无能,胜不过他。”   “是谁?!”南宫无妄抬头。   中年人望向李慕禅,南宫无妄顺势望过来,看到李慕禅年轻的脸,不由讶然。   ……   他暗忖,张叔叔乃府内顶尖高手,就是父亲也赞叹不已,所以才放心让自己出来玩。   父亲也常感叹,委屈了张叔叔,凭他的身手,出了南宫世家,开宗立派并不是难事,足以横行武林。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一个胜过张叔叔的高手,而这个高手,竟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真是见了鬼!   南宫无妄一指李慕禅,喝道:“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微笑抱拳:“在下王家客卿,姓名不足挂齿。”   南宫无妄喝道:“好,王家倒也有人才!……这样罢,你出来,与我打一场,若能胜我,我就向大哥通禀,否则,你们甭想进府!”   李慕禅点头:“如此最好。”   南宫无妄一指斜对面,却是一间武馆:“走,去那里打!”   李慕禅微笑点头,望向王元初:“大公子……?”   王元初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就切磋一下吧。”   他自见到南宫无妄,一直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儿脾气,可谓装孙子装得极像,李慕禅暗自佩服。   如此隐忍之人,实在不容小觑,王家交到他手上,最让人放心不过,怪不得王秀娥放心让他过来。   众人来到前面的武馆,横匾四个大字有凌云之气:大道武馆。   这武馆占地极大,门前站着四个大汉,雄壮魁梧,双眼精芒隐隐,都是登堂入室的高手。   如此高手站岗,有些屈才,但更显气派,站在那里,气势自然不同。   见到他们过来,四个同时抱拳拱手:“三少爷!”   “赵二哥,赵爷爷可在?”南宫无妄抱拳回礼,笑眯眯的问,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   一个大汉恭声答道:“回三少爷,馆主在呢。”   南宫无妄笑道:“好,好,赵爷爷在就好,咱们进去啦。”   “三少爷快请。”四个大汉躬身肃请。   南宫无妄转头笑道:“咱们走吧。”   李慕禅众人点头,跟着他进了武馆,乍一进来是一个走廊,黑乎乎的,远处传来呼呼喝喝声,热闹非凡。   众人走过长廊,眼前忽然一亮,是一片练武场,宽旷平整,红泥铺地,李慕禅一眼扫去,看出场上近有两百来人。   看到几人进来,不时有人跟南宫无妄打招呼,他笑眯眯的回应,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一个乖宝宝。   李慕禅暗自感叹,每个人都有多面,看南宫无妄的人缘极佳,对朋友极好,心地也不坏,但如今自己却是他的对手。   ……   练武场中央,有一座高台,长宽约有十来米,台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一个魁梧老者大马金刀坐着,腰板笔直如枪。   他脸庞方正,眉毛呈一条直线,嘴方鼻挺,整个人都充满了刚硬气息,双眼炯炯,犀利如隼,一看即知有百折不挠之意志。   他看到李慕禅一众人,招招手:“无妄过来。”   他声音不大,却穿过众人的喧闹,平平缓缓传进他们耳朵。   “赵爷爷!”南宫无妄露出天真的笑容,笑眯眯的穿过众人,来到高台下,一跃身上了高台。   众人跟着跃上去,姓赵的老者双眼一掠,最终停在李慕禅身上。   王元初低声如蚁语,道:“这人是摔碑手赵术奇,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与南宫思道交情极好。”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一眼赵术奇。   此人内力渊深,深不可测,远胜自己,打起来自己不是对手。   “无妄,这是你的朋友?”赵术奇板着脸,沉声问。   南宫无妄摇头道:“他们是蓬莱王家的人,是陪罪来的!”   “嗯。”赵术奇点一下头,问:“你如今也管事了?”   “嘻嘻,我才不管事呢,出力不讨好,聪明无过于大哥,我何必自讨苦吃!”南宫无妄嘻嘻笑道:“我是气不过他们,……蓬莱王家可是天下有数的世家之一,倒真有高手,我叫他们来,是要跟他切磋武功的!”   说着,南宫无妄指一下李慕禅。   “见过赵前辈”李慕禅颔首微笑,心中发痒,他也想见识一下南宫世家的武功,开开眼界。   赵术奇点头:“嗯,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难得!……那就在这里切磋吧。”   王元初抱拳,微笑道:“赵前辈,在下王元初,蓬莱王家弟子,久仰前辈摔碑手大名!”   赵术奇摆摆手,淡淡微笑:“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夫老了,糟老头子一个,当不起谬赞。”   王元初摇头,感叹道:“前辈可是老当益壮,一天之内荡平连云十八寨,雄风盖世,晚辈佩服。”   赵术奇抚髯呵呵笑起来,状甚愉快,道:“不值一提,……开始吧,切磋武功,点到为止,莫要下重手!”   南宫无妄笑道:“赵爷爷放心,我会小心的!”   ……   李慕禅与南宫无妄各自站定,隔着两丈远,南宫无妄笑道:“还不知你的尊姓大名呢。”   李慕禅微微一笑:“李三。”   南宫无妄撇撇嘴,知道这是假名,这家伙真是鬼鬼祟祟呢!   他心中有气,俊脸一沉,哼道:“好个李三,就尝尝我的乾坤掌吧!”   说罢,欺身上前,一掌拍来,轻飘飘如拂鲜花。   李慕禅施展沧海九掌,两人斗在一处。   李慕禅暗自赞叹,果然不愧家学渊源,这乾坤掌与自己的乾坤剑法虽名字相似,却截然不同。   乾坤剑法是他自己所取,因为一攻一守,所以取此名。   而南宫无妄的乾坤掌更玄妙,不负乾坤之名,一掌为阴,一掌为阳,一掌为乾一掌为坤,中间为人,构成三才。   两掌一阴一阳,可互相转化,随心所欲,自如变化,劲力阴柔阳刚同出,可消弥自己的掌力。   纵使内力深厚,胜他一筹,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王英杰见势不妙,低声道:“大伯,师叔是不是要败?”   王元初摇摇头,双眼盯着场中,哼道:“乌鸦嘴!李兄弟怎么会败,好好看着吧,这就是南宫世家的乾坤掌!”   乾坤掌乃南宫思道所创,威力绝伦,武林共知。   李慕禅兴起了偷学之念头,不紧不慢的与南宫无妄缠斗,他心通施展,努力捕捉其心思。   第211章 相惜   不过,南宫无妄看着没有城府,天真无邪,一旦动手,却是全身心的贯注于招式上,没有一丝杂念,纯净如水。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世家子弟,确实不容小觑,家学渊源非同小可,能做到这般的,沧海剑派诸弟子中,寥寥数人而已。   如此一来,李慕禅施展他心通,却是极难,南宫无妄心随招式走,招式变化,心也跟着变化,招式玄妙,变化莫测,其心思也如此。   李慕禅分心多用,一边应付玄妙的乾坤掌,一边施展他心通,想要弄清乾坤掌的奥妙。   但这非常艰难,南宫无妄心静如水,很难揣摩。   当初,他窥得冷锋神拳之秘,是因为一直冷锋相处,数天不停的施展他心通,才最终读取其思维,学得神拳。   这一年来,他苦练沧海九剑,观天人神照经都没什么精进,他心通也没什么长进,这么短时间,想窥得南宫无妄的心思,难之又难。   ……   赵术奇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抚髯,眼眸精芒闪烁,宛如实质。   看了半晌,他眉头皱起来,竖纹深如刀刻。   他想看出李慕禅的武功渊源,但李慕禅用的沧海九掌乃蓝纯和所创,未在人前施展,赵术奇无从得知。   况且,在沧海九掌之中,李慕禅还掺杂着冷锋的神拳,两者结合,威力更增,却更难认得出。   赵术奇摇摇头,不再理会李慕禅的掌法,观看南宫无妄的掌法,抚髯微笑,点点头。   无妄不愧是武学奇才,年青一代弟子中数一数二,这一套乾坤掌法,除了火候不足,精髓已经领悟。   如此年纪,能将乾坤掌法领悟到这般程度,实在罕见,可谓奇才了。   乾坤掌法包含天地运行之奥妙,蕴天地人三才之理,乾坤天地,尽在双掌之中,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这乾坤掌法,是南宫思道一生心血所集,奥妙无穷,想要参悟透这套掌法,对天地自然不了解,感悟不深,断然无法领悟。   修炼乾坤掌法,首先得亲近自然,喜欢自然,心机不深,纯心最妙,像元亨,利贞,虽然聪明绝顶,却偏不如无妄。   掌握了乾坤掌法,则双掌笼罩范围之内,自己宛如天神,可随意控制,无论掌力,还是武器,皆失去效力。   无妄虽领悟其精髓,毕竟火候尚浅,不能完全发挥出乾坤掌的威力,不过,如今这样,已经不错了。   这个李三,可是个厉害人物,掌法精妙,内力浑厚,更重要的是,内力精纯之极,乾坤掌法竟然作用甚微。   换了一个人,纵使内力深厚,在乾坤掌下,也是威力大损,无法构成威胁,他能不损掌法威力,显然,内力精纯如一。   ……   他心中好奇,打量着李慕禅,不知王家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大高手,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李慕禅一心三用,一直在揣摩乾坤掌,却不得要令,只觉深奥莫测,一时之间很难摸到门径。   自己内力一旦靠近南宫无妄,顿时扭曲变化,由实变虚,或由虚变实,这般奇妙之相,他从未见过。   两人缠斗一起,不知不觉间,已经数百招过去。   南宫无妄头上白气蒸腾,俊脸雪白如玉,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尊白玉,没有一丝瑕疵,双眼如寒星,乾坤掌威力越来越强。   他觉得从没有过的酣畅淋漓,如此高手,如此对手,他从前没碰到过,这一战中悟得许多乾坤掌精髓。   此时,他对李慕禅的敌意尽消,如此人物,如此聪慧,实乃世间英才,他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又过了百招,他忽然往后一跃,叫道:“停住!”   李慕禅退后,气息匀称,宛如没动过手,笑道:“乾坤掌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南宫无妄摇头,道:“你比我强!……好吧,我会去跟大哥通禀,你们先去客栈安顿下来罢!”   李慕禅微笑点头:“多谢三少爷。”   南宫无妄摆摆手,哼道:“谢我做甚,事先说好的!……你这人呀,真是不痛快,可惜了一身好武功!”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摇摇头不说话。   若非怕连累沧海山,他自不会如此束手束脚,但沧海山的安危关乎一身,由不得他随心所欲。   南宫无妄转身道:“赵爷爷,我丢人啦!”   赵术奇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李慕禅,道:“这一战,对你益处甚大,改日不妨再切磋几次。”   “正合我意!”南宫无妄忙点头,转向李慕禅:“李兄,咱们改日再切磋如何呀?”   “求之不得。”李慕禅笑道。   乾坤掌法奥妙无穷,虽然不能尽窥其妙,却让他受益匪浅,对沧海九剑领悟更深了一层。   大道殊途同归,高深之武学,本质上都是相通的,况且,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乾坤掌法促进他领悟沧海九剑,比闭关练功的效果更好一层。   纵使不能窥得乾坤掌法,他也知足了,沧海九剑之妙,需得顶尖绝学激发出来,比他自己领悟更快。   ……   南宫无妄忙道:“那咱们说好啦,明天上午就来这里,如何?”   “好!”李慕禅点头。   “那好,就这样,我去通禀大哥!”南宫无妄转身便走,生怕李慕禅反悔一般,转眼带着四个护卫离开了。   赵术奇看一眼李慕禅,笑道:“李少侠不知师承何处?”   李慕禅笑笑,摇头不语。   见他如此,赵术奇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问,对面有一家来福客栈,环境甚好,不如去那里吧。”   王元初答应了:“好,多谢赵前辈!”   赵术奇招来一个青年,让他带王元初几人去前面的来福客栈。   青年身材劲拔,虽算不上英俊,却英气勃勃,阳刚之气十足,一路上有不少女子眼波投来。   王霜凤一直默然不语,很容易被人忽略。   来福客栈就在前面一条街上,青年将众人领过去,跟掌柜的交待了一声,让出最好的小院,费用由大道武馆承担。   王元初抱拳谢过了,也没客气。   众人住到一座宅子里,这是一座不小的宅子,位于客栈旁边,与一家独门独户无异,只是宅子主人属于客栈罢了。   宅子共三进,前院有客厅,中院是四合院,后院是花园。   花园颇为精致,有假山小溪,周围是竹林萧疏,中央还有一池荷花,上架回廊水榭,池下锦鲤簇拥,生机勃勃。   几人坐在池上的回廊里,一边观赏荷花,一边说着闲话,一阵清风送爽,身心皆畅,一路的车舟劳顿仿佛一下消失。   王元初笑道:“李兄弟,都是托了你福呀,看来这一趟的任务有望完成。”   李慕禅笑着摇头:“大公子毋须客气,这南宫三公子没什么心机,南宫元亨想必不一样。”   “这南宫元亨可是个厉害角色!”王元初点头不已,呵呵笑道:“虽闻名已久,却没打过交道,趁这次机会,倒要好好会一会他!”   李慕禅笑了笑,暗自点头,南宫元亨名声在外,王元初没被吓住,反而斗志昂扬,倒是难得。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明天我就不随大伙一块儿了,我去跟南宫三少爷切磋武功。”   “嗯,也好。”王元初点头。   明天跟南宫元亨斗智,难免要受气,李兄弟如此高手,受不得这个,不去最好不过。   他扭头一瞪王英杰:“英杰,明天你也别去啦!”   “大伯,我为何不能去?”王英杰登时不答应,急忙叫道。   王元初撇撇嘴,斜看他一眼:“哼,你这毛躁脾气,去了只会坏事!”   “大伯忒小瞧人!我跟着去,一句话不说就是!”王英杰哼道。   王元初斜看他:“你能做得到?”   “保证做到!”王英杰用力点头。   王霜凤淡淡道:“爹,让他去吧。”   王元初哼道:“好吧,既然凤儿开口,我就信你一回,你若多嘴,我直接把你打出来!”   正说着话,有人在外面敲门,王英杰过去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少女,淡紫罗衫,气质高贵,没有说话,只是呈上一张请帖,然后离开。   ……   第二天清晨,众人早早醒来,在客栈前面吃过了饭,李慕禅去大道武馆,王元初几人则去南宫府。   李慕禅对他们的安全不担心,进了南宫世家,若有危险,自己也不济事,索性放下心来,好好参悟沧海九剑,也学一学乾坤掌法。   他一到大道武馆门口,便见南宫无妄正站在门前,走来走去,不时朝这边张望,见到李慕禅出现,顿时大喜过望,跳着叫招手:“李兄!李兄!”   李慕禅一闪身,蓦地出现在他身前,抱拳笑道:“三少爷可是等我?”   南宫无妄忙点头:“正是,你怎么才来呀!……咱们快进去!”   第212章 交友   南宫无妄伸手接着他袖子往里走,李慕禅没躲,任由他拉着,心下暗笑,这位三少爷倒是没有心机,是自来熟。   两人沿着昏暗的走廊走,南宫无妄道:“我二哥也来啦,他也是个武痴,但二哥是个好人,很好相处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   眼前豁然一亮,到了练武场,红土铺着的练武场,透着一股苍凉莽荒之气,如置身沙场。   昨天来时,人太多,热闹非凡,搅散了这股气息,如今人们都围在高台前,练武场空旷起来,这股气息浓郁起来。   ……   看到两人出现,两百多人齐刷刷望过来。   南宫无妄扬声笑道:“赵爷爷,二哥,李兄来啦!”   说着,他拉着李慕禅袖子,脚下飞快,来到台前,嘿嘿一笑,一跃而起,掠过众人的头顶,惹来不少人的喝骂。   南宫无妄装做听不到,得意洋洋拍拍衣衫,笑道:“赵爷爷,二哥,我李兄弟来啦!”   此时,台上摆着四张太师椅,两张空着,赵术奇坐在正中,大马金刀,腰杆笔直,双眼炯炯。   另一人是二十余岁的青年,面色黧黑,相貌不扬,但双眼温润柔和,气质温煦如春风。   他相貌比南宫无妄差得十万八千里,让人很难相信是亲兄弟,不过,眉宇之间隐隐相似。   他笑着摇头:“三弟,你就少做些招人骂的事儿吧!”   南宫无妄嘿嘿一笑,甚是得意,转头道:“李兄,这是我二哥,南宫利贞。”   李慕禅抱拳笑道:“二公子,在下李慕禅。”   转头对赵术奇笑道:“见过赵前辈。”   赵术奇摆摆手,没说话。   南宫利贞站起来,抱拳微笑道:“李兄弟,我这三弟不通人情世故,若有得罪之处莫怪。”   李慕禅笑道:“三公子性子纯真,在下只有佩服。”   “你真不叫李三!”南宫无妄哼道,气忿的瞪着李慕禅,摇头道:“我二哥一来,你就报了真名!”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笑道:“南宫世家天下第一,我怕累及家人,只能报一个假名了,如今知道三公子为人,自然以诚相待。”   南宫无妄笑道:“哈哈,有意思,莫非你以为咱们家是老虎?”   李慕禅笑笑:“三公子,南宫世家不是老虎,何人是老虎?……威慑群雄,无人可冒犯。”   南宫无妄想了想,笑道:“嘿嘿,你说得也是,不过,咱们也是讲道理的人,断不会无缘无故欺人的。”   南宫利贞笑道:“难得李兄弟如此坦荡,……来来,咱们以武会友,听三弟说,李兄弟你得世外高人秘传,掌法精奇不逊于乾坤掌,我这心跟着痒痒,想要见识一二。”   李慕禅笑笑:“乾坤掌名不虚传,在下也佩服得紧,三少爷,那咱们开始?”   “好呀。”南宫无妄兴奋的道,退后两步摆开架式,李慕禅欺身上前,拍了过去,轻盈而迅捷。   南宫利贞与赵术奇衣襟飘荡,被掌力所动。   “来得好!”南宫无妄叫道,双掌一揉,双手间如有一只圆球。   ……   李慕禅右掌击在空中,如被电噬,周身一麻,他不慌不忙,内力汹涌而出,逆运掌心,驱除酥麻感,暗叹乾坤掌之妙。   这乾坤双掌之间,仿佛蕴着无穷奥妙,能模拟天地间的各种力量,阴阳,虚实,顺逆,横纵,各种劲力,变化由心,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若非内力精纯若一,不战自败,劲力一逆,会自己打自己。   在这等神妙的掌法之一,想讨得好,千难万难,李慕禅一直疑惑,南宫思道究竟何等人物,竟能创出如此掌法。   两人掌来掌去,李慕禅虽然讨不了好,南宫无妄却也占不了上风,李慕禅内力精纯,沧海九掌又精妙绝伦,难分上下。   南宫利贞看得入神,眉头紧蹙,不停的点头。   对于三弟的乾坤掌,他大是佩服,论乾坤掌上的造诣,甭说自己,就是聪明绝顶的大哥也远远不如。   如今看来,三弟乾坤掌又有精进,威力更强。   不过,更厉害的这位李慕禅,在乾坤掌下,竟不落下风,稳稳占占,坚若磐石,如此精纯的内力,便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也难达到。   乾坤掌的威力,他再熟悉不过,纵使绝顶高手来了,在乾坤掌下,也要束手束脚,吃尽苦头。   而这李慕禅,却是游刃有余,虽不能胜,却也不会败,看他的架式,还藏着后手,看来,父亲的话没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李慕禅的师父,指不定多么厉害呢!   南宫无妄不时大叫一声,痛快淋漓,与李慕禅对招,不仅能放开手脚,且不时激发灵感,对乾坤掌领悟更深。   南宫无妄明白,想找到李慕禅这般对手,委实难得,他不仅武功强横,与自己差不多,还悟性惊人,能激发自己的灵感。   这样的高手,举世之间,怕是仅眼前这一人而已,惺惺相惜,正体现他如今的心境。   李慕禅此时与他有同感。   这南宫三少爷不仅内力精纯深厚,更兼悟性惊人,乾坤掌法每时都有精进,如此之下,刺激着他也跟着进步,沧海九剑领悟越来越深。   两人生出知己之感,招式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精妙。   ……   赵术奇与南宫利贞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如此精妙的掌法,他们根本没见过,只觉大开眼界。   南宫思道是天下第一高手,与人动手之际,往往三两招即解决,也不必施展什么精妙招式。   况且,他的武功已达返璞归真之境,大巧若拙,看起来反而简单明了,即使精妙,他们差着一个层次,也看不出来。   而李慕禅与南宫无妄的对招则不同,两人武功虽强,但不像南宫思道般强数层,精妙招式他们恰能体悟。   精妙招式一招接着一招,如百花冲到眼前,赵术奇与南宫利贞看得如痴如醉,无法自拔。   台下两百来人,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个个瞪大眼睛,忘了呼吸。   过了不知多久,南宫无妄哈哈大笑,跳出圈外:“且住,且住,我不成啦!”   此时的他,浑身白气蒸腾,如从热水里出来,脸颊白里透红,一丝丝一缕缕白气从头发上钻出。   身上的蓝袍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不停的往下滴着汗。   再看李慕禅,却是神情自若,气息不变,仿佛没事人一般,两人内力深浅,高下立判。   南宫无妄赞叹:“李兄,你好深的内力!”   李慕禅笑笑:“我练的内力,擅长气脉悠长,不算什么。”   南宫无妄赞叹道:“看来是玄门正宗心法呢,比咱们家的心法不差。”   李慕禅笑道:“虽比不得南宫世家的心法,却也算正宗,……三公子,咱们歇半个时辰,再比如何?”   “好啊!”南宫无妄忙点头,笑道:“别叫我三公子,就叫我无妄好啦!”   李慕禅笑笑:“好,这样叫着也亲切,与无妄你动手,远胜过我独自苦研,真是痛快!”   “不错,确实痛快,我也有此感!”南宫无妄用力点头,眉开眼笑道:“跟你动手,乾坤掌进境胜过我一年苦修!”   看两人如此惺惺相惜,南宫利贞呵呵笑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实在是难得的缘份!”   南宫无妄兴奋的道:“是呀,缘份缘份!……李兄,你就住在中州城算啦,咱们天天一块儿练功!”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头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可惜,我有琐事缠身,不能如愿!”   “唉……”南宫无妄顿时脸色黯淡,失望的摇头。   ……   南宫利贞见此,笑道:“李兄弟,有什么事,咱们南宫家若能代劳,你也不必亲自去做。”   李慕禅笑道:“这些事旁人代劳不得,……王家,我欠一份人情,长辈吩咐,需得去一趟圣雪峰,与圣雪峰的弟子比试一场。”   南宫无妄瞪大眼睛:“圣雪峰呀,那些婆娘可不好惹!”   李慕禅点头:“我来的路上,遇到过圣雪峰的人,确实厉害,我殊无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这样呀……”南宫无妄转了转眼睛,冥思苦想。   南宫利贞笑道:“你替王家比武,是不是为了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点头:“二公子也知这段公案?”   “但凡大家族,都知道这件事。”南宫利贞笑着点头,道:“不过,依我看,王家想夺回九转洗髓经,难如登天!”   他目光一闪,落在李慕禅身上:“除非,有沧海剑派帮忙!……李兄弟,你是沧海剑派的弟子吧?”   李慕禅苦笑一声,缓缓点头。   事到如今,不能再隐瞒身份了,他运用他心通,知道两人的心思,并无敌意,反而充满了友善。   “怪不得呢!”南宫利贞恍然大悟,笑道:“名家子弟,难怪难怪!”   李慕禅笑道:“隐瞒身份,也是无奈之举。”   “哈哈,李兄弟过于小心啦,咱们南宫世家与沧海剑派素来没什么瓜葛,断不会轻启战端。”南宫利贞笑道。   第213章 排云   李慕禅笑道:“万一真的打起来,杀了人,怕是沧海山与贵家没那么平和了,难免要动手的。”   “呵呵,这倒也是。”南宫利贞点头,笑道:“李兄弟思虑得是,不过,现在放心罢,咱们已经是朋友,断不会为敌。”   李慕禅苦笑道:“但愿如此,王家大公子前来,是为陪罪,但愿王家与贵府能谈妥,化干戈为玉帛。”   南宫利贞道:“放心罢,咱们也不想多树敌!”   听到这话,李慕禅舒了一口气,知道此事十有八成,没什么大问题了,王元初看着粗豪,却心细如发,稳妥之极,断不会弄拙。   ……   南宫利贞搓搓手,站起来知道:“来,我也手痒,李兄弟,咱们切磋几招,如何?”   “二哥,你是落井下石,忒不地道啦!”南宫无妄哼道。   南宫利贞一怔,随即恍然,呵呵笑道:“瞧我,倒是忘了,李兄弟刚才苦战一场,该歇一歇。”   李慕禅笑道:“正是,待我调息半个时辰,咱们切磋。”   说罢,坐到太师椅上,阖上双眼,一动不动,开始了入定调息。   南宫无妄哼道:“二哥,你也打不过李兄的!”   “三弟,那不尽然!”南宫利贞笑着摇头。   “二哥,咱们打个赌如何?”南宫无妄嘿嘿笑道。   “好啦,赌什么?”南宫利贞笑道。   “就赌你那把寒泉剑!”南宫无妄得意的笑道,斜睨着他,好像瞧不起他的模样。   “三弟,大有长进呀,懂激将法啦!”南宫利贞呵呵笑道。   南宫无妄哼道:“二哥,你就说罢,敢不敢赌!”   南宫利贞一拍巴掌:“赌就赌,就寒泉剑!”   南宫无妄忙道:“好,那可说好啦,你不准反悔,以半个时辰为限!”   “就这么说定了!”南宫利贞点头。   “嘿嘿,这一次,寒泉剑要归我啦!”南宫无妄得意的笑。   台下众人嗡嗡作响,议论纷纷,实没想到,今天竟看到如此精妙掌法,美轮美奂,无与伦比,给他们极大震撼。   他们盯着闭眼调息的李慕禅看个不停,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他们眼中,三少爷的掌法最精妙不过,除了南宫思道,无人可比,便是大少爷,二少爷,单论掌法,也不是三少爷的对手。   而如今,这个与三少爷差不多年纪的家伙,竟与三少爷打成了平手,简直太让人意外。   好像这人是沧海剑派的,看来,还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沧海剑派身为天下七大门派之一,果然不容小觑呢。   ……   李慕禅很快醒来,只调息了一刻钟,他这是故意为之,本来,凭他的内力,气脉悠长之极,根本没觉得疲惫,但不想太过惊世骇俗。   留一分力气,就是留一分余地,给别人错觉,免得泄了自己的底。   见他醒来,南宫利贞忙站起来,呵呵笑道:“来来,咱们开始吧!……我的掌法不是乾坤掌,是排云掌,没乾坤掌厉害,但也不差,你可要小心!”   李慕禅起身笑道:“那就领教一二。”   “着!”南宫利贞一声断喝,双掌猛的一推。   顿时一股汹涌力量扑面而来,李慕禅讶然,右袖一拂,“砰”一声闷响,无情袖与排云掌相撞。   排云掌掌力刚猛无俦,如洪水翻滚而来,无情袖柔和如风,但一撞上排云掌力,顿时化为刚猛之力。   南宫无妄与赵术奇衣衫猎猎作响,竟被逼得退了一步。   太师椅齐齐后移一尺,台下的众人头发飘荡,如大风刮过来。   “好功力!”南宫利贞哈哈一笑,一跃而起,在空中推出双掌,汹涌的掌力直贯而下,宛如巨龙俯冲。   李慕禅跨上一步,袖子一拂,又是一式无情袖。   两人这是比上了内力,南宫无妄摇头,扬声叫道:“李兄,你莫与我二哥比内力,他真修内力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两人内力相撞,“砰”一又是一声闷响。   南宫利贞在空中翻一个跟头,借势而起,冲上一丈多高,又俯冲下来,双掌推出,汹涌内力如潮水般贯下,发出隐隐怒吼。   李慕禅双掌一扬,忽然一捋,一按,汹涌内力顿时斜引开去,撞上地面,“砰”一声闷响,高台震了震,颤了一下。   众人吓了一跳,忙望过去。   南宫利贞又翻了一个跟头,又冲上高空,随后俯冲而下,又推出双掌,如苍鹰攫兔,掌力呼啸。   李慕禅双掌又出,一捋,一旋,将俯冲之掌力化为周身旋转,衣衫猎猎,赵术奇与南宫无妄运起千斤坠,定住不动。   几张太师椅却“喀嚓”一响,化为碎片,在空中盘旋,纷纷被吸到李慕禅周围,绕着他在空中旋转。   ……   南宫利贞咦了一下,轻飘飘落地。   他想要借力,却是不能,这股力道被李慕禅引到身边,他想借力借不到,只能落下来。   李慕禅微微一笑,双掌一按,旋转的木片顿时一转,化为一条巨龙,冲向了南宫利贞。   南宫利贞哈哈一笑,双掌一推,随后又一推,跟着又一推,连推了四下,一道一道掌力如波浪般汹涌而去。   四道掌力一道比一道凶猛,叠加在一起,如怒涛拍案,空中的木片顿时化为齑粉,倒卷向李慕禅。   李慕禅右掌一旋,猛的推出,左掌化为拳头,猛的击出。   “砰!”一声闷响,齑粉炸开,南宫利贞却闷响一声,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血色退去。   “好!好!”他赞叹几声,抚一下胸口,摇头苦笑。   “哈哈,二哥,寒泉剑是我的啦!”南宫无妄哈哈大笑。   “现在高兴,为时尚早!”南宫利贞摇头,对李慕禅道:“李兄弟,真是好功夫,在下佩服!”   李慕禅微微一笑:“二公子还有什么绝学,施展出来吧,让我领教一二!”   “好!”南宫利贞喝道。   第214章 逝去   他双掌一搓,猛的再一推。   无声无息中,一股沛然力量汹涌而来,李慕禅笑道:“还是排云掌?”   南宫利贞嘿嘿笑道:“此排云掌可非彼排云掌,小心喽!”   说着,他又推一掌,无声无息。   李慕禅皱眉,只觉左边炙热,右边寒冷,寒气与热气同时席卷而来。   他双掌一旋,欲牵引开两股力道。   “砰”蓦地传来一声闷响,李慕禅身子如被巨木擂中,猛的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身形忽然变轻,慢悠悠落下。   ……   “喔……”众人惊呼。   李慕禅如炮弹出膛,直射出去,在空中翻几个滚后,轻飘飘的落下了高台,如一片羽毛落下。   他在空中忽然一拂左袖,身形一折,陡的升高,斜斜飞出,落回了高台,堪堪站在台沿,差一步就踩空。   他脸上露出赞叹神色:“好掌法!”   他明白究竟,寒气与热气相交,发生爆炸,产生强大的力量,就如后世的炸药一般,威力虽不如,却差不太多。   他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内力精纯深厚,所以没事,换了一个人,直接重负倒下去,站不起来了。   南宫利贞喝了一声彩:“好!能在排云掌下全身而退的,你是第一个!”   他双掌一推,喝道:“再吃我一掌!”   说罢,两道怪异力量汹涌而来,一个如漩涡,一个如狂风,两股力量不同,分别袭来,到了李慕禅近前,忽然合到一处。   顿时,一道龙卷风形成,将李慕禅卷起来,双脚离地,衣衫猎猎作响,马上便要腾空而起。   李慕禅忙施一个千斤坠,稳住了,两袖拂起,顿时身前狂风散去,消弥无形,仿佛沸水遇冷水。   他脚一蹬,冲出龙卷风范围,到了南宫利贞跟前,沧海九掌施展,一招紧似一招,不容排云掌再现。   排云掌不仅内力雄浑,招式也精妙,与沧海九掌战成一团,难分上下,一时之间缠斗在一起,但见掌影绰约,身形飘动。   南宫无妄抚掌叫道:“二哥,你不成啦,还是认输罢!”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回头再收拾你!”南宫利贞笑骂,排云掌连绵使出,掌力汹涌,劲风荡溢。   南宫无妄与赵术奇衣衫鼓荡,猎猎作响如置身大风中。   南宫利贞掌法气势凌人,李慕禅却潇洒飘逸,游刃有余,双掌绵绵,丝毫看不出凌厉,如一道道春风挥出,化解了排云掌的劲力。   两人旗鼓相当,难分上下,转眼功夫斗了五百多招,看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浑忘了今夕何夕。   “好功夫!”忽然一声沉喝响起,李慕禅飘身后退,转身望去。   ……   台上已经站了数人,当头一人身穿锦衫,略有些矮小的个子,但俊朗劲拔,宛如苍松屹立,他浓眉修目,洋溢着精悍神情。   他身后站着两个中年人,还有王元初与王霜凤。   王元初与王霜凤身后是四大护卫,王英杰低眉顺目,桀傲之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换了一个人。   “大哥!”“大哥!”“大公子!”南宫利贞三人纷纷抱拳。   李慕禅扫一眼王元初,王元初轻轻点头。   李慕禅心下一定,知道事情谈成了,那王家与南宫世家不必打下去,实是功德无量的大喜事。   他抱拳一礼:“李慕禅见过大公子。”   他知道,眼前这个矮小而精悍的青年,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元亨,也是当世罕有的高手。   所谓虎父无犬子,这南宫元亨在武林中可鼎鼎大名,南宫世家的事务,皆由他掌管,可谓精明之极。   南宫元亨抱拳一笑:“不必客气,李兄弟,果然是少年英才,三弟昨晚没少夸你,……三弟他心高气傲,能得他如此推许的,李兄弟是第一个,我也心痒难耐,想见一见李兄弟你。”   “三公子过奖了。”李慕禅笑道。   南宫元亨道:“依我看,三弟的话不假,李兄弟确实不凡,不妨多留几日,好好切磋一番。”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也有些意,不过,我是随大公子来的,行程随大公子,无法多耽搁了。”   王元初忙道:“李兄弟,既然南宫大公子一片盛情,咱们多留几日也无妨,中州城繁华热闹,要好好玩上几天!”   “好啊,最好不过,咱们也能一尽地主之谊!”南宫元亨笑道。   南宫无妄大喜过望:“好好,李兄弟,你再留几日,咱们好好切磋,可不能这么快就走!”   李慕禅看一眼王元初,王元初笑道:“李兄弟,咱们就留几日吧!”   李慕禅缓缓点头,南宫无妄大喜,道:“好好!大哥,咱们今晚设宴招待李兄如何?”   “嗯,好。”南宫元亨笑着点点头。   李慕禅忙摆手,推辞不已,南宫无妄却极热情,强邀他参加,李慕禅无奈答应了。   王元初大感惊诧,没想到李慕禅与南宫无妄的交情这么好了,这才半天功夫而已,实在匪夷所思。   ……   李慕禅一行人在中州城呆了十来天,直到王家派人过来,王元初才决定离开,启程离开中州城。   这十来天中,李慕禅一直被南宫无妄拉着,并不与王元初他们在一起,王元初他们是由南宫利贞陪着。   至于南宫元亨,事务缠身,无暇多陪。   李慕禅与南宫无妄两人多是在练武场度过,打得累了,便去对面的风雨楼,要一杯茶,或是喝酒,看周围风景。   或是两人出城,找一些风景适宜的地方,两人接着切磋。   这十来天,两人武功都是大有进境,李慕禅的沧海九掌领悟更深,南宫无妄的乾坤掌亦如是。   这十来天,两人的友谊也大增,无话不谈。   李慕禅这才知道,南宫思道并不在南宫家,而是云游天下去了,否则,应付不了的挑战。   南宫思道对于日常琐务极讨厌,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南宫元亨,自十二岁开始,南宫元亨就开始处理南宫家的事务。   在这一方面来说,南宫元亨可谓天才中的天才,心智成熟,思维缜密,便是南宫思道也佩服的。   而且,南宫元亨不仅对世事处理精练,武功天份也极高,纵使练功时间短,武功却不逊于另两人。   在武林中人,他有一个外号——霹雳掌。   南宫思道乃武学奇才,传授武功因材施教,他独创的奇学乾坤掌,传了三人,只有南宫无妄修炼有成,其余两个儿子都不成,于是创出另两套掌法。   南宫利贞修炼的是排云掌,也是一门奇学,脱胎于乾坤掌,却更重气势,宏大浩荡,正适合南宫利贞,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南宫元亨修炼的是霹雳掌,可谓刚阳之极,至刚至大,施展之际如霹雳降下,无人可挡,凭借此掌法,他在武林中闯下了赫赫名声。   提起霹雳掌,宵小之辈无不闻风丧胆,望风而逃,霹雳掌之名,是杀人杀出来的威风,并不因为南宫思道。   听南宫无妄说这些,李慕禅对这位南宫思道更加好奇,更加佩服,能创出这么多的掌法,武道奇才,名不虚传。   乾坤掌,排云掌,他都领教过,虽没领教过霹雳掌,想必也不逊于前两种掌法,他不能讨得好。   本以为沧海九掌已经是天下绝顶,数一数二的绝学,如今看来,比起乾坤掌来,仍差了一筹,南宫思道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并非虚传。   ……   傍晚时分,王元初一行六人回到了蓬莱王家,站在王府前,看到门上挂着的白布,王元初脸色一变。   他阴沉着脸,对石狮旁的四个大汉道:“老杨,怎么回事,谁去了?!”   一个魁梧汉子哭丧着脸,低下头:“是,是五……五少爷。”   “什么?!”王元初一把揪起他衣领,大声道:“是元心?!”   “……是。”魁梧汉子低着头,点了两下。   王元初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喃喃自语:“怎么……怎么会?!”   魁梧汉子抬头,眼里带泪,咬着牙道:“大少爷,你要替五少爷报仇啊!……是公孙家的人暗算!”   “公孙家——!”王元初咬着牙,脸色铁青。   王霜凤蹙眉,低声道:“爹爹,先见老祖宗吧!”   “对,先去老祖宗那里!”王元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息,“砰”一声,一脚踹开了大门,踏步进去。   李慕禅皱眉,暗自叹息,王家五公子王元心,当初在梅府见过,没想到,如此轻易逝去。   他感叹着生命之无常,脆弱,跟着王元初进了府。   第215章 萌芽   六人进府,便见漫天皆是白布障,夹杂着黑布做的伞,空气中满是黄纸燃烧的气息,肃穆而沉重。   王元初脸色越来越难看,越走越慢,靠近大厅时,脚步沉重如铅,半天挪不动,怔怔站在那里。   大厅外站了两排人,前头是中年人,后面是年轻人,神色木然的笔直站着,怔怔不语,好像木头人。   忽然,有人发觉了六人,叫道:“大公子!”   众人纷纷转头,双眼放光,齐齐抱拳行礼:“见过大公子!”   王元初盯着大厅,心不在焉的摆摆手。   “大公子,你可算回来啦!”一个中年人上前,脸色沉痛,低声叹了一口气,道:“五公子他……”   “冯叔,五弟他果真没了?”王元初牙齿上下交战,声音颤抖。   “唉……”中年人缓缓点头,长长一叹。   王元初脸色又青了几分,漆黑如铁,浑身轻轻颤动着。   ……   王霜凤上前一步,盈盈道:“冯爷爷,老祖宗呢?”   中年人往大厅方向指了指,叹道:“在后面呢,凤儿你回来得正好,快去看看老祖宗吧!”   王霜凤轻颔首,转身扶住王元初,轻声道:“爹爹,进去吧。”   她秀美的脸一片沉静,仿佛没感到悲伤,李慕禅却能感觉得到她心底的悲哀,痛苦,只是被强压下去了。   李慕禅暗叹,如此年轻,有如此超人心志,果然有王秀娥之风呀。   王元初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年,由王霜凤扶着踏进了大厅。   李慕禅走在后面,暗自叹息,王元心的死对王元初打击极大,想必兄弟二人感情极好,否则,依王元初的心志,断不至于如此失态。   他跟着进了大厅,但见宽旷的大厅正中摆着一具巨大棺材,黑漆锃亮,闪闪放光,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檀香。   正北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大厅正方幔帐皆换成黑色,空旷的大厅变得黑暗几分,光线昏沉。   棺材两旁是两排高背椅,坐着两排皓发霜眉的老者与英武逼人的中年人,个个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空气仿佛凝滞了。   王元初乍一进来,数十道目光刷一下望来,大厅为之一亮。   王元初怔怔望着棺材,身体颤抖得更厉害,脸色煞白,却缓缓往前,来到棺材前,棺材中躺着一个锦衣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宛如熟睡。   李慕禅站在门口暗叹一口气,没往前凑,这个时候他毕竟是外人,身份不同,容不得他靠近。   “臭小子,你回来晚了!”一个骨骼宽大的老者缓缓站起来,面如满月,双眼湛湛如星,年轻时必是一个美男子。   “爹……”王元初咬着牙,沉声问:“谁杀了五弟?”   “公孙青云。”老者淡淡道。   “是他!”王元初脸上肌肉扭曲,恨恨一跺脚:“公——孙——青——云——,好一个公孙青云!不杀你,我王元初誓不为人!”   ……   老者摆摆手,淡淡道:“甭说大话,你这一身本事,若能杀了公孙青云,母猪能上树!”   王元初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道:“爹,我会拼命练功,总有一天,我要杀公孙青云,替五弟报仇!”   “你呀……”老者摇头不语。   “家主,难得元初有这份志气,你就少说两句吧!”另一个老者摆摆手,沉声道:“元初,公孙青云可不容易杀,你要努力呀!”   “二叔……”王元初抱拳,随后,一一向诸位长辈行礼。   李慕禅站在最后面,扫了一眼众人,虽都是一幅悲伤表情,但心里真正悲伤的,不过十来个人罢了。   大家族虽好,但人一多,感情自然淡了,有得有失,世间本就如此,李慕禅心态超然,俯看众生,感慨良多。   “元初,这次可顺利?”王家家主沉声问。   王元初缓缓点头,怔怔看着棺材中的王元心,眼眶发红,强忍着流泪,转头道:“爹,咱们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算了。”王家家主王天昊冷冷道,脸似寒铁。   王元初沉声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爹,咱们要替五弟报仇,血洗公孙家!”   王天昊点头:“嗯,若非老祖宗有令,不能妄动,早就杀过去了,……老祖宗可能在等你的消息吧,去见一见老祖宗。”   “是。”王元初强按痛苦,点头答应。   王元初与王霜凤出了大厅,李慕禅站在门口,跟上两人,另四个护卫已经消失,各自忙去了。   “大公子,我先去歇息一下。”李慕禅抱拳道。   王元初这才回过神,注意到李慕禅,忙点头:“李兄弟见笑了,……好,你先去歇息。”   李慕禅冲王霜凤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暗自叹息,本想到了王家,直接告辞离开,前往圣雪峰,更重要的是,回家看一看。   这一年多不见家人,他心里想得紧,却没想到,王家五公子竟被杀了,他也不能提出告辞了,免得被误会。   ……   他在小院里调息,揣摩着沧海九剑,这十几天与南宫无妄切磋,收获极丰,对沧海九剑领悟更深。   他练了一会儿剑,坐到花圃石桌旁,两个白衣少女小芹小莼在一旁伺候,静静站着,待李慕禅的茶盏空了,便过来斟满。   李慕禅目光渐渐放远,心中思忖,公孙青云杀了王家五公子,这可是捅了马蜂窝,这一回,王家与公孙家是不死不休了。   照理来说,大家族的争斗,不至于如此你死我活,即使动手,也留有一些余地,不会杀核心人物。   除非,真有血海深仇,才会如此狠绝。   如此看来,王家与公孙家之仇怨,远胜自己所想,并非仅利益之争,而且涉及到了仇恨。   王家与公孙家必有一血雨腥风,不知要死多少人,如此下去,两家人会越来越仇恨,将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天下几大世家的势立会重新划分,一旦如此,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比两家仇杀规模更大,会弄得天下大乱。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   王家实力雄厚,且与沧海剑派有些渊源,而公孙世家则有圣雪峰支持,两家相斗,难免会涉及两派。   小孩打架,大人也要被卷进去。   而自己身为沧海剑派的弟子,又要代王家与圣雪峰比武,沧海剑派卷得更深,无法置身事外了。   如此一来,两派难脱出是非圈,一个不好,两家之斗会成为两派相斗的导火索,危险之极。   李慕禅心思敏锐,目光超然,很快就推衍出这些,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王家与他虽有传艺之恩,但比武足以相抵,且这一次随着一起去南宫世家,无论如何可抵平。   王家的死活,他不太关心,仅觉得可惜罢了,但若涉及到沧海山,他却无法容忍,想扼杀危险的萌芽。   他想了一会儿,深吁一口气,收回心神,笑道:“小芹,小莼,五公子何时去的?”   脸颊有酒窝的少女低着头,叹了口气:“就在昨天。”   “唉……,昨天!”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早赶回来一天,凭着控鹤添油术,说不定能救一救。   ……   正说着话时,脚步声响起,两个白衣少女忙低头,盈盈一礼:“老祖宗。”   “罢了,你们出去吧。”王秀娥一袭黑衫,冷漠的摆摆手,王霜凤换了一身黑衣,跟在她身边。   李慕禅起身抱拳:“前辈,节哀,人生不能复生。”   王秀娥摇摇头,脸庞虽仍光洁,眉宇间却苍老了几分,露出几分暮气来,伸手指了指:“坐吧。”   李慕禅坐下,王秀娥坐他对面,王霜凤站在她身后。   她很快替王秀娥斟了一盏茶,双手递上,王秀娥接过了,轻啜一口,慢慢放下,目光落在李慕禅脸上。   王秀娥道:“湛然,这一次的事,多亏了你,否则,元初与凤儿都难逃公孙家的毒手。”   李慕禅道:“前辈不必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王秀娥忽然冷笑:“公孙青云,嘿,好一个公孙青云!”   她浑身泛着阴森寒气,李慕禅的他心通感觉到了宛如实质的杀意,对这个公孙青云,她恨不得千刀万剐。   “前辈,你要亲自出手?”李慕禅道。   王秀娥长吁一口气,脸色缓下一些,寒气慢慢散去,她摇摇头:“我不能亲自动手。”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   王秀娥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但公孙家也有一位老怪物,我若出手,他也会出手!”   李慕禅恍然,点点头。   “湛然,我……”王秀娥看了看他。   第216章 拒绝   李慕禅心头一跳,脸色却不变,抢先一步,道:“前辈,我想马上动身前往圣雪峰,可这时候离开,有些说不过去。”   “嗯……”王秀娥淡淡的眉毛一挑,沉吟道:“还有两个多月,现在动身尚早,不急。”   李慕禅道:“我想早早出发,从容一些,……这一次去南宫世家,见识了南宫世家的武功,也有一些领悟,我想静心一阵子,再参悟参悟剑法。”   “这样呀……”王秀娥沉吟不语,淡淡眉毛锁在一起。   王霜凤抬头看着他,眼波闪烁。   李慕禅抢先一步说话,是堵王秀娥的嘴,他见王秀娥模样,猜得她是想请自己帮忙杀公孙青云。   他实不想淌这湾浑水,若自己孑然一身,倒无所谓,但如今身为沧海剑派弟子,身份不同,不能轻举妄动,一个不好,会给沧海山惹来大麻烦。   况且,自己躲公孙青云还来不及,岂会去送死?   ……   王秀娥沉吟半晌,道:“湛然,老身想求你一事。”   李慕禅心下一沉,暗自叹息一声,姜还是老的辣,人老成精,脸皮也厚,这话是无论如何堵不住了。   他点头道:“前辈何必客气,直接吩咐就是了。”   “公孙青云乃公孙家第一高手,老身也无必胜把握,咱们王家人才凋零,更是不成。”王秀娥叹了口气,神情寥落:“堂堂蓬莱王家,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老身无能!”   李慕禅道:“前辈,世间万事万物起起伏伏,风水轮流转,哪有长盛不衰的家族?……前辈乃王家擎天玉柱,惜身为要,想太多伤身。”   王秀娥点头:“唉……,我这把老骨头在,王家还能维持住,老身一死,王家危矣!……若非为此,老身早就到地下见老头子了,何必在这世上孤零零的挨日子!”   “老祖宗……”王霜凤低声嗔道。   王秀娥笑笑,拍拍她小手,转头道:“湛然,老身如今无人可求,只能求到你头上了。”   “请前辈吩咐。”李慕禅道。   他暗自叹息,事到如今,惟有硬着头皮听,这位王前辈委实厉害,摸透了自己的脾气。   王秀娥叹息一声:“若有可能,湛然替我杀了公孙青云吧。”   李慕禅怔了怔,似是意外,看看她,又望望王霜凤。   王霜凤低下头,目光游移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前辈……”李慕禅苦笑。   王秀娥道:“我听元初说了事情经过,你伤了公孙青云。”   李慕禅苦笑摇头:“全靠黄龙飞剑建功,况且,当时是大公子他们缠住了公孙青云,我出其不意,方能伤他,……他有防备,我不是对手。”   ……   王秀娥道:“公孙青云在武林中名声不显,却是公孙家的奇兵,乃公孙家的第一高手,咱们王家,也就老身能敌住他,再无旁人。”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看过大厅中的诸人,个个功力深厚,但仅是一流高手罢了,算不得顶尖高手。   公孙青云内力深厚,远胜他们,诸人中无一能敌得过他。   他摇头叹息,觉得悲哀,弱肉强食乃世间不灭的法则,偌大的蓬莱王家,竟被一个年轻人压制住。   如此可知,他们对九转洗髓经何等殷望迫切,想救王家,挽衰败之势,唯有夺回九转洗髓经,别无他途。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太,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擅专,需得禀明掌门与太叔祖。”   “放心罢,老家伙那里我自会去说。”王秀娥忙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前辈,我并非自谦,绝非公孙青云对手,即使以黄龙飞剑侥幸杀得了他,也无法全身而退,会耽搁圣雪峰比武,……师太,报仇之事不急,我先禀明师父,……无论如何,都要比武之后,是不是?”   王秀娥盯着他看了半晌,李慕禅沉静相对,不卑不亢。   “唉……,怪不得老家伙能看中你。”王秀娥长长叹息一声,点头道:“你不错,头脑清醒,……圣雪峰的比武最重要,报仇之事急不来,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   圣雪峰比武,关系家族命运,比公孙青云更重要。   李慕禅点头,笑道:“弟子败了,自然无话可说,若胜了,有九转洗髓经,也不必弟子出手了。”   王秀娥笑了起来:“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愿你能旗开得胜!这样罢,你先在这里住着,老身不让旁人打扰,你可静心参悟剑法!”   李慕禅坚持道:“我还是找一处僻静地方吧。”   他又问:“前辈,是否有圣雪峰的人来找麻烦?”   “没有。”王秀娥摇头,道:“圣雪峰霸道,也傲气,不屑于干这样的事,不会对王家动手的。”   “看来是公孙青云虚张声势……”李慕禅若有所思。   他在思索,公孙青云为何说那些,仅是为了吓人,扰乱王元初他们心,还是另有用意。   王秀娥道:“这家伙不仅武功高,心计也深,你得小心他。”   李慕禅点点头:“晚辈虽打他不过,但脱身不难。”   王秀娥道:“嗯,你们沧海山有保命秘法,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造化丹,便可无恙,可惜我那心儿,……早走了一步。”   说着话,她悠悠一声长叹,身形好像一下佝偻了。   ……   李慕禅也是一叹,这便是命吧,命运乃无形之物,但却是至高的存在,个人再强,武功再高,想脱出命运之枷锁,却是千难万难。   若是早来一天,趁着他有一口气在,服下造化丹,性命无忧,无论他受多重的伤,一天之隔,天人阴阳。   王秀娥忽然抬头,双眼晶亮:“湛然,沧海山有一门保命秘法,叫阴阳造化术,可肉白骨,你可习得?”   李慕禅摇头叹道:“此术只有掌门习得,弟子不知。”   “唉……,心儿命该如此罢!”王秀娥目光黯淡下来。   李慕禅无奈叹道:“若家师在,可能有一线生机,可惜,师父她从不下沧海山,……前辈不必过于悲伤,生死乃一轮回,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如乘马车而已。”   王秀娥摇摇头:“你是出家人,能看得开,老身却不成。”   她神情寥寂,便要离开,李慕禅忙道:“前辈,我先祭拜一下五公子,然后就出发。”   王秀娥摆摆手,淡淡道:“嗯,随你吧。”   说着话,她蹒跚而去,身形佝偻,步伐缓慢,王霜凤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圈一下变红,飞快瞥他一眼,随着王秀娥离开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滋味,非亲身体会,绝难了解,李慕禅知道,世上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不过,他纵使同情,也不敢去杀公孙青云,自己并非对手,黄龙飞剑虽强,怕是伤不着他了。   他仰头望天,长吐一口气,摇摇头,自己不杀公孙青云,但公孙青云怕是要杀自己的,身为公孙家第一高手,被一个无名小卒伤着,定要雪耻的。   自己打不过公孙青云,还好有燃灯术,脱身不难,如今之计,是要突破沧海神功呀。   自己功力差了一大截儿,碰上公孙青云只有挨打的份儿,堂堂正正打斗,根本打不过。   况且,公孙世家也不是软杮子,屹立于世,定有秘法绝学镇伏,否则,早被雨打风吹去,烟消云散了。   两个白衣少女飘身进来,低声道:“公子,小姐刚才吩咐,收拾一下包裹,现在么?”   李慕禅点点头。   两女盈盈一礼,进了屋,开始收拾。   脚步声忽然响起,王霜凤飘身进来:“师叔。”   李慕禅点头,望向她,以目光询问。   王霜凤低声道:“老祖宗说,让我跟着师叔,帮师叔指路。”   ……   李慕禅皱眉,思绪如电,转眼万千念头齐涌,是她不放心自己,还是为了保全王霜凤,生怕公孙青云杀上门?   王霜凤忙道:“老祖宗说,让我跟着师叔长一长见识,机会难得,……望师叔成全!”   李慕禅叹息道:“凤儿,我这一行会很危险。”   王霜凤忙摇头,道:“我轻功还成,不会拖累师叔的!”   李慕禅仍是眉头紧锁,沉吟不已。   他在想,万一碰上公孙青云,自己一人脱身不难,可若带着王霜凤,想脱身怕不容易。   不过,王霜凤跟着自己,可能是王前辈不放心罢,万一真的胜了圣雪峰,拿回九转洗髓经,不必经自己的手。   他想了想,权衡一番,缓缓点头:“嗯,也好。”   他暗忖王前辈倒也放心,王霜凤一个少女,孤男寡女独处,难道笃定自己一个和尚,不会犯什么事?   王霜凤拿了包裹,李慕禅来到前面的大厅,给王元心上一炷香。   此时,大厅内人们已经离开,唯有王元初一人坐在棺材前,一动不动的发呆,看他进来,仍一动不动。   “咦?”李慕禅忽然一挑眉毛。   第217章 回生   王元初慢慢抬头,呆滞的目光望过来。   李慕禅跨上三步,到了棺材前,打量棺材中的王元心,没有气息,没有心跳,但观之如熟睡。   李慕禅轻咳一声,王元初闻之一颤,眼神恢复清明,疑惑的望向他。   李慕禅慢慢问:“大公子,五公子是死于毒?”   王元初点头:“嗯,公孙家用毒之术天下无双,公孙青云太卑鄙,那般武功,还用毒!……五弟他中了神机散,神仙难救的。”   “神机散……”李慕禅沉吟,在脑海里思忖,好像没听说过这神机散之名,不过,显然这种毒极为奇异。   王元初忙问:“李兄弟,怎么回事,有什么古怪?”   他双眼放光,神情隐隐激动,似乎预感到什么,紧紧盯着李慕禅。   ……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能把五公子扶出来吗?”   王元初忙道:“五弟他还没死?!”   他双眼炯炯,光芒大放,声音不自觉的高起来,惊动了外面的王霜凤。   王霜凤本站在大厅外,没跟李慕禅一起进来。   闻听王元初的声音,她飘身进来,忙道:“爹,怎么了,五叔他……?”   李慕禅转身瞧她一眼,温声道:“凤儿,你守着外面,谁也不准进来。”   “这……,是!”王霜凤迟疑一下,与李慕禅的眼神一触,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   “李兄弟,五弟他真没死?”王元初急切的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直觉如此,……这是造化丹,我仅有一枚,帮他服下,我再试着帮他化开药力。”   他说着自怀里取出一枚小玉瓶,大拇指大小,精致玲珑,莹然生光,一看即知不是凡玉。   王元初接过了玉瓶,忙不迭的点头:“好好,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救他!”   他也有过这般期盼,总觉得五弟没死,只熟睡了,但五弟没气息,没心跳,身体也没僵硬,可惜,这些都是神机散所致。   他知道造化丹,沧海山独门奇药,活死人肉白骨,实是无上圣品,药方据说已经失传,只存于世上五颗。   他拔开瓶塞,转头看一眼李慕禅,郑重道:“李兄弟,这份情义,我王元初记住了!”   李慕禅摇头道:“大公子,姑且一试罢了,扶起五公子,我要施术。”   “……好!”王元初缓缓点头。   人死为大,不能随意惊扰,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但他如今热血沸腾,顾不得这些,按着李慕禅的话做,跳进棺材里,把王元心抱了出来,轻柔的放到地毯上。   然后,他从玉瓶倒出一颗奇异的丹丸,一半白,一半黑,乍看上去像一个太极图案,被蜜蜡包裹着,泛着莹莹光泽。   ……   捏开蜜蜡,顿时淡淡香气袅袅飘出,凝而不散,压过了浓郁的檀香。   王元初精神一振,只觉身体每一处都活跃起来,像是刚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精力洋溢。   “果然不愧造化丹!”他赞叹一声,把丹药按进王元心的嘴。   王元心的嘴紧闭着,牙关紧叩,他按不进去,用力掰了掰,仍紧闭着,他忙去点他颊齿穴,却仍不动。   李慕禅过来,低声道:“我来。”   他撮五指,成鹤嘴状,在王元心脖颈处啄了数下,王元心的嘴顿时张开,王元初忙把造化丹塞进去。   李慕禅指如鹤嘴,又点几下,王元心嘴合上,随后,李慕禅双手在胸前结印,阖上双眼,片刻后,复撮指成鹤嘴,点了数下。   李慕禅衣衫鼓起,脸庞越来越白,数下之后,他脸庞与手臂皆莹白如玉,仿佛由一块儿白玉雕刻而成。   这几下过后,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直接盘膝坐到地上,打坐调息一动不动,浑身泛着虚弱。   “……控鹤添油术?”王元初轻声道。   他是世家嫡传,眼界开阔,认出了李慕禅所施奇术。   李慕禅睁开眼睛,摇摇头:“不是,……今天之事,还望大公子保密!”   “好!”王元初忙点头。   他转头看王元心,一手按他心口,一手按他脖颈,一动不动,片刻后,忽然惊呼:“有动静了!”   李慕禅闭着眼睛,轻声道:“五公子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但最好跟王前辈商量一下,别急着宣扬出去。”   “对对。”王元初忙不迭点头,盯着王元心的脸看。   李慕禅不再说话,运功调息,头顶白气蒸腾,一丝丝白气从他帽子里钻出来,袅袅升空。   约有一刻钟功夫,李慕禅睁开眼睛,迎上王元初感激的目光。   李慕禅微微一笑:“大公子,如何了?”   王元初激动的道:“五弟他真活回来了!……有呼吸,有心跳,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需得半天功夫罢。”李慕禅道。   他慢慢站起来,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五公子的造化了,大公子,我告辞了。”   王元初问:“李兄弟,你要去哪儿?”   “圣雪峰。”李慕禅道。   王元初道:“还有两个多月,何必着急?”   李慕禅笑笑:“早早出发,也能从容一些,免得耽搁了,……大公子,你好好洗漱一下吧。”   王元初笑道:“呵呵,现在才有心思洗漱,……李兄弟你可算咱们的贵人,圣雪峰一行,定能旗开得胜!”   “但愿如此,大公子,告辞了!”李慕禅笑笑,抱拳离开。   ……   李慕禅与王霜凤离开了王府,径直往西走,两人一言不发,一直走出十几里路,王霜凤终于忍不住。   她问:“师叔,你怎么救得五叔?”   她心下惊异之极,五叔已经死了一天,师叔却偏偏救活了,她从前以为,起死回生只是夸张说法。   但这一次,起死回生真实出现,她既兴奋,又惊奇。   此时,夕阳西下,暮色弥散开来,倦鸟归林,四野苍茫而幽静。   李慕禅脚下加快,越来越快,宛如一阵清风掠过,声音清晰在王霜凤耳边响起:“咱们快些走,在前面的小镇上过夜。”   王霜凤忙加快,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显示出高超的轻功,紧缀在李慕禅身后,没有落下。   李慕禅暗自点头,看来她轻功果然不俗。   “师叔,到底怎么回事呀?”王霜凤又问一次。   她素来少言寡语,这一次实在好奇得不行,非要问个清楚。   李慕禅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五公子能活回来,也是命不该绝,……神机散毒性虽烈,却别有奇妙之处,能保存身体一丝生机,……造化丹本就有起死回生之效。”   “哦,原来如此。”王霜凤点头。   李慕禅道:“凤儿,你尽力施展轻功,我看看你多快。”   王霜凤抿嘴一笑:“好呀,师叔小心了,别被我落下了!”   她身形一闪,化为一道轻烟,蓦地远去,速度奇快,李慕禅忙催动心法,免得真被她落下。   晚风呼呼作响,吹打着他的脸,两丈外的苗条身影款款而动,优雅曼妙,速度却奇快。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跑过了数十里,来到一座小镇。   小镇虽不大,却颇繁华,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街道两旁也遍布灯笼,驱散了暮色,别有一番热闹气息。   二人找了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小院住下,然后出来小镇上闲逛,在道旁的小摊上吃了一大碗热汤面。   然后,两人懒洋洋的闲逛,把小镇逛了一圈,半夜才回了小院。   ……   进了小院,十来盏灯笼悬挂门檐下,照得小院亮堂堂的。   李慕禅与王霜凤坐进小院中央的凉亭里,小亭被灯笼照着,亮如白昼。   两人各抱一盒棋子,中央是棋盘,一会功夫,上面摆了数十枚黑白棋子,两人都是下快棋。   李慕禅放下黑子,然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的放下茶盏,微笑道:“凤儿,若是遇上公孙青云,你说该怎么办?”   王霜凤捏着棋子停在空中,蹙眉想了想,抬头迟疑道:“……跑——?”   李慕禅点头:“孺子可教!”   王霜凤抿嘴微笑道:“师叔,你比我大几岁?”   “大两岁。”李慕禅道,笑了笑:“遇上公孙青云,咱们就得跑,你轻功好,我也就放心。”   王霜凤摇头:“可惜,公孙青云的轻功也极好的,我不及也。”   李慕禅道:“你不会舍身大法?”   王霜凤落下白棋子,笑道:“……所以老祖宗敢放我跟来,我施展舍身大法,脱身不成问题。”   李慕禅道:“嗯,一旦公孙青云出现,你就往南跑,进了城,或是小镇,找最大一家客栈。”   王霜凤点头,道:“师叔,你真对付不了公孙青云么?”   李慕禅摇头苦笑:“你太高看我了,公孙青云内力浑厚,我远不如。”   第218章 反伤   王霜凤凝神他半晌,忽然一笑:“我知道,师叔你定有杀手锏,能对付了公孙青云。”   李慕禅笑道:“这回你可看错啦。”   王霜凤轻轻一笑,一指棋盘:“师叔,该你啦。”   李慕禅拈起黑棋子,犹不放心的道:“记住,一旦公孙青云出现,你就走,不能耽搁。”   “是,我知道了。”王霜凤笑着点头,拈着一枚白棋子。   两人不再说话,低头专心下棋,李慕禅悠然自在,王霜凤蹙眉凝思,不时抬头看一眼,神情讶然。   李慕禅老神在在的微笑,他精神强横,思维如电,下棋如鱼得水。   ……   李慕禅忽然抬头,双眼灿然生辉,直照南墙,皱眉沉声喝道:“深夜扰人清梦,是何方神圣,现身罢!”   “好,果然厉害。”紫影一闪,公孙青云出现,飘身落在院中,一步跨至小亭前,抱拳笑道:“呵呵,这么远就能发觉我的,你是第一人,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李慕禅沉静自若,微笑道:“原来是公孙前辈,咱们又见面了!……凤儿,给公孙前辈上茶!”   “……是。”王霜凤看看他,迟疑一下,被李慕禅一瞪眼,无奈的点头答应,款款出了小亭。   公孙青云扫她一眼,以为她敌意太浓,不想给自己斟茶,摆摆手笑道:“茶就算了吧,我还不渴。”   李慕禅脸色忽然一变,猛一拂袖子,狂风蓦起,王霜凤白衫猎猎,鬓发飘荡,诧异的望过来。   李慕禅一闪,挡在她身前,冷冷道:“公孙前辈,对一个小辈出手,不嫌有失身份,丢了公孙家的脸面?”   王霜凤一怔,随即恍然,忙后退几步,飘身便走。   心下明白,刚才公孙青云定是下毒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她根本没想到这公孙青云如此无耻。   公孙青云哈哈一笑:“想杀就杀,行事但求一个痛快,哪管什么脸面不脸面,活着岂不太累?”   李慕禅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孙前辈杀王家五公子,不用武功,而是下毒!”   “呵呵,这小家伙潜质不错,若再过几年,说不定真成气候,还是早早杀了为妙!”公孙青云笑道,打量一眼李慕禅:“你姓李,身份倒是神秘,从哪里蹦出来的,何必非要替王家卖命?”   李慕禅淡淡道:“王家于我有恩。”   公孙青云恍然大悟:“原来是报恩!……可惜了,你如此武功,不能成为公孙家人,只能成为王家鬼了!”   李慕禅忽然一拂袖子,顿时劲风激荡,淡淡甜气被席卷而去。   ……   他皱眉淡淡看着公孙青云,摇头道:“公孙前辈,下毒没用的,还是凭真本事来罢!”   公孙青云诧异的望着李慕禅:“好厉害的小家伙,能看破我公孙家的手法,你可是第一人!”   “过奖!”李慕禅微微一笑,忽然拔剑出鞘,“呛啷……”清吟声袅袅不绝,余音缭绕。   剑尖“唰”一下刺过去,公孙青云右掌拍出,正中剑身,“当”一声脆响,两人皆是一震。   公孙青云退后一步,打量他一眼:“好小子,果然不错!”   他飘身上前,探掌击来,无声无息却轻捷如风,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李慕禅只觉眼前一花,手掌已至,带着淡淡腥气。   他心中凛然,知道是毒掌,中掌后果严重,却不去抵挡,剑光一闪,“唰”一下刺出,围魏救赵。   公孙青云掌势不变,另一掌拍出,准确拍中剑身。   李慕禅左掌划一个圆弧,猛的推出,正撞上公孙青云的右掌,“砰”一声闷响,两人各自退一步。   李慕禅踉跄一下,又退了一步,低头看左掌,却是漆黑如墨,如一块儿白玉里钻进了黑烟。   仅是片刻之间,手掌已成黑色,他嘿一声,剑光一闪,刺破了手背,甩了两下,数滴黑血飞出,手掌恢复白玉模样。   “咦,你果然不怕毒!”公孙青云讶然,打量着李慕禅,摸着下颌沉吟道:“你到底是哪一派弟子?”   李慕禅微笑道:“沧海剑派门下,湛然!”   “沧海剑派?”公孙青云点点头,道:“怪不得,传说沧海剑派与王家有渊源,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沧海剑派五虎四姝,可没你,但看你这一身功夫,不像是无名之辈!”   李慕禅道:“如我一般武功者,在派内不算什么。”   “果真?”公孙青云皱眉。   李慕禅淡淡一笑:“我何必欺人!”   公孙青云沉吟片刻,忽然呵呵一笑:“这么说来,今晚无论如何要杀了你的,否则,惹上了沧海剑派,祸事不小!”   话音未落,他一闪身,到了李慕禅身后,右掌印向他背心,快如闪电,防不胜防。   李慕禅直觉敏锐,旋身出剑,划出一道银色匹练,卷向公孙青云。   ……   李慕禅剑法卓绝,南宫无妄功劳极大,他的激发,使李慕禅对沧海九掌领悟加深,对沧海九剑也更深。   沧海九剑威力无俦,剑尖所指,皆招式空隙,如横渠隔水,公孙青云大是恼怒,说不出的闷气。   他性子洒脱,行事由心,追求的是潇洒自然,顺心称心,出招也是如此,天马行空,任意自然,内力强横,威力宏大。   如今却不然,招式往往使到半途,一剑刺来,封住了后路,逼得他换招,再无他途,从小到大,他还受过这般闷气。   他掌力强横,但李慕禅的龙吟剑是宝剑,削铁如泥,他手掌不敢轻易迎剑,一个不好,手掌直接被削走。   “呛啷……”一声清吟,寒光一抹闪亮,公孙青云拔剑出鞘,剑光滔滔如海,袭向李慕禅,如大浪吞噬而下。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响起,火星四溅,李慕禅不停后退,剑光织成一道网,挡住汹涌而来的长剑。   公孙青云也是宝剑,不逊于龙吟剑,两剑相击,难分胜负,但公孙青云剑上的力量十足,压住了李慕禅。   剑上蕴雄厚内力,每一剑相交,李慕禅都觉吃力,但他内力速度奇快,转瞬即化去手臂酥麻,并不碍事。   公孙青云内力虽雄,但剑法不如,与李慕禅相斗,仍落在下风。   李慕禅自己也惊诧莫名,本以为内力差一大截,一旦动手,必非对手,没想到自己剑法精妙如斯,能克制对方。   转眼功夫,两人来往五百来招,从小院打到墙上,从墙上打到屋顶,从屋顶打到街上,当当声响个不停,清脆悦耳,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小镇上的人们不理会,只有偶尔几声狗叫。   从小镇打到小镇外,在一边桃树林前的空地上,两人剑来剑往,招式变缓,仿佛没有了力气。   李慕禅周身泛着热气,如从热水中走出,脸颊莹白,双手如玉,仿佛化为一块儿玉雕。   公孙青云更不济,气息粗重,脸庞涨红如醉酒。   他一边挥剑,一边惊奇的望着李慕禅,没想到内力不如自己,气脉却胜自己一筹,如此下去,自己反而要败。   他当机立断,哈哈一笑:“沧海剑派果然剑法精妙,佩服佩服,改日再当领教,告辞!”   说罢,他转身抽剑便走,瞬间到了十几丈外,便要进桃树林。   ……   李慕禅长剑归鞘,同时左手一伸,掌心顿时出现一柄飞刀,漆黑如墨,化为一道乌光,射向公孙青云。   公孙青云蓦地一荡身,却没能避开,乌光射穿左肩,带着一蓬鲜血穿过一棵臂粗桃树,没进另一棵树中。   “你……”公孙青云转身,眼睛忽然瞪大,另一道乌光已经到了跟前,他拼命蹬脚,身子后倒。   在地上仰躺着滑出两丈外,他翻身而起,脸色铁青。   月光如水,李慕禅看得一清二楚,公孙青云下巴至额头出现一道红印,仿佛有人拿朱笔所画。   李慕禅摇头,这一下算是破了他的相。   公孙青云一抹额头,鲜血满掌,他哈哈一笑:“好!好一个湛然,今日所赐,改日必当百倍报之!”   李慕禅左手一伸,掌心出现飞刀,他一甩手,一道乌光再次射出,瞬间到了公孙青云跟前。   公孙青云忙闪身,没想到这一刀更快,他没避过,右肩飞出一蓬鲜血,又中了一刀。   他脸色青得发黑,转身钻进了小树林。   李慕禅身形一闪,也进了树林,眼前桃树飞掠后退,他一边疾行一边摇头,自己的黄龙飞剑还不到家,威力太小,更重要的是,离得太远了!   第219章 垂危   打死不死,反受其害,如今,与公孙青云已经是不死不休,与其等着他再来杀自己,不如斩草除根。   月光之下,桃树林一片昏暗,想要跟住公孙青云,困难无比,穷寇莫追,逢林莫入,他却不顾此律。   身形如电,冉冉穿松于桃树林,方向不停的变化,他虽看不到公孙青云,但能感觉得到,直觉精准了许多。   很快,他穿出了桃树林,往东而行,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于前,山上树林郁郁,公孙青云显然熟知地形,进了山,更容易甩开他。   ……   李慕禅不眠不休,在大山中穿松,从黑夜一直追到天亮,一直不见公孙青云的身影,却没有放弃。   他有强烈的直觉,公孙青云便在身前不远处,只是他轻功高绝,身法奇妙,藏掩住身形,不让自己发觉罢了。   李慕禅一边追赶,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丝丝缕缕的内力钻进内力之湖,化为澄澈的湖水。   此时,他发觉了沧海神功之妙,虽然耗费极大内力,但因为精纯,极为耐用,内力之海只缩小一点儿罢了,不值一提。   照此下去,便是再打上几天几夜,也不虞内力枯竭。   李慕禅暗忖,这次过后,一定要集中精神,突破了沧海神功第六层,这沧海神功之妙,远非自己想象。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李慕禅一直竭力施展轻功,也暗自佩服公孙青云,受了那么重的伤,偏偏能跑那么快。   想来,他有灵药在身,公孙世家以药立世,灵丹妙药不会少,他身为公孙世家的奇兵,自然不会少灵药。   有这些灵药支撑,公孙青云所以没倒下,换了另一个人,力竭之下,又受了伤,跑上一夜加上半天,早就油枯灯灭了。   到了傍晚时分,李慕禅忽然加速,他神采奕奕,精气神比平时更好,仿佛一块儿白玉,平时温润,此时受到了灯光照耀。   李慕禅身形蓦地闪了几闪,此时,他身处茂密的松树林中,每棵树都是又粗又高,像是活了百年。   他脚下蹬过几棵松树,身法加速,忽然落下,挡在了公孙青云身前,隔着一丈多远。   此时的公孙青云,不复先前的英武洒脱,额头到下巴一道血痕,已经乌黑,将他的脸分成两瓣,看着狰狞吓人。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脸颊偏偏赤红,目光炯炯,如锥子一般,直刺李慕禅的眼睛。   他停住了,扶着一棵松树,用力的喘息,良久过后,直起腰,涩然道:“你非要杀我不可?”   清风徐徐而来,李慕禅静静看着他:“我不杀你,你能不杀我?”   公孙青云摇头,笑了起来:“不错,无论如何,我非杀你不可!”   李慕禅叹了口气:“你在逼我杀人。”   “哈哈……”公孙青云忽然仰天大笑:“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练武的人哪一个不是死在别人手上?!……可惜,我还没活够!”   ……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你又下了毒?”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发软?”公孙青云微微一笑,道:“你这般精明,怎会处在下风?”   李慕禅暗叹一声,自己真是大意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问道:“这是什么毒?”   公孙青云微笑道:“醉生梦死,……本不算毒,是安神静心的好东西,只不过量多了,身子会发软而已。”   李慕禅神色不动,微微一笑。   公孙青云笑容更盛:“量多一些,身子会发软,量再多一些,便能致命,慢慢的,一点一点睡去,最终不会醒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公孙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青云笑道:“教你一个乖,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公孙家的人,只要活着,就会下毒。”   李慕禅左手忽然一扬,一道乌光划破虚空,穿过了公孙青云的身体,钻进三人合抱粗的松树中。   “你……”公孙青云艰难的抬手,颤巍巍指着他,满脸惊愕,不甘的缓缓倒下了。   李慕禅身子一软,跟着倒在地上。   他只觉身体的骨头被抽走,周身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指头都动不了,若没有刚才那一下,还能挡得住毒素。   黄龙飞剑聚力一击,毒性趁虚而入,进了臓腑。   他如今想要盘膝坐起,也力不从心,只能软绵绵躺在草地上,泥土气息萦绕周围,他撑了撑手,想爬到公孙青云那边,找一找解药。   可惜,他一点儿也动不了,纵使意志如龙,身体却动不了,一丈远,却如天堑,遥不可及。   他苦笑一声,仰头望天,树梢间的天空湛蓝如洗,如今已是深秋,天空格外的清净。   难道,自己真要毙命于此,无声无息的死在这深山老林中,随着树叶一块儿腐烂,无人知晓?   李慕禅虽看透了生死,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遇到这般情形,并不恐惧,却有些不甘心,在这一世还没有什么精彩的经历。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来这一世,立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只是笑话,根本还没能摸到武功之巅峰。   ……   想了片刻,他感觉神智有些昏沉,黑暗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涌过来,随时会吞噬自己。   他想咬一下舌头,嘴已经麻木,指挥不动。   暗叹了一口气,李慕禅只能孤注一掷,趁着心神还清醒,返神内视,钻进了心珠之中,进入定境。   他精深的禅定功夫再次显威,转眼功夫进入定境。   时间悄然流逝,一刻不停,一个时辰过后,他忽然动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盘膝坐起,双手结印,宝相庄严。   丝丝白烟从身体飘出,一丝丝,一缕缕,宛如青丝,缓缓飘出他衣衫,被清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时间流逝,太阳移动,终于落山,暮色降下时,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眼中金光一闪,宛如实质。   悠悠叹息一声,李慕禅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   第220章 追至   他暗道好险,公孙青云下的毒,委实诡奇,竟能瞒过自己的直觉,好在,若有下一次,直觉会发出警兆。   他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看似不危险的毒药,也能威胁性命,世间之奇妙,委实令人赞叹。   观天人神照经果然玄妙,关键时候,相身坐于莲花上,受月之精华沐浴,驱除体内杂质,逼出了毒。   若无观天人神照经,自己此番已然毙命,与公孙青云结伴而行了,结束这一世的旅程,实在不甘心。   他缓缓起身,伸伸胳膊,踢踢脚,笑容满面。   天色已黑,他却神清气爽,眼前的天地格外的美丽,险死还生,对这个世界的体悟更深一层。   他缓缓来到公孙青云身边,夜色漆黑,月光如水,却被树梢横斩成多块儿,落到地上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照在公孙青云身上,朦胧一片,看不清他的脸庞。   李慕禅眼神一掠而过,袖子一拂,五只小瓶从公孙青云身上飞出来,落到旁边的草地上,从大到小成一排,整齐划一。   ……   公孙青云虽亡,李慕禅却不敢近身,公孙世家的毒药,他再不敢小觑,虽有金刚不坏护体,仍受不住。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层次已达皮肉,外相发生变化,莹白如玉,皮肉坚韧如革,寻常刀剑难伤。   他金刚不坏神功仅达皮肉,还有几层,分别是练膜,练筋,练血,练脉,浑然合一,金身铸就。   他想百毒不侵,需得达练血之境,还隔着两层。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公孙青云,摇头叹了口气,可惜,他身上没有武功秘笈,只有五只小瓶子,大小不一。   他袖子又一拂,小瓶们飞起来,落到两丈开外,他来到它们跟前,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阖眼打坐。   半个时辰过后,他睁开眼,双眼澄清如水,波澜不生,沉静安祥,如与周围融为一体。   他右手慢慢伸出来,探向最左的瓷瓶,这只最大,往右排,依次变小。   此瓶巴掌大小,瓶身浑圆,雪白细腻,在月光下闪着莹光,瓶身绘一幅山水图,层峦叠嶂,气势森森。   他手停在半空,皱一下眉头,转向第二只瓷瓶,这只稍小一些,高颈,椭圆瓶身,雪白温润,宛如白玉。   右手依次探向五只小瓶,最终落在一只黑瓷瓶上,恰是最中间,拿了起来,拔开瓶塞,顿时清香扑瓶,精神一振。   ……   他微微一笑,盖上塞子,收入怀里,凭着直觉判断,唯有这一瓶是好东西,其余四瓶,都有害无益。   凭公孙青云这一身绝顶武功,当可横行天下,可他偏偏喜欢用毒,真是古怪。   他用剑挖了一个坑,然后诵了一篇经,超度公孙青云亡魂,袖子一拂,将他入土为安。   袖子再拂,泥土纷飞,转眼功夫堆起一座高高的坟,他又用龙吟剑削一块儿木板做墓碑,刻上六个大字:“公孙青云之墓”。   一切做完,他拍拍手,冲着墓碑合十一礼,转身而去。   公孙青云的宝剑,他也收起来,挂到腰间,剑鞘古色斑斓,与龙吟剑相比,并不逊色。   如此宝剑,殊为难得,李慕禅自不会白白丢掉。   他出了山脉,施展轻功回到了小镇中,当回来时,晨曦微露,他来到小院,院内灯火仍亮着,小厅中坐着王霜凤。   王霜凤一袭绿衫,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微微仰头,双眼望着天空,眼神迷离而空洞,身在小亭中,神已游至天外。   李慕禅皱眉,飘身进厅,哼道:“凤儿,你怎么还在?!”   王霜凤收回目光,惊喜的道:“师叔,你回来啦!”   李慕禅点头道:“嗯,你一直坐这里?……为何不先走,去南边等我?”   王霜凤道:“师叔,我走到半途,又改了主意,我总觉得师叔你能胜过公孙青云,就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回来。”   “于是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李慕禅哼道。   王霜凤起身,斟了一盏茶,双手递来:“是,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从小到大还没错过,我觉得师叔你一定会回来。”   李慕禅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摇头不以为然,心下却讶然,没想到她也有这般天赋,直觉惊人。   自己相信直觉,是因为禅定功夫深,好像有了神通一般,而看她模样,却不像修定的,只能说是天赋了。   王霜凤明眸如水,紧盯着李慕禅,待茶盏离开他嘴唇,她忙问:“师叔,公孙青云呢?”   “死了。”李慕禅放下茶盏。   王霜凤一下瞪圆眸子:“死了?!……师叔,你杀了公孙青云?”   李慕禅点头:“不死不休,只能杀了他!……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杀他实在不得已!”   “你竟杀了公孙青云,你竟杀了公孙青云!”王霜凤喃喃自语,玉脸神情古怪,似是难以置信:“师叔,你真的杀了公孙青云?!”   李慕禅笑了笑:“是,我杀了他。”   “师叔,你……你……”王霜凤欣喜如狂,忽然一下凑过来,便要亲李慕禅的脸颊。   李慕禅忙一闪,笑骂道:“别胡闹!”   ……   王霜凤腾的一下红了脸,神色愕然,好像自己被自己惊呆了,随即一扭腰跑了出去,翩然而去,转瞬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看来,公孙青云的死,对她刺激极大,以致如此失态。   他明白,这无关男女之情,而是感激所致。   公孙青云是压在王家头顶的一颗巨石,杀了王元心,亏得自己临走时将王元心救回,但救则救了,他想杀人,王家无人可挡。   如今,他死在自己手上,王霜凤自然感激之极,刚才之举无关男女之情,仅是兴奋无以宣泄罢了。   有没有男女之情,李慕禅有他心通,自然一清二楚,王霜凤对自己很敬重,却无男女之爱慕。   李慕禅坐了一会儿,唱完了茶,返回屋里,打坐调息,醒来时候,已经是半上午,推开门时,王霜凤正在门前站着。   她一袭翠绿罗衫,脸颊酡红,娇艳如花。   李慕禅招招手,两人进了小亭,对面坐下了,李慕禅打量她一眼,把她看得低下头,不敢对视。   李慕禅微微一笑,温声道:“凤儿,咱们要分头上路,你先走,直接去圣雪峰等我,我随后来。”   王霜凤不解地问:“师叔,为何要分头走?”   李慕禅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我杀公孙青云,虽在山野,难保不被公孙家知道。”   王霜凤道:“师叔是怕公孙家的人报仇?”   李慕禅点点头:“咱们分开上路,再化一下妆,不容易认出来。”   王霜凤不以为然的道:“师叔,公孙家除了公孙青云,其余人不足为虑,师叔不必这么担心。”   李慕禅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我也不想多造杀孽。”   “……好吧。”王霜凤不情愿的点头。   王霜凤先离开了小院,她扮成一个村姑,黧黑中透着几分俊俏,虽远不如原本的美貌,却也不算差。   李慕禅修了一下眉毛,加之唇上的小胡子,一下陡增了二十几岁,看上去如四十许,气度潇洒,反而比先前更吸引人。   ……   王霜凤走后,他又呆了一天才出发,前往圣雪峰。   一路之上,他施展轻功疾行,奇快无伦,沿着官道走,人们见到了,也多会以为自己眼花。   他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从埋了公孙青云,就生出这种直觉,所以才让王霜凤先走。   他这一路疾驰,轻功奇快,但仍未能摆脱跟踪,索性不理会,该走则走,该停则停,倒想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能一直跟住自己。   傍晚时分,暮色霭霭,他停下步子,找了一座荒庙歇息,拾一堆树枝,生起一团火,驱除料峭的秋寒。   火光映亮了破庙,蛛网处处,佛像残缺,李慕禅懒洋洋的坐在火堆旁,心里格外的宁静。   这五天来,自己拼命赶路,不信邪,非要甩开身后之人,偏偏没能甩开,反而越来越近。   他能感觉得到,杀意越来越近,随着观天人神照经的精进,他心通的精进,他对危险更敏感。   “噼啪”声中,火光跳跃,照亮了他的脸,他一边添柴,一边思忖着公孙青云所施展的武功,印证自己的沧海九剑。   他以沧海九剑杀了公孙青云,对它越发迷醉,一有时候就沉浸其中,领悟其妙,滋味美妙。   他忽然抬头,扬声道:“公孙家的,出来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悄然钻进庙内,堵住门口,隔着火把冷冷看着他。   第221章 抵达   隔着火堆,李慕禅打量十几个黑衣人。   身上黑衣闪着光泽,却非绸缎,而似鲨鱼皮,想必有护身之功,也昂贵之极,他暗叹公孙世家财大气粗。   无论哪个世界,卖药的都不会缺钱。   脑袋,鼻子,嘴,都被包住,唯有一双眼睛,看不出他们容貌,脱下皮衣,完全认不出。   领头一人身材高大,骨骼宽阔,虽看不清容貌,自有一番威严气势,一看即知是领袖。   李慕禅摇头微笑:“公孙家的人,都这么藏头露尾,不敢见光么?”   领头的大汉缓缓道:“你是什么人?!”   他声音虽沉闷,李慕禅仍听得出,此人年纪约有四十,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一个男人的巅峰期,声音蕴着爆炸般力量,内力深厚。   ……   “我是什么人,诸位不必知晓。”李慕禅淡淡微笑,又添了一根柴木,火光跳动中,他微笑问道:“你们真是公孙家的人,莫不是冒充的?”   “大公子何在?”中年汉子沉声问。   李慕禅摇头:“谁是大公子?”   中年汉子双眼精芒一闪,宛如两柄实质长剑,刺进李慕禅双眼:“咱家的青云公子!”   “公孙青云?”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他不愧是公孙家的第一高手,内力渊深,我虽非对手,但脱身不难。”   “敢做不敢当!”中年汉子冷笑,沉声道:“是你杀了大公子!”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我倒是想杀他,不过嘛,力不从心,只能想想罢了!”   他抵口否认杀了公孙青云,并非害怕,一者不想多杀人,再者不想节外生枝,万一因与公孙家纠缠,受了伤,耽搁了圣雪峰比武,罪过可大了。   公孙青云如今已入黄土,想找到,千难万难,他们与其对付自己,不如去找公孙青云。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是一厢情愿,公孙家怎么做,自己无法控制,只能尽力而为,拖过这一阵子。   但看这架式,自己这一厢情愿不能如意了,这些人黑衣蒙面,杀气盈野,显然,公孙家不会讲什么真凭实据,宁肯杀错,不会放过。   中年汉子目光一寒,冷冷道:“大公子是你杀的也罢,不是你杀的也罢,你今天都得死!”   他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齐齐抬起左臂指向李慕禅。   “嗤——!”“嗤!”“嗤!”   漫天寒芒穿过火堆,射向李慕禅,瞬间即至,如一蓬水珠洒下。   李慕禅一拂左袖,顿时火堆四散溅开,燃烧的木头化为暗器,飞向十几个黑衣人。   他同时拂右袖,漫天寒星一缓,随即反射回去。   ……   趁着火光一黯的功夫,他飞身撞碎窗户,钻了出去,跃往树林方向,十几步后,他忽然停住了。   此时,树林前站了密密麻麻一排黑衣人,李慕禅暗凛!   刚才之前,那些黑衣人进庙时,他们并没过来,否则,自己能发觉,恰在动手之际,他们奔了过来,可见身法之利落。   他一眼扫去,约有一百来人,黑衣却没蒙面,露出一张张冷肃的脸庞,杀气盈野,寒气森森。   他们扼守树林边沿,想要进树林唯能硬闯,否则,只能再上官道。   他思维如电,这些念头仅是一瞬,随即哈哈一笑,一闪到了树林前,便要强行钻进树林。   “嗤!”“嗤!”“嗤!”……   漫天的袖箭笼罩过来,形成一道箭网,他想要穿过去,需得钻过箭网。   这些袖箭不大,但箭头在月光下闪着蓝芒,显然淬毒。   李慕禅身形蓦止,右袖一拂,左袖跟着一拂,一刚一柔两股力道交缠一起,形成一道旋风。   如数条巨龙盘旋,泥沙树叶盘旋而上,声势惊人,他又拂数下,如火上浇油,旋风化为龙卷风。   他处于龙卷风中心,宁静无波,漫天的袖箭钻进龙卷风中,顿时改变方向,被风吹拂卷走,在他身旁盘旋。   自上而下,数百袖箭飞舞,形成一圈银色光幕,蔚为壮观,但凡有暗器袭来,或被袖箭击飞,或被卷走,化为光幕一部分。   他袖子挥舞,不停加强风力,一边缓缓往前走,脸带笑容的迎向一百来人,脚步缓步而坚定。   有几人不服气,怒喝一声,拔剑飞身冲过来,长剑朝光幕猛的一刺。   “叮叮叮叮……”一串密密麻麻的清鸣声中,这几人长剑脱手,狼狈不堪的后退,脸色苍白。   李慕禅脚下不停,呵呵长笑,觉得有趣,自己也是灵光一现,将无情袖这般运用,龙卷风的威力越来越强,委实惊人。   他大步向前,又有数人冲向他身后,朝他脑后刺出。   李慕禅不予理会,“叮叮叮叮……”一串清鸣声中,几人抱臂疾退,鲜血汩汩流下来,手臂差点儿被绞成碎末。   再无人敢相拦,李慕禅缓步踏进树林,顿时树林哗哗作响,树叶纷飞,被龙卷风搅碎。   李慕禅拂几下袖子,无情袖内力化为大手,或牵引,或拨动,摸索着龙卷风的劲力变化,如探掌纹。   他忽然双袖同拂,猛的一甩,漫天银幕一敛,化为一道银色匹练飞出去,如一条银龙破空而去。   “喀嚓……”数棵松树折断,树枝破碎,簌簌落地,银龙也消散干净。   ……   李慕禅微阖双眼,静立片刻,对无情袖领悟更上一层,劲力变化,妙契于心,如饮美酒般畅美。   他哈哈一笑,施展开身法,贴着树梢疾行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夜色中,公孙家的人们追过来时,见数棵树折断,狼藉一片,心下咋舌。   李慕禅疾行了一夜,直觉仍感到有人跟着自己,大觉奇怪,想了想,钻进了一座城,买了一套衣衫,洗了一个澡。   他怀疑,是自己身上被下了特殊的药,所以公孙家一直能寻到自己。   但不曾想,即使他洗过了澡,换了衣裳,感觉犹在,未能甩去。   客栈一间屋子里,他坐在榻上静心思索,想来想去,目光最终落到了膝前的宝剑上。   古色斑斓的剑鞘,寒光四射的剑身,不逊于龙吟剑,极是罕见,对武林中人而言乃无价之宝,有此宝剑,如虎添翼。   他盯着此剑,摇头叹息,实在不舍,但是,万一真是在此剑上动了手脚,不舍此剑,麻烦缠身。   想了半晌,他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出了城,来到一片槐树林中,寻了一株不粗不细的槐树,约有大汉腰粗,将剑一掌拍到树内。   右掌离树,他长吁一口气,转身便走,离开一里远后,他心头清明,阴霾尽消,无复被人追踪之感。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无奈苦笑,没想到这公孙家如此狡诈,怪不得认定自己杀了公孙青云。   人在剑在,剑亡人亡,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武器便是第二生命,不到生死之际,断不会舍了剑,况且,是那般宝剑。   他疾行两里之后,忽然一顿,转身返回,重来到那棵槐树前,探掌一吸将宝剑取回,笑眯眯的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拼尽全力,化为一道疾风,朝西而去。   他一眨眼想到一计,不信凭自己的轻功,不能先一步抵达圣雪峰。   ……   一路之上,再没遇到过公孙世家的人,他分心二用,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   天元吐纳术足以支撑他轻功,并无内力枯竭之虞,加之他金刚不坏神功护体,肉体强横,不知疲惫。   一连数天,他除了吃喝时停下歇一歇,再没停身,不眠不休,好在精神如龙,即使不睡觉,也不觉困乏。   他一路朝西,多是走直线,遇山翻山,遇水涉水,遇林掠林,十天之后,他出现在一座雪山前。   这座雪山像是银铸,闪闪放光,观之目眩。   它巍峨而立,高不可攀,直与天际相接,仰望之时不由生出渺小之感,生出敬畏之情。   他所站之处是一片草原,绿草已发黄,却没完全枯死,深秋余韵犹在,冬天还没来,气息温和中带着一丝料峭,与山上像是两个世界。   他拦着一个放牧的老者,打听这里是不是圣雪峰。   老者葛衣银髯,约有七十来岁,却精神健旺,不会武功,身子骨却健朗,甩着鞭子哈哈笑道:“小伙子,这里正是圣雪峰,你想见圣雪峰的仙女?”   他声音洪亮,爽朗,李慕禅笑着点头:“久闻圣雪峰女子个个美貌如仙子,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老者忙摇头摆手:“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去!……这些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脾气不大好的,本领很大,上去小心挨揍!”   李慕禅笑道:“老丈,我也练了几年功夫,正想领教一下。”   老者打量他一眼,点点头:“嗯,你这样的我见多啦,都是兴冲冲来,灰头土脸去,你呀……”   他摇头叹息,不以为然,背着手,驱着羊群走了。   第222章 入住   李慕禅目送他离开,笑了笑,前往圣雪峰,随着靠近,越觉其巍峨,高不可攀,仿佛与天齐高,也越发感觉自己之渺小。   他沿途看到,有许多百姓跪倒在地,朝圣雪峰膜拜,一脸虔诚,他思绪蹁蹁,思绪原因,可能是圣雪峰弟子常下山助人?   他对人心洞若观火,想让人们这般虔诚,只有宗教,否则纵使再大的功德,想让人如此诚心诚意,千难万难,人性本恶。   难不成,圣雪峰并非武林门派,也是宗教门派?   若是这般,可是招惹不得,宗教的力量最是强大,在后世,战乱之源固然是贫困,弱肉强食,也有一大部分是宗教。   ……   他脚下不停,终于来到山下,温度大降,寒气扑面而来,越是靠近圣雪峰,越是寒冷。   圣雪峰如一条银龙盘踞,绵延而去,看不到究竟。   山下是青松,往上,树木苍黄,再往上,则是皑皑白雪,完全是银白的世界,闪闪放光。   此时,太阳正中,他看到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径,从下通上,于是他飞身掠着树梢往上,来到小径,沿小径上山。   越往上走,越觉寒冷,好在他有沧海神功护体,不畏寒冷,脚步不迟疑,继续向上,踏上了雪地。   “什么人?!”忽然一声娇喝响起,一丈远的地上腾起一团白雪,如雾如烟,簌簌落下后,现出一个苗条少女。   她一袭白衫,一尘不染,与白雪融为一体。   瓜子脸皎洁无瑕,容貌姣好,明媚的大眼透着灵慧,正横剑胸前,警惕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抱拳,微笑道:“在下沧海剑派湛然,代替蓬莱王家前来赴约,这里可是圣雪峰?”   “你是蓬莱王家的人?”少女眼波斜睨。   李慕禅点头:“在下乃沧海剑派弟子,奉太叔祖之命,代替王家比武。”   “那就是王家的人喽!”少女哼道,白他一眼:“说这么多干什么,要拿沧海剑派压人么?”   李慕禅苦笑,摸摸唇上小胡子,不再多说。   少女蛮腰一扭,转身往上走:“好吧,你既然是蓬莱王家的,就随我来罢!”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往上走,白雪覆地,已经没有了路,她踩着厚厚的积雪,体态轻盈优美。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风景,顺口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撇撇小嘴:“哼,你只来一次,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反正是陌生人!”   李慕禅摇摇头:“久闻圣雪峰大名,如今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少女霍的停住,扭头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慕禅笑道:“圣雪峰也算是名门大派,但这待客之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敢恭维!”   “咱们圣雪峰就是名门大派!”少女哼了一声,撇嘴道:“怎么,你还想着咱们敲锣打鼓欢迎你?!”   李慕禅微微一笑:“我不是敌人吧,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难不成,贵派对比武没什么信心?”   “你胡说!”少女哼道,斜眼看他,不屑的撇撇嘴:“就你这样的家伙,还想赢过大师姐,真是痴人说梦!”   ……   她说完,扭头便走,嗔道:“你这人废话真多,闭嘴闭嘴!”   她脚下加快,掠着白雪飞行,轻盈而优雅,每过三四丈,脚尖落到雪地上,只有一个淡淡小点。   李慕禅暗赞,圣雪峰的轻功叫踏雪无痕,轻柔之极,落羽不惊,如今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这个小姑娘内力不强,但轻功却如此高明,显然是轻功心法极厉害,若自己修炼此轻功,定能做到真正的踏雪无痕。   沿着山脊向上,一直向上,两人速度极快,雪越来越厚,山越来越陡,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不会武功,根本爬不到这边来。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竟来到一处平缓之地,是一个山谷,入眼所见是一片湖泊,椭圆形,宛如一块儿镜子。   蓝天白云,尽入镜中。   这片湖泊位于山谷中央,湖泊周围是连绵房屋,屋顶格外的尖,正北方是一片楼阁,都是三层,连在一起,共有五六座,座座精致如画。   湖泊泛着淡淡的雾气,如镜子上蒙着一层轻纱,随着清风起伏荡动,舒卷自如,透着一股逸气。   湖泊周围是茵茵绿草,铺满了整个山谷,山谷四周是郁郁青松,温暖如春,跟外面截然是另一个世界。   “漂亮吧?”少女扭头问,得意洋洋。   李慕禅收回目光,赞叹一声:“真乃人间仙境!”   少女得意的笑道:“一提到圣雪峰,人们都以为冷得要命,却不知道,天地造化可是神奇得很,偏偏有这么一处温暖地方!”   李慕禅点头:“不错!”   少女一摆手,昂头道:“走吧,带你去精舍!”   北边楼阁下边是一个练武场,场上正有一帮女子在练功,衣衫颜色各异,样式不同,争奇斗艳。   隔着湖泊,她们看到了李慕禅,有一女子扬声问:“小师妹,这是谁呀?”   李慕禅抬眼望去,这些人中不乏美人儿,其余的姿色即使平平,气质也清冷脱俗,有几分脱俗。   李慕禅看了几眼,觉得跟沧海山相似,诸师姐师妹们,纵使容貌平常的,也不丑,气质动人。   显然,这是独特的武功心法所致。   ……   少女扬声叫道:“赵师姐,他是王家的人!”   “哦——?”女子声音略带沙哑,随即众女子议论纷纷,一道道明媚眼波跨过空间,落到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抬眼一一反望过去,目光一一掠过众女,每一个女子都不放过。   众女只觉皮肤如炙,仿佛站在眼前望自己,不由凛然,暗忖好厉害的内力,这个家伙是个人物!   她们受不住李慕禅的眼神,慢慢收回目光,恼怒不已,觉得这个男人忒霸道,不是个好东西。   “走吧!”少女见状哼了一声,不忿的扭身便走。   李慕禅摸一下小胡子,朝诸女遥遥一拱手,微笑着跟上少女,往东边连绵的房屋而去。   待他走后,诸女议论纷纷。   “哎哟,不妙不妙,这个家伙好厉害的内力,比往常来的王家人强得多,大师姐她……”   “宋师姐,别被他吓住了,大师姐的厉害你不是不知,他就是三头六臂,也甭想赢过大师姐!”   “就是就是,大师姐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赢!”   “十个他绑在一块儿,也胜不过大师姐的!放心罢!”   她们议论纷纷,双眼放光,兴奋莫名。   “嘻嘻,又能看到大师姐施展武功,咱们可有眼福喽!”   “但愿这个家伙不要太无能,多撑几招,咱们也能多看看大师姐的武功!”   “你们说,他能撑过几招?”   “我觉得,十来招是能撑过去的,毕竟比从前的王家人厉害多了!”   “嗯,差不多。”   “依我看,撑不过十招!”   “二十招!”“二十招,你也忒高看他啦,想也甭想!”   她们七嘴八舌,开始争论起来,练武场上一时热闹非常,莺声燕语。   ……   李慕禅虽离开,耳力犹在,声声放耳。   听到了她们的议论,他不由摇头苦笑,这个大师姐真的如此厉害,与自己的大师姐一般?   跟着少女来到一间小院,推门进去后,假山在院子当中,恰做屏风用,东西两边是花圃,一张石桌位于假山下。   整齐而雅致,显然是高人手笔,李慕禅点头赞许。   少女扭身道:“现在还不到比武的时候,你先住这儿吧,不要乱走,免得惹了师姐们,她们可不会像我这么客气!”   李慕禅笑着点头:“多谢你了。”   少女一摆手,皱皱鼻子:“哼,不用你谢,你呆着吧,我去禀报师父!”   说罢,扭身出去,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来到正屋,里面一应俱全,如客栈一般,西屋书架上摆着两排书,印刷精美,多是佛经。   李慕禅遍读诸部佛经,从小到大不停的读,从映月庵那里借阅,他禅定功夫深,记忆过人,都能背诵。   他翻了翻,有几本野史稗闻,却是没看过,他抽出一本,坐到院中的石桌旁,煮好了茶,一边品茗,一边读书。   茶是好茶,清气逼人,他颇满意。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懒洋洋的放下茶盏,望向院门方向,脚步声响起,进来数女。   当先一女,白袍飘飘,身段儿婀娜,行走间袅袅婷婷,仪态极美,令人怦然心动。   她瓜子脸带笑,目若秋水,柔美之极,仿佛一汪春水,笑容使人沉醉。   李慕禅心头一跳,忙压下来,心湖恢复宁静,暗赞尤物,如此柔美的笑容,是个男人都抵不住。   第223章 试探   先前的少女跳出来,娇声喝道:“湛然,这是敝派掌门,还不拜见!”   李慕禅起身,瞥她一眼,转向柔美之极的女子,双手合十一礼,微笑道:“晚辈沧海湛然,见过李掌门!”   这女子乃圣雪峰掌门李云青,看着三十岁左右,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与师父竹照师太年纪相仿。   两人都驻颜有术,看着都是花信少妇,不过,师父更年轻一些,想必是内力心法所致。   李云青嫣然笑问:“你是出家人?”   李慕禅心头一跳,忙又压下,微笑点头:“是,弟子已经出家。”   李云青嫣然笑道:“想必你是新入沧海剑派的吧?”   “是。”李慕禅恭声点头,侧身相让:“李前辈请进。”   ……   淡淡幽香中,众女进来,到了石桌前坐下。   李云青身后跟着四人,一个是先前的少女,另有两个少女,都是美人儿,明眸灵动,一看即知心眼儿活泛,喜动不喜静。   两女上下打量李慕禅,肆无忌惮,毫无女子矜持,目光如水,久久凝视不动,带着迫人压力。   李慕禅知道,这是两女故意,想在气势上压住自己,先声夺人,以让自己觉得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   李云青细细打量李慕禅,笑容柔美,李慕禅微笑相对,不卑不亢,也一言不发,两人对视了半晌。   李云青微微笑道:“今天真不巧,是欣宜轮值,这小丫头行事不周,口舌锐利,若有得罪之处,湛然莫要见怪才是。”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欣宜师妹,师妹她心直口快,天真烂漫,我很喜欢,哪会见怪!”   宋欣宜哼一声,冲他撇撇嘴,暗骂虚伪,明明恨自己恨得牙根发痒,偏偏还说什么喜欢,没见过比他更虚伪的了!   李慕禅这话却并非虚话,他心通之下,对方心怀敌意与否,一看即知,宋欣宜虽然言语放肆,却并无恶意。   他深知人心之险恶,有他心通后,更不以言语断人。   他对宋欣宜反而没什么恶感,只觉这小丫头气盛,嘴毒,有点儿意思,生出逗她玩的心思。   李云青嫣然笑道:“心胸开阔,着实难得,现在的年轻人,个个心浮气躁,容不得一点儿委屈!……欣宜这小丫头,一张嘴得罪无数人,就是不知悔改!”   李慕禅笑笑:“欣宜师妹还小,再大一些就会好了。”   “哼!”宋欣宜娇哼一声,明眸瞪大,恶狠狠的瞪向他。   李慕禅笑道:“欣宜师妹,我说错了?”   宋欣宜撇撇嘴,不屑的道:“哼,我不跟你这家伙说话!”   ……   “好了欣宜,别不饶人!”李云青摆摆手,笑道:“湛然,离比武还有一阵子,就让兰芝与庭燕陪你一起,或看看周围的风景,或是下山游玩一番,散散心,好好放松,争取胜过玉娇。”   “是,多谢李前辈。”李慕禅合十。   李云青身后两女站出,向他盈盈一礼,浅浅微笑,仪态曼妙动人。   李慕禅微笑点头,打量两女,她们笑靥动人,心下好奇之极。   两女有几分相似,都是瓜子脸,嘴边带酒窝,一笑起来,甜美迷人,姜兰芝皮肤稍黑一点儿,似是见多了阳光,王庭燕肌肤莹白,面如白玉。   王庭燕笑盈盈的道:“湛然师兄,咱们带你转一转圣雪峰如何?”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有劳师妹了。”   李云青道:“你们两个,好好招待湛然,莫要耍什么小花招!”   “是,师父!”两女脆声应道,笑盈盈的。   李云青摇摇头,转头温声道:“湛然,她们都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的,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李慕禅笑着合十,点点头。   李云青站起来,嫣然笑道:“那好,我便去了,……有什么事,跟她们招呼一声,不必客气,想要见我,便来南斗殿。”   “是,多谢李前辈。”李慕禅再合十,没想到她这般客气。   如此神情,不像是对手,反而像是关系亲厚的长辈,一点儿看不出火气味儿,李慕禅暗叹,这才是名门大派的风范。   临走时,宋欣宜狠狠瞪了他一眼,见李慕禅微笑,她更恼,咬着牙瞪他,不甘心的随李云青离开了。   李云青两人离开,姜兰芝与王庭燕对视一眼,笑了笑,转头道:“湛然师兄,咱们出去吧,去圣雪峰转一转。”   李慕禅点头,随着两女出了小院,然后又出了山谷,迎着凛凛寒风往山峰上面飞去。   寒风如刀,吹得他单薄衣衫猎猎作响,他来时穿的是单薄的宝蓝长衫,到了山上没换,仍旧一袭薄衫。   两女是棉薄袄,虽然单薄,但毕竟与单衫不同,况且,两女修炼的内功也不同,不畏严寒,故先来此,就是想让他尝尝挨冻的滋味。   这点儿小心思,李慕禅已然洞悉,却故作不知,金刚不坏神功,沧海神功,任一都可抵御严寒,寒暑不侵。   ……   一路之上,两女施展踏雪无痕,脚不沾地,偶尔一碰,随即飘起,如一片羽毛被风吹着往上,动作优雅曼妙,赏心悦目。   李慕禅跟在她们身后,勉强跟上,装作很吃力的模样,惹得两女拼命加速,恨不得把他拖垮,让他出丑。   当到了半途,两女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后,见李慕禅气息虽粗,却面不改色,顿时知道上了当。   两女贝齿轻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恼怒。   两女也不歇息,接着往上,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慢慢恢复内力,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们内力格外的活跃,恢复也快。   一会儿功夫,两女回过气来,速度再次加快。   约有半个时辰,三人来到山顶,站在一块儿巨大石头上,寒风呼啸,掠过衣襟,发出呜呜之声,声势颇为惊人。   站在山巅,俯视山下,远处是绵绵不绝的草甸,整个大草原仿佛没有尽头,与天际接成一线。   圣雪峰银光冷烁,太阳西沉,已近黄昏时分,阳光照在雪山上,多了几分柔和,几分瑰丽。   两女站在他身边,看他神情专注,相视一笑,见到这般壮丽情景,没人可以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王庭燕打破宁静,笑道:“湛然师兄,这里美吧?”   李慕禅转头笑道:“很不错!”   王庭燕嘻嘻一笑,道:“湛然师兄,沧海山据说很高,比咱们的圣雪峰更高么?”   李慕禅点头:“是,高一些。”   “那有雪吗?”姜兰芝问。   李慕禅摇头:“没有雪。”   “哦,没有雪,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姜兰芝失望的摇头。   王庭燕嘻嘻笑道:“湛然师兄,沧海山的武功很厉害,我久闻大名啦,咱们先切磋一下如何?”   李慕禅笑道:“还是算了吧,太煞风景。”   王庭燕笑嘻嘻的道:“湛然师兄,莫不是怕我探得虚实,跟大师姐说?”   李慕禅笑道:“贵师姐想必心高气傲,不屑于此的。”   “你倒知大师姐!”王庭燕笑道:“大伙都在猜测,你能挡大师姐几招,我想提前晓得。”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笑道:“原来如此!”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就切磋一下,去练武场?”   “不用啦,就在这里!”王庭燕笑道,拉开架式,双掌举起,道:“咱们就切磋掌法吧,免得受伤影响比武。”   李慕禅点头:“好,王师妹请出招罢!”   ……   “看掌!”王庭燕娇叱一声,飘身上前,双掌按下,轻飘飘如雪花坠落,说不出的动人。   她掌势看着轻盈,如飘雪落地,但速度奇快,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口,他脚下一滑,退出一尺,堪堪避开。   三人所站的石头巨大,有三四丈宽长,但两人比试,却并不宽裕,一个不小心,会失足落下。   好在山下皆雪,即使落下了,也不会受什么重伤,但落下去,无异于落败。   李慕禅施展沧海九掌,迎接王庭燕的双掌,游刃有余,王庭燕掌法虽妙,比起沧海九掌,仍差了一筹。   加之他对沧海九掌领悟极深,而王庭燕对所施展的掌法领悟却浅,两者再差一截儿,造成两人差了许多。   转眼功夫,五十来招过去,李慕禅仅是防御,游刃有余,任凭王庭燕拼命,仍无可奈何。   姜兰芝见王庭燕根本讨不了好,抿嘴娇笑:“不愧要跟大师姐比武的,真有硬本领,我也一块儿上,你能成吗?”   李慕禅笑道:“来吧!”   两女齐上,掌法互相掩映,威力陡增,似是三四人同上。   李慕禅仔细观察两女所施掌法,这就是雪花神掌吧,虽然精妙,但两女还差得远,领悟粗浅,远没能发挥出来。   第224章 龟缩   又过了五十来招,两女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在这样的凛冽寒风下,竟出得这么一身汗,可见她们如何吃力。   两女倔强,即使不敌,也咬紧牙关坚持。   根源是李慕禅的怪异神情,他似笑非笑,两女一看就怒气冲天,本要认输,又把话咽下去,咬牙坚持了五十来招。   李慕禅故意使坏,以笑容刺激两女。   他掌力散布于周围,如数只无形大手,或拨动或牵引或顺或逆,驾驭着凛冽寒风,结成一片力量之海。   她们如陷身沼泽,行动艰难数倍。   随着时间流逝,他掌力与寒风凝成的力量越来越强,宛如实质,她们如置身于汪洋大海,潜流涌动,数股力量之下,她们需一边出招,一边凝神运力,施展千斤坠固住身形,不至于被推出石头外。   自上次以无情袖凝成龙卷风,李慕禅对天地间的力量感悟更上层楼,无力不驭,信手拈来,如臂使指。   ……   “打住吧。”李慕禅忽然后退两步,负手微笑。   两女勉强站住,娇喘吁吁,脸颊酡红如醉。   薄棉袄打湿,显出曼妙身段儿,浑身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秀发也被打湿,贴在额头。   两女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狼狈模样,心中又羞又恼。   李慕禅笑道:“快运功弄干衣裳,别得伤寒。”   “湛然师兄好功夫!”姜兰芝哼道,白他一眼。   她满腔恼怒,却无法发泄,极是郁闷,切磋是自己提出来的,他手下留情,处处站在道义上风,自己若发火,就成无理取闹了。   王庭燕小心的整理秀发,笑嘻嘻地问:“师兄,你这是什么掌法呀?”   白气蒸腾中,湿气尽消,衣裳很快恢复干燥,两人脸色也恢复平静。   李慕禅笑道:“这是敝派镇山掌法,名叫沧海九掌,威力不俗吧?”   “原来是震山掌法呀,怪不得呢!”两女恍然点头,似乎松一口气,脸色也好了一些。   姜兰芝哼道:“回去吧!”   王庭燕笑嘻嘻的道:“师兄,明天咱们下山吧,铁骑部落正好赶集,很热闹的,你去不去玩?”   李慕禅笑道:“铁骑部落?”   “铁骑部落可是附近最大的部落,有十来万人呐,小师妹就是铁骑部落的公主。”王庭燕笑道。   她明眸放光,神情兴奋,一点儿没受落败影响,与姜兰芝气哼哼的模样不同。   “怪不得呢。”李慕禅恍然。   他一看即知,陪自己是假,她自己想凑热闹是真。   姜兰芝一直闭着嘴,不时斜一眼李慕禅,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李慕禅一看就知,她仍不死心,想找回场子。   姜兰芝忽然开口,道:“小师妹在部落里一向是说一不二,从小娇惯大了的,如今已经很好了,跟才进山那会儿比,懂事多了!”   李慕禅笑道:“原来还是金枝玉叶。”   王庭燕嘻嘻笑道:“小师妹身份尊贵,却一点儿不骄气,大伙都很喜欢她。”   ……   两人带他下山,速度更快,如御风而行,一会儿功夫到了山谷,看到了氤氲的湖泊。   湖泊对面的练武场上,近百女子正在练功,剑光闪烁,娇喝声此起彼伏,娇脆动听。   姜兰芝明眸一转,忽然笑道:“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李慕禅摇头:“偷瞧他人练功是武林大忌。”   “不要紧的,你尽管看就是啦。”姜兰芝摇头道。   王庭燕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抿嘴嘻嘻笑道:“就是,咱们的武功都是秘传心法,偷看是学不去的,去看看吧?”   李慕禅不上当,摇头笑道:“还是算啦,我有点儿累了,先回去歇一歇。”   “……那好吧。”姜兰芝怏怏道,颇为遗憾的看一眼湖对面。   李慕禅暗笑,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偏不让她如愿,与美人儿斗法,也是乐事一件。   两女带他回了小院,李慕禅邀请两人喝一盏茶,两女想一下就答应了,来到石桌前坐下,此时,暮色已上,天色变暗。   两女对他很好奇,年轻却内力深,掌法也精妙,虽说大师姐武功深不可测,但这湛然不是庸手,需得了解一番,让大师姐有防备。   有这个心思,她们不急着走,李慕禅随口说一些武林典故,秩闻趣事,听得二女笑声不断。   她们先前抱着探虚实之念,后来兴起,已经忘了,打开话匣子,说得兴高采烈,让李慕禅听得许多圣雪峰的事。   毕竟一直住在山上,没什么阅历,未经历练,心思尚浅,即使颇有心机的姜兰芝,在李慕禅看来也稚嫩得很。   正说说笑笑之际,忽然敲门声响起,宋欣宜进来,看到三人笑眯眯的,明眸睁大,神色惊诧。   两女脸颊一红,姜兰芝忙先发制人:“小师妹,有什么事么?”   宋欣宜看看她,又看看王庭燕,最后望向李慕禅,哼一声,道:“山下又来了一群人,想见一见他!”   “是什么人,小师妹?”王庭燕问。   宋欣宜撇撇嘴道:“叫什么公孙母孙的,名字怪得很,我没记住!”   李慕禅道:“是公孙世家的人吧?……还真找来了!”   “是找湛然师兄你的?”王庭燕问。   李慕禅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的路上,有公孙家的人找麻烦,我杀了一个人,他们是来报仇的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三女却脸色一变,退了一步,如避蛇蝎。   ……   李慕禅倒是一怔,随即想到,她们是没杀过人。   宋欣宜皱一下鼻子,哼道:“你杀了人家,自然有人替他报仇啦!”   李慕禅一摊手,苦笑道:“他要杀我,我自不能束手待毙,……唉,身在武林,一旦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别无他途!”   宋欣宜不屑的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好人,杀人不眨眼的!”   李慕禅笑道:“宋师妹,我要比武,需静心调养,烦劳你跟他们说一声,别来打扰我,……我如今算是圣雪峰的客人吧?”   “你……!”宋欣宜瞪大明眸,惊诧望着他。   李慕禅这话,大出她意料,实在没想到他会如此耍赖!   他算是圣雪峰的客人,若真被人打扰,圣雪峰的颜面何在?不过这样一来,就被当成了挡箭牌,真是气人!   她瞪了半晌眼,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走,院门“砰”一声重重关上。   李慕禅摇头失笑,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神情悠然。   姜兰芝抿嘴笑道:“师兄,你这脸皮……”   她无语摇头。   王庭燕嘻嘻一笑,道:“师兄,你脸皮真厚呐!……你也算绝顶高手啦,真好意思当缩头乌龟?”   李慕禅笑道:“比武后再说罢,现在没功夫搭理他们。”   王庭燕白他一眼:“好吧,我去跟掌门说说,不让他们胡来!”   说罢,她跟姜兰芝袅袅出去。   李慕禅自得的喝一盏茶,看着暮色笼罩的天空,微微一笑,能够想象得出,公孙世家这帮人如何暴跳如雷。   ……   第二天,李慕禅起床后练了一会儿武功,姜兰芝与王庭燕很快过来,两人皆一袭白衫,脸遮白纱,朦胧而绰约,宛如仙女。   李慕禅打量两女一眼,笑了笑。   王庭燕笑道:“湛然师兄,咱们下山,都要这身装扮的,吃过早饭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错,很般配。”   “那咱们走吧!”姜兰芝道。   李慕禅回屋,放下龙吟剑,佩上公孙青云宝剑,他称之青云剑,转身出屋,三人一块儿离开小院,出了山谷,到了山下。   山下是莽莽大草原,平坦开阔,草已泛黄,仍有一片片羊群,不时传来嘹亮的歌声,是放牧的人们在唱歌。   李慕禅三人往西走,沿路碰上牧民,多是躬身下拜,两女神色不动,似没瞧见,毫不理会,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   李慕禅见状,心下慨叹圣雪峰之厉害,不容小觑。   一路疾行,眼前很快出现一座山,山腰有一片连绵宫殿,金色屋顶在阳光下闪闪放光,庄严而肃重。   “那就是铁骑部落的王宫!”王庭燕指着那边宫殿道。   姜兰芝道:“咱们要到那座山下,在那里赶集。”   李慕禅笑道:“看来铁骑部落很富有呀。”   “嗯!”王庭燕嘻嘻笑道:“他们的毛毯可是一绝,据说在中原是珍奇之物,富贵人家才买得起。”   “哦——?”李慕禅惊奇,他真不知道。   看山跑死马,宫殿看着不远,却有十几里,他们用了茶盏时间抵达山下,来到一座热闹的小镇。   小镇上街道宽阔,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两女所经之处,人们纷纷让路,如持辟水珠行走水中。   三人逛了一圈,很快到了中午,找一间小酒楼坐下吃饭。   李慕禅叫了两份素斋,边吃边打量外面人群,观看人间百态,忽然一声冷笑响起,十几个黑衣人站在对面,围住他们一桌。   第225章 疯狂   十几个黑衣人脸带冷笑,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仿佛没看到,低头吃斋饭,不时转头扫向窗外,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神情专注,举止悠然。   黑衣人们也不说话,只冷笑盯着他,如苍鹰俯视小鸡。   李慕禅不说话,装没看到,姜兰芝与王庭燕却沉不住气,瞥李慕禅一眼,见他模样,暗咬贝齿,暗骂他不是男人,临事不进却退。   “你们有事么?”王庭燕绷着脸冷冷道。   最前头是个老者,身材魁梧,花白头发,脸色阴沉的盯着李慕禅,缓缓转向王庭燕,抱拳道:“姑娘可是圣雪峰的人?”   “嗯。”王庭燕淡淡道。   两女吃饭时候,都解下了白纱,露出姣好的容颜。   ……   两女露出真容,周围人们纷纷偷瞥,目光飞快一掠,不敢停留,如小偷般怕被捉住。   此时,他们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观看,都望过来。   老者抱拳,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还没请教姑娘芳名,……老夫公孙世家公孙明,昨天上山拜会了李掌门。”   王庭燕淡淡点头:“你们是公孙世家的人。”   她与李慕禅说话时,巧笑嫣然,那是在山上,到了山下,与旁人说话冷若冰霜,并非李慕禅待遇不同,而是圣雪峰的传统,下山不能笑,保持威严状。   老者不自然的微笑道:“老夫等一路追来,正是为了此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杀了咱们的弟子,就得偿命!”   他笑容僵硬,显然平常不笑的。   李慕禅转头瞧一眼,微微一笑,又转头望向窗外。   十几个黑衣人怒气填膺,但心有顾忌,没有口出秽语,只是拿眼睛狠狠瞪他,目光森冷。   被这么多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姜兰芝有些不自在,冷哼一声。   她是对李慕禅不满,但黑衣人们听了,却以为是对他们示威,个个转头望来,目光森冷,慢慢带了几分古怪。   他们看来,这个小姑娘虽然微黑,但五官秀美,身段婀娜,委实诱人,若能压在身下……   一道道目光渐渐变得炽热,姜兰芝虽未经人事,却本能觉得厌恶,冷哼一声,目光冷冷扫去。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以公孙世家为荣,在圣雪峰却憋了一肚子气,圣雪峰众女瞧不起公孙世家,他们满腔邪火无处发,憋得难受。   况且,她们又与李慕禅坐一处,气氛融洽,众人更是怒火冲天,被长老压着,便用目光发泄。   他们迎上她目光,有几人露出古怪微笑,姜兰芝一见这般笑容,怒气腾的一下冲起,无名火熊熊。   “砰”她一拍桌子,腾的站起来,指着对面微笑几人,冷冷道:“滚——!别在这里碍眼!”   老者正盯着李慕禅,望向王庭燕,没发现身后异样,见姜兰芝忽然发怒,愕然道:“姑娘,我这帮属下可有得罪之处?”   “我不想看到你们!”姜兰芝冷冷道。   ……   王庭燕也愕然,姜师姐一向稳重,比自己强多了,这会儿怎么忽然发火,忙问:“姜师姐……?”   姜兰芝哼道:“他们贼兮兮的,眼神不正,闹心!”   王庭燕明白了,扫一眼众人,目光如刃。   黑衣众人笑眯眯的望向她,眼神古怪,她与他们对视,冷冷道:“还不快滚!”   公孙明笑容慢慢敛起,恢复阴沉,冷冷道:“两位姑娘,圣雪峰虽强,但咱们公孙家也并非软杮子,两位姑娘三思!”   “三思什么!”王庭燕冷笑,斜睨着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他们模样,就知那被杀的家伙死有余辜!”   公孙明脸一沉,罩上一层寒霜,沉喝道:“住嘴!”   他双眼精芒闪烁,冷冷哼道:“口下留德,青云公子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如此污蔑,咱们可不答应!”   王庭燕修长眉毛一挑,叱道:“再不滚,莫怪我不客气!”   公孙明气极而笑:“好好,老夫正要领教圣雪峰绝学!”   李慕禅放下筷子,摇头叹了口气:“唉……,公孙世家,公孙世家,难道只会欺负女人?”   他摇头叹气,感慨万千。   公孙明冷冷道:“王家的小子,只会躲在女人后面,你也配提咱们公孙家?!”   李慕禅笑了笑,转头道:“姜师妹,王师妹,要不要教训一下这帮家伙?”   姜兰芝白他一眼:“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哪管得着?!”   明明是他惹来的麻烦,他反倒成了打抱不平的!   李慕禅望向王庭燕,王庭燕咬着下唇,恨恨道:“教训一顿最好!”   李慕禅抱拳微笑:“遵命!”   他自从来了圣雪峰,仿佛换了一个人,越发洒脱自如,仿佛解开了心中的桎梏,焕然一新。   因为独自一人,身处陌生之地,难免如此。   他转头,哈哈一笑:“两位姑娘发话,你们还不滚?!”   说罢,他左手袖子一拂,顿时十几个人飞了出去,公孙明踉跄后退几步,断喝一声,脸庞涨红,硬生生的稳住,坚持不退。   ……   李慕禅“咦”了一声,笑着点头道:“修为不错!”   说罢,他一拂右袖,无声无息,公孙明忽一下飞起来,后背重重撞上漆红柱子,吐出一道血箭。   上一次他施展无情袖,形成旋风,不仅对天地之力领悟更深,无情袖更突破最后一层,达至大成。   这轻飘飘一拂之力,丹田内力三成一下涌出,看着无声无息,却是风雷暗涌,至阴至柔。   他内力深厚,老者远不如,受不住这一击之力,滑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三长老!”黑衣众人忙爬起来,围到他身边。   李慕禅大马金刀坐着,懒洋洋道:“扶回去,好好休养一阵子,不能动怒,不能搬运内力,否则,暴毙而亡,莫怪我言之不予!”   “你——!”一个黑衣人怒瞪着他,红了眼,拔剑冲向他。   李慕禅摇头,抓起一根筷子一甩手,筷子化为流光射入大汉双肩,他朝后倒飞起来。   “喀嚓!”他落到一张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   李慕禅望向另外众黑衣人,面带微笑。   “走!”公孙明被众人扶起,吐出一口闷气,沉声喝道。   “三长老……”众人义愤填膺,眼睛发红。   “来日方长!”公孙明吃力的摆摆手,嘶声说道。   “……是,咱们走!”一个中年沉声道,恶毒的瞪一眼李慕禅,扶着公孙明往外走。   李慕禅脸色微变,蓦地出现在他们跟前,挡在楼梯口。   “你待如何?”中年汉子眯眼冷喝。   李慕禅伸出左手:“交出解药!”   “什么解药?”中年汉子冷笑,眼神恶毒,恨不能吃了他。   李慕禅忽然一晃,下一刻,右掌按上他胸口。   “砰!”中年汉子飞出,重重撞上墙壁,喷出一道血雾,软绵绵顺着墙壁滑下,瘫软在地上。   李慕禅转头,望向公孙明,皱眉道:“向无辜之人下毒,你们公孙家好厉害!……交出解药!”   公孙明皱皱眉,看向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嘿嘿笑了起来,越笑越大,状似癫狂:“不错,我是下了毒,那又如何!……你不是厉害嘛,看你能不能救他们!”   李慕禅转向公孙明,面沉如水,眼中金芒闪烁,宛如实质。   ……   公孙明见他眼中金芒,心跳一顿,只觉透不过气,转头沉声道:“胡闹!……子旭,你怎能干这种事!给他解药!”   “三长老……”中年汉子停下大笑,摇头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他垫背!替青云公子报仇!”   公孙明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找他报仇,杀这些人做甚!”   中年汉子默然不语,低下头不说话。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眼中金芒闪烁,淡淡一扫众黑衣人。   他们齐齐一颤,呼吸困难,这种反应不由自主,好像动物见着猛虎,发自心底的颤抖,无法自制。   “砰!”“砰!”“砰!”……   周围忽然有人趴到桌上,人事不省,引起一阵惶恐,酒楼里嗡嗡作响,人们纷纷望向两女。   姜兰芝与王庭燕本半信半疑,不信有人这么疯狂,以为是李慕禅故意寻衅,此时再无怀疑,急至李慕禅身边。   王庭燕娇叱:“你这个疯子,快交出解药!”   中年汉子冷冷看一眼王庭燕:“滚!”   他这一口气忍了很久,此时撕破了脸,也无顾忌,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圣雪峰,瞧不起咱们公孙家,不知天高地厚!愚蠢傲慢!可笑之极!”   第226章 远谋   “子旭住嘴!”公孙明瞪眼大喝,“噗”一口热血喷出。   “三长老!”中年汉子忙闭嘴。   “你……你真疯了,还不交出解药?!”公孙明脸色苍白,抹一下嘴,恨恨道:“莫因小失大!”   “……是,我交出就是。”中年汉子无奈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抛向李慕禅:“化成水,喝下去!”   说罢,转身道:“三长老,咱们走吧!”   李慕禅接过瓷瓶,递给身后的王庭燕,眼中金芒慢慢收敛。   ……   王庭燕忙叫小二端来水,解药化成一坛,一一分给众人,惹来众人躬谢,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听而不闻。   姜兰芝看他们慢慢离开,忙道:“先别放他们走呀,万一不是解药……”   李慕禅摇头:“这是解药。”   “没试过,你怎晓得?”姜兰芝怀疑。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罢,错不了,否则,你们圣雪峰就平了公孙家,替大伙报仇!”   他眉毛一挑,笑道:“你们竟不怕毒?”   姜兰芝得意一笑:“咱们圣雪峰的心法,百毒不侵!”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果然玄妙!……怪不得你们敢跟公孙家打交道,还如此气势凌人!”   沧海神功虽然玄妙,不能百毒不侵,公孙世家以药立世,毒药威力极强,防不胜防,没了毒药,如老虎拔了牙。   他一直奇怪,照理来说,圣雪峰身为七大门派之一,而公孙世家也是天下闻名的大世家,对公孙世家不该如此居高临下,原来是她们心法克制毒药,有恃无恐。   “公孙世家竟是这么一些人,中原人真差劲儿!”姜兰芝面露不齿之色。   李慕禅笑道:“你这一杆子打死太多人!我要说句公道话,他们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不能常理视之。”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姜兰芝斜睨他一眼,哼道:“你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可一句话没说!”   姜兰芝哼了一声,他确实没说话,是自己受不住他们的眼神,这帮家伙忒可恶,个个邪气,不是好人!   李慕禅叹道:“姜师妹,你这幅脾气,闯荡武林可不成,被人家看几眼就怒了,将树敌无数,寸步难行!”   “哼,我挖了他们的狗眼!”姜兰芝不屑道。   李慕禅笑道:“眼睛长在他们身上,你管不着,不理会便是。”   姜兰芝摇头不语,颇不以为然。   李慕禅见状,笑了笑,也不再多劝,她们算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雨,体会不深,说也听不进去。   ……   王庭燕很快给众人分完解药,然后三人一块儿出了酒楼,往回走,李慕禅仍兴致盎然,打量四周。   两女却意兴阑珊,兴致被公孙世家的人搅了,阳光明媚,两人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懒洋洋的。   李慕禅又转了一圈,然后返回,三人不施展轻功,慢悠悠溜达着往回走。   一路之上,不时遇上三三两两的牧民们,见到两女,纷纷躬身行礼,两女坦然受之,也不说话。   走在大草原上,天高地阔,阳光明媚,李慕禅只觉身心舒畅,笑道:“可惜没有马,在这里纵马驰骋乃一大快事也!”   “咱们不骑马的!”王庭燕嘻嘻笑道:“掌门说,女人骑马不雅。”   李慕禅笑笑,颇为赞同。   三人边说边走,随着往东,慢慢人烟稀少,空荡荡的没有人,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三人转头望去,却见十几匹马奔腾而来,转眼来到三人近前。   最前头一匹枣红骏马,上面趴一红衣少女,身后十几匹马坐着彪悍大汉,个个腰间挎刀,煞气森森。   他们用力挥鞭打马,想追上少女,越追越近,马鞭不时落在少女身上,打得红衣少女皮开肉绽。   她趴在马上一声不吭,咬着红唇瞪着前方,眼神倔强。   李慕禅一扫,这个少女容貌秀美,黛眉轻蹙着,楚楚动人,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娇柔气息。   一个大汉坐在马上大笑:“死丫头,你跑不掉的,随我去做了压寨夫人,吃香喝辣,有何不好,哈哈……”   少女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后背衣裳破碎,鲜血流在马背上,不停的往下淌,落进草地里。   王庭燕一见,顿时冷喝:“住手!”   众骑士这才看到三人,见两女一袭白衫,脸蒙白纱,不由一惊,前冲之势顿时一缓,被红衣少女拉开距离。   红衣少女冲出他们包围,忽然落下,在草地上滚了几下,缓缓停下,一动不动,已经昏过去了。   枣红骏马扬长而去。   ……   十几匹骏马稳稳站着,马身流汗,轻刨着前蹄,马上大汉们看看两女,又望望不远处的红衣少女。   一个大汉抱拳:“可是圣雪峰的仙姑们?”   “不错!”王庭燕冷哼,姜兰芝飘身到红衣少女跟前,低身查看,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眼中露出不忍,扭头瞪一眼众大汉。   马上大汉嘿嘿笑两声,神色尴尬:“这女子不是什么好人,偷了咱们的东西,两位仙姑明察!”   “你们是何人?”王庭燕冷冷问,如水目光在他们腰间长刀上流转。   马上大汉谦卑的道:“凛仙姑,咱们乃天王寨的人,向来不滥杀无辜!”   “天王寨……”王庭燕沉吟一下,摆摆手:“嗯,那你们走吧!”   “可她偷了咱们东西……”大汉迟疑一下。   李慕禅微笑看着,一言不发,看两女如何处理此事。   “偷了什么东西?”王庭燕哼道。   大汉忙道:“一块儿玉佩,……一面刻着龙,一面刻着凤,还写着一个璋字,是我从小戴到大的。”   姜兰芝摸了摸红衣少女胸口,掏出一柄玉佩,巴掌大小,质地寻常,仔细看几眼,顺手一抛,大汉忙伸腰揽臂接住。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大汉忙不迭道谢,喜笑颜开,哈一口气,用袖子用力拭了拭玉佩。   “行了,还不赶紧走?!”王庭燕哼道。   大汉直接戴上玉佩,抱拳拱手:“那小的们就告辞,两位仙姑保重!”   说罢,一扯缰绳,骏马转头,他轻轻一磕双腿,骏马撒蹄奔了出去,众人跟在后面,一会儿功夫,渐渐变小,成了十几个小黑点儿,消失在视野中。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摸了摸小胡子,眉头轻挑。   两女把红衣少女救醒,问了一些她的情形,她名叫左菁菁,身世很苦,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   但上个月,父亲忽然被仇家杀了,她一个人逃亡到大草原,没了盘缠,无奈之下只能从贼寇那里抢。   本以为凭自己的功夫,如探囊取物,却不想这帮贼寇功夫也不弱,竟打不过他们,只能逃走,若无她们搭救,准要落入狼口。   她声音柔婉,语气悲伤,听得两女红了眼圈,差点儿落泪。   李慕禅一言不发,负手打量四周情形,好像没听到她悲惨的往事。   ……   待她说完,王庭燕道:“放心罢,遇上咱们,天王寨的人不敢再纠缠的!”   左菁菁轻拭眼角,叹道:“王姐姐,就怕你们一走,他们又找来!”   “嗯……”王庭燕歪头想想,道:“天王寨的人胆子很大,倒不能不防!……姜师姐,怎么办?”   姜兰芝道:“那就上圣雪峰吧。”   李慕禅轻咳嗽一声,温声道:“姜师妹,王师妹,依我看,先在旁边找处地方安置下来,她受伤不轻,赶不回圣雪峰。”   王庭燕一拍巴掌:“对呀,我这里有伤药!”   说罢,忙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按着左菁菁躺下,往后背撒下药末,左菁菁颤了颤,咬紧牙关。   “很疼吧?”王庭燕收起瓷瓶,道:“疼就叫几声,没人会笑你的,这药虽好,就是太疼了!”   左菁菁勉强笑笑,摇摇头,神情倔强,王庭燕佩服的赞了一句。   姜兰芝道:“我背你走吧,咱们直接去圣雪峰。”   “这……”左菁菁为难。   王庭燕笑道:“甭客气,你走不了路,咱们有武功在身,背着你一点儿不费力气,赶紧的吧!”   她再三催促,左菁菁才不情愿的伏到姜兰芝背后,三人施展轻功,径直回了圣雪峰。   刚一到圣雪峰,宋欣宜迎过来,娇声道:“姜师姐,王师姐,她是谁呀,受伤啦?”   姜兰芝道:“是咱们在路上救的,左菁菁左妹妹,……小师妹,今天有公孙家的人上山吗?”   宋欣宜摇头:“昨天公孙家的人就下山啦,……你们遇上啦?”   她忽然双眼放光,瞧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宋师妹,你猜中了,咱们确实遇上了。”   “那他们没报仇?”宋欣宜忙问。   李慕禅笑道:“打了一场,他们不敌,败走了。”   “真没用!”宋欣宜哼道,撇撇嘴:“大师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人,据说是蓬莱王家的!”   李慕禅一怔,忙道:“王霜凤?”   “嗯,就是她,还问到你呢。”宋欣宜斜睨他。   李慕禅若有所思,依他所想,还得十来天,王霜凤才能抵达,没想到她碰上了圣雪峰的大弟子。   “咱们上去吧。”李慕禅转身道。   姜兰芝道:“好,左妹妹先住李师兄旁边,待我禀明师父,再做安排。”   “再好不过。”李慕禅点点头,举步往上走。   ……   他回到小院,王霜凤一袭翠绿罗衫,正坐在石桌前看书,见他进来,忙合上书迎上来,满脸笑容,盈盈一礼:“师叔!”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凤儿,一路可好,遇上公孙家的人了?”   “嗯,亏得李姐姐出手相救。”王霜凤点头。   “李姐姐?”李慕禅问,坐到石桌前。   王霜凤执壶斟满茶盏,道:“就是李玉娇李姐姐,圣雪峰的大弟子!”   李慕禅笑了起来:“要跟我比武的那人?”   “正是。”王霜凤抿嘴笑道。   她开朗了许多,格外的亲热,不像从前淡淡的模样,他乡遇故知,倍觉亲切。   李慕禅摇头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用,竟是她救了你!”   他心下松一口气,暗抹一把冷汗,没想到公孙家如此可恶,自己与凤儿分开,他们还要对付凤儿,毫无名家风范。   王霜凤道:“李姐姐虽冷了一点儿,但人很好的。”   李慕禅笑了笑:“可惜,与她注定是对手,……你好好歇一歇,一路辛苦了吧?”   王霜凤道:“李姐姐用轻功带着我,我一点儿不辛苦。”   “怪不得这么快。”李慕禅点头。   他心下暗惊,这李玉娇的修为极深,轻功极高,带着王霜凤,仅比自己慢半天功夫。   王霜凤问:“师叔,听说公孙家的人找来了,没寻你麻烦吧?”   李慕禅笑了笑:“刚才在山下还遇上了,……现在好了,只要在圣雪峰,不必担心他们寻仇了。”   他带着青云剑上圣雪峰,就是为制造今天这般局面,使圣雪峰与公孙世家反目,将来与公孙世家对上,不会牵进圣雪峰。   公孙世家虽强,却比不上沧海剑派,但圣雪峰不同,同为七大门派之一,不容小觑,不得不防。   他一念之间,想到了这般深谋。   正说着话,姜兰芝与王庭燕进来,笑吟吟与王霜凤见了礼。   “姜师妹,你过来一下。”李慕禅冲姜兰芝招招手,起身走到屋里。   姜兰芝莫名其妙,看看他,又看看两女,最终还是难抑好奇,跟着进了屋。   第227章 对比   一进了屋,姜兰芝忍不住问:“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李慕禅招招手,姜兰芝白他一眼,凑到近前,两人呼吸可闻,淡淡香气缭绕在他鼻间。   李慕禅凑到她黄玉般耳边,低声道:“这件事,不要跟王师妹说。”   “嗯——?”姜兰芝扭头望他,忙后退一步,脸颊升起两团红云,强撑着,装成若无其事模样问:“到底什么事呀?”   李慕禅低声道:“这位左姑娘,有些不妥。”   “不妥?”姜兰芝不解,歪头问:“你是说,她撒了谎?”   李慕禅点头,道:“若我没看错,这是一出苦肉计,……那帮人怕也不是什么天王寨的,她也不是什么孤零零的弱女子。”   “他们是一伙的?”姜兰芝瞪大明眸。   李慕禅忙竖指唇前,轻嘘一声。   姜兰芝忙压低声音,急道:“不能罢,她看着不像坏人!”   ……   李慕禅微微一笑,摇摇头。   姜兰芝忙低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慕禅摇头微笑:“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在你,……记住,别跟王师妹说。”   “为什么不告诉王师妹?”姜兰芝不解。   李慕禅笑道:“王师妹漫无心机,她一旦知道,定会露出破绽,那左姑娘能看得出来,……唉,她看着楚楚可怜,却是个厉害角色,你跟王师妹呀,就是被她卖了还会帮着她数钱!”   “胡说,咱们哪有这么傻!”姜兰芝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那你能瞧得出来?……万一她有不利于贵派之举,你不就成了罪人还不觉?”   姜兰芝哼一声:“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不利于咱们?……你一定是胡说!”   “你们圣雪峰在周围很得人心吧?”李慕禅笑道。   姜兰芝挺一下高耸胸脯,傲然点头:“那是自然!”   李慕禅问:“可有仇人?”   姜兰芝摇摇头。   李慕禅又问:“草原上打家劫舍之害的马贼大盗们,一定是被你们收拾得够呛吧?”   姜兰芝露出笑容:“咱们圣雪峰周围没贼寇,就是落草为寇的,也都老老实实,不敢做恶!”   “这不就是了?”李慕禅笑道:“挡人财路,不共戴天!……你们惹了这些人,犯了众怒,他们岂能甘心?”   “他们?……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姜兰芝不屑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慕禅摇头,摆摆手:“……好啦,不管你信不信,去跟李掌门说一声,让她决断吧,……在左姑娘面前,别露破绽!”   “……那好吧!”姜兰芝迟疑一下,慢慢点头,退出了屋子。   她一出屋,王庭燕忙凑过去,娇嗔道:“姜师姐,他跟你说什么了呀,鬼鬼祟祟的!”   姜兰芝抿嘴笑道:“他说了你坏话!”   “好呀,被我猜中啦,李师兄不是好人!”王庭燕狠狠白一眼出屋的李慕禅,娇嗔哼道。   李慕禅摸了摸唇上小胡子,呵呵一笑。   ……   姜兰芝离开小院,直接往西走,出了精舍区,沿着湖泊往北,穿过练武场,到了正中的楼宇前,顿了顿。   飞檐吊角,精致玲珑,这三层楼阁很有中原建筑之风,下面大殿上挂着一个额匾,写三个大字:“南斗殿”。   殿门左右各站一个少女,翠绿罗衫,身段窈窕,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气质沉静,眼波流转,好奇姜兰芝怎么停住。   姜兰芝想了想,一咬牙,走到近前:“冯师妹,我想见掌门。”   “好,我去看看。”圆脸少女笑盈盈道,转身进了大殿,很快出来,道:“掌门唤师姐进去。”   姜兰芝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大殿,甫一进殿,眼前大放光明,光线比外面更强几分。   光芒之中坐着一个曼妙女子,端庄秀美,正嫣然笑望着她。   “见过掌门!”姜兰芝跪倒在厚软地毯上。   柔美的声音响起:“起来吧,过来坐下。”   姜兰芝起身,这会儿眼睛适应了光明,李云青一袭宽大的白袍,遮住了玲珑的玉体,正盘膝坐在一张矮榻上,手边放着一卷书,神情慵懒。   窗户都是宽大的琉璃,直上直下,仿佛一间琉璃房,聚合光线,比外面更明亮几分。   空气中檀香幽幽,姜兰芝心神慢慢沉下来,坐到明黄绣墩上。   李云青微笑道:“兰芝,说说吧,这么忽然过来,出了什么事?”   “是,掌门……”姜兰芝便将下山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提了李慕禅的话,怀疑左菁菁心怀不轨。   “唔……”李云青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片刻,她抬头嫣然微笑:“兰芝,你发觉了异样没?”   姜兰芝迟疑一下,摇摇头:“弟子觉得左妹妹不是坏人,应该不至于……,掌门,是不是李师兄过于敏感了?”   “或者,是他故意如此?”李云青用书卷轻敲掌心,笑容意味深长。   “……不会吧?”姜兰芝怔了怔,忙摇头道:“虽然李师兄有些惫赖,但心地光明,不是坏人。”   李云青伸手,手卷轻敲一下她脑袋:“你这个小丫头,不知人心险恶,看谁都不像坏人!”   姜兰芝缩头,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吧,你姑且就听湛然的。”李云青笑道。   “掌门……?”姜兰芝有些疑惑。   李云青笑盈盈的道:“湛然这个小家伙可了不得,双剑僧湛然,在中原可是响当当的俊杰!”   李云青扬声道:“小南,你去叫玉娇过来!”   “是,掌门!”门外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脚步声渐远。   ……   一会儿功夫,一个曼妙女子飘身而来,一袭月白罗衫,配以白玉般脸庞,周身一尘不染,不沾人间烟火。   瓜子脸,弯眉,秀鼻,五官柔美,与李云青有几分相似,正是圣雪峰的大弟子李玉娇。   姜兰芝起身见礼,神情尊崇。   李玉娇摆摆手,向李云青行礼,道:“娘,什么事?”   李云青道:“兰芝在山下救了一个人,受了伤,你去看看。”   “是。”李玉娇点头,别的不说,跟姜兰芝一起出了大殿。   两人穿过练武场时,正练功的众女微微点头,神情崇敬,看似比李云青还要得人心。   李玉娇装作看不到,飘飘穿过练武场,沿着湖泊往南走,忽然淡淡问道:“姜师妹,湛然这人如何?”   姜兰芝忙道:“大师姐,李师兄性子有点儿怪,但不是坏人。”   李玉娇点点头。   姜兰芝迟疑一下,看看她,低声道:“大师姐,李师兄的修为很惊人……”   李玉娇“嗯”了一声:“他修为不浅,我在山下曾见他一面。”   姜兰芝吁一口气,忙闭上嘴,跟李慕禅相处,当初的目的是探他虚实,供大师姐参考。   但这半天下来,她对李慕禅大生好感,觉得他人很好,跟大师姐说时,只说他修为很高,不想再多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李慕禅东边的小院,左菁菁身着火红罗衫,神态楚楚,正在小院中散步,李玉娇看了看她的伤势,问了她的经历,安慰几句后离开,回到南斗殿。   李云青放下书,淡淡问:“玉娇,她怎么样了?”   李玉娇坐到榻上,与她并肩,摇头道:“皮肉伤,不碍事,修养几天便是。”   “前因后果,你知道了吧?”李云青问。   李玉娇拿起书,看了几眼,点头道:“嗯,是个苦命人,不如就留下她吧,我看她资质甚好。”   李云青挑一下修眉:“没看出别的?”   “什么别的?”李玉娇抬头。   李云青道:“这女人没问题吧,会不会别有用心?”   李玉娇一怔,放下书,若有所思的沉吟,眼波闪烁。   ……   李云青摇头道:“据湛然说,这个女人有问题,可能心怀不轨,……你没瞧出来?”   李玉娇想了想,摇摇头:“瞧不出。”   “看来你不如湛然呀。”李云青笑盈盈的道。   李玉娇笑了笑,并不在意。   李云青笑道:“玉娇,别以为你武功强,就不把湛然放在眼里,当心阴沟里翻船!”   李玉娇淡淡道:“是,娘,放心罢,我会小心的!”   “你呀……”李云青摇头,哼道:“这一回,我看王家是铁了心要拿回九转洗髓经,竟请动了沧海剑派的人,沧海剑派也古怪,温吟月没来,难不成,他能胜过温吟月?”   “他不是温吟月对手!”李玉娇摇头淡淡道。   “嗯,温吟月那般天才,百年难得一现。”李云青点头,笑道:“你暗中盯着那女人,以防万一,莫让旁人知道。”   “……好的。”李玉娇点头。   她虽然不以为然,但小心无大错,她心里也不服气,难不成,湛然真的比自己强?   她天资绝顶,看着柔美动人,性格温婉,心底却目空一切,根本没把李慕禅放在眼里,李云青说她不如李慕禅,她看似不在乎,心下却暗恼。   第228章 夜侵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起床,然后洗漱,练了一会儿沧海九剑,王霜凤敲门进来,跟着他一块儿练功。   她穿着翠绿罗衫,鬓发高挽,英姿飒爽。   早晨的空气清新凉爽,空气中仿佛带着甜香,明媚阳光照亮了小院,两人在东西花圃旁练剑。   王霜凤一边练剑,一边问:“师叔,咱们今天怎么办?”   李慕禅穿一身宽大的练功服,神情潇洒,慢悠悠的耍着剑,像是后世的太极剑,微笑道:“下山玩,……这里充满了异域风情,真是不错,我喜欢这里!”   王霜凤笑道:“师叔,咱们来这儿可是比武的,不是游玩的呀!”   李慕禅微微一笑:“这场比试,结果已注定,徒走形式罢了。”   王霜凤笑容敛去,默然不语。   她见过李玉娇,修为如海,远胜师叔,两人比武,师叔赢的机会微乎其微。   ……   她长吁一口气,剑势忽然加快,寒光闪烁,杀机盈盈。   她想到了老祖宗的期盼,九转洗髓经,是家族的根基,根基不在,复兴王家就是空想。   小小一个公孙世家,九转洗髓经在时,他们得仰自家鼻息,看王家的脸色,如今却欺上门来,想想就觉得悲凉。   若这一次也得不到九转洗髓经,老祖宗怕会绝望了,怕再也挨不下去,很快会垮掉,那王家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些,仿佛一块儿巨石压上她心口,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关家族家运,常萦绕在她脑海,她年纪不大,心思却重,一直拼命的练功,就是为了老祖宗,为了不让王家衰败下去。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办法,老祖宗那刚硬的性子,也不会求人,让沧海剑派的人代替王家比武。   如今看来,圣雪峰的大弟子李玉娇修为精深,师叔虽然厉害,也非对手,这一次比武结果已然注定,又要失望了。   她脸色苍白,咬着诱人樱唇,剑光越来越快,寒气扩涨。   李慕禅有他心通,感觉到她的忧郁、不甘,长叹一口气,道:“凤儿,想开些罢!天意不可违,可能还不到你们王家振兴之机罢。”   王霜凤摇摇头,“老祖宗她……”   对家族的复兴,她虽有心,却更担心老祖宗的身体,从小到大,她一直偎在老祖宗膝下,感情深厚更甚于父母。   李慕禅不再多说,摇摇头。   这时,外面敲门声再响,姜兰芝与王庭燕进来,扬声道:“师兄,王妹妹,咱们下山吧?”   李慕禅笑道:“好,咱们出发,下山去吃东西。”   “再好不过!”姜兰芝笑道,王庭燕白他一眼,犹自想着李慕禅与姜兰芝说她的坏话。   王霜凤也收拾心情,笑盈盈的见礼。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随两女,吃喝玩乐,见识到了铁骑部落的发达,小镇子繁荣热闹,不逊于中原的天南风景。   而且,小镇子上什么都有,不乏中原人氏在此,异域风情浓郁,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李慕禅很喜欢这里。   王霜凤按捺下心里的焦虑,也敞开心,跟着李慕禅一块儿玩耍。   这天傍晚,李慕禅他们回山,回了他的小院,按例四人坐在石桌旁,喝茶闲聊。   姜兰芝看一眼东院,低声道:“师兄,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不会是师兄你弄错了吧?”   李慕禅笑道:“别急,应该就在这几天了,一直有人看着她?”   姜兰芝摇摇头:“没呢,我跟掌门禀报之后,掌门也没说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是你不知道罢了,放心,一切尽在你们掌门手心掌握,她翻不出大浪的。”   姜兰芝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王庭燕盯着两人,歪头哼道:“你们说什么呢,到底怎么回事呀?”   姜兰芝笑道:“没什么。”   “姜师姐!”王庭燕急了,抓住她胳膊一通摇晃。   姜兰芝无可奈何,看了看李慕禅,李慕禅笑着点头:“说罢,王师妹别跟她朝面就是。”   姜兰芝笑道:“好,王师妹,我说我说,别再摇啦!”   王庭燕这才松开手,哼道:“快说!”   姜兰芝道:“师兄说,咱们救的左妹妹有问题,得小心留意,……你心浅,知道了,见面会不自然,所以一直不跟你说。”   “左妹妹有什么问题呀?”王庭燕睁大眼睛,摇头道:“她多可怜,没了爹,孤苦一人,……她是坏人么?”   姜兰芝道:“师兄这么怀疑,小心无大错,师妹,你甭再跟左妹妹见面了,知道了么?”   “嗯……”王庭燕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陷入迷茫。   李慕禅对姜兰芝一笑,姜兰芝叹了口气,他说得没错,确实不该告诉王师妹的,徒惹她烦恼。   姜兰芝问:“师兄,我怎么看都没什么,她真有问题么?”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忽然笑道:“姜师妹,是不是别人让你问的?”   “不……不是。”姜兰芝忙摇头,眼睛转开,不跟他对视。   李慕禅哈哈一笑,摇头道:“难不成,是李玉娇让你问的?”   “师——兄——!”姜兰芝娇嗔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好吧,我装糊涂好啦!”   ……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天空一轮圆月,银辉遍洒,圣雪峰的白雪化为了蓝色,影影绰绰,几乎与白昼无异。   夜色已深,圣雪峰一片宁静,唯有呼啸的寒风不知疲倦的吹着,将白雪吹成了流云一般模样。   山谷之中,除了几个弟子站在楼宇上方,俯看整个山谷,众人都已睡去。   忽然,她们纷纷倒了下去,无声无息。   天空中出现一朵银花,无声无息,若不注意,很难发觉。   山谷口忽然有动静,十几个人披着白披风,与白雪融为一体,即使仔细看,也很难发觉。   但到了山谷,绿草茵茵之下,他们马上会显出身形。   他们却忽然扯掉披风,露出里面的草绿色劲装,与茵茵绿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也难发觉。   十几个人进来,扼守在谷口,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守卫,惊愕一下,随后明白,这些年来,无人敢犯圣雪峰秋毫,她们骄傲了,竟不派守卫,只有楼上几个人看着。   此时,楼上几个人被毒翻,这圣雪峰就成了一座不设防之地,真是天助我也!他们心中狂笑。   他们扼守在谷口,一旦圣雪峰的弟子发觉,只要不封住谷口,自有人源源不断的进来支援!   随后,又一群群人涌了进来,脚下无声无息,却踩着厚厚的棉底,转眼功夫,已经近百人出现。   忽然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响彻整个山谷,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缓缓传来:“圣雪峰弟子醒来!六人一组,结阵杀敌,不留活口!”   她声音温婉,话中内容却森冷无情,一个大汉叫道:“不好,李婆娘醒了,大伙快进来!”   一旦打破了宁静,他们再无顾忌,不再小心翼翼,数百人一齐涌了进来,脚步声震得地面颤动。   东边西边的建筑群里冲出一队一队的女子,个个白衣劲装,英姿飒爽,六人一队,沿湖两边铺开,堵住了通往南斗殿的路。   她们每六人一组,成六角形,像是雪花模样,两百来人完全铺开,恰好铺满湖东西两边,俯看上去,一片片雪花撒在地上。   ……   一个狮鼻阔嘴的大汉仰天大笑:“哈哈……,现在才出来,晚啦!弟兄们,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放手杀吧!”   “杀——!”人们齐刷刷的拔出刀剑,朝天上一指,拔腿涌向两边,冲向众女子,个个双眼放光。   一个大汉叉腰而立,大声吆喝:“弟兄们,打败圣雪峰,今日有大功者,可分一个圣雪峰弟子,回家当婆娘!”   众人红了眼,兴奋的大叫:“做婆娘!”   凡大草原上的男人,对圣雪峰的女人莫不奉若仙女,多数人崇敬,不敢生亵渎之念,但这些人却不同,心里只有欲望。   两百多女弟子闻言,个个冷若冰霜,面带冷笑,心中杀机大盛。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中,两帮人碰到一起,顿时刀光剑影闪烁,火星四溅。   王霜凤已经来到李慕禅院里,两人站在房顶,俯看山谷中的情形。   王霜凤皱眉,低声道:“师叔,要不要帮她们一把?”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不急,想必李掌门早有准备,是将计就计,要来个关门打狗呢!”   王霜凤恍然,不再催促。   第229章 求情   六人一组,形成一个雪花形状,脚下飘走,片刻不停,手上长剑挥动,洒下一片一片的剑光。   她们个个面罩寒霜,双眼冰冷,毫无表情。   “啊……”“哎哟……”   一道道惨叫声,呻吟声从大汉们嘴里传出,或倒在地上,直接身亡,或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惨叫,一时间,山谷如修罗地狱。   这些大汉气势汹汹,但一撞上众女,仿佛雪遇沸水,顿时软了下去,不是倒下,就是自己退后。   李慕禅赞叹:“好厉害的阵法!”   王霜凤紧绷着脸,神情专注,道:“师叔,这是什么阵法,好像一个人多了十只手?”   李慕禅摇头,叹道:“有此阵法,圣雪峰无忧!”   ……   下面的形势印证了他的话,众大汉气势汹汹,但一个个六角阵法,仿佛飞镖,将他们切割,分裂,很快切得七零八落。   一转眼功夫,原本占人数之优势的众人,完全溃败,剑光刀影之中,他们一茬茬倒下,如小麦被收割。   一个大汉扬声叫道:“大伙杀呀,她们没多少人,咱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们,兄弟们,冲呀,抢她们回去做婆娘!”   他声音嘶哑,声音在山谷上方回荡,压下了惨叫与呻吟。   李慕禅笑了笑:“他是找死!”   他话音乍落,但见一道白影从南斗殿飞出,踏着湖面,凌波而至,来到了那大汉跟前,一剑刺中他心口,转眼倒飞,踏着湖水钻回了南斗殿。   兔起鹘落,仅是一眨眼,大汉捂着胸口,缓缓仰天而倒,“砰”一声闷响,寂然不动,咽了气。   这一剑,惊得众人心中发寒,踏波而行,一剑飞来,取了一个首领的性命,如此武功,委实骇人。   他们自忖,换了自己,遇上这般高手,也无还手之力,只有死路一条。   李慕禅抚掌叹息:“好个李玉娇,好厉害的轻功!好快的剑!”   “好厉害的轻功!”王霜凤点头,她从没见过如此轻功,湖很大,宽广近有数十丈,踏波而行,艰难无比。   “圣雪峰的踏雪无痕,确实不俗!”李慕禅叹道。   沧海山也有沧海吟,虽然也高妙,但比起此功,又差了一筹,论轻灵,自己远不如李玉娇。   王霜凤又道:“没想到,她们下手如此狠辣。”   她看姜兰芝与王庭燕,是没杀过人的,到了山下,看着冷冰冰的,却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但此时,她们身在剑阵中,却干净利落,毫不手软,这一会儿功夫,她们每个都杀了四五个人,如换了一个人。   ……   李慕禅看了一眼,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心法缘故,运转心法,绝情去欲,只有理智,没有情感。”   看她们的目光,冰冷无情,毫无人类感情,再有他心通的感应,李慕禅猜得其中奥妙。   “原来是这样!”王霜凤恍然大悟。   过了片刻,王霜凤忽然道:“师叔,咱们还是帮忙吧。”   此时,又从山谷外飞进十几个人,个个蒙着脸,都是高手,他们也结成阵法,十几个人一组,冲击着圣雪峰的人。   圣雪峰的众人六人一阵,仿佛旋转的锯子,不停的收割人命,此时遇上这十几个人,顿时转不动了。   李慕禅点头:“嗯,也好,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两人飘身下屋,冲到了场中,王霜凤剑光如雪,下手狠辣,转眼功夫杀了两个人,李慕禅则袖子一拂,挡在他身前的人纷纷飞出。   距离他三丈远,所有的人无一幸免,都飞了出去,让出地方,他缓步来到了圣雪峰众人当中。   “姜师妹,王师妹,放我进去!”李慕禅扬声道。   姜兰芝与王庭燕一组,正迎战十来个大汉,正是刚才冲进来的大汉们,他们个个蒙着脸,身手极厉害。   姜兰芝与王庭燕脸若冰霜,目光冷冽,仿佛没有生命的雪人。   她们皱眉,姜兰芝道:“李师兄,你回去吧,咱们圣雪峰能收拾他们!”   李慕禅哼道:“少废话,放我进去!”   姜兰芝与王庭燕对视一眼,两人点头,剑光一缓,李慕禅一扯王霜凤,飞身钻进了六人中央。   两女马上疾挥几次,补上了破绽,恢复如常,艰难的迎着十来个大汉的冲击,越发的艰难了。   李慕禅身在阵中,微微一笑,轻轻一指点出。   “嗤”一声轻啸声中,沧海神指指力破空而出,射中一个大汉。   大汉“砰”一声飞了起来,如被巨木擂中,直挺挺飞出五六丈远,沿途撞飞了数个大汉,才倒了下去,再没起来。   王霜凤一怔,没想到李慕禅指法如此厉害。   李慕禅也一怔,没想到一阵子没练,沧海神指如此厉害了,归根结底,还是沧海神功进境所致。   他如此的内力精纯,宛如液化,驭发指力,威力之强,极是惊人,那大汉也非庸手,在这般指力之下,竟无还手之力。   ……   他一指一指点出,十几个大汉转眼被他收拾了四个,其余几人个个小心翼翼,防备李慕禅的指力,手下也就慢了几分。   于是形势再变,姜兰芝六人扳回了劣势,顶住了十人的狂攻。   这时,又有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个个蒙脸,冲向另一个六人剑阵,不是在这边,而在湖泊的西边。   鞭长莫及,李慕禅摇摇头,沧海神指虽妙,但这么远,威力有限,他忽然双手齐出指,“嗤嗤嗤……”一道道指力激射而出。   李慕禅暗叹可惜,自己没太花功夫在这指法上,不能做到十指齐发,仅能食指射出指力。   若能如六脉神剑一般,十指连发,与后世的机关枪一般,威力倍增。   “砰!砰!砰!砰!”四个人不走运,被他的指力撞上,顿时飞了出去,一路上撞飞数人。   此时,仅剩下六个大汉,与姜兰芝她们齐平,形势又是一变,他们落在了下风,不是姜兰芝她们对手。   若是一对一,他们都胜过姜兰芝她们,但她们剑阵玄妙,六人合在一起,远胜大汉六人。   李慕禅哈哈一笑,身形一闪,脱出了剑阵,踏着湖面而行,双袖拂了几下,顿时掠过湖面,落到对面。   十几个大汉正狂攻一组人,如狂风吹小树,马上便要得手,李慕禅倏至,右袖一拂,顿时两个大汉飞出。   随后,他沧海神指射出,又解决了四个,直接扭转了形势。   “杀了那个男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数十个大汉猛的冲了过来,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李慕禅哈哈一笑,他虽上圣雪峰,是为了夺回九转洗髓经,圣雪峰的死活不关自己事。   但遇上此事,李慕禅却不想袖手旁观,与姜兰芝她们相处下来,发觉圣雪峰的女人们外冷内热,骨子里纯真未琢,大对胃口,与玉仙派相似。   遇上这般情形,他若袖手旁观,其心难安。   数十个大汉围着李慕禅,刀剑齐施,要把他剁成肉泥,李慕禅浑然不惧,躲也不躲,任由刀剑及身。   他脸若白玉,双手亦如此,看着如白玉雕成,说不出的奇异,刀剑砍在身上,仅衣衫破开,却没流血。   金刚不坏神功,他一直进境不大,慢慢有点儿感悟,用得太少了,金刚不坏神功已入瓶颈,突破之法,就是应用,挨揍也。   他身受刀剑,动作却毫不迟疑,出掌如电,一掌一个,不断的有大汉惨叫着抛飞出去,转眼功夫,击飞了二十几人。   ……   这时,一个大汉扬声道:“你们退开!”   众大汉们忙不迭的后退,离李慕禅远远的,看他刀剑不入,他们有些毛骨悚然,这里的人们,深信世间有神灵。   “这是中原武林的横练功夫,没什么大不了!”大汉扬声喝道。   说音乍落,一个大汉从后面飘身而来,身后跟着四个老者,皓发霜眉,脸色红润,脚下飘飘,如足不沾地,说不出的飘逸潇洒,有神仙风范。   姜兰芝扬声叫道:“姓齐的,是你!”   大汉长方脸,丰隆的鼻子,双眼如铜铃,刚猛英武,大笑数声:“哈哈……,圣雪峰的小娘们,大草原是雄鹰展翅高飞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母鸡的天下,今晚,就让咱们恢复大草原的荣光!”   姜兰芝冷冷道:“姓齐的,大师姐当日饶你一命,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犯咱们圣雪峰!”   大汉咬着牙,冷冷一笑:“姓李的当日之耻,我今日数倍奉还!”   一道白影钻出南斗殿,踏着湖水而来,飘落李慕禅身边,淡淡道:“齐林河,你要数倍奉还,好呀,来吧。”   她身法飘忽,倏然而来,淡淡香气缭绕在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退后一步,一言不发。   大汉齐林河不由后退一步,随即一挺胸膛,大声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玉娇,当日之辱,我齐林河莫齿难忘!”   李玉娇淡淡道:“所以你处心积虑,招揽各路人马,攻我圣雪峰?”   “你都知道了?”大汉脸色微变。   李玉娇淡淡一笑:“我正想瞧瞧,到底有哪些牛鬼蛇神,没想到还有不少,出乎我意料!”   她忽然撮唇出发一声清啸,顿时数十个白衣少女飘身从西边冲出来,转眼功夫堵住了谷口。   她们一内一外,分成两层,外面长剑指山谷外面,内一层,长剑指向谷内,形成一道堤坝。   齐林河脸色又变,沉声道:“你早就知道了,左姑她……?”   “她没死,只被禁起来了。”李玉娇淡淡道。   齐林河仰天大笑:“好!好!好一个圣雪峰,果然名不虚传!哈哈……,今天就来个了断!”   李玉娇神情冷淡,细腻精巧的嘴唇微微一翘,神情不屑。   齐林河长声喝道:“李玉娇,我这些兄弟们只是帮我,罪不致死,请你网开一面!”   这时候,众大汉节节败退,已经死了近百人,眼见着在众女剑阵跟前,如手无寸铁之力,徒被宰杀。   李玉娇默然不语,嘲笑的望着他。   “妈的,老子跟你拼啦!”齐林河怒喝一声,猛的冲了过来,宛如巨象冲过来,一下到了李玉娇跟前。   “嗤!”他到近前时忽然一抬左臂,三点寒芒射出。   ……   “叮……”一声脆响,寒光一闪,李玉娇不退反进,白虹般剑光荡开三点寒芒,直直刺出。   齐林河蓦地顿住,身后四个老者身形一顿,忙喝道:“少主!”   “呃……”齐林河缓缓低头,瞧了瞧刺进自己心口的长剑,又抬头望向李玉娇,双眼瞪大,惊愕而不甘中,慢慢抬起右臂。   “嗤!”又有数道寒芒射出。   两人近在咫尺,又是手弩所出,奇快无比,李玉娇没想到他弩上犹有箭,也没想到他临死反扑如此狠毒。   她眼睁睁看着弩箭到了近前,想避而不及。   忽然一道微风吹至,三枚品字形的弩箭猛的一折,转了一个直角,飞到了旁边,叮叮叮落地,撞上地上一柄长刀。   李玉娇霍的转头,迎上李慕禅笑吟吟的眼神。   她没想到,竟是李慕禅救了自己,她咬了咬牙,沉声道:“……多谢!”   李慕禅笑笑,明白她心里别扭,笑道:“举手之劳,碰巧碰巧,……李姑娘,依我看,首恶即诛,这些人还是饶了吧。”   “……圣雪峰诸弟子,住手!”李玉娇直勾勾看他半晌,缓缓抬起手。   众女倏的后退,动作停下,长剑遥指众大汉。   李玉娇沉声道:“撤开谷口,让他们滚!”   谷口两排女弟子往旁边一分,让出一条路,冷冷瞪着众大汉。   众大汉此时再无斗志,一见她们让开了路,忙不迭的往外跑,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李慕禅忽然合十一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李玉娇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第230章 准备   李慕禅笑了笑,看着众大汉们仓皇逃蹿,摇摇头,对于这些人,他也实在没什么好感,觉得是祸害。   不过,武功高强的,已经被圣雪峰的弟子们杀了,剩下这些人,武功平庸,很难为祸,有圣雪峰压着,他们今后得夹着尾巴做人。   今夜,他们领教了圣雪峰的强大,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勇气反抗了,与其杀了,将这片山谷染成修罗地狱,不如放掉,也算功德一件。   众大汉片刻跑得一干二净,地上的尸首也被带走。   众女松了一口气,散开剑阵,随后,个个弯腰呕吐,不复先前的冷酷,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李慕禅微笑,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她们心法玄妙。   ……   姜兰芝忽然大声叫道:“大师姐!大师姐!”   李玉娇从南斗殿中飞出,白影一闪,踏着湖面来到近前,皱眉道:“兰芝,怎么了?”   姜兰芝蹲在地上,怀里抱王庭燕,焦急道:“王师妹她……”   王庭燕仰躺在她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经人事不省,她秀气的眉毛紧蹙着,神情痛苦。   “伤在哪里?”李玉娇脸色从容,低头问道。   “心口!”姜兰芝忙道,拿起捂在王庭燕心口的手,鲜血染红了她的小手,看着吓人。   月光之下,鲜血有些发黑,却格外吓人。   “大师姐,救救她吧!”姜兰芝焦急的催促。   李玉娇蹲下来,疾点数下,封了她心口位置穴道,探一下王庭燕手腕,摇摇头:“怕是不成了……”   她口气冷静,眼中波光闪烁一下,淡淡道:“准备后事吧。”   姜兰芝忙哀求:“大师姐,救救她吧,说不定能救回来的,大师姐——!”   李玉娇唉了口气,摇摇头,神色不为所动。   姜兰芝放声大哭:“大师姐——!”   她明白王庭燕的伤势,心口中剑,这一剑,本是自己挨的,她忽然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住了。   若不是王庭燕,她如今已经中剑身亡。   看着王庭燕苍白秀脸,往昔一幕幕说笑情形历历在目,从此却要天人永隔,她还年轻,青春韶华,却要死了!   她软绵绵倒在地上,哭泣中,轻声唤着王庭燕,声音哀婉,肝肠寸断,闻者无不心伤,低下头叹息。   王庭燕活泼好动,漫无心机,人缘极好,大伙都喜欢她,没想到,在这小小一场对战中,竟要夺走她的性命。   “刚才就该把他们全杀光!”有一个弟子恨恨道。   有人跟着附和:“对,该杀光!”   “都住嘴!”李玉娇冷声喝道,目光如冰,冷冷一扫众女。   ……   李慕禅捂嘴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们纷纷望过来,有的恼怒,有的疑惑。   李玉娇眼神一亮,忙道:“沧海剑派有阴阳造化术,可药死人肉白骨,李师兄,请救她一她!”   李慕禅点头道:“嗯,我尽力一试。”   “请——!”李玉娇忙道。   她判若两人,先前的冷傲尽化去,还勉强挤了一丝笑容。   李慕禅无心笑她,王庭燕确实伤重,刺在心口,诸女也不乏有人受伤,但没伤在要害,服药调养一番就好。   王庭燕人好,运气却不好,竟伤在了要害,好在她命不该绝,自己恰好在场,否则,错过时机,大罗金仙也难救。   人死难以复生,上一次王元心还阳,是神机散奇特,再难遇到那般情形。   他蹲到王庭燕身前,探探她脉搏,点头道:“我要施术,不能惊扰。”   “放心吧!”李玉娇忙点头。   李慕禅开始施展控鹤添油术,盏茶功夫过后,他收功,盘膝坐到草地上,李玉娇坐在他身边,替他护法。   王庭燕慢慢醒过来,施术时,她脸色慢慢红润,人们紧盯着,一眨不眨,发觉了此术的神妙。   此时,她又醒来,她们彻底放下心,兴奋不已,忍不住想欢呼,却被李玉娇的眼神止住。   她们将目光投到李慕禅身上,看着宝相庄严的他,再无恼怒,只有感激,唯有李玉娇若有所思。   她虽然没见过阴阳造化术,但想来,与他刚才施展的不一样,他使的到底是什么奇功,难不成,是控鹤添油术?   控鹤添油术宇内盛名,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延命奇术,施展之时,手成鹤形,最是显眼。   但他一个沧海剑派的弟子,怎能与映月庵搭上关系,两者好像隔着很远,没什么瓜葛才是。   她百思不得其解,挥挥手,众女悄然离开,如潮水退去,转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她与王霜凤。   两人盯着李慕禅,一左一右,凝神戒备,以防有人惊扰。   ……   约有半个时辰,月亮西移,李慕禅缓缓醒来,双眼金芒闪烁,宛如实质,两女一触这金色目光,顿时一颤,心跳顿了一下。   李慕禅很快收敛了这金芒,恢复如常,微笑道:“王师妹如何了?”   “师叔,王姐姐已经醒了,没有大碍!”王霜凤道。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笑道:“这就好,总算没白辛苦一场。”   “多谢师兄!”李玉娇盈盈一礼,神色郑重肃然。   李慕禅摆手:“不必多礼,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一次突袭,你们是有了防备吧?”   他缓缓起身,拍拍屁股,微笑道:“将计就计,关门打狗,端的是好算计,是李掌门的手笔吧?……可惜,杀鸡用牛刀!”   李玉娇淡淡道:“没你求情,就能斩草除根,再无后患!”   听她语气有抱怨,李慕禅笑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太多,后患无穷,……况且,这一回,他们吓破了胆,这一辈子不敢再干了,放心罢。”   李玉娇摇头,不以为然:“这些亡命之徒,不能相信,当初也是手下留情,才有今日之事,万一王师妹真有个好歹,岂不罪过?”   “唉……”李慕禅摇头。   这些事确实说不清,只能归为命运,命运强大而奇妙,凡人无法改变,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随着武功的增强,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命运之奇妙存在。   李慕禅淡淡道:“李师兄,过两天就要比武,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要小心。”   李慕禅笑道:“好啊,手下留情也太无趣了!咱们就好好比一比,看看谁胜谁负!”   “再好不过!”李玉娇微微一笑。   李慕禅微微一笑:“李师妹瞧不起我,觉得稳操胜券?”   李玉娇淡淡微笑,点点头:“李师兄你修为还差点儿!”   李慕禅笑了笑,问:“李师妹可曾有什么奇遇,服过灵药,奇花异果?”   李玉娇一怔,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你年纪轻轻,有如此深厚内力,原因何在?”   “没什么,修炼九转洗髓经罢了。”李玉娇淡淡道。   “九转洗髓经如此神妙?”李慕禅问,似是难以置信。   九转洗髓经乃蓬莱王家之物,若真如此神奇,练了九转洗髓经的王家人,岂能被圣雪峰抢走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皱眉暗忖:难不成,圣雪峰的武功更强?……那她们何必去抢九转洗髓经?!   他摇摇头,思绪翻涌,迅如雷电。   ……   李玉娇点头,肃然道:“不错!……九转洗髓经神妙无方,伐毛洗髓,可让人脱胎换骨!”   李慕禅点点头,若非如此,王家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了。   不过,这九转洗髓经想必也极难练,否则,李玉娇不会如此远超同侪,其余的弟子怕是练不成。   “今天多谢你了,明天见罢!”李玉娇抱拳拱一下手,转身飘飘而去。   李慕禅与王霜凤也回了院子,各自歇下。   第二天,山谷中满是喧闹,练武场上,弟子们议论纷纷,兴高采烈,经过了杀戮的刺激,如今缓过神来,觉得如一场梦,唯有与旁人议论,才显得真实。   王庭燕受伤,姜兰芝陪着她,两人不能陪李慕禅游玩了,李慕禅也不再游玩,开始闭关,准备两天后的比武。   李玉娇也闭关,开始准备比武,虽说稳操胜券,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仍精心备战,做到万无一失。   王霜凤从早晨到晚上,呆呆坐在李慕禅小院中,端茶送饭,替李慕禅护卫,不准别人过来打扰。   她仿佛一根木桩,竖在李慕禅院中,长时间一动不动,唯有到了时辰,她才会动起来,送饭端茶。   她实在太紧张,不眠不休,仅仅两天功夫,已经憔悴下去,仿佛霜打的花朵,惹得出关的李慕禅摇头不已。   第231章 四珠   李慕禅有些怜惜,道:“凤儿,你就是再急,也无济于事,不如随其自然,任由天意吧!”   王霜凤点点头,仍难掩焦虑。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这般心性修为,日后可有得苦受,将来你是要执掌王家的,偌大一个家族,时时有事,你这般想不开,无异于自杀,……我要奉劝你一句,这个家主,不作也罢!”   王霜凤自嘲一笑,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不想让老祖宗失望,只能强撑着?”   王霜凤一怔,看了看他,没想到他一下看透自己心思。   李慕禅道:“现在失望,总比将来失望要好,下一任家主,还是让给你父亲罢,他能做得更好。”   王霜凤叹了口气,道:“师叔,这事由不得我做主的。”   李慕禅摇头叹道,打量她一眼:“你年纪轻轻,挑这副担子,太重了!”   ……   王霜凤叹道:“多谢师叔。”   李慕禅摆摆手:“也是我多管闲事,实在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王霜凤苦笑一声,摇摇头:“时也,命也,我从小在老祖宗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也并非一无是处,师叔放心罢。”   李慕禅点点头,看一下天色:“走吧,时间不早,她们该等急了。”   王霜凤精神一振,忙道:“是!”   两人出了小院,李慕禅一袭蓝衫,王霜凤则绿色劲装,精神抖擞,身子轻轻颤抖,激动万急。   王家复兴之关键,就在这一役,马上就能见分晓,她无法做到平静。   李慕禅边走边道:“凤儿,待会儿比武结束,我会直接回小院闭关,不必管我,你接住九转洗髓经就是。”   “……师叔?”王霜凤一怔,隐隐觉得不妥。   李慕禅笑笑:“我要施展一门秘法,与你王家的舍身大法相似,性子会变得狂暴,你不要靠近我,免得伤了你。”   “师叔,不要紧吧?”王霜凤皱眉问。   李慕禅笑道:“放心,没有性命之险,我会竭力控制。”   “……嗯。”王霜凤迟疑一下,缓缓点头。   虽觉得不妥,但事关王家命运,老祖宗的生死存亡,她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就好,听李慕禅的话,好像极有把握,她心中大喜。   两人来到练武场时,圣雪峰的人已经围满,中央露出一块儿空地,李玉娇正微阖双眼,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   她对面放着一个蒲团,显然是留给李慕禅的,两人中间一侧,李云青坐着一张高背椅,也闭目养神。   周围的女人们个个精神抖擞,神情兴奋,窃窃私语,煞是热闹,李云青也没扫大伙的兴,任由她们交头接耳。   当李慕禅与王霜凤迈步过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李慕禅神色不动,微笑点头,缓步靠近。   王霜凤却是一惊,然后强抑心绪波动,跟在李慕禅身后,慢慢靠近,来到了圈中,与李云青见礼。   李云青嫣然微笑:“湛然,前几天的打闹,亏得你在,救了庭燕,咱们圣雪峰欠你一条命!”   李慕禅笑了笑:“李前辈客气了,晚辈举手之劳。”   李云青嫣然笑道:“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这次比试,你们点到为止,不要伤了性命!”   “是!”李慕禅抱拳点头,李玉娇轻飘飘起身,哼道:“李师兄,请——!”   ……   李慕禅摆摆手:“稍候片刻,在下想施展一种秘法,否则,断非李师妹你的对手!”   李玉娇皱一下柳眉,轻哼道:“请吧!”   李慕禅微微一笑,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微阖双眼,宝相庄严神圣,周围的众女慢慢的停下议论,目光被他吸引。   他身上,佛家的庄严,浩大,神圣,越来越明显,散发出致命的吸引,仿佛一轮太阳升起,令人不能直视,需得仰望一般。   不仅李玉娇她们惊奇,便是王霜凤也奇怪,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师叔有什么秘技,如此惊人。   李云青皱了皱眉,脸色微变:“大明王经!?”   李玉娇转头问:“娘,什么是大明王经?”   “若他修成了大明王经,可了不得!”李云青脸色微变,摇了摇头。   “娘——?”李玉娇皱眉问。   李云青盯着李慕禅瞧,似没听到李玉娇的话,半晌过后,才叹了口气:“大明王经乃失传数百年的绝学,据说是沧海山镇山心法。”   “怎么从没听过?”李玉娇道。   李云青脸色沉肃,叹了口气:“此法太险,一旦施展,虽然功力倍增,人却直接变成了疯子,算是毁了!……沧海山不少的好手,都是因为修炼大明王经走火入魔!”   “娘,这些你怎么知道?”李玉娇疑惑的望着她。   李云青脸色一僵,随后白她一眼:“娘知道的东西多着呢!……玉娇,这次你要败了,不如索性直接认输!”   “娘——!”李玉娇皱眉,神情不悦。   李云青摇头:“小丫头,莫逞强,湛然的修为虽不如你,但绝差不到双倍,这大明王经一出,功力倍增,你根本不是对手的,何苦自讨没趣?!”   李玉娇哼道:“不比过,直接认输,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唉……,不见棺材不落泪呀,算啦,你要小心!”李云青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身上无风自动,头顶瓜皮帽一下飞起来,露出了光头,闪闪放光,此时,天空忽然呈现一团银影,仿佛一大片乌云飘来。   众女抬头望,却没见到乌云,但有一团黑雾,众人心口发闷,仿佛有一块儿巨石压到身上,喘气困难。   “咦?”有人发出惊叫,只见那团黑雾发生变化,忽然幻成一道人影。   此人周身呈现青蓝色,右手持剑,左手拿索,右眼仰视,左眼俯视,周身火焰熊熊,火焰乃青色。   天地仿佛化为一只火炉,众人浑身发烫,口干舌燥,同时威压更厉害,几乎透不过气来。   慢慢的,此人从天下落下,到了李慕禅头顶,忽的化为一道轻烟,从李慕禅的头顶钻了进去。   李慕禅身上衣衫再次一鼓,沛然莫可御之气势汹涌而出,众人忙不迭的后退,一下退出一丈外。   李玉娇也退了一步,心下暗惊,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蓦地睁开眼,眼中一片冷漠,好像没有了人的感情,淡淡看着李玉娇,扫一眼周围。   众人与他目光一触,皆觉心中一寒,好像周身一下被他看透,心里的想法一下被洞穿,极不自在。   李慕禅淡淡道:“请——!”   李玉娇咬一下牙,只觉他如一枚火球,散发着熊熊的火焰,令人不敢靠近,她却不服气,冷哼一声:“好一个大明王经,接招!”   说罢拔剑便刺。   李慕禅一动不动,任由她长剑刺到胸口,一掌拍出。   李玉娇见他不躲不闪,忙一撩剑尖,刺到他身旁虚空,却恰好避过了李慕禅的右掌。   她心中大惊,李慕禅这一掌,奇快如电,她若非提前变招,根本躲不过,这个念头刚生出,眼前一闪,忽然虎口一疼,长剑脱手飞出。   李慕禅的手掌出现在她心口,高耸的双峰中间,任凭她施展身法,挪移腾转,他如附骨之疽,手掌一直贴在她心口。   ……   李慕禅忽然退后一步,淡淡道:“你输了!”   “好啦,玉娇输了,敝派归还九转洗髓经!”李云青的声音响起,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长方木匣。   李慕禅转身便走,化为一抹流光,瞬间消失不见。   “好厉害的大明王经!”李云青悠悠叹息,秀美的脸庞露出迷茫神色,目光渐渐空洞。   李玉娇长吸一口气,从容走到十丈外,把剑拔出来,低头一瞧,剑身烙着一个掌印,掌纹清晰宛然。   “娘!”她来到李云青跟前。   李云青回过神:“你没受伤吧?”   李玉娇摇摇头,神色疑惑,好像仍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回过神。   “他用了大明王经,你不是对手的。”李云青叹道。   李玉娇点点头,转身道:“王妹妹,你们胜了!”   王霜凤用力点头,眼中泪珠簌簌落下,为了这一天,老祖宗与整个王家的人苦苦等了四十几年。   李云青微微一笑,道:“九转洗髓经原壁奉还,这是原本,咱们也留了拓本,绝不会再传于外人!”   “……是!”王霜凤双手接过木匣,身子微微颤抖,目光被木匣牢牢的粘住,无法自拔。   “你打开瞧瞧,别弄错了。”李云青笑道。   “好。”王霜凤缓缓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绢册,薄薄的,只有十来页,她翻了两页,便知是真的。   李云青道:“这本九转洗髓经虽然玄妙,但修炼极难,敝派两代弟子,唯有玉娇一人能学得会。”   王霜凤用力点头:“是,老祖宗说过,此法虽妙,想修成却无比艰难,但一旦修成,威力绝伦,足可保我王家一世平安。”   “嗯,不错。”李云青点点头,笑道:“也亏得玉娇能练,否则,也太亏了这本九转洗髓经!”   王霜凤小心收好,合上木匣,道:“李掌门心胸气度,晚辈佩服!”   李云青摆摆手,嫣然微笑:“过奖过奖,……说句老实话,若非沧海剑派在,咱们也不会这般好说话。”   王霜凤轻轻点头,其中隐情,她虽不清楚,但想必与沧海剑派的那位老爷子有关系。   沧海剑派毕竟是天下七大门派之一,圣雪峰虽强,也不敢轻易得罪。   ……   李云青摇头叹了一口气:“唉……,湛然可惜了……”   王霜凤一怔,忙问:“前辈,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李云青看了看她。   王霜凤忙问:“知道什么?”   李云青点点头:“看来你真的不知,湛然刚才用的是大明王经,乃沧海山镇山之奇学。”   “原来是大明王经泗”王霜凤点点头。   李云青道:“不过,此经威力奇大,可功力倍增,但有一个致命之处,施术过后,本人会发狂而亡。”   “什么?!”王霜凤声音忽然拔高。   李云青叹道:“可惜了,他也算一代奇才,偏偏为了这场比试,竟使用大明王经,唉……”   王霜凤脸色大变,血色尽褪,转身便走。   李云青一下拉住她,道:“王姑娘,你要做甚?”   王霜凤道:“我去找师叔!”   “别去!”李云青扯住她,摇头道:“现在他正发狂,不知敌友,你若靠近,会被他杀了!”   王霜凤用力挣了挣:“我要看一下!”   李云青按住她肩膀,内力透体,直接封了她穴道,叹道:“傻姑娘,现在去已经晚了,等等吧!”   “前辈!”王霜凤蹙眉,神色焦急。   李云青温声道:“说不定吉人天相,他能挺过去!”   王霜凤哀声恳求:“前辈,放开我!”   李云青摇头:“你现在去就是送死,等一等,别急!”   说罢,她直接封了王霜凤的哑穴,不让她说话,转身叹道:“众弟子不得离开这里,都好好呆着!”   众女纷纷答应,此时,她们才醒过神来,大师姐竟然败在湛然的手上!   高深莫测,无人能敌的大师姐,竟然轻易被湛然击败了!   这对她们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在她们想来,当世之人,年青一代,无人可与大师姐相比,谁也胜不过大师姐的,这个湛然更是不成。   但没想到,这一次比武,湛然竟取胜这般容易,一切都是他使的那个秘法之故,大明王经!   听李云青的话,她们知道李慕禅用了大明王经,死路一条,一定会疯狂而亡,想到先前庞大的压力,她们隐隐明白,是那股力量太强,会刺激得他疯狂,从而力竭而亡。   她们也暗中叹息,毕竟当初他也救了王师妹一命。   李玉娇皱眉道:“娘,没有办法了么?”   李云青想了想,摇摇头:“若是有法子,沧海山也不会死那么多高手了!”   “娘,湛然师兄他有阴阳造化术……”李玉娇道。   李云青摇头:“没用,他如今神智不清,根本不会用,况且,阴阳造化术也没听说自己用的。”   “那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李玉娇忽然发火,重重哼道。   ……   她虽然瞧不起李慕禅,但看到李慕禅为了王家的比武,竟牺牲自己,又加之先前救王庭燕,她对李慕禅印象大为改观,可不想他死。   “唉……”李云青摇头苦笑,道:“可能沧海山研究出了什么法子,足以救他的性命吧,我看湛然这个小家伙,是个厉害人物,断不会这么想不开。”   她忽然一笑:“说不定呀,咱们都被他骗过了,真有求生之法呢!”   “真的?!”李玉娇忙问。   李云青重重点头,抚掌赞叹:“越想越对!……这个小家伙,端的厉害,不可小瞧呀!”   她一掌拍开王霜凤的穴道,问:“王姑娘,湛然可有过什么吩咐?”   王霜凤点头:“师叔只让我替他护法,不让人靠近!”   “果然如此!”李云青用力一拍巴掌,叹道:“看来他有自救之道!……沧海剑派,好个沧海剑派!”   她在想,若是沧海剑派真的能克服大明王经的后遗症,那沧海剑派的实力可是增了一大截,用了大明王经的湛然,虽然比不过南宫思道,却也罕逢敌手,乃绝顶高手。   李玉娇道:“娘,那咱们快去看看吧!”   李云青摇头:“先等等,估计现在他不能打扰,傍晚再去看看吧!”   李玉娇道:“那咱们去他院外,做个护法,莫让旁人打扰!”   “去吧。”李云青想了想,摆摆手。   李玉娇与王霜凤急急而去,李云青看着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只觉浑身精力充沛,心珠竟然又增了一颗,变成了四颗。   心珠四颗,眼前的世界更加生动,可以一心四用,思维更快,内力运转也快了几分,实力又增了一层。   第232章 观经   不过,他也明白了大明王经的隐患。   自己精神不够强大,驾驭不了大明王经,若非自己突破到了四珠,灵光一闪,自己这会儿还醒不过来。   大明王经更可怕的是,对自己心神的影响,无形无质,却切实影响着,如今他醒来,心中冷静,仿佛世界一切皆是浮云,感情种种,仿佛与自己隔了一层膜,再也触摸不到。   他感觉,大明王经不能再施展了,再施展一次,自己会彻底成为一个无情之人,做到太上忘情,降下大明王是妙事,但若化身大明王,就是可悲了。   前两天,他一直闭关,并非修炼武功,而是禅定,不停的念诵,若是战胜李玉娇,直接回来闭关。   他有现代的心理知识,与佛法结合,对人的心理了解极深,知道一旦避入心珠,身体由潜意识支配。   他想通过不停的重复,诱导,将这种念头灌入潜意识当中,至于成与不成,他并无把握,没想到成功了。   还好,对于圣雪峰,他颇有好感,她们天真烂漫,心地不染,否则,一旦化身为明王,怕是会大闹一番。   ……   他轻咳一声,扬声道:“凤儿,进来罢。”   他发觉一个异处,虽闭着眼,却能看清周围,眼睛仿佛竖在虚空之上,俯视观照十丈之内,可察秋毫之末,感觉极为奇妙。   他看到了自己院外,王霜凤与李玉娇都盘膝坐在蒲团上,横剑于膝上,他甚至能看清她黛眉间的忧虑。   李玉娇明眸望着虚空,若有所思,一动不动。   听到他的声音,两女顿时一跃而起,王霜凤忙推开院门,直扑进来,进了屋子,来到李慕禅跟前,神情激动。   李玉娇紧跟她身后,满是好奇的望过来。   李慕禅虽然闭着眼,两人神情与举止,皆清晰呈现,比睁着眼睛看更清楚,这种感觉很新奇。   “……师叔?!”王霜凤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唤道。   李慕禅慢慢睁开了眼,颇为不舍俯看天下的感觉,微微一笑:“你们坐了多久了?”   “两天了!”李玉娇抢先答道,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笑了笑:“李师妹,我胜之不武,你受委屈了。”   李玉娇剜他一眼,淡淡道:“我没大明王经,没有激发潜力的秘术,败了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最好。”李慕禅笑道。   他心中忽然响起李玉娇的声音:替人比武,却这么拼命,真不知说他是傻还是聪明,难不成,这个傻瓜喜欢王霜凤?   ……   李慕禅先是一怔,随后恍然,他心通竟灵透如此,清晰如此了么?   先前时候,他具备他心通,乃是心珠三颗所致,但只能模糊感觉到,至于具体的心思却无法看清。   如今,竟似是在耳边说话,清晰无比,显然,又是心珠所致,有此神通,确实有些无趣了。   李慕禅长长叹息一声,人心之险,之阴,宛如鬼域,若是尽窥,只有黑暗而已,没有阳光,那人活在世上,也没什么趣味。   想到此,他心中一动,声音忽然消失,关闭了他心通。   他随即大喜,没想到真的能控制,先前时候可不成,即使不想感觉,但强烈的感觉仍在,如痛苦一般,即使不想碰,却由不得你。   能控制自如,才是神通,不能控制,是受罪罢了。   他扫一眼李玉娇,她神情冷淡,看着如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心里却如此,真是有趣。   “师叔,吓死人啦!”王霜凤抹一把眼泪,瞪着他嗔道。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虚弱几天罢了,得到九转洗髓经了?”   “是!”王霜凤用力点头,从怀里取出那册黄绢,递到李慕禅跟前:“师叔,你看看吧。”   李慕禅眉毛一挑,笑道:“这是你们王家的心法,我一个外人,可不能看。”   “是老祖宗吩咐的,若能得到,需得呈给你看!”王霜凤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看来是老爷子与老祖宗订下的,也罢,我就瞧瞧吧,李师妹有如此修为,我也好奇这九转洗髓经。”   说着话,他拿起了黄绢,入手柔软,但坚韧,淡淡的苍茫气息泛出,显然是经历了悠久岁月。   王霜凤道:“听老祖宗说,九转洗髓经是佛门心法,先祖救过一个老僧,老僧临圆寂之前,将此经相赠。”   李慕禅更觉惊诧,也有几分憧憬,对于佛门心法,他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可能是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关系,佛法心法已经烙在骨子里。   他翻开绢册,迅速翻了一遍,十几页,很快看完,翻完之后,直接印在脑海,可以一页一页,慢慢的重放,而不是仅记住内容。   他将绢册递还,点头笑道:“果然是玄妙,不过,修炼起来可麻烦,功成九转,……李师妹,你练至第几转了?”   “三转!”李玉娇微笑道。   李慕禅赞叹:“厉害!”   九转洗髓经确实玄妙,但是,修炼起来确实艰难,并非仅练气,而是练血,以气炼血,这其中的关窍,需得悟性。   ……   九转洗髓,即洗髓九次也,每洗一次,功力倍增,殊为惊人,练至三转,功力增至八倍,想想便惊人,无怪乎李玉娇如此深厚内力。   设想一下,若当初修炼之人,已经有十年纯功,练至三转,便相当于八十年纯功,何等深厚。   不过,想要入门,也非易事,而是艰难无比。   佛门之法,有两大流派,一者为空宗,一者为有宗,空宗,则万物皆空,一切皆虚无。   有宗,则讲万法唯识,一切皆识所化。   佛法修炼四万八千法,不脱两者藩篱,非此即彼。   武功修炼,隐隐是有宗一法,凝神专注,乃是一识,推动内力的运转,从而吸纳身体游离之气,聚而汇之。   这种修炼,讲究是日积月累,慢慢增强,如人的生长,万物生长之理无异。   李慕禅所修炼的金刚不坏神功,也是有宗,乃凝注于一识,催动内力流转,增强身体各个部位。   只是,他艰难之处是在于痛苦,无人可挡其痛,李慕禅禅功精深,又阴差阳错,有观天人神照经,所以能修炼。   而九转洗髓经的修炼,却截然不同,走的是空宗,所以几乎无人练得成,即使那些佛门高僧,怕也无济于事。   空宗,乃是一切皆空,片识不存,心绪空寂,但这等状态下,却要运功,这本就是矛盾之事,岂能练成?   而李玉娇偏偏练成了,李慕禅看了她一眼,暗自感叹,果然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起码,换了自己,即使禅定功夫精深,想要修炼九转洗髓经,也难入门,自己走的正是有宗之路。   他摇摇头,悠悠叹了一口气。   “师叔,你能练成吗?”王霜凤希翼的望过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怕是不成,与我的路子不合。”   他心下暗叹,若是能修成此等心法,凭自己如今的修为,翻倍之后,再不虞内力不足,落在下风了,只需好好精研武功招式就是了。   可惜,想要入门,千难万难,真正做到空,又不灭识,根本做不到,若非李玉娇练成,他要怀疑,这部心法本就是个笑话。   李玉娇看李慕禅不停的打量自己,黛眉轻蹙一下,淡淡道:“李师兄,你是怀疑咱们用假心法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李掌门心胸磊落,巾帼不让须眉,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我只是好奇,李姑娘你如何练成的罢了。”   李玉娇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李慕禅打开他心通,听到她的话: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说?况且,他也不会相信,反而以为自己推脱!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   李慕禅心下苦笑,原来如此,她也是懵懂而成,可谓天授了,奇缘莫过于此,强求不得。   看来,自己也要修炼一番,成与不与再说,万一有一天,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学会了呢。   王霜凤叹道:“可惜,咱们有了这心法,想练成,也千难万难!”   李慕禅笑了笑:“有总比没有强,不过,总有几分希望在,不过,此法乃无为法门,越是勉强,越是用力,反而越难修成,……是不是,李姑娘?”   李玉娇蹙眉,沉吟片刻,慢慢点头:“嗯,有点儿道理,……记得当初,我七八岁的时候,在娘的屋里乱翻,无意间翻出来这篇心法,也没在意,练着玩的,不知不觉练成了。”   她摇头道:“娘发现之后,便让众师妹们练,却没有一个练成。”   “这样呀……”王霜凤点点头。   她知道这个消息很宝贵,不由感激的望一眼李慕禅,觉得亏欠他良多,实在无法偿还。   她忽然脸色一红,忙转过头,说起了别的话。   李慕禅没用他心通,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想必是男女之事,难不成是要以心相许,他暗自一笑,自己是出家人,以身相许是不成的。   三人说了一些闲话,两女见他神采奕奕,一点儿没有虚弱之像,大是惊奇,便问到了大明王经。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用的时间很短,马上解除,所以恢复了吧。”   李玉娇打量他两眼,道:“你修为好像增长一些,是不是?”   李慕禅笑笑:“嗯,些许增长。”   他又笑道:“算是因祸得福了,……凤儿,咱们马上起身罢,早早回去,也好安老祖宗之心。”   “是!”王霜凤忙点头。   她恨不得肋插双翼,一下飞回王家,给老祖宗献上九转洗髓经,从此之后,王家之崛起,再无人能拦。   李慕禅起身道:“我先去跟李掌门辞行,你先收拾一下,咱们今天便走!”   “是!”王霜凤用力回答。   李玉娇扫他一眼,在前引路,来到了南斗殿,殿内光明豁亮,李云青正坐在一张矮榻上,神情慵懒,嫣然微笑。   ……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她指了指对面的绣墩,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点头笑道:“好个湛然,果然厉害!”   李慕禅合十一礼,歉然道:“李前辈,惭愧,我胜之不武,但为了不负长辈之望,唯有出此下策了!”   李云青摆摆柔荑,笑盈盈道:“比武嘛,就该无所不用其极,你做得没错,不尽全力反而错了!”   她又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笑问:“你用的可是大明王经?”   李慕禅点头承认。   李云青叹道:“看来合当沧海山当兴!”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晚辈的大明王经练得不全,不敢轻用,这一次也是冒险一试。”   他这话是为了缓解一下强势,看李云青模样,是了解大明王经的,也知大明王经的威力,难免生出杀意来。   自己的大明王经,若能控制,委实惊人,圣雪峰怕是无人能敌,这样一个威肋,圣雪峰岂能任由存在。   无论如何,对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人们都有骨子里的忌惮与杀意,只是有的显露,有的掩住罢了。   好在,他心通表明,她并无杀意,反而在心里幽幽一叹。   李慕禅忽然明白,这位李掌门与沧海山有瓜葛,而且,并非寻常的瓜葛,可能涉及到男女之情。   “没想到真有人练成此功!”李云青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天下武功,各有各的机缘,并非人择武功,而是武功择人,如李师妹的九转洗髓经!”   李云青轻轻一笑,点点头:“不错!”   对于李玉娇练成九转洗髓经,她也惊喜连连,觉得是上天之厚赐,保佑圣雪峰,否则,以九转洗髓经之玄奥,断无可能练成。   王家虽有此经,但数百年来,也没什么人练成,否则,王家早就成了南宫世家了,圣雪峰又岂敢惹他们?!   “看你模样,没什么大碍了。”李云青笑道。   李慕禅点头:“是,晚辈已经无事,这是来向前辈辞行的!”   李云青一挑秀眉:“这么快就要走?……多留几天罢,好好玩耍一阵子,总算是比完了武,了了心愿,……庭燕那丫头的伤快要好了!”   李慕禅迟疑一下,摇头道:“还是算了,下次再来罢,王家的老祖宗怕是等得急了,不能再耽搁。”   “……嗯,那老婆子是急性子!”李云青沉吟一下,点点头:“那好吧,我也不多留,改日定要来做客!”   ……   李慕禅笑道:“我夺走了九转洗髓经,李前辈不怪我就好!”   李云青咯咯一笑:“你能打得过玉娇,是天意如此,我怪你做甚!?……况且,也多谢你的提醒,否则,上一次真要阴沟里翻船,被他们这帮家伙偷袭了,会折不少弟子!”   李慕禅呵呵一笑:“还是前辈的关门打狗漂亮!”   “可惜,还是被你破去啦,玉娇这丫头心软,答应了你的话,要是我,直接宰干净了,省得麻烦!”李云青抿嘴轻笑,瞥一眼李玉娇。   李玉娇淡淡神情,低下头。   “上天有好生之德,晚辈无法袖手。”李慕禅摇头。   李云青笑道:“你是出家人,慈悲一些也应该,……这样罢,我让玉娇跟你们一起,走一趟王家!”   李慕禅一怔,摇头道:“不必劳烦李姑娘了!”   “不成,这一路上颇不太平,你武功虽强,但王姑娘不成,……毕竟男女有别,照顾不到。”李云青摇头。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领下了这一片好意。   确实,两人虽然在一起,但毕竟男女有别,不可能时刻呆在一块儿,万一分开的时候,有人偷袭,王霜凤的武功应付普通高手尚可,碰上绝顶高手,只在束手就擒,毫无反抗之力。   李云青露出笑容,没想到李慕禅这么轻易就答应,也算是对圣雪峰的信任。   派李玉娇护送,一者是避嫌,再者,也真的担心,无论别人知不知道,小心一些,万全一些总没有错。   “那好,你们何时起身?”李云青问。   李慕禅道:“现在就起身罢。”   “这么急?”李云青皱眉。   李慕禅道:“早些回去,总是好的,来日方长,晚辈改日定再来叨扰!”   李云青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好吧,玉娇,一路之上,你要听湛然的,莫自作主张!”   “……是,娘。”李玉娇看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   李云青皱眉:“丫头,不准阳奉阴违,你武功虽强,但处世经验,行事周密,差了湛然十万八千里,不准自作聪明!”   “是。”李玉娇郑重点头。   “好啦,却吧,速去速回!”李云青摆摆手。   第233章 混毒   李慕禅与两女出了圣雪峰,往东而去,欲返回蓬莱王家,路途遥远,需得一个月的功夫赶路。   出了圣雪峰,李慕禅便沉默寡言,半天一言不发,总有几分心不在焉,虽然没出什么错,一直跟在两女身后,两女却不甚满意,觉得他像一个木头人,忒出无趣了。   王霜凤敬重李慕禅,李慕禅不说话,她也不会怨言,只是默默跟着,况且,她本性也好静,两人半天不说一句话,也不算罕事。   李玉娇却不成,她看着冰冷,却受不得这般沉默,一直与王霜凤说着话,不时过来搭李慕禅一句,逗他说话。   ……   李慕禅嗯嗯啊啊,满是敷衍,让她颇是恼怒,到了后来,索性不理他了,一直跟王霜凤窃窃私语。   不过两天功夫,两女感情已经极好,无话不谈了,李慕禅暗自奇怪,实在不能理解女人。   但他无心他顾,一直沉浸在九转洗髓经中。   虽然九转洗髓经难练,无法摸着门径,他却不死心,一旦真的修成此经,自己的内力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虽说不能天下第一,却不必再挨欺负了,打不过跑总是可以的,内力深,则轻功快,跑起来也快。   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一直没有进展,可能是练法不对,应该挨揍,单纯的内力搬动,已经不济事了。   但是,若有此法加以配合,那金刚不坏神功定能更进一层楼,内力深厚,金刚不坏神功进境也会加快,这是绝对之理。   可惜,九转洗髓经确实艰难,蕴着极深的佛家妙理,想做到真正的空,实在不是自己境界所到达到。   这一刻,他有些懊恼,自己禅定功夫不够深,做不到一切皆空之境,否则,修炼此功,水到渠成。   不过,天下间佛门弟子众多,修炼空宗的,根本不修炼武功的,一切皆空,臭皮囊理会做甚,一旦修炼武功,就落入有宗,是绝不允许的。   自己也算是有宗一脉,想要修炼空宗,隔行如隔山,根本难以突破壁垒,同时踏入两条河。   他一直不死心,这九转洗髓经的诱惑太大,可与观天人神照经相媲美了,到嘴的美味,岂能舍弃?   他虽为高僧,心境脱俗,也无法做到断然舍弃,有一丝机会,总要争取,天下第一人的目标支撑着他。   一路之上,他冥思苦想,虽然如今能一心四用,他却四心皆用在思索九转洗髓经上,心不在焉。   这一日清晨,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打量眼周围,却是一间客栈,什么时候入住,自己怎样住进来的,都没了印象,好像烂醉之人。   ……   他摇头失笑,将心神从九转洗髓经中拔出,这几日功夫,自己就像走火入魔一般,陷入九转洗髓经中,难以自拔。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根本没有一点儿进展,想要修炼九转洗髓经,根本不可能,他实在奇怪,当初创立此经的高僧,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心念如剑,一下断开杂念,不再去想九转洗髓经,浑身顿时一轻,仿佛脱出泥沼之中。   这时,脚步声传来,随即是敲门声。   李慕禅闭上眼,顿时呈现外面的情形,不仅如此,虚空中的眼晴一转,整个客栈的情形皆展现眼前。   “凤儿,李姑娘,进来罢。”李慕禅扬声道。   房门被推开,两女联袂进来,这几天,两人感情越深,好得像是一个人,形影不离,李慕禅啧啧称奇。   王霜凤一袭绿衫,李玉娇一身白衫,宛如两朵鲜花绽放,容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李慕禅有目眩之感。   自从得了九转洗髓经,王霜凤气质大变,整个人开朗了许多,阴气消散得一干二净,恢复了少女的活泼。   李慕禅笑道:“出去吃饭?”   王霜凤摇头道:“师叔,咱们已经叫了人,一会儿端进来,不出去了,免得人多眼杂,吵到你。”   李慕禅笑了笑,道:“这几天你们辛苦啦,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两女见状,知道他从入魔中醒来,大是欢喜,王霜凤笑道:“师叔放心,没有异常,没人注意咱们。”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就好,看来咱们走得及时。”   王家每年与圣雪峰比武,这并非秘密之事,绝不会没人知道,而对于九转洗髓经,也绝非没人觊觎。   “杞人忧天!”李玉娇撇一下嘴,淡淡道:“咱们圣雪峰不会有人泄秘的,谁又知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李姑娘,不要小瞧了天下人,算路精奇,心思诡秘的大有人在,这可不是圣雪峰!”   “哼,我圣雪峰都是傻子么?”李玉娇一皱眉。   李慕禅笑道:“圣雪峰的弟子,心性纯真,很是可爱,不过,环境毕竟不够复杂,对人心险恶体会不深。”   李玉娇撇嘴道:“哼,大草原上的马贼也多得很,咱们时常去打他们的!”   “那不同。”李慕禅摇摇头。   王霜凤抿嘴笑道:“师叔,你一直王姑娘王姑娘的叫,太生份了,不如叫她玉娇,如何?”   “不行!”李玉娇忙道,瞪了她一眼:“凤儿,你可莫出馊主意!”   ……   李慕禅笑笑:“那就叫师妹吧,……这一路上辛苦了,圣雪峰气候宜人,真是洞天福地!”   李玉娇顿时露出笑容,点点头。   李慕禅暗自一笑,这时,忽然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小二提着一个红木匣进来,躬身道:“公子,这是早饭,请慢用。”   说罢,他打开了木匣,顿时香气四溢,里面共有三层,一层摆着两盘菜,上面两盘素菜,下面两盘荤菜,再下面是一个汤,几个馒头。   李慕禅笑着点头,谢过了这个小二。   小二恭敬的退下了,李慕禅笑道:“饭了吧,咱们吃饭!”   他伸手接过王霜凤递上的筷子,忽然一怔,脸色微变,一敲李玉娇伸出的筷子:“且慢!”   李玉娇正要挟一个肉丸子吃,忽然被李慕禅击中,顿时手一颤,如被电击,麻酥酥的直传到心里。   “怎么?”李玉娇抬头。   李慕禅摇头道:“这饭菜不妥,还是别吃了!”   “是被下了毒?”李玉娇皱眉,放下了筷子,从头上拔下一只银簪,插到碗里,颜色却没变化。   李玉娇抬头望李慕禅,淡淡道:“李师兄,你太小心了!”   李慕禅摇摇头:“还是不吃为妙。”   李玉娇不以为然笑了笑:“若有毒,我这银簪能没变化?”   李慕禅皱眉,盯着几盘菜看了几眼,道:“你依次试一试。”   “好吧!”李玉娇看了看他,最终却点点头,一一扎了四碗菜,到最后一道菜,仍没什么变化。   李玉娇笑道:“看吧,确实是你太小心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是被下过毒?”   李慕禅道:“公孙家的毒药,防不胜防,不能不小心!”   “是呀,公孙家的毒确实厉害的!”王霜凤帮腔道。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李玉娇摇摇头,不以为然道:“现在放心了罢,开始吃罢!”   李慕禅仍摇头,淡淡道:“再扎一下馒头!”   李玉娇有些不耐烦,哼道:“你呀,真是……,好吧好吧!”   ……   她无可奈何的随手一扎,然后拔出来,举到李慕禅身前,笑道:“瞧瞧吧!有什么……咦!?”   她脸色蓦地一变,双眸瞪大,直勾勾看着银簪,此时,银簪的一截变黑,乌黑乌黑,如被火烧过。   “这……这……,真有人下毒?!”她难以置信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缓缓点头:“看来不假。”   李玉娇吸了一口气,腾的起身,李慕禅忙道:“且慢!”   李玉娇慢慢转头望过来,李慕禅温声道:“师妹,你却做甚?”   “找那小二,把下毒的家伙逮住!”李玉娇道,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实在没想到,竟真有人下毒。   这一次,若非湛然坚持,就上了大当!……自己心法奇妙,百毒不侵,但王妹妹与湛然中了毒,自己根本没用!   李慕禅摇头道:“不必去了,你逮不着的,还是坐下来吧。”   “那咱们将计就计?”李玉娇沉吟一下道。   李慕禅点头赞许,她能迅速的调整心态,平伏怒火,确实不俗。   王霜凤摇头道:“没用的,应该是公孙家下的毒,他们下的毒,千奇百怪,根本瞒不住他们!”   李慕禅道:“算了,咱们走吧。”   李玉娇指了指木匣,道:“师兄,只有馒头有毒,这些菜还是吃了罢,免得路上饿。”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望了望王霜凤。   王霜凤皱眉,沉吟一下,道:“师叔,难道,所有的菜都有毒?”   李慕禅赞许的点点头。   李玉娇拿布擦了一下银簪,恢复光亮,然后刺了一下馒头,光洁如昔,没有变化,再刺一下菜,顿时变黑。   如此试了几次,结果,只刺馒头,或是只刺菜,银簪没变化,但两者同刺,则变黑,显然,单吃一种,没有毒,但混在一起,则成剧毒,如此施毒之法,她从未听过。   “好一个公孙世家!”李玉娇恨恨哼道,插回了银簪。   “走吧。”李慕禅道。   两女跟在他身后,出了客栈,顿时身处喧闹之中,客栈里人来人往,马蹄声,人的吆喝声,一片勃勃生机。   客栈中的人们都开始出发,要早早赶路,免得街上人多,出城不便,这是一座大城,极为繁华,李慕禅却不记得是什么城了。   ……   出了客栈,沿着大街往东走,李慕禅叹道:“师妹,凤儿,公孙家已经盯上咱们,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小心一点儿。”   “师叔,咱们怎么办?”王霜凤问。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咱们要赶路,不能陪他们胡闹。”   “公孙家,好大的胆子!”李玉娇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公孙家虽不如圣雪峰,实力也不容小觑,手下必有深厚的力量,你回去后,跟李掌门说一声,要小心他们。”   “泥鳅能翻出什么大浪?”李玉娇淡淡一笑,甚是自傲:“咱们圣雪峰不怕毒,他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随着几天的相处,李玉娇渐渐露出真面目,不是那冷冷淡淡,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姑,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刁蛮,骄傲,耍小脾气。   他脚步放缓,悠悠而行,此时太阳升得老高,阳光明媚,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三人走在人群中,宛如游鱼,穿梭自如,身法灵动。   李慕禅慢慢闭上了眼睛,王霜凤与李玉娇一直注意他,见他忽然闭上眼,大是惊奇,刚要问,眼前一闪,他忽然不见了。   两人忙转头,但见李慕禅出现在五丈外,一掌拍飞了一个中年男子,随后一闪,又出现在两人身旁。   中年男子高高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滑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们顿时尖声惊叫,各自奔逃,李慕禅与两女跟着加快速度,一会儿功夫到了城外。   “刚才那个是公孙世家的人?”李玉娇皱眉问。   李慕禅点头,李玉娇又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发现菜里有毒的?”   李慕禅笑了笑:“直觉。”   “直觉?”李玉娇将信将疑,打量着他。   李慕禅脚下不停,到了城外,不再顾忌惊世骇俗,开始施展轻功,脚下飘飘,速度奇快。   李玉娇与王霜凤的轻功皆高妙,紧跟着他,三人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惹得路上的人们纷纷注目。   李慕禅笑道:“我闯荡武林久了,对危险慢慢有一种直觉,提前能够感觉得到,玄之又玄,很难解释。”   “难道是因为佛法?”李玉娇想了想,问。   李慕禅点头:“嗯,我修了十年禅定功夫,不能白修罢?”   “原来如此!”李玉娇释然,佛门高僧往往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修出一些神通,看来湛然就是这般了。   ……   当今天下,佛门大昌,涌现出许多高僧,这些高僧中,不乏修炼出大神通之辈,惊世骇俗,却令世众善男信女越发崇敬。   在李慕禅看来,神通乃是障碍,但对于那些信徒,门外汉来说,神通却是佛法之精华,显示其修为深浅。   对这个观念,李慕禅嗤之以鼻,却无法改变,毕竟也不无道理,修为到一定境界,必伴随神通。   三人沿着官道,往东疾行,不再进入城中,只在野外歇息,晚上,或是找一片树林,或是找一个破庙,或是住一个小亭。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晚上打坐调息即可,李慕禅又恢复了心不在焉的状态,又开始想九转洗髓经。   他实在不死心,一有机会,就开始想此经,抛开功利,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纯粹从一个爱武之人而言,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如今,对于他而言,一门新的武功,尤其是上乘武功,都是一道美妙的大餐,修炼本身就是无上享受。   两女见状,暗自翻了一记白眼,却也无奈,便仍得他,好在他虽心不在焉,却不至于走路撞上树。   李慕禅一直在想,如何达到空无之境,达到空无之境,又如何能修炼,这本就是矛盾的,如何解决。   想必,一定有解决的法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创出九转洗髓经来。   可惜,自己一直没找到,他思维如电,灵感如泉涌,却一直无法捉到解决之法,苦苦思索。   经过数日苦思,他渐渐摸到一点儿头绪,想要修炼九转洗髓经,先得去除修炼之念,让其自动流转,不当成武功,而当成玩耍。   这完全是骗人,除非时光倒流,他没听说过九转洗髓经,否则,想要化去原本的念头,根本不可能。   “嗯——?”李慕禅忽然停住,空洞的眼神忽然一闪,灿然夺目,宛如实质的目光一掠,周围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他们位于一片树林间的官道,两旁皆是松树,正午的阳光明媚高照,让人懒洋洋的。   这处官道颇为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三个。   两女低头说笑,忽然感觉到有异,转头看向李慕禅,李玉娇忙道:“师兄,怎么了?”   李慕禅皱眉道:“前面有埋伏!”   第234章 围堵   “有埋伏?”李玉娇扫一眼周围,低声道:“很多人?”   李慕禅笑了,点头道:“应该不少,……凤儿,师妹,咱们换条路走吧,甭理他们!”   两女听他说有埋伏,虽然没听到,却相信了,尤其李玉娇,内力比李慕禅高,但如今却不怀疑李慕禅的话,这莫名的直觉,由不得她不信。   “师兄,这可不像你呀!”李玉娇笑盈盈的道,颇是兴奋。   她一路上,本以为是刀林剑海,一路凶险,自己要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护送他们回王家。   实没想到,一路上平平静静,唯有一次下毒,还被李慕禅直接解决了,太过容易,一点儿没有难度。   ……   李慕禅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实不忍杀生!”   李玉娇撇撇嘴,笑了起来:“你是和尚呀!……不过,佛家不也有降妖伏魔么,他们就是妖魔!”   李慕禅摇头笑道:“降妖伏魔也是逼不得已,能绕过去,就绕过去吧!”   “是,师叔。”王霜凤乖巧的点头,李玉娇还想再说,见李慕禅对王霜凤露出赞许神色,顿时闭上了嘴,白他一眼:“往哪里去?”   李慕禅想了想,往南一指:“那里!”   “走吧!”李玉娇道,转头道:“你躲他们,他们不躲你,终究要打的,不如早早把他们吓走!”   李慕禅苦笑一下,知道这是正理,但总有一份侥幸之心,并非心慈手软,而是一种悲悯,懒得杀这些人。   随着修为深厚,脱离常人,他不知不觉中生出这一份悲悯之心,众生皆苦,婆娑世间便是炼狱,身处其中,谁也不好受。   三人飞身而起,掠着树梢往南而行,绕子一大圈,再往东走,步入正途,李慕禅凭着感觉,知道避过了。   这些人,想必是公孙世家的,世家积累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小小的公孙世家,竟有如此浑厚的实力。   三人加快速度,李慕禅不再心不在焉的想九转洗髓经,专注于赶路,两天后的傍晚时分,来到一座狭谷前时,李慕禅再次停住,脸色沉下来。   “怎么啦,是不是前面又有埋伏?”李玉娇停在他身边,歪头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问。   王霜凤道:“师叔,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走,过去看看!”   “对呀,这才对嘛!”李玉娇忙道,双眼兴奋的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神情。   眼前是一座狭谷,地势甚险,两边高,中间一条羊肠小径,如一线天,若是两边埋伏人手,从上面往下扔石头,如五雷轰顶,断难抵挡。   ……   李慕禅站在谷口,扬声道:“上面的朋友,出来罢!”   他声音不大,语速沉缓,但凝而不散,在狭谷中徐徐响起,荡漾不止,响彻每一个的耳边。   没有动静,山谷幽静,一点儿声音没有。   两女看了看,没有说话,也没怀疑李慕禅弄错了,对他有莫名的信心。   李慕禅淡淡一笑:“诸位若不出来相见,咱们就改走他路,不奉陪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两女紧紧跟上,便要离开谷口。   “站住!”忽然一声断喝响起,随即脚步声急骤一片,转眼功夫,从山谷里冲出近百人,一下把三人围在当中。   李慕禅皱眉一瞧,没有一个认识的,多是中年汉子,还有几个老者,俱是修为不俗,双眼精芒闪烁。   他们个个手持刀剑,双眼凌厉,杀气十足。   李慕禅淡淡道:“诸位,咱们素不相识,贸然堵住咱们有何贵干,莫不是认错了人?”   “你可是蓬莱王家的人?”一个老者嘶声问。   他面目清癯,银发飘飘,有几分狂放气质,声音嘶哑,宛如厉吼。   李慕禅淡淡点头:“不错,咱们是王家之人,你们有什么事?”   “既然是王家的人,那就对啦!”老者哈哈大笑起来,双眼射出兴奋的光芒,大笑道:“九转洗髓经在你身上罢?”   李慕禅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九转洗髓经?”   “嘿嘿,甭想蒙咱们,蓬莱王家的九转洗髓经,乃是当世奇学,若能修炼,伐毛洗髓,妙处无穷,谁人不知?!”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可能弄错了,九转洗髓经乃圣雪峰绝学!”   “嘿嘿,你是那王家的人,比武赢了圣雪峰,最终得到了九转洗髓经,咱们若不知这个,来堵你做什么?”老者冷笑连连,斜睨着李慕禅,宛如看一个死人,沉声道:“小子,交出九转洗髓经,咱们可饶你一命!”   “对,饶了你,这两个小妞就归咱们啦!”旁边一个大汉大笑两声,目光放肆的盯着两女瞧。   李玉娇秀脸紧绷,宛如罩一层寒霜,她在圣雪峰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受众人尊崇,何曾受过这等放肆的侮辱?   若非李慕禅在,她早已出手,把这大汉的嘴撕烂,让他不能再说话。   李慕禅脸色一冷,袖子一拂。   “砰”一声闷响,大汉如被巨木擂中,直接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山壁上,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倒下去,人事不省。   ……   李慕禅淡淡道:“不会好好说话,还是不说为妙!”   众人顿时凶光大盛,紧盯着李慕禅,踏前一步,众人汇在一起的威势极惊人,即使李玉娇与王霜凤不同寻常,也忍不住想退。   李慕禅微微一笑:“你们是什么人?可是公孙世家的?”   银发老者嘿嘿一笑,摆摆手:“什么狗屁公孙世家,咱们可不是公孙家的人,小子,你身手不错嘛,怪不得能夺回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道:“我不想杀人,诸位,还是让开路吧,莫要伤了和气!”   “嘿嘿……,好一个伤了和气!”银发老者冷笑数声,然后仰天大笑:“哈哈……,那就交出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一摊手:“九转洗髓经并不在我身上,我想交出,也无能为力!”   “那就是在这两个小娘子身上喽!”银发老者一指两女,嘿嘿一笑,目光有些古怪意味。   众人跟着嘿嘿一笑,目光炽热,两女姿色绝顶,算是顶尖的美女,平常时候,他们很少能遇到,如今一下两个。   李慕禅皱眉,脸沉如水,本不想杀人,看来不能善了了,他们若骂李慕禅几句,他懒得计较,但如此对两女,却是下流了。   对于这样的人,李慕禅向来反感极深,淡淡一哼,倏的一拂袖子,宛如一阵狂风骤然生出,众人只觉大力汹涌而来,如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海里。   他们东倒西歪,站不住,当劲力过去,他们已经散落各处,隔着李慕禅三人数丈远,包围已经破开。   他们神情惊异,盯着李慕禅猛瞧,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年纪,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李慕禅淡淡道:“咱们可以走了么?”   银发老者冷冷道:“想走?可以,先问问我手里这柄剑!”   李慕禅斜睨着银发老者,皱眉道:“少废话,动手罢!”   “好,吃我一剑!”老者瞪大眼睛,双眼如电,同时长剑前刺,到了李慕禅胸口,欲刺心窝。   李慕禅袖子一拂,汹涌巨力猛的鼓荡而出,老者踉跄后退,睁不开眼睛,只能用力挥舞长剑,斩断汹涌的力量。   李慕禅冷哼一声,食指一点,沧海神指指力倾泻而出。   “叮……”一声脆响,长剑飞了起来,高高扬起,翻转着插到了后面的石壁上,声音清脆,众人却颤了一下。   这老者乃他们领头之人,武功最强,所以才能当成首领,如今却一招抵不过,他们如今不惊。   换了自己,也一般下场,也是挡不住这一招的!   ……   他们心中这般想,顿时有了退意。   银发老者退后数步,两手空空,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随后恢复如常,嘶哑着哈哈一笑:“好功夫!果然好功夫!”   他转头看一眼众大汉,嘶声道:“他们只有三个人,咱们有一百二十人,他就是再强,能以一敌百?……若能夺了九转洗髓经,争霸武林,超越南宫思道,指日可待!”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精神一振,一个中年汉子抬剑高声叫道:“不错,张老的话正合我意,富贵险中求,诸位兄弟,杀了这个小子,夺了九转洗髓经,夺了这两个小美人儿,杀吧!”   “杀——!”众人轰声叫道,秘笈与美人的双重诱惑,让他们热血沸腾,无法自制,个个持剑冲了上来。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两女挡在身后,低声道:“小心暗器!”   说罢,他袖子一拂,汹涌力量再次鼓起,众人身形一滞,如陷入了狂风之中,前冲之势为之一缓。   “冲呀!”中年人高声叫道,奋勇当先,身上凝运内力,用力的往前冲,眯着眼睛如逆风而行。   李慕禅淡淡一笑,食指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射中他。   “砰”他顿时飞了出去,不像被指力点中,反而像被巨木擂中,直直飞出去,后背撞上石壁,直接昏了过去。   李慕禅转头一瞧,那些人个个红着眼睛,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已经到了近前,即使无情袖的力量如海洋般汹涌,也无法阻住他们。   李慕禅暗叹一口气,知道他们感觉,面对着强大的武功秘笈,谁又能做到不生贪念?   毕竟,一份武功秘笈,就是一把改变命运的钥匙,有了此秘笈,可能从此一种不同的人生,傲啸天下,众生之上。   而没有这本秘笈,可能只能庸庸碌碌,平凡的蚁民罢了,只能看旁人的眼色,不敢随心所欲,不能快意恩仇,只能压抑而憋屈的活着。   想要改变人生,就要夺得这本秘笈。   虽然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李慕禅却不会同情,反而心中冷酷,对人性之恶有了更深一层,生出厌离之心。   他随即一惊,觉得不妙,自己还是受了大明王经的影响,忙收敛思绪,盯着冲到近前的众大汉。   “杀——!”当头的大汉挥刀劈下,双眼通红,杀气冲天。   李慕禅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沧海神指的指力喷薄而出,直接撞上了大汉,把他击飞。   这时候,数柄刀与剑一块儿刺过来。   李慕禅却不闪不避,任由他们刺中自己,却安然无恙,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刀剑难伤。   众大汉却顾不得许多,一见他不动,俱是大喜过望,各自拼命的挥刀使剑,想把李慕禅千刀万剐,跺成肉泥才罢休。   ……   李慕禅此时面如白玉,晶莹温润,肌肤下莹光流转,令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有血有肉的真人,还是白玉雕成的假人。   刀剑刺中,无声无息,即不是叮叮作响,也不是皮革般的闷响,好像刺到了泥沼中,力量不自觉的被卸去,不出声音。   李慕禅硬接他们刀剑,接着一掌一个,像是拍苍蝇一般,直接拍飞,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如此一来,李慕禅很快解决了十几个人,掌掌不落空。   渐渐的,众人有了退意,看到李慕禅刀剑不入,砍刺这么久,连他的皮也没弄破,根本无用,他们泄气了。   李慕禅双掌齐挥,变得精妙起来,速度奇快,“砰砰砰砰……”连绵不绝的声音中,一道道人影抛飞,撞上石壁,堆到一起,转眼功夫已经堆了五十来具。   “他不是人,他是怪物!跑呀!”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转身便跑,其余大汉一怔,随即转身便跑,转眼功夫不见了影子。   第235章 灵药   李慕禅止步,看着众人如鸟散般飞奔,逃走,没有追赶,摇摇头。   李玉娇懒洋洋的道:“师兄,为何不追上去?”   她刚才手痒得很,想要出手,但想到娘的叮嘱,关键是要护卫好王妹妹,不能逞自己一时之快。   所以,只能呆在王霜凤身边,看着李慕禅大展神威。   但后来,看到这些人如此不济,在李慕禅掌下毫无还手之力,她兴致也没了,懒得动手了。   “算了,吓跑了就算,不值得杀人。”李慕禅摇摇头,扫一眼石壁下的众人,个个昏迷,软绵绵的。   “他们死了?”李玉娇问。   李慕禅摇头:“伤势不轻,两三个月内是甭想动手了,……好了,咱们接着上路吧,估计能太平一阵子。”   ……   三人施展轻功,穿过狭谷,果然太平无事。   疾驰之中,李玉娇一掠鬓边乱发,歪头问李慕禅:“师兄,是公孙家捣的鬼,是不是?”   王霜凤轻哼道:“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说不定是公孙家的仇人,或者别的什么人,……唉,人心之险,更甚于山川。”   李玉娇抿嘴笑道:“师兄未免耸人听闻啦,依我看呐,就是公孙家啦!”   李慕禅笑笑:“好东西谁都想抢,往后咱们可没好日子过了!”   “正好闲得无聊!”李玉娇兴致勃勃。   李慕禅摇头苦笑,王霜凤微笑道:“有师叔在,没什么可怕的!”   李玉娇撇一下嘴,斜睨他一眼,哼道:“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功夫,哪一门横练功夫呀?”   李慕禅道:“金刚不坏神功。”   “哟,还真有这门功夫呀!”李玉娇讶然,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我曾听娘说过,但不是已经失传数百年来嘛!”   李慕禅笑道:“我机缘巧合,得此法功,总算有些成就。”   “真能刀枪不入呀!”李玉娇伸手,想摸一摸,到半途停住了,白他一眼,道:“你这衣裳破成这样,还不赶紧换一件!”   李慕禅笑了笑:“再动手,还要破,不如凑合着穿吧!”   李玉娇笑道:“你这功夫好是好,就是太费衣裳,咯咯!”   王霜凤跟着笑起来。   李慕禅呵呵一笑,道:“没办法,我这功夫想精进,就得挨打,别无他途,除非能练成九转洗髓经!”   李玉娇笑道:“咯咯,人家练功夫是避免挨打,你这功夫是要挨打,那还练个什么劲儿呀!”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练功夫可是为了保命全身,挨点儿打不算什么。”   ……   说说笑笑中,眼前景物飞速倒退,时间飞速流逝,一转眼功夫,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恰好遇上一座小庙,庙里有香火,五六个和尚,不通武功。   此时,佛教昌盛,稍微大点儿的地方,便建有寺庙,寺庙多如繁星,比驿站还多几分。   李慕禅想了想,终于没有住进去,反而离开此寺甚远,在一座树林里扎了个尖顶小木屋,以供两女歇息。   至于他自己,则在木屋外打坐。   两女冰雪聪明,见他如此,知道是不想连累这寺庙里的和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窃窃私语,小声说话。   月光如水,周围朦胧静谧。   李慕禅坐在尖顶小木屋外一块儿石头上,静心参悟九转洗髓经。   他犹不死心,金刚不坏神功,号称无人练成,大明王经,也号称无人练成,他都一一练成,已经积攒了足够的信心。   他忽然心中一动,灵光闪了一下,迅速捉住,凝神思索。   若是以大明王经,催动九转洗髓经,会如何?   他忽然露出笑容,兴奋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当运转大明王经,他心神皆藏于心珠内,全凭本能支配,这时候,自我去,本我现。   对于佛家而言,一切皆空,但本我佛性永恒不灭,如金刚舍利,不垢不灭,不损不增。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不停的烙印,让修炼的想法烙印入潜意识中。   正要如此,他又是一怔,灵光再闪,又想到一法,运转观天人神照经,在天人神照图中,以相身修炼此术。   如此,这具身体的意识皆在相身内,相当于无我,相身修炼,想必能带动此身修炼,如此一来,便能成矣!   他霍的睁开眼睛,一直宁静的心湖泛起波澜,神情兴奋,跃跃欲试,恰这时,他耳朵动了一下,又闭上眼睛,虚空之眼俯视十丈之内,却没动静。   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淡淡杀意慢慢逼来,悄无声息,缓步之极,却是在不停的靠近,杀意极淡。   他心通增强,感应更敏锐,此人隔着甚远,却能感应到他的杀意,李慕禅心中一动,发现了他心通比自己想象的更妙。   他闭上眼睛,双手结印,装作没有察觉。   “嗤——!”一声淡淡轻啸响起,李慕禅挥袖一拂,眼前虚空中劲气道道,如水面泛起波纹,一支小箭凝在空中。   ……   李慕禅摇摇头,小箭飘飘落到他手上,他仔细看了两眼,不认得此箭,但箭尖泛着蓝芒,显然是欲置自己死地。   “嗤!”一声厉啸,蓝芒一闪,已到他胸口。   李慕禅摇头笑笑,右掌一推一捋,小箭一滞,随后旋转一下,飘飘落地。   李慕禅淡淡道:“出来吧,没用的。”   论及箭术,他精妙之极,只是自上沧海山,便舍了他,此时再见到有人用箭,勾起了他的回忆。   转眼之间,一年已经过去了,父母他们可好,大哥与李健他们还好吧。   他分心四用,一边想着,一部分心神盯着对面的树林,缓缓走出一个黑衣青年,手挽短弓,身材中等,相貌平常,但双眼精光四射,整个人紧绷着,身材削瘦而和谐,精悍如豹。   “阁下为何暗算于我?”李慕禅微微一笑。   青年停在三丈之外,冷冷道:“你就是蓬莱王家的人吧?”   李慕禅点头:“不错。”   “那就好,交出九转洗髓经!”青年伸出手,冷冷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实在好奇,你为何晓得我有九转洗髓经?谁告诉你的,就真的相信?不怕借刀杀人?”   青年冷冷道:“少废话!交出来,否则,死——!”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毛,摇头道:“动手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青年冷笑一声,手一动,一柄小箭已经搭到短弓上,手一松,小箭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然后才发出“嗤”一声轻啸。   李慕禅右掌一旋,一推,掌力凝为一道箭,撞上小箭,“叮”一声脆响,宛如金铁交鸣。   他心下暗讶,没想到这青年射箭手法之厉害,更胜自己一筹,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两女一直趴在小屋的窗户往外看,这时走到他身后,淡淡幽香缭绕他鼻间。   “师兄,这是谁呀?”李玉娇斜睨青年一眼,淡淡道:“竟敢一个人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人傻胆大?”   青年脸色阴沉,冷笑一声道:“再接我一箭!”   他手一动,三柄小箭同时搭上短弓,随后松手化为三道蓝光,眨间到了三人跟前,两箭射向李慕禅,一箭射李玉娇。   李玉娇轻哼一声,剑光一闪,小箭化为粉末,随着晚风簌簌飘飞,她身形一晃,翩然滑出,一片寒光罩向黑衣青年。   “叮叮叮叮……”青年挥动短弓,封格长剑。   ……   李慕禅看得兴致盎然,李玉娇的剑法飘逸而轻盈,但柔中带杀机,如绵花里藏着钢针,防不胜防。   青年也非庸手,确实是艺高人胆大,短弓挥动,守得严密,泼水不进,一时竟能挡得住李玉娇的剑。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我来?”   “哼,不用!”李玉娇轻哼一声,剑光蓦地一缓,越发柔和,如雪花慢慢飘落,轻盈而优雅。   此时的她,不像杀人,反像是舞蹈,一举手一投足,莫不曼妙动人,令人心醉神迷。   王霜凤轻轻叹息一声,大是羡慕。   李慕禅笑笑,随后一声闷响,青年胸口中剑,惊愕的瞪着李玉娇。   李玉娇拔剑,避开喷出的血箭,转身便走,来到李慕禅身边,轻哼道:“自不量力!”   青年死死瞪着李玉娇,双手疾点,直接盘膝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都倒进嘴里,又掏出一瓶,轻柔的洒一点儿粉末到伤口。   李慕禅双眼锐利,看到粉末一下去,血马上止住了,疗效若伤,他不由惊讶,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奇药。   他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青年身前,劈手夺过了小瓶,笑道:“这是什么妙药?”   此时,青年脸色苍白如纸,这一会儿功夫,血已经流了一地,但此药下去,显然是没了性命之危。   这个时候,出血对武林高手来说最是致命,止住了血,依他们的体质,自能挺过去。   第236章 三奇   黑衣青年抬头,冷冷看他一眼:“雪芝凝血散!”   “好东西!”李慕禅赞叹一声,随手抛给王霜凤,道:“凤儿,收起来,权当替咱们压惊了!”   他笑笑,又伸出手:“可还有?”   他虽笑眯眯的,眼神却颇玩味,显然,若是没有,他便不会客气,黑衣青年冷冷瞪着他,半晌后,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   瓷瓶与先前的一模一样,抛给李慕禅,冷声道:“只有这一瓶了!”   李慕禅接过了,眉头一皱,李玉娇到他跟前,伸手道:“我看看,雪芝凝血散,没听过呢!”   李慕禅右手把玩着这玲珑的瓷瓶,淡淡微笑:“你是公孙家的人?”   青年冷笑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会。   ……   李慕禅皱了皱眉,点头道:“果然是公孙家!”   “师兄,拿给我瞧瞧呀!”李玉娇嗔道,一直伸着玉手,晶莹温润,宛如白玉雕成,完美无瑕。   李慕禅不由自主的瞟几眼,从没注意她的手如此漂亮。   李玉娇有些脸红,缩回小手,剜他一眼,嗔道:“发什么呆呀!”   李慕禅收慑心神,摇头道:“师妹,这可不是雪芝凝血散!”   “是什么?”李玉娇问。   李慕禅看一眼黑衣青年,微笑道:“这倒要问他了!”   说罢,他忽然一抛,小瓶在空中炸开,“蓬”一声闷响,白雾缭绕,弥漫开来,迅速形成一大团,宛如一朵白云。   清风吹拂,这才白雾飘过一株松树,然后慢慢散到天空中,渐渐消失,空气中散着一股焦味,仿佛燃烧松脂的气味。   白雾在清风中散去,那株松树都模样大变,树身枯黄,焦黑,宛如被雷劈过,又像被火焚烧过。   李玉娇与王霜凤咋舌,好厉害的毒!   李慕禅摇头道:“公孙家,真是不容小觑,佩服!”   黑衣青年脸色一变,翻身而起,往后面的树林里一钻,但要消失,身法奇快,滑溜异常。   李慕禅摇头,手一甩,一道白光划过,洞穿黑衣青年身体,钻进一株松树中,无声无息。   黑衣青年被白光洞穿,身形一滞,缓缓的转身,指着李慕禅,露出莫名的笑容:“你……你……逃不……”   他想要再说,血却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嗬嗬的叫,却说不出话来,“砰”他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两女这才松一口气,转过头不看他。   ……   “师叔,他真是公孙家的?”王霜凤皱眉问道。   李慕禅点头:“嗯,公孙家的倒也厉害,这般箭术高手,死了有些可惜!”   “这般歹毒,真是防不胜防!”李玉娇摇摇头,脸色微变。   她自忖,换了自己,绝躲不过这一招暗算,谁能想到,他故意不跑,又拿出奇药来治伤,就是为了引发好奇。   若是没湛然,自己定要打开另一瓶,那便上了当,这般剧毒,即使自己武功心法奇妙,百毒不侵,怕也讨不了好。   起码,自己的眼睛受不得毒,太过脆弱,内力不敢运到眼上的,无法躯除毒性,一旦看不见,还不是成了鱼肉。   这个念头很快转过,她对公孙家忽然生出忌惮,不再像开始时的瞧不起,本以为他们只凭毒药,圣雪峰弟子根本不惧,所以浑不在意,居高临下。   如今看来,真是小瞧了公孙世家,他们一旦心存恶意,真能暗算了圣雪峰,人心之险,甚于山川,湛然师兄这句话并不过份!   她思绪翻涌,对人心之险恶认识更深一层,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仍是淡淡的,瞥一眼倒在地上的那青年,问:“师兄,他死了?”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   “师兄不是慈悲为怀吗?”李玉娇抿嘴微笑。   王霜凤也望过来,颇为不解,照理来说,这一次也不该下杀手的,毕竟那么多家伙,那么无礼,他也没杀人。   李慕禅微微一笑,走过去,按在松树上,轻轻一提,再翻过手掌,一柄飞刀出现在掌心,他缩手入袖,再伸出来时,飞刀已经不见。   他漫不经心的笑道:“那些人我没下杀手,是因为他们无足轻重,没什么危险,……我就是绑起手来,他们刀剑也破不了我的金刚不坏,这人却不同,一者,他箭法精妙,防不胜防,虽伤不了我,一旦对你们下手,却是不妙,……再者,如此诡秘的心思,不能不除,留着后患无穷!”   李玉娇笑道:“师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是公孙家的人,所以才杀的呢,原来不是呀!”   李慕禅微笑道:“公孙家……,呵呵,好一个公孙家,倒要拜访一下,想必有不少的灵丹妙药!”   他一直奇怪,照理来说,公孙家的心法并不算顶尖,为何能出现公孙青云如此绝顶高手,自己也不敌。   公孙家的心法,比起沧海剑派,应该差得远,虽说自己练功时间短,但也不至于比不过公孙青云。   显然,公孙青云必有秘法提升功力,或是奇妙的心法,或是灵丹妙药,否则,断不会出现如此成就!   他暗自可惜,若自己心珠四颗早一些,就能探得公孙青云之秘了。   ……   随后的日子里,在李慕禅的直觉下,他们一直顺顺利利,前方有埋伏,三人直接躲过去,绕路而行。   但是,有些路,必须得经过,别无他途,如乌云谷。   这是位于樊城外的一处,是李慕禅他们必须经过后,两边是直挺挺的高山,中间是一条狭谷,除了这条路,再无别的路进樊城。   而想进中原,必须从樊城,乃唯一的门户,别无他途。   这天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南北方向的乌云谷光线不足,阳光被直立如削的山壁挡住,有些黯淡。   李慕禅三人停在谷口处。   “怎么又是这样的破路!”李玉娇摇头,哼道:“这样的地形,最利于埋伏,真是麻烦!”   王霜凤道:“过了这里,就再没狭谷了。”   李玉娇转头问李慕禅:“师兄,咱们是上去走,还是从下面穿过去?”   若怕有埋伏,就从上面穿过去,虽然山壁如削,直上直下,高耸入云,凭他们三个的轻功,勉强仍能上去。   若不怕埋伏,自然不必管那么多,直接从山谷里穿过去就是了,但是,依她的经验,这样的地形,那些家伙们绝不会放过,定要堵路的。   李慕禅若有所思,淡淡看着狭谷,一言不发。   两女见状,有些诧异,对视了一眼,王霜凤问:“师叔,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有埋伏?”   李慕禅点点头:“嗯,有埋伏。”   “那咱们闯过去,还是从上面走,绕过去?”王霜凤问。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头叹道:“绕不过去了,这一次,来了大麻烦。”   “有高手?”王霜凤问。   李玉娇顿时双眼放光,忙道:“什么高手,什么高手,有没有你武功高?”   李慕禅缓缓点头:“绝不逊于我!”   “好,走了这么远,终于碰上高手了!”李玉娇兴奋的道,神情跃跃欲试。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师妹,待会儿你别急着出手,护着凤儿,他们由我应付!”   李玉娇顿时泄气,哼了一声:“嗯,知道了!”   她浑身发痒,实在不想束手束脚,但又知道,王霜凤武功虽不弱,但比起自己两人来差得远,需得护卫。   ……   李慕禅站在傍晚的清风中,遥望山谷,神情平和,脑海中在思索,究竟能不能用观天人神照经修炼九转洗髓经。   这个方法很妙,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但有一桩,观天人神照经高妙,自己根本没完全摸透,两者相合,究竟会不会冲突,会不会走火入魔,不能不虑。   他一直没动静,两女也静静站在他身后,晚风吹拂,太阳终于完全落山,天地间涌起暮色。   李慕禅醒过神来,哈哈一笑:“九转洗髓经在此,来吧!”   话音一落,山谷里传来滚滚大笑声:“好!好!小子真能沉住气,咱们来也!”   三道人影冉冉飘来,转眼到了三人近前,却是三个老者。   个头依次排开,左边最高,宛如竹竿,右边最矮,宛如冬瓜,中间的不高不矮,但粗如水桶,三个相貌都有些奇异,塌鼻子,小嘴巴,绿豆眼。   最矮的老者笑眯眯的道:“小家伙,你说九转洗髓经在你那里?”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错!……还没请教三位前辈尊姓大名?”   他心中凛然,这三个老者相貌奇异,但内力深厚,自己并非对手,但是李玉娇,也要逊一筹。   看这三人,举止一致,显然是精于合击之术,如此一来,更是可怕,他心中暗叹,又要拼命了!   矮小老者摆摆手:“咱们名字不必说了,人称川洛三奇是也!……小子,你资质寻常,可惜可惜,只能杀了你,那两个小女娃资质极好,就拜咱们为师吧!”   李慕禅一怔,笑道:“拜你们为师?”   “不错,咱们三个还没有传人,就传给这两个女娃吧,至于你,笨蛋一个,活着也是糟蹋粮食,早死早投胎!”矮小老者点头,理所当然。   第237章 悟指   李慕禅哈哈一笑,摇头道:“洛川三奇,没听说过,无名之辈吧,想拜你们为师,更不可能啦!”   中间的老者冷哼一声,冷冷道:“好小子,孤陋寡闻,果然笨蛋!咱们先把你解决了再说!”   “二哥,慢着,让他先交出九转洗髓经!”矮小老者哼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三位,究竟是想九转洗髓经,还是想收徒弟?”   “当然都要!”矮小老者瞪大小眼,道:“既收了弟子,又得九转洗髓经,一举两得,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李慕禅抚额叹了口气,摇摇头,觉得有些头疼。   ……   这三个人,内力奇深,自己也不及,偏偏有些纠缠不清,好像脑子缺一根弦,不通世故,说话也古怪,令人无法理解。   明明奇怪无比的逻辑,他却理所当然,李慕禅觉得别扭,这样的对手,出招往往出人意表,无法揣度,很是难对付。   他摇头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纵使武功高强,也拜不得师父,会把自己带笨了,自讨苦吃。   看李慕禅一个劲的摇头,那中间的老者冷哼道:“大哥,三弟,动手吧,先解决了这个小子,再跟两个女娃说话!”   “他还没交出九转洗髓经!”矮小老者忙道。   “不打倒他,怎么能交出来?……先得把他收拾了!”中间的老者道。   “不对!把他收拾了,他都死了,还怎么交出来?……万一他没带在身上,藏在别处,可如何是好,人死可再活不过来啦!”矮小老者忙道。   “好办!”中间老者忙道,嘿嘿一笑:“把他打个半死就是了!对不对?”   “嗯,老二说得对!”高瘦老者发话,沉声道:“动手!”   “好,动手!”另两老者点头。   三人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边,围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随即迅速旋转,幻为一团影子,看不清身形。   顿时,无数的掌印笼罩了李慕禅,漫天遍地,四面八方,无一处遗漏,完全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李慕禅身形虽快,却快不过这漫天的手掌,密不透风像是一个圆球,把自己压在当中,他顿时连连中掌。   他身体颤动不已,如被电噬,脸色迅速变白,宛如一块儿白玉,拼命的催动金刚不坏神功。   此时,他纵使有再快的身法,也逃不过这漫天掌影,唯一自保之道,唯有催动金刚不坏神功,抵御这沉重的掌力。   他暗自叫苦,这三个老者内力皆深,掌力沉重,每一掌下来,仿佛一块儿巨石坠落,虽被金刚不坏神功阻了一阻,仍钻进身体里。   ……   他心珠四颗,内力运转速度更快,是常人的四倍,内力在经脉内汩汩流动,不焦的消弥着钻进来的内力。   好在他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淬炼,强韧非常,换了寻常的高手,早就受伤,五脏六腑移位。   他一心多用,一边催动金刚不坏神功,一边催运内力,抵御钻进来的掌力,还一边思忖解决之法。   李玉娇与王霜凤见他形势不妙,只能挨打,大是吃惊,没想到这三个怪老头如此厉害,一路上遭逢围追堵截,他都轻松裕如的打发了,没遇过这般情形,不由有些着急。   王霜凤忙扯着李玉娇袖子,急声道:“怎么办?怎么办?……李姐姐,你快帮忙吧!”   李玉娇皱眉,紧盯着场中,摇头道:“这三个老头很怪,我上去也不济事,他们身法太快了!”   王霜凤急声道:“那可怎么办?只看着师叔挨打?”   李玉娇摇摇头,道:“别急,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没那么容易受伤,……等等看,他诡计多端,总有法子的!”   王霜凤吁一口气,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关心则乱,她忘了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刚才一时情急,太过激动,事后定会被李姐姐取笑。   看李玉娇神情专注,明眸紧盯着场中,她吁一口气,随后又是焦急,盯着李慕禅,想看他受没受伤。   李慕禅双袖一拂,无情袖施展,漫天掌影顿时一滞,似乎有破碎之象,他随之又是一拂,掌影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更白了几分,刚才这两拂,极耗内力与心力,拨动漫天的掌力,令其混乱,消弥,着实不易。   三人的掌力坚凝,且掌力如一人,相近相似,与旁人不同,想拨动它们,比驾驭别的力量更加艰难,耗费力气极大。   他这一下,三分之一的内力已经告罄。   三人形如幻影,他四周如围一条灰带,看不清人影,只有一片灰色,掌力再次弥漫开来。   趁着掌力刚起,他倏的一指点出,“嗤”一声厉啸,指力喷薄而出,贯穿了空气的阻碍,击向一片灰影。   “砰!”一声闷响,三人身形顿现,矮小的老者退后一步,瞪大绿豆般小眼,“咦”了一声,惊讶的瞪向李慕禅:“好小子,指力不错呀!”   ……   李慕禅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双手同时骈指如箭,遥遥点出,“嗤!嗤!嗤!嗤!”四道指力迸射而出。   三道指力分别袭向三人,另一指力射向高瘦老者与粗矮老者中间,气势雄浑,声如暗器划空。   沧海神指本是食指发射,如今中指也能射出,这对他而言并不难,难的是同时驱动四道指力,需得一心四用。   他当初就是六脉皆练,各条经脉粗细匀称,并无偏畸,与别的武林中人单练一脉不同。   沧海神指对别人而言,只能练一脉,对他而言,走别的经脉并不难,只是从前即使能修改,也难施展罢了。   这一路上,他在思索九转洗髓经之余,也偶尔想一想沧海神指,以增强自己的自保之力。   如今,他恰用得上,两手齐挥,四道指力又射出,一波接着一波,指力雄浑刚劲,坚凝如铁,打在身上,如巨锤砸下去。   三个老者内力深厚,推掌抵挡,但李慕禅的内力已化为清水,最是坚凝精纯,远胜常人,三个老者的内力虽深厚,精纯却不如。   精纯的指力,宛如实质的铁棍,三人掌力虽雄厚,却抵不住指力的侵袭,惹得矮小老者一声怪叫:“好家伙!”   三人退后一步,又疾挥两掌,方才抵去了指力。   李慕禅的指力却绵绵不绝,一指跟着一指,仿佛连珠炮一般,身形旋转,指力激射,笼罩了四面。   乍看上去,这就像后世的机关枪。   三个老者不再后退,挥掌疾推,每一道指力,需得三四掌方能消去,李慕禅恍然明白了自己的优势所在。   自己内力精纯,不该跟别人近身,用指力更妙,纵使内力雄厚,遇上自己的指力,仍不能完全消去。   自己内力如一根锥子,去扎别人,即使对方内力雄厚更甚自己,抵挡起来仍困难,需得费更大力气。   而若近身相斗,对方内力轰来,便如一块儿巨石压来,自己内力如锥,攻击有优势,防御消弥却不成。   总之,自己需得增强自己的指力,以攻代守,方是最佳之策。   这些想法一闪而至,迅如雷电,他马上捉住,于是指力更加猛烈,漫天指力弥漫,“嗤嗤”声不绝于耳。   三个老者有些狼狈,他们没想到,李慕禅竟有这般精纯指力,指力之下,根本无法合击,也无法近身。   除非,他们有李慕禅一般的金刚不坏神功,硬挨几指,靠近了再打,但他们没有横练功夫,只能小心的躲避狂乱的指力。   ……   李慕禅一边挥指,一边想着如何改进,一心催动一条经脉,两道经脉唯用二心,其余两心,一者思索指力改进之法,另一心在运转天元吐纳术,恢复内力,毕竟这般指力激射,痛快则痛快,却极耗内力。   好在,指力消耗比掌力与无情袖低得多,专于精纯细密,如锥如刺,而不像掌力一般的宏大,消耗内力不多。   天元吐纳术运转之后,源源不断的天地之气透过毛孔涌进来,指力消耗顿时与内力增长持平,不增不减。   李慕禅也有些惊异,这才发觉,心珠四颗之后,不仅别的增强,天元吐纳术也增强,吸纳天地元气速度大增。   时间在他的思索中流逝,两女放下心来。   三个老者跳着脚,大声喝骂,却无可奈何。   任他们身法迅如雷电,偏偏避不过李慕禅全方位覆盖的指力,只能挥掌抵挡,如此一来,身法顿时变缓,无法化为影子。   忽然,李慕禅手势变化,原本骈食指中指成剑,如今又伸出了小指,多了两道指力加入。   如此一来,六道指力齐发,指力更加密集,覆盖严密,三老被逼得后退,一直退到了两丈之外,掌势连绵,抵挡无处不在的指力。   周围的石头遭了殃,有的被掀飞,有的溅到空中,“砰”一声炸开,化为粉末,有的石头大,被炸成数块儿,石子四溅飞开,在空中又被炸成粉末。   矮小老者怪叫:“大哥,不能这样啦,咱们使绝招罢!”   “嗯,只有如此了!”高瘦老者点头。   这话惊醒了李慕禅,他本来在思忖第四指,想做到如后世的六脉神剑一般,闻听老者之语,顿时警惕。   六道指力,内力纯如一,从不同手指发出,却变了性质。   食指阳明经,指力刚硬,中指厥阴经,指力柔和如风,小指少阴经,指力微然无声,细细如雨。   六道性质不同的指力结成网,有的阴寒,有的阳刚,有的绵密,三个老者抵挡起来极困难。   很快负了伤,高瘦老者腰间中了一指,鲜血汩汩,矮小老者头上中了一指,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粗壮老者肩头中了一指,却强悍无比,浑然未伤。   “合!”三人同时大喝一声。   顿时,三人身形一闪,前后排成一条龙,高瘦老者在最前,粗壮老者在他身后,以掌抵其背心,矮小老者在粗壮老身后,掌抵其背心。   漫天指力射了个空,高瘦老者轻轻一推,顿时一声咆哮声响起,如一只猛虎下山,掌力狂猛,直撞向李慕禅。   ……   中途激射的指力遇上这掌力,顿时消散,化于无形,如螳臂当车,掌力毫无阻碍的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身形一荡,倏的臂开,身后一丈外的一棵松树砰一声闷响,松针簌簌落下,宛如被巨熊撞中。   李慕禅皱眉,双手收起,中指缓缓按出。   “嗤——!”一声厉啸,如流星落地,空气中仿佛能见到层层波纹荡漾,指力之威可见一般。   这一指下去,他阳明经隐隐发胀,是内力运足,撑大所致。   高瘦老者凝神运掌,缓缓推出右掌。   “砰!”一声闷响,地面泥土炸开,李慕禅退后一步,高瘦老者晃一下,没有动弹,脸色却如醉酒般酡红。   李慕禅皱眉,三人合力,这一掌极强横,虽然指力贯穿而过,仍不能完全击碎,余波袭来,已沉雄如巨浪。   这一招,显然是一力降十会,自己纵使再精妙的指法,遇到这般掌力,也没什么用处。   他忽然一晃,出现在两丈外,双手齐按,数道指力再次射出,袭向高瘦老者身后的两人。   两人分别出掌,指力顿时消散,笑吟吟的看着李慕禅。   显然,三人之间的内力可以通用,并非仅集中于一人身上,如此一来,如同化为一人,而且内力增了三倍。   李慕禅苦笑一声,转头道:“凤儿,师妹,咱们走!”   两女闻言,忙施展身法,疾驰在前,三老者刚要相拦,李慕禅的指力便到了,掩护着两女前冲。   第238章 再施   三人怒喝一声,分别出掌,最前头的高瘦老者双掌齐出,身后两老者,一掌抵前面人背心,另一掌推出来。   “呜……”狂风呼啸,整个山谷谷口被笼罩在狂风中,飞沙走石。   李慕禅左手出指,分别射向三人,逼他们出掌抵挡,右袖一拂,内力汹涌而出,却无声无息。   狂风倏的敛去,李慕禅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一拂之力,内力十去五六,至精至纯,宛如实质。   这一拂总算没白费内力,顿时消弥了三老的掌力,两女恰好趁虚而过,钻进了山谷之中,三个老者无暇追击,李慕禅的指力已经到了。   ……   两女逃走,三个老者恼羞成怒,觉得被李慕禅耍了,索性一狠心,不理会两女,非要杀李慕禅。   于是一掌又一掌,三人同时出掌,掌力汹涌如潮,纵使他沧海神指精纯,面对这般掌力,仍是无法挡住。   无奈之下,他撤去指力,施展沧海九掌,同时施展无情袖,对汹涌而来的掌力,或是顺,或是捋,或是挤,或是绷,或是压,施展各种精妙手段,辗转腾挪,如在细绳上跳舞。   如此施展,极为耗力,天元吐纳术无法维持,这一会儿功夫,他内力仅剩下十之三四。   李慕禅见状一咬牙,哈哈一笑,身形蓦地一闪,两拂之后,猛的出现在十丈外,身上已经中了两掌,嘴角带血。   他身形再一闪,又出现在十丈外,已经钻进了山谷,消失不见。   这一过程中,三个老者因为掌背相接,灵活差一点,不能跟上,只能见他逃窜而去,怒发如狂,一掌一掌轰了出去。   李慕禅身形飘忽,却仍被击中几掌,只觉后背剧疼,宛如巨石撞上,每一掌都欲让自己臓腑移位,鲜血涌上。   他喷出两口血箭,脚下不停,扭过身来,一道道指力激射,想阻住他们的追赶,转眼间逃了出去,追上两女,扭过身一起往前疾驰,不敢稍留半步,生怕三个老者追上。   李慕禅明白,若这三个老者追上来,自己只有一条路——燃烧内力,但内力燃烧,往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自己如今内力深厚,精纯,固然很少有内力告罄之时,但一旦告罄,想恢复起来,绝非易事,需得数日苦修。   而如今,他们身处险境,每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数天苦修,别人根本容不得如此。   他返观内视,浩浩荡荡的湖水,如今仅剩下十分之二三,缩小了一大半,由大湖变成了小湖。   湖中心,是一个水晶球,慢慢流转,淡淡金光若有若无。   ……   “师叔,你不要紧吧?”一边疾行,王霜凤扭头问道,神情关切而担心,盯着李慕禅的嘴角。   李慕禅一抹嘴角,将残余的一丝血迹抹去,笑道:“这三人很古怪,很厉害,洛川三奇,日后武功练好了,再当拜会!”   李玉娇皱眉问:“这三个怪老头武功忒高,怎么没听说过?……王妹妹,你听说过吗?”   王霜凤把目光移开,摇摇头:“没有,……师叔受伤了吧,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打坐调息?”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碍事,一点儿小伤,咱们不能停,万一追上来,可要全军覆灭!”   “不要紧,你不是还有大明王经嘛?”李玉娇笑嘻嘻的道,也将目光从他嘴边移开。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一个月内,大明王经不能施展了,还没调养好身体,再施展,怕是承受不住!”   李玉娇脸色一变:“一个月只能施展一次?”   李慕禅缓缓点头,笑道:“这是极限了,堪堪承受,但真的一个月施展一次大明王经,身体会落下不可逆转的伤害,纯粹是自杀!……一年施展一次最好,应该不会留什么后患!”   “一年一次不会留后患?”李玉娇不信的问。   李慕禅的模样,实在不像信心十足,反而有些心虚,李玉娇敏锐过人,一下发觉了,半信半疑的问。   李慕禅想了一下,笑了笑:“我也不知,可能如此吧,……咱们先闯出去再说别的,前面还有人!”   他打量一眼周围,三人正处狭谷中,暮色充塞,抬头望天,只比狭谷的光线明亮一些,很快便要天黑。   他低头想了想,回忆来时的情形,估计距离狭谷尽头还有一里来路,但前面有埋伏,李慕禅想来,他们是在尽头埋伏着。   “有人?”李玉娇与王霜凤蓦地停住,李慕禅冲出十几丈外,忙退回来,摇头道:“估计是在尽头等着咱们,以逸待劳!”   “还有多远?”李玉娇忙问,抽出剑来,哼道:“这一次你先歇着,我来打头阵!”   李慕禅道:“约有一里来路!”   李玉娇哼道:“我倒要瞧瞧,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   李慕禅摇头道:“你要小心,这一次不同往常,很危险,都是高手,下手不能容情!”   “放心罢!我可不是你!”李玉娇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不能停,万一后面追上来可不得了,前后夹击,咱们十死无生!”   “好,那就往前冲吧!”李玉娇兴致勃勃,扬声娇喝,抢在前头冲出去。   ……   她一边前冲,一边说话:“我就不明白,九转洗髓经只有一本,都过来抢,抢着了,他们能捞得着吗?”   李慕禅微微一笑:“九转洗髓经太过诱人,谁都想赌一把运气,万一抢到了,即使得不到,看上几眼,也获益无穷!”   “真是不自量力!”李玉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抢不到还好,真抢到了,可成众矢之的,小命难保!”   李慕禅摇头:“也不尽然,万一他们商量好了分赃的法子,未必不能安然无恙,……谁也不比谁傻。”   三人速度奇快,转眼看到了远处的山壁,狭谷之外,乃是一座高耸的大山,气势巍峨,令人观之自惭渺小。   李慕禅沉声道:“不要停!……凤儿,你跟在李师妹身后,我断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好!”两女脆声应道,心中沉重。   谷口转眼即到,恰在此时,一群人蓦地出现,挡在谷口,扬声喝道:“此路不通,停下!”   声音如洪钟大吕,充塞整个狭谷,空气震荡,令人头晕目眩,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三人面色一变,李玉娇冷笑一声:“小毛贼,敢拦路者死!”   说罢,剑光如匹练,直贯向领头的中年汉子,瞬间即到了眼前。   中年汉子脸色微变,倏的横身一移,荡开三尺,恰好避过这一剑,李玉娇这一剑凌厉无匹,剑未至,寒气已到,他不敢硬接。   王霜凤紧跟其后,李慕禅在末断后,身形飘飘如御风而行,潇洒而轻松,淡淡看着众人。   目光一掠而过,共有十个人,都是中年人,个个精气神内敛,看不出武林高手的风采,看着一如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李慕禅心中发沉,暗自苦笑,没想到九转洗髓经如此大的吸引力,这般绝顶高手,一个一个冒出来,难道,天下间的高手真如此之多?!   “当!”一声脆响,李玉娇身形一顿,迎上一柄剑。   这柄剑的主人是个削瘦中年人,约有四十来岁,修眉凤目,面如重枣,一直微阖着眼睛,此时乍然睁开眼,神光湛湛,气势夺人。   ……   他微微一笑:“好剑法!”   李玉娇淡淡点头:“你的剑法也不错!”   她一直以内力雄厚自豪,如今与中年人一交手,才发觉自己有些坐井观天,这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内力竟不逊于自己。   她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人抚髯微笑:“贱名不足挂齿,留下九转洗髓经,你们可以过去!”   李玉娇摇摇头,淡淡道:“九转洗髓经,凭阁下如此武功,不必修炼什么九转洗髓经了!”   她神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与李慕禅说话的情形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飘飘有仙气。   中年人微笑道:“在下久闻九转洗髓经大名,恨不能相见,如今机会难得,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罢,我只观看几眼,一睹九转洗髓经真容,了了这桩平生夙愿,于愿足矣,如何?”   李玉娇皱了一下黛眉,眼波流转,迅速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王霜凤。   王霜凤轻咳一声,淡淡道:“阁下弄错了,诸位都被骗了!……九转洗髓经早已不在咱们身边,已经秘密送往蓬莱,如今怕已到了。”   “哦——?”中年人修眉一挑,微微一笑:“我看不是吧……,若我猜得没错,九转洗髓经是在他身上!”   说罢,他一指李慕禅,目光湛湛,似若冷电,直刺李慕禅双眼,似乎要看透李慕禅的心底。   李玉娇神情淡淡的,目无表情。   她已经反应过来,这个中年人忒狡猾,这是在试探自己,想看看九转洗髓经究竟在不在,还是王妹妹机灵!   李慕禅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九转洗髓经正在我身上,若有本身,不妨取去!”   中年人一怔,半信半疑的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似笑非笑,他心里没底。   另有一个矮胖中年人抹一把脸,不耐烦地叫道:“冯大侠,跟他废什么话,制住了再说!”   中年人想了想,缓缓点头:“不错,无论如何,三位还是留下吧!”   他长剑一指:“在下领教高招,出手罢!”   李慕禅微笑摇头,看向李玉娇,打了个眼色。   李玉娇踏前一步,剑尖一指:“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这些家伙的本事!”   说罢,她剑光一闪,倏的刺上前,奇快如电,瞬间到了那人的腰前,中年人忙斜身一挑,“叮……”一声脆响,两人又退一步。   ……   李玉娇复向前,剑光绵绵,如雪花簌簌下落,绵中带针,一时之间压住了中年人,他不停的后退。   李玉娇内力强横,剑招又精妙,中年人虽强,一时不察,被抢到了上风,一时之间难以扳回来。   李慕禅小指在袖中轻轻一点,一道指力无声无息,温润如雨的飘出去,悠悠如飘絮,落到了中年人身上。   这一指,乃少阴指力,无形无质,如清风拂体,根本不会防备。   关键时候,中年人身形一滞,李玉娇剑光如电,瞬间而至,容不得他再躲闪,剑光及体,直接刺透了他胸膛。   李玉娇一怔,随即抽出长剑,剑上滴血不沾,银白雪亮,寒气森森,她目光如水,淡淡一掠众中年人:“还有谁?”   众人皱眉不已,觉得费解,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那冯兄怎么就忽然顿了一下,挨了这一剑,无异于自杀。   但这一剑下去,中年人直接气绝而亡,想说话而不可得。   他们望向李玉娇,皱眉不已,个个眼中精芒闪起,越来越亮,气势攀升起来,露出绝顶高手的面目。   李玉娇淡然以对,心如冰雪,无悲无喜,无惊无惧,淡淡道:“还有谁,没人便让开,别挡咱们的路!”   李慕禅摇摇头,无可奈何,这样的高手,遇上了只能杀了,否则,后患无穷,况且,李玉娇心法一用,冰冷无情,也不会留手。   “奶奶的,我来!”一个粗壮中年人站出来,手持一柄鬼头刀,刀身雪亮,寒森森,刀刃刺目,杀腾腾,令人观之心寒。   李玉娇剑尖一指:“来罢!”   粗壮中年人大喝一声,刀光如匹练,当头劈下,声如炸雷,王霜凤浑身一颤,汗毛竖起。   李玉娇轻哼,身体恢复如常,刚才这一吼,令人心惊,一道无形的寒气罩体,竟要冻住自己。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李慕禅却明白,此乃煞气,是杀多了人,无形中所凝成,就如猪见屠夫,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   他摇摇头,温声提醒:“师妹小心,此人杀气过重,必是对己必是凶狠,小心两败俱伤。”   “好!”李玉娇点头,剑光如雪花簌簌而落,绵密无缝,剑看着不快,其实迅捷无伦,将粗壮的中年人困住。   中年人一脸横肉,双眼凶光四射,煞气惊人,一把鬼头刀使得寒气四射,山谷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分。   不过,李玉娇剑法精妙,内力深厚,甚至比他更强一筹,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压得他越来越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   李慕禅却眉头紧皱,他总觉得这个一脸横肉,宛如屠夫的家伙危险,虽然煞气重,能动人心急,但在李玉娇面前却使不出来。   李玉娇心法奇异,一旦运转,如冰似雪,七情六欲皆斩去,唯有一个念头,杀气无法撼其心神,故他讨不了好,被逼得越来越紧。   李慕禅小指翘起,轻柔的送出一道指力,柔和如春风,轻轻拂向中年人,想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指力刚送出,那中年人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喝:“杀——!”   如一声炸雷响起,煞气随之涌动,如一道无形的箭射向李玉娇,李玉娇早有准备,仅是滞一下,剑势随即加快,刺进中年人肩膀。   中年人咬牙切齿,肩膀夹住长剑,扭身横斩,刀光如练。   李玉娇弃剑而退,恰在此时,李慕禅的指力到了,中年人顿时一滞,李玉娇见机得快,倏的一闪,拔剑一刺,剑尖穿过他身体。   “呃……”中年人闷哼一声,低头瞧了瞧胸口长剑,嘴角的血汩汩流出,他嘿嘿狞笑,猛的一横斩。   李玉娇抽剑飘身后退,劈过鬼头刀,中年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抽搐几下后寂然不动。   李玉娇深吸几口气,如水眸子掠向众人:“还有谁?”   中年人如此凶狠狞厉,令人心寒,她却一脸淡然,其余八个中年人有些吃惊,没想到俏生生一个少女,竟有如此冷硬心肠。   看她目光扫来,他们竟有几分压力。   一个削瘦中年人沉声道:“大伙还是一块儿上罢,甭管什么脸面,九转洗髓经到手是正经。”   其余七人默然,彼此对视,有些抹不开脸面。   削瘦中年人跺脚,沉声道:“咱们这么多人,抢几个晚辈的东西,已经丢脸了,再丢一回不算什么,难不成,还要无功而返,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咱们也没脸见人了!”   一个俊逸中年人抚着美髯,悠悠叹息一声,缓缓点头:“诸位,肖兄说得是,事到如今,已经没回头路了,不如一块儿上罢!”   他面如满月,丰神俊朗,虽然到了中年,却比俊美的青年更具魅力,一举一动,莫不充满了慑人心度。   他面带微笑,即使说这些话,也是温和如玉,冲着李玉娇与王霜凤笑了笑,带了几分歉然,道:“咱们不想杀两位姑娘的性命,只想取九转洗髓经一观,纯粹好奇罢了!”   李玉娇冷笑一声:“虚伪!”   俊逸中年人微微一笑,摇头道:“此话无人信,却偏偏是真的,唉……,真是可惜,若在异时异地相遇,咱们可能会是好朋友!”   ……   两女淡淡一笑,转过头望向其余几人,理也不理他,好像一点儿不受他俊逸风采所动。   李慕禅轻叹:“咱们只能硬闯了!”   到了如今地步,李慕禅明白,除了拼命,别无他途,想燃烧内力也不成,内力仅有十分之一,而这八人个个武功绝顶,断然无法甩开。   一旦燃烧内力不成,那只能任人鱼肉,自己倒无所谓,死便死,但两女个个美貌,落到他们手上,无异于入地狱。   他们个个道貌岸然,心里却阴暗,都不是什么好人,两女的下场可想而知,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暗自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忽然一跃,落到石壁上一个凹陷处,好像有人想在那里挖洞,但挖了很浅一层,便止住了,如今可能容人站立,下雨或能避一避雨。   李慕禅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阖上双眼。   李玉娇脸色一变,道:“师兄,等等!……你不能再施展了!”   她一猜就知,李慕禅是准备施展大明王经,先前已经明言,需得一个月后才能施展,否则,身体承受不住,会崩溃。   李慕禅睁开眼,微笑摇头:“等不得了,我姑且一试,你且护我一会儿!”   俊逸中年人微笑,抚髯摇头:“莫不是要使什么秘法?……好吧,你且施展罢,咱们等你就是,也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李慕禅笑了笑:“但愿你能守信!”   李玉娇与王霜凤退后几步,站在山壁下,剑尖指着八人,神情警惕,浑身紧绷,如搭弓上箭,随时准备出击。   李玉娇一颗心不停下沉,她明白,师兄这是舍去性命,要护她们两个冲出去了,她心里杀机涌动,只恨自己武功不济,不能一剑宰了他们八个!   王霜凤咬着下唇,明眸冰冷,死死瞪着八人。   李慕禅对大明王经越来越熟,转眼功夫,一庞股大的力量直压下来,如巨石落下,众人呼吸为之一滞,需得运功抵挡。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他们个个是高手,内力精深,黑夜与白昼无异,但他们看不到天空的异状。   第239章 援至   李慕禅衣衫鼓起,猎猎如在大风中,头顶的帽子飞起来,露出光亮的脑袋,露出和尚的身份。   八个中年人一怔,对视一眼,对李慕禅的身份好奇。   “烂陀寺的?”俊逸中年人笑容一凝,眉头蹙起。   其余七人打量李慕禅,脸色沉肃。   他们明白,万一真是烂陀寺的,可就麻烦大了,烂陀寺虽说是佛家庙宇,慈悲为怀,可降魔伏妖向来毫不留情。   他们武功高深,足以跻身一流高手,可对上烂陀寺,仍心中发虚,有惴惴之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都望向俊逸中年人。   ……   俊逸中年人吸一口气,脸色恢复从容,微笑道:“天下事,不会有这么巧,真是烂陀寺的,早就自报家号了,何必非要隐瞒身份?……诸兄,不必担心,十有八九,他不是烂陀寺的!”   他转身抱拳,扬声道:“两位姑娘,不知这位小师父出身何处,莫不是烂陀寺的高僧?”   李玉娇淡淡瞥他们一眼,转过头去。   王霜凤曾得李慕禅叮嘱,不能泄了身份,摇头道:“不是!”   众人齐吁一口气,一人的声音小,但合在一起,恰好同时发声,顿时变大,他们顿时大觉尴尬。   李玉娇瞥他们一眼,淡淡一笑,他们大恼,看出她的嘲笑,却又有了顾忌,转过头去当作没看到。   “果真不是?”俊逸中年人微笑问。   王霜凤淡淡道:“放心罢,师叔不是烂陀寺的!”   俊逸中年人微笑道:“此话应该不假,咱们从没听说过,烂陀寺与蓬莱王家有什么瓜葛!”   王霜凤淡淡道:“咱们高攀不起!”   “如此说来,姑娘是蓬莱王家的喽——?”俊逸中年人双眼一亮。   王霜凤哂笑一声,转过头去,也不理他了。   俊逸中年人抚髯微笑,毫不在意,俊眼转了转,刚要说话,忽然觉得一股力量压下来,双腿一软便要跪倒。   他忙运功于腿,止住软势,身子一挺站直了,转头望去,却见众人都脸色微变,齐刷刷望向李慕禅。   一团光芒中,李慕禅盘膝而坐,如佛陀降世,身泛光明,如一轮明月照在山谷中,周围变得朦胧。   李慕禅坐在光芒中,看不清楚脸庞,只能看到一团光芒,朦胧显示出他的身形,殊为奇异。   光芒越来越暗,慢慢的,倏的一敛,顿时钻进了李慕禅头顶,他睁开眼睛,两道金芒迸射而出,宛如实质,众人但凡与之相触,莫不心中一颤。   ……   他倏的一闪,消失不见,已经出现在俊逸中年人跟前,一掌推出,掌已抵上俊逸中年人胸口,内力一吐。   “砰!”一声闷响,俊逸中年人飞起来,重重撞上东侧山壁,软绵绵滑下来,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从李慕禅消失,到俊逸中年人飞出,仅一眨眼功夫,七人没反应过来,俊逸中年人已经不动了。   李慕禅身如鬼魅,再一闪,到了另一人身后,掌心内力一吐,那人也飞出去,撞上石壁,“砰”一声闷响,软绵绵滑到地上不动了。   其余六人反应过来,顿时围成一圈,背靠着背,一个中年人喝道:“邪门,别管他,出招自保!”   五人闻言马上省悟,马上抽剑挥舞,形成一道光罩,护着自己,水泼不进,让李慕禅没机会近身。   李慕禅身形一动,“叮……”一声脆响,一柄长剑飞到夜空中,消失不见,李慕禅出现在六人后背圈中。   他无情袖一拂,五人身形踉跄,随后轻拍几掌,五人分别飞了出去,一一撞上石壁,软绵绵倒下了。   看到他如此,两女却觉得难过。   李玉娇忙唤:“师兄……”   李慕禅转头一瞥,目光冷冽,两女一怔,只觉心底泛寒,眼前的李慕禅仿佛换了一个人,没有一丝感情。   平常时候,李慕禅温和而宽厚,目光温暖,她们很享受,如今这道目光却毫无温情,只有冷漠。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先走!”   说罢,身形一晃,倏的消失在狭谷之中,返身往回走。   两女怔在原地,片刻后被夜风吹醒,王霜凤忙道:“李姐姐,咱们去看看吧,师叔有些不妥!”   李玉娇咬着下唇,轻轻点头:“他……怕是……”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摇摇头,疾行向狭谷,去追李慕禅。   赶到狭谷中间时,两女一滞,随即加速,来到数团黑影前,却是倒了三个人,一动不动,已经气绝而亡。   两女认出来,这正是洛川三奇,显然,他们是追过来了,没想到殒命于此,定是被李慕禅所杀。   她们转头四顾,心往下沉,照理来说,他杀了洛川三奇,应该来找她们才是,如今却没了影子。   “李姐姐,会不会是还有人,师叔是杀那些人了?!”王霜凤低声问。   “嗯,大有可能!”李玉娇忙点头,想了想,问:“那咱们往哪边走?”   王霜凤蹙眉想了想,道:“往前!……师叔定是赶到前面去了!”   ……   两人往前疾行,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李慕禅究竟哪里去了,一边担忧,他身体禁不住大明王经。   究竟会引发什么后果,两人也不知,但想来,想到这里,她们不敢再往下想,只能拼命往前赶,以期能碰到李慕禅。   两人疾行两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已经到了樊城的城郊,晨曦微露,天空泛蓝,便要天亮了。   两人脸色难看,又忧又急,这一路上没有见到李慕禅,若是他在前面,早该遇到了,偏偏没有。   难不成,他是在后面,是倒在了某一处?   两人心中焦急,却偏偏无法可想,只能碰一碰运气。   樊城城外是一座山,官道是沿着山脚下从东到西,山坡上是茂密的树林,松树杨树,槐树枣树,各种各样,密密麻麻,郁郁葱葱。   “咦?”李玉娇忽然一顿,停下来,王霜凤跑出十来丈外才发觉,她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浮现与李慕禅相处时的情形。   她发觉李玉娇停下,忙转身问:“怎么了,李姐姐?”   李玉娇皱眉道:“有血腥气,你闻到了么?”   王霜凤闻了闻,摇摇头。   李玉娇道:“没错,是在那里,走!”   她伸手指向树林方向,展开身法疾行而去,钻进了山坡的树林中,王霜凤精神一振,也忙跟上。   当她进树林时,李玉娇身法奇快,已经不见了影子,她停下,刚要扬声呼唤,听到上方传来李玉娇的声音:“在这里,快来!”   王霜凤急忙奔过去,激动的叫:“是师叔吗?”   “嗯,他在!”李玉娇道。   王霜凤匆匆而至,几乎撞上树木,衣衫却难幸免,有数处被挂破,她浑然不顾,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李玉娇跟前。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她胃里一翻,差点儿呕出来,匆匆扫一眼,地上躺着一片人,密密麻麻,约有百人,地面有些发粘,像是下过雨。   此时,李玉娇正在一株松树下,搂着一个人。   王霜凤顾不得其他,忙跑过去,低头一看,正是师叔李慕禅。   他面色涨红,如喝醉了酒,一动不动的躺在李玉娇怀里,双唇紧抿着,神情坚毅而果决。   王霜凤眼泪唰一下流下来,忙蹲下去探李慕禅手腕。   ……   她一边探李慕禅手腕,泪珠成串,一串串落下,如珍珠一般落进草地里,融入泥土。   “他还活着!”李玉娇低声道。   王霜凤轻轻放下他手腕,抹一把眼睛:“李姐姐,你可有灵药?”   “嗯,已经给他服下了,应该能保住性命!”李玉娇点头,叹了口气:“不过,他这身武功……”   她摇摇头,脸色泛起忧虑,又深深叹一口气。   “只要能保住性命,武功可以慢慢练的。”王霜凤道。   李玉娇摇头:“说来容易,对他来说,没有武功,可能生不如死呐!”   她设身处地的想,换了自己,若不能练武,成为废人,活着真是没什么趣味,不如死了的好。   “师叔是出家人,心境超脱常人之上,不会想不开的。”王霜凤道,伸臂抱起李慕禅,道:“咱们进城吧!”   李玉娇打量一眼四周:“嗯,估计这一带不会再来有人拦截了!”   她指了指地面:“真是血流成河,师兄他大开杀戒了!”   王霜凤这才恍然,怪不得地面泥泞,却是鲜血浸泡所至,她胃里翻涌,忙压下,道:“咱们快走吧。”   李玉娇任由她抱着李慕禅,跟在她后面,一边说道:“咱们怎么办?”   王霜凤问:“师叔什么时候能醒?”   “估计很快会醒。”李玉娇道。   王霜凤道:“那就让师叔做主。”   李玉娇点头,不再多说,默默到了樊城外,然后运轻功跃过了城墙,敲开了一间客栈的大门,找了一座小院住进去。   两人把李慕禅放到榻上,然后坐在榻边,守着他,等着他醒过来。   李慕禅的脸色变好一些,显然,李玉娇的灵丹有效,慢慢的,脸上的涨红褪去,恢复白玉一般颜色,气息也稳固许多。   一直到了中午,日上正中时,李慕禅悠悠醒来,两女顿时大喜过望,扑到床边,轻声唤道:“师兄!”“师叔!”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一眼头顶,又慢慢转向两女,微微一笑:“我还活着?”   “师叔,你福大命大,怎么会死!”王霜凤忙道。   李慕禅微笑,想要起身,却虚弱无力,李玉娇忙上前,扶他起来,王霜凤则在他身后垫上高枕,两人配合甚熟稔。   李慕禅倚着高枕坐着,打量一眼两女,笑道:“你们没受伤罢?”   “师兄,你把人都杀了,谁能伤咱们?”李玉娇抿嘴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究竟做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如大醉一场,通通忘记,只要咱们都活着就好。”   “师叔,你……”王霜凤脸色忧伤,摇头叹息。   ……   李慕禅笑笑:“不要紧,除此无大事,没什么大不了,这次能捡回这条命,已经知足了!”   他已经内视,经脉俱裂,不能再运功,好在身体毕竟经历过金刚不坏的淬炼,否则,早就崩溃,直接气绝身亡了。   丹田内力微弱,只有一小圈清水,水晶珠金芒淡淡的,没什么变化,李慕禅深吁一口气,只要此珠无恙便好。   “师兄,你慢慢养伤,总会好的。”李玉娇道。   李慕禅笑笑:“嗯,借师妹你的吉言了!”   王霜凤默然不语,她察觉了李慕禅体内情形,这可不是小伤,经脉受这么重的伤,后患无穷,日后怕是不能再练武了。   经脉损伤最要命,不能用内力疗伤,唯有药石,便药石之效有限,伤得这么重,很难彻底痊愈,总要留后遗症。   李慕禅见她难过,笑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家师有阴阳造化术,只要有一口气在,总能治好的!”   王霜凤精神一振,忙用力点头,露出欢喜笑容。   是呀,沧海剑派的阴阳造化术,乃是天下有名的奇术,有夺天地造化之妙,能药死人肉白骨,这样的伤想必没什么大不了!   “师兄,咱们就在这里躲一阵子吧,如何?”李玉娇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躲上几天,会有人来接应。”   “有人?”李玉娇一怔。   李慕禅笑道:“我早就遣人送信到沧海山,请大师姐亲自出马。”   “冷莲仙子温吟月?!”李玉娇缓缓道。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笑道:“怎么,见过我大师姐?”   李玉娇哼道:“久闻大名,据说有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之称,不知是不是真这么厉害!”   李慕禅笑了笑,道:“差不太多吧,……烂陀寺的心觉,南宫家的南宫兄弟,王家的几位公子,赫连家的,陷空岛的,公孙家的,这些家的年轻高手,我见过一些,无人强过大师姐。”   “那我呢!”李玉娇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师妹你武功虽深,但比大师姐嘛……,还差一分,待见面你就明白。”   “好个冷莲仙子!”李玉娇颇不服气,明眸闪闪放光。   ……   李慕禅让李玉娇到城门画了一个符号,然后三人等在这间高升客栈中,两女温柔相对。   李慕禅说一会儿话,便有些受不住,周身酸疼,如被大象踩过一般,坐一会儿就觉得吃力,又在王霜凤的搀扶下,慢慢躺下了。   还好,李玉娇的灵丹极妙,一阵阵温暖的气息在身体流转,虽不能恢复经脉,却能滋润身体,减轻疼痛。   到了晚上,他疼痛稍减,吃过两女弄来的饭菜,他把两人赶走,然后盘膝坐起来,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心珠四颗,并没因身体的衰弱而减弱,反而精神更坚凝,珠子更加的明亮灿然,宛如真的明珠一般。   观天人神照经图中,他相身出现,四颗心珠倏一下钻进天门,化为眉心竖眼,相身结手印,顿时一道月华落下。   月华宛如实质,凝成清水,他相身如浸在温泉中,周身温暖,每一个细胞都生机勃勃,舒爽难言。   倏然之间,一夜过去,他从观天人神照图中脱出,心神从珠中钻回,回到这个世界。   他克制住冲动,没有在天人神照图中试着修炼九转洗髓经。   毕竟他如今的经脉太脆弱,一个不小心,会如瓷片一般,化为粉末,还是待日后再试为妙。   清晨时分,两女在小院中练剑,王霜凤紧身绿衫,李玉娇一袭月白劲装,穿得很精神,但神气不足。   见李慕禅推门出来,两女惊讶,忙过去,王霜凤伸手想扶他,李慕禅一缩身子,避过了,摆摆手道:“不必啦,我自己能走了。”   李玉娇惊讶的望着他:“师兄,你能下床了?”   李慕禅笑了笑:“金刚不坏神功没白练!”   两女恍然大悟,对于金刚不坏神功极向往,但明白,女人是绝不可能修炼此功的,实在可惜。   三人来到小院当中,正要说话,李慕禅忽然转身,望向门外,沉声道:“是大师姐么?”   “嗯,是我。”一道白影闪过,温吟月现身,仿佛清风随身,一袭白衫飘动,遮面轻纱随着拂动,风姿绰约,气质如仙。   第240章 回山   李慕禅身子晃了一下,王霜凤忙伸手想扶他,李慕禅又稳住了,长吁一口气,露出微笑:“师姐,你总算赶到了!”   他如释重负,这一路上,危机丛丛,若无直觉,提前避开,断不可能走到这里,怕是早就被人吞了。   耗尽心力,终于走到这里,他身如负山,李玉娇武功虽强,动手之际却稚嫩,帮不上他的忙,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如今,温吟月再身,他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   温吟月一闪,淡淡幽香中,来到李慕禅跟前,左掌探出袖中,抵着他掌心,随即抽回,面纱上的黛眉轻蹙:“谁伤的你?”   李慕禅摇头道:“是用大明王经所致。”   温吟月黛眉紧锁:“怎么又用大明王经?!”   李慕禅苦笑道:“能不用,我岂能自讨苦吃,师姐若能早来一日,我也不必受这个伤!”   温吟月左手搭上他肩膀,淡淡道:“半路管了点儿闲事,耽搁了,……进屋吧,我替你施术!”   李慕禅笑道:“不急,……这是圣雪峰的李玉娇李师妹,这是王家的王霜凤,凤儿姑娘,师姐,亏得李师妹与凤儿,否则,今天你来只能替我收殓了!”   温吟月抱拳,淡淡一礼:“多谢!”   李玉娇打量着她,目光如电,淡淡道:“冷莲仙子,久仰了!”   温吟月妙目盈盈,瞥她一眼:“圣雪峰李玉娇,我也久闻大名。”   “温师伯,是我连累了师叔。”王霜凤惭愧道。   温吟月淡淡道:“不必客气,他若不想做,别人勉强不得,他想做,别人也勉强不得。”   李玉娇修眉一挑,问道:“李师兄的伤,非得阴阳造化术才能治,温姑娘,你能施展阴阳造化术么?”   温吟月轻颔首,转头道:“师弟,你还磨蹭什么,快进屋吧!”   李慕禅笑道:“师父还好吧?”   温吟月淡淡点头:“嗯,老样子,沧海山没什么变化。”   她先前黛眉锁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见李慕禅不急不徐,知他行事稳妥,她慢慢平息焦躁之心,黛眉舒展开了。   她淡淡道:“梅师妹与宫师妹都很好,两人武功进境很快,得师父夸奖,小圆也不差,可堪造就。”   李慕禅顿时露出笑容。   李玉娇与王霜凤忙看了看李慕禅,见他满脸欢喜,呵呵笑个不停,顿觉不是滋味,狠狠白他一眼。   虽说没什么男女之情,但一路经历风雨,乍见他对别的女人如此关心,好像好东西被别人分享了一般,心里有些不舒服。   ……   “师父没说我什么吧?”李慕禅又笑问。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骂你无能,下山办点儿事,还需得找我帮忙,回山要好好教训你一通!”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师父也忒高看我啦!……师姐,你一路劳顿,先歇半天,别的再说!”   “嗯,好吧。”温吟月淡淡道。   李玉娇忙道:“师兄,你的伤还是早治的好!”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急不急,师妹,待大师姐歇息过,你们切磋一下,如何?”   “好啊!”李玉娇忙点头。   温吟月瞥一眼李玉娇,轻颔首:“嗯,也无不可。”   李玉娇暗咬银牙,脸上神情却淡淡的:“还望冷莲仙子多多指教!”   她觉得这个温吟月忒傲气凌人了,跟湛然师兄截然不同,同是沧海山的,怎么会差这么多!?   李慕禅有他心通,对两女的心思洞若观火,觉得有趣,笑道:“那好,师姐,去我屋里吧。”   温吟月没见外,直接来到李慕禅的屋子,两女见状,只能出去,留下两人在屋内,她们在外面练功,一边侧着耳朵偷听。   温吟月看她们走了,盘膝坐到榻上,揭下面纱,露出妩媚性感的玉脸,淡淡道:“师弟,你不急着疗伤,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这伤,还是慢慢来,如今危机四伏,师姐还是留精神应付那些人罢!”   温吟月轻锁黛眉:“你这身伤很麻烦,耽搁了,再治就难了。”   李慕禅微笑道:“不要紧,我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身体比常人强,慢慢会好的。”   温吟月摇摇头:“金刚不坏虽好,也非无所不能,……这样罢,你先服下造化丹,试试看效果。”   李慕禅点头:“如此甚好!”   温吟月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淡淡道:“你那颗造化丹给别人了罢?……若有造化丹在,你也不会闹成这样!”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没多说,接过造化丹,直接服下。   造化丹在外人看来极珍贵,但对李慕禅而言,却没什么,他有控鹤添油术,可以代替造化丹。   服下造化丹,一股清香之气在体内流转,温热而舒服。   李慕禅上得榻来,盘膝坐下,与温吟月对面而坐,彼此呼吸可闻,温吟月冷冷看他一眼。   李慕禅苦笑,退后一些,坐到榻尾,隔开了距离,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若有若无,缭绕在他鼻前,他很快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   他中午醒来后,伤势大减,一部分是造化丹之效,一部分是观天人神照经之效,两者相叠加,效果惊人。   李慕禅外表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脸色红润,经脉恢复如初,不过,李慕禅小心起见,仍不敢运功。   他一出来,便见李玉娇站在小院当中,手擎着长剑,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如一尊玉女雕像。   看到两人出来,她抬头一瞥,神情冷淡。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道她是恼自己了,装作不知道,笑道:“李师妹,是等着跟师姐切磋?”   “不错!”李玉娇淡淡道,恢复了对陌生人的神情。   李慕禅装作不觉,转身笑道:“师姐,李师妹修炼九转洗髓经有成,你未必是她对手!”   “你修成了九转洗髓经?”温吟月轻纱遮面,黛眉一挑。   李玉娇淡淡道:“不错!……听说温姑娘的妙莲经,乃天下一绝,小女子早就想领教一二!”   “好!”温吟月点头,脚下莲花虚影一闪,出现在小院当中,道:“咱们就切磋一二。”   李玉娇一闪,来到她对面,拔剑出鞘:“咱们比剑法罢!”   温吟月道:“我擅于掌法,来罢!”   说罢,她轻飘飘一掌拍出,掌上泛出模糊的莲花影子,仿佛一朵莲花射向李玉娇,速度奇快。   李玉娇拔剑,使出雪花剑法,如雪花簌簌飘落,小院内气温陡降,剑来掌往,斗成一团。   李慕禅虽然不能运功,目力犹在,一眼看穿,大师姐是留了手,没有尽全力,显然是比李玉娇高一截。   斗了二十来招,李玉娇忽然撤剑,摇头道:“好吧,冷莲仙子果然名不虚传,我甘拜下风!”   她几招后便知自己不如温吟月,差距不少,索性直接认输,免得被打得狼狈不堪,在李慕禅跟前丢脸。   ……   第二天,四人起身,离开了樊城,慢慢往东而行,进入了中原。   四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车厢甚是宽敞,前后两张榻横放,李慕禅坐在后面榻上,倚着车厢壁,神情悠然,轻松自在。   温吟月坐在他身边,脸覆面纱,微阖双眼,打坐入定,一言不发。   李玉娇与王霜凤坐在后面的榻上,头凑在一起,一直不停的说话,窃窃私语,笑容满面。   车厢内幽香阵阵,李慕禅觉得甚是舒服,微眯着眼睛,不是望一眼外面,透过窗户看路边风景。   他忽然直起身,摆摆手,李玉娇忙扬声道:“停车!”   马车夫乃是个中年人,憨厚面相,寡言少语,但赶车的技艺极好,马上一扯缰绳,马车停下。   李慕禅转身道:“前面又有一波人。”   温吟月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车厢内,片刻后回来,淡淡道:“解决了。”   李慕禅微微一笑,摆摆手,李玉娇扬声道:“出发罢!”   “驾!”车夫挥一下鞭子,马车再次驶动。   温吟月一言不发,再次坐到李慕禅身侧,微阖双眼,两手结印,一动不动入定了,李玉娇与王霜凤看看她,没多问。   这样的情形,一路上发生了五次,李慕禅一直坐在车厢内,不必动手,完全由温吟月解决,干净利落。   李玉娇与王霜凤后来有些不好意思,跟温吟月一起,但见了她出手情形,不再跟着去了,乖乖待在车上。   她们过去实在帮不上忙,温吟月武功太强,竟无一合敌手。   半个月后,李慕禅四人回到了蓬莱王家,随后,不等王秀娥多说,他与温吟月直接告辞,李玉娇跟着告辞。   王秀娥也没多说,带着王家所有的人,隆重的给他们送行,一直送到十里之外,然后众人分别。   此时,李慕禅的伤势已经痊愈,他准备回山修炼九转洗髓经。   李玉娇则被李慕禅邀请,跟着一起回了沧海山。   第241章 参军   沧海山。   清晨时分,沧海山上站着一群人,竹眉师太当头,杏眼桃腮,妩媚动人,晨风拂动月白僧袍,风姿如仙。   她身后是诸嫡传弟子,小圆跟在宫轻云身后,不停的踮脚探头,嘴里嘟嘟囔囔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呀。   宫轻云一袭月白罗衫,精致的瓜子脸平平淡淡,若无其事,唯有一双眸子如晨星般闪烁,不时瞥一眼山下。   站在此处,俯看整个山阶,虽有浮云掩眼,透过云隙,仍能看到山脚下。   来来往往的外门弟子们,挑着大木桶上上下下,或吃力,或轻松,看到竹眉师太一行人,忙躬身行礼。   待离得远了,他们窃窃私语,不知哪位贵客要来沧海山,怎么这般隆重,掌门可是很少下无极殿的!   议论了一番,然后又讲到诸嫡传弟子,尤其新进的两位,梅师姐与宫师姐,不仅资质惊人,容貌气质更是倾城倾国。   ……   “来啦来啦!”小圆忽然跳起来,娇声唤道,用力摇着宫轻云胳膊。   宫轻云盯着下面,透过云之间的空隙,看到了山脚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露出笑容。   小圆忙道:“咱们下去迎一迎吧,好不好?”   竹眉师太摇头,嫣然笑道:“又不是贵宾,下山做甚,……要下,小圆你下去吧!”   宫轻云轻轻一扯她,小圆本想答应,忙又闭嘴,摇摇头。   竹眉师太瞥一眼宫轻云,笑道:“这臭小子怎么还带了一个女子?”   她们也发觉了李玉娇的存在,纷纷揣测,不知何处带来的女子,看身材窈窕,姿色定然不俗。   梅若兰摇头,宫轻云蹙了一下黛眉,小圆哼道:“难道是王家的女人?”   山下,李慕禅三人缓步而行,一阶一阶的向上走,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外门弟子,经过时,纷纷见礼:“见过大师姐”“见过六师兄。”   李玉娇抬头看看直挂天际的石阶,扭头望向李慕禅:“师兄,咱们何不用轻功上去?”   李慕禅笑道:“咱们沧海山的规矩,没有重大事情,弟子登山不得用轻功,不得用内力,需得一步一步走。”   “真是古怪!”李玉娇摇头,觉得莫名其妙。   李慕禅道:“这也是沧海山前辈们的一片苦心,做一回常人,不以武功取巧,体会常人之艰,珍惜武功。”   李慕禅明白,还有一层,是沧海山的前辈们认识到肉体之重要,是一切之根基,不是内力能代替的。   这一点,他对沧海山诸前辈最是敬佩,实是远见卓识。   ……   温吟月忽然道:“师父在上面等咱们。”   李慕禅抬头仰望,只能看到白云一片,隐隐约约有数道身影站在阶梯口,运功于眼内,如望远镜拉缩焦距,顿时看清。   他笑道:“师父太客气啦,咱们又不是什么贵客!”   温吟月道:“你不是贵客,李姑娘算是贵客。”   李玉娇抿嘴淡淡笑道:“不敢当,我只是过来玩玩罢了。”   李慕禅摇摇头,两女皆是容貌与武功绝顶,都是罕得一见的奇女子,碰到一起,偏偏不能融洽相处。   大师姐固然傲气惊人,李玉娇也是从小宠到大的,圣雪峰的大师姐,被所有人尊崇,两人碰到一块儿,就如两只刺猬。   他索性不管,装作看不见,听不到,悠然自在的走自己的路,觉得两大美人儿赏心悦目。   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李玉娇毕竟没有经过这般锻炼,内力虽强,体质毕竟还弱,走到半途便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换了一个人,并非沧海剑派的弟子,不必守这个规矩,若是没温吟月在,只有李慕禅与她,她也不会逞这个强。   但如今,温吟月在,且没用内力,她自然不甘落下风,也依规矩而行,仅靠着身体的力量往上走。   一阶一阶,走到半途,近千阶过去,她身体素质远胜常人,仍觉得双腿如灌了铅,沉重如千钧。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在后面慢慢走,温吟月看着周围的风景,李玉娇明眸一掠,飞快收回,深吸一口气,仍放弃了运功的念头。   她不服气,看着一个个沧海剑派的弟子,肩挑两只水桶,健步如飞,轻快的到了山顶,这些人的武功在她眼中,微不可察。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疲劳感,继续往上走,汗水沿着鬓边下流,滴嗒滴嗒落在石头上,声音清脆。   李慕禅在她身后,微笑摇头,小指在袖中伸出,一道柔和如春风的内力注入她背心,沿经脉流转。   李玉娇精神一振,扭头后望,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李玉娇白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走,脚步顿时轻盈几分,她暗恼李慕禅的多管闲事,却又有几分欣喜。   温吟月没察觉李慕禅的动作,她如今散去了内力,感觉远不如平常敏锐。   ……   李慕禅的内力精纯,虽仅一指,却支撑着李玉娇登上了山顶,看了到竹眉师太她们几个。   李慕禅忙抢上前几步,拜倒在地:“师父!”   竹眉师太打量他一眼,点头道:“你这一身打扮,倒是一表人才呀,是不是动了俗念?”   她月白僧袍飘飘荡荡,秀脸盈盈笑意,风姿绰约,说着轻瞥一眼李玉娇,抿嘴轻笑。   李玉娇脸腾一下红了,忙上前拜见:“弟子圣雪峰李玉娇,见过师太!”   竹眉师太笑道:“原来是名门高弟,快起来罢,不必多礼的,……李……玉……娇,莫不是圣雪峰的大弟子,雪花神剑李玉娇?”   “正是弟子。”李玉娇淡淡微笑,站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一次亏得李师妹一路护送,否则,师父你可再见不到我了!”   竹眉师太秀眉一挑:“都有哪些家伙寻衅,过一阵子,带人下去好好找回场子,他们胆子倒不小,敢欺咱们沧海山的人!……李姑娘,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劳烦你了,感激不尽,请——!”   说罢,她侧身请李玉娇上前。   李玉娇瞥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着点头,李玉娇沉吟一下,走上前,与竹眉师太并肩而行,前往无极殿。   小圆凑到李慕禅身边,狠狠瞪他一眼,宫轻云也淡淡一瞥,梅若兰摇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苦笑,却没分辩。   众人进了无极殿,分别落座,竹眉师太问起事情的经过,李慕禅一一讲明,既没夸大,也没减化,听得小圆脸色变幻,双手紧攥。   约有盏茶时间,李慕禅讲完了,众人长吁一口气。   竹眉师太笑道:“亏得你提前一步,送信给吟月,要不,你这一回真是凶多吉少了!”   李慕禅点头:“大师姐出马,如犁庭扫穴,再无人能挡咱们的路!”   温吟月淡淡一笑。   竹眉师太哼道:“你呀,想得多啦,干嘛不亮出自己身份,他们知道你是沧海剑派的弟子,总有几分顾忌。”   李慕禅摇头:“他们已经利欲熏心,无所顾忌了,报出身份,只能逼他们杀人灭口,……所以师父,也不必再找人算账了,他们本就不知我的身份,不是不卖沧海山的面子。”   “嗯,那倒也是。”竹眉师太点点头,摆手道:“好啦,你去后山一趟,见一见师叔祖吧,去晚了可要挨骂!”   李慕禅起身:“是,小圆,你帮我好好招待李师妹!”   “知道啦!”小圆白他一眼,大声回答。   ……   李慕禅回屋,换了一身月白僧袍,气度潇洒不群,缓步来到后山。   小亭中有一道孤傲身影,背对着这边,清风徐徐中,蓝纯和黄衫飘动,腰杆挺拔,身形如松。   “太叔祖。”李慕禅上前,合十拜见。   蓝纯和转过身,打量他一眼,皱眉哼道:“没练成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苦笑:“弟子惭愧。”   “哼,笨蛋!”蓝纯和板着脸,哼了一声,道:“让人过去,就是学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摇头道:“弟子一路拼杀,对付红眼之人,顾不得修炼,……过两天闭一次关,静心参悟。”   “嗯。”蓝纯和点头,脸色舒展开,道:“不过,没时间闭关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慕禅:“你过几日就出发,去西北都护府,进入军中效力。”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太叔祖,我要去参军?”   “嗯。”蓝纯和点头,沉声道:“这一次去,你不得以沧海剑派的名义,隐姓埋名,从最底层开始。”   李慕禅苦笑道:“太叔祖,这是为何?”   “你自己想!”蓝纯和哼道,摆摆手:“好啦,去吧,什么时候做了将军,什么时候回山!”   “那这是……”李慕禅看看信封。   蓝纯和道:“是你的新身份,往后你就用这个身份行走军中。”   “……是!”李慕禅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第242章 寒山   蓝纯和摆摆手:“去吧,该怎么做,我信里已经写清楚,你依其行事,……早早回来!”   “是,弟子告辞!”李慕禅合十一礼,转身离开。   他直接回了小院,进了屋,打开窗户通风,明媚的阳光调皮的跟进来,屋内明亮柔和,一片宁静。   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撕开信封,取出一张素笺,蓝纯和干瘦劲拔的小楷呈现眼前。   他很快读完,叹息一声,摇头苦笑。   ……   他起身下榻,站在窗前,看着小院内的花草,想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到了无极殿内。   无极殿内,只有竹照师太一人,月白僧袍,杏眼桃腮,盘膝坐于蒲团上,妩媚而庄严,令人生不出亵渎之念。   李慕禅进无极殿不必通报,他站在殿口,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遗憾,师父如此妙容,又尚年轻,却一直枯坐于大殿内,任青春韶华流逝。   虽然容貌不老,但师父的心却在慢慢的寂静,变老,如一口古井,没有了雨露的滋养,慢慢变得干枯。   “臭小子,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快进来!”竹照师太睁开明眸,嫣然笑骂道。   李慕禅抬腿进了大殿,合十一礼,笑道:“见师父在静修,惟恐惊扰。”   “净拣好听的说!”竹照师太摇头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麻烦了吧!”   李慕禅坐到对面蒲团,笑眯眯地问:“师父,李师妹还好吧?”   “还好,”竹照师太秀眉一挑,笑道:“小圆正陪她游玩呢,怎么忽然问这个?”   李慕禅笑道:“师父,甭想瞒我,你见到李师妹时,神情可是不对,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净胡说,能有什么隐情!……咱们在天南,圣雪峰在极西,风马牛不相及,有何瓜葛可言?!”   李慕禅摇头:“师父可与李掌门有什么恩怨?”   竹照师太柳眉一杏,娇斥道:“臭小子,整天胡思乱想,有什么事赶紧说!”   李慕禅看了看她,呵呵一笑。   竹照师太剜他一眼,哼道:“不说赶紧滚蛋,莫耽搁我功夫!”   李慕禅无奈,从怀里掏出信笺,递出去:“好吧,师父,太叔祖又有吩咐,我又得下山了!”   竹照师太小嘴动了动,却又合上,看几眼信笺,柳眉紧锁,起身离开蒲团,在大殿内缓缓踱步,沉吟不语。   李慕禅也起身,站直了盯着竹照师太的秀脸。   ……   半晌过后,竹照师太点头道:“嗯,既然师叔祖有吩咐,自不能违,你就放心的去吧!”   李慕禅自腰间解下两柄剑,正是龙吟凤鸣双剑,笑道:“我这次下山,孑然一身,什么也不带,我别无他物,唯有这两柄剑最珍贵,师父替我保管罢!”   “嗯,也好。”竹照师太点头。   她想了想,轻拍一下巴掌,顿时一个黑衣少女飘身进来:“掌门。”   竹照师太道:“去唤吟月过来。”   “是。”黑衣少女看一眼李慕禅,盈盈点头,转身飘飘而去。   温吟月转眼功夫进来,淡淡道:“师父。”   竹照师太道:“吟月,去取五颗造化丹来,一瓶护心丹。”   “是。”温吟月转身便走,片刻后回来,递上两只小瓶,一只白玉小瓶,一只瓷瓶,皆扁平,半个巴掌大小。   竹照师太拿起瓷瓶,交到李慕禅手上:“这是造化丹,其药效你也知道,这次莫要轻易给别人!”   李慕禅躬身接过,没有推辞,一颗造化丹就是一条性命,师父恩情如海,再多一些也无妨。   竹照师太又拿起玉瓷,递过来,道:“这是护心丹,凝血治伤颇有神效,你到了军中,难免受伤,照料好自己!”   李慕禅双手接过,笑道:“师父放心,我命硬,又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竹照师太柳眉一竖,呸一声:“住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想要参军,先要废去内力的!……你的金刚不坏神功没了内力,还能挡得住刀枪?”   李慕禅脸色一变,忙道:“废去内力?”   竹照师太打量他一眼,摇头道:“看来你不知道,嗯,我跟你细细说一说,免得没头没脑,惹了麻烦,为师救你不得!”   “还请师父指点迷津!”李慕禅忙道。   竹照师太摆摆手,三人坐到蒲团上,温吟月坐她身边,李慕禅坐两人对面,空气中檀香幽幽,掩去了两女的体香。   温吟月道:“师弟要去军中?”   “嗯,你太叔祖吩咐的,他老人家定有深意,不容有违。”竹照师太点头,瞥一眼李慕禅,摇头笑道:“想进军中,先要散了内力,别无他途,想蒙混过关,没门儿!”   李慕禅皱眉问:“师父,这是为何?”   “武林中人不得进入军中,这是太祖所立的规矩,沿用至今,无人敢违!”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万一他国军队有武林高手,咱们岂不吃亏?”   ……   他如今所处的大衍朝,虽强大昌明,却并非最强,当今天下五大国并立,大衍朝位于东南。   西南乃南理国,西北乃西赵国,正北乃大汗国,东北乃东楚国,大衍朝与南理、西赵、东楚三国接壤,大汗国位于西赵与东楚之间,不直接与大衍朝相接。   论军队强大,大汗第一,铁骑纵横无敌,当世无人可挡。   与之接邻的西赵与东楚苦不堪言,两国联盟,才能抵住大汗铁骑,两国边界处常年不太平。   南理国偏安一隅,处于大衍与西赵之间,对大衍没什么威胁,西赵与东楚应付大汗,也无暇理会大衍,故大衍国繁荣稳定,当世第一。   竹照师太笑道:“这不必担心,军中也有武功秘笈,而且威力宏大,不逊于武林门派,只是修炼的路数不同罢了。”   “路数不同?”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道:“嗯,军队的武功,与民间武功截然不同,两者不能兼练,且互相生克,练成一种,甭想练成第二种,如参商两星。”   “奇怪……”李慕禅摸着小胡子沉吟。   竹照师太皱眉,缓缓道:“湛然,你想进军中效力,第一件事是先废了内力,别无他途。”   “不能混进去?”李慕禅一怔。   竹照师太摇头:“不可能,民间武功与军中武功天生相克,一靠近就能发觉,断不可能瞒过的。”   李慕禅苦笑:“难不成,真要散去功力?”   “嗯,你也别存侥幸心思。”竹照师太道,抿嘴微笑:“若是别人,辛苦修炼的内力不舍废去,你不同,练功时日尚短,散去功力,两年就能练回来,不妨事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唉……!”   竹照师太拍一下他肩膀,安慰道:“师叔祖有何深意,我也不知,但绝不会错的,湛然,你就乖乖的遵从吧!”   她虽是安慰,却嘴角带笑,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李慕禅无奈摇头。   竹照师太笑道:“师祖要你进西北军,那里环境恶劣,西赵的骑兵也极厉害,这几年西北不太平,每年都要打几回,很危险,……但出头也容易,多杀几个人,多立几次功就是了!”   李慕禅苦笑道:“我何时能成为将军?”   “将军嘛……,那可难喽!”竹照师太摇头,笑道:“我算一算,……火长,队正,旅帅,校尉,都尉,郎将,一共十二级!”   李慕禅点点头,算了算,叹道:“看来要杀很多人!”   竹眉师太道:“想当将军,光靠杀人不成,需得有勇有谋,兵书战策,你都得精通。”   她笑道:“湛然,总之,你想当将军,比成为嫡传弟子难得多!”   ……   李慕禅辞别了众人,下山而去,依蓝纯和信上所言,径直往北,来到江城外的一座大山下。   李慕禅已经打听到,此山确实有一座寺庙,名叫寒山寺。   他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回想几日前的情形,刚一见面,又要告别,小圆与宫轻云都满脸的不乐意,李玉娇也是不满。   不过,李慕禅总觉得,李玉娇与沧海剑派有些瓜葛,她直接要告辞,李慕禅便拦住了,让她再住几日。   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听师父所言,想成为将军,实力固然重要,运气也占一大部分,若运气不佳,半辈子也不成。   她已经吩咐,若是五年之内不成将军,就退役回来,李慕禅答应了。   李慕禅回想着山上众人,心下有些惆怅,很快又压下,转而想自己的武功,不知如何废去武功。   他一边想,一边往上走,一直到山顶,却没发现高院,到处是茂密的树林,一棵棵松树参天而起,如来到巨人国,自己显得极矮小。   他飘身掠着树梢,转了半座山,凭着直觉,终于在山半腰一处地方发现了寺院,被茂密的树林完全掩住,很难发觉。   第243章 原委   李慕禅飘落下来,来到斑驳的寺门前,打量一眼,周围一片松树,墙上长满青苔,两扇门的油漆落得差不多了。   “梆梆梆梆……”里面有人在敲木鱼,节奏一直不变,不急不徐,不快不慢,恰到好处。   李慕禅听着这一声一声的木鱼响,心慢慢宁静,不由暗叹,敲木鱼之人显然是佛法修为精深之辈,定力极深。   他扬声道:“晚辈湛然,奉太叔祖之命,拜见因明大师!”   “阿弥陀佛……”木鱼声停下,蔼然一声佛号,随后一个矮胖小沙弥跑出来,约有十来岁,双眼圆溜溜的,灵慧之气逼人。   ……   他提着袍襟,用力提腿,迈出来,双手合十,肃然道:“施主,家师有请!”   他胖乎乎的,矮墩墩的,很结实,头到李慕禅胸口位置,他仰头道:“施主请随我来!”   “有劳小师父了。”李慕禅微笑合十。   小沙弥提起袍襟,再迈进大门,径直往里走,李慕禅随着进了院子,小石子铺成的院子,很干净整洁,西边有一个秋千,东边有一个皮球。   正中的大殿上挂着一个额匾,写着四个大字:“大雄宝殿”。   这四个字写得中正庄严,乍看觉得普通,没什么了不起,细看却有几分秀丽隽永,回味无穷。   李慕禅不由赞叹一声:“好字!”   小沙弥站在门口,回头望着他,有催促之意。   李慕禅忙紧上几步,进了大殿,但见一尊金身佛像横在大殿,从东头到西头,却是一尊卧佛。   释尊侧卧于一朵巨大的莲花上,一手拄头,另一手掐诀放在腰际,双眼似睁非睁,似阖非阖,眸子神光流转,神情恬然。   他胸口有一个“卍”符号,似乎在不停的旋转中。   卧佛对面的蒲团上,一个白眉老和尚正一手捻佛珠,一手敲木鱼,神情平和,古井不波,浑身如坐在静静的水中。   李慕禅上前一步,合十一礼:“见过因明大师!”   白眉老和尚身材高大,穿麻木灰袍,脸如满月,红润若婴儿,极具高僧风范,仪容不凡。   他他慢慢睁开眼睛,收起木槌,合十还记:“阿弥陀佛……,小和尚,令太叔祖是哪一位?”   李慕禅自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小沙弥上前,接过了信,转送到老和尚跟前。   这时另有一个小和尚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有一盏茶,他瘦小灵活,双眼灵动,也是慧气逼人。   他把茶送到李慕禅身前,脆声道:“施主请喝茶!”   李慕禅接过了,微笑点头:“多谢小师父。”   ……   老和尚收起信笺,微笑道:“你是湛然吧,蓝施主身子骨还好吧?”   李慕禅恭声道:“是,太叔祖很好。”   老和尚合十遥遥一礼,叹道:“蓝施主一生执着,痴心不改,百年弹指而过,如今终于见到曙光,真乃造化!……幸甚,幸甚!”   李慕禅听不懂他说什么,他心通无用,只有一片空白。   甚至另两个小沙弥,他也听不到心声,好像一进了这座大殿,他心通便失去了效用。   老和尚微笑道:“从今天起,湛然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会传你一门功夫。”   “是。”李慕禅点头,道:“不知大师传我什么功夫?”   老和尚道:“先帮你散去内力,然后学伏魔棍法。”   李慕禅苦笑道:“真要散去内力么?”   老和尚点点头,笑道:“散去内力,方能修炼军中绝学,……蓝施主一片苦心,湛然你莫辜负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   老和尚摇摇头,叹息道:“若非你机缘天成,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蓝施主怕也不能下此狠心。”   李慕禅有些疑惑,道:“大师,金刚不坏神功有何不对?”   老和尚微笑道:“沧海剑派的武学,高则高矣,但与金刚不坏神功相比,却是天壤之别,惜乎金刚不坏神功修炼艰难,湛然你怕是本末倒置,舍此而求彼了吧?”   李慕禅点头,若有所思。   老和尚道:“金刚不坏神功乃即身成就之无上妙法,练至大成,金身不坏,可直登彼岸,超脱此世!……沧海剑派的武功虽强,与之相比却是小道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   老和尚摇头:“不过,金刚不坏神功想至大成,难关重重,……但成佛之路,又岂能一帆风顺?”   李慕禅道:“大师可知成就之法?”   老和尚摇摇头:“慧果大师当初曾发下大愿,愿普度众生,将金刚不坏神功告知天下,要渡化众生进入彼岸,知晓其心法的,数不胜数,……百年前,我与蓝施主因缘相遇,一起研究金刚不坏神功,推衍其修炼之法。”   李慕禅皱眉,他本以为金刚不坏神功乃梅府独传,如今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老和尚似乎看穿他的念头,微笑道:“如今的金刚不坏神功,怕是多已秘而不宣了,……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关,痛苦之极,无异于千刀万剐,老衲我至今只见你一人入门而已!”   李慕禅道:“弟子侥幸罢了。”   老和尚道:“若无天赐机缘,断不可能入门,……慧果大师毫不隐瞒,却是一片慈悲心白抛,知道了金刚不坏神功心法有什么用,根本不能练!”   李慕禅笑了笑,听出了因明大师对慧果神僧的讥笑。   ……   老和尚道:“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层最易,第二层稍难,第三层更难,到了第四层,已经艰难无比,你能练到,可见悟性不俗!……不过,想要突破第四层,按你如今的修炼路子,就是练上数十年,也是无用!”   李慕禅眉头一挑,似是不服。   老和尚招招手:“不空,给为师上茶呀!”   瘦小的小沙弥正托着下颌,歪头看着他,听得津津有味,听老和尚吩咐,忙跑出去,端了一盏茶进来。   老和尚笑眯眯的喝一口,舒服的叹息一声。   李慕禅也端盏轻啜,颊齿留香,胸中一片清气,浊气尽消,不由叹道:“好茶!……好茶!”   老和尚微笑道:“这是寒山白雾,老衲亲自栽种。”   李慕禅笑道:“大师好雅兴!”   老和尚蔼然微笑:“空山寂寂,心则不能空寂,偶尔做这些闲事,只为多一分生机罢了。”   他接着道:“世间武学修炼无外乎两种途径,一者是由内而外,由内力修炼开始,一者是由外至内,由肉体修炼开始,两者殊途同归,练至大成,皆能内外合一,浑然一体,……但二者所生力量,彼此相冲,无法兼于一身,宛如水火之别。”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些东西他真没听说过,毕竟修炼时间尚短,虽到了沧海剑派,一直忙着闭关修炼,或下山历练,没有机会静下心读书。   老和尚道:“天下武林心法,走的是第一条路,而军队走的是第二条路,截然不同。”   李慕禅道:“大师,就不能两者兼练?”   老和尚摇头:“有你这般想法的,从古至今,惊才绝艳之才无数,唯有一人成功,就是慧果大师!”   “金刚不坏神功?”李慕禅一怔。   “不错!”老和尚缓缓抬头,遥望远处,叹道:“慧果大师真乃惊世奇才,千年一出!”   老和尚眉须皆动,昂然道:“世人固然敬佩慧果大师练成金刚不坏神功,金身不朽,却不知他究竟有多高明。”   他直接往下说:“金刚不坏神功中,慧果大师竟将两条路融为一体!这惊世奥妙,当世诸人,怕是惟老衲与蓝施主洞悉,是咱们苦参百年所得!”   李慕禅忙道:“弟子愿闻其详!”   老和尚双眼放光,沉声道:“金刚不坏神功的一至四层,乃第一条路,由内至外,……四至八层却是第二条路,由外至内!”   ……   李慕禅思维如电,金刚不坏神功诸层闪现:炼五脏六腑,炼骨,炼皮,炼肉,炼膜,炼筋,炼血,炼脉,大成。   这般一对照,果然如此,五脏六腑一直到皮肉是由内至外,皮肉再到血脉,是由外至内。   但若非因明大师点出,他很难想到这一层上去,只会用自己猜到的笨办法——挨揍,归根结底,还是学识不够。   老和尚道:“你如今练到第四层,想进到第五层,唯有走第二条路,只能去军队,……军中之技,民间无法得传。”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叔祖如此命令。   老和尚微微一笑:“至于散功之法,乃我与蓝施主毕生研创所得,前两年才完满。”   “哦——?”李慕禅笑了笑,大是好奇,想必这散功之法别有玄妙。   老和尚道:“这散功之法,是将你内力化入血肉中,配合金刚不坏神功再妙不过,内力虽没了,身体会更坚韧几分!”   第244章 离奇   老和尚说完,吩咐一声:“不空,带湛然去精舍安置下来。”   “是,师父。”瘦小的小沙弥应一声,站起来,肃然道:“湛然师兄,请随我来!”   他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模样可爱,李慕禅忍不住笑道:“是,有劳不空师弟了!”   他转身朝老和尚合十一礼,随着不空出了大殿,走向东边厢房。   推开房门,里面很干净,布置简单,仅一榻一桌而已,榻上白色床单一尘不染,正南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   ……   不空道:“湛然师兄,这里是咱们的精舍,有客人就住这里。”   “很好,多谢不空师弟了。”李慕禅点头,笑道:“不空师弟,这寒山寺仅你们三人?”   “是。”不空肃然点头。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个不空小沙弥,神情严肃,小大人一般,说话也很沉稳,真是少年老成。   因明大师缓缓进来,笑道:“湛然,你先调息一阵子,然后咱们就开始吧,再有两个月便到募兵时候,……你没了轻功,到西北得走上一个月。”   李慕禅道:“弟子不必调息,直接开始吧!”   “嗯,也好。”因明大师点头,笑道:“我传你一篇口诀,依法而为,可清空丹田,待内力完全散开,你再催动金刚不坏神功。”   “是。”李慕禅应道,因明大师把两个小沙弥赶走,关上房门,坐到榻上,轻声念诵一篇口诀。   声音轻微,仅李慕禅能听到。   约有三四百字,念完之后,因明大师道:“湛然,你可记住了?”   李慕禅点头,轻轻背诵一遍,又问了一些疑问处,因明大师笑着一一指点,神情满意。   因明大师又问:“武林人想散去内力,据老衲所知只有一法,毁伤丹田,再无他途!……修炼之前,真气是散逸飘乱,修炼了心法,丹田结出一颗种子,具有吸力,令真气不知不觉汇聚。”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慢慢点头,觉得有理。   因明大师道:“这篇心法,就是化去这颗种子。”   李慕禅眉头一挑,道:“大师,这样说来,废了内力后,也能重新修炼?”   “不错!”因明大师点头,笑道:“不过,你一旦练了军中武学,就甭想再练民间武学了,除非,你再废一次武功。”   李慕禅苦笑道:“大师,若不能修炼沧海剑派武功,我还算什么沧海剑派的弟子?”   老和尚摇摇头:“湛然,你是出家人,还这般执着,不使沧海剑派武功,就不是沧海剑派的人?”   “是,弟子受教了!”李慕禅合十一礼。   ……   李慕禅不再多说,阖上眼,开始依诀而行,慢慢的,丹田一片酥麻,绵软,舒畅难言,如温水浇灌。   随后,内力汩汩流出,进入经脉,随着心诀继续运转,内力发生变化,开始从经脉外溢,遍布周身,从内到外,散布到每个毛孔。   老和尚因明大师紧盯着他,见他小胡子竖起来,僧袍飘荡,于是拍出双掌,漫天掌印笼罩李慕禅。   “砰砰”声不绝于耳,他双掌不停的击打李慕禅身体,快如闪电,只见手掌残影,看不清手掌。   李慕禅双眼微阖,神情恬静,如熟睡过去,砰砰的击打声如按摩。   约有盏茶时间,因师大师忽然收掌,漫天掌印消失,他退后一步,抹一把光头上的密密汗珠。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眼光黯淡,不复先前的明亮。   “如何了?”老和尚忙问。   李慕禅点头:“已经散去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十宣一声佛号,道:“此法果然可行!……善哉!善哉!”   李慕禅一怔,随即苦笑道:“原来大师也没把握。”   老和尚笑道:“这是老衲与蓝施主百年苦研,还没有人试过。”   他随后道:“你先歇息吧,没了内力护体,你会觉得不习惯,慢慢来。”   “是,多谢大师。”李慕禅合十道。   老和尚拉起他手腕,仔细的默察半晌,点头道:“内力一丝不存,好得很,好得很!”   他起身拉开房门,缓缓离开。   李慕禅马上返观内视,丹田空荡荡的,原本的湖水一滴不残,只有一颗水晶珠般的舍利悬浮空中,一动不动。   刚才时候,他暗捏了一把汗,不知舍利会不会消失,自己白担心一场,心神凝注之后,舍利稳若磐石。   他微微叹息一声,有些不舍,内力散去,想恢复,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从沧海神功的第一层开始练。   看来,日后也不能修炼沧海神功了,他颇不甘心,沧海神功到了第六层,没能练至绝顶就要半途而废。   他隐隐摸到了那层纸,只要再有一段时间,想必能悟透,可以达到第七层,可惜,如今已经晚了,再没机会。   ……   他一心多用,一边感慨叹息着,另有一心不知不觉运起了天元吐纳术,他忽然怔住了。   只见一丝一缕的元气飘入丹田,从周身毛孔飘入,汇成一团,慢慢围住水晶球,转眼功夫,如热气遇冷铁,竟直接凝成了液珠。   李慕禅一怔,忙专注于此,四心合一,心力全部凝运天元吐纳术,速度快了四倍,丝丝缕缕元气飘入,与舍利一触,化为湖水。   他再睁开眼睛时,内力已经凝成一小片湖水,宛如先前的十分之一,恢复速度奇快,利益于心珠四颗,天元吐纳术的威力更强。   他奇怪,依因明大师所说,内力种子散去,是层次掉落,要从头修炼,应该先是气雾,随着心法层次提升,慢慢再凝成湖水。   如今模样如同力竭,内力用尽了,恢复起来虽慢,却仍维持原先的层次,并没掉落,从头再来。   究竟是因明大师心法有问题,还是自己舍利之故。   他想了一会儿,直觉判断,根源是舍利。   他下榻来回踱步,思维如电转,舍利的存在不知是福是祸,一旦修炼军中武功,舍利会不会是阻碍。   想了一会儿,他推门出屋,找到因师大师,告诉他,自己内力虽散了,但再修炼心法时,层次并没掉落。   至于舍利,他略去没讲,直觉如此,他依直觉而行。   因明大师皱眉思索,探手察看一下李慕禅右腕,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李慕禅又运了一遍散功诀,内力皆消失,因明大师探看一番,没发觉到内力。   如此看来,只能说散功诀有误。   两人坐在蒲团上,各自凝神思索,想找到解决之道。   时间在思索中飞速流逝,两人抬头时,天色已暗,暮色上涌。   因明大师温声道:“不净,不空,你们下山一趟,去江城请都督来坐客,盘桓几日。”   矮墩墩的小胖和尚跑进来,大声道:“师父,现在就去吗?……天太晚啦,他定去花天酒地啦,那地方我不能进去的!”   因明大师笑道:“去吧!”   “好嘞!”不净脆声应道,不空板着小脸,神情肃然点头,两人提着袍襟,吃力的跨过门槛,跑下山去。   因明大师微笑道:“我有一方外之交,乃江城的都督,他是军中好手,请他来帮忙一看。”   因明大师接着道:“入伍有一道检测,军中高手用内力探查,一者查身体,看是否健壮,二者查内力,武林心法无所遁形。”   李慕禅恍然大悟,笑道:“若这位都督查不出我有内力,散功诀便算成功?”   “不错。”因明大师微笑道:“能过了他这一关,就算无碍。”   ……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黑下来,李慕禅起身点上牛烛,一道大笑声忽然响起:“哈哈……,大师想胡某人啦?”   随着大笑,一道魁梧雄壮的人影出现在大殿,牛烛晃动,他双眼如电,气势宛如实质,压迫着空气,李慕禅不由呼吸一滞。   他暗自吃惊,虽说散去了内力,此人之气势也足惊人了。   因明大师起身,合十微笑:“胡施主,有扰了。”   魁梧大汉哈哈一笑:“大师何必客气,再杀几盘?”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身形魁梧,雄壮如熊,狮鼻阔口,威猛慑人,顾盼之间宛如一头雄狮。   因明大师摇头,指一下李慕禅道:“此乃老衲新收弟子,法号明空,老衲想让他参军入伍,替大衍出力。”   “他——?”魁梧大汉扭头打量,宛如两道冷电投来,李慕禅心静如水,合十一礼:“明空见过胡施主。”   魁梧大汉上下打量,忽然探手按上他背心,一道炙热气息汹涌而入,如一条火龙,所过之处,经脉涨疼。   滚滚火龙在丹田转了几转,盘旋几圈,随后退去,转眼功夫又钻回他掌内,进退灵动自如,仿佛有了生命。   李慕禅内力虽无,内视犹在,清晰看到他内力的一举一动,赞叹不已,内力易发难受,他如此自如,委实惊人,内力也霸道无比。   第245章 参军   “嗯,小和尚的资质不错!”大汉点点头,笑道:“大师,你舍得送到军中,打仗可不是儿戏!”   因明大师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看明空紫气滚滚,贵不可言,当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哦——?”大汉又望了望李慕禅,见他渊渟岳峙,气度沉静不凡,点头道:“大师的话错不了!”   他又笑道:“怎么那两个弟子叫不净不空,他叫明空,有点儿古怪呀!”   因明大师笑道:“他们两个还没入室,修行差得远,只能唤不净不空,……明空心性不俗,可当此法号。”   大汉仰天大笑:“哈哈,有趣有趣,那两个小和尚确实不净不空!”   ……   正说着,脚步声响起,不空高声叫道:“师父,胡施主来了么?”   “嗯,进来罢。”因明大师点头。   两个小和尚气喘吁吁进来,见到大汉,顿时露出笑容。   看众人古怪的盯着自己,两个小和尚都笑起来,幸灾乐祸的望向对方,嘿嘿笑个不停。   李慕禅三人哈哈大笑,摇头不已。   两个小和尚脸上,脑袋上,到处是唇印,鲜红娇艳。   因明大师摇头,哼道:“你们两个小家伙,都不是好人!”   李慕禅一下想明白了,两人对看到了彼此的模样,但偏偏不说,等着对方丢丑,都没想到自己也如此。   大汉哈哈笑道:“那帮娘们,最爱调戏这两个小家伙,哈哈……”   两个小和尚也聪明,马上反应过来,忙抹下脸,手变红了,脸一下红了起来,忙跑了出去。   大汉笑道:“大师,有这两个开心果在,日子不会寂寞呀!”   因明大师笑着摇头:“他们两个,整天斗来斗去,也不知累,老衲也由得他们去,何时没有了嗔念,何时才能入门!”   大汉笑眯眯的道:“这可难喽,两个小家伙都聪明绝顶,谁也不服谁!不净机灵,不空狡诈,难分上下!”   他转头道:“大师,明空小师父的资质不错,可惜,军中绝学不能私相传授,不能帮他一把!”   因明大师摇头道:“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大汉问:“明空想去哪里投军?”   因明大师道:“西北神武营。”   “嗯……”大汉皱一下眉,抚着下颌须髯道:“西北这几年不太平,西赵又不安份,不时要打一场。”   李慕禅合十道:“弟子以沙场炼心,生死不足道。”   因明大师道:“进军队就是要打仗的,否则,进去也没什么用,随他罢。”   “那好,我修一封荐书。”大汉点点头。   ……   李慕禅回到精舍中,盘膝坐到榻上,开始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他已经试过,相身无法修炼九转洗髓经。   如此一来,想修炼九转洗髓经,唯有大明王经。   大明王经一旦施展,没有了知觉,非到不得已,他不想再用,只能暂且搁置下来,待日后再说。   如今自己化身明空,投入因明大师门下,他无奈之极,自己好像已经换了数位师父。   这是太叔祖的命令,自己也不能相违,暂且随之罢。   第二天,他清晨起来时,见因明大师与大汉正坐在院西南角,围着一张石桌,凝神下棋。   见到李慕禅出来,因明大师投下棋子,站起来道:“明空,今天我传你一套疯魔棍法,用以在路上防身。”   “哎哎,大师,你可不准赖皮,这一局你输啦!”大汉忙去捡起棋子,大声叫道。   因明大师笑道:“好吧,姑且算你赢啦,不空,拿棍来!”   “来喽,师父!”不空小和尚扛着一条黑色长棍,滚滚而来,他像一个肉球,胖墩墩的极可爱。   他到了近前,歪头抬眼看他,道:“师兄,你要小心啦,这条棍可不轻哟!”   说罢,他双手抱着,送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伸手接过,顿时手一沉,仿佛铁铸,沉重无比,怪不得看他眦牙咧嘴,原来这么沉。   此棍儿臂粗,棍身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花纹,浑圆如经过细心打磨,却偏偏显得质朴,李慕禅一看就喜欢上了。   “看看,重不重?”因明大师问。   李慕禅摇头:“正好。”   “嗯,你力气大,这条棍使着应该合适。”因明大师点点头,伸手一招,长棍飞到他手上,喝道:“瞧好喽!”   他挥起长棍,呼呼作响,但见漫天棍影,不见他的身影,把自己笼罩在当中,水泼不进,声势惊人。   李慕禅睁大眼睛,这便是疯魔棍法了,果然厉害,不过,自己从没练过棍法,想练好却难了。   他盯着场中,一会儿功夫,因明大师忽然出现,漫天棍影消失,他用力一顿,长棍插进半尺,笑道:“可看清楚了?!”   李慕禅用力点头,若有所思,在脑海里重新回放。   ……   过了片刻,他走过去,轻轻一提,长棍离地,挥舞起来,呼呼生风,但速度慢得多,共有八招,很快使完。   别别扭扭的施展完后,他没停下,接着施展第二遍,然后第三遍,第四遍,一遍比一遍更流畅。   因明大师抚髯微笑,不净与不空站在大殿门口,拍手叫好,觉得他使得很威猛,很厉害。   大汉胡飞鹏目光炯炯,抚髯笑道:“大师,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呀!……这般聪明,实在难得!”   他看得出来,李慕禅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直接记住了,但记住与使出来不是一回事,需得刻苦的练。   在他看来,明空和尚很聪明,虽然身体不灵活,但只要多练几遍就是,这对于军方武学,并不算缺点,只要有吃苦耐劳的劲头,总能练好。   军方武学与民间武学不同,对于悟性种种,没什么要求,即使是个傻瓜,只要练对了招式,也能练出一身功夫来。   李慕禅一口气练了十几遍,直到大汗淋漓方才停住,此时的棍法,已经初见雏形,摸到门径了。   因明大师点头,上前接过长棍,比划了几下,细心的指点他:“嗯,你练得很好,这一招该这么使……”   师徒二人一个专心学,一个用心练,胡飞鹏也没避讳,赞叹道:“大师,这套疯魔棍法虽简单,威力却不俗,好得很!”   因明大师道:“路上防身罢了,比起军中的绝学,还差得远!”   胡飞鹏笑笑,道:“明空的力气大,学了这套疯魔棍法足以防身!”   这套棍法确实不算太强,比军中武学差得远,不过,也并非一无是处,威力不凡,确实可防身。   李慕禅在因明大师的指点下,进境极快,一上午的功夫,已经练得似模似样,没什么错误了。   随后的日子,就是苦练,熟练,将这些招式烙入骨子里,成为本能动作,这是李慕禅练功的独特方法。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二十天过去,一套疯魔棍法已经化为本能,熟极而流,随意一招皆是疯魔棍法。   胡飞鹏也常来,与因明大师下棋,两人棋艺都是奇臭无比。   ……   李慕禅这些日子除了修炼疯魔棍法,也在试验一种新的法门,就是散功诀,他试着将散功诀逆运。   逆运散功诀,丹田内力则开始挤压,朝着一个点挤去,而不是一个点散开,内力之湖水完全钻进了舍利之中。   这极为玄妙,他想也没想过,只是直觉不危险,就试了一下。   他晚上运转天元吐纳术,一夜之功,化为一团清水,在起床前,这团清水完全钻入舍利内。   如今的舍利,金光闪烁,宛如黄金所凝,照得丹田瑞气千条,华丽无伦。   舍利的变化,不仅在模样上,更奇妙的是,随着内力钻入舍利内,他的精神越发强大了,尤其是思感。   自从心珠四颗,除了他心通清晰,又出现了思感,闭上眼睛,十丈之内皆在观照范围,如虚空有一只眼,俯看一切,清晰呈现。   这二十来天,他思感的范围大幅增加,由十丈变成了三十丈,这一切皆得益于舍利的变化。   内力凝入,舍利增强,好像心神也强了,这其中的玄妙,李慕禅不明白,却无处可问。   他直觉告诉自己,舍利之事需得保密,绝不能说出去,其中蕴有绝大的风险。   不过,经过二十来天的修炼,他发觉,思感范围的增强是有限度的,三十丈已经极限,内力再凝入,也无效果了。   这天清晨起来,因明大师把他唤到大殿,打量他一眼,笑道:“明空,你该出发了,募兵的日子近了。”   “是,师父。”李慕禅合十一礼。   因明大师微笑抚髯:“自今日始,明空,你就是我的弟子!”   李慕禅明白他的意思,重重点头:“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哈哈大笑声,胡飞鹏大步流星进来,笑道:“明空,你今天要出发了吧?”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是,……都督,请你再帮我查一查。”   “哦——?”胡飞鹏一怔,也没有多问,直接一掌按在李慕禅背心,灼热的气息冲进去。   一条火龙沿经脉冲进丹田,盘旋几次,对金光闪烁的舍利视而不见,转了几圈后,退出丹田,钻回他掌心。   “嗯,不错!”胡飞鹏收掌点头:“身体壮实许多,入伍后,会比常人有些优势,不过优势有限,你得自己努力!”   “是!”李慕禅合十点头。   他转身道:“师父,弟子要去了!”   不净与不空眼眶发红,脆声挽留:“师兄,再留几天罢!”   这二十几天来,李慕禅练累了,就与两个小沙弥玩,漫山遍野的疯跑,这两个小家伙都极好动,极聪明,不能当小孩看。   李慕禅转身拍拍两人肩膀,从不净手上拿起包袱,微笑道:“等过一阵子,我会回来找你们玩儿!”   “师兄——!”两个小和尚哭了起来。   ……   李慕禅提着漆黑的长棍,背着包袱,大步流星下了寒山寺,往西而行。   一直大步离开江城,隔得远了,他才催动天元吐纳术,施展轻功疾行,天元吐纳术现在极强,足以支撑他施展轻功。   他包袱里装着一些干粮,卤菜,还有一些盘缠,一封信,信是江城官府开具的证明,身世清白,没有犯罪。   至于胡飞鹏那封信,却贴身收藏,免得包袱掉了,丢了信。   他不想用这封信,但要留着,说不定关键时候有用。   军队中的派系倾轧,怕是不逊于民间,胡飞鹏虽是贵为都督,但毕竟不属于军队了,仅算是地方军。   他的话可能有用,但也可能没用,这封信送出去,若是与胡飞鹏有交情,再好不过,就怕与胡飞鹏有仇,那自己就倒了霉。   既有如此风险,不如不拿出来,凭自己的本事了。   世间没有真正的公平,关系网无处不在,但根本上,还是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此乃大势。   他一路疾行,身法奇快,一边走一边打听,十天时间,他终于赶到了西北重镇——天龙城。   据说,神武营就在天龙城外五十里,募兵事宜则在天龙城郊。   李慕禅一路打听,来到了南城门口,但见城墙下支着一片帐篷,连绵不绝,约有数百顶,帐篷外面围着木栅栏,中间一杆大旗迎风飘展,上绘一只乌黑的老鹰。   李慕禅隔着老远,便觉煞气扑面而来,森然肃重。   他打量几眼,情形与自己所想的不同,并非人山人海,人们踊跃参军,而是人丁稀少,他站这一会儿,只有两个人往里走。   他看了一会儿,迈步往军辕走去,到了木栅栏前,门口两个铁甲兵士一伸长戟,交叉一起,戟刃寒气森森:“站住!”   这两兵士一身铁甲,高大威猛,双眼锐利如鹰隼,令人不由的一寒,冷冷瞪着李慕禅,像要随时杀人。   李慕禅解下包袱,拿出官府开具的证明,递给左边的兵士,合十一礼,道:“两位壮士,小僧前来投军。”   两个兵士眉头一皱,上下打量李慕禅,又看了看手上的信笺,哼道:“看你瘦不打叽的,小身板单薄得很,投军就是找死,还是回去吧!”   李慕禅中等身材,体形削瘦,说话又温和有礼,两人一看就觉得他不是参军的料,摇头不已。   李慕禅谢过两人好意,坚持要进去,两人摇摇头,还是放他进去了。   ……   李慕禅往里走,有一个削瘦中年人迎上来,脸如铁板,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你这和尚,是来参军的?”   一个兵士把信笺交到他手上,中年人打量几眼,一招手,不耐烦的道:“随我来罢!”   李慕禅跟着他往北走,沿着中间的大道,一直到了中间,眼前是一个练武场,摆着箭靶,石磨,旁边两匹马在溜达。   场中央摆了十几张桌子,每桌后有一人,懒洋洋的坐着,不时伸个懒腰,百无聊赖。   听到脚步声,十几个人抬起头,打量着李慕禅。   这十几道目光个个冰冷,宛如实质,换了个人,直接双腿发颤,怕是十成实力也仅能发挥出三四成。   李慕禅明白,这就是第一关了,看的是胆量。   他神情自若,缓步到了近前,合十一礼:“小僧明空,见过诸位将军!”   当中一个魁梧中年人一摆手,沉声道:“你是来投军的?”   “是。”李慕禅点头,魁梧中年人道:“看你也是个练武之人,你可知道,民间武林人物,不能进军伍!”   李慕禅道:“小僧随师父学了几招棍法,但不明心法,想来军中学习上乘武功。”   “这么说来,你没练内功心法?”中年人道,招招手:“且过来,我看看!”   李慕禅走上前,中年人一探手,把李慕禅手掌按到桌子上,分别有两人伸手按到他手腕,两道凶狠内力钻进来,在丹田走了几圈,随后缩回去。   这两人的内力没胡飞鹏强,却也凌厉,锐利如剑。   两人点头:“都尉,确实没内力。”   中年人露出一丝笑容:“那好,你先过去,把磨石搬起来!”   李慕禅走上前,轻松搬起了磨盘,轻轻放下。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看来力气不小!能搬起十次吗?”   李慕禅于是搬了十次,仍旧轻松,十几个人纷纷坐直身子,精神起来了。   一老者笑道:“都尉,看来这是个好苗子!”   第246章 赤影   “箭术如何?”中年人扬声问道,拍拍巴掌,一个铁甲兵士跑到李慕禅跟前,递上一张弓,一壶箭。   李慕禅接过弓,拉了几下,先是轻轻拉,慢慢用力,最后成满月状,中年人哈哈笑道:“来人,给他换他两石的弓!”   刚才的铁甲兵士很快跑过来,又递给李慕禅一张弓。   李慕禅试了试,嗡嗡声更响,确实比刚才的硬得多,他试了几遍,抽出一支箭,搭弓上箭,手一松。   “砰!”一声,箭插入五十米外的靶子上。   虽没内力,眼力犹在,他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箭正中靶心。   “射十箭!”中年人扬声喝道。   李慕禅依次搭弓射箭,放出十箭,十支箭皆在靶心,得益于从小到大苦练飞刀,他准度极高,后来修炼了飞云箭,故箭术超卓。   ……   “哈哈,好!好箭法!”中年人抚掌大笑,周围十几个人也笑眯眯的,场中气氛融洽而热烈。   一个老者抚髯笑道:“都尉,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运气极好,有这么一个好苗子,恭喜都尉,贺喜都尉呀!”   “哈哈……,言之过早,言之过早!”中年人满脸笑开了花儿,嘴里却客气着,扬声叫道:“再退后十步,射十箭!”   李慕禅退后十步后,又射了十箭,箭箭中靶心,惹来一群人喝彩,隔着这么远,能箭箭中靶心,已算不易了。   中年人高声叫道:“会不会骑马?”   李慕禅扬声道:“骑是骑过,但不精熟。”   “试试看!”中年人扬声喝道。   一个铁甲卫兵牵一匹马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递过弓箭,接过缰绳,跃身上马,沿着练武场跑了两圈。   “接箭!”那铁甲卫兵忽然一抛,把弓与箭扔向李慕禅。   李慕禅舒展手臂接过了,在马背上搭弓射箭,砰砰声中,十箭有六箭射中靶心,其余虽未中,差不远。   这惹来人们又一番喝彩,纷纷向中年人要人。   一个中年汉子温声道:“都尉,让他进咱们神射营吧!他射术如此精,再稍加训练,定是神箭手!”   他身材削瘦,双手修长,一双眼睛微陷,如鹰隼般锐利,说话却慢声慢气,不紧不慢。   “都尉,他骑术不错,还是进咱们骁骑营吧!”   “都尉,他力气很大,不如进步兵营,将来是个用戟用刀的好手!”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争抢起来,都想把李慕禅收到自己帐下。   ……   “行啦,都别争,再看看!”都尉一摆手,扬声道:“好,下马吧,看看你的武艺如何!”   李慕禅让马停住,跳下马背,这一会儿功夫,觉得浑身舒畅,高速驰骋的快感确实动人。   “小和尚,你练的是棍法吧,什么棍法?”中年都尉问。   李慕禅来到近前,重新拿起黑棍,恭声道:“禀都尉,是疯魔棍法!”   中年都尉笑道:“小和尚你耳观六路,耳闻八方呐,……好,那你使一套疯魔棍法来看看。”   李慕禅竖棍一礼,随后施展开来,疯魔棍法呼呼作响,漫天的棍影遮住了他身形,水泼不进。   众人皆摇头微笑,不以为然,显然,他们眼中这疯魔棍法很寻常。   中年都尉点头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力气极大,能将这套棍法的威力发挥出来,很好!”   八招过后,李慕禅收棍而立,气息匀称,喘息不粗。   中年都尉温声问:“小和尚,你想当什么兵?骑兵,步兵,弩兵,弓兵?”   李慕禅想了想,道:“还请都尉做主!”   “呵呵,小和尚倒也乖巧!”中年都尉抚髯笑道,想了想,道:“看你箭术精奇,就做骁骑兵吧!”   “是!”李慕禅合十一礼。   “李校尉,过来领人吧!”中年都尉大声道。   一个粗壮汉子从桌后站起来,跃过桌子,稳稳落地,噔噔噔,三两步来到近前,搓着手嘿嘿笑道:“都尉,归咱们骁骑营啦?”   “嗯,这可是把好手,你们可别糟蹋啦!”中年都尉道。   粗壮汉子拍着胸脯,大声道:“放心放心,包在老李身上!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惹来众人一片喝骂。   粗壮汉子对骂声毫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的扫一眼众人,嘿嘿笑道:“咱们骁骑营终于能喝口头汤啦!”   一个魁梧大汉粗声道:“李罗圈,我用一伙人换这个小和尚,如何?”   “不换,不换,甭说一伙,就是一队,老子也不换,哈哈!”粗壮汉子摇头不已,得意洋洋。   李慕禅跟在他身后,看他罗圈腿,怪不得叫李罗圈,想必是骑马太久所致,他心通能感觉到此人心中的兴奋。   一伙为十人,一队为五十人,他这般说,李慕禅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如今没有武功,虽然箭法厉害,却也抵不上那么多人。   ……   跟在李罗圈身后,李慕禅一言不发,打定主意要少说话,一会儿来到一个练武场,宽旷更胜刚才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马蹄声雷动,十几个骑士正纵横驰骋,一支支箭射出,落到西边的二十几个草人上。   这十几个骑士射完,掉转马头,跑向北边,这时,从南边又奔出十几匹马,马上骑士飞箭,射向二十几个草人,跑了四个来回,把箭射完,吊头跑向北边,南边又有十几骑冲出。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些骑士个个骑术不凡,与胯下的骏马配合默契,骏马就如他们自己的腿,显然训练有素。   李罗圈站在场边,重重咳了两声,马上骑士们纷纷下马,聚到他跟前,很快站成一个方队,李慕禅一扫,约有两百人。   李罗圈身子一挺,双眼炯炯,目光灼人,大喝道:“咱们今天有一位新人,法号明空,今后他就是咱们同袍,是一家人!……赵胜利!”   “有!”一个魁梧汉子站出来,大声应道。   “明空归入你伙下!”李罗圈道。   “是!”赵胜利大声道,对李慕禅冷冷道:“小和尚,过来站好喽!”   两百多道目光之下,李慕禅默然走到他身边,站到他身侧,神情自若,一言不发。   赵胜利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罗圈大声道:“咱们骁骑营要求太严,很难有新兵进来,今年难得有一个,大伙要好好照顾!”   “是!校尉!”众人大喝。   李罗圈挥挥手:“好了,散了,都训练吧,……别偷懒,谁得了最末,扫马厩去!……明空刚来,半年内不算成绩!”   “唉……”众人哀叹,大是不满。   赵胜利招招手:“小和尚,认识一下同伙的人!”   其余人都散去,剩下三个汉子没动,上下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一怔,觉得奇怪,怎么只剩下三个人,一伙为十人才是。   赵胜利摇头道:“咱们骁骑营很难补充新人,死一个少一个,不满伙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点点头,合十一礼:“小僧明空,见过诸位大哥。”   赵胜利摆摆手:“小和尚,不必多礼,咱们都是粗人,就叫你和尚吧,……他是李子,大坤,小蔡!”   他分别指向三人,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   李子干巴瘦,笑得笑容满面,傻呵呵的,他本名李宝路,大坤本名冯大坤,人高马大,圆饼子脸,神情冷漠,只是点点头。   小蔡相貌英武,鼻子很大,但文质彬彬,反而像个读书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李慕禅一看即知,他外表温和,骨子里狠辣。   赵胜利转身往帐篷那边走去,一边说道:“和尚,你今天刚来,先安置一下住的地方,再给你找一匹马。”   说着话,他来到一座帐篷跟前,拉开门帘进去,顿时一股汗味儿扑鼻而来,李慕禅摇头苦笑。   既然来了,自不能与在沧海山相比,也不能跟在外面一个人自由自在相比,受苦是难免的。   他很快转变心态,跟在赵胜利身后进来,但见帐篷很宽敞,十几米直径,中央摆着四张矮榻,紧挨成一排。   榻头摆几只箱子,当成桌子,帐篷里很整洁,只有西角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榻上很干净,李慕禅的眼利,一眼扫到榻下藏着衣裳。   赵胜利走到帐篷西边角落,蹲着捣弄了一会儿,然后拿了几根棍子到了中央,又摆弄一会儿,一张床榻形成。   他又拿过来两床被褥,铺好了,用力拍一拍:“好了,这就是你的窝了,过来看看!”   李慕禅走到近前,按了按,很结实,虽然褥子太薄,有些咯人,但已经不错了,毕竟不是在家里。   赵胜利舒一口气,拍拍巴掌,道:“今后你就在这里睡了,刚来可能不习惯,小蔡的呼噜很响,你得适应一阵子。”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伙长。”   赵胜利脸一沉,没好气的道:“瞧瞧,你又来啦,咱们是一家人,这些见外的话甭说!”   “好。”李慕禅笑了笑。   “把东西放下,咱们去领马!”赵胜利道。   李慕禅把包袱与长棍放下,跟着他出了帐篷,东转西转,换了一个人定要迷路了,循着马嘶声,他们来到一座马栏跟前。   栏中有十几匹骏马,姿态各不相同,比起民间的马来说,这里的每一匹马都神骏非常。   “老赵,你来做甚?”一个老者正在喂马,抬头见到赵胜利,哼道:“又来还我的马?”   他一张马脸,看着有些丑陋,头发花白,看着约有五六十岁,眼神温和,不像是军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温和的气息。   ……   赵胜利大笑:“哈哈,老王头,这回错啦,我不是来还马,是来挑马的!”   “哦——?”老头呵呵笑道:“老天开眼,终于给你送新人来了?”   “不错!”赵胜利笑不可抑,道:“就是这个小家伙!”   “是个和尚?”老头奇怪的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合十一礼,没有说话,赵胜利却说话了,大着嗓门道:“和尚怎么啦,和尚就不能报家为国啦?”   老头呵呵笑道:“行啦,少废话,挑马吧!”   赵胜利瞪他一眼,转头对李慕禅道:“和尚,你挑马吧,喜欢哪一匹就挑哪一匹,从此之后就是你生死相依的同伴了!”   李慕禅点点头,走到马槽前,一一抚上它们的额头,最终,他挑了一匹枣红马,额头有一块白色菱形。   此马高大,高与他肩齐,皮毛光滑,如披绸缎,闪闪放光,双眼如玛瑙,灵动有神,筋骨强健,马蹄如碗大。   李慕禅手一与它额头相触,隐隐能感觉到它的情绪,便选中了它,它是这些马中最聪明的。   “嗯,小和尚你很有眼光!”老头点点头,一脸宠爱神情的看着此马:“他叫赤影,速度飞快,不过性子有些暴躁,你要小心。”   李慕禅抚着它额头的白毛,笑着谢过。   “好啦,老王头,赶紧给配上鞍子!”赵胜利道。   老头进了旁边帐篷,很快拿出来一幅行头,给赤影戴上,动作利落,熟练干脆,很快弄完。   李慕禅跃身上马,笑道:“多谢王大哥,……伙长,我先回去啦!”   说罢一抖缰绳,赤影长嘶一声,倏的冲了出去,转弯极灵活,李慕禅稍一动,它便明白,灵慧非常。   转眼功夫到了练武场,到了南边,与李宝路三个人聚到一起。   三人本就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到他过来,李宝路热情的道:“这么快就挑好马啦?……这是赤影,你怎么挑它啦!”   他大是吃惊,摇头不已:“伙长怎么也不劝你一声,赤影性子太暴躁,可闯了不少的祸!”   李慕禅笑道:“我与它投缘,就选它了。”   第247章 一鸣   “你是不知道厉害,赶紧换一匹,你降伏不了这家伙的!”李宝路道。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李宝路见他不听劝,有些急了,道:“真的,你别不相信,不少人看赤影漂亮,就喜欢上了,结果被它摔个半死,……小蔡,你劝劝他罢!”   蔡玉璋打量一眼赤影,望向李慕禅,小眼眨了眨,温和的道:“李子说得没错,和尚,这匹马很调皮,冷不丁就耍个小脾气,防不胜防,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但战场上,它万一调皮起来,那就要命了!”   冯大坤冷着脸,淡淡道:“小蔡,说这些没用,让他尝尝滋味就知道了!”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三人的不信任,甚至淡淡的敌意。   李慕禅明白,战场之上队友极重要,实力差劲儿,不但自己会死,也连累队友,不怕羊一样的统领,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   马蹄声靠近,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勒住缰绳,停在四人身边,打量着李慕禅,笑道:“哈哈,大坤,这位小和尚脸生呀,是新丁?”   “不错。”冯大坤冷冷道。   他饼子脸阴沉着,很是吓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   络腮胡子大汉却不在意,笑呵呵的点头:“难得难得,咱们骁骑营也能进新丁啦,就不知实力如何,是不是软脚蟹!”   “你没一句好话,赶紧滚蛋!”冯大坤斜他一眼,冷冷道。   络腮胡子笑道:“看来你不看好小和尚喽,新丁想要上战场,起码得练个半年,那时候,说不定咱们都上天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冯大坤皱眉,冷冷道:“要上天,你自己去,老子不奉陪!”   络腮胡子笑眯眯的道:“大坤,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冯大坤眼睛一亮,络腮胡子抢先说道:“不是单打独斗,咱们按伙来算,……你们一伙四个人,咱们这一伙也出四个人,每人五轮,靶数多者胜!”   冯大坤冷笑道:“我就说嘛,你这猴精,能自讨苦吃?……赌什么?”   络腮胡子笑眯眯的道:“我那把西楚精铁匕首,你那把西楚阔剑!”   “赌了!”冯大坤沉声道。   李宝路看看李慕禅,有些为难,低声道:“大坤……”   “机会难得!”冯大坤手一压,摇摇头,道:“李子,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那把匕首是宝贝!”   “唉……”李宝路咧着嘴,焦急不已。   蔡玉璋转头微笑:“和尚,你箭法如何?”   李慕禅微笑:“尚可。”   蔡玉璋温和劝慰:“待会儿不必急,慢慢来,射成什么样都不要紧,你刚来,射得差些也没人取笑。”   李慕禅点点头,笑了笑。   ……   络腮胡子勒马跑开了,去另一边一群人中说话,顿时传来大笑声,纷纷望向这边,目光玩味。   恰在这时,赵胜利大步流星过来,肩上扛着一个木箱,李慕禅在帐篷内见过这么四个箱子。   赵胜利走过来,“砰”箱子重重落地,他拍拍巴掌,道:“和尚,这是你的装备,铁甲,弓箭,短刀,长枪,都齐了!”   李慕禅翻身下马,打开箱子,顿时一股铁锈味扑鼻而来,里面放着铁甲,有些生锈了,箱盖上挂着弓箭,固定着短刀,铁甲旁有两根铁棍,一根铁棍有枪头,寒气森森。   赵胜利弯腰拿起两根铁棍,往中间一拧,接到一起成为一柄长枪,往地上用力一扎,然后弓步前刺。   “嗡”的一声,枪头幻出数朵银花。   李慕禅讶然,这枪身并非木质,而是铁,这一下能耍出枪花,需得极强的力量,这赵胜利果然本事不俗。   赵胜利收势,点头道:“嗯,这枪还凑合!”   他扭头道:“和尚,你想用枪,还是戟?……戟法太复杂,很难练,不如就练枪法罢!”   李慕禅道:“棍法呢?”   赵胜利摇头:“棍法不成,上阵没啥威力,……我看就是枪了,也可当棍法用,就这么定了!”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   蔡玉璋道:“赵头儿,老宋他们不服气,想较量一下,和尚跟着一块儿,你就在一旁看好戏吧。”   “嘿嘿,老宋这家伙,是想欺负新人啊!”赵胜利摸一下脑门儿,冷笑:“和尚,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   “好!”李慕禅仍是惜字如金。   蔡玉璋三人对视一眼,明白了,这和尚箭术定是不俗!   络腮胡子纵马过来,哈哈笑道:“赵铁头,今年你们进了一个新人呀,可喜可贺!”   赵胜利嘿嘿冷笑:“老宋,你别输掉了裤子!”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赵铁头,你放心,咱们连一个雏儿都对付不了,拿块儿豆腐撞死算啦!……大坤,好了吧,开始罢!”   冯大坤转头望李慕禅,李慕禅低头拿起弓箭,轻轻一挤,缠上了弓弦,轻轻拉几下,点点头。   冯大坤盯着李慕禅看了看,点头道:“和尚,你跟在咱们身后,看咱们出箭,就跟着射!”   “好!”李慕禅应道,把箭壶绑到后面,跃身上马。   ……   络腮胡子笑道:“好啦,老规矩,你们南,咱们北!”   说罢,他带着三个人,纵马而行,跑到了对面,隔着两百来米远站住,四匹马成一线,一动不动。   李宝路凑过来,低声道:“和尚,咱们射南边的这个靶,看到了么,扎着一支箭的那个,……扎两支箭的,那是对方的靶,别射错啦!”   李慕禅点点头:“每人射几箭?”   李宝路道:“随便!……从这头跑到那头,你射几箭都行,……射中的才算。”   李慕禅笑道:“现在开始射也成?”   “行呀,但要赵头儿喊开始之后。”李宝路点头。   李慕禅点头,示意明白了,李宝路低声道:“别急,别慌,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坤的那把阔剑,反正他也用不了。”   冯大坤冷冷道:“用不了,我还能卖几个钱呢!”   李宝路嘿嘿笑道:“大坤,你别逗人啦,就你还差那几个钱?”   “有那钱,我媳妇能买一身好衣裳!”冯大坤哼道。   蔡玉璋笑笑:“大坤,你媳妇买好衣裳,穿给谁看?小心戴了绿帽子!”   “滚!”冯大坤瞪眼,哼道:“你他娘的才戴绿帽子呢!”   “我没媳妇,想帽子也没。”蔡玉璋笑道。   “预备——……”赵胜利高声叫道,扬起右臂,猛的一斩:“跑!”   三人顿时沉下脸,提缰叩脚跟,催动骏马,先慢跑十几米,逐渐加速,虽仅四骑,却气势奔腾,强劲的马蹄声在练武场上回荡。   对面的四骑也同样动作,两帮人一南一北,迎面对冲。   李慕禅跟在三人身后,不必特意催动,赤影自己跟上了三马,跑了几步便想超到前面,李慕禅拍拍马鬃,安抚下去。   “砰……”一声闷响,冯大坤率先射出一箭,正中南边箭靶,随后,李宝路与蔡玉璋也出箭,正中箭靶。   两百米距离,在奔马之下,转眼即到,两帮人交错而过,气势惊人,换了一个人,乍逢这般场面,难免直接崩溃,手足酸软,无法射箭。   奔跑交错之际,他们手上不停射箭,“砰”“砰”的弓弦声动人心魄。   李慕禅宛如老手,心静如水,身与马合一,手上箭出如连珠,一支接着一支,连绵不绝,速度之快,一人抵得上三人。   转眼功夫,壶中二十支箭射光,他悠闲的跟在三人身后,看着他们的箭术,暗自赞叹,慢慢减速中,四人抵达北端。   ……   勒马转身,三人望向李慕禅的目光都有些奇异,似是在看怪物。   李慕禅笑笑:“怎么了?”   冯大坤饼子脸露出一抹笑容:“好小子,深藏不露!”   蔡玉璋盯着李慕禅看一会儿,竖起大拇指:“高,真是高!……和尚,你这一手箭术……,怪不得赵头乐成那样,屁颠屁颠的,帮你挑马,帮你拿装备,咱们可没享受过这待遇!”   李宝路一脸傻笑凑上来,嘿嘿道:“和尚,和尚,你这箭术是怎么练的,真是神了!……教教我呗!”   李慕禅笑眯眯的,不说话。   “走,拿东西去!”冯大坤大声说道,纵马冲出去,李慕禅三人跟着冲出去,来到了南端。   不仅络腮胡子四人盯着李慕禅瞧,众人都盯着,像是观赏什么奇异动物,摇头不已。   冯大坤一伸手:“拿来罢!”   络腮胡子摇头,叹了口气:“娘的,真是邪性!……拿好喽,好好保管,下一回我要赢回来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这是一把小小的弯刀,半臂长,状如弦月,刀鞘古朴,冯大坤一把夺过了,抽出来,寒光闪烁。   李慕禅暗点头,是一把好刀。   冯大坤看了刀身,点点头,还鞘后随手一抛,扔向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过,不解的望向冯大坤,冯大坤道:“和尚,这回多亏了你,算是你赢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合十一礼,直接收进怀里。   赵胜利哈哈大笑,取笑几句络腮胡子,得意洋洋,顾盼神飞,看着众人牙根发痒。   赵胜利得意了几句,笑道:“和尚,你现在骑射功夫不缺,我去请总教头来,马上教你武功!”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一溜烟儿消失在帐篷之后。   第248章 飞熊   李慕禅与众人一块儿训练,在练武场上纵马驰骋,疾驰之中射箭,他箭法精绝,惹得众人喝彩不已。   李慕禅从小修炼飞刀,准字极佳,众人当中,多是半途出家,即使从小练箭的,也没他感觉精微。   他又学了飞云箭,厚积薄发,箭法造诣极深。   赤影确实灵慧,与他配合默契,他一个念头生出,不必有什么动作,赤影便能感觉得到,自觉的做出。   不过,李慕禅发现,这些骑士们身体强壮,远胜一般人,若非他自幼修炼十二大劲儿,力大无穷,还真成了弱者。   他们坐在马上发箭,弦响如霹雳,端的是气势惊人,尤其冯大坤与那络腮胡子,两人皆是高手,实力不凡。   ……   李慕禅见此,没再隐藏实力,箭箭中靶,准头十足,也展示出他力气之大,他明白,军队不比民间,讲的是实力为尊。   况且,没了深厚内力,自己如今的本事寻常,且不说都尉,就是李罗圈也是强横高手,他若低调,掩掩藏藏,甭想成为将军。   看周围这些骑士,个个力气十足,身法矫健,劲气四溢,这仅仅是平常的兵士罢了,那些将军们,定然更惊人。   况且,力大无穷仅是天赋而已,并不出奇,冯大坤天生力气大,远胜常人,虽说比起他来小巫见大巫。   除了射箭,李宝路还热心的教他一些动作,在马上翻身,藏入马腹,或在马上站起,翻跟头,与杂技一般。   李慕禅认真学习,不过学得不快,常常摔下马,这时,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的妙处显现,摔一跤疼痛一些罢了,没伤着身体。   众人看得啧啧赞叹,纷纷羡慕冯大坤他们,找了一个好苗子,将来了不得,定能成硬手。   冯大坤三人与有荣焉,眉开眼笑,扬眉吐气。   李慕禅跟在三人身边,感受着周围人们的心绪,很快发现一个高大魁梧青年,脸色铁青,在远处冷冷瞪着他,敌意浓烈。   李慕禅刚想转头问,正在这时,赵胜利的大嗓门响起:“和尚,快过来,见过总教习!”   李慕禅转头望去,赵胜利旁边站着一个老者,身穿黑袍,身材魁梧高大,静静的打量着他。   李慕禅勒住赤影,它不安份的刨了刨前蹄,正在兴头上,不想停下,李慕禅下了马,缰绳一抛,让它自己去玩。   他大步流星,来到赵胜利前:“赵头儿。”   他顺势扫一眼这老者,脸庞方正,一脸正气,但表情有些木讷,眉宇间透着沉肃,眼神凝注而深邃。   李慕禅暗自思忖,这个老者的心中平和之极,竟没有什么波澜,这样的人,他遇到的不多,因明大师算一个,师父与师姐也是,前者心境安定,后者功法玄妙。   他猜测,这个老者是前者,心境安定,波澜不惊。   ……   赵胜利眼睛一瞪,哼道:“瞧你这模样,怎么不穿上铁甲!?”   李慕禅如今颇为狼狈,身上沾满了泥尘。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皮糙肉厚,摔几下没事儿。”   “你着什么急呀,以后有你学的时候!”赵胜利哼道,转头冲老者笑道:“总教习,就劳烦您老啦。”   黑袍老者打量几眼李慕禅,点点头,手一伸,李慕禅只觉一股吸力汹涌而来,下意识的一沉,顿时定住步伐。   黑袍老者眼睛眯了一下,点点头,走上两步,探手抓起李慕禅右手腕,三根手指搭上,眯着眼默察。   李慕禅只觉一道内力柔和如风,丝丝缕缕穿过身体,不仅是经脉,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穿过,很舒服。   半晌之后,黑袍老者慢慢睁开眼,放开手,点点头:“不错。”   赵胜利大喜过望,忙道:“总教习,他该练什么功夫?”   黑袍老者沉吟片刻,道:“飞熊掌吧。”   “好好,飞熊掌好!”赵胜利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看他这般高兴,想来这飞熊掌威力不俗。   黑袍老者道:“他力气比常人大,皮肉厚实,与熊相肖,练飞熊掌事半功倍,你是叫明空吧?”   “是,总教习。”李慕禅合十一礼。   黑袍老者平和的道:“嗯,从明天开始,我早晨传你飞熊掌。”   “多谢总教习。”李慕禅合十再一礼。   黑袍老者摆摆手,冲赵胜利点一下头,转身缓步离开。   目送他离开,赵胜利哈哈大笑:“好小子,竟能学飞熊掌,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哈哈……”   冯大坤他们三人凑过来,李宝路忙问:“赵头儿,和尚要练飞熊掌?”   “不错!”赵胜利点头,哼道:“你也知道飞熊掌?”   “嘿嘿,不知道,想来是顶厉害的。”李宝路挠挠头,傻笑道。   冯大坤皱眉,想了想:“听这名字,想必是厉害的,……赵头儿,这掌法到底如何?”   蔡玉璋道:“咱们军中武学,可分三级,以实物命名,以动物命名,或以天空之物命名,……飞熊掌是第二级吧。”   赵胜利拍拍蔡玉璋肩膀,嘉许道:“还是小蔡懂得多!……这飞熊掌算是第二级啦,老子我现在练的是烈虎拳,也是当了火长之后才学的!”   蔡玉璋道:“看来和尚的身子很结实,可以直接练第二级。”   ……   李慕禅打听一下,才知道,军中有三级武学,第一级是打根基,主要是淬炼身体,将身体练结实了,冯大坤三人练的正是这个。   第二级,开始真正修炼武功,可练出内劲来。   第三级,则是顶尖绝学,劲力可透体而出,甚至可化为实质,这仅是传说,好像大将军有这等修为。   不过,大将军远在天京,常人根本见不到,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慕禅恍然,自己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身体淬炼的极强,如此素质,根基雄厚,自然不必再练第一级武学。   众人上午练的是骑射,下午则是单体战技,包括刀法,枪术,由一个中年人传授,称之张教习。   张教习身形高瘦,双眼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剽悍之气。   刀法与枪术,招式都很简单,刀法有五式,劈、斩、挥、刺、带。   枪法也有三式,拦、拿、扎,没什么花巧,简单直接,关键是精熟,熟而生巧,才算入门。   李慕禅学精妙招式吃力,练这样的武功,最是相宜,如鱼得水,很快学会,跟着大伙一块儿操练。   灼灼阳光下,他们光着膀子在练武场上,约两百来人排好队形,手里拿刀,随着张教习中气十足的口令,一招一式的习练。   张教习拿着一条软鞭,有筷子粗细,在众人中间来回走动,一边喝着口令,声音如雷响。   他目光如鹰,两百人一扫而过,谁偷懒,招式没用尽全力,一眼看得出,过去便是一鞭,痛彻心扉。   以伙为单位,伙与伙之间隔着一段儿距离,李慕禅跟在赵胜利身后,学着他挥刀,每一式都用了全力。   长刀嗤嗤作响,割裂了空气,声势惊人。   张教习看了他两眼,神情平和,没什么异样,好像司空见惯了,一会儿功夫,众人都大汗淋漓,李慕禅却若无其事。   他金刚不坏神功妙处尽显,五脏六腑强健,气脉悠长,虽然拼命练了这一下午,仍没觉累。   张教习甩一下鞭子,空中一声脆响,众人收势,纷纷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跟着收势,转头望张教习,却见他招一招手,扬声道:“明空,你过来!过来!”   李慕禅毫不迟疑,大步穿过人群,来到他跟前,合十一礼:“张教习!”   张教习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行啦,以后用军礼,……你是和尚,但到了这里就是军人,明白了吗?”   “是!”李慕禅身子一挺,右手搭胸前。   张教习满意的点点头:“我看你力气不小,是个好苗子,可惜刀法不成,太生涩,……来,咱们比划一下!”   “是!”李慕禅应一声,一刀劈下,迅如电光。   ……   张教习一偏头,轻巧的避过了,大声叫道:“太慢!太慢!再快一点儿!”   李慕禅拧腰一抹,又是一道光弧,嗤嗤作响,比刚才更快一分。   张教习往后一跳,恰巧恰过刀尖,大声道:“还太慢,衔接不流畅,在战场上你已经死啦!”   李慕禅踏前一步,刀尖刺向前,张教习扭腰一侧,又闪过。   李慕禅步步带前,刀刀紧逼,但他就像一团飘絮,随着他的刀风飘荡,任凭长刀如电,却碰不上他。   李慕禅一口气攻了近百招,仍是气定神闲,张教习也未露疲态,一攻一躲之间,李慕禅的刀法却不停的进步。   他内力隐匿,对招式的理解犹在,当初从沧海九掌,演创沧海九剑,对剑法的领悟深入骨髓。   虽然是刀法,数路也不一样,但总有几分助益,领悟起来更快。   “好啦,罢手!”张教习吆喝一声,跳出圈外。   李慕禅收刀而立,若有所思,在想着刀法的改进,虽然仅是五式,但施展起来却各有花巧。   “好刀法!”一道大喝声响起,人们转头望去,人群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正微笑着,相貌英俊,剑眉朗目,风采远胜李慕禅。   他扬声道:“张教习,我想跟他切磋两招,如何?”   张教习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轻轻点头。   “好,取铁木刀来!”张教习扬声道。   虽隔着甚远,李慕禅仍能感觉到这青年的杀意,他暗自皱眉,此人心胸太窄,因为抢了他风头,就要杀自己?   赵胜利一溜小跑到了场边,从兵器架上拿起两柄黑黝黝的长刀,跑到李慕禅跟前,低声道:“和尚,小心点儿,你抢了这家伙的风头,他要狠狠教训你,实在不敌就大声认输!”   “是。”李慕禅点头。   赵胜利提着另一柄刀,看着高大青年来到近前,他递过黝黑长刀,哼道:“岳飞虎,你真是威风!”   岳飞虎掂量一下长刀,微微一笑:“赵铁头,你想兄弟赐教几招?”   赵胜利冷笑几声,扭过头去,退到冯大坤三人跟前。   ……   李慕禅皱眉,看来赵头儿在这个岳飞虎跟前也讨不了好,否则,按赵头儿的脾气,早就叫嚣喝骂了。   李慕禅身体轻轻抖了抖,完全放松下来,想着是不是以刀催动剑法,用沧海九剑对付他。   看这岳飞虎龙行虎步,气势端凝,行走之间筋肉若一,显然远胜过冯大坤他们,不逊于赵头儿。   “岳飞虎,明空,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张教习甩了甩鞭子,沉声哼道。   两人点头,张教习猛的一甩,“啪”一声脆响,他喝道:“开始!”   “呼!”一声呼啸中,岳飞虎冲了过来,人与刀合一,双手高举长刀,直劈而下,其气势可劈开山石。   李慕禅双腿一屈,拧腰斜撩,以硬碰硬。   “噗”一声闷响,两刀相撞,长刀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几下落到地上。   李慕禅抽刀后退一步,微微一笑:“承让了!”   岳飞虎双手空空,死死盯着李慕禅,满脸不可置信,半晌后,忽然转身,离开了练武场。   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各异的盯着李慕禅。   “哈哈!”赵胜利大笑,大步流星上前,重重一拍李慕禅肩膀:“好小子,好小子,真是争气!”   张教习摇摇头,鞭子一甩:“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众人轰然散开队形,围了上来。   赵胜利三人扯着李慕禅便走,回了帐篷。   第249章 曙光   进了帐篷,赵胜利用力跺脚,哈哈大笑,痛快淋漓,三人也跟着笑,摇头不已,皆是痛快的神气。   李慕禅笑道:“赵头儿,只是切磋而已,不算什么吧。”   赵胜利大笑:“哈哈,和尚,你是不知道岳飞虎这厮,太气人了!……他盛气凌人,谁也不放在眼里,偏偏还有几分本事,实在让人憋气!”   李慕禅笑了笑:“我胜得也侥幸,下一次,想胜他没那么容易了。”   赵胜利拍着他肩膀,大笑道:“哈哈,一力降十会,和尚,你这一身力气够惊人的呀!”   李慕禅笑道:“我没别的本事,就有力气。”   赵胜利招招手:“来来,大坤,小蔡,李子,咱们试试和尚的力气!”   他让李慕禅站住了,他双手去推他肩膀。   “好!”另三个也是好热闹的,纷纷上前,按在李慕禅肩膀上。   赵胜利大喝一声:“推——!”   四人一块儿用力,有的往后推,有的往侧边推,力道各异,李慕禅稳当当站着,一动不动,面带微笑。   ……   四人开始时只是闹着玩儿,到了后来,不信邪,非要让李慕禅动一下,结果自己累得面红耳赤,仍未如愿。   “唉……,不行,不行啦,算啦!”赵胜利松了手,大口喘着气,哼道:“好小子,真是好力气!”   其余三人也放手,纷纷躺到榻上,摇头感叹不已。   李慕禅笑道:“我天生神力,由不得自己,我也莫名其妙。”   “你爹娘力气大不大?”赵胜利问。   李慕禅摇头:“不算大,平常而已。”   赵胜利道:“那定是你吃了什么宝贝!”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不甚同意这个说法,暗笑不已,若没有十二大劲,根本练不成这一身力气。   “岳飞虎也是个力气大的,碰上你算他倒霉!”赵胜利躺在榻上,翻了几个滚,再次大笑。   冯大坤也躺下了,沉声道:“和尚你往后得小心,岳飞虎这小子不地道,会使阴招,得防着点儿!”   “就是!”蔡玉璋点头,拿毛巾仔细擦擦脸,慢条斯理的道:“依他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   赵胜利收敛笑容,坐在榻上,拄着脑袋想了想,用力一拍大腿:“和尚,这次不该这么算了,要来就来记狠的,让他长长记性!”   李慕禅笑道:“先礼后兵,不急,慢慢来罢。”   赵胜利大笑起来:“哈哈,和尚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躺到榻上,觉得浑身舒爽,很久没这么累过了,这才能体会,躺下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跟着大伙一块儿在练武场上跑步,他看到了队伍中岳飞虎。   李慕禅披着铁甲,觉得有些别扭,并非沉重,而觉得有些闷,还有一阵阵铁锈味。   岳飞虎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看不出神情,但目光凛冽,杀机森森,不时扫一眼过来。   人们没有嘲笑岳飞虎,胜败乃兵家常事,练武场上的切磋,自然有胜有负,没什么大惊小怪。   跑了十几圈,把大伙累得气喘吁吁,然后才算完,李慕禅回帐篷卸了铁甲,到练武场旁边,黑袍老者已经等在那里。   从赵胜利他们那里得知,这黑袍老者名叫张温,是骁骑营的总教习,身份极高,非同小可,属于不能得罪的人物。   “总教习。”李慕禅上前,行了一个军礼。   张温上下打量他一眼,慢吞吞的道:“嗯,今天你学习飞熊掌法,我演习两遍,你跟着慢慢学。”   “是。”李慕禅点头。   张温一揽袍襟,扎到腰间,然后缓缓施展开一套掌法,动作缓慢,摇摇晃晃,似乎一只黑熊在山间行走。   这只黑熊走走停停,时而蹭几下树,时而探掌摘几个水果,时而奔跑起来,追逐猎物,最终懒洋洋的躺下休息。   李慕禅用力一睁眼,眼前幻象消失,还是张温,而不是黑熊。   张温收势,转头看他一眼,慢慢问道:“看清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总教习,我没看清,刚才眼睛发花,把你看成一头黑熊了。”   张温浓眉动了一下,神情却没变,淡淡道:“那再看一次。”   “是。”李慕禅应道。   张温又施展了一次,这一回,李慕禅按捺心神,仔细盯着张温的动作,看他沉缓而不失灵动,看着有些笨拙,很快结束,仅是十二式而已。   “可看清了?”张温转头问。   李慕禅点点头,起身慢慢的演练,开始时,有些别扭,动作走形,但他脑海中已经烙印了张温的动作,慢慢修正,一遍比一遍练得好。   张温的要求却极严,有一点儿不对,一丝差错也不容有失,一个招式一个招式的学,非得一丝不差,才练下一招。   这一上午,李慕禅没练骑射功夫,全在练飞熊掌法。   不过,赤影在马厩里很不安份,李慕禅把它放出来,让它在练武场上,跟着别的马一块儿玩,他则在场边,跟张温学习飞熊掌法。   ……   一上午的时间,他练成了四式,下午时间,则是练习刀法,至于枪法,需得先练枪桩,然后才能正式练枪。   诸法之中,枪法最难,但威力也最强,众人对枪法既爱且恨。   想练枪,第一关是枪桩,一手单举长枪,端平,需坚持一个时辰,做不到,没资格练枪法。   第二步是练劲儿,需得能晃起枪身,令其如木杆一样,或弯曲,或颤抖,随意自如,才算合格,否则,使枪如使棍,只能直不能曲,练枪无望。   过了这两关,则真正开始练枪。   刀法没这么多讲究,最是容易上手,想练精却也不易,凭李慕禅的力气,一刀下来,威力十足,抵得上别人数倍。   下午时分,张教习一直站在李慕禅身边,指点着他的刀法,看似想好好栽培李慕禅。   李慕禅明白,张教习并无私心,与所有的老师一样,看到好苗子,总想好好教导,令其成材。   岳飞虎位于他左后方,李慕禅能感觉到他一道道杀意森森的目光,却是微微一笑,装作不知。   一连三天,李慕禅每天四式,终于将飞熊掌法学成,以后只需好好练习即可,不必张温再指点。   李慕禅抓紧时间,问了一些问题。   李慕禅问:“张教习,这飞熊掌法只有招式,没有别的要诀?”   张温摇摇头:“招式准确足矣。”   李慕禅又问:“没有心法?”   张温皱一下浓眉,慢慢的道:“你练过民间武林的心法?”   李慕禅道:“我见过,好像高明的武功都配有内功心法。”   张温点点头,淡淡道:“军中武学与民间武学不同,不必心法,只需招式足矣。”   李慕禅锁眉深思,摇摇头。   张温道:“军中武学与民间武学截然不同,一直如此,流传至今,自有其道理所在。”   李慕禅道:“总教习,同样是内力,为何截然不同?”   张温看了看他,慢慢道:“老夫这些年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李慕禅盯着他,催促他往下说,张温想了想,慢慢道:“依老夫看来,两种内气,为何不相融,是因为源头问题。”   “源头?”李慕禅沉吟,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练精化气,气不是自精而来?”   张温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你能知道这个,难得。”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知道这个确实不易,但在现代,却是不难知道。   这乃内丹术之奥妙,而这个世界,武学发达,但传播却极隐密,这种奥妙皆是秘而不宣,常人不知。   ……   张温负手望天,缓缓道:“依老夫看来,气有两个来源,一者是精,一者是神,导致气有不同。”   “民间内家心法,需得打坐调息,是以神化成气。”张温道。   李慕禅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张温接着道:“军中武学,却是以精化成气,……不必用心用神,只要练好招式,自然形成内气。”   李慕禅又点头。   张温忽然恍然,似乎惊觉自己说多了,摆摆手:“算啦,说这些没什么用,你好好练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他却不知,这几句话对李慕禅的启发极大,如一下拨开眼前迷雾,种种奇妙一下串联起来。   他对于精气神的奥妙的了解,远胜常人。   人体有精气神三宝,生命之成形,由一点元神化为气,再化为精,精再终于形成肉体。   他思维如电,灵光一闪,忙捉住了,是关于九转洗髓经,他看到了九转洗髓经的曙光!   第250章 悟枪   以招式而成内气,不必用心用神,这一句话,他捉住后,越想越觉其妙,九转洗髓经入门之妙,正在于无心。   如此看来,九转洗髓经修炼有径了,原来一直是自己想错了,并非需得心境高深,而是走错了路子。   如此看来,九转洗髓经应该是军中武学,只是不知为何传于民间,成了秘技,想必王家先祖也是军人。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觉得也不对,一者,九转洗髓经没有招式,再者,若真是军中武学,九转洗髓经修炼的内力,应该不能与民间武学相融才是。   圣雪峰的李玉娇,内力心法可是武林绝学,应该不是军中武技。   ……   他想了半晌,觉得迷惑,索性不再多想,先修炼飞熊掌再说,再慢慢参悟九转洗髓经,来日方长。   随后的几天,他上午只练一个时辰的骑射,然后把赤影放开,让它自己在练武场上游玩,他则在一边修炼掌法。   飞熊掌没有心法,但有很多要领,关键是掌握其精妙,沉重而轻灵,两者好似矛盾,沉重了又如何轻灵,这其中的诀窍,没见过熊的人,很难领悟。   好在,他来自后世,去过动物园,见识过熊,它们看着沉重笨拙,走路摇摇晃晃,但动作迅灵,反差强烈。   记得动物园中,熊是生活在一个围栏内,游客们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看,人们多喜欢买点儿香蕉桔子之类,抛给熊吃,逗着它们玩儿。   这些黑熊双腿支地,人立而起,能灵敏的接住东西,动作迅速,与其笨重的体形截然不同。   走路慢,但动作快,灵巧,他当初很是惊诧。   此时,他在修炼飞熊掌法时,忆起当初所见,能领悟沉与灵两诀,动作标准,慢慢揣摩其中三昧。   此掌法极耗体内,换了常人,练上半个时辰就会大汗淋漓,坚持不住,他却一口气练了一上午,一点不歇。   一遍接着一遍,他精神如龙,强大无比,能支撑着他专注其中,每一遍皆有所得,保证其效率。   他上午修炼飞熊掌法,下午练刀法,一个时辰的刀法之后,再练枪桩。   右手举一杆长枪,铁做的长枪,在他手上如一根柴棒,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柴棒一般的长枪越来越重,重若千钧。   第一天他没能坚持住半个时辰,纵使身体被金刚不坏神功练得远逾常人,仍无法坚持,从没使过这种劲儿。   第二天,他强一些,坚持半个小时,第三天,坚持更久,他悟性极强,内视清晰,慢慢领悟一些诀要。   这枪桩练的并非力气,而是用劲儿,他力大无穷,一杆枪对他而言轻若鸿毛,如此重量,头上顶着,或肩上扛着,几天几夜没问题,平端着却不成,非力气不足,是不会用劲儿。   会使这股劲儿,凭他身体,站几个时辰,一点儿问题没有。   ……   他一边站,一边思索着张教习当时的话。   人们学习时,往往有一个致命缺点——听而不闻。   传授者以无数经验与汗水总结的话,听起来平平淡淡,学习者往往意识不到其重要,当修炼起来,自己领悟,才会发觉此话之正确。   李慕禅深知此点儿,在脑海里烙印了张教习的话,一句一句的仔细揣摩,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每琢磨一遍,都有几分体悟,枪之用,关键就是用劲儿,需得将枪与人合一,枪上要有耳朵,眼睛,皮肤,能听,能看,能感觉。   唯有练到这般境地,才能开始练枪,否则,即使练枪,也是皮毛,威力有限,跟棍差不多。   张教习对枪推崇备至,视之为百兵之王,威力绝伦,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唯枪法有此威力。   李慕禅一直不明白,枪上怎么会有耳朵,眼睛,皮肤,一边站枪桩,一边细心体会,心注于枪上,与其合而为一。   他当初修炼剑法时,有一条要诀,人剑合一,剑即是手,当初沧海九掌,再到沧海九剑,对于人剑合一领悟极深。   枪虽长一些,但原理一样,他心神专注于枪上,不急不躁,不离不弃,一直凝注其上,须臾不离。   做到这般,常人不可能,心如猿,意如马,好动不好静,易放难受,人们无法完全驾驭,反而被它们扯着跑。   李慕禅的禅定功夫精深,方能长时间的专注于一念。   专注一念,极耗心神,即使那些修持日久的高僧们,也难坚持多久,他们入定时间久,并非一直专注一念,而是恍然一梦而已。   李慕禅心珠四颗,心神如龙,强横无比,能长时间的专注一念,委实惊人。   但心念的功夫,潜伏于体内世界,不显于外界,常人看不出威力,唯有应物方能显威。   他右手平端长枪,微眯着眼睛,目光收束成一条线,照在枪上,同时在脑海里观想一杆枪。   一杆长枪悬于虚空中,光华流转,然后,他将这杆枪以意移于手上的长枪上,两者合二为一。   这是修炼黄龙飞剑时的法子,关于人剑合一,黄飞龙剑的修炼,他得益良多,觉得是最上乘。   此时应用出来,慢慢的,虚空中一杆一杆长枪移出,附入手上长枪上,直到莫一刻,他心中一动,忙停住,所用心思皆专注于手上长枪。   ……   黄龙飞剑这种修炼法门,王家弟子无一成功。   关键是一心二用,且心神之力强横,缺一不可,世上一心二用的人不少,心神强大的也不少,但如他一般,却罕之又罕。   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他忘了自己,看不到周围一切,眼中唯有这杆枪,天地之间只剩下这杆枪。   周围嘈杂喧闹,热闹非常,众人有的切磋,有的埋头苦练,有的三两嬉戏,大声说话。   这一切,随着他精神专注,慢慢退去,“扑通!”“扑通!”心跳声越来越响,在耳边轰鸣,掩去了周围的喧闹。   随着心跳声中,身体的血好像慢慢流出,从手心流入枪中,枪忽然有了生命,与他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手上忽然一轻,长枪似乎一下消失,轻盈如羽,感觉到的不是枪,好像是自己的手。   他微微一笑,知道进入妙境,心保持安定,波澜不生,这般境界极难得,正是领悟的绝妙时机。   他仍以神养枪,融为一体,使枪与人的结合更紧密。   慢慢的,时间流逝,天色暗下来,李慕禅仍举着枪,一动不动,好像化为一尊雕像。   众人有些惊异,不时扫一眼过来。   平端长枪一个下午,有些不同寻常,看来是悟到了枪之真谛。   张教习一直站在李慕禅身边,见赵胜利他们三个过来,忙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打扰他。   赵胜利三人看看李慕禅,露出羡慕神色,转身离开了。   暮色上涌,周围变得安静下来,练武场上,只有李慕禅呆呆站着,一动不动,张教习站在他身边,也一动不动。   李慕禅沉浸于枪中,整个人化为一杆枪,枪即是自己,自己即是枪。   轻柔的晚风徐徐而来,拂过枪杆,有的被撞回去,有的打着小旋儿掠过,再转一圈回来,然后离开,像调皮的孩子。   枪身被轻风拂动,轻轻颤动,微不可察,仿佛与风儿嬉戏,淡淡的喜乐充满心间。   晚风徐徐,若有若无,他五官敏锐,毛孔舒张,能清晰感觉得到晚风拂过肌肤,到底是枪上的感觉,还是自己皮肤的感觉,他一时混淆,无法分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习习晚风中,远处一顶顶帐篷散发光亮,宛如天空繁星点点。   ……   “你醒了?”张教习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转头望去,行了一礼:“教习。”   张教习站在夜风里,双眼炯炯,笑着点点头:“你入门了,……明天开始,我传你枪法!”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   他抚着手上长枪,有血肉相连之感,殊为奇妙。   “枪法,只有三招,拦、拿、扎,其余千变万化,皆不离其宗,用枪,即是用劲儿。”   第二天下午,太阳高悬,阳光灼人,张教习拿着李慕禅的长枪,轻轻一抖,郎声说道。   说罢,他轻轻一颤,顿时银花朵朵,朝李慕禅扫来。   李慕禅横刀一斩,想要格开,封住门户,“叮”一声脆响,枪花散去,枪尖与他长刀撞到一起。   李慕禅刚吁一口气,枪尖却借了力,划过一道银芒,倏的到了他喉咙前,快如闪电,他忙后退一步。   身在后退之际,枪尖化为一点寒芒,抵到他喉咙上。   “你已经死了。”张教习冷冷盯着他,双眼如鹰。   李慕禅苦笑,他若有内力在身,倒能闪开,如今却不成,枪快如电。   张教习缓缓道:“枪随劲走,借劲而行,除非你不动,动则是错,……此乃枪之妙也!”   李慕禅点头不已,双眼明亮,他无情袖至大成,对劲力的运用熟练,驾驭自如,领教了张教习这一招,他顿时开了窍。   第251章 五层   对于劲力操纵,他精熟无比,当初运用无情袖,可操纵风力,换到枪上,虽然武器不同,但道理相近。   他忙道:“教习,再来!”   “好!”张教习话音一落,枪尖化为一点寒芒,瞬间到他眉心,枪如直线,迅如游龙,正是最基本的扎。   李慕禅长刀一绞,裹住枪头,想困住它,使其无法借力。   不成想,长枪倏的一缩,迅如壁虎,长刀顿时落空,反而生出一股吸力,扯动长刀。   长刀蠢蠢欲动,想挣开他的掌控,李慕禅忙顺势上前一步,化去扯力,顺势冲上前,想要近身。   长枪一扫,化为长棍拦过来,李慕禅只能一劈,借势后退。   ……   两人刀来枪往,打成一团,李慕禅处于下风,借凭刀法精妙,将劈、挥、斩、刺、带,发挥得淋漓尽致,仍无法改变局势。   张教习的枪法看着朴实无华,占一个长的便宜,任凭李慕禅使劲浑身解数,都拒之于外,不让他近身。   或拦,或拿,或扎,里里外外就这三势,恰到好处。   对打了半晌,张教习忽然一顿,后退一步,道:“且住,咱们换过来,你来用枪,你用刀。”   李慕禅忙点头,仗着兵器长,张教习占尽优势,一寸矮一寸险,从前时候轻功绝顶,没太在乎长短,如今却决定成败。   他手执长枪,回想张教习刚才的招法,轻轻挥了几下,做了几个基本姿势,呼呼生风,枪花灿灿。   黑漆漆的天空,不知不觉出现一轮明月,月华如水,张教习又点了数只火把,加之两人眼力过人,与白昼无异。   李慕禅一枪在手,血肉相连的感觉再次浮现,他微微一笑:“教习,请——!”   “小心了!”张教习沉哼一声,一道电光蓦地闪现,他纵步上前,双手举刀,直劈下来。   这一劈,力若千钧,气势如虹。   李慕禅心静如水,长枪如蛟龙如洞,缠了过去。   枪尖幻为银花,将长刀围,“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李慕禅只觉手掌发麻,霸道的力量从枪身传来。   李慕禅轻轻一抖,枪身颤动,化解着枪上的霸道劲力,张教习露出赞许神色,刀刀如电光霹雳,抢攻不止。   李慕禅挥枪抖擞,或挤或拦,将其挡在外面,枪身劲力霸道,他努力化解,仍觉手心一阵阵发麻。   张教习哈哈大笑,挥刀狂劈,势不可当,李慕禅无奈之下,只能使蛮劲儿,长枪当成了长棍,漫天的棍影。   ……   两人很快分开,张教习打量着他,笑道:“你小子,力气不小,不错,可惜,枪法还不到家,否则,凭你的力量,我根本胜不了!”   李慕禅笑道:“教习武功精湛,我自是不如。”   张教习摇头笑道:“咱们军中的武学,天赋很重要,你力大无穷,占尽了便宜,好好练吧,很快会成为一员猛将!”   随后,他摆摆手,转身去了,李慕禅在练武场上沉吟半晌,接着平端起长枪,继续练桩。   他觉得,自己基本功夫不够,不能化去枪身的反震,这样太耗力气,绝非正途,应该有诀窍。   这个诀窍,就是在对枪的体会上。   随后的日子,他平静下来,早晨起来穿着铁甲跑步,吃过早饭,骑一会儿马,与赤影培养一番感情,然后就是练飞熊掌法。   下午时分,一半时间练刀,一半时间练枪,静静的拿着枪站,一点儿点儿的体会枪上的力量。   随着他体会加深,越发感觉妙趣无穷,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张教习尽心传授,他自能与枪合为一体后,学起枪法来,如水到渠成,很快掌握,招式反而不重要,关键是基本功的训练。   傍晚时分,众人都歇了之后,张教习则与李慕禅对练,两人都拿着枪,抵在一起,谓之搭劲儿。   以枪感应对方的劲力,然后趁虚而入,这属于基本功,若练好了,乍一接触对方的兵器,直接顺劲而击之,一招可解决问题。   所以枪法之妙,百兵之王,正是其威力强横,剑法与其相比,宛如一条小蛇与一条蛟龙,威力相差甚大。   不过,诸兵器之中,枪法最难练,起码入门这两步,常人练上十年八年,也难达到要求。   李慕禅练了几天,忽然反应过来,周围人们练枪,与自己不同,他们不练枪桩,只练一式,就是前扎。   练完了刀法,他们开始练习枪法,每个人对着一个草人,狠狠扎一千次,才算完成任务。   两百来人,练枪法的,只有自己一个。   他练了枪法三式,站枪桩,还与张教习搭劲儿,比试。   一天晚上,他跟张教习练完了枪,搭完了劲儿,周身大汗淋漓,慢悠悠回了帐篷,看到灯光,觉得心中温暖。   这几天来,他有些想家了,想父母,想大哥二姐大嫂,还有沧海山的师父与师姐师妹们。   每天晚上练完功,他都会觉得孤寂,不过,一进了帐篷,看到赵胜利四人,他不由温暖,孤寂消失无踪,跟他们说说笑笑。   ……   他进了帐篷,赵胜利正盘腿坐在榻上,眉头紧锁,在看一卷书,见他进来,忙放下了书,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笑了起来,赵胜利看着粗豪,不像读书人,偏偏整天拿着一本兵书,像是吃药一般的硬捱着看。   冯大坤正在擦刀,小心翼翼,仔细非常,像是抚摸情人,神情专注之极,听到脚步声,充耳不闻。   蔡玉璋正在写信,嘴角带笑。   李宝路盘腿坐在榻上,正拿着一枚绣花针,专注的绣着花。   赵胜利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羡慕的哼道:“和尚,你小子好福气,能得张教习传枪法,学得怎么样啦?”   “还差得远。”李慕禅摇头苦笑,问道:“赵头儿,怎么大伙都不练枪法,只练一式?”   “哼,张教习不教,咱们有什么辄!”赵胜利不满的哼道。   冯大坤抬起头,道:“想过那两关,难如登天,根本没人通过,所以大伙只能学一招。”   “和尚,你真厉害!”李宝路放下绣花撑子,嘿嘿笑道:“通过两关的,你是第一个!”   “再没别人了?”李慕禅疑惑。   蔡玉璋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和尚,咱们是骑兵,主要练骑箭功夫,……枪法嘛,一招就够用!”   李慕禅皱眉,本以为会枪法的不少,如今看来,整个骁骑营,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赵胜利道:“和尚,枪法多是将军才能学的,咱们只是小兵,哪有那本事?”   李宝路嘻嘻笑道:“和尚学了枪法,将来是要当将军的!”   李慕禅苦笑摇头,拿木盆从桶里弄了一盆水,坐在榻上洗脚。   赵胜利道:“当将军,要有那个命!……多少本事高的,到了战场上,运气不好,反而死得更快!……和尚,你要侧重练掌法,那才是保命的!”   “不错!”蔡玉璋点头,坐到他榻边,郑重道:“咱们这掌法,奥妙无穷,不仅是招式,而是练内力!……有了内力,你的力气会变大,身体更强壮,到战场上更容易活命!”   李宝路忙用力点头:“是呀是呀,和尚,你力气大,练好了飞熊掌法,力气会更大的!”   “好!”李慕禅点点头,这几天练飞熊掌法,他确实有些感悟。   ……   他发觉,随着飞熊掌法的修炼,丝丝热气在四肢五骸流转,如丝如缕,很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内视清晰,看得一清二楚,这正是内气,只是微弱不可察,若非他感觉敏锐,断难发觉。   如此看来,以招式来修炼内力,果然可行。   他一边细心观察,想弄明白,每一个招式,内力会流转于哪条经脉,不过,如今情形奇怪,内力并不沿经脉流转,而是在身体每一处游动。   内力如鱼,身体就像海,好像每一处都是海,鱼儿可以随意游走。   而民间武学的内力,也像鱼,但经脉是河,这些鱼儿只能沿着河游走,而不能随意在身体任行。   这充分表明两种内力的不同。   他内视清晰,每个动作下来,内力如何流行,想弄清并不难,但只有一个大概,做不到精确,需得修为更深一些才行。   他看到了九转洗髓经修炼的可能,照此下去,弄清动作与内力的关系,就可修炼九转洗髓经。   他练一上午的飞熊掌,一下午枪桩,晚上与张教习对练,枪法进境极快,对劲力的运用越臻极妙。   张教习教得起劲儿,李慕禅学得也认真,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李慕禅模样大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稳气质,真如一头熊一般,走动缓慢沉重,每一步下去,好像地面随之颤动,威势极重。   他一心多用,除了练枪时间,他全神贯注,其余时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飞熊掌法,即使不能练,也在心底揣摩,演练。   他将飞熊掌法融入动作中,走路采用熊走法,周身所有重量仿佛都贯注于双脚,膝盖微微弯曲,保持虚盈。   他一举一动,都蕴着熊的沉浑与轻灵,韵味十足。   一抬手,一举足,身化黑熊,得其三昧,再练掌法时,进境极快,四脚五骸皆涌动热流,越来越多,有聚于丹田之势。   但一直迟迟不往丹田汇聚,好像还不够深厚,只在身体各处流转,却不往丹田钻。   一个月下来,飞熊掌法越发精熟,练习之际,内力汩汩而动,随着招式流转,浑身舒服如浸温泉。   从前时候,他修炼内功心法,内力只能经脉中运转,被约束在经脉中,如今却不同,内力随意在身体流转,血肉被内力滋润着,茁壮着。   一个月下来,他力气更大了几分,有一试偷偷试了一下,扳弯了长枪。   ……   这一日上午,他正在修炼飞熊掌法时,心头一跳,身子蓦地紧绷,身体内部生出庞大的吸力,血肉紧贴骨骼上。   半晌过后,忽然一松,血肉恢复,已与原来不同,他闭上眼睛,俯视自己,好像瘦了一圈,皮肤越发莹白如玉。   他露出笑容,没想到,金刚不坏神功忽然精进了,已经突破了第四层,进入第五层——练膜。   看李慕禅晚上回来,睡觉前,还要在帐篷里练一个时辰的飞熊掌法,赵胜利他们有些担心,他是一个新兵,这样苦练,担心会受不住。   李慕禅谢过众人的关心,心里暖乎乎的。   这天晚上,与张教习练完枪法,李慕禅一个人静静站着,思忖了半晌,然后慢慢收起枪,往回走。   他忽然停住步子,眯了眯眼睛,微笑道:“是你?”   岳飞虎叉着腰,懒洋洋盯着李慕禅,微笑道:“是我!……没想到吧,咱们会在这里等你?”   李慕禅打量他四周的九个人,摇头道:“这是做甚?”   这几个人皆是壮汉,站在岳飞虎两旁,如群星拱月,个个抱着膀子,冷冷斜睨着李慕禅。   岳飞虎笑道:“咱们想领教一下和尚你的枪法!”   说罢,他们从背后也抽出枪来,枪头在月光下闪着一点寒光。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扫一眼岳飞虎,露出一丝微笑:“你真敢杀我?”   “有何不敢?”岳飞虎笑眯眯的,打量一眼周围,笑道:“你一个新兵罢了,没什么根基,死便死了,谁会替你喊冤?……所以,你就认命罢,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太出风头!”   第252章 狠慈   说着话,九个大汉缓缓围上来,面带冷笑,杀气凛然。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出头当在沙场上赢得,身为军人,荣耀当在杀敌中获取,你却视同僚为敌人,唉……,你实在不配做咱们大衍的士兵!”   他望向九人,叹道:“你们几位,他有错,非但不劝阻,让他悬崖勒马,反而助纣为虐,唉……”   “小子住嘴!”一个大汉瓮声喝道,压低了声音,哼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甭跟咱们说这些大道理,今天你得死!”   李慕禅淡淡一笑:“我若死了,军法无情,诸位也不能好过!”   “嘿嘿,放心,咱们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别人还以为你是逃兵呢!”岳飞虎抚着下颌,玩味的看着他。   李慕禅叹道:“既如此,那就动手罢!”   ……   说话功夫,九个大汉完成包围,端起长枪,森寒的枪尖遥指他,如水月光照着他们的脸庞,冷肃萧杀,双眼冰冷,宛如看一个死物。   李慕禅忙一举手:“慢着!”   岳飞虎抚着下颌,笑吟吟的道:“有什么遗言,尽管说!”   李慕禅道:“岳飞虎,可敢与我一战?”   岳飞虎皱眉,冷笑道:“小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本事惊人?……别忘了,你只是个新人!”   李慕禅笑了笑:“你可胆怯了?……对一个新人就没胆量挑战,就你这胆子,上了沙场,怕要没打便尿裤子啦,哈哈……”   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滚滚。   “住嘴!”岳飞虎脸一沉,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咬着牙,双眼泛着寒光:“贼秃驴,老子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慕禅笑道:“咦,莫不是让我说中了,真的吓尿裤子了,哈哈……”   有他心通在,他一口道破岳飞虎的禁忌,成功激怒了他。   “飞虎,别上当!”一个方脸汉子沉声道,凝视李慕禅一眼:“这小子想通风报信,召人过来呢!”   岳飞虎一怔,随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小子,你那一伙的,被咱们引走,甭想有人来帮你!……嘿嘿,想跟我单打独斗,我会那么傻?!”   李慕禅扫一眼那方脸汉子,一脸憨厚模样,眼神清正,看着不像坏人,可惜,人不可貌相,他摇头。   那大汉也摇头,道:“小和尚,你也甭耍什么诡计了,今天你非死不可,不如来个痛快!”   李慕禅大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堂堂军队,竟有你们这帮败类,残害同僚,其罪该诛!”   对面九人面带冷笑,不为所动,他们经历过沙场厮杀,心硬如铁,不会被李慕禅这几句话说动。   “各位兄弟,动手罢,夜长梦多!”岳飞虎一挥手。   ……   “杀!”九人齐喝,挺枪便扎,十道寒芒刺从四面八方而来,容不得闪避。   李慕禅大喝一声,长枪一颤,数朵银花幻出,跟着踏前一步。   “叮叮叮叮……”数道清脆交鸣声中,他站在圈外,四杆长枪已经飞了出去,远远落在黄泥地上。   “点子扎手!”有大汉大喝,失去长枪的,马上抽出腰间长刀,悍勇的逼了上来,想要短兵相接。   李慕禅这一阵子苦练枪法,加之他原本有的武学见认,进境极快,已得三昧,在他看来,长枪就是无情袖的变种,摸透劲力变化,可驾驭自如。   他长枪在腰间一旋,力荡千军,凶狠的一扫,靠近过来的四个大汉忙挥刀抵挡,长刀脱手。   他们也机警,见势不妙,边以刀挡,边退后,堪堪避过。   李慕禅猛的一蹬,数步冲进三人中间,长枪绕着腰旋转,枪尖划出银色圆弧,划过三人腰腹。   “啊……”三个大汉捂着肚子,惨叫着倒下。   李慕禅脸色沉静,看也不看三人,转身冲向岳飞虎七人。   见同伴惨状,他们怔了一下,马上改变队形,岳飞虎在中间,六人呈扇形呼应,举起长枪。   “冲——!”岳飞虎大喝一声,拔步冲过来,六人紧随,长枪端起,仅是七人,却有森森杀气,如数十人迎面冲来。   李慕禅明白,这是沙场历练出来的气势,是杀过人才有的气势。   李慕禅微微一笑,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他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长枪幻出数躲银花,只攻岳飞虎一人。   旁边伸出两杆枪,挡在岳飞虎跟前,其余四枪扎向李慕禅,上下左右,封住他闪避的空间。   李慕禅长枪一旋,形成一道光幕,枪尖碰上,皆崩开来,随后收枪一扎,转身便走。   方脸大汉捂着喉咙倒下,正是那一脸憨厚,眸子清正的汉子。   “杀!”岳飞虎见他倒下,顿时红了眼,嘶声大喝,健步追赶李慕禅。   李慕禅疾走十来步,似乎要逃出众人的包围,其余五个大汉跟在岳飞虎身边,紧追不舍。   李慕禅脚下不快,宛如黑熊奔跑,岳飞虎六人大喜过望,越追越近,仅有一枪之隔,他正要挥枪,眼前忽然银芒一点,随即喉咙一疼。   ……   李慕禅疾走之际,面朝前方,长枪却倏的往后刺出,宛如毒蛇出洞,正是李慕禅熟知的回马枪。   他在现代时候,当初读三国演义,就对这一招回马枪很感兴趣,如今自己也练了枪,便想复制此招。   “呃……”岳飞虎捂着喉咙,满脸不甘的指着他,缓缓仰倒。   其余五人怔了一下,脚步迟缓。   李慕禅停住,淡淡微笑,目光却冰冷盯着五人。   五人对视一眼,越发迟疑,其中一人沉声道:“事不可为,咱们退吧?”   另一个汉子双眼通红,咬牙切齿:“不杀此秃驴,李某誓不为人!要走你们走,我自己来!”   “李头,算了吧……”一个大汉低声道。   李头霍的转身,冷冷道:“懦夫!”   “李头,咱们杀不了他的,上去是送死!”那大汉嚅嚅道,慢慢低下头。   另有一个大汉低声劝道:“是啊,李头,咱们杀不了他,这小子枪法练成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滚蛋,我自己上!”李头一口唾沫喷在地上,冷笑斜睨,转身抛开长枪,拿起长刀,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静静站着,看着他双手举刀冲来,待到两米远时,他肩头一动,枪如毒蛇蹿出,倏一下刺出,倏一下收回,如壁虎吞蚊。   “呃……”李头左手捂住喉咙,死死盯着李慕禅,怨气滔天。   “呛啷……”长刀落地,发出一声闷响,“砰”他也跟着倒地,蹬两下脚,随后不动了。   “和尚!”“和尚!”赵胜利响亮的嗓门响起,脚步声匆匆而来,十几个人从黑暗中冲出来,忽然停住了脚步,被地上的情形惊住了。   李慕禅微笑:“赵头,大坤,小蔡,李子,你们来晚了。”   赵胜利几个大步奔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吁一口气,转头便骂:“娘的,曹老三,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一个光头大汉摸摸光头,不解道:“赵铁头,我怎么啦?”   赵胜利冷笑:“你是不是跟岳飞虎一伙的,来绊住咱们,暗算和尚?!”   光头大汉忙摆手摇头:“赵铁头你可甭冤枉好人!没影的事儿!……我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赵胜利冷笑连连,恶狠狠瞪他一眼,扭头道:“和尚,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们晚来一步,我就凶多吉少!”   冯大坤走到岳飞虎近前,食指凑到他鼻孔前,摇头:“死了!”   蔡玉璋从另几个身边站起来,也摇头:“也死了!”   黑暗之中,看不到血迹,但血腥气却浓郁得很,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又看看李慕禅,目光奇怪。   ……   赵胜利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行啊,和尚,够厉害的!李葫芦你也能放倒了,厉害厉害!”   冯大坤一一察看了几个人的伤势,点点头:“一枪毙命,你这枪法没白练!”   李宝路好奇地问:“和尚,怎么回事啊?”   “我正在练枪,他们围过来杀我,……唉,也是我枪法不纯,准头不够,本想伤了他们就是。”李慕禅苦笑,转头道:“赵头,要不要找长官来?”   “嗯,李子,去招呼司马来!”赵胜利大声道。   “好嘞!”李宝路兔子一般蹿了出去,钻进夜色里。   李慕禅收枪而立,冷冷看一眼剩下四人,赵胜利三人上前,围住了四人,双眼大瞪,杀意凛凛。   “赵头儿,不如一块儿解决了吧。”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眉头紧锁,盯着四人,四人夷然不惧,一个粗壮汉子抱拳道:“赵铁头,这事儿怨不得咱们,李头发了话,咱们只能执行!”   “哼!”赵胜利鼻子一哼,扭头道:“和尚,你看呢。”   李慕禅微笑道:“还是算了吧,都是同袍战友,将来要一块儿杀敌,权当一场误会!”   “你这和尚,倒是心肠好!”赵胜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赵头,设身处地一想,换了是我,赵头下了令,要杀什么人,咱们也不能拒绝!”   赵胜利哼道:“老子才不干这龌龊事!”   四人对李慕禅行了一礼,没再说话。   赵胜利转头瞧一眼光头大汉,哼道:“曹老三,你小子贼不是个东西,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光头大汉忙双手合十,苦笑道:“老赵,误会呀,我最倒霉,摊上这事儿!”   赵胜利一瞪牛眼,冷冷道:“你小子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光头大汉忙道:“老赵,好吧,我说实话,你莫翻脸!”   “娘的,你干的狗屁倒灶事,我能不翻脸?”赵胜利脸一沉,破口大骂:“你小子活腻的,老子的你也敢暗算?”   “唉……,我以为只是教训明空一顿罢了,哪知道他们要下死手?”光头大汉苦笑不迭。   “娘的,找死!找死!”赵胜利飞起一脚,拳头跟着出去,把光头大汉打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光头大汉也不反抗,只是抱着头,闷声不响的挨打,赵胜利打了几下,觉得没意思,重重踢了一脚,气哼哼的罢手。   ……   李慕禅脸上一直带着淡淡微笑,置身事外,仿佛成了外人,蔡玉璋瞥他一眼,若有所思。   李慕禅有他心通,刚才放过四人,并非心软,是为了自己,把人都杀了固然痛快,却后患无穷,人都死了,有理说不清,难免受罚。   他心通作用,他知道四人心里不但不怨自己,反而暗自高兴。   这一伙中,他们与岳飞虎六人形成两派,一直受排斥。   李头能成为伙长,正是冒了他们的功,故他们心存怨恨,见岳飞虎几个死了,反而觉得痛快。   李慕禅摇摇头,暗叹一声,人性如此,勾心斗角无所不在,即使在军队里也莫能例外。   众人看着李慕禅,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   枪法不精,本想弄伤却弄死了,这纯粹是鬼话,谁都能看出来,一枪毙命,稳狠准皆具,他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但偏偏放过了这四人,又显得心软,不像心狠手辣之人,蔡玉璋若有所思,隐隐猜到了李慕禅的用心。   一阵脚步声响起,铁甲声咔咔,一条火龙从帐篷中钻出,转眼到近前,二十几个铁甲兵士举着火把冲过来,远看如一条火龙。   他们直接围住众人,火光映照,亮如白昼。   地上鲜血宛然,六人的表情都满是惊愕与不甘,都已经气绝而亡。   四个身披大黑披风的护卫走上前,忽然一分为二,站到两边,中间出现一人,是个胖墩墩的老者,身穿灰衣,脚步轻盈。   他圆圆的脸庞,花白头发,慈眉善目,肤若婴儿,没有一点儿皱纹,泛着红光,一看就知善于养生之人。   “哟,这是怎么啦?”他笑眯眯的问。   赵胜利抱拳,带着谄媚的笑:“李司马,有劳啦,……我这属下被人围攻,出于自卫,杀了几个人,只好烦劳您老人家走一遭。”   “我瞧瞧,哪一个这般能耐?”李司马笑眯眯的扫一眼地下,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   他一直笔眯眯的,看到六人身亡,仍面不改色。   李慕禅上前一步,行一个军礼:“见过司马!”   李司马笑道:“哟,是个小师父呀,出家人怎么也来当兵?”   李慕禅合十一礼,道:“入世修行,沙场炼心,是小僧的修炼之道。”   李司马点点头:“原来如此,难得难得,小师父有大勇气,……沙场最能炼心,也能为国家出力,好得很呐!”   “是。”李慕禅神情甚是恭敬。   ……   这个李司马,对僧人大有好感,李慕禅心中定了一定。   他明白,军法无情,在军中不比在外面,一旦犯了军法,想逃出去可不容易。   李司马走上前,来到李头跟前,俯身查看伤口,点点头:“嗯,很准的枪法!不错!”   他依次来到另五人跟前,看过他们的伤口,点头道:“都是一枪毙命,小师父,你的枪法不错呀。”   他查看几人,面对血腥,神色不动,仿佛在看一朵花,仔细打量一番,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李慕禅忙道:“枪法我刚学没多久。”   “哦——?”李司马霜眉一挑,点头道:“说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我正在练枪,这十人过来,岳飞虎先前输我一场,可能怀恨在心,便鼓动这几人教训我,……那四人劝阻,却没能拦住。”   四人脸色怔了怔,忙用力点头,其中一个大汉叹道:“是,李司马,……小岳他自己不敌,非要拉着咱们一块儿教训明空,我本以为闹着玩,劝了几句,他们不听,……哪想到他们来真的,竟要杀明空!”   “唔……”李司马笑眯眯的打量四人,四人神情平静,双眼大睁,定定看着他,生怕表现出心虚。   蔡玉璋看一眼李慕禅,露出微笑,暗叫高明,这个和尚真是厉害人物,走一步看两步,自己不如!   李司马想了想,叹道:“死了六个人,这可是大事!……来人,带走!”   “是!”两个铁甲兵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李慕禅。   “李司马!”赵胜利急了,忙要说话。   李司马一摆手,笑眯眯的道:“好啦,小赵,你甭多说,人我是要带走的,至于究竟怎么处置,需得禀明都尉,……死了六个人,这可不是小事!”   说罢,他笑眯眯的道:“小赵,你们几个,把他们收殓了吧!”   “李司马,明空他……”赵胜利焦急的道。   李司马笑了笑:“你呀,就是急性子!急也没用,上面自有处置!”   说罢一摆手:“带走!”   他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四个护卫一甩披风,跟在他身后,其余众铁甲卫士押着李慕禅跟上去。   李慕禅没有反抗,只是把枪放下,对赵胜利几人微笑点点头,跟着众铁甲兵士离开了。   “这……这……”眼睁睁看他们带走李慕禅,赵胜利急得直跺脚。   冯大坤道:“赵头,急也没用,依我看,不要紧的。”   赵胜利一瞪眼:“不要紧?!……明律堂那地方,进去就得脱一层皮,能不要紧?!”   冯大坤摇摇头,哼道:“和尚也忒狠,一口气杀了六个,能不进明律堂?……不过杀得好,岳飞虎这小子,早该死了!”   “放心罢,和尚不会有事的。”蔡玉璋拍拍赵胜利肩膀。   ……   他走到四人跟前,温声道:“四位,多谢你们了,……如今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明白。”四个大汉点点头。   赵胜利走到光头大汉跟前,恶狠狠瞪着他:“曹老三,你的嘴巴管紧点儿,别坏事儿!”   光头大汉忙点头:“老赵你放心,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赵胜利双眼如鹰,紧盯着他,冷哼道:“和尚有个三长两短,姓曹的,我就找你对命!”   光头大汉道:“老赵,你就放心罢,李司马是信佛的。”   “唔,那倒也是!”赵胜利点点头。   “所以呀,他会从轻处罚的,明空没什么大事。”光头大汉忙道。   赵胜利一瞪眼:“放屁!……李司马你还不知道,只认军法不认人!”   李宝路仰头看天,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赵胜利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李子,哑巴啦,怎么不说话!”   李宝路挠挠头,慢慢说道:“赵头,要不,我也犯军法,陪和尚一块儿去明律堂圈着?”   “放屁!”赵胜利又给他一巴掌。   李宝路忙一矮身,避过了,道:“明律堂关着的那些人,都是犯军法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尚那小身板,会受欺负的。”   赵胜利嗤的一笑:“你这身板,去了也白搭!”   李宝路不服气的道:“赵头,你也忒小瞧我啦,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赵胜利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行啦,和尚都练飞熊掌了,你呢?”   李宝路顿时闭嘴,他还在练长春拳,身体不够强壮,不能练第二级武功,况且,和尚力大无穷,远胜自己。   赵胜利拍拍他肩膀,望着李慕禅他们远去的方向,皱眉叹了口气:“唉,但愿他能挺过来……”   蔡玉璋过来,笑道:“赵头,甭担心,和尚狡猾得很,不会吃亏的!”   “你还笑!你还笑!”赵胜利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训斥。   蔡玉璋知道他恼火,摸摸鼻子,不理他,转身跟四个大汉商量收殓之事。   第253章 围攻   李慕禅随着众铁甲兵士,来到一处院子。   这处大院门楼壮大,显然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墙外密密麻麻站一排铁甲兵士,扶枪而立,一动不动,如铁铸的雕像,透出森森气势。   李慕禅抬头打量,额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明律堂”。   这三个字是新写的,气象森森,弥漫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心神震动。   李司马笑眯眯的看着他,任由李慕禅仰头打量。   过了一会儿,李司马说话:“小师父,委屈你啦,先去里面呆一阵子,待禀明了都尉,再行处置。”   “是,有劳司马。”李慕禅行一个军礼。   李司马笑眯眯的:“小师父,进去后,难免受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别跟他们硬来,打起来,你讨不了好。”   “是,多谢司马提醒。”李慕禅点头。   ……   他能听到李司马在叹息,进了明律堂,想安然无恙的出来,千难万难,不是断胳膊,就得断腿。   “啪啪!”一个披风护卫上前敲门环。   门上一个小洞打开,一只眼睛望了望,然后门被拉开,两个大汉站在门口,恭敬的道:“李司马!”   “嗯,他是新犯事的,送进去吧。”李司马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   “是。”两个壮汉恭敬的答道,踏出门来,伸手搜李慕禅身,搜出一把弯匕首来,打量一眼,收了起来,沉声道:“进去吧,好好呆着,莫要惹事,否则,罪加一等!”   李慕禅没反抗,对李司马一礼,转身进了大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没有,两个壮汉恭送李司马离开,然后带着他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很宽阔,从东头到西头,完全是一张大炕,上面躺着十几个大汉,脚臭熏人,李慕禅皱一下眉,随后松开,若无其事,既来之,且安之。   一个大汉道:“你就住这里罢!……犯了什么事?”   “杀人。”李慕禅道。   “……呃,很好,躺下罢!”大汉脸色微变,指了指炕边,大声道:“让一让,人不大,占的地方不少,找死是不是!”   炕上十几个大汉往里挪了挪,让出一个地方,李慕禅坐下了。   “好了,赶紧睡觉!”两个大汉喝叱一声,转身走了。   天气已经变凉,但这里没被褥,只有一张大炕,一张凉席,十几个大汉躺在上面,有的甚至光着膀子。   李慕禅扫一眼,个个强壮,精气神十足。   ……   他一躺下,旁边一个大汉低声道:“你是哪个伙的?队长是谁?”   “赵胜利。”李慕禅笑笑。   “是赵铁头啊。”大汉哦了一声,摇头道:“这家伙,蛮横霸道,在他手下可是倒了霉。”   大汉方脸,一脸的和善,李慕禅笑了笑。   “你刚才说,犯了什么事呀?”大汉又问,他刚才没听清。   李慕禅道:“杀人。”   “乖乖,杀人!”大汉吐了舌头,打量李慕禅一眼:“你不是出家人嘛,怎么来当兵了?”   李慕禅笑了笑:“当兵也是修行。”   “那也能杀人?”大汉又道。   李慕禅点点头,拿旁边的衣衫,扫了扫凉席,顺势躺下了。   “小和尚,你杀了几个人?”又有一个大汉问。   “六个。”李慕禅道。   “乖乖,六个!”旁边的大汉咋舌,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仰躺,枕着胳膊道:“没什么。”   见他不说,一个大汉冷笑道:“小和尚,莫不是吹牛?”   人们纷纷附和:“六个,你杀了六个,还能好好的,一点儿没伤?”   李慕禅笑了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们,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他不理睬,众人摸不清虚实,一时之间倒不敢如何,嘀咕几声,慢慢的各自躺下睡了,屋内恢复了宁静。   李慕禅躺在炕上,思忖得失,这一次杀了人,并没错,他早已想好,早解决早好,免得将来上战场受暗算。   他事先对军法已经了解,这种情形算是自卫,若伤了人,倒没问题,杀了人,便是过了,但罪不至死,受点儿罚罢了。   关键是那四个人,他们的话极重要,咬死了岳飞虎他们动手在先,自己则免了一大部分罚。   不管处于什么朝代,律法都有相似之处。   以微小的代价,除了后患,又立了威,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醒来,众人仍在睡,呼呼作响,鼾声如雷,处得正香。   他起身下了炕,走出屋子,好大一间院子,中间有一座假山,东边西边是花圃,只是花已经谢了。   这时候,正有十几个大汉正在练功,有的一动不动站着,有的舞动双拳,呼呼生风,威势不凡。   李慕禅看几眼,不认得他们的武功。   ……   他找了个角落,也开始练飞熊掌法,很快进入状态,随着动作,一股股热流在身体内游走,舒畅难言,滋润着血肉。   金刚不坏神功至第五层,威力与当初相当,寻常的刀枪已经不惧,但身边这些兵士,个个修炼,身体强壮,力量强横,他们所使的刀枪,威力更强,他不敢以身相试。   丝丝热流游走中,他一直修炼,直到早饭。   早饭时候,两个大汉擒着两大桶饭菜,每人一大碗米饭,还有两个菜,伙食与外面没区别。   李慕禅进了屋,一块儿吃了饭,然后又找了一个地方,接着练飞熊掌法。   他很喜欢练功时的感觉,如沐浴温泉,很让人陶醉。   不过,修炼这个功夫,很容易累,对身体消耗极大,怪不得先得修炼第一级武学,需得强壮身体,才能负担得起。   若换了李宝路他们的身体,练这飞熊掌法,练一遍就得累趴下。   李慕禅身体强横,经金刚不坏神功淬炼,五脏六腑强韧,气脉悠长,远胜众人,即使修炼一上午,仅是稍有点儿疲劳罢了。   他发觉,身体越累时,修炼效果越佳,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动作要准确,不能走形。   稍有一点儿走形,顿时没有效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当初总教习传授此功时,对动作要求严苛,原因正是如此。   所以,有很多人有心拼命,想要努力练功,一日千里,但往往力不从心,身体疲劳,心力再强,也不能让动作精确如昔。   如此一来,勉强练功事倍功半,反而不如休息,所以想超过旁人,出人头地,并不容易。   李慕禅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占尽优势,常人每天只能修炼一个时辰,他能连续修炼三四个时辰,甚至更久,进境自然不同。   太阳很快在天空移走,转眼到了中午,李慕禅停下飞熊掌,在院中慢慢散步,熟悉地形,仔细观察众人。   这个院中约有五十来人,个个精壮,身上透着煞气,显然不是新兵。   李慕禅想,一个多月过去,募兵即将结束,骁骑营除了自己,再没新兵,是骁骑营标准高,还是参军的人少?   想必是前者,毕竟参军是出人头地,赢得荣华富贵的捷径,军人的地位极高,得胜的赏赐也丰厚,对年轻人的诱惑极大。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人们多是各有一块儿活动的地方,相安无事,并没打斗,看起来很平和。   但他能感觉出来,周围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   ……   他走到假山,沿着旁边的小径,想转到山后瞧瞧,三个人挡在前面,封住了他的路。   当头一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胖墩墩的,五矮身材,一张方正的大脸,剑眉,大眼,鼻子也很挺,照理来说,可谓相貌堂堂,但偏偏透着一股邪气,眼神暴虐残忍。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人,左边一个瓜子脸,身形削瘦,小眼睛,死死盯着李慕禅。   另一个大汉身材魁梧,高壮,长长的脸庞,面相憨厚老实,正冲着李慕禅憨笑,一脸友好模样。   李慕禅止住脚步,打量三人,不说话。   三人也打量着他,也不说话,周围的人们偷偷瞥过来,迅速转开,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   三人死死盯着李慕禅,李慕禅淡淡看着当头汉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仿佛渐渐凝固。   李慕禅神情自在,安然,一动不动,甚至露出淡淡微笑,对他们的伎俩颇为轻视,摇摇头。   当头的汉子斜睨着他,嘴角一翘:“你就是新来的小和尚?”   李慕禅点头:“正是,还没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老子熊四海!”大汉一摆手,不耐烦的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名字,没什么两样,这么说罢,你知道新来的规矩吧?”   李慕禅一怔,笑了笑:“什么规矩?”   熊四海咳嗽一声,傲然道:“先叫一声大哥,然后斟茶倒水侍候着!”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怎么,你不想守规矩?”熊四海剑眉一紧,攒在一起,神情蓦地凶狠残暴,冷冷盯着他:“你知道不守规矩的下场?”   李慕禅笑笑,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规矩?”   熊四海嘿嘿一笑,道:“一日为大哥,终生为大哥,往后的日子,要随叫随到,供我差遣!”   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笑道:“那他们都守规矩了?”   “不错!”熊四海傲然点头。   李慕禅摇头:“我却不信。”   削瘦汉子小眼睛一瞪,凶光四射:“咦,小和尚,你是哪棵葱,管你信不信,老老实实收规矩才是正经!”   “大哥,先教训他一顿!”他转身道。   熊四海一摆手:“先礼后兵!先礼后兵!我怎么教你的,你就是一粗人!……闪一边儿去!”   削瘦汉子悻悻的侧身闪一旁,站到他身后。   ……   “小和尚,你不想守规矩,是不是?”熊四海懒洋洋的打量他一眼,摸一下鼻子,脸上带笑。   李慕禅想了想,道:“容我想想。”   “好!好!”熊四海身体扭扭,脖子扭扭,捏了捏手关节,哼道:“你要想多久?”   李慕禅笑道:“两天罢!”   “小子,你耍咱们玩呐!”削瘦汉子叱道,小眼凶光四射。   李慕禅笑笑:“我想东西慢,确实需得两天。”   憨厚汉子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忽然转头道:“大哥,我看就依他,两天之后再说,如何?”   “嗯……,也好。”熊四海捏着下巴,想了想,道:“念在你是和尚,佛门中人,我就宽限你两天!”   李慕禅笑笑:“多谢。”   “哼,你要想清楚喽!……咱们走!”熊四海扭头便走,迈着王八步昂然而去,削瘦汉子冲他瞪瞪眼,方转身去了。   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若有所思,三人都是高手,怕是修炼了二级武学,否则,满院的人也非善茬,容不得他们横行霸道。   他看出来,满院子的人都怕这三人,显然他们所说不假,所有人都得叫他一声大哥。   他摇头叹息,人性如此,江湖无处不在,即使在这明律堂,都在等着受罚,也要分出高下。   他慢慢走了一圈,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是一处墙角,被假山挡着,很少有人能看到这里。   他准备接着练飞熊掌,如今没了长枪,不能练枪,也没长刀,不能练刀,能练的,只有飞熊掌。   “嘘!嘘!”忽然一个大汉钻进来,唇前竖指,一个劲儿的嘘嘘。   李慕禅看着他,笑了笑没出声。   认出是邻铺的汉子,昨晚躺在一张大炕上,正在自己里边,鼾声如雷,睡得极香,让人羡慕。   大汉趴在假山旁,左看看,右看看,凑过来低声道:“小和尚,你大祸临头啦!”   李慕禅眉毛一挑,露出疑问目光。   大汉接着道:“熊大哥正给大伙下令,要对付你呐!”   李慕禅笑道:“怎么对付我?”   大汉压低声音,道:“法子多得很,五花八门!……比如,你要上茅房吧?偏偏让你去不成!”   “怎么会去不成?”李慕禅笑道。   大汉撇撇嘴:“哼,里面有人占着呢,你能去成啦?”   ……   李慕禅笑道:“总有空着的时候吧?”   大汉摇头:“没有!……大伙会排着去,一个紧挨一个,没有空隙,让你没机会去!”   李慕禅笑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等在外面如何?”   大汉气愤的道:“哼,别人才不会跟你讲先来后到,你想进去,就得挨打!”   “……你受过这个?”李慕禅看了看他,笑问。   大汉脸腾的涨红了,愤气冲冲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忙道:“我瞎猜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哼,你猜的没错!”大汉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如皮球泄气,无精打采的道:“我当初受过苦,正撒尿,有人推一把,我掉进去了!”   李慕禅一咧嘴,浑身汗毛腾的竖起。   他正奇怪,根本没什么交情,他竟冒着风险来通风报信,实不正常,如此,是怨气难平吧。   “嗯,我会注意的。”李慕禅点点头。   大汉叹息道:“依我看,你还是老实低头罢,根本防不胜防,所有的人都认他做大哥,都帮着暗算你。”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试试看罢。”   “你……,唉——,好吧!”大汉偷偷看一眼周围,猫腰蹿了出去。   李慕禅若有所思,片刻后摇头笑了笑,接着练飞熊掌法。   经过这一会儿休息,他体力尽复,再次沉醉在温暖的气息中,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的练着飞熊掌。   每练一遍飞熊掌,内气都深厚一分,虽然增长微弱,但他内视清晰,感觉敏锐,能够发觉。   虽然增长的少,但只要增长,都给他无穷的动力,他很迫切的想知道,随着内力的深厚,接下来会如何。   况且,修炼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他恨不得一直不停。   不知不觉中,傍晚来临,大门“吱”一声响,两个壮汉提着木桶进来,饭菜香气飘出来,扬声喝道:“开饭啦!”   人们纷纷进屋,拿了碗出来,排队领饭。   李慕禅拿了自己的碗,看了看,觉得有异味,于是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洗碗,隐隐发觉人们在暗笑。   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他们捣鬼了,他忽然发觉,人群中一个人佝偻着腰,神色萎靡,正是给他通风报信的大汉。   ……   那大汉瞥他一眼,马上转开,装作不认识他,李慕禅暗暗叹息一声,装作没看到他,起身排到最后。   一个大汉转头看他一眼,露出讥诮神情。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心下暗笑,觉得有趣,这种情形,可谓是四面楚歌,能否挺住,还真是一个挑战。   终于轮到了他,两勺菜,一勺米饭,李慕禅谢过两人,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吃饭。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院里有几个大汉在打闹,已经吃完了饭。   他们闹着闹着,不知不觉中靠近李慕禅,李慕禅正在转头过去时,忽然两个大汉追赶进来,嗖一下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身,堪堪避过了,皱眉望去,两个大汉已经跑开了。   他摇摇头,他们是冲着自己碗来的,想撞飞自己的饭。   这一招够狠,如今练的武功,饭很重要,补充身体消耗,军中的伙食极佳,即使在明律堂,饭菜仍与外面无异。   换了从前,内力深厚时,有天元吐纳术,三两天不吃饭不要紧,如今却不成,消耗极大,又无元气支撑。   他双眼微眯,打量一眼另外几个大汉,他们慢慢的远离他。   李慕禅找了一处地方,静下心来吃饭,忽然泥尘飞过来,却是一个大汉正在上风处扫地。   李慕禅哭笑不得,又换了一个地方,结果几个人抓了一只死老鼠,血肉模糊,正在丢来丢去,哈哈大笑。   李慕禅微微一笑,扫一眼,照常吃饭,吃得很香。   他三下五除二,把饭菜倒进了肚子,然后去刷了刷碗,心下明白,即使刷了也没用,总会有人弄脏。   他练功时,倒是没有人打扰。   夜色已晚,院内灯火通明,看管众人的两个壮汉吆喝着睡觉,都回屋去,不准在外面,李慕禅才缓缓回屋。   回到屋子,他怔了一下,炕上的大汉已经不见,换了另一个人。   那大汉一张饼子脸,浑身脏乱,披头散发,脚臭不可闻,见李慕禅进来,抬起身来冲他嘿嘿一笑,甚是友好。   李慕禅点点头,封闭了嗅觉,臭而不闻,淡淡道:“原来那人呢?”   “他呀,换屋子了,跟大哥一起呐。”饼子脸大汉嘿嘿笑道,一脸的不屑。   李慕禅淡淡瞥他一眼,不再多说,直接倒头就睡。   那大汉也不再说话,很快打起酣来。   ……   第二天清晨,吃饭时候,李慕禅又看到了那大汉,眼下黑圈,神色疲惫,蔫头耷脑,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跟在熊四海身边,神情恭敬。   李慕禅皱眉,猜他是一夜没睡。   排在最后打了饭,李慕禅端着碗,慢慢来到熊四海三人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他,扫一眼萎靡不堪的大汉。   李慕禅明白,熊四海故意带着大汉在身边,就是为了激怒自己。   第254章 敌友   李慕禅笑着坐下:“熊老大,人多力量大,确实厉害!”   “小和尚,你知道就好!”削瘦汉子傲然,小眼瞪着:“这回知道咱们大哥的厉害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仗着人多,不算本事,换个人也能做到,实在难让人心服。”   “怎么,你想跟我比划比划?”熊四海歪头望他。   李慕禅笑道:“正有此意,若能把我打伏,我自然乖乖叫大哥,否则,凭这些龌龊手段,实不心服!”   “大哥,甭理他,他哪配跟大哥动手?”削瘦汉子嗤的冷笑。   李慕禅笑了笑,看也不看他,只盯着熊四海。   ……   熊四海皱眉冷冷看着李慕禅,半晌后,哼道:“好,今天我兴致好,就跟你比划两下,让你心服口服!”   李慕禅三两下把饭扒进肚子里,把碗放到假山上,稳稳放好,转身道:“请罢!”   众人渐渐围过来,形成一个圈子,让出四五丈。   李慕禅与熊四海相对而立,熊四海伸伸胳膊,扭扭脖子,浑身咯吧咯吧响个不停,如炒豆子。   响起越来越密,到后来,密密麻麻一片,如鞭炮齐鸣。   李慕禅皱眉,自己还没练到这般境地,显然,他修炼层次远胜自己。   还好,自己思维如电,反应速度更胜一筹,凭着金刚不坏神功,应该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心静如水,双腿微屈,宛如黑熊直立,沉雄厚重气息涌出,周围人们都是识货的,见状咦了一声,露出惊奇之色。   显然,他已经得了拳法三昧,仅这般一站,便能显出熊之韵味。   熊四海皱一下眉毛,慢慢推出双掌,斜向上伸展,灰色衣衫顿时猎猎抖动,宛如劲风吹拂,惹来众人齐声喝彩。   李慕禅也暗喝一声彩,熊四海这动作,乃是猛虎伸腰,懒洋洋一下,却精力贯注,气势万千,有猛虎睥睨之势。   “看拳!”熊四海沉喝一声,猛的一蹬,一跃而至李慕禅跟前,双拳击出,一上一下,似一只猛虎跃来。   李慕禅身形缓慢,轻轻一侧身,避过两拳,同时一掌劈出,挟着呼呼掌风,直挂他耳根。   熊四海拧身挥拳再击,矫健灵动,变化自如,一拳一掌撞上。   “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退了一步,李慕禅只觉掌心发麻,火辣辣的疼,同时汹涌的力量从掌上传来。   李慕禅咦了一声,退后一步,卸去这汹涌的力量。   ……   他当初练无情袖,如今又练枪,对劲力的掌控越发自如,有劲儿过来,自然的卸去,或者趁机拨开。   众人本要喝彩,却忙闭嘴,李慕禅与熊四海这一拳一掌相交,看起来竟是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这一下惊着了众人,熊四海身手之强,他们亲身体会,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叫他大哥。   这个小和尚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厉害身手,实在惊人。   熊四海怒喝一声:“再来!”   他灰衫猎猎作响,宛如劲风拂动,头发似乎要竖起来,剑眉倒竖,浑身上下透着寒森森的煞气。   李慕禅笑道:“好,再来!”   他缓缓踏出一步,众人生出错觉,好像地面跟着一颤,身子跟着晃了一下,精神随之恍惚。   这一步踏出,深得黑熊之韵味,精气神完足,威力极强。   熊四海滞了一滞,反应过来时,手掌已到他胸口,忙捣拳击出,“砰”一声闷响,他踉跄后退两步。   李慕禅稳当当站着,一步不退,反而踏前一步,一如刚才那一踏,宛如巨熊挪步,地面晃动,跟着一掌劈下。   熊四海身子刚稳,忙又一拳捣出,不避李慕禅的右掌,拳击李慕禅胸口,想来个围魏救赵。   李慕禅毫不理会,手掌劈下,不管拳头。   他心中笃定,底气十足,金刚不坏神功护体,能避开寻常刀剑,更何况拳头,纵使受伤,也伤不到哪里去。   熊掌看着缓慢笨拙,实际却轻灵迅捷,这一掌下去,先他拳头而至,熊四海无奈,关键时刻,缩身后退,堪堪避过,掌风拂起他的头发。   李慕禅笑了笑,又踏出一步,又一劈掌,步步紧逼,容不得熊四海喘气,逼他只能硬拼。   熊四海落在下风,徒有一身力气,偏偏施展不开,憋闷非常,方脸涨红,双眼疯狂。   他数次想要玉石俱焚,但李慕禅手掌总比他拳头快,他想玉石俱焚而不可得,只能退避,一退再退,一直退出了十几米。   众人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慕禅思维如电,意在招先,招式刚出,已经想好了下一招,压得熊四海喘不过气来。   他想硬拼,李慕禅力大无穷,将他的内劲儿卸走,逊了李慕禅一筹,想要玉石俱焚,却快不过李慕禅,生不能,死不能。   ……   “奶奶的,大哥,咱们一起上!”削瘦汉子见状,大喝一声,一跃到了李慕禅身后,手捏鹤形往李慕禅背后啄来。   李慕禅左手反撩,一掌盖过去,状似笨拙,却又快又准。   “啪”一声脆响,恰好打中他手背。   削瘦汉子顿时嗷的大叫,忙退后看自己的手,鲜红一片,手背上印着一个掌印,清晰宛然。   李慕禅左手后撩,右手仍劈向熊四海,紧压着他,不让他歇过气,每一步踏出,地面都有一个脚印,一步一个脚印。   熊四海刚张嘴想叫,削瘦汉子已经退下,他怒气更盛,怒喝道:“奶奶的,你们滚一边去,别碍事!”   憨厚的汉子迟疑一下,扬扬手:“大伙一块儿上,拿不下他,大伙的脸面何存,上啊!”   众人迟疑一下,有一个大汉跳出来:“我来也!”   他凶狠的扑向李慕禅,整个身体盖上去,泰山压卵之势落下,李慕禅忽然闭上了眼睛,顿时周围三十丈内,皆在眼前呈现,如站在虚空俯视。   他轻踏一步,又逼向熊四海,这一踏同时避过了大汉,左手往后一撩。   “砰”一声闷响,大汉飞了起来。   李慕禅的左手仿佛一根鞭子,直接击中大汉的胸口,把大汉打一个跟头,在空中翻滚着飞出去。   几个人忙上前接住他,结果滚了一地葫芦,他身上蕴着汹涌的力量,重若千钧,他们一时不防,被压趴在地。   这个大汉打头,如洪水开闸,众人纷纷涌上来,包围了李慕禅,你一拳,我一脚,四面八方。   李慕禅身形摇晃一下,如醉了酒,一步踏进了众人之中,身子摇晃着,东倒西歪撞身人群。   顿时人们纷纷飞出去,凡与他身子相触者,直接飞出,无一例外,他身上蕴着强大的弹力。   仅三两下功夫,二十几个人飞出,人们见状顿时分散,不扎成堆,彼此隔开距离,避开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一笑,豪气万千:“哈哈……,就你这样的,还敢称大哥?”   熊四海脸色铁青,咬着牙,摆摆手:“你们给我退下!……我要单独会一会这家伙!”   “大哥,咱们三个一起!”憨厚汉子踏前一步,沉声道,削瘦汉子也一挺胸,踏上前,两人站到他身后。   熊四海瞪眼,本要怒骂,但看了两人神情,怔了怔,哼道:“好,今天咱们三兄弟并肩做战!”   ……   众人纷纷后退,看李慕禅时,眼光已经不同。   李慕禅呵呵一笑:“好啊,你们三个一块儿上罢,省得麻烦!”   “吃我一拳!”熊四海纵身扑上,他这一次吸取教训,不能让李慕禅抢先,否则,一步错,步步错,会被他逼得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太憋屈,恨不得宁肯挨一掌,也要打他一下,但到最后关头只能放弃,挨他一掌,直接没命了,岂能再打他。   另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攻上,三人配合默契。   李慕禅斜踏出一步,撇开一人,迎向削瘦汉子,掌厚实而轻灵,一掌盖下去,削瘦汉子撮拳如鹤嘴,想要啄他眼睛。   但他左掌极快,迎上了他鹤拳,“砰”一声闷响,削瘦汉子退后,右胳膊耷拉下来,仿佛折了。   他咬着牙,左拳撮鹤嘴形击出,李慕禅又一掌盖下,正中他左拳,他左胳膊也耷拉下去。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肩膀挨了一下,被憨厚汉子击中。   他动作不停,踏前一步,肩膀撞向削瘦汉子,他忙要后退,但李慕禅这一撞似笨却快。   “砰”削瘦汉子飞了出去,胸口被撞中。   这一下,他在空中划过十来丈远,遥遥落在远处,吓了众人一跳,怎么飞出这么远,太夸张了!   李慕禅挨了憨厚汉子一拳,直接将这一拳的拳劲儿导出去,从左肩膀引向右肩膀,泻向削瘦汉子。   这一下,无异于借力打力,颇为精妙。   本来,无情袖大成,李慕禅对体外劲力运用精妙之极,站了枪桩之后,对身体内部的劲力驾驭,也变得精熟。   憨厚汉子怔了一下,脸上笑容僵住。   自己这一拳下去,即使没有千斤,也有数百斤了,血肉之躯挨上,不死也要重伤,吐血倒下。   李慕禅中了自己一掌,竟丝毫无碍,好像自己是给他挠痒痒,他难以置信。   趁他发呆,李慕禅倒退一步撞来。   “快闪!”熊四海大喝。   憨厚汉子疾退,但他快不过李慕禅,李慕禅肩膀撞上他胸口,把他撞飞,随后一退,踏到熊四海身前。   熊四海大喝一声,右拳捣出。   “呜……”一声咆哮声中,拳头仿佛散发着淡淡光芒,流星般射来。   李慕禅伸右掌抵住拳头,脸色微变,身体顿时摇晃几圈,宛如不倒翁,双脚下陷了三四寸,沉声喝道:“好拳法!”   ……   他没想到,这一拳竟如此强横,汹涌力量排山倒海袭来,他通过数次摇晃,如瓶子接住疾冲的水流,晃几眼,消去锐气,然后散于脚下。   熊四海见他无恙,再次怒喝一声,拳头散发淡淡光芒,又冲了过来。   李慕禅侧身避开,一掌劈下,身形似笨拙,却又灵捷。   熊四海一咬牙,来个玉石俱焚,不闪不避。   这一拳极快,如流星撞他肩膀,李慕禅身形一晃,右掌同时劈上对方肩膀。   “砰!”一声闷响,熊四海皮球般飞出去。   李慕禅将肩膀上的力量引出,加上他原本掌力,两者叠加,强横之极,熊四海肩膀没碎,已是幸运。   他落地后,在地上翻滚几下,腾身站起来,李慕禅已经站在他跟前,再次劈掌下来。   熊四海想闪,却力不从心,身体酥软,又被击了出去,在空中滑飞数丈,重重落地。   他刚爬起来,李慕禅又站在他跟前,一掌劈下。   他再次飞出数丈,重重落地,这一次落进了花圃里,压折了数株花,灰衫已成黄色,被花刺扎破,狼狈不堪。   李慕禅三两步踏过花圃,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俯视,淡淡微笑。   熊四海咬着牙,想要再站起来,眼神中满是不甘不屈。   李慕禅笑容变大,摇摇头,转身扫一眼周围众人,随后,踏出花圃,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盘膝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到了中午,他正要下炕吃饭,熊四海三人进屋,他手里端着一碗饭,递了过来,冷冷道:“给!”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不解的望向他。   熊四海把碗放到炕上,跟着坐下,哼道:“我不是好人,但敬服比我强的人!”   第255章 功过   李慕禅笑着看他一眼,熊四海瞪着大眼,死死盯着他,另两人则到了门口往两边一站。   李慕禅拿起碗与筷子,吃起饭来,不理会熊四海凶狠的眼神。   这一次,他吃饭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以利养生。   吃过了饭,他抹一下嘴角,这是在军营,不能像在外面一般讲究,只能拿手抹抹嘴了。   他抬头望向熊四海,熊四海眼睛大瞪,死死盯着他。   李慕禅笑笑:“你待如何?”   熊四海咳嗽一声,一甩脖子,粗声道:“这么说罢,你打倒了咱们,你就是老大了,我该叫你一声大哥!”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不喜欢被人唤大哥。”   ……   熊四海皱眉,眼中凶光四射,想要刺穿他身体一般。   李慕禅道:“多谢你了,不送了。”   熊四海一动不动,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话,只是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走身下炕,慢慢往后走。   熊四海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目送他下炕,往门外走,另两人跨前一步,肩并肩堵住门口,冷冷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能挡得住我?”   “哼,挡不住也要挡!”瘦削汉子小眼睛一瞪,凶狠的道:“小和尚,你放明白点儿,莫以为能打就行,大哥?”   “小鹤,你该叫我二哥!他是大哥!”熊四海一指李慕禅。   “……二哥,放不放他?”小鹤粗声问。   熊四海哼道:“他是大哥,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能管,……让开!”   “……好吧。”小鹤哼道,狠狠瞪一眼李慕禅,两人退后一步,站回门口,眼神仍死死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大哥。”   说罢,他踏出屋子,到大院里慢慢溜达,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碧蓝的天空一朵朵白云,真是一个好天气。   他溜达之际,发觉人们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怪,兴奋,期望,还有嫉妒。   李慕禅闭上他心通,不理会他们,沿着院子一圈一圈的走,思维电转,想着刚才之事。   他明白,熊四海为何认自己为大哥,并非真的敬服,而是无奈。   他被自己打倒了,实力不如,一向建立的强横形象坍塌,便要压不住众人了,想要重建威严,一是杀了自己,二是屈居第二,做自己的代表。   如此一来,他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众人仍要老实听话。   李慕禅摇头微笑,这个熊四海,并非一味的蛮横,以武欺人,对于权术也颇精通,真是不能小觑了啊。   ……   他的拳法应该与虎有关,看其气势与拳脚之间的韵味,像是一条猛虎,不过被自己这只熊克制了,一直压住其势,不让他纵情出拳。   他能当成老大,确实武功强横,拳头竟附有淡淡的光芒,威力奇大,这显然是拳法到了一定层次。   他的飞熊掌法练到一定层次,想必也会这般,但如今只有阵阵热流,力气大增,却没有别的。   他慢慢溜达了一阵子,然后找一个僻静地方,开始修炼飞熊掌法,心里极好奇,内气深厚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今的内气修炼,不能用精神,只能用身体,以心意干预是大忌,总教习事先已经叮嘱过。   他练到半上午,正入佳境时,忽然一声大喝:“明空!明空!明空可在?”   李慕禅一怔,忙收势,扬声答应:“在!”   “过来!”远处传来大喝。   李慕禅起身,顺着声音来到了大门口,两个壮汉站在门前,上下打量着他,待他到近前,一个汉子问:“你就是明空?”   李慕禅点头:“正是。”   “嗯,你是新进来了吧?”大汉问。   李慕禅点头,两个大汉对视一眼,沉声道:“好啦,你可以走啦!”   说罢,两人拉开大门,李慕禅怔了一下,打开他心通。   他心有戒备,生怕有人阴谋算计自己,听到二人心里的感慨,他松了口气。   这二人心里感慨不已:这个小和尚真是好运气,才关了两天就能放出来,看来是颇得上面的重视,寻常家伙犯了军规,先关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李慕禅冲两人行了一礼,没急着离开,而是慢慢转身,看了看院里的人,他们个个好奇的打量他。   他们多数没犯什么大错,打架斗殴最常见,还有一些抢东西,或是偷懒耍滑,想躲避训练的。   关在这里,多的半个月,少的七八天,都会放出去。   他踏步出了大门。   门外站着密密麻麻的铁甲士兵,四个大汉一身黑色披风,身穿明晃晃的胸甲,正冷冷站在台阶下,盯着李慕禅。   “明空?”一个大汉问,仪容整洁,干净利落。   李慕禅点头:“是。”   “走吧,去严明堂!”大汉沉声道,转身便走。   两个大汉移步,站到李慕禅身后,四人把他夹在中间,朝外面走去。   ……   很快来到一处小院,上面写着“严明堂”三个字,光明正大,端正平和,看不出肃杀。   李慕禅跟着大汉们进入,来到正中的厅堂。   宽阔的大堂正北悬着两张横幅,分别写着“严”“明”两个字,龙飞凤舞,气势万千。   横幅下摆一方书案,案后坐一人,笑容可掬,慈眉善目,正是李司马。   案下左右分摆一张八仙桌,分别坐一人,都是老者,拿着纸笔,懒洋洋的看着李慕禅进来。   李慕禅见过礼,李司马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笑道:“你能好好的,不错,不错!”   李慕禅谢过他的关心。   李司马摆摆手,微笑道:“明空,你因自卫杀了六人,现已调察清楚了。”   他清咳一声,脸色沉下去,肃穆道:“判大过一次,抵命六十!……好了,去吧,回去好好训练。”   李慕禅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他三转两转,穿过绵绵的帐篷,回了他的帐篷,赵胜利他们正在歇息,准备吃午饭,忽见他进来,大是惊喜。   “哈哈……,好小子,这么快就回来啦!”赵胜利大笑,上前拍拍李慕禅肩膀,上下打量一眼:“好,好!”   蔡玉璋笑道:“和尚,还以为你要关个七八天呢,咱们刚才正说,到了里面能不能忍住。”   李慕禅明白他的意思,进了里面,总有称王称霸的,一者是屈服,或者是遍体鳞伤,没有别的路。   “和尚,姓熊的没欺负你吧?”李宝路关切的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没,还没来得及,我就出来了。”   “哈哈,算你命好!”赵胜利大笑,满脸欢喜,道:“这个姓熊的,仗着是都尉的小舅子,无法无天,武功又强,咱们骁骑营是没人治得了!”   “他武功很强?”李慕禅问。   “可不是!”赵胜利点头,哼道:“他这家伙,枉费了一身好资质,虎咆拳已到中乘,除了寥寥几个人,没人敌得住他。”   冯大坤冷哼:“若非他武功强,就算是都尉的小舅子,这般蛮横,也早被人收拾了!”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看来,军中好手有限,自己这一身修为算是上乘了。   他先前一直还担心,没有了深厚内力,心神强横的优势无法发挥,到了军营会成为弱者,所以行事一直低调,小心翼翼。   如今看来,自己是太小心了,实力已经够了。   ……   仔细想想,自己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力大无穷,又能驾驭劲力,除非遇上绝顶高手,足以自保了。   “和尚,快说说,怎么判的?”赵胜利忙问。   李慕禅坐到榻上,笑着说了,赵胜利大喝一声:“娘的,好狠!”   冯大坤皱眉,蔡玉璋也摇摇头,唯有李宝路嘿嘿笑道:“六十条命,确实挺多的,和尚,你倒霉啦!”   李慕禅虽知律令,却不明白这些,忙问究竟。   随着蔡玉璋娓娓道来,李慕禅渐渐明白。   军功有两条系统,一是按功过记,一共有三等功,二是按人头记,按杀人数,两者相辅相成。   大过一次,是抵一等功,抵六十条命,就需杀六十个人。   如此算来,想要晋升,先得立大功一次,再杀满六十个人,才能抵过,完成这两条之前,永远只能是小兵了。   李慕禅闻言苦笑,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如今看来却是凶狠。   看来,对于残杀同僚之事,军中深恶痛绝的,一个寻常士兵,当一辈子的兵,怕也无法立一等功。   冯大坤摇摇头:“和尚,你这一辈子甭想晋升了!”   李宝路嘻嘻笑道:“和尚,不要紧,你这么厉害,杀六十人小意思,没什么大不了!……要不然,我到时分几个给你!”   “李子,少说这些没用的!”赵胜利没好气的一瞪眼,挠挠头,皱眉苦思。   李宝路忙缩缩头,嘿嘿笑笑,不再多说。   李慕禅笑了笑,这点儿他还是懂的,军中绝不允许让功冒功,否则,以权势一下,争夺军功,军队也就乱套了。   第256章 突破   赵胜利摆摆手,紧皱眉头,两手掐住脑门儿:“别说话!别说话!……快想!都给我想!到底有什么辄!”   冯大坤摇摇头:“赵头,甭白费劲儿,只有一个法子,立功!”   “对,军法已下,没人能改,都尉也只能干瞪眼!”蔡玉璋点头,笑道:“不然,姓熊的怎能进去?”   李宝路嘿嘿傻笑:“嗨,甭担心,和尚身手多厉害?多杀几个人没问题!”   “这是正理。”蔡玉璋笑道,对李慕禅道:“和尚,你要晋升,只能多杀人,多立功。”   “你们说得轻巧!”赵胜利没好气的瞪三人一眼:“军营是你们家开的,想立功就立功?大白天说梦话,不知所谓!”   ……   他一顿骂,众人不吭声了,低头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招数。   赵胜利哼道:“真是一帮不中用的东西!和尚,你甭担心了,现在就一门心思,好好训练,真能将枪法练好了,上了战场,那真是杀人如宰鸡,六十条人命,一场仗下来,就能凑齐活!”   “就是就是!”李宝路傻笑着附和,道:“和尚,你能练枪法,我可羡慕啦,将来要当将军的!”   李慕禅笑了笑,心中温暖,觉得自己运气好。   何谓运气好,并非得到什么奇遇,或是练了什么奇功绝学,而是总能遇上好人,感受到人性之光辉。   赵胜利嘴巴不饶人,却最热心,其余三人,个个都心怀善意,不是那些表面和气,心怀恶意之人。   李慕禅笑道:“是,赵头儿,好好训练,上阵多杀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担心。”   “唉……,你可不能再犯军规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李司马是个笑面虎,绝不会徇私。”赵胜利拍拍他肩膀。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示意明白。   众人说了一会儿,便去吃饭,吃完午饭,歇一歇,去练武场上,李慕禅拿着手里的长枪,亲切异常。   再次拿着长枪,水乳交融的感觉极美妙,好像对长枪更有几分体悟,演练起来,圆融自如,精进不小。   张教习看到了他,只是点点头,接着指点众人的刀法。   李慕禅能感觉到他的关切,他把自己当成得意弟子,但不形于表,看起来于别人没什么两样。   李慕禅知道,这也是一种保护,让自己少出些风头,免得惹大伙嫉妒,后患无穷。   吃过晚饭,李慕禅接着练枪,一直练到天黑,慢慢回帐篷。   ……   进了帐篷,他不由一怔,熊四海竟在,两个尾巴也在,正坐在他榻上,跟赵胜利他们说得热火朝天。   见他进来,众人一顿,熊四海站了起来,抱拳拱手,呵呵笑道:“大哥你回来啦!……大哥真是用功,怪不得功夫这般厉害!”   “还不快叫大哥!”他挥手一巴掌,打在小鹤后脑勺。   小鹤不情愿的撇撇嘴,与另一汉子同时躬身:“见过大哥!”   李慕禅微笑摆手:“不敢当,……熊四海,你这是赶鸭子上架,我一个新兵,可不敢当。”   熊四海一挥手,沉声道:“军营里实力为尊,你武功高过咱们,咱们就认你做大哥!至于新兵不新兵,咱们不管。”   李慕禅笑了笑,放下枪,对赵胜利道:“赵头儿,他们没胡说八道,扰了大伙休息罢?”   赵胜利哈哈一笑,道:“行啊,和尚,瞧不出来,你小子看着软绵绵的,关键时候一点儿不含糊!”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摇头苦笑。   他一直低调行事,先摸清情形,对寻常琐事也懒得理会,随声附和,没想到在赵头眼里,却是软绵绵的。   李宝路傻笑道:“一个单挑二十几个,和尚,你真行!”   冯大坤瞥了瞥他,低头拭自己的阔剑,剑身寒光闪烁,虽不能削铁如泥,也是上乘的好剑。   蔡玉璋笑了笑,颇为自得,整个帐篷里,唯有自己看出来这和尚是个厉害角色,没有小觑。   赵胜利哈哈笑道:“和尚,认赌服输,赢了嘛,也要认,我看你就答应了吧,别让熊兄弟为难!”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我可不想当什么大哥。”   赵胜利拍拍他肩膀,笑道:“私下里这般称呼,外人面前嘛,就跟咱们一块儿,叫你和尚,如何?”   李慕禅正要拒绝,熊四海忙不迭点头:“要得!……外人面前,我叫你大和尚吧,平时,唤你大哥。”   李慕禅摇摇头:“就叫我大和尚吧,不要叫大哥了。”   熊四海痛快的答应:“好,就这么办啦!”   李慕禅这才松一口气,转头道:“天色不早,你们早早回去吧。”   “遵命!”熊四海抱拳,冲赵胜利他们告辞,然后带着两人离开了帐篷。   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摇头不已。   ……   他们一离开,赵胜利马上扑过来,猛拍李慕禅肩膀:“好呀,和尚,你可了不得,了不得呀!”   李慕禅一斜肩,避过他的熊拍,笑道:“打了一场架,不得已而为之,有什么了不得。”   赵胜利哈哈笑道:“你竟能折服熊四海,就是了不得!”   蔡玉璋点头道:“是啊,和尚,你要知道,熊四海这人目空一切,武功又强,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的,就是都尉也拿他没辙!”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   赵胜利又拍他肩膀,瞪大眼睛:“一向不服人的熊四海,竟能认你做大哥,……你呀你,真是傻,竟不答应!”   李慕禅笑了笑,没反驳,自然不会说,做这个大哥,可不是好事,熊四海惹祸无穷,做了大哥,就得替他擦屁股。   换了常人,被熊四海这般一叫,难免兴奋,志得意满下脱口答应,他心静如水,对人性洞若观火,深知天下没这般美事儿。   在旁人看来,他是深沉,气魄大,淡泊。   赵胜利摇头不已:“和尚,换成我,早就答应了,熊四海这人霸道,也讲义气,在咱们骁骑营颇有人望,……而且,他是都尉的小舅子!”   李慕禅笑笑:“他还有人望?”   赵胜利道:“你觉得不可思议吧?”   见李慕禅点头,他道:“熊四海霸道是霸道,但有什么事,是真的出力气帮忙,……就是人糙了点儿,像我一样,满嘴没一句好话!”   冯大坤摇头,不以为然:“赵头儿,他这人,能不沾就不沾,太能惹祸,三天两头去明律堂圈着!”   “就是。”蔡玉璋点头,对李慕禅道:“打架斗殴,他没一天歇着,不惹点儿事,浑身不自在!”   众人议论纷纷,大是兴奋,好一会儿才睡下。   随后几天,没见着熊四海,很快抛之脑后,专注于武功修炼,掌法,刀法,枪法,占据了他所有时间。   飞熊掌法进境极大,十天后的中午,练武场空荡荡的没人,阳光热烈,他们都跑回帐篷里,趁着吃饭前的功夫歇一歇。   练武场边,只有李慕禅一个人在练掌法,他正要收势,忽生异状。   一口气练一上午,如今的他浑身大汗淋漓,体内热流激荡。   从前时候,练再久也不出汗,他体内充沛,五脏六腑强横,练上一午根本累不着,不出汗。   他通过集中大量的苦练,热气越来越深,修炼时的感觉,从前是浸在温泉,如今是泡在烫人的热水里。   热流滚滚,身体既觉得热,又觉得爽,如后世的蒸桑拿,每次练后,大汗淋漓,如从热水里出来。   这时,他正要收势,身体忽然一颤,周身热流忽然狂燥。   ……   平时,他收势后,热流会缓缓散去,慢慢的融入身体里,如甘霖入田,身体夫越发的健壮,力气大增。   而今天,收势之后,滚滚热流不但没平息,反而变得狂燥,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且越来越多。   李慕禅一惊,毫不迟疑,接着开始施展飞熊掌法。   这些内气与武林心法所练的内气不同,心神无法撼动,只能以动作导引。   飞熊掌施展开来,热流滚滚,开始变得有序,不那么胡乱蹿动,而且,热流还在不停的增加。   李慕禅的动作加快,由缓慢变成迅捷,到了后来,只有一片影子而不见身形,漫天皆是掌影。   热流随之加快,增多,到了后来,滚滚如江河。   “轰……”他脑海里一声炸雷,眼前发黑,如陷黑夜中。   漆黑一片中,忽然闪过几个亮点,宛如寒星闪烁,随即隐去,眼前再次恢复光明。   他默然一察,脸色微喜,竟初入门径,达引气归穴之境。   到此境界,身上各大穴道激活,开始接纳内气,存贮内气,修炼后的内气不再如往常一般慢慢散去。   从前时候,内气不能存储,练完飞熊掌法,收功后内气即散去。   与人动手,除非先练一阵子飞熊掌法热一热身,趁着内气滚滚时动手,威力大增,否则,只能以本身的力气打斗。   好在他本身力大无穷,所以能斗得过岳飞虎,熊四海他们。   如今却不同,穴道开启,内气能够存储,动手之际,内气辅助,威力大增,实力陡然增了一大截。   李慕禅仰头望天,看着正中的太阳,眯了眯眼睛,心中兴奋,终于迈开第一步,真正进入飞熊掌法大门。   空气好像格外的清新,清风徐徐拂来,吹干了他身上的汗,周身凉爽,心情格外的好。   他默察内视,发觉这些穴道相同,与练武林心法时的穴道相同。   不过,修炼武林心法时,内力多存储于丹田,集中存储,如今却不同,是存于各个穴道里,分散开来。   两者比较,飞熊掌法更快捷几分,一旦动手,内力直接从各处穴道涌出,极为快捷,胜过从丹田调动。   不过,对他而言,他精神强横,催动内力迅捷,差别倒不大。   ……   他凝神思索,刚才眼前漆黑,有几颗寒星闪烁,究竟有什么玄妙,他直觉里认定,这绝非偶然。   但究竟有何玄妙,线索太少,无法推测。   他缓缓动作,再次演练飞熊掌法,顿时热流滚滚,随着动作而浩浩荡荡,如江如河,气势万千。   这一次,与先前截然不同,招式所至,内力随之,浑身劲力澎湃,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生出强烈的破坏欲望。   这时,他生出一股错觉,好像一掌下去,可以击碎任何东西。   他动作缓慢,感受着身体变化,肌肉更紧密,结实,力量更强,他相信自己力气又增了几分。   他微眯着眼睛,似乎看到掌上有淡淡光华,他忽然停下,来到一棵树下,在树荫里演练,掌上确实附着淡淡光花,与皮肤相似的淡黄光华,若不注意,很容易忽视。   淡黄光芒之下,他手似乎变得晶莹剔透,宛如一块儿黄玉,但因为颜色缘故不注意也不会发觉。   每一种顶尖的武功,都会有不同的异相,这没什么,当初与熊四海动手,他拳头闪烁光芒,看来也是练到这一层。   他动作慢慢加快,热流滚滚,速度加快。   他发觉了一件妙事,招式变快,热流也变快,而每练一次,内力增加一定量,固定不变,同样时间,若能练两遍,自然内力增加双倍。   如此一来,效率大增。   当然,快练一遍,比慢练一遍更耗力,也更容易消耗光体力,同样体力,慢练可能支撑两遍掌法,但快练只能支撑一遍,如此一来,反而吃亏。   但李慕禅不同,他缺的不是体力,而是时间,金刚不坏神功淬炼的身体强横无比,体力强大,足以支撑数十遍。   第257章 飞龙   他嘴角微翘,身形如电,但见漫天的掌影,几乎不见了人影,却偏偏透出一股沉重而轻灵的韵味。   过了半晌,李慕禅停住,内力浩荡,慢慢归入了周身各大穴,分散开来,潜入无形。   如此一来,别人很难发觉他内力深浅。   若是以常法测之,丹田内力若有若无,稀薄的几乎不存在,会以为他不会武功,容易受蒙蔽。   李慕禅感觉,这一会儿,身体的激荡也平息下来,各处穴道安静下来,如湖水平静,再无波澜,更难发觉内力存在。   各处穴道有内力,身体仿佛轻盈几分,但落脚下去,却更显觉重,殊为奇妙,他暗自感叹身体之奥妙无穷。   ……   下午修炼枪法时,对于劲力的感应更灵敏,傍晚与张教习较枪时,张教习感觉出他的不同,打量他几眼,问:“你内气归穴了?”   李慕禅点头承认,张教习点点头:“嗯,悟性不错,……该教你真正的枪法了。”   “真正的枪法?”李慕禅讶然。   张教习道:“不错,没有内力支撑,劲力再妙,也只能借势,而不能强势,我传你真正的枪法!”   “教习,真正的枪法,要用到内力?”李慕禅问。   “是。”张教习点头,道:“不仅用内力,更能增强内力,……以枪练内力,比起你的飞熊掌法,更胜一筹!”   李慕禅欣喜,忙抱拳:“请教习教我!”   “我今天只传你一招。”张教习道,拿起铁枪,摆了一个姿势。   他似蹲非蹲,双膝内扣,似要腾身跃起,左手托枪尖,右手握枪杆,正把长枪呈上,双眼似闭非闭,留一条缝,照着枪身。   李慕禅将这个动作烙入脑海,看了半晌,张教习却一动不动。   半晌过后,张教习缓缓起身,长吁一口气,长枪缓缓递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再刺出,一次比一次快。   “嗤”“嗤”“嗤”随之三声轻啸,枪尖似刺破衣帛。   李慕禅盯着看,觉得凌厉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不是朝自己刺,却有首当其冲之感,忍不住想避开。   张教习收回长枪,转身道:“可看明白了?”   李慕禅道:“教习,这是桩功?”   “不错。”张教习点头,道:“这是伏龙桩,其中玄妙你日后自己体会,你做做看。”   李慕禅迈开步,以脚横量了一个半,然后内八字,双膝微屈,轻微内扣,腰圆身挺,胸虚圆背,双手端起长枪。   ……   张教习赞许的点点头,李慕禅学习招式慢,学静态的快,依照脑海里的记忆,对照下来,很快摆好姿势。   他发觉,这个姿势极累人,仅是片刻,便觉双腿微酸,有想坐下之感,跟着血流加速,心跳加快。   他五脏六腑强横,血很旺盛,此时更觉浑身力气翻腾,细心体会身体,顿觉淡淡的热气从涌泉生出,如泉眼冒泉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腿越来越酸,几乎要站不住,但涌泉冒出的热气越来越浓,在脚踝至大腿间弥漫,却不流入上身。   涌泉冒的热气越来越旺,像是泉眼变大,汩汩外涌,热气腾腾,双腿如浸在热水里,说不出的舒服,同时双腿酸麻,犹如蚁啮,极为难受。   一边舒服,一边难受,宛如置身水火两重天,其中的滋味,外人实难体会。   张教习忽然发话,温声道:“明空,行了,收势吧!……要慢慢来,循序渐进,不能急,免得伤着自己。”   李慕禅慢慢收势,长枪缓缓刺出,随着这一刺,双腿间的热气忽然飞过去,宛如化为一条龙,从大腿上,沿着手臂涌进长枪。   “嗤!”“嗤!”“嗤!”三道轻啸响起。   他只觉内力传至,长枪蓦地变轻,宛如一片羽毛,毫不费力。   他慢慢收回长枪,内气从长枪缩回,归于周身各穴。   李慕禅持枪默立,思索片刻,叹道:“好厉害的枪法!”   张教习点头道:“嗯,你悟性确实不错,这一式伏龙桩,算是学了七八成,慢慢练,越练越会觉得妙无穷。”   李慕禅深深一礼:“多谢教习!”   这等绝学,绝非军队的平常武学,张教习传于自己,是莫大的恩情。   张教习摆摆手,温声道:“这是我家传的飞龙枪,一共十二式,我慢慢传给你。”   “张教习,家传武学,这……合适吗?”李慕禅迟疑一下。   张教习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没进军队,自然不能练这枪法,与其失传,不如找个人传下去。”   李慕禅叹息一声,觉得此恩深重。   家传的军中武学,都是威力强横,乃当初大衍朝开国,太祖赏所赐给一批打天下的功臣,皆军中的一流奇学。   不过,太祖曾明言,赏赐之后有一个规矩,必须在军中传授,或是传于弟子,或是传于儿子,孙子,不能外传。若后世子孙不入军营,则不能修炼。   大衍开朝百年,百年之中,无数家族兴衰起落,很多军中武学被收回,家传的已经不多。   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好,竟能得传这般绝学。   ……   张教习收起枪,负手在月下踱步,悠悠叹一口气:“唉……,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个人,把这枪法传下去,免得有一天我不在,这套枪法失传,那真是罪过!”   李慕禅道:“教习何出此言,你如此年轻,又如此修为……”   “生死之事谁能说得清,凡事总要提前一步。”张教习摇摇头,道:“可惜,这十来年,竟没一个能入我眼。”   李慕禅默然不语,不好接话。   张教习转身,笑望着他:“明空,你很不错,悟性既高,禀赋也好,乃我飞龙枪最佳传人!”   李慕禅道:“这是弟子的荣幸!”   他躬身一礼,道:“授艺大恩,弟子无法言报!”   “不必如此。”张教习摆摆手,温声道:“将来若我不在了,你能照拂一下我那女儿,已经足矣!”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开始,我每天传你一式枪法。”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   看着张教习走远,消失在夜色中,李慕禅凝神思索,想着刚才的枪法,心中兴奋,没想到还有这般枪法。   大衍朝崇佛,天子并不以龙自居,而自称佛祖转世,所以才有这伏龙桩,否则,换了一朝,须得避讳。   他仔细对比,感觉,好像伏龙桩修炼内力,更胜飞熊掌一筹,但飞熊掌可以加快速度,如此一来,倒不能说哪一种更好了。   两者若能结合起来,那再妙不过,不过,目前来说不可能,桩功是以静生动,飞熊掌却是以动制动,两者不同。   他觉得,两者生出内气的方式也不同,涌泉穴的内气产生,从何处而来,飞熊掌呢?   凝神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还需得仔细观察,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回到帐篷时,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了熊四海,还有他两个跟班,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没一起凑热闹。   帐篷内,熊四海与赵胜利四人哈哈大笑,不知说到了什么。   李慕禅进来,五人停住笑,赵胜利笑道:“和尚,你回来晚啦,四海兄弟等你好一会儿了!”   熊四海从榻上下来,忙恭声道:“大和尚,你回来啦?”   李慕禅冲他点点头,只管忙自己的,放下枪,换了衣衫。   ……   半晌过后,待他忙完,熊四海道:“大和尚,明天咱们放假,去城里玩一无如何?”   李慕禅眉毛一挑,望向赵胜利。   赵胜利哈哈笑道:“和尚,你只管埋头练功,哪知道这事儿!……是这样,明天就结束了募兵,全团放假一天,可以去天龙城好好玩耍!”   李慕禅点点头:“我还要练功,你们去吧。”   熊四海忙道:“大和尚,有张有弛,文武之道也,一个劲的练功,反不如歇一歇!……天龙城我最熟不过,我当向导,放心,不会去那些烟花之地!”   李慕禅刚想拒绝,赵胜利一挥手:“就这么定了,咱们全伙都出动,你想闹特殊不成?”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头道:“……好吧。”   熊四海顿时眉开眼笑,抱拳道:“那好那好,说定了,明天我过来,咱们汇合,一块儿进城!”   说罢,急冲冲往外走,生怕李慕禅反悔一般。   李慕禅待他走了,摇头道:“赵头儿,跟他搅一块儿,得小心!”   赵胜利瞪他一眼,哼道:“就你事多,放心罢,没什么麻烦!……再说,你来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放松放松啦,一根弦紧绷着,小心会断!”   蔡玉璋道:“赵头儿,我看得小心,……他得罪太多人,仇人无数,跟他一块儿,小心受牵连!”   “啰唆!”赵胜利一瞪眼,不理他。   李慕禅与蔡玉璋对视一眼,摇头苦笑,赵头儿就是这样的人,豪气爽利,一旦看对了眼,根本不会想什么利害关系。   赵胜利与熊四海颇为投缘,这般情形下,说熊四海的坏话,根本没用。   第258章 怜秋   李慕禅躺下后,仍在想着飞龙枪法与飞熊掌法。   两者威力相比,枪法更强,掌法练身,却也不能忽略,与内功一般,飞龙枪虽也练身,毕竟专攻威力。   他想了一会儿,仔细将时间分配,动练飞熊掌法,静练飞龙枪,动静俱在,方是妙道。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明天试验一番,同样的时间内,两者哪一种内力增强更多一些,效率更高一些,再决定取舍。   他摇头苦笑,这两种武功,得一而不易,自己两者兼得,反而是苦恼了,可谓是幸福的苦恼。   还有熊四海,看来赖上自己了,也是个麻烦。   ……   思绪翻涌一会儿,他盘膝坐起,掐一个手印,很快进入定境,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身体如浸入温泉中,舒服难言。   帐篷里呼噜声甚大,尤其赵胜利,鼾声如雷,李慕禅却无所谓,他迅速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沉浸于观天人神照经中,比最深层的睡眠更有效,疲劳消除,身体不断增强,有洗髓伐毛之妙。   先前时候,观天人神照经恢复最神效,只要性命尚存,但能恢复如初,如重塑造身体无异,增强身体没那般厉害。   但随着心珠增加,增强之效也强一些,虽然缓慢,细微,但每天都强一点儿,日积月累,也够惊人。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神清气爽,便在帐篷里,微蹲,手托长枪,一动不动的站桩。   内力汩汩而出,从涌泉里钻出,仿佛这些内力是源自脚下大地,李慕禅一边站桩,一边思索,这内力究竟来自何处,真的从大地涌来?   人与天地,一个是内世界,一个外世界,两者相照应,隐约相似。   内世界里,双眼是日月,俯照山川大地,血液如河水,经脉如河道,穴道如湖泊海洋,构成一个乾坤世界。   如此说来,内外两个世界,最贴近天地的,就是双脚,即涌泉,涌泉沟通地气与内世界,难不成,这内力真的是地之力?   他脑海思索,身体不动,这正是军中武学之妙,只要姿势正确,甭管你脑子里想什么,内力自然流转。   内力与心意不相干,互不相认,既是缺点,也是优点,尤其对于脑子愚钝之人而言,最妙不过。   赵胜利四人见他如此,奇怪的打量几眼,摇摇头,没说话,知道他是在练功,虽然奇怪,但他学的本就跟自己不同。   李宝路忍不住问:“哎,和尚,你这练的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微蹲不动,道:“枪桩功,练枪法的。”   “噢……”李宝路不再多问,他们枪法都不能入门,一说练枪法,都没他们的事儿了,问也白问,徒惹自己眼红。   ……   赵胜利坐在榻上,挠着头,甭头问:“我说和尚,你小子是不是深藏不露,早就练过枪法?”   李慕禅笑了笑,仍一动不动,及时止住摇头的动作。   赵胜利哼道:“你说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呀,我练枪法,足足练了三年,根本门也没摸着!……你小子倒好,几天功夫就入门了,也怪不得岳飞虎要杀你,我也恨得牙根痒痒呢!”   “不被人妒非英才!”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斜看他:“哟——,大坤,你大有长进呀,还会拽文啦!”   “跟着小蔡,总能记住几句。”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哼道:“总之,和尚你小子就不是人,是个怪物!”   李宝路嘿嘿笑道:“赵头儿,和尚哪是怪物,一个头,两个胳膊两条腿,不就是人嘛!”   赵胜利眼一瞪:“少打岔!”   蔡玉璋呵呵笑了起来,道:“赵头儿,咱们伙倒也有意思,估计全营最聪明最傻的,都在咱们这儿啦!”   “和尚最聪明,但谁最傻呀?”李宝路好奇的问。   看三人的目光,李宝路忙道:“是我?……赵头,你可得说句公道话!”   赵胜利哈哈笑道:“好吧,我说句公道话,小蔡说得没错!”   李宝路脸一板,冲蔡玉璋扑了去,蔡玉璋怪叫一声,撩帘跑了出去,李宝路紧追不舍,追打着出去了。   赵胜利笑着摇头,走到冯大坤面前,猛一拍他肩膀:“大坤,咱也走吧,让地方给和尚练功!”   冯大坤收好阔剑,放到木匣里,推进榻下,跟着赵胜利出去了。   练了一会儿,出去吃饭,回来后,赵胜利他们各忙各的,赵胜利看他的兵法,李宝路绣花,冯大坤拭他的铁甲,蔡玉璋在写信。   李慕禅则在榻前站桩,帐篷里一片宁静,不时响起赵胜利喃喃自语,抽气吸凉气声,他看起书来,宛如受刑无异。   不过,他乐此不疲,说是为了做将军准备,免得当了将军,不知兵法,太丢脸了,无论如何,也要啃下一本兵书。   众人暗中发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做理所当然状,还颇多鼓励,让赵胜利坚持下去,定能啃下来的。   李慕禅感慨,赵胜利是个好人,但弱点也很明显,轻信,易冲动,如此性格,只能做猛将,不能做智将。   ……   熊四海挑撩进来,呵呵笑道:“大和尚,赵头儿,大坤,小蔡,李子,太阳升得老高了,咱们走吧!”   赵胜利麻利的扔下书,埋怨道:“四海兄弟,你怎么才来!……快快快,马上出发!”   冯大坤放下铁甲,蔡玉璋也放下笔,李宝路放下绣花撑子,李慕禅则慢慢收势,虚刺了三枪,嗤嗤作响。   熊四海怔了怔:“飞龙枪?”   李慕禅也讶然,问道:“你认得飞龙枪?”   “张教习家传的飞龙枪,我岂能不知,你竟得了飞龙枪!”熊四海道,啧啧赞叹道:“没想到,真没想到,飞龙枪真会有传人!”   李慕禅道:“飞龙枪很有名。”   “那是自然!”熊四海道,满脸惋惜:“我当初想学飞龙枪,可惜,领悟不到枪人合一,被张教习赶出来了!”   “这飞龙枪的威力如何?”赵胜利忙问。   熊四海道:“很强就是了,到底多强,谁也不知,……当初张教习的先祖乃开国十八将之一,得赐了这套枪法,……但自那之后,张家就衰落了,否则,张教习也不会只做一个教习,早成将军了。”   “这么看来,飞龙枪没什么威力。”赵胜利失望的道。   熊四海摇摇头:“那可不是!……张家衰落,好像跟其先祖有关系,他有命令,后人在军中不能担任要职,只能辅职!”   “乖乖,他不是老糊涂了吧?”赵胜利叫道,一脸不以为然。   熊四海道:“我姐夫对张家先人可是推崇备至,说他目光高远,深谋远虑,凡人不及也!……你们不知道吧,张教习与总教习是父子!”   “啊,他们竟是父子!”赵胜利吃了一惊,道:“嗯,仔细想想,真有点像,两人都是教习,看来武功厉害得很!”   熊四海用力点头:“张教习你们知道厉害,总教习那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千万甭惹教习。”   “那飞龙枪也很厉害啦?”李宝路一头雾水,没闹明白,直接问道。   “差不了!”熊四海道。   李慕禅问:“听说,教习还有一个女儿?”   “哦,张怜秋呀。”熊四海露出古怪神情,摇头道:“这人可惹不得!”   李慕禅来了兴趣,笑道:“怎么回事?”   熊四海道:“也不知她拜了哪个师父,武功强得厉害,而且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我也倒霉,被揍了一次。”   “那和尚能不能打过她?”赵胜利忙问。   “大和尚的武功厉害,但遇上她,……怕是够呛。”熊四海摇摇头。   李慕禅点点头,若有所思,怪不得张教习让自己照拂,不是她弱,而是她武功厉害,会惹麻烦吧。   权势有时候比武功更强大,李慕禅深明此点,暗自叹息,看来自己一定得当上将军,才能还这份授艺之情了。   ……   几人起身离开了帐篷,在营门前领取了一个小木牌,然后一齐离开军营,前往天龙城。   天龙城南门,他们不时能碰上军人,寻常人与军人走路的姿势不同,而且,神武大营的军人,是真正上过沙场,杀过人的,身上的气势也不同,煞气凛凛,很难模仿。   李慕禅皱了皱眉,他们在路上一共碰上五拨人,三拨人神情不善,狠狠瞪熊四海一眼。   李慕禅心下苦笑,熊四海惹祸的本事果然不小,有了危险的苗头,到了城里,说不定会碰上死对头。   已经犯了一次军规,需得一等功,杀六十人相抵,虽说在营外斗殴,没什么大罪,添一些命数总难免。   他扭头道:“熊四海,你每次打架,都怎么罚的?”   “嗨,小事儿,关几天就是了,只要不出人命,顶多罚些饷银。”熊四海摆摆手,满不在乎。   李慕禅松一口气。   第259章 冲突   他笑了笑:“看来你人缘极好,这一路上,碰了多少仇家了?”   熊四海哈哈一笑,自豪的道:“甭理那些家伙,个个小肚鸡肠,不就打打架嘛,有什么可记恨的!”   赵胜利跟着哈哈笑道:“就是,打便打了,打完忘了就是,一直记着,还不把自己累死了!”   李慕禅看了看两人,摇摇头,天下人都如此胸怀,也没什么事了。   可惜,人性多变,对意气之争看得太重,一点儿小恩怨,往往演变成血海深仇,不能不慎。   熊四海道:“还是赵头儿豪气,当浮一大白!”   “好啊,咱们去昌平楼!”赵胜利哈哈笑道,欢喜不胜。   ……   几人来到昌平楼前。   酒楼高耸入云,高高的旌旗在空中飘荡,整个天龙城的人都能看到,似乎能拂着白云。   如今仅是上午,还没到中午的吃饭时间,昌平楼内已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莫不是达官贵人。   他们几个站在楼前,与高耸入云的楼一比,显得渺小如蚁。   来来往往,莫不是富贵中人,他们看到几人,脚下不停,却多是投来鄙视目光,高高在上,轻微摇头。   李慕禅扫一眼,知道他们多是在骂自不量力,穷当兵的也敢来这里吃饭,一顿就能吃穷了。   李慕禅摇头,虽说如今的军人地位甚高,封妻荫子之捷径,但在那些富贵中人的眼中,还是差得远。   军人的军饷高,比一般人强,就如后世的军人,或者后世的公务员,比一般人富裕,但比起真正的富豪,还是差得远。   “奶奶的,狗眼看人低!”赵胜利看到众人的眼神,愤愤骂一句。   “就是,西赵的崽子来了,还不是咱们抵挡,没咱们,他们早就屁滚尿流,还能这般得意?”熊四海哼道。   他随即笑道:“赵头,甭跟这些浅薄之人一般见识,咱们进去,今天这顿,我请了,……大伙尽情的吃,吃不痛快,就是看不起我!”   赵胜利一怔,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乖乖,四海兄弟,这里可贵得要命,今天就算啦,还是改天吧。”   熊四海一摆手,摇头道:“嗨,不就是一顿饭嘛,大不了我一年的俸禄罢了!吃,今天咱们就求一个痛快!”   “……那好,下次我请!”赵胜利一拍巴掌,转头道:“和尚,咱们进去吧!”   李慕禅轻轻点头,没有反对,也好奇里面如何堂皇。   众人很快随在一帮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身后,这些人个个大肚子,白胖,红光满面,脸上油光十足,与常人不同。   ……   李慕禅他们身上的煞气宛如实质,人们都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一个小二迎上来,将他们引上楼,来到一精致房间前。   小二身穿黑绸劲装,干净利落,加之眉清目秀,很是顺眼。   熊四海一见这里,登时不满意:“这太靠里了,给咱们找一间靠窗户的,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这……”小二迟疑,神情为难。   这时,靠近窗户的房内都有了人,虽然不到吃饭时候,这里人却不少,坐满了一半雅间。   周围的布置素雅宜人,每一件摆设都经过精心布置,楼顶藻井华丽,地上铺着红毯,美轮美奂。   而且,这里都是雅间,彼此隔着,一间一间的小屋,仅能隐隐听到里面说话声,若小声点儿,便听不到。   赵胜利眼睛一瞪,便要叱骂,熊四海抢在前面,抛出一锭银子:“小二哥,有劳了,行个方便!”   小二伸手接过银子,直接揣到袖里,动作优美而迅捷,宛如练过暗器的武林高手一般,脸上露出笑容:“几位公子请稍候,我去试试!”   “有劳,有劳。”熊四海笑容满面。   “四海兄弟,这……”赵胜利瞪着眼睛,不忿的道:“你,你……”   熊四海忙一抬掌,示意他少安毋躁。   赵胜利哼了一声,把话憋了回去,却颇为难受,左看看,右看看,啧啧赞叹,宛如土包子进城。   冯大坤冷冷打量四周,神情警惕,蔡玉璋却漫不经心,没表示惊异,唯有李宝路,贪婪的扫来扫去,嘴里不时发出惊叹,比赵胜利更不如。   李慕禅淡淡打量,觉得这里布置得确实不俗,既富贵,又不庸俗,怪不得能得大伙青睐,有天龙城第一酒楼美誉。   小二很快回来,满脸笑容,抱拳道:“几位公子,那几位客人已经答应,请随小的来!”   “好,辛苦小二哥了。”熊四海笑道。   赵胜利哼了一声,觉得这一锭银子花得太冤,有这一锭银子,够寻常人家两三个月吃喝。   如今正值盛世,物价不高,寻常人家的用度,一年十几两银子足矣,还能吃得很好。   众人来到一间屋子,里面很宽敞,书案,圆桌,床榻,一应俱全,可以住在这里了。   众人在窗户边的桌子坐下,八个人恰坐满一桌,熊四海开始张罗,点菜,叫酒,还点了一个卖唱的。   赵胜利笑道:“四海兄弟,卖唱的就不必了吧?……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是粗人,哪能听得这个?!”   熊四海呵呵笑道:“赵头,你没听过吧,且听一听看,不合味就赶走!”   赵胜利搓搓手,笑道:“今儿个可是开了眼!”   ……   熊四海转头道:“大和尚,你看如何?”   李慕禅淡淡微笑:“不必理会我,你们看着办就是。”   “那好,就这么定了!”熊四海道,扬声叫道:“小二,快些上酒,莫让咱们等不及!”   “来喽……”刚才的小二扬声应道。   片刻功夫,小二端来两坛酒,熊四海接过了,直接抹开封泥,顿时香气四溢,赵胜利咽了咽唾沫。   其余几人也盯了过来,或耸动鼻子,或吞口水。   “真是好酒!”赵胜利赞叹,忙不迭拿起另一坛,拍开封泥,哈哈笑道:“很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蔡玉璋道:“我记得,上一次喝这般美酒,是在庆功宴上,都尉赏下的!”   赵胜利点头不已:“不错,不错,此酒不逊于都尉所赏美酒!”   他正要斟酒,看到桌上的银盏,皱一下眉毛,大声叫道:“小二,小二,快进来!”   小二一溜小跑进来,恭敬地问:“几位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杯给我换了,拿几个大碗来!”赵胜利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指向桌面的银盏。   “好嘞!”小二应道,很快拿八个大碗,替下银盏,神情无异,显然是见多了这样的事。   赵胜利斟满了大碗,香气越发浓郁,他哈哈笑道:“咱们先喝一碗,待会菜上来,再敞开了喝!”   说罢,端起大碗,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就玩个痛快,和尚,你也不必守戒,别客气!”   李慕禅笑道:“赵头放心,来罢。”   “来,干啦!”赵胜利豪气的叫道,炯炯眼神一扫众人,带头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纷纷吐气,畅快淋漓。   此酒度数甚高,李慕禅挑一下眉毛,怪不得如此醇香,想必有独家酿酒技艺,如此美酒,确实少见。   熊四海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这般喝法才是真汉子!”   冯大坤道:“咱们一直这么喝!……熊公子,这酒不便宜吧?”   熊四海一摆手,豪气干云:“嗨,管他呢,大伙只管喝,能喝几坛算几坛,甭想钱的事!”   菜很快上来,十二个菜如流水般端上,小二脚不沾地,很快摆满了桌子,众人开始吃菜,一边喝酒,热闹非常。   ……   过了半晌,喝了三碗酒,熊四海的脸红了,忽然想起来,扬声叫道:“小二,十三娘怎么还不来?”   小二慢腾腾进来,脸色迟疑,吞吞吐吐,看了看他,却不说话。   熊四海剑眉顿时一皱,攒到一起,沉着脸道:“怎么回事,直说!”   小二左右看一眼,低声道:“十三娘被绊住了,那边的客人一直不放人,公子,且再等一会儿,我再去催催!”   “娘的,什么人在碍事?!”熊四海喝道。   赵胜利斜睨小二,道:“小子,不是还想要钱吧!”   小二脸一红,急了:“客人,我要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哼,那就好!”赵胜利斜着眼,没好气的哼道。   熊四海死死瞪着小二:“说,是什么人?”   “……也是几位军爷。”小二低声道。   熊四海呵呵笑了起来:“哟,还是同行呢!……小鹤,你去,看看哪个家伙不开眼,敢碍咱们的事!”   “好!”小鹤放下大碗,一把拎起小二:“前头带路!”   熊四海忙摆手:“慢着!……小鹤,就别带他去了,让他说说,你自己过去,十三娘你又不是不认得!”   “好吧!”小鹤放下小二,小眼瞪着他:“快说,在哪个位子!”   小二轻声道:“是春兰居。”   小鹤想了一下:“春兰居……,是在三层吧?”   “是,是,正在三层,恰好在这上面。”小二指了指屋顶。   “娘的,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上去了!”熊四海骂了一句,摆摆手:“小鹤,快点儿去看看!”   小鹤闪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却没回来,他们又喝了一碗酒。   熊四海放下大碗,哼道:“小鹤这家伙怎么回事,遇到熟人,忘了回来啦,老马,你去瞧瞧!”   他另一个手下起身,点头往外走,李慕禅忽然开口:“慢着,先等等。”   熊四海一怔,忙道:“大和尚,你有何指示?”   ……   李慕禅看一眼众人,道:“依我看,不是小鹤误事,应该是被困住了,要去,咱们还是一起吧!”   “……好!”熊四海点头,站起身来,对赵胜利道:“赵头,你们且喝着,我跟老马去看看!”   赵胜利摇头:“别别,要去一块儿去,我倒要瞧瞧,谁胆子这么大!”   他双眼放光,精神焕发,整个人的表情也生动许多,哈哈笑道:“不开眼的,就收拾一顿!”   “对,咱们一块儿去!”李宝路嘿嘿傻笑。   他双颊酡红,双眼迷离,显然已经差不多了,酒量很浅。   “那好,同去!”熊四海也不矫情,直接答应了。   李慕禅暗叹一声,事到如今,别无他途,只能去看看了。   众人起身,出了小屋,来到三楼,到了春兰居前,这里的屋子更大,更宽敞,里面正传来清脆悠扬的歌声。   声音封闭极好,只靠近了,才从门缝里听见,仿佛来自极远处。   熊四海上前,伸手敲了敲门。   门被拉开,柔婉曼妙的声音响起,随后露出一张饼子脸,带着懒洋洋的笑容:“谁?”   他一眼看到了熊四海,笑容更盛:“哟,这不是熊大公子嘛!”   “是你!”熊四海脸色一沉,冷笑道:“姓侯的,你这条狗腿子在,姓景的在里面吧!”   大汉脸一沉,笑容消失,冷笑道:“姓熊的,嘴巴放干净点儿,我一不高兴,你的狗腿子要吃苦头!”   “娘的,你好大的胆子,先把小鹤放喽!”熊四海上前一步,脸要贴上对方的脸,阴沉的道。   “好呀。”大汉后退一步,懒洋洋的道:“来呀,把那狗腿子放了!”   “砰!”一声闷响,从里面飞出一个人影,落到地上,地板一震。   熊四海顿时红了眼,认出是小鹤,忙上前扶起,看他眼青脸肿,被打得不轻,一只胳膊软绵绵垂着。   第260章 棍扫   熊四海霍的转头,咬着牙,双眼通红:“好,好!”   大汉饼子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哟,狗腿子受苦,你不好受了吧?”   熊四海转头道:“老马,把他废了!”   “嗯。”老马点头,一蹬腿冲向大汉,如一阵风般到了他近前,探掌便抓,速度奇快。   大汉一仰身,怪叫一声,堪堪避过了,大笑道:“哈哈,终于出了这一口恶气,景大哥,快来!”   老马身形魁梧,猛的冲进屋里,随后飞了出来,重重撞向李慕禅他们。   李慕禅伸左掌,轻轻一搭他肩膀,右掌一按旁边,顿时门上出了一个掌印,宛如用烙铁烙上的,掌印清晰宛然。   ……   老马身上蕴着庞大的力量,李慕禅一托,顿如洪水出匣,庞大力量倾泄到他身上,他则将其一转,移至房门上。   这一招移花接木,他用得极熟,力道干净的移走。   老马吐出一口气,转头望李慕禅一眼,露出感谢神情,转头道:“大哥,是姓景的家伙在!”   熊四海沉声喝道:“姓景的,藏头露尾,躲在里面做甚?”   “哈哈,你这只狗熊,老子懒得理你,莫扰了咱们的兴致,滚一边去!”里面传来一声朗朗大笑。   随即轰然笑声响起,里面显然不仅一人,听其笑声,约有十来个。   熊四海冷笑:“姓景的,你怕了吧,……嘿嘿,上一次被我收拾,你那怂样谁不知道,左手接好了没?”   清朗声音响起:“不劳费心,你那狗腿子的左手也废啦,以后就养着他吧,你不是最讲义气嘛!”   熊四海低头看一眼小鹤,他青肿的双眼紧闭,已昏迷了,双眉紧蹙,显然痛苦非常。   “好!好——!”熊四海咬着牙,双眼如焚。   老马忙道:“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改天吧!”   熊四海缓缓摇头:“就今天了,我要再敲断他的狗腿,这一次没那么便宜,一只腿也甭想好过!”   老马叹道:“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里面有几个高手!”   他抹了一下嘴角,已经见了红,他压低声音:“飞骑营的几个好手都在,咱们不是对手,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要打!”熊四海哼道,双眼通红,脸上肌肉扭曲了,狰狞可怖,与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截然不同。   老马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说,大哥牛脾气上来,几头牛也拉不回,只能舍命相陪罢了。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哥,我先来!”   “你去一边,我亲自来!”熊四海一把推开他,一脚踹出去,把门踹飞,往里面飞去。   “喀嚓”一响,里面传来怒喝。   ……   赵胜利怪叫一声:“四海兄弟,这样的事怎么能一个人,我来也!”   说罢,他也一脚踹出,把另一扇门踹了进去,随后“喀嚓”一声响,几个人缓缓走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路。   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魁梧而不失挺拔,面目英俊,神情冷傲,仿佛一位天之骄子,不屑的冷视熊四海。   熊四海瞪大眼睛,狠狠道:“姓景的,你想以多为胜?”   “不错。”英俊青年点头,微笑道:“咱们就以多为胜,今天要灭一灭你的嚣张气焰,替咱们神武营除掉一害!”   “好大的口气!”熊四海冷笑,不屑的道:“你也就这么儿点本事,自己本领不济,只能找人帮忙!”   英俊青年摇头微笑:“咱们是军人,讲的是以多胜少,不是单打独斗,你这一套,在战场上只会葬送大伙的性命!”   “呵呵,景兄,无怪乎他身为都尉的小舅子,却只能当个伙长,可谓扶不起的阿斗!”另有一个青年摇头道。   “今天咱们把他废了,也算帮都尉一个忙,别让他再替都尉丢人现眼!”英俊青年微笑道。   熊四海神情冰冷,双眼遍满杀气,反而冷静下来。   老马担心的看一眼,这是大哥的逆鳞,他最恨别人提起都尉,这帮家伙偏偏提,是要激怒大哥。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大哥,杀鸡不用牛刀,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我来对付就成,你在一旁掠阵!”   熊四海把他拨开,踏前一步,冷冷道:“姓景的,废话少说,打吧!……唧唧歪歪像娘们一样,忒笑人了!”   英俊青年好整以暇,微笑道:“好!……你这只狗熊别的好处没有,只有一样,行事干脆!”   他扫一眼老马,道:“你这狗腿子倒也忠心,且放你一马,狗熊,来吧!”   熊四海刚要扑上去,赵胜利一把拽住他,往身后一扯,沉声道:“大坤,小蔡,李子,咱们上!”   “好嘞!”李宝路兴奋的应一声,上前两步,他在左,冯大坤在右,赵胜利在中间,他身后是蔡玉璋。   四人排成一个菱形,李慕禅笑道:“赵头,我呢!”   说罢,他踏前一步,站在了赵胜利身前,笑道:“我打前锋!”   ……   他对这个青年没什么好感,笑眯眯的,英俊过人,但心里阴暗,对熊四海一腔杀意,纯粹为了复仇。   而且,如今的形势,他想善了也不可能,只能打了。   “小子,你是什么人?”英俊青年皱眉,扫一眼李慕禅他们,摇头道:“你们是被这小子笼络住的吧?……唉,他没什么本事,笼络人心倒有几招,真是可惜了!”   他扭头道:“陈兄弟,蒙兄弟,他们挡路,只能先打倒了再说,至于姓熊的,直接废了,想必都尉不会怪罪!”   “嗯。”几个青年点点头,冷冷扫一眼李慕禅他们。   不等李慕禅说话,几个青年扑了过来,脚拳挟着风,朝李慕禅他们袭来,十个人对付五个,又是高手,他们觉得应该手到擒来。   不曾想,李慕禅忽然前冲,一下撞在门框上,伸手一扯,顿时门轴入手,约有一人高,婴臂粗,恰能当成一根棍。   他一棍在手,顿时施展起了疯魔棍法,整个门口全被棍影笼罩,他们几个想攻出来,只能先破了李慕禅的棍。   “咦,倒有几分意思!”一个青年停住,打量一眼李慕禅的棍法,忽然腿一动,一把椅子飞起来,撞向李慕禅的棍影。   “啪!”一声脆响,椅子化为碎片,四散溅开。   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棍上如此神力,这紫木椅子可结实得很,材质坚硬,刀剑都无法一下砍透。   椅子化为碎片,棍影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旧漫天遍地,挡住了众人的出口,李慕禅气定神闲,仿佛不是自己在耍棍。   看情形,一个时辰两人个时辰,李慕禅绝不会累。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身上都没带兵器,兵士出营时,不能带兵器的,免得闯祸,这个规定再明智不过。   “景大哥,我来试试!”一个青年沉声道,他弯腰将一扇门提起来,正是刚才熊四海与赵胜利踹过来的。   “小心!”英俊青年道。   青年点头,挥起房门,迎向李慕禅的棍影。   “喀嚓喀嚓……”木屑纷飞,木块迸散,几个人不得不退后两步,避开这些,免得被打中。   木块儿都是坚硬的紫木,打在身上无异于石头,能躲则躲。   昌平酒楼不愧是天龙城第一酒楼,布置得华贵非常,这门与桌椅,皆是坚硬材质的紫木,价值匪浅。   蔡玉璋摇头,叹了口气,这一场仗打下来,仅赔昌平楼的损失,怕也赔不起,真是倒霉啊!   李慕禅棍法之下,房门很快变成了一地的木块与木屑,青年两手空空,脸色难看,死死瞪李慕禅一眼,却不敢再上前。   ……   李慕禅扬声喝道:“你们不出来,我进去!”   说罢,不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他舞着棍冲进来,顿时人仰马翻,十几个人狼狈不堪,忙不迭的拿桌子挡。   李慕禅舞着棍子,漫天的棍影包裹下,走入屋内,脚下是一片木屑与木块儿,屋内能当成兵器的东西,全部被他的棍子打碎。   这一番破坏,无异于粉碎机,挡者披靡,走到屋中央时,屋内已经空荡荡的,十几个人慢慢包围上来。   他们明白,想避其锋芒已不可能,别无他法,只能硬拼了。   “砰!”“砰!”“砰!”   十几个人扑过来,个个拳脚功夫极好,但李慕禅棍法绵密,无缝无隙,一寸短一寸险,他们在棍影下,竟没有一个撑下来,全部中棍,直挺挺倒下。   中了一棍,身子马上一僵,随后连绵几棍下来,即使李慕禅留手,也够他们喝一壶,直挺挺的倒下了。   先前舞一阵棍,内力慢慢涌出,相随,相当于热身了,他们错失了先机,若一开始舞棍时,直接攻过来,趁内力没启动,棍法还没这般威力。   李慕禅收棍而立,淡淡一瞥,退后来到赵胜利身后。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被他的棍法惊住了,没想到厉害如斯。   李慕禅却明白,自己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若他们拿着刀,或者枪,结果又是不同了。   第261章 异女   他深吁一口气,放下手上的棍,转头笑笑。   赵胜利先省过神,哈哈大笑:“好一个和尚,果然争气,……四海兄弟,瞧瞧,这不摆平了嘛!”   熊四海等人也回过神,他大笑数声:“大和尚,这些家伙如何处置?”   李慕禅看一眼,他刚才施展的是疯魔棍法,附着内力,威力宏大,寻常人,碰上了,难免骨断手折。   这些人却都有内力护体,挨了几棍,倒没什么大碍,顶多是皮肉之伤。   李慕禅发觉一个特点,他们的内力都有护体之能,在身体结下一层薄薄的气膜,颇为坚韧,可消去一层力量。   ……   “随你吧。”李慕禅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惨叫声,他摇摇头,回了自己的雅间,赵胜利他们却留下。   一会儿过后,赵胜利他们得意洋洋的回来,甫一进来,赵胜利便笑道:“哈哈,和尚,咱们把他们打断了腿脚,替小鹤兄弟报了仇!”   小鹤这时已经醒来,小眼睛感激的望向李慕禅,老马也露出感激。   这一次能报了仇,全凭李慕禅出手,否则,凭他们本事,还要挨一次打,受一次辱。   李慕禅笑了笑,端起大碗举一下,众人坐下,兴高采烈的喝酒。   “小二,再来两坛!”熊四海大声喝道,小二马上跑进来,搬了两坛酒上来,却一直磨磨蹭蹭不出去。   熊四海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抛向小二:“这是赔偿,叫人把那几个家伙送到军营!”   “好嘞!”小二欢快应一声,飞快跑开。   赵胜利心疼的咧嘴:“四海兄弟,怎么还给他银子!”   熊四海笑道:“这是规矩,损坏的东西得赔了,这昌平楼的后台可了不得,咱们得罪不起!”   “比都尉还大?”赵胜利不服气的问。   “嘿,都尉算什么!”熊四海撇一下嘴,道:“都尉来了,都得守规矩!”   赵胜利瞪大眼:“乖乖,到底是什么人啊,来头这么大,难道是皇上?”   “呵呵,差不多。”熊四海点一下头。   赵胜利眼睛瞪得更大:“真的是皇上开的酒楼?”   熊四海道:“是内务府开的,归属皇家宗室,你说来头大不大?”   “怪不得呢!”赵胜利恍然大悟,道:“那这钱还真得给!”   熊四海笑道:“钱财身外物,赵头,你别看得太重,否则,眼界终究会被限制住!”   “我从小贫苦,缺钱,成了这样也没法子!”赵胜利摸摸头,叹道:“这是身由己呀!”   蔡玉璋笑道:“赵头是死要钱,不过给女人花钱倒不吝啬!”   “哼,美人儿才值得花钱!”赵胜利哈哈笑道。   ……   熊四海还颇有几分医术,接好了小鹤的胳膊,拿布缠住,包扎起来,固定在身上,还能喝酒。   小鹤也是悍勇,受这一顿揍,难免疼痛,他却一声不吭,照常喝酒吃菜,谈笑自如,宛如身体是别人的。   李慕禅对他刮目相看,貌不惊人,却有一颗坚强的心,如此人物,却甘心在熊四海身边,熊四海也不简单。   “啵啵!”敲门声响起,老马起身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黄衫少女,两中年美妇相随。   黄衫少女轻盈柔美,瓜子脸,樱桃小嘴,饱满而娇艳,让人恨不得吸吮,眼波也柔和如春水。   熊四海一看,忙扬声道:“是十三娘驾临,来来,快请!”   他起身来到门口,伸手往里谦让,满脸带笑,众人转头望去,顿时吸气声响起,怔怔看着这柔美的黄衫少女。   少女容光如雪,眼波盈盈一扫,轻盈的施一礼,柔柔一笑:“熊公子,近来可好?”   熊四海抚一下颌下短须,双眼放光的呵呵笑:“托十三娘的福,没病没灾,来来,快请进!”   他忽然变得文质彬彬,像换了一个人,在座的诸人却没人奇怪,心神都被这少女吸引。   李慕禅目光清明,定定望着此女,暗自惊奇。   这十三娘确实美极,气质温婉,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难,都移到自己身上。   李慕禅发觉此女之奇异,她的心太平静,宛如大师姐温吟月,定是修炼了奇异的心法。   换了一个人,修炼这般奇异心法,并不算什么,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用,奇人异士多得很。   但修炼这般妙法之人,竟是一个卖唱的少女,却让人不能不好奇。   他打量几眼十三娘,她双手雪白细腻,晶莹温润,看不出练功痕迹,直觉却告诉他,此女武功极高,很危险。   他猜测,应是此女的心法奇异,精于隐匿韬光,可掩一切练功痕迹,内相与外相皆能敛去。   他心下猜测,这十三娘如此修为,为何甘愿做一个卖唱的?   ……   十三娘盈盈进来,两中年美妇跟着,淡淡幽香飘来,在屋内缭绕,众人表情迷醉,变得傻乎乎的。   李慕禅暗叹,又是一个祸水。   十三娘明眸一转,眼波掠过众人,道:“熊公子,诸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但请吩咐。”   熊四海笑道:“来来,我给十三娘介绍一下,这大和尚法号明空,赵头,大坤,小蔡,李子,这是小鹤跟老马,你已认得。”   十三娘再次见礼,赵胜利四人都变得文质彬彬,仿佛换了一下人,原本的粗豪一点儿不剩。   赵胜利赞叹道:“在下活了三十五年,如此美貌,第一次见到,真是画里的人儿一般!”   小蔡嘴角微抽,赵头毕竟读书有限,看着像斯文人,夸起人来可是俗不可耐,但愿别被美人儿所笑。   十三娘抿嘴微笑:“赵公子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她落落大方,却又不失温婉娴静,仪态完美得无懈可击,李慕禅也暗自赞叹。   被人称赵公子,赵胜利还是头一遭,有些别扭,又有些兴奋,呵呵笑道:“不过奖,不过奖。”   蔡玉璋怕他出扭,忙道:“十三娘的大名,小子如雷贯耳,如今得以亲见,真是名不虚传!”   十三娘仍温婉微笑,盈盈谢过。   熊四海看李慕禅淡淡笑着,眼珠一转,笑道:“十三娘,这位大和尚可了不得,武功高强,定力也高强!”   十三娘将明媚目光投过来,笑道:“大和尚气定神闲,如渊似岳,自然修为高深,小女子佩服。”   刚才的冲突,她一直在屋里,看到了李慕禅大展神威,心下好奇,那十几个可是飞骑营的高手,被这般打倒,实在惊人。   李慕禅横了熊四海一眼,抱拳微笑:“十三娘过奖了。”   他不动声色,不想引起此女惊觉,况且,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自己与她本就两个世界,何必多管闲事。   十三娘看了看他,见他眼神清明,神色淡然,显然不为自己美色所动,笑道:“不知道刚才大师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笑了笑:“怎么,十三娘也懂武功?”   十三娘心中一动,脸上神色不动,柔婉微笑:“我对武功很好奇,也很向往,可惜身为女儿身,不能参军。”   她看得出,这小和尚的眼神有点儿怪,难不成是发觉自己的秘密了?   李慕禅笑笑:“寻常的棍法罢了,十三娘的歌喉很动人,不如就来一首庆嘉华吧。”   说罢,他端起大碗,轻抿一口。   ……   众人看得暗自叹气,这小和尚,果然是心如止水,不好女色,在如此美人儿跟前,竟这般冷淡。   “好,庆嘉华。”十三娘抿嘴微笑。   身后两个中年美妇一执琵琶,一拿长箫,琵琶声响起,清脆如玉珠落盘,随后箫声幽咽,如泣如诉。   “新月娟娟……夜静山寒……”圆润柔美的声音飘起来,充满整个屋子,众人顿时如醉如痴,沉浸于意境之中。   李慕禅端着大碗,微眯眼睛,若有所思。   如此动人声音,确实得天独厚,醉人心扉,怪不得她风靡整个天龙城,乃百花之魁,名不虚传。   脚步声忽然响起,来到门外,砰砰声打断了她的歌声,老马一蹦而起,满脸怒色的拉开门。   他脸色顿时一变,想要关门,却被阻住。   “是谁?!”熊四海怒道。   老马苦笑转头:“二哥,是司马军。”   “奶奶的,来得倒快!”熊四海骂了一句,转头道:“十三娘,今天又不能听完你的曲子啦!”   十三娘抿嘴微笑:“改日吧。”   老马被推开,两个披风铁甲的兵士进来,双眼一扫,冷电划过,哼道:“熊四海,走吧,不必咱们动手吧?”   熊四海起身道:“走便走,大和尚,连累你了。”   他也没耍英雄气概,要独自揽在身上,一查便知,反而是耍小聪明。   李慕禅放下碗,微笑道:“十三娘,多谢你这一曲,不如唱完再出去吧。”   十三娘一怔,随即抿嘴点头,娇艳樱唇轻启,柔美歌声中,李慕禅几人出了雅间,下了昌平楼,在楼下还能听到袅袅歌声。   第262章 赏赐   十二个披风铁甲兵士,押着他们几人出了昌平楼,往南门走,返回军营,四个铁甲兵士在前,四个在后,四个在中间,把他们围在当中,沿天龙城的南北大街慢慢往外走。   一路上,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这些黑披风的铁甲兵士,他们都知道,是执行军法的,显然,这些家伙是犯了军法。   他们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这些大兵,个个煞气逼人,威风凛凛,也有这么一天,真是痛快!   熊四海神情平静,一边与赵胜利哈哈说笑,毫无忧虑。   小鹤愤愤骂人,这些飞骑营的小子,骨头忒软,一打不过了,就去告状,真不像男人,让人瞧不起。   老马神情淡淡的,不时附和两句。   冯大坤与蔡玉璋没说什么,只默默走路,唯李宝路,一脸担忧,不时扭头问蔡玉璋:“小蔡,不要紧吧,罚得会不会太重?”   他走几步,就唠叨一遍,蔡玉璋也好脾气,每次都摇头说不会。   ……   他们穿过大街,出了南城门,回了兵营,直接进了明律堂。   李慕禅打量一眼,明律堂依旧,这没过几天,又进来了,扫一眼周围的人们,有几个熟悉的,迎上他的目光,露出惊异神情。   赵胜利众人打量四周,他们脾气怪,但对军法敬畏,不敢冒犯,一次没被执行军法。   对明律堂,他们久闻大名,觉得可怖,上次李慕禅回去后,他们好一番打听,听他轻描淡写的描述,颇为不信。   在他们眼中,明律堂无异于龙潭虎穴,进明律堂的人,很少能好好走出来,不是鼻青脸肿,就是折胳膊断腿。   如今他们一块进来,底气十足,倒不畏惧了。   熊四海大模大样的一扫周围,二十几个人过来一半儿,向熊四海抱拳行礼,口称“大哥”。   熊四海哈哈大笑,看一眼李慕禅,见李慕禅转头他顾,知道了他心思,便摆摆手:“好啦,大伙散了吧,别扰咱们清净!”   众人离开,与另外一些人低声说话。   熊四海转身道:“大和尚,你想清静,咱们单独要一间屋子,可好?”   李慕禅轻轻点头。   熊四海顿时吩咐老马,老马点点头,过去跟那些人说了一声,他们点头不已,很快回屋,拿了碗筷,到了另一间屋子,腾出一间屋子。   赵胜利哈哈大笑:“四海兄弟,果然威风啊!”   熊四海呵呵笑道:“我这是狐假虎威,大伙看在我姐夫面子上,让着我罢了,这我明白!”   赵胜利笑道:“你若没本事,大伙也不会买帐!”   ……   众人来到假山前坐下。   “真不会有事吧?”李宝路小心翼翼的问。   熊四海哈哈笑道:“李子,你呀,就是个乖宝宝,这点儿小事算什么,放心,一定没事的!”   “这可是斗殴,罚得不轻呐!”李宝路道。   熊四海笑道:“这回,咱们会受罚,但轻得很,……咱们若败了,可能悬得很,但这回咱们胜子,又是不同!”   李宝路不解:“不都是斗殴吗?”   “嗨,我姐夫那脾气,我最明白,死爱面子!”熊四海道,得意洋洋:“咱们这回长了骁骑营的脸,把飞骑营打得落花流水,我姐夫指不定多高兴呢!”   “真的?”李宝路半信半疑。   “你这李子,我骗你做甚!”熊四海白他一眼,笑道:“我姐夫跟飞骑营的都尉一直别苗头,咱们这一回,可涨了他的脸!”   “这就好,这就好!”李宝路长吁一口气。   冯大坤摇头,冷冷道:“你这兔子胆,别把自己吓着了!”   李宝路道:“大坤,要是栽在战场上,那不算什么,就怕倒在军法下,那可冤死了!”   冯大坤冷冷道:“放心罢,你又没动手,和尚上次杀了人,也没什么事,这回更不要紧!”   李宝路脸腾一下红了:“大坤,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战友,自然要一同进退!”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行了,李子,不要紧的,这样的事,熊四海干过不知多少回,还不是好好的?”   李宝路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嘴拙,不知说什么好。   李慕禅笑道:“行啦,大坤是开玩笑呢。”   李宝路横了冯大坤一眼,颇为忿忿,扭过头不理他了。   冯大坤笑了一下,忽的一拳打出,李宝路忙一跃,躲过了,两人你一招,我一式,打了起来。   赵胜利摆摆手:“甭管他们!……四海兄弟,你说咱们这回替都尉涨了脸,会不会得赏赐?”   “嗯,应该会的。”熊四海笃定的点点头。   熊四海与赵胜利议论一番,都尉究竟会赏点儿什么,见李慕禅若有所思,一直不说话。   赵胜利道:“和尚,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想那十三娘?哈哈……”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确实在想她。”   ……   赵胜利哈哈大笑戛然而止,熊四海笑道:“大和尚,那十三娘的来头也不小,是刺史大人的座上客……”   李慕禅摆摆手,道:“她身世如何?”   “这倒不知道。”熊四海摇头,道:“怎么,可有不妥?”   李慕禅摇头:“此女气度不凡,不是简单人物,还是小心为上。”   “哈,她能在天龙城独占花魁,自然不是简单人物。”熊四海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直觉里,此女并不危险,不会对自己有威胁,不过,对旁人就不知道了,如此修为,如此低调,所图不小。   “唉……,也不知道咱们要关多久!”赵胜利道,坐这一会儿,便有些无聊了,道:“把书拿来就好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他每天要读一读兵书,虽然很受罪,但已成了习惯,一天不读,浑身不得劲儿。   熊四海道:“要不,我找人帮你拿几本书来。”   李慕禅摆摆手,道:“不必了,募兵已经结束,咱们很快会出去的。”   熊四海一听,点头道:“有理,咱们要拔营回去,应该不会一直关着咱们的,放心罢。”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大汉叫道:“熊四海,明空!”   熊四海大声回了,笑道:“大和尚说准了,轮到咱们啦!”   众人出了明律堂,来到了严明堂,却见李司马笑眯眯的坐在后面,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李慕禅他们一进来,李司马便笑道:“熊小子,明空,又是你们两个!”   李慕禅行了一个军礼,面露苦笑,熊四海却笑眯眯的,满脸不在乎:“司马,少说废话,说罢,怎么罚咱们!”   “你呀……”李司马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不能好好歇一天,也让老夫也歇歇!”   熊四海哼道:“我倒想闲着,可别人不让我闲!”   李司马笑道:“不过这一次,都尉倒没生气,反而夸奖了你。”   “是因为打了姓景的家伙?”熊四海呵呵笑道,甚是自豪。   李司马笑眯眯的道:“是啊,都尉说,你大涨咱们骁骑营的威风,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   “嘿嘿,他倒有不糊涂的时候!”熊四海得意的笑。   李司马笑道:“不但不罚,还有赏赐!……来呀!”   从旁边出来一个兵士,黑披风加铁甲,端着一个木盘过来,恭身行了一礼,木盘上盖着红布,放到桌上。   ……   李司马抬手掀开红布,顿时银光闪闪,一排排银锭整齐摆放,映花了赵胜利的眼,他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脱口赞叹:“乖乖……”   其余人也瞪大眼睛,除了熊四海,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感激到了震撼,顿时心热起来。   李司马笑道:“这是都尉赐下的,你们分了吧。”   “那咱们就不客气啦!”熊四海哈哈笑道,上前几步,端起盘子,笑道:“这一次,全凭大和尚,这些银子该是大和尚的。”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平分了吧。”   赵胜利忙摆手摇头:“不成不成,该是你的,和尚你也甭客气,改天你请咱们去昌平楼吃一顿就是啦!”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也好!”   熊四海把银子端到他身前,笑道:“依我看,不如去天龙城,存到银庄里,改成银票,拿着也方便。”   李司马笑眯眯的道:“不必去天龙城,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一掷,顿时缓缓飘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看一眼李司马,他武功果然不凡,接过了银票,上面写着一百两。   熊四海一翻眼:“司马,你莫不是贪了一半儿?”   李司马哎哟一声,摇头道:“你这臭小子,也忒坏了,赶紧滚蛋吧!”   说罢,他一甩袖子,转身去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没吃痛快,接着去吃如何?”   “好啊!”众人轰然答应,于是出了严明堂,再次出军营,前往天龙城而去,进了城,直奔昌平楼。   这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太阳高悬,阳光明媚,实在是一个好天气,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他们到了昌平楼,正好,先前的小二正送几个客人出来,见到李慕禅他们,忙热情的迎上来。   “咱们先前的屋子,有没有人?”熊四海问。   小二忙道:“巧得很,刚才几位客官就是坐那儿,这不,刚走,空出来了,几位公子要过去坐吗?”   “废话,前头带路!”赵胜利一瞪眼睛,挥挥手。   他如今气粗了许多,不是先前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有李慕禅怀里的百两银子,他底气十足,心里想,昌平楼就是再贵,一顿也花不了百两银子罢!   小二忙点头答应,引着众人来了二楼,进了先前进的雅间。   ……   “十三娘还在吗?”熊四海问。   小二为难的摇头:“十三娘已经歇了,她每天只唱三场的,实在不凑巧,要不,叫小喜凤来,她的曲子也是极好的。”   熊四海摆摆手:“那算啦,上菜吧!”   他点了几个菜,根本不必看菜单,如数家珍,可见已经熟极。   小二的记性也过人,一一记住了,复述了一遍,然后下去,先端了两坛酒进来,替众人拿了大碗。   他记住了众人的习惯,不必招呼,直接上了大碗,可见其用心。   这一次,众人敞开了怀,大吃大喝,兴致极好。   从明律堂出来,本以为要挨罚,却不想,不但没挨罚,反而受了赏,这前后的反差让他们惊喜,对都尉也大为亲近。   赵胜利哈哈笑道,放下大碗,抹一把嘴角:“依我看,都尉可是个好人,四海兄弟,你怎么不喜欢?”   熊四海摇头不已,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好人?……嘿嘿,那你是不了解他,他要是好人,这世上没坏人了!”   “不会罢,是不是你有偏见?”赵胜利不相信,道:“咱们营里,没人说都尉不好的!”   熊四海撇嘴:“哼,他对他的兵好,但对自己家人却不好!”   “这也算是好人嘛!”赵胜利道。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吃菜,不知不觉中,八坛酒已经喝光,李宝路这般酒量浅的,已经趴在桌上。   正在这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他们屋外。   熊四海脸色一变,与众人对视一眼,腾的站了起来,老马不等吩咐,上前拉开一个门缝,忙转头道:“飞骑营的人!”   “多少?”熊四海问。   “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老马道。   熊四海骂了一句娘,转身推开窗户:“大和尚,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撤了再说!”   第263章 当关   “奶奶的,这帮王八羔子,忒没出息!”赵胜利一拍桌子,怒气冲冲:“我去骂几句!”   熊四海忙拦住:“赵头儿,没用!……飞骑营的出了名的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骂他们十八代祖宗,他们也不在生气的!”   赵胜利恨恨一拍桌子,怒气冲冲,恨不得冲出去。   老马力气不小,强行推上门,外面的兵喝骂中,用力捶门,砰砰声作响,仿佛随时会敲碎了。   老马双手抵着门,脸色涨红,有些支撑不住了,忙扭头道:“老大,怎么办?”   熊四海收回头,关上窗,恨恨骂一句:“妈的,这帮孙子忒狡猾,下面也有人,逃不掉了!”   “那就打呗!”赵胜利哼道。   ……   熊四海望向李慕禅:“大和尚,你拿个主意吧!”   他暗存考较之心,自从认了大哥,他发觉这个明空不是寻常人,手段极厉害,不逊于自己,原本的不平心慢慢淡了。   熊四海这般一说,众人齐齐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气定神闲,慢慢放下大碗,道:“咱们先挡一挡,派人回去搬救兵。”   他说得轻巧自然,眼前之事仿佛微不足道。   受他影响,众人也不再慌乱浮躁,静下心来,慢慢坐回桌边,任由房门被捶得砰砰作响。   冯大坤上前,帮老马一声抵门,两人身形差不多,都是高大魁梧,力气也大,抵着门,一时半刻没问题。   熊四海摇头:“大和尚,没法搬救兵了,门走不出去,窗户也不成,下面有人盯着呢!”   熊四海暗想,下面若没人,可从窗户爬进旁边屋子,再悄悄溜出去,可飞骑营这帮家伙狡诈,四五十人正站在大街上,仰头盯着这边。   李慕禅温声道:“稍等片刻,替我护法。”   说罢,他盘膝坐上旁边床榻,双手掐印,阖眼定息。   众人怔了怔,军中武学,没有打坐,都是动中运功,打坐无用,民间武学才打坐调息,难不成,他有什么秘功奇技?   众人心中好奇,紧盯着他,蔡玉璋上前帮忙抵门,三人合力,堪堪挡住。   敲门声越来越响,随即传来大喝:“骁骑营的崽子们,你们被包围了,老实出来,免受皮肉之苦,待咱们冲进去,下手可没个轻重!”   众人不说话,只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宝相庄严,神色肃重,蓦地衣衫一鼓,如充气的皮球,榻上帷帐晃动不已,如风拂至。   熊四海与赵胜利对视一眼,熊四海似在问,大和尚他是武林中人?   赵胜利摇摇头,似说不知道。   两人以目光说话,他们脾气投契,办事想事的方式也相似,不必说太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   李慕禅返观内视,运起散功诀,军中内力搬运不动,舍利却内蕴庞大内力,散功诀一运,内力汹涌而出,如开匣泄洪。   轰隆隆中,内力浩浩荡荡奔腾,沿着经脉,转眼循环一周天,回归丹田,形成内力之湖。   微弱的军中内力,在这凝实而浩荡的内力之下,被冲刷一空,散出体外。   李慕禅感觉,沧海神功所凝内力,如真正湖水,军中所炼内力,却如黏稠的石油,两者不相融。   而且,两者不能共存,都很霸道,有你无我。   他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金光一闪而逝,吓了众人一跳,他却庆幸,没什么意外。   “明空,你这是……?”赵胜利忍不住好奇。   李慕禅道:“此乃我家传秘法。”   赵胜利点点头,不再多问,家传秘法自然不能多说。   李慕禅来到东边墙下,侧耳听了听,脸色凝重,转头道:“李子,你去搬救兵吧!”   李宝路忙摇头:“我不去,我要跟大伙一块儿!”   李慕禅上前,伸手拨弄李宝路的头发,道:“可惜,没换的衣裳。”   李宝路左躲右闪,但难逃李慕禅毒手。   转眼功夫,李宝路乱蓬蓬的头发理顺,李慕禅左手抓一下盘中猪蹄,沾了油去抹他头发,头发变得油亮,光彩照人。   赵胜利与熊四海哈哈大笑,熊四海道:“小鹤你也去,你跑得快!”   小鹤点头,道:“我怎么弄?”   他一直随熊四海身边,难免被认出来,李慕禅笑笑:“你还是算了,熊四海,可有信物?”   “也好,小鹤你就甭去了!”熊四海从怀里掏出一方玉佩,递给李宝路。   李宝路不情愿的接过了,沉着脸道:“那我怎么走?”   李慕禅笑笑,袖子一拂,顿时盘子碟子飞起来,落到旁边的地上,桌面一下干净如拭过。   桌子飞起来,李慕禅运掌如飞,如飞般削来削去,转眼功夫,紫木桌化为一摊零碎,堆在众人跟前。   李慕禅拨拉一下,抽出几个木棍,分别掷给几人,每人一根正好,四个桌腿,四个横梁,桌腿最长,约有一米,横梁稍短,一臂多长。   李慕禅手上两根,李宝路两手空空,他颇不乐意。   ……   抽了桌腿,其余的都是一些小木方块,都是正方形,整齐规则,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这一手神乎其神。   李慕禅来至榻上,面对墙壁盘膝而坐,双掌慢慢按上墙,然后一动不动,慢慢闭上眼睛。   很快,他衣衫一点一点儿鼓起,如充了气。   众人如今都明白,他用的正是民间的武林绝学。   他脸色慢慢变白,到后来变成莹白,似白玉雕成,众人盯着他,大气不喘,外面的砰砰敲门声格外的响。   片刻后,李慕禅轻吁一口气,收回双掌,慢慢睁开眼,转头道:“秘法之事,还望诸位保密!”   熊四海一拍胸脯:“大和尚放心,咱们自然晚得!”   李慕禅扫一眼屋中诸人,他们纷纷点头,赵胜利笑道:“和尚,果然是高人呢,深藏不露!”   李慕禅摇头苦笑:“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说,……李子,准备好了吧?”   “嗯。”李宝路不情愿的点点头。   李慕禅食指在墙上画了一个圆,直径一米,无声如息,随后左掌一提,提出一块儿圆盖子,如后世的井盖儿。   墙上出现一个大洞,浑圆无缺。   李慕禅右手轻点,“嗤嗤嗤嗤”四声轻啸。   他放下圆盖,随后钻过去,招手让李宝路过去,李宝路踩着榻,矮身跨过去,进了另一间屋子,见桌上趴着四个人,像是熟睡了。   李宝路吓了一跳,以为李慕禅杀了他们,这四个家伙也是军人,他虽笨,也想明白了,他们是飞骑营的人。   李慕禅竖指唇上,李宝路忙闭上嘴。   李慕禅笑一下,转身上了榻,依法施为,又打了一个洞,挥手示意李宝路快钻过去。   李宝路探了探那四人鼻息,呼吸自然,真如睡去一般,他不再多想,三两步来到洞边,猫腰矮身,跨过了圆洞,那边是空屋子,没人。   李慕禅招招手,李宝路凑过来。   李慕禅低声道:“李子,先别急着走,等那边打起来,你再从容出去,就像看热闹的人一样,不要急,不要慌!”   李宝路点头:“你们小心点儿,等我回来!”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把盖子盖上,放下榻上的帷幔,然后转身回来,也盖上盖子,放下榻上的帷幔。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目光诧异,对他的身后极好奇。   ……   不过,他们也真正放下心,如此精绝武功,他们岂能吃亏,李慕禅笑笑:“我要掩饰一下,只能施展军中武学。”   众人点点头,赵胜利道:“那好,咱们怎么办?”   李慕禅指了指一堆木块,笑道:“大伙都装一些,待会儿好当暗器打人。”   众人兴奋起来,觉得好玩,各自装满了口袋,熊四海与赵胜利好事,也帮冯大坤三人装满了口袋。   李慕禅笑笑:“准备好了,那就开战罢,……我在中间,赵头与熊四海在两边,大坤与老马为侧翼,小蔡与小鹤垫后!”   他资历最浅,但诸人并无异议,凛然遵从,军中以实力为尊,见识了他一手精绝武功,他们心服遵从。   “好,打开门吧!”李慕禅道。   冯大坤老马蔡玉璋同时喝了一声,猛的一撤,跑到李慕禅后边,站稳了对形,此时,桌子没了,屋内空荡荡的很宽敞,适合当战场。   “轰隆……”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下冲进四五个人,李慕禅踏前一步,挥动长棍。   这四个人只觉眼前出现一棍,然后飞了起来,从众人头顶飞出,落到房外,随后不停有人被挑飞。   李慕禅的长棍当成长枪,只用巧劲儿,出棍奇快,不等那些人出声,已经飞了出去。   “不好,他们有兵器!”有人大声叫道。   “奶奶的,他们好大的胆子,敢用兵器,咱们用椅子打!”   李慕禅身如奔马,叫了一声:“跟上我!”   他大步流星往外冲,挡在前面的,纷纷被挑飞,转眼功夫出了屋子,来到楼厅中,马上被五十六人围住了。   大厅里颇为宽旷,李慕禅不管不顾,仍是往前走,看样子要闯出去,顿时惹来了强力的反击。   李慕禅不用内力,只用枪法,纯粹是劲力变化,两手各一棍子,挥舞起来,漫天的棍影。   不过,飞骑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马上摆好阵形,是一个古怪的阵法,椅子当兵器,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李慕禅身边有赵胜利与熊四海,两人身手都厉害,挥着棍子,帮李慕禅抵挡,但对方人太多,阵法又古怪,不会阻挡自己人,无异于以一敌十。   一会儿功夫,李慕禅他们已经中了十几下,若非皮糙肉厚,换了平常人早就倒下了。   楼上不少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热闹,有的站在一边,有的则往楼下撤,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飞骑营的人不阻拦,同僚相斗,只是意兴之争,扰民却是大事,会惹来大麻烦。   李慕禅故意放缓步伐,一心数用,待看李宝路偷偷溜走,又加快步伐,任凭椅子打在身上,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   ……   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很慑人,飞骑营众人心里暗恼,拿的只是椅子,要是枪或刀,碰上这样的,早就收拾了。   李慕禅状若无事,赵胜利与熊四海跟着倒霉,鼻青脸肿,头上出血,狼狈不堪,死死咬着牙,勉强跟上李慕禅。   冯大坤他们也不好过,他们本事虽不差,但心一敌十,仍是挡不住,只能拿出不怕死的横劲儿,跟上前面的。   李慕禅几人如推土机,缓缓向前,飞骑营的人虽然占了上风,却挡不住李慕禅的冲击,不停的往后,终于到了楼梯口。   这时,飞骑营的人无论如何不往后,李慕禅挑飞了几人,马上有人补上来,无论如何不退一步。   李慕禅扫一眼,赵胜利左肩低垂,被打折了,熊四海头上汩汩流血,满脸狰狞凶狠,看起来却支撑不住了。   再拖下去,他们这一口气散开,真的要倒下。   想到此,李慕禅大喝一声,声如炸雷,酒坛嗡嗡作响,众人耳朵也嗡嗡作响,动作滞了一下。   李慕禅一阵风般冲出去,双棍齐挥,当者飞出,四五步跨到了楼梯口,赵胜利与熊四海他们趁飞骑营的人发愣,跟着冲过去。   李慕禅哈哈大笑一声,冲到楼梯下,挑飞了当头的几人,下了一段儿,随后一跃,落在蔡玉璋与小鹤身后,道:“赵头,熊四海,你们挡住下面,我来挡这里!”   “好!”众人大喝。   如此一来,李慕禅一行人就占据了楼梯,上面李慕禅挡着,双棍齐挥,挡住了飞来的椅子,下面熊四海与赵胜利并肩,挡住往上冲的人。   楼梯虽不算狭窄,但也不宽,只能并行三人,李慕禅挡住三人,不成问题,赵胜利与熊四海并肩,也能挡住三人,小鹤蔡玉璋,还有冯大坤与老马,都夹在中间,不必动手。   他们也没闲着,掏出口袋里的小木块儿,掷了出去,紫木坚沉,他们手劲儿大,用力掷出,打在身上疼痛难当。   一时之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飞骑营的人拿他们没法子。   熊四海得意的大笑:“飞骑营的崽子们,哈哈,你们不如自己撞墙死了吧,太丢人,太丢人啊!”   下面的攻击更强烈,他们虽然恼怒,但不敢用真的兵器,只能用附近的椅子,或桌子,一时间,桌椅齐飞。   飞骑营的兵士扔一阵子桌椅,见奈何不得他们,于是改扔饭菜,一碗碗面条,或是一盘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被扔过来。   ……   李慕禅他们顿时狼狈不堪,饭菜飞来,汤汁四流,他们能挡得住桌椅,碗碟,却挡不住饭菜。   转眼功夫,在飞骑营众人大笑中,李慕禅他们有的头上挂着菜,有的肩膀上,有的脸上,汤汁沾湿了衣裳。   熊四海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不配军人,飞骑营的人反而哈哈大笑,把一楼桌上的饭菜全扔了。   他们在抢饭菜时,同时抛出银子,众人乐得看热闹,又有银子,不去追究,反而怂恿着小二再去上菜。   李慕禅默然不语,身上也溅了菜汤,他不敢用内力逼走,只能任凭由之,双手不停,又挑飞两人。   楼上的飞骑营众人见他厉害,也有些怯了,只围而不攻,不招惹他。   下面的飞骑营众人闹得乐乎时,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不好,赶紧的,骁骑营的人过来啦!”   “奶奶的,谁去报得信!”有人大喝。   平民百姓,根本近不得军营,所以飞骑营的人笃定得很,只要堵住了他们,只能任由摆布,不怕援兵。   如今看来,消息已泄,骁骑营的人来了。   有人大喝:“李头儿,怎么办,打还是撤?”   一个中年人皱眉,脸色变幻。   若是打,一时半刻打不下来,会与骁骑营的援兵对上,撤的话,上面的兄弟走不了,被围住了,下场可见,虽不致死,胖揍一顿是难免的。   是走是留,要不要舍弃,这本就是将者最常见的选择。   中年人脸色变幻,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若在战场上,这样情形,自然直接走人,但这并非战场。   旁边一个中年人催促道:“李头儿,到底怎么办?……不能再耽搁了,骁骑营的人已经入城了!”   赵胜利抹一把脸,打去一瓣白菜,哈哈大笑:“咱们这笔帐要好好算一算,哈哈……”   第264章 地精   他郁闷之极,本来大好的形势,他们却用卑鄙手段,他最看不起这样,也最恨如此。   熊四海哼道:“你们想走?……上面的家伙长了翅膀吗?”   中年人扫过赵胜利与熊四海几人,脸色一沉:“好,我倒要瞧瞧,骁骑营有几分真本事!……出去,结阵!”   “是!”众人轰然答应,鱼贯而出,依留十几个人在下面,仍在不停的攻击,不让熊四海他们下来。   李慕禅大喜过望,不想此人愚蠢如此。   他们不出去,据门而守,纵使骁骑营援军再多,也攻不进来,只要挟持自己这帮人,骁骑营的人不敢妄动。   或者,不挟持,不威胁,只要守住门,外面进不来,僵持下去,最终是不了了之,化于无形。   可他偏偏舍弃优势,非要一决胜负,李慕禅摇头叹息,如此人物,若真是做了将军,可不是什么幸事。   ……   “和尚,咱们怎么办?”赵胜利大声问。   他有些心急,被弄得这般狼狈,实在没脸见人,若不能冲出去,将来还不被同僚们取笑死。   李慕禅洞悉他心事,扬声笑道:“赵头,不急。”   赵胜利大声道:“怎么不急,万一他们一战即溃,咱们被救了,可抬不起头做人啦!”   熊四海笑道:“赵头言之有理,大和尚,咱们冲出去吧!”   冯大坤几人也七嘴八舌,纷纷扬言,还是冲出去好。   他们看到了李慕禅的身手,不知他的故忌,想来墙都能打穿,冲出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慕禅却是顾忌,不想太出风头,在拖延时间,恢复内力。   他刚才先用沧海九掌震软墙壁,内力极阴,无声无息,再用沧海九指挖出圆洞,看着轻松自如,其实殊不简单。   为了正是掩饰动静,掩饰自己的武功,不过,弄完之后,他直接逆运散功诀,将如水内力敛入舍利内。   随后,他的身体空荡荡,没有一丝内力,沧海神功皆敛去,军中内力也被驱除,只以神力拒敌。   不过,随着他的动作,身体化为黑熊,每一步都沉稳而轻灵,一丝丝内力开始在身体流转,慢慢恢复着。   有了这丝内力,他就不怕别人探察,他们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他用的是武林心法,以秘术谓之,足以遮掩。   况且,这几人都能信任,李慕禅才放心的施展,否则,不必这般麻烦,直接打开窗,放声大喊,也能招来援手。   赵胜利与熊四海他们都在撺掇,要冲出去,与大队人马汇合。   ……   李慕禅只笑不答,双棍挥动,把冲来的人挑飞,上面二十几个人,只剩下五六个,不敢再上前。   李慕禅道:“大坤,老马,你们顶一顶,我出去!”   两人应一声,他后缩,两人马上顶上来。   李慕禅脚一蹬,踩上楼梯扶手,沿着往下跑,直接冲进十几个当中,双棍挥动,十几个大乱。   他们见伙伴们出去,李慕禅他们在楼梯上,固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想冲出去也难,只需四五个人挡在楼梯口便能堵住。   如此一来,他们有些心不在焉,都在想着外面,李慕禅从天而降,撞进了众人中,来不及结阵,棍已至身。   李慕禅出手极快,转眼功夫,十几个人纷纷飞起来,重重摔到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赵胜利哈哈大笑:“好,和尚,有你的!”   熊四海笑道:“大和尚可是一员猛将,佩服佩服!”   李慕禅转头看两人,呵呵笑了起来,两人如今的模样可惨得很,鼻青脸肿,衣裳沾满了汤汁,还挂着菜芽。   两人面目全非,不是熟人,绝认不出了。   “奶奶的,这口气一定要出!”赵胜利恨恨道,看熊四海的模样,就能猜到自己的,转头瞪一眼地上的十几个家伙。   李慕禅笑道:“算啦,咱们还是出去吧。”   “对,冲出去!”众人兴奋起来,在重重包围之中,奋勇杀出,此举可谓大长志气,足以扬名立万了。   外面响起厮打声,他们更是心痒难耐,却都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出去也好,阵形莫散开。”   “走!”赵胜利大喜,冯大坤上前一步,道:“赵头,四海兄,你们歇着,在侧翼,咱们打头阵!”   赵胜利刚要开骂,李慕禅道:“也好,大坤,老马,小蔡,你们打头阵,赵头,熊四海,你们侧翼,我与小鹤垫后!”   “好吧!”赵胜利无奈道。   他虽是伙长,但本事差得远,而且,看李慕禅举重若轻,处事冷静,自己不如也,只能让贤。   虽有失落,但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让强者为尊,才是至要。   ……   众人冲了出去,但见昌平楼外,混战一团,骁骑营与飞骑营的人马混在一起,捉对儿厮打,好一片混乱。   李慕禅明白,这是必然,没有兵刃,不能灭掉对方,必然发展成如此局面,他扬声道:“咱们一个一个来!”   众人会意,冲向最前头两个人,三两下,把一个飞骑营的人放倒,然后冲向另一对,又击倒,仿佛一个锥子,一击并杀。   一会儿功夫,倒在他们手上的已经有十几个,如此一来,多出的骁骑营兵士帮助自己的同伴,优势越发明显。   约有一刻钟,战斗结束,飞骑营的兵有的被打倒,没了再战之力,有再战之力的,则被两人压住,不能动弹,只有破口大骂声。   一个中年人迎上前来,对赵胜利道:“赵铁头,熊四海,没瞧出来,这么有种,好汉子!”   这中年人面如冠玉,身形挺拔,儒雅不凡,风度翩翩,年轻时定迷倒不少女人,他虽然是军人,却透着一股书卷气,显然是文武双全。   “哈哈,白头儿,是你来啦!”赵胜利得意的大笑。   中年人笑道:“我听到热闹,想过来瞧瞧,没想到,你们竟把整个飞骑营的惹了,真是好本事啊!”   蔡玉璋低声道:“左校尉白行思,是个厉害人物。”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这白行思一眼,隔着甚远,已经觉察到凛凛煞气,若非他感觉敏锐,怕是被他外表欺负。   能将煞气敛而不露,这份功夫也是不凡,军中藏龙卧虎,确实不错。   “把人都放了,咱们回去!”白行思摆摆手,然后对赵胜利道:“走,咱们一块儿回去,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嘞!”赵胜利欢喜道。   众人跟着白行思往城外走,十几个护卫在他身边,多数人都穿着平常军装,不配铁甲,他们却一直配着,格外的显眼。   一路上,赵胜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他得李慕禅叮嘱,没有特别指出李慕禅的功劳。   白行思却是精明无比,寥寥数语,点出疑问,直接把赵胜利问得目瞪口呆,只能和盘托出。   当然,关于李慕禅秘术之事,他没说,只说墙不结实,和尚力气大,便打了一个洞,钻了过去。   白行思招招手,把李慕禅叫近前,细细问了他的身世,李慕禅将明空的身世讲了一番。   白行思看他说话沉稳,冷静条理,笑道:“看来咱们骁骑营果然来了人才,要不要做个伙长?”   李慕禅苦笑:“多谢左校尉,可我有大过在身,想当伙长,还差得远。”   “哦——?”白行思看看赵胜利。   赵胜利忙把事情说了,白行思点点头,笑道:“不急,慢慢来,凭你的本事,总能将功抵罪的!”   “多谢左校尉。”李慕禅抱拳道。   ……   白行思本见才心喜,想让他做自己亲卫,但他有大过在身,却不能如愿了,大过之人,不能提拔,这是规矩,他虽身为左校尉,仍不能改变。   众人回了军营,赵胜利他们气势高昂,如打了胜仗。   李慕禅的一百两银子全扔在了昌平楼,算是赔偿损失,不过,心下暗自苦笑,这样的事,该免则免,得不偿失。   赵胜利他们却得意洋洋,兴奋不已,当成了不得的功绩,逢人便说,惹来一阵阵的赞叹。   整个骁骑营都出动了,故赵胜利他们的事,众人都知道。   李慕禅听着蔡玉璋的解说,才明白,原来骁骑营与飞骑营是死对头,是竞争对手,两营兵种相同,都是骑兵。   一直以来,飞骑营一直压着骁骑营一头,与飞骑营碰到一块儿,骁骑营的人都底气不足,矮了一头。   这种感觉很郁闷,他们一直憋着一股气,这一次,骁骑营大胜,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了不得的胜利。   如此一来,再见飞骑营时,形势就反过来了,轮到对方矮一头,气不足了。   李慕禅这才知究竟,恍然大悟,觉得应该。   他们回来后,帐篷内一直络绎不绝,都过来见一见赵胜利他们,当成了英雄人物,赞叹不已。   每有人来,赵胜利便要讲一遍,开始时,倒还兴致勃勃,到了后来,便有些蔫头耷脑,有气无力了。   李慕禅见机得早,脱身离开,去练武场上练功。   他先去了马厩,牵出赤影,跳上马背,赤影如箭般钻出去,到了练武场,一口气跑了十几圈,才慢慢停下。   李慕禅跳下马,拍拍它鬓毛,放开缰绳,任由它自己活动。   赤影极有灵性,即使自己玩,也不会离开太远,一直在他视野之内,或是磨蹄子,或是在树上蹭痒痒,或是低头啃草。   李慕禅放开赤影,则开始练功。   这一次用了沧海神功,军中内力消失,需得从头开始练,他不知何时能练回原来的水平。   飞熊掌法施展开来,他开始时,慢慢的来,渐渐加速,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见一片影子,不见了他的身形。   ……   飞熊掌法这般练,换了旁人,早就失去了飞熊掌的韵味,徒劳无功,他却能保持这种韵味,而不失形。   开始时,淡淡的热流涌动,随着掌法的加快,热流也随之加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仿佛小溪变成大河,一会儿功夫,已经颇为深厚。   内力越来越厚,越来越多,在身体中横冲直撞,随着飞熊掌法,它如一条巨蛟在身体游走。   “轰……”一声轻响,脑海中轻鸣,内力顿时归于诸穴。   李慕禅动作一滞,随后接着演练,心下长吁一口气,导引内力接着流转几圈,才慢慢停下动作。   抬头一看,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周围一片宁静,人们都钻到了帐篷里。   李慕禅脸带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内力。   他沉吟片刻,想明白了,这么快能恢复,是因为自己的内力太浅,所以很快补满,若内力深了,想恢复,可没这么容易。   可惜,自己的天元吐纳术根本不能施展,如今修炼的内力,与天地之气根本没什么关系,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有这股内力在,封住了毛孔,隔绝了与天地之气的感应。   如今的内力修炼,容不得一点儿偷懒,只能一步一步的修炼,李慕禅习惯了天元吐纳术的快捷,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也知道,天下的好事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占尽,有天元吐纳术,已经是极幸运,不可奢求。   想到这里,他沉下心,捞边旁边的长枪,蹲起了伏龙桩法。   很快,涌泉穴上汩汩涌出热流,内力仿佛是从大地涌进来,钻进身体,李慕禅有一个直觉,好像这内力真是从大地而来。   他来自后世,见识广博,可能在这个时代没什么用处,但思维开阔,想象丰富,已经与众不同。   他见此异状,不由猜测,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地气?……真的有地气之存在不成?   若真的有地气存在,那自己天元吐纳术吸纳的是什么气?是元气?   天地阴阳,乾坤倒转,地气与元气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刻,忽然想起了道家阴阳,五行,还有佛家的四大,开始思索天地之规则,宇宙之奥妙。   越想越觉深邃,天地之奥妙无穷无尽也。   不过,想来想去,他化繁为简,想起了当初天过诞生,人类产生,然后人身体的构造,如何产生内力。   慢慢的,他理出一丝头绪来,归根结底,还是道家的精气神,与阴阳理论,练精化气,而精之产生,来源于吃的东西。   而吃的东西,则来源于大地,所以,练精所化的气,与地气相关,应该是正确的,并非妄自揣测。   如此一来,修炼内力,应该也有妙法。   ……   他想到了天元吐纳术,天元吐纳术,乃吸纳天地之元气,那应该也有一法,能吸纳地之精气。   他蹲着伏龙桩,想着这件事,越想越觉正确。   但是,如何才能吸纳地之精气呢?最妙之法,便是服食天材地宝,直接吸纳,效果极佳。   若是说,他修炼沧海神功时,丹药之效,对内力提升并不强,那修炼军中内功,应该不一样了。   但是,这其中又有身体容纳之说,他身体穴道打开,吸纳内力,当初他在梅府修炼时,丹田限制了自己。   想来,军人们修炼军中内力,也有此烦恼,好在自己没有,金刚不坏神功已经淬炼了身体,远胜从前,比别人有优势。   一般人,即使有天材地宝,但身体穴道所限,内力提升也有限,自己若有天材地宝,却不一样了,说不定,可以直接追赶先前的内力。   可惜,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乃虚无缥缈之事,不能强求。   除了如此,只能放在涌泉穴上了。   蹲着伏龙桩,涌泉穴不停的涌入内力,虽然不快,但比起飞熊掌法来,要快了一些,若自己能够控制,凭自己的心神,想必能快许多。   但要命的是,军中内力不受精神控制,仿佛脱缰之马,根本驾驭不住,李慕禅一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心神不够强大,所以控制不住,还是因为这内力太沉重了,所以无法控制。   混沌初开,清升浊降,轻升重落,地之精气显然是浊重,如此看来,还是自己心神不够强,所以不能控制。   难不成,只能等着心神强大,心珠五颗,或六颗,或七颗?   可心珠增长也莫测,或要很久,或很快,如今心珠四颗,第五颗心珠凝成,或者是明天,或者是明年,或者是几十年。   他有些不甘心,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黄龙飞剑,枪人合一。   第265章 炼穴   他能将剑与枪融入心神,那能否把这些内力融入呢?   甚至,更进一步,把涌泉与心神相融,合二为一,从容指挥,令其一直吸纳地之精气,不必蹲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涌泉乃自己身体一部分,比起剑与长枪来,想必更容易。   想到这里,他大喜过望,强捺兴奋,慢慢开始试验。   他蹲着伏龙桩,心神慢慢集中到涌泉穴上,同时在脑海里观想涌泉穴,慢慢与现身相合。   他甚至想到,依照此法,完全可以淬炼整个身体,使心神与身体的联系更紧密一些,那么,修炼招式时,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不过,比起这些,当务之急是将涌泉穴与心神融为一体,能够自如操纵,吸纳地之精气,增强自己的修为。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下来,他按捺下急切,收回心神,慢慢起来,朝空中刺了三枪,嗤嗤声轻啸,比先前又增强几分。   这半天的伏龙桩,成果显著,内力大有提升。   ……   他慢慢收枪,撮唇轻啸一声,马蹄声响起,赤影转眼冲到近前,希聿聿声中,猛的停下,人立而起,双蹄在空中刨了几下。   李慕禅笑了笑,知道它是与自己嬉戏呢,这个赤影很顽皮,像是一个小孩子,时不时的调皮,与自己嬉戏。   他上前,拍拍它脖子,跃身上马,赤影箭般射出去,在帐篷之间穿梭,灵动如龙,转眼来到马厩。   李慕禅下了马,亲自帮它洗刷一遍,然后喂了精粮,与它玩闹一番,离开马厩,回了帐篷。   帐篷之中,赵胜利四仰八叉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瘫软了,其余几个也如此,个个筋疲力尽,如经历一场大战。   李慕禅进来后,见他们如此,笑道:“赵头,怎么回事,累成这样?”   “唉——,别提了!”赵胜利起身,吃力的揉揉嘴,道:“我这张嘴呀,都磨破皮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大伙很热情嘛!”   “每人过来,都要我重新说一遍,我都能倒背如流啦!”赵胜利呻吟道,哼了一句粗口,道:“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就烦死啦,可偏偏又不能不说,要不然,可得罪死了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患寡而患不匀,若对谁也不说,那大伙可能生气,也不觉得如此,但对这人说了,对那人不说,麻烦可大了。   为什么对自己不说,却跟别人说,莫不是瞧不起自己?   如此一来,直接得罪了人,得不偿失。   这样基本的人情世故,赵胜利自是懂得,只能苦苦挨着,以上阵打杀安慰自己,再苦再累,能比得过上阵杀敌?   如此激励之下,他才能坚持下来,嗓子有些沙哑。   ……   李慕禅洗漱一番,躺到榻上,舒服的呻吟一声,他身体虽强横,做了这么多,仍觉得疲劳。   纵使精神强大,经过这一番观想,修炼物我合一之术,也觉得有些虚弱,这种修炼法太耗神,换了另一个人,断难修炼。   黄龙飞剑,蓬莱王家的老祖宗虽然创出来,却无人能学会,李慕禅学了之后,创了这套独特的修炼之法,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王秀娥创出黄龙飞剑,乃一腔愤恨所致,也是无心栽花之举。   她心忧王家衰败,痛恨圣雪峰劫掠九转洗髓经,每天都将这些愤怒,担忧,集中于剑上,射出去,日积月累,数十年之后,她无意中练成了这一剑。   换了一个人,没有如此强大的怨念,没有如此毅力,不经过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练不成这一剑。   李慕禅能练成,靠的是强横的心神,与独特的,受观天人神照经启发而发明的修炼之法,也是一种幸运。   赵胜利转头问:“和尚,你究竟多厉害?”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这是激发潜力的法子,不用也罢,今天是我鲁莽了,一时冲动,不该用的。”   “激发潜力?”赵胜利四人望着他。   李慕禅见状,知道他们不知,于是讲了一些激发潜力的秘术,只述说其威力与后果,具体法门自不会说。   四人听了啧啧赞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妙法,若是学了,岂不是威力大增,到战场上的存活机会更大。   李慕禅摇头,叹道:“此法不宜多用,有损寿命,还是老老实实的修炼,才是正途,这些秘法的代价太大了。”   赵胜利皱眉:“这么说来,和尚也付出不少代价?”   李慕禅笑了笑:“不要紧,事到身前总不能绕开,为了这一口气,也算值了!”   冯大坤打量他一眼,摇摇头:“你也会动气!”   蔡玉璋笑道:“就是,我一直以为,这些意气之争,和尚你是不屑一顾的呢,这样才算年轻人嘛!”   李慕禅笑了笑:“要是对我自己,那倒没什么,但对咱们骁骑营,咱们几个人,我岂能不动气?”   赵胜利大笑:“哈哈,和尚,你可爱多啦!”   冯大坤哼道:“总算食人间烟火,有点儿人气了!”   李慕禅苦笑摇头,不再多说。   蔡玉璋道:“赵头,你说咱们这次能赚多少银子?”   赵胜利哈哈笑道:“依你看呐,百来两银子总能有的吧?”   李慕禅摇头:“赵头,若有估计的不错,这回不会有银子了。”   “啊——?”赵胜利瞪大眼睛。   其余几人也瞪过来,满脸惊诧,不相信。   ……   李慕禅道:“上一次是小打小闹,打了人,是争一口气,这一回不同,若真有赏赐,就是怂恿,都尉总要顾忌一些的,……这回咱们不进明律堂,就算不算啦!”   “奶奶的,说来说去,那不是白忙活了嘛!”赵胜利腾的坐起来,不服气的哼道:“和尚你休要胡说!”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蔡玉璋慢慢道:“赵头,和尚说得有理,这回咱们可能真没什么赏赐,还是死了这份心罢!”   “唉……,我的命好苦!”赵胜利感慨万千,仰头望天,做悲愤莫名状,惹得李慕禅发笑。   “和尚,你别笑,你倒是不要紧,瞧瞧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手,我这眼睛还疼呢!”赵胜利瞪一下李慕禅,揉揉自己的眼。   他眼睛青肿,被人打了一疼,看着有点儿可笑。   不过,他是因为与飞骑营的人打斗,受了伤,大伙不会笑他,反而赞叹,大是羡慕,恨不得换成自己。   骁骑营与飞骑营宿怨太深,对上了,一直被压着,这回能扬眉吐气一把,就成了整个骁骑营的英雄。   军队之中最重英雄,且不说大伙的敬重,便是将来立功提拔,也多了一分机会,更容易立功。   连带着,整个骁骑营在都尉面前也地位大升,立功的机会也多。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凡士兵都明白,所以对赵胜利他们格外亲热,敬重。   李慕禅笑道:“这是皮肉之伤,过两天就好了,咱们明天要出发了,可要准备什么?”   赵胜利摆摆手:“没什么准备的,只要装好东西,驮到马背上就是了,咱们可不是那些步兵,累赘那么多!”   李慕禅点点头,道:“有多远?”   赵胜利道:“不远,一百来里,傍晚就到腾龙城啦!”   众人又说着一些闲话,慢慢的睡下了,这一天的经历很曲折,他们都累得够呛,身心俱疲,此时酣然入梦。   李慕禅却没有休息,这一会儿功夫,他恢复得差不多,接着开始练物我合一之术,脑海里观想涌泉,与其合二为一。   ……   一夜过去,他进展不大,也不着急,这绝非一蹴而就,需得花费足够的心神,才能引起质变。   可能在下一瞬即完成,也可能需要很久,急不来。   第二天清晨,赵胜利他们起来,开始收拾,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到了箱子里,这箱子是装铁甲兵器的,如今却用来装一些日常物品。   铁甲与兵器摆在一边,待他们收拾完了,帐篷里只有五只箱子,他们又穿起了铁甲,佩上兵器。   “这些床……?”李慕禅指了指他们的床榻。   赵胜利道:“不用管,自有人收拾,跟帐篷一块儿,咱们只要带着自己的东西就成!”   他装好铁甲,戴着头盔,声音有些沉闷。   李慕禅点头,此时的赵胜利,铁甲散发出煞气,他身形壮实,穿上这身铁甲,威势逼人,与平常不同。   李慕禅也穿上了铁甲,已经习惯了铁锈味,不过,他身形削瘦,穿上这铁甲,并没有英武之感,还不如李宝路。   穿好之后,彼此打量几眼,众人提着箱子,来到马厩前,各自提了自己的坐骑,将箱子放上马鞍,然后来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一人一骑,各自站好位置,有条不紊,虽然人多,却不显得喧闹嘈乱。   看赵胜利他们过来,场上传来欢呼声,人们纷纷怪叫,显然仍记着昨天的打斗,替骁骑营争了一口气。   赵胜利眉开眼笑,掀开铁盔前盖,冲大伙挥挥手,然后来到他们的位置,身板笔直的坐好。   “二二二,好样的!”   “赵铁头,厉害呀,改日我请客!”   “二二二,争气!神气!不愧咱们骁骑营的兵!”   人们七嘴八舌,热情无比,练武场上顿时喧闹起来,热闹非凡。   李慕禅也掀起盔甲前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摇摇头,二二二这个编号让他哭笑不得。   二二二,乃是他隶属二旅二队二伙,骁骑营中有两旅,每旅有两队,每队有五伙,每伙有五人。   人们忽然戛然而止,因为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练武场,走到众人跟前。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黑披风铁甲兵士,没佩头盔,却个个板着脸,阴沉吓人,宛如鹰隼般掠过众人。   这老者正是军中的李司马,执掌军法,素有笑面虎之称。   ……   他笑眯眯的来到众人前,扫了一眼,场上的喧闹顿时戛然而止,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慕禅好笑的扫视一眼周围,大伙都紧闭嘴巴,唯恐多说一个字,惹来李司马的眼神。   李慕禅觉得奇怪,这李司马没有这般可怕吧,不过,看大伙对他如此,想必是自己错了。   李司马笑眯眯打量众人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站着一动不动,身后十几个黑披风也一动不动,只有披风轻荡。   练武场上一片宁静,清风吹拂的声音隐隐约约,所有的人都站着一动不动,马匹也很安静。   它们都受过训练,对周围气息很敏感,知道不应该乱动。   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响起,李慕禅看到当初带他来的李罗圈过来,然后是入伍报名时的都尉。   这都尉年纪不大,但双鬓花白,相貌英武,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扫一眼众人,宛如闪电扫过。   如今的神情,与李慕禅入伍时截然不同,仿佛宝剑出鞘,锐气逼人。   他只是扫一眼,众人顿时紧了紧,身子挺直,双眼大瞪,提起精气神,迎接他的目光。   都尉点点头,扬声道:“二二二,出来!”   李慕禅一怔,但反应奇快,他一步跨出,松开缰绳,赵胜利他们也站出来,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赵胜利在前,李慕禅在一侧,冯大坤在另一侧,蔡玉璋与李宝路在后面,这是他们平时训练的队形。   五人穿过人群,大步来到都尉跟前,昂头挺胸,目不斜视。   “唔,确实是勇士!”都尉打量一眼五人,点点头:“能挡得住飞骑营,你们替骁骑营争了光!”   五人身形更挺直,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都尉淡淡道:“今天开始,熊四海,单小鹤,马一平,你们归入二二二!”   “是!”熊四海三人大声道,站了出来,大步来到李慕禅五人身后,归入阵形中。   都尉打量八人一眼,道:“这一下,二二二就算补齐了,还是赵胜利任伙长,好好干,争取立一功!”   “是!”赵胜利大声道,双眼平视,身形挺拔。   都尉露出笑容:“嗯,这一次的前巡探视,就交给你们伙了,可能完成?”   “保证完成,都尉放心!”赵胜利大声道。   都尉笑道:“甭说大话,真的有什么事,我可要翻小帐的!”   赵胜利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   他们翻身上马,驰离了练武场,出了军营,然后往南缓辔而行。   赵胜利哈哈大笑,眉眼皆欢喜,显然,被都尉当面表扬,让他很高兴,其余人也很高兴,唯有熊四海,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   赵胜利笑了一阵,见到熊四海模样,笑道:“四海兄弟,怎么,咱们成了一伙,难道不高兴?”   熊四海摇头道:“我本来是伙长,现在降了一阶,赵头,你说我能高兴嘛!”   “呵呵,要不,这个伙长你来当?”赵胜利笑道。   “还是算了吧!”熊四海忙摇头,哼道:“咱们能凑一起,我当然高兴,我是恼我姐夫,忒卑鄙了!”   “这样挺好哇,有什么卑鄙的?”赵胜利不解的问。   熊四海哼道:“每次我有军功,成了伙长,他都要耍花招,找个由头,把我一撸到底!”   赵胜利呵呵笑道:“我也听说了,你有时候进明律堂,是被冤枉的!”   “可不是,我这个姐夫,忒虚伪了!”熊四海哼道。   赵胜利摇头笑道:“这怎么会,换了一个人,你可以作威作福了,很难如都尉如此深明大义!”   “呸!”熊四海吐了一口唾沫,悻悻道:“他这是拿我开刀,换取大伙的尊敬,赢得一个好名声!”   赵胜利怔了怔,若有所思。   蔡玉璋笑道:“这么说,倒也是,对你太不公平了!”   熊四海愤怒的道:“我那姐夫还振振有辞,说什么我是他的小舅子,比别人幸运,比别人强得多,受点儿委屈也是应该的,……我呸,这是什么鬼道理!”   他越说越气,愤愤的骂起来。   赵胜利呵呵笑道:“都尉说得也有理!”   “赵头儿,你到底是哪头的!”熊四海瞪大眼睛。   赵胜利笑道:“四海兄弟,你若不是都尉的小舅子,闯了这么多祸,早被打残废啦,还能这般神气?”   “哼,没他庇护,我照样活得好好的!”熊四海哼道。   赵胜利摇头道:“那不尽然,你瞧和尚,如此武功,还这般低调,一点儿不张扬,你遇上这么一个,早被收拾了!”   熊四海笑道:“大和尚这般人物,咱们骁骑营也就一个,满天下都是,哪还有咱们的活路!”   “哈哈,这倒不假!”赵胜利大笑起来,李慕禅摇头笑笑。   ……   “赵头儿,咱们要做什么?”李慕禅问。   赵胜利漫不经心的道:“也没什么,打打前战,看前面有没有埋伏,简单得很,……呵呵,这里可是天龙城与腾龙城之间,哪有什么埋伏?不过是都尉给咱们的优差罢了!”   他们在前面巡视,比在队伍中自由得多,也不必管太多,确实是优差,像是出游踏青一般。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龙腾城号称第一门护,而天龙城与龙腾城仅有百里院,两座城之间,不可能有敌国军队。   几人说说笑笑,马儿撒蹄小跑,轻巧无比,走过十几里,他们就会开始往回走,沿途扩展一下范围,搜索有没有异样。   虽然知道不会有埋伏,但该做的还是要做,这是军人的规矩,不能因为想当然而偷懒,宁肯多付出,多小心。   众人很快到了队伍前,最前头的队伍乃飞骑营,看到八人,个个神色不善,恨不得吃了他们。   赵胜利示而不见,直接拨骑来到一个中年骑士前,报告了前面的情况,没有埋伏,可以放心行军,然后打马离开,李慕禅他们跟上。   随后,他们又前行十里,这一次不必全回去,赵胜利派李宝路回去,李慕禅想了想,跟李宝路一起。   两人回到前队,跟飞骑营的一个校尉说一声,然后接着返回。   返回的路上,李宝路道:“和尚,你不必陪我的,没什么事的。”   李慕禅摇摇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   李宝路见他心不在焉,忙道:“和尚,怎么啦?”   李慕禅道:“小心一点儿,应该有危险!”   李宝路笑起来:“咱们都看过的,没什么人嘛,……和尚,你就甭大惊小怪啦,除非有数骑兵,否则,没人敢挡惹咱们的!”   李慕禅深深看他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为妙!”   李宝路被李慕禅看得有些发毛,点点头,摸摸弓箭,又摸摸马鞍旁的长枪,随时能取用。   两人放缓了马,沿着宽阔的官道,腾龙城与天龙城之间的官道格外宽,可容十匹马并辔而行,这在别的地方,绝难看到。   李慕禅慢慢闭上眼睛,心神上升到虚空,俯视方圆三十丈,百米之内的一切动静皆在他眼中清晰呈现。   他眉头一动,轻轻打了一个手势,李宝路忙拿起弓箭,浑身紧绷起来,双眼锐利,左右顾盼,与平常的傻乎乎模样截然不同。   第266章 怀疑   李宝路炯炯盯着四周,放缓马蹄,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他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有马蹄声。   一会儿,官道上马蹄滚滚,车辆在前,骑士在旁在后,车上插一杆锦旗,写着一个“范”字,字下画一条猛虎。   李宝路松一口气,转身道:“和尚,他们是范家镖局,不要紧的!”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范家镖局?”   李宝路笑道:“范家镖局是天龙城最大的镖局,总镖头范老爷子,人称金刀无敌,厉害得很!”   李慕禅皱眉看着对面的车队,摇摇头,不说话。   “可有什么不对?”李宝路问,又道:“听说,范老爷子跟刺史大人很好,不能得罪的。”   李慕禅皱眉,转头望他。   李宝路道:“和尚,他们真的不对劲吗?”   ……   李慕禅沉吟不语,如今并非战时,随意扰民是大忌,天龙城的刺史,一大半责任就是制约军队。   他既与天龙城的刺史交好,就更得小心。   而且,这车队散发危险气息,但究竟是何种危险气息,却不能确定,如天龙城里的十三娘,是位高手,他也心生戒备。   李慕禅沉吟片刻,抬头看看,车队走得很快,这一会已到二十几米外,他招招手,李宝路催马到他身边。   李慕禅低声道:“李子,你现在回去,跟都尉说一声,就说这帮人有古怪,……让都尉斟酌吧!”   李宝路为难,道:“这……这好吗?”   李慕禅道:“咱们是小兵,上去搜查,纯粹自取其辱,除非有都尉的命令,快去吧!”   “要是都尉骂人……”李宝路犹迟疑。   李慕禅笑道:“就算我的!”   “那好吧,我去啦,你小心点儿!”李宝路露出笑容,痛快的答应,勒缰绳转马,打马而去。   李慕禅笑了笑,这个李子,人看着傻,却也有小聪明,就是胆子太小。   赤影有些不耐烦,刨着前蹄,发出阵阵轻嘶,想追上去,却被李慕禅压住,身子转来转去,嘶声不已。   李慕禅轻轻安抚一下,看着范家的车队过来。   车队当头,两个中年骑士双眼犀利,冷冷扫来,在李慕禅的铁甲上扫了几眼,若无其事转开了。   李慕禅轻轻一拉,赤影走几步,到了路边,容范家车队行走。   两名骑士之后,四辆马车缓缓而来,看车辙深浅,像是石头,颇为沉重,每辆马车两旁都贴着两骑士,四辆马车其八骑士。   马车后面跟着十二个骑士,风尘仆仆,满脸风霜之色。   ……   李慕禅微眯一下眼,目光落在一位少女身上。   她穿着淡褐色长衫,戴着斗笠遮阳,一身男人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男人很少这般俊俏。   鹅蛋脸,修眉入鬓,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动人,小巧鼻子,薄薄的嘴唇,让人有吸吻的欲望。   她坐在马背上,身形挺拔,骄傲而飒爽,一阵风吹来,衣襟猎猎,更增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   见李慕禅站在道旁,一直往这边望,少女眉尖轻蹙,瞥一眼后迅速移开,不屑一顾的模样。   官道宽敞,马车经过李慕禅身边,众骑士们都望了他一眼,随即转开了,丝毫没有异样。   李慕禅皱眉,打量一眼马车,觉得古怪,他明明感觉到危险,细看他们身后,却又不像。   他们内力深厚,武功修为不俗,在武林中都是高手,但比他还差得远,一旦真动手,他恢复沧海神功,可从容胜之。   就是这么一帮人,竟让自己直觉危险,必有玄妙,他大觉好奇,索性轻轻一抖缰绳,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小姐,要不要……?”一个青年骑士凑到少女跟前,冷笑着低声说道,眼里闪着寒光。   少女沉吟一下,摆摆手:“算啦,随他去!”   “这家伙可能是飞骑营的,你去说说。”一个中年骑士道。   少女看他一眼,点点头:“有劳项伯了。”   中年骑士笑笑,勒马转身往回,来到李慕禅身前,再一勒缰绳,与李慕禅并辔而行。   他微笑抱拳:“小兄弟可是飞骑营的,冯校尉可好?”   李慕禅微笑摇头:“在下骁骑营,不认得那位冯校尉!”   他打量一眼,这中年骑士身形魁梧高大,国字脸,一脸忠厚,观之即生好感,好像天生一幅老实人的脸,不会是坏人。   中年骑士惊诧的道:“原来是骁骑营的军爷!失敬失敬!……军爷可是军务在身?”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大军返回腾龙城,在下是前哨。”   看来,骁骑营与飞骑营不对付,不是什么秘密,这中年骑士显然也知道,所以才会致歉。   “那军爷必是军中精锐!”中年骑士笑道。   ……   李慕禅扯了一下嘴角:“不敢,蒙都尉青眯罢了,不敢当精锐之评。”   中年骑士笑着恭维两句,说出来意:“若是军爷有军务在身,可先走一步,跟在车队后,吃泥尘,咱们诚惶诚恐。”   李慕禅笑道:“最近官道也不太平,还是随着大伙走安全。”   “哦——?”中年骑士惊诧瞪瞪眼,笑道:“哪帮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咱们天龙城撒野?”   李慕禅摇头笑笑:“我是小兵,哪知道这些。”   “不必等军爷们动手,他们在这里撒野,咱们也不饶他们!”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   两人说着话,互相扯皮,一边跟在车队后面,慢慢的走,周围风景不错,平坦如两块儿地毯,平平铺出去,接上天际。   地毯上面颜色各异,黄的树,绿的草,夹杂着灰白,好一幅秋景图。   李慕禅很懂得欣赏美景,一边说话,一边四周打景,神情愉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马车马蹄卷起的泥尘飘过来。   好在,他穿着铁甲,戴着头盔,只有鼻子有些不适,其余的不怕。   说了一阵子话,中年骑士告辞离开,回到那少女身边。   少女斜了李慕禅一眼,淡淡问:“怎么样,项伯?”   项伯苦笑:“碰上个老油子,……只知道是骁骑营的前哨,其他的,什么也没套出来!”   少女修长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项伯是遇上对手了!”   项伯摇摇头,苦笑道:“真是邪门,这般年纪,却这般老气横秋,句句滴水不漏,……了不得!”   少女抿嘴微笑:“这般了得,做个傻兵蛋子,太委屈了,是不是?……项伯你又起爱才之心了!”   项伯呵呵笑道:“小姐,不管这人身手如何,做生意绝差不了,是人才啊,要不,去跟刺史要过来他?”   “项伯你也老糊涂了!”少女轻笑,摇头道:“刺史能管住神武营?……赵爷爷才不会张这个口,碰一鼻子灰!”   “……嗯,那倒也是。”项伯无奈的叹口气,满脸惋惜。   李慕禅如今内力虽不深,但五官敏锐是得禅定之效,非因内力,故不受影响,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神色不动,心下暗忖,这危险之处究竟来自何处?   ……   听两人说话,不像是心怀恶意,但他明明感觉有不妥,究竟不妥在何处,却一直不能发觉。   这感觉如附骨之疽,他不弄明白了,总有阴影,浑身不舒服。   李慕禅跟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轰隆隆声音,乃大队人马赶路,旌旗飘动,黄尘滚滚,声势浩大慑人。   李慕禅忽然纵马,赤影轻嘶一声,透着欢快,终于能放开了跑,宛如一道箭射了出去,转眼功夫到了军前。   他看到,都尉骑马走前头,李宝路跟在身边,蔫头耷脑。   李慕禅倏的来到近前,勒马停住,向都尉见礼,扫一眼李宝路,李宝路忙冲他打眼色。   都尉双眼如电,宛如实质般刺他双眼,沉声道:“小和尚,怎么回事,你说范家镖局有问题?”   李慕禅点点头,面不改色:“是,都尉。”   “看出什么了?”都尉眼中精芒闪烁,要吞了他似的。   李慕禅摇头:“没看出来。”   “屁话!”都尉脸一沉,哼道:“什么没看出来,无根无据的,这种话你也敢说?!”   李慕禅默然不语,低下头去。   都尉哼道:“你知不知道,范家与刺史乃世交,他们怎会有不妥?……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走歪头邪道!”   刺史与军方关系紧张,自己与他更如仇家一般,彼此冷脸相对,火药味十足,恨不得没有对方。   有的人便以此为契机,往刺史身上泼脏水,以讨好自己,他对此深恶痛绝,见李慕禅有这个苗头,大是恼怒。   李慕禅知他误会,却不肯再多说,心有成见,多说无益。   “滚,快滚,干好正事!”都尉摆摆手,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磨磨蹭蹭,却不肯走,这时候,范家的车队慢慢过来,由两辆车并行,改成单行,显然是想少占道,不挡大军的路。   第267章 赠枪   看到都尉,少女怔一下,轻轻一扯缰绳,飘身下马,两步跨至都尉跟前,盈盈一礼:“见过胡都尉!”   都尉满脸带笑:“哈哈,原来是范小姐,这一趟镖是你亲自押,看来又要财源广进喽!”   他说得风趣,满脸带笑,与对李慕禅的神情截然不同。   少女微笑道:“赚一点儿辛苦钱罢了,不值一笑!……都尉,这是募兵结束了,要返回腾龙城?”   她年纪甚轻,说话却老练,显然是经过历练的。   李慕禅微眯眼睛,近处观瞧,肌肤细腻如象牙,带着一层乳光,眸子黑白分明,宛如水银般剔透。   都尉感慨道:“是呀,终于结束了,……范老爷子身子骨还健朗吧?”   “是,爹还好,一点儿不服老。”少女抿嘴微笑。   “范老爷子老当益壮,真是羡煞人也!”都尉哈哈笑道。   ……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骑士过来,站到少女身后,是她的护卫,除了李慕禅,没人在意。   李慕禅缓缓移步,眯眼盯着两人。   这两个护卫约有三十来岁,满脸风霜,看着朴实憨厚,毫无凌厉之气,像老实巴交的农民。   两人扫视四周,顾盼不停,一幅戒备状,好像防范随时有人刺杀少女,看得胡都尉身后的兵士们暗笑。   胡都尉挥挥手,兵士们从他身后缓缓往前走,不停步,仅留下四个护卫,站在胡都尉身后不动。   李慕禅站在胡都尉身边,李宝路站李慕禅身边,怔怔看着少女,目光呆滞,被迷住了。   李慕禅推了他一下,暗自好笑。   不过,这个少女确实美貌,远处看着,只觉得俊俏,近观更美得惊人,肌肤细腻,容光若雪,清亮的眸子让人难以直视。   李慕禅踏前一步,挡在胡都尉跟前,冷冷瞪着两人,目光如寒冰,仿佛要穿透两人身体。   两人脸色微变,与他对视。   胡都尉与少女说得正热乎,李慕禅忽然挡在前面,隔住了他视线,令他大恼,哼道:“明空,你做甚!”   李慕禅退后一步,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胡都尉若有所思的瞥一眼两人,抱拳道:“范小姐,咱们改天再聊,告辞!”   少女笑着点头:“是,胡都尉,一路好走!”   “哈哈,改日再来天龙城,定要拜访范老爷子,这次军务缠身,不能成行,实在遗憾!”胡都尉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   待走过十几步,胡都尉转头道:“那两人是刺客?”   他脸色阴郁,双眼闪着寒光。   李慕禅摇头:“……不知道。”   胡都尉一瞪眼,哼道:“小和尚,别跟我耍花样!……是不是怜香惜玉?”   李慕禅苦笑道:“他们没出手,总不能胡乱说吧?”   “哼,好吧!”胡都尉阴着脸,摆摆手:“你跟着我做甚!……滚,赶紧滚蛋,做点儿正事!”   “是。”李慕禅行了一个军礼,扯一把直勾勾望着远处的李宝路。   李宝路转过头,满脸意犹未尽,叹道:“和尚,她真美啊……”   李慕禅忙竖指唇前,胡都尉的目光已经横过来:“见了娘们儿就迈不动脚,没出息的家伙!”   李慕禅扯起他,转身跃上马,行了个军礼,纵驰而去。   范家镖局,少女一回车队,招招手,项伯过来,少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看了几眼缓缓而去的军队。   项伯若有所思,不停的点头,随后,他又找了几个人,忽然发动,逮住了两人,直接绑了扔到车上。   少女来到车旁,皱眉看着两人,见两人的目光冰冷,如换了另两个人,一点儿没有感情。   少女沉吟片刻,恍然明白,冷笑道:“藏得好深,一藏就是十几年,这般隐忍,可惜毁于一旦!……这一次差点儿害死我!”   项伯道:“小姐,他们是西赵的人?”   少女哼道:“不是西赵,就是大汗,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项伯看看两人,低声道:“小姐,还是问清楚吧,万一不是奸细,而是为了私仇呢。”   “私仇也不成!”少女脸着俏脸,冷冷道:“这一次亏了那小和尚,若不然,他们一出手,咱们范家就完了!”   “对对,是我糊涂了!”项伯忙不迭点头,脸色大变。   他们一旦出手,无论得手不得手,范家都脱不了关系,即使与刺史关系不错,刺史为了避嫌,也不会求情。   刺杀军官,等同谋反,罪可抄家灭族,这两个家伙一旦动手,范家就完了!   想到此,他打个冷颤,浑身冷凉,再不同情。   ……   李慕禅与李宝路与赵胜利他们汇合,接着在前面探哨,但再没什么意外,一直平平安安到了龙腾城。   龙腾城与天龙城差不多,但繁华稍逊。   军营便在城中,位于城南,赵胜利带着他们,熟门熟路,来到一座大院内,大院极宽旷,中间是练武场,是他们在天龙城外的练武场两三个大,一圈跑下来,足有五六百米。   周围是屋子,李慕禅被带到正北的一间,与赵胜利相邻,阳光很充足,李慕禅很喜欢。   他东边是赵胜利,西边则是熊四海,李宝路他们则在东边与西边,隔着不远,比住一个帐篷宽敞得多。   李慕禅有了自己的屋子,大是欢喜,住过了帐篷,忽然有一间屋子,感觉格外的幸福。   而参军之前,他自己一间小院,也没觉得如何美好。   回到腾龙城,与在天龙城外没什么两样,仍是囿于骁骑营中,整个骁骑营都在一个大院,一个练武场,至于其他的地方,李慕禅很少去。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炼化涌泉上。   第二天,他们便恢复了训练,与在天龙城外相似。   他上午练骑射功夫,下午练枪法与刀法,其余时间,他一直练枪法,飞熊掌是在吃过晚饭后练。   练完飞熊掌,他躺到闲上,这时,则开始凝神归于涌泉,与涌泉相融,炼化涌泉穴。   他本以为,炼化枪,或是飞刀,他用了数日,涌泉穴是他身体,应该更容易,不用几天就能修成。   却没想到,涌泉穴比外物更难数倍。   好像涌泉穴本身有一个意识,一直在抗拒,艰难数倍,他忽然想到在现代时,读过道家的典籍,说身体每个部位都有个神。   他一直嗤笑,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却并非没有道理。   涌泉穴总在抗拒炼化,他总在将成功时功亏一篑,有无形的力量反击,如此数次,换了常人早就灰心绝望,不再白费力气。   李慕禅精神坚韧,越是不成,他越想成,一次又一次,不停的炼化。   整个晚上都在观想凝练,临起床半个时辰,他才运用观天人神照经,起床之后,仍旧精神奕奕。   如此一来,他精神越来越坚韧。   三天之后,他们的心安定下来,这天傍晚,暮色初涌,李慕禅正在练武场上散步,刚吃过饭,他不急着练功,只是慢慢走着。   身后跟着赤影,亦步亦趋,一人一马,在暮色里散步。   ……   张教习忽然出现,招招手,李慕禅忙过去。   张教习递上手里的长枪,沉声道:“明空,这是飞龙枪,今天之后,就送给你了,莫让它蒙羞!”   李慕禅一怔,长枪入手一沉,淡紫色枪杆,雕着密密麻麻的花纹,银白枪头,寒光闪烁,此枪华丽不凡。   张教习道:“此枪传到我,已经是第四代了,可惜一直屈身卧室中,不能在沙场上饱饮鲜血!”   李慕禅握紧长枪,水乳交融的感觉传入心底,好像它本就该是自己的,此枪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他能感觉到枪上传来隐隐兴奋。   “教习,这枪我收下了!”李慕禅爽快答应。   张教习微笑拍拍他肩膀:“好,交到你手上,我也算了一桩心事!”   他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好像一下轻爽起来,不复原来的沉肃,眉宇间的沉重也消失了。   李慕禅隐隐明白他的心思,暗自叹息。   这柄飞龙枪好像凝注了他的雄心壮志,此时交出来,给自己,意味着他彻底放下了,雄心壮志皆抛开。   如此一来,他活着也轻松许多,郁郁不得志,不甘心,随着飞龙枪的转送,统统消失。   这对于张教习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过,也透着一股无奈,屈服于命运的悲凉,他能体会到张教习的复杂心绪。   “教习放心,我必不会让它受委屈!”李慕禅慢慢的,用力的点头。   张教习笑笑:“我相信你能做到!……来,接着学下一式吧!”   十天之后,李慕禅学完了飞龙枪法,飞龙枪与他完全融为一体,如臂使指,灵动自如,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了。   他越来越发觉此枪的奇异,注入内力后,枪身变得有弹性,像是白蜡枪一般,能自行消除反震力。   不过,也只有飞龙枪法,才能将内力引入枪身,其余枪法不成。   内力引入,并非以神搬运,而是动作,可谓绝妙,李慕禅暗中揣摩,大有体悟,隐隐觉得,该研究九转洗髓经了。   第268章 融合   时光如箭,倏然而去,李慕禅恍然醒来时,半个月已经过去。   这半个月,他沉浸于飞龙枪法妙境里,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枪法的世界,内力的世界,身体的世界。   他虽不能调动内力,却能观察,冷眼旁观内力流转。   一般人,一心不能二用,看体内内力流转,则无法顾及外面,动作会走形,如瞎子走路。   专注于动作,则不能顾及内力流转。   李慕禅不同,他一心多用,一边维持动作的标准,一边观测内力的流转,一边在脑海里打下烙印,形成模型。   脑海里有一个透明的身体,体内红线黑线蓝线黄线绿线紫线,一共六种颜色的细线纵横交错。   他观法精深,常人觉得复杂,他却能清晰的观想出来。   ……   这些颜色不同的线代表内力,身体每做一个动作,则有一条线游动如蛇,缓缓流转。   建立这个模型,李慕禅是为了修炼九转洗髓经。   他知九转洗髓经的内力运转,达不到无心而为之,练了没用,越想越觉得的军中武学。   但若是军中武学,修炼了又有什么用,王家的武功可不是军中武学!李慕禅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是军中武学,那自己看到九转洗髓经并不全,应该还有一套动作,圣雪峰也没得全,所以只有一人练成。   或是王秀娥藏起来了,或是已失传,李慕禅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失传了,否则,仅有动作也足矣。   或者,当初王家先祖迫于压力,不敢泄军中绝学,于是舍去动作,仅留内力搬运之路径,给后世弟子一分希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慕禅摇头苦笑,纵使自己思维如电,精密逾常人,也无法一一弄明白。   他练了这些日子,李慕禅深深明白,飞龙枪法极精妙,否则,也不会周身各条经脉都运到,达到平衡。   如飞熊掌,虽然深妙,但仅走两条经脉,虽然进境迅速,但与他的思想不合,所以这一阵子,他舍了飞熊掌,专注于飞龙枪法。   半个月下来,他已经完全掌握飞龙枪法,已在脑海里建了精致模型,便要静心的思索九转洗髓经。   他想用飞龙枪法改编动作,以运作带动内力流转,修炼九转洗髓经。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涌泉穴还没有进展,仍差一点点,总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像是冥冥中一股力量,强大无比,无法抗拒。   ……   李慕禅发了狠,先跟张教习讲了假,又跟赵胜利打了招呼,这几天不去训练,只呆在房里,如闭关一般。   赵胜利他们也支持,每天把饭送到房外,他想吃,直接开门就是,没人打扰他练功。   李慕禅在榻前站伏龙桩。   此桩功乃飞龙枪法之根本,乃飞龙枪法核心奥妙,平凡中蕴着神奇,一些细微之处需细心体会,方能真正激发涌泉穴。   外人看着姿势模仿,不得真正指点,很难领悟,李慕禅记忆过人,又得张教习亲自校正,所以学得快,否则,想学会伏龙桩,也非易事。   小屋不大,一片宁静,南面练武场上的吆喝声不时飘来,随着风大风小,声音飘忽变化。   听着他们血气方刚的吆喝,李慕禅一片宁静,心神专注于涌泉,一边在脑海里观想,移至涌泉。   他外物俱忘,唯有涌泉,日夜不停,强横的心神为支撑,宛如钻头一般,不知疲倦的往下钻。   他不知时间的流逝,忍受饥饿,所有的力量皆运于心神上,观想涌泉,与涌泉合二为一,融入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脑海轰的一响,眼前一片空空荡荡,白雾缭绕,仿佛烟波浩渺的湖上。   有些疲惫的心神顿时一轻,随即一涨,仿佛饿极之后,猛的吃了一顿饱餐,顿时精神焕发。   他心中喜悦,莫名的喜悦生出之际,心珠忽然变成了五颗。   随后,眼前的重重幻景消失,他心神回归,涌泉穴好像跟着回归,与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他心中一动,顿时眼前是空荡荡的一片,丝丝缕缕的雾气在飘荡着,仿佛从烟波浩渺的湖水上蒸腾雾气。   李慕禅如今明白,眼前幻景,并非幻景,而是涌泉的真实内景。   如今,神与涌泉相合,真正融为一体,观看到的情形,与先前内视的情形并不相同。   难道,原本内视观看到的,仅是一层幻象。   李慕禅按捺下心头喜悦,心珠五颗,思感陡增,虚空之眼升高,俯看范围大增,整个练武场皆在眼前,凝神一望,从人群中发现了赵胜利他们几个,骑马纵横,长箭疾射。   赵胜利的箭法最好,熊四海次之,蔡玉璋再次,其余几个差不多,十箭都能中六七靶,射到靶心,则靠运气了。   他很快收回虚空之眼,捉住心头一缕灵光,在想为何内视之景,与真正的内景的差别,为可有这般差别?   难道,身体里也有一道阵法,掩去穴道本来面目,无法看清?   ……   想到这个,他一阵激动,好像触摸到了身体的奥妙,若非一时意起,将心神与涌泉相合,断难发觉。   身体之内景,一共有两套,内视所看,与真正心神相融的,并不一致,这其中蕴着极大的奥妙。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肚中轰然作响,他摇头苦笑,睁开眼睛,屋内光线柔和,外面马蹄声轰隆隆的响,显然是上午。   但第几天上午却不知道了,他慢慢直起身,双腿一直酥麻,心神一动,顿时涌泉汩汩升起热气,滋润着双腿,仿佛温泉浸泡,转眼功夫解除了酥麻。   李慕禅暗忖,看这情形,显然时间不短,否则,金刚不坏神功淬炼的身体,断不至于如此疲劳。   他在屋内走几步,一丝心神微动,涌泉汩汩涌出热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双腿,他右手虚握,轻轻一扬,做挥枪式,一股热气倏的从双腿涌入右臂,进入手心,右掌又涨又热,感觉不用力就能握断长枪。   他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好极,从此之后,不必蹲伏龙桩,内力便能源源不断的涌出,再无内力匮乏之虞。   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涌泉穴如此,若能将周身各大穴,皆与心神相融,会有何妙境?   心珠会不会再增长?   他实在没想到,心神融入了涌泉穴,心珠竟能增长,真是意外之喜,可遇而不可求。   心珠如何增长,他至今找不出规律,只知一点儿,强求不得,要顺其自然,否则只会失望。   这一次的心珠凝成,究竟是因为心神催动,耗得太厉害,令心神坚韧,从而突破,还是因为涌泉穴蕴着奇异力量,可增心神。   想要弄清,需得再找处穴道试一试,至于找哪一个穴道,却不能急,要慢慢来,当务之急是吃饭!   他看到外面门口摆着一个木匣,推开门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摆着两样菜,四个馒头,香气扑鼻。   李慕禅如今饿极,自从修炼了军中内力,饭量大增,也容易饿,如今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两三下吃完了匣中的菜。   他推开门,再次出去,到了西边的马厩,看到赤影孤零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发呆。   李慕禅看它,忽然感觉到它心里的孤寂,不由一软,摇头叹气,自己的他心通越发厉害了。   看到他来,赤影顿时轻嘶一声,雀跃兴奋,前蹄刨地,急不可耐。   ……   李慕禅上前,摸摸它脖子,解开缰绳,也不加马鞍,直接翻身上马,赤影轻嘶一声,化为一道影子钻出马厩。   到了练武场上,它撒蹄子猛跑,绕着练武场,一圈又一圈,速度如飞,奔腾如电,吓得众骑士纷纷避开,练武场一阵大乱,喝骂声此起彼伏。   李慕禅呵呵笑着,任由赤影奔驰。   赵胜利大声嚷嚷:“叫什么叫,老老实实呆着!”   冯大坤熊四海他们也站出来,冷冷瞪着众人,见是他们,打了飞骑营的英雄,众人这才息了怒。   一口气跑了十来圈,赤影这才放缓速度,慢悠悠到了赵胜利跟前。   赵胜利骑在马上,上下打量李慕禅,哈哈笑道:“和尚,不要紧吧,李子担心你饿死了,非要进去看看呢!”   李慕禅笑道:“还好。”   赵胜利哈哈笑道:“看你神清气爽,看来练有所成,……来,咱们比一比箭法!”   “好啊。”李慕禅笑道。   他心珠五颗,精神更强横,加之涌泉打开,内力源源不断,他再无顾忌,不必小心翼翼。   听他们比箭,众人都散开,让出空地。   久闻和尚明空乃神箭,比过一场,神乎其神,但那之后,李慕禅一直低调,精神都放在枪法与掌法上,没再展示,他们引以为憾。   “和尚,咱们按老规矩来!”赵胜利笑道。   李慕禅点头,呵呵笑道:“这样罢,赵头你们几个一块上,咱们来个一决胜负,如何?”   “哟嗬,好大的口气!”赵胜利斜睨他,转头道:“四海兄弟,你说咱们答不答应?”   “就这么办吧!”熊四海笑道。   赵胜利大手一挥:“那好,就这么定了!”   他们到了北边,李慕禅在南边,靶子在西边,位于练武场中线位置,众人上前搬开靶子,只留两个,一南一北。   李慕禅转头对一个大汉道:“这位兄弟,请借我两壶箭!”   “好嘞!”方脸大汉兴奋的道,忙抢了两壶箭送给李慕禅。   李慕禅将箭壶搭到马脖子两侧,没马鞍确实不方便,只能如此,他扬了扬手,示意已经准备好了,对面赵胜利也扬一下手。   “准备——,跑!”一个大汉站在练武场中央,挥手一声断喝。   ……   赤影撒蹄小跑,几步后,慢慢加速,李慕禅箭已经飞了出去,双手奇快,一支支长箭如雨点儿般落到靶子上。   待跑到中间,他一个箭壶已射完,到了后面,他手速越来越快,只能见到一片影子,箭出如蝗,片刻之后,三壶箭已经射完,此时赤影还没跑到。   众人轰然喝采,气氛热烈。   李慕禅收了弓,一扯缰绳,赤影往回跑,与赵胜利他们在南边汇合一处,众人转头去看靶子,有人跑过去,统计一共有多少箭。   结果,李慕禅输了,他射中了六十箭,而赵胜利他们则射中六十一箭,恰好差了一箭。   不过,众人对李慕禅却喝彩不已。   练武场中大,但骏马跑起来,仅是眨眼功夫而已,能射出十箭的,已经了不得,李慕禅一口气射了六十箭,他力气大,远远可开弓,手速快,箭如连珠,准头足,箭箭中靶。   如此箭术,神乎其神。   众人围住了他,纷纷讨教箭术,正在这时,一群人进来,散发出森森寒气,他们脸色阴沉,身上带血,踉跄着来了练武场。   李慕禅虽下了马,被人围在当中,却一眼看到他们,一共六个,看模样心焦力瘁,兼之神情阴沉,显然有不好事。   众人也慢慢停嘴,转头望过去。   赵胜利大步流星迎上去,高声道:“郝老二,怎么回事?!”   当头的一个中年汉子阴着脸,瞥一眼赵胜利,不搭理他,只是往东边的两排屋子走去。   赵胜利忙跟上去,道:“碰上西赵的家伙了?”   “嗯,小杰他们被捉了。”郝老二阴着脸,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练武场上一片寂静,人人色变。   被捉了去,比当时战死更糟,西赵与大衍越打越厉害,仇恨如海,捉了去,生不如死。   第269章 追击   李慕禅皱眉,心下算计,西赵的白虎城,与腾龙城间隔百里,骑马疾行的话,一天可达。   他上前,低声道:“郝头,在何处遇上的?”   中年汉子看看他,冷冷道:“城外十里!”   “何时?”李慕禅接着道。   中年汉子不耐烦的道:“就刚才!”   说罢,扭头便走,不搭理李慕禅了,李慕禅追上去道:“他们有多少人?”   中年汉子紧抿着嘴,眉头紧锁,阴沉压着怒火,随时要爆发出来,李慕禅装看不见,又问道:“现在可能追上?”   “追——?”中年汉子霍的停步,转身死死瞪他,双眼喷火:“能追上,老子会不追?……西赵的马比咱们快得多,谁能追上!谁能追上!”   ……   看他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狰狞,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憋屈。   西赵的军马胜大衍一筹,这是事实,而且,他们军马充足,皆两人一骑,长途奔袭是家常便饭,当兵的也能吃苦,疾行军时,往往在马上吃饭,睡觉。   与他们相比,大衍更擅步兵,善于守城,神武军中,仅骁骑营与飞骑营两营骑兵,不到五百人。   大衍骑兵的作用不是披坚攻锐,而是前哨,斥侯,刺探军情,传递口令,作用很少,不得重视。   李慕禅转身道:“赵头儿,我试试看!”   中年汉子虽没说,李慕禅已知,西赵兵有二十个,个个武艺不俗,他们一遇上,马上溃败,毫无还手之力。   中年汉子憋了一腔邪火,一者是同袍被捉,惨不可言,再者打得憋屈,像是小孩对上大人。   “……和尚,算了吧,别逞能!”赵胜利摇摇头,道:“郝老二他们不是吃素的,这帮家伙不好惹!”   中年汉子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们有二十几个,个个骑射功夫精湛,武艺高强,……我觉得,他们就是黑鹰骑。”   “奶奶的,是黑鹰骑!”赵胜利脸色微变,恨恨骂道。   周围众人跟着脸色一变,呼吸粗重几分。   李慕禅道:“赵头,我试试看,你帮我去讨令,我准备一下!”   “和尚,别胡闹!”赵胜利皱眉,沉下脸道:“你箭法好,可黑鹰骑是西赵最精锐的一支,个个都能以一抵十,和尚你去了是送死!”   “赵头!”李慕禅皱眉,脸也沉下来。   赵胜利一瞪眼:“和尚,我是伙长,你得听我的!”   李慕禅道:“赵头,功夫宝贵,不能再耽搁了,……我去试试,事不可为,凭着赤影的速度,足以脱身的!”   赵胜利仍是摇头,死活不同意。   李慕禅不知黑鹰骑的可怕,他可知道,原本这一伙有十个人,李慕禅来之前,只有四个,那六个都是被黑鹰骑杀的。   ……   他自认勇敢,但是对黑鹰骑,却是从心底里畏惧,这帮人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的化身。   他们身披黑甲,不仅箭法精准,武艺也高得惊人,无论远攻近战,皆能以一敌十,而且,他们悍不畏死,受了伤毫不在意,好像冷冰冰的铁人,没有人的感觉一般。   对上这帮人,他们不由升起绝望,斗志全失。   提起黑鹰骑,飞骑营与骁骑营的莫不心寒,两营骑兵折损的人手,多是被黑鹰骑所杀。   他们如飞鸟,黑鹰骑便如苍鹰,专捕杀自己,如天敌一般。   李慕禅皱眉,转向熊四海,这些人中,也就熊四海的话赵胜利能听几句,其余人说话不管用。   熊四海神情严肃,一反平常的嘻嘻哈哈,缓缓道:“大和尚,听赵头的吧,不是咱们胆怯怕死,是真的没法子,……黑鹰骑不可力敌。”   李慕禅皱眉,一直收束敛起的气势汹涌而出,滔滔如浪,众人心一颤,竟忍不住要下跪。   李慕禅开口道:“无论如何,我总要试试!……赵头!”   他目光宛如实质,灿然夺目,赵胜利怔了怔,露出苦笑,想起来李慕禅的奇妙本事。   赵胜利涩声道:“……好吧。”   李慕禅气势一收,众人齐松一口气,望李慕禅的目光便有几分古怪,没想到他气势如此迫人,都尉都不如。   赵胜利道:“我随你一起去!”   李慕禅摇摇头:“赤影跑得快,我一骑足矣,救不出来,多一个人也无用。”   赵胜利咬了咬牙,一言不发,转身跃上马,打马奔驰而去,既然准备营救,时间最关键,不能耽搁。   李慕禅则开始装备。   众人都帮忙,你去拿水囊,我去弄干粮,还有跑到他屋里,拿出铁甲。   赤影谁也不让靠近,李慕禅亲自去马厩拿出马鞍,替它装上然后,挂上飞龙枪,腰间系长刀。   姓郝的中年汉子跟着他,讲解地形,位置,李慕禅不时点头,又让人拿一件旧衣裳,是被捉去四人其中之一的衣裳。   熊四海上前,把腰间的长刀解下,递给他:“大和尚,用我的刀吧!”   李慕禅接过了,抽刀出鞘,森森寒气扑面而来,他暗叹:“好刀!”   熊四海笑道:“此乃我家传的割鹿刀,削铁如泥,用它杀黑鹰骑,再好不过!”   李慕禅笑着还鞘,换下腰间的长刀,接过众人准备的水囊与干粮,挂到鞍上,伸手任别人帮忙穿上铁甲。   这时,马蹄声响起,赵胜利匆匆回来,不等马停步,就翻身跃下来,往前冲了几步到李慕禅近前,递上一块儿铁牌。   赵胜利道:“这是令牌,持此令可打开城门!”   ……   李慕禅点头,打量一眼,令牌漆黑冰冷,两面都雕着一条龙,云雾相随,掩映龙身,栩栩如生。   李慕禅转头笑道:“我去去便来,大伙不必这个表情。”   众人都板着脸,深深看着他,严肃而悲壮,好像易水送别,风萧萧兮。   赵胜利道:“和尚,一定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唉,碰上黑鹰骑,想跑也跑不了!”   他跺跺脚,露出不甘心,道:“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挂好两个箭壶,抬头笑道:“军令一出,岂能反悔,……赵头,放心罢,我还想听你讲兵法呢!”   赵胜利狠狠道:“你小子,一定要回来!”   “那是自然!”李慕禅笑笑,纵身上马,对众人行了一个军礼:“诸位兄弟,后会有期!”   说罢,他打马出了练武场,出了军营,直接到了南城门。   南城门有两伙人把守,共二十人,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气度沉凝,脸上有一个长疤,差点儿伤眼睛。   他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李慕禅坦然相对,一言不发,中年汉子验过令牌,点点头,扬声下令放吊桥。   李慕禅纵马而出,过了护城河,踏上了大草原。   他转头瞧去,腾龙城的城墙高耸入云,绵延至东西,看不到尽头,如此巨城,想要攻下,难如登天。   怪不得西赵无法入侵,有此城镇守,西赵人难越雷池一步。   李慕禅微阖眼睛,专注于直觉,然后一勒缰绳,赤影发出一声轻嘶,如箭般射了出去。   李慕禅闭上眼睛,虚空之眼俯视,方圆两里,皆在眼中。   他开始思忖,究竟是用沧海神功,还是用军中的功夫,想来想去,军中功夫除了飞龙枪,其余皆不成。   而飞龙枪法,以沧海神功驾驭,威力也不减,反而更胜一分,毕竟军中内力虽然凝实,威力大,但不及沧海神功深厚。   这般一比较,仍是沧海神功更胜一筹。   ……   一里之外有一片树林,李慕禅纵马而去,一会儿功夫到了树林,他跃下赤影,一跃上了一棵松树,坐到树杈之间,然后开始运散功诀。   片刻之后,沧海神功尽复,他汩汩内力在周身流转,他叹息一声,论指挥如意,还是沧海神功上佳。   军中内力虽强,刚猛霸道,但控制不够由心,是因为自己内力不够,武功不熟练之故。   军中内力,并非作用于局部,而是整体。   武林的内力,想要轻功,则运于脚下,想增强力量,则运于手臂,内力有增强之效。   而军中内力,提升的是整体,整个身体强横,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局部提升,却不如武林心法强。   两者有得有失,各擅秋场,无法说哪一个更优胜。   对两种内力的变换,李慕禅越来越熟练,仅一刻钟的功夫,他内力恢复,渐身内力流转,轻盈若羽。   他轻啸一声,远处传来轻嘶,赤影从树林里穿过来,箭般到他身前,李慕禅不待它完全停下,飘身落上马背,轻轻一拍,赤影射了出去。   李慕禅闭上眼,分心多用,一边运转天元吐纳术,恢复内力,一边以虚空之眼观看四周。   方圆两里之内,并没有人烟,只有郁郁的树林,有些发黄的野草,整个大草原空荡荡的,有些凄凉。   这里是两国军队的战场,哪一个嫌命长,来这里?百姓们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会来,来的只有两国军人。   腾龙城不时派出一些斥侯,前往打探西赵的动静,否则,等到大军压境,腾龙城还不知道,就太被动了。   西赵的骑兵也常过来,一探腾龙城的虚实,多数是阻杀腾龙城的斥侯,想逼腾龙城不敢派斥侯。   两座城市之间,大战很少发生,上一次大战,还是在十年前,但平常不时的交手,不知有多少将士埋骨于此,尤其是骑兵。   李慕禅还有一份心思,在试着将内力注入赤影体内,增强它速度。   一丝丝,一缕缕内力袅袅飘入,若有若无,李慕禅的眼睛仿佛就在这些细丝上,察看赤影经脉结构。   李慕禅发觉,赤影也有经脉,不过,比人的简单得多,只有八条,比在腿上,阴阳兼顾,简而备,构成平衡。   李慕禅试着将一丝内力注入它经脉,分别注入四蹄中,顿时速度快了几分,好像有人推着它。   同时,他仍运一丝内力,沿着周身经脉流转,寻找着它的气之海。   ……   他如今心珠五颗,可以一心五用,仍觉吃力,于是先将它腿上内力撤去,专心寻气海,一会儿功夫,真找到了,在马腹正中稍前。   他将一丝内力注入气海,很快被吸纳,再注入一些,又吸纳,仿佛无底洞一般,李慕禅注入一会儿,停下来,免得它受不住。   不过这时,它速度已经极快,是先前的一倍,眼前景物飞速倒来,又奇快的离去,风驰电掣不过如此。   李慕禅暗赞,赤影果然灵慧,他仅把内力注入它气海,然后出气沿,进入四腿,形成一个通道。   赤影马上记住了,于是内力不必李慕禅搬运,直接出了气海,进入四腿,速度加快,风驰电掣。   李慕禅收回内力,一段距离后就注入一次内力,仿佛汽车加油,只要保证内力足够,赤影的速度就奇快无比。   如此速度,李慕禅自信能追得上对方,故不再担心,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九转洗髓经是否能修炼了。   脑海里的模型已经建好,九转洗髓经的动作也设计好,这次办完了事,就好好修炼看看,若能练成,助益极大。   只是不知,练成第一层,内力翻倍,军中内力会如何,是不是也翻倍。   他一边想着,一边监视方圆两里,并没大意。   忽然,他抬头上望,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儿,他凝神一望,是一只苍鹰,漆黑的羽毛,灰色的头,弯曲的嘴,犀利的目光。   他的目光恰与苍鹰对上,隔着这么远,仍能感觉到它的不屑与高傲。   李慕禅皱眉,感觉到此鹰的不同,自己心灵有些躁动,显然它是敌人,并非寻常的苍鹰。   它高高在上,数百米高,李慕禅无可奈何,飞云箭纵使厉害,也射不着,想除去它,唯有等它下落,乘其不备。   它便是西赵人的鹰哨吧,先前听郝头所说,此鹰乃黑鹰骑的耳目,有它在,黑鹰骑会早早发现目标。   李慕禅暗想,有了它,黑鹰骑会自己送上门,倒省了自己麻烦。   又奔驰了一个时辰,李慕禅示意赤影慢一些,恢复到常态,内力却一直汩汩注入它气海,赤影已经能控制,不让它们流入腿上。   李慕禅大是惊叹,赤影可谓灵慧之极,他却不知,这乃心珠五颗之妙,形成心灵感应通道。   赤影直接能感觉得出他心思,而不必他说话,换了旁人,也能如赤影一般,乃心珠五颗,他心通更上一层。   赤影浑身是劲儿,压着速度跑,有些不过瘾,不时轻嘶一声,表示抗议与渴望,却被李慕禅压下了。   已经正午时分,李慕禅估计,自己跑了近有三十来里,却仍没追上那帮人,显然他们的速度也极快。   至于方向对不对,是不是追错了,他却不会怀疑,如今直觉越发惊人,能隐隐感觉到他们的方向,况且还有旧衣裳,直觉更准,如狗鼻子一般灵敏。   ……   他暗叹一声,自忖失算了,苍鹰在上指示,黑鹰骑的人却不过来追自己,任自己逍遥。   他停下了,让赤影歇一歇,左掌按着马背,内力源源不断的流转,恢复它的疲惫,不过,赤影一点儿不觉得疲惫,双眼炯炯有神,轻嘶不已。   一刻钟后,李慕禅再次起程,一口气追了一个时辰,虚空之眼看到了那些人,他顿时睁开眼,寒光一闪。   他看到二十个黑甲骑士,四十匹马,四个人躺在地上,被马拖着走,痛苦不堪,却仍有气息。   李慕禅再次合上眼,凝神一望,看清四人,穿着骁骑营的铁甲,满脸血污,肌肉扭曲,痛苦不堪。   李慕禅知道,他们是被铁甲烫的,被这般拖着,没铁甲,早就皮开肉绽,性命不保,有铁甲,铁甲与地面摩擦,时间一长,会变热,变烫。   他还发现,他们手脚都耷拉在地上,双手血肉模糊,显然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即使活命也成废人。   李慕禅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虽然心静如水,看到这般,仍觉恼怒,生起森森杀意。   二十个骑士速度不快,虽仅二十骑士,却给人森森之感,黑甲黑披风,头盔罩着头,仅能看到眼睛,目光冷漠而阴森,看着冒寒气。   他虚空之眼俯看,觉得惊心,与他们比,骁骑营差得多。   赤影比他们快是多,不断的追近,他同时俯视四周,看看有无埋伏,苍鹰一直盘旋,紧随自己,他不踏实,觉得有阴谋。   隔着两百来米,他忽然搭弓射箭,驭箭诀施展,一道乌光射出,“砰”一声响,落下一个骑士。   李慕禅暗皱眉,这骑士好快的反应,箭一出现,他马上拧身挥刀,弯刀斩中了箭矢。   若是寻常的箭,这一刀就能挡住,但他用的飞云箭法,箭上蕴着庞大内力,看似一箭,无异于一锤子。   他再次搭弓射箭,“嗤”一声厉啸,鬼哭狼嚎,乌光呼啸而去。   “砰!”一声闷响,又有一骑士飞起来,落到马下。   两人落了马,一动不动,箭上蕴着庞大内力,碰上了,直接贯进去,这一下,若非武林高手,足以致命。   ……   李慕禅一箭接着一箭,转眼功夫,射出四箭,黑鹰骑呼啸一声,高亢入云,忽然斜调马头,绕了一个弧,转身冲过来,箭矢跟着射来。   这一会儿功夫,两帮人仅隔百米,他们射艺极高,射得极远,到了李慕禅身前,极具威胁。   李慕禅长笑一声,袖子一拂,随之一卷,箭矢纷纷钻进他袖里。   飞云箭呼啸而云,每一箭都如死神镰刀,卷走一人性命,无一能避过。   他们马术精湛,齐齐缩到马腹下,李慕禅无奈,只能收箭,这些都是好马,他实在不舍射杀,若能牵回去,益处无穷。   这一耽搁的功夫,十二个黑鹰骑已至跟前,一道道劲矢射来,却破不开李慕禅的无情袖,他一拂一卷,将箭没收,插入鞍上的箭壶里。   他们不射李慕禅,射赤影,李慕禅仍是拂袖,将箭卷回,赤影安然无恙,却恼了,冲到一骑跟前,伸嘴便是一口,想咬一匹马。   倏的寒光一闪,十二个人从马腹下钻出,一跃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形,往李慕禅套下。   十二柄弯刀闪着寒光,笼罩李慕禅头顶。   李慕禅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一直冷漠而平静,即使中了箭,仍是漠不关心,好像活够了一般,让人冒寒气。   李慕禅明白,这些人已经沦为杀人机器,对别人的性命麻木不仁,对自己的性命也如此。   他感觉悲哀,这实是人性扭曲,又觉愤怒,四个骁骑营的同袍成为废人,自己若不来,还不知会受何等折磨。   他怒哼一声,长枪一抡,枪尖划出一道银色匹练,迅如疾电。   “叮叮叮……”一连串清鸣声中,十二个人纷纷被震飞。   李慕禅用劲巧妙,借力打力,每有一刀砍中,枪上力量增一分,加之他原本力量,反震力惊人。   第270章 围攻   李慕禅也发觉,这十二个人,内力也不浅,放到武林中,算是一流高手了,但可惜遇上自己。   如今他精通劲力变化,对劲力运用自如,加之反应奇快,对体内的力量操纵自如,借力打力易如反掌,最不怕的就是围攻。   在李慕禅看来,十二个人围攻,与两个人围攻,没什么分别,反而借力更方便,至于招式,他们简单直接,没什么精妙之处,更不放在眼里。   飞出去后,重重落地,有六个起身,其余六个想爬起来,却吃力非常,周身酸软无力,胸口烦郁,重新倒下了。   ……   李慕禅借力使力,能爬起来的,是先击中的,到了后面,枪上的反震力越来越强,那六人直接震伤,无力再起。   李慕禅又一抡飞龙枪,一道银色匹练卷过周身,“叮叮叮叮……”一串清鸣声再响,弯刀击中枪身,他们再次飞出去。   李慕禅一按马鞍,飘身而起,在空中浮过,银色枪尖轻盈划过六人喉咙,顿时血花喷溅。   稳稳落到马鞍上,他挂上飞龙枪,摘弓搭箭,“嗖嗖嗖……”地上躺着的六人喉咙中箭,气绝而亡。   李慕禅跃下马,来到四人跟前,他们神志清楚,看到李慕禅这一幕,个个炯炯瞪着他,神情激昂。   “明空,真的是你!”一人大叫,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挥刀划过绳索,扶起他来,虽然满脸血污,李慕禅仍认出了他,姓祝,人称祝三哥,平常最是开朗,嘻嘻哈哈,喜欢跟人开玩笑。   他低声问:“祝三哥,怎么样?”   “死不了!”祝三哥哈哈大笑,满脸欢喜:“没想到,明空你竟敢追上来救咱们!”   李慕禅笑道:“大伙着急,我也是傻大胆,过来试试看,……能骑马吗?”   他扶起大汉,大汉身后铁甲光洁如新,一点儿锈没有,是这一路磨地的成果,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李慕禅不敢帮他卸甲,摸摸他脉搏,跳动用力,内力一股钻进去,甚是吃力,好像有无形的力量阻拦。   这是军中内力,与他的内力相克,但他内力精纯如水,仍慢慢进去了,看到他身体情形,手筋与脚筋确实挑断了,果然不准备留着活命。   李慕禅摇摇头,道:“祝三哥,我把他们绑到马上,咱们回去!”   “好,快走快走!”祝三哥忙不迭点头,抬头看天:“那该死的鸟会报警,刚才那一呼啸,就是求援的,估计正有人赶过来。”   “那好,咱们走!”李慕禅点头,一一把他们绑到马上,然后带着这些马,开始疾驰。   祝三哥道:“明空,待会儿要跑不了,先给我来个痛快的!”   李慕禅笑笑:“放心,祝三哥,贺二哥,牛二哥,冯二哥,咱们一定能回去的!”   这四人被绑在马上,脸色激昂,用力点头。   祝三哥哈哈笑道:“即使跑不了,死得也值了!”   ……   李慕禅笑笑,知道他们为何兴奋,是因为自己不顾一切的来救,没抛弃他们,这种感觉,让他们温暖。   他阖上眼,脸色微变,忙睁开了眼。   约有两百多个黑鹰骑士,黑披风,黑铠甲,目光冷漠,缓缓逼过来,已经形成了包围。   想冲出去已经不可能,太晚了,他暗自叹息一声,还是经验太少,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招。   祝三哥见他颜色不对:“明空,怎么了?”   “他们来了!”李慕禅涩声道,目光缓缓扫过四人。   祝三哥叹道:“明空,若是不成,你就先走,咱们反正是废人,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   李慕禅皱眉,转头顾盼四周,忽然道:“走,进树林!”   “进树林?”祝三哥想一下,摇摇头道:“不能进树林,他们人多,一旦围起来,来个瓮中捉鳖……”   李慕禅道:“只有这一条路,……跑是来不及了,只能拼一把了!”   “……好吧!”祝三哥无奈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祝三哥,放心罢,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拼一个够本,杀几个赚了!”   祝三哥大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哈哈,临死前能杀几个黑鹰骑,死得也壮烈!”   “咱们走!”李慕禅笑道,赤影射了出去,身后众马跟着,冲进西北角的一片树林中。   这时,远处的黑鹰骑已经出现,隐约可见几个黑点儿。   进了树林,李慕禅把他们解开,一手提一人,跃上高树,直掠而行,在树林的中心位置,把两人放到树杈上。   树木高大,粗壮,外边的树小,越往中心,树越粗壮,最壮实的,约有两人合抱粗。   李慕禅回去,提来另两人,也放到树杈上,然后拿出刀,轻轻一削,削掉树干顶端,接住放到一旁,然后刀光形成一个小花,沿树干一直往下,像电钻一般钻下去。   淡淡香气飘荡,是松木香,木屑纷纷扬扬,李慕禅左手袖子一拂,木屑如被大风席卷,簌簌散开,落到地上看不出来。   ……   片刻功夫,他在树上钻了一个洞,约有一个人粗,半人高。   李慕禅跳进去,身子慢慢沉下去,看不到了,像是陷进泥沼中,很快又钻出来,他袖子一甩,一大团木屑射了出去,在空中蓦地散开,被风一卷,簌簌飘下,融入泥土。   “好了,祝三哥,你躲进去。”   说罢,他把祝三哥放进树中,然后合上木头,严丝合缝,很难发觉树干被挖空,神不知鬼不觉。   随后,他依法施为,又挖了三棵树,把三人放进去,然后掠着树叶飞驰,落到树林中,此时,众骑士已经到了树林。   李慕禅在树上站定,微眯眼睛,冷笑着搭弓射箭,“嗤”“嗤”“嗤”三声厉啸响起。   三道乌光射出,随之三个骑士飞起来,钉到树上。   李慕禅长笑一声:“久闻黑鹰骑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哈哈……”   大笑声在树林里回荡,久久不绝,惊起一片飞鸟。   “哼!”一声闷哼响起,如春雷炸开在耳边,李慕禅皱眉,此人好深厚的内力,祝三哥他们危险了!   想到此,他哈哈一笑,飘身飞向树林之外,身在空中,闭着眼睛射箭,凄厉的啸声中,一箭接着一箭。   闷哼声此起彼伏,很多掩在树后的骑士中箭,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忽然飞出来,正要射他,箭已经到了。   李慕禅闭上眼,虚空之眼睁开,整个树林皆在眼前,无所遁形,所有的人皆在他视野之内。   他一心多用,从飘出到落地,射出十箭,十个骑士中箭身亡,他箭上蕴着庞大内力,沾者即亡,比剧毒更厉害。   这转眼功夫,十三个骑士已经毙命,他飘身落地,离树林十几丈远。   黑鹰骑士从树林涌出,包围了他,一百多人,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分成三排。   最内一排举盾,圆盾不大,却能护住要害。   第二排持弯刀,刃上寒光闪闪,映着他们盔下的目光,宛如机器人,冷漠无情,如看死人。   李慕禅杀了这么多,他们却不见恼怒,只有淡漠,毫无表情的盯着他。   最外面一排是弓箭手,纷纷持箭搭弓,随时准备射出,箭尖闪着蓝芒,显然是淬了毒的。   李慕禅转头顾盼,哈哈大笑起来。   ……   “笑什么?!”一个沉闷声音响起,宛如炸雷。   李慕禅顺势望去,一个黑骑士站在远处的树上,冷冷俯视,哼道:“大衍骁骑营的人,哪有你这般高手?”   李慕禅笑了笑:“我今年刚入的骁骑营,久闻黑鹰骑大名,如今一见,大是失望,很失望啊!”   黑骑士整个人包裹在铁甲中,看不清容貌,唯一双眸子露在外,冷电四射,宛如直透人心,威势逼人。   李慕禅猜测,此人地位应该不低,平时习惯了发号施令。   他一拉弓,一抹寒光射过去,无声无息。   “叮!”一声脆响,一溜光弧闪过,磕飞了箭,轻若无物,似是拍飞一只苍蝇,黑骑士眼中带着冷笑,似是不屑。   李慕禅笑笑:“果然是高手!”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石子,扬手甩出,如天女散花,“砰砰砰砰……”一片闷响中,前排的十几个骑士倒下了。   “射!”黑衣骑士冷冷道。   顿时外围的弓箭手齐射,箭雨笼罩了李慕禅。   李慕禅长笑一声,身如鬼魅,倏的消失在原地,钻进了众骑士之中,挡着纷纷飞了出去,落地即气绝身亡。   他施展开身法,这些骑士身着铁甲,与木桩无异,任凭他击飞,内力直接透入铁甲,摧毁其五脏六腑。   黑衣骑士仰天一声长啸,怒喝道:“全部散开!”   众骑士顿时四散,往四面八方跑,骏马便在不远,直接飞身上马,往各位奔驰而去,速度极快。   李慕禅也不去追,直接开弓射箭,射了五六箭,眼前一暗,那黑甲骑士压了过来,如泰山压顶。   “砰!”一声闷呼,两人对了一掌,同时退一步。   李慕禅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人内力如此刚猛霸道,震得自己血气翻涌,如此深厚内力,端是罕见。   “好!”黑甲骑士冷喝,飘身再来。   他穿得厚实,笨重,身形却如鬼魅,轻捷飘忽,瞬间即至,一溜圆光直抹过来,刀光未至,寒气已来。   李慕禅收起长弓,拔刀出鞘,迎了上来。   “嗤!”一声轻响,李慕禅蓦地后退,胳膊已经出血。   ……   他没想到,熊四海这柄宝刀,竟不敌对方弯刀,一触即断,自己不防,竟被割伤了手臂。   他抛开长弓,左手轻点数下右臂,止住了血,半截刀归鞘,缓缓退一步,盯着黑甲骑士双眼,一动不动,静如山岳。   黑甲骑士双眼透出冷笑,缓缓踏前,弯刀轻颤,水汪汪,寒森森,宛如冷月下的一泓秋水。   李慕禅叹道:“好刀!”   黑甲骑士边走,边淡淡说道:“此刀名寒泉,杀绝顶高手十二名,算上你,是第十三个!”   李慕禅笑了笑,从弯刀上移开眼,望向他:“阁下真是黑鹰骑中人?”   黑甲骑士缓缓道:“不错,黑鹰骑首领便是我!”   “原来是这般大人物,难怪!”李慕禅笑道,漫不经心。   黑甲骑士沉声哼道:“自黑鹰骑成立以来,今天折损最重,你即使死了,也足以自豪,看刀!”   一片寒光抹来,如一片秋水泼过来。   李慕禅身形一荡,倏的闪开,寒光片片,他飘忽左右,腾挪闪移,与寒光为舞,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   黑甲骑士的刀法极精妙,但却奈何不得李慕禅,李慕禅的身法奇快,加之反应更佳,仿佛一片羽毛,弯刀怎么也碰不上他。   黑甲骑士蓦地一声大喝:“着!”   寒光蓦地一闪,消失在他手上,再出现时,出现在李慕禅左肩膀上,嵌在他肩胛骨里,鲜血直流。   李慕禅皱眉,也不拔刀,只是右手轻点几下,止住血,同时施展身法,避开黑甲骑士的逼攻。   这个黑甲骑士委实太厉害,心中一片冰冷,他心通竟不起作用,当感觉到危险临近,他弯刀已经脱手。   若非有直觉感应,他拼命横移一下,这一刀已经穿过胸口,取了他的命,李慕禅庆幸不已,天下英雄真不能小瞧,谁都有杀手锏。   这个黑甲骑士的杀手锏,与自己的飞刀差不多,这一击的威力着实惊人,差点儿就得手。   黑甲骑士很失望,没想到李慕禅竟避过了,但见他左肩,右臂,都受了伤,再不能动刀弓,机会难得,非要取李慕禅的性命。   他知道,像李慕禅这般高手,想杀死太难,错过今天的机会,再没机会了。   第271章 逼走   李慕禅虽受了伤,却并不重,他的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淬炼,本就坚韧,五脏六腑强横,远胜常人。   况且,学了军中武学,金刚不坏神功更进一级,肌肉又坚韧几分,否则,挨这两记宝刀,早就两臂折断了。   李慕禅暗恼,碰上这个黑甲骑士,自己束手束脚,被死死压制着,对方内力深厚,强过自己,招式也精奇,往往出其不意。   李慕禅肩上嵌着弯刀,黑甲骑士赤手空拳,拳头如锤,刚猛狂烈,每一拳皆呼呼带风,气势万钧。   李慕禅不敢大意,这一拳挨下来,他好受不了,对黑甲骑士的深厚内力,他已经体会到,只能避其锋锐。   ……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黑甲骑士的拳法刚猛,但有失精妙,远逊于李慕禅的身法,他游刃有余的腾挪辗转,神情悠闲。   黑甲骑士双眼闪着寒光,沓闪烁一下,冰冷无情,拳头仍紧着招呼李慕禅,非要打中他不可。   李慕禅皱眉,觉得此人在计谋着什么,不知还有什么诡计,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走罢!   想到此,他哈哈一笑,转身便走,飞向树林。   “哪里走!”黑甲骑士大喝一声,疾追过来,一拳打向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身形不停,闭上了双眼,手指在袖中遥指,轻轻一指点出,以小拇指发少阴指,无声无息,宛如春风拂面。   黑甲骑士一心要追上李慕禅,周身内力毕集于一拳之上,忽然一道阴柔的力量袭来,宛如寒风吹来。   他顿觉不妙,想要闪避却不及,扑得太猛,收力不及,他一咬牙,索性拳头一转,拼着受伤,拳头改向,击向这股阴柔力量。   “砰!”一声闷响,拳头上传来汹涌的力量,他身形一下顿住,眼睁睁看着李慕禅钻进树林中。   “啊——!”他仰天长啸一声,停在树林外,不敢进来。   这一指吓了他一跳,若再来这么一指,自己不敢保证能避过,刚才强自横移内力,五脏六腑隐隐疼痛,受了内伤。   黑甲骑士怒喝一声:“小子,今天算你走运!”   他转身便走,随即马蹄声滚滚而去,黑鹰骑踏着黄尘而去,转眼间化为远处的小黑点儿,李慕禅从树林中钻出。   地上的黑鹰骑都被带走,没留下一具尸首,李慕禅暗叹一声,他们想必有这个规矩,带回尸首。   他们是西赵,自己是大衍,本遥不可及,却在此碰面,取了他们的性命,生命之奇妙,真是变化莫测,难以揣度。   ……   他闭上眼,虚空之眼俯视,周围确实没有人,黑鹰骑已经走远,他飘身上了树,将祝三哥四人提出来。   祝三哥双眼炯炯,盯着李慕禅肩膀上的弯刀:“啊,明空,你受了伤!”   李慕禅笑笑:“黑鹰骑确实不凡,一点儿小伤,不要紧的!”   “这一刀……”祝三哥看了看他,正是肩胛骨,弄不好会伤了筋,左胳膊就废了。   他们知道手脚被废的滋味,替他着急。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我还赚了,以一点儿小伤,赚了一把宝刀,值了,咱们快走吧!”   祝三哥笑道:“咱们可真是命大!”   另三人也纷纷点头,他们位于树洞里,隔着又远,听不到外面的情形,只以为李慕禅碰了几个人。   李慕禅自不会多说,笑道:“是呀,咱们命大,黑鹰骑厉害,还是早早出发为好!”   祝三哥忙点头:“走,走,得快点儿走!”   五人于是上路,还有那四十匹马,它们都训练有素,虽然散放,却没有乱走,仍聚在一起,跟着赤影后面疾驰。   李慕禅一路疾行,生怕那帮人再赶过来,不过,怕什么来什么,他一直闭着眼睛赶路,虚空之眼摄尽方圆两里,他看到了前面一拨人一字长蛇摆开,黑甲骑士位于正前。   虽然是大草原,但这是前往腾龙城必经之处,他算准了李慕禅必经此地。   李慕禅提前看到,忙轻轻一扯缰绳,赤影放缓马蹄,慢慢减缓,最终停下来,李慕禅来到祝三哥他们跟前。   “怎么回事,明空,可有情况?”祝三哥皱眉忧虑的道。   马上便要回腾龙城了,偏偏难以如愿,看来又有波折,令人生出不祥之感,直勾勾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祝三哥,黑鹰骑在前面等着咱们!”   “怎么办?”祝三哥没了主意。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道:“祝三哥,你们在我后面,隔着半里,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祝三哥也不问他怎么察觉的,只是问:“明空,有多少人?”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还不少,不必担心,咱们能回到腾龙城的!”   祝三哥勉强笑笑:“那就有劳明空你了!”   李慕禅笑道:“回去之后,咱们要去昌平楼,好好吃一顿!”   “好,若能回城,咱们就去昌平楼,好好庆贺!”祝三哥笑道。   “一言为定!”李慕禅昂然点头,打马而行,哈哈大笑中,赤影越跑越快,转眼间消失在他们跟前。   祝三哥这才醒悟,忙喝了两声,然后用牙咬着缰绳,抖了抖,骏马轻跑开去,开始追向赤影,越跑越快,转眼间消失在远处。   ……   李慕禅掏出怀里的瓷瓶,挖了一些药膏抹到伤口上,一阵阵清凉传入脑海,果然不愧是师父所赠,灵验无比。   他哈哈大笑,赤影越跑越快,如一阵风卷着往前,直接冲到了黑鹰骑跟前,让他们反应不及。   “放!”黑甲骑士及时响起一声大喝。   众骑士下意识的拉弓射箭,纯粹是久经训练而出的自然反应,不经过心理,双手已经做出来。   一片箭雨落下,李慕禅大笑着,右手抡起飞龙枪,漫天枪影荡开箭矢,如箭般冲进众人之中。   顿时一个个骑士飞起来,凡挡在赤影跟前的,一个不落,皆被飞龙枪挑飞,他动作奇快,赤影毫不减速,仍保持冲刺速度。   转眼功夫,二十几个骑士已经飞起来,落地后直接吐血,气绝而亡,五脏六腑被内力摧毁。   李慕禅一边挑飞众骑士,一边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们想捏软柿子,哈哈,可打错了算盘!”   黑甲骑士几乎吐血,他本以为,李慕禅左右双肩皆负伤,不能再动兵器,如此大患,一定要趁机除去的,于是站在此拦截,想射死他。   不曾想,李慕禅的恢复力惊人,竟能抡得动长枪,被他趁着马快,冲了进来,可是大事不妙。   他怒喝一声:“去百米外结阵!”   他说着,从马上跃起,在空中如苍鹰展翅,俯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大笑一声:“晚啦!”   赤影不停歇,一直追赶着众骑士,李慕禅转眼间又挑飞了四人,直接毙了他们的性命。   黑甲骑士的轻功虽快,赤影也不慢,他一下没扑着,脚尖点地后,又腾空而起,俯冲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装作不知,只忙着挑飞前面挡路的,待黑甲骑士降临,隔着不远时,他倏的拧身朝后刺出。   这便是他精研的一招回马枪。   “嗤!”一声轻啸,这一枪的力道凶狠,无迹可寻,诡奇无比。   ……   黑甲骑士虽防备,却不想李慕禅这一招如此凶猛,在空中强行横移,胸口忽然一痛,动作一滞。   “哼!”他肩膀中枪,一掌拍向飞龙枪。   心下不由暗恼,先前那一下强移拳头,已经受了内伤,这会儿好不好的,恰好发作了,所以避不开这一枪。   他暗自庆幸,还好运气不错,若再慢一步,这一枪就扎上自己心口,只能乖乖去见阎罗殿陪众兄弟了。   汹涌内力沿着枪身传来,李慕禅轻轻一抖,枪尖横抹,扫向黑甲骑士喉咙,奇快无比。   这一招的力量,是借了黑甲骑士的力,所以奇快,更胜平常一筹。   黑甲骑士一惊,忙不迭的一仰身,堪堪避过枪尖,寒气扫过喉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蹬脚退后两丈,双眼寒光四射,恨不得吃了李慕禅。   李慕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扫视一眼四周,笑道:“真是大快我心,他们跑得快,我没杀够,正在懊恼呢,竟送上门来,好得很!哈哈……”   说罢,他轻轻一夹,赤影箭般射出,冲向百米外的众骑士。   众骑士不动,箭雨落下,笼罩李慕禅与赤影。   李慕禅抡起飞龙枪,枪影绰绰,化为一张大伞,护住了自己与赤影,赤影有内力支持,速度奇快,倏的钻进众骑士当中。   李慕禅又是一番好伤,挑飞了四五个人,黑甲骑士追了上来,缠上了李慕禅,以拳头对付长枪。   两人缠斗到一起,长枪吞吐,倏远倏近,宛如一条毒蛇,黑甲骑士拳头如铁,硬捍长枪,丝毫不落下风。   李慕禅暗自咋舌,没想到他拳头如此硬,竟敢硬碰枪尖,便是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也不敢如此大胆。   一会儿功夫,两人走了五十来招,李慕禅瞅了一个功夫,再次摆脱他纠缠,杀向那些骑士们。   此时,两百多黑衣骑士,只存了一百五六十个,被李慕禅杀了六七十人,可谓战果辉煌。   他枪上无情,触之即亡,不是用招式杀人,而是浑厚无比的内力,枪上蕴着庞大无伦的内力,一旦碰触,内力直接贯进去,摧毁五脏六腑,无一幸免。   唯有黑甲骑士,他内力更强李慕禅一筹,自然不怕他的枪,以拳头对枪,丝毫不落下风。   李慕禅奇怪,他拳头上好像蕴着一股奇妙的力量,阻碍枪的刺入,像是戴了一双坚韧的手套。   他来不及想太多,因为黑甲骑士的拳头越来越重,像是一头陷入狂暴的巨熊,一下重似一下,李慕禅有些接不住了。   ……   他一咬牙,轻哼一声,施展开燃灯术,顿时内力熊熊燃烧,变得狂暴起来,力量暴增,长枪挥动,发出噼啪响起,仿佛击碎了空气。   “砰!砰!砰!”李慕禅一连三枪,击中黑甲骑士的右拳,宛如棍子抽上去,一下重似一下。   “哼!”黑甲骑士忽然冷哼一声,如春雷在李慕禅耳边炸响,他手上倏的射出一道寒芒。   李慕禅虽然燃烧了内力,反应越发的敏锐轻灵,捕捉到了这道寒芒,却是一枚铁钉,偶尔蓝芒闪过。   李慕禅长枪一抡,磕飞了铁钉,落到地上,黑甲骑士脸色一变,转身便走,高声喝道:“撤!”   众骑士跟在他身后,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李慕禅自然不依不饶,他生怕这帮人去而复返,于是紧追着他们,赤影的速度奇快,追一会儿便能追上。   黑甲骑士断尾,李慕禅刚想冲进去,却被黑甲骑士挡住,于是大战一场,黑甲骑士见大伙逃远了,于是再次脱身。   李慕禅也想杀他,但心有顾忌,燃烧了内力,他压过黑甲骑士一头,但这人身上杀手锏层出不穷,让人心悸。   他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黑甲骑士仍很危险,即使施展燃灯术,也最好不要接近这黑甲骑士。   直觉压过了理智,他最终还是停止燃烧内力,不再追赶了,往回冲,与祝三哥他们汇合,返回腾龙城。   他本想稍稍一试,运转散功诀,制住燃灯术,没想到竟成功了,汹涌如焰的内力直接钻进了舍利当中,燃灯术自然熄灭。   内力散去后,他开始练起军中武学,免得等进了城,被看出什么异样。   “走吧,祝三哥,这一回没人拦着了,咱们出发!”李慕禅来到四人身边,哈哈笑道。   祝三哥欢喜的点头:“好,回城!”   众人骑着四十几匹马,声势浩大,乍看上去,像是四十个骑士,这在腾龙城而言,已经是强大的力量。   城墙上,已经站满了骁骑营的人,正伸着脖子盯着远处看。   第272章 回城   赵胜利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熊四海他们不自讨没趣,也不敢说话,只盯着远处瞧。   李宝路伸手掌搭在眉上,如猴子远眺状,不时放下发酸的手,问道:“怎么还不回来,该回来了吧?”   蔡玉璋慢悠悠的:“不急,不急,一来一回,起码得半天功夫,再纠缠一阵子,又得半天功夫,傍晚能回来就不错了。”   李宝路听着点点头,又搭手到眉上,远眺一阵,然后又问,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有意外吧。   如此循环,搭手远眺一会儿,扭头问蔡玉璋,蔡玉璋也不烦,慢悠悠的回答,不急,再等等。   冯大坤转头横一眼,李宝路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   熊四海捂嘴轻咳一声,低声劝道:“赵头,大和尚武功高强,行事又周密,不会有事的,放心罢。”   赵胜利转头看看他,目光冷冷的,又扭过头去。   熊四海道:“大和尚想去,赵头也拦不住,……赤影跑得快,救人不得,也能脱身的。”   赵胜利道:“行了,别说我!”   熊四海摇摇头,闭嘴不再说话,周围人们更不说话。   城墙上,除了他们这一伙,还有郝老二他们一伙,个个带伤坚持站着,一动不动看着远处,目光飘忽,脸色变幻。   他们想起了先前情形,黑披风黑甲,二十几个黑鹰骑如幽灵般出现,箭出如雨,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只能逃走。   黑鹰骑的马极快,最终还是没逃掉,祝杰当机立断,停下来断后,他们才能逃脱追击。   祝杰他们凶多吉少,死了还好,就怕活捉,惨不堪言,但十有八九被活捉,二十个黑鹰骑,祝杰就是想死也不能。   想到当时情形,他心如刀绞,脸上肌肉扭曲,双眼熊熊如炬。   若再来一次,他要断后,不会怯夫一样逃走,活活受良心折磨,还不如战死杀场,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   周围诸人多是这般心思,懊恼,又愤恨,对黑鹰骑恨之入骨,他们如鸟,黑鹰骑如鹰,遇上他们有死无生!   黑鹰骑是一片乌云,笼罩他们天空,他们又恨又惧,若非如此,李慕禅要出去,他们定会跟着。   黑鹰骑凶名太盛,飞骑营与骁骑营皆不敌,都尉放李慕禅出去,无异于弃子,众人都明白。   唯赵胜利他们几个,在昌平楼见过李慕禅的厉害,心存侥幸。   ……   时间慢慢流走,他们迎风一动不动站着,开始时还有人说说话,闲聊几句,议论李慕禅能否回来。   慢慢的,人们不再说话,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南边,耳边只有清风拂过墙头的声音,萧萧肃杀。   李宝路忽然伸手指着远处,大叫:“咦,那是不是和尚?”   众人惊醒,纷纷望去。   赵胜利扭头,指着远处叫道:“大坤,大坤,快看看,那是不是和尚?”   诸人中,冯大坤眼力最好,犀利如鹰,他凝神远眺,看了片刻,点点头:“是和尚,还有四个人!”   “哈哈,我说嘛,和尚这家伙……”赵胜利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顿时恢复了生气。   先前一幅阴沉模样,如今陡然变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传遍半个城墙,众人都露出笑容。   熊四海笑道:“大和尚果然厉害,我去看看!”   说罢,他跑下城墙,跟守城的校官求情,校官冷冷摇头,不放行,没有令牌,谁也不能打开城门。   熊四海软话说尽,校官不为所动,他无奈叹了口气,他是都尉的小舅子,但军中可不认这些,凭的是真本事。   他没生气,校官真放行就犯军法,一旦追究起来,轻则大过,重则处斩。   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与祝杰四人到了近前,来到城门外,赵胜利他们在城墙上欢呼,高举双手,哈哈大笑。   李慕禅坐在马上,冲众人笑着招招手,缓缓来到城门前,校官打开了大门,五人踏上斜斜的吊桥,进了城。   赵胜利他们已经等在城门口,见到李慕禅,看他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弯刀,顿时一怔。   李慕禅下了马,冲众人行一军礼,笑道:“赵头儿,幸不辱命,可惜,我去晚了一步,祝三哥他们的手脚被废了。”   “好个和尚!”赵胜利上前,猛拍他另一边肩膀,哈哈笑道:“我就说嘛,你小子能人所不能,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另一边,郝老二他们围住祝杰四人,解开绳索,扶下马,抬着就走,往城里的医馆而去。   郝老二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感谢的话一句没说,转身去了。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耽搁这么久,不可能接回手筋脚筋了。   不过,这般情形下,保得性命已是幸运,他很快抛开心思,与众人说说笑笑,应邀请起救人情形,众人听得大是痛快。   ……   李宝路盯着宝刀,关切地问:“和尚,你不要紧吧,这刀怎么不拔下来?”   他说着,伸手去拔刀,李慕禅一闪身避过。   赵胜利给了李宝路后脑勺一巴掌,哼道:“能拔下来,和尚不早就拔了,你这个家伙,真是傻瓜!”   李宝路嘿嘿傻笑两声,挠挠头:“和尚,怎么不能拔?……这是把好刀!”   李慕禅笑道:“怕止不住血,得大夫处理。”   几人说着话,往营区走,迎面一帮人走来,看到他们,这帮人顿时停住,怒目而视。   李慕禅一瞧,认得,是飞骑营的人。   赵胜利冷笑一声,扭头不理,扬声道:“李子,你去找大夫,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   “好嘞!”李宝路应一声,飞跑着离开。   这帮人抱着双臂,冷眼旁观,斜睨几眼李慕禅,撇撇嘴。   一个大汉摇摇头,笑道:“骁骑营的,又栽跟头了吧?”   他方脸大眼,满脸忠厚,看着就像好人,此时却一脸幸灾乐祸模样。   赵胜利不屑:“姓冯的,滚一边去!”   那大汉哈哈大笑:“哟,被打得这么惨,还这般嚣张,神武营也就赵铁头你有这么厚的脸皮!”   赵胜利脚下不停,不屑冷笑道:“你懂什么!”   大汉笑道:“我不懂,却不会败得这么惨,这个和尚不是挺厉害的么,一到战场上,就怂了吧?”   李慕禅平静的笑笑,不说话。   赵胜利冷笑道:“有本事,去对付黑鹰骑的人,别在这儿聒噪!”   说罢摆摆手,众人接着走,后面四十匹马跟在赤影身后,缓缓走来,这帮人顿时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这些黑马。   这些马与大衍的军马不同,每一匹皆高大雄壮,筋肉滚动中蕴着爆炸般的力量,浑身上下,皮毛光滑如缎,闪烁黑色光泽。   “这……这……”大汉指着这些马,吃惊的望向赵胜利。   赵胜利停住了,嘿嘿一笑:“你总算没瞎眼,认出来了吧?!”   大汉吃吃问:“是……黑鹰坐骑?”   赵胜利傲然点头。   “你们竟杀了二十个黑鹰骑?”大汉踏前一步,满脸难以置信。   “只多不少!”赵胜利傲然微笑,摆摆手:“改日再说罢,……咱们走!”   他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大汉怔怔看着他们远去,一动不动。   ……   “茅头,他们不是蒙人吧,杀二十个黑鹰骑?谁信呐!”一个马脸大汉凑过来,笑道。   茅头转头看一眼他:“那你说说,他们哪来的四十匹黑鹰马?”   “这个……”马脸大汉沉吟,一拍巴掌,兴奋道:“莫不是买来的?”   “满嘴胡话!”茅头摆摆手,满脸不耐烦:“黑鹰骑能买来,那才见了鬼!……行了行了,走吧!”   众人满脸疑窦,慢慢离开了,却满心的不得劲,这一次,好像骁骑营又要争风头了!   李慕禅他们回营,赵胜利他们如众星拱月,李慕禅在中间笑呵呵说着遇黑鹰骑情形,没夸大,也没削弱,坦坦荡荡。   反正,他们这一拨人,都见过他的本事。   “明空,你真命大!”赵胜利指着他肩上嵌着的弯刀:“黑鹰骑的首领大伙都不知道是谁,但凡遇上,没一个活口,这把刀杀神武营兄弟,没一千也有八百!”   李慕禅点头:“嗯,这人武功确实奇高,我不如他,……亏得用秘法吓唬他,才能安然回来!”   赵胜利神采飞扬:“下次咱们一起,……咱们骁骑营再不怕黑鹰骑啦,嘿嘿,奶奶的,当大醉一场!”   熊四海笑道:“好啊,赵头,咱们明天去天龙城,昌平楼,我请客!”   “就这么定啦!”赵胜利道。   “和尚有伤,不能喝酒!”冯大坤道。   赵胜利一挥手:“那就以茶代酒!”   进了营区,到了练武场上,众人纷纷开始帮四十几匹黑马解鞍,个个嘴角翘得老高,看到这些骏马,他们实在欢喜。   第273章 凝血   这个时代的马,与现代的宝马奔驰一般,殊为难得,而这四十匹马,高大雄骏,无异于后世的跑车。   对骁骑营兵士来说,马就是伙伴,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比常人更珍视,如此好马,如虎添翼。   他们个个欢喜不胜,乐颠颠的伺候着这群黑马,小心翼翼,兴高采烈。   赵胜利看看这匹,看看那匹,满脸笑容:“哈哈,和尚,这些马都是你的啦,……哈哈,好!好啊!”   李慕禅笑笑,战阵上得来的战利品,归自己所有,这是军中规矩,谁也不能违规,就如后世的潜规则。   即使身为上官,也不敢违规,否则,你抢了自己手下,你的上司会抢你,环环相扣,乱了套。   ……   熊四海道:“大和尚,这些马怎么安排?”   “当然是留下喽,咱们这一伙可不伙没好马啦!”赵胜利脱口道。   李慕禅笑笑:“我想留下八匹,每人一匹,其余的卖了。”   “那可发财喽!”赵胜利笑道,双眼放光。   熊四海皱眉道:“卖给谁?……这等好马,一般人可买不起!”   “卖给咱们营中如何?”李慕禅笑道。   熊四海松一口气,露出笑容:“我白担心了,大和尚高明!”   赵胜利笑道:“卖给营里太亏!他们给不了高价钱!”   李慕禅笑笑:“大伙骑这些马,战力也强几分!”   “你这和尚,倒是大方!”赵胜利明白他的苦心,笑道:“好吧,这些马一卖,你这半辈子就够了,多点儿少点儿无所谓!”   李慕禅这等做法,却是逼不得已,自己吃肉,总得给别人喝汤,好处全占了,可是因小失大。   熊四海道:“我跟姐夫说说,咱不能吃亏!”   他行事雷厉风行,转身便走。   李宝路跑进来,差点儿撞上他,身后跟着一个花白胡子老者,身后一个清秀童子,吃力的背着大药箱。   李宝路问:“四海,你怎么走啦?”   “我去去便来。”熊四海笑道,看一眼老者,行一个军礼,伸手道:“白老,有劳啦,请——,请——!”   白老约有六十来岁,面目清癯,胡子头发皆花白,双眼清亮有神,抚髯笑着打量他:“四海,你这一阵子很乖,好得很!”   熊四海嘿嘿笑两声,忙不迭的告辞了,好像很怕这位白老。   白老抚髯微笑,摇摇头:“这个小家伙呀……”   ……   李宝路好奇地问:“白老,您认得四海?跟他很熟吗?”   白老笑道:“我看着他长大的,小家伙很调皮,……病人哪儿呢,咱们走吧。”   “对对,快走。”李宝路省悟,忙往前走。   李慕禅正与赵胜利他们说话,看着一匹匹黑骏马轻嘶,嬉戏,满脸欢笑,李宝路带着白老过来了。   白老盯着弯刀,抚髯皱眉。   赵胜利忙抱拳道:“白老,这伤很重吧,能不能医得?”   白老皱眉沉吟:“有点儿麻烦呀……”   李慕禅抱拳笑道:“白老,有劳了,小子我体质好,尽管放手施治,能止住血就成。”   “哎哎,你小心点儿,别乱动!”白老忙道,左右看看,道:“找个干净地方,得避着风。”   “进我那里吧。”李慕禅道,转身往北,走向自己屋子。   白老与小童跟着,赵胜利与李宝路也跟来,一块儿进了李慕禅屋,光线柔和,屋里很干净,一丝不乱。   白老招招手,迫不及待的道:“我看看。”   李慕禅凑过去,白老贴着弯刀看看,点头道:“还好,不幸中的大幸,这是柄好刀,没生锈。”   李慕禅笑道:“生了锈,不至于砍进去。”   金刚不坏神功至第五层——炼膜,若非黑鹰骑的首领内力深湛,又用宝刀,砍不了这么深。   “这一刀,看样子没砍着筋。”白老拿起李慕禅胳膊,转了转,点头道:“砍上筋,你这胳膊算废了。”   他一边说话,转头吩咐小童拿针。   小童拿出一个窄长木匣,似紫似褐,光滑圆润,常用常磨所致。   白老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长针,紫铜针,银针,金针,木针,长短差不多,粗细各异,密密麻麻摆放匣内。   白老从里面取出几枚铜针,慢慢扎进李慕禅肩膀周围,又取出数枚木针,扎在心口位置,取针银,扎脖子周围。   一口气扎数十针,轻捻慢刺,一枚接着一枚,白老动作轻巧自如,神情安详,不疾不徐,一派从容风范。   扎完之后,他手掌轻轻一扇,如清风拂绿草,数十枚针同时颤动,李慕禅讶然望向白老。   针尖冒出丝丝热流,周身内气一下被锁住,流转越来越慢,好像血流也跟着变缓,没想到白老竟有一身深湛内力。   ……   片刻之后,白老拿出一瓶药膏,涂到左掌上,黑乎乎的像芝麻糊。   他笑笑:“我这灵药止血最有奇效,你试试看。”   李慕禅正要说话,白老忽探右手,握住刀柄一拔,左掌迎着血箭按上伤口,一动不动。   李慕禅皱一下眉,剧烈疼痛如潮水涌来,他脖子上扎着针,动弹不得,于是闭上眼睛,用虚空之眼俯看。   白老动作从容,恰到好处,恰好喷出一道血箭后,他左掌按住了,按住了血流,淡淡腥气飘荡开来。   众人提一口气在胸口,紧盯白老左掌。   片刻后,他慢慢放开左掌,小童忙出去端水进来,白老洗过手,一盆水变成了红色。   众人神情诧异,李慕禅肩头被糊了一层黑膏,不再流血。   白老呵呵笑道:“我这灵药如何?”   “好药!好药呀!”赵胜利啧啧赞叹,热切的道:“白老,这药还有吗,给咱们来点儿!”   “这药贵得很,怕你们用不起!”白老笑道。   赵胜利道:“这可是救命的东西,用不起也得用!……白老,你说个价钱吧!”   李慕禅微笑道:“赵头,厉害的是白老的针法。”   “哦——?”赵胜利望他。   李慕禅笑道:“白老的针法可谓神乎其神!能减慢血气流转,小子佩服之极!”   白老抚髯微笑:“就知道瞒不过小和尚你!”   他又道:“不过,我这药也灵得很呐!”   李慕禅笑着摇头,听出他言外之意:“那我只能多付诊金了!”   白老呵呵笑起来:“小和尚,你倒聪明!……不过,中了我的凝血针,你能这么精神,不错嘛!”   血气变慢,头上供血变慢,精神会昏沉,李慕禅这般精神昂扬,很不正常,他抚髯打量李慕禅,兴趣十足。   李慕禅笑笑,道:“白老,诊金过几天再付,现在身上没钱。”   白老站起来,笑呵呵的道:“行啊,你要赖帐,我就去小胡那里讨,……好啦,看你这体质,不吃药也行,将养几天就是了。”   说着,他手掌一抹,数十枚针同时收回,归匣后站起来,笑道:“就这样罢,注意清洁,伤口别弄脏了,不能穿铁甲的!……我忙得很,不多说啦!”   他转身出了屋子,众人相送。   李慕禅望着他矫健的背影,若有所思,对这套针法极感兴趣。   如此扎法,确实是活命之术,自己倒也不必用针,用指法应该也成。   ……   李慕禅回来的消息如长了翅膀,半天功夫,整个骁骑营无人不知,他们当初看李慕禅坚持去,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他真回来了。   黑鹰骑之凶猛,他们无人不知,都亲身体会过,像是一团阴影罩在他们心上,闻之丧胆。   没想到,李慕禅竟能单人一骑,救回了祝杰四人。   虽说他们已经废了,用了好药,仅能恢复行动,不能再上战场,可毕竟活了命,比什么都强。   能从黑鹰骑中救人,神武营从没有的事,骁骑营震惊之余,很快在整个腾龙城里蔓延。   到了第二天,人们都知道了,二二二中的明空,艺高人胆大,乃英雄也。   骁骑营的练武场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凑过来,想看一看明空是何许人物,是不是三头六臂,竟能人所不能。   李慕禅却躲在屋里,一边养伤,一边站着练功。   内力自涌泉穴源源不断的溢出,注满双腿,接着是小腹,进入丹田,丹田仿佛是一个无底洞。   内力自涌泉流出,尽入丹田,李慕禅内视发现,丹田如湖,涌泉内力如小溪,注满丹田得两天两夜。   涌泉打通,吸纳地之精气,固然可喜,但也有缺点,双脚一旦离了地面,则吸纳不着地气。   他骑马之后,双脚离地,吸纳不着地面,一旦上战场,他不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内力了。   习惯了天元吐纳术,内力源源不绝,如今这般情形,他不甘心。   可想来想去,地之精气,离地之后确实吸纳不着,无法可施,除非自己不做骑兵做步兵,这由不得自己。   他现在扬名腾龙城,是无意,也是有意,打响名头,为将军之路造势,名望是无形的力量,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自己不得不拼命练功,军中内力提至与沧海神功差不多才行,否则,将来上战场会露馅。   他闭关练功,名义上是养伤,谁也不见。   两天之后,内力注满了丹田,紫气氤氲,涌泉仍涌内力,源源不绝,没过丹田,直到头顶。   “轰……”一声巨响,脑海里仿佛炸雷。   第274章 赏赐   他眼前一黑,如陷身漆黑夜色中,随即数颗寒星闪过,如夜幕上的星座,但一闪即逝,眼前恢复光明。   周身各大穴道猛的一紧,往身里面钻,又像往外钻,他一时弄不清,感觉殊为奇异,无法言喻。   各大穴道抽搐数下,随即一松,内力流淌出来,慢慢汇聚,从上至下,头顶到脚底,忽然又是一紧,如衣服收束,随后又一松。   李慕禅内视清晰,一股股内力如有了生命,彼此汇聚到丹田,丹田慢慢溢满,随后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顺时针转动,继续吸纳内力,漩涡蓦地静止,随后倒转,变成了逆时针,内力汹涌而出,转眼流遍周身。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闪,骨头与血肉之间忽现一张薄膜,薄如蝉翼,吹弹可破,如瀑布垂帘,清亮如水。   ……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心下讶然。   这竟是金刚不坏神功第五层小成,炼膜成功!   膜成则第五层小成,往后要接着修炼,将膜变厚,越来越厚,直至与血肉齐平,炼膜大成。   炼膜大成,血肉被气膜所保护,如后世的防弹衣一般,这一层气膜与血肉相合,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   他大喜过望,虽然此膜尚薄,却已非同小可,还不能保护骨头外的血肉,却能保护五脏六腑,生机大增。   他忍不住想哈哈大笑,金刚不坏神功,确实要在军中修炼呀,太叔祖果然渊博多识,这没几天功夫,金刚不坏神功精进两层,胜过两年苦修。   他若没入伍,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会用外力刺激法,不停的击打或者撞击,受苦受累,进展还莫测,哪能比得过现在?   他起身推开门,正是清晨时分。   练武场极热闹,众人皆在骑马射箭,马蹄声轰隆隆作响,不时响起大笑声,得意洋洋。   你来我往,看着杂乱,但马与马却不会相撞,灵活非常,马上的人不必操纵,只需射准了靶子。   练武场上最夺目的是一匹匹黑马,正是李慕禅所夺的黑鹰坐骑,比其余马高上一截儿,气度沉稳,神骏非常。   骑在这些马上的骑士们得意洋洋,眉开眼笑,人们的目光都被它们吸引,没注意到李慕禅。   李慕禅走近了,赵胜利看到他,一抖缰绳,胯下黑马冲到李慕禅跟前,赵胜利哈哈大笑:“和尚,你好啦?”   李慕禅点头:“嗯,这些马如何?”   赵胜利笑道:“好马!……再遇上他们,打不过就跑,准能跑得掉!”   ……   众人围了过来,赞叹不绝,纷纷让他说说当时情形,虽然听赵胜利他们说过,他们想听李慕禅亲口说。   李慕禅笑笑,正要说话,忽听一道声音响起:“明空在吗?”   众人顿时闭嘴,听到这个笑眯眯的声音,他们骨子里发冷,忙不迭的让开位置,露出了李司马。   李司马站在人群外,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和蔼可亲,宛如慈祥的老人,周围众人却汗毛倒竖。   李慕禅上前一礼,笑道:“司马,可找我?”   李司马笑着招招手:“明空,随我来罢,都尉有请呢。”   李慕禅笑道:“司马亲自前来,小子受宠若惊,……派个人招呼一声便是了。”   他不觉李司马可怕,众人以讹传讹,加之他笑眯眯,执法却严,形成强烈反差,故令人心寒。   李司马笑眯眯的道:“是都尉亲自下令,老夫不敢托大,咱们走吧!”   李慕禅对众人点点头,跟着李司马出了练武场,往西走,来到一间大院,护卫森严,个个精气神完足,目光锐利。   李司马在前领路,没人盘察,一直通到院里,来到大殿前。   大殿前立着一杆大旗,上面绘有一只黑虎,迎风招展,气势迫人,仿佛随时会从旗上跃出来。   李司马招招手,李慕禅跟着进了大殿,殿内空旷,正北墙上挂一幅巨大地图,绘山川河流,还插着几个小旗。   巨大地图下是一张书案,后面坐一中年人,方正脸庞如冠玉,颌下美髯飘飘,气度威严,却带一丝微笑,目光柔和。   他下首,台阶下面摆两排椅子,正坐着两人。   左边是胡都尉,满脸带笑,李慕禅认得,右边也是个中年人,约有四十来岁,斜长脸,阴沉难看,目光森森。   两人一左一右坐着,脸上神情截然相反,一个一团笑,一个阴沉森寒。   在巨大的地图下,三人显得渺小。   “明空见过都尉,左都尉,右都尉。”李慕禅行一军礼,从容站在三人跟前,目光平和,迎着三人目光。   李司马坐到胡都尉下首,笑道:“都尉,这是明空,那位少年英雄!”   “好——!”都尉离开太师椅,迈台阶到李慕禅跟前。   在近前仔细打量李慕禅几眼,都尉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果然是少年英雄,真乃我大衍之幸,咱们神武军之幸也!”   ……   “都尉过奖。”李慕禅恭身道,心中惊异。   这都尉身材魁梧,略有些发福,好像是文官一样,但他修为极高,李慕禅能感觉到压力与危险。   若与他动手,李慕禅无必胜把握。   都尉坐到旁边椅子上,笑呵呵地问:“明空,你杀了多少黑鹰骑?”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五六十个吧,没特意去记。”   “哦——?”都尉浓眉一轩。   “嘿嘿,好大的牛皮!”斜长脸中年嗤然冷笑。   左都尉皱了皱眉,深深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坦然望向斜长脸中年,知道他是右都尉,并不管辖骁骑营,而统率飞骑营。   斜长脸中年人冷笑道:“你说,你杀了五六十个黑鹰骑?”   李慕禅点头:“是,他们约有两百人,我赤影跑得快,边战边撤,可能射了五六十个。”   “这么大的牛皮,你也敢吹!”右都尉冷笑,摇头道:“两百个黑鹰骑,你也能逃出来——?”   李慕禅道:“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右都尉冷笑,斥道:“莫说两百个,碰上两个,你能逃了就算本事!”   黑鹰骑的厉害,他最明白不过,折损的飞骑营骑兵,多是黑鹰骑下的毒手,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黑鹰骑的马快,骑士武艺高强,以一抵十,飞骑营与骁骑营训练得再精心,对上他们,仍是一个死字。   如今,这个小和尚竟说,他在两百黑鹰骑追击下,杀了五六十个,然后安然回来,莫说是他,就是自己,或是都尉,也做不到,这个小和尚能做到?   他无论如何也不信,觉得这个小和尚虚伪,面目可憎。   “唔……”都尉沉吟片刻,望向左都尉。   左都尉道:“明空的骑射功夫极厉害,不如咱们亲眼见识一下,如何?”   “嗯,也好!”都尉轻颌道,对李慕禅道:“明空,本尉就看你大显身手了,……走,去外面!”   李慕禅行礼遵命,众人到了外面。   左都尉吩咐下去,有两个铁甲卫士过来,一人牵枣红马,另一人拿弓箭,呈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接过弓箭,轻轻一扯,“砰”一声,弓被拉断。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没想到自己力量变得这么大,没觉得用力,弓却断了,如纸粘的一般。   看来,金刚不坏神功突破,炼膜小成,自己身体越发强横,力气大增了。   都尉四人讶然,左都尉道:“这可是三石的弓!”   ……   都尉呵呵笑道:“取四石的来!”   铁甲卫士很快又取来一张弓,通体黝黑,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泽。   都尉笑道:“这是本尉用的弓,你试试看!”   李慕禅谢过,接过长弓,轻轻一扯,顿时浑圆,他忙松手,生怕扯断。   四人对视一眼,皆觉惊异,都尉也是天生神力之人,所以能拉起此弓,凭此建功立业,成为都尉。   李慕禅拉此弓游刃有余,力气已远胜都尉。   “呵呵……,好,射几箭试试!”都尉抚髯大笑,大步流星来到东边墙下,弯腰捡起一块儿石头,在墙上画个巴掌大圆圈:“射这里。”   李慕禅跃身上马,拉缰绳让马往西跑,快到墙下时,忽然扭身射箭。   “砰!”“砰!”“砰!”三声闷响,三道流光划过众人上空,呈品字形,皆入圈内。   都尉隔着不远,拍掌大喝:“好箭法!”   李慕禅又抽出三支箭,分别夹到三指间,搭到弦上,骏马不必他拉缰绳,自行转身,往东跑来。   李慕禅手一松,“砰!”一声闷响,三箭品字形,射中圆圈。   “好箭法!”都尉喝道。   李慕禅一箭接着一箭,马跑十米,箭出十支。   众人不由喝彩,他距离两百米,能百发百中,出箭又快又准,如此箭法,他们自愧不如。   李慕禅下马,都尉上前拍他肩膀:“哈哈,明空,你要什么赏赐?”   李慕禅道:“上阵杀敌是属下的本份,不敢求赏。”   都尉摆手笑道:“这一次你奋勇救人,自当有赏,别客气,就大胆的说!”   第275章 龙形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属下想学点儿武功。”   “呵呵,好啊,金银万千,不如一技傍身!”都尉面露赞许,笑道:“你现在练什么功夫?”   “飞熊掌。”李慕禅道。   “练来看看。”都尉摆摆手,进了大厅,李慕禅放下弓,递出缰绳,冲两个铁甲卫士点头致谢,跟着进厅。   机会难得,难得都尉这般高兴,打铁需趁热,不能讲脸皮,要站低位,获得力量最重要。   军中武学固然精妙,但普通兵卒修炼的法门高明有限,想当将军,得练上乘武学,军中与武林并无不同,寻常弟子,与嫡传弟子岂能一样?   ……   进了大厅,待四人坐定,李慕禅开始演练飞熊掌。   沉凝厚重,轻灵迅捷,两者妆备,飞熊掌神韵淋漓尽致发挥,深得其中三昧,四人看得点头不已。   这么短时间,能练到这般火候,着实难得,是可造之才。   待李慕禅演练完,都尉抚髯点头:“嗯,还不错。”   他神情平静,威严顿显,不怒自威的气势森森扑来,李慕禅暗忖,这等气势,一是常居上位,二是武功所致。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罢,我修炼的是小龙形,你也修炼这个吧!”   “使不得!”右都尉腾的站起来,脸色大变。   众人望他,右都尉脸色铁青,沉声道:“都尉三思!……小龙形乃顶级绝学,岂能轻传?”   胡都尉呵呵笑道:“明空,你好福气呀,这小龙形是都尉一级方能修炼的绝学,咱们还没资格练,你倒练上啦!”   右都尉冷眼横眉瞪他。   胡都尉笑笑:“明空,你虽立大功,但能得这小龙形,还是都尉慷慨,还不快谢谢都尉!”   李慕禅笑着行一军礼:“多谢都尉,属下定奋勇杀敌!”   “呵呵,老胡,别担心,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都尉笑道,转头对右都尉道:“老马,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   “可是都尉……”右都尉急道。   都尉笑着摆摆手:“明空的骑射功夫,别说咱们黑虎营,就是整个神武大营,也是数一数二的,……对吧?”   右都尉慢慢点头。   他不屑睁眼说瞎话,李慕禅的箭术确实惊着他了,当世罕见。   都尉笑道:“你们两营碰上黑鹰骑,怎么办?”   右都尉脸一红,苦笑摇摇头。   “还得靠明空呀!”都尉笑道,柔和的望着明空:“咱们克制黑鹰骑,全靠明空,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扼了咱们咽喉?”   他又道:“换了你是黑鹰骑的,会不会刺杀明空?”   “嗯……”右都尉慢慢点头。   “小龙形虽妙,凭明空的骑箭本事,早晚要练的,不如早练,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是不是?”都尉道。   “……都尉英明!”右都尉不甘的抱拳,慢慢坐下。   ……   都尉转头笑道:“明空,明天开始,晚上你来这里,我传你小龙形!”   李慕禅躬身应是,平静脸庞露出一丝笑容。   随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留下七匹马,其余三十三匹,卖给大营,不知是不是行得通。   都尉闻言大笑,道:“好,好,明空,咱们就承了这份情,……放心,价钱绝不会让你吃亏。”   左都尉跟着笑几声,道:“明空,你们一伙现在八人,怎么只留七匹?”   “我有赤影足矣。”李慕禅道。   左都尉笑道:“赤影是好马,跑得快,可脾气暴躁,没人驾驭得了,到你手上就乖了,宝马果然该赠英雄!”   李慕禅笑而不言,右都尉冷着脸,一言不发。   显然,他对李慕禅习练小龙形,极有意外,可官大一极压死人,都尉下定决心,他无法阻挠。   “好啦,看你也不自在,去吧!”都尉摆摆手。   李慕禅躬身行礼,转身出了大厅,回到骁骑营,众人追问究竟,李慕禅将经过说了,惹来众人艳羡。   单身一骑于黑鹰骑中救人,可不是人干的,他们虽羡慕,却不怎么嫉妒。   人们对强于自己一点儿的,会嫉妒,但对远超自己,望尘莫及的人,只能崇拜,不会嫉妒,人性如此。   李慕禅选择高调,也有此深意。   听说李慕禅留了七匹马,赠给同伙,他们大是羡慕,直流口水。   大衍朝马匹不多,物以稀为贵,马价高昂。   尤其这些黑鹰坐骑皆神骏,价钱更高,他们就是服役数年,也远远买不起这样一匹马。   这时的一匹好马,价同后世一匹跑车,绝非寻常人能够拥有。   赵胜利众人哈哈大笑,也不推辞。   李慕禅一边说话,脚下涌泉汩汩冒热气,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注入气膜之上,慢慢增强。   他发觉,气膜形成后,竟代替了穴道,成为存贮内力之所,所有内力涌进气膜中,不停的增厚着气膜。   内力源源不绝,气膜却不见增厚,即使他内视清晰,也没觉察到变化,好像这些内力被运至别处了,殊为奇异。   ……   对于军中内力与武林内力,他现在逐渐弄清,体悟越来越深,军中内力在肌肉中任意游走,如水无常形,地无常势。   武林内力,只能在经脉中流转,不能随意自如。   两者根本区别,是武林内力以神驭之,灵动自如,军中内力却无法神驭,只能通过姿势调节。   再者,军中内力,只能作用于肌肉,令人力气大,速度快,脱不出身体,身体之外望尘莫及,武林内力却可脱体而出,无形有质,作用于外物。   他越来越觉得,军中内力与身体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武林内力却独立于身体,另成体系。   军中内力是改变身体,让身体越来越强,从而提高力量,武林内力是提升内力而增强力量,对身体改变甚少。   他感慨万千,若能两者兼练,既强身,又有另外内力,两者相叠加,威力想必更强罢。   可惜,两者不能共存,只能取其一。   夜晚很快来临,趁着晚饭功夫,李慕禅出了骁骑营,来到黑虎大厅。   李慕禅现在弄明白了,神武营是个大营,兵力一万,下设几个分营,李慕禅所属乃黑虎营,共一千多人。   而黑虎营下,还有几个分营,包括骁骑营与飞骑营。   听着都是营,但营与营不同,老兵们都知道,新兵们有些糊涂,外人听着更糊涂,同样是营,有的两百人,有的一千人,有的一万人。   黑虎大厅灯火通明,他扫一眼,周围有四十来个铁甲护卫,火把映亮了铁甲,闪烁着寒光。   李慕禅有令牌在身,能通行,直接穿过外面护卫,来到大厅外,一个瘦小护卫摆摆手,李慕禅站住了。   这护卫进去通禀,很快出来,又摆摆手,李慕禅进了大厅。   牛烛数只,大厅亮如白昼,都尉正在大厅舞刀。   他脚踩厚软地毯,手挥一柄大长刀,如关公的青龙偃月刀。   刀身烁烁寒光,笨重的长刀被他使得灵动如龙,盘旋周身,严密得泼水不进,森森寒气溢满大厅,温度大降。   李慕禅进来后,都尉兀自舞刀不停,寒气越来越厉害,刀风越来越强,牛烛晃动,厅内忽明忽暗。   李慕禅静静站在一旁,暗自点头,真乃宝刀,不逊于自己所得弯刀。   ……   “呵……”一声长吁,大厅蓦地一暗,长刀已停,都尉长长吁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精气神一下变弱,恢复成一个普通人。   再看他模样,竟不像练功的,肚子微鼓,像中年人发福,虽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似读书入髓,身有浩然之气。   “都尉。”李慕禅抱拳。   都尉一扬手,长刀飞出去,越过墙角的屏风,掉了进去。   李慕禅有虚空之眼,知道屏风后摆着兵器架,长刀恰好落到兵器架上,准头十足,熟极而流。   都尉抚髯笑道:“明空,早点过来,陪我吃晚饭!”   “是。”李慕禅没推辞。   “来,我传你小龙形。”都尉招招手。   待李慕禅凑到他跟前,他说道:“小龙形,是咱们军中最上乘绝学之一,毋传于他人!”   “是。”李慕禅郑重点头。   “军中武学,以气炼体,体凝气聚,气聚而神壮,走的是这个路子,人精气神强壮了,自然能延年益寿,……可惜,军中武学进境艰难,人们往往练不到神壮,故世人有偏见,说军中武学损寿,不能延命。”   李慕禅点头,好像有这种说法,说军中武学强体,却以透支寿元为代价,通过大量训练,身体强,寿命却短。   就像干苦力活的人,身体看着壮实,但一过壮年,都会落一身毛病,晚年痛苦,而且活不长。   这种说法深入人心,李慕禅也有些相信。   都尉笑道:“这些都是庸人俗夫之见,岂不知人之寿元是神之强弱,咱们那些老将军,个个寿及百岁,身体健朗胜过小伙子!”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   都尉接着道:“小龙形功夫,走的正是这个路子,小龙形后还有大龙形,更高一层,神壮则气溢,气溢而成云,风从虎,云从龙,故曰龙形。”   见李慕禅露出不解,都尉道:“你记住便是,小龙形大成不易,至于大龙形,非将军以上不传,我也没学到。”   李慕禅沉吟着,若有所思。   “小龙形共九式,我今天传你第一式!”都尉道。   说罢,他双脚略分,两手朝前轻轻一推,停住不动,扭头道:“可看清了?”   李慕禅点头,神情疑惑。   都尉收回势子,笑道:“觉得太简单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都尉笑道:“小龙形九式,每个式子都极简单,看不出练功,仅平常的小动作罢了,小龙形之谓,也有此故。”   ……   随后,他开始指点,李慕禅练起来才发觉,招式简单,练起来却难,手、脚、膝、胯、肩、肘、腕、指,每一个部位皆有要求,精密之极。   要记住这些要点,很让人头大,李慕禅过目不忘,自无此烦恼,加之他可一心多用,比起常人来,练得更快。   一个时辰之后,李慕禅已初步掌握,觉得后背火辣辣的,像被轻微灼烧过,热得出汗了。   他心下讶然,没想到这般轻微动作,竟能出神,依他的体质,便是跑上半个时辰,也不至于出汗的。   都尉抚髯点头,笑道:“嗯,明空你资质过人呐!……当初我学这一式,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李慕禅露出不好意思状,没法接话,他就做出这般表情,无往不利。   “……还是算了,不能急!”都尉沉吟一下,最终摇摇头:“下一式明天再教吧,……回去多练练,细心体会,小龙形可是精妙得很!”   “是。”李慕禅点头,这小龙形确实精妙。   随后的八天,李慕禅每天与都尉共进晚餐,饭菜与大伙差不多,加了两个菜而已,或是野味,或是山珍。   李慕禅吃了之后,内力增了一截,才知道都尉吃得大有讲究,可惜,寻常兵士没这福气。   花了九天功夫,他学会了小龙形,九式同练,威力截然不同,每练完一遍,周身大汗淋漓,痛快得很。   练完之后,都尉让他不必再来,送了他一本兵书——《列缺兵解》,让他好好读,以备将来有用。   随后,李司马送来一叠银票,是他卖马所得。   第276章 置宅   李慕禅接过银票,一大摞,有百两一张,千两一张,李慕禅数一数,共三万两银子,可谓巨款。   李慕禅谢过李司马,递给他一张千两,李司马吓了一跳,笑容一下敛去,忙不迭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吓煞我也!”   李慕禅笑道:“司马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司马猛的沉下脸,斥道:“明空,你这是做甚!……我乃军中司马,执掌军法,岂能收这钱?”   李慕禅笑道:“司马莫急,我这钱来得容易,花着也不心疼,与其流水般挥霍出去,不如分点儿给亲近之人。”   “胡闹!”李司马冷哼道:“你这是拿命拼来的,岂能随意挥霍,……去天龙城置办几间宅子,将来退役了,也能收个安稳钱!”   “是,多谢司马!”李慕禅呵呵笑道,嬉皮笑脸。   李司马摇摇头:“你这和尚,倒真也洒脱,……好啦,我走啦!”   ……   李慕禅送他离开,微微带笑。   清晨的阳光照在练武场上,马如龙,人如虎,一匹匹骏马奔腾驰骋,马上骑士呼啸大喝,热闹非凡。   李慕禅看了几眼,觉得生机盎然。   刚才之举虽嫌唐突,却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与李司马的关系亲近许多,他收不收,是一码事,自己送不送,另一码事,礼多人不怪。   李司马倒真是难得,难怪大伙都这么怕他,看着笑呵呵的,和蔼随和,骨子里却清正,铁面无私。   一身浩然正气附身,自然令人畏惧。   赵胜利纵马过来,勒住缰绳,黑马一动不动停住,他坐在马上大笑:“哈哈,和尚,李司马来做甚?”   李慕禅笑道:“来送银子,……咱们去天龙城,如何?”   “好啊!”赵胜利大喜,笑道:“今天正好有一天假,咱们同去昌平楼,和尚你得请客!”   李慕禅爽快的答应,赵胜利转身纵马而去,招呼其余几人。   吃过了早饭,他们八人出发,七人骑着黑马,神骏非常,看着路上行人的羡慕眼光,个个昂头挺胸,得意洋洋。   李慕禅仍骑赤影,虽说赤影卖相不如七匹黑马,矮了一些,瘦了些,但它速度快,加之内力流转,跑起来游刃有余,更胜它们一筹。   自那天之后,李慕禅闲暇时分,创了一套心法,专为赤影而创,适合它的修炼,虽觉自己胡闹,却很兴奋。   赤影极聪慧,李慕禅帮它运转几遍后,它便记住了,一直不停的运转内力,如今颇有几分根基了。   虽比不得武林高手,但驱除疲惫,加快速度,却绰绰有余。   ……   他们的马快,到了中午,到了天龙城,正是午饭时间。   八人牵着马进城,看着穿梭如织的人群,熊四海道:“这个时候,昌平楼怕没地方了!”   “去看看!”赵胜利呵呵笑道:“四海兄弟,你的脸面大,说一声,还敢不给你腾地方?”   熊四海苦笑:“赵头,你也太抬举兄弟了,昌平楼底气十足,谁的面子也不管用,莫说是我,便是刺史,在昌平楼也不敢耍横!”   “没那么邪乎,四海兄弟,你就甭谦虚啦!”赵胜利一摆手。   熊四海摇头苦笑:“说瞎话的是小狗!”   “和尚,你说怎么办?”赵胜利扭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去看看再说吧,没地方再去别家。”   “那多么面子!”赵胜利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那我先去打个前站!”   “再好不过!……李子,你去!”赵胜利一拍巴掌,扭头对李宝路道。   “好嘞!”李宝路兴致勃勃的答应。   他对跑腿极有热情,一叫便应,时间一久,练得一双快腿,据赵胜利说,李宝路跑起来不逊于骏马。   李慕禅笑道:“李子,有地方,你不必回来,没地方就回来。”   “好嘞!”李宝路纵身上马,跨着神骏黑马,缓缓淌过人群,渐渐远去,身影透着洋洋得意,因为人群不时投来羡慕眼神。   李慕禅他们笑了笑,牵马慢慢走,往昌平楼而去。   昌平楼隔着南城门不远,李宝路一直不见影,他们几个知道,昌平楼还有位置,也不着急了,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赵胜利笑道:“和尚,你现在有钱啦,看中什么就买!”   李慕禅笑道:“我想在城里买座宅子,咱们闲暇时候,也有个落脚处。”   熊四海顿时双眼放光:“买宅子,好啊——!”   李慕禅笑道:“你知道哪有卖的?”   “大和尚,还真凑巧!”熊四海点头,急忙道:“清水坊那里有座宅子要卖,据说极好,可惜有点儿贵!”   “多少银子?”李慕禅问。   “最少要一万两!”熊四海道。   “嗤……”众人抽气声响起,小鹤直摇头:“乖乖,一万两!”   李慕禅沉吟一下:“嗯……,吃过饭去看看。”   ……   “乖乖,大和尚,你发财了啊!”小鹤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瞪着李慕禅:“一万两!我一辈子赚不了一万两!”   李慕禅笑道:“发了横财罢了,没这横财,我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   一万两银子,在常人眼里,是高不可攀的数字,即使他们兵饷丰厚,对一万银子而言,也是遥不可及。   “和尚,你究竟得了多少钱?”赵胜利心痒难耐,明知不该问,仍问出来。   李慕禅笑笑:“三万两!”   “乖乖!”小鹤惊大了双眼,其余诸人也怔怔的。   “唉……,三万两呐……”赵胜利长长叹息,双眼放光:“三万两,能吃多少肘子啊——!”   他喜欢水晶肘子这道菜,但肘子极贵,他吃不起,只能偶尔想一想,回忆一下当时吃的感觉。   李慕禅笑道:“我准备买两套宅子,在街边买一套,做个小专卖,……街里买一套,做咱们落脚处。”   “这主意好!”众人点头。   李慕禅笑道:“估计用去两万两,剩下一万两咱们做买卖,每个人算一千两,赚了钱按这个份子分钱,……虽不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没问题!”   “哈哈,和尚,你想得周到!”赵胜利大笑,点头道:“这样一来,咱们可就没后顾之忧啦!”   “和尚,这样不好吧……”蔡玉璋迟疑。   赵胜利笑道:“小蔡,你就甭清高啦,和尚这份情,咱们要领的!”   蔡玉璋无奈苦笑:“不劳而获,真是……”   李慕禅笑道:“钱财身外物,咱们缘份不浅,这点儿横财能让大伙高兴高兴,就是功德无量!”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昌平楼前,从楼里跑出几个小二,把他们的马牵走,热情的迎进去。   有一个熟人,正是当初接待他们的小二。   见到几人,他脸色微变,忙不迭跑过来,躬身行礼,热情的道:“几位军爷,快里边请——!”   “十三娘还在吧?”熊四海问。   小二露出为难神色:“熊爷,十三娘今天唱完了。”   “走了吗?”熊四海问。   小二道:“我瞅瞅去,只能看十三娘的意思了,若不来,熊爷莫怪!”   熊四海一瞪眼,扔出一锭银子:“少废话!……去说一声,就说咱们来了,请十三娘过来说说话,不唱曲也成。”   “好嘞,就去!”小二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   “赵头,和尚,这儿呐!”他们刚上二楼,一个雅间冒出李宝路的脑袋,用力挥着手叫道。   几个人进了屋,真是巧了,正是他们当初来的屋子。   李慕禅打量一眼,门窗家俱,桌椅床榻都换了新的,崭新锃亮,李慕禅上前看看墙,已经堵好,重刷了漆。   众人坐下,赵胜利笑道:“李子,你忒不长眼,怎么又是这间!”   李宝路委屈道:“赵头,只剩这间啦,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晚一步,就被人家抢走啦!”   “你呀……”赵胜利摇头。   熊四海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赵头放心,没那么邪乎!”   “运气这东西,不能不信!”赵胜利摇头,神色郑重:“这屋间子跟咱们相克,进了这屋,准没好事儿!”   “瞧这话,忒不吉利!”熊四海笑道。   赵胜利忙打一下自己嘴:“呸呸,童言无忌!”   众人哈哈大笑,冯大坤道:“赵头,你是童子的爹啦!”   说说笑笑,一团热闹中,门“啵啵”敲响,进来两人,前头一个风姿绰约,袅袅如柳枝拂动,正是十三娘。   她一身淡黄罗衫,五官柔美,温婉一笑:“小师父,赵爷,熊爷,别来无恙,小女子有礼!”   她容光若雪,甫一进屋,屋内亮一下,这么一笑,如雪光映来,屋内大亮,众人迷醉。   李慕禅目光清亮,似笑非笑看着她。   其余七人皆一脸迷醉,迷离的看着她,又像在看远处,没了焦距。   十三娘迎上他清亮目光,嫣然笑道:“小师父定力精湛,佩服!”   “十三娘,还是放过他们罢。”李慕禅微笑,拿起大碗来。   “小的这就上酒!”小二忙道。   他背对着十三娘,没看到她笑容,见赵胜利他们这样,一点儿没觉奇怪,这样情形他司空见惯了。   “有劳。”李慕禅点头,大马金刀坐着,伸伸手:“十三娘,请——!”   十三娘盈盈坐下,姿态曼妙:“小女子听说,骁骑营有位少年英雄,孤身救同袍,杀了二十黑鹰骑,……就是小师父吧?”   李慕禅点头微笑:“是我,见笑了。”   “失敬失敬!”十三娘起身,郑重一礼:“小女子虽不懂军国大事,却也知黑鹰骑的凶残,小师父能扬我国威,可叹可敬!”   ……   李慕禅笑了笑,小二搬了两坛酒进来,李慕禅清咳一声,众人一颤,顿时醒过神来。   看了看周围,他们都有些讪讪的,在美人儿面前失态了。   “来,咱们先来一碗酒!”赵胜利拿过酒坛,拍开封泥,给众人斟满,端起大碗,笑道:“为了和尚的大胜,先干了这一碗!”   众人喝了一碗,纷纷放下大碗,坐下后,又有些拘谨,被十三娘的容光所慑。   赵胜利整一下衣衫,文质彬彬的笑道:“十三娘一块儿坐下吧,咱们今天不听曲儿,只吃饭。”   十三娘抿嘴微笑,斜一眼李慕禅:“这不成话吧?”   李慕禅笑笑,转头望向窗外风景。   他忽然一怔,看到了熟人,却是范家镖局的那女子。   十三娘袅袅来至李慕禅身边,挟着淡淡幽香,熊四海忙移了一个位置,让出地方,众人跟着一块儿移。   她轻探娇躯,顺着李慕禅目光看去,看到外面几个人缓缓而行,挤开行人,把一个女子围在当中。   “小师父认得她么?”十三娘软语笑问。   李慕禅转头看看她:“嗯,见过一面。”   十三娘嫣然微笑:“范家大小姐可是天龙城有名的巾帼豪杰,小女子也佩服得紧!”   “是么。”李慕禅点点头,无可无不可,对众人笑笑:“咱们再来一碗如何?”   赵胜利哈哈笑道:“好啊,和尚,一直没探出你的酒量,来,喝了!”   他忽然恢复了粗犷本色,不再装着文质彬彬。   他瞧出来了,十三娘看上和尚啦,自己跟和尚比,天上地下,只能死了心,一下开了怀。   第277章 致谢   众人又喝了一碗,也各自放开,他们都有眼色,见十三娘对李慕禅青眼有加,也死了心,便放下矜持,开始笑闹。   熊四海笑道:“十三娘,大和尚想在城里买一座宅子,你可知哪有好宅子?”   “哦——?”十三娘瞧一眼李慕禅,抿嘴笑道:“想在哪里买呀,倒得很,我东边的宅子倒想卖。”   “得多少?”熊四海问。   十三娘道:“我也没问,估计得五六千两吧。”   “嗯……,看来宅子不大呀。”熊四海道。   “是,不算大。”十三娘点头。   熊四海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笑:“太小了不成,咱们人多,住着挤了太难受,还是算啦。”   赵胜利忙道:“别别,咱们先去看看,不成再说。”   ……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直接道:“咱们快吃饭,吃过了去看宅子!”   十三娘微笑:“好呀,我给大伙带路。”   李慕禅无奈看看赵胜利,赵胜利不看他,端起碗来,又催大伙来一碗,转眼功夫,众人吃了四碗。   这冬雪酿性烈,闻着香,喝着辣,劲头十足。   酒量浅的,如小蔡,四碗下去,脸庞一下涨红,如蒙了一层红布,其余几人倒面不改色,他们酒量甚豪。   菜很快上来,流水一般,十二个菜很快端上来,香气溢满屋子,众人开动,更加热闹起来。   十三娘跟着众人吃菜,动作优雅曼妙,有她在,屋内气氛有些旖旎,众人虽知她青眯李慕禅,仍觉舒服。   正说着话,忽然又有人敲门,啵啵声压过众人的说笑,缓慢而圆润,与平常的敲门声不同。   李慕禅微阖眼睛,虚空之眼望去,屋外站着一个大汉,身形魁梧,眸子精芒四射,修为不俗。   李宝路上前拉开马,见大汉站在门外,问道:“干什么?”   大汉圆脸,络腮胡子浓密,抱拳道:“这里可是骁骑营的军爷?”   李宝路点头粗声问:“是,你是谁?”   大汉微笑道:“我是范家镖局的镖头,我家小姐想拜访一下骁骑营的明空大师,打扰了!”   李宝路转头问:“和尚,范家小姐要见你!”   众人都望向李慕禅,李慕禅道:“请范小姐过来吧。”   大汉冲众人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形端凝,气试不凡。   赵胜利呵呵笑道:“和尚,你女人缘极好呀,说说,怎么认识了范家的大小姐?”   李慕禅笑着一指李宝路:“李子知道。”   李宝路将事情经过说了,众人啧啧赞叹,恍然大悟。   ……   脚步声传来,范家大小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门外,停步朝里面看一眼,柳眉轻蹙一下,随后恢复如常,迈蛮靴踏进屋内,抱拳道:“小女子范佩瑶,见过几位军爷。”   众人一一还礼,场面很热闹。   他们多是第一次看到范佩瑶,上一次范佩瑶穿着男人衣衫,仅显俊俏,如今恢复女装,一袭淡粉色劲装,娇美如花。   她一进来,屋子又是一亮,与十三娘相映成辉,容光逼人。   李慕禅抱抱拳:“范姑娘,不必客气,请坐罢。”   李宝路忙拿了一张椅子,放到李慕禅身旁。   范佩瑶站着没动,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听人说,各位军爷来了,特来拜访,是当面向明空大师致谢,……小二,拿碗来!”   小二远远应一声,很快拿了大碗过来,小心的送到桌上,悄悄退回来,朝李慕禅望了几眼。   李慕禅笑笑:“范姑娘不必如此,那是我的本分罢了,……如此郑重其事,愧不敢当。”   众随从只有圆脸大汉跟进来,他斟满了大碗,端到范佩瑶跟前,范佩瑶接过了,双手端起:“明空大师,这一碗敬大师,聊表谢意!”   说罢,端起大碗,仰起修长圆润的粉颈,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冬雪酿顺着她唇边淌下,流进高耸傲人的酥胸内,众人看得眼直了,李慕禅轻咳一声,他们一震,回过神,忙不迭转开眼。   范佩瑶容貌娇美,气质清纯如荷花,但身材格外惹火,形成致命诱惑,他们一直呆在军营,很久不见女人,更何况如此美人儿,大是失态。   圆脸大汉皱一下眉头,有些不喜,暗恼这些军爷轻浮好色。   李慕禅也端起大碗,一饮而尽,笑道:“巾帼豪杰之名,果然不俗,冲着姑娘喝酒的豪爽,就让人佩服。”   范佩瑶秀脸绯红,如抹胭脂,娇艳欲滴,她抿嘴微笑:“今天这顿,算是我请的!……来人!”   她拍拍巴掌,外面进来一个削瘦汉子,手提一只红木匣,小巧精致,有大夫药箱一半大小。   “给明空大师!”范佩瑶伸伸手。   削瘦汉子应一声,到李慕禅跟前,放下红木匣,抱拳道:“大师,请笑纳!”   李慕禅笑笑:“这是什么?”   范佩瑶抱拳嫣然一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点儿银两是咱们镖局的一点儿心意,望大师莫嫌鄙陋!”   ……   “和尚,我打开瞧瞧?”李宝路忙问。   李慕禅点头,李宝路忙上前打开木匣,顿时金光灿目,吓李宝路一跳,脱口叫道:“金子!”   李慕禅笑着摇头:“范姑娘,太客气了,不敢当。”   范佩瑶道:“大师别客气!……大师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我范家来说,却是关乎存亡,若没有表示,咱们心里不安!”   赵胜利忙道:“是呀,和尚,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钱不能收。”李慕禅笑着摇头:“这样罢,范姑娘请坐,请咱们吃这一顿酒,吃过之后,各不相欠,如何?”   范佩瑶皱眉,摇摇头:“不成,银两要收下!”   李慕禅脚尖一点,合上木匣,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说一句。   十三娘见状,抿嘴笑道:“范姑娘,小师父要在城里买一座宅子,范姑娘不如送一座宅子,如何?”   “哦——?”范佩瑶明眸望过来。   李慕禅笑笑:“这更不成,宅子自己买,别人送的可不成。”   李慕禅实在不想与范家有什么瓜葛,关键是范家是刺史的堂上客,刺史与军队是天生的对头。   自己一旦与范家扯上关系,无异于自寻死路,况且,看范家这气派,傲气凛然,他也不想亲近。   “你这小和尚,忒不识好歹!”忽然一个大汉在门中叫道,声如洪钟,敲彻整个昌平楼。   李慕禅皱眉,转头望去,赵胜利腾一下站起来,大喝道:“哪个家伙在外面满嘴喷粪!”   “大胆!”怒喝声中,一道乌光射向赵胜利面门。   李慕禅伸筷子一挑,“啪”一声脆响,乌光被截住,却是一根筷子,落到了桌上,一跌摔成数段。   李慕禅脸色一沉,望向外面。   范佩瑶脸色也变,跺跺脚,扭头娇嗔:“赵三叔——!”   进来一削瘦中年男子,个子不高,瓜子脸,尖下颌,小眼睛深陷眼眶中,炯炯泛寒光,摄人心魄。   他昂然迈步进来,站到范佩瑶身边,小眼睛一扫,寒光迸射,众人目光多是一缩,不敢直视。   他们虽上过杀场,煞气不小,却不由避过他的目光,委实锐利逼人,似是真的刀剑一样刺到眼里。   李慕禅眉毛一轩,淡淡看着这削瘦中年男子。   ……   中年人双眼一瞪,寒光迸射,刺向李慕禅:“你这和尚!大小姐何等身份,给你脸,送你钱,你倒好,一点儿面子不给,真是好大的气派!”   李慕禅微微一笑:“你也好大的气派!”   他扫一眼众人,摇头道:“今天真是见识了范家镖局的气势,果然不愧天龙城第一,霸气非凡,佩服!”   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看着中年人,讽刺之味极浓。   “小和尚,你是找死!”中年人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先生是要成全我了?”   削瘦中年男子斜睨他,冷笑道:“听说小和尚你在黑鹰骑下救了人,传得神乎其神,我却不信,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李慕禅摆摆手:“我只动手杀敌,不与人比试。”   赵胜利哼道:“和尚,这般不知好歹的家伙,杀了就是!”   他心中恼怒之极,刚才若非和尚出手,这一筷子扎下来,脑袋要刺穿,小命玩完,可恨可恼!   “好大的口气!”削瘦中年人冷笑,斜睨着赵胜利:“你这等小卒,我杀你如宰鸡,在这里充什么大人物!”   “赵三叔,快别说啦!”范佩瑶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扯他胳膊,想把他推出去。   削瘦中年人温声道:“大小姐,别推我,对这些粗胚,就别给好脸色!……仗着帮点儿小忙,就耍起派头,哼,给脸不要脸!”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眉头紧锁,忽然一甩筷子。   “嗤!”一声厉啸,乌光一闪即逝。   “呃……”削瘦中年人一滞,低头看去,左手被一根筷子扎穿,疼痛汹涌扑上脑海,不由闷哼一声。   李慕禅淡淡道:“小二,拿双筷子来!”   “来喽……”小二高声应道,很快来到门口,见气氛不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空气里满是火药味,顿时放轻了脚步,缩着身子进来,放下筷子转身便走,不敢稍有停留。   他生怕多呆一会儿,万一真打起来,自己跟着遭殃。   他心下暗叹,这帮当兵的,真是没一刻消停,来了三次,已经打了两次架,这一回看来还要打,那间屋子已经重修两次了!   ……   李慕禅将剩下的一根筷子放下,拿起新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淡淡看着中年人。   中年男子死死瞪着李慕禅,右手一下拔出了筷子,血如泉涌,噼啪不停的滴到地板上,声音清晰可闻。   他只死死瞪着李慕禅,看也不看自己的手,任血流到地上。   李慕禅淡淡一笑,又挟了一块儿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神情悠然,似乎没看到他。   “赵三叔!”范佩瑶跺脚,忙疾点他肩膀手腕,抽出袖里手帕,按住他手背,旁边圆脸汉子掏出瓷瓶,洒了一些粉末。   中年男子任由他们忙活,理也不理,只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喝一口酒,放下大碗,道:“你这一筷子,与我这一筷子比,孰高孰低?……这算是比划过了吧?”   中年男子冷笑:“偷袭算什么本事?”   “偷袭也算本事。”李慕禅摇头,道:“我是军人,行军打仗,奇正相辅,岂能没有偷袭?”   “强词夺理!”中年男子冷笑,沉声道:“要比,咱们比一比剑法!”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不敢,你们范家太厉害,我这帮点儿小忙却招致如此下场,真跟你比试,扫了范家脸面,我还能活吗?……咱们还要吃饭喝酒,要是没什么事儿,范姑娘,请罢!”   “你……”范佩瑶蹙眉。   赵三叔固然理屈,但也只是一张嘴不好,没什么恶意,明空这般说话,也忒过份了,把范家说成什么样子了。   说自己没关系,但这么说范家,她却不愿意。   李慕禅转过脸,与十三娘笑道:“十三娘,这饭再吃下去也没味道,不如去看看宅子,如何?”   十三娘嫣然微笑,瞥一眼范佩瑶:“好呀。”   李慕禅转身道:“赵头,咱们先买宅子,若能买了,在咱们自己家吃,免得被人扰了兴致。”   “再好不过!”赵胜利点头,腾的站起来。   李慕禅起身,迈步往外走,范佩瑶没动,她身后的圆脸汉子不动,削瘦中年人也不动,堵住了门。   第278章 得罪   范佩瑶吸一口气,娇美脸庞挤出一丝微笑:“大师,赵三叔他与军人有仇,说话不好听,你别见怪。”   李慕禅温和笑笑:“嗯,没什么,……请让开好吧。”   说着,迈步向她逼近,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范佩瑶不由的后退两步,让开了位置,李慕禅他们鱼贯而出。   赵胜利临走瞪一眼削瘦中年人,冷哼一声。   削瘦中年人冷目横对,神情不屑,两人目光在空中噼啪作响。   老马走在最后,冷冷看中年人一眼,摇摇头,眼中满是讥笑与讽刺。   他们渐渐离开,屋中仍荡漾着酒香。   ……   范佩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胸口像被棉花堵住了,喘不上气来,秀美脸庞慢慢涨红。   “砰!”她霍的挥剑,寒光一闪,桌子成了两半,缓缓倒下。   “哗啦……”碟碗落了一地,有的摔碎,有的结实没碎,丰盛的佳肴却都落地,香气四溢。   范佩瑶涨红着脸,高耸胸脯剧烈起伏,恨恨望着门外。   削瘦中年人讪讪笑笑:“大小姐,我……我……嘿嘿……”   范佩瑶明眸狠瞪着他,用力跺脚:“赵三叔——!赵三叔——!”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削瘦中年人忙不迭摆手,讨饶道:“大小姐,我不该出声,下回不敢啦!”   “哼——!”范佩瑶又跺脚,长剑一扫,桌子化为碎片,洒了一层,掩住了碟碗饭菜。   一扫之下,竟有如此威力,可见她剑法精妙。   她跺脚之后,转身出了屋,变得若无其事,昂然踏步,高耸胸脯透着傲然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众人跟在他身后,将踏出酒楼时,先前的小二一溜烟儿跑到他们跟前,拦住了跟,脸上挤着笑:“范……范小姐……,嘿嘿……”   范佩瑶小蛮靴停住,秀眉轻蹙。   圆脸大汉沉声道:“什么事?!”   “您看,那帐……?”小二为难的搓搓手,不好意思。   “什么帐?!”圆脸大汉不耐烦一哼。   小二脸色一变,忙道:“刚才那几位军爷说,那屋的帐范小姐会结,这……”   圆脸汉子怔了一下,转头望向范佩瑶。   范佩瑶咬咬玉齿,哼道:“结了!”   圆脸大汉上前,扯起小二就走:“走吧!”   范佩瑶深吸一口气,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出了昌平楼,越走越快,非此无法压下心口翻滚的郁气。   走出没几步,圆脸大汉追上来,到她身边道:“小姐,这帮当兵的倒也阔气,花了五十两银子!”   “嗯。”范佩瑶脚下不停,看也不看他。   圆脸大汉奇怪,道:“小姐……”   范佩瑶霍的止步,转身瞪着他,没好气的娇斥:“好啦,我知道啦,别再跟我提这个家伙!”   圆脸大汉怔了怔,迷惑不解的望着她。   “哼!”范佩瑶咬着牙,转身便走,越走越快。   ……   李慕禅一行人出了昌平楼,往城东而去。   李慕禅在走间,左边是赵胜利,再是熊四海,十三娘则在他右边,四人在前,其余人在后。   十三娘步态袅袅,清风徐徐,娇艳红衫飘荡,如弱柳在风中拂动。   她扭头望李慕禅,抿嘴轻笑:“大师,你惹范小姐生气了,可要小心,范家可不是寻常人家。”   李慕禅微笑:“换了是个男人,如此无礼,打出去再说,她一介女子,我算是温和有礼了罢?”   十三娘抿嘴笑道:“大师虽不凡,但在范家眼里,不过一介白丁罢了,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范家确实气势不凡。”   十三娘笑道:“大师温和有礼,确实无可挑剔,不过嘛,女儿家的心思,你们男人可不懂!”   李慕禅笑着抱拳:“还望十三娘指教。”   十三娘抿嘴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李慕禅笑笑,也不再勉强,指着两边道:“这里是富贵人家才能住得起吧,都很精致。”   十三娘点头:“是呀,没点儿身家,可买不起这里的宅子,就要到了。”   “十三娘,你忒不爽利,话说半截急死人!”赵胜利急道:“快说说,和尚怎么得罪了那位范家大小姐!”   熊四海笑道:“就是,大和尚一句重话没说,怜香惜玉,怎么就得罪她了呢,太古怪!”   赵胜利道:“莫不是十三娘你吓人?”   十三娘嫣然一笑,灿若雪光:“我可不敢欺瞒大师,惹怒了大师,一箭把我射杀了,找谁人说理去?”   李慕禅笑了起来:“十三娘过谦了,我这微末之技,不敢班门弄斧!”   十三娘咯咯轻笑,摇头道:“大师真能说笑!……范家大小姐可是骄傲得紧,是刺史府上贵客,在咱们天龙城,谁见着不得恭恭敬敬?”   李慕禅笑道:“我没失礼罢?”   十三娘道:“大师你没失礼,却得罪了她!”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明白。”   “范小姐是骄傲的人,最容不得别人的轻视,你没把范大小姐瞧在眼里,岂不得罪了她?”十三娘笑道。   李慕禅若有所思,苦笑着摇摇头,似觉冤枉。   ……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但见李慕禅领悟于心,也不再多问,周围一座座大宅院让他们激动。   “和尚,就是这里啦,瞧瞧这地,瞧瞧这周围!”赵胜利欢喜叫道。   他们走在一条青石大街上,地面整洁宽旷,宽可并排两辆马车,一尘不染,两边是高高的白墙,每一家的大门都华贵雍容,气像不凡。   十三娘伸手一指:“我家就在那里。”   众人望去,发觉那边有一座石拱桥,桥边有两排柳树,柔枝随风款款摆动,李慕禅嗅到了水气,笑指石拱桥:“那里是河?”   “是。”十三娘道:“一条小河。”   赵胜利问:“十三娘,桥边就是你家?”   十三娘轻点臻首:“嗯,我家旁边就是要卖的宅子,主人也是命苦的,男人一年到头在外行商奔波,前一阵子意外亡故,……听说是被西赵人杀了,她们要回老家,想卖了宅子。”   “西赵的家伙,早晚有一天,老子一刀一个,宰个干净!”赵胜利咬着牙恨恨骂道。   熊四海忙道:“大和尚,不如就让十三娘操持一下,咱们大男人的,去了不方便。”   李慕禅点点头,抱拳道:“有劳十三娘了!”   十三娘轻笑:“此许小事,举手之劳罢了,……我去跟高夫人说说,你是杀西赵的英雄,想必能便宜不少。”   李慕禅忙摆手:“不必,她也是苦命人,该多少算多少吧。”   “……好。”十三娘笑着点头,道:“诸位且去我那里喝茶,我去说说,谈成了便请高夫人过来。”   “有劳。”李慕禅点头。   她袅袅在前带路,步态轻盈,柳腰款款,看得赵胜利瞪大了眼睛,脸红耳赤,忙不敢再看。   众人来到桥边的大宅前,十三娘轻敲铜环,朱红大门洞开,一个须眉皆白老者站在门内,笑道:“小姐,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须眉皆白,相貌清癯,身形削瘦,周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像是一个老秀才,不像下人。   “练伯,我请了几位客人。”十三娘笑道,提衣裾进门,同时转头笑道:“大师,各位军爷,里面请!”   李慕禅笑着点头,冲老者一礼。   这老者却是个顶尖高手,他虽不能察觉其功力深浅,直觉却危险,如猫站在虎跟前,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   见李慕禅如此,众人也不好托大,纷纷行礼,神情拘谨,被府中的气势慑住了,有些放不开。   眼前的这座宅子,大出他们意料,十几米的青砖地,然后是六级台阶,上了台阶。   台阶上面是宽阔的广场,宽有百米,用雪白栏杆围住,空旷雄浑,令人顿生渺小之感。   广场中间是一圆形荷花池,直径约有二十来米,池中穿插几条小径,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小亭,可沿着小径欣赏荷花,也可坐小亭中赏荷。   此时荷花已残,水光晃动,隐约可见火红的锦鲤。   东西两边是厢房,北边是一座两层楼阁,精致无比,楼阁周围环鲜花环绕,俯视整个广场。   几人呆呆望着,仰头看楼阁,楼阁上每一层檐下,密密一排灯笼。   “这么多灯笼,点起来可费劲了!”赵胜利盯着灯笼瞧了半晌,感慨一声,众人惊醒,不由失笑。   李慕禅笑着摇头,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大师,几位军爷,请随我来。”十三娘笑着袅袅在前面带路,众人跟着她,绕过荷花池,进了楼阁。   到了楼阁下,但见飞檐吊角,雕梁画栋,精致非常,但更觉气势凌人,宛如一只苍鹰展翅欲飞。   进了一楼大厅,雪白的地毯让他们却步,靴子不能踩上去,但脱靴子,又怕臭气熏人。   十三娘抿嘴笑道:“几位军爷,脱了靴子吧,不妨的。”   “嘿嘿,咱们粗人,十三娘你别见怪。”赵胜利哈哈笑道,脱了靴子,踏上了厚软的地毯。   众人一一脱靴,踏了进去,气味确实不佳,但一进大厅,顿时檀香袅袅,驱去了脚臭,心情顿时宁静下来。   十三娘道:“丫环今天出去玩了,都没回来,稍等片刻。”   说罢,她对众人嫣然一笑,袅袅出去了。   赵胜利马上凑到李慕禅跟前:“和尚,这十三娘越看越不得了,这样的宅子,可不是俗人!”   李慕禅负手站在东墙一幅山水画前,眯着眼睛打量,笑道:“赵头,你跟我说这个做甚?”   这幅山水画气势宏大,壁立千仞,云雾缭绕,下面洪水滔滔,让他想起了沧海山,顿时感慨万千,往事一一浮现。   心绪波动,却不动声色,神情一如平常悠然自在。   ……   赵胜利眼睛一瞪,惊诧的道:“和尚,你难道没看出来,十三娘看上你啦!”   李慕禅仍打量着画,笑着摇头:“赵头,我是和尚,切莫这么说,再也,也别有辱十三娘清名。”   熊四海道:“大和尚,你别嫌弃人家,十三娘虽说是唱曲的,但洁身自好,天龙城无人不知,人人尊敬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摆摆手:“且打住!……咱们还是说说范家吧,这回怕真惹麻烦啦。”   “哼,范家是些什么东西!”赵胜利勃然色变,怒哼道:“你帮了忙,他们倒好,不但不感激,好像反过来帮了你,最见不得这幅嘴脸!”   熊四海沉着脸,叹道:“这范家与刺史颇有关系,万一告到刺史那里,……不太妙啊……”   “怕什么,刺史可管不着咱们!”赵胜利满不在乎。   熊四海摇头,不以为然:“刺史管不到咱们,但当官的之间总有瓜葛,万一跟将军他们说一句,咱们就有麻烦啦!”   赵胜利摆摆手:“放心罢,大和尚福大命大,不怕不怕!”   李慕禅笑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范家……”   他正说话,十三娘袅袅而来,手托木盘,换了一身鹅黄罗衫,剪裁适度,娇躯曲线玲珑曼妙。   她来到厅中一座矮几前,一一端下盘中茶盏,笑道:“几位军爷,请喝茶罢,稍微一等,我去跟高夫人说说。”   “好,有劳十三娘了。”李慕禅转身来到矮几前坐下。   十三娘对众人轻颔首,袅袅而去,那须眉皆白的练伯进来,坐下陪着众人坐下,笑道:“小老儿姓练,不知几位军爷贵姓大名,……想必都是英雄,小姐可从不请男人的。”   赵胜利哈哈笑道:“英雄嘛,咱们当不得!”   第279章 品茶   练伯笑眯眯的道:“若非英雄人物,依小姐挑剔的眼光,可不会请诸位来府上,来,喝茶。”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一口,动作优雅。   赵胜利大口喝一口,宛如喝酒,还深吐一口气,大声道:“十三娘是不是官宦之后,无奈流落风尘?”   练伯对他的粗鲁不以为意,笑着点头:“正是,老爷曾是凤南知州,后来受奸人所害,亏得有人搭救,流落此地,……世上再无亲人,小姐心里孤苦,闲来无事便唱唱小曲解闷,自娱娱人,过得还算快活。”   “唉……,十三娘也是苦命人呐!”赵胜利叹了口气。   ……   练伯笑道:“这多少年了,从没见她跟哪个男人亲近过,难得你们能来府上,老朽实在欣喜!”   “哈哈,咱们是托了和尚的福。”赵胜利一指李慕禅。   李慕禅正细心品茗,点头不已,他喝过不少好茶,如今这茶茗,清幽入腑,驱浊熏香,委实不俗。   不过,这等上好的茶,给他们喝,无异于给牛喂牡丹,他们大口大口的喝,状如喝酒。   唯有蔡玉璋,动作轻柔,细饮慢品,透出一股清气,他是大家公子,平时与大伙混在一起,这时候显出不同来。   “哦——?”练伯转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放下茶,笑道:“真是好茶!”   “小师父若喜欢,临走带些回去。”练伯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笑道:“如此上品好茶,品一盏足矣,不敢太贪心!”   练伯笑道:“小师父如此年轻,已能制心猿拴意马,可谓得佛门三昧,老朽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愧不敢当。”   练伯抚髯微笑,点头道:“小姐慧眼识人,小师父确非俗人,这样罢,我朽还有一包好茶,请小师父品尝一二。”   他说着起身,对众人抱抱拳,转身出了大厅。   赵胜利忙道:“和尚和尚,好好表现!……这老丈在十三娘跟前说几句好话,好处多多啊!”   李慕禅苦笑道:“赵头,你又来了!”   “什么又来啦!”赵胜利一瞪眼睛,哼道:“咱们当兵的,脑袋都拴在腰带上,谁知道什么掉?……没尝过女人味就丢了性命,岂不冤枉?!”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出家人,有禁俗令的。”   “禁俗令就禁俗令,你不还俗就是啦!”赵胜利满不在乎。   李慕禅笑笑:“赵头,打住吧,还是说点儿别的,……这茶极好,但得慢慢喝,跟酒是不同的!”   “你这和尚,忒死心眼儿!”赵胜利瞪眼哼道。   ……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端起茶盏,示意一块儿喝,赵胜利无奈,慢腾腾端起来,又大喝一口,重重放回几上。   “赵头,大和尚既然不想,咱们也勉强不得,且随他罢!”熊四海笑道,扭头道:“该想想范家,怎么解决这麻烦。”   赵胜利没好气的道:“镖局罢了,惹恼了,晚上带人收拾他们!”   熊四海摇头:“赵头,你忒小瞧范家镖局了!”   “你也太抬举他们了!”赵胜利撇撇嘴,不以为然。   熊四海道:“范家镖局在整个西北也是数一数二的,便是赫连世家,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真有这般厉害?”赵胜利皱眉,想了想,道:“民不与官斗,他们真敢为难和尚?”   熊四海叹道:“有刺史撑腰,打死一两个兵,小事一桩!”   “奶奶的,这什么事嘛!”赵胜利腾的站起来,哼道:“咱们来个先发制人,甭等晚上,现在回去叫人,平了范家!”   熊四海哭笑不得,摇头道:“平了范家,回去咱们就要掉脑袋!”   “怕什么,就说范家跟西赵勾结!”赵胜利摆摆手。   熊四海道:“我的赵头呀,范家是开镖局的,咱们去了,纯粹是送命,打不过人家的!”   赵胜利不以为然:“他们武林高手,那又如何,能斗得过弓箭?”   李慕禅笑道:“赵头,熊四海,别说笑了!……范家虽然势大,也不必急,咱们往营里一躲,想找麻烦也不能。”   “这倒也是。”熊四海点头。   赵胜利撇撇嘴:“这算什么法子,做王八太丢人!”   正说着话,练老端来一盏茶,递到李慕禅身前,笑道:“来,小师父请品尝一二。”   李慕禅双手接过,笑道:“练伯太客气了。”   他揭盏嗅一嗅,无甚香气,清淡如水,随后轻啜一口,顿时色变,阖上眼睛,微笑爬上脸庞。   赵胜利他们瞪着他看,见他模样,个个心痒难耐。   “练伯,这是什么茶,讨一盏喝喝如何?”赵胜利嘿嘿笑道。   练伯摇头:“此茶只奉知音人,你们几个喝茶如牛饮,还是算了吧!”   赵胜利摇头:“练伯忒小气,一盏茶罢了,还这般推塞!”   “你这小子,粗人一个,哪懂什么茶!”练伯摆摆手。   赵胜利瞪他一眼,坐下来喝自己的茶,大喝一口,再咝一口,如喝了好酒,状其得意。   练伯横了横他,转头望着李慕禅瞧。   ……   良久过后,李慕禅方睁眼,长叹一口气:“好——茶——!……深沉内敛,醇正悠久,真乃绝顶好茶!”   他发觉,此茶下腹,身上内力鼓荡,竟有些许增长!   “呵呵,好好,这你这句话,我这茶就没白沏!”练伯欢喜笑道。   正说着话,大门吱一声推开,十三娘袅袅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亦步亦趋,进了大厅。   李慕禅抬头打量,男子约二十岁,浓眉大眼,相貌堂正,女子四十来岁,鹅蛋脸,风韵犹存,眉梢间笼罩哀愁。   十三娘请两人坐下,扭头笑道:“大师,这是高夫人,高公子,已经说好了,五千两银子。”   李慕禅点点头,温声道:“高夫人,高公子,小僧明空,隶属骁骑营,你们真有意出售旁边宅子?”   中年美妇轻颔首:“是,我听白姑娘说,大师乃英雄,杀了不少西赵贼兵,可是真的?”   李慕禅点点头,赵胜利抢先一步,道:“夫人,和尚杀了西赵兵,夺了他们的马,卖了钱,才买得起房子!……要不然,咱们穷当兵的,没权没势,哪来的钱买你的房子,是不是?”   中年美妇轻轻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就做了文书吧。”   十三娘道:“练伯……”   练伯起身笑道:“好,稍等片刻,我去弄。”   中年美妇气质温婉,垂头默然不语。高公子好奇打四着他们,问道:“白姐姐说,大师武艺极高,能教我吗?”   李慕禅一怔,笑道:“我学的都是军中技艺,不能外传。”   “噢……”高公子很失望。   李慕禅问:“夫人卖了宅子,可是因为手头不宽裕?”   中年美妇摇头:“外子这些年经商,有些余财,我只不想再留在这伤心地,想回老家住下。”   李慕禅叹道:“夫人节哀,人生皆苦,婆婆世界,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中年美妇轻轻点头:“这些日子亏得有白姑娘开解,我总算熬过来。”   十三娘笑道:“夫人何必客气。”   李慕禅笑了笑,道:“远亲不如近邻,世上总有好心人。”   “大和尚,咱们不先看看宅子?”熊四海拉一下他衣角,低声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必了,十三娘的眼光差不了。”   “……也好。”熊四海笑了笑,不再多说,赵胜利这时才想起来,该先看看房子,再买不迟,否则,万一真不喜欢,白花了这五千两银子。   虽说和尚有钱了,但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在从前,那是可望而不可即,想也不敢想的庞大数目啊!   “和尚,还是看看吧!”他道。   李慕禅笑道:“买过了再看不迟,少安毋躁。”   ……   他虚空之眼俯视,方圆两里之内皆在眼前,已经看过了房子,与十三娘这边布置不同,却也极不错。   但在外人看来,他花钱不眨眼,可钱是他的,他们劝过了,他不听,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由他。   高夫人看看他,又看看众人,没说话。   高公子却不服气,哼道:“要不是这位大师是杀西赵的英雄,咱们的宅子要卖七八千两!”   “小诚!”高夫人轻叱。   高公子悻悻闭嘴,犹狠狠瞪他们一眼。   李慕禅笑笑,没再多说,知道占了便宜,宅子布置得很雅致,显然这高夫人也非俗人,胸中有丘壑,可惜时运不济。   练伯很快过来,手里拿了三张纸笺,还有一盒墨印,放到茶几上。   李慕禅,高夫人,还有十三娘,甚至练老,熊四海他们,都按了手印,此事就算定下了。   第280章 收徒   “大师,请随我来。”高夫人起身,柔声说道。   众人跟着高夫人,出了十三娘的府宅,拐到旁边,进了宅子,赵胜利他们啧啧赞叹。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为之惊诧,谁也没想到,宅子竟能建成这样。   身边是一条四米来宽的小河,沿着院墙环绕四周,将大厅与四周分开,像是形成一个小岛。   小岛之上,牡丹花一簇簇,五六棵形成一个小花坛,如星罗棋布,遍布四周,包裹着正中的大厅。   大厅被鲜花所包围,透着精致的气息。   人们不禁想,若能坐在这大厅里,花香定会传进去,笼罩四周,实是享受。   ……   “好地方啊——!”赵胜利赞叹。   高夫人露出骄傲神色,转头望向李慕禅:“大师,可还满意?”   “哼,五千里银子,你们可赚大发啦!”高公子不忿的哼道,瞪了一眼赵胜利,显然对他的话耿耿于怀。   赵胜利转头呵呵笑道:“是,是,仅凭这座大厅,就值这个价,不错,真是不错啊!”   他转向李慕禅:“和尚,你见过这里?”   李慕禅摇头笑道:“十三娘的眼光,哪能错得了,况且,看高夫人气质温婉,仪态娴雅,即知是雅人,府宅自然不会差。”   “哈哈,还是你看人准!”赵胜利呵呵笑道,忙不迭催促:“咱们快进去瞧瞧吧,看看里面怎样!”   “大师,各位军爷,请——!”高夫人侧身道。   “夫人先请。”李慕禅抱拳,高夫人也不推辞,袅袅走在前面,高公子陪着她,十三娘则在李慕禅身边。   嗅着淡淡幽香,李慕禅微笑道:“十三娘,多谢你了。”   十三娘嫣然微笑:“大师不必客气,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不必太见外。”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十三娘身怀绝学,高深莫测,偏偏对自己如此亲近,实在不正常。   换了一个男人,难免沾沾自喜,以为看上自己了,李慕禅却绝不会做此想,十三娘如此人才,天龙城的英杰俊才,定不会放过,争当裙下之臣。   她至今名花无主,可见眼光之高,或心有别属,自己可不比别人强,不会自恋到凡是女人都喜欢自己。   相反,自己身为僧人,又其貌不扬,喜欢自己的,罕之又罕。   ……   众人踏上木桥,越过河水,来到了小岛上,周围牡丹朵朵,娇艳而幽香,实在动人,他们磨磨蹭蹭,走得极慢。   高夫人伤感的看着周围,也走得很慢,最后看一眼这里,凝聚着自己十年的时光,十年的心血,却要转手他人。   这感觉就像心被挖了一块儿去,空荡荡的难受,惆怅而失落,悲伤而无奈,心口堵得难受。   李慕禅上前一步,与高夫人并肩,高公子转头瞪他一眼,神情警惕,带着警告意味,是让他退后。   父亲亡去,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他骤然感觉到责任与压力,变得敏感,反应过激许多。   李慕禅冲他笑笑,转头道:“高夫人,我有个想法,夫人可参考一二。”   “大师请说。”高夫人收敛复杂的心绪,平静的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请夫人住下,仍呆在府里,打理这座宅子!”   “和尚,你这是何意!”高公子顿时大怒,勃然变色,上前一步便要推李慕禅,李慕禅横侧一步,避开了。   他笑道:“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咱们平常在军营里,很少能回来,府宅便空着,很容易衰落。”   “哼!”高公子悻悻收手,发觉李慕禅的身后确实高明。   高夫人若有所思,修长蛾眉蹙起来。   赵胜利他们惊愕的对视一眼,望向李慕禅,神情不解。   赵胜利看看他,又看看高夫人,再看看十三娘,最后仍落到他身上,心下诧异万分:难道,和尚竟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这个和尚,真是有眼无珠,虽说高夫人风韵犹存,也很动人,但比起十三娘来,那可差得远啦。   相貌差了一些,更关键的是年纪,十三娘容光照人,芳华正盛,这高夫人年纪却大了,女人老起来很快的,过不了两年,她就成老太婆啦。   他心思转动,咳了一下,看看李慕禅,示意别胡闹。   李慕禅笑道:“若是雇人打理,这般府宅,怕是不能很好的维持,……况且,夫人这时候回老家,路上万一有什么盗寇匪贼,凭贵公子的本事,怕是无法全身,是不是?”   高夫人蛾眉轻蹙,一言不发。   高公子沉着脸,哼道:“胡说,我也练过功夫,寻常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李慕禅笑一下:“你怕没见过真正的贼寇吧?”   “哼,咱们有护卫,他们不敢靠近!”高公子不屑的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不以为然:“若没什么贵重之物,那些人见有护卫,不会自讨没趣,……但若有丰厚财物,他们也顾不得,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物,……况且,那些护卫也未必真的可靠!”   ……   高公子脸色微动,哼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就不能回老家,只能呆在这里啦!”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虽说天下太平,但哪有真正的太平,一路走来,一旦是偏远山路,便盗寇横行,……况且,即使是在城里,自身没什么力量,也容易被人欺负!”   “那怎么办?”高公子哼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不能传你军中武学,但也会些拳脚功夫,你练好了,自保无虞,……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全家人,岂不是无能?”   “你肯教我武功?”高公子瞪大眼睛,急忙问。   “小子,和尚武功可是高得很,黑鹰骑你是不知道厉害的,那帮家伙,谁也奈何不得,可在和尚手下,一口气死了二十多个!”赵胜利哼道,撇撇嘴:“你可是祖上烧了高香!”   高公子惊喜的瞪着李慕禅,又望向高夫人,目光殷殷。   高夫人看看他,又望向李慕禅:“大师,高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一旦参军,将来有个好歹,小女子无法向老爷交待!”   李慕禅笑道:“他不用参军,我只传他一些粗浅功夫,打好根基,将来去一些武林门派中学艺,……毕竟你们身负巨资,总有人想打主意,学些防身的本事,总没坏处,是不是?”   “粗浅功夫?”高公子嘟囔一句,有些不满。   李慕禅道:“我在军中学的多是骑射本事,还有枪法,你都不适合,……我参军前,在寒山寺学艺,会一些武林功夫,你学了去,自保无虞。”   “真的假的呀?”高公子半信半疑。   李慕禅笑了笑,道:“信不信在你。”   “那你演练一番如何?”高公子盯着他道。   李慕禅刚要摇头,赵胜利忙道:“对啊,和尚,演练一下,给他开开眼,咱们也开开眼。”   众人跟着起哄,非要他演练一番武林功夫,开开眼界,十三娘抿嘴笑道:“大师,既然大伙都这么好奇,何不遽了大伙的意?”   李慕禅摇头笑笑,叹道:“好吧,那我就演示一番吧,……可有木棍,我练的是棍法。”   “木棍,我有,我去拿!”高公子忙不迭的跑开了,绕过大厅,往东边的月亮门跑去。   赵胜利笑道:“和尚,怪不得你这般本事,原来以前学过艺!”   李慕禅笑笑:“一点儿微末之技,防身的本事罢了,比起行军打仗的本事,小道罢了,不值一提!”   “你小子忒谦虚啦!”众人纷纷不屑,说他虚伪。   ……   众人站在大厅台阶前,周围都是牡丹花,三三两两一簇,只有台阶前宽敞一些,能施展开拳脚。   高公子健步如飞,很快回来,拿了一根黄木棍,气喘吁吁的递给李慕禅:“这是我平常练功用的!”   李慕禅接过了,笑道:“轻点儿,凑合用罢!”   高公子瞪大眼睛,这棍他可觉得很沉,练不了几招就得歇一歇,棍法倒没什么,用来练力气很有效。   李慕禅手一提长棍,轻轻一颤,顿时如换了一个人,身形忽然高大起来,整个人精气神暴涨,给人有迎面来风之感。   几人不由退了一步,高公子尤其吃惊,又是兴奋,又是期盼,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错过了好机会。   赵胜利他们吃惊,没想到李慕禅有如此气势,这可不是寻常的棍法啊。   十三娘笑盈盈的,若有所思的望着李慕禅,明眸迷幻,眼波流转。   李慕禅笑道:“看好喽!”   他话音乍落,一团黄光已经笼罩四周,只见一片棍影,仿佛一道黄色的绫布,裹住了李慕禅,不见李慕禅的影子。   他事先没怎么做势,乍一舞动便成这样,给人感觉极奇异,目光被棍影吸引住,无法自拔。   棍影无声无息,没有呼呼风声,他脚下不动,只是挥棍,地上的泥土往四周滚动,如被劲风拂走。   看过片刻,他们忙不迭的转头,不敢再看,只觉眼前发花,头晕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棍影实在太快。   到最后,能坚持住,仍盯着看的,唯有十三娘一人而已,其余人想看又不敢看,看两眼忙又转头,备受折磨。   “如何?”棍影蓦地消失,李慕禅持棍微笑。   高公子瞪大眼睛,吃惊的指着他:“你……”   他心中惊奇,这般重棍,如此狂舞,他却大气不喘一口,好像刚才是另一个人在舞棍一样。   如此奇相,他一下就相信了,这个大和尚确实身负奇能,学武就要跟他学,比起从前的几个师父,根本天上地下。   他学艺的那几个师父,挥舞这条长棍,虽然也能又快又狠,但练完之后,个个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哪像这个大和尚,大气不喘,汗一点儿没出,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光是这份气度就不同凡俗。   ……   “娘!”他转头殷殷望向高夫人。   高夫人看看他,又望向李慕禅,幽幽叹了口气:“好吧,诚儿,既然如此,你就跟大师好好习武,别像从前一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一事无成!”   “娘——!”高公子大是不好意思,偷看一下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夫人放心,他既跟我学武,想偷懒也不成,总能琢磨成才,到时莫怪我太心狠才是!”   “大师尽管施为,小女子绝不多嘴。”高夫人正色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眯眯看着高公子:“如此最好!……两三年功夫,他就能初具身手了。”   “多谢大师。”高夫人勉强笑笑,转头道:“诚儿,还不快拜见师父?!”   “拜见师父!”高公子忙道,直接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他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后,又弯下腰,接着要再磕头,拜师礼需得三叩九拜,非常隆重。   李慕禅伸手架住他,摇头笑道:“就这样就成了!……我另有师承,收徒极严,你如今只能算记名弟子,想真正进入门墙,还要看你的表现。”   高公子大是郁闷,却激发了斗志。   “为师还没问你姓名。”李慕禅笑道。   高公子忙道:“禀师父,我叫高通诚!”   “高通诚……”李慕禅轻颔首,道:“通诚,明天开始,我将传你修炼的法子,可能苦一些,你要有准备。”   “师父放心,我不怕苦!”高通诚拍胸脯道。   李慕禅笑笑:“但愿如此。”   “恭喜大师收得佳徒!”十三娘抿嘴笑道。   李慕禅道:“我不在时,望十三娘能点拨他一二。”   “大师真能说笑!”十三娘嫣然笑道。   第281章 天才   她神色无异,好像真是李慕禅开玩笑一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这一会功夫,李慕禅竟收了一个徒弟,不由暗叹,这个和尚,行事也够利落了呀。   赵胜利叫道:“和尚,你收了个徒弟,可是大喜事,要再请客!”   “对,再请一顿昌平楼!”众人跟着起哄,去昌平楼吃饭,每次都不能痛快吃完,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热情。   再者,昌平楼的菜,确实名不虚传,据说是皇宫大内的御膳厨师,也不知真假,但这味道,确实极美,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菜。   李慕禅笑道:“好啊,明天吧。”   赵胜利道:“说定啦,和尚!……正好有两天假,今晚就不回去啦,明天吃完了饭,再打道回营!”   “好!”李慕禅笑着答应,道:“我正好也点拨一下通诚。”   ……   虽然乍为师父,但他叫通诚却叫得极流利,极为自然,好像天生就该是师父,比高通诚年纪大许多一般。   但实际上,两人差不多大小,顶多差了三四岁罢了,却像差了一辈之感。   高通诚也不觉别扭,好像就该是这样。   “大师,进厅奉茶吧。”高夫人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先看遍了,再坐下喝茶如何?”   “是。”高夫人温婉点头,带着众人进了月亮门,来到一间大院,豁然开朗,显出大家气派。   这院子极大,东边与西边皆是一排排厢房,正北是几间正屋,回廊曲折,雕梁画栋,每一间屋子都很精致。   南墙下种着一片竹林,院中央是圆花圃,与假山堆于一处,花中有石,石中有花,别有一番韵致。   清风徐徐而来,掠过墙头,吹动青竹,簌簌作响,顿时心神清幽,气息平和,有隐然超俗之感。   李慕禅赞叹:“好地方!”   倒是赵胜利他们,却没觉得这里有多好,打量四周,看来看去,花花草草,他们感觉不出好来。   不像是前面,河水相绕,如一座小岛,看着极舒服,这里只有花草,还有房子,他们欣赏不了美处。   赵胜利道:“和尚,咱们都住这里?”   “如何?”李慕禅笑问,转头道:“夫人住在正屋吧?”   高夫人道:“小女子今天便搬出来。”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这样罢,你住后面花园里如何?”   高夫人怔了一下,忙点头:“好。”   ……   她心下奇怪,他还没看到,怎知后面有花园,随即恍然,这里的宅子都带花园的,他能猜到也没什么。   李慕禅指了指周围,道:“赵头,你住正屋,我与熊四海住两边,李子他们住厢房,如何?”   赵胜利摇头道:“不成,这里你是主人,你住正屋,咱们都住厢房,反正房子多得很!”   李慕禅没再多说,点头同意,道:“那好吧,咱们去后面看看。”   众人从旁边一个月亮门进去,然后来到后花园,却是一片圆湖,湖中有荷花,湖上建有几座水榭。   湖边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松树,郁郁葱葱,簌簌作响中充满了盎然生机。   赵胜利顿时大喜过望,笑道:“这里好啊!”   小湖上建有五座水榭,东南西北中,像是一朵梅花浮在水面,湖下火红锦鲤若隐若现。   李慕禅点头:“真是雅致,夫人手笔不凡!”   高夫人勉强笑笑,又想起了丈夫,这些布置花费了不少的钱,都是丈夫的宠爱,才能如此奢侈。   李慕禅道:“这几间水榭,就由夫人安排罢,……咱们只呆在前面,不来后边,夫人放心。”   “……多谢大师。”高夫人怔了一下,深深望着他,心下不解,论景色之美,后花园胜前面数倍。   他买了宅子,却让出一半儿来,究竟有何居心?   李慕禅笑看一眼赵胜利。   赵胜利看看他,又看看高夫人,欲言又止,满脸郁闷神色。   他最喜欢这里,和尚倒好,一句话就把这里送人了,倒是痛快,真是色迷以窍,见色忘友!   李慕禅笑道:“咱们回去吧。”   众人往回走,出了后花园,穿过大院,回到前面的小岛上,进了大厅坐下,很快有丫环奉茶。   大厅布置得庄重大气,地面铺厚软的绿地毯,家具淡雅,多是乳白颜色,窗边书案花瓶里插着牡丹花,淡淡香气缭绕。   小丫环相貌清秀,约十五六岁,豆蔻年华,看到赵胜利他们几个,露出怯色,忙不迭放下茶,便要退出去,却被高夫人叫住了,招招手:“小雅,你先别走,过来见过大师。”   “夫人……?”小丫环走过来。   高夫人道:“小雅,这座宅子今后就是大师的了,大师是诚儿的师父。”   “是,夫人!”小雅黯然低头,冲李慕禅屈膝一礼。   李慕禅笑着抬手:“不必多礼。”   他想了想,道:“往后这些事,都有夫人打理,咱们是粗人,也不会管这些。”   “是。”高夫人点点头,摆摆手,小雅出去了。   ……   众人散去,赵胜利他们去看自己的屋子,十三娘帮高夫人收拾屋子,大厅只有李慕禅与高通诚。   李慕禅坐在高背椅中,打量着高通诚,一言不发。   高通诚开始还能与李慕禅对视,不甘示弱,过了一会儿,面对李慕禅沉静如水的眼神,却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像是山岳压下来,支持不住了,低下头来,心下惴惴。   半晌过后,李慕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声道:“通诚,你知为何我要收你为徒?”   “是因为我娘么?”高通诚抬头道。   李慕禅摇头:“我是出家人!……你虽笨了点,傻了点儿,资质却也不差,可堪造就,且收下你,看看能不能成为我正式弟子。”   “真的么?”高通诚欢喜笑道。   李慕禅笑笑:“我的师承,你现在不必知晓,不过,总不会埋没你,……好好修炼,我只给你一年时间,若练不好,咱们师徒的缘份就算尽了。”   “是,师父!”高通诚用力点头,随即挠挠头:“可是师父,究竟要练什么功夫呀?”   “先练疯魔棍法罢,打好根基。”李慕禅沉吟道。   他看这高通诚资质极佳,确实动了爱才念头,不过,究竟要不要传他沧海神功,却是迟疑不决。   一旦传了他沧海神功,那自己的身份就泄露出,而且,他未经炼体,直接修炼沧海神功也不适合。   不过,他的体质特殊,修炼沧海神功,得天独厚,进境必定一日千里,胜过常人数倍速度。   他心珠五颗,心神强横,冥冥之中的直觉越发精细,仅看一眼高通诚,便知他心性与沧海神功相合。   李慕禅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苦苦探求。   他本来一直想的是武林内功与军中武学的差别,究竟其奥妙,不知不觉中,对人体奥妙也大有领悟。   道家言,世间分五行,金木水火土,而人与自然为一,体质也分五行,修炼沧海神功,水性体质的人最佳。   不过,这世间众生的体质,多是几种混和,杂揉在一起,纯粹一种体质的人,罕之又罕。   李慕禅没想到,他竟能碰上一个,这高通诚正是纯水性体质。   ……   李慕禅明白,自己的体质并不精纯,以土性为主,杂以水性,修炼沧海神功迅速,纯粹是悟性使然。   比起高通诚来,自己资质实不算出众,反而是差得很。   高通诚乃纯水性体质,修炼沧海神功,如鱼得水,修炼起来进境必然奇快,对旁人来说的难关,他却能如履平地,水到渠成的通过。   这确实让人羡慕,可天资乃上天造化,即使羡慕嫉妒,也是枉然,这就是所谓的天才,想要超越,只能以拙补巧。   如此绝佳体质,尤其对于沧海剑派而言,绝不容错过,他在军营里见得人多,加之平常,不下千万人,纯性体质的人,唯有高通诚一人而已。   如此人才,岂能放过,但在外人看来,是李慕禅对高夫人垂怜,爱屋及乌,所以收高通诚为徒罢了。   李慕禅故意如此,障人眼目,虽知旁人不能发觉高通诚之体质,却不能不防,多加小心是必要的。   李慕禅沉吟道:“我刚才施展的疯魔棍法,火候还不够精纯,否则,会隐蕴风雷声,……你先练好了,我再传你别的。”   “是。”高通诚用力点头,满脸兴奋神色。   刚才的疯魔棍法,他看得激动不已,一旦学会了,舞起棍来,根本没人能靠近,就是暗器也没用。   李慕禅于是开始教他棍法,一招一式,慢慢招解,一边指点着呼吸吐纳之妙,极为耐心。   好在高通诚颇有根基,他随几位师父学,那几位师父虽不高明,但基本的东西还明白。   有根基,比起一无所知,从头开始学,容易得多,而且高通诚悟性很好,确实聪明,一学就会。   李慕禅将内力心法融入棍法之中,已经不是原本的疯魔棍法,别有玄妙,外人却看不出来。   李慕禅悟性惊人,对武功的领会极深,他讲解起来,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而有趣味,高通诚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过去了,已是黄昏时分,高通诚这才醒过神来。   他只觉做了一场梦一样,一直沉浸在棍法中,难以自拔,精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心里兴奋难言。   果然是名师,讲解起招式来,十分有趣,一学就会,比起当初几位师父,不让多问,只要死练,真是天上地下。   李慕禅一边讲解,一边与高通诚拆招,直接应用,几次之后,高通诚便能领悟这招之妙。   李慕禅随蓝纯和闭关练功,见识过各种武学,加之所遇到了一些高手,使过的招式,他都能记住,所学可谓博杂无比。   这些招式,他都一一与高通诚拆解,让他见识。   ……   脚步声响起,赵胜利簇拥着十三娘与高夫人进来,赵胜利哈哈笑道:“和尚,真在教徒弟呀?”   他一直以为,收徒是假,借此接近美人儿是真,这是个花和尚。   李慕禅转身笑道:“怎么样,忙完了?”   “完啦!”赵胜利拍拍巴掌,慢慢坐到高背椅上,舒服的呻吟一声,哼道:“和尚,你倒能偷懒,……咱们做牛做马的干活,你躲清闲!”   李慕禅笑眯眯的,拿起茶盏啜一口:“赵头,你以为我在偷懒,……这样罢,让通诚跟你切磋一二,如何?”   “他———?!”赵胜利嗤之以鼻。   李慕禅笑道:“我这一下午传他三招棍法,看看威力如何?”   “我不欺负小孩!”赵胜利撇撇嘴。   李宝路站起来,嘿嘿笑道:“和尚,我来吧!”   “好。”李慕禅点头,转头笑道:“通诚,不必留手,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是,师父!”高通诚兴奋的点头。   两人来到场中央,空旷地方,高通诚拿着棍,李宝路则执长刀,寒光闪闪,两人真刀真枪的比。   李慕禅在旁拿着弓箭,关键时候一箭,足以保证彼此不受伤。   “开始吧!”赵胜利挥手大喝一声。   “看刀!”李宝路踏步上前便是一刀,又快又狠。   他整个傻呵呵的,但练功刻苦,刀法不差,这一刀煞气惊人,又快如闪电,深得杀人刀法三昧。   “砰!”一声闷响,李宝路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个跟头,翻身而起,瞪大眼睛,一脸迷惑。   众人看得清楚,李宝路刀快,高通诚的棍更快,一棍击在他胸口,把他击了出去,轻而易举。   第282章 挑衅   众人目瞪口呆,看看李宝路。   李宝路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怔怔看着他,神情迷惑,好像还没清醒过来,过了半晌,他挠头道:“再来!”   说罢,他脚一蹬,猛冲向高通诚,刀光如虹,划出一道匹练,席卷而至,气势比刚才更盛几分。   高通诚信心更足,待刀光临体之际,又一棍扫出,贴着刀光敲上李宝路手背,准确击中。   李宝路叫了一声,长刀脱手飞出去,恰好飞向十三娘。   ……   赵胜利大吃一惊,想起身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长刀射向十三娘,冲着高耸有酥胸而去。   他瞪大眼睛,盼望李慕禅的箭能射飞长刀,可并没箭射来,眼见着长刀要插进高耸胸脯,溅出鲜血。   一只茶盏忽然落下,恰挡在长刀前,“叮……”一声脆响,长刀被茶盏一格,顿时斜飞出去,茶盏落地,水花四溅,打湿了地毯。   李慕禅笑着看一眼十三娘,赵胜利他们长吁一口气,暗道好险好险,都忘了看李宝路。   李宝路又飞了出去,高通诚一棍击飞长刀,接着又是一棍,把李宝路击飞出去,方才收势而立。   他记得师父告诫,一旦动手,要全力以赴,待对方没有了反击能力才能停下,否则,无异于自杀。   况且,师父刚才也说了,不必手下留情,要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免得小瞧了自己!   他心下雀跃,没想到师父这般厉害,仅指点自己一下午,教了三招棍法,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换了眼前,三四个自己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师父……”他转头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总算没白学,不错!”   李宝路捂着胸口站起来,涨红着脸,尴尬的笑:“好厉害的棍法!好厉害的棍法!”   “李子,你忒没用,一个小家伙都对付不了!”赵胜利哼道。   李宝路不服气的道:“赵头,不是我没用,是这小家伙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去去去,他厉害不厉害,咱们还不知道?!”赵胜利摆摆手,不以为然。   李宝路有些着恼,哼道:“赵头,要不,你跟他比一场,你若赢了,我帮你擦一个月的铁甲!”   “哟嗬,你倒是嘴硬!”赵胜利眉毛一挑。   李宝路哼道:“两个月!”   赵胜利一拍巴掌:“好,就这么定了!”   “你若输了呢?”李宝路问。   “臭小子,净废话,输了一样!”赵胜利抬掌虚打一下,道:“不过,你想我输,那是妄想,没门儿!”   “那不一定!”李宝路嘟囔一句,转头道:“小高,好好比!”   ……   高通诚望向李慕禅,跃跃欲试。   李慕禅笑道:“赵头可是杀场老手,他能当成伙长,起码要杀够十个人,你要小心了!”   “是,师父!”高通诚用力点头,兴奋的望向赵胜利。   赵胜利笑道:“和尚,你只教一下午,这小子就能打倒李子,还真有你的,教导有方呐!”   李慕禅笑了笑:“赵头,你可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哼,那是李子,瞧我的!”赵胜利摆摆手,笑道:“打哭了小孩,你这个当师父的莫心疼!”   李慕禅笑道:“赵头,逞口舌之利,我不如你,还是手底见真章吧!”   赵胜利拔刀出鞘,满不在乎的一招手:“哼,来吧!”   高通诚双手握棍,行了一礼,随后一跃而起,当头击下,与刀法里的力劈华山相似,气势万钧。   赵胜利怪叫着迎上去,挥刀如电,直直斩出,显然是要硬碰硬,以力胜巧,虽有些无赖,却也不能说什么。   高通诚在空中忽然变招,化下击为横扫,变化巧妙,赵胜利竟然反应不过来,顿时一刀击空,后背挨了一棍。   “咦?”赵胜利踉跄一步,却站稳了,转身一撩,刀光如电般劈下,便要劈中高通诚。   高夫人攥帕子的手一紧,脸色发白。   高通诚也吓了一跳,却猛的一扫,后发先至,一棍扫上赵胜利屁股,赵胜利飞了出去,重重落到厅门口。   “哈哈……”李宝路拍掌大笑:“赵头,你败啦!”   赵胜利腾的起身,想揉揉屁股,马上省起有美人儿在,忙又止住,瞪了李宝路一眼,脸色不甚好看。   李宝路没什么眼色,仍哈哈大笑:“赵头,愿赌服输,我两个月不用擦铁甲喽,真不错!”   李慕禅笑道:“赵头,我这个弟子如何?”   赵胜利没好气的哼道:“厉害!……李子,你甭猖狂,不就是两个月的铁甲嘛,没什么大不了!”   “赵头,我可是第一次赢你!”李宝路欢喜的道。   赵胜利哼道:“大惊小怪,也不怕人笑话,赶紧消停下来吧!”   ……   高通诚满脸欢喜,坐到高夫人身边,她打量几眼儿子,松一口气,没见着有什么损伤,不像受苦。   她本以为,诚儿跟大师学武,定会苦不堪言,会受很多折磨,摔摔打打鼻青脸肿是难免的,但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妥。   她柔声问:“诚儿,可累么?”   高通诚忙道:“娘,不累,跟师父练武很好玩!”   “傻孩子!”高夫人摇摇头,不再多说,在师父跟前,他哪敢说不好,事后再好好问问罢。   众人议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高通诚不过一个粗通拳脚的,经过李慕禅一下午点拨,就能胜得过他们。   难不成,他们苦练这么久,竟还如别人练一个下午?!   他们产生了深深怀疑,觉得一切都被推翻了,好像那么久的苦练,那么多汗水,竟是一点儿不值得。   熊四海道:“大和尚,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笑,众人脸色变化他尽收眼底,微笑道:“没什么,通诚还算机灵,加上疯魔棍法,总算能自保了。”   “那咱们学的就那么差?”熊四海不甘心的问。   李慕禅摇头:“也不能那么说,咱们练的是上阵杀敌的功夫,跟武林小巧功夫是不同的,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他一个人就能打得过咱们!”熊四海道。   李慕禅笑笑:“一个通诚,能打得过你们一个,但十个通诚,却打不过咱们十个,这就是杀敌功夫与小巧功夫之别。”   熊四海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却最终一咬牙,还是说道:“大和尚,不如也教教咱们,如何?”   他厚着脸皮,有些不敢看李慕禅。   李慕禅想一下,点点头:“大伙想学,我也不藏私,不过,也只能教大伙这套疯魔棍法。”   “好好!”众人齐声点头。   赵胜利笑道:“哈哈,咱们拿着枪,就能当棍使嘛!”   李宝路嘿嘿笑道:“和尚,咱们学了棍法,能打得过他吗?”   他指了指高通诚。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通诚毕竟底子薄,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不过大伙。”   “那好那好,快教咱们!”李宝路顿时大喜过望。   高通诚看看李慕禅,有些着急,刚能压过他们,就要再被压下去,这种感觉极郁闷。   李慕禅笑道:“都学了疯魔棍法,谁高谁低,就看各自的火候了。”   高通诚精神一振,听出了言外之意,只要用心修炼,准能打得过他们!   ……   十三娘笑着站起来,道:“你们练武吧,我先回去啦。”   众人跟着起身,纷纷挽留,他们现在不练,日后回营再练不迟,大伙坐在一起说说话多好。   十三娘还是告辞了,抿嘴笑道:“明天我去昌平楼,咱们一块儿去吧!”   众人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微微带笑,一直不说话,十三娘临走剜他一眼,袅袅去了。   赵胜利他们送她到门口,回来后,纷纷指责李慕禅,太过冷漠,伤了人家十三娘的心了。   李慕禅哭笑不得,索性不理会。   夜晚,李慕禅就开始传他们疯魔棍法,这套棍法并无内功心法,纯属外功,他们能学,并不与军中武学冲突。   高通诚所学的疯魔棍法,则夹杂着呼吸吐纳,其实蕴着内力心法,与他们学的不一样。   毕竟高通诚要走武林路子,借着棍法修炼内力心法罢了。   他们学得也很快,一晚上学了两式,彼此切磋,练得熟了,不过,李慕禅不可能如教高通诚一般,拿天下各种武功喂招。   这是身份所限,尽管如此,他们也很快掌握了这两招,威力宏大,个个练得兴高采烈。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起来,接着练疯魔棍法。   高通诚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跟自己学的不一样,大是得意,觉得师父还是向着自己。   早晨时候,李慕禅又传了他一招,然后叮嘱他多练,多想,自己去领悟,不要只知一味的苦练。   众人离开了宅子,去东边的府上叫了十三娘,前往昌平楼,不过,天色尚早,若吃午饭,还需一两个时辰。   十三娘没拒绝,跟他们一起。   八男一女,走在天龙城南北纵横大街上,男的壮实,煞气凛然,女的娇柔,而且,还是天龙城有名的美人儿十三娘。   十三娘今天穿着鹅黄罗衫,衣裾轻动,娇躯款款,风姿曼妙动人。   他们难免多看几眼,却被赵胜利他们狠狠瞪回去,一幅飞扬跋扈的模样,惹得李慕禅摇头不已。   逛了一大圈,买了不少的东西,他们才慢腾腾的去了昌平楼。   ……   见到他们来,那小二的忙不迭迎出来,脸上神情古怪:“几位军爷,你们来啦,还要那座雅间吗?”   “别,换另一间!”赵胜利抢在前头。   小二一怔,忙点头:“好嘞,换东边那间如何?”   “嗯,甚好!”赵胜利点头,转头道:“和尚,那间跟咱们相克,每次坐那里都有事,还是换了吧。”   李慕禅笑道:“也好,就东边那间吧。”   小二顿时笑容满面,将众人请来,一边笑道:“几位军爷的马咱们一直好好照料着,请放心!”   “嗯。”李慕禅点头。   他们昨晚放心离开,没牵马,就是因为军马之贵重,比人还贵重,酒楼根本不敢玩什么猫腻,否则,一旦有问题,神武军绝不会答应。   众人来到雅间坐下,李慕禅笑道:“十三娘,这顿也算是请十三娘你,感谢你昨天操劳。”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三娘嫣然一笑,屋内顿时一亮。   正在说话功夫,忽然脚步声响起,“噔噔噔噔”,声音沉重,宛如踩在众人心口,说不出的难受。   李慕禅顿时皱眉,此人也太肆无忌惮了。   “哪一个是明空?明空在哪里?!”忽然一声断喝响起,在整个酒楼炸响,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李慕禅伸了个懒腰,淡淡道:“我是明空,何人唤我?”   他声音清朗平和,缓缓传出,清晰响在众人耳边。   “明空秃驴,出来受死!”大喝声响起,随后房门被砰一下扯开,门口站着一个魁梧汉子,有些矮胖。   圆圆的脸,相貌倒不丑,却满脸蛮横,拿着一柄斧头指向李慕禅:“你就是那个明空秃驴?”   这柄宣花斧头寒光闪烁,看着就沉重,看着森森斧刃,人们忍不住想,若挨上这么一斧子,谁也讨不了好!   李慕禅皱眉,沉声道:“我是明空,阁下出口伤人,究竟有什么事?”   圆脸大汉眼睛一瞪:“奶奶的,你惹了咱们小姐,我当然要收拾你,替小姐出口恶气!”   李慕禅淡淡道:“原来是范家镖局的人,是吧?”   圆脸大汉哼道:“秃驴,你倒是个明白人!”   ……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缓缓道:“阁下一口一个秃驴,难道就不怕天下僧人之怒火?”   “哼,和尚没一个好东西!”圆脸大汉满不在乎的骂道。   李慕禅缓缓站起来,抱拳道:“既如此,阁下有何赐教,尽管划下道来,在下无不奉陪!”   “好呀,总算还痛快!”圆脸大汉顿时大喜,嘿嘿道:“听说你杀了不少的西赵兵,咱们就比划一下吧!”   李慕禅皱眉道:“你既是范家镖局的人,当知道,我只上阵杀敌,不与别人比试!”   “哼哼,说得好听,只上阵杀敌,我倒要瞧瞧!”他不屑的撇撇嘴,大步流星的进来,当头便是一斧。   这一斧,劈的不是李慕禅,而是开门的小鹤。   小鹤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劈自己,不过,本能动作还做了出来,抽刀架过来,想挡住这一斧。   这一刀出去,他马上后悔,看这个大汉力气不小,自己这是自讨苦吃,怎能跟他硬碰硬,应该退后一步的!   但后悔已迟了,想救自己小命,只能硬挡过去,想到此,鼓足力气,狠命的运到长刀上。   “嗤!”一声轻啸响起,李慕禅甩了一下手。   “叮!”脆响一声,斧子忽然改变方向,本砍向小鹤,如今却劈上了乌光,顿时响起金铁交鸣声,落下一只筷子。   圆脸大汉脸色一变,踉跄退后一步,瞪大眼睛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皱眉道:“阁下没事的话,还是退下吧!”   “秃驴,果然有几分道行!”圆脸大汉嘿嘿冷笑,怒喝一声,再次挥斧砍过来,这一次真的砍向李慕禅。   李慕禅极不耐烦,他站起身来,隔着桌子一拳捣出。   “砰”一声闷响中,大汉飞了出去,直接钻出了房门,“砰”又一声闷响,酒楼似乎晃了一下。   “小鹤,关上门,咱们吃咱们的。”李慕禅道。   李慕禅这一拳,恰好击中斧头的侧面,力大无比,大汉力量虽强,在李慕禅跟前却不值一提。   小鹤兴高采烈的应一声,朝门外吐了口唾沫,兴奋的关上门,重新坐回位子。   “和尚,这一拳带劲儿!”赵胜利拍掌大笑。   熊四海苦笑:“这一拳,算把范家得罪了!”   李慕禅笑了笑:“熊四海,范家又如何,我倒想瞧瞧多厉害!”   “唉……”熊四海只是摇头,不再多说。   “谁想瞧瞧我范家多厉害?”沉肃的声音陡的响起,众人耳膜隐隐发疼。   第283章 邀请   说话声中,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缓步进来,身后跟着圆脸大汉,还有一人,却是淡黄罗衫的范佩瑶。   她与十三娘的衣衫差不多,看得出来,两人的衣衫买自同一家,风格也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两人并在一屋,相映成辉。   李慕禅仅扫过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中年人身上。   ……   这中年人身形削瘦,瓜子脸,双眼下陷,目光如鹰似隼,似乎要把人看透,浑身透着干拔劲挺。   他站在范佩瑶身前,冷冷瞪着李慕禅,沉声道:“你就是明空罢,独破黑鹰二十骑的英雄人物?”   李慕禅点点头,伸手道:“请坐吧,……范姑娘,别来无恙?”   他直接无视了此人,跟范佩瑶说话,中年人顿时脸色涨红,他从没受过这般冷遇,生平头一次。   他气度慑人,纵使与范佩瑶站在一起,你们也不敢小觑,如今在李慕禅跟前,却是吃了一瘪。   “嗯。”范佩瑶看他一眼,张了张嘴,却只发出这一声。   李慕禅笑着一指圆脸大汉,道:“这位兄台来寻衅,不是范姑娘的意思吧?”   范佩瑶瞪一眼大汉,转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慕禅摇摇头:“在范家眼里,我只是一个小卒,无权无势,可任意宰割,是不是?”   “你说什么呀!”范佩瑶哼一声。   “明空秃驴,我来找你,是自己气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小兵,竟敢惹大小姐生气,就是该死!”圆脸大汉蛮横的道。   李慕禅懒得跟他多说,根本讲不通,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他也听不进去的,不如省点儿口水。   “阮大哥——!”范佩瑶嗔道。   圆脸大汉忙嘿嘿笑道:“大小姐,我杀了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赵胜利“嗤”的笑一声,摇头道:“真是好大的口气!”   圆脸大汉霍的转身,死死盯着赵胜利:“小子,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爷爷先送你一程!”   赵胜利朗声道:“你家爷爷赵胜利,来吧!”   圆脸大汉斧子一指:“快过来受死!”   李慕禅一伸手拦住了,温声道:“赵头,别理他。”   赵胜利哼道:“这家伙太猖狂,和尚,刚才你直接收拾了便是,还留他性命做甚!”   李慕禅笑了笑,转头道:“范姑娘,不知此来有何赐教,至于感谢的话,不必再说,我可受不起。”   范佩瑶摇头道:“咱们这次,真的只是巧合,过来吃饭的,没想到遇上你们,阮叔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说罢,她抱拳施了一礼,神情真诚恳切。   “大小姐!”圆脸汉子顿时瞪大眼睛,不忿的叫道。   ……   范佩瑶道:“阮叔!明空大师对咱们有大恩,岂能随意得罪,阮叔,爹爹知道了,定要责罚你的!”   圆脸汉子哼道:“我拼着老爷责罚,也要替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阮叔你弄错了,我不是生他的气。”范佩瑶道。   “哦——?”圆脸汉子一怔,忙道:“不是生他的气,那是生谁的气,哪个小子又气大小姐了,告诉我,我去将他劈了!”   “阮叔,这样谁敢告诉你呀!”范佩瑶嗔道。   圆脸汉子笑了几声:“呵呵,那好那好,我不劈便是了!”   范佩瑶白了他一眼,扭头道:“明空大师,见笑了。”   李慕禅笑笑,拿起大碗喝一口气酒,不再说话,范佩瑶顿时咬了咬牙,见到李慕禅这般悠然自在神情,她忍不住恼怒,无名业火腾的冲上来。   这般情形,根本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最是郁闷,只能暗自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他对自己家有恩,又不能喊打喊杀,只能忍着,这让她更是郁闷难当,无法宣泄。   “大小姐,咱们走吧!”中年人盯着李慕禅看几眼,忽然道。   范佩瑶点点头:“嗯。”   中年人抱拳,转身踏出了屋子,范佩瑶瞪了李慕禅一眼,也离开了。   圆脸汉子也瞪了赵胜利一眼,扭头转身离开。   转眼功夫,屋内恢复了平静,赵胜利恨恨道:“范家,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慕禅笑道:“赵头,这位范大小姐已算不错了,……不能太奢求,毕竟世上本就弱肉强食!”   赵胜利呸了一声,哼道:“和尚,等咱们立了军功,成了将军,看回头怎么收拾他们!”   熊四海叹道:“有刺史帮着,就是成了将军,也无可奈何的。”   李慕禅道:“好啦,咱们不说范家了,……吃过饭,早早回去吧,别耽搁了,回去晚了可要军法从事!”   “对对,得早早回去!”众人纷纷点头,不敢大意。   ……   他们虽有快马,但从天龙城至腾龙城,需得半天功夫,万一真的晚了,李司马可不会手下留情,十几鞭子算是轻的。   十三娘笑道:“看来军法无情,真的很厉害呀。”   “唉……”赵胜利摇头晃脑,叹道:“你是不知道呀,咱们那军法官,可不得了,谁也甭想例外!”   他一指李慕禅,道:“就说和尚吧,那李司马对和尚可是青眼相加,但他犯了军规,照样要蹲明律堂,照样得挨罚,否则,这次他宰了二十几个黑鹰骑的,早就成队正啦!”   “赵头,你就别夸我啦,没那个命,强求不得!”李慕禅笑道。   赵胜利切了一声:“哼,你这和尚,就是这点儿不好,虚伪!”   李慕禅笑了笑,拿起大碗喝酒,十三娘笑吟吟瞥他一眼,道:“赵头,你这句话真是精僻!”   “哈哈……”赵胜利畅快的大笑,十三娘趁机帮他斟满。   众人说说笑笑,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会儿功夫就酒酣耳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吆喝阵阵,尽显军人特色。   正说着话,喝着酒,到了兴头上,忽然门再被敲响,小鹤上去拉开门,怔了怔,范佩瑶正站在门外。   “范姑娘,你这是……?”小鹤温声道。   他对这位范姑娘印象极好,虽然是大小姐,却没有一点儿傲气,性子也算温和,真是难得。   “有劳了。”范佩瑶轻他点一下头,扬声道:“明空大师,请来一下,好吗?”   李慕禅放下大碗,笑道:“范小姐,有什么事?”   范佩瑶道:“大师能否过来一下,咱们有一事相求。”   李慕禅笑笑:“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说无妨。”   范佩瑶银牙暗咬,恼怒不已,脸上却微微含笑:“此事涉及甚大,为防隔墙有耳,还是过来一下吧,……难道大师怕我害你?”   李慕禅起身摇头道:“我是怕麻烦,……既如此,咱们就去你那里吧。”   说着,他对众人笑道:“赵头,你们慢慢喝着,我去去就来。”   “嗯,和尚,有什么不对,直接喊一声便是。”赵胜利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还看一眼范佩瑶。   李慕禅笑笑,这话倒落了下乘,不过,也是他关心则乱。   随着范佩瑶出了屋,来到旁边房间,却正是旁边,原本一直坐着的雅间,进了屋,中年人大剌剌坐着,冲他点点头。   范佩瑶请李慕禅上座,李慕禅不肯,坐到旁边,笑道:“范小姐,我一介小卒,有何效劳之处?”   范佩瑶沉吟一下,看了看中年人,中年人点点头。   ……   范佩瑶轻声道:“听说大师骑箭功夫精绝,号称神武第一箭。”   李慕禅失笑,摇头道:“这话太离谱,小姐不必理会,是大伙瞎闹着玩的。”   范佩瑶道:“不会空穴来风,大师的箭术定是极好的。”   李慕禅点头道:“稍微精通,怎么,究竟有什么事?”   范佩瑶沉吟一下,道:“是这样,咱们有一趟镖被太白寨劫了去,……这太白寨易守难攻,咱们对付不了,只能请军队来剿匪。”   李慕禅若有所思,笑道:“难不成,小姐想让我帮忙匪寇?”   范佩瑶点头道:“是,咱们想请大师带一些人去。”   李慕禅笑道:“我只是一小卒罢了,至今无官无职,不能带队,况且,军动调动,可不容易。”   范佩瑶道:“咱们已经请了一队人马,但他们说,当今神武营,箭法第一当属大师你。”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讶然望向她。   范佩瑶微笑道:“咱们与你们都尉有些交情,他已经派了飞骑营一帮人马,配合一些步兵,约有两百人。”   李慕禅暗自感慨,范家果然不容小觑。   他沉吟片刻,抬头道:“范姑娘,这一趟镖,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参。”范佩瑶迟疑一下,缓缓道。   “大小姐……”中年人脸色顿变。   范佩瑶深深看着李慕禅,微笑道:“我相信大师能守口如瓶!”   李慕禅苦笑:“我不该问的!”   他这一问,本想让范佩瑶自觉理亏,知难而退,没想到这范佩瑶看着娇美,魄力却极强,直接相告了。   “是一株千年人参。”范佩瑶低声道。   第284章 心动   李慕禅叹了口气:“范小姐,你这是逼我呀!”   范佩瑶嫣然一笑:“大师何出此言?……大师若有难处,咱们也不强人所难。”   她心下暗叫,干得好,扳回一城!周身十万个毛孔皆开,畅美难言,笑容越发的娇艳。   李慕禅怦然心动。   千年人参,这可是好东西,如今乃盛世,人口茂密,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越来越少。   人们能涉足之处的人参被采得差不多,深山老林人又进不去,故人参越来越稀少珍贵。   尤其千年人参,更是价值连城,甚至无价之宝,怪不得范家要花这么大的力气,请动了军队。   都尉这人看着随和,却很古板,想请得动他,代价不菲。   ……   他若没修炼军中武学,人参对他并不重要,人参虽能补气,却效果有限,不如用来炼药,救人性命。   而他身负控鹤添油术,又有观天人神照经,性命无忧,也用不着人参。   修了军中武学,人参却对他极重要。   换了旁人,即使修炼军中武学,吃下人参,虽能提高修为,却也有限,一般人修炼,束缚进展的是身体,穴道容纳,肉体承受力。   身体即如瓶子,小瓶子装不了太多水,往往限制内力深厚程度。   李慕禅则不同,截然相反。   金刚不坏神功炼体,加之沧海神功打的底子,身体是个大瓶子,但功法所限,水量太少,想要盛满,起码得一年半载。   他分心多用,脚底涌泉一直源源不断的吸纳内力,注入气膜,但数天下来,根本见不着增长。   如此下来,气膜想增厚,遥遥无期,一年半载还是乐观估计,长了的话,十年八载怕也无法圆满。   归根到底,是涌泉所限,天元吐纳术一运转,周身毛孔皆开,各大穴皆吐纳呼吸,比起仅涌泉穴,差了数百倍。   这些天来,一直分一份心思在想,究竟有何改良之法,想来想去,没找到什么好办法,毕竟吸纳的是地之精气,而身体与地面接触,唯有脚,其余部位不接触,无法吐纳。   唯一的法子是扩大涌泉,若能增其容量,成丹田一般,吐纳速度自然快了,但扩展穴道绝非易事,唯一能做的是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达到第八层,炼脉,扩展穴道,易如反掌。   可凭如今的速度,想达第八层,遥不可及,达不到第八层,就无法扩展穴道,无法扩展穴道,达不到第八层,这本就是难解的死结。   ……   除了扩大涌泉,还有一法,就是丹药,人参补气最佳,一株千年人参,可能抵数年苦功。   纵使他心静如水,也怦然心动。   “大师,意下如何?”范佩瑶明眸盯着他。   李慕禅沉吟不语,似是迟疑不决,等着她往下说。   范佩瑶道:“大师若去,咱们自不会吝啬!”   李慕禅笑了笑:“范小姐,我是军人,都尉有令,我自遵从,都尉不开口,我不能擅自行动,军法无情。”   “大师若耽搁两天,会有什么处罚?”范佩瑶问。   李慕禅摇头:“轻者擅离职守,挨几鞭子,重者以逃兵论处,斩无赦!”   范佩瑶吐了吐舌头:“这么重?”   李慕禅点头:“军法无情,无论什么人违了军法,一视同仁,即使是都尉,也一样。”   范佩瑶道:“若都尉有命令呢?”   李慕禅笑了笑:“我自然遵从,绝无二话。”   范佩瑶道:“我想先征询大师的意见,大师若答应,我就去求都尉。”   李慕禅笑道:“范小姐何必如此麻烦,直接让都尉下令就是了。”   范佩瑶摇摇头,郑重说道:“强人所难,我范家不为也,……大师可愿意帮忙,走这一趟?”   虽说范家势大,行事飞扬跋扈,这范佩瑶却厉害,行事手腕皆有过人处,她各种心思,李慕禅一眼看透,如观掌纹,她能忍气,能摒除感情干扰,这可是多少男人也做不到的。   李慕禅笑笑,道:“太白寨有多少人马?”   范佩瑶郑重道:“四百零二个男人,两百三十二个女人,还有一百多个小孩,……其中有不少的好手。”   “没有老人?”李慕禅问。   范佩瑶摇头:“太白寨才建了一年,还没老人,女人孩子都是抢去的。”   “嗯……”李慕禅沉吟,道:“太白寨里有绝顶高手吧?”   “是。”范佩瑶点头,道:“有一位绝顶高手,……咱们也请了几位客卿长老,到时缠住他,夺回人参。”   李慕禅皱眉沉吟,摇摇头:“人参应该在他手里,能杀得了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范佩瑶咬咬柔嫩的唇,坚定地说道:“事在人为!不信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一个!”   李慕禅看出她的迟疑,不自信,笑道:“对付绝顶高手,就是几百人也没用,打不过他能跑。”   范佩瑶道:“放心罢,不会放他跑了的!”   ……   “大师若能相助,咱们……”范佩瑶道。   李慕禅眼光闪了一下,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微笑点头:“好,我答应了,只要都尉有令,我欣然相从。”   “多谢大师!”范佩瑶嫣然微笑。   李慕禅自嘲笑道:“我只有箭法拿得出手,对上武林高手,也帮不上大忙!”   范佩瑶轻轻笑起来:“大师谦虚了,黑鹰骑的人,都是西赵的武林高手,大师箭法如神,武林高手也怕的。”   李慕禅起身,笑道:“那好,我就等小姐的好消息了。”   他抱抱拳,出了雅间,回到自己的屋内。   “小姐,他能成嘛?”圆脸大汉撇撇嘴,哼道:“依我看,就是银枪蜡头,不是吹出来的英雄吧?”   范佩瑶斜看他,嗔道:“阮叔,别胡乱说人家坏话,平白得罪人!”   “嘿嘿,反正,我看就小子,本事不大,架子不小,烦人!”圆脸大汉满脸不以为然的摇头。   范佩瑶抿嘴笑道:“是呀,他派头不小,不过箭术确实当世精绝,罕有人及,……小法是多傲的人,对谁服气过?对他却赞不绝口,说他是神武第一箭。”   “哦,小法既然这么说,那错不了。”圆脸汉子点点头。   中年人沉吟不语,范佩瑶道:“三伯,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人深陷的眼珠微动,冷芒闪烁,道:“此人所图非小啊……”   范佩瑶道:“三伯,你说他要抢人参?”   中年人慢慢点头,眼中闪着冷芒。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吧?”范佩瑶摇头。   中年人道:“这和尚高深莫测,还是要小心点儿!”   范佩瑶摇头道:“三伯过虑了,他是军人,逃了和尚逃不了庙,他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妄动。”   “嗯,你对他气不过,偏还能这般,难得!”中年人露出笑容。   范佩瑶笑笑:“公是公,私是私,公私我还分得清!”   中年人赞许的点头:“不错,还是老爷子眼睛毒,认准了你,将来咱们范家这一摊子,你就要费心了。”   范佩瑶摇头:“三伯,爹爹与大哥都比我强得多,家里的事轮不到我说话,老爷子只是拿我刺激一下大哥罢了。”   “嗯,你明白就好。”中年人点头,笑容更盛。   ……   李慕禅回了屋,众人纷纷打听,究竟有什么事,李慕禅摆摆手,笑着推托了两句,众人敌机,不再多问。   吃过了饭,李慕禅结了帐,众人与十三娘告辞,纵马出了天龙城,返回腾龙城,免得晚回营受罚。   腾龙城气势雄浑,巍然耸立,观之肃然起敬,如此雄关,怪不得大衍边境固然金汤,从未有人越过此城。   进了腾龙城,众人回营,李慕禅接着练功,小龙形精妙绝伦,简简单单一个姿势,看着没什么奇妙,但内力奔涌,滔滔如江河奔腾。   他练得不熟,只能取静式,若练了熟了,化为日常行动中,伸一伸懒腰,或踢踢腿,皆是小龙形。   小龙形火候精深之后,无一动不合于形,内力奔涌,如今练得不熟,只能慢慢来。   金刚不坏神功与小龙形截然不同,金刚不坏神功是炼体,小龙形虽也炼体,关键是练气。   小龙形下,内力滚滚,涌泉穴注入内力速度大增,仿佛水龙头拧大,与平时不同,差了数倍。   李慕禅反思,涌泉穴已能收发由心,控制着一直吸纳地之精气,但为何比不过小龙形呢?   这正可见小龙形之妙,内力奔腾,如形成一股吸力,地之精气通过涌泉,滚滚而来,李慕禅心神控制涌泉,却没这股吸力。   李慕禅一边练着小龙形,一边在脑海里模拟九转洗髓经。   还没能修炼,两天之后,李慕禅得到命令,与飞骑营一同出发,前往天龙城与高阳城之间剿匪。   第285章 宝弓   他去黑虎营,来见都尉。   铁甲卫士密密着行辕,身上寒光闪烁,个个煞气逼人,鬼神难近,都是历经沙场的勇士。   对这些人,李慕禅很尊敬,上前说了几句。   卫士们认得李慕禅,否则,直接赶走,不让靠近,有人进去通禀,很快回来,请他进去。   李慕禅来到大厅时,都尉一身绛紫长衫,正埋头批公文,神情专注,浓眉紧锁,李慕禅没惊扰,一动不动站着,暗展小龙形。   他双脚不八不丁,双肘下坠,手按刀上,看着像是一个站哨放岗姿势,却是小龙形中的一式,外表不动,内力滚滚,浩荡如江河。   ……   半晌过后,都尉放下笔,抚髯望下来。   “什么时候到的?”他笑眯眯的打量一眼李慕禅,点头道:“嗯,还成,总算有点儿火候了。”   李慕禅日夜思索小龙形,已经似模似样,随意摆出,不必花费太多时间调整,虽离本能差得远,却也不手生。   李慕禅行一军礼:“见过都尉。”   都尉摆摆手:“行了,起来罢,是为了剿匪来的吧?”   “是。”李慕禅点头,道:“都尉,我这一去剿匪,咱们的人去城外,我不放心。”   “你好大的口气!”都尉呵呵笑道:“离了你,大伙都不用出城了?”   李慕禅苦笑道:“黑鹰骑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一旦出城,会面临黑鹰骑狂风暴雨的打击。”   “还用你说?!”都尉哼道,抚髯沉吟,慢慢道:“依你之见,有什么法子应付?”   李慕禅道:“拖一拖,……咱们先避不出城,过一阵子,待他们血气平伏了,再徐徐图之,如何?”   “馊主意!”都尉哼了一声,摇头道:“此风不可长,一旦开这个头,学着避其锋芒,那军中的胆气一泄,后果严重!”   李慕禅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那等我回来如何?……两三天罢了。”   “你那边也是麻烦事。”都尉摇头叹道。   李慕禅道:“都尉为何答应范家?”   “刺史大人相求,不能不遵。”都尉脸色沉下来,发觉说得多了,一摆手,怒哼道:“知道这么多做甚!老实办好差事就是!”   “是。”李慕禅不敢开玩笑,道:“都尉,我若杀敌,也算是军功罢?”   “嗯,自然有司马随行。”都尉点头,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赶紧滚蛋,去练武场,听从右都尉调遣!”   “……是。”李慕禅迟疑一下,都尉冷冷目光扫来,他忙答应了。   他暗自摇头,竟是右都尉带队,自己可有点儿麻烦。   ……   李慕禅回去骑了赤影,来到飞骑营。   飞骑营周围没人,空荡荡的,他来到练武场时,场上站了一个方阵,十人一排,共有十排。   方阵旁边,还有一个长阵,约有两百个步兵,前排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刀,第二排持长枪,第三排乃弓箭手,第四排持大刀。   此刀长约一米五六,与人齐高,柄长约一米多,两面开锋,需得双手持刀方能挥得动,与关公大刀差不大长,样式不同。   两面刀锋闪着寒光,持刀的兵士个个魁梧壮实,比起周围众兵士更精锐几分。   一百来骑兵,两百多步兵,李慕禅本以为飞骑营皆出,却是留了一半儿。   点将台上,右都尉一身戎装,正在训话,目光扫到李慕禅,停住话,招招手,李慕禅跳下马,来到台下。   右都尉沉着脸,目光闪烁,缓缓道:“明空,你进骑兵部,随大家一块儿行事,……若有违命令,莫怪军法从事!”   李慕禅行一军礼,大声应是,转身骑上赤影,来到众骑兵之后。   众人一直盯着他瞧,如今的李慕禅,在军中可是传奇人物,单身孤骑出城救人,杀黑鹰骑,救回同袍。   如此义举,如此本事,可谓德艺双全,众人奉为英雄。   李慕禅点头微笑,他得罪飞骑营不浅,暗忖不会太平,有人要找回场子的。   右都尉挥手喝道:“好了,开拔!”   两声炮响,李慕禅随着众骑兵出了营,出了腾龙城,往天龙城而去,需得先去天龙城,再去天龙城外。   李慕禅跟在众骑士之后,赤影慢慢小跑。   前面的步兵们健步如飞,不逊于马跑,奔跑一阵子,然后慢慢走,再跑,再慢走,如此反复,个个体力强横。   众骑兵显得很舒服,悠然自在,优越感十足的扫着众步兵,李慕禅跟在众骑士后,一言不发,专注的拉着弓。   他手上无箭,却一直在拉弓,动作缓慢,像是在体会什么,却是在修炼小龙形中的一式。   借着拉弓的动作,身体好像如弓弦般扯动,顿时内力翻滚,集于双臂,力气大增,远胜平常。   李慕禅一直以为,军中内力不注重局部,而是炼体,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小龙形这一式,就让自己膂力大增。   他欢喜不已,对这一次的剿匪有了一些底气。   ……   原本,他想散去军中内力,恢复沧海神功,但却舍不得,如今的内力来之不易,一旦散去,再修炼回来,需得一阵子。   他生怕一旦散功,气膜也散去,这可是大麻烦,不知何时能练回来。   恢复沧海神功,固然好处无穷,但有军中内力也有一桩好处,就是金刚不坏神功威力大增,五脏六腑有气膜保护。   这一次与绝顶高手对阵,纵有沧海神功,怕也不敌,全靠金刚不坏神功保命,自不能散军中内力。   没有内力,飞云箭威力大减,小龙形恰好弥补了缺憾,内力注于双臂,箭法威力大增,他一直在苦练,想将内力注入箭上。   但这极难,身体好像有一层膜,隔绝了内力,使其不能溢于身体之外,这其中蕴着大奥妙,李慕禅隐隐有些明白。   他不甘心,一直做着这一式,慢慢调整,想突破樊篱,将内力注入箭中,箭上的威力会大增一截。   论内力威力,军中内力刚猛霸道,更胜一筹。   众人看他如此,也不打扰,隐隐有些敬畏之感,黑鹰骑多可怕,他们都领教了,他能孤身一人杀二十几个黑鹰骑,本事之高没法想像。   时间在李慕禅的专注修炼中过去,众人行军极快,到了傍晚,便到了天龙城外扎营。   李慕禅跟右都尉请了假,晚上去天龙城休息。   右都尉冷冷瞪他一眼,摆摆手,不耐烦的准了假,显然,都尉已经有过吩咐,否则,断不会这般痛快。   南城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李慕禅刚一进城,要去买的宅子住一晚,忽然一个小伙子挡在前面,抱拳道:“大师法号可是明空?”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约有二十来岁,身形削瘦,眉清目秀,一脸和气,眼神清正,令人大生好感。   李慕禅点头:“我是明空。”   “明空大师有礼!”小伙子合十一礼,道:“敝小姐在昌平楼设宴,有请明空大师赏脸。”   “你家小姐?”李慕禅笑笑:“可是范小姐?”   “正是。”小伙子点头。   “好,咱们去吧。”李慕禅点头,随着他到了昌平楼,一个小二接过赤影,又一个小二前来接引。   见到是他,小二怔了一下,忙笑道:“大师你好。”   正是前几次来碰到的小二,李慕禅笑着点头,这一连来了数次,脸熟了。   小伙子道:“这是咱们小姐的客人。”   “范小姐原来等的是大师,快请!”小二忙侧身延请,很是殷勤。   ……   小二走在最前,引他们来到一座雅间前,然后敲门,一个削瘦木讷的汉子开门,见到他们,点点头。   “可是大师驾临?”柔和悦耳的声音中,范佩瑶出现,双手合十,笑靥如花:“大师近来可好?”   她一身月白罗衫,宛如一朵荷花,清纯秀美。   李慕禅合十还礼,笑道:“范小姐相召,有何吩咐?”   范佩瑶笑眯眯的道:“听到大师果真来了,小女子不胜欣喜。”   “不敢当,……我该卸了甲再来,又怕大小姐心焦,失礼了。”李慕禅笑着指指自己的铁甲。   范佩瑶笑道:“大师不必客气。”   两人说话心平气和,范佩瑶暗吁一口气,生怕他再呛自己两句,惹自己生气,还好,他今天很随和。   范佩瑶介绍身边的削瘦汉子:“这是我五叔,姓岳,名铁山。”   李慕禅合十见了一礼。   范佩瑶摆摆手,小伙子捧一长木匣,呈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望向范佩瑶:“这是……?”   范佩瑶道:“这是我爷爷珍藏的寒蛟弓,大师别嫌弃。”   李慕禅打开木匣,一张通体黝黑的长弓呈现眼前,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光泽,透出一股神秘气息。   李慕禅露出笑容,他乍一伸手拿起,丝丝寒气透过手掌,沿着胳膊,化为清凉注入脑海,脑海为之一清。   他先前得一把宝弓,可惜被人击毁,如今再见宝弓,心下亲切而又感慨。   李慕禅微闭双眼,体会着清凉的气息,弓身是黑色铁质,但这种铁却没见过,一直散发丝丝寒气,镇定心神。   他手掌贴到没缠细线的位置,寒气更浓,如冰一般。   弓身没有花纹,只缠着一层细线,弓弦雪白无瑕,与黝黑的弓身对比强烈,引人注目。   李慕禅手指拨动弓弦,嗡嗡轻鸣,不由赞叹一句:“好弓!”   范佩瑶嫣然笑道:“大师满意最好不过!”   李慕禅轻轻一拉,顿时呈满月,松开手指,“砰”一声闷响,众人心一跳,如有锤子击打心脏。   范佩瑶露出惊讶神情:“这弓身乃深海寒铁,弓弦乃蛟筋,可惜弓太硬,寻常人根本拉不开,……大师果然不愧神箭手!”   李慕禅摇头:“有几分傻力气罢了。”   ……   他沉吟片刻,抬头道:“这弓我就收下了!多谢范小姐费心!”   范佩瑶笑道:“大师喜欢就好!……爷爷听说大师是神箭手,非要把这寒蛟弓送给大师。”   “范老爷子久闻大名,一直没能得见。”李慕禅笑道。   范佩瑶道:“待这次事后,爷爷想请你去坐客,大师莫推辞才是!”   “荣幸之至。”李慕禅笑道。   随后,他与范佩瑶说了几句,告辞离开,骑着赤影到了自己府宅。   他到了府前,抬头一看,上面额匾已经换了,换成了明府。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名字起得倒怪,下了马,上前敲门,门上出现一个小洞,一双眼睛,看了看,问道:“这位和尚,你找哪位?”   李慕禅笑道:“老丈,我是明空。”   “原来是新主人,瞧我老头子!”老者忙打开门,他胖墩墩的,笑容可掬,头发花白,看着约五十来岁。   “师父!”高通诚扑出来,欢喜不胜。   李慕禅下了马,笑着拍拍他肩膀,高夫人也出来了,还有两个丫环,两个结实的壮年男子。   他们一一见过,李慕禅笑着往里走,高通诚忙接过赤影的缰绳,道:“师父,这是你的坐骑?”   李慕禅笑道:“小心,它脾气不好。”   高通诚不以为意,笑道:“师父,我的骑术也很好,……瞧我的!”   他说着,想翻身上马,赤影却一横身,他一脚蹬空,顿时面红耳赤。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拍拍赤影,高通诚不好意思再露丑,把缰绳递给一个壮年汉子,它牵到了旁边的马厩。   趁着这一晚上,李慕禅又传了高通诚两式疯魔棍法,对他的进境颇为满意,悟性好,又用功。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床,骑着赤影,到城外的军营,与众人一起出天龙城北门。   第286章 诱敌   范佩瑶悄然出现,混在骑兵其中。   她今天做男子打扮,一身灰色劲装,戴着斗笠,唇上还戴上一抹小黑胡子,与李慕禅相仿的小黑胡子。   穿一身男装,坐在马上,显得格外挺拔,英姿飒爽。   她身边跟着六人,都是五六十岁老者,神情各异,精神矍铄者有,蔫头耷脑者有,平静如水,或是冷漠如冰。   六人神情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修为深厚,都是一流高手,李慕禅看得暗惊,心中凛然。   李慕禅心中惊异,看来太白寨非同小可,六人围攻自己,自己怕是应付不来,只能施展燃灯术,或有逃走,正面相撼,绝无胜算。   ……   一个铁甲兵士忽然跑到李慕禅身前,行一军礼,大声道:“明空,右都尉唤你过去!”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远处,右都尉位于队伍中段,站在一辆战车上,四匹高头大马拉车,二十几个亲卫拱护。   “是。”李慕禅点头,下了马,让赤影跟着大伙一块儿走,他则跟着兵士往前,来到战车跟前,行一军礼:“右都尉。”   右都尉一身戎装,陡增几分英武之气,哼道:“明空,你去前面打个探哨,与范家的人一起!”   “是。”李慕禅点头,转身回到赤影身前,上了马,来到范佩瑶跟前,行了一个军礼:“范公子。”   范佩瑶顿时笑了,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大师,有什么事?”   李慕禅道:“右都尉有令,我要去探哨,范公子若方便,咱们一起去如何?”   “好呀。”范佩瑶爽快答应。   李慕禅与范佩瑶上前,六个老者跟在她身后,形影不离,李慕禅看一眼,没多说,显然,这六人负责范佩瑶的安全。   两人骑马在最前,官道宽敞,两骑越来越快,赤影兴奋的轻嘶。   这般跑法,它极为舒畅,欢嘶不已,在军营里跑,与在这城外官道上纵情驰骋,截然不同。   它越跑越快,很快超过了范佩瑶,超出一大截,李慕禅也不阻拦,呵呵笑着任由它飞奔。   范佩瑶催马疾驰,紧缀在后,却追不上赤影,徒呼奈何,她心下暗叹,自己这匹马也是难是一见的骏马,比起明空的,却差了点儿。   军中骏骑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军马民间不能骑用,一旦用了是大罪,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赤影撒了欢儿的跑,轻嘶之中,转眼不见影子,一马一人化为小黑点儿,伴着李慕禅的笑声。   范佩瑶咬唇轻哼,索性放慢了速度,很快,李慕禅再次出现,跑回来了。   ……   她斜明眸望他:“大师怎么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不认路,还是离不了范公子呀。”   范佩瑶得意的笑了,哼道:“你这匹马跑得倒快,军中的马都这般神骏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若都如赤影这般,也不必死守着腾龙城,直接攻进西赵就是了!”   “我猜也是!”范佩瑶打量着赤影,露出羡慕神色。   李慕禅笑道:“赤影是数一数二的骏马,尤其擅长速度,就是脾气太暴,动辄伤人,所以才成了我的伙计,这也是缘份。”   “真是好马!”范佩瑶啧啧赞叹。   李慕禅笑道:“它脾气不好,外人骑不得,……还有多远?”   他装作不知范佩瑶心思,她想骑赤影,过一过军马的瘾,但赤影是他的坐骑,不容他人乱动。   范佩瑶白他一眼,撇撇嘴,暗道一句小气,却也不生气,换了自己,也不想别人骑自己的马。   范佩瑶道:“还有二十来里,咱们得先过去藏起来,……今天有咱们一支镖队经过,已经放出风去,太白寨一旦动手,咱们就包抄!”   “已经安排好了?”李慕禅道。   他一直奇怪,既然攻打山寨,为何请骑兵,该请步兵才是,原来如此,是设下埋伏,等太白寨入网。   “万一太白寨的人不动呢?”李慕禅笑问。   范佩瑶抿嘴一笑:“太白寨家伙狂妄得很,即使知道有诈,也会动的!”   “如此最好。”李慕禅点头。   两人骑马在前,六个老者一言不发,像影子般跟在后面,赤影不时轻嘶,颇为憋闷,显然不喜欢这样留着劲跑。   范佩瑶带路,在官道走着,忽然一转,朝旁边一座山坡而去。   这段官道左右各一座大山,山坡上密布松林,一阵风吹来,绿浪拂动,生机盎然。   范佩瑶进了右边的大山,一进树林,就下马把缰绳系到树上,拴好马,然后徒步往上走。   李慕禅放开赤影,轻慢慢它脖子,赤影聪慧,知道要原地等,低头啃起草来。   六老者分别把马系好,跟在两人身后,脚下飘飘,落地无声。   八人分别找了几棵树,坐在树杈上,手里分别拿着大大的树枝,遮住头脸,与树林混成一体,不让别人发觉。   坐在树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山下官道情形一览无遗。   ……   李慕禅与范佩瑶坐在一棵树上,树枝粗壮,两人肩并着肩,各拿一断儿树枝挡住头。   幽香丝丝缕缕飘进他鼻中,沁人心脾,令人心旌荡动,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指着远上道:“对面就是太白寨?”   “嗯。”范佩瑶遥望对面大山,道:“太白寨就在那座山,易守难攻,想攻下来,只能诱他们出来。”   李慕禅道:“范小姐,现在动手不太晚了吗?”   范佩瑶转头道:“你说他已经吃了人参?”   李慕禅笑道:“抢了这东西,不赶紧吃了,等着别人抢回去?……据说它能提升功力,是吧?”   范佩瑶抿嘴笑道:“不假。”   “换成是小姐,抢了后会不会吃了?”李慕禅道。   范佩瑶摇摇头:“他那般功力,吃人参已经没什么用。”   “那他为何去抢?”李慕禅问。   范佩瑶道:“这株人参价值连城,它能救命的,有无数人想买,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这一笔镖单很贵重吧?”李慕禅笑道。   “嗯。”范佩瑶轻点头,叹道:“失了这趟镖,一年就白忙活了!”   李慕禅忽然轻竖指,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滚滚而来,随后还有吆喝声。   范佩瑶侧耳一听,看了他一眼,说道:“镖队来了。”   她觉得奇异,没想到他耳力如此好,竟能比自己提前一步察觉到动静。   第287章 变化   范佩瑶蹙眉想了想,低声道:“对面有人吗?”   李慕禅摇头。   范佩瑶细眉蹙得更紧,喃喃自语:“太白寨的真改了性子,忍得住?”   李慕禅笑了笑:“对面是没人,但咱们旁边有人。”   “嗯——?”范佩瑶一怔,随即恍然:“他们埋伏在这边?”   “来了。”李慕禅脸望向西边。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一声断喝响起,两个白衫中年汉子踏着树梢飘飘而至,落在对面一株松树枝上,双眼炯炯如剑。   “你们是什么人,咱们在这儿玩,关你什么事?!”范佩瑶沉下秀脸,先发制人。   白衫中年人傲然道:“太白寨在此栽树,闲杂人等避让!”   范佩瑶哼道:“太白寨?莫名其妙!……这座山莫不是你们太白寨的?”   “不错!”白衫中年傲然点头,随即不耐烦的摆摆手:“闲话少说,赶紧走!赶紧走!……我是个好脾气的,换了别人,早收拾你们了!”   ……   李慕禅温声道:“两位壮士,咱们在这里歇歇脚,等会儿就走!”   “不行!”中年大汉摇头,沉着脸道:“再不走,莫怪咱们不客气!”   “嗯——!”一个老者飘身落到范佩瑶身后,冷冷道:“滚——!”   他们六人内力深厚,收敛气息,又以树枝隐匿形迹,两白衫中年人竟没发现。   另一个白衫中年人打量一眼老者,目光又落向李慕禅与范佩瑶,呵呵笑了起来:“哟,还是个有家世的,正好!”   他转身道:“双子,碰上肥羊了,顺手牵了吧!”   “老安,这不妥吧……”先前白衫中年人迟疑。   另一人笑道:“这是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也好,顺便解决了吧。”白衫中年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嘿嘿……”另一个中年人得意的冷笑,盯着范佩瑶,露出古怪的笑容:“这个小丫头,倒也俊俏,可惜了,不如留一命!”   “老安!”白衫中年人皱眉,不以为然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被大当家的知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要紧,把她藏在林里,大当家的不会知道。”另一中年人笑道。   白衫中年人摇头:“别胡闹了,别耽搁了大事!”   另一中年人嘿嘿笑道:“双子,此事你知我知,别人不知,就帮我这一回,待会儿我那一份全都给你,好不好?”   “这……”白衫中年人迟疑。   “就这么定了!”另一中年人笑道,扭头瞪向李慕禅:“小子,怪就怪自己不是女人,这里风景不错,埋骨于此,也不是什么坏事!”   ……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怨只怨你心术不正吧!”   他扭头看范佩瑶,却见她神情冷静,没有动怒,心下暗赞,竟不由这些污言秽语所扰,着实难得。   换了一个人,听到这个话,早就忍不住拔刀杀人了。   见李慕禅望过来,范佩瑶冷静道:“大师,如何处置这两人?”   “杀了。”李慕禅道。   “岂不打草惊蛇?”范佩瑶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道:“蛇已经出洞了,惊不惊蛇,有什么关系?”   “也是!”范佩瑶恍然大悟,笑道:“现在就发讯号?”   李慕禅摇头:“再等等,还不到时候,这时候过来,只能将他们惊走,留不下他们。”   “嗯。”范佩瑶点头,转身道:“任老,请诛了此二人吧!”   “是,小姐!”两老者沉声点头。   这两老者一个胖乎乎的,满脸笑容,一个身形瘦削,神情木讷,板着脸,仿佛一块铁,令人心寒。   板着脸的正是任老,他转身道:“一人一个!”   “好嘞!”圆胖老者笑眯眯的应道,两人同时飘身,掠向对面的两人,身在空中,忽然一甩袖子。   “嗤!”“嗤!”两声厉啸响起,两道乌光直奔两白衫中年人。   两白衫中年人一惊,忙不迭的一横移,顿时长出一口气,堪堪躲过了,再差一点儿就要挨上暗器。   刚要破口大骂,一阵狂风已经席卷而来,两人忙不迭再躲,但掌风如附骨之疽,一掌接着一掌,紧缠着两人。   两个老者身法奇快,掌法既凌厉,速度也快,一直附着两白衫中年人,逼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但这两个白衫中年人也并非庸手,否则,也不会派这两人过来看动静,一直处于下风,却堪堪维持,并没被催垮。   转眼功夫,五十来招已经过去,四个人就在一棵树上,闪转腾挪,无声无息,掌风呼啸,松树颤动,不时有松针簌簌落下。   李慕禅与范佩瑶盯着看,一边听着远处的马蹄声,范家的镖队越来越近了,但两个老者仍没拿下。   李慕禅摇摇头,道:“再来两人吧。”   范佩瑶脸一红,觉得丢脸,本以为两个客卿足以拿下,却偏偏碰上硬手,一直僵持着,至今未能如愿。   “不用,我来!”她轻哼道,拔剑出鞘,小蛮靴一蹬,松树一颤中,她射了出去,身与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至。   ……   “呃……”一个白衫中年人中剑,闷哼一声掉了下去,“砰”一声闷响,摔到了树下,蹬几下脚,直接气绝身亡。   范佩瑶的剑法极精,身剑合一之术,迅速却无声无息,那人正与老者缠斗,本就处于下风,岌岌可危,没想到范佩瑶的剑。   范佩瑶秀脸平静,明眸闪烁,她杀的这人,正是刚才好色之人,李慕禅暗笑,终究还是生气的,看着平静,心下已泛杀机,这一剑泄了怒气。   范佩瑶轻轻一抖长剑,拿出手帕,拭去剑上的鲜血,缓缓归鞘,飘身回到李慕禅身边。   另一个老者加入,两个老者合击,先前的中年人也不支,挨了一掌,重重落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   范佩瑶看看这中年人,摆手道:“留他一命吧。”   两老者对视一眼,点点头,退后一步,落到旁边一株松树上。   这时候,马蹄声越来越响,他们看到了镖队的影子,正缓缓从远处的官道上行来,黄尘滚滚,一杆大旗迎风飘荡,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范”字。   范佩瑶盯着旁边不远,呼吸紧促。   李慕禅皱眉,只见又有两个中年人飘来,身穿白衫,无声无息,掠着树梢,轻功极高明,比刚才两人更高明几分。   他轻轻一扯范佩瑶袖子,范佩瑶精神贯注于镖队,万一有太白寨的人跳出来,她马上发讯号。   她忙转头看李慕禅,见他眼色,转头望去,见了两人。   两中年人脸色冷肃,隔着甚远便停下,谨慎的望了望李慕禅两人,看到了地上的两个同伴。   一人顿时发出一声长啸。   李慕禅摇摇头,却没动作,他想要制止,早就动手了。   范佩瑶脸色大变,忙叫道:“六位长老,杀了他们!”   说着话,她身剑合一,如白虹贯日,射向两人,划出两道银色匹练,剑未到,杀气已至,凌厉之极。   两人飘身一荡,倏的分开,避过了这一剑,范佩瑶的剑虽快,又无声无息,但两人都看到了,况且轻功也极高。   这般一搅,啸声停下,六个老者出现,围上了两人,一言不发的冲过去围攻,又打了起来。   一时之间打成一团,三老者对付一人,很快将两人收拾。   但这时候,又有一群人过来,约有十来个,贴着树梢过来,转眼功夫到了众人近前,围住了六个老者。   这一群人有十五六个,占满了旁边的树枝,虎视眈眈。   ……   “大师,如何是好?”范佩瑶蹙黛眉,转头问。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发出讯号,咱们拖住他们罢。”   “只好如此了!”范佩瑶哼一声,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按计划来,只能见机行事,提前发动一步了。   一声长啸声响起,宛如鹤唳九空,直上云霄。   对面的镖队顿时加快速度,朝这边冲了过来,好像听到啸声,觉得不妙,想要趁机逃走。   李慕禅微闭眼,虚空之眼观照,两里之外,飞骑营的骑兵与步兵们同时出动,奔腾而来,速度奇快。   尤其骑兵,宛如一阵风卷过大地,地面颤动,如同地震。   但有远处的镖队奔腾,给人错觉,好像是他们所致,更坐实了他们镖队护的是贵重东西。   十几个白衣中年围住几老,一人长喝道:“杀——!”   顿时两拨人打了起来,却没人过来对付李慕禅与范佩瑶,觉得两人年轻,没什么威胁,故先不理会。   范佩瑶一声长啸之后,不再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十几个白衫中年人都是高手,六个老者也是高手,两拨人斗在一起,场面僵持住了。   李慕禅摇头,转头道:“范小姐,太小瞧了太白寨!”   范佩瑶秀脸沉重:“嗯。”   她没想到,这太白寨的高手如此之多,六名客卿长老本是来围攻大当家的,现在却被别人围攻了。   如此一来,如意算盘根本打不响,自己若不出手,六名客卿长老根本坚持不住,很快会落败。   这样下去,不等太白寨的大当家现身,已经失败了,待军队与镖队的人过来,已经晚了。   她扭头道:“大师,帮忙吧!”   李慕禅点头,摘下寒蛟弓,搭弓上箭,拉开一个满月,随后松手,顿时一道乌光射出,“嗤”一声轻响,如裂衣帛。   乌光之后,响声发出,可见其速度之快,瞬间到了一个白衫中年人身后,乌光带着一蓬血射出。   白衫中年人肩膀贯穿,身体同时跟着飞了出去。   李慕禅接着射箭,一箭一箭,速度奇快,却游刃有余,如拈草根,轻巧的一拉弓,一松手,一道乌光必射飞一人。   ……   范佩瑶睁大明眸,看着李慕禅射箭,她深知寒蛟弓的力量之大,自己就是催动内力,想拉开也吃力。   他倒好,仅是轻轻一拉,丝毫不费力气,好像伸了一个懒腰,仿佛透着一股悠然自在的意味。   李慕禅射箭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潇洒自然,说不出的好看,一时之间,她看得有些发呆,恍然未觉。   “好了,范小姐。”李慕禅笑道,收起寒蛟弓。   “嗯?啊!”范佩瑶顿时脸红,忙转头望去,但见十几个白衫中年都散布在地上,六个老者惊异的望过来。   先前,他们对李慕禅大为轻视,认为军中弓手,纵使箭法厉害,但对武林中人而言,却是作用不大。   箭法再好,碰上轻功好的,根本射不中,若是靠近了,箭更不济,只能乖乖的被宰杀,故对李慕禅颇为傲慢。   但他们都是老成精的人物,虽然傲慢,心里而已,没有表现出来,此时见到李慕禅如此神射,大是吃惊。   他们自忖,换了自己,碰上这般箭法,想要逃走,难之又难,实在奇快无伦,奇准无比,避过可避。   “他们终于出来了。”李慕禅指着下边,范佩瑶望过去,但见一群人冲出树林,迎向镖队。   这些人个个身法奇快,如一群蚂蚁般淹没了镖队。   镖队约有二十几个人,这群人却近百,而且,个个身手不俗,还有几个一流高手,直接杀了镖队数人。   范佩瑶一急,忙道:“大师,快出手吧!”   她如今对李慕禅的箭法更信任,寄希望于他的箭法上,隔着远,想要过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第288章 救人   李慕禅摇头,再次弯弓射箭,一道道乌光射出,跨过数百米,直接钻进了人群,顿时惨叫声连连。   李慕禅索性一次夹三支箭,同时射出,一支箭分别射中三人,快如闪电,却又精准之极,看得范佩瑶目眩神迷。   这个家伙,虽然傲慢,架子大,但这一身箭术,确实出神入化,无人能及,怪不得当初能杀赫赫有名的黑鹰骑呢!   转眼功夫,李慕禅射出了十二支箭,解决了十二个高手,救下了十来个镖局的护镖手,局面顿时缓了一下。   ……   但近百人围攻镖局,又有不少的高手,尽管李慕禅箭法如神,却不能一一射杀,转眼功夫,又倒下两人。   范佩瑶心中大疼,顾不得等飞骑营来,长剑出鞘向前一指,娇叱道:“六位长老,随我杀敌!”   说罢,纵身跃出去,贴着树梢飞驰,冲了进去,六个长老跟着飞出去,冲进了一百多人的包围中。   隔着不太远,他们轻快又快,转眼功夫,已经进去,十几个镖师精神一振,范佩瑶剑光如雪,舞成一团光,护住了身边两人。   六个老者武功个个不俗,也替他们挡住,沉声道:“你们退后!”   十几个镖子手的武功不够强,见状忙后退,背抵着背,缩在七人形成的包围圈中,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包扎自己的伤口。   李慕禅站在树梢上,箭光一道一道的射出,转眼功夫,又射了十来个人,却露出苦笑,箭已经射空了。   这一次,只带了一壶箭,他没想到,竟要碰上这么多人,箭一空,徒呼奈何,只能等一会儿飞骑营的人过来。   忽然,他眼前一闪,一个中年人鬼魅般出现,踏在树梢上,冷笑着打量李慕禅,点头不已。   李慕禅汗毛竖起,浑身紧绷,沉声道:“阁下何人?”   中年人抚髯淡淡道:“某乃太白寨大当家,你是什么人,为何暗算咱们?”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魁梧身材,脸方嘴阔,相貌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度慑人,令人一看即知是霸主,不容轻视。   他双眼温润,莹光流转,浑身劲气四溢,白衫起伏不定,如被风吹伏,但这时候偏偏纹风不动。   李慕禅一看即知他是绝顶高手,非自己能力敌,暗自叫苦。   没想到,这位太白寨的大当家的竟找上自己,这可不妙之极,只能放声大笑一句:“原来是太白寨的大当家,久仰大名!”   “哦——?”大当家的抚髯淡淡一笑,霸气凛然:“某有什么名气,还让人久仰了?你是军中人物?”   李慕禅笑道:“不错,我乃神武营下,奉命讨剿太白寨!”   ……   “好个范家!”大当家的冷笑一声,沉声道:“是范家捣的鬼吧?”   李慕禅笑了笑:“听说,大当家的劫了范家的镖,好像是株千年人参吧,是不是?”   “嗯,你也知道?”大当家的目光奇怪,打量他一眼:“小家伙,听到千年人参,莫不是心动了吧?”   李慕禅笑笑:“大当家的说笑了,谁抢了这个,不赶紧吃了,等别人来抢,想必大当家的已经服下了吧?”   “你猜。”大当家的忽然诡异一笑,蓦地倒退。   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飞骑营的人已经赶来,宛如洪水泄匣,汹涌而至,瞬间席卷向太白寨众人。   而这时候,范佩瑶带着六人老者疾行而来,她轻功最快,抢在最前头,神情焦虑,死死盯着李慕禅这边。   她知道这大当家的武功厉害,一旦动手,大和尚怕是凶多吉少。   她一心驰援,帮李慕禅挡一挡,却不想,眼前忽然一花,一只手掌在眼前变大,转眼即至,想避开已经不及。   “砰!”一声闷响,她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   “小姐!”六老大惊失色,忙飞到空中接住她。   恰在这时,白影闪动,“砰!”“砰!”“砰!”……,闷响声接连响起,六个长老也飞了出去。   “贼子敢尔!”一声断喝响起,却见树林中飞出一道灰影,鬼魅般来到白影身边,两人打了起来。   “砰砰砰……”一声声闷响,一团白影与一团灰影缠斗一起,从树上打到树下,难分难解,树枝纷飞。   李慕禅一跃落地,还好涌泉穴能催动,故能施展出轻功,但因为体内内力不受控制,只能控制涌泉穴内的内力。   两处涌泉穴虽扩大了不少,却远不如丹田气海,深厚程度远逊,仅能施展平常的轻功,离高深差得远。   他落地后,来到范佩瑶跟前,见她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嘴角带汩汩冒血,显然要不治了。   他暗叹一口气,从怀里取出数枚银针,扎到她身上,然后抱着她转身便跑,脱离此处。   他心下叹息,要救范佩瑶,别无他法,只能用造化丹了,这造化丹极珍贵,没想到却要在今天用出去。   可惜,刚才那大当家的极为警惕,他心通发动,只知道人参并没吃,刚想问他藏在哪里,却被打断了,真是可惜!   ……   此时,飞骑营的人反复冲杀,虽然太白寨的人都是好手,个个悍勇,但在骑兵面前,却显得脆弱,冲杀了两轮,便冲散了这群人,个个飞奔,跑进了对面的山里。   对面的山遍布着树林,骑兵上不去,这时候,步兵已经来了,组成一队一队,开始往山上追赶。   没有太白寨的大当家,这些人不堪一击,并非如此弱小,而是军队与游勇之区别,千差万别。   飞骑营的铁甲骑兵,修炼军中武学,虽然不如武林高手,但力气大,招数简单而杀伤力十足,加之阵形的威力,同时催动,宛如十根筷子捆在一起,想要折断难之又难。   如今的骑兵,就如后世的汽车,冲撞过来,即使勇气十足之人,一瞬间也会呆住,身体僵硬,无法动作。这些太白寨的人手虽然不弱,但飞骑营的骑士也有一百,加之庞大的冲击力,不必太用力,第一轮冲击,直接折了太白寨一半人手。   再来一轮,太白寨的人更是不济,他们虽悍勇,毕竟没经历过战阵,面对气势狂烈的骑兵,心中不由慌乱。   两轮过后,他们胆气丧落,心寒气弱,顿时想起了脱身,纷纷往山上逃,一时溃散了开来。   右都尉指挥着步兵,一步一步的追上去,这些步兵不仅是盾枪,还有弓箭手,远远看着便能射击。   李慕禅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范佩瑶,叹息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造化丹来,想了想,还是收起来,盘膝坐到她身边,双手结印。   顿时,周身汹涌的内力散去,转眼功夫,舍利中的沧海内力汹涌而出,迅速的游遍周身,游走一周天。   他慢慢睁开眼睛,摇头叹息一声,果然,气膜消失,这气膜确实是军中内力所结,并非所有的内力都能成。   转头望向对面的两人,一道白影,一道灰影,缠斗一起,仍是难分难解。   李慕禅明白,这个灰影就是范家的杀手锏,可惜,他出来的晚了些,没能救下范佩瑶。   他顾不得耽搁,迅速施展控鹤添油术,疾点几下,救下了范佩瑶,内力便有些消耗过大。   他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一边转头打量四周,飞骑营的人懒洋洋的收拾战场,不时有惨叫声发出,右都尉已经不见,显然是在指挥追击。   ……   “嘤……”一声呻吟声中,范佩瑶睁开明眸,打到了李慕禅的笑脸。   她轻声问:“我死了么?”   “没那么容易死。”李慕禅笑道,摸了摸她手腕:“嗯,还好,不能乱动,需得养一阵子了。”   触手温软细腻,肤若凝脂,洁白如象牙,他不由怦然而动。   “我是怎么回事?”范佩瑶按着厚软的松针,想要起身,却被李慕禅压住了,摆摆手:“别动,你现在不能用力。”   他道:“你中了大当家的一掌,差点儿见阎王爷。”   “是他!”范佩瑶想了起来,想到那一掌,快得自己无力闪避,想到此,浑身浑起无力感。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的掌法竟能这么快,快得不能避开,只能挨这一掌,如此掌法,根本不可能胜过。   除非,比他更快,但想比他更快,她还没有见过呢,除非是……大和尚的箭法,想到此,她转头望李慕禅。   “那是谁?”李慕禅转身一指对面。   “……是我二爷爷。”范佩瑶低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唔,怪不得,可惜,他出来晚了!”   想到此,他转身来到几个老者跟前,他们还好,没有毙命,李慕禅看了看,抱起一个老者,转身进了树林。   范佩瑶好奇,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他抱着那老者出来了,放回了原处。   范佩瑶见他过来,忙问道:“任伯怎么样了?”   李慕禅笑笑:“已经无碍了,伤重了点儿,还好碰上了我。”   “我是你救的吧?”范佩瑶微笑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好好报答呀!”   “你想要什么报答?”范佩瑶笑盈盈的问。   她脸色苍白,容貌秀美,这时候轻轻一笑,有楚楚动人的风姿,最让人怜爱,李慕禅心痒几分。   不过,他定力高深,虽然本性难抑,却能克制住,念头一扫,将心动扫光,轻而易举。   李慕禅笑呵呵的看看她,但笑不语。   范佩瑶秀脸忽然一红,娇艳如醉,狠狠剜他一眼,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她哼道:“你不去看看右都尉?”   李慕禅点点头:“正有此意!……范小姐,你别动,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嗯,你去吧,我不要紧的。”范佩瑶轻轻点头。   ……   李慕禅冲她一笑,范家虽不怎么样,属下个个骄横,这个范小姐却不错,知书达礼,性子很柔和,虽然生气,却能克制住,实属难能可贵。   换了自己,身为这般家世,身处这样的环境,很难不变得心浮气躁,骄横无比,不会如此温和。   他一闪即逝,宛如鬼魅,出现在十几丈外,再闪两下,已经到了军中,来到了伤员处。   飞骑营的众人都穿有铁甲,即使受伤,也伤得有限,没什么性命之危,只有一个人不走运,伤到了脖子,呼吸困难,眼见不治了。   十几个人围着他,看着他躺在地上,脖子出血,身子抽搐,双眼大瞪着,满是不甘与不舍。   他们心痛如绞,却无法可想,纷纷拿下了头盔,个个脸色阴沉。   李慕禅飘身过来,沉声道:“你们让开,我来!”   有人叫道:“是你,明空,你能救老宋吗?”   李慕禅点点头:“嗯,能!”   他又沉声道:“我要用秘法救人,你们背过身去,围成一圈,挡住别人!”   “真的还是假的,你真能救老宋?”有人不信的问。   李慕禅摆摆手:“再废话,我想救也救不了!”   “听明空的,大伙都转过身去!”一个大汉沉声道。   众人依言,纷纷转过身,肩并着肩,变成一个屏风,围住了李慕禅与那人,没人看到里面的情形。   也有人好奇,微微侧头,用眼睛余光打量,只见李慕禅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随即捏着一个怪模样的姿势,轻点几下。   顿时,李慕禅的脸色煞白,浑身轻晃了晃,似乎要倒下。   地上的同伴却停住抽搐,血也不留了,他们吃了一惊,忙转过头去看,弯腰摸了摸,那老宋脉相有力,气息稳定,已经睡过去了!   第289章 探得   “明空,你不要紧吧?”有人关切的问。   若是以前,还因为李慕禅伤了飞骑营的脸面,如今却抛诸脑后,纷纷关切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脸色苍白,像是随时会倒下,他们明白,这定是秘术的后遗症,想救一个人,不可能没有代价,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不要紧,死不了。”李慕禅摆摆手:“今天之事,别传出去,我歇一会儿就好,大伙各干各的吧。”   “好。”众人纷纷答应,心下好奇,到底是什么秘术,轻轻点几下,就能救人性命。   老宋是喉咙中了一剑,是必死之伤,他们本以为要完了的,竟然救活了,真是匪夷所思的奇迹。   ……   李慕禅坐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腾身而起,闪了几闪,消失在众人眼前,只剩下他们面面相觑的神情。   李慕禅闪烁几下,来到了范佩瑶跟前,拔刀出鞘,一刀斩了下去,刀光如电,瞬间斩向太白寨大当家的。   李慕禅没想到,那个灰衣人厉害,却没能缠住大当家的,放虎出山,后患无穷,亏得他一直观照着方圆两里,看到不妙,提前赶过来一步。   否则,他这一掌下去,范佩瑶性命难保。   “叮……”一声脆响,却是大当家的屈指一弹,弹中刀背。   李慕禅身形一颤,脚下一旋,顿时飞沙走石,宛如狂风卷过,松针纷飞,松针上都蕴着强横的力道。   李慕禅这一脚,是将刀上的劲力导入了脚下,可谓精妙之极,大当家的挥袖一拂,退后一步,生怕李慕禅趁机偷袭。   待沙石落下,松针飘坠,大当家的脸色一变,李慕禅已经抱着范佩瑶消失在对面的树林里。   大当家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鬼魅般飘过去,追向李慕禅。   李慕禅抱着范佩瑶,温香软玉,却没有心思享受,劲风扑面,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叹道:“范小姐,弄不好,咱们今天都要归位啦!”   范佩瑶轻叹一声:“大师,还是放下我,你自己去吧,他想杀的是我,不会追你的。”   李慕禅摇头:“这样的话还是少说,我岂能贪生怕死,把你丢下,大不了咱们两个一块儿死罢了,……黄泉路上有美人儿相陪,也不算坏事,还要感谢这位大当家的成全呐!”   “大师,你可是出家人,莫说这些胡话!”范佩瑶轻嗔,苍白的秀脸一片酡红,娇艳如花。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摇头道:“临死之人,轻狂一回,恕罪恕罪!”   ……   他心下暗笑,其实,想要脱身并不难,只要施展燃灯术,足以甩开这位大当家的了。   他一直没使燃灯术,一者是不舍,如今内力难得,想要修炼回来,需得时间,能不用燃灯术就不用此术。   再者,他想知道那株人参所在,从而得到。   虽然为了范家出兵,取回人参,但他对范家实在没有好感,即使对范佩瑶有好感,多救她性命便是,而不会真心帮她取人参。   而如今,这人参的位置仅大当家的知道,其余人等并不晓得,便是攻破了太白寨,也是无用。   如此一来,这株千年人参的下落,就在大当家的身上,自然不能直接杀了他,要多刺探一下。   还好,大当家的武功厉害,心境修为却不成,做不到心如清水,无物可照,他心通有用武之地。   两人跑了一会儿,李慕禅忽然停下,将范佩瑶放到一株树上,叹道:“我跟他比划两下,不要乱动,掉下来不得了。”   “你要小心。”范佩瑶低声道。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关键时候,我会逃走的!”   “嗯。”范佩瑶笑了笑,心下却明白,他越是这样说,越是不会逃走,是下了决心跟大当家的拼死了。   她这时候,对李慕禅完全改变印象,不再是那个傲气的大和尚,而成了一位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大丈夫。   李慕禅飘身后退十几丈外,站在树梢上,看着大当家的飘飘而来,一阵风吹来,拂过他的铁甲。   大当家的站在他对面的树上,沉声道:“小子,没想到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惜了。”   “大当家的,为了这株人参,毁了整个山寨,真的值的吗?”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露出悲天悯人神情。   “毁了山寨?”大当家的冷笑,哼道:“凭你们这些去土鸡瓦狗,就能毁我太白寨,真是痴人说梦!”   李慕禅笑道:“大当家的没看到,经过骑兵几个冲击,十不剩一,太白寨的力量差不多全完了吧?”   “哼,那些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倒干净!”大当家冷冷一笑。   李慕禅微眯眼睛,心中暗凛,没想到这个大当家的心硬如此,看来,他是要借刀杀人,想摆脱太白寨的这些人了。   他心思急转,暗忖,为何他要摆脱太白寨的人,难不成要改邪归正?   ……   转眼功夫,他已经转了无数的心思。   他随即笑道:“大当家的,不知那株人参你藏在何处?”   “嘿嘿,你想知道?”大当家的冷笑数声,摇头道:“原来你也是贪图这人参来的?”   李慕禅笑道:“练武之人,哪能不喜欢这个,补气之佳品,若是与人动手,有人参相助,岂不是多了数十年苦修?”   人参乃补气之极品,若是与人动手,精疲力竭,若有人参补充,可以迅速回复元气,接着再战。   但人们往往很少这么用,太过奢侈,往往是用人参辅以别的药,炼成丹药,从而增加药效,成为灵丹。   如此极品人参,若能炼成丹药,想必是难得一见的灵丹,救命之药。   大当家的淡淡道:“你说说,我能不能告诉你?”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大当家的随身带着,那可要打败大当家才行。”   “小子好大的口气,来罢!”大当家的冷笑,不屑的看着他。   李慕禅明白,大当家的跟自己废话,是为了恢复元气,与那灰衣老者纠缠,耗费了他庞大的内力。   不过,李慕禅乐得如此,装作不知道,一直套他的话,却在施展着他心通,探得人参的具体位置。   他脸上一喜,探得位置,呵呵笑了起来,忽然左手伸出,“嗤——!”一声轻啸蓦地响起。   “咦!”大当家的一斜身,身后树枝炸成粉末。   “好厉害的指力!”大当家的脸色微变。   李慕禅笑道:“大当家的,你真要取我性命?……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在下只是奉军命而行罢了。”   “小子你是在讨饶?”大当家的冷笑,脸色凝重。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错,请大当家的饶咱们一命,如何?”   “也好!”大当家的冷笑,瞥一眼远处:“那个范家的小丫头必须死!你可以走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大当家是没有放过咱们的意思了?”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如此?”大当家的冷冷看着他。   李慕禅叹道:“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这般情形,我岂有选择,来吧,咱们还是手上见真章!”   说罢,左手又一抬,大当家的忙一荡,横飘出一尺,威严的脸庞马上涨红,双眼寒光迸射,杀机森然。   他没想到,李慕禅这一抬手,却是什么也没做,虚指一下罢了。   ……   这虚虚一指,吓得他飘开一尺,他大觉耻辱,脸顿时一沉,宛如能刮下寒霜来,冷冷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左手又一指。   “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破空而至,大当家的忙一荡,堪堪避开了,吓了他一跳。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大当家的,我这指力使的如何,还望点评一二!”   “好——指——力!”大当家的沉声哼道。   李慕禅左手又一指,“嗤!”又一声轻啸,指力又到了他跟前,被他横移半尺,堪堪避过了。   李慕禅随后左手一指,右手跟着一指,两道指力同时射出,一个厉啸吓人,一个无声无息。   “嗤!”大当家的袖子出现一个小洞,他吓了一跳,忙再飘身一荡,落到了另一株树上,脸色微变。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双眼一闪,顿时双手同展,一道道指力射出,织成了一道网,向他包围而去。   大当家的脸色大变,身形疾退,以树梢挡住身体。   但见指力过后,嗤嗤作响,树枝炸开,化为粉末簌簌飘下,一片粉末中,大当家的身形不见。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忙运转天元吐纳术,恢复内力,他施展这沧海神指时,五心同用,不能再施展天元吐纳术。   没了天元吐纳术,沧海神指消耗内力太快,想要恢复,需得时间,而他如今缺的就是时间。   他飘身来到范佩瑶跟前,范佩瑶倚在树上,看清刚才的过程,奇异的望着他:“大师,你究竟……?”   李慕禅摇头叹道:“范小姐,还望替我保密!”   “大师原来是武林中人。”范佩瑶目光仍旧奇异莫名。   李慕禅点头道:“是,我本是武林弟子,后来被仇家追杀,只能躲进军营里,没想到还是避不开恩怨。”   范佩瑶道:“大师究竟是什么人?”   李慕禅笑了笑:“法号明空是也!”   “不是真的吧?”范佩瑶摇头,笑道:“大师没有隐藏名号?”   李慕禅笑道:“姑且唤我明空吧,名字而已,只是一个符号罢了,不必太当真,范小姐,咱们走吧,你那二爷爷呀……”   ……   他看到,那灰衣老者不敌大当家的,中途竟然离开了,所以使范佩瑶身陷险境,让自己拼死相救。   不过,凭自己这一身内力,治得住大当家的,实在侥幸,多亏了沧海九指,显示出绝妙,威力强横,所以大当家的不敢冒险。   不过,若非灰衣人,大当家的也不会受伤,自己也挡他不住他,天下之大,武林高手无数,真是大开了眼界。   范佩瑶忽然道:“大师,军中内力与武林内力不能共存,大师是如何做到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废了军中内力呗,没什么奥妙。”   范佩瑶一怔,讶然望着他:“废了军中内力?”   李慕禅点头:“我军中内力修习尚短,废了也就废了,咱们走吧,等那大当家的再回来,可不妙得很!”   还有修炼了小龙形,修炼速度大增,几天就补回来了,否则,废了军中内力,他实在心疼。   “嗯,走吧。”范佩瑶脸色一变,忙点头。   她转头打量一眼四周,道:“二爷爷也不知脱没脱险……”   “这个老家伙,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李慕禅摇头,叹道:“你是范家大小姐,他不用拼死相救的?”   范佩瑶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一个女儿罢了,对范家无足轻重,还是二爷爷重要,他是咱们家第一高手。”   “好一个第一高手!”李慕禅摇摇头,叹道:“看来,你在范家过得并不如意呀!”   “没什么,人活着都不易。”范佩瑶摇摇头,露出一丝看破世情的明澈。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好,好一个范小姐,果然智慧不凡!”   第290章 破壁   范佩瑶笑笑,平静而柔和:“算啦,咱们还是去太白寨吧,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慕禅叹道:“你可害苦了咱们!”   若知道这大当家的如此棘手,无论如何,自己会劝阻都尉别出兵,自己若不出手,飞骑营已有伤亡。   虽说从前有恩怨,但面对生死,仍是同一个营的同袍。   他忽然御了铁甲,将后衫撕成布条,把范佩瑶缚在身后,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随我一起吧!”   “嗯。”范佩瑶轻轻点头,仍由他动作,没挣扎。   她明白李慕禅的深意,是不相信别人,生怕对自己不轨,心下暗叹他的细心与周密,越发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   柔软娇躯贴在后背,李慕禅浑身轻飘飘的,与功力倍增无异,浑身内息流转活泼,生机勃勃。   他暗叹一声,看来孤阳不长,孤阴不生,果然不假,阴阳相合方是生生不息之道也。   他一边感叹着,飘身出了树林,经过下面时,跟飞骑营的人要了两壶箭,让范佩瑶拿着,转身奔向对面的树林。   飞骑营的人看着他离开,议论纷纷。   ……   劲风拂面,范佩瑶鬓发飘动,伏在李慕禅背上,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温暖厚实,浑身软绵绵的,完全放松下来。   她一手拿一壶箭,李慕禅拿着弓,如鬼魅般在树林里闪现,一闪一闪之间,隔着二十来丈。   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不停施展天元吐纳术,觉得内力浑厚,更胜从前,好像穴道经脉扩大了一分。   他心中惊喜,看来两种武学互有助益。   可惜,每次施展沧海神功,都要舍了军中内力,实在非常麻烦,没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舍利能不能纳入军中内力?两者此起彼落,互为参商?   他跃跃欲试,想着这事之后,一定要试一试。   他施展身法,速度极快,转眼功夫穿过树林,看到十二人一伙,盾手枪手弓手刀手皆备,小心翼翼。   他一掠而过,宛如一阵风掠过,惹得他们一阵惊疑,停下步子左右顾盼,最终一无发现,又慢慢往上走。   李慕禅微阖眼睛,以虚空之眼观照四方,看到大当家的已经进了一座山寨,钻进屋里。   他心神一凝,虚空之眼倏的一动,跟着进屋,却见大当家的正坐在榻上,撕开衣裳,露出青铜色的肌肤,背心一个掌印,乌黑如烙在上面。   李慕禅暗叹,这虚空之眼可谓神妙,竟能透过墙壁,想看什么人就看什么人,亏得自己,换了个人怕把持不住。   不过,范佩瑶的二爷爷好生厉害,这一掌显然有毒,能结结实实印在大当家的背上,想必也挨了一掌。   一掌换一掌,怪不得他要跑,怕是也身受重伤,自身难保,如此看来,却是自己冤枉他了。   身受重伤,若不先跑,仍想救人,纯粹是失去理智的胡来,这样的糊涂事,在人老成精的家伙身上,很难出现。   ……   思忖之中,但见大当家的从床头小柜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丹丸吃了,接着打坐调息,运功疗伤。   这时,屋内飘身进来两人,身穿灰衫,站于门后墙下,隐于阴影之中,一动不动,是两个中年人。   大当家眼睛不抬,接着调息,两人护法。   李慕禅暗自皱眉,大当家的在屋内,他不可能得人参,如此机会错失了,可惜可惜!   大当家武功高强,若是全盛,自己不敌,如今受了伤,正是发难之机,错过这次机会,他伤好了,想取得人参,千难万难。   他急思对策,片刻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冒险一试,偷偷潜入,然后虎口拔牙,夺得人参了。   他转头道:“范小姐,咱们进去,看看能不能抢来!”   范佩瑶迟疑一下,她如今成了累赘,一旦动起手,碍手碍脚。   “还是等大军来了,一块儿攻寨吧!”她劝道。   李慕禅摇头:“大军太慢,攻进去怕是晚了,……现在大当家的受伤,想抢回人参,机不可失!”   “……好!”范佩瑶轻轻点头。   李慕禅暗赞她果决,越发激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着柔弱,行事利落果决,着实难得。   他迅如鬼魅,忽然一折,转向左边,不直直向山,而是环山而行,仿佛一条蟒蛇缠上此山。   太白寨位于山腰一处山谷,乃是一线天,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攻陷此寨,千难万难。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一眼看透其虚实,避实击虚,直接到了山巅,临风而立,俯看脚下无底深渊。   李慕禅踩着一块儿巨石,脚下是无底深渊,雾气隐隐,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嘴,黑乎乎不见底,只有罡风阵阵,如巨兽的呼吸吐纳。   劲风拂面,李慕禅衣襟飘飘,转头笑道:“范小姐,咱们要从这儿跳下去,是生是死,难以预料!”   范佩瑶抿嘴微笑:“大师可不像寻短见的人!”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我只是根据地形,推断山寨位置,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跳下去看看,万一我弄错了,咱们可做一对儿同命鸳鸯!”   范佩瑶秀脸一红,白他一眼:“大师,何必多话,下去就是了!”   李慕禅笑道:“那好,你闭上眼吧!”   “大师太小瞧我了!”范佩瑶笑道。   李慕禅哈哈大笑,忽然一跳而下,惹得范佩瑶惊叫一声,随即她拿箭壶敲了李慕禅几下,鬓发飞扬,明眸瞪大,死死盯着下面。   ……   “砰”一声闷响,范佩瑶只觉一震,下落之势蓦停。   转头一瞧,自己二人正站在一个平台上,一边是深渊,一边是陡直的石壁,青苔隐隐。   她抬头上望,一片雾气,看不到山顶。   她长吁一口气,看来是找到了地方了,随即皱眉,落到这里,想上去可难了,石壁铺满青苔,滑不溜手,想施展轻功,无处借力,只能用壁游功。   但壁游功太耗内力,三四丈还行,十来丈就困难,上到半截儿,两人再摔下来,真成同命鸳鸯了。   她有些怀疑,这里可不像能走人的地方,低声道:“大师,真是这里吗?”   李慕禅点点头:“嗯,应该错不了。”   他手按石壁,不顾青苔沾手,一动不动片刻,随后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范佩瑶蹙眉:“可怎么打开?”   她猜到了,即使真是这里,也是从内往外的机关,外面是打不开的,石壁如此结实,想强行撞开,不大可能。   李慕禅笑道:“只能强行破开了,没机关。”   “这……”范佩瑶吸了口气,抬头看看上面,雾气迷茫,遮住了天空,打不开这里,想上去,千难万难。   “我真成累赘了。”她苦笑。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瞧我的吧!”   他双掌按到石壁上,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心神通过双掌,完全注入石壁,分析着石壁的虚实。   但凡有物,皆有阴阳与虚实,有了阴阳,便能转换,变化,通过劲力令其产生变化,从而击碎。   这既要心神足够敏锐,能洞察阴阳虚实,又要对劲力掌握精妙,可随意驾驭,又得足够强横精纯的内力,方能一锥破万层。   ……   罡风凛凛,呼啸而过,格外的冷,范佩瑶打了个寒颤,忙定住,不动不动,呼吸也放缓,生怕打扰了李慕禅。   她盯着李慕禅的脸,一瞬不瞬,忽然觉得他并不丑,专注的样子很动人,胸口传来的热气直通心室,她秀脸忽然红了,忙扭头不看。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双掌按进石壁,露出两个窟窿。   范佩瑶大喜过望,兴奋的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神情平静,按向旁边,这一次很容易,双掌一按即进,像是按在豆腐上。   转眼功夫,李慕禅已经打通一人高的窟窿,随后踏了进去,眼前一片黑暗,漆黑不见五指。   李慕禅闭上眼睛,行动自如,虚空之眼不受黑暗影响,眼前是一条地道,直通到外面一处树林里。   因为机关是从里到外的,所以没人看守,当他钻出来时,置身一片松树林,外面隐隐传来吆喝声。   范佩瑶惊奇的望着他:“大师,你是如何知道这处机关的?”   李慕禅微微一笑,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范佩瑶讶然道:“大师莫非来过这里?”   李慕禅摇头:“第一次来,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范佩瑶看看他,摇头表示不信,心下生出一丝疑虑,难不成,他也是太白寨的人,自己是狼入虎口?   李慕禅看她一眼,摇头失笑:“放心罢,我不是太白寨的人!”   范佩瑶脸一红,忙道:“大师竟能发现这处机关,匪夷所思,我不能不这么想,大师莫怪!”   李慕禅笑道:“我是修佛的,开了天眼。”   “大师果真有神通?!”范佩瑶明眸瞪大,亮晶晶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嗯,我从到修定,有点儿神通,但神通这个东西,一旦执着,就是着相,不能解脱。”   “嗯,我明白的。”范佩瑶忙点头,双眼放光盯着他:“没想到,佛门真的能修炼出神通来,我一直不信的。”   李慕禅打量周围一眼,笑道:“有些东西,只因没见过,所以觉得匪夷所思,其实平常的很。”   “这可是神通啊!”范佩瑶兴奋的道。   这个时候的她,才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不是冷静果决的范家大小姐,李慕禅更觉得可爱。   李慕禅笑笑:“神通也没什么,不当饭吃,不当武功,……遇到危难,不如武功管用,饿了的时候,不如饭管用,……所以,神通也不是无所不能,反而作用有限。”   “大师是天眼通?”范佩瑶兴奋的道。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层次尚浅,只能看得远一些,别无用处。”   ……   “原来是大师看到了这处机关!”范佩瑶恍然大悟,呻吟着语气赞叹。   李慕禅笑道:“好啦,咱们过去吧,大当家的可不好对付。”   “大师看到他在哪里了?”范佩瑶问。   李慕禅飘身向前,点点头:“正在屋里疗伤。”   “那好得很,咱们偷袭就是。”范佩瑶道。   李慕禅摇头:“他有两个护法,想偷袭不可能,这两人也不是庸手。”   “那大师能瞧到人参藏在哪里?”范佩瑶又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嗯,就在他的屋里,想夺人参,只能打败他,别无他法。”   “那还等什么,打呗!”范佩瑶笑道。   李慕禅鬼魅般飘向,苦笑道:“怕是打不过,到时候,咱们想跑也难,这一趟可谓生机不知。”   “有大师在,我才不怕。”范佩瑶抿嘴一笑。   李慕禅道:“我自身难保,护不得你性命。”   范佩瑶笑眯眯的道:“大师修行有成,定是去西天极乐世界的,我正好跟着一块儿去。”   李慕禅摇头失笑,穿出树林,穿过空荡荡的寨子,这时候,人们都去前面的山谷里驻守,老人与女人,小孩也跟去看热闹,寨中一片宁静。   一座座小屋依山而建,沿着山坡连绵而上,李慕禅来到最高处的一间小院,飘身进去。   “什么人!?”一声冷喝,一个灰衫中年人飘出屋子,站到房门前,冷冷盯着李慕禅两人。   李慕禅一言不发,弯弓搭箭,“嗤!”一声厉啸,乌光射出。   “砰”一声闷响,灰衫中年人一拳捣上乌光,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墙壁仿佛晃了一下。   灰衫中年人吐了一口血,想要爬起来,但五脏六腑移位,一用力气,顿时剧烈疼痛涌来,眼前一阵发黑。   “什么……”另一个灰衫中年人飞出来,迎面飞来三道乌光。   他蓦地一缩身,缩成一个肉球,直直坠下,堪堪避过了三枚冷箭,李慕禅咦了一声,手里连珠箭接着射出。   “嗤!”又是三道乌光射出。   肉球一涨,化为一人,倏的朝旁边一荡,闪开三尺,又堪堪避开,但忽然一颤,倒了下去,双眼大瞪,不甘心的盯着李慕禅。   ……   李慕禅笑笑,他射完箭,接着点出一指,箭声掩去了指力破空声,这灰衫中年人上了当,不甘心的倒下了。   李慕禅脚下不停,一箭射出,“砰”一声闷响,窗户炸开,露出坐在榻上的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睁开眼睛,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我不杀你,你倒送上门来!”   他一甩手,李慕禅忙一侧身,同时食指一点,“嗤”一声轻啸。   大当家的推出一掌,另一掌又一甩,又一点寒光射来,或隐若现,颇为奇异,但速度奇快,若非李慕禅一见他动作,马上闪避,已经中了镖。   李慕禅看看身后,墙壁上有两枚银针,细若毛发,偏偏如此凌厉。   看这银针,雪白无瑕,极容易忽略,他若非没有天眼通,必中针无疑,此针在空中飞行时,根本看不出来,避无可避。   “砰!”一声闷响,指力与掌力相撞,大当家的晃了一下。   李慕禅收弓出指,五指齐出,五道指力直射而至,大当家的想抵挡,也挡不住这么多指力,无奈落地。   李慕禅一边出指,压制大当家的行动,一边低头看向范佩瑶,目光一扫屋内,嘴里做了一个口形:“床头柜。”   范佩瑶咬唇点头,虽然伤势严重,不能用力,但轻微活动不要紧,两人相识不久,她却觉得有默契,看明白了李慕禅的眼神与唇形。   她只觉身后一松,布条断开,她跟着落地,身体内同时有一股内力注入,热流滚动,一下来了力气。   她看一个灰衫中年人想爬起来,走过去,轻轻一脚踢出,正踢中了穴道,胸口顿时微疼,忙轻吐一口气,运转内力。   李慕禅站在窗户外,双手同时伸出,指力漫天遍地,打得屋里碎屑飘飞,布片纷扬,大当家的颇为狼狈,左躲右闪。   他屋里摆设简单,只有榻,案,椅,再无他物,想挡也无物可挡,他一咬牙,暗骂虎落平阳被犬欺,举起椅子挡在身前,冲向窗户。   李慕禅忙后退,边退边出指,指力漫天,逼得大当家施展身法,左躲右闪,拼命冲向李慕禅。   第291章 放弃   李慕禅一边出指,一边后退,转眼退到了小院墙上,居高临下,以指力压制大当家的。   但大当家的掌力雄浑,一边闪避,一边出掌,脚下冲向李慕禅。   他忽然诡异一笑,蓦地后退,到了范佩瑶跟前,一掌推出,抵挡漫天而来的指力,另一掌拍向范佩瑶。   李慕禅也诡异一笑,蓦地一闪,出现在范佩瑶跟前,一掌拍出。   “砰!”两人双掌相撞,同时飞了出去。   范佩瑶脸色一变,扭头望向李慕禅。   却见李慕禅身在空中,忽然双腿一旋,虚空踏出数步,同时食指再点。   “嗤!”一声厉啸,空气忽然出现一道波纹,如浓烟滚动,由他身前直贯到大当家身前,瞬间即至,看着缓慢,却是极快。   ……   大当家脸色一变,怒喝一声,双掌同时推出。   “砰”一声闷响,宛如平地起狂风,院内风沙走石,草木飞扬。   范佩瑶的衣袂飘荡,忙转头望李慕禅,却见李慕禅背撞墙壁,陷了进去,墙壁出现龟裂,可见这一撞之力。   “大师!”范佩瑶惊叫,脸色变了。   李慕禅吐出一口闷气,摆摆手:“死不了,干你该干的!”   他转头瞧去,大当家的已经飞出墙外,刚才那一道指力,乃是最强的一道,一直留着力气,就是为了那一指的偷袭。   大当家的也留了力,要不然,刚才那一指,足以要了他的命,果然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不能以为只有自己最聪明。   亏得这一指,逼出了大当家的实力,先发制人,否则,大当家趁自己不备,来个杀手锏,自己应付起来会吃力。   他感受到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妙处,刚才那一掌的力量,直接导入了后面的墙上,看着声势浩大,他却无碍。   李慕禅暗自叹息运气,好像自己运气不错,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否则,纵使对劲力驾驭精妙,仍难免受伤。   劲力袭体,想要转化,也多数是在体内转化,身体不够坚韧强横,根本受不住这种破坏,不等转化掉,直接受伤了。   范佩瑶被大当家的偷袭一次,李慕禅已有防备,动手之际,一直防着他再来这一招,人的思维往往有定势,干了第一次,往往会做第二次。   他离着范佩瑶不远,心有戒备,当他动手之际,他来得及出手,趁机偷袭一下,却没能成功。   墙外没有动静,大当家的似乎已经倒下了。   李慕禅微阖双眼,一边挥挥手,范佩瑶慢慢进了屋子,来到榻上,翻起了他的床头柜,很快找到一个木匣,顿时大喜过望。   ……   她慢慢打开木匣,忙转身道:“找到了!”   “嗯,带走。”李慕禅点头,仍闭着双眼,忽然一闪身,冲向空中,此时,大当家的冲了进来,两人在空中相遇。   大当家的身形一折,避开李慕禅,扑向他的屋子,脸色铁青,这才知道他们的目的,竟被得手了。   他心下又恼又恨,这株人参应该直接带在身边的,随身带着,再重的伤也能治得,一念之差,却被他们抢了先。   李慕禅不慌不忙,身在空中,忽然拉弓射箭,“嗤——!”一声厉啸,凄厉若鬼哭狼嚎。   这是真正的飞云箭,他用的是驭箭诀,内力附着箭上,威力奇大,瞬间便至,逼得大当家一缓身形,飘飘避开。   这一避功夫,李慕禅来到范佩瑶跟前,弯腰道:“上来!”   范佩瑶趴到他后背,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墙上,大当家的怒喝一声,一甩手,一道银针射至。   李慕禅横身一荡,避开了,再一闪,消失在墙上。   他脚下疾行,施展身法,速度加至最快,大当家的紧追在后,一直拉不近距离,却也甩不脱。   李慕禅冲向山寨前门,山寨的众人正堵在一座狭谷口,对面传来马嘶声,吆喝声,有人在大声吆喝,让太白寨的人老老实实投降,否则,封了山,他们要活活饿死。   太白寨的人破口大骂,两帮人没打起来,先骂起来了,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慕禅从太白寨众人头上一掠而过,顺便射箭,箭光如电,朝后边,下边射出去,惹来一阵阵惨叫。   大当家的紧追不舍,箭矢射来,他直接一刀劈开,刀光如电,刀是他半途从太白寨喽啰抢来,施展起来威力十足。   李慕禅从狭谷穿过,几个人挡在狭谷当中,与谷外的神武营兵士对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慕禅经过这边时,顺手为之,箭如雨下,这些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已经中箭倒地,失去了动手的能力。   李慕禅接着跑,大当家的紧追不舍,李慕禅索性收起箭,双手再次撕了一块儿衣袖,把范佩瑶绑到身上。   李慕禅跑得虽快,劲风拂面,却不颠簸,范佩瑶揽住他脖子,能坚持住了,若是颠簸,早就手臂酸软无力。   李慕禅这一下,帮了范佩瑶的大忙,她长舒一口气,放开了手。   ……   受了伤后,她体力变得极差,浑身虚弱,虽有李慕禅渡入的真气顶着,肉体酸软,一用即乏。   李慕禅哈哈大笑,忽然一转,转向了东边,钻进了树林里,大当家的脸色一变,忙加紧速度。   他脸色铁青,又气又恼,自己受了伤,若不然,早就追上这个小和尚,将他千刀万剐,想死也死不成!   李慕禅故意往那边走,生怕引到同袍那里,给他们惹杀身之祸。   他放缓了速度,被大当家的追近了一段,范佩瑶惊道:“大师,你内力不够用了?”   李慕禅笑笑:“不要紧,他追不上的!”   范佩瑶以为他嘴硬,低声道:“若是不成,还是把我放下吧,你带着人参先走,帮我送到范家。”   李慕禅皱眉,哼道:“休得胡言,人参固然重要,还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他对这种事最为反感,轻视自己性命,为家族舍身。   范佩瑶叹息一声,笑笑:“这人参是一位大人物所保,钱财是小事,万一惹恼了他,后患无穷,咱们镖局上百口人,要有大祸!”   “什么人?”李慕禅皱眉道。   范佩瑶摇摇头:“还是算了,你最好别知道。”   李慕禅道:“这些应该不关你事吧?你是大小姐,镖局的命运,轮不到你操心吧?那些男人呢?”   “这一趟镖就是我丢的!”范佩瑶叹道。   李慕禅苦笑道:“你还真是不走运呢。”   “是呀……”范佩瑶点头,叹道:“我第一次主持护镖,就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若因此而祸及镖局,百死莫赎!”   李慕禅笑道:“好吧,甭胡思乱想,我是想引一引他呢!”   范佩瑶盯着他看看,见他神情不似做伪,长吁一口气,绣拳捶他一下,娇嗔道:“你早说呀!”   李慕禅笑道:“得把他引走,若不然,我那些同伙们可要遭罪,……,唉,早知太白寨如此难惹,不该答应你的!”   范佩瑶抿嘴笑道:“大师这话可真没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李慕禅道:“寻常兵士,遇上这大当家的,根本就是送死,你那位二爷爷,也指望不上……”   范佩瑶道:“二爷爷也尽力了,不然,咱们也得不到人参。”   李慕禅笑笑,没有辩解,她说得有理,亏得有那人打伤了大当家的,否则,自己可真要拼命了。   他一直往东奔跑,一直往东,出了这座山,接着往东,沿着官道往东,一口气奔了两个时辰。   最终,大当家的忽然停住,脸色铁青,冷冷瞪着李慕禅。   ……   见大当家的停下,李慕禅也停住,微笑看着他,两人隔着三十来丈远。   大当家的冷笑:“范家!我倒要好好看看,范家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竟敢来惹我太白寨!”   他阴沉沉盯着李慕禅看,扫一眼范佩瑶,显然,他认出了范佩瑶。   范佩瑶脸色微变,低声道:“大师,能不能杀了他?”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摇头,叹道:“难!”   范佩瑶点点头,低声道:“那就算了,咱们走吧。”   李慕禅不再多说,转身便走,转眼功夫消失在大当家的视野中。   李慕禅自信,若真的拼命,可以杀死大当家的,但困兽犹斗,威力惊人,他不能不防,即使能杀得了大当家的,自己也讨不了好。   这大当家的武功既高,又阴险狡诈,防不胜防,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跟他拼命最好。   来回掂量了一下,他最终决定不下手,相信范家自会解决了他,否则,范家永远宁日。   两人回了原本的树林,六个老者坐在地上,正在运功调息,李慕禅打坐一会儿,重新穿上铁甲。   他临走时,低声道:“范大小姐,先躲一阵子,不要出府!”   范佩瑶笑盈盈的点头:“嗯,我知道,我会防着他的。”   “再好不过,……今天的事,替我保密!”李慕禅笑着一抱拳。   “嗯,我明白。”范佩瑶点头。   李慕禅哈哈一笑,转身大踏步而去,与右都尉会合。   被右都尉训斥了一番,李慕禅暗自苦笑,这一趟下来,一无所获,原本想取了人参,但因为范佩瑶,最终放弃了。   范佩瑶深深看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   六个老者也盯着李慕禅离开,一个老者道:“小姐,咱们几个老家伙真是没用,让大小姐受惊了。”   范佩瑶仍盯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摇摇头:“没什么,是那大当家的太厉害,二爷爷都奈何不得。”   “大小姐,这位大和尚是个人物。”一个老者笑道。   看他笑得古怪,范佩瑶白他一眼,哼道:“张伯,他是和尚!”   那老者摇头叹息:“是呀,他是和尚,可惜了……”   旁边一个老者冷冷道:“大小姐,依我看,这和尚不怀好意,莫不也是为了人参来的吧?”   范佩瑶微微一笑:“可能吧……”   她很敏感,隐隐猜得,他当初答应来,确实因为人参,显然,他也想得到人参,最后却放弃了。   这株千年人参可是价值连城,他为何忽然放弃了呢?   ……   “老贺,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吧!”先前老者皱眉,不满的道:“我看这大和尚光明磊落,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贺沉声道,脸色阴冷。   “他可是和尚!”先前老者道。   老贺冷冷道:“和尚又如何?佛门的败类也不少!”   范佩瑶听着刺耳,皱一下黛眉,摇头道:“行了,不必再说他了,咱们该回去了。”   “发讯号吧,大小姐。”一个老者道。   范佩瑶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竹管,忽然一扯管底部的线,顿时一道高亢的啸声冲天而起,宛如鹤唳九天。   李慕禅回头看一眼,不到一炷香功夫,十几个大汉疾驰而来,个个身穿劲装,手持刀剑,气势森森。   他们来到树林中,直接寻到了范佩瑶,护送着她离开了。   临走之际,范佩瑶唤了李慕禅,到一旁低声说话。   李慕禅笑道:“大小姐行事还真是万全,留了后手,佩服佩服!”   范佩瑶苦笑一声:“这是爷爷派的人,若得不到人参,他们不会出现。”   李慕禅皱眉,对于这个老太爷也有几分反感,摇头道:“原来还以为老爷子是个英雄人物,……无情未必真豪杰,唉……”   “爷爷邀你有暇过来玩。”范佩瑶道。   李慕禅摆摆手:“好意心领了,还是算了吧。”   第292章 出巡   范佩瑶辞别李慕禅,与右都尉打个招呼,在几人的护送下离开后,右都尉瞥几眼李慕禅,摇头不已。   他本想质问李慕禅,为何不在军中听从指挥,但这一次能攻破太白寨,是他大发神威,射倒了挡路的人,才能一股脑冲进去。   李慕禅有如此神妙箭法,右都尉很明白,凭这一手箭术,即使不成将军,都尉也跑不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众人都去太白寨里,收降太白寨的人,李慕禅却站在狭谷口,一动不动,浑身放松下来,防备着大当家回来。   大当家若真回来,唯有自己能缠住他,否则,一旦他大开杀戒,飞骑营的人要倒霉,在这样的地形,众人无法发挥军队优势。   ……   大当家的没出现,李慕禅推测,他舍弃了太白寨,此人心狠,拿得起放得下,与范家的仇可大了去,定是不死不休。   他当初已经负伤,与自己动手,加重伤势,又追了那么久,伤上加伤,他如今手上又没人参,痊愈需得良久。   回了军营,他纵使武功再强,也不敢闯军营。   至于剩下的麻烦,就留给范家吧,对这个范家,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黑虎营众人很快弄妥,押了一批人出来,约有两百来人,因为军士没折损,他们对太白寨这些人倒不太凶狠,用绳子绑成一串,押往天龙城。   李慕禅取回赤影,跟在大队后面,不时前面探哨,没有波澜,很顺利的回了天龙城。   回到天龙城,已是下午,众人想回去,会赶夜路,夜晚行军很麻烦,又没什么紧急军务,于是决定第二天清晨出发。   李慕禅跟右都尉说一声,回了自己的宅子,右都尉痛快的答应,只叮嘱他,明日早来,莫耽搁了行军。   李慕禅晓得右都尉念头,暗叹不愧会为人,能升上右都尉,不仅是勇猛,还需得别的东西。   他看右都尉转变,颇有收获,佛家的放下,在右都尉身上体现无遗。   回了宅子,高夫人安排晚膳,李慕禅指点高通诚练疯魔棍法,又教了他两式,高通诚悟性惊人,很快学会了。   疯魔棍法只有八式,如此一来,高通诚已经学完了疯魔棍法,李慕禅拿学到的各种招式给他喂招。   李慕禅的招式奇快,力气又大,高通诚每应付一招,都得拼尽全力,浑身力气鼓荡,潜力被逼出来。   李慕禅在疯魔棍法中融入吐纳心法,练棍之时,同时修炼内力,如此全力以赴,效果更佳,这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丹田已有热气。   如此进境,他惊喜非常,练了数年,拜了几处师父,都没练出什么来,拜入这个师父,几天功夫就练出了内力,真是天壤之别。   ……   一个晚上时间,李慕禅都在跟他对练,高通诚虽然累极,仍强打精神,全力以赴,否则,挨李慕禅一招,痛不可当。   他即使疲劳,精神却亢奋,高度紧张,不敢有须臾放松,否则,李慕禅一招下来,不会伤他,却让他痛不欲生。   李慕禅如此逼迫之下,高通诚潜力迅速激发,突飞猛进,有一日千里之势,一夜练习,胜过常人数月苦修。   高夫人昨晚没睡安稳,大厅里传来的一阵阵惨叫,让她心惊肉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暗自叹息,诚儿师父什么都好,为人和气,慈悲为怀,只有一样:教导弟子太严!下手不留情。   每次高通诚惨叫,她心跟着一颤,翻了一滚,恨不得以身相代,但看高通诚惨叫,却毫无怨恨,反而兴高采烈,她只能把求情的话咽下。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睡好,不时被噩梦惊醒,梦到高通诚被打个半死,遍体鳞伤,哭着喊着叫妈妈。   她早早起来,来到大厅时,仍见到了李慕禅与高通诚。   她一身素雅罗衫,袅袅进来,温婉问道:“大师,你们一夜没睡?”   李慕禅正坐案前,笔走游龙,高通诚一旁观看,听到脚步声,双双望过来,高通诚笑着迎上来:“娘,怎么起得这么早?”   高夫人问:“你们没睡吧?”   高通诚嘿嘿笑两声,挠挠头:“一点儿也不困,……师父正写信,要荐我去一个地方练武呢!”   “怎么回事?”高夫人脸色一变。   李慕禅放下笔,起身笑道:“夫人,来,坐下说话。”   三人来到旁边八仙桌坐下,有丫环端茶上来,步态袅袅,身姿妖娆,正是高夫人原来的丫环小雅。   端盏轻啜一口,合上盏盖慢慢放下,李慕禅道:“夫人,通诚已经入了门,该正式筑基了,可我走不开,又不能耽搁他,只能送去我师门。”   高通诚兴奋的道:“娘,我现在是师父的正式弟子啦!”   “不知贵师门是……?”高夫人蹙着蛾眉问。   她娥眉淡扫,额头光洁白皙,优雅而端庄,如一朵皎皎莲花。   李慕禅笑道:“我本沧海剑派的弟子。”   “沧海剑派?!”高夫人迷惑,转向高通诚。   高通诚兴奋的道:“娘,沧海剑派是天下七大门派之一呀!”   高夫人摇摇头:“我不懂这些,离着可远?”   “挺远的。”高通诚道。   李慕禅笑道:“夫人放心,我与范氏镖局有些关系,请他们护送夫人与通诚过去!”   高夫人慢慢点头,仍有疑虑,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   李慕禅笑道:“原本以为,通诚入门需得一阵子,没想到他练得刻苦,进境很快,远超我所料。”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高通诚:“到了沧海山,拿出这个,加上这封信,足够了。”   “是,师父!”高通诚忙双手接过,兴奋的道:“师父,不必请什么镖师,凭我的本事,小毛贼何足道哉!”   “你武功不高,口气不小!”李慕禅没好气的道。   高通诚嘿嘿笑道:“我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棍下去,什么人也抗不住!”   “我呢?”李慕禅问。   高通诚忙道:“嘿嘿,师父不一样。”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比我武功高者,比比皆是,且去了沧海剑派,就知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穷尽了。”   他也没怎么告诫,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骄傲非言语能动之,吃过了亏,才能深铭于心,他也懒得多说。   “是,师父。”高通诚恭声道。   高夫人见他低眉顺目,恭敬而崇拜的模样,心下有些吃味,丈夫一直不在家,自己从小拉扯他长大,也没见他对自己这般。   李慕禅道:“夫人,有什么收拾的,尽快收拾一下,何时动身?”   “大师做主罢。”高夫人低声道。   她看得出来,大师一旦决定了,再没更改余地,他看着温和,其实却强势,发号施令,自有一番威严。   “那好,就两天之后罢。”李慕禅道。   高夫人迟疑道:“那小雅他们……?”   李慕禅想了想,道:“照理来说,该通诚一人去,想来夫人舍不得,……他们就留下吧,这宅子总得有人照顾。”   “好。”高夫人点头。   她吓了一跳,随即感激,知道他是怜自己刚丧夫,一旦与儿子分别会受不住,所以让自己跟着一块儿去。   仔细想想,拜师学艺,没有娘也跟着的。   李慕禅又起身,坐到窗下轩案前,提笔道:“我再修书一封,通诚送与范氏镖局的范大小姐,她自会安排一切。”   “是,师父!”高通诚兴奋的点头,见李慕禅回头盯着自己,忙道:“师父放心罢,我会小心的!”   “你是男人,行事之际,先想一遍你母亲,再想一遍为师,最后想你自己,想过之后,再做决定,这便是三思而行后,……能做到吗?!”   “能!”高通诚昂然答道。   “能个屁!”李慕禅笑骂,道:“你这是三思了吗?”   高通诚一怔,随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高夫人抿嘴微笑,觉得他教得别致,三思而后行,能这般说法。   ……   李慕禅吃过早膳,直接离开明府,没与香邻十三娘相见,回了军营,然后与众人一块儿出发,返回腾龙城。   回去的路上,李慕禅没骑赤影,与步兵们一块儿走,赤影没系缰绳,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像尾巴一般。   步兵们羡慕的盯着赤影,好像后世的男人看到一辆跑车。   李慕禅不停拉弓,放开,拉满,放开,动作从容,却不停顿,众步兵们看得咋舌,觉得他不知道累,果然强横,成为英雄并非虚名。   寒蛟弓散发丝丝凉气,不停的钻进脑海,说不出的舒服,他一边练功,一边想着这一行的收获。   修炼军中武学,最便利的是脑子能开小差,当动作熟极而流,闭着眼睛也能做的时候,就不必再想动作,任身体动作,脑海里天马行空。   自己这一行太白寨,没能获得人参,是最大的遗憾,不过,得了寒蛟弓,也算幸事,沙场上保命本钱大增。   没有了人参,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炼,却在想着,不行的话,只能厚着脸皮,向山上讨要。   沧海山积累数百年,底蕴深厚,炼造化丹这等奇药,珍贵的药材定少不了,山上有不少的药圃,山下遍布药店,收购来的珍稀药材,没卖出去,都送到了山上。   这一次高通诚回去,自己在信里顺便提了一句,让师父派人送来一株百年老参,试试效果如何。   自己身为名门大派弟子,需得会利用资源,这一点自己有所欠缺,只顾埋头苦练,不懂借势而行。   他拉弓合弓,重复而行,是在修炼小龙形,脚下涌泉内力滔滔而上,热流滚滚,浑身如浸在热水里,舒爽异常。   赤影懒洋洋跟在他身后,不时拿鼻子碰碰他,颇为顽皮,它是急躁,想要纵情驰骋,而不是这么慢悠悠的走。   李慕禅无奈,停下手,转身拍拍它脖子,一指前面,赤影欢嘶一声,顿时如箭射出,奔腾离开,转眼化为一个小黑点儿,消失不见了。   ……   众人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叫:“快快,拦住它!拦住它!”   李慕禅扬声笑道:“不必,多谢各位大哥,赤影它跑够就回来,不必阻拦!”   “它真能回来?”有人不信的问。   有人跟着点头道:“是呀明空,还是快追吧,这可是宝马,万一丢了,罪过可大了!”   李慕禅笑笑,忽然嘬唇一声长啸,顿时远处传来马嘶声,高亢响亮,直冲云霄,宛如龙吟。   转眼功夫,一个黑点出现,随即越来越大,化为赤影,奔腾的马蹄声中,它挟着风来至跟前。   它一直奔腾,毫不减速,到李慕禅跟前忽然停住,人立而起,前蹄刨几下虚空,希聿聿一声长嘶,稳稳落地。   李慕禅大笑一声,纵身上马,双腿一夹,赤影顿时欢快叫一声,化为一道影子,转眼便去了。   李慕禅直接脱离了大部队,自己一人回了腾龙城,踏前营门时,练武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慕禅皱眉,却没见到赵胜利他们,自己这一伙一个不见。   他拉了个人问,赵胜利他们哪去了。   那魁梧汉子笑道:“明空你回来了,……不巧,你们这一伙轮值,早晨出城巡察了。”   李慕禅抬头看天色,快到正午。   他若早晨纵马而行,早就回来了,可跟步兵们走了好一会儿,耽搁了功夫,现在才回来。   他急着回来,就是怕他们出巡,却没赶上。   第293章 遭遇   他皱眉想了想,一次巡察得一天功夫,早晨出发,傍晚回来,现在没回来,不能说明遇到危险。   李慕禅对魁梧大汉笑着点点头,骑着赤影出了练武场,来到了黑虎营行辕外,求见都尉。   进了大厅,都尉正在批阅公文,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慕禅行一军礼,沉声道:“都尉,我想出去巡哨,追赶赵头他们,请都尉准许!”   都尉抚美髯,摆摆手:“坐下说话。”   李慕禅没客气,直接坐到对面的高背椅上,紧盯着都尉。   都尉呵呵笑道:“小家伙,是不是对本将不满呀!”   “不敢。”李慕禅沉声道,目不斜视。   ……   都尉哈哈大笑,抚髯摇头不已,指着他笑道:“好个明空,忒不爽快,明明生气,就直说嘛!”   李慕禅沉着脸,哼道:“都尉英明神武,属下岂敢胡乱生气!”   他故意如此,在军中,大伙最喜欢恩怨分明,干净利落的性格,太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反而不佳。   军人多直爽无心机,整天训练,没时间多思,心思不会拐弯,看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觉得自己被卖了仍会帮着数钱,自然要敬而远之。   可以聪明,但不能玩弄心机,性格要直爽,讲义气,这样才能讨喜,否则,人缘很难好起来。   军人如此,都尉也如此,一个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外的下属,谁用着也不放心,难免有戒心。   李慕禅心如湖水,澄静无波,能控制喜怒。   况且,都尉于他有传艺之恩,关系更近,喜怒形于外,也是一种亲近之意。   果然,都尉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好你个明空,脾气不小!”   李慕禅皱眉道:“都尉,为何不等我回来,再让咱这一伙出巡?”   “胡闹!”都尉脸一沉,没好气的呵斥:“你以为军营是你家?随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慕禅默然不语,转头四顾,颇不服气。   都尉哼道:“飞骑营与骁骑营的轮值,本就定好了的,你没看清,没提前赶回来,怨得谁来?……难不成,本尉要修改轮值表,就为了等你回来?哼哼,好大的威风!”   李慕禅低下头,不说话了。   都尉站起来,沉着脸,走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训斥道:“你呀你,甭以为立了一件大功,整个军营要都围着你转,……军营就是军营,无论有多大功劳,纪律第一,纪律第一,可明白?”   “是。”李慕禅无奈点头,道:“都尉,我想去追赵头他们!”   “哼,去吧,赶紧滚蛋!”都尉没好气抛出一块儿黑铁牌子,李慕禅忙接过,笑着行一军礼:“多谢都尉!”   “臭小子,万一真的遇险,别忘了发讯号,别逞英雄!”都尉哼道。   李慕禅用力点头:“是,属下明白,告辞!”   ……   李慕禅出了大厅,直接跃上赤影,如一阵风般到了南城门,用铁牌打开城门,奔腾而去。   临出城门时,向城门的几个士兵借了六壶箭,挂到马鞍上,士兵们认得这位英雄,笑呵呵的呈上来。   一出城,过了护城河,便是平坦如草甸的大草原,平坦而宽阔,绵延至天际,与天相接,观之心气一舒。   李慕禅心中虽急,却没乱分寸,欣赏着美丽的风景,闭上眼睛,虚空之眼俯视,方圆两里之内皆现于前。   没发现众人,他闭上眼睛,心神放开,与天地合一,无人无我,无地无地,只有一点灵光闪烁。   赤影驰骋如飞,感应到李慕禅的心意,不必他指挥与说话,顺着正南,如一阵风般飞驰。   李慕禅捕捉到这一点灵光,这一丝灵光正是直觉,玄之又玄,冥冥杳杳,心神强横到一定程度,直觉开始变清晰,如灵感一般,可以捕捉。   他如今心珠五颗,心神强横之极,直觉如珠,可清晰捕捉到,预卜吉凶,颇有几分灵验。   他隐隐觉得,赵头他们正陷入凶险,需得自己去救。   李慕禅叹息一声,无奈摇头,只能再次散去军中内力,化为沧海神功,一丝真气注入赤影经脉。   它速度陡增,真如一阵风刮过,四蹄几乎不沾地,踏着风而行,劲风拂面,宛如刀割,吹在身上呜呜的响。   李慕禅闭双眼坐马上,神情悠然,焦躁被抑住,事到如今,着实无益,只需尽快赶过去便是,负面情绪扰乱心神,有害无益。   约有半个时辰,他不知驰出多远,一直闭眼观看周围。   “砰”一声闷响,天空传来炸响,声如闷雷,形成一朵乌云悬在空中,一动不动,风吹不走。   李慕禅脸色大变,忽然纵身下马,拿上两壶箭,但见身形一闪又一闪,几闪过后,转瞬功夫,消失在百丈之外。   赤影轻嘶一声,撕蹄追赶,却被李慕禅越拉越远,转眼功夫,竟看不到他了,赤影大急,再次加速。   它宛如一道利箭,划破空间,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内力汹涌,化为源源不断的动力,它跑得再急,身体却一片清凉,毫无疲惫感。   ……   李慕禅闭着眼睛疾行,一闪一烁间,近有四十来丈,更胜赤影,却是启动了燃灯术,沧海神功内力熊熊燃烧,他周身如焚,无穷力量需要发泄出来,仰天长啸一声。   啸声冲天而起,如怒涛涌动,滚滚铺向四方,有响遏行云之势。   十几里外,赵胜利他们催马加鞭,拼命疾驰,每人两匹马,一共七人十四匹马,马蹄声如雷。   他们一身铁甲,在黑马上不时回头瞧,一里之外,一群人追赶。   这些人约有十几个,黑骑黑甲,气势森森,隔着一里远,已令赵胜利他们汗毛竖起。   “奶奶的,真不走运,又碰上这帮家伙!……和尚在就好啦!”赵胜利破口大骂,不时转头瞧。   他走在最后,熊四海在他身边,其余人在前面跑。   熊四海扶一下歪了的头盔,神色平静,笑道:“赵头,大和尚虽不在,咱们也没必要这么害怕,别忘了,咱们的马不差!”   他一指坐下黑骑,乃李慕禅所得的黑鹰坐骑,跑得又稳又快,奔跑之际,鬃毛飞扬,神采慑人。   赵胜利大笑:“哈哈,今天若没这黑马,咱们要完蛋了!”   李宝路跑在最前头,在马鞍上扭头,嘿嘿笑道:“赵头,咱们有这马,根本不用怕嘛,回去收拾他们吧!”   “滚蛋!”赵胜利一瞪眼,摆摆手:“就凭你这本身,跟黑鹰骑的人对上,纯粹找死,少废话,赶紧跑!”   李宝路扭回头,嘿嘿笑道:“反正没多远啦,咱们也甭怕!”   他忽然脸色大变,忙道:“不好,赵头,前头也有人!”   知道他眼力过人,众人忙搭手到眉上,纵目远眺,天地交际处隐约有几个黑点儿,正慢慢的变大。   赵胜利恨恨骂道:“娘的,该死的黑鹰!”   天空有一只黑鹰在翱翔,高入云中,他们纵使箭法再好,也射不到它,想引诱下来,更不可能。   有这只鹰在,就像天上有一只眼,他们不管逃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况且,它可引各路黑鹰骑夹击一人。   黑鹰骑散成数股,在两城之间游荡,一旦发现目标,数股人马同时包围过来,形成一个圈子。   若非如此,仅一股人,纵使厉害,飞骑营与骁骑营的人也非毫无还手之力,总能舍身赴死,拉上几个同死,不至于这般绝望,望风而逃。   ……   “赵头,怎么办?”李宝路大声问。   赵胜利一咬牙:“冲上去!……奶奶的,大不了一死,大伙别被他们绊住了,别停下!”   “是!”众人轰然点头,拿起弓箭,准备一场恶斗。   赵胜利见熊四海拿出讯号,他摇摇头:“发讯号也没啥用,草原上没咱们的人,……可惜见不着和尚最后一面啦!”   “万一和尚来了呢。”熊四海一拉引信,顿时一道亮光冲天而起,“砰”一响,声如闷雷,一团乌黑在空中凝而不散。   众人放缓速度,忽然跃到另一匹马上,让黑马休息一会儿,准备等一会儿的冲刺。   熊四海道:“赵头,你们先走,我跟老马挡一阵。”   赵胜利一瞪眼:“别说混话!走就一块儿走!……可惜不能近身,不然用疯魔棍法收拾他们!”   熊四海摇头:“他们绝不会近身的,赵头,没有别的法子了吧?”   赵胜利哼一声:“能有什么法子,只有一个字,拼——!”   说着话功夫,对面的黑点变成了一个个黑鹰骑士,共有十人,他们速度不快,慢慢的迎上来。   赵胜利他们要顾及后面的黑鹰骑,虽然放缓速度,却不敢太慢。   李宝路一指左边:“看,那边也有!”   随后他瞪大眼睛,指向右边:“那边也有,咱们被包围啦!”   赵胜利死死瞪着前面一里远的黑鹰骑:“废什么话,冲就是啦!”   李宝路叫道:“赵头,咱们今天真要交待啦!”   “闭嘴!”赵胜利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前面,忽然喝道:“换马!”   双方距离三百米,众人齐齐跃上黑马,赵胜利叫道:“射!”   众人挤弓射箭,嗤嗤声中,一道道箭光射向前面,没能射到黑鹰骑,在空中无力的坠落。   “嗤!”“嗤!”“嗤!”一道道乌光射来,众人纷纷中箭。   他们穿着铁甲,但这箭力量极强,直接射透了铁甲,李宝路在前头,身后是冯大坤,再后面是蔡玉璋。   他们皆中箭,后面的赵胜利他们也未幸免。   赵胜利中了一箭,疼痛入心,大声一声:“奶奶的,射死他们!”   众人缩到马腹下出箭,但箭法不如黑鹰骑对手,长箭即使射到黑甲上,也被黑甲弹飞,毫无杀伤力。   “冲!冲!冲!”赵胜利大叫,黑马狂奔,朝对面撞过去,十个黑鹰骑倏的往旁边一分,从侧面一绕,到了他们后面,箭矢嗖嗖,不容喘息。   ……   眨眼功夫,赵胜利胸插三箭,万幸没在要害,箭临身体之际,他扭身避开要害,对这种情形已经见多了。   其余人都中箭,无一幸免,却没人坠马,赵胜利暗呼侥幸。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惊天动地,充塞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啸声掩下,滚滚如洪水贯入耳中。   “是和尚!”赵胜利大喜。   众人精神一振,两侧的黑鹰骑士们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射箭速度。   啸声一停,赵胜利马上大叫:“和尚来救咱们啦,撑住啦!”   众人纷纷藏到马腹下,躲避箭矢,忽然一声长嘶,李宝路的黑马摔倒,李宝路摔了出去。   他在地上一个翻滚,数支箭瞬间追至,后背又中了两箭。   赵胜利他们不敢停,他回头大喝一声:“李子,跟上来!”   他一翻身,坐到鞍上,回头拼命射箭,掩护李宝路,其余几人也翻身钻出马腹,射向黑鹰骑。   两拨人对射,赵胜利“砰”一声落地,仰面朝天滑出很远,心口插着一支箭。   “赵头!”李宝路拼命奔跑,后背已经插满了箭,约十几支,见赵胜利落地,他大叫一声,脚下更快。   李宝路跑到赵胜利身前停下,弯腰便要去抱他,这一停顿功夫,四五支箭又射中,李宝路身体连颤,却不理会。   赵胜利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的手,嘴吐血沫,艰难说道:“快跑,找……找和尚来,替我……报仇!”   “奶奶的,拼了!”冯大坤忽然放下箭,抄起长枪,猛的一勒缰绳,马头掉转,冲向黑鹰骑。   他长枪挥动,十支长箭拨开六七支,剩下三四支射进他身体。   第294章 始修   冯大坤冲过去,挥舞着长枪,想近身刺死几个,同归于尽,十个黑鹰骑士却一拨马头,自两侧避开,如河水分流。   冯大坤想追,却追不上,只能挥动长枪,不停的拨动长箭,十支拨走六七支,虽中了十几箭,但护住了胸口,没有性命之危。   他这般一冲,分散了十骑士注意,李宝路抱起赵胜利,飞快往前跑,鲜血不停流淌,渗入泥中。   长啸声再次响起,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李宝路大喜过望:“赵头,和尚来啦!和尚来啦!”   众人转头望去,李慕禅身形闪烁,一闪一闪,转眼看清他的身形。   ……   李慕禅又发出一声怒啸,隔着一里远,箭光呼啸而至。   “砰!砰!砰!……”十道乌光破空而来,分别撞上十骑,他们高高飞起来,如身后有绳子猛的一拽。   赵胜利他们顿时一松,李宝路叫道:“和尚,你可来啦!”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李宝路身前,脸色阴沉,皱眉道:“赵头他……?”   李宝路低头看,赵胜利已经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他大吃一惊:“赵头!赵头!赵头!”   李慕禅探手一按赵胜利脖子:“放下来,还有气儿!”   他说着话,寒蛟弓不停,弓弦“砰”“砰”声中,一道道箭光呼啸而出,迎向后面十几个黑鹰骑士,宛如索命厉鬼。   十几个黑鹰骑士急勒缰绳,吊转马头转身便走,李慕禅冷笑,箭如流星划过,撞上这十几人。   黑鹰骑士铠甲厚重,平常与人对敌,不必闪避箭矢,箭矢射不透,从没遇上李慕禅这般利箭。   李慕禅每次夹起三支箭,心神一分为三,分别控制一支,又快又准,他手速又极快,箭甫一离弦,另三支箭已搭上来,再次射出,循环不止,箭如连珠。   这一批黑鹰骑士共十四人,二十八匹马,从李宝路慢慢放下赵胜利,到直起腰,仅这片刻功夫,十四人皆高高飞起来,砰然落地,生死不知,全军覆灭。   东西两处各有数骑,隔着甚远,见势不妙转身便走,李慕禅冷笑,身形一闪,出现在几十丈外,箭如流星,数箭并发,将他们射飞,一个不剩。   他又一闪,出现在相反方向,再次射箭,虽隔着极远,仍稳稳射中,转眼功夫,所有的黑鹰骑皆倒下了。   李慕禅回到赵胜利身前,盘膝坐下,扫一眼众人,微笑道:“好了,大伙可以歇息。”   “砰!”一声闷响,冯大坤摔到地上,昏迷不醒。   “和尚!”李宝路忙叫道。   李慕禅起身过来,探一下,点头道:“嗯,还好,等一会儿!”   说罢,他盘膝坐回赵胜利身边,双眼微阖,一动不动,片刻后,撮指成鹤嘴状,轻轻啄几下。   赵胜利身子颤动,如被电击,转眼睁开眼。   ……   李慕禅脸色煞白,睁开眼,笑道:“赵头,死一回的感觉如何?”   赵胜利没好气道:“奶奶的,和尚,你不早点儿来,省得我受这么大罪,……大坤怎么了?”   李慕禅道:“不要紧,闭过气了。”   他起身来到冯大坤跟前,盘膝闭眼,片刻后,再次轻啄几下,脸色又变得煞白,宛如一张白纸。   这一回,众人再笨,也明白他救人的法子很伤身。   冯大坤也醒来,睁眼左右瞧瞧,道:“和尚,我又活了?”   李慕禅笑道:“大坤,你命大,死不了!”   赵胜利翻身坐起来,伸伸胳膊,蹬蹬腿,又直接站了起来,好奇地问:“和尚,你这是什么法子,这般神效?”   李慕禅笑笑:“此乃我独门秘术,用来救命的。”   赵胜利道:“我剩半口气,你能救回来,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得?”   李慕禅笑着点头:“只要还有气,总能救回来。”   赵胜利摇头感慨道:“乖乖,还有这等妙法,这太玄了!”   熊四海沉吟一下,说道:“大和尚,如此奇术,确实匪夷所思,但救人性命,总有什么代价吧?”   李慕禅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嗯,损些寿元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们的伤都不要紧吧?”   “嘿嘿,不要紧,死不了!”李宝路嘿嘿笑道,他后背插了二十几支箭,看着如刺猬。   李慕禅道:“还是先治一治罢,万一箭上有毒可不妙。”   众人于是纷纷拔箭,然后卸甲,抹上金创药,这军队的金创药效果不凡,抹上之后,汩汩流血的伤口马上凝住。   他们拔箭时,眉头也不皱一下,好像不是自己身上的,还好,箭上无毒,他们都没有性命之碍。   李慕禅心下暗奇,自己这些同伴真不能小觑,箭雨之下,看着惊险万分,他一见便怒火冲天,一举歼灭。   没想到他们竟无性命之危,虽然中箭,看着吓人,却不在要害,加上金创药奇效,都不要紧,只是流了血,虚弱一些。   ……   赵胜利赤着上身,指着远处的黑马大笑:“哈哈,和尚,这回咱们又发财啦!”   李慕禅笑着点头,慢慢起身。   熊四海若有所思地问:“大和尚,我想知道,救一次人,要损多少寿?”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没多少,走吧,咱们把马弄回来!”   “好嘞!”众人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把黑马收拢。   这些黑马很有灵性,主人摔落之后,它们并没跑,而是停在主人身边,似乎等主人醒来。   熊四海没走,一直跟在李慕禅身边,道:“大和尚,究竟有多少?”   李慕禅看看他,笑道:“十年,……你知道这个做甚?”   熊四海点头,感慨着摇头:“果然如此!……十年,大和尚还真舍得,当真是解脱生死了!”   李慕禅笑道:“用十年换一条命,很值得,没什么大不了,……若真解脱了,我也成佛了,不必在此。”   “大和尚,佩服!”熊四海抱拳道。   李慕禅摆摆手,转身道:“赵头,这些黑甲,咱们也收了罢。”   赵胜利恍然大悟,忙不迭道:“对呀,瞧我这糊涂!……这些黑甲可厉害得很,收了收了!”   众人接着去扒黑甲,人死为大,这对死者不恭敬,是忌讳,众人却不理会,刚才被他们追杀,仇恨如海。   李慕禅则拿刀挖一个坑,从旁边找一块大石头,刻了一个碑,上面写着黑“鹰骑三十六人,殉身于此”。   众人把尸首扔进去,李慕禅亲自诵经超度,诵经声朗朗如珠,清澈圆润,众人听得心中祥和,刚才的戾气消失无踪,一干二净。   驱赶着七十二匹黑马,驮着黑甲,众人慢腾腾的往回走,这时候,长嘶声连连,赤影如踏风而来,浑身热气腾腾。   到了李慕禅近前,赤影蓦地停住,人立而起,轻嘶几声,前蹄落地,用头不停的磨蹭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拍拍它脖子,能寻到自己,赤影的本事不小,他本以为赤影追不上自己,会原路返回,在城门等自己。   赵胜利坐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看着赤影,笑道:“和尚,你跑起来,比李子还快,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李宝路嘿嘿笑道:“我比和尚差远啦!”   李慕禅笑笑,蔡玉璋笑道:“我本以为,李子跑的已经很吓人,跟马差不多,没想到和尚你更快!”   李慕禅翻身骑上赤影,岔开话题,道:“赵头,咱们这回怎么弄,这些马都卖了?”   赵胜利道:“当然卖了,难不成留着?……那咱们会被吃垮!”   众人纷纷点头,骏马固然好,但很难伺候,马料可不便宜,养一匹马,比养一家子还难,七十二匹马,足以把他们吃垮。   ……   李慕禅沉吟道:“要不,咱们自己组织一个马帮?”   “不成。”赵胜利摇头,道:“太麻烦啦,把这些马卖了,用钱买一间酒楼怎么样?”   “不错,酒楼不错,像昌平楼那样的。”众人纷纷点头。   赵胜利笑道:“有了酒楼,咱们就能蹭吃蹭喝,再好不过,哈哈……”   “对对!”众人附和,欢喜不胜。   死里逃生,方发觉生命如此之美好,草原上的风是清新的,阳光是柔和的,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而陌生,前所没有的美好。   李慕禅沉吟半晌,摇头笑了笑。   赵胜利道:“不过,钱是和尚你的,你想怎么办,也由得你,咱们只是瞎凑热闹罢了。”   李慕禅笑道:“这可不成,这些钱算大伙的,平摊了。”   赵胜利摆手哼道:“你若不来,咱们小命都搭进去了,哪来这么快活,……再贪心要钱,可没良心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   众人说说笑笑,问起了他去太白寨剿匪之事,李慕禅顺口提了提,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说那大当家的厉害。   很快,他们回了城,当进腾龙城,看着七十二匹黑马,驮着黑甲,越来越多的人跑出来围观。   李慕禅无奈苦笑,赵胜利则得意洋洋,冲着众人摆手,一幅英雄凯旋回归的模样,众人跟着学。   这一次的马太多,效果轰动,远非上次可比,整个黑虎营都传遍了。   当李慕禅他们到达练武场时,都尉出现了,李司马跟在身后。   他们直接统计了战马,还有黑甲,记上军功,在李慕禅的坚持下,算成是他们一伙所有人的功劳,而非他自己的。   李慕禅直接提出,所有的马都卖给黑虎营,都尉乐得眉开眼笑,当即决定重价收购,那些黑甲,每人留了一套,也都卖给黑虎营。   除了黑甲,还有弓箭,阔剑,都是精品,黑鹰骑本就是精锐部队,武器皆西赵首屈一指。   西赵的兵器,比大衍的更胜一筹,而大衍的匠师们偏偏无法仿制,好像缺了最关键一种东西。   见到这些东西,都尉如获至宝,虽说数量不多,但若装备给亲卫,仍是威力无穷,自身安全大有保证。   他夸奖了李慕禅一番,兴冲冲的离开了。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一直苦练小龙形,内力涌动,滔滔如水,很快填满了身体,脑海轰然一响,形成气膜。   形成气膜之后,内力进展极慢,每天苦练,却不见有什么增长,滔滔如江河的内力,散入气膜之后,顿时微不可察,就好像一碗水倒进湖里。   苦练小龙形之际,他每三天巡一次哨。   他这一伙八人,他一个月出一次任务,出城巡哨,但黑虎营却是每三天派一伙十人去巡哨。   每十人三天出去一次,李慕禅每次都跟着出去,防备黑鹰骑。   黑鹰骑被李慕禅杀了两百余人,元气大伤,却也结下深仇大恨,对黑虎营的人咬牙切齿,非要反击一下,扳回一城。   随后,黑鹰骑组织了三次围剿,要杀黑虎营的巡哨,却不想有李慕禅护着,他虽没用沧海神功,用了小龙形,仍是箭如雨下,杀了他们数十人。   三次过后,黑鹰骑的人再不敢露面,远远避开黑虎营的巡哨。   倏忽之间,一个月过去,李慕禅小龙形修炼有成,内力滔滔,如长江大河在身体流转,气膜有些微增长,但想触到肌肤,仍遥不可及。   这一天清晨,他跟都尉请假,不再出巡,要闭关练功,开始修炼九转洗髓经。   黑鹰骑的人被打怕了,一直不朝面,都尉也准了他的假。   第295章 小成   天龙城,明府。   高通诚他们早已出发,前往沧海山,有范氏镖局的人跟着,安全不必担心,师父见了高通诚,想必很欣喜。   他们走之后,明府只剩下几个丫环,两人仆人,由小雅掌家。   小雅秀美,眉梢间透着厉害,一看就知道心性不软,容不得欺负,整个明府井井有条,比高夫人在时更胜几分。   李慕禅乐得清闲,不理会琐务,开始闭关修炼九转洗髓经。   九转洗髓经,他在脑海里模拟成千上万遍,熟之又熟,确保万无一失,虽然军中内力因为没心神干涉,很少走火入魔,但并非不会走火入魔。   以动作导引内力,比用心神更危险,一旦失控,救无可救,故创造一套军中武学,危险如在悬崖上走细丝。   大衍开国数百年,还没人创出军中武学,都是前几代人所传。   ……   李慕禅心神强横,脑海里模拟,与真实无异,有了这般想象力,他才敢踏出最后一步,创造九转洗髓经。   他一直好奇,圣雪峰的李玉娇如何练成的,想必与她修炼的心法有关,而且,也是偶然一现,机缘巧合。   他机缘不够,心性修为不够,只能独自苦思,最终还是走军中武学的路子,成与不成,纯粹两可之间。   清晨时分,他独自一人站在小院,静静不动,脚下涌泉内力滚动,汩汩冒出,钻进气膜,他发觉,晚上练功,地之精气格外浓郁,远胜白昼。   太阳忽然跃出地面,万道金光照下,李慕禅顿时动作,由静变动,缓缓伸臂,曲膝,随着动作,滚滚内力自涌泉上升,沿着经脉流转。   他动作缓慢,柔和如太极,指挥着内力流转,一个穴道一个穴道,穴道相连,形成一个奇异的图形。   “轰……”他脑海忽然轰鸣,眼前金光闪烁,漫天下金雨,辉煌而瑰丽。   一阵剧烈疼痛潮水般袭来,他眼光金光蓦地消散,只有几点寒星闪烁,随即也隐去,恢复黑暗。   他睁开眼,嘴角微翘,笑容渐渐扩大,放声大笑,欢畅难言。   如今,他身体内力滚滚,比从前粗壮许多,穴道如湖,经络如河道,两者皆焕然一新,全部扩充。   扩充规模几乎十之一二,显然不多,但是一个好的开始,九转洗髓经,果然不愧神妙,他明白,自己弄对了,找到了正确的法子。   随后的几天,他一直苦练九转洗髓经,内力流转,脑海轰鸣,每次皆有异景,随后剧疼将异景打破,再后,就是经脉与穴道的扩张。   他一口气练了十天,随着最后一次的异相,穴道与经脉终于扩充了双倍,之后再无异相,穴道与经脉不再变化。   李慕禅明白,第一层已经大成,想再扩充穴道与经络,需修炼下一层。   ……   他没急着修炼下一层,因为如今内力不够浑厚,第一层完成,已经是潜力有尽,想修炼下一层,需是更深厚的内力。   他随后修炼小龙形,想将小龙形融入招式之中。   虽说小龙形乃修炼内力的招式,李慕禅却不甘心,想将其化为御敌之武功,威力自然无穷。   小龙形一共九式,都是极简单平常的动作,外人看来,只以为是在玩耍,不觉得是练功,动作太寻常。   前推掌,上推掌,下推掌,拉弓式,拔刀式,龙爪式,虎扑式,游龙式,飞升式,共九式。   前推掌,仅是双手前推,下推掌,双掌下按,上推掌,双掌上举,拉弓式,弓步拉弓,拔刀式,手至后背,做拔刀状。   每一个动作都平平无奇,看不出在练功,这些简单的动作,都能化为招式的,但动作简单,要求却精准。   寻常人,想练得标准,有效,已经极难,想在与人动手之际,仍从容施展出来,更是难之又难。   不过,一旦能运用,举手投足间,内力滚滚,自然威力不凡,不会逊于武林中的武功。   他练成九转洗髓经第一层,身体再生变化,气力再变大,力量之强,他也不知究竟到什么程度。   他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是关键,强横的肉体,是力量之根本,否则,力气太大,反而伤着自己。   穴道与经络的扩充,涌泉穴如抽水泵一般,源源不断抽取地之精气,速度增了三四倍。   一者涌泉穴扩张双倍,再者经络扩张,小龙形运转时,内力流转,浩浩荡荡,产生的吸力也大增,两者相合,效果惊人。   再加上他肉体强横,精神如龙,整日修炼不知疲惫,时间远胜常人,如此一来,他一月修炼,抵得上常人一年。   不过,虽然如此,他仍不满足,恨不得一飞冲天,成为强横存在,成为将军,回到沧海山。   军队虽好,却并非他自己的家,一直没有归属感,甚至还不如明府,他一直呆在明府,转眼过了一个月。   自从炼成九转洗髓经第一层,十几天过去,他一直修炼小龙形,内力滚滚,气膜增了一丝丝,让他大喜过望。   一直以来,无论如何修炼,气膜总没什么变化,那些内力好像流到别的莫名的地方,而非融入气膜,让他惴惴。   如今气膜总算有了变化,他心中笃定,知道不出意料。   ……   这一天,他正要修炼第二层九转洗髓经,赵胜利忽然闯进来,小雅在院外轻声通禀,说赵爷有重要的事。   李慕禅只能无奈出关,大觉不甘,来到了大厅,见赵胜利脸色沉重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发呆。   清晨阳光照在大厅,清亮柔和,生机盎然。   “赵头?”李慕禅进来,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胜利腾的站起来,大声道:“和尚,快快,咱们赶紧回去!”   李慕禅摆摆手,示意坐下,小雅端茶过来,轻盈出去了,若在平常,赵胜利早就打趣几句,这时他却紧盯着李慕禅:“和尚,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李慕禅端盏,轻啜一口,神情安定。   赵胜利急道:“奶奶的黑鹰骑,他们忒阴险,飞骑营的一帮家伙全军覆灭,他们开始报复了!”   李慕禅皱眉道:“都尉没提防吗?”   赵胜利恨恨骂道:“都尉哪能想不到,每次都是派两伙人巡哨,这回倒好,两伙人一个没剩,全被杀干净了!”   “全杀了?”李慕禅沉声问。   赵胜利双眼如喷火:“二十个人头堆在一起,给咱们示威呢!”   李慕禅放下茶盏,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十天了!”赵胜利道。   李慕禅哼道:“怎么不招呼我?”   赵胜利道:“你不是不在嘛!……都尉恼了,直接派了四队人,分成两拨,在草原上扫荡黑鹰骑,却找不到他们。”   李慕禅道:“他们有黑鹰,能提前避开!”   “可不是!”赵胜利恨恨道:“咱们人多,他们就避开,人少,他们就围上来,偷袭暗算,卑鄙之极!”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道:“走吧,不杀怕了,他们不会老实!”   赵胜利道:“你闭关练功,现在怎样了?”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还好,有些收获,赵头你还没吃饭吧?”   “我这赶了半夜的路,哪有功夫吃饭!”赵胜利哼道。   李慕禅道:“那咱们去昌平楼。”   说罢,他回去收拾了一下,骑上赤影,与赵胜利一块儿离开。   ……   中午时分,两人回了腾龙城,李慕禅前去见过都尉。   通禀之后,一个亲卫带他进去,李慕禅见这亲卫浑身黑甲,气势森森,显然是他上次抢来的黑鹰骑的黑甲。   这身黑甲很沉重,寻常士卒穿不动,也就黑鹰骑那般精锐之师才成,这些亲卫也是精锐,穿在身上,不见笨重,煞气更增。   大厅内,都尉面沉如水,静静坐在案后沉思,见他进来,摆摆手,又一指阶下的高背椅。   李慕禅坐下,沉声道:“都尉,让我去吧!”   “你去——?”都尉沉吟半晌,点点头:“嗯,咱们黑虎营,也就你能制得住他们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黑鹰骑是由武林高手组成,寻常士卒岂是对手。   经过训练的武林高手,比寻常士卒可怕得多,大衍的武林高手不能参军,故无法与黑鹰骑抗衡。   大衍军法严正,军中武功修炼有成,很容易杀敌立功,将很快升职,不会如黑鹰骑一般,身负强横力量,却只是普通兵。   如李慕禅这般,伤了这么多人,还没升官的,罕之又罕。   李慕禅道:“都尉,黑鹰骑一共多少人?”   都尉道:“黑鹰骑有千人,分驻各处,这里仅是一小部分,你杀了不少,伤了他们元气,可也引来了大麻烦。”   李慕禅没说话,以眼神询问。   都尉接着道:“黑鹰骑大部分在西赵北部,东北,与大汗国厮杀,抵得住大汗骑兵,可见其厉害,……来这边驻守的,还差了一层。”   李慕禅皱眉道:“这般说来,黑鹰骑真正精锐还没来?”   都尉点头:“不错,这一回来的,估计是从那边撤回来的,否则,也不会这般酷烈,杀人割头,堆垒一处。”   李慕禅道:“这是大汗国的做法?”   都尉点点头:“嗯,大汉国人生性残忍,素来以杀人取乐,喜欢腰悬人头,彰显自己的勇猛。”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幸好咱们与大汗国隔着。”   都尉道:“西赵与大汗国常年交战,受了影响,变得残暴,……这一次的事,应该就是从那边撤回来的黑鹰骑干的。”   李慕禅冷冷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一次,我杀了他们之后,也会如此!”   “嗯,没错!”都尉重重一拍书案,脸色阴沉:“给我狠狠的杀,杀得他们胆怯,不敢再出来在腾龙城外!”   ……   李慕禅稍一沉吟,道:“都尉,我有个难处。”   “什么难处,说!”都尉挥手道。   李慕禅道:“我一个人带的箭有限,每次都是带四五壶箭,还不够用。”   都尉皱眉,离开案前,下了台阶负手踱步,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主意,转来转去,十几个来回,忽然停住。   “都尉?”李慕禅面露喜色。   都尉叹道:“可惜,你修为不足,不然,可传你气箭之术。”   “气箭术?”李慕禅道。   都尉道:“以内力凝为箭,只要内力不绝,箭便不绝。”   “此术能传于我?”李慕禅忙问。   都尉摇摇头:“你不行,需得小龙形大成,气溢而成云,方能修炼气箭术,我且不成,你更差得远呐。”   李慕禅苦笑,摇头不已。   都尉叹道:“没什么好法子,你只能边打边取对方的箭了,能杀多少算多少,不必急。”   李慕禅道:“就怕他们缩回去。”   “那更好。”都尉道。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只能如此了,……都尉,我去了。”   都尉笑道:“我让李司马跟着你?”   李慕禅摇摇头:“我孤身一人最好。”   “那好。”都尉不勉强,点点头,道:“这次之后,无论如何,提拔你做个伙长!”   李慕禅笑道:“多谢都尉好意,或者不做,或者为帅,伙长实在没趣。”   都尉抚髯笑了起来:“呵呵,好大的口气,那好,等你军功累积为旅帅了,我再提拔!”   “是,多谢都尉。”李慕禅行一军礼,转身出了大厅。   都尉对自己可谓极亲厚了,很少约束自己,很是随和,与对旁人截然不同。   第296章 围攻   李慕禅先回骁骑营,让赤影回马厩,然后回营与众人相见,他们都聚在赵胜利屋内。   赵胜利盘膝坐在榻上,手拿一本兵书,郑重道:“和尚,你可要小心,这一次的黑鹰骑更加凶残,……奶奶的,我这两天右眼皮总在跳,跳得我心惊肉跳,是不祥之兆!”   李慕禅笑道:“是想得太多,晚上没睡好吧。”   “嗯,每回都被那些人头吓醒。”赵胜利放下兵书,叹道:“奶奶的,你说吧,我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可这么多人头堆一块,太吓人了!”   李宝路倚在书案上,忙用力点头:“可不是嘛,我也吓死了,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把自己吓醒了!”   熊四海问:“大和尚,你要一个人去,还是咱们一块儿?”   李慕禅笑道:“我先去看看,万一不成,再招呼大伙。”   “嗨,咱们去了也是累赘,甭找那麻烦!”赵胜利摆摆手,道:“上一次,还不是被追得屁滚尿流!”   熊四海点点头:“是呀,还是你自己去,万一不成,跑也方便,咱们真是累赘,没一点用!”   李慕禅笑道:“人多总是好的,……不过现在情况不明,我一个人目标小一点儿。”   赵胜利郑重叮嘱道:“和尚,保命第一,别逞强,……这一次,这帮家伙是疯了,小心点儿!”   李慕禅笑道:“嗯,明白,他们也是狗急跳墙。”   ……   李慕禅背了两壶箭,持寒蛟弓,腰跨割鹿刀,背负飞龙枪,飞龙枪有一个机关,可以折开,形成一短枪一棍棒,很适合携带。   带齐了东西,他独自一人出了龙腾城南门,踏入大草原。   他没骑赤影,而是用脚走路,出了南门后,直接来到一处树林,寻一处安静地方打坐,恢复沧海神功。   沧海神功自舍利涌出,同时启动天元吐纳术,顿时内力汹涌而入,速度更胜从前,毛孔好像变粗了双倍,元气吐纳速度大增,近有两倍。   如此一来,内力恢复速度是从前两倍,原来饱和的内力,如今重新开始吸纳真气,丹田已扩充一倍。   一个时辰后,他内力滚滚,不停的增长,没有劲头一般,最终内力变成双倍,武功陡增,体现出九转洗髓经之效。   他欢喜的睁开眼,露出笑容,一跃而起,信心百倍。   如今的自己,实力大增,有信心应付任何的挑战,黑鹰骑的人纵使摆出一个圈套,他也有信心钻进去,钻出来。   他仰长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如乌云掠过空中,整个天地间好像只有他的啸声,无一处漏过。   啸声过后,他身形一闪,跃出三十丈外,朝着南方直直而去。   ……   上空黑鹰出现,李慕禅看了看,微微一笑,对这只黑鹰,他也没什么法子,自己虽有飞云箭,却射不到它,隔着太远,什么法子也不成。   有了这只黑鹰,便如天空有一只眼,让他们能准确知晓自己位置,确实高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找头这样的鹰。   他知道,这样的鹰罕之又罕,好像整个西赵国,也没几只,需得高人精心饲养,调教,一般人根本不成。   他暗下决定,这次之后,一定要找一头鹰,训练出来,用以对付这头鹰,除了以鹰制鹰,再无他法。   对旁人来说,训练一头鹰很难,对他而言却不难,庞大强横的精神,想压服它们,容易得很,鹰再高傲,面对庞大无匹的精神,也会生出屈服之意。   况且,他还有他心通,不仅对人有用,对动物也有用,如今他心通精进一层,不仅明白对方,还能对方明白自己。   李慕禅觉得,后面这功能更妙,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完全了解彼此,理解对方,有了这能力,对方能明白自己心思,省却无数言语,无异于影响对方的潜意识,作用非凡。   赤影虽然聪慧,但不必他说话,直接领悟他心思,正利益于他心通。   想着这些,他脚下不停,一边运转天元吐纳术,恢复内力之快,远胜轻松消耗,无异于打坐练功。   可惜,沧海神功仍没什么进境,虽然内力增厚,是从前双倍,却无突破之兆,好像一直卡在这一层。   李慕禅明白,想突破这一层,靠的是领悟,心境,而非内力深浅,即使内力浅薄,若能领悟,也能突破。   可惜,这玄之又玄,靠的是机缘,强求不得。   忽然天空黑鹰一声长啸,声震长空,李慕禅一怔,停步抬头望,闭上了双眼,顿时方圆两里一切皆呈现于他眼前。   他皱眉冷笑,但见二十黑鹰骑奔腾而来,每人两匹马,黑骑黑甲,头上黑盔插两片黑色羽毛,唯露双眼。   李慕禅皱眉,这一双双眼睛,冷漠而森然,好像麻木了,对生命不再眷恋,不再珍惜,对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李慕禅摇头,杀这样的人,实在让人不舒服,看这些人身上煞气逼人,隔着这么远,已经能感受得到,是杀了太多的人。   这二十黑鹰骑士坐在马上,仿佛与黑马融为一体,黑马奔腾起来,轻盈而灵动,仿佛肚子有东西托着。   李慕禅明白,这些家伙是在施展轻功呢,所以马蹄声很轻微,蹄上又包了布,他感受不到,若非有虚空之眼,看到方圆两里,定要被瞒过。   ……   很快,除了南边骑兵,东边与西边皆有二十骑,四十匹马,奔跑起来,轻盈灵动,厚布裹蹄,蹄声不响。   显然,他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非要将自己围住,看他们的气势,更胜寻常的黑鹰骑,自是精锐。   李慕禅微笑,跃跃欲试,倒想见识一下黑鹰骑的精锐。   他蓦地一声长啸,朝南边冲去,身法施展至最高,转眼功夫,两拨人遇上,一里相隔。   黑鹰骑士加快速度,长弓挽起,一篷箭雨笼罩李慕禅,本身的弓力强,加之马匹冲刺,竟射至李慕禅。   如此射程,委实可怖,若是放到战场上,足以比别人多出两轮来,依之游击,则断无别人的活路。   李慕禅看着箭雨,心下暗叹,果然是精锐,名不虚传,如此箭法,比原本的黑鹰骑高出一大截。   换了另一个人,忽然迎来这一篷箭雨,怕是无计可施,笼罩的范围广,遍布上下左右前后,避无可避。   李慕禅却不理会,身穿的是黑甲,坚硬非常,而且,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气膜流转,尤其胸腹之间,直接被气膜笼罩着。   他想试一试,金刚不坏神功威力究竟如何,能不能挡住箭矢。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中,箭矢纷纷弹开,也有几支射透黑甲,钻向他身体。   箭尖临体之际,皮肤与肌肤忽然异常,在气膜的作用下,发生莫名的变化,变得柔韧而结实,抵挡箭尖前进,当箭尖深入一寸后,前进之力已竭,随即被弹了出来。   如此一来,十几支箭,皆被他身体弹出来,箭矢不入。   他吃惊之余,大感自豪,没想到金刚不坏神功已然如此厉害,虽说隔着远,可这些黑鹰骑士力量十足,远胜常人,箭矢力量十足。   他志得意满,寒蛟弓开始发威,身走“之”字形,一闪一烁,提前避开箭雨范围,同时一道道乌光呼啸而出,转瞬即至对面。   每一道乌光,必击飞一人,从马上高高飞起,重重落地,再没有了动静,已被李慕禅的内力震毙。   转眼功夫,已有六人死去,他们与李慕禅相隔仍是半里。   李慕禅身法奇快,一直绕着他们走,敌进我退,维持在半里之内,这个范围,他们箭矢射不伤自己,最为保险。   即使如此,他也中了三十几箭,这些黑鹰骑士的箭法极厉害。   ……   箭雨越来越稀,他们只剩十人,十人对视一眼,忽然形成一条直线,直冲李慕禅而来。   李慕禅皱眉,看这架式,他们非要贴身,显然是武功高手,武功更胜箭法,他自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催动轻功疾退,一闪一烁,堪堪与他们速度持平,一直保持在半里范围,箭光如电,一道一道射向前头之人。   前头之人收回弓,双手挥起阔剑,形成一道光幕,李慕禅射出一道乌光,撞上剑光,剑光顿时一散,随后马上恢复,再次形成。   李慕禅后退,他们前冲,李慕禅闭上眼睛,虚空之眼俯看,十人形成一条线,笔直如棍,骑术委实高明。   此人能撞飞自己的箭,阔剑不脱手,显然内力深厚,他微微一笑,驭箭诀发动,箭中蕴着浑厚内力,呜一声撞上剑光。   “砰”一声闷响,剑光顿散,随后又恢复。   李慕禅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内力如此之深,自己如今内力陡增双倍,箭上所蕴内力,已经惊人。   他再次搭弓上箭,呜一道乌光射出,忽然在空中炸开,化为簌簌粉末飘走,却是箭矢承受不住太浑厚的内力。   李慕禅无奈摇头,如此一来,却是防住了他,黑鹰骑的精锐之士果然不凡,他微微一笑,忽然纵身飞起,数道长箭射出。   同时,一篷箭雨笼罩过来,后面九个骑士正等着他跃起来。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然声中,李慕禅在空中横移一下,仍未脱出箭雨笼罩,中了五箭。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安然无恙,对方却有三人飞了起来,被他击毙,于是再次跃起,再次对射。   三轮之后,对面只剩下三个骑士,皆手执阔剑,只是防御,不再射箭,朝李慕禅冲过来。   李慕禅也放下弓,拔出割鹿刀,迎着冲上前去。   两边同时对冲,眨眼间到了近前,李慕禅右手挥刀,左手忽然举起,朝三人一点,沧海神指射出。   “嗤!”“嗤!”“嗤!”只听得三声呼啸,五道指力激射而出,直接贯通了三人的黑甲,不逊于箭矢。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如此,猝不及防,僵了一下,随后缓缓落马,“砰”一声落地。   黑马跑出很远,发觉到主人不在,转身回来查看。   ……   李慕禅转身便走,飞向东边二十骑,未等西边的人追上来,直接杀了他们,随后返身杀西边的二十骑。   一共六十骑士,他花了约一刻钟,杀干净后,他有些惆怅,觉得生命之脆弱,无常,真如一场大梦,委实无趣。   他脸色忽然一变,脑海内呈现一幅惊人场景,竟有近千人围成一圈,在两里之外奔腾,像一个口袋慢慢收紧。   他已经陷入千人的包围中,这些骑士有一部分是黑甲黑马,约有百人,其余是铁甲,手持弓箭,腰间跨阔剑。   转眼功夫,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圈,缓缓收束,朝他套过来,李慕禅仰天一声长啸,朝北直奔。   走之前,他弯腰取了四壶箭,缠到腰间,一边往北疾冲,寒蛟弓射出一道一道的乌光,呼啸着在前面探路。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半里之外的骑兵纷纷倒下,一片一片,落到马下,后面的马蹄踏过,没死也直接踩死了。   李慕禅不再后退,漫天箭雨落下,他不敢冒险,收起寒蛟弓,取出飞龙枪,组合成长枪,舞成一道光幕。   “叮叮叮叮……”如雨打芭蕉,箭雨落下,纷纷被光幕挡在外面,李慕禅脚下不停,转眼功夫,一轮射过,他已经冲进骑兵中。   顿时,他如狼入羊群,飞龙枪真的如一条蛟龙,在众骑士当中游走,但见一团银芒,挡者披靡。   这些骑兵虽然厉害,在他长枪下却无一招之敌,黑鹰骑也挡不住,枪如游龙,护住他周身,无一人能伤着他。   不管是阔剑,还是有人不顾一切的射箭,都被枪化成的游龙挡在外面,无一漏网,威力绝伦。   李慕禅长啸一声,只觉说不出的痛快,长枪上阵杀敌,比起刀剑来,厉害得多,过瘾得多。   一寸短,一寸险,在这里显示得淋漓尽致,他们往往还够不到李慕禅,已经被枪尖抹过,或是被枪挑飞。   所过之处,或者倒下去,或者飞起来,无人挡住他的步伐,转眼功夫,他已经穿过了对面的骑兵阵,脱出众人包围。   他脚下疾奔,挥舞着长枪,挡住后面的箭雨,待脱出了箭雨范围,他收起飞龙枪,开始射箭。   半里左右,他箭如流光,转瞬即至,射飞一个骑士,后面的骑士却射不中他,箭到半途已经落下去,无力射他。   如此一来,他们完全被动挨打,偏偏不死心,拼命的追。   ……   他们也不傻,很快明白射不到,便拿出阔剑,挥舞着追来,抵挡李慕禅的长箭,虽说往往被箭击飞了阔剑,仍捡回一条命。   李慕禅轻功极强,速度快逾奔马,故能从容而行,游刃有余的射杀,他不紧不慢,只保持在半里,不停的射箭。   没用多久,他射空了六壶箭,每壶二十多支,一百多人丧生在他箭下,但这一次人多,一千多人,折损一百来人,并不影响士气,他们仍不依不饶追在后面,誓要追上李慕禅。   还剩半壶箭,李慕禅停下,凡事留有余地,后路,免得关键时候有用,他脚下忽然一顿,不再前逃,反而迎着众骑士冲过去,宛如流光划过,速度奇快。   他们刚反应过来时,李慕禅已经冲进人群,长枪挥动,所向披靡,再次杀了一能,这一次,他不再逃走。   人越来越多,后面的都追上来,将李慕禅围在当中,里三层外三层,即使累也要累死他,方振西赵黑鹰骑之威。   李慕禅长啸一声,带着欢喜,长枪如龙,盘旋四周,众人疯狂围攻,他却游刃有余,嘴角带笑。   他体会到了驾驭劲力之奥妙,感觉极好,乐趣无穷。   围攻对他来说,比单打独斗更过瘾,更省力,借力打力,借这边的力,攻击另一个人,这些人围攻他,无异于自相残杀,他并不耗力。   众骑士一茬一茬的倒下,长枪如镰,不停的收割着众人性命,速度极快。   第297章 急转   他力大无穷,枪法绝妙,加之金刚不坏护体,他一身黑甲完全阻住了围攻,长枪如蛟龙,环绕周身,矫矫如矢。   他一边挥枪,脚下不停,众人围住他,却挡不住,边退边战,速度极快,转眼功夫,他前进一里。   这一里内,西赵士兵又抛下一百多具尸首,森森煞气笼罩李慕禅周身,他未见疲劳,飞龙枪盘旋速度更快,威力更盛。   他练成飞龙枪法,却没机会实战,练武场上切磋毕竟不同,如今杀了数百人后,飞龙枪越发得心应手,威力越来越强。   飞龙枪盘旋四周,但凡沾上,或直接倒下,或被抛飞,莫有例外,其中夹杂的黑鹰骑也如此。   黑鹰骑皆武林高手,这一批精锐尤其厉害,李慕禅炼九转洗髓经之前,遇上他们,怕是挡不住,逃为上策,如今他功力倍增,无所畏惧。   一时之间,他所向披靡,无人可挡,纵横自如于西赵众骑中。   ……   他杀人如麻,身上片尘不染,飞龙枪长,鲜血溅不到他身上,所过之处,倒下一圈人,这一会儿功夫,又杀了数十。   他思维如电,动作奇快,在他眼里,这些西赵骑兵与木头无异,动作缓慢如蜗牛,没一点儿威胁。   他心静如湖,波澜不惊,杀人如割草,心水不动。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南边天际出现一个黑点儿,啸声滚滚如雷,震人心魄,李慕禅皱眉,此人好深的内力!   啸声乍落,一个魁梧大汉出现,披黑甲,花白头发,方正脸庞满是风霜之色,仿佛风尘仆仆,从万里之遥赶来。   他相貌平平,宛如一老农,唯一双丹凤眼,神光湛湛,冷森森,寒幽幽,看一眼如掉进冰窖。   “都让开!”他长喝一声,西赵骑兵顿如潮水退后,让出中间的李慕禅。   李慕禅并没关闭他心通,无数的惊恐,怨恨,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这一边杀敌,一边炼心,将一颗心炼得剔透如珠,坚若金刚。   感受到无数的崇拜与兴奋,李慕禅知道,此人在西赵军中威望极高,可振奋士气。   他持枪卓然而立,淡淡道:“来将通名!”   老者冷冷道:“黑鹰骑副都统,褚高风!……尔是何人!”   他神情威严肃重,显然是久居上位,习惯了发号施令,自有一股气盖山河,迫人就范之势。   李慕禅淡淡微笑:“骁骑营一小兵,明空!”   “好一个明空,吃我一剑!”老者拔身冲来,阔剑当头劈下,如闪电降落。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长枪直刺,撞上阔剑。   ……   李慕禅踉跄后退,长枪在后面一撑,止住退势,双腿同时一跺,顿时大地龟裂,如瓷片摔碎。   老者却仅退后一步,脸带冷笑。   李慕禅吃了一惊,嘴里暗自发苦,本以为自己功力倍增,纵使不能成绝顶高手,也能纵横四方了,却不曾想,首战便碰上了硬茬。   西赵众骑发出欢呼,他们对李慕禅恨之入骨,恨不能饮他血,吃他肉,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老者嘴角微翘,带着冷笑,双眼神光湛湛,专注的盯着李慕禅,看到他脚底的龟裂,微微皱眉。   两人功力差得并不多,李慕禅没他所表现的弱,多退几步,是为了卸去力道,而他却硬生生承受这力道。   非他所愿,是为鼓舞士气,否则,他一败,众人会马上溃散。   他湛湛目光一扫众骑,沉声道:“这次围剿到此为止!……小冯,带他们立刻返回大营,不得延迟!”   “褚老……?”一个黑鹰骑从人群站出,掀开头盔,不解的道:“咱们何不一起将他杀了!”   “我的话不管用了?”褚高风冷冷道。   “不是……”黑鹰骑士忙摇头,退了一步,低头道:“是,属下遵命!”   他转身哼道:“全体都有,随我返回大营!”   众人轰然答应,意犹未尽的瞪了李慕禅一眼,带着刻骨的仇恨,令人心寒,李慕禅却神情自若,淡然望着老者:“褚都统真是爱兵如子!”   褚高风冷笑:“你杀我西赵子弟,罪大恶极,休怪褚某无情!”   李慕禅笑了笑:“褚都统,你杀得了我?”   “试试便知!”褚高风冷冷道,阔剑一领,如闪电般劈下。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长枪一点,再次撞上,两人同时退后数步,褚高风也趁机卸力。   如此看来,两人功力相若,李慕禅却知,他更胜自己一筹,自己甭想以功力取胜,唯有招式了。   一寸短,一寸险,长枪乃百兵之王,他占了便宜,刚才杀人磨炼了飞龙枪法,已臻纯熟,招式精妙。   “叮叮叮叮……”他化被动为主动,抢先攻击,褚高风挥剑抵挡,守得密不透风,沉稳刚劲。   李慕禅只觉双手微微发麻,轻微之极,稍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枪上传来阵阵奇异内力。   他对劲力驾驭精妙,很快化去这一股一股奇异内力。   ……   李慕禅长枪滔滔,一招连着一招,劲力连绵不绝,如瀑布悬挂,稳稳压住了褚高风的气势。   他内力稍逊,唯一之法就是消耗战,他有天元吐纳术,一直运转着,论气脉之悠长,自己更胜一筹。   虽被压制着,褚高风神情自若,头脑冷静,惊异非常。   没想到这个小和尚如此棘手,不但内力强横,招式也精妙,自己心法独特,往往制人于无形中,但看这和尚模样,好像能化解。   这独特的心法是自己最大利器,如雷电一般,会将人击酥麻,到最后力不从心,发觉也晚了。   他没想到李慕禅感觉敏锐,远胜常人,提前发现他内力奇异,已经化解了去,常人往往不易发觉,一旦发觉,已经晚了,力不从心。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李慕禅气势不但未衰,反而更盛,滔滔如江河之水,绵绵不尽,越来越强。   褚高风皱了皱眉,不能再这么下去,他武功奇妙,如滚雪球,越来越强,剑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让他这般下去,再过百招,自己直接败了,绝无幸理。   李慕禅对劲力驾驭纯熟,借着褚高风的力量,长枪越来越重,确实如滚雪球一般,一层一层往上叠加力量。   他气势越来越盛,但所用力量越来越少,只需驾驭住了,不必耗自己内力,天元吐纳术补充有余。   “喝!”褚高风怒喝一声,阔剑蓦地一亮,光芒刺目,撞开李慕禅枪尖,刺向他胸口。   李慕禅疾退,他提前发觉褚高风心绪波动,已然戒备,一见这暴涨的寒光,马上后退,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嘿!”褚高风再喝一声,阔剑又亮几分,身与剑合一,化为一道长虹,直贯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思维反应过来,但身体没能跟上,长枪一荡,“叮……”一声脆响,袅袅不绝,他发出一声闷哼。   胸口位置中了一剑,好在,他用长枪挡了一下,剑势大缓,刺到胸口,却被气膜挡住。   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咬牙挥枪,猛的一扫,快逾闪电,“砰”的闷响中,褚高风飞了出去。   他正奇怪剑尖传来的强横阻力,长枪扫来时,反应不及,腰间剧烈疼痛,宛如折断了,眼前景物飞速倒退,“砰”一声闷响,一切都剧烈晃动。   ……   李慕禅低头一瞧,还好,胸口没见血,气膜之强,远远出乎他意料,这一剑竟没能刺破他的皮肤。   褚高风重重落地,他只觉腰如折断,但黑甲远胜常人,坚固无比,被枪打了一个凹陷,身体却无恙。   况且,他也身怀横练功夫,不是那般容易受伤。   他一翻身起来,转身便走,李慕禅见状疾追,如此人物,若能斩杀,无异于救无数大衍人。   褚高风脚下滚滚,足不沾地,速度奇快,李慕禅则一闪一闪,施展的是缩地成寸妙术,两人不相上下。   转眼功夫,两人跑出十来里,远远看到了西赵骑兵,他们扭头回望,只见两团黑影子,一前一后,转眼掠过眼前。   有眼尖的惊叫:“是褚都统!”   “前面后面?”有人忙问。   有人回答:“……前面!”   一个汉子喝骂:“奶奶的,你一定眼花了,看反了吧!”   “我……我没看错,确实是那和尚在追褚都统!”另一个汉子缩一下脖子,小声的反驳。   这一转眼的功夫,两道黑影化为小黑点,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怪不得褚都统让咱们撤,原来这小子这么厉害!”有人感慨着摇头。   “唉……,褚都统都制不住他,何人能成?”   有人道:“别急,还有林都统呢!”   “林都统不在啊,这如何是好!”   “说不定林都统回来了,恰好赶过来,把这个家伙收拾了!”   “嘿嘿,你也真会想!”众人摇头不已。   恰在这里,一声长啸响起,滚滚如春雷,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齐齐叫道:“是林都统!”   过一会儿功夫,众人眼前出现三个黑点儿,转眼到了近前,还没能看清,已经化为一阵风掠走,很快消失在北边。   一个大汉哈哈大笑:“是林都统,还有褚都统,哈哈,两人把那家伙撵得屁滚尿流,好不痛快!”   “真是两位都统?”人们急忙问。   大汉得意的比划一下双眼:“错不了!嘿嘿,我这双眼,比得上咱们鹰王,绝不会看错!”   人们大声喝彩,觉得解气,至于说胜之不武,全不考虑,军阵之上,又不是武林决斗,最好能以多欺少,胜得容易。   ……   李慕禅一闪一闪,每一闪都掠过三十几丈,闭着眼睛,虚空之眼俯看身后两人,暗叹倒霉。   先前的褚高风已经厉害,他侥幸占了一点儿便宜,没想到,又出现一个中年人,身穿黑袍,片甲不沾,武功强横得可怕。   这中年面如冠玉,俊逸不凡,举止自有一股潇洒气度,如世外之人,不染尘世纠葛。   偏偏这人,武功强横之极,举手投足间,如蕴风雷,他仅对上一掌,浑身气血涌动,隐隐受伤。   亏是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常人受这一掌,已经倒毙了,气度潇洒出尘,下手狠辣绝情。   对上一掌,知道碰上硬茬,他转身便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想逃走,也并不容易,褚高风速度与他不相上风,这中年人却极厉害,渐渐拉近距离,将要追上他。   无奈之下,李慕禅只能施展燃灯术。   燃烧术一施展,速度陡增,拉开了两人,转眼功夫消失在两人视里中,回了腾龙城。   腾龙城上,正站着满满的一群人,腾龙城墙高耸入云,约有三十丈高,有天堑之称,纵使武林绝顶高手也登不上。   他们登高望远,李慕禅杀敌的情形尽在眼前,他们看得热血沸腾。   后来,褚高风的出现,两人打起来,再之后,他追褚高风,他们鼓噪不已,向都尉请向,下去趁火打劫。   都尉抚髯观看,摆摆手,拒绝了众人的请战。   他们大是不满,觉得都尉太保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的好机会,全歼了这些家伙也有可能。   正当这时,他们看李慕禅如流星般飞来,速度惊人,眨眼到了腾龙城近前。   “怎么回事?!”有人忙问。   赵胜利他们站在一起,兴高采烈,见李慕禅大展威风,于有荣焉。   见李慕禅奔逃而回,他们吃了一惊,赵胜利叫道:“哎哟,不妙,和尚是不是受伤啦?”   “不像,后面有高手!”熊四海歪头打量一阵,摇头道。   “奶奶的,两个打一个,不是好汉!”他们看到褚高风二人,知道李慕禅为何逃了,仅看两人的速度,便知是高手。   显然,是和尚打不过,只能逃回来,赵胜利他们义愤填膺,恨不得下去助李慕禅一臂之力。   但他们不糊涂,自己下去只是累赘,只会帮倒忙。   ……   正要开城门,褚高风与中年人已到李慕禅身边,到了城门前,一旦开城门,定要闯进来。   李慕禅高声喝道:“不必开城门!”   都尉叫道:“莫开城门,拿绳子来!”   “是!”有人应一声,忙去背一盘粗绳子,一头系在城垛上,另一头抛下去,直垂到城墙根。   都尉站在城墙上,伸手叫道:“弓来!”   一个亲卫拿出一柄长弓,弓有半身高,两头雕着虎头,古朴而威严,他持在手上,扬声喝道:“林无非,你堂堂黑鹰骑统领,竟如此欺负一个后辈,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一道清朗声音响在众人耳边:“姓胡的,不必废话,我非杀他不可!”   声音不大,悠悠传来,却袅袅不散,仿佛山谷回声。   众人皆失色,如此内力,显然是大高手,明空对上了,哪能讨得了好!   都尉抚髯大笑:“哈哈,你且要问我答应不答应!”   他说着话,搭弓上箭,“嗤!”一声轻啸,一道银光瞬间即至,射向褚高风,褚高风一荡身形,堪堪避过。   “褚都统,杀了他!”中年人林无非淡淡道,挥剑斩向李慕禅,褚高风紧跟而上,两道剑光罩住李慕禅。   飞龙枪化为蛟龙,盘旋四周,两人剑光虽利,李慕禅一时之间却能撑住,空中响起“嗤嗤嗤嗤……”厉啸声不止。   一道道箭光射向褚高风,而不去射林无非,都尉明白,自己箭法虽好,想射中林无非却不可能,达不到牵制目的。   众人纷纷喝彩,给李慕禅鼓劲,他们总算见识到了李慕禅的厉害,这才明白,英雄绝非吹嘘而来。   李慕禅蓦地一抛飞龙枪,扎到了数丈外的城墙上,青石墙壁如豆腐,可见这一抛所蕴力道。   然后他抽出两柄阔剑,剑光如雪,席卷周身,人们只能看到两团剑光,看不清他招式。   “叮叮叮叮……”剑与剑交鸣声不绝,急促如雨打芭蕉。   他蓦地一跃而起,落到枪上,再一跃,借助枪力,又上了十来丈,同时一引,长枪飞起,落到他手上。   阔剑扔了下去,他一手抓住粗绳,一手持飞龙枪,化为蛟龙,迎向追上来的两人。   两人阔剑皆神兵,青石城墙轻而易举扎进去,以此借力,追上李慕禅。   “嗤嗤嗤嗤……”漫天箭雨洒下,箭箭如电,都尉双眼如电,射出湛湛神光,每一箭都蕴着庞大力量。   两人把阔剑拔出城墙,拨开长箭,一手抓住了绳子,李慕禅脚一用力,绳子断开,他们在箭雨压迫下,无奈飘落下去。   有人拼命拉绳子,李慕禅转眼功夫上了城墙。   第298章 内营   众人欢呼一声,把他围了起来。   李慕禅对众人一苦笑,摇头道:“都尉,惭愧,对付不了这两人。”   都尉抚髯微笑:“他们一个黑鹰骑都统,一个副都统,你这样已经难能可贵,随我来罢!”   “是。”李慕禅苦笑,对众人抱抱拳,转身随都尉而来。   李慕禅明白,都尉终于要弄清自己身世了。   他随都尉来到黑虎营大厅,都尉坐到案后,一指台阶下的高背椅。   李慕禅依言坐下,抬头平静的望向都尉。   ……   都尉抚髯望着他,若有所思,眉头凝着沉肃。   大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都尉忽然一跃而起,在空中探爪,朝李慕禅劈头抓来,迅如闪电,威势狂烈,如猛虎下山。   李慕禅一怔,随即一跃腿,高背椅后滑一丈,避开这一爪。   都尉跨前两步,再次袭来,李慕禅扬声道:“都尉,这是……?”   都尉紧逼不舍,冷冷道:“来吧,我要瞧瞧你究竟练的什么功夫!”   李慕禅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随即弹身跃起,右掌化拳,迎上都尉右爪,直直撞上去。   “砰”一声闷响,两人都退了两步。   李慕禅脚下一旋,厚软的地毯上有两个脚印,如烙铁印在上面,深若寸许,清晰宛然。   都尉停住动作,皱眉盯着两个脚印,露出心疼表情。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都尉,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这一下太刚猛,我只能把力量卸出来。”   “卸力?”都尉沉着脸问。   李慕禅笑道:“是,我学了飞龙枪,大有启发,将其原理用在拳脚,刀剑上,都还不错。”   “好,再来一招!”都尉喝道,步子一滑,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拳捣出,李慕禅伸掌印上。   他轻飘飘荡起来,双腿一旋,悠然落地。   “你何处学来的轻功?”都尉皱眉。   李慕禅笑道:“这是我根据飞升式化来的,都尉觉得还行吧?”   “飞升式?”都尉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飞升式还能化成这一式?……再来!”   说罢,他再次攻来,李慕禅自如应付,他已经提前敛去沧海神功,化为军中武学,因为九转洗髓经,恢复速度大增,从城墙下,到大厅中,这一段路的功夫,他已经恢复了两三成。   有了这两三成内力,配合他天生神力,威力已经足够,况且,久战之下,他内力稀少,也正符合实际情况。   ……   两人招来招往,转眼功夫,已经过了百招,不上不下,都尉都明白,对方若不是故意相让,自己已经败了。   这让他大是吃惊,随即是满心赞叹,忽然收式,哈哈大笑起来。   李慕禅停住,不解的望着他。   都尉抚髯大笑:“好一个明空,果然奇才!”   他仔细观察李慕禅的招式,招招皆是小龙形所化,对小龙形的领悟,自己望尘莫及,而小龙形却是自己传给他的。   这明空委实奇才,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招一式皆蕴着龙象之力,怪不得能抵得过林无非与褚高风。   尤其飞升式,更是被他用到极致,竟能一跃三十几丈,神乎其神,若非亲眼所见,他断不敢相信。   他练了多少年的小龙形,从来不知道,飞升式竟能这般衍化,形成如此奇妙的步法,与民间的轻功无异。   至于说民间轻功,他断不会相信,因为军中内力与民间武学的内力相冲,彼此极敏感,李慕禅若身怀民间武学的内力,他早能发觉。   他自是不知,飞升式的成功,最关键一条是李慕禅涌泉穴打通。   如此一来,涌泉可催动地之精气,与地之精气相应,或是相吸,或是相斥,与磁铁无异。   他当初修炼九转洗髓经,趁机将缩地成寸的心法练成。   以上身微小的动作,导引内力沿缩地成寸的心法流转,威力比起沧海神功御使的缩地成寸更强几分。   他依法施为,民间武功的许多绝会,他都能用军中内力还原出来,威力有的强,有的弱,不一而足。   通过缩地成寸的修炼,他对地之精气理解更深一层,涌泉仿佛包裹了一层气垫,与地之精气相撞,如皮球相撞,批弹力化为动力,推动他身形前驰,形成了缩地成寸。   缩地成寸导引动作,与小龙形的飞升式隐隐相似,他大觉奇妙,却更好的掩人耳目,听得都尉赞叹不已。   李慕禅一一说出自己的领悟,都尉不停的点头,专注的倾听。   过了半晌,李慕禅歇一口气,拿起茶盏喝一口,长吁一口气,道:“都尉,那林无非着实厉害,我不是对手!”   “那是自然,这林无非在西赵也是传奇人物!”都尉点头,抚髯笑道:“不过,照这个态势,不用多久,你就能胜他!”   李慕禅摇头苦笑:“内力修炼偷不得巧,我有进步,他也不会闲着。”   “呵呵,不必灰心,我对你可有信心!”都尉抚髯眉开眼笑,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上下看看,不停的点头。   李慕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拿起茶盏遮脸。   ……   都尉看了半晌,抚髯笑道:“嗯,明空,你先回去吧,稍后李司马会判定军功,记你一笔大功。”   “是,多谢都尉。”李慕禅放下茶盏,起身行一军礼,转身离开了。   他一回到骁骑营,顿时迎来了围观,众人纷纷围在他四周,神情狂热,崇拜而赞叹的盯着他。   “明空,你如何这般厉害,说说罢!”   “对呀,明空,你才参军没多少日子,为何会如此厉害,有什么诀窍?”   “明空,你杀了多少人,割没割他们的头?”   “对,割了他们的头,堆起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众人七嘴八舌,在李慕禅的耳边嗡嗡的响,他能体会到众人的拥戴与赞叹,崇拜与狂热。   李慕禅抱抱拳,苦笑道:“惭愧,没来得及割刀堆起来,我对付不了那两人,只能败逃。”   “嗨,你已经了不起啦!”   “就是就是,那两人可是大人物,与咱们都尉平起平坐的,对付不了也没什么丢人的!”有人安慰道。   李慕禅笑着抱拳,感谢大伙的理解与安慰。   赵胜利大嗓门响起:“好啦好啦,都散啦,和尚拼杀那么久,已经累啦,大伙改日再来说话!”   众人虽觉扫兴,但觉得有理,也不再纠缠,反正来日方长,明空就在骁骑营,整天在练武场上都能见到。   看着众人纷纷散去,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对赵胜利感激的笑笑。   赵胜利拉着李慕禅回到他的屋,伙中其余人跟着一块儿,来到他屋内,开始问一些细节。   李慕禅一一说了,笑道:“真没想到,黑鹰骑的都统如此厉害,即使他一个人,也能攻进城来!”   “嗨,和尚,你也忒小瞧咱们腾龙城啦!”赵胜利摆摆手,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摇头道:“这腾龙城可有绝顶高手坐镇的,关键时候自会出现,平时是不露面的,只有都尉他们知道他们!……哼,那两家伙再厉害,敢进腾龙城,那就是送死!”   “竟是这样?”李慕禅讶然,随即点点头,理所应当。   ……   这腾龙城城墙虽高,近有三十来丈,巍峨耸立,直入云霄,但碰上真正的绝顶高手,想翻过来并不难。   有了飞龙枪,或是神兵利器,自己也能翻上来。   凭林无非他们的身手,偷偷潜进腾龙城,打开城门,放偷袭的人进来,腾龙城必然大乱。   腾龙城数百年来没失守过,显然早想到这个问题,有了应对之策。   可惜,自己没能发觉到高手之存在,一者是军中武学与民间武学不同,精气不外泄,很难从举止神态上看出武功高低。   再者,可能是这几个高手太厉害,自己差得太远,所以无法感应到。   熊四海点头道:“大和尚不必担心,咱们腾龙城藏龙卧虎,谁也不敢侵入的,想攻进来,只能堂堂正正之兵!”   “那是我白操心了。”李慕禅长吁一口气。   熊四海道:“没想到,大和尚你武功如此厉害了,看来闭关有成!”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从都尉身上学来小龙形,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威力强横。”   “小龙形可是将军绝学,大和尚福缘深厚!”熊四海叹道。   李慕禅笑道:“武功低时,打不过别人,武功高了,还打不过别人,还真是憋气!”   熊四海笑道:“呵呵,再过几年,大和尚练得天下无敌,自然谁也不怕。”   李慕禅摆摆手:“我可没那本事。”   熊四海道:“大和尚,这一次过后,会有一件大机缘。”   “哦——?”李慕禅笑问。   熊四海转头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大和尚可知神武内营?”   “神武内营?”李慕禅摇摇头,转头看赵胜利他们,他们也跟着摇头,显然没听说过。   熊四海压低声音,神秘的道:“这是机密,大伙别说出去,……咱们都属于神武外营,还有一个神武内营,是从神武外营推荐进去,接受更高明的传授。”   “还有内营?”赵胜利他们大吃一惊。   熊四海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姐夫偶尔提一下,说我可惜了,还差一截,不能进神武内营。”   赵胜利也压低声音:“那能进神武内营,都是了不得的家伙?”   “是,都是天才人物。”熊四海点头。   赵胜利道:“和尚就是天才,那么说,能进神武内营了?”   “应该差不多。”熊四海点头,低声道:“都尉是有一个推荐名额的。”   “只有一个推荐名额?”赵胜利又问。   熊四海点头:“嗯,入选标准极严,推荐的人能进去,大功一件。”   ……   “乖乖,都尉才只有一个名额!”赵胜利吐吐舌头,道:“万一用了这个名额,就不能再用了。”   “正是。”熊四海点头,笑道:“所以会慎之又慎,非无可比拟的天才,断不敢轻易推荐。”   赵胜利笑道:“和尚是天才,都尉一定会推荐。”   他转头看看李慕禅,笑道:“和尚,进了内营,还不知道会不会散了咱们的伙。”   李慕禅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熊四海笑道:“赵头放心,不会的,从内营出来,还会回原来地方,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样呀……”赵胜利吁一口气,放松下来:“这我就放心啦!”   众人跟着齐齐吁一口气,如今李慕禅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骤然没了,实是巨大的打击。   李慕禅笑道:“那最好不过。”   熊四海低声道:“我估计,都尉会推荐大和尚进内营的。”   “好啦好啦,和尚先去歇一会,咱们等会儿再说话。”赵胜利摆摆手。   李慕禅点头,回了自己屋,在门上竖一个牌子,开始进入观天人神照经,恢复疲惫的身体。   众人都知道他的规矩,竖了这个牌子,就是不能打扰他,什么事等他出来以后再说。   一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他现出相身,心珠五颗,钻进相身额头,化为竖眼,竖眼中放出光芒,照彻周围三里。   此图中,仿佛一个无尽的虚空,三里仅是一点罢了。   他忽然发觉了异常,相身的涌泉穴绽放毫光,亮晶晶的两个圆点,如夜空中的寒星。   涌泉穴有轻微的酥麻感,月华宛如实质,从涌泉穴钻进去,荡涤身体。   第299章 惊喜   他盘膝端坐榻上,外面练武场上的操练声隐隐传来,时高时低,屋内格外的静谧,时间仿佛停滞了。   他衣衫晃一下,白布袜倏一下贴到脚心,牢牢贴住,不时颤动一下。   他在观天人神照图中,双脚涌穴明亮如寒星,不停的吸纳月华,阵阵酥麻传来,说不出的舒服。   虽有异常,他却心澜不惊,仍专注于吸纳月华,解除身体的疲劳。   不知过了多久,相身眉心竖眼倏的隐去,化为五颗珠子钻出天门,随后相身慢慢消失,他脱出观天人神照图。   慢慢睁开眼,他发觉了异样,涌泉穴发生变化。   ……   他阖眼默察,方圆三里很安静,中天一轮明月照军营,营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睡着了。   涌泉穴扩大了一倍,让他欣喜,而且,涌泉穴仿佛变得坚韧,远胜别的地方,好像经过伐毛洗髓。   他明白,这定是观天人神照经之效,观天人神照经有伐毛洗髓之效,不过效果一直不显著,他如今明白了诀窍。   想来,涌泉穴如此变化,是因为与心神融为一体。   观天人神照经本就是炼神法门,能修复身体,是壮神之举,神化为气,气化为精,精气壮盛,自然身体强健。   如今心神与涌泉融为一体,则观天人神照经直接作用于涌泉,故有如此神效,当真是骇人听闻。   他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胜过金刚不坏神功?   想到此,他再次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开始专注于修炼涌泉穴,天亮时分才醒来,兴冲冲一查,却失望了。   涌泉穴没什么变化,仍旧与入定前相仿,比从前扩充一倍,坚韧许多,并非如自己所料的再扩充。   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滞涌泉穴的变化。   如此看来,涌泉穴不能无限的增强,李慕禅摇头,想了想,隐约猜得究竟,可能是不能破坏身体的平衡。   冥冥之中,天地间的平衡法则发生作用。   他长吁一口气,想到了另一个法子,既然涌泉与心神相融,从而自观天人神照经中受益,那其余诸大穴,为何不能如此?   若都能与心神相融,那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周身穴道皆淬炼,所有穴道则平衡推进,想必会有惊喜。   他想着这些,慢慢睁开眼,踏步下地。   甫一踏地,他顿觉涌泉传来汩汩内力,汹涌如洪水,比从前粗壮数倍,转眼功夫,已经淹没了他。   “轰……”脑海响起一声炸雷,如天地初开,气膜形成。   ……   气膜形成后,汩汩内力从涌泉钻入,直接融入气膜,慢慢增强,一时之间并不见气膜有什么变化。   他做了一个简单姿势,顿时内力滔滔,速度大增,身体产生庞大的吸力,直接攫取地之精气。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低声道:“和尚,和尚。”   声音轻柔,李慕禅听出是李宝路,扬声道:“李子,进来罢。”   李宝路推门进来,看看他,道:“你不要紧了吧,和尚?”   “哼,已经歇过来了,怎么了?”李慕禅笑道。   “今天咱们放假!”李宝路挠挠头,嘿嘿说道:“咱们都想回天龙城,再买几套宅子。”   “好啊。”李慕禅笑道。   上一次,李慕禅坚持大伙平分,卖那些黑马,赚了不少钱,个个都成了大富豪,钱囊鼓鼓的,心里痒痒的。   李慕禅笑道:“是要买自己住的,还是商铺。”   李宝路嘿嘿笑道:“先买自己住的,再买一个商铺,咱们一块儿做点儿买卖,赵头是这么说的。”   “嗯,好主意,走吧。”李慕禅点头。   两人正要出去,赵胜利带着一群人过来,手上拿着饭匣,进来后,递给李慕禅一份,大伙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饭菜很丰盛,一个大大的饭匣,里面放着四道菜,还有几个馒头,加上粥,稀饭之类的。   他们提着很稳当,显然是常做了,李慕禅练功往往耽搁时间,常错过吃饭时间,他们会从食堂里打回来,捎给他。   赵胜利狼吞虎咽,哧溜做响,抹一下嘴,抬头道:“和尚,我想过了,咱们先在一块儿地方买几座宅子,连在一起的,将来一块儿住。”   李慕禅点点头,细心品尝饭菜。   军营食堂的饭菜既丰盛,味道也好,显然厨师是经过细心挑选的,虽比不昌平楼的美味,比一般的酒楼强得多。   赵胜利接着道:“然后呢,咱们再买几间铺子,找几个人,帮咱们做买卖。”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主意甚好。”   赵胜利道:“都尉今天高兴,放咱们三天假,吃过了就去天龙城!”   李慕禅笑道:“这些事都交给大伙了,商量着来,我就不管了,我这一阵子还要闭关练功。”   “还要闭关?”赵胜利惊诧的道:“你已经够厉害了,还闭什么关?”   李慕禅笑道:“想胜过黑鹰骑,只能苦练。”   赵胜利无可奈何地叹道:“好吧好吧,你呀,就是个武痴,不过也是,没这个劲头,你也没这么高的功夫。”   “那就有劳赵头你们多费心了。”李慕禅笑道。   “嗨,咱们之间客气个啥!”赵胜利一摆手,笑道:“咱们找好了,你拿个主意,论见识,咱们都不如你。”   李慕禅笑着点头答应了,没多客气谦虚。   ……   李慕禅去了黑虎营大厅,见了都尉,跟他请假,回天龙城几天,闭关练功,通过这一战,又有一些体悟。   都尉笑眯眯的看着他,痛快答应了,应了他十天的假。   李慕禅与众人一块儿离开军营,骑马回了天龙城,仅是中午而已,这一阵子,他们一直在练疯魔棍法,身体越发的壮实。   他们直接去了熊四海所说的宅子,李慕禅则与他们离开,回了明府,乍一踏进府门,露出笑容。   小雅一身淡绿罗衫,迎上来柔声道:“公子,家里来了客人。”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另有一个仆人,名叫张二,身形魁梧,面目憨厚,接过赤影缰绳,牵着到了旁边河水边的马厩里。   小雅跟在他身边,进了大厅,发觉一个曼妙女子正端坐椅上,身穿淡绿罗衫,面披白纱,目光澄静如水。   李慕禅大喜过望:“师姐!”   温吟月神情平静,目光如水,淡淡颔首:“嗯,坐下吧。”   李慕禅看着她曼妙的身姿,既觉亲切,又觉心动,凑到她跟前坐着,嗅着淡淡幽香,笑道:“没想到是师姐亲自来。”   这是一份惊喜,实没想到,温吟月会过来。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吩咐我过来看看。”   李慕禅笑道:“师父可好?”   “嗯,一切如常。”温吟月轻颔首,道:“你收的弟子,师父很喜欢,……你还没出师,本不能收徒的。”   李慕禅笑道:“难得通诚他如此资质,自不能放过,事急从权嘛。”   这时候,小雅袅袅进来,端上茶盏。   李慕禅笑道:“小雅,这是我……”   “表姐。”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对,是表姐,……小雅,表姐的话就是我的话,小心伺候,莫要怠慢了。”   “是,公子。”小雅低眉顺目,柔声回答。   李慕禅摆摆手,她轻轻退下了,温吟月淡淡道:“她很好。”   “师姐也动了收徒的心思?”李慕禅笑问。   温吟月摇头:“我不会收徒,……师父让我捎来两株人参,一株一百年,一株五百年。”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温吟月淡淡道:“山上的人参也不多,小心着用。”   ……   她说着话,忽然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李慕禅忙一侧身,本已避开,没想到指力在空中忽然一折,拐了个弯,化为一条若隐若现的莲花,撞上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噔噔噔后退三步,苦笑道:“师姐,不必来下马威吧!”   温吟月黛眉轻蹙:“你偷懒了,没什么进境。”   李慕禅苦笑道:“这军中武学与武林心法不同,需得废了武功重新练,哪有这么快?”   “师父对你期望殷殷,莫让她伤心才是。”温吟月斜睨他一眼,淡淡说道。   从见面到如今,她这才露出一丝表情来,李慕禅也吁一口气,笑道:“我何曾让师父伤心过。”   温吟月斜睨他:“你少惹些麻烦就好!”   李慕禅嘿嘿笑了笑,转开话题:“梅师姐她们还好吧?”   “嗯,还好,小圆的进境很大。”温吟月点头,淡淡道:“师父说,你别在外面耽搁太久,早早回去。”   李慕禅吸了口气,慢慢点头,竹照师太秀脸出现在脑海,巧笑嫣然,他涌起淡淡惆怅与思念,恨不得马上回去。   “师父已经派了两个人,住到你村里。”温吟月又道。   她摆摆手:“好了,你去试试人参吧,在你屋里,不必管我。”   “师姐多呆些日子吧。”李慕禅忙道。   温吟月点头:“嗯,我会住一阵子。”   李慕禅大喜过望,不再多说,回了自己屋,看到榻上摆了两个木匣,涂着紫漆,色泽黝暗。   第300章 偷袭   李慕禅微阖双眼,虚空之眼观照,穿透木匣,看清匣内之物,匣内各摆一株人参,大小相似,形状有差别。   他探掌按木匣,淡淡灵气从掌心渗入,虽说匣内密封极好,仍能感受到淡淡的气息。   他取了一只木匣,打开后,一株人参呈现眼前,这是一百年的人参,看着也就跟萝卜差不多,他三两下吞了下去。   随后,他开始演练小龙形。   小龙形一动,周身热流滚滚,内力奔腾如江河,开始没什么感觉,惟涌泉汩汩冒热气,融入奔腾热流。   一刻钟后,小腹内忽生温热,丝丝缕缕外溢,融入奔腾热流中,随着时间流逝,热气变浓郁,到了后来,如浓烟滚滚,比涌泉热流粗壮数倍。   ……   李慕禅施展小龙形,不停运功,一口气练了一个时辰,浑身大汗淋漓,热气蒸腾,如从热水里出来。   他慢慢收势,脸绽笑容,气膜增了一分,他估计,足抵一年苦修。   这仅是百年人参,若是五百年,想必更强,他笑容又盛几分,升起强烈冲动,想服下另一株人参。   不过很快,他压制了这冲动,不能急,先看看有何后患,他深知世事自有规则,阴阳相生,有益必有害。   他转身出去,与温吟月到了后院,来到一间水榭上,榭下荷花亭亭,锦鲤灵动,不时跃出水面,红光闪烁。   四周白纱幔帐低垂,清风徐徐而来,幔帐随风飘荡,如梦似幻。   温吟月与李慕禅在石桌前对面相坐,漫不经心的品着茶茗,这是温吟月带来的茶茗,知道李慕禅讲究茶,竹照师太托她带来一斤。   温吟月解下了白纱,秀脸如花似玉,李慕禅怔怔看着,有些痴了,温吟月望向远处,若无其事,但黛眉轻蹙,眉梢笼罩薄怒。   对这个惫赖的师弟,她也没什么好主意,生怕惹恼了他,将来再施展大明王经时,反过来报仇,又闹一出,上一次胡闹,都成了笑话,师父一想起来,便取笑一番。   最好的法子,只能当做不知道,视而不见。   过了半晌,她优雅放下茶盏,转头过来淡淡问:“师弟,人参可有用?”   迎上如水眼波,李慕禅只觉周身毛孔皆开,如跃进幽泉,待她剜自己一眼,他才打破沉醉,笑道:“是,抵我一年苦修。”   温吟月明眸一亮:“这么说来,你军中武功抵得上沧海神功了?”   李慕禅迟疑一下,摇头道:“差不多吧。”   军中武功进步,沧海神功也翻倍,现在的军中武功,抵得上原来的沧海神功,比不了现在的。   这事说起来麻烦,李慕禅只能点点头,含糊其辞。   ……   “好得很,看招!”温吟月抿嘴一笑,灿然若雪,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劲气射向他面门。   李慕禅伸掌一挡,“砰”一声闷响,他手掌一缩一按,顿时消去了劲力,笑道:“师姐,又来这招!”   “再来!”温吟月轻哼,葱白圆润的玉指轻弹,一道道指力射向李慕禅,连绵不绝,气势万千。   李慕禅坐着不动,双掌相迎,一屈一按中,化解了指力,从容自如。   他有气膜存在,根本不惧内力,一旦钻进来,马上融入气膜中,虽不能化为己用,却能卸出去。   李慕禅暗自可惜,军中内力与武林心法的内力不能相融,否则,这无异于吸星大法。   两者不能相融,故不能吸纳,而军中内力又不出体外,无法吸纳,故气膜只能抵挡,无法再发挥功效。   而武林心法的内力,他并不缺,天元吐纳术越发精妙,恢复内力奇快,远胜从别人身上吸纳。   转眼功夫,温吟月出了百招,见奈何他不得,倏一下消失,拍他背心,动作轻柔,快如闪电。   李慕禅稳坐不动,曲肘后击,迎上她玉掌。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不动,温吟月却退后一步。   她惊诧莫名,定定望着他。   李慕禅转身微笑:“师姐,如何?”   温吟月明眸如水,落在石墩上,轻颔首:“嗯,还成。”   李慕禅站起来,顿时石墩簌簌落下,化为一堆粉末,李慕禅坐到另一个石墩上,笑道:“师姐进境惊人,可喜可贺。”   温吟月道:“有你逼着,不用功不成,……你何时能升任将军,跟我回去?”   李慕禅苦笑摇头:“这事说来话长,当初一进军营,遇上一桩麻烦,杀了几个人,所以……”   他将事情经过说了,温吟月摇头,淡淡道:“亏师父说你聪明,偷偷做了有谁知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估计了一下,还是光明正大最好,一者立威,再者一旦偷偷摸摸,别人还会怀疑,别想在军营呆下去了!……军营自有一套行事之法,与在外面不同。”   温吟月轻颔首:“随你吧,总之要尽快!”   她觉得有理,不得不承认,师弟确比自己强,换了自己,只想着偷偷把人杀了,没想这么多,师父法眼无差。   李慕禅笑道:“师姐,莫不是师父有命,你要跟我一块儿回山?”   “嗯,不错。”温吟月蹙眉轻哼。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赞叹了一番师父英明,太厚待自己,师恩难报,温吟月转头远眺,欣赏荷池美景,不理他。   ……   随后几天,温吟月一直闭关练功,不出府门,即使出去,也化了妆,从后墙翻出去,后院是河边,没有人烟。   李慕禅闭关练了两天武功,觉得人参所化内力并无后患,正想服下另一株五百年的,这天傍晚,忽然收到一份请帖,是范家大小姐——范佩瑶。   李慕禅正想去找她,谢她帮忙,把高通诚送到沧海山,而且,她也该知道,自己与沧海山有些瓜葛。   跟温吟月说,温吟月没兴奋,他自己一人前去。   赵胜利他们已经买了几座宅子,连在一起,很费心思,除了当初过来说一声,其余时间都在忙着置办各自的宅子。   知道李慕禅闭关练功,他们不宜打扰,只等最后一天,一块儿回军营,平常时候不来明府。   明府与昌平楼不远,暮色之中,李慕禅漫步于天龙城大街上,周围热闹非凡,一派盛世之像。   虽然西赵与大衍边境一直有摩擦,但只是局部不安定而已,数百年下来,一直这样,腾龙城号称不破之城,天龙城的人们从不担心。   因为腾龙城的存在,天龙城更繁华,大衍的士卒军饷极高,个个囊中都鼓鼓的,消费能力极强。   看着周围人们安宁喜乐的神情,李慕禅暗自叹息,忽然觉得肩膀沉重,军人职责万钧重,容不得一点儿马虎啊……   来到昌平楼,那小二见是他,忙热情的迎上来:“大师,您又来赏光,快里面请!”   李慕禅道:“范家大小姐可在?”   “在在,请——!”小二忙不迭的点头,躬身在前引路。   他引李慕禅来到一楼,却不在二楼的雅座,来到一处窗口位置,桌与桌之间隔着两张桌子距离,颇为宽敞,但声息互通,热闹非常。   范佩瑶一身宝蓝长衫,着男子打扮,丰神俊朗,足以迷倒大多数的少女,她正摇着折扇,打量窗外情形,一幅漫不经心的神情。   无意中转头,忽然看到李慕禅,她忙收折扇,起身抱拳,笑道:“大师!”   李慕禅双手合十一礼,笑道:“范小姐,别来无恙?”   “托大师的福,一切安好。”范佩瑶抿嘴娇笑,容光灿烂,一下显出她女儿身,这笑容太媚,男人做不出来。   ……   范佩瑶身边坐着两灰衣老者,神情木讷,沉默寡言,懒洋洋的捏着酒杯,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通诚的事,多谢你了。”   范佩瑶爽朗笑道:“一点儿小忙罢了,比起大师的相助,差得远呐。”   李慕禅坐下,扫一眼两老者,范佩瑶介绍了一下,两人是范家老爷子安排的保镖,护卫范佩瑶的周全。   因为太白寨的大当家一直不见人,范佩瑶有些担心,他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扑出来。   李慕禅点头,对这份谨慎赞同,不过,这两老者傲气非常,禀承了范家的风格,李慕禅觉得好笑,不再理会,只与范佩瑶说话。   范佩瑶虽为女子,但心胸气魄不小,行事坦荡,与李慕禅颇投脾气,两人说话也投机。   李慕禅笑道:“夺回了人参,你在范家能扬眉吐气了吧?”   范佩瑶摇头笑道:“这一次全赖你们黑虎营的军爷,没我什么功劳的,是老爷子的面子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看来你甭想出头啦,不如来我这里吧,我缺少一个管家。”   范佩瑶失笑,道:“大师可高看我啦!”   两老者瞥他一眼,目光闪烁。   范佩瑶回禀事情经过时,将李慕禅夸得天神下凡一般,神勇无比,范家众人皆不服气,想要较量一二。   但他是范家恩人,不能贸然挑战,只能压下这口气。   军中武学,精气内敛,旁人看不出深浅,见李慕禅说话从容,气度潇洒,倒也不敢小觑。   李慕禅摇头笑道:“可惜你身为女儿身……”   范佩瑶笑了笑,露出一抹苦笑,她也常有此憾,若非身为女儿身,范家哪轮到几位哥哥做主。   眼见着范家骄气日盛,有盛极而衰之兆,她想挽救,却无能为力,因为女儿身,谁都不听她的。   范佩瑶端起大碗:“大师,来,小女子要好好敬你几杯!”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啦,请——!”   两人开怀畅饮,转眼功夫喝了一坛酒,范佩瑶秀脸酡红,娇艳欲滴,别有一番动人风姿。   李慕禅却不生绮念,觉得她就像一个好兄弟,意气相投。   ……   范佩瑶明眸渐渐迷离,一碗一碗酒下去,她的话越来越多,絮絮叨叨,家长里短,恩怨纠葛,兄长如何不争气,父亲如何偏心,老爷子也糊涂了,眼睁睁看着范家衰落。   两老者听得脸色直变,重重咳嗽不已,范佩瑶却不理会,装没听见,该说什么说什么。   她也难得遇上一个知心人,与李慕禅的感觉相似,如知己一般,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平常的烦心事一股脑倒出来。   李慕禅但笑不语,细心听着,一碗一碗酒下去,面不改色。   两个老者觉得浑身别扭,只能装聋作哑,低头喝酒吃菜。   一碗一碗下去,李慕禅也不劝止,范佩瑶想喝,他就奉陪,听着她絮叨,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李慕禅苦笑,没想到会这样,看到她哭,旁边的人们纷纷投过目光,诧异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忽然一怔,手上大碗一抛,“啪”一声脆响,碗与酒四溅,恰好挡在范佩瑶跟前。   几滴酒珠溅到她身上,她迷蒙着双眸,迷惑的望过来,明眸忽然睁大。   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冲了过来,左手一抛,漫天寒芒笼罩这一桌,李慕禅与范佩瑶,还有两个老者皆被笼罩。   两老者顾不得自己,横身挡在范佩瑶跟前,挥掌拍下,掌风震飞了寒芒,接着迎上老者双掌。   “砰!”“砰!”两老者飞起来,撞开窗户,坠向大街。   第301章 入营   锦衣老者冷笑一声,扑向范佩瑶。   范佩瑶甩一下头,明眸恢复几分清明,她手一甩,大碗射出去,呜呜作响,威势惊人。   老者一掌拍开大碗,酒花溅湿了锦袍,他已到范佩瑶跟前,狞笑着抬掌直拍她天灵盖。   “砰”一声闷响,一只手掌忽现,修长白皙,温润如玉。   两掌相交,老者晃一晃,退一步,未等站稳,接着蹬脚再冲,拍下范佩瑶天灵,非要置她于死地。   范佩瑶想要反抗,但身体酥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慕禅叹了口气,又迎上去。   “砰”一声闷响,锦衣老者又退一步,脸色涨红,紧盯着李慕禅。   他脸方嘴阔,眉毛修长入鬓,一双眸子湛湛射神光,虽是老者,气势迫人,锐气更胜年轻人几分。   ……   李慕禅笑道:“阁下何方神圣,行此不轨之事?”   “和尚,休管闲事!”锦衣老者冷冷道。   李慕禅挡住范佩瑶,叹道:“唉……,何苦如此纠缠,事情过去了,该放下还是放下罢!”   “你——!”老者脸色一变。   李慕禅道:“太白寨已经破了,再杀人也无济于事,况且,事情本是你不对在先,你做初一,别人做十五,无话可说,还是算了罢。”   老者冷冷道:“你说得容易!……哼,毁我基业,此仇不共戴天!”   李慕禅脸一沉,冷冷道:“这么说来,你非要报仇不可,不死不休?”   “不错!”老者沉哼。   李慕禅踏前一步,冷笑道:“那好,此事也有我的一份,来罢!”   老者一摆手,不耐烦的哼道:“小和尚,你不是我对手,滚一边去!”   “是么?”李慕禅微微一笑,伸掌拍出:“那就试试看!”   老者冷笑:“本想让你多活些日子,你自己求死,怨不得我了!”   他一拳捣出,决定下杀招,三番五次坏自己好事,这个小贼秃罪该万死,他双眼目光森森,杀机如刀。   “砰!”一声闷响,从窗口翻进两人,正是先前的两老者,两人嘴角带着血渍,已然受了伤。   这虽是一楼,但地基极高,与寻常酒楼的二层三层差不多,没轻功的人摔下去,必死无疑。   两人虽受了伤,临危之际施展开轻功,五脏六腑如刀绞,强忍着痛苦落地,调息片刻,又一跃而上,保护小姐。   范老爷子待人宽厚,但完不成任务,却有雷霆之怒,他们深畏之。   ……   两人一上来,顿时扑向锦袍老者,势若疯虎,恼恨之极。   锦袍老者乃太白寨大当家的化妆改扮,冷笑一声,本捣向李慕禅的一拳忽然变化,朝一老者捣去,另一手再出拳,迎向另一老者。   “砰”两道闷响同时传来,两老者踉跄后退,撞到桌上,李慕禅伸手按住桌子,止住移动。   两老者几乎躺到桌上,盘碟里满是烫与菜,两人后背衣衫醮了个饱,油渍顺势滴下去。   两人嘴角又涌出鲜血,猛的一挺身子,再次扑出,同时喝道:“小姐,快走!”   范佩瑶明眸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指挥,看着两老干着急,樱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慕禅见状感慨,虽说这两老头傲气十足,但冲着这份拼命劲头,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拿起一张椅子抛出去。   “咔嚓!”大当家的一掌劈碎椅子,踏步逼上来。   李慕禅又抛出一张椅子,是两老者先前所坐,大当家的再出掌劈开,化为碎片,可见大当家掌力之霸道。   李慕禅一掠而至,拦在两老者跟前,一拳捣向大当家。   “哼,班门弄斧!”大当家的冷笑,跟着一拳捣出,李慕禅的力气虽大,对他来说却差得远,只是勉强够格动手罢了。   至于他的指法,倒是一大祸患,大当家一直小心提防,唯恐他出指力。   两人拳头相遇,“砰”一声闷响后,各退两步,李慕禅停在桌前,大当家的踉跄后退,脸色微变。   李慕禅笑道:“如何?”   他跟着又踏前捣拳,重复先前一招。   “砰”一声闷响,大当家的也发了狠,也重复先前一招,两人拳头再次对上。   这一次,两人同时又退,退回原本位置。   李慕禅哈哈一笑,跟着又捣一拳,与先前招式一般模样。   大当家的亦如是,冷笑着迎拳,以硬碰硬。   “砰!”“砰!”“砰!”“砰!”……   一道道闷响接连响起,两人一拳接着一拳,拳拳硬碰硬,看得周围人们目瞪口呆,热血沸腾。   这般做法,招式简单,拼的就是一个狠劲儿。   十拳过后,李慕禅形若无事,大当家的嘴角泌血,已然受伤。   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又有龙象之力,如此打法占了大便宜,大当家傲气冲天,不甘心失败,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他心里升起一股邪火,不信对付不了这个小秃驴。   ……   “砰”“砰”“砰”……   又一连串的闷响,人们纷纷站起来,双眼放光,紧盯着这边,看看他们两个谁能坚持到最后。   李慕禅行若无事,大当家嘴角的血越来越多,他忽然厉啸一声,整个楼内啸声滚滚,似要击破众人耳膜。   他们忙捂耳朵,再抬头看,已经不见大当家影子,他已经钻出了窗户,扬长而去。   李慕禅也不追,反正自己在军营,他再厉害,也不敢进军营刺杀,况且,他武功不足惧,自己又有奇异的直觉。   两个老者看看他,抱抱拳:“多谢大师了!”   李慕禅笑着合十:“不必客气,……范小姐!范小姐!”   他转头看,范佩瑶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他摇头苦笑,道:“范小姐就交给两位了,在下告辞。”   “是。”两老者温声点头。   对李慕禅的武功,两人敬佩有加,两人与大当家的交过手,深深了解大当家内力之深,武功之强横。   这般高手,竟被李慕禅硬生生击败,委实让他们震撼。   李慕禅笑笑,合十一礼,飘然而去,回了明府,然后与温吟月告别,骑上赤影,往南边而去,在东南角的一片坊内,找到了赵胜利几人。   赵胜利他们买了一条街——清水坊,清水坊上所有宅子都买下了,除了他们住的,还剩下两间,索性一块儿买了。   他们如今囊中丰厚,不在乎一点儿小钱了,只图一个痛快,一伙的人都住一块儿,即使将来退伍,也能一直在一块儿,实是妙事。   李慕禅觉得不错,这样一来确实方便。   赵胜利他们个个都忙,招仆人,重新改一改布置,忙中神采飞扬,眉梢间透着喜气。   李慕禅与他们说笑一阵,然后返回腾龙城,他们颇为恋恋不舍,好在下一次休假,回来后就能入住新宅了。   回了军营,李慕禅刚安置好赤影,有一个黑甲兵士过来招呼,都尉有请。   认得这是都尉的亲卫,熊四海低声道:“大和尚,应该是内营的事。”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按捺下心头喜悦,跟着黑甲亲卫来到黑虎营大厅。   都尉正坐在案后,神情沉稳,阶下坐三人:左右都尉跟李司马,三人神情都有些兴奋,盯着李慕禅一眨不眨。   李慕禅行军礼,分别参见,都尉抚髯摆摆手:“行了,免啦!”   李慕禅望向都尉,露出疑惑神情。   都尉抚髯沉吟片刻,缓缓道:“明空,我已经推荐你进内营,明天我带你亲自去。”   李慕禅虽听熊四海说了,仍想听一遍,问道:“内营?”   ……   都尉摆摆手,李司马开口,细细解说,与熊四海说得大同小异。   说罢,都尉道:“你若能进了内营,自有一套秘传,远胜我传你的小龙形,可要好好珍惜!”   李慕禅苦笑道:“都尉,我不想离开骁骑营。”   “嗯,放心。”都尉抚髯笑道:“你学成之后,仍返原处,不必非要离开骁骑营的。”   李慕禅吁一口气,笑着点头:“但凭都尉安排!”   “放心,我不会害你。”都尉呵呵笑道,打量着他:“你这小家伙,但愿能进内营,咱们黑虎营有内营的,我可是脸上有光!”   他笑道:“每次见着跳荡营姓宋的,他都一脸得意,口气大得很,我只能忍气吞声,这回我可扬眉吐气一回啦!”   李司马笑道:“都尉,内营有多少人?”   都尉摇头:“内营的事,我可一点儿不清楚,是直接向大都尉负责的,除了大都尉,怕是没多少人知道。”   他兴致极高,话也比平时多,笑道:“不过我估计,也就几个人罢了,天才人物哪有这么容易找?”   他又道:“也只有姓宋的在我跟前耀武扬威,难不成只有一个人?”   他又摇头:“那也太少了,算啦,不管这些,明空,你只要记好,尽力而为就好,不必勉强。”   “是,都尉。”李慕禅郑重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慕禅便来到黑虎营的大厅,都尉一身戎装,精神抖擞,正等着他,见他来了,废话一句不说,直接出发。   两人出了大营,往城西走,李慕禅忽然泛起奇怪之感。   他虽一直驻在腾龙城,但腾龙城中,除了自己的军营所在,其余地方从没去过,每次放假,都是去天龙城。   他此时才觉得奇怪,为何腾龙城没什么消费地方,不够繁华。   都尉在前面走,看着他东瞧西瞧,似乎知道疑惑,道:“当初太祖开国之际,就有规定,腾龙城纯粹是军事要地,不准有民间人物存在。”   “不准有生意,买卖?”李慕禅问。   “正是。”都尉点头,叹道:“所以咱们或者呆在营里,或者去天龙城玩耍散心,至于腾龙城,不准随意走动的。”   李慕禅感慨的点点头,怪不得腾龙城能不陷,却是严格制度所致。   太祖他老人家可谓目光高远,一针见血。   一座城池,无论多坚固,总有攻下来的一天,李慕禅不信攻不落的城池,而最常见的是从内部攻陷,内不乱,则无陷城之虞。   ……   往西走了一里,远处忽然飘起一杆大旗,迎风飘展,上绘两个大字:“神武”,似欲破旗而出,杀气惊人。   李慕禅恍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神武营。   都尉低声道:“明空,到了大营,精神一点,莫怕莫慌,给咱们黑虎营长点儿志气!”   “是。”李慕禅沉声道。   两人靠近一个气派的牌坊,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解兵处”,金光闪闪,在阳光照耀下有些晃眼。   牌下站着四个大汉,皆着明光甲,闪闪放光,阳光照耀下,状如天神,令人不敢逼视。   都尉走近,四个大汉横身一拦,默然不语。   都尉吸一口气,低声道:“明空,把兵刃解下,这是规矩。”   “好霸道的规矩!”李慕禅轻哼,脸色沉下去,微眯眼睛打量四个大汉。   军中武学,精气内敛,不交手很难判断高低,不过看这四个大汉,精气内敛,煞气浓郁,显然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对这样的老兵,李慕禅虽不舒服,也不会多事。   都尉根本没带刀剑,所以不必解,李慕禅则解下寒蛟弓,割鹿刀,深深望了四人一眼,跟着都尉进去。   四个大汉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满不在乎。   这样的情形他们见得多了,能进神武营的,绝非寻常人,个个天之骄子,让他们解兵刃,无异于侮辱,很少有服气的。   不过有的城府深,不动声色,有的没有城府,喜怒形于色,甚至还有胆大的,嘟囔几句,埋怨几句。   对这些,四个大汉统统不理,装聋作哑,装作看不到,只要解下兵刃,他们说什么都行。   但一旦不遵这里的规矩,不解兵刃,那他们只能帮这些人一把,替之解下兵刃,免得进去倒霉。   带着兵刃进营,那是对整个神武营的挑战,可群起而攻之,只要留一口气就成,不必客气。   神武营的心狠手辣,那可是出了名的,可惜他们不知自己四人一片苦心,不但不感激,反而忌恨,着实可恼。   ……   两人经过牌坊,都尉温声道:“这是神武营的老规矩,甭管是你,所有非神武营的人,都得遵守,莫要不服气。”   李慕禅无奈点头,他这般做,一半是做做样子,让人感觉到自己年轻气盛,没什么心机。   若真的不动声色,城府太深,反而不美。   两人进了牌坊之后,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可容十匹马并辔而行,两边房子连绵,一直到城墙根下。   两人沿着大道一直往西走,到了中间,忽然往南一转,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双尊石狮栩栩如生,旁边站着十个护卫,身穿银甲,闪闪放光。   都尉抱拳道:“在下黑虎营都尉胡一行,求见大都尉。”   一个银甲护卫进去,很快出来,引二人进了大门,一进大门便是宽阔的练武场,青砖铺地,干净整洁,场上正有十几个人在练功,都是老者,却个个精神抖擞,像是退伍的老兵。   练武场后面,是一座大厅,厅口站着一个老者,身材魁梧结实,面目威严肃重,正徐徐望来,目光穿过练武场,落在两人身上。   都尉加快步子,穿过练武场,来到厅前,行一军礼:“属下胡一行拜见大都尉!”   “小胡,就这是你推荐的人?”老者摆摆手,打量着李慕禅。   他头发花白,胡子拉碴,有些不修边幅,浑身上下却透着勃勃生机,不像是老人,更像一个青年小伙子。   都尉胡一行点头:“是,他就是明空。”   “唔,挺精神的小家伙。”大都尉点点头,微笑道:“你回去吧,我会让人测试一下。”   胡一行迟疑一下,嘿嘿笑道:“大都尉,要不,我在一旁长长见识?”   “怎么,信不过老夫?”大都尉抚髯笑笑。   “不敢!”胡一行忙道,呵呵笑道:“属下很是好奇,也想见识一下内营的天才人物。”   大都尉摆摆手:“嗯,好吧,免得你会不服气。”   “多谢大都尉!”胡一行忙行一军礼。   “随我来罢。”大都尉迈步走向练武场那十几个老者。   大都尉到了近前,咳嗽一声,沉声道:“老东西们,过来瞧瞧这个小家伙。”   一个老者吹一下自己的白胡子,甭头打量李慕禅:“小胡,这就是你说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胡一行恭声答道:“是,李将军,他正是明空。”   第302章 奇门   老者转头哈哈笑道:“这小子也没三头六臂嘛,小胡夸得跟花似的!”   李慕禅一动不动,神情沉稳冷静,脸上没什么异样。   另一个削瘦老者抚髯微笑:“老李,小胡这孩子不会吹牛,试试看吧。”   这老者身形单薄,在十几个人当中格外显眼,身形最瘦小,相貌清癯,神情也最亲近和蔼。   李慕禅却能发觉,众人当中,隐隐以他为中心。   先前老者笑道:“纪老发话,自然错不了,小胡,你隔得远些,咱们要考量考量这个小家伙!”   “是。”胡一行深深望李慕禅一眼,投去鼓励。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神情从容自若,冷静稳重,毫无异状。   ……   见他这般,众人也没觉惊异,真正的高手,沉稳乃第一要素,是最基本的素质,沙场对敌,失了沉稳,心一乱,断无幸理。   李慕禅能杀得了那么多黑鹰骑,绝非侥幸,沉稳是理所当然。   灰影一闪,一只拳头蓦然出现,倏的放大到了鼻前,李慕禅脚一蹬,一招脱袍换带,倏的退后一丈,堪堪避过了。   “哈哈,老李这一招头一回不灵啦!”   “老李头忒坏,非要给人下马威,打人鼻子做甚!”   有老者大笑:“老李头,你老胳膊老腿,不中用啦,哈哈……”   李慕禅退后一丈,站住了,攻击他的老者也停住,瞪大眼睛,摸了摸胡子,点头道:“嗯,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慕禅笑笑,不说话。   老者蓦地转头,大喝一声:“休得聒噪,闭嘴!”   众老者哄的一笑,反而笑得更欢了,个个出言奚落。   “老李头,不成就便算了,人老就当服老,别跟年轻人较什么劲了!”   “老李呀,还是算啦,别再动手了,免得被年轻人打败了,一世英明尽毁呐!”   “就是,我看这小家伙很机灵,一定能赢了老李头的!”   他们议论纷纷,个个做苦口婆心的劝解状,脸上还一幅关切的表情,李慕禅却明白,他们这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呐。   他暗自摇头苦笑,这些老头没一个好东西呀,这是要激得老者拼命。   一旦真的打起来,胜了会得罪了他,败了也没什么好果子,怕是进不得内营,都不是好路,唯一的法子是打平。   不过,想来打平非十足十美,也会得罪了姓李的老者。   转眼功夫,他思维电转,已经想了这么多,想来想去,很快做了决断,尽力而为,无论如何得争胜。   不过,这个姓李的老者身法奇快,自己想胜怕也不易呢。   ……   老者圆脸,小眼睛,笑起来憨厚可掬,不过这时候却有些凶狠,眨眨小眼,哼道:“小子,这帮老不死聒噪,你可要倒霉啦,别怪我!”   说罢,他一闪,身形幻出一片影子,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当头一拳,气势如虎,拳头未到,森森寒气已至。   李慕禅寒毛竖起,生出危险之感,这姓李老者仿佛周身放光一般,他忙伸臂相架,想试试斤两。   若在从前,他绝不会硬挡,会更稳妥的避开。   如今是在考校自己的武功,再者,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气膜包裹,抗击能力极强,底气十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双腿划着圆弧,被无形的力量推着,不停倒退,一直退到两丈外,青砖地面烙出一排脚印。   李慕禅脸色一白,随即恢复如常,诧异的望着老者。   老者更惊讶,看看他,不理会众人的鼓噪,倏的一下,身形幻出数道影子,来到李慕禅跟前,又一拳击出。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再次后退,双腿划弧,脚印五个,一直退了一丈多远,脸色如常。   “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李姓老者叫了一声,身形一闪,又捣出一拳,越发的刚猛凌厉。   李慕禅只觉他整个人在放光,这绝非错觉,他如今心神强横,断不会生错觉,只能说他心法奇异。   “砰”又一声闷响,李慕禅又退出三步,脚印宛然如烙。   众人停下鼓噪,惊奇的看着这边,他们看得出,李老头先前还收束着力量,后来是越来越用力。   但这个小家伙挡得越来越轻松,好像摸清了抵挡的法门。   看这地上的脚印,显然他是把力量卸出去了,如此高明的卸力法门,他们做起来也没这般熟练。   而且,他们也知李老头是蛮牛,力量奇大,他的拳头,他们都打憷,这小家伙却能挡得住,真让人刮目相看呐。   “好!好!再接我一拳!”老者小眼瞪大,花白胡子无风自动,飘了起来,蓦地消失,出现在李慕禅身前。   “砰!”李慕禅飞了出去,一直飞来十几丈外,落地之后,踉跄后退,退到一个矗立的石柱旁。   石柱约大腿粗,雕云纹飞龙,栩栩如生,气势不凡。   他见状大喜,伸手一拍石柱,“砰”一声闷响,双掌陷入石柱中,“砰”接着又一声闷响,石柱折断,上半部缓缓落地,地面晃了一下。   ……   李慕禅脸色涨红,随后变白,莹白如玉,最终恢复如常,嘴里微甜,苦笑着摇摇头,已经受了内伤。   看来金刚不坏神功也非万能,这老者一拳击来,力量如山,直接要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若非懂得卸力之法,这一拳下来,自己手臂折断是最轻的。   “要得!”有老者大喝,接着众老者纷纷喝彩,竖起大拇指,赞叹李慕禅英雄出少年。   李姓老者摸着胡子,小眼睛狠狠瞪着他,跺脚道:“臭小子,哪来的邪门功夫,过来过来!”   李慕禅迈步上前,面带歉意,看看石柱道:“诸位前辈,这柱子……”   有一老者抚髯笑道:“算啦,站桩用的,断了重弄一根,不碍事的。”   “是。”李慕禅舒一口气。   李姓老者喝道:“臭小子,你刚才使的是什么邪门功夫?”   李慕禅道:“是小子从枪法中悟得的卸力诀窍,可有谬误之处?”   “枪法?”李姓老者忙问。   李慕禅点头道:“是,教习所传的飞龙枪。”   “奶奶的,原来是姓张的老头捣鬼!”李姓老者顿时一蹦老高,吆喝道:“我找这老鬼去!”   李慕禅忙道:“不是总教习,是张教习。”   “是张家小鬼头!”李姓老者一愣,用力拽拽胡子,哼道:“这小鬼头闷蛋一个,懒得理他!”   瘦小老者抚髯蔼然一笑:“嗯,你既能被张家小子相中,为飞龙枪法传人,资质自然是极好的。”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明白,自己资质实在不算好。   瘦小老者缓缓点头:“嗯,你既能领悟了飞龙枪诀,悟性也不会太差,好吧,就进内营吧!”   “多谢将军!”李慕禅忙行一军礼。   胡都尉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忙不迭上前,大声道:“多谢纪老!”   瘦小老者笑笑:“谢什么,小胡,我还要谢你呢,选得如此人才,你先回去吧,待明空练得差不多,让他再回去。”   “是,将军!”胡一行恭声应道,转头深深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示意明白,知道他叮嘱自己要小心,莫要惹恼了众人。   看着胡一行离开,大都尉笑道:“老东西们,这小子该如何调教?……是大伙一块儿,还是选一人教他?”   纪老抚髯微笑:“老李,你说呢?”   姓李的老者鼓了鼓腮帮子,哼道:“这小家伙还用咱们教?……他都练了小龙形!”   “哦——?”众人讶然,随即恍然大悟。   ……   李慕禅一直用一个动作格挡,最质朴不过的一招,毫无花巧,他们一时大意,竟没看出来他用的是小龙形。   小龙形中,前推掌最基本,最简单,做出来后,几乎没人当成是什么精妙招式,所有人遇到袭击,都会本能的施展这一招。   李慕禅把小龙形练得精熟,融入平时的一举一动中,返璞归真,极不显眼,竟蒙过了他们的双眼。   “好家伙,竟练了小龙形!”众人窃窃私语。   纪老摇头:“小胡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   “呵呵,是我允许的。”大都尉抚髯笑道:“小胡过来纠葛,说他一时忍不住想传他小龙形,后悔也晚了,求我答应,……唉,我被缠不过,就答应了。”   “嗯,看来这小家伙确实厉害。”纪老点头,抚髯道:“小龙形走的路子堂堂正正,虽然难走了一些,但没什么危险,就让他接着练吧。”   “那他来咱们内营做甚!”有老者摇头道。   李老头眨巴眨巴小眼,嘿嘿笑道:“要不,教他大龙形?”   “胡闹!”纪老摇头笑了笑。   李老头哼道:“想练成小龙形,没十年八年的功夫,想也甭想,咱们要教他十年八年?”   纪老抚髯微笑:“小龙形也有一个速成之法,就是实战。”   李老头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点头:“嘿嘿,嘿嘿,将军英明,咱们可有好玩的啦!”   李慕禅听得有些发冷,看李老头的神情,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实战,难不成,像当初太叔祖的法子,让自己每天与人打斗,以战促练?   有的老者摇头感叹,露出一抹同情的神色,叹息道:“小家伙,你往后可有好日子喽……”   李慕禅一言不发,望向大都尉。   大都尉呵呵笑道:“明空,武功精进,需得受一些苦,你能受得住么?”   李慕禅心下无奈,脸上却昂然点头:“是,但凭大都尉吩咐!”   大都尉微笑点点头:“那好,今后的日子,你就随着他们身边吧,他们会跟你切磋武功,……虽苦一些,但益处甚大。”   “是,大都尉。”李慕禅昂然点头。   李老头摇头晃脑,嘟囔一句:“又一个愣小子!”   李慕禅装作听不到,神色自然。   大都尉道:“老家伙们,明空我就交给你们了,无论如何,把他调教出来,这几年,军中后继无力,人才贫乏,只有咱们这帮老家伙苦苦撑着,终究不是正途,是不是?”   “老张,休得聒噪,你就放心罢!”李老头不耐烦的摆手。   大都尉笑笑,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   练武场上只剩下李慕禅与十几个老者,他们神情兴奋,盯着李慕禅看来看去,像看一件宝贝。   李慕禅被他们看得发毛,脸色却沉静,自如的与他们对视。   有老者捻须笑道:“不错!不错!这小家伙比那愣小子强!”   “嗯,不错,起码这心性就强得多,不愧是当和尚的。”有老者接口,点头赞叹:“就冲这份沉着,也有大将之风!”   “行啦,先带他回内营吧。”纪老抚髯笑道。   众人应了,然后簇拥着李慕禅,离开了练武场,出了大门,接着往西走,一直走到最西,靠近城墙位置。   邻着城墙,约有十几丈,一座大宅子高高矗立,大门朝北,占地不少,但在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下,仍显得渺小低矮。   大宅的门古朴得很,黑漆漆的大门,上面什么也没有,两旁也没石狮,极不起眼,有些寒酸。   众人进来,李慕禅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所见,一片平坦的练武场,红泥铺地。   练武场呈圆形,一圈约有两百来米,不算很大,也不算小,皆红泥铺就,已经奢望非常,比大都尉行辕更胜几分。   围绕着练武场,建了一排小院,院门一开,正冲着练武场,很是方便。   此时,空旷的练武场上,正有一人在疯跑,找着一个石墩子,绕着圈跑,速度缓慢,迟滞,费力的迈步。   见李慕禅不解的望过去,纪老抚髯笑道:“内营如今只有一个人,你来了,正好跟他做伴,咱们这些老家伙也能动一动了。”   “那位前辈是……?”李慕禅问。   纪老笑道:“他算不得前辈,叫严愣思,比你还小点儿。”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着这个严愣思,他只穿一身短打,衣袖与裤腿都半截,露着胳膊与大腿。   他身材高壮,肌肉虬劲,每一步迈出,浑身肌肉都在扭动,发力,充满了阳刚之美,令人赞叹。   “这愣小子,人有点儿呆,但性子单纯,认死理,认准了一头,猛的扎下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是个料子。”纪老微笑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打量着他,他慢慢跑这边跑过来,双眼平视,从众人身前跑过,却毫不理会,好像没看到他们。   ……   李慕禅暗自点头,纪老抚髯笑道:“这小家伙,愣头愣脑,一根筋,今后你跟他说话要注意,他什么都当真,不会开玩笑!”   李慕禅点点头,看着他一步一步跑过去。   李老头哼道:“木头一个,忒也无趣了,真是闷煞人也!”   纪老转头笑道:“老李,他若有趣,也不是可造之才了,你就少抱怨两句吧,哪有人十全十美?”   “哼,我就是!”李老头得意的一挺胸脯,得意的道:“武功高强,性格和善,还不沉闷,没啥缺点!”   “太闹!”有一老者闷哼。   “赵老头,你找打!”李老头小眼睛一瞪,扑了过去,两人拉开架式,砰砰砰砰打了起来,好不热闹。   周围老者毫不在意,瞥一眼过后就不理了,任凭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个热闹,李慕禅也装作没看到。   纪老不理他们,带着李慕禅到东边一间小院,笑道:“你就住在这儿吧,看看满意不满意,随后的日子,你就住这里了。”   “纪老,我何时能出营?”李慕禅问。   纪老笑道:“你想出去,随时都可以,但想从内营满师出去,却得小龙形大成,修炼了大龙形才成。”   李慕禅道:“听李前辈说,小龙形大成,需十年八年。”   “有咱们在,不用那么久。”纪老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忙问:“那需得多久?”   纪老道:“就得看你的进境了,……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五年,总能练成的,别急。”   李慕禅露出苦笑,三五年,实在太久了。   纪老看他模样,知道他嫌久,笑道:“你已经超过别人太多,知足罢,……且说小龙形吧,寻常人不到郎将,甭想得传,你天赋应该极高,否则,小胡也不敢传你小龙形。”   李慕禅笑道:“我天生力气大,可能算是天赋好吧。”   “嗯,天生神力最是难得,你能挡得住老李的拳头,天赋实在惊人,小胡传你小龙形,是明智之举。”纪老道。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笑了笑,推门进了小院。   院内很宽旷,中央一花圃,占了大半个院子,边边角角栽着梅树,花圃中央还有一座假山。   虽然布置寥寥,倒也有几分意境。   纪老一指东边:“小严住在你隔壁,……在这里,跟外营的作息一样,早起早睡,半天时间训练,剩下半天功夫,你自己安排,……好了,休息吧。”   纪老笑着招招手,众老者跟他离开了,只剩下李慕禅一人。   ……   李慕禅呆呆站了片刻,没想到这么就进了内营,忒容易一些,更没想到的是,内营竟只有一个人。   本以为面临着残酷的竞争,要拼尽全力的努力才成,与他原本想的落差太大,而且,骤然到一陌生地方,也觉得别扭。   他很快将这些杂念压下,恢复清明,心湖澄静无波,进了正屋,里面被褥齐全,皆是精品,远胜外营的条件。   坐在榻上,厚软绵绵,舒服无比,他露出微笑,找到一丝在沧海山的感觉,那时候,自己也讲究享受。   家具简单,一张轩案摆窗下,一张八仙桌,北墙贴着书架,摆着满满一架子书,李慕禅走过去看。   最上一层是兵书,当初都尉给自己的那本兵书宛然在列,还有赵头的那本兵解,也在,还有许多兵书。   李慕禅赞叹,仅这些兵书,这一趟内营也没白来。   如今的兵书极难得,不流传于世,仅在军中抄录,辗转,兵书与武功秘笈一般的珍贵。   在这里却有一排,内营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排开始,是武功秘笈,三排之后,从第五排开始,则是寻常的书卷,经史子集,还有一些野史秩闻。   李慕禅如获至宝,这些兵书给了他惊喜。   兵书之中,有一门极高深的学问,是奇门遁甲之术,他在都尉所赐的《列缺兵解》中,提到过奇门遁甲之术,但仅寥寥数语,语焉不详,他纵使再聪明,也不能尽窥。   如今有了别的兵书,说不定有奇门遁甲之术,他一一翻看,确实找到两本,一本是《奇门天衍》,另一本是《遁之道》。   他抽出两本书,皆是厚若掌宽的大部头,常人一见,直接头晕眼花,李慕禅却兴奋的盯着,坐到榻上,倚着床头翻看。   “天地阴阳,动静吉凶,皆在掌中,奇门八道,……”   李慕禅一句一句的读,沉潜往复,每一句都要咀嚼良久,然后接着下一句,越读越觉滋味无穷,体悟良多。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他却不知,脚步声响起,把他惊醒。   第303章 伙伴   他放下书,抬头望去,听到外面敲门声:“有人在吗?”   李慕禅扬声道:“请进。”   他将书放回原位,起身出了屋,在院子里迎到了严愣思,他正埋头往里走,看到李慕禅忙停住。   他方正憨厚的脸红了,忙不迭说道:“明空师父你好,我是严愣思,你叫我小严好了。”   李慕禅笑了笑:“小严,你多大了?”   “十八了!”严愣思忙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那我真要叫你小严了,我二十,你就叫我和尚吧,来来,里面坐吧。”   “好。”严愣思忙点头,跟着李慕禅进了屋子,李慕禅点起牛烛,灯光明亮,屋风宛如白昼。   严愣思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膝盖,正襟危坐。   ……   因为没有茶水,李慕禅歉然道:“没水上茶,失礼了。”   严愣思忙道:“水在外面井里,我帮你取!”   说罢,不等李慕禅答应,噌一下蹿了出去,屋外很快响起“砰”一声闷响,他跟着出去一看,却不见严愣思的影子。   他转头顾盼,听其动静是在假山里,忙走过去一瞧,却见假山下面有一个洞,沿着洞进去,严愣思正在里面。   他脚下是一个八角井,正拉着一根绳子,轻巧的提了几下,很快提出一个木桶,桶里清光粼粼。   他笑道:“原来这里还有机关。”   严愣思提着木桶如拈柴木,弯腰走出山洞,笑道:“纪老他们说,是为了有人投毒,所以在井上面弄一个假山。”   “嗯,是好主意。”李慕禅点头不已,真是妙趣。   这些老者平时闲来无事,可能就琢磨这些奇思妙想了。   他伸手想接过木桶,严愣思忙一闪身,避开了,坚持自己提到旁边的厨房里,拿木舀舀满水壶,壶下添上柴木,点着了,吹两口气,柴木顿时熊熊燃烧,火势旺盛。   李慕禅看他做得极熟练,笑道:“这里只能这么烧水?”   严愣思专注的盯着火,火光跳跃,映亮了他的眸子,专注认真,如在做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慕禅又问一遍,他才回过,忙点点头:“是啊,我每天都要出去捡柴禾的,师父他们用柴很多。”   李慕禅笑道:“辛苦吧?……这回好了,我来了,咱们两人一块儿做,能轻快很多。”   严愣思忙摇头,憨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我自己来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累的。”   李慕禅笑了笑,没再争辩,蹲到他身边,被他的认真专注所感染。   ……   李慕禅往里面添了一根柴,笑问:“小严,十几位前辈都是师父吗?”   “是啊。”严愣思点头,笑道:“他们每人都有高深的功夫呢,可惜我笨,只能学一门。”   “哪一位前辈的?”李慕禅问,随即笑道:“我猜猜,是不是李前辈?”   “……和尚你真猜到啦?……是不是师父告诉你的?”严愣思先是惊奇,后来又恍然大悟。   李慕禅笑道:“看模样神情,一看就知道,而且,你动作与李前辈有几分相肖,应该是承了他的衣钵。”   “真的像么?”严愣思欢喜的问,挠挠头:“师父一直骂我笨,没学到他的一两成呢。”   李慕禅笑道:“依我看来,是李前辈是关切过甚,太急了,我看你练得不错,力气很大。”   “是呀,我练的就叫玄莽大力功,专练力气的。”严愣思忙道。   李慕禅笑道:“那你力气一定很大喽,咱们比试一下如何?”   他一听大力功,心便蠢蠢欲动,不是想看严愣思的力气多大,而想试一试自己的力气究竟多大。   “这……”严愣思有些为难。   李慕禅笑道:“我也有一把力气,能来这里,就是仗了天生神力,咱们比划一下,看看谁的力气大。”   “那好。”严愣思想了想,露出兴奋神情。   他一直呆在诸老身边,整天都是挨训,虽说每天出去拾柴,可没跟别人交过手,也不知自己练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师父一直训斥,说自己笨,笨到家了,猴年马月才能练成这玄莽大力功,他也觉得自己很差,但到底多差,却不知道。   李慕禅伸出手掌,笑道:“咱们以掌相抵,互相推,看谁能推动谁。”   “好啊。”此举正合严愣思之意,他可不想一见面就动手,伤了和气,这么比试一下最好不过。   他把右掌伸出去,与李慕禅的右掌相抵,两人站了起来,同时站成弓步,李慕禅笑道:“你喊开始。”   “嗯,……开始!”严愣思认真的点头,随即突然喊出来,李慕禅顿时一推,一下把他推出去。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来来,重来!”   严愣思满脸通红,自己喊开始,竟没反应过来,没等使劲已经败了。   ……   无怪乎师父一直骂自己笨,迟钝,确实如此啊。   严愣思睁大眼睛,咳嗽一下,甩了甩胳膊,然后神情郑重的伸出手,与李慕禅右手相抵。   他慢慢数着自己的呼吸,然后轻轻的道:“准备……,开始!”   他浑身肌肉猛的一紧,与喝声同时动作,整个人如钉子般钉住,一动不动,双眼瞪大,胳膊渐渐粗壮。   李慕禅微笑不动,神色如常,呼吸平稳,心下暗舒,这严愣思虽然力大无穷,但比自己差一筹。   一筹之差,束手束脚,看他整个人慢慢粗大,仿佛壮了一圈,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强,李慕禅大觉讶然。   青筋在脸上蜿蜒,严愣思憋着一口气,死死用力,无论如何也不松劲儿,好像非要把李慕禅推开。   李慕禅不动,逐渐加力,小心应付,深觉一个不小心,可能阴沟里翻船,严愣思这股韧性着急惊人。   时间流逝,柴禾燃烧出“噼啪”声,打破屋里的宁静,严愣思青筋鼓动,满脸狰狞,好像仇人一样盯着李慕禅。   “咝……”水壶忽然发出响起,咝咝作响,水显然是要开了,李慕禅微笑着一动不动,任凭严愣思拼命努力。   又过了片刻“汩汩”声响起,水壶冒出白气。   李慕禅笑道:“小严,咱们就算打和吧。”   说罢,他慢慢收回力量,严愣思意犹未尽,但见李慕禅先撤开了,只能跟着撤开,否则胜之不武。   他放下手,顿时汗如雨下,转眼打湿了他后背,汗水滴滴下落,落入地上,融入泥土里。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玄莽大力功,我这一身神力,从未遇对手,今天算是遇上啦。”   严愣思摇头,神情低落:“和尚,我不如你。”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有我八成力气,我所见过的人中,你当属力量第一。”   “真的?”严愣思忙问。   李慕禅笑道:“我是出家人,岂能打诳语?”   严愣思忙问道:“那师父呢?……师父说要去找你麻烦的。”   他说着话,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师父说,再摊上像我一个这么傻的,他还不如找根绳子结果了自己。”   “呵呵……”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提起水壶出去。   ……   李慕禅与严愣思弄好了茶,坐在屋内八仙桌前,说起了这里的规矩。   严愣思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每天按时起来,然后跟师父练武,上午练上一午,下午出城捡柴,晚上随便,师父不管的。”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是极为规律,与在骁骑营无异,只要遵从时间便是。   “是李前辈一个人教你?”李慕禅问。   严愣思道:“李师父教,其余师父在一旁观看,顺便指点。”   李慕禅笑道:“小严你学了多久?”   “一年了。”严愣思道。   “哦——?”李慕禅一怔,没想到已经炼了这么久,笑道:“进境如何?”   严愣思道:“很好啊,……我先前抱不起石墩子,现在能抱着跑很久了。”   李慕禅慢慢道:“那李前辈可传你别的武功?”   严愣思点头:“嗯,还有一套刀法。”   李慕禅笑道:“想必是绝学,也不知前辈他们怎么指点我。”   严愣思道:“你要选一个师父,纪师父最好了,可惜他好像不教弟子的。”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脚步声传来,李老头大步流星进来,见两人坐在桌边说话,怔了一下,哼道:“哟嗬,你们倒谈得来嘛!”   李慕禅起身行一军礼:“李前辈。”   “李师父。”严愣思起身郑重的行礼,与李慕禅的随意截然不同。   李老头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啦行啦,又不是外人,这些繁文缛节,该省就省啦,走,跟我吃饭去!”   说罢,他扭身便走,兴致勃勃。   李慕禅看了一眼严愣思,严愣思兴奋的道:“师父,可是有好东西吃?”   “可不是。”李老头走在前面,一溜烟的钻暮色里:“快走快走,晚了被这帮老家伙抢光了!”   李慕禅笑道:“吃什么好东西?”   严愣思兴奋的道:“应该是老虎吧……,快走快走,晚了真没了!”   他扯起李慕禅的胳膊往外跑,李慕禅顺势跟在他身后,两人紧追在李老头身后,往西走,来到西边一间大屋。   这间大屋是一个大厅模样,很明宽旷,只有中间一张大紫木桌子,宽有两米,长度延伸至整个大厅,从门口到墙根下。   桌椅沿着长桌摆放,这时候,十几个老者已经坐在桌旁,拿着筷子挥来挥去,打成一团,嘴里一边大嚼着。   李慕禅一见,顿时眼睛一亮,但见中间两大盆肉,似是红烧肉一般,香气四溢,惹人垂涎。   这种香气,他从没闻过,却有致命的吸引力,不由的凑上前。   ……   “小和尚,你是出家人,不能吃肉的,正好正好!”李老头抢先坐下了,加入抢夺的行列。   众人的筷子成武器,彼此纠缠在一起,形成密密的封锁,谁想突破,挟一块儿肉,便惹得群起而攻之。   想吃一块儿肉,可是艰难无比,有的一口没吃着,有的吃着数块,兴高采烈,得意洋洋。   严愣思叹了口气,摇头道:“和尚,咱们捞不着吃了!”   李慕禅笑道:“各位前辈,我虽是和尚,却不必守戒了,肉该吃还是要吃的,筷子呢?”   李老头一指后面,正有一筒筷子放着:“在那边呢,有能耐就过来抢,抢不着就挨饿罢!”   李慕禅望向严愣思,严愣思咬咬牙,用力点头:“嗯,试试看!”   “好,这才对嘛,咱们联合起来。”李慕禅笑了起来,转身拿起三双筷子,与严愣思坐到李老头身边。   李老头圆胖的脸满是渴望,紧盯着红烧肉,喉结滚动,口水吞咽声清晰响起,惹得李慕禅暗笑。   他脸上却若无其事,转身道:“小严,你来挟,我在一旁掩护。”   “好。”严愣思跃跃欲试,兴奋的应道。   他说着话,直接把筷子往前面一捅,挟向面前一盆红烧肉,顿时数双筷子围过来,便要挡住。   另有一双筷子忽然出现,迅速的敲上这几双筷子,他们顿时一颤,筷子顿了顿,严愣思趁机挟了一块肉,香气更浓郁几分。   严愣思怔了一下,筷子顿了顿,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挟到肉了,这时,又有几双筷子袭来。   李慕禅见状不妙,另一手也动起来,筷子轻敲,四双筷子同时动作,迅如闪电,敲上另几双筷子。   严愣思回过神,忙往回拿,面露喜色,刚要往李慕禅嘴边送,“啪”一声清脆响,李老头的筷子闪电般袭至。   汁汤与肉一块儿飞出去,严愣思笑容凝住了,看了看空空如了的筷子,又看看李慕禅。   却见李慕禅已经参与进了争抢中,四双筷子迅捷灵动,借力打力,将飞龙枪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虽然十几个老者筷子或凌厉凛然,或厚重沉稳,或绵密如雨,或狂风霹雳,着实厉害,李慕禅却能参与其中,不落下风。   不过,他是占了两双筷子之利,否则也非对手,筷子早被震飞。   ……   严愣思虽然反应慢,但在李慕禅的指点下,两人精诚配合,还是各捞了两块儿肉吃,李慕禅只觉说不出的美味。   这两盆肉,最终多数被李老头抢了去,他力气大,动作又奇快,往往出其不意的抢走一块儿,若非李慕禅破坏,能把李老头撑坏了。   李老头一个劲的嘟囔,说臭和尚是在报复,忒不仁义了,这笔帐一定要算回来的,让他等着罢。   李慕禅吃过了两块肉,只觉身体发热,内力滚动,竟有些许增长,看来果然不是寻常的肉,说不定真是虎肉。   众人吃过了,然后坐在桌边说话闲聊。   纪老拿出手帕,仔细抹了抹嘴,微笑道:“明空,咱们已经商量过了,你暂且修炼小龙形,至于别的,看你的精力如何,若时间够用,可以挑着别的功夫学一学。”   李慕禅道:“纪老,我想学兵法。”   “兵法?”纪老一怔,看了看众人,笑道:“怎么想起学兵法来了,小小年纪,野心倒不小。”   李慕禅笑道:“我立志做一个将军,兵书战策自然要学的,而且,我对奇门遁甲很感兴趣。”   “奇门遁甲?”纪老皱眉,摇头叹道:“学这个做什么?……听老夫一句劝,还是算了罢。”   李慕禅摇头,神色坚定:“奇门遁甲,似乎穷究天地奥妙,近乎道矣,我很想弄明白。”   纪老叹道:“一旦研习了这个,会一事无成,……大多数人学一辈子,也学不出什么名堂,太艰深!”   旁边一个老者笑道:“纪老,这小和尚忒聪明,让他学学看,学上半个月,若没什么天份,趁早放弃,如何?”   “嗯,这倒是个主意。”纪老慢慢点头,望向李慕禅:“如何?”   “……好。”李慕禅点头,笑道:“不知哪位前辈教我?”   “哪还有别人,自然是纪老了!”李老头哼道,歪头斜眼看着李慕禅:“小和尚,依我看,趁早死了这份心,就凭你,还想学奇门遁甲?”   李慕禅笑道:“成与不成,试过才知。”   “是啊,说不定明空真有这天份。”纪老蔼然笑了笑。   ……   第二天,李慕禅早早起来,出了小院,便见练武场上已经有人,十二个老者,加上严愣思,都在晨风里一动不动的站着。   李慕禅一看即知,他们是在练桩功,军中武学,桩功往往是调息内力,增强内力的法门。   李慕禅走过去,刚想说话,李老头扭头欢呼道:“打他!打他!”   顿时两个老者扑过来,由静至动,迅如闪电,迎着李慕禅当头便打,拳掌交击,势若雷霆。   李慕禅反应极快,已经隐隐有觉察,于是见招拆招,三人打了起来,严愣思看得神往不已,挨李老头一巴掌,让他专注练自己的。   李慕禅内力不如两人深厚,毕竟他们数十年的修为,李慕禅内力进境虽快,仍差了一截。   但他天生神力,却弥补了内力差距,虽仍逊一筹,却通过金刚不坏神功,精妙的招式弥补。   况且,他能分心多用,双手分别施展不同招式,无异于两人,两老者的力量往往被他引到对面,借力打力。   换了旁人,这般驾驭内力,身体受不住,可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气膜缓冲着劲力,安然无恙。   看两人也奈何他不得,又有两人上来,四个老者围攻他,转眼功夫,李慕禅身上挨了不少拳脚。   军中内力本就有护体之效,揍李慕禅几拳几脚,他们也不在意,下手有数,只能疼,不会伤。   李慕禅实际感觉不疼不痒,仍旧悍勇,一口气打了半个时辰,身上衣衫已经不成样子,布满拳印脚印。   李慕禅护住了脸庞,身上虽挨了不少招,脸却安然无恙。   半个时辰过后,众人停手,李慕禅也歇一口气,默察了一番,内力滚滚,确实有一丝增长。   这就是他们教自己的法子了,以战代练,加快进境,如今看来,果然有效果。   纪老抚髯点头,打量着李慕禅,笑道:“明空如此精湛的搏杀之术,上了战场,几乎无敌,……只可惜内力还差点火候。”   旁边一个老者点头:“不错,他招数再厉害,内力不够,人家一招就打发了他,……狠下心强他内力就成,不必再练别的武功!”   李慕禅道:“我也苦恼内力不够。”   纪老笑眯眯的道:“这是所有人的苦恼,咱们也没什么灵丹妙药,不能增强功力,只能拼命练了。”   李老头忽然嘿嘿笑起来:“西赵那边有不少,咱们去抢一些?”   纪老沉吟片刻,道:“明空与小严一块去,去西赵抢一些固元丹。”   第304章 宝刀   李慕禅顿露苦笑:“纪老,咱们去西赵?”   “怎么,小和尚,是不是害怕啦?”李老头眨着小圆眼睛,嘿嘿笑道:“甭怕,这等好玩的事,咱们做了许多次啦!……要不然,这几个老家伙能练得这么厉害,早就蹬腿咽气啦!”   纪老抚髯摇头,笑道:“老李,就不能少说几句,原本些许功劳,随着宣扬次数,都快散得差不多啦!”   李老头哼道:“本来就是嘛,你们这些家伙,没良心,不记我的好!”   “你自己一人,能偷得来固元丹?”纪老笑道。   “那没我,你们也偷不来!”李老头一扬脖子,得意洋洋。   纪老笑道:“那不就扯平了嘛,你多分了几颗固元丹,该知足啦!”   “哼,你们这些家伙,肯定还藏着,却不拿出来,忒小气了!”李老头露出鄙视神情。   纪老无奈的摇头:“你这纯粹胡闹,有那东西,谁忍得住留下?”   ……   两人说来说去,李慕禅听明白了,当初他们齐心合力,做了一笔无本买卖,偷了一些固元丹。   所以他们修为这般厉害,食髓知味,想李慕禅他们也学一学。   李慕禅沉吟片刻,咳一声打断二人的争论,笑道:“李前辈,咱们可比不过前辈你们。”   他从开始就知道,自己武功差得远,远非敌手,否则,不会生出危险之极的直觉,寒毛竖起。   听都尉说过军中武学境界,以气炼体,体凝气聚,气聚而神壮,看他们个个精神健旺,显然已经到了由气聚神壮境界。   他虽凝成气膜,但没能充满身体肌肉,则不算气聚满圆,差了一个境界,一个境界,就是天壤之别。   尽管他们力量不如自己,但若内力运足,自己绝挡不住。   李老头哼道:“你小子虽然内力不成,但也算机灵,力气也大,可以弥补内力不足,……这个愣小子力气大,给你当个帮手绰绰有余,你们明天就出发,去灵山派,弄几颗固元丹回来!”   “灵山派?”李慕禅忙问,心下无奈,看样子,自己没什么拒绝的余地,只能依从了。   李老头惊诧地问:“灵山派你不知道?”   李慕禅点头:“弟子对西赵毫无所知,没听过灵山派。”   “唉……,可怜的娃娃,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当将军,差得远呐!”李老头摇头感慨。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大衍对西赵的描述很少,不在边境的人们,甚至不知西赵人长的什么样子。   他们多数以为,西赵人与大汗国人长得差不多,都是隆鼻深目,轮廓极深,与大衍人的扁平面孔不同,很好认。   ……   李慕禅杀了不少的黑鹰骑,如今知道,西赵珍与大衍人长得没什么区别,显然血统是一样的,不知当初为何成了两个国家。   纪老笑道:“别听李老头胡咧咧,没关系,我这里有详尽的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别带出内营。……这些资料都是密探冒着性命危险所得,要珍惜才是。”   李慕禅肃然起敬,密探身处敌营,周围皆敌,寂寞而紧张,心弦绷着无一刻松驰,这样的日子,足以把人逼疯。   纪老笑道:“你先回去洗洗,歇一歇,我等会带过去,传你奇门遁甲。”   “是,多谢纪老!”李慕禅露出笑容。   李慕禅冲众人抱拳,转身往回走,离开练武场,严愣思忙跟到他身边,急声道:“和尚,咱们真要去吗?”   李慕禅笑道:“李前辈有令,能违抗得了?”   “师父喜欢胡闹,纪师父他们也不拦着。”严愣思苦恼的挠挠头。   李慕禅笑笑:“甭担心,总不让咱们送死,可能会暗中护着吧。”   “师父可不会……”严愣思摇头,道:“上一次我出城捡柴,遇上黑鹰骑,差点没回来。”   “那最后怎么回来了?”李慕禅笑道。   严愣思道:“亏得有固元丹,我吃了一颗,忽然有了力气,拼命的逃回来了。”   “固元丹真的有用?”李慕禅问。   严愣思用力点头,兴奋的道:“嗯,真的很有用,……当初师父送我时,说他只剩这一颗了,不到关键时候不能吃。”   他越说越兴奋,道:“师父说,我吃这一颗固元丹,抵上五年苦修!”   他咧嘴开怀:“嘿嘿,多一些就好了,吃上十颗八颗,就能追上师父他们啦!”   李慕禅摇头笑笑,心下微动。   没想到,一颗固元丹,竟比一株百年人参药效更强,这固元丹的配分着实玄妙,胜过单服人参。   不过,来自后世的他明白,人体自成一系统,有防御干扰的自动能力,吃药多了,自生出耐药性。   这固元丹吃第一颗,可能抵五年苦修,第二颗就差一些,吃到十颗八颗,可能更差,甚至只抵一年半载也可能。   如此吃法太浪费,不如分给别人吃,效果更大。   “不好吗?”严愣思见李慕禅摇头,忙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将自己的推断说了。   严愣思皱眉想了想,半信半疑,他没亲自体会,不轻易相信。   ……   李慕禅回屋洗漱一番,虽挨了不少拳脚,却没致命伤,他们手下有分寸,疼而不伤,加之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更是无恙。   刚洗完,换了一身清爽衣衫,纪老捧着一摞册子过来,来了他屋,放到案上,笑道:“明空,灵山派的消息都在这里了。”   李慕禅点点头,信手拿起一幅画轴,打开来一看,顿时色变,扭头道:“西赵地图?”   纪老抚髯点头:“不错,西赵地图!”   “没想到……”李慕禅摇摇头,把画轴完全打开,扫了几眼,起身搬过椅子放到南墙下,踩上去摘下一幅山水画,换上此图。   踩在椅子上,他双手动来动去,忽然顿住,按住一个地方,笑道:“原来在这里!”   “咦,你能看得懂地图?”纪老手一顿。   李慕禅笑道:“地图嘛,不过山川河流,城镇要塞,粗略看看罢了,这里是灵山派吧?”   “嗯,不错,正是灵山派。”纪老笑道。   李慕禅比划几下,叹道:“隔着这里有点儿远呐。”   地图上,灵山派并非边界,而是往北走,差不多到了西赵的中心,隔着腾龙城差不多有千八百里。   “骑上两匹好马,一两天的功夫。”纪老笑道。   李慕禅知道此行是必须的,苦笑道:“这灵山派看来不强,是不是?”   纪老摇头:“不然,这灵山派是西赵的大派,有固元丹,实力岂能弱?……再者,怀璧其罪,实力不够,早被人灭了。”   李慕禅疑惑的望过来。   纪老笑道:“他们虽强,但你们两个也不差,总之,弄回二十颗固元丹,才算合格。”   李慕禅想了想,道:“纪老,那我自己去吧。”   “怎么,嫌小严累赘?”纪老笑了笑,摇头道:“你可莫轻视这小家伙,关键时候,他会让你吃惊!”   李慕禅疑惑的望去。   纪老道:“小严的体质奇异,潜力无穷,遇强越强,越是危险时候,暴发力量越厉害,就像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讶然:“竟有此事!”   他听说过这等人,好像沧海山的陆师兄就是这等人物,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可谓奇才,总会给人惊喜。   听师父说,这是血脉之故,强求不得。   有这种血脉的,天下间寥寥无几,能有机会掌握的,更是寥寥,随着血脉越来越稀薄,这种人越来越少,宛如晨星。   ……   纪老道:“说句实话罢,本是让他自己过去,你恰好来了,就跟着一块儿,正好多个人多份力量。”   “前辈们何不暗中护持?”李慕禅不解。   纪老摇头:“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况且,一旦他知道有人护着,很难激发潜力,惟临绝境,方能潜力尽出。”   李慕禅皱眉,暗叹这严愣思命苦,这么练功,无异于玩命,一不小心,小命没了,实在不值。   纪老道:“每天让他出城去捡柴,便存这份心思,他每遇危险,修为增一大截,比修炼快了数倍!……明空,你悟性虽好,但论潜力,却远逊小严!”   “拿性命练功,我确实不如。”李慕禅叹道。   纪老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目前来说,你远胜他,……来,我告诉你灵山派的具体位置。”   他指着地图细细解说,每一条河,一座山,一座城,甚至一个小镇,一个小村庄,都解说得明明白白。   一口气说了良久,终于说完,纪老长吁一口气,接过茶盏,笑道:“可都记住了?”   李慕禅点头:“是,记住了。”   说着,他顺口问了几处疑惑之处,纪老笑着一一解答,点头道:“没想到你有这般记性,嗯,可以学奇门遁甲。”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纪老。”   纪老摆摆手,笑眯眯的道:“甭谢我,是你自己争气,这奇门遁甲之学太艰涩深奥,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根本学不会。”   李慕禅呵呵笑道:“还好,我记性好。”   纪老接着道:“你也甭高兴得太早,好记性远远不够,很多过目不忘的,都学不会这个,还需得悟性。”   李慕禅不再多说,一说到奇门遁甲,纪老的话格外多,李慕禅索性不多说,免得没完没了。   纪老说了几句,终于停下,从里面抽出一本册子,递到李慕禅跟前:“先把这个记住,然后我慢慢解说。”   李慕禅点头,翻开巴掌厚的小薄册子,嘴里喃喃自语,很快翻完,递回纪老,纪老询问了几句,他确实记住了。   这小册子虽薄,内容却坚涩,只有死记硬背,没什么窍门。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每天上午都与几人动手,处于挨打地位,严愣思看得暗吸气,生怕李慕禅坚持不住。   李慕禅却不在意,在沧海山后山闭关,在太叔祖的逼迫下,经历过这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也不觉得疼,一有疼痛的感觉,气膜一浸,疼痛顿消。   更重要的是,这个法子确实有效,内力精进,一上午修炼,抵得上四五天,确实不错。   况且,这些老者的招式精练,老辣,变化灵动,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及,他与之对招,收获良多。   十天过后,纪老答应正式传他奇门遁甲。   不过,关于抢固元丹的后,他们也决定了,让李慕禅与严愣思去。   李慕禅无奈,这无异于一次考验,而且是生死考验,光是抢着不成,还要安全回来,难度不小。   严愣思却无所畏惧,李慕禅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他知道,这些老者会暗自保护,不到关键时候,不会出手罢了。   他们虽然厉害,修为精深,但逃不过李慕禅的他心通。   不过,即使真的有人保护,若真出手,那自己也没脸呆在内营了,无论如何,只能成功。   李慕禅临走时,也没回明府跟温吟月说,灵山派虽远,但有好马,四五天的功夫即能返回。   临出发前,李老头拍着李慕禅的肩膀,嘿嘿笑道:“小和尚,咱们上一次成功,是用了调虎离山的法子,你不妨也用用。”   说着话,他眨了眨右眼,甚是得意。   “是。”李慕禅笑着点头。   李老头嘿嘿笑道:“去吧,早去早回,……小和尚,你真能抢回固元丹,我给你一件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李慕禅笑问。   李老头嘿嘿笑道:“一把宝刀!”   李慕禅笑道:“我的割鹿刀也是一柄宝刀。”   “哼,就你那把割鹿刀?”李老头撇撇嘴,哼道:“在断之前,还算凑合,重炼后,根本不算宝刀了!”   他说着话,把腰间的长刀一拔,顿时寒气森森,手上如一泓秋水晃动,冷莹莹,亮晶晶。   “喏,拿着试试。”李老头递过来。   李慕禅伸手接过,刀柄入手,顿时一沉,看着亮光莹莹如水晶,该很轻,实质却沉重得很,是寻常长刀的五六倍。   ……   不过,这种沉重,正合他意,拿在手上,只觉心也跟着沉稳,周身顿时生出如山如岳之感。   李慕禅感慨,此刀不凡,似有了自己的魂。   “李前辈,此刀应是名家所用吧?”李慕禅抬头道。   “嘿嘿,算你有点儿眼力!”李老头嘿嘿的笑,得意的道:“这是西赵的刀法大家淳于越云所用!”   李慕禅摇头,没听说过这淳于越云。   “他是西赵的,你没听过!”李老头有些扫向,觉得明珠暗投了。   纪老笑道:“淳于越云乃西赵刀法名家,有断岳刀之称,在当时号称刀法第一人,深得刀之精髓。”   “师父,这位淳于前辈已经死了?”严愣思插嘴问,一脸羡慕的盯着宝刀,瞧来瞧去,快流口水了。   李老头没好气的道:“废话!他若不死,此刀怎会落在我手上?”   纪老笑道:“是啊,他若在,咱们是不敢进西赵的。”   “此人如此厉害?”李慕禅也生出好奇,随即笑道:“这刀还是给小严吧,我有割鹿刀足矣。”   虽说割鹿刀断过一次,但军中的铸师极高明,重新融炼,接上了,他并不觉有什么不妥,照样能砍断别的刀剑。   他之所以用宝刀,不是为了威力,而是痛快,寻常的刀,他不敢用劲儿,否则一下就能弄卷了刃,甚至直接弄断了刀。   有了宝刀,便无此虞,可以放心的施展,动手过招才舒心顺气,用寻常的刀剑,跟人动手实在憋屈,不如不用。   严愣思忙摆不迭手:“不用不用。”   李老头哼道:“他练的是手上功夫,刀没用,拿着浪费了!”   他接着嘿嘿一笑,道:“小和尚,听说,这柄刀蕴着淳于越云的刀法精髓,有缘人能够悟得!”   李慕禅一怔,若有所思,此刀持在手,自有一股不同的气息。   纪老笑道:“这有点儿玄乎,也不知真假,大约是假的,咱们十几个研究了十来年,也没弄出个结果。”   李慕禅忽然一笑,道:“好,那我收下啦!”   “好小子,痛快!”李老头眉开眼笑,道:“这鬼刀终于送出去了,我的娘咧,终于能舒服的过几天啦!”   第305章 灵山   见李慕禅望他,李老头哼道:“他们这些老家伙,个个贼心不死,抢着夺着要研究,非要弄出那淳于越云的刀法精髓不可!”   纪老笑道:“淳于越云的刀法惊天动地,确实极强,能得了其刀法精髓,可了不得。”   李老头不屑的撇撇嘴:“哼,依我看都是白日做梦,就一柄刀,又不是人,哪能传出什么精髓?”   纪老笑道:“此刀确实不凡,我每次摸上去,总有隐隐的感悟,不过像雾里看花,……明空,你悟性高,说不定能悟得。”   李慕禅笑道:“弟子若有所悟,定与前辈们共享。”   李老头忙不迭的摆手:“不用不用啦,咱们都半截土的人啦,学什么刀法!”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轻挥两下,森森寒气暴涨。   ……   他低头一瞧,刀柄上记着两个字:“断岳”。   两个字古朴苍劲,透着一股雄浑的力量,仿佛高山在前,需得仰望,他不由赞叹:“好字!”   纪老道:“据说,这两个字乃淳于越云亲自所书,可能蕴有刀法,你瞧瞧,可能瞧出什么来?”   李慕禅笑着摇头:“气势森严,如山如岳,确实不凡,不过藏着什么刀法嘛,弟子没瞧出来。”   “嗨,别理这老头子,他想淳于越云的刀法都快入魔啦!”李老头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   纪老抚髯笑道:“若能研究出这套刀法,用以军中,咱们的战力可陡增数倍,岂不是功德无量?”   李老头撇嘴道:“老纪,你就是白日发梦!……你瞧瞧现在,一代刀圣,竟后继无人,这不就很显然,这淳于越云的刀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练的!”   纪老抚髯笑道:“他们为何不能练?是因为刀法精髓都在这刀上,这不正好坐实了传说吗?”   李老头不耐烦的摆手:“算啦算啦,你反正中魔了,……我现在把刀送给小和尚了,你甭再跟我要啦!”   纪老抚髯微笑,也不着恼,对李慕禅道:“明空,这刀我也不沾了,还是你研究吧。”   “是。”李慕禅应承下来。   李老头道:“刀你拿着,说不定有用,……爬城墙,严小子有金乌爪,你得有宝刀才成。”   李慕禅笑道:“多谢李前辈。”   “别着急谢我!”李老头一摆手,嘿嘿笑道:“抢不来固元丹,这断岳刀我可要收回的,别忘啦!”   “是,明白。”李慕禅笑着点头,接过刀鞘,挂到腰间。   ……   李慕禅这才晓得,两人并没有马,需得进了西赵,自己买马,而且,两人并不从正南门走,而是从西墙上爬出去。   严愣思双手抓进青石墙,宛如抓豆腐,轻巧的抓进去,李慕禅讶然,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竟有如此绝学。   铸墙的这些青石,个个坚硬,便是用刀剑砍,也仅是一道浅痕罢了,他双手轻轻松松的抓进去,若是抓人,血肉之躯哪挡得住。   李慕禅虽然内力深厚,但内力不能行于外,还没到这般境界,反而不如他,只能拿宝刀插墙下落。   两人依法施为,趁着一个夜晚,偷爬上西赵的城墙,然后李慕禅带着严愣思,悠然自如的出了军营。   西赵的军营虽然严密,却也松懈,况且,大衍数百年未攻打西赵,士卒难免有些懈怠,没太重视,军营的巡哨也松松垮垮。   李慕禅见了,摇头不已,如此松懈,万一大衍真要攻打,怕是不难,想来,城里也有高手坐镇的。   他不敢放肆,带着严愣思,悄悄的离开了军营。   严愣思觉得奇怪,见李慕禅闭着眼睛,走路却放不耽搁,而且,他们恰走在巡哨的死角上,差之毫厘,堪堪避过。   往往差上几个呼吸,会被他们发现,却偏偏提前这么几个呼吸,于是他们安然无恙,那帮人毫无所觉。   李慕禅搜了搜自己的直觉,没觉得危险,显然城里的高手也麻痹了,没有全副精神的戒备。   两人一出军营,严愣思便忍不住问:“和尚,你闭上眼睛,能看到路吗?”   李慕禅笑道:“这是我修炼禅定所得的神通。”   “天眼通?”严愣思精神一振,双眼一亮,急切的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   “真的有天眼通吗?”严愣思迟疑一下,不好意思的问。   李慕禅笑道:“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佛家的神通,能不用最好不用,用得多了反而是障碍。”   他却明白,自己如今这神通,并不算是佛家的神通,而是心珠凝结,心神强大后的自然反应。   就像手有劲了,能担水,脚有劲了,能蹦高,没什么不同,心神强了,自然能看到周围的东西,可以取代眼睛的功能。   “天眼通……”严愣思双眼兴奋的放光,道:“再试试看,好不好?”   李慕禅失笑,点头道:“好,试试就试试罢。”   ……   此城名谓灵云城,城内人多,这时候正是夜市时段,热闹非凡,比起腾龙城热闹百倍,与天龙城相仿佛。   两人走出静悄悄的军营,慢慢融入了喧闹的夜市中,一边顺着人流走,一边大声说话。   “怎么试?”李慕禅笑问。   严愣思想了想,忽然停下,从旁边小摊上买了一包枣,笑道:“我转过身,你瞧我左手有几个枣。”   李慕禅笑着点头:“三个。”   严愣思正背对着他,悄悄拿三个枣,闻言一怔,忙扭头望去,李慕禅正闭着眼睛,况且,即使睁着眼,也看不到自己的手。   他扭着头盯着李慕禅的眼睛瞧,看他是不是睁眼,左手又拿了三个枣。   李慕禅笑道:“六个!”   严愣思这一下确信无疑,大是兴奋的道:“真的是天眼通!”   李慕禅笑道:“这没什么,只是随修行来的小玩意罢了,没什么威力。”   严愣思不同意,道:“若没这天眼通,咱们可不容易出来!”   李慕禅笑而不答,即使没有天眼通,还有他心通,想走出军营很容易,两人沿着夜市,慢慢闲逛,然后投了一家客栈,也不急着出去,想随着明天开城门,再慢慢进入西赵。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来,吃过客栈的早饭,然后出了北城门,往北而去,前往灵山派。   灵山派位于灵山,灵山位于西赵境内中心位置,有一条大河位于灵山之南,可谓人杰地灵之处。   灵山巍巍耸立,树林郁郁,整个山都被盎然绿意笼罩,加之气候宜人,委实是一处修养之妙地。   相传,灵山上曾有仙人在此飞升,实乃天下间少有的洞天福地。   灵山派在西赵的地位,与沧海剑派在大衍的地位相似,是西赵有数的大门派,弟子众多,派规森严。   这天清晨,守值弟子两人正在山下站着,准备接待前来拜访的各路人。   灵山派盛名在外,不仅武功高明,而且有妙手回春之绝学,故前来灵山派拜访的人极多。   有的前来求药,有的拜师,有的道谢,也有的挑战,还有的前来探访朋友,各种人都有,需得他们一一辩明,然后分别接待。   求药的婉拒,拜师的说明下一次的时间,道谢的劝退,挑战的请上去,探访朋友的,也请上去,守值弟子需得处理清楚,不出纰漏。   ……   灵山脚下,通往灵山的唯一路径的路口,赵子和与赵动是灵山派的弟子,今日恰好轮到守值。   今天偏偏邪了门,一个人没见着,两人百无聊赖的站着,倚着粗壮的石柱,两人一边一个,石柱约有合抱粗,雕着云龙纹。   两根石柱撑起一座牌坊,上面写着“灵山派”三个大字。   忽然,两人双眼一亮,站直了身子,只见两人缓步而来,到了近前,却是一个和尚,一个青年。   大衍崇佛,西赵亦如是,和尚的地位甚高,见到和尚,两人不敢怠慢,上前抱拳一礼:“这位小师父,前来敝派有何贵干?”   李慕禅微微一笑,道:“久闻灵山派武功卓绝,在下乃大衍武林中人,特来领教一二。”   “大衍?”两人一怔,对视一眼。   西赵与大汗国是敌对关系,与大衍的关系却甚好,虽然边境时常有冲突,厮杀,但并不影响两国的和平。   西赵一直怕大衍落井下石,趁着对付大汗国的时机,偷袭自己,所以一直向大衍示好。   “不错,不知灵山派是否接受挑战?”李慕禅笑道。   赵动忙道:“请稍候片刻,在下通禀一声,由掌门决定。”   说罢,他跟赵子和说了一声,转身便往山上跑,一溜烟儿消失不见,露出一身不凡的轻功来。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灵山派确实不是草包。   第306章 闯山   赵子和盯着李慕禅与严愣思,双眼锐利,想要看透两人。   他忽然问:“你们真是大衍人?”   李慕禅笑了笑:“兄台不信?……况且,大衍又有什么可冒充的?”   赵子和道:“那大衍与咱们边界是封着的,由第一精锐黑鹰骑把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李慕禅笑道:“这点儿本事都没有,怎敢来贵派讨教?”   赵子和怀疑地问:“你们真的穿过黑鹰骑的封锁?”   李慕禅笑道:“黑鹰骑没什么大不了,……兄台见识过黑鹰骑?”   “小师父好大的口气!”赵子和嘴角微翘,脸色不悦。   ……   他心头暗怒。   黑鹰骑是由一些大门派的精英弟子组成,个个武功高强,心志坚定,忠贞不贰,实是西赵人中的英雄。   赵子和对黑鹰骑从心底里敬服,听李慕禅这个大衍人如此诋毁,掩不住怒气,冷冷道:“听兄台语气,好像跟黑鹰骑交过手?”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回答。   严愣思拉一下李慕禅的袖子,看他两眼,露出疑问神情。   他不明白,明明是要抢固元丹,为什么不偷偷潜进去,反而要大明旗鼓,要挑战灵山派,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李慕禅拉着他,走到远处,低声道:“小严,是不是觉得奇怪?”   严愣思看一眼远处的赵子和,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是啊,这么做成吗?”   “先礼后兵,光明正大,此法最好,后患也少。”李慕禅笑道:“先试试看,不成再说。”   严愣思低声道:“万一弄不好,这柄宝刀可没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办不成,我也没脸要这柄宝刀呀。”   “那好吧,一定要小心。”严愣思看他神情笃定,点点头,选择相信他,两人又走回了赵子和身边。   赵子和抱着膀子,冷冷打量二人。   见两人回来,他冷笑道:“你们如何能证明是大衍人?”   黑鹰骑受诋毁,他一腔怒气,偏偏没法子发泄,只能找别的由头。   近些年来,灵山派很少接受挑战。   除非真的有名有姓,威望尊隆的,并非为名而来,才会请上山,切磋一二,对于想利用灵山派而成名的,他们敬谢不敏。   李慕禅笑道:“不能。”   赵子和哼道:“既然不能,就是冒充,依我看,还是早早下山,别自讨没趣了!”   李慕禅笑了笑:“黑鹰骑虽不怎么样,本事寻常,但胜在人多,咱们来一趟也不易,岂能这般轻易的回去?”   ……   “住嘴!”无名之火直冲而起,赵子和再也压不住,腾的冲进脑海,他张喝嘴断喝一声。   李慕禅心下暗笑,脸色却一沉,冷冷道:“怎么,兄台莫非欺咱们人生地不熟,给咱们什么教训?”   “你好大的口气!”赵子和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鲁莽了,却不肯认输,冷冷道:“想上咱们灵山,先过了我这一关!”   李慕禅冷笑道:“灵山派泱泱大派,竟如此风度,好得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佩服得很!”   赵子和冷冷道:“这不关咱们灵山派的事,是你出口不逊,怪不得我!”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在下有何出口不逊的?”   “哼,你诋毁黑鹰骑,罪该万死!”赵子和咬着牙哼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在下实话实说,怎成了诋毁,黑鹰骑确实不怎么样,被咱们大衍杀了不少,败得落花流水!”   “吃我一剑!”赵子和大恼,拔剑便刺,一抹寒光划过空中。   李慕禅退后一步,扬声道:“好一个灵山派弟子,如此霸道!”   他声如炸雷,响彻整个灵山。   “师弟住手!”忽然一声长喝响起,似远似近,声音就在耳边,人却不见影子。   李慕禅抬头望,远处山腰有一道青色人影,如一缕轻烟般疾速下落,正是前去通禀的赵动。   赵子和正要收剑,严愣思忽然上前一步,伸掌拍出。   “当”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声,寒光闪闪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插进两丈外的地里,只留剑梢在外。   赵子和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双手做戒备状,双眼如鹰,紧盯着严愣思。   严愣思哼了一声,摇摇头,退回李慕禅身边,神情有几分惊异。   他没想到,堂堂灵山派弟子,竟如此不济,剑上绵软无力,一巴掌便拍飞了长剑,太容易了。   若灵山派的弟子都这样,也不用担心,直接抢便是了。   他们在来的时候,一路上听到不少人谈论灵山派,个个都又敬又畏,说灵山派弟子武功高强。   他一直有些担心,完不成任务。   一旦完不成,宝刀只能重还给师父了,那样的宝刀,到手了又要失去,换了自己可受不了,和尚也肯定很难受。   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法子弄回固元丹的。   ……   赵动一阵风般到了近前,刚才的情形尽收眼底,他脸色微变,看了看严愣思,又望向赵子和,沉声道:“赵师弟,怎能随意跟客人动手?”   “十师兄,他们诋毁咱们黑鹰骑!”赵子和气愤的道。   赵动皱眉,淡淡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了笑,道:“严重了,在下只说了几句实话,这位兄台就拔剑相向,实在想不到!”   “在下师弟年轻气盛,得罪了。”赵动抱拳微笑。   李慕禅暗笑,这是一个城府深的,笑道:“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想法不同罢了,……灵山派虽强,难不成也管别人怎么想的?”   “呵呵,兄台说笑了,不过,咱们大师兄有话,与大衍不想有什么瓜葛,所以只能说声抱歉。”赵动微笑摇头。   李慕禅笑道:“这般说来,是不想理会咱们了?”   赵动笑道:“咱们灵山派喜欢以友会友,但对于大衍国,却是不同,……两位还是请便罢。”   李慕禅笑了笑:“那在下非要切磋不可呢?”   “那好办,只要能打到山顶,自然答应。”赵动笑容满面,道:“咱们灵山派如今很少与人切磋,想要上山挑战的,须得先闯山,能闯上山,自然有资格切磋武学。”   严愣思哼道:“这么做也太卑鄙了!……闯上山,都累得精疲力竭了,谁还有力气再动手?”   李慕禅笑着抚掌点头:“这也是个问题。”   他本想着挑衅,惹起事端,然后先发制人,立个威风,惹起灵山派的注意,才能真正的动起手。   没想到,还有另一个法子,这倒也好。   “车轮战咱们还不屑做!”赵子和冷哼一声。   赵动笑道:“两位误会了,山路上的弟子,皆是咱们三代弟子,武功都是最末,若是胜不过这些弟子,也不必劳烦师兄或师父师叔了!”   “哦——?”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况且,到了山顶,自然会安排休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再切磋,断不会恢复不过来。”赵动笑道。   “若是负伤了呢?”严愣思问。   赵动道:“负了伤,咱们有灵药,治愈了再动手。”   赵子和撇撇嘴:“能被三代弟子打伤,还有什么脸再切磋?”   李慕禅笑道:“这倒也是,那好吧,咱们就闯山试试。”   “好!”赵动笑着点头,忽然撮唇长啸,啸声如鹤唳,直上云霄,清亮高亢,整个灵山皆可闻。   啸声过后,两人一闪身,让开位置。   赵动伸手一指,侧身道:“两位,请上山罢,沿途小心!”   ……   李慕禅与严愣思对视一眼,踏上了山路。   这条小路真不好走,乃羊肠小道,与大派的身份极不符,照理来说,堂堂的灵山派,身为西赵几大门派之一,与大衍的沧海山相似,应该道路宽阔,可容数人并行才是。   交通不便,会引来诸多不便。   小路两旁是奇形异状的石头,或是郁郁的树木,最容易藏人。   严愣思兴致勃勃,忙道:“和尚,我在前面开路!”   李慕禅笑道:“好吧。”   他最适合开路,只要闭上眼,无人能藏身,不过小严想开路,也没什么,三代弟子嘛,修为高不到哪里去。   严愣思走在前头,李慕禅与他隔着一丈,不远不近,既能救到,又能让出施展武功的空间,贴得太近,反而阻碍施展武功。   李慕禅仍闭上眼睛,虚空之眼俯视,观察着周围三里之内,整个灵山差不多都笼罩其中。   他看到了山上的情形,建筑连绵,却皆在树林之中,与郁郁绿树融为一体,有的弟子甚至直接住在树上。   虽同样住在山上,沧海山与这里截然不同,灵山派更得自然之神韵,与自然相合,无怪乎他们精通练丹,确实不凡。   山巅有一座宫殿,古朴简单,更像是一座道观,院子很大,搭了一个小台子,像是祭坛,此时台上坐着一老者,须眉皆白,鹤发童颜,台下坐数百人,神情专注,听着老者说话。   李慕禅摇头,这情形好像是讲经一般,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怪不得要拒绝自己的挑战呢。   “砰!”严愣思忽然一拳捣出,撞上一口长剑,剑顿时飞了出去,人跟着被震飞,撞进树林里。   严愣思撇撇嘴,刚才那人忽然冲出来,想偷袭,岂不知武功太差,动静闹得太大,谁会上当?   严愣思转过头,笑道:“他们的武功也太差了,这样还拿出来丢人现眼,不怕丢灵山派的脸?”   李慕禅笑道:“会越来越强的,这个可能是最差的弟子,别急。”   “好吧,瞧我的,一口气冲上去!”严愣思忽生豪气,大笑一声,脚下加快,速度大增,如一阵风般冲上去。   他这般一加快,前面几个人没防备,有的冲出来早了,有的冲出来晚了,都提前暴露,被严愣思一一解决,干净利落,不费吹灰之力。   ……   他脚下越来越快,羊肠小径也慢慢开阔,好走了许多,旁边树林郁郁,掩住了周围的风景。   李慕禅有虚空之眼,并无阻碍,能俯看灵山,确实美景极多,一旦踏上树梢观看,会极美妙。   可惜,他们练的是军中武学,即使会轻功,也并不擅长轻盈,而是求一个快字,快如奔马最好。   严愣思顾不得美景,他一直全神贯注,提防越来越难缠的对手。   他这才知道,灵山派确实名不虚传,开始时,他觉得容易,灵山派盛名之下,名不副实,如今明白了,确实有高手。   开始时,他一招一个,现在他碰上一个,都要三四十招,依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到了山顶,说不定已经敌不过了呢。   李慕禅看着他渐渐吃力,也没帮忙之心,冷眼旁观,这盏茶功夫,这条路已经走了六分之一罢,已经很快了。   但是,越往上走,耗费的时间越多,同样的时间,怕是走不过另一个六分之一了,照这样下去,若没自己帮忙,怕要中午才能上山。   想到此,他摇摇头,弯腰捡起道旁一根木棍,约有一丈长,与一根棍子差不多,用断岳刀削了削,圆润柔如,像了样子。   忽然,一道绿影闪过,一人从道旁扑出来,手挥长剑,刺向了严愣思,招数狠辣,身法轻捷。   严愣思力气大,招式却差了一些,缺乏精妙,直来直去,适合军阵之上,与武林人物动手,有失小巧,吃了不少的亏。   严愣思修为远胜对方,但囿于自己武功粗糙,一时半会儿却奈何不得对方,只能缠斗在一起。   这人轻功甚妙,身法快捷,虽然力气不足,却以轻快的身法,精妙的剑法来弥补,与严愣思不上不下,纠缠在一起。   严愣思一力降十会,偏偏对方狡猾,好像熟悉这种法子,仗着招式的精妙,击虚避实,让他有力难施,憋屈无比。   正在这时,忽然一根棍子从他身后刺来,“砰”一声闷响,正中那人腰部,直接击飞了出去,落入树林里不见影子。   严愣思转头望去,李慕禅正微笑望着自己。   “和尚……”他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道:“咱们两个一块儿,能省点儿时间,是不是?”   严愣思点点头,随即又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嘿嘿,咱们这样会不会胜之不武?”   “咱们两人一块儿挑战,自然要一块动手!”李慕禅笑道。   听到这话,严愣思想了想,觉得有理,用力点点头。   ……   如此一来,两人速度大增,严愣思在前头,李慕禅在后,严愣思正面攻击,抵挡,吸引火力,李慕禅趁机一击致命。   他拿的是棍,又控制了力道,往往在对方力尽之时,倏的一下,或捅或敲,或击或打,将人弄飞。   他虽尽量不用力,但挨上这么一棍,总不是舒服的,直接倒下,很难再有机会起来动手。   严愣思看得啧啧赞叹,道:“和尚,你的武功好厉害,咱们两个要动手,我根本挡不住几招!”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入军营前,曾练过棍法,后来又学了枪法,你练的是大开大阖的功夫,与我不是一路,孰高孰低,并不能断言。”   “和尚你另安慰我。”严愣思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这可是实话,论与人单打独斗,你可能不如我,但若上了战场,与敌人厮杀,你更有优势。”   他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这样的武功确实战场厮杀,但前提是两人的修为相同,李慕禅如今修为更胜,自然不同。   严愣思呵呵笑了几声,笑道:“师父他们一直骂我笨,我练不得精妙小巧的功夫,只能上阵杀敌了。”   两人说着话,一边应付灵山派的弟子。   这般配合下来,速度大增,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半山腰。   但一过半山腰,忽然变了,一下跳出来的不再是一人,而是两人,有时甚至三个人,而且,个个武功更高一些。   虽说不算很强,但联合起来,好像懂得合击之术,又配合默契,也颇有威力,能弄得严愣思手忙脚乱。   凭他的修为,这些灵山派的弟子虽是高手,却也挡不住他锋芒,可他不擅小巧功夫,而灵山派的武功又轻灵飘逸,无迹可寻,应付起来,他更觉吃力,完全吃亏在武功上。   若非有这一身修为,凭他的功夫,早被灵山派的弟子击败了。   李慕禅暗自摇头,看来他一直面对的都是军中高手,很少碰上武林人物,实是一大短板。   这个弱点,想必纪老他们不会不知,可惜,明知道如此,也无可奈何,严愣思的性子如此,根本不适合精妙小巧的武功。   ……   有李慕禅相助,两人速度不减,他站在严愣思身后,看似是为其护法,防备后面有人偷袭,让跟严愣思对战的两人或三人麻痹,随后偷袭。   他双眼锐利,又精通劲力,看准了时机,一击必杀,直接把人击飞出去,丧失了再动手的能力。   不过,他一直不下杀手,只把人击飞,甚至伤也不会伤,只是疼痛一些,一时半刻不能动弹罢了。   严愣思一直咬牙苦撑,只觉气憋无比,碰上这些家伙,好像大象遇上老鼠,根本有力无处使,一招呼的过去,人家已经如风一般滑开了。   好在有李慕禅,出手极准,一棍一个,他看得赞叹不已。   “和尚,你这是什么棍法?”他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道:“我这不是棍法,是枪法,是飞龙枪,张教习的家传绝学,可惜不能传给你。”   “原来是家传绝学啊。”严愣思露出遗憾神情。   对于家传绝学,他也明白其重要,是一个家族立世之根基,绝不允许外传的,否则,有灭族之危。   李慕禅笑道:“你碰上这样的情形,施展最简单的招式,越简单越好。”   “越简单越好?”严愣思不解的问。   他以为遇上精妙招式,自己的招式也要跟着精妙,否则,根本应付不来的,李慕禅的话偏偏相反。   李慕禅笑道:“以简克繁,以己克长,你最适合简单招式,莫放弃了自己的长处去对敌人的长处。”   “……好。”严愣思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他虽不理解,但觉得和尚是聪明人,一定比自己明白,试试看也无妨。   正说着话,忽然又跳出两个灵山派弟子,皆一身绿衣,与周围的颜色相仿,趴在树林草地上,即使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两人一跃出来,直接朝严愣思拔剑刺出,剑如毒蛇。   严愣思双掌一拍,各自迎上剑尖。   两灵山派弟子不笨,一见如此,知道他掌上功夫了得,不畏刀剑,于是剑身一晃,真如毒蛇一般,绕过他手掌,刺向他心口。   严愣思双掌一翻,往外拍去,仍拍剑身,不理会剑尖,他招式简练,速度极快,逼得二人不得不变招。   转眼之间,招来招往,他招式简单,却处处占据主动,说不出的顺畅,憋屈感消失。   他大喜过望,这样打架才舒服,可惜,李慕禅忽然又出棍,把两人击飞,他还过够瘾呢。   李慕禅笑道:“接着再来!”   两人接着往上走,虽然对手的武功越来越强,两人速度却越来越快。   第307章 配方   这并非严愣思领悟绝学,而是李慕禅抢先一步,到了严愣思的前头,两人位置换了过来。   一旦有人跳出,却像是自杀,因为李慕禅长棍已经点出,不等他们站稳,已经中招飞走。   严愣思看得发愣,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发冷,那些忽然跳出来的灵山派弟子,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招,已经中招。   李慕禅好像提前知道了他们,已经摆好了招式,就像有人趴在洞里,一探头,就被人逮个正着。   他忽然想到了天眼通,谁说天眼通没有用的,这不就是天眼通的功劳嘛!   他开口问李慕禅,是不是天眼通,所以他能提前看到。   李慕禅点头承认,笑道:“难得有用到的机会,总算没白修行一场!”   严愣思叹息一声,惆怅的说:“和尚,我当初也想当和尚的,可惜,爹娘死活不同意!”   李慕禅笑道:“为何不同意?”   严愣思道:“家里只我有一根独苗,我一旦出家,就不能传宗接代,延续我严家的香火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啊,你爹娘想得也对,就像现在,咱们大衍有了禁俗令,想还俗成亲已经不可能了。”   严愣思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我将来成了家,有了孩子,一定要出家为僧,修佛!”   李慕禅笑道:“你为何要修佛?”   严愣思道:“修佛能让人没有烦恼。”   李慕禅转身望着他,笑了起来:“小严你有什么烦恼?”   他说着话,长棍忽然探出,蜻蜓点水,旁边树林正跃出三人,挥着长剑刺过来,却不想李慕禅正背对着他们,忽然长棍从身侧钻出,如毒蛇出洞,倏的三下,击中三人。   三人顿时飞了出去,一招也没能施展开来,心中郁闷难当。   他们也遇上不少的闯山者,很少能闯到这里,而闯到这里的,也没这般厉害的,自己竟然没能走过一招。   严愣思已经见怪不怪,跟着李慕禅的脚步,一边说着话:“生死病死,都是烦恼,我娘身体不好,我想出家替他祈福。”   李慕禅点点头,神情肃然。   他忽然笑道:“伯母是什么病?”   严愣思苦恼的道:“大夫也说不出什么病,只是身子弱。”   李慕禅笑道:“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嘛!……灵山派炼制灵药,想必有强身健体的妙药,咱们弄一些就是。”   李慕禅又笑道:“说不定,这固元丹也有强身之效。”   “对呀!”严愣思顿时双眼放光,忙不迭的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固元丹是强元气的,应该对娘的病有效!”   ……   说着话,他恨不得一口气冲到山顶,虽然他们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他忽然停住,忙问:“对了,和尚,咱们怎能抢来固元丹?”   李慕禅笑道:“我会逼着他们下赌注,咱们赢了,自然得了固元丹,也不必做贼一样去偷去抢。”   “这样呀……”严愣思露出笑容,笑道:“这样最好!”   他虽不能违了师命,但一直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来偷别人的灵丹,不太光彩,即使不是本国的人。   可师命难违,师父下了令,不从也得从,只希望不要杀人,偷偷摸摸的完成了,神不知鬼不觉。   但李慕禅却大张旗鼓的上山,他虽不解,但师父临行前有令,一切要听和尚的,别自己拿主意,只能听他的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忙又问:“可是,怎么能逼得他们用固元丹打赌呀?……他们不会这么傻吧?”   李慕禅一拍腰间宝刀,露出笃定笑容。   严愣思低头一瞧,怔然道:“断岳刀?要用断岳刀逼他们答应?”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不是,我用此刀与他们对赌,何愁他们不答应?”   “啊——?!”严愣思大吃一惊。   他脸色大变,忙道:“和尚,万一输了,这断岳刀就不是你的啦,怎么跟师父交待?”   李慕禅呵呵笑道:“赌输了,咱们就得下手偷丹药,顺便把刀一块儿偷了就是,没什么的。”   严愣思仍摇头:“丹药易偷,宝刀不行呀,宝刀是一直随在身边的!”   李慕禅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罢,我自有主意,不必担心!”   “……好吧。”严愣思想到师父吩咐,一切得听和尚的,又看他信心十足的模样,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脚下加快,李慕禅长棍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甚至不等有人出现,长棍直接一挑,惊起几块小石头。   小石头钻进树林,随之有闷响传来,里面埋伏的人直接被击倒。   如此一来,速度大增,虽说后面的灵山派弟子武功越来越强,却快不过李慕禅的暗器。   他对劲力驾驭精纯无比,小石子射出去,仅逊于他的飞刀,威力十足,竟无一人能挡得住。   转眼功夫,两人到了山顶,来到巍峨耸立的道观前。   ……   这道观门檐如苍鹰翅膀,随时会飞出去,是用紫木所制,虽然古朴,却也透着一股华贵清严之气,令人不敢轻侮。   道观前的台阶共九阶,洁白如雪,一尘不染。   台阶两边各站着两青年,一共四人,身穿青色劲装,手按长剑,精神抖擞,英姿勃发,顾盼雄飞。   看到李慕禅与严愣思出现,四人一怔,随即一人喝道:“什么人!?”   李慕禅掸掸僧袍,抱拳道:“在下等乃大衍国人,慕灵山派大名而来,特来讨教一二!”   “你们就是那两个大衍人?”一个青年踏前几步,来到他们近前,皱眉道:“十师弟没回绝你们?”   这青年剑眉朗目,猿腰熊背,实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双眼炯炯有神,宛如夜幕中的寒星。   严愣思瞪他一眼,哼道:“咱们是闯上山来的!”   “原来如此!”青年恍然大悟,抬头向山下看一眼。   李慕禅笑道:“放心,只是打伤了他们,没人送性命!”   青年抱拳,微笑道:“呵呵,两位兄台,金某真是佩服,这两年来,还没有人闯山成功的!”   他使了一个眼色,又有一个青年飘身下山而去,另有一个青年则转身进了道观,身形飘忽轻盈。   两人摇摇头,没有理会,只是打量四周景色。   过了片刻,刚才钻进道观的青年出来,走到俊美青年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俊美青年点点头。   朝李慕禅抱拳道:“在下金世杰,还没请教两位大名?”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明空。”   严愣思冷冷瞪一眼金世杰:“严愣思。”   “好,明空大师,严少侠,两位里面请,敝师伯正在讲经,两位可进去听一听,待歇息数日,再行切磋不迟。”   “咱们来可不是听经的!”严愣思皱眉。   金世杰笑容满面:“呵呵,两位一路闯上山,可谓辛苦了,不必急着动手,否则,咱们有车轮战之嫌,是不是?”   严愣思心急,想早早回去,总觉得呆在这里不得劲儿,好像随时会被人攻击一般,恨不得马上抢了固元丹,直接走人。   但听金世杰这般说,他也觉得有理,哼了一声,转头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也好,正想听一听高论。”   “两位少侠,里面请——!”金世杰露出笑容,殷勤的邀请。   ……   两人在金世杰的引导下,踏上洁白如雪台阶,进了道观,严愣思周身紧绷,生怕忽然有人跳出来,暗算两人。   后来见李慕禅浑身轻松,面带笑容,仿佛踏青一般,他忽然想明白了,和尚身怀天眼通,一旦有什么危险,总能提前知道,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想到此,他忽然放下了心,也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跟着李慕禅,进了道观,看到众人黑压压坐成一片。   众人听到脚步声,看台上鹤发童颜的老者忽然停住,朝一边望,众人跟着望过去,看到了李慕禅两人。   严愣思从没被这么多人一块儿看过,骤然之下,忽觉紧张,竟有几分局促,往李慕禅身后挪了挪。   李慕禅却笑容满面,抱拳道:“各位兄台,前辈,在下大衍人,慕色西赵武林繁荣鼎盛,特来见识一下,幸会!”   迎着数百道目光,李慕禅潇洒自如,笑容中带着沉静。   众人皆皱起眉头,觉得他讨厌,一个大衍人,来到西赵地盘上,竟如此心安理得,毫无畏惧,岂不是太小瞧人了!   人群有人大声喝道:“大衍人,滚回大衍去,来这里做甚!”   “对,滚回去!”有人附和。   严愣思脸色一沉,原本的局促顿时不见,踏前一步,护在李慕禅身前,冷冷扫一眼众人。   他严肃起来,脸色铁青,神情冰冷,煞气十足。   李慕禅笑容不改,摇头道:“没想到,诸位竟是这般心胸气度,实在让我失望,失望啊!”   台上的老者微眯着眼睛,只是打量着两人,却不说话,不管台下喧闹。   有人站起来,冷笑道:“这二位兄台可是挑战咱们灵山派的?”   李慕禅点头,笑道:“正是,久仰灵山派大名,我等游历天下,经过此处,特来见识一番。”   “那你们在大衍可有什么名号?”那青年冷笑问。   李慕禅摇头:“无名小卒罢了!”   那青年冷笑更甚:“咱们不跟无名小卒交手,你们还是赶紧滚下山为妙!”   严愣思哼了一声:“咱们闯上山,怎么,你们又想抵赖!?”   金世杰忙笑道:“好啦,祝师弟,你就少说两句,这两位少位已经闯上了山,有资格跟咱们交手了!”   “闯上山算什么本事!”那青年不屑的撇撇嘴,扭过头,不理两人,赌气似的用力坐下。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时扫一眼李慕禅与严愣思。   ……   那姓祝的青年虽说闯上山不算什么,其实,他们都明白,闯上山确实不容易,能闯上山的都不是易与之辈。   而且,灵山派有一个规定,能闯上山的,须得排名前十的弟子出手,其余弟子无权出手,因为绝非对手。   这个规矩他们都知道,无异于说,能闯上山,则只有排名前十的弟子才可能赢得了,他们这些排名十外的,绝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了笑,转身道:“金少侠,依我看,还是算了罢,安排咱们歇息,明天开始比试,如何?”   “明天?”金世杰笑道:“明天不太仓促了?你们能歇过来?”   李慕禅点头笑道:“咱们也没受伤,一晚上足以歇好,还是明天吧,如何?”   金世杰笑道:“那再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咱们听说了,贵派有一种独门灵丹,名叫固元丹,有强身健体之效,不知可外售?”   金世杰摇头失笑:“这怎么可能?敝派的固元丹产量不多,只供弟子们修炼用,不外传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就可惜了。”   “怎么,两位是因为固元丹而来?”金世杰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在下久仰大名,据说常人服了,有延年益寿之妙,练武之人服了,有增强功力之效。”   “不错。”金世杰点头。   固元丹吃了,普通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练武人吃了,增强功力,强壮身体,实是难得的灵药。   灵山派能够跻身天下有数的大派之列,固元丹居功至伟。   李慕禅又问:“贵派的固元丹配方,可否售卖?”   金世杰目光怪异,似觉他疯了,笑道:“这更不可能,……配方只有掌门一人掌握,当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   第308章 议论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就可惜了……”   “可惜什么?”金世杰皱眉问。   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明空和尚也不是傻瓜,也不是疯子,说出这么大的话,显然必有恃仗。   李慕禅笑道:“我本想以此刀作为彩头,可是贵派需得以固元丹的配方为彩头,这样才能相配,如今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彩头?”金世杰看了看李慕禅腰间的刀。   李慕禅拔刀出鞘,顿时一泓春水晃动,寒气森森,暴涨开来,周围的温度陡的降了几分。   “好刀!”金世杰忍不住赞叹。   ……   李慕禅轻抚刀身,刀光映亮了他的脸,他微眯着眼睛,露出陶醉之色,叹息道:“如此好刀,我真舍不得离开!”   “这是何刀?”金世杰问。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淡淡道:“断岳刀!……若非长辈身体不好,需得固元丹调养,我岂能舍了此刀?”   “断岳刀?”金世杰一怔,随即脸色微变,马上恢复如常,笑了起来:“我没听错吧,哪一个断岳刀?”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还能有哪一个断岳刀,天下断岳刀很多么?”   金世杰只觉他一眼投来,似乎把自己看破了,脸上却装做若无其事,顾不得脸皮,急忙道:“莫非,淳于刀圣的断岳刀?”   “淳于越云,有刀圣之称?”李慕禅笑问,摇头道:“没想到他在西赵有如此响亮的名号。”   金世杰忙问:“果真是淳于刀圣的断岳刀?”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一伸手,将刀柄递出,道:“你亲自看看罢。”   金世杰迟疑一下,终于忍不住,慢慢的,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接过了断岳刀,拿在手上,闭上双眼。   过了半晌,他睁开眼,将刀提到眼前,仔细抚摸,打量,在刀柄处见到了两个大字:“断岳”。   一看这两个大字,金世杰便知道,这定是淳于刀圣的断岳刀无遗。   这般气势凌云的字,换了旁人,绝写不出来,只能是淳于刀圣亲笔所书,自然是断岳刀。   “此刀怎么……怎么在你手上?”金世杰转身,双眼炯炯,死死盯着李慕禅,咬着牙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是一位长辈所传,如何,可是有假?”   金世杰摇摇头:“淳于刀圣的断岳刀,这些年来出现不少,真假难辨,我一个小辈,岂能分辨出来?”   ……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伸过手来:“那好,就权当假的罢,反正固元丹的配分不能外传,别的我也没什么兴趣。”   “慢着!”金世杰一缩手,避开了他的手,笑道:“我且去跟掌门说一声,怎么做,由掌门决定。”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不过,刀还是还给我罢,是不是?”   他笑眯眯的,眼神却锐利起来,似乎一不答应,直接出发。   金世杰讪讪笑着递上断岳刀:“莫怪,刚才一时失态,来,给你。”   李慕禅接过断岳刀,笑道:“在咱们大衍,这位淳于越云倒不算什么大人物,对这断岳刀也没什么兴趣,没想到大西赵,淳于越云如此地位。”   “淳于刀圣少年天才,自创断岳刀法,天下无双!”金世杰脸色一肃,神情透着骄傲与自豪。   李慕禅叹道:“可惜,他遇上南宫思道!”   “听说,南宫思道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也不知是真是假。”金世杰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   李慕禅摇头道:“比武的时候,淳于越云当时四十岁,南宫思道十八岁,他用的是自创的刀法,南宫思道用的自创的剑法,最终还是南宫思道更胜一筹!……可能淳于越云的刀法很好,可惜胜过王,败过寇,在咱们大衍,他的地位并不高。”   他又道:“可能是南宫思道太耀眼,把他遮住了罢。”   金世杰冷笑一声:“世人多是有眼无珠,淳于刀圣虽不敌南宫思道,却是天下再无敌手!”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是他自己所说,旁人也不信。”   “那么说来,这柄刀在大衍并不珍贵?”金世杰忙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也不是,仅凭此刀的材质,已经是天下罕有,岂能不珍贵?”   “你能开个价吗?”金世杰忙问。   李慕禅摇头:“固元丹的配方,除了这个,没别的东西能配得上,……我听说,这刀中蕴着断岳刀法的精髓,我练的是枪法,剑法,而不是刀法,也不感兴趣!”   李慕禅又接着说道:“再者,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总之我是没能悟出什么刀法精髓!”   金世杰摇头:“这仅是误传罢了!”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误传?……不尽然罢?总之,此刀关系着断岳刀法的传承,价值不可估量,我岂能随意转手?”   他不等金世杰说话,笑道:“贵派若能得断岳刀法,不知会如何?”   ……   金世杰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那好,我去跟掌门禀报,明天再给你消息!”   他也觉得此事重大,容不得自己做主,仔细看了一眼李慕禅手上的刀,微微一笑,说话功夫,已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小院前。   出了道观,往东一折,顺势往山下走几步,便是一片建筑,连绵相连,而又在郁郁树林的掩映中,说不出的清雅。   两人对这间小院很满意,周围皆松树,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显得格外的幽静安详。   金世杰笑道:“这几天忽然变得清静了,没有别的客人,你们可以随意,不怕惊忧别人。”   李慕禅点点头,笑了笑:“好了,金少侠,有劳你引路,还是请回吧,咱们自己来就成。”   “那好,有什么事就来观里招呼一声。”金世杰也不勉强,转身急匆匆的走了,虽然城府甚深,这时也掩不住了。   断岳刀委实太惊人,关系重大,金世杰知道其重要,平时的镇定功夫消散干净,没剩下半点儿,只剩下一个心思:“禀报掌门!”   他急匆匆往回走,进了道观,直接穿过众人身边,不理会台上的师伯,一直进了后面的大殿里。   大殿里,一道太上老君神像下,盘膝坐着三个老者,个个须眉皆白,脸色红润,仙风道骨。   这三个老者相貌不同,气质相似,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金世杰一进来,中间的老者淡淡道:“世杰,有什么大事,如此心躁,且坐下说罢!”   老者瓜子脸,五官精致,有几分女像,直挺的鼻子,下陷的眼眶,小巧的嘴巴,毫无威严之状。   但他一睁开眼睛,双眼如电,顿时威严凛凛,神圣不可侵犯。   金世杰一见来,顿如缩小了一节,矮下身子来,老老实实坐到对面的蒲团上,面对着三人。   另两个老者同时睁开双眼,两人相貌有些相似,都是方脸大眼,鼻挺嘴方,憨厚而透着正气。   两人扫了一眼金世杰,一人淡淡笑道:“嗯,且看你喜气冲华盖,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金世杰忙点头:“是,二师伯,是有大好事!”   “说来听听罢,好事不一定真的好,坏事未必真的坏,好好坏坏,坏坏好好,谁又能说得清……”老者淡淡说道,声音幽然。   ……   金世杰不敢插话,低眉顺目的一动不动,任由老者说下去,另一个老者不耐烦的哼道:“大哥,打坐吧,还是听小金说!”   老者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不再多说,转向金世杰,掌门也望过来,淡淡道:“世杰,说罢,有什么事。”   “师父,今天有两个人闯山,前来挑战咱们。”金世杰道。   掌门点点头,抚髯慢慢说道:“嗯,这几年能闯上山的不多了,……是那两个大衍人?”   “正是。”金世杰点头,笑道:“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厉害。”   “嗯,弟子们的素质普遍提高,难度确实大增。”掌门点点头,道:“这两个大衍人有什么惊喜?”   “他们都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还是和尚。”金世杰道。   掌门问:“然后呢?”   金世杰激动的双眼放光:“那和尚带着一柄宝刀,师父,您一定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宝刀。”   掌门抚髯,微一沉吟,露出笑容:“唔……,莫不是断岳刀?”   金世杰重重一拍巴掌:“不错,正是断岳刀!”   另一个老者撇撇嘴,淡淡道:“又是一柄假刀?”   他正是先前制止老者多说话的,三人之中,好像辈份最低。   “大师伯,不是假刀!”金世杰忙摇头。   老者霜眉一挑:“哦——?”   金世杰忙道:“大师伯,二师伯,师父,真的宝刀与假的宝刀,我能分辨不出来吗?”   “那也未必尽然。”二师伯淡淡的说道,正要说下去,大师伯打断他,瞪大眼睛问:“是真的断岳刀?”   “不错!”金世杰用力点头,坚决的道:“千真万确的断岳刀!”   “你怎能确定?”二师伯淡淡问。   金世杰道:“咱们派里曾有一部刀圣心诀,我见过淳于刀圣的笔迹,那柄宝刀上刻着两个大字,断岳,正是刀圣亲笔所写!”   “字也可以模仿的。”二师伯淡淡的道。   “二师伯,寻常的模仿,与刀圣的亲笔,绝不相同。”金世杰摇头,用力地说道:“若我没见过刀圣的亲笔,我不敢确定,但一见到这两个字,只有一个念头,绝对是刀圣亲手所刻!”   “哦——?”二师伯淡淡道。   金世杰忙道:“那里面的气势,直破苍穹,绝非一般人能模仿!”   ……   三老者停住,对视一眼,慢慢点了点头,金世杰行事稳重,城府极深,在诸弟子当中,能力最强。   他既然如此笃定,是真的刀圣亲笔,那这柄宝刀十有八九真的是断岳刀!   想到此,三人皆有些激动,断岳刀意味着什么,三人最清楚不过,意味着刀圣一脉的传承。   刀圣的绝世刀法——断岳刀诀,乃当世绝顶武学,若能修炼,即使不能傲视天下英雄,也足以跻身顶尖高手之林。   灵山派一直以来,仗着灵药促进弟子们的修为,真正的绝学并不算厉害,但有了断岳刀诀则不同。   断岳刀诀,就像一双翅膀,灵山派就像是一头猛虎,一旦插上这双翅膀,则傲啸天下,无人可挡。   想到此,他们个个眼神炽热,即使参透天地玄机,也不由的心动。   掌门淡淡的道:“世杰,他既身怀此刀,为何还敢显于人前,就不怕惹下滔天大祸?”   “弟子也奇怪。”金世杰摇摇头,露出疑惑,慢慢道:“他口气极大,想与咱们打赌,用此刀为彩头,另外,咱们要以固元丹的配方为彩头!”   “好大的口气!”三老顿时瞪眼,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紧张,压迫。   金世杰用力吸气,才不至于窒息。   “嗯,这个小家伙,看来有恃无恐呀!”二师伯悠悠的叹了口气。   另一个老者点点头,皱眉道:“不错,确实是有恃无恐,……看来不怕咱们灵山派,有什么后台?”   他接着皱眉自语:“难不成,是别的门派?”   “他们应该是大衍的。”金世杰低声道。   “怎么说?”大师伯问。   金世杰道:“他们说话神气,还有眼神,都不像咱们西赵的人。”   第309章 交锋   掌门鹰隼般双眼眨了眨,望向另两人。   另两人皱眉,沉吟不语。   金世杰盯着三人看,心下也疑惑,究竟有什么倚仗,竟敢手持宝刀,仅两人闯进灵山派。   这也太不把灵山派放在眼里了,难不成,他们真的武功高强,能无惧灵山派所有的高手?   “他们武功如何?”掌门缓缓道。   金世杰想了想,道:“好像很强,看不出深浅,但他们年纪毕竟不大,武功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师父,初生牛犊不畏虎,莫不是才下山闯荡武林的愣小子?”   二师伯悠悠说道:“哼,谬矣……,他们再愣,不会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吧?!”   金世杰默然,无法反驳。   在他看来,确实如此,即使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敢来到异国他乡,毫不迟疑的亮出这柄断岳刀。   ……   另一边,两人在院子里站定,各摆出一个独特的姿势,李慕禅是一动不动,双手微撑,平平常常。   严愣思脚步前虚后实,双手做螳螂状,一动不动。   看他如此,李慕禅隐隐明白,为何他双手如此锋利,破石如豆腐,练的竟是螳螂拳。   两人一动不动,嘴巴却不影响。   “和尚,他们会不会明抢?”严愣思忽然开口。   李慕禅笑道:“明抢?”   “是啊,”严愣思沉声说道:“他们看宝刀厉害,直接把咱们杀了,抢了去,又有什么办法?”   李慕禅笑道:“他们不是傻瓜,不会如此贸然行事!……他们会疑神疑鬼,奇怪为何敢说出来,是不是有后手。”   “换作是我,直接抢了就是,管那么多做甚!”严愣思不敢苟同。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罢,一派掌门,想得比咱们更多。”   “依我看,谁也没你想得多!”严愣思嘿嘿笑道,身上仍一动不动,动作沉稳,气度沉凝而不失锐气。   李慕禅笑道:“万一真的不成,咱们也只能明抢了。”   严愣思眼睛一亮,忙问:“怎么明抢?咱们不是对手吧?”   李慕禅笑道:“上一次前辈他们抢得固元丹,是运气好,咱们可不能指望,寻常弟子身上哪能带这般灵药?”   “是呀。”严愣思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笑道:“所以要添点儿彩头,让他们把丹药凑到一处,省得麻烦,要一个人一个人的去逼问,去抢。”   ……   “这样呀……”严愣思想了想,笑道:“还是你主意多,这样确实最省事,可咱们先要能打得过他们,抢得跑呀。”   李慕禅笑道:“到时候,他们若守规矩,咱们就算啦,若不守规矩,你抢了丹药往外跑,我来断后。”   “这怎么行!”严愣思猛的转头,摇头道:“你抢了丹药先走,我来断后才是,你主意多!”   李慕禅笑道:“临行前,几位前辈可是叮嘱过的,要你听我的!”   严愣思不服气的道:“可你这样……”   李慕禅道:“我自有主意,为了这么一点儿丹药送命,我可不会那么傻,小严你就放心罢!”   “真的有法子脱身?”严愣思怀疑的问,接着道:“若这宝刀真那么厉害,他们还不红了眼?大人物都会现身的!”   “放心罢,我有一秘法!”李慕禅露出神秘微笑,转头瞧了瞧,似看周围有没有人,招了招手。   严愣思顿时好奇得不得了,松开身法,走到他身边,凑过耳朵。   李慕禅低声道:“我有一秘法,可以激发潜力,一旦施展,有再多的人,也挡不住我脱身!”   “真的有这般秘法?”严愣思半信半疑的盯着李慕禅看。   他虽迟钝一些,却并不傻,并不大相信。   李慕禅用力点头,笑道:“若非这秘法一年只能用一次,我就施展一下给你看,……况且,我是出家人,不说谎话!”   严愣思看了看他,见他目光真诚澄澈,慢慢点头:“那好吧,你就你垫后,我抢了东西先跑!”   李慕禅笑着点头,松一口气。   说服这个小严可真不容易,他脾气拗,又认死理,偏偏又占在正面一方,无法可驳,只能耐下性子劝解。   严愣思道:“我总觉得,把宝刀亮出来太冒险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不再多说。   这本就是玄之又玄,妙乎一心的想法,况且,他的用心确实不太纯正,有诱人上当之嫌,说出来不太妥当。   他故意亮出断岳刀,就是诱惑他们露出丑陋的一面,让自己下手不再犹豫,不再顾忌,干脆利落的解决掉。   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这诱惑,这是人之本性,即使掌门是位明白人,但怕是架不住手下人们的贪欲。   如此一来,自己抢夺固元丹,就是理正严辞,是求赔偿。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与严愣思正在院里练桩功,金世杰忽然出现,邀请两人到道观,与掌门相见。   两人跟着来到道观,却见空荡荡的场上,热闹非常,两百多人正在练功,有的挥剑,有的拳脚,剑法凌厉,拳脚凶狠。   中央的高台上,正站着四个老者,须眉皆白,身穿白色道袍,一幅仙风道骨气度,令人肃然起敬。   李慕禅与严愣思随着金世杰穿过人群,来到高台下,纵身一跃,上了高台上,迎上四个老者的目光。   李慕禅抱拳笑道:“晚非明空,见过四位前辈。”   严愣思却没说话,只是死死瞪着他们,见四人的目光落在李慕禅的腰间,心下冷笑。   李慕禅如今恢复了沧海神功,有了九转洗髓经,沧海神功倍增,已然是一流高手之境。   况且,沧海神功在身,一些奇门功夫才能应用。   一个矮小的老者缓缓说话:“两位少侠来自大衍,不知可见过南宫思道?”   他五官精致,有些小,一幅女像,但双眼深陷,神光湛湛,有刺穿肺腑之威,令人不敢轻视,正是灵山派的掌门吴妙风。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曾见过,南宫思道乃天下第一高手,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寻常人,无颜见真容!”   “可惜……”吴妙风摇头叹息,道:“久仰南宫思道大名,老衲一直想见一见,却无瑕分身前往大衍。”   李慕禅微微一笑:“前辈可是要挑战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就像咱们如今挑战贵派一般?”   “不错,老夫是想挑战南宫思道!”吴妙风点头。   李慕禅上下打量他一眼,颇为放肆,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旁边一个老者皱眉哼道,神情不悦,觉得李慕禅太无礼,双眼神光湛湛。   李慕禅只笑着摇头,却不说话。   “小和尚,说话!”那老者冷哼道。   吴妙风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微笑道:“小师父,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这话不太顺眼,还是不说为妙。”   “但说无妨。”吴妙风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   众人都盯着他,想听李慕禅说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温声道:“前辈,依在下看来,这话有些可笑了。”   “哦——?为何可笑?”吴妙风神色不动,只是眉头挑了一下。   李慕禅感觉到他的怒气,不紧不慢的道:“南宫思道天下第一高手,绝非虚名,贵国的淳于越云想必武功不低吧?……前辈以为自己武功更胜淳于越云?”   吴妙风脸色微变,摇了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才对嘛,否则,贵国对断岳刀也不至于如此狂热,非得到不可了!”   吴妙风摇头:“小师父错了,咱们对断岳刀可没那般狂热!”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身为一派掌门,竟要拿谎言欺人?……在下实在失望,如此心胸气度,岂能执掌偌大的灵山派?”   吴妙风脸色一沉,皱眉看了看他。   “你好大的口气!”旁边一老者冷笑,哼道:“凭什么说,掌门说的是假话?……断岳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唉……”李慕禅摇头叹息,不再多说。   “好啦,既然小师父知道了,咱们也别耍花招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老者摇摇头,缓缓说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比试一场,以固元丹的配方,加上断岳刀为注,胜者两者皆得!”   “小师父觉得必胜无疑?”吴妙风淡淡一笑。   李慕禅笑道:“试一试就知!”   “老衲亲自动手,小师父你还如此自信?”吴妙风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点头:“好啊,那就领教掌门的高妙了,算不算准?”   吴妙风转头看三个老者,四人目光交流数息,他慢慢点头:“好,这么说定了,这是固元丹的配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有些黑乎乎的,丢在地上没人会捡。   “如何保证是真的?”李慕禅笑问。   第310章 比试   吴妙风淡淡道:“小师父,真与假,全凭你自己判断,咱们总不能逼着你相信,是不是?”   李慕禅道:“这样罢,我照着方子,试着自己炼一炉,看看真假。”   “你会炼丹?”吴妙风皱眉。   李慕禅笑笑:“我不会炼,但贵派不是有会炼的嘛?”   “嗯……,也好。”吴妙风点点头,道:“我亲自来罢。”   李慕禅忽然一笑,道:“我忽然改主意了!”   吴妙风神情平和,淡淡道:“说来听听无妨。”   李慕禅笑道:“我想明白了,与其要这配方,不如现成的灵丹,……就五十颗固元丹吧!”   他接着道:“在配方里做手脚,实在太容易!”   “小师父是出家人,太信不过咱们了。”吴妙风摇头微笑。   李慕禅笑了笑:“正因我是出家人,才看得更清楚,请罢!”   “好,就依小师父!”吴妙风痛快的答应了。   ……   他身边一个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把瓷瓶,每个都巴掌大小,共有三个,递到李慕禅身前。   “这里每瓶二十颗,共六十颗固元丹!”吴妙风指了指。   李慕禅盯着他看几眼,慢慢点头:“好,痛快!……我不必验看了,就这样罢,咱们开始比试罢!”   吴妙风微笑道:“不急,先验看一下小师父的刀才是。”   李慕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把刀抛了过去,寒光一闪,周围的空气一下降低。   众弟子慢慢停下动作,心不在焉的盯着这边,乍见到他宝刀出鞘,投向掌门,纷纷瞪大眼睛。   吴妙风伸手接过长刀,低头瞧一眼,脸色顿时一变,另三个老者忙凑过去,看了几眼,目光彼此交流,似乎在说话。   李慕禅笑道:“可是真的?”   他一上灵山派,见到这四个老者,便不存好感,觉得这四人道貌岸然,不是什么好人。   对这样的家伙,他懒得客气,觉得委屈了自己。   虽说自己动机不纯,是为了固元丹,但若他们心术正,自己也只堂堂正正的赢回来,而不必抢。   若他们心术不正,用什么阴损招数,自己可不会客气!   吴妙风点点头:“虽不知是不是真的断岳刀,但此刀确实不错,好吧,咱们就算是这么定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我就领教前辈高招?”   ……   吴妙风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望向另一个老者。   他想了一会儿,心思电转,难抑杀机,但看到李慕禅的笑容,心中惕惕,百转千回之后,最终决定,还是请诸人之中,武功最强的大师兄出手,要光明正大的夺过此刀。   老者身材高大魁梧,面如冠玉,虽雪发霜眉,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无,仿佛一个白头的年轻人。   不过,一双眸子却透出沧桑,仿佛能够看透世情。   他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对李慕禅道:“小师父,由老夫跟你对招!”   他神情柔和,声音也和缓从容,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都透着逼人的气势,字正腔圆,力重千钧。   李慕禅暗自惊异,他这发音之法,与佛家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虽也明了,却从没想过如此运用。   他颇为惊喜,如同打开了另一扇门,真言固然玄妙,可以制心,但真言的发音方式,也是一绝,应该利用起来。   若能以真言的发音方式说话,无形之中生成力量,比展露武功更省力,更合算,端量玄妙。   他心中欣喜,脸上颜色不动,抱拳笑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夫魏玄风。”老者缓缓道。   李慕禅后退一步,抱拳道:“魏前辈,请罢!……事先咱们要说好,只战这一场,一场决胜负!”   “正是!”吴妙风忙点头。   严愣思看看魏玄风,看看吴妙风,踏前一步凑到李慕禅跟前:“和尚,此人厉害,能成吗?”   李慕禅转头,见他一脸担忧,关切,低声笑道:“姑且一试罢,……我若败了,你抢了先走。”   “……好!”严愣思本想反对,随后点头。   他骨子里不想做这等事,觉得有失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行径,但受不李慕禅的劝导,觉得也没什么,将来还他们的人情便是。   魏玄风淡淡道:“老夫练的是拳法,小师父若是刀法,不妨用刀,我没关系。”   李慕禅笑道:“我是掌法,正好,前辈请——!”   “好!呵呵……”魏玄风抚髯朗笑。   笑声戛然而止,笑容蓦敛,倏一拳砸过来,宛如猛虎一跃而至,浑身须发皆扬,周身挟大风。   李慕禅眼中神光一闪,弓步伸掌迎上拳头。   ……   “啵”一声闷响,如小石子落入深井,拳头与手掌相撞。   狂风骤起,狂乱的卷起两人衣袂,周围人未能幸免,头发飘舞,衣衫猎猎抖动,如置身大风中。   吴妙风与另两老者神色一动,脚下稳稳站着,金世杰却踉跄退后三步,如落入大海中,无声无息,但潜劲涌动,控制不住自己。   严愣思晃了一下,马步一扎,气往下沉,顿时又定住了,暗呼一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儿丢丑。   狂风之中,李慕禅衣襟飘荡,身形却稳稳站着不动。   魏玄风退一步,脚一跺,台子晃了晃,再抬腿时,一个深若三寸的脚印已经烙上了。   李慕禅眯眼睛喝了一声彩:“好一个移花接木!”   他这一招,把劲力转移脚下,这正是自己所精通,但从没见过旁人能做到,对劲力的驾驭需炉火纯青。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甚感惊奇。   而且,这一硬碰,他心里有数,论内力深厚,自己略逊,却也差不多,加之一身神力,反而占上风。   一切皆拜九转洗髓经之赐,内力倍增,论深厚程度,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自保有余。   魏玄风吐一口浊气,瞪大眼睛:“好!好!”   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年纪,竟有如此功力,有些骇人听闻了。   李慕禅笑道:“这一招移花接木端得精妙,佩服,再接我一招!”   说着话,蹬脚,一拳捣出,如流星下坠。   “啵!”一声闷响,魏玄风伸掌接过了。   没有刚才的声势,周围纹风不动。   李慕禅也不动,魏玄风却晃了一下,缓缓退后三步。   一步一个脚印,第一个脚印有两寸,第二个更深些,第三个更深,随后稳稳站定不退。   李慕禅长笑中再蹬脚出拳:“再来!”   魏玄风再出掌,又接住了,后退三步,一步一个脚印,与先前一般无二,先浅再深,将劲力转嫁至脚下。   李慕禅得势不让人,一拳接着一拳,偏偏每一次都等魏玄风站稳了,然后再打,好像有了配契。   旁人看来,李慕禅稳占上风,压着魏玄风打,台下诸人都捏紧拳头,恨不得冲上来帮忙。   灵山派第一高手,竟被一个小和尚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魏师伯没受伤,只是暂落下风。   严愣思眉开眼笑,点头不已,金世杰直勾勾盯着李慕禅,脸色阴沉,吴妙风三人却神情自若,淡淡看着交手二人,若有所思。   ……   李慕禅停住了,笑道:“魏前辈,这般下去也没趣,换你来罢!”   魏玄风沉稳站着,缓缓点头:“也好!”   不等李慕禅答应,呼的一拳捣至李慕禅胸口,瞬间而已,迅雷不及掩耳。   李慕禅长笑一声,伸掌接过,“啵”一响,退后三步,每一步皆留一个清晰脚印,与魏玄风一般无二。   魏玄风脸色微变,神情讶然。   这一招移花接木,乃是灵山派至高至妙之学,他如何竟学得?!   “再来!”他沉喝一声,拳头已经到近前。   李慕禅硬接,退后两步,一步一个脚印,内力完全卸下。   “再来!”魏玄风不服气,又是一拳。   这一次,李慕禅退后一步,脚印深有三寸。   “再来!”魏玄风大喝一声,拳头刚烈,如猛虎咆哮。   李慕禅伸掌接住,这一次却一步不退,稳稳站住了,只是双脚微微下陷。   “再来!”魏玄风冠玉般的脸涨红,怒喝之中出拳。   李慕禅伸掌接住,身形飘起,双脚在空中划一个圆弧,稳稳落地,一步未退,面带微笑。   魏玄风双眼神光湛湛,涨红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移花接木之法,我也略通一二,不知咱们孰高孰低?”   魏玄风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点头:“厉害!……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修为!”   李慕禅笑了笑,道:“灵山妙技,也是不凡,若是再没其他,前辈还是认输了罢!”   “再接老夫一拳!”魏玄风深吸一口气,双掌抬至胸前,缓缓翻上,脸色严肃,双手如有万钧之重。   慢慢,他双掌如平托一个圆球,慢慢相合,双掌一下一上,慢慢揉动无形的圆球,动作越来越快。   李慕禅皱眉,手指捏上一枚寒铁针,施展驭箭诀,将内力不停的夺缩进这枚寒铁针中。   这寒铁针是军中的好东西,上次修补割鹿刀时,顺便所铸。   有了这枚寒铁针,即可施展黄龙飞剑,又能掩住自己飞刀,最好不过,况且,此针材质特殊,承受力强,可蕴极深厚内力。   ……   他伸手出袖,寒铁针拈在手指缝间,在阳光下闪着幽黑光泽,旁人皆可见到,心中凛然。   魏玄风扫一眼,看到寒铁针,却不理会,缓缓揉动无形之球,长袍充气般鼓起来,须眉皆飘拂,如沐浴着大风。   他双眼神光湛湛,气势威猛,如天神下凡,看得台下众人屏息凝视,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最精彩一幕。   李慕禅拈着一枚寒铁针,微笑观看,似乎等他出招。   魏玄风双掌揉动越来越慢,好像越来越吃力,脸庞涨红着,随时会控制不住,给人摇摇欲坠之感。   他动作忽的一滞,怒喝一声:“着!”   声如巨雷炸开,怒喝的同时,双掌猛的朝李慕禅一推。   无形而汹涌的力量扑面而来,台下众人纷纷后退数步,身不由己。   金世杰靠得近,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停一下,飘飘落地,严愣思竭力想稳住,却抗不住推力,只能踉跄后退,顺势跳下台。   吴妙风三人微蹲,稳稳站着,如老树扎根岩上,他们须眉飘拂,衣襟猎猎,如迎着狂风而立。   李慕禅微微一笑,忽然轻轻一弹,寒铁针冉冉飞出,如鹅毛顺风飘走。   “啵!”一声脆响,空气中仿佛荡开一层波澜。   寒铁针一滞,在空中悬停,一动不动,约有三四秒,随后慢悠悠的,羽毛般落下来,如被无形的力量托着。   无形力量再次涌来,台下众人身不由己,再次后退,衣衫被这力量压贴他们身上,很多人被推得仰天摔倒。   李慕禅手一招,寒铁针一闪,回到他手上,收入怀里,李慕禅抱拳笑道:“魏前辈,承让!”   说罢,他踏前一步,来到吴妙风跟前,伸手笑道:“吴前辈!”   吴妙风皱眉,脸色变幻。   李慕禅笑了起来,打量一眼另三个老者,目光落到吴妙风身上:“吴前辈莫非想反悔?”   “呵呵……”吴妙风笑起来,摇头道:“小师父误会了!”   他摆摆手,另一个老者上前,递给李慕禅三个瓷瓶,正是先前三瓶固元丹。   李慕禅道:“小严,你来瞧瞧!”   “来啦!”严愣思一跃上了台,接过瓷瓶,验看一下,点点头:“是真的。”   李慕禅笑着抱拳:“认赌服赢,不错,吴前辈,咱们就告辞了!”   说着,拉起严愣思便走。   “慢着!”吴妙风忙一抬手。   第311章 得手   李慕禅停步转身,笑问:“怎么,吴前辈又要反悔?”   “小师父误会了!”吴妙风笑着摆手,不好意思的道:“咱们想打个商量,断岳刀如何才能割爱?”   李慕禅笑道:“这个嘛……,长辈所赐,不敢轻易送人。”   吴妙风皱一下眉头:“真不能割爱?”   李慕禅摇头,虽微笑,神色却坚定。   “唉……”吴妙风长长叹息一声,笑笑:“好吧,咱们也不喜强人所难,小师父走好吧!”   李慕禅似笑非笑招一眼四人,点点头,与严愣思离开了。   ……   目送两人离开,魏玄风剑眉紧锁,脸色变幻。   吴妙风脸色迅速沉下去,目光森冷,另两个老者也阴沉着脸,周围的空气仿佛要凝结了。   金世杰跃上来,气急败坏的道:“师父,三位师伯,就让他们这么走啦?!”   吴妙风盯着魏玄风看,其余两老也头望过来。   魏玄风不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脚印,袖子一拂,地上扬起白粉,又增了几个脚印,脚印不深。   魏玄风盯着这几个脚印瞧,神情专注。   吴妙风道:“大师兄,拿个主意吧,要不要拿下?”   魏玄风摇摇头,一直盯着几个脚印看来看去,仿佛是美妙无比的花,比什么都好看。   金世杰急得直跺脚:“大师伯,再不动手,他们真跑了!”   一个老者蔼然道:“小金,莫急,你呀就是太毛躁,这脾气要改了,毛毛躁躁,什么也干不了!”   “二师伯……”金世杰急道:“这事慢不得呀,断岳刀关系重大,失去这个机会,再也甭想抓住了!”   老者摇头:“什么是机会,什么是危险,不要轻易下结论,妄自武断,可是会要命的!”   “二师伯!”金世杰看了看,李慕禅他们已经不见影子,心急如焚:“师父,快下令吧,我去把他们宰了!”   “你能杀得了他们?”吴妙风笑笑。   金世杰一怔,随即道:“我多带些人!”   “多带些人?唉……”魏玄风抬起头,摇头长叹一口气:“你以为,你有多少人,能困住我?”   “这……”金世杰想了想,摇摇头。   大师伯身负移花接木神功,碰上围攻根本不怕,反而更容易,借彼之力,攻击另一方,自己不用费力气。   ……   “此人卸力之法,比我更高一筹,你用多人去围攻他,就像用水去围困一条鱼,没用的。”魏玄风摇头叹道。   金世杰道:“大师伯,那怎么办?”   魏玄风转向吴妙风:“掌门,依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惹不得?”吴妙风皱眉问。   魏玄风叹息道:“年纪轻轻,内力不仅深厚,更加精纯,卸力法门炉火纯青,……他绝非运气好,有奇遇,而是有可怕的师父。”   “是啊……”吴妙风叹息一声,苦笑着摇摇头:“想想也明白,断岳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有些东西,还是不沾为妙。”魏玄风叹道。   吴妙风脸色变幻,陷入挣扎中,抬头望天,迟迟不语。   金世杰忙道:“师父,机会难得,杀了他们,夺回断岳刀,咱们灵山派足能称霸武林!……只要不在咱们灵山,神不知鬼不觉!”   “这块儿肥肉真不想放开啊……”吴妙风长长叹息一声。   魏玄风与其余两老露出笑容,长吁一口气。   “师父……”金世杰一见不妙,忙道:“师父,当断则断,想成大事,哪能不冒风险,只要得了断岳刀,咱们谁也不怕!”   吴妙风笑着问金世杰:“那小师父的师父来了呢?”   金世杰昂然哼道:“咱们不怕!……他们反正没死在灵山,他即使有怀疑,也没什么铁证!”   “真是傻孩子!”吴妙风摇头,笑道:“他这师父,想必是绝世高人,哪有讲什么证据,只要怀疑,直接杀人就是了。”   金世杰滞了滞,随即昂然道:“那咱们学了断岳刀法,哪用怕他一个人!”   “他说不定也学了断岳刀法。”吴妙风道。   金世杰脸色微变,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世杰,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冲动,利令智昏,你平时也是个聪明孩子,别犯糊涂!”吴妙风温声道。   “……是,师父。”金世杰垂下头,叹了口气:“真是不甘心呐……”   吴妙风笑道:“不虑胜,先虑败,尤其这样的大事,越要清晰,不要随便冒险,要是一个人,冒险无所谓,关系整个门派,却要慎之又慎!”   “是,师父,弟子受教。”金世杰有些不以为然,却知道再说无益,师父的想法与自己根本不一样。   魏玄风缓缓道:“小金,你胆子大,这次千万别妄自行动,招惹麻烦!”   “……是,大师伯!”金世杰脸色微变,忙笑着点头。   他暗叹,原本真想偷偷的行动,叫大师伯识破了,只能罢手了。   吴妙风摆摆手:“好了,让他们都散了吧,各忙各的,这回损失了这么多固元丹,得两三年才能补回来!”   “是。”金世杰恭敬的应一声,冲四老者一礼,转身跳下了高台。   看着他们都离开了,四人下了高台,来到大殿内,坐到蒲团上,沉默了半晌,一动不动的打坐。   半晌过后,魏玄风叹道:“掌门,这个小金,眼光不行,不堪大任,还是再挑一挑罢,别急着下决定。”   “唉……”吴妙风叹息一声,慢慢点头。   ……   李慕禅与严愣思下了灵山,直接往南走,脚下急行,顾不得惊世骇俗,宛如两阵风一般。   李慕禅心下暗叹,本以为不敌这个魏玄风,没想到偏偏胜了,并非自己多厉害,而是招式运用得当。   魏玄风最强的一招,换了旁人,只能闪避,不敢硬接,即使刀枪应上去,也难挡其一击。   自己偏偏有寒铁针,再以驭箭诀,附内于其上,再俯以黄龙飞剑之法催动,一击而出,方有此效。   看似简单的一针,却蕴着两门奇功,加上他内力精纯,达到慑人之威,不战而屈人之兵。   否则,真的苦战起来,他想全身而退,唯有施展燃灯术,或者大明王经。   他已经做好施展大明王经准备,否则,也不会恢复了沧海神功。   再恢复军中内力,需重新修炼,这株百年人参算是白费了,还好五百年的那株没服下,否则,岂不亏死?   劲风拂面,眼前景物飞速倒退,两人并肩而行,李慕禅施展缩地成寸,严愣思大步流星。   严愣思扭头问:“和尚,他们会不会追杀咱们?”   奔跑之中,毫不耽搁他说话,虽是急速奔跑,他却气息匀称,毫无絮乱之像,神情轻松。   李慕禅摇头:“不知。”   “难道,还可能不追咱们?”严愣思好奇道。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若谨慎一些,不会追上来!”   “不明白!”严愣思摇头,疑惑的道:“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能忍下这口气?……不会吧?”   李慕禅道:“他们会猜测,咱们身后会不会有大人物,能不能招惹。”   “呵呵,大人物?师父他们?”严愣思笑起来。   李慕禅笑道:“前辈他们若来,扫平灵山派,并非难事吧?”   “我估计悬!”严愣思摇头,笑道:“师父他们好像有点儿怕这灵山派,是不是有大高手啊?”   李慕禅摇摇头,皱眉想了想,有些疑惑。   他确实有危险之感,不敢太轻举妄动,但说有大高手坐镇,也不像。   究竟为何,实在不知,但有一点很显然,灵山派绝非易与之辈,有这一次足矣,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严愣思也想得一头雾水,摇摇头不再想了,道:“咱们甭想别的,还是赶紧跑吧,……他们放个风,人人都会来抢断岳刀!”   ……   两人很顺利的离开了灵山境内,然后回了灵云城,等夜晚穿过军营,翻过边界,回到腾龙城。   一路上,两人兴高采烈,重新验过了固元丹,每一颗都是真的。   严愣思嘿嘿笑个不停,道:“咱们每个服个十颗八颗,省多少功夫啊!”   李慕禅笑道:“想必前辈他们有别的用途。”   严愣思赞叹道:“和尚你真是厉害,换了我,只有硬抢,哪能想到堂堂正正去赢啊!”   李慕禅笑笑,摇头道:“这次也侥幸,他们小心,换了愣一些的,没那么容易得手。”   严愣思欢喜的道:“总之,咱们完成任务,你能得这柄断岳刀,说不定能悟出刀法来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对刀法之说不存希望。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严愣思翻过了黑鹰骑,到了两国边界中间,穿越茫茫大草原。   两人一晚上没睡,到了草原,先找了个小树林,歇了歇,醒来时,快到中午,接着出发。   走到半途,李慕禅脸色微变,停住了,严愣思跟着停住,忙问:“怎么了?”   李慕禅道:“有人打起来了。”   第312章 巧遇   “什么人?”严愣思忙问。   李慕禅笑笑:“能有什么人?”   “黑鹰骑与咱们的人?”严愣思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嗯,……好像是骁骑营,走,快过去瞧瞧!”   “好嘞!”严愣思兴奋应道。   两人加快步子,快逾奔马,转眼功夫,两人奔出三里,看到了两帮人正在缠战,砰砰声不绝,是有人落马。   李慕禅仰天一声长啸,啸声如潮,滚滚泄向四方。   ……   赵胜利一帮人正在缠战,眼前黑鹰骑果然厉害,好在他们练了疯魔棍法,威力极强,用枪施展棍法,威力不减。   赵胜利一伙,还有另一伙,两伙共十七人,本在巡哨,这一阵子,黑鹰骑一直龟缩不出,好像被李慕禅上一次杀怕了。   没想到,他们终于还是遇上了,赵胜利他们暗叹倒霉,最可恼的是和尚不在,没有人能制住这些家伙,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   好在他们的坐骑都是黑鹰骑的坐骑,不逊于对方,加上骑术也不差,于是打马便跑,一时之间也追不上。   可惜,天不从人愿,天上还有一只鹰,看得清清楚楚,对面有人包抄上来,他们逃无可逃。   赵胜利大喝道:“你们先走,大坤,咱们几个留下断后!”   “好,赵头!”冯大坤他们应了一声,催促另一伙的人先走,回去报讯,最好让和尚过来。   另一伙人也不再多说,知道留下无益,平白伤亡而已,由赵胜利他们冲出一条路,他们打马便逃,回去报讯。   这帮人跑了之后,赵胜利他们留下,阻住了两拨人的追赶,冲进去,缠斗在一起,很是激烈。   他们练了疯魔棍法,武功大进,否则,遇上武林高手组成的黑鹰骑,近了身,只有挨宰的份儿。   转眼功夫,蔡玉璋被打下马,随后,小鹤也被打下马,生死不知,其余几个越战越勇,虽陷众人包围,不落下风。   因为骑在马上,也无法如在地上一般灵活,给了他们喘息机会,否则,被二十几个人困住,早就凶多吉少。   “奶奶的,和尚若在,这些家伙不够塞牙缝的!”赵胜利一边挥舞长枪,一边破口大骂。   冯大坤道:“赵头,和尚若在,他们哪能近身,早就收拾了!……赵头,咱们往回撤吧!”   赵胜利挥舞长枪,哈哈大笑:“甭费那劲了!……今天咱们都要交待,不如多拉上几个垫背!”   “不错,多拉几个垫背的!”熊四海阴着脸,森森冷笑。   ……   说着话,几个人没歇着,长枪挥动,密不透风,黑鹰骑二十来人也不急,似是猫戏老鼠,一点一点的加力,想让他们崩溃。   他们人多,况且,即使有人来救,想过来也晚了,苍鹰盯着腾龙城,一旦有人,他们能知道。   哈哈大笑声中,他们越发得意,阔剑闪烁,冯大坤忽然闷哼一声,左肩挨了一剑,劈透了护臂。   “大坤,要紧吗?”赵胜利忙问。   冯大坤咬着牙哼道:“赵头,这点儿小伤算啥,别婆婆妈妈的!”   “娘的,这帮家伙要玩咱们呐,拼了也要弄死几个!”赵胜利破口大骂。   众人跟着喝道:“对,弄死几个!”   正在这时,他们眼前灰影一闪,两道人影出现。   “赵头!”李慕禅脸色沉肃。   “和尚?!”赵胜利瞪大眼睛,叫道:“我没眼花罢?”   “哈哈,赵头,你没眼花,是和尚来啦!”冯大坤大笑,忙道:“和尚,你来得及时,再晚一步,可再见不着咱们啦!”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还好!”   说罢,他身形不动,双手抬起,但听得“嗤嗤嗤嗤……”绵绵的轻啸声响起,响成一片,无穷无尽一般。   一个个黑鹰骑士飞了起来,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在空中滑出老远,“砰”一声重重落地,一动不动。   他十指齐动,沧海神指的指力激射而出,形成纵横交错的指力网,毫无闪避之可能,遇者无不飞起。   他指力精纯,每一指的指力,不管刚,或柔,皆浑厚而凝实,落在身上,如巨木擂中无异。   看着一个个家伙飞起来,落到地上生死不知,冯大坤咧嘴直笑,直叫解气。   二十来人,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都中了沧海神指,直接毙命,李慕禅如今功力倍增,沧海神功威力更强。   严愣思吐了吐舌头,原本还想大显身手,好好揍这帮家伙一通,可还没等自己动手,已经没人可以打了。   赵胜利大笑:“哈哈,和尚,这回又多亏了你!”   李慕禅道:“赵头,你们怎么又遇上他们了?”   “又有什么法子!”赵胜利摇头,苦笑道:“咱们以为没事了,自从上次你痛杀一番,这帮家伙老实了一阵子,没想到,又出来了!”   李慕禅皱眉,沉吟着道:“看来得早早弄来鹰!”   ……   “弄鹰?”赵胜利精神一振,忙道:“和尚,你想养鹰?”   李慕禅道:“嗯,想对付上面的家伙,只能以鹰制鹰。”   赵胜利点头不已:“这是个好主意,可你会养鹰吗?”   李慕禅摇头:“还不会,找个明白人问问就是,……就是不知哪里能弄到鹰。”   赵胜利道:“那可没法子,……好像灵云城有鹰,可以偷偷去那里买。”   李慕禅笑道:“好,明白了,我过几天去灵云城。”   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地上的小鹤与蔡玉璋旁,查看一下伤势,没什么大碍,有铠甲护着,没什么重伤。   李慕禅推宫活血一番,两人生龙活虎,于是众人又扯了四十匹马,二十人的铠甲,往腾龙城而去。   李慕禅让严愣思先回去,他先回了骁骑营,然后恢复了军中内力,与众人说了一阵话,回到内营。   第313章 回山   严愣思提前一步回去,等李慕禅回来时,众人都在练武场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过来。   李慕禅迎着众人笑盈盈的目光,苦笑着过来,行了一礼:“纪老,李老,我可不敢当。”   “哈哈,小和尚,厉害呀!”李老头狠狠拍他肩膀,哈哈大笑:“比咱们当初可厉害多啦!”   旁边一个紫脸老者满面笑容,赞赏的看着李慕禅:“李老头,你莫不服气,小和尚确实比咱们厉害得多!”   李老头小眼睛一瞪,哼道:“还用你说!”   那紫脸老者哈哈笑道:“依我看呐,你这家伙是嫉妒啦,是不是,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乐不可支。   李慕禅强忍笑意,他所说不假,李老头这巴掌可不轻!   ……   “胡说八道,他再厉害,那也是我的弟子!”李老头涨红着脸,怒声哼道。   刚才的老者哈哈笑道:“徒有名份罢了,你教人家什么武功啦?”   李老头争辩道:“我不是传他断岳刀了嘛,要不然,他哪能这么容易得手?你们休得挑拨离间我师徒之情!”   “哈哈……”众人跟着大笑,摇头不已。   李慕禅郑重点头:“断岳刀确实居高至伟!”   紫脸老者哈哈笑道:“凭小和尚的心智,没了断岳刀,还有更好的法子,总之,李老头,你是差远啦!……你就会抢抢抢,横冲直撞,脑袋不灵光,害得咱们当初累得跟狗一样!”   “放屁!”李老头丢了一记白眼,不屑的哼了哼,转头对李慕禅笑道:“甭理这些老家伙!”   李慕禅笑道:“李老,现在这刀是我的了吧?”   “那是当然!”李老头点头,拍拍他肩膀:“小家伙,干得好!”   纪老一直蔼然微笑,这时开口:“明空,你这次做得很好,很漂亮,让大伙都很意外!”   李慕禅笑笑:“纪老过奖了。”   纪老笑道:“有勇有谋,胆色过人,对人心把握精微,真乃奇才!……明空,这一次的固元丹,给小严五枚,其余的归你。”   李慕禅一听,忙摇头,笑道:“使不得!……纪老,这样罢,我留一瓶,小严留一瓶,剩下的一瓶纪老你们留着。”   纪老笑道:“咱们都是老骨头,用这个也没什么用。”   李慕禅摇头道:“服了强身健体,总比没用的好,是不是?”   “这倒也是。”纪老点头,笑道:“咱们再服,内力增的有限,不过嘛,倒能强身健体。”   “那就是了!”李慕禅笑道:“诸位前辈身体强健,比什么都好!”   李老头摆摆手:“老而不死就是贼!……我已经呆腻了,活那么久做甚!太无趣!死了说不定更好玩儿!”   ……   最终,在李慕禅的强力要求下,他们留下一瓶,严愣思无论如何不要那么多,只留了十颗。   最终,李慕禅有了三十颗固元丹。   李慕禅跟纪老请假,想回天龙城的府宅里歇几天,纪老准了他十天的假。   李慕禅去骁骑营取了赤影,纵马回了天龙城。   赵胜利他们一帮人在练武场上,兴高采烈的练功,又发了一笔财,李慕禅把马留下,铠甲之类的给他们。   这些铠甲是西赵精品技艺,大衍远远不及,价值不菲。   看李慕禅回天龙城,他们大是羡慕,可惜,没有了李慕禅,他们再请假可是难得很,根本不准。   李慕禅笑着告别众人,回到了天龙城的明府。   天色尚早,半上午时分,天龙城里到处还懒洋洋的,好像刚刚苏醒,这里虽然繁华,生活节奏却慢。   李慕禅回到明府时,温吟月正在后院的水榭上盘膝练功,白纱幔轻轻拂动,清风徐徐。   他踏着水上回廊,来到一间水榭内,坐到温吟月跟前。   温吟月睁开眼,瞥他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她一袭绿衫,肌肤若雪,周身一尘不染,明眸一睁开,眼波荡漾人心,李慕禅忙压抑心中冲动,笑道:“师姐,近来可好?”   “嗯,还好。”温吟月淡淡道,打量一眼李慕禅:“你好像有点儿进境。”   李慕禅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温吟月黛眉轻蹙:“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罢,几老在身后跟着,不碍事的。”   “真的跟着?”温吟月似能看穿他的心。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他们跟着自己进入西赵,一直跟到出了西赵,在大草原的一战,他们没跟在身后。   李慕禅所以才敢施展沧海神指,否则,断不敢泄露,指力外射,一看即知非军中武学,是民间武林功夫。   “固元丹……”温吟月沉吟片刻,点头道:“听师父说过。”   李慕禅道:“对咱们武林中人,用处不大,对军中武学大有裨益。”   对武林中人而言,固元丹虽能增功,效果却一般,还不如自己苦练,但对军中武功而言,却是不可多得。   武林中的内力,是不停的消耗,直接透出体外,而军中内力,绝不离体,一直在身体内流转,消耗极微。   ……   他想了想,起身坐到轩案前,开始研磨。   温吟月起身下榻,拍一下他手腕:“我来罢!”   李慕禅笑着松手,温吟月帮他研磨,转眼即好,拿起笔来递给他。   铺开一张素笺,李慕禅提笔凝思片刻,然后笔走游龙,一挥而就,放下笔,吹了吹素笺。   温吟月接过了,扫一眼:“是药方?”   李慕禅笑道:“这是固元丹的配方,让师父费费心,看能不能炼成。”   “嗯。”温吟月慢慢点头。   李慕禅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笑道:“这三十颗固元丹在此,师姐,你留下十颗。”   “我要这东西做甚?”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笑道:“带回去让师父研究研究,再者,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   “嗯。”温吟月接过了,找了一个瓷瓶,装了十颗。   她还了瓷瓶,道:“你何时能当上将军?”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这次进了内营,估计得训练一阵子,想成将军,短时间内不成。”   他心思一动,忽然道:“师姐,我想回去一趟。”   “不怕太叔祖知道?”温吟月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李慕禅越想越兴奋,脸上放光,兴冲冲的道:“我偷偷回去,太叔祖知道了,我也跑回来了。”   “……嗯,好吧。”温吟月点点头。   李慕禅决定一下,顿时心急,忙跟小雅吩咐一声,然后改头换面一番。   他扮成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温吟月则披上面纱,窈窕身段,绰约风姿,让人越发好奇她的真容。   两人出了天龙城,往东南而去,赶往沧海山。   自从心神与涌泉穴合一,李慕禅发觉他的轻功越来越强,尤其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效果更佳。   施展缩地成寸,他一闪之间,已有百米,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温吟月的轻功也不差,冉冉如云,看着悠缓,速度却奇快。   李慕禅舍了缩地成寸,改用浮光掠影与温吟月并肩同行,花了三天三夜,一直不停歇,两人赶回了沧海山。   李慕禅精神如龙,身体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并没觉疲劳,温吟月却也如此,周身如莲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   跑了三天三夜,她毫无疲态,神情仍是淡淡的,周身一尘不染,宛如一朵莲花亭亭而立,李慕禅暗自赞叹。   ……   清晨时分。   明媚阳光普照沧海山,山阶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外门弟子们正忙着担水,多是大汗淋漓,却生机勃勃。   李慕禅与温吟月登上台阶,看到上上下下的众弟子们,李慕禅叹息一声,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他打量四周,回想自己当初挑水的情形,竟有恍如一梦之感,仿佛已经很久,很多年之间的事了。   看他满脸感慨神情,温吟月暗自一笑,催促道:“走吧。”   众人经过他们身边时,脚下不停,往往都躬身行礼,恭敬的唤一声“大师姐”,“六师兄”。   李慕禅已经换回原本模样,一身月白僧袍,脑门光亮如照。   李慕禅不时点头,算是回礼,他不再多耽搁,脚下加快,转眼来到了巍峨雄壮的无极殿。   无极殿内,巨大的玉像仍端庄的站在那里,玉像下站着竹照师太,巧笑嫣然的望着踏进来的李慕禅。   “师父!”李慕禅满心欢喜,上前拜见。   竹照师太风采依旧,一袭玉白僧袍,身段儿婀娜,气质如仙,看上去如三十许人,容光照人。   “小家伙,怎么敢回来了?”竹照师太上前扶起他,上下打量着他,抿嘴笑道:“不怕师叔祖责怪?”   李慕禅笑道:“弟子实在太想师父,拼着受罚也回来看看。”   竹照师太咯咯娇笑,喜不自胜。   “坐下说话。”她拍拍李慕禅肩膀,三人坐蒲团上。   李慕禅坐下之后,接过一个小姑娘递上的茶,慢慢说了别后情形,简明扼要,听得竹照师太不时赞叹。   第314章 相思   “湛然,等等,玉芬,去把嫡传弟子们都叫上,再加上小圆。”竹照师太忽然摆摆手。   李慕禅正说得口干舌燥,端茶盏喝了一口,忙道:“师父……”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怎么,是不是怕他们泄了消息?”   “人多嘴杂,难免说漏了。”李慕禅苦笑点点头。   师父可谓聪明绝顶,好在一片真心,否则,对上她,他心通不能用,控制情绪自如,实在难缠,就如大师姐温吟月一般。   “放心罢,他们又跟你没仇!”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叹道:“人心难测呀……,我升得这么快,难免有人想跟我开开玩笑,考验一下我。”   “自寻烦恼!”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却又扬声道:“玉芬!”   清秀的少女飘身回来:“掌门?”   竹照师太道:“别叫那么多人了,把若兰,轻云,还有小圆叫来。”   清秀少女点点头,飘身离开了。   ……   看李慕禅目送少女离开,竹照师太笑道:“这个小姑娘怎样?”   李慕禅点头:“骨骼清奇,秀外慧中,是难得的好材料。”   “是呀,这是吟月带回来的,也是个苦命人。”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忙笑道:“大师姐的目光,自然错不了!”   温吟月坐在竹照师太身边,淡淡瞥他一眼,似有嗔意,李慕禅忙送上谄媚的微笑,惹来她一记白眼。   对这个大师姐,李慕禅情感复杂,角色变幻得快,不像面对别人一样,心态不能一直保持超然。   竹照师太见他们两个眉目传情,觉得有趣,又高兴,咯咯笑了起来。   李慕禅有些讪讪,嘿嘿笑了几声。   温吟月却神色自若,淡淡望向远处,毫无异状。   很快,梅若兰,宫轻云,小圆进来,见到坐在蒲团上,一身月白僧袍,潇洒如风的李慕禅。   “梅师姐,轻云,小圆。”李慕禅起身,笑着合十一礼。   “呀,湛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圆瞪圆了明眸,欢喜的叫道,跑上前拽住他袖子。   “咳!”梅若兰轻咳一声,迷离眸子一瞥。   小圆脸一红,这才觉得不妥,忙红着脸,跟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见礼。   竹照师太笑道:“小圆是真性情,若兰,你何必拦着?”   梅若兰微微一笑,轻颔首。   ……   宫轻云一言不发,咬紧了樱唇,紧紧盯着李慕禅,浑身似放光芒。   李慕禅温和笑道:“轻云,你又清减了!”   他直接改口,不再唤宫师姐,感觉到了她滔天的欢喜与思念。   “还不都因为你!”小圆白他一眼,又缩了缩脖子,看一眼众人,吐一下舌头,忙闭上小嘴。   宫轻云白皙脸颊飞起两团红云,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她虽羞涩,目光却仍紧盯着李慕禅,不舍移开。   李慕禅笑道:“师父,让轻云,小圆,还有梅师姐随我去吧,我那府里空荡荡的,实在没趣!”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好呀,只要她们答应了。”   李慕禅忙道:“甭让她们答应,师父你金口玉牙,一旦下令,谁能违抗?”   让梅若兰她们亲口答应,实在太为难人家,女儿家的羞涩与矜持,会让她们说出相反的话,那可糟糕。   温吟月淡淡道:“师父,让她们过去吧。”   “哦——?”竹照师太颇为意外的看向温吟月。   温吟月瞥一眼李慕禅:“梅师妹她们没下过沧海山,别人也不知她们是沧海山的人。”   竹照师太点点头,仍疑惑的望着她。   温吟月又淡淡道:“他的邻府,住着一位美貌女子,还与城中最大的镖局范氏镖局的大小姐有瓜葛。”   竹照咯咯笑了起来,明白了温吟月的意思。   她娇笑几声后停住,剜李慕禅一眼,哼道:“臭小子,你这招惹女儿家的本事倒不小!”   李慕禅忙道:“大师姐可冤枉我了!……范家大小姐,是不打不相识,十三娘是别有用心,做不得准!”   “范家大小姐,十三娘,啧啧,都是美貌如花吧?”竹照师太斜睨他。   李慕禅嘿嘿笑两声,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干净利落的一摆手:“好啦,我准了!……若兰,轻云,小圆,你们一块儿过去!”   “是!”小圆干净利落的应道,恨恨瞪着李慕禅。   梅若兰与宫轻云轻颔首,不看李慕禅。   李慕禅挠挠头,瞪了温吟月一眼,这个大师姐,但凡能让自己吃瘪的,她最喜欢做了。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行啦,臭小子,还磨蹭什么,赶紧把你下山的经历说说!”   李慕禅摇头苦笑,不再磨蹭,将别后的情形重头说起。   ……   李慕禅口才极佳,绘声绘色,栩栩如生,把众人都带离这个时空,投入另一个时空,随着他一块儿经历。   众人脸色变幻,神情投入,紧盯着他,目光须臾不离。   半个时辰,李慕禅住嘴,端盏轻抿一口茶茗,笑道:“趁着有了十天假,我赶紧偷跑回来,实在太想沧海山了!”   梅若兰明眸迷离,深邃无边,淡淡看着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宫轻云亦如是,紧抿嘴唇,小圆却张着小嘴,惊奇万分。   她脱口而道:“湛然,我要跟你一块儿回去!”   说罢,她感受到众人目光,顿时秀脸腾一下红了,刚才这一句未经大脑,脱口而出,与李慕禅亲近,说话习惯了顺嘴而出。   竹照师太咯咯笑道:“还是小圆真性情,好啦,你们过两天,就随湛然一块儿下山,去天龙城罢!”   “是。”三女应道。   李慕禅既是欢喜,又是无奈,梅若兰她们能在自己身边,固然是妙,欢喜不已,但她们目的不纯,是为了看住自己,他大觉好笑。   他放下茶盏,道:“师父,我先去拜见太叔祖。”   “去吧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抿嘴笑道:“去了准要挨训,你是逃不掉的!”   李慕禅笑笑,起身对众女点点头,飘身而去。   竹照师太看着他的身影,摇摇头:“我这个弟子呀,什么都好,人聪明,性子也好,就是太招女人喜欢了!”   众女脸色微红,默然不语。   即使脸皮薄如梅若兰,也没否认,他一直在身边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也从没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异样。   可随着他离开,整个沧海山好像一下空荡荡的,没有了生机。   每天醒来就练功,练累了就休息,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   小圆还好些,她性子开朗活泼,没心没肺,跟别人打打闹闹,不让自己安静下来就成。   宫轻云却不行,思念的感觉尤甚,她每天都要悄悄经过李慕禅的院子,看一眼这座小院,心里便生出几分甜蜜,又有几分渴望,仿佛饮鸩止渴。   她一直盼望有奇迹降临,李慕禅会突然现身,笑吟吟的跟自己打招呼。   “这世上慧眼识珠的女人多得是!”竹照师太抿嘴轻笑,瞥了一眼娇艳如花的三女,笑道:“湛然吧,貌不惊人,寻常女子见了,不会喜欢,相处久了,却有致命的吸引力,是不是?”   温吟月轻哼一声,淡淡道:“师父,你言过其实了,这个家伙哪有这么好,轻薄无行,行止荒唐,哪有一点儿稳重之气?”   “吟月你呀……”竹照师太笑了起来,意味深长。   ……   李慕禅来到后山,曾经闭关之处,苍松依旧青绿,清风拂过,发出隐隐啸声,如虎踞龙盘。   巨松笼罩的一片空地上,小亭之中,蓝纯和黄衫飘飘,负手而立。   李慕禅来到近前,合十一礼:“太叔祖。”   蓝纯和转过身,清癯脸庞冷冰冰的,双眼神光湛然:“当上将军了?”   “没有。”李慕禅摇头。   蓝纯和冷冷道:“那回来做甚?!”   李慕禅挠挠头,笑道:“太想家了,就偷跑回来看看。”   蓝纯和冷哼:“儿女情长,不是成大事的料!”   李慕禅笑笑,道:“太叔祖近来可好?”   “残延苟喘的活着,有什么好?”蓝纯和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太叔祖不必着急,军中武学确实神妙,我金刚不坏神功又进了一层,照此下去,很快又有进境。”   “沧海神功呢?”蓝纯和问。   李慕禅摇头道:“虽然深厚,没有质变。”   “当了将军,才算摸着军中武学真正精髓!”蓝纯和道。   李慕禅笑道:“我如今修炼小龙形,将军方能修习,收获极大,能够修炼九转洗髓经了。”   “哦——?”蓝纯和一怔,挑挑剑眉:“九转洗髓经果然是军中武学?”   “应该是从军中武学转变而来,但没有动作,纯粹运功,很难得其神髓,我自行摸索着,与小龙形结合,还原了一下,……这次回来,想把九转洗髓经传下去。”李慕禅点点头。   第315章 疑惑   蓝纯和挑着眉问:“你自己创出了动作?”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虽不敢说太完善,我修炼着还成,没什么弊端,已经练成第一层。”   蓝纯和点点头:“九转洗髓经,练成一层,功力倍增,怪不得……”   他打量一眼李慕禅,又皱眉:“咦,你这是沧海神功?”   李慕禅笑道:“我恢复沧海神功,速度很快。”   “嗯。”蓝纯和点头道:“你如今并非废功,失去沧海神功,无异于力竭罢了,恢复自然快。”   李慕禅决定,舍利之事绝不传于他人。   ……   蓝纯和又问:“谁都能修炼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摇摇头:“需得先废了自己的内力,再修炼九转洗髓经,否则会有冲突,我毕竟是按军中武功的路数来的。”   “嗯,那也不难。”蓝纯和点头,冰冷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每人功力倍增,对咱们沧海山实力提升大有裨益。”   每个人的内力都提升一倍,绝非双倍这么简单。   李慕禅笑着点头,他对沧海山感情极深,不像别的大门派,勾心斗角,而是一片和谐,实属异数,他珍惜之极。   对于人性之劣,他知之甚深,越发觉得这般情形难得。   九转洗髓经共有九层,他这只传了第一层罢了,第二层的心法,与第一层完全不同。   他已经创好,一直没修炼,是等着内力积累足够深厚,再一举突破第二层,至于第二层的心法,他不会再传于外人。   “湛然,你很好!”蓝纯和抚髯,赞许的点头:“难得你如此胸襟!”   李慕禅笑道:“沧海山就是我的根,能让沧海山壮大,弟子岂能敝帚自珍?”   “难得你看得这般清楚!”蓝纯和心慰的点头,叹道:“年轻人中,难看透这一点的,唯你一人罢了!”   李慕禅笑道:“太叔祖,大伙都这般想的,我说出来罢了!”   蓝纯和摇摇头,不以为然:“现在的年轻人,想的只有自己,只想索取,不想奉献,唉……”   李慕禅笑道:“可能太顺风顺水,还没悟透罢了,年纪大了之后,慢慢就会明白了,太叔祖不必心急。”   “嗯,你说的也是。”蓝纯和点点头,微笑道:“我这么大年纪时,也是什么也不管,只想自己痛快,不想其他。”   他对李慕禅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不再像从前一般居高临下,是被李慕禅此举所感,心中感慨万千。   ……   蓝纯和忽然道:“对了,前一阵子,因明老和尚那里来了军中的人。”   “是调查我的背景?”李慕禅问。   蓝纯和点头:“不错。”   李慕禅笑道:“亏得太叔祖安排妥当,行事周密。”   蓝纯和道:“这是理所当然,军中最重机密,岂能妄用不妥之人?”   他皱一下眉头:“你这次怎么回来?”   李慕禅道:“我蒙都尉青眯,有些超然,旁人自然不成。”   他能一次一次的请假,皆都尉之赐,显然是对他立功的褒奖,可能因为自己一些劳功,没法子赏赐,请假便宽松许多。   蓝纯和不以为然:“那这次来,万一有人跟着……”   李慕禅笑道:“我把通诚送到山上,借着这个由头,来沧海山也没什么,不会引人怀疑。”   “唔,那倒也是。”蓝纯和抚髯点头,颇为欣慰。   年纪轻轻,行事如此周密,确实非同小可。   “我送你过去,是为了沧海神功,没想到金刚不坏神功也能精进,你慢慢摸索吧。”蓝纯和沉吟着说道:“老夫一直觉得,当世之中,军中武学更加高明,走的路最正,其中的奥妙,相信依你的悟性,当有体会。”   李慕禅点点头。   他对道家的精气神三分,顺则化民,逆则成神深信不疑,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还虚,这是道家的内丹理论。   武林内法的修炼,乍看是走这样的路,但与军中武学一比,便知其不精纯,先用神化气,再用气化神,走的是循环,不纯粹。   军中武学则纯粹得多,练精化气,练气化神,不过,也难走得多。   “好啦,去吧,不用陪我这老头子!”蓝纯和摆摆手。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太叔祖,这是我从西赵的灵山派那里讨来的固元丹。”   “西赵的灵山派?”蓝纯和一怔,想了想,道:“灵山派是西赵的四大派之一,你去过那里?”   李慕禅点头:“我前几天刚回来,……这固元丹有培养元气之妙,最有益身体,太叔祖多吃一些罢。”   “我这老不死的吃这做甚。”蓝纯和摆摆手。   李慕禅笑道:“太叔祖是咱们沧海山的定海神针,为了沧海山,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好吧。”蓝纯和露出一丝笑意,接过瓷瓶。   ……   高通诚正在挑水,他自从进入沧海山,便要从头开始,在这里,他谁也不认得,与旁的沧海山外门弟子无异。   每天清晨,他都要起来挑水,要挑上半天,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才罢休。   不过,他却很快乐,很快与周围的外门弟子混熟,说说笑笑,体会着从没有过的快活。   与众多的同龄人在一起,说话放得开,大伙都谈得来,与原本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或是出去与几个朋友厮混,更加快活。   没几天功夫,他整个大变样,浑身肌肉隐隐,虽未凸现,却力量更足,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   每天挑水之余,他坚持练师父所传的疯魔棍法。   他发觉,这疯魔棍法越练越觉奇妙,精疲力竭的时候,练一遍这棍法,就泡进了热水里,练完之后,浑身舒畅,神清气爽,疲劳一下消去,反而力量大增,好像更强几分。   如此一来,他乐此不疲,每次挑完水,他都要坚持练疯魔棍法,旁人看他练这个,都笑个不停,觉得再粗浅不过,不屑一顾。   他们虽是外门弟子,却也见识过内门弟子修炼武功,个个招式精妙,即使最基本的剑法,也比这套疯魔棍法精妙得多。   高通诚却坚信这套棍法之妙,他已经打听过,沧海山并没有明空这位人物,说到和尚,倒有一位,号称沧海山千年一出的天才——湛然。   只不过,这位湛然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像多数时间在闭关练功,这一批外门弟子见过的不多。   不过,从别的外门弟子那里知道,这位湛然师兄貌不惊人,人很和煦,很好相处的。   私下里,人们除了对几位师姐,就是对这位湛然师兄议论最多。   高通诚失望之余,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自己师父莫不就是这位千年一出的天才——湛然?   他随后又否认,觉得不会那么巧,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况且,师父法号明空,为何在变了法号?   他心里既有一丝奢望,又觉得不太可能,心痒难耐,恨不得回去找师父,当面问问他是不是湛然。   不过,无论如何,师父所传的疯魔棍法,确实是绝学,他的进步明显比旁人快,有超然出群之势。   ……   这天中午,他正在挑最后一趟水,走到半山腰,大汗淋漓,忽然头顶有人在叫:“嗨,高师弟,有人找你呐!”   高通诚抬头一瞧,笑道:“宋师兄,谁招呼我?”   “是一位师姐!”宋师兄身形高瘦,脸庞也长长的,鼻梁上有几个小麻子,个子虽高,却很随和。   高通诚一看,一个饱满如桃的少女盈盈下台阶,双手负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你就是高通诚?”   “是,小圆师姐。”高通诚忙点头,认出了这位小圆师姐。   这位小圆师姐在诸师姐之中,人气极高,貌美如花,性格可爱,是许多外门弟子眼中的女神。   “跟我来罢!”小圆上下打量着他,点点头。   高通诚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忙道:“小圆师姐,我这水……”   “宋师弟,你帮他挑回去,拜托了!”小圆对旁边的宋师兄笑笑。   宋师兄忙不迭的点头:“好嘞!”   小圆一摆手,娇嗔道:“好啦,别婆婆妈妈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身姿饱满诱人。   高通诚对宋师兄歉然的笑笑,忙跟在小圆身后,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汗味熏着她。   他一边走,一边奇怪,自己虽认得小圆师姐,小圆师姐却不认自己,两人同在同一山上,却有十万八千里之隔,如云端的仙子,遥不可及。   小圆师姐为何忽然叫自己?有什么事?   小圆忽然停住,转身招招小手,高通诚虽疑惑,不由自主的迈步上前:“小圆师姐……?”   小圆打量着他,道:“小家伙,来山上几天了?”   “一个月。”高通诚忙道。   小圆轻颔首:“唔,一个月,那过第一关了吗?”   “还没有。”高通诚摇头。   小圆摇头道:“你比你师父差多啦!”   第316章 传授   高通诚精神一振,忙道:“小圆师姐认得我师父?”   “不认得你师父,我找你做甚!”小圆娇嗔,哼道:“对啦,你还不知道吧,湛然就是你师父!”   “真的?!”高通诚大喜过望。   小圆白他一眼:“什么真的假的,我骗你做甚!”   高通诚只觉魂都飞了,她这一眼,风情无限,勾魂摄魄,他几乎抵抗不住,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脸却红了。   小圆抿嘴轻笑,道:“你这小家伙,脸皮倒薄,跟你师父一点儿不像!”   高通诚红着脸道:“师父回来了吗?”   “嗯,已经回来了,跟我来罢。”小圆点头。   ……   他跟着小圆往上走,一直往上,然后左边一拐,来到一间小院,小圆敲了敲门环,推门进去。   高通诚跟着进去,但见师父正一身月白僧袍,悠然的坐在小亭里,旁边坐着几女。   “通诚,过来。”李慕禅笑着招招手。   高通诚只觉眼前的师父,与从前截然相反,从前是刚猛劲拔,如今却是潇洒悠然,气质不同,如换了一个人。   小圆捂嘴咯咯笑道:“湛然,你这个徒弟有点儿呆呀!”   高通诚脸腾的红了,手足无措,入眼所见,皆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他眼睛没处安放,不知如何是好。   李慕禅笑道:“小圆,你嘴下留人罢!”   小圆咯咯笑道:“湛然,你这徒弟脸皮这么薄,怎么闯荡武林呀,可是不成,不成的!”   李慕禅笑道:“慢慢来,武功高了,底气自然足,也不至于如此,况且,你们个个容颜美丽,艳光照人,由不得通诚脸红。”   “咯咯……”小圆听他夸自己漂亮,忍不住娇笑。   李慕禅招招手:“通诚,过来坐下。”   高通诚不敢看众女,来到小亭里,坐到他对面。   李慕禅笑道:“通诚,近来过得如何?……嗯,很有进境,看来没偷懒,练功很刻苦。”   高通诚道:“师父,你真的是湛然么?”   李慕禅笑道:“是,我原本法号湛然,去军中效力,就改了法号,唤明空,法号仅虚妄,没什么大惊小怪。”   高通诚心中兴奋,没想到众人嘴里的传奇,就是自己的师父!   李慕禅笑道:“通诚,这些人你都不认得罢?”   ……   高通诚抬头,坐在师父身边的是大师姐,他认得,另一边是梅师姐,他认得,梅师姐旁边是宫师姐,他也认得,小圆师姐,他自然也认得。   李慕禅笑着介绍:“这是大师伯,梅师伯,宫师叔,小圆师叔。”   高通诚苦笑,自己一下降了一辈,忙起身一一见礼:“大师伯,梅师伯,宫师叔,小圆师叔。”   小圆咯咯笑道:“湛然,我都成了师叔了呀,真是岁月催人老哇!”   李慕禅失笑,这句话他常用,被小圆学了去,用在这里,只觉得古怪好笑,没有沧桑感。   高通诚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看李慕禅身边拥着美人儿,心下暗自羡慕,又自崇敬,果然不愧是师父,沧海山的绝色,几乎皆在他身边。   “师姐,我走之后,通诚就拜托你了。”李慕禅转头对温吟月笑道。   温吟月淡淡道:“放在这里,又没人欺负他。”   “他资质还成,师姐你替我授艺吧。”李慕禅道。   “嗯。”温吟月淡淡点头。   李慕禅转头道:“通诚,你母亲可好?”   “是,母亲一切安好。”高通诚点头。   这并非客气,自从来到沧海山,高夫人开朗了许多,平日里悠闲,没什么事做,就帮忙做些女红,或是传众女插花绝艺,授大伙女红,很得大伙尊敬。   李慕禅道:“我过两天又要离开,我走之后,你就随着大师姐练功罢,先过了外门的三关!”   “是,师父。”高通诚忙点头。   师父的传奇,沧海山上下无人不知,一日过三关,可谓前无古人,怕也后无来者,他身为弟子,不能弱了师父的名头。   “至于我的身份,别说与旁人。”李慕禅又道。   高通诚又应了,道:“师父,你是不是在做危险的事?”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危险,只是身为武林中人,不能参军,若被人知道了身份,是一大麻烦。”   “是。”高通诚恍然明白。   梅若兰打量着他,点点头:“湛然,你找了一位好弟子。”   李慕禅笑道:“还成吧,梅师姐,往后可承蒙多多关照呀!”   梅若兰笑了笑,灿若光雪:“看他外憨内滑,不像能吃亏的,你就放心罢。”   高通诚挠挠头,更显憨厚,却心惊这位梅师伯的厉害。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嗯,但愿如此罢,……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愿他能明白就好。”   梅若兰轻笑:“你这个当师父的就聪明,就别怨徒弟跟着聪明啦!”   ……   李慕禅跟他说了几句,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小院内只剩下温吟月诸女。   李慕禅道:“大师姐,我练了一套九转洗髓经,想传给大伙,可我无暇分身,只有劳烦大师姐了。”   温吟月皱眉道:“九转洗髓经?”   李慕禅笑道:“我在军中无事,把九转洗髓经还原,效果不错,功力倍增,大伙若都能练成,对咱们沧海山有利。”   “师父准了?”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已经准了,由我传给你,大师姐你再传与别人。”   “师父既有吩咐,自然遵行。”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道:“不过,想练九转洗髓经,先得散去内力。”   温吟月皱眉,不解的瞪着他,李慕禅于是将军中武学与武林心法说了一通,又说明这九转洗髓经是军中武学。   温吟月沉吟一下,点点头,学了李慕禅所传的散功诀。   梅若兰三女说了一声,先离开了,先回去做一些准备,她们马上要离开沧海山,跟着李慕禅返回天龙城。   小院内只剩下李慕禅与温吟月两人。   温吟月盘膝坐在李慕禅屋内的榻上,气息匀和,肌肤细腻莹白,明眸若宝石,与无极殿内的玉像隐隐相似。   她散去内力,周身肌肤变得越发温润如玉,明眸越发黑亮灿然,更像无极殿内那尊玉像。   李慕禅隐隐明白,这是她所练的妙莲经所致,看来沧海神功别蕴玄妙,当初那一道沧海神指指力,应该是以妙莲经所催发。   不过,随着她散去妙莲经,李慕禅他心通的威力显露出来,能感受到她的心湖波动,不复先前的一片空白,无所探测。   李慕禅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灿然的眸子,忽然笑问:“师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温吟月面不改色,淡淡瞥他一眼:“说什么胡话!”   他觉察她心湖无波,根本没什么波澜,顿时大失所望,看来自己没能打动大师姐的芳心呐。   李慕禅忙正色,笑道:“大师姐,我说笑呢,现在觉得可好?能不能马上修炼九转洗髓经?”   “嗯,开始罢。”温吟月缓缓下了榻,穿上靴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两人来到小院,在花圃中间的练武场上,开始修炼九转洗髓经。   ……   李慕禅道:“师姐,军中武学与沧海山的武学,根本区别就是心神无用,最重动作。”   温吟月明眸如宝石,灿然生光的盯着他,神情却淡然。   李慕禅笑道:“咱们一式一式慢慢来,凭师姐你的资质,学会不难。”   说罢,他开始摆出一个动作,温吟月跟着摆出。   李慕禅帮忙纠正,举止之间,两人难免擦擦碰碰,耳鬓厮磨。   温吟月神情专注而淡然,无动于衷,精神都集中于动作上,没有杂念,李慕禅鼻间缭绕着淡淡幽香,如温香软玉在怀,实是难言的诱惑。   好在他定力高深,一边享受着,一边集中精神,竭力让她能够尽快学会,他还不屑趁机占便宜。   这第一层心法简单,对温吟月来说,却也不易,她第一次接触军中武学,有些不适应,觉得每一个动作都别扭非常,浑身不得劲。   李慕禅所创,所有动作皆服务于内力运行,至于动作美不美,顺不顺畅,协调不协调,却是不能顾及。   但李慕禅的要求极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皆得完全达标,否则要重来,聪慧如温吟月,也至傍晚才完全掌握。   李慕禅没觉得如何,他精神身体皆强横,温吟月却有些受不住,散去了功力,恢复成弱质纤纤的女子。   李慕禅从怀里取出瓷瓶,掏出一枚固元丹,让她服下,然后歇一会儿,接着练,一定得练好了。   她不仅自己要练好,还要传给别人,自是不能马虎。   温吟月一直淡然相对,即使累得娇喘吁吁,歇息一会儿,咬牙接着坚持练,恨得牙根直咬。   李慕禅有他心通,知道她心思,暗自苦笑。   第317章 夫人   温吟月确实聪明绝顶,开始学时,极不适应,觉得浑身别扭,每一个动作都艰难非常。   但学了两招之后,她很快摸准了军中武学的特点,完全抹去了沧海剑派武学烙印,完全投入军中武学中。   如此适应能力,李慕禅自忖不及,大师姐就是大师姐,练武之奇才,自己受之有愧,大师姐才是真正的奇才。   李慕禅心中叹服,教得尽心,温吟月学得尽心,两人配合默契,到了傍晚时分,温吟月已经完全掌握。   李慕禅啧啧赞叹,换了旁人,可没这么容易。   ……   李慕禅请她到小亭中坐下,小圆端上茶盏,坐下说话。   “师姐,这九转洗髓经,需得练一阵子,军中内力涤荡经脉,扩充经脉,才算是完功,然后再散去内力,恢复沧海神功。”李慕禅道。   温吟月优雅端盏,轻啜一口茶茗,蹙眉沉吟:“军中内力真不能与沧海神功相容?”   李慕禅点头:“这是千古以来的定例,无人可破,不过大师姐是奇才,可以一试,但用处不大。”   温吟月沉吟片刻,慢慢又啜一口茶茗,点点头:“嗯,好吧,……九转洗髓经一共九转,这是第一转罢?”   李慕禅点头:“我只还原了第一转,其余九转,太过艰难,好像不成了。”   温吟月明眸定定看着他,似要看透他心底。   李慕禅笑道:“即使有第二转,第三转,大伙也练不得,军中武学自成体系,与沧海神功冲突,能练第一转,已经是侥幸。”   “嗯,好吧。”温吟月细腻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点头。   李慕禅苦笑,大师姐聪慧过甚,什么都瞒不过她,换了个男人,面对这般女子,实在不是趣事。   不过,他心态超然,不滞于物,兼之有他心通,对大师姐的聪慧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有趣。   温吟月沉吟片刻,道:“依我这般进度,何时能完满?”   李慕禅道:“估计得一个月。”   “嗯,差不多。”温吟月点点头,道:“你在军中小心,沧海山能不回就别回来,免得惹人怀疑。”   李慕禅将高通诚之事一说,温吟月摇头:“固然能掩人耳目,但有人真心想查,禁不住查的。”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嗯,那也是,……大师姐教完了大伙,就来天龙城看我罢,我不能回来,你能去。”   温吟月白他一眼,哼道:“我没功夫!”   ……   李慕禅嘿嘿笑了笑,抚着小胡子,悠然道:“梅师姐她们到天龙城,我想让她们经营一间铺子。”   “抛头露面?”温吟月蹙眉。   李慕禅笑道:“她们一直闲着也无聊,不如找点事儿做。”   温吟月淡淡道:“还是先问过她们吧,她们一直在沧海山练功,闲得住。”   “嗯,也好。”李慕禅点头。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温吟月起身离开了。   李慕禅最好的两位朋友随着赵金生下山行事,他没能见着,在山上待了两天,除了指点温吟月九转洗髓经,就是指点高通诚疯魔棍法。   高通诚已经通过了外门第一关,但没能通过第二关,他很羞愧,觉得愧对师父的教导,无脸见人。   李慕禅安慰了他两句,让他不必急,只要进了内门,自有大师伯传授沧海山绝学,将来定有成就。   第三天晚上,趁着众人都歇下了,李慕禅与梅若兰,宫轻云,小圆,辞别竹照师太温吟月,离开了沧海山,返回天龙城。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宫轻云与小圆脚步轻盈,速度奇快,胜过奔马,李慕禅赞叹了几句。   她们有沧海神功护体,片尘不沾,从晚上到早晨,从早晨到晚上,一直不停气的施展轻功,中途只停下来一气,吃些东西,喝喝水。   她们虽有沧海神功,轻功绝顶,但这般一口气不停的疾驰,尚是首次,慢慢的有些吃不消。   李慕禅装作看不到,只在前面与梅若兰并肩而行,小圆嘟着嘴,颇不乐意,不时横眼斜他,怨他心狠。   李慕禅收起沧海神功,用的是小龙形的飞升式,速度奇快,丝毫不逊于缩地成寸之术。   地之精气源源不断的从涌泉穴钻进,内力不但不见消耗,反而不停的增长,他思忖,再过一个月,应该能修炼九转洗髓经的第二层了。   若能练成第二层,武功再翻倍,那便真正有了自保之力。   不过,沧海神功的层次没精进,即使再翻倍,想必仍是第六层,突破不了第七层这一关。   这需得机缘,内力深厚并没什么用处,沧海神功古怪,与平常武功不同,强练无用,悟性第一,想凭着埋头苦练,用量变引起质变,那是走错了路,像如今的自己,沧海神功已经极深厚,偏偏毫无突破之机。   李慕禅推测,这需要一个契机,这契机可能在下一刻出现,可能一辈子不能出现,只停留在第六层。   如今第六层,已经是顶尖,内力已精纯若水,威力也强横之极,但他立志做天下第一高手,前人所创的功夫,练不到顶,有什么脸说天下第一?   ……   小圆一直叫着苦,心下嘟囔,却没偷懒,第二天晚上,他们终于赶回了天龙城,偷偷潜入城中,进了明府。   李慕禅先把她们安顿下来,三女见到后花园荷池上的水榭,大是欢喜,每人占了一间,兴奋莫名。   最终,梅若兰的水榭在正中,小圆的在西边,宫轻云的在东边,李慕禅被赶出去,在前院。   李慕禅先把仆人们叫到一块儿,跟他们介绍了梅若兰她们,从此之后,她们就是女主人了。   小雅颇是惊异的看了看三女,明眸闪了闪,心下奇怪,和尚不是不能娶妻嘛,怎么会有女主人?   李慕禅摆摆手,解散了他们,四人坐在梅若兰的水榭里说话。   此时,水榭敞开门窗,清凉气息流转,月色朦胧,洒下如水月华,落在平阔的荷花池上,观之心胸顿时一畅。   荷池四周绽放着一朵朵小小的黄花,香气幽幽,沁人心脾,与艾草有些相似,能够驱蚊。   小圆捧着茶盏,忽然嘻嘻一笑:“湛然,你刚才说,咱们是女主人,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   李慕禅笑道:“有禁俗令在,难怪他们惊诧。”   小圆抿嘴轻笑:“那咱们用什么身份呀?真是你夫人么?”   宫轻云一扯她袖子,白她一眼,小圆嘻嘻笑起来:“真是好玩呢!”   梅若兰蹙眉,明眸迷离闪烁,沉吟半晌,道:“要不,用姐弟?”   李慕禅摇摇头:“我当初跟军中说了,自己是孤儿,不能再反悔,那就当一阵子我的夫人罢。”   “那禁俗令……?”梅若兰强抑羞意,故作平静的道。   李慕禅笑道:“禁俗令是前几年所颁,咱们就说成亲得早,在禁俗令之前就是了。”   “嘻嘻,这主意好,大夫人,二夫人,小丫环!”小圆娇笑,一一指向梅若兰,宫轻云,还有自己。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道:“若是真的,那可美得很!”   能将梅若兰,宫轻云,还有小圆一块儿娶进门,那可是美事儿,若能加上温吟月,再好不过。   可惜,这只能想一想,梅师姐虽对自己有好感,却不到非嫁不可的地步,宫轻云情深,却不想嫁给自己,小圆呢,没什么主见,嫁亦可,不嫁亦可。   梅若兰终于抑不住脸红,娇艳如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湛然,别不正经,这是掩人耳目罢了!”   李慕禅笑道:“梅师姐,咱们最好扮得像一些,免得露出马脚,军中一旦有人怀疑,那可要命!”   他说得嘻嘻哈哈,众女脸色却沉下来,知其重要,一旦有人怀疑,察出他的真正身份,必是一番追杀。   一国之力追杀,就是换了南宫思道,也无幸理。   ……   众人说说笑笑中,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晨曦已露,李慕禅惊觉,让她们快睡觉,又叮嘱道,她们出去时,要戴上面纱,免得惊着旁人。   李慕禅坐到自己的榻上,想了一阵子,恍如一梦,没想到,梅若兰她们竟随自己过来了,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坐下来细细一想,可能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还好是掌门下的令,否则,她们现在反应过来,会羞死。   他忽然觉得明府不一样了,有她们在,整个明府的空气格外香甜,吸进去,浑身生机勃勃,劲头十足。   他浮想联翩,不知不觉中太阳升起,他忙斩去杂念,进入观天人神照经,恢复精神,一天两夜没有休息,有点儿累。   随后的几天,他一直呆在明府,一边修炼小龙形,一边传三女九转洗髓经,她们也都聪明,很快学会。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没给她们固元丹,怕影响内力精纯,从而影响九转洗髓经的效果,还是一点一点儿苦练为好,反正不急。   他在府里呆了五六天,待假期过了,返回内营,直接跟纪老说,自己准备去西赵,找一只鹰,看能不能练出来,对付黑鹰骑的黑鹰。   第318章 逃走   没想到,纪老却摇摇头,其余诸老也跟着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讶然,他本以为一提,纪老他们会答应。   黑鹰骑固然精锐,以一抵四,绰绰有余,但最厉害的是那只黑鹰,若是打下来,黑鹰骑无异于失明。   正因有了黑鹰,黑鹰骑才能进退自如,将两城之间辽阔的大草原为后花园,想来则来,想走则走。   没有了这只黑鹰,纵使他们战力惊人,一旦遇上骁骑营或飞骑营的人,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太可能。   料敌先机,时时处于主动,而骁骑营与飞骑营的人却胆战心惊,一旦出了腾龙城,心弦紧绷,担心有黑鹰骑的人跳出来。   如此心态之下,战力的发挥天壤之别,自然吃亏。   ……   练武场上,李慕禅与李老头他们切磋了一番,挨了不少的招,最终累得气喘吁吁,他走了几步,很快平息,停下与纪老他们说话。   纪老摇头叹道:“明空,你这个心思,大伙早就有了,也有很多人尝试,想要收拾那头黑鹰。”   “不成吗?”李慕禅问。   纪老摇头,苦笑道:“咱们军中缺乏驯鹰高手,但总算驯出几头鹰,可到了天上,一碰上黑鹰,直接成了它的跟班,不与它为敌。”   李慕禅惊奇的挑挑眉毛。   李老头哼道:“哼,它就是鹰王,甭管什么鹰,碰上了,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甭指望对付它!”   纪老叹道:“在外面买的鹰,成色有限,不可能超过那头鹰,所以明空,你也不必白费功夫了!”   “就是,把黑鹰骑的家伙都收拾了,有鹰又如何?”李老头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纪老,我还想试试。”   “你这小和尚……”李老头瞪大小眼,纪老一摆手,止住他的话,望向李慕禅:“明空,你可是有主意。”   李慕禅沉吟道:“我想试试,喂固元丹看看。”   “用固元丹培养鹰?”纪老一怔,李老头小眼睛又瞪大,喝道:“好小子,你倒是舍得!”   他忙道:“纪老,这法子说不定行!”   纪老想了一会儿,慢慢点头:“这倒也是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见效,……好吧,明空,你试试吧!”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纪老!”   他其余别有心思,想的并非固元丹,而是内力。   从赤影身上,他明白了内力之强横,赤影如今神骏非常,速度胜过先前一倍,正是修炼内功之效。   自己弄来一只鹰,若能教会它修炼内力,战力可期。   ……   严愣思本也想跟着,李慕禅拒绝了,别耽搁了他练功,他一个人去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成。   严愣思也不勉强,他知道自己武功差得远,一旦有什么冲突,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是拖累。   晚上,李慕禅直接从西墙翻过去,进了大草原,在月光之下疾掠,如一抹轻烟,掠至灵云城。   趁着夜晚,他翻进灵云城城墙,翻进黑鹰骑驻地。   乍一踏进黑鹰骑营内,他汗毛腾的一下竖起,脸色顿时沉下来,暗道不妙,遇上硬茬了。   他闭上眼,虚空之眼俯看,整个营内的情形尽在眼底,近百座屋子连绵一片,封住灵云城南,整个军营呈一个圆形。   在这圆形位置,是一座大宅子,正有四个老者在各自房中盘膝打坐,李慕禅虚空之眼一观照,四人同时睁眼,目光射向高空。   李慕禅一惊,忙收回心神,这四个这一瞥,竟有目光相对之感,他们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注视!   这是前所未有之现象,这四个老者精神之强,真是骇人。   李慕禅汗毛竖起,丝丝寒气在后背流转,他觉自己陷入虎群,危险重重,随时会有性命之危。   他收敛自己心神,归于体内,整个人化为一尊石像,心跳仿佛也停止了,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相信,一旦自己有异动,将面临这四人的捕杀,自己绝无胜算。   他暗自叹息,早知如此,不该这么急,把九转洗髓经经至第二层,再过来,才是万无一失。   他暗恼自己放松警惕,来了军营后,环境变得安宁,敌人只在对面的黑鹰骑,周围安全无比,可以信任。   从前闯荡武林时,时刻提防,不知何时有敌人冒出来偷袭暗算,思维一直灵动流转,不敢安心。   而进了军营,不必提防每个人,只需在上战场上,转动脑筋即可,心一安逸,对危险的感觉丧失敏锐。   换了从前,早就应该想到,灵山派闯进两个高手,黑鹰骑岂能不知,岂能不加强防备?   他埋怨了自己一会儿,很快压下,急思对策。   ……   一声哨响,整个军营从沉睡中惊醒,动了起来,化为一支支小队,开始在军营里到处巡逻。   李慕禅暗叹,看来藏不住了,只能硬闯。   他忽然动了起来,化为一道轻烟,以小龙形的飞升式,轻盈的流转,在众人的眼皮之下游走。   他轻功绝妙,落地无声无息,身法又快,黑鹰骑的骑士虽都是高手,比他却差得远。   他往里走,想钻进灵云城,比起往外,城内更安全,况且,他也没忘了目的。   他飘身如絮,在众骑士眼片底下,辗转腾挪,终于脱出了包围,钻出了军营,顿时长吁一口气。   恰在这时,耳边蓦地一声冷哼。   汗毛竖起,李慕禅苦笑着转身,四个老者正站在他身后,一幅玩味神情,上下打量着他。   这四个老者一个魁梧高大,脸如重枣,一个削瘦劲拔,如松如树,相貌清癯,目光灼灼,另两个老者相貌平平,没什么特点,中等身材,平常容貌,极易被人忽略过去。   李慕禅察觉到,这两人的内力不够深,确实逊于另二人。   李慕禅蓦地一晃,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三十丈外,已经完全脱出了军营范围,钻向一条街道。   军营隔着百姓的房子有百米远,他一下即掠过,便要钻进一条街道,眼前却一闪,四个老者挡在身前。   李慕禅苦笑,果然是硬茬儿,轻功更胜自己。   一旦轻功不如,想跑可就难了,他叹了口气,抱拳呵呵笑道:“四位前辈,拦住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一个红脸老者冷冷道:“你是大衍的人吧?”   他魁梧高大,胖乎乎的,脸若重枣,双眼锐利逼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错,在下是大衍的人,……据说西赵的马很好,在下想过来见识一二。”   他一边说话,笑容满面,一边催动燃灯术,可惜,军中内力根本不管用,燃灯术失效。   红脸老者冷笑:“见识骏马?……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前辈何出此言?……西赵的骏马乃一绝,最厉害的是黑鹰骑的黑鹰座骑,更是佼佼者,果然名不虚传!”   “嘿,小子,这话骗小孩呢!”另一个相貌平平的老者冷笑:“你半夜三更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马?”   李慕禅郑重点头:“正是!……黑鹰骑的坐骑,确实一绝!”   四人摇头失笑,冷冷瞪着李慕禅。   ……   李慕禅笑道:“四位前辈还有何疑问?”   “大衍人跨入黑鹰骑,杀无赦!”红脸老者冷笑,微眯眼睛:“咱们给你一个痛快的,不如自裁了罢!”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不甘心地叫道:“前辈何出此言,在下虽是大衍人,可来西赵并没犯什么事,怎么就喊打喊杀?”   “无论是谁,侵入黑鹰骑驻地,杀无赦!”红脸老者冷冷道,不耐烦的哼道:“快点儿自裁了罢,咱们亲自动手,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老二,还没问出他究竟是谁,岂能这么放过?”劲拔老者皱眉。   红脸老者摇摇头:“可惜了……”   “告辞!”李慕禅忽然一动,蓦地冲向四人,流星曳下。   这一会儿功夫,他换成沧海神功,燃烧术施展,跺脚化为一道流星,正面冲向四人。   内力熊熊燃烧,无尽的力量汹涌而出,经脉仿佛要撕裂,眼前朦胧,他闭上眼睛,通过虚空之眼观看。   四个老者一怔,随即迎上,探掌便击,忽然发觉有异,李慕禅竟如一缕清风,一掠而过,四人出掌成空。   四人发觉不妙,转身去追,但李慕禅已经跑得没了影子,四个对视一眼,大觉惊异,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追!”四人不甘心的怒哼一声,朝着李慕禅的方向追去。   李慕禅施展燃灯术,内力熊熊,速度如电。   灵云城街道纵横,四通八达,他穿过一重,又一重,拐来拐去,朝着西边而去,据他所知,黑鹰骑与西边的白马骑不对付。   在靠近白马骑营区不远,一间民房,他钻了进去,躲起来。   很快外面脚上匆匆,李慕禅暗叹,没想到他们竟发动了兵士,开始戒严,一家一家的排着搜。   第319章 病鹰   李慕禅皱眉,他虚空之眼俯视,找了一处豪华的府宅,钻了进去,老老实实躲在一座假山上,化为一尊山石,一动不动的坐着。   乍一看去,就是一块儿石头,很难认出是人。   这府宅里护卫甚多,人来人往,不停的有人走动,拿着火把,照得周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甚至还牵着狗。   不过,李慕禅有他心通,精神如龙,这些狗遇上他,直接哑无声息,不敢出声叫唤,没人发觉他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有士卒排查到这边,却停下来。   ……   李慕禅坐在假山上,听得外面的动静,有人在争论。   “李太爷府上,不必再搜!”一个士卒说道。   有人哼道:“上峰有令,任何一家都不能错过,这个家伙很狡猾!”   “虽有命令,但大伙执行时,要灵活一些才是,不能死板,一丝不漏,就是都统过来,也不敢搜这里的!”   “胡说!”   “我胡说,那你搜搜看,挨了打,咱们都统不但不会出头,反而再揍你一顿,给李太爷消气!”   众人默然,停在府宅外,一动不动。   “依我看,咱们也甭多此一举,这李府戒备森严,就是飞鸟也甭想落进去,又是人,又是狗的!”   “就是,要有人,早就有动静了,李府的护卫,个个是高手,黑鹰骑的人也不是对手!”   “比咱们白马营还差一点儿的!”众人轰然笑道,随即转开了。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他们知趣最好,也省得自己再溜,没想到这四个老家伙下手狠,竟搅得天翻地覆,一点儿不怕自己丢脸。   这四人的武功,个个绝顶,自己不敌,好在自己有燃灯术,加之内力深厚无加,威力更猛,才在猝然之间脱身。   他们若有防备,想脱身可难了,想必他们也有秘法。   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外面的动静慢慢减弱,李慕禅盘膝坐在假山上,一动不动,虚空之眼俯视,看着周围动静。   天快亮时,各自收队,黑鹰骑与白马骑的人都回去,却不见四个老者,李慕禅不敢探察太远,只在这座宅子附近而已。   他估计,这四个老者能感应到别人的窥探,一旦觉察到了,就能循之而返源,找到自己。   待天色大亮,城中才安静下来,老百姓们开始出来忙活。   李慕禅飘身出了李府,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找了一家酒楼。   ……   酒楼不大不小,算不得灵云城最好的,但胜在干净,布置得简洁大方。   李慕禅一边喝着饭,一边听周围的议论,听了一会儿,忽然跟身边一个中年男子打听,灵云城里哪里有卖鹰的,他想买一只鹰玩玩。   那中年男子大鼻子,身材魁梧,一身酒气,眼神却清明,笑道:“买鹰?兄弟你买鹰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喜欢打猎,找要一头鹰,省事儿!”   中年汉子点点头:“唔,那倒也是,这样罢,我对城里的鸟市很熟,一会儿我带你去!”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多谢了,……小二,上一坛滚金刀!”   滚金刀是这家酒楼的招牌酒,李慕禅喝过了,觉得味道一般,口感一般,只有一样——性烈。   看样子,这滚金刀深得大伙欢迎,人们多数要叫一坛,不过,这一坛的价格也不菲,寻常人也要掂量一二。   李慕禅看这中年汉子模样,知道是个喜欢酒的,给他钱,不如给他酒。   果然,中年汉子顿时眉开眼笑,端着碗坐到李慕禅对面,接过小二搬上来的酒坛,伸掌抹过封泥,大鼻子抽动几下,满脸陶醉,哈哈笑道:“兄弟真是痛快,来,老关我敬兄弟一碗!”   他斟满了两大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李慕禅也奉陪。   两人一口气喝了三碗,这才放下碗说话,中年汉子通报了姓名:关不平,乃一家镖局的镖手。   李慕禅也通报了姓名,李明空,原本是一个和尚,后来还俗,做了一个富家翁,吃喝玩乐为业。   关不平哈哈大笑,虽有些看不起李慕禅,却亲近得很,他明白,能吃喝玩乐的,都是家大业大,寻常人想吃喝玩乐,根本没那资格。   就像自己,虽有好身手,但一趟镖下来,能赚不少,却架不住自己的酒量大,很快都喝了,钱还不够花的。   两人很快喝光一坛,大部分是关不平喝了,李慕禅很少,嫌酒味不正,关不平看了,更不怀疑。   李慕禅又叫了一坛酒,提着出了酒楼,与关不平一块往北走。   一直走出了城门,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隔着很远,便听得鸟儿叽叽喳喳,蟋蟀啾啾,百灵鸟清脆鸣叫,各种鸟雀叫声此起彼伏,揉杂在一起。   关不平抱着酒坛,呵呵笑道:“李兄弟,这里就是卖鸟的,什么都有,鹰也不少,咱们一家一家看。”   李慕禅点点头,往里走,只见树林里三三两两的人,树枝上挂着一只只笼子,有的直接放在地上,里面是各种鸟。   ……   李慕禅走走停停,看到了不少的鹰,一个个站在笼子里,双眼炯炯,透着桀骜不驯。   关不平啧啧赞叹,一路之上所见都是好鹰,可看李慕禅,无动于衷,好像没什么兴趣。   “李兄弟,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鹰?”关不平凑上前,一身酒气扑鼻而来。   李慕禅摇头:“看遍了再说。”   “唔,那倒也是,那咱们先转遍了!”关不平觉得有理。   李慕禅慢慢的走,他想让鹰练内力,有个先决条件,这鹰得足够聪明,否则,根本学不会。   这一路上看下来,却没有觉得满意的。   他摇摇头,关不平见状,觉得纳闷,这里的鹰都不错呀,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眼光就是高。   李慕禅忽然停步,眼前是一个潦倒的青年,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衣,差点儿遮不住身子。   他虽蹲在地上,缩着身子,骨架却高大,可惜面黄肌瘦,像被饿了许多,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他身边一只笼子,里面蹲着两只鹰,羽毛凌乱枯黄,都闭着眼睛,轻轻颤抖,像要随时倒下。   一只鹰雄壮,另一只娇小,但两头鹰都打着摆子,随时会倒下去。   一看这样,关不平皱眉,哼道:“这位小哥,你这两头鹰马上就完了,还摆在这里做甚?”   青年忙站起来,个头直接超过了关不平,颇有威势。   他忙憨厚笑笑:“两位兄台,看看我的鹰吧!”   “你这鹰是怎么回事?”李慕禅伸手指指。   青年搓搓手,犹豫了一下,无奈叹道:“这是一对儿,这母的生了病,公的也不吃饭了,这不,饿成这样了。”   李慕禅皱眉,深深看他一眼。   “还有这样的鹰?”关不平不信。   青年忙道:“我若有瞎话,天打五雷轰!”   关不平看了看笼里的两头鹰,摇头道:“可惜了,快不行了。”   这个时代,没兽医,人生了病,多数都医不了,更别说鹰。   青年露出悲伤表情,叹道:“这两只鹰是我老爷子从小养大的,可惜,老爷子去年没了,这两头鹰也快不成了。”   “这鹰要价几何?”李慕禅皱眉打量着,淡淡问。   关不平忙道:“李兄弟,两头死鹰,要它们做甚?”   青年紧张的看着李慕禅,忙道:“只要十两银子!”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拿着罢。”   ……   关不平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青年忙不迭接过银子,飞快收进怀里,忙道:“它们是公子了的,告辞!”   说罢,他闪身便走,脚步匆匆,生怕李慕禅反悔,看着面黄肌瘦,走起路来却如一阵风,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这两只鹰若没病,百两银子也不卖,如今病得快不行了,他无力医治,能卖个十两,已经算是老天开眼。   万一这个公子哥醒过神,反悔了,再也没人敢买了!   关不平合上嘴,回过神,忙道:“李兄弟,这怎么使得!”   李慕禅走上前,提起鸟笼,道:“难得如此忠贞之鹰,值这个价钱。”   关不平急忙道:“李兄弟,问题是,它们快不行了,一带回家,说不定马上就死了!”   他自觉喝了李慕禅的两坛酒,总要忠于人事,替他买一头好鹰,可没想到,他头脑发热,竟买了两头快死了的鹰。   李慕禅笑笑:“我看它们难得,想救一救。”   “他们这个样子,谁也救不了。”关不平摇头,指着两鹰的羽毛:“你看他们羽毛枯黄,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只低头看鸟笼,两只鹰颤颤巍巍站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李慕禅抱拳笑道:“关兄,咱们暂且别过,你在镇威镖局是吧,改日我再找你玩。”   “李兄弟……”关不平还要劝,李慕禅摆摆手,迤逦而去。   第320章 闯关   关不平指着他,怔怔站了片刻,无奈的一甩袖子,摇头叹气,暗骂败家子,不过,倒是个多情种子。   他虽觉得这两头鹰感人,却不会花钱买下,自己买了也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自己主人手上呢。   况且,他也没那么富裕,有钱都要买酒。   这个李兄弟,还真是阔绰,却是个心软的人,重情义,值得一交。   他摇摇头,感慨万千,抱着酒坛往回走,返回镇威镖局,刚走完一趟镖下来,精神疲惫,需得歇上十天八天。   ……   李慕禅提着鸟笼,悠然往回走,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小院,然后坐在院里研究这两头鹰。   两头鹰偎在一起,一头雄壮,骨架峥嵘,另一头娇小玲珑,比鸽子稍大一些,两鹰体形相差近一半。   两鹰闭着眼睛,看不清眼神,但看其姿态,即使闭着眼睛,浑身仍弥漫着桀骜不驯,即使颤颤巍巍,也无损其傲气。   如此雄鹰,李慕禅一看就喜欢上了,若没有这幅峥峥傲骨,怎能与黑鹰相抗,那可是鹰中之王。   而且,感情这东西,既能令人软弱,也能令人坚强,用在这两头鹰上,也是亦然。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中透着淡淡香气,已经到了中午,客栈前面是酒楼,李慕禅的嗅觉灵敏,能闻到隐隐的菜香与酒香。   阳光照在两头鹰上,羽毛毫无光泽,晦涩黯淡,已然干枯,两鹰随时会倒毙一般,令人揪心。   李慕禅探手入笼,摸了摸两鹰,却见雄鹰猛的睁眼,伸嘴一啄,速度奇快,李慕禅手背被啄了一下。   这一下如剑扎,狠辣非常,李慕禅手背落下一白印。   他吸了口气,好大的劲儿!却笑了起来,手仍抚着它羽毛,没抽手。   雄鹰抬头,目光有力,凶悍非常。   李慕禅笑了笑,他心通开启,源源送去暖意,想要感化此鹰,却收效甚微,它桀骜不驯的瞪着李慕禅,凶悍坚硬。   李慕禅无奈,知道一时半刻没用,需得一阵子,转向雌鹰,伸手触摸它羽毛,它却砰的一下落地。   雄鹰厉叫一声,忙跃下地,蹲在雌鹰身边,拿头去抵它。   李慕禅皱眉,伸双手捧起雌鹰,发觉它气息微弱,快不行了。   他忙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回屋找了茶盏出来,盏里是清水,从瓷瓶取出一颗造化丹,以指甲切下一小块儿,融入清水,然后灌进雌鹰嘴里。   雌鹰已经无力喝水,他以内力包裹,钻时了它腹内。   ……   喝了水,雌鹰仍一动不动,雄鹰蹲在它身边,也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李慕禅看得摇头,觉得它灵慧非常。   片刻后,造化丹效验,雌鹰忽然扑扇两下翅膀,重新站了起来,好奇的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雄鹰欢叫一声,扑扇着翅膀,忽然一跃而起,翅膀张开,占满了笼里的空间,李慕禅打开笼子,放它出去。   雌鹰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却跌跌撞撞,飞不起来。   雄鹰傲然而立,片刻后,忽然钻出笼子,扇动翅膀,冲向天空,转眼功夫到了数百米高,在天空盘旋,发出一声声清亮的长啸。   雌鹰又扑扇几下,忽然一跃而起,钻出笼子,飞到了空中,与雄鹰一块儿翱翔于天际。   李慕禅仰头望天,露出笑容。   以造化丹的一点儿,救活这只雌鹰,也算是积了功德,即使两鹰真的飞走,也没什么,他只是被它们的深情所感。   他坐在假山下面,仰头看着双鹰在天空盘旋,面带微笑,心中喜乐。   这两头鹰桀骜不驯,但他想强收,并不很难,他精神如龙,直接以威严压下,足以让它们屈服。   但这样一来,却有损其本性,鹰乃百鸟之王,一旦有害怕的阴影在,就没什么成长的潜力了。   他实不忍心如此,索性放开了它们,任凭它们自己决择,里外不过十两银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看书,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想眯眼睛打盹,他看了几页,把书遮到眼上,倚着假山小憩。   清唳声中,风声呼呼,他抬头一瞧,却见两鹰正站在石桌上,瞪着眼睛盯着李慕禅,灵性十足。   李慕禅伸出手,雌鹰伸嘴轻啄一下,并不疼,发出欢喜轻鸣,深邃的眸子透出丝丝亲近。   李慕禅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他能感受到两鹰心中的感激,还有对天空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没想到,不再勉强,决定放了它们。   两鹰啾啾几下,似乎彼此在说话,确实在商量,雌鹰有些不舍,雄鹰却执意甚坚,要飞往高空,不再受滞于人。   李慕禅没想到,这两只鹰如此聪慧,索性好人做到底,忽然伸手按上两鹰,各注入一道内力。   内力汩汩,缓缓而行,沿固定路线循环数次,最终停在气海。   ……   他帮过赤影,对动物经络颇有研究,与人相似,但更简单,侧重于数条经络,如鹰,身上只有四条经络。   李慕禅直接让内力形成大循环,四条经络皆走,内力很快运行一周,停在气海位置,然后以他心通,将搬运内力之法印入两鹰脑海。   它们脑筋简单,虽说比不得人,搬运内力够用了,练气化神,随着内力提升,会越来越聪明。   他放开双手,挥挥右手,示意它们可以离开了,然后转身回了屋子,打坐调息,准备冲出灵云城。   他转过了鸟市,明白了很难如愿,怪不得纪老他们不同意,确实机会渺茫,遍观鸟市诸鹰,无一超过黑鹰的。   唯有这两头鹰,还有希望一搏,但实在不忍,还是放它们离开了,他摇头暗笑自己心软。   对于人,他心肠甚硬,深知人性本恶,不值同情,对于动物,他却极友善,它们头脑简单,却知善恶,比人更可靠可亲。   双鹰离开之后,没再回来,李慕禅抬头之际,偶尔看到它们在盘旋,大多数时候不在,李慕禅也不再多想。   他想趁着晚上,闯过南城,返回腾龙城。   月上树梢,天地一片寂静,李慕禅从榻上醒来,慢慢下地,伸一个懒腰,啪啪噼噼一阵响,如炒黄豆。   青色长衫猎猎而动,如站在浩浩大风中。   衣衫猎猎,周围幔帐飘荡,晃来晃去,外面又没有风,显得诡异。   李慕禅眼中一片淡漠,无悲无喜,无忧无虑,仿佛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却清亮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转身打量一眼周围,倏的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黑鹰骑的驻地。   他乍一出现,夜空中响起一声震天断喝:“什么人!”   李慕禅宛如一抹细烟,冉冉掠过一间间院子,转眼到了南城墙,脚下如履平地,直接踏着墙面登上墙头,翻身掠了过去。   “哪里走!”一声断喝响起,墙头出现四个老者,正是当初的四个老者,个个双眼放光,神色肃然。   李慕禅神色淡漠,扫一眼四老,身形一闪,斜斜避开了,想从旁边落下城外,四老者怒喝一声,围攻而至。   李慕禅面无表情,肩膀轻动,漫天掌影遍布身前。   “砰”一声闷响,四人同时翻身落地,脚下踉跄数步,说不出的狼狈,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李慕禅。   ……   李慕禅神色淡漠,扫四人一眼,一晃消失,出现在一里之外,草原辽阔,他们在月色下看得清清楚楚。   四人对视一眼,脸色大变,不知李慕禅吃了什么药,乍然间这么能打,他们血气翻涌,竟无法运功。   “好!好!”一声长笑声在夜空中响起,清朗动听。   四人大喜过望:“冯公子!”   人影一闪,一道白影出现在四人身边,四人大喜过望,忙道:“冯公子,快追,莫让他跑了!”   白影呈现,是一个丰神如玉的俊美公子,他嘴角微翘,轻松惬意,但眼神深邃,目光清正。   他微笑道:“这就是那个人?”   “就是他!”一个老者忙点头。   俊美公子负手而立,摇摇头,道:“他这是施展了秘法,支持不多久了,不急!”   一个老者忙道:“冯公子,他身法太快,若是跑了,怕是寻不到……”   “放心罢。”冯公子摇头笑笑。   另有一个老者摇摇头,脸色沉重,叹道:“冯公子,莫要大意了,这家伙本事惊人……”   “他自是本事不俗,否则,何必请我来。”白影微笑,呵呵道:“四位前辈的修为已经惊人,还对付不住他,这厮确实足以自傲了。”   四老者讪讪笑笑,颜面无光,眼中怒色一闪而逝。   “我去也!”冯公子朗笑一声,身形如电光,冉冉而去,眨眼间追上了李慕禅,大笑道:“阁下留步!”   第321章 雷剑   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倒退,出现在冯公子身边,冷冷望着他。   冯公子哈哈一声朗笑,抱拳道:“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在下姓冯,名白山,乃雷剑峰门下。”   李慕禅冷冷看着他,上下打量,眼中毫无表情,宛如看一个死人。   冯白山虽修养好,却也禁不住发怒,收敛笑容,淡淡道:“闯下大名不敢相告么?”   李慕禅冷冷道:“你要拦我?”   冯白山点头:“不错,你是大衍人罢,犯我灵云城,其罪不赦!”   “何必废话,动手罢!”李慕禅冷笑。   “好!……阁下如此不友好,莫怪在下无情!”冯白山沉声道。   李慕禅冷冷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招两招。   ……   这动作顿时激怒了冯白山,他双眼一凝,森森寒光射出,腰间蓦地一道电光迸射,炫目难测。   李慕禅倏的后退,后退中扭几下身,间不容发避过森森剑光。   他停在十丈外,冯白山也停住,横剑冷冷瞪着李慕禅,眼神中满是惊诧,没想到他能全身而退。   雷剑峰的雷剑,天下闻名,无人不知,剑光迅如九天降雷,狂暴之极,席卷一切,无物可挡。   但此人轻盈的闪几下,轻巧的避过了雷剑,轻巧得不可思议。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惊,没有喜,没有得意,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   “阁下好厉害的身法!”冯白山缓缓点头。   虽说心里不舒服,雷剑毫无作用,但对眼前这人,确实敬佩,他下山以来,雷剑之下,无人可抵,能避过雷剑者,他乃第一人。   他修为精深,乃雷剑峰千里一遇的天才人物,惊才绝艳,下山以来,雷剑之下向无敌手,几乎稳居西赵年轻第一高手宝座。   故他有一身好修养,却仍有狂傲之风,说话不太顾忌旁人感受。   李慕禅淡淡道:“试试我的剑法!”   说罢,他轻轻一指。   “嗤——!”一声咆哮蓦地响起,如猛虎下山。   他身前的空气仿佛沸腾了,内眼可见的层层叠叠,如乌云滚滚奔向冯白山,看着缓慢,却眨眼即至。   冯白山皱眉,双眼紧盯着滚滚而来的空气,手上长剑越来越亮,亮度远逾月光,竟有阳光直射之感。   ……   “砰!”他忽然一剑刺出,顿时飞了出去。   他如被巨木擂中,在空中直直后退,如被一条线猛的后扯,瞬间退出十丈外,踉跄后退数步,脸色潮红如醉。   李慕禅面无表情,伸手翘起小指,遥遥一指。   “嗤——!”一声轻啸,若有若无,如清风掠过树梢。   冯白山强忍震荡的血气,心神凝于双目,猛的又一剑刺出。   “啵!”一声脆响,长剑顿时脱手,他再次疾退。   李慕禅面无表情,食指点出,“嗤!”如撕裂衣帛,刺耳难听的啸声中,一道气剑袭至冯白山跟前。   他无奈之下,只能出拳一捣,“砰”一声闷响,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飞得更高了。   李慕禅中指一点,剑气汹涌而至,冯白山无奈,身在空中,他避无可避,而且气血翻涌,想要横行移开,也来不及。   他只能出拳一捣,“砰”一声闷响,他翻了两个跟头,飞得更高。   李慕禅一指跟着一指,冯白山宛如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一直没有机会落下来,血气翻涌,嘴角已经带血。   他心中憋着滔天怒火,自从练武以来,他从未如此憋屈过,受如此奇耻大辱,恨不得同归于尽。   可惜,长剑已经脱手,只有一双拳头,靠近不得,只能被逼着硬接他的指力,受着越来越强横的撞击。   李慕禅又出了十几指,冯白山动作已经迟滞,浑身近乎脱力,臓腑受震伤,嘴角汩汩冒血。   李慕禅忽然收指,淡淡看着他落地,踉跄几步,狼狈不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五脏六腑绞疼,想动弹而不能。   李慕禅负手踱步,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雷剑峰,好大的名头!”   说罢,他一闪而逝,瞬间出现在一里之外,再闪烁两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宛如从没出现过。   冯白山咬牙切齿,死死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李慕禅冰冷无情神情在他眼前不停闪现,他感觉到目光中淡淡的讥诮。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呼哧的喘着粗气,牙齿咬得咯咯响,想要咬碎满口的牙,也不解恨。   “砰”他拳头重重砸在草地上,砸了一个大坑,慢腾腾的翻身盘膝坐起,开始调息。   心中的怒火滔天汹涌,他发誓必报此仇。   ……   李慕禅停在一片树林里,然后解除了大明王经。   如今他心珠五颗,精神强横,对大明王经也不难控制,想要解除,能够解除,而且运行时,头脑也清醒。   不过,身处大明王经,感情好像抛弃了,心中一点没有人类感情,没有痛快,没有喜悦,只有清冷如水,整个人化为一架机器。   他极不喜欢这感觉,而且,解除了大明王经,这种感觉仍荧绕周围,对感情变得疏远与陌生了。   他发觉,每施展一次大明王经,人类的感情好像便减少了几分,若多施展几次,最终怕真会变成无感情之物。   他不畏死,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但变成毫无感情的怪物,他却害怕,这大明王经,越少用越好。   而且,若能心珠再增几颗,想必大明王经的副作用也少些,当务之急,还是增强自身为要。   他在树林里调息了半天,强抑住难以压抑的疲惫,练了几遍小龙形,待军中内力增长,恢复了气膜,方才停住。   他忽然抬头,却见两只鹰在夜空中翱翔,舒展自如,悠然自在,错非他目力过人,很难看到。   他一眼认出是自己所救的两头鹰,摇头笑了笑,不知它们究竟要如何,既向往自由,又常在自己上空盘旋,不即不离,颇为古怪。   他暗笑,想必,它们心里也矛盾着吧。   李慕禅出了树林,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步而行,从西边城墙上爬上来,钻回了内营自己的屋子。   他一回屋,严愣思便来了,拍拍门,李慕禅放他进来,见李慕禅难掩疲惫,顿时吃了一惊。   他从没见过李慕禅如此,即使与几个师父对招,也是精神奕奕,不见疲色,如今这模样罕见。   “和尚,你受伤了?”他忙关切的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跟你动了手,脱力了,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好。”   严愣思盯着他看看,确实不像受伤,忙道:“那好,你快歇着吧,……那鹰……?”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么晚过来,就是想问问结果如何。   李慕禅摇头:“说来话长,明天再说给你听。”   “……那好吧。”严愣思不甘心,却无奈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李慕禅暗笑,知道这么一拖,严愣思今晚是甭想睡着了,心痒难耐,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   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施展观天人神照经,相身进入莲花上,月华如实质,浸着他身体。   涌泉穴灿若晨星,不停的吸纳着月华,舒畅难言。   他忽然想起来,有暇要把周身诸穴都炼一翻,观天人神照经也有伐毛洗髓之妙,炼了这些穴道,想必效果更佳。   待中午时分,李慕禅自观天人神照经中醒来,周身疲惫顿消,他解座下榻,顺便施展了几式小龙形,滔滔内力自涌泉钻上,又雄厚一分。   李慕禅明白,这是观天人神照经之效,伐毛洗髓,扩展穴道,虽没九转洗髓经那么快,胜在恒久。   他决定,马上开始闭关,以心神炼穴,将周身诸大穴炼至心神合一。   他一出来,顿时被纪老他们围住了,扯到旁边的小亭子里,坐下说话,李老头还殷勤的奉上茶水。   李慕禅笑纳了,喝一口茶。   “明空,你弄着鹰没有?”李老头眨着小眼睛,急切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老头急得直跳脚:“你就是什么意思,别卖关子啦,快说!”   李慕禅笑道:“我是遇上两只鹰,不过,没能收服。”   说罢,他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指了指天空,那里正有两只鹰在盘旋,翩翩而缓慢,悠然自在。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鹰呀?”李老头挠挠头。   李慕禅摇头:“他们只是跟着我,却不听我的,还不算吧。”   “奶奶的,真是白眼狼!”李老头仰头痛斥。   李慕禅笑道:“盼望自由,也没什么不对,十两银子罢了,没什么的。”   “明空不愧是出家人,确实洒脱。”纪老笑道,拍拍李老头肩膀:“算啦,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我还以为小和尚能给咱们惊喜呢!”李老头白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摸着鼻子笑笑,跟纪老请假,想闭关练功。   纪老点点头:“唔,也好,别忘了看看断岳刀,说不定能悟出点什么。”   李慕禅没说遇上冯白山之事,没有大明王经,断非冯白山之敌,脑海里一直想着他的剑法,决心回去参悟一番。   第322章 欲火   他回到天龙城时,太阳升到正中,散发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也变得懒洋洋的。   赤影却精神昂扬,这一阵子有些憋闷,在来的路上好一通发泄,狂奔如风,人们只能看到一团影子,看不清马与人。   李慕禅任由它撒欢儿,它确实需要活动筋骨,这些日子赤影没闲着,体内的气旋扩大了不少,内力深厚许多。   看来,动物的修炼,并不逊于人,可能是专注的力量罢。   对于内力修炼而言,心思越单纯越好。   内力深厚,令它速度大增,更胜从前,跑起来就是一团影子,甚至更胜他轻功一筹。   他喜悦之际,对于双鹰也多几分期盼,想看看它们会变成什么样。   想着这些,他抬头望天,两只鹰正在天空盘旋。   ……   进了天龙城,回到明府,他想到赵胜利诸人,也不知府宅收拾得如何了,这一阵进了内营,他们也没了动静。   他来到明府,敲敲门,看门的老董开了门,见是他,顿时满脸带笑,迎着进去,顺手接过赤影的缰绳。   李慕禅笑道:“老董,把赤影散放着吧,喂些精料。”   “是,公子放心,我一定伺候得好好的。”老董眉开眼笑,双眼放光。   李慕禅点点头,这老董对喂马很在行,是个人才,不知为何沦落至在府中看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想想也明白,他虽喂马在行,可大衍民间缺马,英雄无用武之地,且看他盯着赤影的神情,就像宝贝一样,眼神狂热,就知他多么渴望。   李慕禅跨过水上小桥,穿过一簇簇花丛掩映的小径,来到大厅,小雅已经站在那里迎接,奉上香茗。   李慕禅坐下问:“她们呢?”   小雅低眉顺目地答道:“三位夫人去十三娘家做客了。”   李慕禅皱眉:“她们怎么见面了?”   “是十三娘来拜访公子,跟三位夫人遇上了。”小雅低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十三娘……”   “公子,可是不妥?”小雅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这十三娘可不是善茬,要小心一些。”   “十三娘她很热情好客,非要拉着夫人们过去,夫人也推辞不得,只能去了。”小雅微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小雅今天穿了一身绿衫,剪裁合度,将窈窕的身材尽显,别有女儿家的一番妖娆之姿,配以秀美脸庞,惹人心动。   ……   李慕禅喝了两口茶,不说话,小雅低声道:“公子,我去知会三位夫人一声?”   “罢了,让她们玩吧,我去休息。”李慕禅摆摆手,放下茶盏,转身出了大厅,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在院里负手踱步,看了看天空,露出微笑,两鹰正在翱翔,悠然自得,偶尔发出一声清啸,似是跟他打招呼。   他想了半晌,忽然转身出院,找到老董,让他弄些木头过来,他要在屋顶搭架一个小阁楼。   他精于木匠活计,很快搭起阁楼,约两米高,三米见方,乍看似给人住,古朴而不失雅致,坚固耐用。   他跃上屋顶,固定住小阁楼,用力摇了摇,阁楼稳固,能耐得住大风大雨,他站在阁楼旁,撮唇呼啸一声,冲天空招招手。   两鹰呼啸而至,卷着狂风来到李慕禅身边,倏的停住,站到阁楼楼顶,顾盼鹰视,神采飞扬。   羽毛在阳光下闪闪放光,似是黑色,又似褐色,角度不同,颜色有变。   双眼如宝石,黑得纯粹无瑕,熠熠闪光,灵气十足,与它们对视时,与跟人对视无异。   它们目光犀利之极,宛如实质的长剑,可穿透人心。   与上一次相见,两鹰模样天翻地覆,像是换了两只鹰。   李慕禅笑着伸手,摸了摸两鹰羽毛,两鹰侧身擦了擦他手背,似是亲热,李慕禅大是欢喜。   他没想到,这两鹰如此温驯,先前它们可是桀骜不驯,野性十足,变化忒快了一些。   他内力丝丝缕缕注入,体会二鹰体内情形,确实大有长进,内力流转不休,他眉毛忽然一挑,发觉异样,内力竟改道,经过脑海。   难怪两鹰灵慧,这内力经过脑海,自然补神。   记得上一次,他开拓经脉时,避过了脑海,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着两人精神,导致毙命。   没想到,它们竟自行调整了内力路线,经过了脑海,有些不可思议。   他指了指阁楼,又指了指两人,施展他心通,将自己的意思印入两鹰脑海,两鹰啾啾几声,点点头。   李慕禅笑着拍拍它们,飘身下了屋顶,两鹰钻进了阁楼,没有了动静。   他很是惊喜,没想到真的收服了两鹰,如此容易。   两鹰呆了片刻,又跳出来,站到阁楼上,顾盼四方,一动不动,李慕禅知道,两鹰开始练功了。   他仰头打量,笑容满面,心满意足。   ……   “明空,哪来的鹰?”脚步声响起,梅若兰三女袅袅而来,一袭淡紫罗衫的梅若兰笑问。   宫轻云一袭雪白罗衫,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冷幽然,小圆粉红罗衫,娇艳如花,笑吟吟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收服的,今后就算咱们府上成员了。”   梅若兰讶然望了望,道:“驯鹰可不容易,得熬上好一阵子,你何时有功夫驯的?”   李慕禅将西赵之事说了一番,惹来小圆赞叹与羡慕。   李慕禅笑道:“一直在府里,是不是挺无聊?”   梅若兰摇头笑道:“比山上热闹得多,……旁边住着的这位十三娘,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嗯,她深藏不露,所图甚大,还是少沾为妙。”   小圆撇撇嘴,娇嗔道:“她这么美貌,你还能不沾惹?”   李慕禅笑道:“小圆,休得胡说,这位十三娘可是厉害人物,世上的男人怕是没能入眼的。”   “不见得,她好像对你挺好奇的。”小圆不以为然。   众人到小亭坐下,小雅过来奉茶,然后袅袅退下。   李慕禅笑道:“若兰,轻云,小圆,我今天开始,授你们九转洗髓经。”   为了掩藏身份,他改口,不再称师姐,既为夫人,自然唤闺名,即使独处时也这般称呼,免得在人前露出马脚。   小圆顿时欢呼,雀跃不已,她早就想学九转洗髓经,只是李慕禅一直忙,无暇分身。   梅若兰问:“明空,你有时间?”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又请了一阵子假。”   梅若兰笑道:“你这个当兵的倒好,这么容易请假。”   李慕禅笑了笑:“机缘巧合罢了,……学九转洗髓经,需得散去沧海神功,大伙不能出府,太危险。”   他说到则做,准备立刻传授,她们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开始散去内力,跟李慕禅学九转洗髓经。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呆在府中,授她们九转洗髓经,自己也没闲着,一直用以神炼穴。   以神炼穴,使穴道与心神合二为一,这并非一蹴而就,好在他曾做过,熟门熟路,况且,心珠五颗,也容易许多。   五天之后,他心神与劳宫穴合二为一。   ……   自劳宫穴与心神合一,他指挥如意,也开始以劳宫穴吸纳地之精气,不必两掌着地,而是手掌按在石头上。   他往往蹲在假山上,或是坐在石桌旁,双掌按桌。   假山与石桌,练功效果不佳,不如真正的山,地之精气源源不断,汩汩而出,涌泉与双掌同运,内力积蓄速度快了一倍。   李慕禅大喜过望,他想着,若是炼遍周身诸穴,岂不是速度更快,气膜填满,指日可待!   如此激励之下,他接着心神融入会阴,与其合一,竟花费了十天时间,极为耗神,会阴穴之难炼,远超他想像。   会阴与心神相融后,盘膝坐到地上,顿时内力汩汩如柱,气息之粗壮,涌泉两穴加一起,不及其十一。   如此一来,练功速度大增,可惜,他很快停住了。   因为有会阴吸纳内力,竟影响身心,练完功后,一柱擎天,欲望如炽,竟有难以克制之险。   他即使心珠增加,欲望大涨,也远不如如今强烈。   这一天清晨,他练了一晚上功,内力浩荡,气膜有些许增长,他心满意足,即使没有别的穴道,仅会阴,填满气膜也不必太久。   运功压伏了蠢蠢欲动的欲火,恢复宁静,他出了屋,梅若兰正一身劲装,在院内练功。   她身段婀娜,前凸后翘,惹火之极。   “轰……”李慕禅只觉脑海一震,顿时双眼直了,熊熊欲火直冲脑海。   强烈的冲动燃烧起来,熊熊如焰,驱使他冲上去,搂住她,蹂躏她,把她融进自己身体里。   这时,他强横的定力发挥作用,仍有一丝清明,深吸气呼气,死死转过头,不敢看她。   这个过程艰难之极,他觉得差点儿把自己的脖子拧断了,脸红脖子粗,很是狼狈不堪。   梅若兰正在练九转洗髓经,转头见他模样古怪,盈盈走过来,香气缭绕周身,凑过来看李慕禅。   李慕禅闭着眼睛,忙一把推开她,温香软玉在手,差点儿崩溃,忙冲出了院子,一头扎进了后院的荷池中。   梅若兰见他模样,觉得不妥,忙跟上去。   第323章 异变   一个猛子扎进水,顿时冰冷袭来,压下熊熊如焰的欲火。   深秋的水,凉意彻骨,浇灭了欲火。   他停在水中,观看水下情形,细沙覆地,水底雪白洁净,绿藻飘荡,丝丝缕缕,宛如拂柳,随着水波晃动而飘荡。   湖水晃动,波光潋滟,一条条锦鲤对他视而不见,悠然的穿梭于绿藻之间,嬉戏玩耍。   他露出微笑,鱼儿在这里生活,想必也是极美的。   这一次自己好险,没想到会阴穴蕴着极强的力量,欲火之盛,足以燃烧神志,不顾一切,若非自己机灵,冲进湖里,怕是难逃一厄。   ……   梅若兰见李慕禅扎进湖里后,一动不动,再没有了动静,蹙眉想了想,忽然一跃,如游鱼般钻进水里。   梅府里有明湖,她自幼练得一身好水性。   她一跃进湖里,周围清亮,绿藻拂动,她一眼看到了李慕禅,拨了几下,倏的滑到李慕禅身边,伸臂去拉。   李慕禅转头望去,见到梅若兰芙蓉般的玉脸,透着关切,他暗叫不妙,双臂拨拉几下,慢悠悠的前进一段,避开梅若兰。   梅若兰奇怪,探头换一口气,然后又钻进去,追赶李慕禅。   李慕禅则逃,但他水性不佳,仗着气脉悠长,不必换气,所以不怕水,但两手与腿拨水不协调,反而力道相抵,速度奇慢。   两人宛如游鱼在湖内追逐,转眼功夫,从南头追到北头,李慕禅终于被追上,梅若兰伸手拉他胳膊,待要问个究竟。   肌肤一接触,李慕禅暗自叫苦,欲火死灰复燃,腾的一下直冲脑海,清亮的水光中,梅若兰变得越发高贵,冷艳。   他胸中欲火熊熊,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揉成一体,脑海里的一丝清明犹在,死死克制,去推梅若兰。   梅若兰见状,抓住他双掌,想把他拉起来,问问怎么回事。   李慕禅本是推拒,但一触上她柔荑,顿时欲火熊熊而起,直冲脑海,将最后一丝清明也吞没。   他心推为揽,一伸手,梅若兰飞入他怀里,看着她娇艳嫩红的樱唇,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印上去。   “嘤……”梅若兰大惊失色,樱唇已经被盖上。   她顿时脑海一片空白,纵使再强的巾帼女豪,此时也变成了一个弱女子,身子僵硬,瞪大了明眸,被李慕禅揽在怀里尽情轻薄。   片刻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猛烈推拒,心中气苦,又羞又恼,但她这几天修炼九转洗髓经,散去了沧海神功,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强横之极,她无论如何用力,如蚂蚁撼大象,无济于事。   ……   李慕禅迷失在她樱唇的香软中,舌头搅动,贪婪的吸取更多,双臂用力抱着梅若兰,温香软玉,柔软而嫩滑。   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轻薄,不知不觉被顶开了玉齿,他舌头强横的侵入,她反应过来时,大势已去,只能徒劳的闪避,香舌不与他舌头相触。   李慕禅舌头灵动,不停的追逐她香舌,最终得逞,缠住了她香舌。   “轰……”李慕禅只觉脑海炸响,如春雷轰鸣,片刻失神后,如被浇一盆凉水,欲火顿消。   他只觉舌尖传来一股股清凉气息,直接钻进了舍利内,这股气息清凉而精纯,浓郁如油。   舍利吸纳这股清气,他顿觉脑海一片清明,定力大增,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健旺起来。   “嘤……”一股巨大力量传来,梅若兰挣脱出去,如游鱼般滑走,转眼消失不见。   李慕禅怔怔看着,怅然若失,温软的滋味犹在,她却不见了。   梅若兰又羞又恼,刚才羞人情景在眼前不停闪现,她肌肤如烧,羞涩不堪,恨不得钻进水里不出去。   被他吻住,想反抗,身体却软绵绵的,半点儿力气也无,关键时刻,舌尖忽然传来一股温煦热流,妙莲经顿时恢复,瞬间运转,她顿生无穷力气,猛的一下挣开。   若无这股热流,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此,她脸更烫得厉害,这个小和尚,忒可恶了!   不过,这事透着古怪,他变成这样,可能是练功出了岔子。   她虽羞恼,却不失清明,回想先前情形,知道他面临失控边缘,所以逃走。   可惜自己不够机灵,也是关心则乱,没想到这些,偏偏送上门,就是羊往狼前直凑,自讨苦吃!   李慕禅盘膝坐在水底,坐着柔软的细纱,毛孔张开,舍利刚才一动,沧海神功汹涌而出,驱走了军中内力。   他皱眉思索,清冷的水中,头脑极外清醒,用来思考再好不过。   先前失控,轻薄了大小姐,这没什么大不了,大小姐想必能理解,难免羞涩,再见面会尴尬。   他想弄明白,为何舍利忽然动起来,一股奇异的气息从舌尖涌入,钻进了舍利之中,舍利竟多了一分金色。   原来的舍利,宛如一颗水晶球,偶尔闪过一抹金光,不仔细看,无法发觉,金光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如今这一道精气注入,金光顿涨,远胜从前,增了十来倍,如今的舍利已经被淡淡金色笼罩,变了模样。   ……   李慕禅很奇怪,这道精气难道是大小姐的沧海神功?   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女子的纯阴之气,当初结成舍利,是观照那尊黑佛,无意中练成,将紫丹转化为舍利。   大雪山以西的佛门,与中原佛门颇异,有双修妙法,难不成,这尊黑佛所蕴的功法,竟能双修?   他想来想去,不能肯定,日后试验一下便可。   想试验也难,刚才的机会难得,想再一亲芳泽,机会渺茫,要不,假装一次,再骗大小姐香吻。   不过,这只能想想罢了,梅若兰这次之后,定有防范,想得逞却不易,除非是用强,对女人用强,他最不齿,根本不会考虑。   想了一通,他从湖里浮出水面,忽然迎上一道如水目光,却是小圆正趴在栏杆上,双手拄着下颌,歪头好奇的盯着他。   李慕禅一跃而出,钻进水榭内,落到小圆身边,身体轻轻一抖,内力驱除水珠,恢复干燥。   李慕禅先发制人:“小圆,你不练功,在这里做甚?”   小圆歪头打量着他,狐疑的道:“明空,你刚才跟小姐在水下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李慕禅摇头。   小圆摇头,白他一眼:“什么也没做,能搅得水面汹涌?”   李慕禅笑道:“都看到了?”   “我又不瞎!……明空,你老实说,是不是对不起小姐啦?”小圆嗔道,撇撇小嘴:“小姐的脸红从没那么红,一定有鬼!”   李慕禅笑道:“我刚才走火入魔,是大小姐制住了我,不过,在水下嘛,她那衣裳……”   小圆恍然大悟,小姐穿着练功的紧身衣,钻进水里,曲线毕露,跟没穿衣裳一样,怪不得会脸红。   李慕禅坐下了,小圆端上茶盏,笑道:“明空,咱们练九转洗髓经,什么时候能练成呀?”   李慕禅探手按按她雪腕,触手柔滑如缎,笑道:“再过一个月吧。”   “要这么久呀!”小圆嘟起嘴唇。   李慕禅忙起身,按着栏杆看湖面,小圆宜喜宜嗔,嘻笑娇嗔,莫不风情动人,他如今定力不深,不敢多看。   小圆走到他身边,也扶拦远眺,幽幽馨香缭绕。   李慕禅看着远处,笑道:“九转洗髓经练成,功力倍增,一个月已经很短了,别太贪心!”   “嘻嘻,好吧。”小圆娇笑,道:“一直躲在府里不出去,很无聊的,十三娘那人很有趣。”   “无论如何,这个月不能出去!”李慕禅摇头道。   ……   李慕禅离开水榭,回了前面的屋,接着修炼,坐到地上,以会阴吸纳地之精气,想完全控制。   无论如何,会阴穴吸纳精气之迅猛,非旁的穴道可及,就是涌泉穴与劳宫穴加在一起,也差了数倍。   一天抵上数天,如此诱惑,他不能轻舍。   这一次,他发觉了异样,一旦欲火上升,舍利内忽然吐出一道清凉气息,循着督脉上升,冲进脑海,一转后顺着任脉降下,返回舍利。   每当欲火上升到脑海,清凉的气息自然涌现。   他大喜过望,如此一来,他不必再顾忌,内力修炼速度大增,气膜的增长,肉眼可见。   这股清凉气息每循环一圈,他定力大增,精神健旺,返回舍利时,变成精纯的沧海神功,舍利中的金色淡去一些。   李慕禅估计,不必太久,这些清凉气息会用完,那时,怕是仍要恢复老样子,定力压不住欲火。   随后的一个月,他一直呆在自己院里,不去后院,惹得小圆与宫轻云奇怪,梅若兰若无其事,不予置评。   李慕禅是沉醉于内力快速增长中,他不再炼别的穴道,而专注于吸纳地之精气。   同时,他手持断岳刀,想将它炼至心神合一。   这一次他却遇上了麻烦,此刀似附有无形力量,拒绝他心神侵入,仍他精神如龙,想与刀合一,进展极缓。   一个月时间,他气膜已经涨了一半儿,再过两个月,估计能大成,断岳刀仍不能完全融入心神。   但并非一无所获。   第324章 一式   这天清晨,李慕禅醒来,阳光明媚,推窗,清新空气涌进来。   他下身坚硬如铁,只能苦练小龙形,速度奇快,直至累得大汗淋漓,欲火才慢慢消去。   舍利中的清凉气息已耗尽,每次修炼完毕,欲火焚身,偏偏他不舍抛开,只能强忍着。   好在舍利的清凉气息虽尽,定力却不知不觉中大涨,远胜从前,不至于完全失控,只要有意的防备,总能控制住。   这一个月来,他足不出户,也没与梅若兰她们相见。   她们要专心修炼九转洗髓经,他则专心于小龙形,还有断岳刀,心神整日沉浸于断岳刀上,想将其与心神合二为一。   他怀里有两柄飞刀,以神炼之法炼过,施展出来,威力惊人,更胜黄龙飞剑数倍,是他的杀手锏。   断岳刀据说蕴有断岳刀法精髓,虽说虚无缥缈,但空穴来风,绝非无由,李慕禅宁肯信其有。   他想了数个法子,最终只能用心神凝炼。   ……   心神凝炼,但断岳刀古怪,他小有成获。   小龙形练了近百遍,动作奇快,形成一片光影,一个时辰后,大汗淋漓,欲火泄去。   他出了前院,心满意足,这一个月功夫,气膜已涨至一半儿,再过两个月,足以涨满,练膜大成,金刚不坏神功即将进入下一层——炼筋。   这气膜圆满,应该与军中武学的练气凝神相似,一旦气满,则开始强神,能化气成云,形成罡气。   但按照金刚不坏神功来说,气膜圆满之后,会转入练筋。   他一直疑惑,不知气膜满后,到底会演变成哪一种,极为好奇,恨不得马上修炼完满。   不过,他的假期已经结束了,需得回内营。   他一个月来,首次踏入后院,但见回廊上,梅若兰三女一身劲装,正在练掌法,身段儿婀娜,姿态优美曼妙。   李慕禅看了两眼,踏至湖上,沿着回廊慢慢往前,来到近前,梅若兰正在缓缓练一套掌法,轻柔曼妙,双掌如蝴蝶。   李慕禅笑笑道:“若兰,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梅若兰瞥他一眼,动作不停,淡淡道:“穿花掌。”   “原来是穿花掌,怪不得这般漂亮。”李慕禅点头,他听说过穿花掌,但没学过,阴柔太甚。   小圆停下动作,拭拭额头汗珠,娇喘几声,道:“明空,你这些天做什么了,怎么一直不过来!”   她一袭粉色劲装,更显婀娜娇柔。   李慕禅笑道:“我闭关苦练,无暇分心。”   宫轻云深深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梅若兰,眼波闪动。   李慕禅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呵呵笑道:“你们的九转洗髓经都练成了?”   “都练成啦!”小圆骄傲的挺起胸脯。   ……   小圆忽然飘身上前,淡淡香气卷过来,小手按向李慕禅胸口,娇笑道:“吃我一掌!”   李慕禅侧身避过,她掌风凌厉,功力大进。   小圆修为本就不浅,如今翻倍,已是不容小觑的高手,漫天掌影笼罩过来,招招不离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左避右闪,堪堪躲过,一边笑道:“小圆,内力深,招式跟不上没用,打不着人。”   小圆娇嗔道:“哼,你甭说风凉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宫轻云与梅若兰都停下动作,抱臂观看,见小圆徒劳无功,不由摇头,知道斗不过他。   宫轻云道:“看招!”   剑光一闪,她拔剑出鞘,挺剑刺来。   她剑法天赋本就极高,入沧海剑派以来,剑法越发凌厉精妙,此时施展,但见一团银光,寒气暴涨,不见剑身。   小圆掌影飘飘,与这团银光相配合,此起彼伏,李慕禅仗着沧海九掌,缠绕如丝,应付两人。   梅若兰看了半晌,忽然道:“轻云,小圆,你们退下,我来!”   宫轻云与小圆倏的后退,如两朵白云飘回她身边。   梅若兰飘身上前,淡淡道:“明空,请指教!”   她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双眼迷离如雾,看不清究竟蕴藏着什么,李慕禅讪讪笑笑:“若兰……”   梅若兰抢在话前,淡淡道:“手下见真章罢!”   她拔剑出鞘,轻轻一刺,“嗡”一声轻颤,剑身化为数道银蛇,蜿蜒游动,剑势森森,寒气腾腾。   李慕禅无奈,五指所动,每一指皆准确点中剑身。   梅若兰动作一滞,颤了颤,剑身传来庞大力量,几乎脱手,心下暗惊,湛然竟变得如此厉害!   沧海神功流转,她恢复如常,剑光如大雪,席卷李慕禅,但见漫天剑光笼罩,掩去了李慕禅的影子。   李慕禅身在剑光中,腾挪辗转,知道梅若兰是真的恼了,趁机要教训自己,出一口恶气,剑剑杀机凛凛。   李慕禅心下苦笑,在方寸之间闪避,堪堪避过剑尖,森森寒气不停的从毛孔钻入,被气膜化解。   李慕禅避过了百招,扬声道:“若兰,也接我一招!”   他忽然拔刀,清光一闪,平平一削,梅若兰倏的后退,漫天剑光顿敛。   ……   宫轻云与小圆瞪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梅若兰,又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吟吟的,慢慢将刀归鞘,微笑道:“若兰,这一刀如何?”   梅若兰一动不动,轻蹙黛眉,沉吟片刻,道:“这是什么刀法?”   “断岳刀!”李慕禅笑道,拍拍腰间断岳刀:“这是从刀上悟得的一式,威力还成吧?”   他一直沉浸于刀中,终于有悟,可惜只有一式。   梅若兰淡淡瞥他一眼,还剑归鞘,转身离开,进入水榭里。   李慕禅摇头苦笑,小圆撇撇嘴,白他一眼,宫轻云深深望他一眼,也转身离开,追往梅若兰。   李慕禅摇摇头,无奈道:“小圆,我要回营了,你们可以出去玩了,但要小心,莫与人争斗。”   “你这么快就要回去啦?”小圆本想取笑他几句,闻言露不舍,道:“再呆几天呗。”   李慕禅笑道:“过一阵子,我再请假回来。”   “那好吧……”小圆无奈答道,忽然咶的笑起来:“明空,你是不是得罪了小姐?……她可真恼啦!”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话。   小圆凑过来,香气幽幽,捂嘴轻笑道:“你一定是做了坏事!……嘻嘻,难道轻薄了小姐?”   李慕禅脸色一变,忙竖指于唇前:“嘘——!”   小圆吃惊的瞪大明眸,怔怔望着他,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慕禅摆摆手,瞪她一眼,哼道:“有的没有别胡说,惹恼了大小姐,没你好果子吃!”   小圆明眸圆瞪,指着他,吃吃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喜欢开玩笑,却知道轻重,知道这事不能宣扬出去,要烂在肚子里的,只能狠狠白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又瞪她一眼,示意别乱说,然后转身离开了,骑上赤影,一个时辰功夫,已经回到了内营,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两鹰跟着他,在他上空翱翔,悠然自得。   它们如今速度奇快,叫声清亮高亢,响遏行云。   李慕禅回到内营时,还不到正午,练武场上,严愣思正埋头苦练,纪老几个人也在切磋,见他回来,李老头招招手。   众人开始围攻李慕禅,同时上了四个人,李慕禅身陷包围,应付起来从容许多,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众人讶然,没想到他内力精进如此之速。   ……   李慕禅解释原因,他可以一直不休息,没日没夜的苦练小龙形,众人恍然,赞叹不忆。   李慕禅忽然撮唇一声长啸。   天空中响起两道长啸,激越清亮,与他啸声响应,随即黑影一闪,狂风刮面,两鹰站在他肩膀上。   纪老他们一怔。   李老头忙道:“小和尚,你驯服了它们?”   李慕禅笑着抚了抚两鹰羽毛,轻轻一摆手,两鹰化为两道飞箭,带着风射往高空,升到最高点后,舒展翅膀,悠然翱翔。   李慕禅笑道:“它们很有灵性,竟知恩图报,不必我驯,自己跟着我。”   “好小子,真是好福气!”李老头赞叹,羡慕的道:“我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呢!”   李慕禅笑道:“纪老,李老,我还不想让它们斗黑鹰。”   “嗯,是不能着急。”李老头忙道,转头望纪老:“纪老头,咱们就用那个法子?”   “只能一试了。”纪老缓缓点头。   李慕禅疑惑的望向二人。   李老头道:“咱们大伙想来想去,想战胜黑鹰,只有一个法子,喂固元丹!”   “固元丹?”李慕禅一怔,颇为意外。   李老头道:“喂它们固元丹,最好再用内力淬炼,增强它们体质!”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法子是极好的,不过,自己的法子更胜一筹,不是用内力淬炼它们身体,而让它们直接修炼内力。   “小和尚,你试一试罢!”李老头道。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道:“李老,纪老,这样罢,我先试着用内力淬炼,不服固元丹,毕竟固元丹太珍贵了。”   “嗯,也好。”纪老点点头。   第325章 巧遇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纪老,我还想再请假,接着闭关。”   “哦——?”纪老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一阵子闭关,找到了感觉,想趁热打铁,练好了小龙形。”   纪老笑道:“练功要有张有弛,莫要一味的突飞猛进,反而有害,身体不要紧,精神却承受不住。”   李老头叫道:“小和尚,小龙形你练到什么地步啦?”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朦胧觉得,差不多了。”   “要大成?”李老头小眼睛瞪得老大。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   “好好,纪老头,准他的假,准他的假!”李老头忙不迭道,小眼睛发亮,兴奋的道:“我倒要瞧瞧,他多久能练成小龙形!”   ……   纪老笑道:“明空,咱们练的就是小龙形,尚未大成。”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觉得他们身上劲力汹涌,随时要破体而出,仿佛体内潜伏着巨兽。   本以为他们已形成罡气,没想到还差点儿。   他道:“纪老,是不是差临门一脚?”   “不错。”纪老点头,叹道:“小龙形大成,最后这一步实在艰难,你别想得太简单了。”   李慕禅道:“弟子两个月时间,应能练至圆满,但只是估计,可能中途遇到阻碍。”   纪老目露奇光,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点头:“嗯,你进境确实奇快,……不过两个月,太过乐观了,也罢,且练两个月,……注意不要太猛,闲暇时逛一逛街,放松一下。”   “是,多谢纪老!”李慕禅笑道。   李老头叫道:“小和尚,你真能练成小龙形,咱们就去求一求将军,传你大龙形,那可了不得!”   “老李,别胡说!”纪老脸色微变,忙喝止。   李老头不服气的道:“纪老头,我怎么胡说啦,依明空的资质,他不学大龙形,谁学大龙形!”   “大龙形是将军才有资格学。”纪老摇头,叹道:“小龙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龙形不成,将军不会同意的。”   “那好办,把黑鹰灭了,将军定会高兴!”李老头笑道。   纪老摇头笑道:“行啦,离谱的话少说几句罢!”   他转头道:“明空,你先练好小龙形再说,……大龙形非将军不能修炼,不过,你实力惊人,若有惊世的功劳,说不定能破例。”   “是,多谢纪老。”李慕禅点头。   ……   李慕禅骑着赤影,再次离开了内营,返回天龙城。   他想想也觉得可笑,虽说参军,但在军营里的时间却短,大部分时间是在明府中,旁人定觉奇怪。   他知道,之所以能这般容易请下假,如此宽松,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提升极快,惊住了他们,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天才总是被另眼相看。   他闭关一次,没什么进步,想要请假可没那么容易,且看赵胜利他们,每天都被束缚着,要在校场上训练,无一刻自由。   骑着赤影,到了中午时分,重回了天龙城,明府,在进南城门时,他忽然一怔,眉头皱了一下。   他回到明府时,小圆惊喜的迎上来,娇声笑道:“明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是不是没走?”   李慕禅放开赤影,让它自己回马厩,一边往大厅里走,笑道:“我又回去请了假,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小圆一身粉红罗衫,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丽动人,像是节日庆典一般。   她笑道:“是十三娘邀咱们去逛街。”   “她——?”李慕禅皱眉。   小圆嘻嘻笑道:“放心罢,小姐也看出来,这位十三娘身藏不露,也想弄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管这些闲事做甚,她是地头蛇,最好还是少惹沾为妙。”   “那你跟小姐说罢。”小圆嘻嘻笑笑,神情狡黠。   李慕禅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道:“好吧,我今天就陪你们。”   “真的么?”小圆明眸瞪大。   李慕禅点头:“是,我也想散一散心。”   “我去告诉小姐!”小圆欢呼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心中温暖,他皱了皱眉,想起了在城门看到的身影,觉得奇怪,随即按捺住好奇。   梅若兰与宫轻云很快过来,见到李慕禅,梅若兰淡淡的一瞥,面无表情,宫轻云冲他微微一笑,没多说话。   两女打扮得很精致,越发美丽动人,不过,两女都以白纱遮面,只露明眸及以上部分,脸颊与樱唇皆掩住了。   婀娜的身段儿,优美的风姿,白纱轻荡,容貌若隐若现,反而更具风情,惹人心痒如猫挠。   小圆上前,揽住他胳膊:“明空,咱们走吧!”   淡淡清香飘进鼻中,李慕禅笑道:“好,走吧!”   ……   四人刚走出明府大门,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哟,大师也回来啦?”   李慕禅转头,但见十三娘站在旁边的门前,一袭淡粉罗衫,清风拂动,风姿绰约。   明媚阳光映着她精致绝伦的容颜,宛如鲜花盛开。   李慕禅笑笑:“十三娘,好久不见。”   “可不是,快有一个多月了罢!”十三娘抿嘴微笑,盈盈走到近前,扫一眼三女,看看李慕禅,笑道:“没想到大师有如此美貌的夫人!”   李慕禅笑笑,道:“十三娘近来可好?”   “老样子罢。”十三娘笑盈盈的,分别跟梅若兰三女打过招呼,莲足轻移,沿着大街往西。   众人一边往西走,一边说说笑笑,很快穿过幽静的大街,到了南北大道,繁华喧闹扑面而来,宛如两个世界。   五人在大街上闲逛,不紧不慢,却并没惹人注目,李慕禅戴了一顶帽子,掩去了僧人身份,否则,足以惊世骇俗了。   十三娘与梅若兰三女说说笑笑,不时瞥一眼李慕禅,勾魂摄魄,令人怦然心动,换了另一个男人,怕是心痒难耐,浮想联翩。   李慕禅却沉稳自如,装作没看到她的眼波,专注的欣赏着周围的热闹,浓郁的生活气息让他身心放松。   五人的体力都极佳,走得慢,不觉得累,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们才到昌平楼坐下。   来到昌平楼时,正是吃饭的时候,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不过,十三娘的面子大,还是占了一座雅间,一个清秀的小二在前头领路,到了二楼,往东边走。   途经一座雅间时,里面忽然响起一声朗笑,还有咯咯的脆笑声,李慕禅忽然止步,转头望去。   四女在他身边,见状跟着停步,十三娘笑问:“大师,是熟人?”   李慕禅皱眉,缓缓点头:“范家大小姐。”   “呀,真是她,要打个招呼吗?”十三娘挑眉笑问。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也好。”   他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有人拉开门,见到李慕禅不由一怔:“大师……?”   李慕禅微笑点头:“范姑娘在吧?”   认得这人是范佩瑶的随身护卫,六十来岁,修为不俗。   “是大师?”范佩瑶笑盈盈出现,一身月白罗衫,鬓上戴玉钗,一身女妆,娇美动人,让李慕禅愣了一下。   ……   李慕禅笑道:“听到笑声,是范姑娘在,打个招呼。”   范佩瑶扫一眼梅若兰与十三娘四女,笑道:“大师是与朋友一起?”   十三娘盈盈一礼:“范小姐。”   范佩瑶抿嘴,似笑非笑:“十三娘也在,……大师真是好福气!”   李慕禅笑道:“范姑娘也在请客人?”   “嗯。”范佩瑶点头,笑道:“要不,过来坐一起吧!”   她说着侧身让开,李慕禅看到里面坐着的男子,果然是冯白山。   冯白山安稳坐着,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委实好风度。   他本笑容满面的望着这边,待范佩瑶一让开,露出李慕禅身形,他顿时怔了一怔,敛了笑容。   李慕禅转头笑道:“既然有人请客,也不必客气,人多热闹。”   小圆看梅若兰,嘟了嘟小嘴,颇是恼怒,这个湛然,就是个花和尚,又招惹一个美貌女人!   梅若兰明眸迷离,没什么异样,宫轻云蹙黛眉,看看李慕禅。   十三娘笑道:“好呀,范小姐能请客,再好不过!”   她当先迈步进去,梅若兰看了看李慕禅,也跟着进去,小圆与宫轻云随后,李慕禅最后步入。   “你……”冯白山站起来,脸色难看的盯着李慕禅。   范佩瑶走过来,见状诧异道:“大师,你与冯大哥认得?”   李慕禅笑着点头:“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冯兄弟。”   他说着抱抱拳:“冯兄弟,幸会!”   冯白山恢复笑容,抱拳笑道:“幸会,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我来介绍,这位是明空大师。”范佩瑶笑道,指了指冯白山:“大师,这是我一位世交,冯白山冯大哥。”   第326章 平手   “世交?”李慕禅笑笑,问道:“冯兄弟不是大衍人吧?”   范佩瑶点头:“冯大哥是西赵的。”   她说着,吩咐小二,加几幅碗筷,然后请李慕禅坐下,冲梅若兰她们笑笑,很是周到。   李慕禅坐到冯白山对面,笑道:“既是西赵人,那如何来咱们大衍的?……好像腾龙城是封着的吧?”   范佩瑶坐下了,笑问:“大师你不知道?”   李慕禅摇头:“知道什么?”   范佩瑶道:“咱们大衍与西赵是通商的,商队可以自由出入。”   李慕禅怔了怔,苦笑着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个。   他见黑鹰骑与骁骑营飞骑营你死我活,从没想过竟通商,这事儿真有点儿滑稽,太不可思议,他摇头苦笑。   ……   “大师,你如何认得冯大哥?”范佩瑶好奇的问,诸女也好奇的望过来。   李慕禅看一眼冯白山,笑笑:“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前一阵子去西赵,遇上冯兄弟,动手切磋了几招,……早知两国通商,我何必这般麻烦?”   范佩瑶抿嘴一笑,却没问胜负,看两人的神情就知道。   她觉得意外,冯大哥出自西赵的雷剑峰,可谓威名赫赫,又是天才绝艳的人物,不曾想,竟败在大师手下。   在她想来,李慕禅虽武功高明,但比起雷剑峰的第一高手,应该还有差距的。   冯白山捏着银盏,面带微笑,手上却青筋微露。   他洒然一笑:“明空大师的武功,在下佩服!……今日有幸得见,不如咱们再切磋几招,如何?”   他笑容灿烂俊朗,宛如一道阳光照进屋里,众人眼前一亮。   他笃信李慕禅那晚用了秘术,是激发潜力的秘术,他猜测,这秘术两次施展间需一定间隔,不能频繁使用。   如此一来,这明空和尚不能再用秘术了。   若无秘术,凭自己的雷剑,足以压住他,找回当初的场子。   李慕禅笑了笑:“今日是范姑娘请客,就不必动手了吧,改日定当奉陪!”   听他这般说,冯白山越发笃定,转头笑道:“佩瑶妹妹,想不想看看咱们切磋?”   范佩瑶看一眼李慕禅,笑道:“冯大哥,还是改日吧,难得咱们大伙有缘,以酒论英雄!”   冯白山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洒然笑道:“佩瑶妹妹,莫不是对我信心不足,怕我失了脸面?”   范佩瑶爽朗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可没看那么重。”   ……   冯白山心中恼怒更甚,笑容越发灿烂,道:“以武交友,也是一件妙事,明空大师,咱们过上几招,点到为止,如何?”   他笑吟吟的,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李慕禅有他心通,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无外乎不服气,想让自己丢脸。   不过,他还真的没有把握赢他,这冯白山一身剑法惊人,自己不用大明王经,很难胜过。   梅若兰忽然淡淡说道:“也好。”   李慕禅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既如此,比划两招也无妨,……这样罢,冯兄弟用剑,我用刀,十招为限,如何?”   “好!”冯白山缓缓点头。   范佩瑶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梅若兰,有些奇怪。   十三娘笑道:“范小姐,这三位都是明空大师的夫人?”   “夫人?”范佩瑶瞪大明眸,转头望李慕禅:“大师,不是有禁俗令么?”   李慕禅苦笑:“在禁俗令前订的亲,这禁俗令一下,不能成亲了,只能僵在这里,唉……”   “哦——”范佩瑶恍然大悟,摇摇头:“这真是……”   她们虽蒙着脸,却能看出是美人儿,如此美貌的夫人,在禁俗令下,他只能看,不能娶,岂能不郁闷。   她笑道:“大师也不必急,过几年,皇上会大赦,趁机撤了这禁俗令的。”   李慕禅苦笑摇头。   当今圣上春秋鼎盛,生龙活虎,再活个三四十年没问题,他若在位,这禁俗令怕就不能撤。   如今,他唯一的法子,就是多立军功,以军功请皇上特赦自己还俗。   他当初对参军无抵触,痛快的离开沧海山,就是打了这个主意,但军功也并非那么容易获得。   与西赵的军队虽有摩擦,局部冲突,但这样的规模,很难获得大功,但他也不希望有大规模战争。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一旦有了战争,苦的是天下百姓。   “明空大师真是艳福不浅,哈哈……”冯白山哈哈笑道,在梅若兰三女脸上扫了几扫,甚是放肆。   梅若兰三女只觉肌肤如灼,他目光宛如实质,穿透自己面纱,甚至衣裳,顿觉得不舒服,蹙起黛眉。   梅若兰迷离眸子闪了几下,杀机盈盈,扫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慢慢摇头。   “冯大哥……”范佩瑶觉得不妥,皱眉轻哼。   冯白山笑着摇摇头:“如花容颜空凋谢,真是可惜……”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他原本没有杀意,可这冯白山为了激自己出手,竟使如此手段,但凡是个男人,都难忍受。   ……   他脸色沉下来,冷冷道:“冯公子,咱们出去吧,这里施展不开!”   “好啊。”冯白山笑眯眯的点头,起身道:“佩瑶妹妹,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吧。”   “……嗯,就去楼下吧。”范佩瑶蹙眉道,隐隐不满,但多说无益,起身在前头带路,出了酒楼。   昌平楼位于东西南北两条大道交汇,酒楼前很宽敞,夜色已降,昌平楼灯火辉煌,楼前一串串灯笼,更是亮如白昼。   不过,人却不多,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昌平楼已经坐满了,再来也没用,没位置。   酒楼里热闹非凡,酒楼外却很冷清,明亮的灯光照着,楼上传来丝竹声,喧闹声,越觉安静。   李慕禅与冯白山站定,一动不动,梅若兰三女,十三娘,范佩瑶,站在一旁观看,有些紧张。   夜风徐徐,吹来丝丝香气,菜香与酒香揉在一起,从身后的昌平楼飘来。   夜风拂动了李慕禅青衫,衣襟飘荡,他戴瓜皮帽,帽上镶一块冠玉,透出几分贵气,虽相貌平平,气度却雍容儒雅。   冯白山一身白袍,丰神俊朗,宛如翩翩浊世佳公子,能迷倒少女无数。   李慕禅暗自摇头,论相貌,自己确实远逊。   思忖间,他缓缓抽出断岳刀,顿时寒光闪烁,如一泓秋水在灯光下荡漾,双眼微眯,盯着冯白山。   他没用沧海神功,如此一来,不能用燃灯术,他也没用大明王经,纯粹是军中内力。   大明王经威力最强,燃灯术次之,沧海神功再次,军中内力最末,威力最弱,这一次他舍长而用短。   “此乃宝刀,冯公子小心!”李慕禅缓缓道。   冯白山笑道:“我这也是宝剑!”   李慕禅沉声道:“请——!”   说罢,断岳刀化为一道银色匹练,横斩而去,冯白山手一动,剑尖点上刀身,“叮……”发出一声脆响。   李慕禅刀势不变,冯白山的长剑却一荡,几乎脱手,他大吃一惊,没想到李慕禅力气如此之强。   无奈之下,只能一荡身,后退一步,劈开刀势。   ……   李慕禅踏前一步,得势不饶人,横斩化平抹,反向再一下,逼得冯白山又退一步,长剑再次一挑。   “叮……”李慕禅刀势不动,沉稳如山,冯白山的剑又荡开。   他敛去笑容,皱起剑眉,心下不解,明明他修为不如自己,为何刀劲如此厉害,沛然沉稳,如山如岳。   李慕禅只学了一式断岳刀法,但他悟性极高,举一反三,通过这一式,不断深潜往复,往下挖掘,最终隐约触摸到断岳刀的心法与意境。   如此一来,他刀法立刻脱胎换骨,刀势看上去都平平常常,与往常无异,朴实无华,就是正常的军中刀法,不精妙,简单直接,但刀势沉稳凝重,坚如山岳,无物可撼。   冯白山一荡后退,倏的扑上,化被动为主动,长剑刺出,快得令人目眩神迷,看不到剑,只见一道道剑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雷电。   他的剑不但奇快,气势更惊人,有威慑万物之威,众女看得色变。   李慕禅沉稳如山,长刀高接低挡,任凭雷电般的剑光落下,门户森严,寸土不让,安然无恙。   “十招到!”范佩瑶扬声道。   “叮……”李慕禅断岳刀一格,将他的剑荡开,退后一步,长刀归鞘,抱拳点头:“不愧是雷剑峰传人,好剑法!”   冯白山脸色阴沉,双眼锐利如剑,慢慢把剑归鞘,皮笑肉不笑的抱抱拳:“好刀法!佩服!”   看上去,他落了下风,身为雷剑峰传人,年青一代第一高手,从没落至这般局面,心里极郁闷。   李慕禅淡淡一笑,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道:“范姑娘,我看今晚就到这里罢,改日咱们再聚。”   “大师……”范佩瑶一怔,忙道:“吃过饭再走罢?”   李慕禅摇头笑笑:“改日罢。”   说罢,不等范佩瑶再开口,冲冯白山抱抱拳,扬长而去,梅若兰诸女颔首后,跟在他身后。   小圆追上李慕禅,摇摇他胳膊:“明空,怎么不宰了这个家伙呀?”   第327章 膜满   李慕禅摇摇头。   梅若兰淡淡道:“他是雷剑峰的传人。”   “雷剑峰是哪里呀?”小圆好奇的问,宫轻云也望过来。   十三娘笑道:“我知道,雷剑峰是西赵的大门派,就像咱们大衍的长白剑派,沧海剑派一样。”   “哦,明空是怕惹了他们?”小圆恍然大悟。   李慕禅点点头:“嗯。”   他如今确实不宜招惹雷剑峰,他身在沧海山,深知这般大派底蕴如何的深厚,不能招惹。   若他是沧海剑派弟子,惹上雷剑峰,倒是不怕,彼此都有顾忌,但他如今的身份仅是军中小卒。   一旦招惹了他们,定会招来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   梅若兰深深看他一眼,因为十三娘在,她没有说话。   众人沉默着,很快到了明府前,十三娘告辞离开,回到东边的府宅,李慕禅几个回了明府。   小雅出来,迎着四人进了大厅,奉上茶茗,问是否吃过晚饭了,小圆吩咐了几句,小雅见气氛怪异,悄悄退下了。   大厅内灯火通明,牛烛熊熊,淡淡幽香飘荡,温馨无比。   李慕禅坐在太师椅中,仰头望着上方的藻井,神情若有所思。   屋内一片宁静,三女专心的品茗,都不说话,动作优雅曼妙。   一向活泼的小圆也乖巧的安静下来,明眸却不安份,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小姐与李慕禅之间有意思。   梅若兰放下茶盏,温声道:“明空,这件事还是算了吧,今晚你压了他一头,让他郁闷难受,也算报仇了。”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仍看着天上的藻井。   宫轻云慢慢放下茶盏,轻柔的道:“明空,还是听小姐的吧。”   小圆明眸转动,好奇的看来看去,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想了想,仍是不解。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我不会杀他的。”   梅若兰摇摇头,道:“这冯白山乃天才人物,在雷剑峰举足轻重,一旦有险,雷剑峰必会倾全力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等等。”   李慕禅点头笑道:“嗯,若兰说得有理。”   他决心已下,外人说什么也没用,不过,梅若兰能跟自己说话,冷战结束,气是消了,可喜可贺。   他笑道:“这雷剑峰的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   “明空,你的刀法何时这般厉害了?”梅若兰问,明眸迷离,白了他一眼,显然余气犹在。   李慕禅笑道:“这是断岳刀法。”   ……   他将自己领悟断岳刀法的经过说了,惹得三女啧啧赞叹,觉得奇妙,得了一招,就这般厉害了,若能得到全部,岂不是更惊人。   李慕禅摇头叹道,想得到其余的招式很难,依他目前的心神力量,怕是做不到,除非心珠再增。   心珠之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谁也不知,他也不会说,自然也不能解释,只是笑笑,说能得这一式,已经是侥幸,不能太贪心了。   小圆娇笑道:“这一下,明空你就不用剑法啦,再好不过!”   李慕禅点头,笑道:“不错。”   平常用剑法,需得万分小心,不能露出沧海九剑的痕迹,免得被人看出来,所以总是束手束脚。   在军营他从不使剑,只使飞龙枪,如今又有断岳刀,一远战一近战,可完全掩去剑法的痕迹。   梅若兰迷离的眸子深深望着他,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纵使洒脱如他,仍是男人,面临这般情形,很难心平气和。   几人正说话的功夫,小雅端菜上来,口味极好,李慕禅他们吃得很香,李慕禅在饭后宣布闭关。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忽然撮唇长啸,两鹰倏的落下,出现在他身前,站在假山,好奇的打量他。   李慕禅伸手按上两鹰,试了试它们进度,精进很快,温热的气息流转不休,颇有根基了。   李慕禅估计,它们的进境与寻常人差不多,内力进展很快,想必是因为心思单纯,一直修炼之故。   同样的内力,在人的体内,跟在它们体内,截然不同,对本身的影响也天差地远,无法相比。   有了这些内力,对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力气增了一些,身体强壮一分罢了,对两鹰作用巨大,它们力量大增,速度更快。   而且,他还发现,两鹰好像长大了一些。   他笑了笑,拍拍两鹰,露出嘉许神情,随后,他施展他心通,将冯白山的形象印入两鹰脑海,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两鹰轻鸣,示意明白,然后展翅而去,射进高空中。   李慕禅露出笑容,有这两鹰跟着,冯白山的踪迹便在他的掌握,什么时候动手,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现在想的是什么时候杀冯白山,才能不引起别人怀疑,神不知鬼不觉,雷剑峰可不是好惹的,最好不惊动。   ……   他看了看天空的两鹰,暗自叹息,若能再大一些,他能骑在上面,那该多好,可惜,想让鹰驮上人,有些异想天开。   至于杀冯白山,有些小题大做,却不能不如此,他竟用如此手段逼自己动手,有一必有二,日后一旦为敌,定会故技重施。   若打伤了他,李慕禅无所谓,人在江湖,难免这些,没必要太在乎,找回场子便罢了。   但对自己身边女人出手,他绝不允许,宛如龙之逆鳞。   人是要杀,但也要避免惹到雷剑峰,所以要找机会,西赵境内刺杀,不能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开始闭关,想将气膜修满,看看是小龙形大成,还是金刚不坏神功完满,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闭关之后,他盘膝坐在院中西南一片竹林中,这片竹林茂密非常,李慕禅发觉这里的地之精气格外旺盛,是别处的双倍。   在这里吸纳地之精气,速度也格外的快,李慕禅隐隐明白,为何古人修炼,常常要找山清水秀之地,效率确实不同。   他坐在竹林中,一动不动,每天只吃一顿饭,不觉得饥饿,饭菜是放在院门外,无人进院。   他现在的定力虽增长了许多,但还不足,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唯一的法子就是别见到人。   他摇头叹息,这才是真正的闭关,不见人烟,只有自己,在枯寂的时光中流动,积蓄力量。   这种枯燥对他而言也有好处,能保持心思单一,念头纯粹,没有杂念,只有一个想法——吸纳地之精气,不停的吸纳。   五份念头都集中于此,合于一处,威力极大,使吸纳的速度达到最快,气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扩着,扩充着,每时每刻都在增长。   看着这份增长,他丝毫不觉得枯燥,只觉得有趣,有成就,恨不得所有的时间都能这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膜不停的增长,一天,两天,三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   他开始时,每天吃一顿饭,到了后来,间隔时间越来越和,再到后来,七八天才吃一顿饭。   气满不思食,气膜越来越鼓的情形下,他毫无饥饿感,精神一直旺盛充足,欲望反而慢慢降低。   ……   “轰……”脑海中忽然炸响,如春雷响彻。   他眼前一片漆黑,银光闪烁,好像星斗,随后恢复如常,顿觉神清气爽,心珠再结一颗,达到六颗。   他闭眼凝神,顿时方圆十里之内,清晰呈现。   这是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下,后院中,梅若兰三女正在水榭中练功,身穿劲装,优雅曼妙,如舞如蹈。   他甚至看到了旁边的宅子,十三娘穿着紧身劲装,也在练功,脚下飘飘如御风,身姿如拂柳,别有一番精妙。   再往远处,小桥流水,河边拂柳,鹅鸭嬉戏,阳光照耀之下,河水波光粼粼,宛如宝石翻滚。   他心中喜悦宁静,平安喜乐。   不知不觉中,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一瞬,他回过神来,返照自身,气膜饱满,与肌肤相齐,溢出一层来,包裹着身体。   他看似盘膝坐在地上,却离地一寸,内力形成气垫,将他托起。   他念头一动,顿时内力敛起,气膜收缩,附入骨头中,各处大筋顿时微酸,似被抻了一下。   李慕禅疑惑起来,这是军中内力?不是无法心神驱动嘛,怎么如今变了,竟能随心而变化了?   他又试了试,让它们沿经脉流转,气膜自骨头中溢出一些,沿着经脉流转开来,滚滚如珠,沉重无比。   他感觉到它们与沧海神功的不同,沧海神功精纯如水,如今这内力却如水银一般,既精纯,又沉重。   他随后又试,让它们不必沿经脉,而在身体内自由流转,仍然指挥如意,确实是军中内力。   他腾身而起,跃到院心处,施展开小龙形,顿时劲气四溢,周围飞沙走石,如狂风卷动。   第328章 求婚   练了两遍小龙形,内力滚滚如珠,身体附着一层气膜,威力强横,地面很快出现一片光滑圆场,是他刚才练小龙形所致。   他招式威力绝伦,伴随着怒吼,宛如猛虎下山,声势浩大,梅若兰三女在后院也听到,从墙头掠进来。   她们所见,一团黄雾卷动,宛如龙卷风,再看不到别的,但知道黄雾之中必是李慕禅。   “这是怎么啦?”小圆娇声问。   梅若兰纤纤葱指竖唇前,示意不要出声,但已经晚了,被梅若兰一瞪,小圆吐了吐舌头,缩一下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宫轻云摇头,暗叹小圆鲁莽,怕会坏事。   ……   李慕禅听到声响,缓缓收势,飞沙走石缓缓落下,露出他磊磊青衫,洒脱飘逸,宛如换了一个人。   三女眼力皆出色,讶然看了看他,小圆娇声道:“明空,你怎么啦?”   李慕禅转身,见三女,笑了起来:“你们来啦。”   “明空,你练成什么功夫啦,看着有点儿怪!”小圆忍不住道。   现在的李慕禅,有超凡脱俗之气度,好像不滞于红尘之事,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真有一代高僧气度。   看到这般,小圆有些心慌,万一他真的出家,不想还俗了,那可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我练成了小龙形。”   “那套小龙形也没什么大不了,怎么变化这么大?”小圆歪头问。   她身怀沧海神功,不能修炼小龙形,看李慕禅修炼,觉得很简单,没什么精妙之处,一向看不起。   不过,看到李慕禅这般情形,她明白自己小瞧了这小龙形,能把人练成这样,岂能是一般武功?   李慕禅笑道:“小龙形确实玄妙,可惜不能传给你们。”   他变成如今模样,一者是气满内敛,返璞归真,二者是心珠增加,气质越发纯化,越发契合于心,他有一颗洒脱之心,气度也越发显得洒脱。   小圆撇撇嘴,哼道:“要散了沧海神功,我才不学呐!”   她一直埋怨李慕禅,何必自讨苦吃,散去辛苦修炼的沧海神功,重新练功,比别人落后了许多,想重新追上来,可要吃苦头。   梅若兰打量着他,一直不说话,心中奇异。   站在他跟前,如站在大海跟前,看着平静无波,没有什么力量,但隐隐给人心悸之感,好像随时会吞没了自己。   从前时候,虽也能感觉到他的强大,却不像现在,隐藏起来,却越发的可怕,显然这两个月的闭关,他进步了一大截儿。   ……   傍晚时分,他与梅若兰三女出了明府,前往昌平楼,庆贺他出关,要吃一顿丰盛的,弥补这两个月来的辛苦。   小圆非要叫上十三娘,可惜十三娘不在,已经出去了。   四人到了昌平楼,找了一间雅室,恰临着窗户,能看到外面大街景像,灯火阑珊,繁华热闹。   李慕禅笑道:“若兰,你们这两个月还好吧?”   梅若兰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还好,一直呆在府里没出来,练练功,抚抚琴,也算安静。”   “你们若觉得无聊,就找些事做罢。”李慕禅道。   他觉得庆幸,梅大小姐好像消了气,神色如常,亲切而不失距离,与从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庆幸之余,不免惆怅,看来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没动感情,自己就这么没魅力,吸引不了她?   他随即摇头暗笑,他心通越发的明晰,能感觉到梅若兰强抑的感情,她理智强大,纵使有感情,也能掩藏得很好。   而且,她骨子里骄傲,也不会轻易向男人屈服投降。   他心思电转,如此多念头,仅是一瞬而已。   小圆听到他的话,忙问:“找什么事做呀?……没有什么事呀,难不成,咱们建一个家族?”   李慕禅笑道:“可以开一间铺子,如何?”   “开铺子?”小圆歪头想了想,扭头望向梅若兰与宫轻云,道:“小姐,宫姐姐,咱们开什么铺子?”   李慕禅道:“你们想开什么铺子?最好是胭脂水粉,只面对女人。”   小圆咶的娇笑,道:“哟,明空你是怕咱们跟男人接触,是不是吃醋啦?”   李慕禅笑道:“不错!”   “那好吧,就开胭脂铺子吧,好不好,小姐,宫姐姐?”小圆问。   两女点头,答应了。   小圆兴奋的道:“我来做掌柜,卖胭脂我可是拿手!”   梅若兰笑了笑,道:“小圆卖胭脂拿手?我怎么不知道。”   小圆忙道:“小姐,你不擦胭脂,但大伙都喜欢的,我平常也帮忙参考,见过不少的。”   梅若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宫轻云道:“做胭脂生意不错,也清净。”   三人低声议论,李慕禅沉吟着,慢慢道:“咱们在天龙城根基太浅,这样罢,把范姑娘拉进来。”   “那位范姑娘?”小圆讶然,笑道:“她好像跟明空你很熟呀。”   李慕禅喝着茶,笑眯眯的道:“嗯,我与她交情不浅。”   “这位范姑娘好像喜欢那姓冯的呢!”小圆抿嘴笑,得意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不以为意:“是吗?”   ……   他身负他心通,自然能够明白范佩瑶的心意,男女之情虽有一些,却不强,若有若无。   人心最为复杂,变化莫测,有与无很难界定,他对范佩瑶也无男女之情,只有友谊。   两人脾气相投,如知己一般,他觉得这种友谊更难得,比男女之情更珍贵,所以一直很珍视。   虽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感情,但她对冯白山,他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看着亲切罢了,可能是世家之交,不得不如此罢。   “算啦,别提姓冯的了。”梅若兰蹙一下黛眉。   她看一眼李慕禅,一直隐隐担心他会下杀手,杀了雷剑峰的重要人物,可是大麻烦,何况他如今孤家寡人,势单力薄。   小圆吐了吐舌头,隐隐明白梅若兰的担心,宫轻云轻柔道:“明空,不要做傻事,意气之争罢了,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心神感应一下两鹰的位置,却在天空盘旋,如此看来,冯白山竟在天龙城。   他想了一下,忽然感应四周,顿时皱眉,睁开眼睛,温声道:“小圆,你去旁边第三间,看看是不是范姑娘。”   小圆笑道:“会这么巧?”   说着话,她起身拉开门出去,一会儿跑回来,娇声笑道:“还真巧啦,范姑娘真在呢!”   她话刚说完,范佩瑶从她身后出现,一身绿衫,英姿飒爽,又不失秀美动人,她裣衽一礼,笑道:“大师,梅姑娘,宫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笑道:“真是巧!……冯兄弟也来了?”   冯白山从范佩瑶身后出现,一袭白衫,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抱拳笑道:“明空大师,咱们又见面了。”   他又抱拳:“梅姑娘,宫姑娘,幸会!”   他双眼炯炯,目光宛如实质,侵略性十足,很是放肆。   梅若兰黛眉轻蹙,暗自叹息,他这是找死,有了上一次,湛然已经起杀心,自己百般劝阻,他才停手,不然,早就暗算了。   雷剑峰可不是吃素的,即使暗算,凭他们的厉害,应该也能察出端倪,接下来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   这样的报复,便是沧海山也堪堪应付,何况是湛然一个人,所以杀冯白山,无异于自杀。   她明白这个道理,凭湛然的智慧,更是明白,所以一直克制着,但如今看来,这个冯白山委实太可恶,是有恃无恐,自取死路。   她摇头叹息,看一眼李慕禅,暗自担忧。   李慕禅笑了笑:“冯公子怎么还在这里,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冯白山转头一笑:“我准备向佩瑶提亲。”   李慕禅脸色微变,笑了笑:“冯公子莫开玩笑。”   “这件事可开不得玩笑!”冯白山郑重摇头,转头望向范佩瑶,双眼柔和,深情款款:“我是情不自禁,已经传信师父,这两天师父即会抵达这里,跟范老爷子提亲。”   范佩瑶弯眉蹙起:“冯大哥……”   一看她模样,冯白山忙道:“佩瑶妹妹,我想等师父来了,再跟你说的。”   范佩瑶摇摇头:“冯大哥,我不会答应的,还是别让你师父来了。”   “师父已经起身,明天就能过来。”冯白山忙道。   范佩瑶脸色脸色有些难看,深深看了看冯白山,道:“冯大哥,你这是何必,……何苦呢?”   冯白山强笑道:“佩瑶妹妹,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范佩瑶摇头:“我现在还不想成亲,冯大哥,你还是死心吧!”   冯白山忙道:“佩瑶妹妹,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哪里不够好,配不上你?”   范佩瑶看一眼李慕禅,摇摇头。   第329章 奸情   冯白山脸色大变,霍的望向李慕禅,目光冰冷:“是因为他?”   他冷笑:“别忘了,他是个和尚!……你们那皇帝有一道诏书,和尚不能还俗,佩瑶妹妹,你不能嫁给他的!”   范佩瑶顿时脸红耳赤,忙道:“冯大哥,你胡说什么呀!”   冯白山看她模样,熊熊妒火直冲脑门儿,难以自制,想拔剑宰了李慕禅,除了这个情敌。   看他杀机盈盈,范佩瑶忙道:“冯大哥,我不想成亲,不干别人的事!”   李慕禅暗自摇头,范姑娘虽巾帼不让须眉,但在男女之事上,确实没有经验,越是这般维护自己,冯白山越生气,适得其反。   冯白山冷笑:“那为什么!……我长得不好?我家世不够?”   范佩瑶摇摇头:“不是,不是,都不是!……冯大哥,你跟我是不同的,咱们若真的成了夫妻,会天天吵架,最终翻脸,成了仇人,……我不想这样!”   “咱们成亲后,我会让着你!”冯白山哼道。   范佩瑶笑了一下,盯着他问:“真的么?”   ……   冯白山毫不迟疑的点头,神情笃定,范佩瑶却摇头:“冯大哥,这话你自己也不信罢,……你的性子好强,我也是,咱们真的不适合。”   “佩瑶妹妹,说来说去,你是嫌我不好!”冯白山阴着脸,冷冷道:“我难道真的比不上这个和尚?”   他怒气冲冲的指向李慕禅,双眼喷火。   李慕禅神情自若,沉静如水,淡淡看着两人吵架,也不劝解。   这冯白山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能这般冷静的想这些,显然是没陷入情网,感情不深。   范佩瑶蹙起黛眉,不耐烦的道:“冯大哥,咱们两个的事,干嘛总扯到别人身上去?”   “若没有他,你会不会嫁给我?”冯白山固执的问。   范佩瑶摇头:“不会。”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冯白山怒吼,神色狰狞。   范佩瑶叹了口气:“冯大哥,你武功高,地位高,生得一幅好相貌,加之又是雷剑峰的嫡传弟子,当真是无可挑剔……”   “那你为何不喜欢!”冯白山不解。   范佩瑶叹道:“冯大哥,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能好好说话,愉快的过日子,……咱们想法不一样,行事不同,若在一起,会无休止的争执,吵闹,这样的日子很难熬,我不喜欢!”   “佩瑶妹妹,你想多啦!”冯白山皱眉。   他有些不耐烦,成亲就成亲,哪有这么多讲究,想得这么远,杞人忧天罢了,真是莫名其妙!   见他神情,范佩瑶摇摇头,叹了口气。   ……   李慕禅一家四口看着两人争执,没有插嘴,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男女之事,外人根本不了解。   李慕禅笑了笑:“范姑娘,你们说话罢,且先告辞,待会儿吃过了饭,咱们一块儿逛逛夜市吧。”   “好啊!”范佩瑶忙点头答应。   李慕禅转身,忽然耳边一声炸响:“站住!”   李慕禅转回头,迎上两道森森目光,冯白山阴沉沉的瞪着他,冷冷道:“你离佩瑶妹妹远一点儿!”   范佩瑶顿时急了,娇叱道:“冯大哥,你胡说什么呀!”   冯白山瞪向她:“佩瑶妹妹,这个和尚不是什么好人,别理会他!”   范佩瑶蹙眉,秀脸沉下去:“明空大师是我的朋友,是不是好人,不必你来评判!”   冯白山阴沉着脸:“你是我的夫人,不能招惹别的男人!”   范佩瑶气得笑了一下,忽然唰的一沉脸,哼道:“谁是你夫人?……还是死心吧,我绝不会答应的!”   她开始说得客气,婉拒,是不想得罪他,但见他竟无理取闹,折李慕禅的脸面,她怒火噌的一下冒上来,不再客气。   冯白山脸色阴沉,缓缓望着她,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双眼熊熊如炬,宛如实质,颇为骇人。   范佩瑶有些心惊。   他修为之深,她已经见识过,确实不愧雷剑峰的嫡传弟子,内力深厚之极,剑如雷电,威力无穷。   她与对方切磋,根本走不过十招,若用全力,两三招就能制住自己。   冯白山冷冷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佩瑶妹妹你抗拒不得!……家师亲自出马,老爷子能推拒?”   范佩瑶蹙眉默然,眼波闪烁几下,紧抿樱唇。   李慕禅叹道:“以势逼人,与强抢何异?冯公子,这般欺负一个女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滚一边儿去!”冯白山冷冷道。   若非这和尚煽风点火,佩瑶妹妹也不会拒绝自己!他罪该万死,只不过,不能在佩瑶妹妹面前杀他罢了,一旦师父来了,定要除了他这个祸患。   “冯公子好大的威风!这里可不是雷剑峰!”李慕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却没有动手。   他心下警惕,他心通比往常更灵敏,能清晰听到冯白山心声。   ……   范佩瑶刚要说话,李慕禅一伸手制止,讽刺道:“如此欺负一个女人,真乃世间男人之耻,冯公子,你实不配做男人,索性挥刀自宫算了!”   “你找死!”冯白山勃然大怒,电光一闪,剑尖已到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挥掌一拍,“叮……”一声脆响,宛如金铁交鸣。   “嗤!”长剑脱手插进门上,直没入柄,银色剑穗轻轻抖动。   李慕禅慢慢收回右掌,淡淡道:“冯公子,一言不合,拔剑杀人,这就是雷剑峰的行事之风?”   冯白山惊愕的望着他,然后慢慢望向自己的右手,怔怔出神。   他刚才一剑刺出,如撞上山石,庞大的力量汹涌而至,竟无力抗拒,右手失去知觉,长剑已经脱手。   李慕禅转头望向范佩瑶:“范姑娘,此人非良伴,确实宜斟酌,告辞。”   “大师,我……”范佩瑶歉然道。   她觉得自己让李慕禅受辱,心中极不好受,宁愿受辱的是自己。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什么,狗乱叫不必理会,待会儿见。”   “是。”范佩瑶点头,送他们出门。   李慕禅临走时,看了一眼冯白山,他仍怔怔的盯着自己右手,满是不解神色。   他明白,冯白山是奇怪,自己这一掌,内力汹涌,直灌而下,力气之大,不输于大明王经时。   自己这两个月来的闭关,成果丰硕,可谓惊人,自此之后,自己真正踏入一流高手之列。   沧海神功与军中内力融合为一,如今蓄气之所不是丹田,而是气膜,丹田如湖,气膜如海,自然不同。   经络为河道,但宽窄限制内力运转,如今突破了经络,在身体各处随意自如,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只要身体承受得住,便能发挥出来。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肉体强横,承受力强,自然威力也大。   他那一掌看着轻巧,似漫不经心,力量却强,冯白山猝不及防,自然要吃亏。   四人往外走,回到自己的雅间。   小圆替大伙斟酒,娇笑道:“这个冯白山,真是个傻瓜!”   梅若兰端起银杯,轻蹙眉道:“他确实不成,范姑娘有麻烦了。”   “嗯。”宫轻云点头。   他确实有资格狂傲,若其师亲来提亲,范家镖局虽大,却无拒绝余地,只能乖乖答应。   李慕禅端银杯轻抿一口,若有所思。   小圆瞥他一眼,笑道:“明空是不是心疼范姐姐啦?”   李慕禅没好气的扫她一眼,小圆吐吐舌头。   ……   梅若兰道:“明空,这是家务事,咱们帮不上忙,还是别掺和了。”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这个人……”   “要不,就把他宰了算啦!”小圆哼道。   梅若兰顿时斥道:“胡说!”   宫轻云摇头:“小圆你呀,净出馊主意!”   小圆不服气的道:“这个家伙就是坏蛋,与其留在世上害人,不如宰了,帮帮范姐姐。”   “宰了他,咱们也活不了!”宫轻云冷冷道。   小圆撇撇嘴:“咱们跑回沧海山,他们又奈何?”   梅若兰道:“就是杀他,也要等一等,等明空返回沧海山之际。”   李慕禅笑了笑,道:“放心罢,我自有主意,大伙还是先吃菜,凉了!”   众人持银箸开始吃菜,忽听刀剑相交声,李慕禅脸色顿变,一晃身,消失在雅间,三女讶然,随后放下银箸,跑了出去。   李慕禅出现在范佩瑶与冯白山的屋子,两人已经动起了手,范佩瑶沉着脸狂攻,剑光如雪,冯白山陪着笑,只挡不攻。   李慕禅皱眉,负手而立,没插手。   冯白山看到他出现,笑脸顿敛,冷笑一声:“和尚,你管的太宽了吧,滚一边儿去!”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沉声道:“范姑娘,怎么回事?”   范佩瑶秀脸涨红,摇头不语,剑光如雪,招招蕴着杀机。   冯白山一边挥剑一边冷笑:“看来我猜得没错,你们真有奸情!”   第330章 瞬杀   李慕禅笑了起来,明白了究竟,摇头叹息。   范佩瑶秀美的脸涨红,宛如一块儿红玉,薄怒带嗔:“姓冯的,你丢得胡说,血口喷人!”   小圆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李慕禅道:“范姑娘,还是算了罢,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管不住,清者自清,不必气着自己。”   范佩瑶放缓剑势,嗔道:“他总是对大师你不敬,实在气人!”   冯白山冷笑连连:“我为何要敬他?因为他抢了我的女人?!”   李慕禅倏的一晃,出现在冯白山身后,探身便抓。   冯白山远胜范佩瑶,游刃有余,“唰”一剑忽刺身后,正刺李慕禅掌心,又快又准。   李慕禅手腕一旋,翻手拍中剑尖。   ……   “叮……”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长剑脱手,插进旁边墙壁内,无声无息如入豆腐。   李慕禅顺势跟进,趁着冯白山半身酸麻,左掌印他胸口。   “砰”冯白山仰身飞起来,撞飞桌子,桌子在空中四分五裂,哗啦啦落到墙根,堆成一堆。   冯白山落到了这堆木块上,疼得咧嘴,身子一躬,“噗”吐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负手缓步上前,居高临下,淡淡道:“冯公子,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这里不是雷剑峰!”   冯白山抬起头,死死瞪着李慕禅,俊美的脸庞狰狞可怖,蓦地一声厉啸,化为一道影子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踹一脚,冯白山一滞,飞了回去,重重撞上墙壁,“砰”一声闷响,屋子晃了晃。   “噗”冯白山又喷出一道血箭。   范佩瑶忙道:“大师……”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杀他。”   范佩瑶看看他,黛眉笼轻愁。   这冯白山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得罪了他,怕有杀身之祸。   她埋怨自己,没自己,大师与冯白山也不会有瓜葛,她却忘了,李慕禅与冯白山先前已经交过手,结了怨。   先前时候,她对冯白山虽无情思,却也不讨厌,但见过李慕禅两相,他大失风度,露出本性,她只有厌恶了。   男子汉大丈夫,胸怀不宽广,斤斤计较,跟小女人一般,实在让人厌恶。   李慕禅见她忧虑,笑道:“放心罢,我今天便回军营,他师父太厉害,也不敢来军营打麻烦!”   范佩瑶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   ……   她心下嘉许,大师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顶天立地,偏偏又能屈能伸,不打肿脸充胖子。   冯白山抹去嘴角的血渍,冷笑道:“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缩回军营当乌龟,她们呢!”   他扫一眼梅若兰三女,得意的冷笑。   范佩瑶皱眉,露出嫌恶神情。   李慕禅脸色一沉,双眼蓦地闪过一道金光,随后收敛,转头望向梅若兰,梅若兰黛眉蹙紧,明眸越发迷离。   两人目光相触,交错了几下,梅若兰缓缓摇头,李慕禅苦笑,转头对冯白山微笑道:“既如此,咱们走着瞧吧。”   他对范佩瑶笑笑,告辞离开,三女跟着离开。   范佩瑶看着他们走,转头冷冷扫一眼冯白山:“姓冯的,真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小人!”   “怎么,心疼了,担心了?”冯白山冷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范佩瑶冷笑一声,转身离开,“砰”一下带上门。   冯白山委顿于地,重重一捶地板,“砰”一声闷响,砸出一个大洞,随即“哇”又吐出一口血。   他咬着牙,俊脸扭曲,狰狞,心里咆哮着,定要将这贼秃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对于李慕禅武功暴涨,他不以为意,以为又施展了秘术,没什么大不了,雷剑峰也有这般秘术,他素来惜身,从不施展。   况且,他雷剑之术高绝,向无敌手,也不必施展秘术,这一次没来得及,秘术虽好,却得准备一阵子。   他心中咆哮,怒吼,杀机盈沸,过了片刻,平伏下心绪,打坐调息了片刻,起身离开了。   他暗下决定,师父来了之后,不仅要杀了那秃驴,还要将他三个夫人抢走,再抢走佩瑶妹妹。   可惜佩瑶妹妹太纯真,就像一张白纸,太容易相信别人,不过,他也明白,她不会看上那秃驴。   先不论他相貌平平,不能吸引女人,何况他有三个夫人随身,佩瑶妹妹这般心高气傲的,岂能去跟别的女人一块儿分享男人?   不过,佩瑶妹妹虽不会嫁给他,却对他有好感,这足以惹起他嫉妒,不能容忍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这个明空秃驴必须死!必须死!他心里怒吼。   ……   夜色朦胧,天空一轮明月高悬,洒下一片片清辉,给整个天龙城披上一层柔和的白纱。   天龙城的夜晚,灯火通明,比白天更热闹。   但并非每一条街道都灯火通明,有一些街道,周围人家不富裕,只有灯笼两三盏,在风中晃动,灯光摇曳,大街有些昏暗。   冯白山负手而行,步履从容,神情潇洒,一点儿看不出受伤痕迹,沿着这条昏暗的大街缓行。   他抄的是近路,想在范佩瑶之前到达范府,这条路比寻常的大路差了一半儿,时间足够,他不急。   况且,无论多急的情形,他总会保持风度,不疾不徐,悠然自在。   这条大街很窄,约有两步宽,堪堪能并肩走两人。   不规则的青石铺地,朦胧的月光下,他能看到青石的缝隙间钻出一株株小草,倔强而顽强的生长。   他咧咧嘴,每一脚都踩在小草上,烙下一个个脚印,脚印之下,小草很难再活下去,他得意的笑了。   忽然,他停住,缓缓抬头,双眼蓦地明亮灿灿,目光直射墙头,冷笑道:“什么人,出来罢!”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风,只有朦胧的月华,化为轻纱笼罩周围。   冯白山手按剑鞘,冷笑道:“鬼鬼祟祟,不敢出来见人么!”   “唉……”一声悠悠叹息响起,随即一声轻啸传来。   寒光蓦地一闪,冯白山出剑,映亮了周围,照着他沉肃的俊脸。   对面墙头隐约有一个人影,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周身弥漫一股潇洒气度。   “叮……”一声脆响,剑光散乱,亮度大减。   冯白山踉跄退后,剑刺进墙,弯成一个弧度,止住他退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血气,慢慢抽回剑,抖一下,弹开剑上泥土,凝重的盯着对面。   “你是明空?”冯白山沉声问,长剑横在胸前。   墙头上人影不说话,手一甩,“嗤”一声轻啸,一道白光破空而至,宛如虚空闪电。   冯白山刚一动作,还没来得及挥剑,白光已穿过他身体,没进他身后青石中,无声无息。   “呃……”冯白山身子颤一下,随之发出一声闷哼,动作停滞,长剑缓缓从手上坠落,“当啷”落到青石上。   他仰天摔倒,一动不动,已经气绝而亡。   ……   李慕禅飘身落地,缓步来到冯白山身前,看了看他,额头一个血洞,双眼茫然的大睁,透出惊愕。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来到他身后,右脚跺一下,一柄飞刀从泥里飞出,化为一道寒光,钻进他袖中。   他左手伸出,在墙上写了几个字,随后飘然而去,一声叹息在空中悠悠荡开,缭绕不散。   他气膜圆满之后,形成了质变。   小龙形大成,同时金刚不坏神功进入练筋,沧海神功跃至第七层,沧海神功与军中内力融合为一,重新驯服,听从心神指挥。   他修为跃进数倍,与从前比,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飞刀之技,水涨船高,威力绝伦。   他静下心思索,对天地运行之理解更进一层,发觉自己想的太肤浅,身体奥妙真是无穷。   从前看过道家经典,身体形成,先是一点元神,后是元神化气,再是气化为精,形成血肉,形成身体。   道家修炼,或是佛家修炼,所依据的根本,都是这一原理,修炼是逆天而行,练精,练气,化身,归于增强元神。   他先后学了武林心法,军中武学,发觉军中武学是最正宗的路子,先练精,再练气,从而强神。   但军中武学入门难,进步难,步步维艰,若非自己有观天人神照经,绝无法有如今修为。   民间武学偷了巧,先以神壮气,再以气壮气,气壮后强神,略过了练精这一步,入门容易,却不够精纯,后劲不足,如同修炼沧海神功,若无军中武学相助,想突破第六层,难如登天,不知猴年马月。   他仔细揣摩,发觉气也有不同层次,第一层是精气,心神无法指挥,好像彼此素不相识,没有牵连。   第二层是如今的气,沉重而坚凝,能与心神相连,指挥如意。   依他推测,这一层之上,还有另外一层,没达至顶点,但究竟是什么,缺乏传承,没有亲历,他推测不出。   就如同杀了冯白山,他也推测不出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第331章 天雷   他回到明府,到了后院,一轮明月高悬,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琴声从湖面上飘过来。   回廊点着一串串灯笼,如数条长龙盘踞在湖上。   琴声悠扬中,李慕禅走过去,来到一间小亭中,梅若兰三女正在小亭内,梅若兰抚琴,宫轻云读书,小圆绣花。   他一进小亭,梅若兰手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她蹙眉盯着李慕禅:“明空,你杀人了?”   李慕禅青衫飘飘,缓步踏入,点头叹道:“嗯,这冯白山不能不除,先下手为强。”   “唉……”梅若兰叹息一声。   ……   小圆放下绣花撑,娇声道:“杀得好!……你不杀他,他会杀了咱们,这个家伙,徒长了一幅好皮囊,却是个坏家伙!”   宫轻云蹙眉道:“杀他固然痛快,可雷剑峰不好惹。”   李慕禅点头:“你们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回沧海山。”   梅若兰黛眉轻锁,沉吟片刻,抬头道:“明空,你想怎么办?”   “看看再说,我先到营里躲一躲。”李慕禅道。   “嗯,也好。”梅若兰轻颔首,轻抚着琴弦,琮琮声中,她漫声道:“别小瞧雷剑峰,他们在西赵的地位,与咱们沧海山无异,一旦报复,必是雷霆万钧,势不可当。”   “我省得。”李慕禅点头。   宫轻云紧锁黛眉,轻声道:“要不,你跟咱们一块儿回沧海山罢,神不知鬼不觉。”   小圆忙点头,明亮大眼睛望着李慕禅:“是呀是呀,明空,你一走,他们想找也找不到,留在这儿太危险啦。”   李慕禅摇头:“我还没完成太叔祖的任务,不能回去,……放心罢,我自有保身之道。”   梅若兰看看他,慢慢点头。   对于李慕禅的才智,她信心十足,他既说有保身之道,必不虚,也不再担心,道:“就怕你心软,此事范家要受牵连。”   “关范家什么事呀?”小圆歪头问,不解的道:“旁人也不知道他跟范姐姐闹翻了罢?”   梅若兰道:“雷剑峰行事霸道,无论如何,范家脱不开干系。”   李慕禅神色凝重,轻轻敲着桌面,脑海思绪电转,最终摇头,叹道:“看看再说罢,范家与雷剑峰的关系深浅,咱们不知,也无从判断,不过,即使雷剑峰迁怒,也不至此,不要紧。”   “但愿如此。”梅若兰摇摇头。   ……   清晨时分,李慕禅在床上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到窗上,将屋内映得明亮柔和,透着明快。   他起身盘膝坐了一会儿,然后下榻。   他忽然感觉到府内的空荡,梅若兰三女离开,明府仍是原本的明府,却也不是原来的明府,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没了香甜气息。   他一推开房门,小雅已经等在门外,端着木盆,拿着毛巾,伺候他洗漱,说道:“公子,梅夫人她们出去了?”   李慕禅低头洗脸:“嗯,她们先离开一阵子。”   小雅不再多问,却整理他的床榻,见他洗好了脸,忙又过来,递上毛巾,随后端盆出去。   李慕禅拿着鱼竿离开了明府,到东边的河边,坐到柳树下垂钓。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河水平缓,两丈来宽的河面,波光粼粼,如碎宝石翻滚。   河两边垂柳依依,随风轻拂,已有干枯之兆,毕竟已是秋天,河水瘦,天空澄,柳树也要落叶。   李慕禅举着鱼竿,眯着眼睛,神情悠然。   过了不一会儿,远处走来一位女子,上身湖绿夹袄,下身藕色襦裙,步态优美,曼妙,行走之间,风姿绰约。   走到近前,她停在李慕禅身旁,笑道:“大师,好兴致。”   李慕禅手上不动,转身过来,笑笑:“十三娘,早啊。”   十三娘掠一下鬓边秀发,精致脸庞似笑非笑:“难得大师出门,怎么今天有这般兴致?”   李慕禅笑笑:“想散散心,……这里风景不错,河水让人心情舒缓。”   “不错。”十三娘点头,笑道:“大师也有此感?……确实,看着悠悠河水,烦恼也被带走了!”   李慕禅笑道:“十三娘也有烦恼?”   “我一个卖唱的,命比纸薄,哪能没有烦恼?”十三娘抿嘴笑道,阳光照着她精致的脸庞,明艳逼人。   李慕禅笑笑,摇摇头。   十三娘柳眉轻挑,道:“大师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十三娘你是游戏红尘的,岂是寻常女子?”   “大师忒抬举我啦。”十三娘抿嘴微笑。   李慕禅拍拍身边的光滑石头:“十三娘,我有一事相求,坐下说话。”   他身边有几块儿大石头,半人高,如石墩状,表面光滑油润,人们坐得多了所形成。   “我能帮什么忙?”十三娘挑挑眉,揽裾坐下。   ……   阵阵幽香飘进鼻中,沁人心脾,心猿意马。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我得罪了一个人,想进军营避一避。”   “得罪了什么人?范家的?”十三娘讶然,随即笑道:“好吧,我不该多嘴,不说便算。”   李慕禅转身凝神她,望进她清亮的眸子。   十三娘没有闪开,也凝视着他。   半晌后,李慕禅凝重的道:“是雷剑峰。”   “西赵雷剑峰?”十三娘脱口而出。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意:“十三娘,寻常人可不知雷剑峰。”   十三娘柳眉蹙起,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西赵雷剑峰,你怎么会得罪了他们?!”   她五官精致,明艳逼人,此时娇嗔,也别有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李慕禅却如木头人一般,笑笑:“我杀了冯白山。”   “雷剑峰嫡传弟子冯白山?”十三娘柳眉蹙得更紧,攒到一起:“你……你竟杀了他!”   她既吃惊,又担心,冯白山素有西赵第一青年高手之誉,雷剑术已得真传,是雷剑峰未来领袖群伦的人物。   明空和尚杀了冯白山,其武学实在惊人,但杀了冯白山,麻烦太大了,雷剑峰岂能善罢甘休!   李慕禅摇头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捅这马蜂窝,……不过也没什么,我躲进军营里就是了,如今只担心我府中下人。”   “你想怎么办?”十三娘蹙眉问。   李慕禅道:“你帮我暂且收留小雅他们罢,……对外就说,我那宅子已经卖与别人了。”   “……嗯,好吧。”十三娘沉吟一下,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道:“十三娘,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十三娘明眸斜睨,嫣然一笑:“好啊,他日可别忘还这人情!”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了起来。   十三娘不再说话,看他钓鱼,半晌没什么动静,她伸手抄过鱼竿,提出来一看,却是直钩。   她嗔道:“你这是钓鱼嘛!”   李慕禅笑道:“自然是钓鱼。”   十三娘斜睨他:“这个样子能钓上鱼来?”   李慕禅伸手夺过鱼竿,垂到水里,片刻后一提,一条巴掌大的鲤鱼跃出水面,在鱼钩上蹦动不已。   李慕禅收竿笑道:“如何?”   直钩将鲤鱼粘住了,任它蹦跃,无济于事。   ……   “不错,好功夫!”十三娘嫣然笑道,自忖虽能做到,却无法如此轻描淡写,从容自若。   两人说笑无忌,忽然亲近了许多。   李慕禅一抖手腕,鲤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落河中,尾巴一甩,潜入水底,不再了踪影。   李慕禅收了鱼竿,站起身,笑道:“今天就到这里罢。”   十三娘忙问:“你杀了冯白山,麻烦可不小,最好不要出军营。”   李慕禅笑了笑:“鸡蛋碰石头,我不会干这傻事,你也要小心。”   “我——?”十三娘抿嘴一笑,站起来,轻拂一下襦裙,笑道:“我嘛,倒没什么,雷剑峰再横,也不会难为我一个小女子。”   李慕禅笑道:“小心为妙。”   他收起鱼竿,跟十三娘一块儿,几步就回了各自的府宅,很快小雅他们都被李慕禅告知,今天起,先到旁边的宅子,不得出门,日后再接他们回来。   他行事雷厉风行,很快安排妥当,将他们塞到了十三娘的府里,然后骑上赤影,出了南城门。   正午时分,他刚出南城门,迎面碰上一支商队,约有三十几个人,十辆马车,个个英华内敛,修为不俗。   当头的中年人,方正脸庞,紫气氤氲,威严肃重,行走之间龙行虎步,神采慑人,不像一个行商的,更像是身居高位的大贵人。   李慕禅勒马而视,心中一动,知道他们就是雷剑峰的人。   当头的中年人,修为深不可测,可能就是冯白山的师父,雷剑峰的掌教——李正雷。   对这位李天雷,李慕禅已经了解过了,确实是奇人,雷剑峰威名赫赫,多是因为李天雷故。   李天雷朝南城门缓步而行,双眼虎视鹰扬,掠过李慕禅时,停了一下,两人目光相对。   李慕禅心头一震,好厉害的眼神,深沉坚凝,其心志也定坚如磐石。   恰在这时,身后马蹄声滚滚,一群人冲出南城门,有资格在城门纵马而行的,天龙城内屈指可数。   李慕禅转头望去,看到了范佩瑶。   第332章 迁怒   一群男人当中,只有范佩瑶一个女子,看着很乍眼。   李慕禅勒马而立,赤影神骏非常,站在路边,也引人注目,他们直奔李天雷而去,也看到了李慕禅。   范佩瑶轻颔首,两人眼神在空中碰了一碰,转了转,范佩瑶明眸闪过歉然,不能与他打招呼了,身边都是范家的前辈,不宜惊扰。   李慕禅冲她笑了笑,目光掠向其余人。   当头一老者,精神矍铄,身材高大魁梧,头发与胡子乌黑,肤色也黧黑,看不出老态,坐在马上,腰杆笔直。   他双眼锐利如剑,透着盛气,与年轻人无异。   ……   李慕禅一瞧,即知这个老爷子脾气大,刚硬暴烈,极不好相处的,也不与他对视,赤影翻蹄而行,缓缓离开。   经过李天雷身边时,李天雷没看范佩瑶他们,炯炯盯着李慕禅,想看出他深浅,也觉察到他的非同寻常。   李慕禅暗叹李天雷确实不俗,自己如今气膜敛骨,神气内敛,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不练武功的寻常人罢了。   他与李天雷对视一眼,轻轻颔首,露出一丝微笑,甚是友好,赤影很快经过了李天雷众人,行向远处。   他闭上眼,虚空之眼俯看。   老者身后十来个人,有中年人,也有两个青年,与范佩瑶并肩落在最后,神采飞扬,透着兴奋。   众骑士轰隆隆来到李天雷身前数丈,忽然勒马立定。   范老爷子下马,哈哈大笑着上前,抱拳道:“李掌教大驾光临,恕老朽未能远迎,失礼啦!”   李天雷抱拳:“范老客气!”   他双眼一扫,皱眉道:“我那劣徒何在?”   范老爷子一怔,转头问范佩瑶:“佩瑶,冯公子呢?”   范佩瑶摇头:“爷爷,我也不知,……昨天吃过晚饭分开了,今天没见过冯大哥,我还以为早早来等李前辈了。”   李天雷轻哼一声,浓眉皱了一下,摆摆手:“罢了,这个劣徒!……咱们进城罢!”   “对对,进城,李掌教,请——!”范老爷子忙不迭道,侧身肃请。   众人如群星拱月,拥着李天雷进城,李天雷由众人簇拥着,神色自若,对这般待遇习以为常,龙行虎步,神采慑人。   范家众人当中,有一个中年汉子悄悄离开,旁人都没发觉,他如影子一般,不惹人注目。   李天雷他们步行,直接前往范府。   ……   在范府大门前,众人刚要进去,先前消失的中年人忽然出现,面无表情,在范老爷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范老爷子脱口叫道。   他脸色黧黑,满是震惊神色,双眼精芒大放,宛如寒剑射出,叫道:“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中年人点点头。   “不可能!”范老爷子摇头,沉声哼道:“冯少侠武功精奇,天龙城谁能杀得了他!?”   “老爷子,我亲自看了,确实是冯少侠。”中年人漠然说道。   李天雷停步,转身问:“怎么回事?”   范老爷子脸色变了几变,上前两步,脸沉如水,缓缓道:“李掌教,冯少侠他……他……”   “他怎么了?”李天雷沉声问。   范老爷子吸了口气,沉声道:“他被人害了!”   “什么?!”李天雷皱眉,脸色不动:“你是说,白山被人杀了?”   “……是。”范老爷子缓缓点头,神色沉重。   李天雷脸上紫气滚动,紫袍猎猎飘荡,如站在大风中,周围人们的衣袍飘荡,如有大风席卷。   范老爷子他们退后一步,被无形的力量推着。   李天雷长吁一口气,脸上紫气恢复平静,紫袍平伏下来,他涩然道:“带我去看看白山!”   “……是。”范老爷子看看他,慢慢点头。   先前的中年人带头,众人往东而行,浩浩荡荡,却悄无声息,只有唦唦的脚步声。   范老爷子说话:“冯少侠不肯住我家,在东边承恩坊买了一座宅子,唉……,都怨我,该坚持让他住过来的!”   李天雷默然不语,双眼精芒闪烁,脸沉如水。   很快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大街,周围很安静,不规则的青石铺地,青石间长着杂草,有些荒凉。   青石地面上,躺着冯白山,已经僵硬了,仰头望天,茫然而惊愕的望着天空,额头一个血洞。   李天雷走到近前,盯着冯白山一眨不眨。   半晌后,他抬头时,双眼已经血红,脸色却平静无波,淡淡扫一眼诸人,众人莫不心寒,汗毛竖起,几欲拔腿逃走。   ……   李天雷抚过冯白山眼睛,让他闭上眼,抬头看到墙上的字,嘿嘿一声冷笑:“好一个大风派!”   他一拳击出,“砰”一声闷响,墙被打穿。   他拔出拳头,脸色平静,淡淡吩咐:“子渊,把白山带回去。”   “是,师父。”他身后走出一个青年,身材中等,一身青衫,相貌平常,气质敦厚沉稳。   他走到冯白山跟前,抱起他,看到了墙上的字迹,抬头道:“师父,真的是大风派?”   李天雷脸色阴沉,淡淡道:“日后再说,……范老,我想去白山的宅子。”   “好好。”范老爷子忙不迭点头,转身沉声道:“佩瑶,前头带路!”   “是。”范佩瑶应道,盈盈走在前。   青年抱着冯白山,毫无嫌恶之态,宛如抱一个活人,跟在李天雷身边,一块儿朝东走去,走了百米远,来到一间宅邸。   进了宅邸,里面有几个少女迎出来,个个美貌,虽算不上绝顶美人儿,却也活色生香,赏心悦目。   李天雷脸色顿时沉下来,冷冷扫一眼众少女,哼了一声,却没多说,迈步往里走。   范佩瑶忙道:“素莹,这是冯大哥的师父,师兄们。”   “是,公子他……?”当头一个少女乖巧的点头,忽然看到了青年怀里的冯白山,顿时一惊。   范佩瑶叹了口气,摇头道:“先进去吧。”   秀美少女脸色苍白,收回目光,忙乖巧的跟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   众人来到大厅,很快有茶奉上,冯白山的尸首被放在一张榻上,李天雷上前检查,随后是那青年。   范老爷子脸色阴沉,满怀心事,眼中一直闪烁着精芒。   范佩瑶也心不在焉,脑海一直闪烁着李慕禅的眼神,她隐隐明白,天龙城中,能杀得了冯白山的,只有李慕禅。   没想到,明空大师胆子果然大,竟真敢下手!这如何是好!   半晌过后,李天雷坐下,那青年也坐下,叹道:“师父,应该不是大风派的,这是飞刀,一击必杀。”   他摇头道:“大风派不擅暗器。”   李天雷转身过来:“范老,白山在天龙城可有仇家?”   范老爷子摇头:“老朽未曾注意,……佩瑶,你一直与冯公子在一起,可知他有仇人吗?”   范佩瑶心中微沉,有些绝望。   ……   爷爷这是要弃卒保帅了,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有,冯大哥大多数时候在城里闲逛,偶尔才找我,好像没什么仇人。”   “真的没有?”李天雷双眼一凝。   范佩瑶只觉心跳停顿,呼吸不畅,好像迎面有一座大山压下来。   竭尽全力的抵挡着,她咬着牙,摇摇头。   李天雷深深看她一眼,冷笑一声,转头道:“范老,这里是你的地盘,白山在这里遇害,凶手之事,就由你负责了!”   “李掌教,这……”范老爷子大吃一惊。   李天雷淡淡看他一眼:“七天之内,我想听到凶手的消息!”   说罢,他摆摆手:“恕不远送!”   范老爷子见他脸色阴沉,紫气氤氲,知道再说无益,这纯粹是迁怒,这姓李还是那幅臭脾气,翻脸不认人!   他缓缓站起,抱拳点点头,转身离开,范佩瑶众人跟着离开,皆愤愤不平,却敢怒不敢言。   一出了大门,便有范家人骂道:“老爷子,这个姓李的太气人,咱们偏不理会,看他如何!”   “对,他再横,到了咱们地盘上,得老老实实的!”   “老爷子,甭理他便是!”   范老爷子一言不发,在前头大步流星的走,众人得紧着步子,才能跟住,很快都住了嘴,不敢多说。   范老爷子回了自己府弟,挥手让众人散了,招呼范佩瑶到了大厅。   大厅中,范老爷子坐上太师椅,喝了一口香茗,放下了,悠悠叹道:“佩瑶,是那和尚干的吧?”   范佩瑶脸色不动,摇摇头:“爷爷,我也不知。”   “哦——?”范老爷子斜睨她一眼,淡淡道:“这明空和尚胆大包天,冯白山是什么人,岂是他能杀的?”   范佩瑶道:“明空大师已经回了腾龙城。”   她知道范老爷子消息灵通,整个天龙城皆在他眼底,没什么能瞒得了他,昌平楼两人的冲突,也逃不过他耳目。   第333章 陷阱   范老爷子沉吟片刻,道:“李掌教现在招惹不得,你呀……”   范佩瑶秀眸盯着他,似要看透他的心,似笑非笑:“爷爷是要让明空大师背这个黑锅?”   范老爷子看到她嘴角的讥诮,皱眉道:“为了咱们范家,只能往他身上推了,况且此事八九不离十。”   他摇头叹道:“年轻气盛惹的祸!……我曾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他发觉后就赶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至如今下场!”   “爷爷,我认为不妥。”范佩瑶紧抿红唇。   范老爷子摇头叹道:“佩瑶,你知道雷剑峰的实力吗?”   范佩瑶摇头。   范老爷子叹道:“我知道雷剑峰的可怕,……佩瑶啊,仅李掌教一人,就能灭了咱们范家!”   他接着道:“明空和尚可能是冤枉的,可一个外人,与咱们范家所有人相比,哪一个更重要?”   范佩瑶柳眉紧锁,迟疑一下,摇摇头:“明空大师是无辜的!”   ……   范老爷子默然,紧盯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凝肃,越来越凌厉,一动不动的凝视范佩瑶。   范佩瑶倔强瞪着范老爷子,毫不示弱。   范老爷子长长叹息一声,沉声道:“来人!”   “是。”两个青年从厅外进来,叉手而立,站在范佩瑶身后。   范老爷子转过身,摆摆手:“押她到禁闭室!”   “是!”两青年沉声应道,面无表情的站到范佩瑶左右,抱拳道:“大小姐,得罪了,请——!”   范佩瑶瞪着范老爷子,沉声道:“爷爷,你不能陷害明空大师!”   范老爷子背对着她,摆摆手:“带走!带走!”   范佩瑶道:“为了家族,陷害无辜之人,良心何安?天理何在?”   范老爷子背对着她,默然不语。   两个青年为难的看着范佩瑶,低声道:“大小姐,还是走吧。”   范佩瑶秀脸涨红,死死瞪着范老爷子,最终恨恨一跺脚,扭身而去,两青年忙不迭跟上,跟着她到了禁闭密。   傍晚时分,范老爷子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东边的宅子,拜见李天雷,却被告知,李天雷偶感不适,不能见客。   范老爷子等了一个时辰,直至天黑,茶换了一盏又一盏,华灯已上,李天雷才跚跚而来。   范老爷子脸色如常,未见恼怒与不耐。   ……   大厅里牛烛熊熊,亮如白昼。   李天雷神色如常,缓步而至,冲范老爷子点点头,坐到主位上,一个秀气小姑娘奉上茶。   他神情冷淡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慢放下了,淡淡道:“范老,可有什么消息?”   范老爷子叹了口气,抱拳道:“李掌教,老夫惭愧,先前暗中派人保护冯公子,可惜他们武功低微,冯公子不喜,有如今惨剧,老夫难辞其咎!”   李天雷浓眉一轩,淡淡道:“没找到凶手?”   范老爷子道:“天龙城内,武功强过冯公子的,唯有一人!”   “谁?”李天雷脸上紫气一闪。   “明空!”范老爷子道,苦笑摇头:“说起来,还是因为我那孙女,都说红颜祸水,一点儿不假!”   “明空?”李天雷皱眉沉吟,道:“是何方神圣?”   范老爷子道:“明空是骁骑营的一个和尚,法号明空,一身修为极了得,杀了不少的黑鹰骑士,威名赫赫!”   “是他!”李天雷哼道。   黑鹰骑中也有雷剑峰的高手,黑鹰骑的消息,雷剑峰自然也晓得,他听说过这个军中高手,武功卓绝,是劲敌。   黑鹰骑对于这个高手,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折在他手上的胞泽,实在太多,黑鹰骑成立至今,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雷剑峰对于这个明空,也恨之入骨,十名雷剑峰高手死于他手,对于一向心高气傲,霸气绝伦的雷剑峰而言,是不能不报的大仇。   范老爷子道:“两人因为佩瑶结怨,这明空胆大包天,竟偷袭暗算了冯公子!……我已经圈禁了佩瑶,任凭李掌教处置!”   “明空呢?”李天雷冷冷问,双眼精芒一闪而逝。   范老爷子苦笑道:“已经躲进了军营!”   “哼,以为躲进军营,我就奈何他不得了!?”李天雷冷笑。   范老爷子叹道:“李掌教三思!……军营里藏着不少的高手,况且这里又是大衍,掌教定要三思!”   李天雷道:“嗯,我自然省得,就借你的孙女一用吧!”   “李天雷任意处置就是!”范老爷子决然道。   李天雷似笑非笑:“范老爷子倒是舍得!”   范老爷子叹道:“都怪我,平日里宠坏了佩瑶,不知天高地厚,酿成如此大祸,唉……,真是悔不当初!”   ……   李慕禅回到内营,引起了众人的惊叹,他们没想到,他竟真的练成了小龙形,练出罡气来。   虽然说,他的罡气太弱,威力有限,但已经跨出最坚实的一步,这一步对寻常人来说,无异于天堑。   自此之后,他只要认真修炼,不偷懒,终有一天,能将罡气练至如钢如铁,坚凝无铸。   清晨时分,李慕禅起床后,与纪老他们动手切磋,他以一抵四,游刃有余,毫不落下风。   他的动作更快,力气更大,小龙形的威力越发强横,每招每式皆简简单单,却蕴着庞大力量,威力惊人。   他武功一下陡增了两三倍,进境之快,让人惊骇。   李慕禅乐得与他们切磋,自从气膜满了之后,他身体发生太多变化,不能一一得知,需得慢慢摸索。   最明显的是内力变得听话了,先前像是野马,强横而不驯,如今被驯服了,指挥如意,乖巧灵动。   他还发觉一个妙处,内力离体之后,凝而不散,在空气中如油遇水,保持完整,可以重新吸回来。   如此一来,内力消耗很少,内力可以循环往复。   李慕禅练武之余,不忘关注外面的情况,每天晚上,十三娘都会写一封信,卷在竹管里,让一只鹰送到李慕禅手边。   这两只鹰灵性十足,李慕禅的意思,直接印入它们脑海,它们能清晰理解,也能照做无误,他颇为惊喜。   每天晚上,两鹰都要往返一个来回,好在它们速度奇快,仅是片刻功夫,就能从天龙城,返回腾龙城。   第三天夜晚,他坐在自己的小屋里读书,研究纪老所传的阵法,灯光明亮而柔和,屋内一片宁静。   窗户敞开着,凉风徐徐。   扑愣愣几声响,一道灰影出现,娇小玲珑的雌鹰站到轩案上,李慕禅伸手拍拍它,它拿头蹭蹭李慕禅的手,很是亲热。   李慕禅揭下它脚上的竹管,打开纸卷,是一张素笺,展开看了几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十三娘的信里说了范家的动静,果然,他们开始查他,原本的宅子搜察过了,又满城搜索。   而且,扬言要杀范佩瑶,据说,是范佩瑶与他勾结杀了冯白山,否则,凭冯白山的武功,他根本杀不了。   如今,抓不住他,要先拿范佩瑶祭奠冯白山,先让他入土为安,关于他,事后定会杀了报仇。   他想了半晌,长长叹息一声。   ……   提笔写了几个字,放进竹管,然后绑上雌鹰的爪子,拍拍它,雌鹰倏的一闪,消失在轩案上。   李慕禅皱眉看着外面的夜色,摇摇头。   他知道,这是个陷阱,用范佩瑶为饵,钓他出去。   但即使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就范,除非,真的能狠下心,不管范佩瑶的死活。   换了别的人家,他不会相信真杀范佩瑶,但在范家,他却不敢保证,因为范家实在太无情,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为了整个家族的安危,牺牲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这就是范家的逻辑。   第二天清晨,他与纪老他们几个打过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杀了冯白山,惹了大祸。   纪老他们听得眉飞色舞,李老头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好小子,真有种,杀得好!杀得好!”   李慕禅苦笑道:“李老,我杀得痛快,但得罪了雷剑峰,如今雷剑峰的人正在天龙城,虎视眈眈,我一露面,定要被他们追杀。”   “哼,还反了天啦!”李老头小眼睛一瞪,哼道:“这里可不是西赵,是咱们大衍,岂容雷剑峰作威作福!”   “李老头,你要做什么?”纪老皱眉问。   李老头道:“当然要帮明空啦!……咱们一块儿去,倒要看看李天雷这臭屁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   “咱们不能离开腾龙城!”纪老摇头。   他转头道:“明空,咱们奉命镇守腾龙城,须臾不离,不能去天龙城,你最好也别回去。”   李慕禅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范姑娘送命。”   第334章 出现   李老头眨眨小眼:“小和尚,你不是有三个老婆了嘛,嘿嘿,据说还挺美貌,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出家前订下的。”   “好小子,吃着碗里,望着盆里!花心的家伙!”李老头嘿嘿笑着,用力拍李慕禅肩膀。   李慕禅苦笑道:“李老,我与范姑娘没有男女私情,好朋友罢了,朋友遇难,若是不救,岂不是没义气?”   “唔,做人是不能没义气!”李老头忙点点头。   李慕禅暗笑,李老最讲义气,是他的死穴,一点即中。   李老头道:“纪老头,依我看,就让他去吧!”   纪老罕见的沉下脸,看李老头一眼,转向李慕禅:“明空,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即使这是雷剑峰的陷阱?”   李慕禅笑笑:“纪老放心!”   ……   纪老长长叹息:“老夫无能,弄不来大龙形,唉——!”   他暗忖,凭明空如今的修为,修了大龙形,武功可再增一倍,几可成为神武军中第一高手。   可惜,大龙形神武军最重要的绝学,非大功者,不能得授,纵使明空把小龙形练至圆满,也是不成。   论修为,明空已经是神武营第一高手,即使修炼大龙形的奉将军,怕也不如,但他偏偏受限于职位,不能修炼大龙形,实是莫大的浪费。   李慕禅笑道:“我功劳不够,即使有大龙形,也不好意思修炼,纪老就不必强求了。”   他如今的内力与沧海神功融为一体,心神可控制,对于大龙形不再迫切,凭着手上的断岳刀法,还有飞龙枪法,加之燃灯术,大明王经,足以保身。   纪老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吧,你要小心,见机不妙,保身为要,不要逞强,为了一女子而舍身!”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小子知道!”   李老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过来:“小和尚,这瓶龙虎丹你拿着,关键时候,服下一颗,能救命!”   李慕禅接过了,目光疑问。   李老头道:“吃了它,你会功力倍增,不过嘛,过后要养上半个月,很伤元气,不到关键时候别吃!”   李慕禅讶然看看瓷瓶,缓缓点头。   他虽有燃灯术,用不上这丹药,但这种丹药珍贵异常,确实是救命之物,关键时候,暴发出双倍力量,足以逃脱危险。   ……   范府后花园,两亩清湖如镜,映着天空白云。   池中荷花已残败,池边柳树依依,清风徐徐,它们款款摆动,柔美动人。   湖边不远是一片竹林,随着清风萧萧而动。   范佩瑶一袭月白罗衫,在湖边缓步而行,腰间空空,没了佩剑。   她不时停下,扶着柳树望着远处发呆,半天过后回过神,接着缓步而行,沿着湖边漫步。   她手上执一树枝,轻轻挥动,脸上秀美依旧,却憔悴许多,乌黑的秀发变得枯黄,整个人神采黯淡,没精打采,清亮眸子不时闪过迷茫。   “唉……”一声长叹蓦地响起。   她一怔,忙转身望向身后的树林,却见李慕禅一袭青衫站在竹林中,正摇头叹息,青衫与青竹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一阵风吹来,竹林萧萧,轻轻摇晃,他青衫随着拂动,将他衬得潇洒出尘,气度如仙。   他自从练至膜满,一方面,内力敛于骨中,不现外相,不像练武之人,另一方面,周身有无形清气相随,自然流露出一股潇洒出尘气度,头顶光亮,一派高僧风范。   “你……”范佩瑶大急,左右看一眼,三两步进了竹林,压低声音,急道:“大师,你……你怎么真来啦!”   她一直担心李慕禅过来,猜他会过来,因为换了自己,遇上这般情形,说什么也要过来的。   她与李慕禅颇为知心,大为了解,知道他不会眼睁睁看自己被杀,总要来救自己。   这正是她心烦之处,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让他惹上如此大祸,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了他!   范老爷子这一招,她心灰意冷,孑然一身孤零零活在世上,也没什么趣味,早死早投胎。   李慕禅一旦过来,正中了爷爷与李掌教的计,落入天罗地网。   李慕禅微笑道:“我过来看看你。”   他打量一眼范佩瑶,摇头道:“瘦了,何必如此自苦!”   范佩瑶急忙道:“快走!快走!……爷爷与李掌教正等着你呢,你这是自投罗网,快走!”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先把你救走再说。”   范佩瑶忙道:“你赶紧走,不用救我,……爷爷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要激你出来罢了!”   李慕禅笑了笑:“不尽然罢……”   范佩瑶沉默一下,摇摇头:“虎毒不食子,你放心罢。”   ……   她却明白,爷爷固然不想杀自己,但自己一个人,与一家子人比,爷爷会毫不犹豫的杀自己而保全大家。   她并不怨爷爷,谁让雷剑峰如此强横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怨范家不够强大,只怪自己武功不成。   李慕禅打量着她,笑道:“我虽打不过雷剑峰,不过逃命还是能做到的,咱们走罢!”   说罢,他不等范佩瑶说话,屈身蹲到她身前。   范佩瑶忙摇头:“你一个人能逃得掉,带上我就不成,你快走罢!”   李慕禅转头道:“少废话,赶紧上来,再磨蹭他们真要来了!”   范佩瑶见他神情坚决,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上去,他绝不会走,只能趴到他后背,揽住他脖子。   这样的情形,他们在攻打太白寨时遇到过,没那么生涩。   李慕禅慢慢起身,身体忽然一僵,脚一蹬,化为一抹流光射向东边。   “哼!”一声冷哼响起,两个灰衣人从西边射来,见到李慕禅,冷哼一声,发出一声长啸,响彻整个范府。   范佩瑶趴在李慕禅背上,只觉胸口温暖,脸上如刀割,迎面的风太大,她听到啸声,转头见两灰衣人,忙低声道:“是雷剑峰的人!”   若是范府的人,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雷剑峰的人绝不会,他们个个仇视自己,恨不得杀自己。   李慕禅如一抹轻烟,沉声道:“抱紧了我,马上要动手!”   范佩瑶紧紧手臂,胸口两团柔软紧贴他后背,却顾不得羞涩,到了关键时候,冲不出去就会丧命。   “哪里走!”他刚跃上院墙,两团寒芒笼罩过来,两个灰衣人在空中拦住他,剑光如电。   李慕禅去势不减,双手连指,“嗤!嗤!嗤!嗤!”啸声凄厉,直奔两人而去,撞散寒芒,两道指力击中,两灰衣人如石头下坠。   “休走!”两人刚坠下,又有三道人影出现在空中,挥剑攻来,织成一道绵密的剑网。   李慕禅不管不顾,指力激射,仿佛后世的机枪一般,以指力强行打开一条通道,不管多凌厉的剑光,遇上指力,只能消散。   他毫不停气,转眼功夫出了范府,闯了出去,雷剑峰的众高手轻功不如他,转眼功夫被甩开了。   李慕禅驰向北门,想到了太白寨,如今的情形,去那里最好。   本来最好的藏身之所是军营,但军营不能进女人,这是铁律,否则,梅若兰她们三个也不必回山了。   ……   唯今之计,就是躲进太白寨所在的山里,而且,太白寨还有一条暗道,乃是山崖之中,若能若于其中,必无人能寻到。   他如何身法奇快,宛如轻烟飘过,雷剑峰的人渐渐落开距离,转眼功夫,已经不见了影子。   他们懊恼之余,心下暗惊,不愧杀了大师兄的,果然修为惊人。   虽追不上了,他们却不敢放弃,师父如今怒火冲天,一旦偷懒,那是自讨没趣,受罚还是轻的。   他们个个咬牙切齿,拼命的向前,竭力不让李慕禅甩开,但一切皆是徒劳,不过一条街,已经不见了李慕禅。   他们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追,朝北城门而去。   忽然,一道紫光闪过,宛如一阵风掠过众人,他们纷纷惊呼:“师父!”   范佩瑶转头看,露出笑容:“甩掉了!”   她没想到,李慕禅武功精进如此之速,轻功比从前快了一倍,转眼功夫甩开了雷剑峰的高手们。   李慕禅并不减速,反而又快了一分,转眼功夫来到了北城门,直接掠过城墙,惹来一片怒喝。   范佩瑶马上明白,爷爷与李天雷他们应该行动了,他们不比雷剑峰与范府的高手,是顶尖高手。   两人出了城,李慕禅却一折,直接往东跑,而非太白寨方向。   “贼子哪里走!”一声怒喝响起,滚滚如雷,传至两人耳边,范佩瑶顿时脸色一红,血气翻涌。   李慕禅身形又快了一分,脚不沾地。   范佩瑶转头望去,远处一道紫影,正越来越近,早晚会追上来,正是雷剑峰的掌教李天雷!   第335章 追逐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速度蓦地加快,是先前一倍,范佩瑶只觉劲风如刀,双眼只能眯着,不停流泪。   范佩瑶大吃一惊,不知他为何还能快,如此速度,实在难以想象,她从没见过如此轻功。   李慕禅燃烧了内力,内力熊熊,化为强劲的动力,身形陡然加速,转眼功夫拉开了与李天雷的距离。   李慕禅不想与李天雷斗,他身为雷剑峰的掌教,必负惊人的艺业,就像师父一般,奇功绝技层出不穷,最是可怕。   况且,他若一个人,打不过可以跑,见识一下绝学,开开眼界,无可厚非,但背着范佩瑶,就不能冒险了。   ……   “明空,可敢与我一战!”滚滚啸声遥遥传来,追上了李慕禅。   李慕禅哈哈一笑:“李掌教高招,改日再当领教,告辞,不必多送,哈哈……”   他豪情万丈,练满了气膜,他自信十足,起码内力没有贫乏之虞,燃烧的是丹田内力,但丹田内力与气膜相比,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况且,他同时运转天元吐纳术,还有小龙形,周身毛孔吸纳天地灵气,脚底吸纳地之精气,汇入气膜中,化为精纯的内力。   气膜中不时分出一股内力到丹田,成为燃料,如汽车的汽油,形成强大动力,催动他施展轻功。   他施展燃灯术,跑得飞快,劲风如刀,范佩瑶睁不开眼,但李天雷也有秘法,身法也陡然加快。   两人追了个不上不下,僵持住了,距离一直不变,没拉近,也没拉远。   范佩瑶睁不眼,无奈之下,转头回望,盯着两三百米外的李天雷,他脸上紫气滚滚,双眼神光湛湛,宛如利刃,颇为慑人。   周围景物飞速倒退,两人距离不变,范佩瑶忽生错觉,两人如静静踏在马车上,彼此对恃。   李天雷冷笑连连,不再多说,懒得废话,只是加紧脚下,竭尽全力的追赶,心下暗叫邪门。   他一身修为,可谓精深之极,在西赵武林是数得着的高手,而如今,竟追不上一个毛头小子,端是怪异。   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反以为自己手下留情了。   范佩瑶低声道:“大师,能坚持多久?”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他能跑多久,我奉陪到底!”   范佩瑶放下心来,知道他内力深厚,能维持不短的时间,低声道:“要不,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   李慕禅摇头道:“不成,他追不上我,找着你不难。”   范佩瑶默然,没有多说,李慕禅的话有理,这李天雷虽是大派教,却丝毫没有高人风范,竟拿一个小女子出气。   这般人品,若追不上大师,定要寻自己晦气的。   ……   李慕禅一边燃烧内力,一边运转天元吐纳术,加之吸纳地之精气,源源不断的补充着气膜。   不过,即使不补充,气膜也足以支撑很久,根本不在意内力匮乏。   转眼功夫,两人已经驰过数十里,跑到一座巨大的山脉前,连绵如巨龙,看不到边际。   李慕禅大喜过望,只要钻进山里,李天雷想追可难了,虽是深秋,山里仍旧树林郁郁,掩映着地面。   他若钻进树林里,变化方向,李天雷甭想追上。   看山跑死马,看着不远,但跑起来却不近,过了一刻钟,终于跑到了大山脚下,便要冲进山脚下的树林里。   一声长啸响起,李慕禅身形一荡,堪堪避开一道剑光,却见李天雷身剑合一,超过他,在前方数丈停下。   李慕禅一折身形,毫不停顿,直接转向旁边。   李天雷冷笑一声,寒光一闪,再次射向李慕禅背心,逼得李慕禅荡开身形,避开这一剑。   李慕禅脚下不停,身形再一折,又转到另一个方向。   李天雷再次身剑合一,射向他背心。   李慕禅摸出规矩,李天雷这一招虽快,却有失灵活,中途不能变向,只能呈一条直线。   若能转向,他早就受不住这一招了。   既如此,他反而不怕了,有虚空之眼,又有预感,一旦杀机逼来,他感应自生,能够避过去。   若再快一些,说不定能破了自己的感应,使自己反应不及,但李天雷的身剑合一虽快,他也不差,速度远胜从前。   换了在膜满之前,他对上李天雷,除非直接用大明王经,否则,没有一点儿胜算,想逃也逃不掉。   如今却不然,他有逃走之余力。   但与李天雷过招,无异于自讨没趣,他绝不做,能躲便躲,顾不得面子与尊严,保住小命才是重要。   况且,李天雷身为西赵掌教,竟来大衍境内杀自己,他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大衍武林中人也不答应。   不必太久,想必赫连世家,圣雪峰的人要出面。   ……   他三躲两闪,终于钻进树林里,然后贴着地面飞驰,树叶树枝自动让开,地上盘根错节,他却如游鱼般自在穿梭。   转眼功夫,他贴地飞出了两三里远,沿着山顶而上,虚空之眼遍观,李天雷竟一直紧追在后面。   李慕禅有些奇怪,不知他究竟为何判断准确,不追错方向,这一路上,他已经换了三次方向,足以把人转晕。   李天雷却能准确的追上来,好像能看到自己的脚步一般。   但他轻功奇高,踏雪无痕,照理来说,没有留下痕迹才是,他不应该看到,委实古怪。   如此一来,李天雷如附骨之疽,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无论李慕禅怎么变化方向,如何制造假象,都没用。   到了后来,他索性抛了念头,一个劲儿的跑,偏要看看,两人究竟哪一个功力深,谁能跑得过谁。   于是乎,两人化为两道轻烟,在巨大绵长的山脉中穿梭,李慕禅一直贴着山脊疾掠,从中午跑到傍晚。   在这山上,地之精气格外浓郁,滚滚如油,他吸纳起来极过瘾,补充气膜,与燃灯内力的速度相抵。   李慕禅金刚不坏神功护体,身体强横,不眠不休的疾行,仍旧神采奕奕,同时运出一股内力,输入范佩瑶体内。   范佩瑶只觉气息流转,周身温暖,仿佛浸在温暖中,而且躺在他后背上,觉得安心,慢慢的睡着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担忧,心焦力瘁,忽然被温暖包裹着,顿时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待她醒来时,打量一眼天色,慵懒的道:“大师,什么时候了?”   她看到,周围景物飞速倒退,他们已经出了大山,正在一片平原上疾行,眼前顿时一阔,舒畅许多。   太阳在东边天空,散发着明媚阳光,天空格外的碧蓝,好像过了一天。   “饿没饿?”李慕禅笑问。   范佩瑶笑道:“不要紧,挨着罢。”   李慕禅摇头笑道:“真是失策,忘了买些干粮带上。”   范佩瑶道:“真的过了一晚上?……大师你跑了一个晚上?”   “嗯。”李慕禅笑笑,摇头道:“这位李掌教可真厉害,非要拼命追,真是何苦来哉!”   “他也没吃饭?”范佩瑶问。   “没吃。”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看看谁能扛过谁!”   ……   他开始兜圈子,转了一个圈,本想去赫连世家,最终想了想,还是罢了这份心思,也起了性子,非要耗过李天雷不可。   李慕禅不眠不休,又奔驰了一天,最终在入夜时分,终于将他摆脱了。   他长长出一口气,马上跑进一座小镇,在一家酒楼叫了一桌菜,两人好一番痛饮大吃。   华灯初上,小镇颇为繁华,从酒楼看下去,一排排灯笼照得大街明亮,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李慕禅看着周围人群,心中一片安宁。   他感觉与寻常百姓有隔阂,却很喜欢这种生活气息,有机会体验,感觉出世入世之间的玄妙,很享受。   酒楼人不多,这二楼只有一桌,是一对情侣,正在喁喁私语,不时飘过来一眼,看李慕禅的光头。   是看到李慕禅一个和尚,与范佩瑶如此美女在一起,有些奇怪,李慕禅有他心通,知道两人所想,暗自摇头。   “终于把他甩掉了,大师,你真是了得!”范佩瑶赞叹,摇摇头。   一口气跑了这么久,她想来都觉不可思议,若是她,内力早就耗尽。   李慕禅苦笑道:“这是被逼无奈,李天雷的剑法想必极好,不惹为妙,走为上策!”   他与冯白山交过手,剑法确实精绝,其徒如此了得,做师父更是可怕,他虽有沧海九剑,又有断岳刀,却不敢轻掠其锋。   他脸色忽然一变,蓦地一推范佩瑶,跟着跃到空中,在空中运指点出,十几道指力呼啸着射向脚下。   “砰!”脚下地板炸开,一道寒光如白蛟出洞,朝空中的李慕禅射去。   “叮叮叮叮……”数道指力击中长剑,却无法阻住去势。   第336章 退敌   李慕禅挥刀如练,重重撞上长剑。   “叮……”一声脆响。   酒楼上的情侣刚惊愕望来,顿时昏倒,范佩瑶悠悠落地,闻听脆响,顿时血气翻涌,心口烦郁欲呕。   李慕禅身体一颤,急速后退。   李天雷手持长剑,紧追不舍,双眼炯炯如炬。   李慕禅后背撞上墙壁,墙壁破开,无法阻他去势。   但这一缓,李天雷的剑已经到了,他无奈之下,再次挥断岳刀。   “叮……”一声脆响,范佩瑶脸一红,吐出一口血。   ……   李慕禅暗自叫苦,没想到李天雷内力如此古怪,仿佛雷电一般,钻到身体,气膜随之一滞。   他如今气膜满,原本不怕内力侵蚀,内劲儿进入,直接被气膜吸纳,消于无形,宛如后世的防弹衣。   李天雷的内力极古怪,坚凝而带有一丝古怪,如雷电般,一旦入体,浑身发麻,亏得有气膜,弱化了这酥麻感。   加之李慕禅肉体强横,远胜常人,又削弱了酥麻感,故不僵住。   否则,一旦交手,直接僵住,如被点了穴道,任人宰割,李天雷此功委实歹毒,他暗自后怕。   他又庆幸自己英明,当初没跟他交手,一战即退,否则,猝不及防,说不定要吃大亏,留在天龙城。   他思维如电,这些心思仅是一瞬间,身在空中,挥断岳刀,硬接李天雷的剑,滋味委实不妙。   不过,气膜确实神妙,李天雷的内力虽怪,却被挡住了,五脏六腑不受伤,仅是浑身酥麻,古怪无比。   李天雷一剑接着一剑,趁着李慕禅身在空中,短暂的酥麻,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剑势如狂风暴雨。   李慕禅挥刀抵挡,堪堪挡住,身形下坠,落到大街对面一间房顶,李天雷紧追不舍,也落在屋顶,剑光如霹雳。   李慕禅的招式平平无奇,仅是基本的几式,但刀劲沉凝,稳若磐石,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之气度。   两人站在房顶,刀光剑影一片,众人在大街上遥望,惊叹不已,显然不常见这般情形,觉得热闹。   李慕禅暗自叫苦,论招式之精妙,这李天雷神乎其神,自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好在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到了炼筋之境,长剑刺中了,也仅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不妨碍他动手。   ……   他施展着断岳刀法,竭力抵挡,实在不成,中一剑也无所谓,皮肉之伤,他没放在眼里,有观天人神照经,只要不死,总能活过来。   他边打边走,不停的后退,从这间屋顶,到另一间屋顶,很快出了小镇,到了平地上。   李天雷剑法精绝,每过几招,必会刺中李慕禅,但李慕禅身体强横,即使中剑,也只当蚊子咬一口,流点儿血,马上止住。   李天雷心中暗惊,眼前这个小和尚,内力深厚,轻功高绝,但刀法还差得远,可身体偏偏奇异。   想来他练了横练功夫,但横练功夫能练到这般境地,又这般年轻,委实是奇才了,也不知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他虽地位极高,但大衍的军中武功,向来是绝秘,即使雷剑峰也知之甚少,况且,因为两个路子,也没有偷学念头。   更重要的是,军中武学修炼进境奇慢,大多数士兵上战场,仅是身体强壮,力气大一些罢了,根本没练出什么来。   纵使是那些军官,修为也高明得有限,全靠人多力量大,若是单打独斗,根本不是黑鹰骑对手。   若非有这个明空,黑鹰骑对上大衍的军队,就像老鹰捉小鸡。   如今看来,大衍的军中武学并非一无是处,明空这个和尚,就是奇才,把军中武学练得深了。   可恼的是,他竟杀了白山,雷剑峰百年以来,论资格之高明,冯白山第一,对于雷剑之术,他已经领悟精髓,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非难事。   明空和尚竟杀了白山,无异于断了雷剑峰的希望,白山成为绝顶高手之后,雷剑峰也能扬眉吐气,独霸天下武林,明空和尚灭了这个希望。   他对李慕禅愤恨之极,杀机盈野,恨不得把李慕禅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无尽之怨。   李慕禅有他心通,能感受到李天雷的怨恨与杀机,无奈叹气,杀人确实后患无穷,可惜,冯白山必杀,不杀他,他会杀自己,先下手为强。   “叮叮叮叮……”李慕禅断岳刀法慢慢精进,抵抗的力量慢慢增强,对于雷剑之术也有些了解。   两人边走边打,李慕禅若无金刚不坏神功,早被灭了,他此时才知金刚不坏神功的妙处。   一直出了十几里,李天雷忽然停住,冷冷道:“你是怕我伤那女娃吧?”   李慕禅衣衫尽破,一个一个的洞,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气度潇洒,仍不失高僧风范,微微一笑:“不错。”   ……   李天雷冷笑:“想杀那女娃,我随时都可以!”   李慕禅默然,缓缓点头。   确实,他若真有心杀范佩瑶,自己也挡不住,所以一直不敢与他交手,就是因为这个,棋差一着,束手束脚。   李天雷冷冷道:“不过,你若再跑,我不会再追,将那女娃杀了就是!”   李慕禅脸色一沉,冷冷盯着他。   李天雷淡淡看着他:“有什么本事,别藏着了!”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头道:“杀冯白山,是逼不得已,你何必苦苦相逼!”   他说着话,盘膝坐下,施展开了大明王经。   天空降下庞大压力,李天雷皱眉抬头看,看不到异常,如今夜色漆黑,掩去了大明王经的异相。   一道蓝光自李慕禅天门进入,钻到他心口,李慕禅缓缓站起,破洞连连的衣衫猎猎滚动。   李天雷惊异的盯着他,只觉他双眼冷漠,没有人类的感情,仿佛在看死物一样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寒,觉得不妙,心下有些后悔,决定不再迟疑,剑光一领,沉喝道:“动手罢!”   说罢,如电剑光到了李慕禅身前,奇快无伦。   一抹寒光闪过,随即逝去,却映亮了周围,李慕禅挥的这一刀,快得看不清刀影,撞上李天雷手上长剑。   “叮……”一声脆响,李天雷脸色大变,长剑几乎脱手。   他不退反进,挥剑接着攻去,在他想来,李慕禅也不会好受,正是进攻之机。   “叮……”李慕禅又挥刀,但见一抹寒光闪过,不见刀影,刀剑相撞,李慕禅稳如泰山,李天雷却退了几步。   李天雷后退之际,趁机化去庞大强横的力量,思忖着究竟要怎么打,眼前这个和尚,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知这是什么奇术,极古怪,却也可怕,一下武功提升数倍,委实惊人,他先前是猎人,如今却变成猎物了。   这种感觉很让他恼火,想要离开,却又不舍,好不容易碰上,若放这和尚跑了,再捉到还不知何年何月。   况且,如今他是在大衍,很快会有大衍的武林人物插手,再想安下心捉这和尚,可是千难万难,现在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想到此,他咬着牙,接着狂攻起来,李慕禅衣衫滚荡,动作却干净利落,断岳刀划出一道道寒光,不见刀影,但见刀光。   ……   两人一个使刀,一个用剑,刀光剑影之下,李慕禅游刃有余,似是玩耍,李天雷却越来越觉不妙,竟有难以撼动之念。   李慕禅刀法不见精妙,但力气更大,速度更快,威力也自然不同,竟然克制住了李天雷的剑。   李天雷的剑法奇快如电,精妙绝伦,但遇上李慕禅的断岳刀法,稳若磐石,巍然不动,先前还能仗着精妙,欺负一下他,如今却不成。   李慕禅如今心珠又增,定力也大增,施展大明王经,已能控制行动,记得不施展沧海九掌与九剑,免得李天雷看出端倪。   他没下杀手,要杀李天雷并不难,但杀了李天雷,麻烦更大,不如不杀。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中,两人刀剑相交数十下。   李慕禅飘身退后,淡淡看着对面,李天雷脸上紫气氤氲,整个人仿佛被一团紫气包裹着。   他双眼凌厉之极,死死瞪着李慕禅。   片刻后,他转身便走,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李慕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阖上了双眼,虚空之眼俯视周围,片刻后,他脸色一动,缓缓盘膝坐下。   一刻钟功夫,他睁开眼睛,慢慢起身,脸色有些苍白。   他如今功力大进,但施展大明王经,仍旧那般痛苦,需得慢慢调养一阵子。   他长吁一口气,李天雷这个大麻烦终于退去,可以喘一口气了。   第337章 诡诈   他浑身疼痛,从骨头到肌肉,即使有金刚不坏神功,即使有气膜滋润,仍无法消除这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打量四周,他虚空之眼观照,没看到小镇,显然离开十几里外了。   他虽打退了李天雷,却没什么成就感,全靠大明王经,当初自己武功寻常,施展大明王经,就能搅得沧海山鸡飞狗跳,现在练到这一般,对付李天雷,仍要施展大明王经,实在没什么可欢喜的。   他一直觉得,施展大明王经,有作弊之嫌,况且,大明王经后患无穷,每施展一次,自己冷漠一分。   他如今心中一片冷然,万物不荧于心,有抽身而走之冲动。   ……   还好,他理智犹在,范佩瑶还在小镇,自己若不出现,她会一直等下去,甚至以为自己被李天雷杀了。   没有大明王经,他遇上李天雷,自保有余,却不能胜之,关键是不能施展沧海九剑。   断岳刀法仅一招,应付寻常高手,威力十足,对上李天雷这般顶尖高手,却是不足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思忖,说来说去,招式极重要,内力修为根本是改变人的素质,让人力气大,速度快。   而招式,则像是人的武器,刀剑之下,一个人力气再大,赤手空拳仍讨不了好,但若人太弱,即使拿刀剑,威胁也有限,故内力修为与武功招数并重才是正道,缺一不可。   如今,他内力修为够深,更胜李天雷一筹,但招数不够精妙,对上之后,束手束脚,毫无取胜机会。   他想来想去,还是要修炼刀法,把断岳刀法学完整了,才是关键,断岳刀法威力宏大,定不逊于雷剑峰的剑法。   他边想边走,脚下飞快,转眼功夫到了小镇。   小镇的酒楼里,范佩瑶静静坐在桌旁,看着楼外大街风景,身后的墙壁破了一个人形大洞,夜风徐徐。   酒楼里只她独坐,先前的情侣早吓跑了,她微笑摇摇头,想起刚才救醒两人情形,觉得好笑。   至于李慕禅,她并不担心。   她摇头笑笑,拿起茶盏抿一口,一口气跑了这么久,竟没有疲惫之像,明空大明也真是有意思。   看来自己是白操心了,没想到他武功这般厉害,竟能冲出雷剑峰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正低头微笑,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   抬头一瞧,秀脸顿时一变,竟是李天雷坐在对面,脸色苍白,冷冷瞪着这边,双眼神光慑人。   她转头瞧了瞧,没见到李慕禅,心不住的下沉。   难不成,他竟杀了明空大师?   照理来说,明空大师即使不敌,想脱手也不难,李掌教莫不是施展了什么秘法,暗算了大师?   她暗自焦急,抱拳沉声道:“李掌教,明空大师呢?”   “他——?”李天雷摇头轻哼。   范佩瑶明眸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波动。   见他如此模样,心下松一口气,看来大师没败,但为何只有他过来,不见大师的影子?   李天雷冷冷道:“他怕是在哪里疗伤呢。”   范佩瑶蹙秀眉,淡淡道:“李掌教过来,意欲为何?”   “送你回去。”李天雷道。   范佩瑶冰雪聪明,闻言顿知,他这是要把自己抓回去,冷笑道:“李掌教是非杀我不可?”   李天雷摇头:“不会杀你。”   “那就是利用我为诱饵了?”范佩瑶冷笑。   李天雷神色不动,淡淡道:“不错。”   范佩瑶冷笑,摇摇头:“你们堂堂名门大派,竟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让人齿寒!”   李天雷仍旧不动声色:“只要能杀了他,使什么手段无所谓。”   “这就是你们名门大派的嘴脸!”范佩瑶冷笑,扭过头去。   李天雷道:“你是在等他吧?……死心罢,他施展了秘法,这会儿应该找地方调息,过不来。”   范佩瑶转过头去,看窗外楼下风景,不理他。   李天雷起身,在范佩瑶对面坐下,道:“范姑娘,跟我说实话,白山究竟为何与明空和尚结怨?”   范佩瑶轻哼,不说话。   李天雷摇头道:“白山乃我雷剑峰百年一现的天才,再过十年,必将独步宇内,无人可挡,唉……”   范佩瑶扭头,似讥似诮:“李掌教,冯大哥武功是高,但独步宇内,……嘿!”   李天雷道:“白山正修炼雷剑之术,凭他的资质,有望修成,一旦修成,当世再无敌手!”   “好大的口气!”范佩瑶撇撇嘴,满脸不屑。   ……   李天雷笑了笑,也不在意,沉声道:“小二,上酒!”   楼下一个小二忙应一声,端了一坛酒,一只银杯,然后小心退下,临下楼时,还偷偷看一眼人形的洞。   李天雷也看一眼,抹开黄泥,顿时酒香飘出,他斟满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你这位朋友,杀白山是因为嫉妒吧?”   他摇头道:“他这一身横练功夫,确实精绝。”   范佩瑶冷笑道:“嫉妒?真是好笑!……是冯大哥嫉妒人家,三番五次挑衅,并想杀大师,逼得大师还手!”   死者为大,虽厌恶冯白山,但人已经死了,她没改口,一直唤做冯大哥。   李天雷皱眉,看了她半晌,沉声道:“是因为男女之情?”   范佩瑶摇摇头:“两人先前已有恩怨,……好像是在西赵境内。”   “这么说来,跟你没关系?”李天雷道。   范佩瑶道:“冯大哥早想杀大师,因为我,两人又碰见了,……话不投机,就更迫切想杀人了。”   李天雷嘿了一声,冷冷摇头:“不成器的小子!”   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如此举动,愚蠢透顶,白山在山上倒乖巧,一下山,就变了一个人,贪花好色,乖戾骄横,唉……,看来是自己管得太严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冷哼:“争风吃醋而死,真是光彩!”   范佩瑶默然不语,转头望向窗外。   李天雷默默喝酒,一言不发,范佩瑶也默然,望着窗外楼下的风景,外面喧华热闹,从窗口飘进来,显得楼内越发安静。   过了半晌,李天雷喝完一坛酒,吃了几口菜,起身道:“咱们走罢!”   “我不会跟你走。”范佩瑶转头道,神情倔强。   她倏的一跃,如乳燕穿林,倏的钻出窗户,落了下去。   李天雷一闪身形,出现在半空,右掌拍向范佩瑶背心,动作轻巧,看着不快,掌心瞬间已至。   “嗤——!”一声厉啸响起。   李天雷只觉一道锐利寒气从斜侧射至,他临危不乱,拍中范佩瑶背心,顺势借力荡开,堪堪避过。   范佩瑶只觉背心剧疼,如被大锤子敲中,仰天喷出一道血箭,眼前一阵阵发黑,寒气侵入,如坠冷窖了。   她暗自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中掌,怕是活不了了。   “唉……”她在空中发出一声悠叹,在唇边飘散开来。   ……   她忽觉背心一暖,一股热流涌入,驱除了寒意,滋润着剧疼的五脏六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扭头笑了,看到了李慕禅,他正紧蹙眉头,脸沉如水。   他瞥一眼飘然而去的李天雷,十指齐射,一道道指力汹涌而出,如巨蛟奔腾,直朝李天雷射去。   李天雷身法如电,划出一个圆弧,折向南边,堪堪避开指力,已经落下了屋顶,没入墙下阴影中。   李慕禅恨恨哼一声,伸手一揽,在范佩瑶将落地时,把她抱住,直接飘身离开,如一抹轻烟出了小镇,到了一片树林中。   月色朦胧,周围月光如纱。   李慕禅袖子一拂,草叶纷飞,很快形成一个厚厚的垫子,把她轻轻放到上面,李慕禅施展了控鹤添油术。   此术之下,很快止住了范佩瑶的伤势,已经没了大碍。   李慕禅叹息,李天雷这一掌显然是手下留情,没用全力,否则,范佩瑶的五脏六腑早就成一团浆糊。   他这一掌,多半是为了吸引住李慕禅,让他不敢追击。   转眼之间想到此法,这李天雷脑子太快,而且,多半是经验。   一个时辰后,范佩瑶悠悠醒来,看到李慕禅关切的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大师,又劳累你了。”   李慕禅摆手:“佩瑶,这些话别再说了。”   范佩瑶笑了笑,点点头:“李掌教呢?”   “跑了!”李慕禅哼一声,摇头道:“这位李掌教,还真是个人物!”   李慕禅觉得李天雷莫测高深,行事奇正相辅,既不择手段,又保留一丝风度,不失宗师风范。   范佩瑶道:“走了最好,他太危险。”   李慕禅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李天雷如此行事,竟跑回来对付范佩瑶,而见到自己无恙,抽身便走。   看这李天雷相貌,应是堂堂正正,威严沉稳,行事却诡诈难测,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第338章 玉箫   范佩瑶看了看他,月光朦胧,又在树林里,她修为深,无异于白昼,柳眉一挑:“大师,你受伤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要紧。”   范佩瑶道:“是不是用了秘术,该歇一歇?”   李慕禅点头:“嗯,差不多,过几天就好了。”   他本想调息一阵子,却忽然心悸,觉出不妥来,于是忙赶向小镇,没想到李天雷真过来了。   这李天雷端是了得,他暗自摇头,起了杀心。   ……   他道:“去太白寨如何?”   “好啊。”范佩瑶点头。   李慕禅于是背起她,鬼魅般消失于月光下的树林中,天色乍亮时,已经出现在太白山。   站在山巅,脚下是黝黑深渊,李慕禅闭上双眼,虚空之眼俯视。   罡风涌动,两人衣衫猎猎振荡,范佩瑶在他身边打量四周,俯看山下风景,秀脸上满是激昂。   如此风景,让人不由的壮怀激烈,情绪激荡,难以自抑。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整个太白山一览无遗。   太白寨已经破败,只有一些老人孩子妇女,壮年一个不存,被上一次的剿匪一网打尽。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只有这些人,怕是很难生存,没有壮年,一些活计她们干不了。   看她们一脸菜色,营养不良,就知过得极艰难。   李慕禅睁开双眼,转头道:“佩瑶,你且住在太白寨中罢,帮一帮她们。”   范佩瑶一怔:“大师,帮谁呀?”   李慕禅道:“寨里没了男人,这些女人孩子们独自维生,很是艰难,万一再有人过来欺负……”   范佩瑶有些不自然,慢慢点头:“好,我就住在山寨。”   归根到底,这一切皆她所致,虽说根源于太白寨抢参,不得不如此,结果造成,难以改变。   李慕禅从怀里取出一只碧绿长箫,递到她手上:“危急时候,吹这个,我自然知道,前来相助。”   范佩瑶接过长箫,碧绿晶莹,却是碧玉制成,触手温润,一见到这个就喜欢上了,笑道:“我吹这个,你就知道?”   李慕禅笑道:“要吹特定的曲子。”   他抄手接过玉箫,放在唇边,幽咽箫声悠悠飘出,凝而不散,直上云霄,顿时天空响起两声长啸,现出两个小黑点儿。   ……   随着箫声悠扬,长啸声不停响起,啸声高亢,清亮,响彻整个天空,即使数里之外也听闻。   “这是……?”范佩瑶吃惊的看着天空。   李慕禅停下箫声,笑道:“这是我养的两只鹰,颇通人性,一旦听到箫声,就会过来,另一只会去寻我。”   说罢,两个黑点儿迅速变大,倏的到了近前,一阵狂风席卷,范佩瑶不由眯眼,再睁眼时,李慕禅双肩各停着一头鹰。   两鹰一大一小,灰褐羽毛,闪闪放光,如披一层绸缎,目光犀利,直透人心,竟忍不住想躲开。   如此神骏的两头鹰,她一看就喜欢上了,伸出玉手。   李慕禅忙道:“别动手!……它们脾气臭得很,旁人摸不得。”   范佩瑶遗憾的缩回手,笑道:“真是神骏,你从哪里得来的它们?”   李慕禅道:“在西赵,上一次去买鹰,结果遇上冯白山,打了一架,结了怨,没想到最后如此……”   他说着摇摇头,似是惋惜,似是感叹,道:“世事无常,变化莫测,命运这东西,是冥冥之中的力量,真是令人敬畏。”   范佩瑶抿嘴笑笑,盯着双鹰看,只当他发感慨。   他是和尚,自然想得多些,自己则不会这样,只抓住眼前,好好努力便是了,至于命运,则不必想。   “可记住了曲子?”李慕禅问。   范佩瑶笑道:“我可不会吹箫,你教教我罢。”   她虽出身大家,但是镖局,重武轻文,且重男轻女,她虽是女儿家,但不通女红,琴棋书画也不通,多是练武。   李慕禅一句一句的教她,好在她聪明,记住了指法顺序,一点一点儿试着练,练着练着,秀脸通红。   李慕禅吹几声,然后把玉箫递过来,她接着吹几声,都要在一个孔,她虽拭过了,仍觉两人嘴唇隐隐相触。   她想着想着,嘴唇阵阵发酥,秀脸羞红。   李慕禅有他心通,但平常一直关闭着,遇上敌人,或者陌生人时,才会开启,免得聒噪。   他发觉范佩瑶神情异样,却没往这边想,以为她嫌自己笨,学得太慢,笑着安慰道:“不必急,初学音律,你能学成这样,已经了不得。”   “真的么?”范佩瑶强抑羞意。   李慕禅道:“比我强得多,当初我……”   他摇头笑了笑,没再往下说,因为想起了沧海山。   ……   虽然心灵境界极深,可以摒除杂念,但思念之情却如丝如缕,无法根除,每想到沧海山,他都想回去看一看。   师父已安排人去金阳城,接父母大哥他们去沧海山,金阳城不安全,虽有二姐在,仍不能大意。   至于李健一家子,他已经写了信给李健,让他们举家一块儿跟过来,一者,李健在沧海山更有前途,再者,他们一家子过来,也能给父母作伴,免得初来乍到,觉得孤独。   范佩瑶道:“我学音律也没什么用,还是算了。”   李慕禅笑道:“音律之学,陶冶性情,修心养性,对于武功修炼也大有助益,况且,音律也能伤人。”   范佩瑶挑挑柳眉:“音律能杀人么?……我倒是听说过,以声音慑敌,出其不意,从没听说过声音杀人。”   李慕禅道:“功力深了,发出声音自能伤人,音律之学,更能扰人心智,算是独到之处。”   范佩瑶摇头,不以为然,觉得威力有限,但认真学李慕禅所传的曲子,学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学会了。   李慕禅笑道:“趁着我在,你多练几遍,练熟了,我一离开,你吹这曲子,它们可当真的。”   范佩瑶红着脸点头,拿着玉箫吹起来。   罡风猎猎,两头神骏的苍鹰站在萧月生肩膀,范佩瑶则拿着玉箫,幽咽声袅袅飘荡,很快被风吹散。   又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笑道:“好了,你已经纯熟,太白寨如今没什么人物,你自己进去即可,这一阵子我不会过来,免得被雷剑峰的人查到。”   “大师,你也要小心。”范佩瑶依依不舍,不放心的道:“别与雷剑峰硬碰,他们不会呆太久。”   “哦——?”李慕禅笑道。   范佩瑶道:“要是没这件事,圣雪峰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圣雪峰不会容雷剑峰在咱们大衍撒野。”   李慕禅笑笑:“好,我明白了,你要小心,告辞。”   李慕禅一抱拳,闪了两下,已经消失在她视野中,两头鹰射进天空,化为两个小黑点儿,转眼也不见了。   范佩瑶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轻轻叹息一声,心头惆怅难言,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拿起玉箫,轻轻吹了几下。   她没吹刚才的曲子,只是胡乱吹,不成曲调,乱七八糟,一如她如今的心情。   “唉……”她叹口气后,用力甩甩头,抛开杂念,开始下山。   ……   李慕禅找了一处山洞,封住了,然后盘膝入定,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恢复大明王经。   第二天清晨,他从山洞出来,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恢复如初。   若非大明王经能改人心性,有观天人神照经,他确实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寻常人施展大明王经,想恢复过来,需得两三个月,他却仅需一晚,观天人神照经之强横,越发显现。   心珠稀少时,观天人神照经威力不强,如今随着心珠增加,观天人神照经的威力也增强,恢复内力惊人。   而且,他炼化了涌泉,会阴,劳宫,三处大穴,在观天人神照图中,这三条穴道化为光点,吸纳着月华,伐毛洗髓。   他转身离开,在清晨时分,跟着人群从北城门进去。   范府大厅。   范老爷子负手踱步,眉头紧锁,黧黑的脸庞透着沉重,走来走去,大厅里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一个俊逸,一个粗犷,分坐两边梨木椅中,盯着范老爷子。   “爹,没想到这个死丫头与那和尚真有私情!”粗犷大汉哼了一声,瞪对面男子一眼:“大哥,你真是教女有方!”   俊逸中年人脸色不动,淡淡道:“我这个当爹的惭愧,没想到她能交到这般厉害的朋友!”   粗犷汉子冷笑:“可惜他是个和尚!不能还俗,不能娶老婆!”   “那也无妨。”俊逸中年人笑笑。   “行啦,给我闭嘴!”范老爷子停步,转身瞪两人一眼。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忽匆匆停在大厅外,声音传来:“老爷子,有人闯进咱们范家!”   “什么人?!”粗犷中年人腾一下站起,三两步出大厅,把那报讯的青年拉溜进来。   秀气青年苦笑道:“是,是……那和尚!”   “奶奶的,好大的胆子!”粗犷中年人勃然大怒。   第339章 上门   他一甩手,秀气青年飞了出去,落到左边花圃里。   噔噔噔,他几步跨出去,拔出腰间长刀,便要冲出去。   “站住!”范老爷子怒喝一声,宛如晴空一个炸雷。   粗犷汉子停住,扭头道:“爹,我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和尚,反了他!”   范老爷子摆摆手:“给我回来!”   “爹——!”粗犷汉子跺跺脚,转身气哼哼坐回椅中,长刀重重还鞘。   范老爷子招招手,秀气青年忙进来。   “小川,他杀人了没有?”范老爷子温和的问。   秀气青年忙摇头:“回禀老爷子,只伤没杀。”   “唔……”范老爷子点点头,摆摆手道:“去看看,他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说一声。”   “是!”秀气青年恭声应道,转身去了。   ……   粗犷汉子腾一下站起来,叫道:“爹,咱们就躲在这儿,当缩头乌龟?”   范老爷子瞥他一眼,没理会,坐到正中太师椅上,拿起茶盏,吹吹浮沫,悠然啜一口。   “爹——!”粗犷汉子跺脚,重重道:“咱们范家什么时候受这窝囊气!……不行,我要去教训他!”   “你坐下,老老实实的!”范老爷子手一指。   粗犷汉子喘着粗气,重重哼一声,重新坐回梨木椅中,扭过头不看他,黑着脸赌起气来。   范老爷子慢慢放下茶盏,哼道:“看看老大,再看看你,心浮气躁,能成什么气候?”   粗犷汉子不服气:“哼,大哥那慢性子是天生的,我可学不了!”   “你不想想,你出去了,能打得过明空?”范老爷子道。   粗犷汉子哼道:“打不过也要打!”   “纯粹是找死!”范老爷子冷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打任他打,咱们不还手,别忘了,还有佩瑶那丫头呢!”   “靠一个女人保命,哼哼!”粗犷汉子扭过头,不屑的冷笑。   范老爷子脸一沉,拍椅子扶手怒喝:“给我住嘴!”   粗犷汉子闭上嘴,一言不发,脸上犹自不服气。   俊逸中年叹了口气,温声道:“爹,算了吧,老二他就是一混不吝,跟他讲什么道理。”   粗犷汉子不服气的瞪他。   俊逸中年平和道:“老二,把佩瑶交出去,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李掌教毕竟是一代宗师,岂能真杀佩瑶?”   “反正,咱们范家的脸算丢光啦!”粗犷汉子撇撇嘴。   俊逸中年温声道:“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难道为了脸面,让咱们范家几百口人,承受雷剑峰的怒火?”   粗犷汉子哼一声,不再多说。   ……   “行了老大,甭跟他废话!”范老爷子喘着粗气,摆摆手。   俊逸中年道:“老二不是不明白,就这浑脾气改不掉,……明空他打上门来,是为小丫头打抱不平呢,没什么大不了。”   “这个小和尚,胆子忒大!”粗犷汉子露出笑容:“冲着他这份胆气,够格做咱们范家的女婿!”   俊逸中年笑道:“爹,这明空的武功着实厉害!”   李天雷已返回,声明没杀得了明空。   范老爷子点点头,叹道:“可惜了……”   粗犷汉子道:“爹,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雷剑峰又怎么啦,依我看呐,他们对付不了明空!”   “一派胡言!”范老爷子摆摆手。   粗犷汉子不服气:“爹,你想想,李天雷都杀不了明空,雷剑峰的人谁还能杀得了他?”   “雷剑峰可是几百年的大派!”范老爷子哼道:“底蕴深厚,高手如云,明空再厉害也没用,老虎也架不住狼群!”   “他们高手如云,那也得能进来啊!”粗犷汉子得意的笑笑,哼道:“圣雪峰的人快到了吧?”   俊逸中年点头:“估计快了,就在这两天。”   “就是呀,有圣雪峰在,容不得雷剑峰撒野,想再过来高手,难喽——!”粗犷汉子嘿嘿笑道,甚是得意。   俊逸中年沉吟片刻,抬头道:“爹,老二说得有理,雷剑峰再厉害,那是在西赵,到了咱们大衍,没那么可怕。”   范老爷子摆手:“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明的不成,暗的更可怕,明空这个和尚,可惜了……”   粗犷汉子撇嘴,不以为然:“我看没事儿,明空能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老大?”   俊逸中年慢慢点头:“嗯,爹,我也看好明空。”   范老爷子摆摆手:“先不说他啦,老大你过去看看。”   “好。”俊逸中年点头,起身离开,龙行虎步,气度不凡。   粗犷汉子忙起身,跟了上去:“我也去瞧瞧热闹!”   俊逸中年看看他,又看看范老爷子,没多说,举步离开大厅。   ……   范府大门内,第一重院子,热闹非常,呻吟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上躺着一片人,约有四五十个。   李慕禅站在院子当中,一袭青衫,头顶光亮如抹油,气度超脱,淡淡看着周围百余人。   一百多个人围着李慕禅,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个个持刀拿剑,虎视眈眈,身体紧绷着,透着色厉内荏的意味,看情形,他们不是围攻,而是防守,生怕李慕禅忽然发难。   李慕禅负手而立,淡淡看着,一言不发。   有一个中年汉子扬声叫道:“和尚,好大的胆子,咱们范家可不是好惹的,识相的,早早退去!”   李慕禅但笑不言。   中年汉子长刀一指:“若是不然,莫怪咱们范家无情,取你性命!”   李慕禅踏出一步,众人忙后退一步,紧张莫名,持兵刃的手鼓起青筋。   李慕禅又踏前一步,众人跟着后退,看情形,宛如簇拥护送。   “哈哈……,好一个明空,胆子不小!”一阵大笑声蓦地响起,粗犷汉子大步流星而来,跨过大门,站在台阶上。   打量几眼李慕禅,扬声道:“这般年纪,有如此武功,难得,实在难得!”   众人纷纷见礼,叫二爷。   粗犷汉子大声道:“不过,你闯咱们范家,那是自寻死路,赶紧滚蛋!”   俊逸中年站在他身边,皱眉冷冷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一笑,身形一闪,顿时人影纷飞,十几个大汉飞了出去,重重落到花圃旁,与那四十几个人作伴。   惨叫声,呻吟声变大,他们没死,但没少受罪,个个叫得惨不堪言,周围诸人浑身发麻,寒气直冒。   李慕禅身影又一闪,回到原位。   “好小子,找死!”粗犷汉子勃然大怒,从台阶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滑行十来丈,挥刀斩下。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一丈外,顿时人影翻飞,十几个人如乳燕投林,纷纷撞向粗犷汉子。   粗犷汉子无奈,只能收刀,一边骂着废物,一边掌拍脚踢,把众人踢飞,落到花圃旁,惨叫呻吟。   李慕禅又一闪,依法施为,十几个人成为暗器,飞向粗犷汉子。   粗犷汉子气得哇哇大叫,运用暗劲,把十几个人托着出去,慢慢落地。   但这些人落地之后,仍是惨叫呻吟,受莫大痛苦,是李慕禅暗劲所致,如被烙铁烫灼。   粗犷汉子脸红脖子粗,气得破口大骂。   ……   李慕禅神色不动,在众人当中游走,宛如鱼在水中穿梭,他们一个个成了沙包,被不停的掷向粗犷汉子,逼他不能不运劲接住。   粗犷汉子一边运功接住众人,一边破口大骂,俊逸中年却袖手旁观,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抛出的手法极精妙,粗犷汉子一直大骂不止,时刻想冲到他近前,可惜无法如愿,每次刚要运劲于腿上,又一个人砸了过来。   他看着粗犷,偏偏心软,生怕那人直接摔到地上,只能散去腿上的劲儿,运到双掌,把那人以柔劲儿送到地上。   一个抛,一个接,配合默契,转眼功夫,一百来个人都躺下了,院里只有三个人站着。   “嘿嘿……”粗犷汉子大喜过望,长吁一口气,长刀舞动,一步一步逼向李慕禅,满脸狞笑。   俊逸中年摇摇头,仍站在台阶上,没动弹。   粗犷汉子嘿嘿冷笑着逼近:“小子,这回看你怎么弄!”   李慕禅淡淡一笑:“靠女人避难,无情无义,愧为男子汉大丈夫,对你们这种人,我没什么可说的,动手罢!”   “放屁!”粗犷汉子顿时涨红了脸,怒哼道:“你懂什么!”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何必多废话,手下见真章罢!”   “看刀!”粗犷汉子怒吼一声,刀光如练。   李慕禅伸手一拍。   “叮……”一声脆响,长刀脱手,在空中转了几圈,“呛啷”落地。   粗犷汉子两手空空,怔怔瞪着李慕禅。   “好一个明空,到这里逞威风了!”冷笑声中,李天雷鬼魅般现身,剑尖瞬间到李慕禅胸前。   第340章 留情   李慕禅微微一笑,飘身而退,宛如一抹轻烟,飘过了墙头,转眼消失不见,李天雷冷哼一声,还剑归鞘。   李慕禅的声音遥遥传来:“李掌教,如今没有范姑娘,可敢再追我!”   “嘿,有何不敢!”李天雷冷笑,飘身而去。   粗犷汉子刚拔腿,想跟上去,却被俊逸中年喝住了。   “老大,我过去看看!”粗犷汉子忙道。   俊逸中年摇头:“看什么热闹!你追不上他们的,还是算了,看看大伙要不要紧吧!”   “唉……,好吧!”粗犷汉子大是失望,也觉得有理,不再强求。   ……   李慕禅飘身往北城门而去,出北城门,进了城外两里之外一片树林里,钻进去后消失不见。   李天雷跟过来时,不见他影子,冷哼道:“鬼鬼祟祟,既然引我来此,还不现身!”   天空太阳高悬,散发着温暖阳光。   这时,天现异相,忽然一片乌云笼罩过来,李天雷脸色微变,隐隐觉得不妥,凝神望去。   这片乌云恰在树林上方,乌云中慢慢现出一尊虚影,青面忿怒相,四手各执一物,脚下青火熊熊。   他身为掌教,见多识广,脸色顿时一变,认出这是大明王忿怒相,看来近处有一位佛门高人在练功。   他暗忖,难道这个小和尚把自己引来此,是为了这个佛门高手?!   他拔出长剑,周身放松,调整至最佳状态,却没动作,若能不引出这位佛门高手,最好不招惹。   他心存万一念头,故停在原地,收敛精神,调整身心,做两手准备,若那高手找茬,就打一场,若不理会自己,最好不过。   片刻过后,他眼前一闪,一道绿光闪过,两丈外站在李慕禅,他面无表情,冷冷盯着李天雷。   李天雷吃了一惊,没想到李慕禅轻功如此绝妙,随即一看,一颗心往下沉,暗骂一声:又使秘术!   他顿时起了退意,在秘术之下,自己不是明空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趁早退走。   念头一起,直接付诸行动,他转身便走,如电光火石,顿时出现在十丈之外,再一闪,又出了十几丈。   “哼!”一道冷哼蓦地响起,宛如巨雷轰鸣,他血气顿时一滞,身法随之滞了一下,眼前出现了李慕禅。   ……   李慕禅面无表情,目光冷漠,淡淡看着他,一动不动,看得李天雷心中发寒,身形一晃,从李慕禅左侧射去。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   “砰!”一声闷响,李天雷踉跄后退,嘴角吐血。   他吃惊的望着李慕禅,发觉李慕禅武功更加惊人,好像比先前更厉害几分,一掌即拍中自己。   这一掌太快,纵使自己的剑快,也拦不住,剑还未动,掌已及身,一道凶狠力道直接炸开。   他踉跄后退四步,随即一拧身,转身便走。   李慕禅一闪,再次消失。   “砰”一声闷响,李天雷再次踉跄后退,嘴角吐血,滴到了紫色长袍上,脸色苍白,说不出的狼狈。   他迎上李慕禅冰冷的眸子,哼道:“好厉害的秘法,想必代价巨大吧?”   李慕禅一言不发,冷冷看他片刻,一闪身,出现在他身前,右掌又到了他胸口,一掌拍飞。   李天雷在空中滑过十几丈,踉跄落地,一直退后十几步,方才慢慢停住,以剑支地,嘴角汩汩出血。   他低头一动不动,任由鲜血不停的涌出,滴到地上。   李慕禅没动,冷冷看着他。   李慕禅起了杀心,是想杀死李天雷,不过李天雷的内力奇异,每当攻其心脉,总有一脉奇异的力量护着。   若非如此,他一掌就拍死了他。   这股奇异的力量不深厚,却强韧非常,绵绵不绝,李慕禅内力刚猛无俦,遇到这股内力,仍不能摧毁。   这三掌,他一掌比一掌重,奇异力量犹在,护住五脏六腑,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奇异内力,他颇为好奇,应该也是一门横练功夫,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差不多。   世间的横练功夫,李慕禅看来,金刚不坏神功第一,再无旁门能及,金刚不坏神功不仅保护自身,还能直接证得佛果,俦就金身,直超彼岸。   他偏不信邪,冷笑一声,再次出掌。   “砰!”一声闷响,他又拍了李天雷一掌,将其击出三四丈外,但发觉奇异内力越发深厚了。   李天雷以剑拄地,抬头冷冷瞪着李慕禅,眸子里闪着疯狂。   李慕禅皱眉,心下奇怪,为何这股奇异内力越来越强?   ……   施展了大明王经,李慕禅施展全力,李天雷远非对手,只有挨打的份儿,想用什么招式,直接被打断。   他虽有精妙绝伦的招式,却速度不够快,束手束脚,根本来不及施展,直接被李慕禅打断。   在李慕禅跟前,他就像一个垂垂老朽,动作缓慢,迟滞,精妙的招式是有,但想施展,却力不从心了。   李慕禅一掌又一掌,接连又轰出四掌,李天雷已经站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吐着血,却仍气息沉稳,并无性命之忧。   李慕禅走到他近前,面无表情,无喜无忧。   李天雷以手支地,慢慢坐起来,脸色沉着威严,好像被打倒的不是他,冷冷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心中无悲无喜,神智却清醒,皱眉看着李天雷。   他没想到,想杀李天雷,内力竟不成,世界之大,无奇不用,这门奇功自己从没听说过。   此次施展大明王经,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神智如常,但人类的情绪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无处可寻。   想欢喜,却找不到欢喜的感觉,想苦恼,也不知何为苦恼,大明王经之下,人类一切感情不复存在。   他暗自想道,再施展几次大明王经,怕是真的变成这样了,可惜,他应该觉得恐惧,却没有恐惧感觉,只是淡淡一想,觉得不应该再施展大明王经了。   除非,自己心珠能达七颗,或者八颗,应该能抵消影响。   “砰”一声闷响,李天雷忽然化为流光,蓦地消失在他眼前。   李慕禅一怔,没想到李天雷竟留了后手,也施展了秘术,应该是催发潜力之类,一下将轻功提至极致。   他闭上双眼,虚空之眼俯看,随后身形化为轻烟,冉冉而去。   李天雷的秘术虽猛,却是爆发性,一下之后,后继乏力,五里之外已经缓慢下来,钻进一片树林里。   换了常人,抛开五里,已经足以甩开。   但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照十里,他冉冉而行,飘然进了树林,来到了李天雷跟前,神色冷淡。   李天雷坐在地上,倚着一株松树,仰头望着李慕禅,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鲜血汩汩。   李慕禅内力强横,一直靠蛮力拍其胸口,虽有奇异力量护着周身五脏六腑,仍受了伤。   这股力量护身,却不能完全免除,只能削弱。   ……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有什么遗言,不妨说一声,我会转达。”   李天雷死死瞪大双眼,目光炯炯如炬,看了半晌,叹息一声:“你使的是大明王经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淡淡一笑:“是。”   “原来,你是沧海山弟子!”李天雷自失一笑。   李慕禅点头:“不错,在下沧海山弟子湛然。”   “原来是你!”李天雷沙哑着嗓子,点点头:“怪不得如此高明,沧海山,嘿,好一个沧海山!”   李慕禅皱眉,脸色变幻。   “来吧!”李天雷闭上双眼,淡淡道:“能死在沧海山弟子手上,也算是一件快事!”   萧月生脸色变幻数下,长长叹息一声:“家师法号竹照。”   李天雷霍然睁眼:“你是她的弟子?”   李慕禅点头:“不错,我乃家师关门弟子,你认得家师吧?”   李天雷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不错。”   “交情如何?”李慕禅淡淡问。   “……尚好。”李天雷迟疑一下,悠悠一声叹息。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双眼淡漠无情,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   半晌过后,李慕禅摇头道:“今天我不杀你。”   李天雷皱眉:“放虎归山,你难道不知后患无穷?”   李慕禅淡淡道:“算是我替师父还你一个人情罢,你发下毒誓,不得泄露我的身份,从此之后,雷剑峰弟子不得再入大衍一步!”   李天雷皱眉沉吟,半晌后,慢慢点头:“好,我就发了这个毒誓!”   说罢,他伸出右掌,对天发誓,不得泄露李慕禅身份,雷剑峰弟子自此不入大衍一步。   待他发完誓,转头一瞧,已经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   他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息一声,摇摇头,知道李慕禅明白了他与沧海山的关系。   李慕禅身形如闪,瞬间离开树林,找了另一处树林,解开大明王经。   第341章 姐弟   解除了大明王经,施展观天人神照经,第二天清晨,他出定,打量四周,鸟鸣清脆,空气清新,草木的香气浮动。   他五官敏锐,对万物感觉深刻逾常人,体味着清晨的气息,心中涌起感动,自然之美,无与伦比。   他站在树梢上,清风徐徐,树梢轻晃,他随之晃动,起起伏伏。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一闪,出现在三十几丈外,很快回了内营,又向纪老请假,想回去趟。   纪老因为不能帮忙,心下愧疚,痛快的答应。   ……   沧海山,无极殿。   巨大的玉像下,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合眸定息,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细微呼吸声。   竹照师太一袭月白僧袍,一尘不染,冰雪无瑕,神圣庄严,温吟月一身淡绿罗衫,肌肤莹白,如一尊玉人。   轻盈脚步声忽然响起,停在大殿外。   “什么事?”温吟月闭眸开口。   “大师姐,梅师姐,宫师姐,还有小圆师姐回来了,正在下面等着拜见掌门。”清脆声音从殿外传来。   温吟月明眸睁开,如秋水泻出,竹照师太也睁开眸子,轻颔首。   “让她们进来。”温吟月道。   “是。”脚步轻盈而去。   “拜见掌门!”一会儿功夫,门帘一动,三人进了大殿,拜倒在地,正是梅若兰三女。   “起来罢。”竹照师太笑盈盈的抬抬手。   三人盈盈起身,坐到对面的蒲团上,望向竹照师太。   “你们怎么回来啦?”竹照师太打量三女一眼,暗松一口气,还好,这个小子没做出荒唐事。   身边围着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换个男人,都把持不住,这小子不愧是佛学精湛,定力高深。   梅若兰道:“掌门,湛然师弟遇到麻烦了,为免拖累他,咱们先回山。”   “哦——?”竹照师太柳眉动了动,不但不紧张,反而笑吟吟地问:“臭小子遇到什么麻烦啦?”   梅若兰道:“师弟杀了雷剑峰的冯白山,引来了雷剑峰掌门的追杀,他躲进军营里,咱们就先回来了。”   “雷剑峰?”竹照师太脸色一动。   梅若兰点头道:“是西赵的雷剑峰。”   “掌门,西赵武林的人,竟敢在咱们大衍境内放肆,就没人管么?!”小圆不满的问。   竹照师太怔怔出神,明眸从窗户看出去,眼神发虚。   ……   见她如此,三女不再吭声,等她发完呆。   半晌过后,竹照师太悠悠叹息一声:“真的是雷剑峰?”   “是呀。”小圆好奇的望着她。   梅若兰道:“掌门放心,湛然躲进军营,雷剑峰再厉害,也不敢去神武营里撒野,安全无虞。”   竹照师太摇摇头,柳叶眉紧锁:“不然!……李天雷这人,诡计多端,就怕湛然他斗不过……”   小圆不愿听,直接打断她的话,娇声道:“掌门,你也忒小瞧湛然啦,这世上有谁比他聪明?”   竹照师太横她一眼:“小丫头,你倒有信心!”   小圆道:“掌门,我可是一直跟着湛然,他多厉害,我最知道,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竹照师太笑着摇摇头,道:“湛然也是个识趣的,他不会与李天雷对上吧?”   “照理说不会……”梅若兰迟疑一下。   竹照师太看出她犹豫:“怎么,还有问题?”   梅若兰沉吟一下:“掌门,这件事里还牵涉了范家小姐,……万一雷剑峰的人不讲风度,以范家大小姐相逼,湛然会出军营,……他虽精于算计,偏偏又是多情之人。”   竹照师太点头:“嗯,你是了解湛然的,这个小和尚是个多情种子,……那位范家大小姐美貌吧?”   梅若兰点头,小圆笑道:“貌美如花!”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就错不了,这个臭小子要出头的,……吟月,你跑一趟吧。”   “是。”温吟月淡淡道。   她起身离开蒲团,要马上出发。   “慢着。”竹照师太一摆手,道:“吟月,你记着,跟与李天雷动手,只隐在暗算帮湛然一把即可,……若是从前,他打不过还能跑,现在废了武功,练军中功夫,大不如从前。”   梅若兰道:“掌门,湛然如今功力大进,直追从前,甚至更胜一筹,大师姐不必去的。”   “哦——?”竹照师太笑笑,道:“这小子总算没偷懒,他练到什么程度了?”   “好像沧海神功到了第七层。”梅若兰道。   “好小子,不错!”竹照师太顿时眉开眼笑,拍拍膝盖,道:“沧海神功练到第七层,他可是第一人啦!”   “大师姐不是也练到了吗?”小圆好奇的问。   竹照师太摇头:“吟月不能算,她是靠妙莲经取巧。”   ……   竹照师太想了一下,道:“吟月,你还是去看看吧,……别让湛然把事情闹得太大。”   温吟月不解,看着她没动。   竹照师太道:“湛然如今练成第七层,自保有余,他还有大明王经,想杀人也容易,……别让他杀人。”   “……是。”温吟月点头,转身便要走,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匆匆而来:“掌门,湛然师兄回来啦!”   竹照师太一怔,其余诸女也怔了一下。   梅若兰自忖她们一路没有耽搁,施展轻功疾行,他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竹照师太笑道:“把他叫进来!”   “是。”脚步声走远。   很快,呵呵一阵笑声中,李慕禅挑帘进来,一身月白僧袍,气度飘逸,一派高僧风范,进来后合十为礼:“师父!”   又向诸女见了礼,小圆忍不住叫道:“明空,湛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随即一拍手,娇咯咯娇笑:“好呀,躲在山上,比在军营更好,……是不是又请假啦?”   她知道李慕禅请假极容易,这两三个月,多数都是请假在府里呆着,这参军与没参军没什么两样。   李慕禅笑道:“嗯。”   竹照师太打量着他,笑吟吟的没说话。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般看我做甚,莫不是我脸上长了花?”   “别臭美啦!”竹照师太一摆手,笑道:“没想到呀,你这臭小子进境倒不慢,……吟月,你要加把劲喽,一不小心,要被这臭小子踩在头上!”   温吟月瞥一眼李慕禅,淡淡一笑。   竹照师太摆摆手:“好啦,你们各忙各的,我跟臭小子说几句话!”   众女纷纷告辞,带走袅袅香气,退出了无极殿。   大殿内只剩下两人,一下变得空荡荡的,李慕禅仰头打量巨大的玉像,思忖着沧海神指之法。   他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沧海神指的法门,玉像发出的沧海神指,与他使的沧海神指心法相同,但内力层次不同,导致了威力天地之差。   虽这是猜测,他直觉八九不离十。   ……   竹照师太敛去笑容,秀脸一片沉肃:“湛然,你可是杀了李天雷?”   她声音微微发颤,难掩紧张。   李慕禅点一下头,随即又摇摇头,吓得竹照师太一颤,秀脸苍白一分,随后恼怒:“臭小子,说明白喽!”   李慕禅笑道:“我用了大明王经,想杀了他。”   竹照师太秀脸一变,忙问:“最后呢?”   她可知道大明王经的威力,当初李慕禅施展大明王经,把沧海山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狼狈。   如今他沧海神功到了第七层,乃历代沧海剑派弟子第一人,再施展大明王经,威力更是可怕。   李天雷武功虽强,不过与自己伯仲间,施展大明王经的湛然,想杀他,易如反掌,探囊取物。   “最终,还是饶了他一命!”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紧绷的身子一松,长吁一口气,随即大恼,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在肩膀上。   李慕禅揉着肩膀,苦笑道:“师父,我饶了他一命,不该好好谢我吗?”   “嗯——?”竹照师太一扬柳眉。   李慕禅笑笑:“师父,这个李天雷跟你什么关系呀?……亏得在杀他之际,我报了家门,看出他的异样。”   “他没说?”竹照师太斜睨着他。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看他神情复杂,觉得有隐情,生怕杀错了人,惹得师父伤心,便留了手。”   “哼,没什么关系!”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就放心了,我去杀了他!”   他腾的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竹照师太上前一步,揪住他耳朵,娇嗔道:“好你个臭小子,跟我装疯卖傻,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李慕禅忙讨饶,竹照师太被他卖关子恨得牙根直痒,下手颇狠,李慕禅嬉皮笑脸的软语相求,拍马屁,说好话,无所不用其极,全无高手风范。   最终,竹照师太还是怕弄疼了他,放了手,狠狠瞪几眼。   这一番厮闹下来,竹照师太秀脸绯红,妩媚娇艳,美得不可方物,风情动人之极。   李慕禅心怀孺慕,没觉异样,只觉动人,笑道:“师父,跟我说说罢,这个李天雷是不是……?”   他说着,嘿嘿笑几声,颇为暧昧。   ……   竹照师太又给了他一巴掌,嗔道:“胡思乱想什么!……他是我弟弟!”   “弟弟?”李慕禅故做惊愕状。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不错,是我亲弟弟!”   李慕禅问:“他怎么会在西赵?又当了雷剑峰的掌教?”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明白,想知道,一个在大衍,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一个在西赵,也是名门大派的掌门,这姐弟两个可真是厉害。   这其中必有一番曲折离奇的故事,他实在好奇,所以一口气跑回了沧海山,跟竹照师太打听。   “唉……,此事说来话长。”竹照师太摇头,重新坐回蒲团上,抚平月白僧袍,叹道:“我本是官宦之家,父亲为人正直,早早就被罢了官,返乡时,遇上盗匪,……结果弟弟被人掠走了,我与父母侥幸活下来。”   “所以,你们就失散了?”李慕禅问。   “是啊。”竹照师太点头,叹息一声:“我后来拜到沧海山下,一直没忘了寻找弟弟,一有机会下山,我去寻盗寇的麻烦,杀了不少的盗寇,弄了一身煞气,凶名昭彰,最终也没寻到弟弟,……一怒之下,我索性出家,赎去这一身的杀孽。”   李慕禅看看她,娇媚动人,杏花少妇,哪像一个杀星。   竹照师太摇头叹道:“后来我接过师父衣钵,执掌沧海山,发动人去找,最终有了线索,他已经是雷剑峰的弟子,在西赵武林威名赫赫。”   李慕禅道:“师父为何不把他接来?”   竹照师太摇头:“他不肯回来,……他那师父对他恩情太重,无法报偿,他已成了雷剑峰的人,不能回头了。”   她苦笑:“到了后来,他竟成了雷剑峰的掌教,更不能回来了,……我与他也不能相认。”   李慕禅道:“是啊,不能相认。”   他想了想,道:“师父与他一直没再见面?”   “既不能相认,见面又有何益?”竹照师太摇头,叹道:“就当做他三十年前已经死了罢。”   “亏得我没下杀手。”李慕禅笑道:“若不然,我杀了师父的弟弟,罪过可就大了!”   竹照师太正色道:“能不杀人就别杀人,这是为师的切身体会!”   “是,弟子记住了。”李慕禅郑重点头。   竹照师太摆摆手:“好啦,你回去歇一歇吧,……这件事别让旁人知道,惹来麻烦。”   “弟子省的。”李慕禅嘿嘿笑道。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你个臭小子,本事倒大涨,赶紧滚吧!”   第342章 玉像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想不想认回这个弟弟?”   “你有什么主意?”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挠挠头,道:“要不,演一出戏,假装杀了他,然后改头换面,来沧海山住下?”   他也觉得这个主意有点儿坏,但那李天雷可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放过他,他未必领情,与其如此,不如断了后患。   竹照师太没好气瞪他一眼:“馊主意!他现在疯了!恨不得为了雷剑峰献出性命,拼命想光大雷剑峰,完成他师父的遗愿!谁阻拦他,谁就是敌人!”   “师父你呢?”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沉脸哼道:“我也不例外!”   “他真是疯了!”李慕禅皱起眉头。   ……   “唉……”竹照师太摇头叹息,神色复杂,道:“算啦,权当我没这个弟弟,别理他了!”   李慕禅苦笑:“我不想理他,可他要杀我!”   “你现在的本事,他可杀不了你!”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摇头:“师父太高看我啦!没有大明王经,我不是他对手。”   “哦——?”竹照师太抬抬柳眉。   她沉吟片刻,抬头嫣然一笑:“湛然,咱们切磋一下,我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李慕禅迟疑,看看她。   竹照师太哼道:“怎么,怕伤着我?”   李慕禅笑笑,道:“好吧,那就请师父指点喽!”   “嗤!”一声轻啸,李慕禅食指点出,一道指力激射而至,两人仅在一丈远,这一指又奇快无伦。   李慕禅似笑非笑,这一指奇快,距离又短,纯粹想看师父的好戏,他心里跃跃欲试,想看看师父的狼狈模样。   竹照师太娇哼一声,蒲团蓦地横移,堪堪避开,“叮”一声脆响,指力击中后身的玉像。   李慕禅吓了一跳,却又一怔,玉像忽然闪了一下,微弱得很,若有若无,但他五官敏锐远胜常人,发觉了异样。   竹照师太秀脸绯红,明眸一瞪,娇嗔道:“臭小子,一肚子坏水!”   话音未落,拂尘已化为一条银龙,将李慕禅缠住,李慕禅只觉眼前遍布银光,寒气森森如坠冰窖,看不到空隙。   沧海剑派的武功,李慕禅学得并不多。   除了沧海神功,还有一套沧海九掌,用沧海九掌衍出沧海九剑,再有温吟月所传的沧海神指,师父所传的无情袖。   屈指数来,仅是四五种,但这四种绝学,无一不妙。   ……   他挥刀横斩,随即惊讶,本以为这一刀下去,拂尘再厉害,也得断成数截,毕竟他的断岳刀乃是宝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但刀斩下去时,却柔韧非常,没能斩断细细的银丝。   显然,师父这拂尘也是宝物,刀铁难伤,如此一来,他倒是完全放下心来,刀势一变,由斩变刺。   断岳刀法他仅领悟一式,却已足够,断岳刀法之精髓,并非招式,而是其内力运行法门。   他每一刀的力量都坚凝非常,如山似岳,无法撼动,加之他内力精纯如水银,辅以这套心诀,威力更胜。   竹照师太秀眉含煞,甩手一绞。   拂尘蕴着奇异力量,本以为李慕禅再厉害,这一绞之下,长刀也要脱手,却不想李慕禅刀身不动,安稳如山。   竹照师太“咦”了一声,再次用力,却是一虚,如一拳打空,空荡荡难受,李慕禅的无情袖青出于蓝,并不逊于她。   竹照师太当初所授无情袖,乃她看家本领,拂尘所施展的,正是无情袖的功夫,不过比无情袖威力更强。   李慕禅悟性极高,无情袖练至巅峰,青出于蓝,竹照师太有拂尘相辅,威力强横,此消彼涨之下,两人持平。   他有断岳刀法,坚凝难撼,拂尘想拨动他劲力,根本做不到,无情袖的功夫毫无用处。   “臭小子,果然涨能耐了!”竹照师太娇哼一声,拂尘一变,片片莲花飘起,如天女散花。   李慕禅暗赞,如此武功,他从没想象过,这一道道莲花究竟来自何处,莫非是精神力量?像是迷魂术一般?   他思维如电,念头瞬息起,瞬息灭,动作却不慢,断岳刀平平一斩,斩灭了朵朵莲花。   每一朵莲花都真实存在,传来一阵阵奇异力量,钻进身体,顿时发生奇妙变化,周身内力竟有崩溃之感。   他大吃一惊,自从沧海神功练到第六层,他内力凝练,从无这般异感,这是走火入魔之兆,内力失去控制,如脱缰之马,会有这般感觉。   他抽身而退,提刀惊讶的望向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看着他,笑道:“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师父,这是什么功夫?”李慕禅问。   “妙莲经。”竹照师太道。   “这真是妙莲经?”李慕禅皱眉,他领教过妙莲经,但没这般厉害才是,一触之下,气息不稳,委实厉害。   ……   竹照师太似能看出他所想,笑吟吟道:“只准你沧海神功精进,不准我妙莲经也精进?”   李慕禅恍然大悟。   竹照师太嫣然笑道:“十几年了,终于突破了第六层,你这家伙是头一个尝尝妙莲经六层的,来来,再来!”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我不是对手,要不,我用大明王经。”   “傻小子,大明王经不能常用,会改变性情,越来越冰冷,……除非你真的想成佛,还是少用为妙!”竹照师太哼道。   “那师父当初为何传我?”李慕禅不解。   竹照师太道:“虽不能常用,但关键时候施展,却可决定生死,改变命运,咱们沧海山虽大,也难免有一天遇上绝顶高手。”   李慕禅点点头,大明王经确实强横,关键时候,一位绝顶高手足可扭转乾坤。   竹照师太道:“当初看你驾驭不住,以为你不再用了,……看来你是常用,是不是?”   李慕禅嘿嘿笑两声,点点头。   竹照师太看看他,蹙起柳眉凝思。   半晌之后,她叹道:“咱们派里的武功没法子克制,你不可再妄动了,知道不知道?”   李慕禅笑着轻轻点头。   见他不以为然,竹照师太哼道:“傻小子,不知轻重,大明王经用多了,明王念头会慢慢同化你,你就成了一尊明王啦!”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   “哼,没有了自己,与死了没什么两样!”竹照师太瞪他一眼。   李慕禅摸摸鼻子,忙转开话题:“师父,这玉像有点儿怪。”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别岔话!……除非我准许,不能再用大明王经了,答不答应?”   “啊,师父,这可不成。”李慕禅忙不迭摇头。   竹照师太杏眼圆睁:“怎么不成啦!”   李慕禅道:“师父,我运气不好,常常遇上绝顶高手,没有大明王经救命,早死几回了!”   “打不过就跑,你逞什么能!”竹照师太哼道,斜睨着他:“你那燃灯术怎么不用?……少跟我废话,就这么定了,你若违了这一条,我就逐你这个不屑徒弟出师门!”   李慕禅苦笑,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但没有了大明王经,无异于他自断一臂。   竹照师太看看他,心一软,哼道:“好吧,我也让一步,在生死存亡时候,可以启用,但无关生死,绝不能用!”   “是!”李慕禅忙不迭应了,呵呵笑道:“师父,那玉像?”   ……   竹照师太摆摆手:“这是历代掌门口口相传的奥妙,你甭瞎打听!”   李慕禅忙道:“那我研究一下,成不成?”   竹照师太沉吟一下,看他目光殷切,忽然抿嘴一笑,容光若雪:“也罢,你只能摸一摸,看一看,不得乱动。”   李慕禅忙不迭的点头,上前伸双掌,贴上玉像右腿。   这尊玉女雕像很高大,栩栩如生,双腿亭亭玉立,圆润柔和,观之怦然心动,李慕禅收慑心神,缓缓贴上双掌。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猛的抛飞,在空中翻一个跟头,落地接着滚了几滚,直到殿门口才止住。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咯咯咯咯……”竹照师太捂嘴娇笑,乐不可支。   李慕禅半晌才坐直了,苦笑摇头,这显然是师父故意捉弄。   “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竹照师太笑了好一阵,桃腮酡红。   李慕禅慢慢起身,苦笑道:“真没想到……”   “这可是咱们沧海山的秘密武器!”竹照师太笑吟吟叮嘱。   李慕禅道:“我再试试。”   他慢慢走上前,脚步虚浮,像是不会武功之人,小心翼翼。   他刚才触上玉像时,一股强横力量汹涌而至,这股力量极奇异,竟如强大电流,他周身发麻,一动不能动,周身内力瘫痪。   第343章 无量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没用的,你也甭白费功夫!”   李慕禅阖上眼,双掌慢慢靠近,一丝一丝的挪动,凑上玉像右腿,越靠近越小心,慢如蜗牛。   “砰”他又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重重撞上门槛。   “咯咯咯咯咯……”竹照师太娇笑,花枝乱颤。   李慕禅半晌方爬起,苦笑道:“师父,看弟子吃瘪,你就那么高兴?”   “臭小子,让你不可一世,师父也想欺负,报应不爽!”竹照师太娇笑,脸颊酡红,如白玉上抹一层胭脂。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   师父也是女人,仍难免女人小心眼的通病,看破了自己当初想打败她的心思,这是报复自己呢。   ……   半晌过后,他才能起身,酥麻消散。   他叹道:“这是什么内力,如此强横?”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这可是掌门才能晓得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李慕禅不死心,嘿嘿笑道:“稍微一点儿指示,如何?”   竹照师太轻笑道:“你呀——,就死心罢,有胆子就自己摸索,我准你碰它。”   李慕禅慢慢走到玉像近前,忽然点出一指,“嗤”一声轻啸,玉像闪了一下,指力消弥于无形。   竹照师太笑道:“你这点儿功夫,还坏不了它。”   “师父,它如何来的?”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摇头:“我也不知,只知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师父,让它发一道沧海神指吧。”李慕禅道。   “干什么?”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我想再感受一下沧海神剑,据我推测,沧海神指威力靠的是内力,沧海神功到第八层,沧海神指就成了沧海神剑。”   竹照师太道:“我也这么想过,但无法证实,我的沧海神功与吟月的,都是妙莲经所催动,不够精纯,……看来是要落你身上啦,好好练,把沧海神功练到第八层。”   “难呐……”李慕禅摇头叹息。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废话,不难还指望你做甚!”   她伸个懒腰,左手漫不经心的搭上玉像。   李慕禅脸色顿变,忙翻转右掌,猛的一推,右掌推到半途,身子平平后飞,被无形巨力撞走,撞开门帘,消失在门外。   竹照师太抿嘴一笑,甚是得意。   ……   她盈盈挑开门帘,来到外面,站在台阶上观瞧,李慕禅正盘膝坐在台阶下,阖眼定息,双手结印。   “掌门。”两个站在门旁的青年男女躬身行礼。   门左边是男子,右边是女子,皆着黑缎劲装,女的英姿飒爽,男的英气逼人,俱是英杰。   两人担心的望着李慕禅,却没擅动,眼睁睁看着。   李慕禅一动不动的定坐,脸庞如玉,莹光流转,月白僧袍猎猎作响,如有大风吹拂,周围却清风徐徐。   “掌门,湛然师兄他……?”右边的少女低声问。   她清纯秀美,身姿窈窕,蹙眉有楚楚风姿,男青年也担忧的望着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负手而立:“不要紧,待会儿就好。”   一刻钟功夫转眼逝去,李慕禅缓缓睁眼,仰头道:“师父……”   “好了吧,进来说话!”竹照师太在台阶上招招手,扭身挑帘进去了。   李慕禅飘身而起,对两个男女点头笑笑,跟了进去。   竹照师太坐在中间蒲团上,指指前面,李慕禅过去坐下,叹道:“师父,你这一下够狠!”   这一指沧海神剑,竹照师太轻描淡写,在不经意中发出,虽说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沧海神功也到了第七层,李慕禅仍狼狈不堪。   沧海神剑有一个特点,对本派弟子的伤害甚低,尤其是练了沧海神功的,更是削弱许多。   否则,挨这一下,他必伤无缝,沧海神剑的威力强横之极。   “还不是跟你学的!”竹照师太白他一眼,甚是得意。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不再分辩。   “怎么样,觉出什么奥妙了?”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应该错不了,沧海神功第八层,或者第九层的沧海神指,就是沧海神剑。”   竹照师太笑道:“那好,你好好练,……若能练成沧海神功第八层,我好好奖励你!”   “什么奖励?”李慕禅笑问。   师父身为堂堂沧海剑派掌门,眼界宽,眼光高,所说的好奖励,想必不寻常,惹起他的好奇。   竹照师太看看他,抿嘴笑起来。   “师父,到底是什么奖励?”李慕禅更好奇。   ……   “把吟月嫁给你如何?”竹照师太扑哧一笑。   李慕禅一怔:“师父又开这个玩笑!”   她当初讲过一遍,要把大师姐嫁给他,他心动一下,马上清醒了。   “怎么,你不喜欢温吟月?”竹照师太笑吟吟问。   李慕禅苦笑:“大师姐可不喜欢我,师父就别乱点鸳鸯谱啦!”   “好吧,那换一个,我再传你一门武功如何?”竹照师太笑道。   李慕禅怅然,师父若是坚持,自己也可顺水推舟,说是师父所逼,无奈只能依从,看她模样,眉眼带笑,显然是洞彻了自己心思,折磨自己呢。   他无奈叹息,碰这个么个喜欢捉弄自己的师父,实在没法子。   “什么武功?”李慕禅强打精神。   竹照师太道:“大无量功,你没听说过吧?”   李慕禅摇摇头:“大无量功,比沧海神功更胜?”   “那是自然,沧海神功是大无量功的入门心法。”竹照师太笑道。   “师父修炼过?”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废话!我修炼过,还容得你放肆?一巴掌能把你扇到山脚下!”   李慕禅笑道:“有如此威力?”   竹照师太道:“大无量功超越了武功范畴,你日后就明白了,排山倒海,呼风唤雨并非遥不可及!”   李慕禅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   见他如此,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摆摆手:“赶紧滚罢,莫在山上耽搁太久,先当了将军再说罢。”   “是,那弟子就直接下山了。”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点头:“去吧。”   李慕禅刚转身要挑帘,竹照师太忽然唤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抛了过来:“拿着吧,别再逞强,保着小命才是正理儿!”   李慕禅笑着接过了,知道是造化丹,行礼离开。   他出了无极殿,想下山,小圆在无极殿外截住他,拉他到了梅若兰的小院,让他讲一讲别后情形。   李慕禅也没隐瞒,大略讲了讲,让她们少安毋躁,过一阵子,待他捋顺了与雷剑峰的关系,再过去。   他临走之时,叮嘱她们,有什么事情,就通过两鹰传递,她们有一支玉箫,还会箫曲。   当初在明府,她们与两鹰相识,也懂得驭使之法,不必李慕禅再教。   随后,李慕禅离开了沧海山,到山下树林改了装扮,稍微一改眉毛与胡子,宛如换了一个人,离开沧海山,返回天龙城。   ……   李慕禅径直去了太白寨,见到范佩瑶。   她已是太白寨大当家,前两天有人来捣乱,想要欺负太白寨。   范佩瑶武功高明,虽与李慕禅有差距,但教训一帮盗寇,绰绰有余,把他们打得鬼哭狼嚎,成了俘虏,并入太白寨中。   如此一来,太白寨壮大不少,范佩瑶成了大当家,女寨主。   与她在大厅里说话的功夫,有几拨人过来请示,范佩瑶一一指示,条理分明,果断而从容,有大家风范。   李慕禅暗笑,这倒成了她大展身手之地,她一身才学不浅,巾帼不让须眉,可惜身在范家,身为女儿身,无用武之地,如今跳出范家,成为太白寨寨主,如鱼得水。   两人所在的大殿,宽旷而粗犷,能容数百人列阵,两人坐在里面,泛起渺小之感,如身在宏大庙宇中。   范佩瑶一身绿衫,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李慕禅坐在一张宽大的杨木椅中,懒洋洋坐着。   他打量四周,呵呵笑道:“这里很敞亮,不错!不错!……你在这里也做得不错,我就放心啦!”   环境对人的影响极大,常在狭窄屋内,心情会阴郁,心眼会变小,格局也不大,这是自然之道,除非自身气足,不受影响。   而在这般宽旷之地,人心跟着宽旷,格局也变大,潜移默化。   范佩瑶叹道:“这里的人,可怜又可恨,我实在不能坐视,只能慢慢管起来。”   李慕禅笑道:“佩瑶,你想过将来吗?”   “将来?”范佩瑶露出迷惘,摇头叹道:“我现在只盼着李天雷找不到自己,否则,命都保不住,哪有什么将来。”   李慕禅笑道:“你该换一换装扮,扮成男的。”   “……也是。”范佩瑶慢慢点头。   她顿时明白,一旦扮成男的,李天雷找自己难得多,扮成女的,太惹人眼,容易被发现。   李慕禅道:“太白寨离天龙城不远,容易发展,难保不能创出一番基业来。”   “盗寇而已,有什么基业可言。”范佩瑶摇头。   李慕禅笑道:“且看你如何经营,为何非做盗寇,就不能改头换面,成宗立派,争雄天下?”   范佩瑶怔了怔,沉吟片刻,摇头叹道:“这太高远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成宗立派?”   李慕禅看她心动了,暗道有门。   他笑道:“你如今的武功不强,但并非未来不强!……现在先打好根基,收好弟子,慢慢培养,随着你的增强,他们也强,终能成气候。”   ……   “……真的能成么?”范佩瑶迟疑。   李慕禅笑道:“范家的家伙瞧不起女人,你何不创出一番基业,超过范家,让他们瞧瞧女人的厉害!”   范佩瑶笑起来:“大师,你也是男人呀。”   李慕禅笑道:“我可没那么偏见,成就大就全看个人,不在男女,佩瑶你心志坚定,有成大事之资质。”   范佩瑶双眼渐亮,跃跃欲试。   她在范家,饱受冷眼轻视,早就憋着一股气,这一次雷剑峰之事,又被家族舍弃,心中之气更盛。   如今受李慕禅鼓动,气壮而起,直欲喷薄而出。   李慕禅道:“做不做,是你自己的事,成不成,是老天的事,但求无愧于心,免得老了,折腾不动了,后悔当初。”   “好!”范佩瑶腾的站起,抚掌道:“那我就成立太白派!”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先低调行事,待你武功高强,再扬眉吐气。”   范佩瑶用力点头,神情激昂。   李慕禅笑道:“如何增强武功?”   范佩瑶登时蹙眉,沉吟片刻,问道:“大师可有主意?”   李慕禅道:“最好拜入明师门下,名师出高徒,……不过,师门武功也不能外传,需得另寻高明心法,不过,武功强了,一切都有了。”   范佩瑶慢慢点头,看来立宗成派也非易事。   李慕禅安慰道:“不必急,慢慢来,世上无难事。”   “可想拜入沧海剑派?”李慕禅问。   “沧海剑派?”范佩瑶眸子一亮,忙道:“天下七大门派之一的沧海剑派?”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有点儿关系,能引荐你进去。”   “再好不过!”范佩瑶忙点头,赞叹道:“能拜进沧海剑派,三生有幸!”   李慕禅笑道:“那好,等安顿好这边,你就去沧海剑派吧。”   “多谢大师!”范佩瑶兴奋道。   对于沧海剑派,她久仰大名,天下七大门派之一,与圣雪峰皆是女子执掌,她常用来自励。   能拜入沧海剑派门下,她想也没敢想,沧海剑派的收徒太严。   如今,自己竟能成为沧海剑派的弟子,激动难以自抑。   李慕禅要来纸笔,笔走龙蛇,转眼功夫修好一封书信,交与她,让她尽快去沧海山,免得节外生枝,雷剑峰找上门。   第344章 清玄   李慕禅安置好范佩瑶,暮色霭霭,倦鸟归林,他趁着夜色没落下,回到天龙城,前往明府。   他想暗中看看明府,毕竟是家,放心不下。   他不怕雷剑峰,悠然踱步,到了府门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骤琴声。   “铮!铮!铮!铮!……”琴声急骤,如奔马,如暴雨。   李慕禅凝神闭眼,脸色微变,飘身进了明府,然后从明院大院,直接掠过东边墙头,落入十三娘府宅中。   ……   十三娘的宅子布局奇妙,进了大门便是台阶,拾阶而上,是平阔之地,东西两边是红瓦屋舍,北边一座楼阁拔地而起,气象森森,震慑人心。   地上躺着十几个人,衣衫各异,姿势不同,一动不动,被点了穴道。   十三娘一身紫衫坐在台阶上,秀脸沉肃,眉梢含煞,眸子湛湛放神光,双手疾速抚琴,形成一片玉色指影,琴声铮铮,宛如金石,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弥漫整座院子。   一个道袍青年男子在台阶下挥舞长剑,动作潇洒,超尘拔凡。   他剑式缓慢,如剑有万钧重,每一式都艰难,忽焉上前,忽焉后退,进进退退,总想靠近十三娘。   李慕禅轻轻落地,眼前忽的一晃,天地仿佛翻转过来,他忙捏一个手印,眼前恢复清明。   他暗自惊异,这铮铮琴声竟是厉害的音攻之术,可迷人心智,亏得他禅定功夫精奇。   这音攻之术,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神,与武功无关,他修的佛家禅定,最擅于此,恰好克制这般奇术。   再看那青年道士,暗自赞叹,此人剑法看着缓慢无力,心法想必神妙非常,竟能以气克神。   他再仔细看十三娘,秀脸沉如水,明眸神光湛湛,但额头密密一层汗珠,脸色苍白,双颊却酡红如醉。   李慕禅皱眉,她如今极虚弱,可能受了伤,又使出这般绝学,太耗心力,快要坚持不住了。   转头看这道士,剑法精奇,绝非无名之辈,而又如此年轻,有如此精奇剑法,显然是名家子弟。   他若贸然出手,必会惹来大麻烦。   “唉……”他摇头叹息一声,一闪身,倏的出现在青年身后,轻飘飘一掌印上去。   “咦。”他讶然,身形蓦地飞了出去,同时“砰”一声闷响。   李慕禅倒飞出十来丈,到了台子边沿,差点儿落下台阶。   ……   他没想到,这青年道士周围弥漫着强横的内力,他一伸掌,顿时如洪水决堤,内力汹涌而来,把他击飞。   这股内力浑厚之极,精纯之极,沛然莫能御之,他竟毫无反抗之力,直接飞了出去,狼狈不堪。   他苦笑,这十三娘确实不能沾的,当初看她修为深厚,高深莫测,偏偏还沾上了,当初的推测果然没错。   “铮……”琴声蓦地停下,十三娘身形一晃,脸色白得厉害,双眸却神光湛湛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起身,拂一下衣袍,抱拳苦笑道:“十三娘,这是怎么回事?”   十三娘娇喘吁吁,伸袖拭拭额头的汗,叹道:“大师,这里不关你的事,还是回去吧。”   青年道士停下,拄剑而立,转头望过来。   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气清神正,眼神温润柔和,儒雅翩翩,一派道家无为之气度,令人心折。   “这位道长是……?”李慕禅笑问。   十三娘秀脸蓦地一沉,冷若冰霜:“大师请回吧,……这是我的私事,不想让旁人知道。”   李慕禅好像没看到她翻脸,抱拳笑道:“小僧明空,乃十三娘邻居,还未请教道长道号?”   “小道清玄。”青年道士收剑,稽首为礼,神情温和友好。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清玄道长,不知有何恩怨,非要打死打活的?”   清玄道士叹息一声:“师门有令,不得不遵,……明空大师,这件事是师门恩怨,大师置身事外为佳。”   李慕禅道:“你是要杀十三娘?”   清玄道士点点头:“是。”   李慕禅叹道:“那我可不能答应,只有一战了。”   清玄道士看看他,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   “大师,没用的,你还是回去吧。”十三娘叹息一下,推开膝上的古琴,缓缓起身,衣裾飘飘中下了台阶,来到李慕禅近前。   十三娘叹道:“大师你武功虽强,却不是他对手,……我也认命了,斗了这么多年,我也厌倦了,该解脱了。”   淡淡幽香钻进鼻中,李慕禅无暇理会,皱眉道:“十三娘,到底怎么回事?”   “师门不对付,斗来斗去,无聊得很,不听为妙。”十三娘摆摆手,清风掠过,送来淡淡幽香,她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   李慕禅怔一下,从没见过她如此清丽之态,好像看透了凡尘,超然脱俗,散发出如雪容光。   他笑着摆摆手:“十三娘不必多说,此事我管定了,即使不敌,总能挡一阵子,你先走一步吧!”   说罢,他拔出断岳刀,横在清玄道士与十三娘中间。   清玄道士为难的看看他,迟疑道:“明空大师,我这一次必须要杀了张姑娘的,请让开罢。”   他气质温和,性子敦厚,李慕禅大有好感,可惜却不能不为敌。   李慕禅淡淡微笑:“不知道长隶属哪门哪派?”   “上清观。”清玄道士道。   李慕禅挑眉想了想,摇摇头:“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清玄道士道:“敝观弟子出世修行,不为世人所知。”   李慕禅背对十三娘,笑道:“十三娘,要不,咱们一块儿战清玄道长?”   十三娘幽幽叹息一声,苦涩的道:“咱们两个一块上,也没胜算的,你何苦趟这浑水?”   “不试试怎知。”李慕禅笑道。   第345章 争执   他又道:“十三娘,这位道长这般厉害,竟让你失了斗志?……十三娘你素来游戏红尘,为何如此执着?”   他最后一句,蕴着佛家真言之力。   十三娘一颤,脸色变了变,迷离的杏眸恢复清亮,轻笑一声:“好吧,是我不好,咱们联手斗他一斗!”   说着话,她狠狠瞪一眼清玄,天曲声未奏功,隐隐受到反噬,故丧失斗志,落了下风。   李慕禅笑着点头,伸掌按上她背心,内力灌入,眉毛挑一下,她身如一个巨大漩涡,生出庞大吸力,如鲸吞水。   ……   李慕禅神色不动,他最不虞内力缺乏,同时启动天元吐纳术,地元吸纳术,汩汩内力钻进身体。   片刻之后,十三娘脸色恢复几分红润,清笑一声:“大师,差不多啦。”   李慕禅道:“不急,接着来!”   随着内力灌入,吸力越来越强,速度越快,令天元吐纳术与地元吐纳术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李慕禅擅长驭劲,他将十三娘身上的吸力转嫁,一个移花接木,作用于自身,融为一体,自己身体生出同样大小的吸力。   如此一来,他自身内力损耗极微,不虞内力不足。   清玄道士归剑入鞘,脚下不丁不八,目光温润如玉看着两人,神情温和,没有打断突袭之意。   李慕禅周身微紧,这清玄道士心灵如湖,纯净澄澈,他心通无效。   一刻钟很快过去,十三娘身体的吸力消失。   李慕禅慢慢收掌,天元吐纳术与地元吸纳术仍运转,补充内力损耗,让自己达最佳状态。   十三娘肌肤莹光流转,白里透红,艳光逼人。   李慕禅暗自赞叹一声,好厉害的心法!霸道非常,疗伤奇效,显然,这是吞食天地,以壮自身之法。   李慕禅暗叹,如此霸道心法,这十三娘出身也不低呀。   “咯咯……”十三娘忽然睁开杏眼,娇笑道:“大师在一旁掠阵,我先来!”   李慕禅笑笑,退后一步,十三娘内力深厚得惊人,远胜自己,说得委婉,怕是嫌自己功夫太差。   “小道士,你如何找到我的?!”十三娘袅袅婷婷踏前五步,停在清玄道士两丈外,慵懒的哼道。   清玄道士拔剑道:“贫道游历天下,经过这里时,听到张姑娘的歌声。”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十三娘哼道,随即撇嘴呸一声,这话是把自己当成死耗子了,太不吉利。   ……   清玄道士郑重点头:“确实侥幸!”   十三娘哼道:“你何不装做没看到我,非要这般执着?”   “师门有令,不能违背。”清玄道士摇头,正色道:“张姑娘你杀我两位师兄,此仇不能不报。”   “哼,他们身为出家人,却贪花好色,罪该万死!”十三娘精致脸庞一沉,冷冷道:“你们上清观藏污纳垢,教出那种弟子,罪过不小!”   清玄道士摇头:“张姑娘何必污蔑两位师兄,他们都是正人君子。”   “道貌岸然,可笑之极!”十三娘不屑冷笑。   清玄道士正色道:“张姑娘你太偏激。”   “少啰唆,看招!”十三娘一抬双手,一道白绫钻出右罗袖,化为银蛟扑向清玄道士。   清玄道士缓缓挥剑,形成半个光弧,斩中白绫,没有半点儿火气,云淡风轻。   白绫一软,倏一下缠上长剑,瞬间缠了几圈,裹住长剑往后一扯,却没扯动,两人顿时僵住。   “腾”一声,白绫笔直,随后起伏如波浪。   李慕禅抬起左手一指。   “呜!”一道虎啸声中,汹涌劲力自大拇指钻出,破开空气,撞上清玄道士的长剑。   “啵!”如小石子落入深井。   清玄道士周围晃了一下,如湖水泛波漪,荡漾开去,一阵狂风平地生出,三人衣衫猎猎。   道袍猎猎,他却渊渟岳峙,稳稳抓着剑,神情平和的盯着十三娘,瞧也不瞧李慕禅。   十三娘秀脸庄肃,眸子紧盯对面,一动不动。   李慕禅讶然,这道士确实修为极深。   他没想到,两人竟一招不到,就拼起了内力,内力拼斗,比起招数来,凶险无数,动辄有性命之危。   “嗤!嗤!嗤!嗤!……”他十指连挥,指力纵横,如一道道箭矢,雨点儿般落向清玄道士。   清玄道士右手持剑,稳如泰山,左手翻掌划一个圆,轻轻推出,漫天指力一下消弥无形。   他扫一眼李慕禅,目光温和。   李慕禅讶然,非是他武功功,而是修养高,养气功夫如此了得,实是难得之极,浑身上下透着温润光泽,如一块美玉。   ……   李慕禅摇头笑笑,踏上前一步,右掌贴到十三娘后背,脚下顿时一沉,陷进去一寸。   “嗤”又陷下一寸,数息时间后,又陷一寸,一会儿功夫,青石地面被踩下去数寸深,到小腿肚子。   他与十三娘合一,驭劲精妙,又使移花接木之术,将对方汹涌内力引入地下,化解干净。   如此一来,十三娘压力大减,无后顾之忧,两人攻守一体,分工明确,李慕禅主守,应付清玄道士内力,或消减,或引走,或利用,连消带打,化有害为无害,十三娘主攻,无所顾忌,一个劲儿猛攻。   李慕禅的加入,打破了两人平衡,原来十三娘落下风,如今反过来,慢慢的占了上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绫渐渐绷直,清玄道士不知不觉已下沉,双脚深陷数寸,脸色泛红。   十三娘露出微笑,蓦地娇叱,“砰”一声闷响,如箭离弦,白绫蓦地扯起长剑,她一闪身,拍中清玄道士。   清玄道士倒飞,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砰”一声重重落地,一直滑出十来米,撞上西边的台阶。   “噗!”他又吐出一道血箭,脸“唰”一下煞白。   即使如此,他仍神色不变,温润平和,无怒无喜,一只手支起身子,平和看着十三娘。   十三娘缓步踱向清玄道士,面带冷笑,杏眼波光闪动。   李慕禅收回右掌,拔腿出来,负手站在一旁,摇摇头,暗自叹息。   十三娘在一丈外站住,俯视清玄道士:“清玄,你没想到吧?想要杀我,却要被我杀!”   清玄道士微微一笑,艰难的盘膝坐起,双手合十:“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贫道劫数已至,张姑娘送我一程罢!”   “哼,真是呆子!”十三娘冷笑,道:“好,我就成全你,去跟那两个死道士做伴吧!”   她一抬手,白光一闪,白绫如毒蛇出洞,从袖中射至清玄道士胸口。   “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破空撞上白绫。   “啵”一声脆响,白绫变软,垂落地上,十三娘“咦”了一声,收回白绫,转身瞧去:“大师?”   李慕禅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十三娘,还是饶他一命罢!”   十三娘杏眼圆睁,大声道:“大师,你疯啦!……我饶了他,他下次还要杀我,下一次,你若不在,我可难逃性命!”   ……   李慕禅笑笑:“我今后就住天龙城。”   十三娘摇头,哼道:“不成,不管怎样,这个家伙都要杀的,上清观的牛鼻子,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死有余辜!”   李慕禅道:“十三娘,上清观与你有仇?”   清玄道士缓缓道:“张姑娘乃天魔宗,与咱们上清观乃世仇。”   “天魔宗?”李慕禅皱眉想了想,脑海里没有这个名字。   清玄道士道:“天魔宗与咱们上清观一样,是世外门派,尘世中人多不知。”   “这样……”李慕禅点点头。   这两个门派都透着神秘,出世门派,往往追求极高,追求决定成就,其武功也厉害非常。   且不说两人心灵坚凝,他心通无用,就是十三娘的音攻之术,他便前所未闻,大开眼界。   若非有禅定功夫深,又有观天人神照经,在音攻之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清玄道士的修为更深,体外凝结护体罡气,自己绝非对手。   他们如此年轻,就有如此修为,显然他们师门武学绝不逊于沧海剑派,甚至更胜一筹。   十三娘瞥一下,见他沉吟,神情专注,暗叫好机会,倏一下,白光一闪,白绫到了清玄道士胸口。   “嗤!”又一声轻啸,一道指力撞上白绫,如蛇打七寸,白绫蓦地软下来,失去威力。   “大——师——!”十三娘跺脚,薄怒带嗔。   李慕禅刚才助她一臂之力,对她的内力运行隐隐了然,懂了她的劲儿,破起来颇为轻松。   她修的是阴柔之极的内力,他施展小拇指力,走太阳经,内力化为至刚至阳,如太阳融雪,驱除白绫上的内力。   两人修为相差不远,李慕禅精纯更胜一筹,故能得手。   李慕禅叹道:“十三娘,就放过他罢!”   十三娘摇头哼道:“不成,我非杀他不可!”   李慕禅笑笑:“那我非要救他不可!”   “好啊!”十三娘娇嗔。   倏的一闪,到了北边台阶上,盘膝坐下,将古琴放到膝上,纤纤葱指按上琴弦,明眸闪闪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摇头:“十三娘……”   第346章 惊澜   十三娘杏眼闪烁,狡黠一笑:“看你能不能救得了他!”   音攻之下,声音无处不在,他想护住清玄道士,也不可能,无形无质的声音他可对付不了。   十三娘得意的笑,高高抬起双手,缓缓落下,让两人眼睁睁看着白玉小手落到弦上,开始进攻。   她周身紧绷,戒备李慕禅的指力。   但李慕禅却没出指,忽的坐到清玄道士身后,探掌按上他背心,渡过去一道醇和内力,助其疗伤。   他相信,天魔宗与上清观的心法高明,疗伤也极快,有自己相助,足以阻止伤势加重,甚至恢复,从而能够脱身。   ……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最好的法子是带清玄离开,燃烧内力,十三娘纵使强横,也追赶不及。   他另有打算,舍了这条路,反而坐到清玄道士身后,帮忙他运功。   他已看了天魔宗的心法,对他益处极大,还想再看上清观的心法。   清玄道士轻颔首,开始运功疗伤。   “铮铮铮铮……”一阵急促琴声响起,铁马金戈之气扑面而来,李慕禅左掌按在清玄道士身后,右掌结印按地,结触地印。   周身顿如融入大地,浑然一体,琴声虽急骤,却如水流青石,没有痕迹,左耳进右耳出,毫无异样。   清玄道士双手结印,庄严肃穆,李慕禅不断输入内力,滋润着他身体,修复着他的伤势。   对于清玄道士,他非常欣赏,难得的有德之士,杀之不祥。   他接触了两人的心法,与他们内力相触,发觉一桩异处,两人虽内力深厚,更胜自己一筹,层次也比自己高。   但自己内力精纯,却是更胜一筹,他们内力如水,而自己内力如水银,更密集,更凝结,威力更强。   若是真的拼死,燃烧内力之后,或可一搏,不过,他们师门强横,说不定也有秘法,最大的可能是自己落败。   “铮铮铮铮……”琴声越来越急,两人衣衫飘荡,如在大风中。   十三娘垂首挥弦,玉指成一片影子,越来越急,周围花草纷纷炸碎,化为簌簌粉末,地面光洁,所有的泥尘皆被卷走。   琴声如风,如刃,凌厉非常。   清玄道士双手结印,神情肃穆,但脸色却越来越红,即使有李慕禅的内力相助,他受伤太重,这么久下来,伤上加伤。   “噗!”他忽然颤一下,喷出一道血箭,精神一下委顿下去,身体好像缩短了一截,精气神大损,黯淡无光。   ……   李慕禅皱眉,琴声更急,十三娘没停手之意,显然是一心要杀他。   他摇摇头,双手结印,双眼顿时神光湛湛,宛如天神下凡,罗汉降世,蓦地一声断喝:“咄!”   “叮……”一根琴弦断。   李慕禅这一声断喝,蕴着佛家真言,如狮子吼,如黄钟大吕,声势惊人。   十三娘动作一顿,随即接着挥弦,琴声不顿,急骤依旧。   她琴技无双,即使少了一根弦,杀伤力仍不减,琴声如波涛滚滚,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断,让人透不过气。   “咄!”李慕禅又一声断喝。   “叮……”琴弦又断一根。   琴声更急,更尖锐,闻之耳膜刺疼,浑身发寒。   十三娘抬起头,脸庞涨红,双眼冷电闪烁,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微一笑,张嘴又发出一声断喝:“咄!”   “叮!”琴弦又断。   李慕禅随即哈哈一声大笑:“十三娘,算了罢!”   十三娘娇哼一声,狠狠瞪他一眼,低头挥弦,琴声更急,依旧无损琴声的威力,清玄道士哇又吐出一口血。   李慕禅也有些怒了,“咄!”“咄!”“咄!”“咄!”他接连断喝,声声如鼓,直撼人心。   琴弦一根根断飞,他一声断喝,断一根弦,她琴技虽强,断了这许多弦,威力顿时大损。   李慕禅飘身而起,一闪掠过墙头,翻进明府中,手上提着清玄。   “明空!”十三娘推琴而起,一闪站到墙头上,戟指娇喝,跺脚道:“你甭再见我啦!”   她说罢扭身便走,飘身下墙。   院墙簌簌落灰,忽然“哗啦”一声,塌了一大片,露出一个大缺口,两米宽,高仅一米,及胸口,一翻身便能跨过来。   李慕禅到了一座水榭中,将清玄道士放下,笑道:“道长放心疗伤罢,这里没人打扰的。”   “多谢大师。”清玄道士稽首为礼,声音微弱。   他如今模样,精神萎靡,黯淡无光,但神情仍旧平和,双眼温润,丝毫没有痛苦恼怒之色,好像受伤的不是他。   李慕禅笑道:“我是见道长德高,不能不救,……先疗伤吧,莫再多说,我替道长护法。”   “好,有劳。”清玄道士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杯雪白丹丸服了,然后盘膝坐在榻上,阖眼定息,打坐练功。   ……   李慕禅推门出去,站到屋外,打量湖上风景,一阵阵清风徐来,带着淡淡水气,清亮的水下,锦鲤渐渐聚集过来,似等他投食。   李慕禅摇头,可能是梅若兰她们常逗它们,拿东西喂它们,所以形成这般反应,一点儿不怕人。   他闭上眼,虚空之眼俯看,东边府中,正有一帮人在收拾花圃,平整青石地面,十三娘正在榻上运功。   他身后水榭内,清玄道士周身笼罩白雾,冠玉似脸庞若隐若现,白雾越来越浓,渐渐将他完全遮住,后来几乎是一块儿白布将他遮住。   半个时辰后,浓雾忽然剧烈翻涌,雾气慢慢减弱,露出清玄道士身形,到了最后,雾气化为两股,倏一下钻进他鼻中。   在李慕禅虚空之眼中,清玄道士好像闪了一下,如沧海山无极殿的玉像,此时,他脸如冠玉,莹光在肌肤下流转。   李慕禅推门进去,笑道:“恭喜道长,可痊愈了?”   清玄道士解座下榻,正色道:“亏得大师相助!”   李慕禅摆摆手:“道长不怨我就好,若非我助十三娘,道长也不至于如此,就算功过相抵了罢。”   清玄道士笑笑,摇摇头,道:“大师与张姑娘熟识?”   李慕禅点头:“是,认识一阵子了,算是好朋友,怎么?”   清玄道士剑眉,迟疑一下。   “有什么话,道长尽管说来。”李慕禅道。   “不该在人后论是非,可这话却不能不说,”清玄道士迟疑说道,随即脸色一正,道:“为安全计,大师最好远离张姑娘。”   “哦——?”李慕禅挑挑眉毛,笑了笑。   清玄道士见他不以为然,想了一下,道:“大师,张姑娘本名张惊澜,是天魔宗弟子,后叛出天魔宗,又杀了敝观两位师兄,如今天魔宗与敝观都在追杀她,无论如何,张姑娘必不能善终。”   李慕禅道:“天魔宗与上清观是敌对吧?”   清玄道士点头:“不错,敝观与天魔宗素来相克,彼此制约,不能一家独大。”   李慕禅笑道:“不知上清观在何处?”   “在玉龙山。”清玄道士道。   李慕禅笑道:“将来有暇,定去拜访一二。”   清玄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符,约有巴掌大小,莹光流转,灵气逼人,递给李慕禅:“大师到了玉龙山下,往玉符中输入内力,我自然会出来迎接。”   “好。”李慕禅接过了,入手温润,宛如活过来一般。   ……   清玄道士道:“大师,万万远离张姑娘,碰到敝观的人还好,一旦遇上天魔宗的,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点点头:“好,道长的话我记住了。”   清玄道士舒一口气,稽首道:“那贫道就告辞了,大师保重!”   李慕禅合十一礼,清玄道士飘然而去,如御风而行,李慕禅闭眼,虚空之眼观瞧,清玄道士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出了明府。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清玄道士确实厉害,转身又飘到东边府中,这会儿,众仆人已散去,府中恢复平整,只可惜花圃成了平地。   李慕禅站到楼前,呵呵笑道:“十三娘……”   紫影一闪,十三娘叉腰站在台阶上,冷冷哼道:“你又来做甚!”   李慕禅笑着上前:“还在生气?”   “我哪敢生气,大师您可威风得紧!”十三娘冷笑。   李慕禅笑道:“这清玄道长是有德高道,杀之不祥,还是手下留情为妙,你的伤可好了?”   “不劳关心!”十三娘脸色冰冷。   李慕禅笑容不减,摇头道:“我若不来,十三娘你可能杀他?”   “……你不是来了嘛!”十三娘哼道。   李慕禅摇头:“我帮你伤了他,又救了他,对他算是功过相抵吧,……不过,总算是救了你性命吧,对救命恩人,就如此冷漠?”   十三娘冷漠褪去,白他一眼:“心慈手软,你这样可要吃足苦头!……清玄这臭道士,死板得很,你救他不救他,没什么分别,该杀你,他绝不会手软!”   李慕禅笑道:“他杀我做甚!”   “跟我这魔女混在一起,就该杀!”十三娘冷笑道。   她笑容冰冷,李慕禅看着她,轻轻叹一口气,觉得她语气中透出自怜自伤意味,楚楚可怜。   李慕禅叹道:“你叫张惊澜?”   “臭道士告诉你的?”十三娘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咱们进屋说罢。”   十三娘横他一眼,扭身进屋,袅袅婷婷,步态优美轻盈。   穿过大厅,到了二楼一间屋子,顿时幽香缭绕,月白地毯又厚又软,茶几与绣墩皆月白色,清风从窗户吹来,撩动墙角轻纱幔帐,如梦如幻。   十三娘坐到一张榻上,斜身横倚,一手支头,慵懒的道:“坐吧。”   李慕禅摇头笑笑,坐到窗口轩案前,温声道:“清玄道长说,你叛出了天魔宗,又与上清观对上,很难善终。”   ……   “哼,臭道士,这般咒我!”十三娘撇撇嘴,小巧秀气的鼻子一皱,道:“他说得没错,我终难逃一死!”   她哼道:“不是天魔宗,就是上清观,……这一次没你,我就死在那臭道士手上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隐隐明白她为何游戏红尘,并非看破生死,而是知道必死,所以无所顾忌。   李慕禅道:“没有别的法子?……我叫你惊澜吧。”   “没有。”张惊澜摇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实在不成,就去西赵。”   张惊澜摇头:“去西赵也没用,他们能找得到。”   “如此势大?”李慕禅挑挑眉毛。   张惊澜哼道:“外人根本不知他们的可怕。”   “他们想必有很多暗势力,旁人不知吧?”李慕禅问。   张惊澜点点头:“嗯,两派一南一北,耳目遍布半边天,我若躲在南方,早被天魔宗杀了。”   李慕禅沉吟,隐隐明白,她正因为躲在西北,所以天魔宗没敢来,对她这个天魔宗的叛徒,上清观乐得不闻不问。   清玄道士没那么多弯绕心肠,不理解上清观的心思,见到张惊澜,毫不犹豫的动手。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张惊澜没好气的问,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幸好没杀清玄道长,否则,顷刻便有杀身之祸!”   张惊澜蹙黛眉,不解的盯着他。   李慕禅道:“你杀那两个败类,上清观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样了清玄道长,他们绝不会再留情!……你总不会以为,上清观真没发现你吧?”   “……嗯,有点儿道理!”张惊澜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道:“既如此,你且安下心吧,上清观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哼,不见得,清玄那臭道士是死脑筋,他还会来!”张惊澜撇撇樱唇。   “咯咯……,好师姐,谁还会来呀?”一道清脆笑声蓦地响起,屋内出现一个杏黄衣衫少女。   第347章 安排   张惊澜顿时色变,腾的坐起:“是你!”   “师姐,好久不见!”黄衣少女笑靥如花,掠一下鬓边青丝,叹道:“那个小道士忒没用,竟奈何不得师姐你!”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少女约有十七八岁,肌肤白嫩,一掐就出水般,精致瓜子脸,浅浅酒窝,笑容甜美动人。   姿色虽逊张惊澜,鹅黄罗衫包裹着她修长丰盈的身材,却也别有一番动人风姿,足以让男人神魂颠倒。   ……   张惊澜脸一沉:“真的是你!”   黄衣少女笑吟吟点头:“是我呀,我把这个小道士引过来,本以为他本事高强,能杀得了师姐你呢。”   她一瞥李慕禅,笑吟吟道:“没想到,师姐你这个相好的这般厉害!”   她这一瞥,眼波流转,流光溢彩,有勾魂摄魄之威,李慕禅的定力强横,如金似铁,巍然不动,只是一笑。   “惊澜,这位姑娘是……?”李慕禅问。   张惊澜道:“蓝媚儿,我师妹。”   李慕禅轻颔首:“原来是蓝姑娘。”   他心下惊异,竟没有发觉这个蓝媚儿,显然身怀奇功,尤其身法奇异,无声无息,鬼魅一般,令人防不胜防。   蓝媚儿抿嘴轻笑:“你这小和尚,定力倒不错。”   李慕禅笑道:“姑娘前来,可是追杀惊澜?”   蓝媚儿笑盈盈点头:“是呀,我奉命追杀师姐,……不过嘛,先要跟师姐好好叙一叙,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想念得紧!”   李慕禅笑笑,道:“那好,你们师门的恩怨,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扰了,惊澜,我改日再来。”   张惊澜摆摆手:“嗯,你先走吧。”   李慕禅起身,转身往外走,踏步出了屋子,沿着楼梯,慢慢往下,飘身回到了自己府宅。   “咯咯,他真走啦!”蓝媚儿趴在窗口往外看,见李慕禅翻墙过去,大觉有趣,抚掌叹道:“真是知道进退呀!”   张惊澜似没听出她话中讽刺,淡淡道:“师妹是练成了天魔九变。”   “师姐太高看我啦,我仅练成了第六变,差得远呐!”蓝媚儿伸个腰懒,漫不经心的摇头。   张惊澜脸色微变,深深看她几眼,哼道:“师妹的资质果然是一顶一的,师父想必很高兴吧?”   “师父她老人家一直郁郁寡欢,是在想着师姐呢。”蓝媚儿幽幽叹息,道:“师姐当初太伤她老人家的心啦!”   ……   张惊澜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师姐,这几年,你都怎么过得呀?”蓝媚儿懒洋洋的问。   张惊澜冷冷道:“东躲西藏,改头换面,还能怎么过!”   蓝媚儿摇头:“这样呀,真是令人失望呢,我还以为师姐会轰轰烈烈,好好享受一把呢!”   张惊澜冷笑一声:“换了师妹会如此,我却做不到!”   蓝媚儿摇着头叹息:“可惜,真是可惜,我都替师姐可惜呢,什么也没享受到,便要归西啦。”   张惊澜冷冷道:“练成六变,便能横行天下啦?”   “嘻嘻,师姐练成五变了吧?”蓝媚儿娇笑。   张惊澜哼道:“不错!”   蓝媚儿娇笑道:“那好呀,咱们就比比看,看你的天魔五变厉害,还是我的天魔六变厉害!”   “好!”张惊澜冷冷道。   蓝媚儿忽然一拍额头,似是想起什么,起身道:“师姐稍等,我先出去方便一下,嘿嘿。”   她说着从窗户飘出去,悠悠落地,张惊澜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跟着钻出去,这时蓝媚儿已经飘过了院墙,到了明府。   李慕禅坐在一间小亭中,桌上置古琴,他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道:“蓝姑娘可是寻我?”   蓝媚儿捂嘴笑道:“小和尚真是好雅兴呢,怪只怪你命不好,就跟师姐到下面做一对儿同命鸳鸯吧!”   她话音乍落,身形一闪,倏的到了李慕禅身前,挥袖一拂,汹涌内力席卷向李慕禅,宛如狂风呼啸。   李慕禅伸小指,轻轻一点。   “嗤!”一声轻啸,指力破空撞上罗袖,顿时“啵”一声轻响,狂风散去,她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吟吟坐着,微笑道:“貌美如花,心如蛇蝎,正是蓝姑娘也!”   “我美么?”蓝媚儿轻笑。   李慕禅摇头:“漂亮罢了,不过,心不正,气不清,我看蓝姑娘你,实在寻常得很,比不上惊澜一根脚趾。”   蓝媚儿顿时色变,秀脸沉如水,冷冷道:“小和尚,你是成心寻死!”   李慕禅笑道:“那可未必呀,蓝姑娘要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他忽然一侧头,望向蓝媚儿身后,笑道:“惊澜你来得正好,看看这琴如何?”   蓝媚儿忙转身望去,见张惊澜踏进了小亭,张惊澜脸色阴沉,看也不看她,来到李慕禅身边。   蓝媚儿知道大师姐怒了,想要拼命了,顿时暗喜。   ……   她最怕的便是大师姐不硬拼,一心逃走,她虽有天魔六变,但大师姐一心逃命,却也奈何不得。   开始时,见李慕禅离开,她心下暗急,没想到,他竟没走远,可谓天公作美,只要捉住他,便不愁大师姐不战而逃。   李慕禅将古琴推到张惊澜身前,笑道:“值此美景,惊澜你何不抚琴一曲,助一助雅兴。”   蓝媚儿轻笑:“小和尚,师姐的音攻之术,对我可不管用哟。”   李慕禅淡淡一笑:“是么?”   张惊澜看一眼他,见他神色笃定,点点头,摆正古琴,挥手奏出一曲,铮铮声悠悠飘荡,舒缓自如。   她知道,音攻之术对师妹无效,师妹也精通此术,但见李慕禅神色有异,她抱着姑且一试之心。   蓝媚儿笑吟吟的听着,嘴角微翘,似讥似诮。   李慕禅微阖双眼,右手轻拍着大腿,似是在跟着打拍子,一脸的陶醉之色,说不出的欢喜。   琴声渐渐变得高亢,有响遏行云之势,像是从山谷爬到山巅,越来越高,越来越陡,让人的心跟着提起。   水面上的残荷到了空中,如有狂风卷过,“啵”一声脆响,在空中炸开,化为粉末簌簌落到了水面。   蓝媚儿咯咯娇笑,伸出一根食指,纤纤葱指摇了摇:“师姐,没用的,这样的琴曲,岂能伤着我?”   张惊澜微阖双眼,双手挥成一片影子,琴声越来越急骤,如雨打芭蕉,急骤连绵,让人透不过气来。   蓝媚儿笑吟吟的,内力按着心法流动,抵御着声音的干扰,保持着心跳平常,不因声音而加速。   换了一个人,听着这琴声,心跳会越来越快,血流得越来越快,控制不住,最终会心碎而亡。   但她们同出一门,这样的琴声,本就有抵抗力,再加之她修为更深一层,更是笃定,不被琴声所扰。   她笑吟吟看着,看着曾经仰望的大师姐,徒劳的抚琴,心中只觉畅美难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   “咄!”一声断喝蓦地响起,恰逢琴声到了最高。   这一声咄,仿佛助推器,把高声再推一把,达到惊人的高度,蓝媚儿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脸色大变,刚要动手,琴声恰逢再升,李慕禅接着一声断喝:“咄!”   “铮……!”琴声加高,威力强横之极,远逾从前数倍。   蓝媚儿脸色再变,腾的站起来,想要动手,李慕禅沉声道:“不管她,接着弹!”   不必他说,张惊澜也会如此,她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奇功,竟将自己音攻术扩增。   如此威力,便是自己天魔变练至第六层,甚至第七层,怕也不及,这一声断喝恰到好处,玄妙莫测。   随着琴声连绵,高音不绝,李慕禅每在关键时候,总喝出一个“咄”字,将琴声威力增强数倍。   蓝媚儿娇躯不停的颤动,一下一下,脸色煞白,想要起身也不能,软绵绵的倒在桌上,明眸盯着两人,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李慕禅食指一点,“嗤”一声轻啸,撞上蓝媚儿肩膀。   她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两下,无力爬起,直接软绵绵倒在地上。   “别停。”李慕禅忙道。   张惊澜琴声不停,双手更快,李慕禅不时发出一声“咄”,双手也不停,“嗤嗤嗤嗤……”,啸声不绝于耳。   “啵!啵!啵!……”蓝媚儿娇躯不停的颤动,一道道血花溅出,肩膀,大腿,四肢皆被穿破。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温声道:“可以了。”   琴声戛然而止,张惊澜揉揉手指,低头看蓝媚儿,她正咬着牙,愤愤的瞪着两人,满脸不甘。   李慕禅笑道:“蓝姑娘,阴沟里翻船,就是这样罢。”   蓝媚儿撇嘴,斜睨着他,轻哼道:“臭和尚,你别得意,反正大师姐是逃不掉的,你也逃不掉!”   “是么……”李慕禅淡淡一笑。   张惊澜皱眉道:“你发信给师父了?”   蓝媚儿咯咯轻笑:“是呀,师父她老人家这么想念你,我一发现你,就告诉师父啦,这会儿说不定师父快要到了呢!”   她甚是得意,笑道:“大师姐,你也别白费心思啦,不论躲到哪里,都能被大伙找到的,何不直接投降,师父会网开一面,赦了你的罪过的!”   张惊澜冷笑:“我是三岁孩儿么!……你也不必拖时间,既然师父快来了,我自然要走!”   她转身道:“大师,我要离开这里了。”   李慕禅点点头:“嗯,该躲一躲,你要去哪里?”   ……   “还不知道。”张惊澜摇头。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忽然自怀里掏出一枚玉符,交给张惊澜:“拿着这个,到玉龙山!”   “玉龙山?”张惊澜一怔,随即摇头:“那是上清观的地盘,我去那里,就是找死!”   李慕禅淡淡一笑:“你拿着这个,找到清玄道长,我再手书一封信,让他找地方,供你躲藏!”   “这……”张惊澜目瞪口呆,怔怔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莫非以为我疯了?……放心罢,清玄道长会帮这个忙的!”   张惊澜摇头苦笑:“他那家伙可是死板得很,一见我的面,肯定要杀我的!”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自有主张,你且听我一回!”   “……好吧!”张惊澜苦笑,慢慢点头,觉得自己也疯了,竟真的相信他,真要上门送死。   李慕禅一闪身,进了小亭后面水榭,很快写好一封信,此时,蓝媚儿已经昏迷过去,身上的伤口已包好。   “我会带师妹一块儿去,你要小心!”张惊澜接过信,低声道。   李慕禅笑道:“我自省得,你更要小心,……一旦有危险,就跑回来,咱们共同御敌!”   “好的。”张惊澜轻轻点头。   她深深看着李慕禅,忽然一探头,樱唇吻在他额头,随即转身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院墙另一边。   温软幽香犹在,李慕禅摸了摸额头,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抚了抚琴弦,悠悠叹息一声。   这一次分别,再见不知何时,有了那枚玉符,再有自己的信,想必清玄道长不会拒绝。   君子欺之以方,他在信上说,让清玄道士把张惊澜进入玉龙山告于其师,让其师定决。   李慕禅相信,上清观的人绝不希望张惊澜死,况且,自己把救命之恩,转为保护张惊澜,清玄道长这个实在人绝不会拒绝,无论如何会护着张惊澜的。   他沉吟片刻,犹不放心,于是飘身出府,让一个小二送信给军营,在信中请假,然后跟在张惊澜身后。   他有虚空之眼,张惊澜并没察觉。   不知不觉中,十几天过去,张惊澜带着蓝媚儿,日夜不停的往玉龙山赶,好像后面有人追着一般。   第348章 踪现   李慕禅维持十里之外,这个距离,既不让张惊澜发觉,又能在关键时候抢救,可谓最佳。   他暗中跟着,是担心天魔宗的人追上来,自己隐在暗处,化为奇步,尚能起些作用。   一旦在明处,碰上天魔宗,自己是肉包子打狗,殊无胜算。   看天魔宗这师姐师妹两人,便知天魔宗心法厉害,遇上其师,自己怕是不敌,又不能一走了之,注定是悲剧。   唯有暗中相随,关键时刻奇袭,方有一线生机。   ……   他跟了一路,一直来到玉龙山,没发觉她身后有尾巴,暗中舒一口气,却没急着现身。   玉龙山巍峨耸立万丈高,连绵万里看不到尽头,如巨龙蹯踞,气势森森欲噬人,站在玉龙山下,渺小之感莫名而生。   到了玉龙山下,张惊澜停在一片树林里,虽是深秋,玉龙山仍郁郁葱葱,眼前遍布青松。   李慕禅跟了进去。   张惊澜把蓝媚儿轻轻放下,蓝媚儿身若无骨,娇喘吁吁,明眸闪着莫名的光芒盯着她。   她穴道受制,纵有一身惊人修为,如今也是手无缚地之力的娇弱女子,需得张惊澜抱着她。   张惊澜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将她放好后,找了一些干草,堆成一堆,然后把她移到草堆上,盘膝坐到她身边,从怀里拿出白玉佩。   她拿着玉符,沉吟着,秀脸神色变幻,迟疑不决。   半晌后,她叹一口气,玉佩慢慢变得明亮,莹光流转,仿佛活了过来,光芒越来越盛。   她暗数了十息时间,慢慢收回内力,光华敛去,玉佩恢复如常,她收入怀里,开始闭眸调息。   这一路上,她速度极快,又带着蓝媚儿,开始时,蓝媚儿如一枚草,越到后来越沉,几乎难以负荷。   师妹狡黠多智,寻常人根本看不住,所以不放心,不敢留在天龙城,只能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么累。   李慕禅坐在三里外的树林中,虚空之眼观瞧,见她终于还是激活了玉符,选择了相信自己。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刻钟后,蓝影一闪,清玄道士飘然出现,看到了张惊澜,不由一怔,露出迟疑神色。   张惊澜从怀里掏出白玉佩,扬了扬。   ……   “你……,它怎么在你手上?”清玄道士忙后退一步。   张惊澜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轻轻一抛,信平平飘到清玄道士身前,如清风徐徐卷着羽毛。   清玄道士接过信,打开来,很快看完,抬头道:“是明空大师让你过来的?”   “是。”张惊澜轻颔首。   清玄道士剑眉锁在一起,脸色变幻,想了好一会儿,叹道:“随我来罢!”   张惊澜淡淡道:“不把我交给上清观?”   清玄道士摇头道:“进了敝观,张姑娘你性命难保,……随我走吧,找一处安静的地方。”   “有劳啦。”张惊澜道。   她心下暗忖,看来大师算准了清玄的脾气,知道他不会把自己交给上清观,是要报明空大师的救命之恩罢。   李慕禅临行前,把信上的内容告诉了张惊澜,惹得张惊澜惴惴,清玄是个呆板家伙,行事没有变通,自己一旦出现,定要呈报上清观的。   一旦上清观知道,自己绝无好下场,只能自己抹脖子。   没想到,清玄这回忽然变了一个人般,竟然没有前去报告,而是想将自己藏起来,显然,这是那封信的功劳。   想到大师交给自己信时的莫名笑意,她暗自叹息,果然不愧是出家人,对人心之把握精微奥妙,自己不及。   李慕禅暗中跟着,张惊澜他们来到一座小山谷,谷口被树林掩映,须得靠近了,才能发觉。   这里没有什么路,树林郁郁,人烟罕至,若是没人领路,很少会有人过来,正是藏身好所在。   李慕禅跟着进了山谷,这座山谷不深,一进去后,便是茂密的树林,隐隐传来哗哗水声,谷尽头是一座小水潭,山泉倾泄而下,注入水潭中,形成一个小瀑布,甚是秀丽。   他藏在树林中,一动不动,与树林融为一体,清玄道士与张惊澜修为虽高,仍没发觉他。   清玄道士道:“张姑娘,这里很隐密,你们就且住一阵子,尊师虽然修为高,却不至于来玉龙山。”   张惊澜抱拳道:“多谢你了。”   清玄道士摇摇头:“我是报明空大师的救命之恩,……两位姑娘好好休息,我不会再来,免得有人发现。”   ……   清玄道士很快离开,脚步匆匆,显得心虚,显然,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担惊受怕,心虚不安。   李慕禅暗自好笑,这清玄道士就像一张白纸,纯洁无瑕,道德圆满,这样的人修炼,进境自然奇快。   上清观能有如此弟子,可见不能小觑。   而玉龙山上,一直散发出隐隐的危险,他不敢乱动,只是趴在小山谷的树林中,也没出来与张惊澜相见。   他进入了禅定状态,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像是辟谷一般,不吃不喝。   他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心神完全集中于体内观天人神照图中,一旦外面有危险,自然会知道,若无危险,不会惊醒。   他不想窥探张惊澜与蓝媚儿的一举一动,所以沉浸于观天人神照经中,两个女子生活,毕竟有很多隐私。   张惊澜已经建了一间小屋,位于水潭前面,隔着三四丈远,周围是微微发黄的草地,厚软如甸。   张惊澜平时一直调息打坐,蓝媚儿被封了穴道,如弱女子无异,闲得无聊,便布置起了小屋,将屋内打理得整洁温馨。   这一天清晨,李慕禅忽然醒来,脸色微变。   “咯咯……”一声柔美的笑声飘荡在小山谷中,张惊澜在屋内一跃则起,脸色大变:“师父!”   蓝媚儿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露出妩媚笑容:“师父终于来啦!”   “师妹,你——!”张惊澜脸一沉,恍然大悟,双眼神光湛湛。   蓝媚儿笑眯眯的道:“大师姐,你终于明白啦!”   “哼,养虎为患,只怪我心太软!”张惊澜冷冷道,重新坐回床榻,长剑横在膝上。   蓝媚儿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笑盈盈的道:“大师姐,你这些天可把我折磨得够呛呢,待师父擒下了你,我会好好报答大师姐的!”   张惊澜冷冷道:“师父还得一会儿能到,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蓝媚儿笑道:“大师姐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   张惊澜哼道:“只怪我心存善念,没早杀了你!”   蓝媚儿笑盈盈的下榻:“大师姐,我身上有紫松香,师父总能发现我的,我也没做什么手脚。”   张惊澜冷笑道:“师父倒是宠爱你,竟给你紫松香!”   蓝媚儿笑道:“是呀,师姐伤了师父的心,师父狠了心,非要让我超过你呢。”   “师父总能心想事成!”张惊澜冷笑,摆摆手:“少废话,老实坐着吧,再乱动,我真会忍不住!”   “是!”蓝媚儿也乖巧,坐回榻上。   ……   “好徒儿,终于肯见为师了么?”温柔的声音幽幽响起,一白衣女子蓦地出现在小山谷中,踩着松软的草地,袅袅到了小木屋前。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瞧,这女子面带白纱,看不情容貌,一双眸子如秋水,波光潋滟,顾盼之间,光华流转,勾魂摄魄。   她身段儿窈窕,姿态曼妙,每一步都带着动人风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浑身上下仿佛沐浴在清辉中。   李慕禅暗叹,这又是一个尤物,看来天魔宗对弟子的容貌要求甚高,虽看不到她真容,想必是美女。   “师父!”张惊澜走出小屋,抱拳行礼,脸上平静。   白衣女子停步,打量她一眼,摇头悠悠一叹:“惊澜,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没变。”   “师父也风采不减当年。”张惊澜淡淡道。   蓝媚儿从后面出来,拜倒在地:“见过师父!”   “你呀……,还嫩了点儿,起来罢!”白衣女子眼波流转,瞥了瞥她,叹息着摆摆手。   蓝媚儿嘟着樱唇道:“师父,弟子没想到,冰清玉洁的大师姐,竟有一个相好的,被他们两个联手偷袭啦!”   “哦——?”白衣女子一怔,淡淡微笑:“惊澜,什么人能入你法眼?……唉,我眼高于底的好徒儿,竟也有喜欢的男人了!”   张惊澜淡淡一笑:“有劳师父挂心了。”   “什么人,让为师看看吧。”白衣女子微笑道。   张惊澜摇头:“师父还是不见为妙!”   “还在生师父的气么?”白衣女子叹息一声,幽幽道。   张惊澜淡漠的回答:“弟子不敢。”   第349章 不敌   白衣女子幽幽叹息:“惊澜,这么多年过去,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随为师回去吧。”   张惊澜淡淡道:“弟子不能忘。”   白衣女子眉若远黛,轻轻一蹙:“惊澜,你就这么恨师父?”   张惊澜默然不语,望向远处,脸色冰冷。   白衣女子盯着她看,半晌后又叹一口气,袅袅踱几步,到了张惊澜身前。   蓝媚儿修长凤眼眨也不眨。   ……   白衣女子来到张惊澜跟前,叹道:“你叛出天魔宗,不肯悔改,为师只能清理门户!”   张惊澜淡淡一笑,说不出的冷漠与讥诮,扭过头去,不理会。   白衣女子慢慢抬起手,雪白手掌缓缓拍向张惊澜百会,白纱上方的凤眸闪烁波光,紧盯着张惊澜。   张惊澜闭上眼睛,毫不反抗,束手待毙。   蓝媚儿瞪大眸子,露出不可思议神情,没想到大师姐竟不反抗,本以为大师姐要跟师父动手的。   “唉……,你且安心去吧,为师不杀那人!”白衣女子叹息一声,玉掌倏的加快,落到张惊澜头顶,堪堪拍下。   “嗤!”轻啸声蓦地响起,一道指力破空而来,直袭蓝媚儿。   白衣女子一拂袖,指力散开,她眼前灰影一闪,一个灰衣和尚出现,相貌平常,身材中等,唯有一双眼睛,澄澈湛然。   李慕禅蓦地出现在张惊澜身边,揽起她细腰,闪一下,原地消失,出现在十几丈外。   白衣女子轻哼,跟着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后,玉掌拍他背心。   李慕禅身形不停,左手揽张惊澜,右手拍向后面,撞上玉掌。   “砰”一声闷响,他速度陡增,宛如一颗流星划向远处,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惹来张惊澜轻呼。   眼前景物飞快倒退,李慕禅衣襟猎猎飘荡,他转头笑道:“不要紧,令师好厉害的掌力!”   他嘴角带血,神情从容,浑不在意,这一掌如巨锤敲心,整个五脏六腑都晃了一下,亏得有气膜阻住。   张惊澜皱眉道:“大师,你来救我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不放心,果然是来对了,……又来啦!”   白衣女子蓦地出现在他们身前,站在一株松树梢上,笑吟吟的看着他们靠近,一阵风吹来,白衣拂动,飘飘如仙。   李慕禅心惊她的轻功,果然不愧张惊澜之师。   ……   白衣女子轻掠鬓边青丝,黛眉轻蹙:“你就是惊澜的男人?”   她目光落在李慕禅光头上,没想到大弟子看中的竟是一个和尚,哼道:“惊澜,你的眼光真是奇怪呢。”   张惊澜秀脸涨红,默然不语。   先前李慕禅不在,她们说心上人,她不在意,如今李慕禅在,她忍不住羞意,不敢看李慕禅。   李慕禅揽着张惊澜,微笑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本座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一样。”白衣女子眼波流转,淡淡道:“既然你来救她,我索性成全你们,做一对儿同命鸳鸯吧!”   她一闪,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玉掌已经到了他胸口,速度超越人的目力,如跨越空间。   李慕禅一闪,消失原地,避开玉掌。   白衣女子跟着一闪,再次在李慕禅身前,玉掌印下,李慕禅又一闪,消失原地,又避开。   两人在松树树梢上一闪一逝,乍是好看,白衣女子紧附李慕禅身前,须臾不离,玉掌总在他胸前数寸,堪堪击中。   若非李慕禅燃烧内力,绝躲不过她玉掌,如今也躲得吃力,无奈之下,大拇指一按。   “嗤——!”厉啸声中,一道粗壮指力破空而去,击向白衣女子。   两人隔着两米而已,指力又奇快,白衣女子一拂罗袖,顿时指力消弥于无形,如雨滴入湖。   李慕禅心中凛然,这个白衣女子确实武功卓绝,自己远远不敌,若没有燃灯术,自己最就落败。   现在施展大明王经也晚了,无奈之下,他一咬牙,低声道:“你先走!”   话音一落,张惊澜已经飞了出去,被庞大的力量推出去,迅如流星,一划而过数十丈,消失在小山谷外。   “哼!”白衣女子冷笑,却不急着追赶,罗袖朝李慕禅一拂。   李慕禅只觉庞大力量汹涌而来,如巨浪拍过来,身不由己的后退,无法抗拒,直直飘出十几丈,落到草地上。   蓝媚儿正站大眼睛盯着瞧,见李慕禅落在身边,吓了一跳。   李慕禅气血翻涌,但他内力运转速度快常人数倍,转瞬之间,已经周天流转数周,调好内力。   一落地,他两手齐抬,“嗤嗤”声中,右手五指点向白衣女子,左手食指点向蓝媚儿。   蓝媚儿嘤一声,顿时软绵绵倒下了。   ……   “你!”白衣女子黛眉一竖,煞气凝上眉梢,一晃到了蓝媚儿身边,在落地前接住了她。   蓝媚儿低吟:“师父……”   白衣女子搭上她右腕,探其伤势,李慕禅趁机一闪,出现在十几丈外,再一闪,已经消失在树林中。   白衣女子冷笑,一闪即逝,蓝媚儿落到地上,只能睁大眼睛,盯着远处看,恨得牙根直咬,恨不得吃李慕禅的肉,喝他的血。   李慕禅燃灯内力,风驰电掣,心下暗自叫苦,没想到这白衣女子如此厉害,看来今天要交待在这里。   他蓦地仰天长啸,啸声绵绵,直上云霄,传遍整个玉龙山。   “该死!”白衣女子一闪,出现在他身前,黛眉煞气更浓,双眼闪过森然杀机,再无温柔眼波。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飞了出去,他没看到白衣女子出招,却莫名其妙的胸口一疼。   “噗!”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张惊澜贴着树梢飞来,一跃而起,在空中接到了他。   两人落到树梢上,张惊澜托着他腰部,想扶他,却被推开。   李慕禅一颤,“哇”再喷一道血箭,染红了张惊澜胸口。   他苦笑摇头:“惊澜,你……”   张惊澜蹙眉道:“伤得如何?”   她伸手按上他手腕,探得伤势,发觉没什么异样,讶然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我皮糙肉厚,耐打得很,不要紧的,……你走了,我想逃就逃,你又回来做甚!”   张惊澜抬头看一眼白衣女子,低声叹道:“你不是师父的对手,逃不掉的,还是你先走吧!”   白衣女子笑吟吟看着两人,眼波如水,负手而立,好整以暇。   她摇头叹息一声,温柔的道:“惊澜,你眼光变差了,他这么差的武功,怎能入你的眼?”   张惊澜冷冷看她一眼,没回答,低声道:“你先走,我缠住师父!”   李慕禅苦笑道:“咱们一起上?”   张惊澜摇头:“没用,敌不过师父的,她轻功太强。”   “还是你先走,我自有脱身之法。”李慕禅低声道。   张惊澜道:“你挡不住师父的,……我也有脱身法,放心罢!”   李慕禅笑了笑,他明白,一旦留下张惊澜,她怕是要拼命,因为她根本没有了生志,面对白衣女子,没有反抗之心。   ……   白衣女子温声道:“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没,哪个先走,哪个后走?”   张惊澜道:“师父,上清观的人马上会来。”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上清观的牛鼻子,杀一个少一个。”   她虽是笑着说话,眉眼却含煞,声音冰冷,透着森森杀机。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毛,但愿不是一般的弟子过来,否则,她真杀了人,反而是自己的罪过了。   “走!”他一扯张惊澜,蓦地消失,出现在十几丈外。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跟着出现,直接追上了两人,玉掌拍向李慕禅背心,李慕禅不闪不避,抬手按指。   “嗤嗤嗤……”数道指力封住白衣女子周身。   白衣女子一拂罗袖,指力消弥,玉掌拍中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仰头喷出一道血箭,身形加快,白衣女子轻笑:“又来这招!”   她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前,伸掌拍出,看上去就像李慕禅送上门去找打。   李慕禅右掌一翻,旋了一下,猛的推出,正撞上白衣女子。   “咦!”白衣女子飘飘一荡,退后数米,竟被李慕禅这一掌撞飞。   李慕禅前进之势未受阻,流星般划过空中,已经出了山谷,心下暗叫侥幸,涨红的脸色慢慢恢复。   他对劲力驾驭自如,背心中掌手,直接把掌劲儿移至右掌,再与自己原本的内力叠加,形成威力庞大的一掌。   这一掌击飞了白衣女子,他胳膊与右掌隐隐发麻,好像皮球撑至极限,两人内力相撞,对经脉强韧是莫大考验。   好在他修炼的是金刚不坏神功,中那一掌,被气膜阻住大部分,身体筋肉也远胜常人,故能发挥威力。   否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好小子,倒有些门道!”白衣女子娇笑一声,倏的再现,拍向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身形一闪,避开了,蓦地再次加速,却是张惊澜渡入内力,使他内力雄厚几分,燃烧之下,速度更快。   “有趣!”白衣女子轻笑,身形一闪,挡在他跟前。   李慕禅毫不犹豫的举拳捣去,“砰”一声闷响,与她玉掌相交。   李慕禅仰天后飞,在空中又喷出一道血箭,猛的把张惊澜推向左边,喝道:“快走!”   张惊澜射了出去,速度奇快,李慕禅将刚才那股力道转化为推力,张惊澜速度更胜箭矢。   张惊澜在空中看他一眼,幽幽叹息,点点头,再次加速,钻进了一片郁郁青松林中,转眼消失不见了。   ……   白衣女子飘飘过来,瞥一眼张惊澜消失的树林,淡淡一笑,来到李慕禅跟前:“还是个情真意切的男人呢。”   李慕禅抹一把嘴角,拭去血迹,淡淡道:“前辈武功卓绝,佩服!”   白衣女子笑笑:“你佩不佩服,与我何干!……小和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可以在惊澜临去前告诉她。”   李慕禅笑道:“小僧最想知道前辈的尊姓大名。”   “告诉你也无妨。”白衣女子笑道:“上官鸿,天魔宗宗主。”   李慕禅道:“上官前辈,不知当初做了什么事,惹得惊澜反出天魔宗,小僧也实在好奇!”   “好吧,看在你对惊澜一片真情的份上,我就多说几句。”白衣女子笑笑,瞥一眼张惊澜消失方向:“不过,你这个缓兵之计可不算高明呢。”   李慕禅笑笑,也不否认,道:“凭前辈武功,还在乎此计?”   “你倒会说话!”上官鸿轻笑,点点头:“我想找惊澜,易如反掌!”   “惊澜身上有什么东西吧?”李慕禅问。   上官鸿轻笑:“五年之前,惊澜的心上人被我杀了,所以她恨我,直接反出了天魔宗。”   “心上人?”李慕禅眉毛一挑。   不知为何,他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男人的独占心理,看到美貌女人,下意识的想占有。   “那个小家伙比你强得多。”上官鸿似笑非笑,眼波流转:“他不仅长得相貌堂堂,还温柔体贴,武功也强过你甚多!”   “不知是哪派高徒?”李慕禅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问。   上官鸿笑意更浓:“蓬莱阁的弟子。”   “蓬莱阁?”李慕禅问。   上官鸿道:“也是隐世门派,弟子行走武林,也是武功不显。”   李慕禅问:“上清观,天魔宗,蓬莱阁,都是如此?”   “不错。”上官鸿点点头,道:“还有紫薇书院,四大隐派,你这小家伙层次不够,还没资格接触。”   李慕禅道:“我看上清观与贵宗,都是武功卓绝,为何隐世不出?”   他乐得拖延时间,以容张惊澜走得更远些,心下也十分好奇这几大派,他从没听说过,也没从师父与太叔祖嘴里听说过。   上官鸿道:“这涉及到一宗大事,不能轻泄,……小和尚,现在差不多了吧,该放心上路了吧?”   白影一闪,她消失原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玉掌已到李慕禅胸口。   第350章 翻盘   李慕禅蓦地一拳捣出,直中上官鸿胸口,这一拳,得当初冷锋的神拳精髓,破开空间,直接击中。   “砰!”“砰!”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各自飞了出去。   李慕禅这一拳,蕴着庞大内力,上官鸿这一掌,也沛然莫能御之,两人同时中掌,也同时击中对方。   各自飞了两丈,落到树梢上,树梢晃动几下随后稳住。   李慕禅又吐出一口血,面露笑容,上官鸿也“哇”的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遮脸白纱,极为醒目。   “嗤”她撕下一片衣襟,衣襟雪白无暇,就是一块儿白布。   她解开白纱,换上白布,李慕禅看到了她的脸。   ……   一张白皙晶莹的瓜子脸,修眉凤眸,鼻子挺直,显然是极有主见之人,性格坚强独立,不受人影响。   李慕禅脑海里蹦出一个词:风华绝代。   如此容貌,可谓风华绝代,若是不带白纱,足以迷倒天下的男人,蓝媚儿与张惊澜都是少见的美人儿,但与上官鸿一比,却是逊色一筹,默然失色,就像是菊花与牡丹相对。   上官鸿换上白巾,抬头望过来,淡淡道:“凡看我容貌的男人,都要死,小和尚,我可美么?”   李慕禅笑了笑:“很美。”   上官鸿淡淡一笑:“你们男人看中女人的,不就是美貌么,若惊澜没那么美,你可喜欢她?”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道。”   “你还算诚实!”上官鸿轻哼,冷笑道:“若惊澜没那么美,甚至变丑了,你早就躲得远远的!”   李慕禅笑道:“可能吧,相貌本就是第一印象,过于重视,或过于轻视,都有些偏激,前辈你也太过激了。”   “哼!”上官鸿双眼一闪,冷冷道:“我还不必你来教训!”   她冷笑道:“这一回,惊澜也该走远了,你该上路了!”   她一闪,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拍掌击他胸口,瞬间即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不容闪避。   李慕禅不闪不避,待掌心挨上胸口,他猛的一拳捣出,神拳再展。   “砰!”“砰!”两人同时飞了出去,与上次同出一辙。   上官鸿身形一荡,飘后两丈,轻盈落在树梢上,游刃有余,没有受伤,李慕禅这一拳下去,就觉不妙,好像空荡荡的,一拳击在水中。   不过,胸口这一掌,轻飘飘的,却如重锤,痛彻心扉。   ……   李慕禅吐出一口血,暗自叹息,回去之后,要好好补一补血了,今天就是挨打来了。   不过,他每吐一口血,都是将劲力趁机吐了出来,不令身体受伤,一口血吐出来,五脏六腑恢复如常。   他对劲力运用玄妙,驾驭如,才能做到这般,换了一个人,挨这么重的掌力,早就吐血而亡了。   他能坚持如今,不受重伤,一者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气膜存在,极大削弱了掌力的侵蚀,再者,他对劲力驾驭自如,也能转移伤害。   “好小子,再吃我一掌!”上官鸿轻喝,蓦地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前,玉掌拍出,奇快如电。   李慕禅轻笑,拳头一捣,也到了上官鸿的近前。   上官鸿的左掌已经等在那里,与他拳头一撞,同时右掌拍中李慕禅胸口,李慕禅飞了出去,一直滑出十几丈远。   “喀嚓……”树枝断折,李慕禅从树上落下去,那株松树折断了一大段儿树梢树枝,狼狈不堪。   李慕禅落在厚软草地上,一个懒驴打滚,翻身接着上了旁边另一松树,踏在树梢上,抹了抹嘴角血迹。   “小命挺硬,再接我一掌!”上官鸿一闪,玉掌又至。   李慕禅忽然一闪,出现在她身后,一拳捣出,正中上官鸿背心。   上官鸿身法更快,一闪身,他一拳打在空出,像是捣中了水面,空荡荡的受伤,血气一个翻涌。   李慕禅真气流转奇快,瞬间一个周天,恢复如常,同时一闪身,消失在原地,上官鸿随即出现,玉掌击到了空处。   这时候,李慕禅出现在她身后,屈起食指轻轻一点,无声无息。   上官鸿“咦”了一下,罗袖一拂,“啵”一声脆响,仿佛小石子落进深井,她罗袖荡了一下。   但指力依然未滞,直接击中了上官鸿,她已经出袖,想要再出招,时间已经不允许,只能硬受一指。   “砰!”一声闷响,上官鸿飘身后退,脚下树枝纷纷折断,如被长刀削过,树枝树叶簌簌落下。   李慕禅露出微笑,转身便走。   上官鸿又退后几步,血气翻涌,怒哼一声,没想到这个小和尚如此棘手,想一招制服,难之又难。   他好像不怕打,无论多么重的力量,顶多把他击得吐血,但吐血之后却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什么大碍。   这般情形,委实令人绝望,不由的怀疑他究竟有什么奇功绝艺没使出来。   ……   李慕禅转眼出了几十丈,马上便要出了树林,他在空中再次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惊天,整个玉龙山都在回荡。   上官鸿冷笑,转眼功夫到了他身后,冷笑道:“你鬼叫正好,把上清观的牛鼻子引出来,我正好杀了!”   李慕禅哈哈一笑:“上官前辈太托大了吧,上清观的人个个身怀绝顶武学,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那就试试看!”上官鸿冷笑。   李慕禅跑着跑着,忽然伸手一指北边:“看那边,有人来啦!”   “少来这套把戏!”上官鸿冷笑。   “什么把戏?”一道威严厚重的声音响起,随即蓝影闪了两下,两个蓝衣道士正站在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大喜过望:“清玄道长!”   清玄正站在一个中年道士身边,对他稽首一礼:“明空大师,你也来啦!”   他忙道:“师父,这位就是我说的明空大师,……大师,这是家师,道号风凌,忝掌上清观。”   李慕禅合十一礼:“见过风凌真人!”   这位风凌真人,相貌堂堂,浓眉大眼,脸如冠玉,脸上紫气隐隐,若有若无,双眼却神光湛湛,气势慑人。   他稳稳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山在那里。   风凌道长摆摆手,打量他一眼,沉声道:“你就是明空?”   “小子正是明空。”李慕禅恭声点头,心下凛然,站在他跟前,有崇山峻岭之感,撼之不动,气势惊人。   风凌道长打量几下他,点点头:“嗯,不错。”   清玄道士正色道:“师父,他到这里,就是咱们上清观的客人,……大师是弟子的救命恩人!”   李慕禅一听,顿时暗叹,谁说老实人不会说好话,瞧这几句,把风凌道长马架上马,不能下来了。   风凌道长点点头,双眼一闪,脸上紫气氤氲,冷冷道:“上官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咱们玉龙山,难不成,我上清观就如此无能,任你欺负?”   上官鸿轻笑一声,摇头道:“风凌牛鼻子,你还是老样子,咄咄逼人!”   “赶紧给我滚,否则,莫怪我不客气!”风凌道长冷冷道,面无表情,身上蓝色道袍鼓动起来,像充气的皮球。   上官鸿冷笑:“风凌牛鼻子,莫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了!”风凌道长冷冷道,抬起双掌。   ……   李慕禅暗自咋舌,没想到这风凌道长竟是个暴脾气,一开口就要动手,将上官鸿得罪狠了。   听他们说话,显然上官鸿与风凌道长是认识,想想也明白,两人同为派中掌教,又是针锋相对的两派,岂能不认得,怕是不打不相识罢。   上官鸿冷笑道:“好啊,那咱们就比划比划,看看这几年过去,谁更厉害!”   她说着话,退后一步,神情凝重下来。   清玄道长凑过来,低声道:“大师,看到张姑娘她们么了?”   他自从安置张惊澜她们住下,一直心里不安,记挂着她们,是不是弄好了住处,怎么烧菜,怎么吃饭。   他暗自恼怒,怨自己考虑不周,没有什么安排准备,可能让张姑娘她们遇上危险,她们一旦出去一次,就有被发现的危险。   李慕禅微笑道:“不必担心,惊澜她已经逃掉了,我在这里拖着上官前辈,你们总算来啦,否则,我小命休矣。”   “这般危险?”清玄道士看看那边,上官鸿与风凌道长正相对面立,双眼紧盯着彼此,一动不动,仿佛陷入石化。   李慕禅叹道:“这上官掌门武功奇高,心狠手辣,你们不出现,我早赴地府报道了!”   清玄道士摇头道:“听师父说,若是女人遇上上官前辈,是一种福份,往往能得护庇,但男人碰上她,可是杀机重重,常常是难逃性命,……上官前辈最喜欢杀男人。”   李慕禅苦笑道:“我运气不济,碰上这煞星。”   “大师你能在她手底逃生,也算自豪了。”清玄道士笑道。   “砰!”一声闷响,地面仿佛晃了一下,李慕禅转头望去,但见上官鸿与风凌道长各退了一步。   上官鸿轻笑:“风凌,你也没什么进境,真让本座失望!”   “哼,彼此彼此!”风凌道长冷哼,双掌慢慢抬起,猛的一跃,凌空扑下,仿佛猛虎下山,又似苍鹰攫兔。   上官鸿轻笑一声,悠然迎上前,如白云冉冉,直撞上风凌道长。   “砰!”两人四掌相撞。   上官鸿加速落下,如流星坠地,风凌道长翻了个跟头,再次升高。   上官鸿落地之后,脚一蹬,再次飞起来,追上风凌道长,双掌一拍,想趁火打劫,利用风凌道长不能借力的机会,给他一下狠的。   “哼!”她随即闷哼,风凌道长身在空中,倏的一荡,竟然平平荡出一丈远,避过了她双掌。   双掌落空,上官鸿大是懊恼,应该想到他这个家伙总是留有后招,岂能轻易被自己击中,这一下不中,优势一下失去,他一旦落地,再找不到这样好机会。   越想越觉懊恼,忽然一闪身,来到了李慕禅跟前。   ……   李慕禅一推清玄道士,跨步迎上前,猛的一掌推出,迎着上官鸿的玉掌。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倒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个跟头,喷出一道血箭,然后飘然落地。   通过一道血,他又将内劲儿化去,恢复如常。   不过,他身体虽壮,但这几口血下来,也觉得有些虚弱,毕竟肉体的强横,并非内力可以代替。   他怀里虽有丹药,但多是补气提命之用,并没有补血的。   毕竟他有金刚不坏神功,肉体的伤最不怕,没想到今天碰上这般厉害高手,竟连连吐血,实属意外。   他记住了,下一次,一定多带些补血的丹丸,关键时刻管用。   清玄道士忙从怀里掏出玉瓷,捏碎一颗丹丸,送到李慕禅嘴边,示意他张嘴吞下去。   李慕禅看他一眼,点点头,直接吞了下去。   一道清香自小腹升起,转眼流遍了周身,他不由精神一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什么人也不怕,什么事也不怕,便是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转头望清玄道士,清玄道士道:“这是咱们观中的妙药,龙虎大丹,补血补气最妙,如何?”   “很好。”李慕禅点头。   “上官鸿,没想到你如此卑鄙,竟偷袭一个晚辈!”风凌道长冷笑连连,哼道:“我倒要仿效一二!”   上官鸿顿时一凛,息了再次偷袭李慕禅的念头,飘身回到风凌道长对面,冷笑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嘛!”   “天魔宗真是被你丢尽了脸!”风凌道长摇摇头,道:“亏你还是一代宗师!”   上官鸿淡淡一笑,似乎不在意:“风凌牛鼻子,这个小和尚虽是晚辈,武功却不差,不信你瞧瞧去!”   风凌道长冷笑:“废话少说!”   说罢一晃身,扑向上官鸿,上官鸿不再与他硬碰硬,飘身一荡,堪堪避开,五指一刻,按了过去。   她旋五指时,动作优雅曼妙,宛如两朵莲花盛开,从她手里飘出,迎向风凌道长,美不胜收。   风凌道长脸色沉肃,冷冷看着这两掌。   ……   直到双掌到他跟前,他才猛的一推双掌,迎上莲花,顿时撞到一起,发出“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退后,脚下翻飞,如用脚犁地。   脚下泥土翻滚着,两人上身不动,如踩在船上,转眼滑出十来丈远。   李慕禅与清玄衣衫猎猎作响,如狂风大作,是两位高手掌力相撞所致,李慕禅双眼紧盯着风凌道长的一举一动。   对于风凌道长,他虽没听说过,但见清玄道士的剑法,便知风凌道长的厉害,能教出这般弟子,显然自己武学也不浅。   如今一见,这风凌道长与上官鸿不相伯仲,委实难得。   他亲自见识过了上官鸿的内力修为,硬碰硬,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差得太远。   “砰!”风凌道长一停下,马上一蹬,再次冲上前,要趁着上官鸿血气未恢复,再给她一掌。   但没想到,他见到上官鸿跟前,一只玉掌已经印向自己胸口,顿时胸口中了一掌。   “哇!”风凌道长吐出一口血箭,顿时精神萎靡下来。   上官鸿得意的一笑,随即一晃,再次出现在风凌道长身前,举掌便拍,趁他病,要他命。   李慕禅忽然喝道:“掌下留人!”   他缓缓按出大拇指,神色郑重,内力嗤嗤激射,直接贯通至上官鸿。   上官鸿笑笑,罗袖一拂,便不在意了。   她暗笑,这指力虽好,但小和尚修为不够深,就像使剑,纵使剑好,剑手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威力。   她暗叹,如此指法,若是属于天魔宗,那凭着天魔宗的内力,御此指法,称霸武林虽不能,也足够压制住上清观。   这个念头转眼即过,正想一掌拍死风凌道长,却讶然轻呼,她身体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着。   她在空中,转头望向李慕禅,却见李慕禅脸带微笑,手搭上清玄道士肩膀,浑身无力虚弱模样。   这一指,他是毕集周身内力,一指点出,天上地下,立见分晓,或者自己脱力,再无余力进攻,或者建功,击倒上官鸿。   上官鸿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砰”一声落地,踉跄几步才站稳。   李慕禅这一道指力,完全进入上官鸿体内,宛如火药爆炸,令她血气翻滚,五脏六腑移位,伤势不轻。   第351章 圆满   李慕禅扶着清玄道士,微笑道:“前辈,这一招如何,请指教!”   上官鸿冷冷瞪他,哼一声:“好一个瞒天过海,不错!”   她暗自咬牙,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竟被一个小辈击倒,说出去好不丢人,尤其在风凌牛鼻子跟前!   她扫过去,风凌道长已经站起来,正微笑看着这边。   “哼,他日再好好算这笔账!”上官鸿冷哼,倏的一闪,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钻进了树林中,通往山谷。   清玄道士长吁一口气,忙转头道:“大师,不要紧吧?”   李慕禅一晃,软绵绵倒下,苦笑道:“不太好,要养一阵子了。”   “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风凌道长大步流星而来,毫无受伤模样,几步到了近前,搭上李慕禅手腕。   ……   清玄道士道:“师父,你不要紧吧?”   “我要什么紧?!”风凌道长眼睛一瞪,哼道:“我将计就计,本就暗算她一招,没想到被小师父占了先!”   清玄道士似是不信,看了半晌,才点点头。   风凌道长斜他一眼,转头笑道:“小师父,去敝观修养一阵子再走!……清玄,别愣着,扶着小师父走哇!”   李慕禅笑道:“那就叨扰了!”   风凌道长摆手道:“这般客气做甚,你是清玄的救命恩人,就是咱们上清观的恩人,不是外人!”   他说着话,大步流星在前头走,清玄道士低声道:“大师,咱们走吧。”   李慕禅点点头,他如今气膜稀薄,若有若无,手臂疼痛如被刀刮,不敢再动功,能休息一下再好不过。   况且,他也想见识一下神秘莫测的上清观。   隐世门派,为何隐世,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即使李慕禅如此定力,仍难免好奇。   清玄道士轻托着他,腾身而起,三人贴着树梢疾掠,往山上走,走了一刻钟左右,树木越来越高,越来越壮,高可参天。   三人落地,贴着地面疾掠,青滕缠绕,无路可走,不时得缩身,或是腾起,或是矮身贴地。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道观跳进眼帘。   “大师,这里就是上清观。”清玄道士自豪的指着道观。   李慕禅笑笑,仔细打量,这座道观看上去有些破旧,斑驳的院墙布满岁月的痕迹,光亮的台阶,被无数靴子踩过。   “是不是觉得名不副实?”风凌道长抚髯笑道。   ……   李慕禅笑道:“这才是我所想的上清观!”   风凌道长笑道:“你真这么想?……没想象成香火鼎盛,气派壮观?”   李慕禅摇头笑道:“隐世门派,岂能那般张扬,况且,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哈哈,好一个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不错不错,走,进去瞧瞧!”风凌道长放声长笑。   笑声之中,上清观大门洞开,十来个弟子飘身出来,身穿宝蓝道袍,个个英气勃发,几步踏到近前。   “师父!”众道士抱拳。   “罢了,进去说话!”风凌道长摆摆手,沉声道,威势十足。   众道士纷纷望向李慕禅,清玄道士道:“诸位师兄,这是明空大师。”   李慕禅朝众人合十一礼,微微一笑。   他心里暗惊,没想到这十几个道士,个个年纪不大,与清玄相仿,修为却个个惊人,虽不如清玄,却差不多。   这些道士,任何一个,放到武林中,都是绝顶高手,而上清观一下十几个,实力着实惊人,更胜沧海山。   风凌道长沉声道:“明空是清玄的救命恩人,你们也别拿他当外人,走吧,快快进去!”   众道士稽首为礼,冲李慕禅点头,和善中透着惊奇。   李慕禅在清玄的搀扶下,跟着踏上九级台阶,进了道观内,顿时周身清爽,感觉空气说不出的舒服。   他修炼天元吐纳术,每个毛孔洞开,肌肤对周围的空气格外敏感,觉察出这里的空气与外面不同。   将疑惑存于心底,跟着进了道观。   这座道观也平平无奇,正北是大殿,东西两边是厢房,都有些破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看着舒服。   大殿台阶两旁,各有一座兽炉,正袅袅升着青烟,清风吹拂,散布于整个院子,使院中的空气带着淡淡幽香。   李慕禅往山门看一眼,这里的风很古怪,恰好能吹到兽炉上,而且,吹进来的风已经被改变,恰将青烟吹满整个院子。   李慕禅感觉到了奇妙,这绝非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改造,但看这周围建筑,与一般的道观无分别,偏偏这般玄妙。   他心下赞叹,平平无奇外表之下,别有玄妙,上清观当真是不能小觑。   风凌道长道:“清玄,让小师父去静室休息一阵子,晚上咱们再说话!”   “是,师父。”清玄道士点头,扶着李慕禅到了东边一间静室。   ……   这间静室不大,屋里摆设简单之极,仅一榻一蒲团,北边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别无他物。   李慕禅打量一眼,松木铺成的地板,散发着淡淡的松香,蒲团甚大,与地板成一色,正摆在“静”字下面。   这个“静”字,也气度不凡,乍看上去,平平无奇,算不得好,平常水准而已,但仔细盯着看,却隽永暗生,一笔一划,皆有一股行云流水,清泉击石的韵味,观之心静神怡。   李慕禅负手打量,手指轻动,暗自临摹,发觉自己很难临摹出来,其中的韵味,自己虽禅定精深,仍难完全掌握。   “好字!好字!”他点头赞叹。   清玄道士见状,忙道:“大师,还是快些运功调息吧。”   李慕禅转头笑道:“道长,这个字是谁写的?”   清玄道士道:“我也不知,好像早就有了,……怎么,写得很好么?”   李慕禅点头笑道:“真是好字,写字之人的修养可谓高深,自愧不如!”   “我等去问问师父。”清玄道士道:“大师快坐下吧,我去了,有什么需要,就高声招呼我。”   李慕禅点头:“好,麻烦道长了。”   “不必客气。”清玄道士笑着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门。   李慕禅转过身,继续打量这个“静”字,慢慢的,心神与其合二为一,完全投入其中的意境中。   屋内一片宁静,声息全无,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忽然,他衣衫缓缓鼓了起来,身体慢慢的浮起,脸上肌肤莹光流转,宛如白玉,双眼不知不觉闭起。   脚离地半尺,站在虚空处一动不动,唯有衣衫鼓荡,缓缓起伏如波浪,带着莫名的韵律,起伏不定。   约有一个时辰,他忽然睁眼,目光如冷电,屋内刹时一亮。   慢慢飘到地上,他嘴角带笑,笑容慢慢扩大,布满整张脸庞,他呵呵笑出声来,摇头不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一抬手,“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击在南墙窗户旁,“啪”一声脆响,一个小洞直接透了出去。   他呵呵笑了起来,沧海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   他的沧海神功不知不觉中突破屏障,达到了第八层,浑圆完满,阴阳并济,水乳交融成一体,独自成一体。   他试验一下沧海神指的威力,果然威力大增,成为真正的沧海神剑,自己当初的推测没错。   沧海神功进了一层,内力汹涌而入,虽不能完全恢复,身体却恢复了,舒服难言,沧海神功的妙处终于体现。   内力流转周身,舒畅难言,如浸在温暖的泉水中,非常真切的感受,与真的浸在泉中无异。   沧海神功到了第八层,算是圆满,至于第九层,仅是寥寥数语,也没有真正的修炼心法,仅是一个预测,显然,当初创立沧海神功的祖师,也没能练成沧海神功第九层。   沧海神功一圆满,内力流转时,与真的泉水无异,实在奇妙,舒畅无比,他于是让内力一直流转。   “大师?”清玄道士在外面轻唤,声音微弱。   李慕禅一拂袖子,房子洞开,清玄道士愕然站在外面。   李慕禅笑道:“道长,我无碍了,风凌前辈不要紧了吧?”   “师父也好了,不要紧了。”清玄道士点头。   “那好,咱们去前辈那里吧。”李慕禅道。   清玄道士自然依从,仔细打量李慕禅一眼,道:“恭喜大师,武功大进,是不是?”   李慕禅呵呵笑着点头:“是啊,因祸得福,侥幸得很!”   “真是可喜可贺。”清玄道士欢喜道。   李慕禅笑道:“虽小有进境,但比起道长来,还差得远呐。”   清玄道士摇摇头:“咱俩差不多了,我不比你强。”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分辩,如今沧海神功大进,质的飞跃,若能恢复内力,确实不弱于清玄道士了。   两人出了静室,来到西边正中屋子,站在门口,清玄道士轻轻敲门:“师父,师父?”   “进来罢。”风凌道长威严的声音响起。   清玄道士推门进去,李慕禅跟在后面,一块儿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与李慕禅的那间差不多,一榻一蒲团,还多了一张轩案,案上有琴有棋,还有笔墨纸砚。   风凌道长正坐在蒲团上,指了指前面的蒲团,李慕禅与清玄道士一块儿坐下,盘膝正坐。   风凌道长双眼神光湛湛,冠玉般脸庞紫气氤氲。   他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点点头:“嗯,不错,打这一场,是有了领悟吧?”   李慕禅点头:“是,跟上官前辈动手,我受益匪浅!”   ……   “是啊,与高手对招,对自己大为有益。”风凌道长感慨的点点头,道:“不过,跟上官鸿动手,那就是玩命,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你是个命大的!”   李慕禅笑道:“多亏了前辈来援及时,否则,我没命了。”   “只能说你命不该绝,咱们恰巧找到了。”风凌道长摇摇头。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   风凌道长打量着他,点点头,道:“难得!难得!真是难得!你小小年纪,竟炼到这个地步!”   李慕禅笑道:“道长谬赞了,我跟清玄道长比,还差了一截,没什么了不起。”   风凌道长摇摇头:“他跟你不一样,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受我精心培养,才有今天这般成就,你想必多是自修的吧?”   李慕禅笑道:“前辈怎知道?”   风凌道长哼道:“当今天下,虽然人才济济,能达到你这般田地的,却屈指可数,都是隐世门派,你不是隐派弟子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弟子乃沧海剑派门徒,家师法号竹照。”   “竹照……”风凌道长点点头:“当初还是一个小丫头,现在是沧海剑派的掌门吧?”   李慕禅点头:“前辈认得家师?”   “嗯,见过两三面吧。”风凌道长点点头,叹道:“唉……,岁月催人老,她都成掌门了。”   随即,他抬头道:“你是沧海神剑的弟子,练的是沧海神功?唔,到圆满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   风凌道长呵呵笑道:“小师父确实厉害,沧海神功练圆满,这可是沧海剑派历代弟子中第二人了!”   清玄道士问:“师父,怎么会是第二人?”   “当初创派祖师是第一人。”风凌道长横他一眼。   清玄道士有些不好意思,知道问了一个蠢问题。   风凌道长笑眯眯地问:“小师父,你如今沧海神功大成,下一步怎么练,你可知道?”   李慕禅摇头,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   第352章 丹道   风凌道长道:“道家修炼,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你是知道的吧?在武林中,也不是什么秘传。”   李慕禅点点头,他觉得这个修炼大纲,极为精妙,将人之生化完全逆之,说不定真能练至最后一步。   风凌道长呵呵笑道:“这个理论,大伙都知道,但其中的玄妙,却是道家秘传,口口相授,不录于纸上,外人不知。”   李慕禅精神一振,双眼炯炯。   风凌道长笑道:“你是清玄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藏私,将其中奥妙讲与你听。”   “多谢前辈!”李慕禅合十一礼,神情肃然。   ……   风凌道长抚髯摆摆手,缓缓道:“对于道家而言,武功乃是末技,不足为道,绝非故意贬低,以示自己高明。”   李慕禅心下一动,隐隐觉得,这与军中武功,民间武功的区别有关系。   风凌道长道:“第一步就走错了,练精化气,而不是练神化气,武林中人多数是练神,如此一来,不但不能强神,反而耗神。”   李慕禅道:“前辈,这么说来,是军中武学的路子对了。”   “哦,你还知道军中武学?”风凌道长讶然。   军中武学绝不外传,执行得严格之极,外人是不知道其中奥妙的。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如今是神武营的兵。”   “好个沧海剑派!”风凌道长摇头苦笑,道:“你当初是废了武功,才入伍当兵的吧?”   “是。”李慕禅点头。   “你资质确实不错。”风凌道长点点头,道:“军中武学确实是练精化气正宗的路数,像你这般的,练军中武学,比寻常人更慢,……咦,不对呀,看你施展,不像是军中武学!”   李慕禅苦笑道:“我练着练着,与沧海神功合二为一了。”   “嗯,这样……”风凌道长抚髯沉吟,片刻后点点头:“也难怪,按理来说,讲得通。”   “师父?”清玄道士不解。   风凌道长一摆手,止住他的话,接着道:“练精化气,这个精,人们往往理解为身体血肉,却是大谬。”   他道:“精者,包含万物,身体血肉,地之精气,空之精气,日月星辰之精气,一切有形之物,皆是精也。”   李慕禅皱眉沉吟,若有所思。   风凌道长道:“正宗的修炼步骤,先是地之精气,从大地吸纳精气,滋润肉身,强壮肉身,……佛家有句话说得好,皮囊为宝筏,宝筏不壮,如何渡河?”   李慕禅点点头,深以为然。   ……   “你的身体练得极好,看来是专门练体的功夫。”风凌道长道。   李慕禅道:“晚辈练的是金刚不坏神功。”   风凌道长抚掌赞叹:“好一个金刚不坏神功!……真没想到,慧果禅师之后,竟还有人练成!”   李慕禅谦虚的笑笑:“侥幸,碰巧了。”   “这就是佛家的机缘,道家的天机,你是有福之人。”风凌道长叹道。   他接着道:“我不清楚金刚不坏神功有何奥妙,想必是佛门正宗法子,但我知道,修炼金刚不坏神功,需精深的佛法为辅,常人可望而不可即。”   他摆摆手,严肃道:“言归正途!……精气修炼也分几层,第一步是地之精气,再是中空之灵气,即天地灵气,……最后是日月星辰精气,日月精华铸体,方能肉身不坏不灭,与天地同寿。”   李慕禅恍然大悟,霍然贯能,顿时神采飞扬。   这些日子,他一直思忖这其中奥妙,却不得要领,如今听风凌道长所言,顿觉醍醐灌顶,一通百通。   风凌道长摇头叹息:“前两步不难,你如今练到第二步了,……第三步却难如登天,想与日月星辰交感,引下其精华,想想就知艰难。”   李慕禅缓缓点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观天人神照经,一旦进入图中,相身沐浴在月之精华中,伐毛洗髓。   风凌道长道:“这一步就是天堑,千年以来,修炼者无数,成仙得道者屈指可数,就差这一步!”   “前辈到哪一步了?”李慕禅问。   风凌道长摇头叹道:“我也挡在这里,也不知今生是否有望。”   李慕禅苦笑道:“前辈尚且如此,我更不可能了。”   风凌道长迅速调整心情,抚髯呵呵笑道:“世事谁也说不准,你年纪轻轻,无人指点,能修到这一步,可谓天成,天机在身,要多加努力!”   李慕禅摇头笑笑。   风凌道长道:“练精化气,头尾难,中间易,你突破了第一步,第二步水到渠成,并不难,我且说说第三步的经验,……最好住在高处,与日月星辰接近,越是接近,感应的机会越大。”   李慕禅想了想,道:“前辈,这第三步,关键是不是观想功夫?”   风凌道长抚髯呵呵笑道:“好悟性!……第三步关键是炼心,心与气打成一片,不断锻炼,直至感应到日月星辰之气,……再以此气俦体,修成不坏不灭之体,……然后再修炼元神,体成不坏不灭才能炼元神,否则,体漏则损耗元神,炼的没耗的快,不能修成……这便是练气化神,至于炼神返虚,却是修炼元神,进入仙界之法,我也不知了。”   ……   李慕禅若有所思,眼前清晰呈现一条登天之路,台阶宛然,踏步可上,他涌起感激之情,深施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风凌道长摆摆手,抚髯笑道:“没什么,他日你修炼有成,能帮帮上清观,于愿足矣!”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是晚辈的本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听这一番话,更胜十年书,甚至是改天换地,命运改变。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前辈,晚辈如今该怎么接着练?”   风凌道长道:“我看你周身灵气涌动,显然是摸到第二步的门槛,接着往下练就是了。”   “第二步要修到什么境地?”李慕禅问。   风凌道长道:“第二步练成,身体与天地灵气相通,生生不息,内力无穷尽也,……第三步练成,吸气成风,呵气成云,吐气成罡,有罡气护体,刀剑不可伤。”   李慕禅道:“晚辈现在不知如何做。”   风凌道长道:“道家言结丹,第二步修炼,地之精气为阴,天地之灵气为阳,负阴抱阳,合二为一,乃小龙虎丹法,……第三步结丹,天地精气为阴,日月星辰之气为阳,乃大龙虎丹法,……再往下是练气化神,则是金丹上行,滋补心神,形成不灭元神。”   李慕禅苦笑,摇头不已,他不知龙虎丹法,想必是秘传,当初练过一篇紫阳碑,结成紫丹,以为是道家的丹法,现在看来,却是粗浅得很。   风凌道长抚髯沉吟:“你练的是佛家法门,金刚不坏神功走的路子独特,如今情形古怪,地之精气与天地精气合为一体,不分彼此,……我却不敢妄传你法门了。”   李慕禅苦笑连连:“那晚辈如何是好?”   风凌道长道:“你自己摸索着来,我将其中道理讲明,你试着看看。”   “师父……”清玄道士投来恳求眼神。   风凌道长横他一眼,道:“当初的丹道,也是人创的,我看明空悟性极佳,为何不能自创心法?”   清玄道士苦笑摇头,自创心法若这么容易,也不会法法秘传,不录纸上了,让明空大师自创心法,实是为难人。   风凌道长道:“依我看,这金刚不坏神功练得,当初的慧果大师修至金刚不坏之身,至今肉身不朽,可见此法之妙,深得练体之髓,……可惜他没能炼成元神,终于消散,……仅练身,不练神,不能长生不死。”   李慕禅道:“都说慧果神僧登入彼岸,已然成佛,故褪去皮囊。”   风凌道长摇摇头:“这便是佛家与道家之区别,佛家圆满,达至彼岸,要脱去皮囊,只求元神不灭,道家讲究长生,身体与元神同存,……在道家看来,肉体不坏,仅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元神不灭,第三步是超脱自在,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各个世界如城市,穿梭自如。”   他又道:“佛家只重元神,懒得练体,佛家与道家,依我看来,各有胜负,全看各人,……有的人适合修佛,有的适合修道,法无高下,适合与否。”   ……   李慕禅慢慢点头,对于这些,他很少听到,师父传功时,多讲解心法精妙,很少高屋建瓴的去讲这些。   太叔祖可能知道这些,却很少去讲,只让他自己领悟。   风凌道长道:“依我看,你的路子,先把金刚不坏神功练至圆满,然后走第三步,引日月星辰之力铸体,然后再炼元神,说不定有望长生。”   风凌道长接着道:“金刚不坏神功圆满了,寿命会延长许多,有足够的时间走第三步,活得越长,第三步越有希望。”   李慕禅双眼炯炯,他心中振奋,没想到竟真有长生之法,他本以为是骗人玩的,长生之后,超脱于轮回,最妙不过。   他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不怕死,但能逃过轮回,却是妙事。   风凌道长道:“你如今的修为,已经是第一步圆满,第二步摸到门槛,但情形古怪,依我看,还是老老实实,先把金刚不坏神功练好了,看能不能练成第二步,或者,试一试军中武学。”   “是,多谢前辈。”李慕禅点头。   风凌道长道:“我把龙虎丹道传与你,可为参考。”   李慕禅一怔,却没客气,点点头。   风凌道长神色肃然,双眼神光湛湛,嘴唇翕动,清玄道士却听不到声音,只见李慕禅不停点头,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风凌道士住嘴,李慕禅微阖双眼,一动不动,神色沉静若水。   清玄道士暗自赞叹,能得师父垂青,口传龙虎丹道,绝非易事,师父可是目空一切的人。   过了盏茶时间,李慕禅睁开眼,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清玄道士知道,他定也掌握了传音入密的绝学,正在与师父说话呢。   随后的时间,清玄道士耳边清净,没什么时间,风凌道长与李慕禅却嘴唇动个不停。   清玄道士也没动弹,法不传六耳,两人并非避着自己,而是规矩,免得旁人听了去,他已学了龙虎丹道,否则,也没如今的修为。   ……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慕禅与风凌道长停住,李慕禅深深一礼:“多谢前辈,授艺之恩,没齿不忘!”   风凌道长摆摆手:“算啦,这些话以后就别说啦,让清玄陪你出去转转,玉龙山的风景壮丽,好好看看,也有助于修炼!”   “是。”李慕禅点头。   清玄道士微笑,起身陪李慕禅一块儿离开。   玉龙山确实好风光,整座山如一条巨龙,蜿蜒而去,无边无际,与天地相连,壮阔非凡。   玉龙山最高峰,与天空相接,隐于云端,看不到顶,好奇之下,随着清玄道士上去,发现上面白雪皑皑,终年不化。   白雪皑皑之上,有一座小屋,石头制成,颇为简陋。   “师父常在这里闭关。”清玄道士指着小屋。   两人衣衫猎猎,寒风刺骨,若非他们内力护体,血早就凝固了。   李慕禅恍然,可能这里最靠近日月星辰,所以风凌道长在此参悟第三步。   “前辈接引哪一座星?”李慕禅问。   清玄道士明白他所问,伸手指指天空,太阳高悬,阳光热烈。   第353章 神威   “道长竟感应太阳?”李慕禅讶然。   清玄道士点头:“师父说,太阳最大,最易感应,不过这样一来,白天时候,总是呆在这里闭关,今天听得你啸声,难得出关一回。”   李慕禅抬头望天,摇头道:“这看着容易,怕是很难,道长你练到第二步了吧?”   清玄道士点点头:“嗯,不过我是讨了巧,有师父替我伐毛洗髓,进境很容易,远不如你。”   李慕禅笑笑,摇摇头。   他其实也讨了巧,若没有观天人神照经,他可没如今的成就,不过,观天人神照经,他不会向任何人说。   他直觉精准,隐隐觉得,一旦说出来,为祸极烈。   在玉龙山转了转,他最终决定尽快离开,不放心张惊澜,生怕上官鸿疗伤之法强横,短时间内养好伤,再去找。   清玄道士与风凌道长也没阻拦,只让他有暇常过来。   李慕禅道别二人,下了玉龙山,赶往天龙城。   边走边想着风凌道长所传的龙虎丹诀,仔细揣摩,感叹非常,真乃绝妙,非是常人能想得到。   换了自己,绝想不到如此妙诀,自己所知所学,还差得远,想要想得深刻,需得精研各家各派的绝学法门。   风凌道长能传龙虎丹诀于自己,是觉得自己还堪造就,结一个善缘罢,不过,有如此魄力,也非常人也。   ……   天龙城。   正午时分,李慕禅回到明府,虚空之眼一扫,将明府与东边的张惊澜府宅一扫,尽入眼底。   他眉头一挑,发觉了异样,府内竟藏着十几个高手,观其气息,属于雷剑峰一脉,仔细一瞧,李天雷已经易空改貌,隐于十几个高手之中。   东边府中,张惊澜正在静室里调息练功,他没想去打扰,直接进了明府,轻飘飘无声无息。   他如今沧海神功圆满,内力如珠,水银般光滑而沉凝,武功提升了一大截,运转之际,更加流畅自如,轻功如行云流水,竟境非凡。   他一直卡在关口,看到上清观的“静”字,有悟于心,从而一举突破,那个静字只是契机,若无先前的苦苦参悟,不会如此水到渠成。   轻飘飘进入府中,无声无息,来到后花园,小湖之上,小亭之中,正有五人坐着,每座小亭皆有人在。   李慕禅一现身,他们马上发觉,顿时飞身而起,钻出小亭,落到他四周,将他包围,个个双眼冷电迸射。   李慕禅淡淡一笑:“李掌教,又来了?”   一个虬髯大汉飘身过来,到了李慕禅跟前,目光如剑:“认出我来了?”   李慕禅笑笑:“我看人,并不看容貌,而观其气息,李掌教你气息滚滚如雷,独此一家。”   “好一个观气息!”李天雷冷笑,抚一下虬髯:“这一次没有圣雪峰的人撑腰,咱们要好好算账。”   李慕禅笑道:“冯白山动手在先,在下自保而已,非要闹得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李天雷呵呵一笑,摇头道:“你好大的口气,你的凭恃是沧海山罢?”   “不错。”李慕禅点头。   旁边一个中年人冷笑:“沧海山算什么,有胆子就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笑:“阁下对咱们沧海山不以为然,莫非以为沧海山武功不如雷剑峰?”   “沧海剑派,土鸡瓦狗尔!”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狭长的脸庞,三角眼上望,目空一切。   李慕禅哼道:“好啦,那我倒要向阁下讨教一二!”   “来吧!”中年男子冷笑。   李天雷皱眉,沉声道:“赵师兄!”   “掌教,看我的吧!”中年汉子摆摆手,大咧咧的道。   另有几个人脸色一沉,神情激动,看着李天雷的脸,好像他一句话,就要动手,另有几人胸脯一挺,站到中年汉子身后,瞪大眼睛,护住他。   ……   李慕禅心头一动,顿时了然。   他心下暗骂,好一个李天雷,忒不是东西,竟是借刀杀人之计!   他心通发动,李慕禅顿时明白内情,这中年男子是上一任掌门之子,在雷剑峰之中势力不少,得一些人拥护。   李天雷虽做得好,却无法一统整个雷剑峰,中年男子一直隐隐对抗其权威,碍于他的身份,看在恩师的面子上,李天雷不能下杀手,一直忍着。   时光流逝,中年男子的儿子已经长大,且资质不俗,比自己儿子更胜一筹,派内隐隐传来呼声,下一任掌门不该父传子,而应择优而录。   李天雷无法反对,因为当初其师就是择优而传位,否则,这个掌门就是中年男子的,而非他的。   看在恩师的情面上,他无礼,李天雷能忍则忍,但为了下一代,却无法退步,只能除了他。   但斩除之法,却要小心,一旦留下话柄,祸患无穷。   中年男子也很小心,身边一直带着死忠手下,防着李天雷下毒手。   况且,他练成一门神功,威力强横,更胜李天雷一筹,也不怕他。   ……   “赵师兄,咱们一起上就是,不必单打独斗!”李天雷沉声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一个小小的臭和尚,咱们还要群起而攻之,雷剑峰岂不太无能?”   李天雷皱眉道:“他年纪虽轻,却棘手得很,万一他再逃脱,缩回军营,就再没机会,更丢咱们雷剑峰的脸!”   他越急切,中年人越笃定,摆摆手,懒洋洋的道:“放心放心,我准保把他收拾啦!”   “赵师兄……”李天雷仍不答应。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雷剑峰还这么有意思!”   他这话满带嘲笑,顿时惹来所有人怒目而视。   李天雷冷冷道:“小和尚,白山的仇,今日必雪!”   李慕禅摸摸光头,不在乎的笑道:“依我看,还是先把内乱平了再说罢,莫说这些大话!”   “看招!”中年男子蓦地一闪,挥掌攻来。   李慕禅飘身一荡,后退一丈,堪堪避开来掌,发觉风雷声隐隐,声势慑人,掌风带着热气。   他凝神一看,中年男子右掌掌心发紫,好像蕴着一团气,这团气在不停的流转,如雾如烟,生机勃勃。   “有胆子的别闪!”中年男子冷笑,轻蔑之极,说着话,又是一掌劈下。   李慕禅眼光一闪,此人看似轻浮,却暗藏奸诈,这小雷阳掌,至刚至阳,硬碰不得。   李慕禅再次微旁边一荡,又闪开了。   “你这般胆小,还是缩回娘门肚子里吧!”中年男子冷笑,越发刻薄。   旁边人们跟着起哄。   “就是,臭小子,还是老老实实投降,咱们给你个痛快!”   “依我看,这么小的胆子,一定不是男人,等会儿咱们倒要瞧瞧!”   “来吧,像个爷们儿,接招吧!”   李慕禅不为所动,一直闪避,就是不接这中年男子的掌,好像看出了玄妙一般,转眼功夫,十几掌过去了。   中年男子出掌越来越快,仿佛滚雪球一般,漫天掌影之下,风雷声轰隆隆响,声势越发慑人。   李慕禅飘身左荡之际,忽然一指点出。   ……   “嗤!”“啊!”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李慕禅又一指点出,射向捂掌后退的中年男子。   “哼!”李天雷蓦地一闪身,挡在中年男子身前,抬剑一挡胸口。   “砰”一声闷响,指力之下,他踉跄后退两步,双眼神光湛湛,难以置信的盯着李慕禅。   他惊讶李慕禅的指力,竟然有难以抵挡之感。   他虽看出李慕禅的武功大进,但没想到,却变得如此厉害,指力如山,竟然无法硬挡,只能后退避其锋锐。   沧海神指如今变成沧海神剑,威力陡增,截然不同。   “你……你……”中年男子捂着手掌,脸带惊色,不可思议的瞪着李慕禅。   他掌心血流如注,破了一个小洞,贯穿掌心掌背,如被真剑穿透,已经被他封住穴道止了血。   李慕禅淡淡一笑:“雷剑峰,不过如此。”   中年男子脸色阴沉,蓦地喝道:“都给我上,碎尸万段!”   他花了无数心血练成的雷阳掌,如今被破去,想要重修成,不知何年何月,无尽愤恨汹涌而至,血几乎燃烧起来。   李慕禅笑笑,双手抬起,朝向李天雷身后众人。   “啊!”“啊!”两道惨叫声响起,七人中,有两人中指,其余五人见机得早,避开了。   这两人肩膀被击穿,忙不迭的点穴止血,其余几人冲了过来,逼近李慕禅,不让他有机会再发指。   李慕禅笑着飘身后退,指力一道一道激射而出,惨叫声连连。   第354章 出策   他先朝李天雷这边的人发难,一者是为了惩戒他的别有用心,再者也是帮一个小忙,毕竟师父的面子在那里。   李天雷怒哼一声,闪身追来,剑如电光击下,李慕禅一荡,避开剑,两手指力激荡,沧海神剑显神威。   李天雷威若天雷,李慕禅如轻烟一缕,一直游荡在他身前,纵使剑光如电,却碰不着他。   指力激射,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眼功夫,十几个高手纷纷中指,无力再动手,只剩一个李天雷。   他沧海神剑威力之强,在乎内力,内力坚凝,浑然若一,钻进身体,纵使内力再强,却无法消弥,只能任凭它肆虐。   ……   片刻,场中能动的,只有李天雷与李慕禅,两人一闪一攻,剑光如电,一道一道劈下,却徒劳无功。   李慕禅身法越发潇洒自如,飘飘出尘,一举一动若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韵律,赏心悦目。   内力坚凝,催动轻功越发灵动自如,轻功陡增一截,与李天雷周旋起来,游刃有余,毫不费力。   李慕禅微笑道:“李掌教,咱们何不罢手?”   “哼,不杀你,我有何面目见我那徒儿!”李天雷冷笑,招式越发凌厉,剑气森冷,寒气弥漫。   李慕禅淡淡道:“我纵使杀不得你,杀他们却易如反掌!”   他说罢,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啊!”一声惨叫,一个大汉捂着胸口,仰天飞了出去,重重落地。   李天雷脸色一变,脸庞紫气氤氲,怒喝一声:“别愣着,走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奔逃而去,转眼间不见了影子,虽受了伤,跑起来却如电如烟,奇快无伦。   李慕禅指力神威惊人,他们已经胆寒,觉得自己为俎肉,充满无力感与恐惧,一听李天雷发令,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几只腿,恐惧化为动力,顾不得伤势,宁肯加重伤势,也要逃命。   李慕禅哈哈大笑,笑声在空中振荡,半个天龙城都听得到。   他们觉得屈辱,却没有与李慕禅对阵的勇气,他的指力委实太惊人,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待他们都逃得没了影子,李慕禅倏的一定,沉声道:“李掌教,住手吧,不必做戏啦!”   李天雷霍的收剑,漫天电光敛去,寒气消散。   “坐下说话吧。”李慕禅淡淡道,一闪身,出现在湖上小亭。   李天雷摇摇头,跟着闪身进了小亭。   ……   李慕禅打量一下四周,道:“稍等。”   随后一闪,出现在后面的水榭中,拿了壶与杯,飘身回来,斟了两盏茶,顿时清香四溢。   他生活虽不奢华,却求精致,讲究情趣,茶是从沧海山带回来的上等好茶,寻常人难得一见。   他轻轻一推,茶盏滑到李天雷身前,茶水晃也不晃。   李慕禅伸伸手,示意喝茶,笑了笑:“照理来说,我该叫你师叔,……前几天我回沧海山,见过师父。”   李天雷冷冷道:“不必了。”   李慕禅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微眯眼睛,一脸回味,细细品尝着茶香入腑之清幽清爽。   他如今周身感觉更敏锐,享受的快感比常人强烈数倍。   半晌之后,李慕禅慢慢放下茶盏,淡淡看他一眼:“刚才那人,应该与你不对付吧?”   李天雷眼光一闪,默然不语,端盏喝茶。   李慕禅笑笑:“我看得出来,他不服你,你也拿他无可奈何,否则,凭师叔你的脾气,早就除了他,……派里有这么一个人,大损你威严,派中弟子你做不到如臂使指,这个掌教做得也没什么趣吧?”   李天雷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低头喝茶。   李慕禅道:“上一次回去看师父,讲了你的事,师父很伤心。”   “伤心什么?”李天雷抬头,神情平静。   李慕禅叹道:“师父这人,对情看得极重,说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有一个亲人,却不亲近,还不如陌生人。”   李天雷神色不动,目光漠然。   李慕禅道:“你若能去沧海山看一看师父,她老人家一定欣喜。”   李天雷抬头翻眼,冷冷道:“你倒管得宽!……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李慕禅慢慢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师父只有你一个亲人,一直挂念着你,不放心你,……师叔你去看看师父,如何?”   李天雷剑眉皱起,眼波闪了闪,摇摇头:“我不会去见她。”   “唔……”李慕禅露出笑容,摇头道:“我不会勉强师叔你,不过,师叔你也勉强不得我。”   “你要做什么?”李天雷沉下脸。   李慕禅笑道:“凭我如今的武功,打伤你不难吧?”   “哼,好大的口气!”李天雷冷笑,心下一沉。   ……   李慕禅抬头望天,笑了笑:“之后,我会进入西赵,不断的攻击雷剑峰的弟子,不必太久,你这个掌教之位会岌岌可危吧?”   李天雷脸色不动,冷笑一声:“有胆子的,你不妨看看,西赵武林会任你一个大衍人横行?”   李慕禅觉出他心里的波动,微笑道:“西赵武林虽强,我成心躲避,他们能找得到我?”   李天雷撇嘴冷笑不语。   李慕禅道:“功名利禄,转头一场空,师叔你就是称雄天下,独霸武林又能如何?……还是需要朋友,需要亲人,孤家寡人最可怜,……不管你是天下第一,还是庸碌凡夫,一直关心你的,唯有亲人罢了,血浓于水啊!”   李天雷摆手沉哼道:“用不着你啰唆!”   李慕禅笑笑,端盏喝茶,陶醉的感受着清幽入臓腑之感,久久不语,小亭里安静下来。   半晌过后,李慕禅慢慢放下茶盏,睁开眼睛:“这样罢,我帮你把那人解决了,扫清你的障碍。”   李天雷眼睛一闪,湛湛神光如电。   李慕禅微笑道:“想必他是一个大麻烦,你自己又不忍下手,他又想杀我,我杀他,天经地义。”   李天雷想了想,沉吟不语。   他心中天人交战,虽然一直想除了这位师兄,但一直不能下决心,每当起杀心,总会想起师父,师父的恩情一点一滴的清晰呈现,顿时心软,杀意尽去。   他常埋怨自己心慈手软,不是做大事的料,师兄与雷剑峰的兴盛,哪一个更重要,师父已经决定了的。   否则,当初雷剑峰掌教不会是自己,而是师兄。   他虽有杀心,却绝做不到,一旦做了,一辈子难以安心,会活在良心折磨之中,唯有借助别人之手,全看师兄自己的命。   若他命不该绝,自己不会再杀他,若他命运不济,死于旁人之手,那只能怨他命该如此,不怪自己。   如今李慕禅挑明了说,他又陷入矛盾,迟疑不决。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这位师叔还真不是做大事的料,太重感情,如此重感情之人,为何偏偏不认师父呢?   重感情的人,值得信任,他对这位师叔倒生出几分好感来。   李慕禅轻咳一声,淡淡道:“这样罢,我不杀他,只废了他武功,让他老实呆着,颐养天年!”   李天雷脸色一动,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   李慕禅笑道:“师叔,你如此心软,想让雷剑峰独霸武林,怕是不成。”   李天雷不屑一顾:“我却不信,所有的霸主都是铁血心肠?”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关键时刻,当断则断,不能受自己感情左右,在这件事上,师叔你优柔寡断,是做错了,……况且,师叔你若有远见,扼灭萌芽,也不会到如今田地。”   李天雷默然,长长叹息一声,神色怅然。   他也曾反省过,当初自己不那般示弱,因为师父恩情,不停的让步,该强硬时强硬,也不会让师兄得势。   李慕禅道:“我若是你,当初送他离开雷剑峰,独成一派,分离出去,免得影响自己威严。”   李天雷沉着脸扫他一眼,轻哼一声。   李慕禅接着道:“现在嘛,也不晚,雷剑峰该开一座别院,请他去主持,他想要人,就给他人,想要钱,就给他钱,……依我看,这人志大才疏,该碰碰壁,自然老实了。”   李天雷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李慕禅暗自摇头,师父这个弟弟天资确实不错,武功高明,行事也刚正严明,但缺点也明显——魄力不足。   这样的人,守成最好不过,开拓基业却不成。   他那位师兄,算不得厉害人物,城府与手段都寻常,却让他束手束脚,搅得焦头烂额,着实不该。   李慕禅道:“你到如今,已经仁至义尽,雷剑峰上下都看在眼里,再一味的迁就下去,不是仁义,而是懦弱,被大伙看不起。”   “嗯……”李天雷终于开口,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   李慕禅笑笑,道:“那还要我帮你除去他?”   “我试试看罢。”李天雷皱眉道,想了想,叹道:“他不听再说罢。”   李慕禅笑道:“即使他不听,也要强力镇压下去,毕竟你是掌教,他纵使是前任掌教之子,也不能特殊,否则,有失公正如何服众?”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天雷不耐烦的摆手。   被一个晚辈这么教训,他觉得难堪,他素来自信,觉得自己才能无双,碰上李慕禅,却觉得自己差得远。   如此反差,他心里觉得别扭,不舒服。   李慕禅笑道:“师叔若不成,就再来这里寻我,当成寻仇,我自然收拾了他,扫清这个麻烦!”   “好吧。”李天雷放下茶盏,便要起身。   李慕禅跟着起身,合十一礼,笑道:“师叔,那我就不送了。”   李天雷板着脸,慢慢点头,走了几步,临出小亭前忽然停住,转头望他:“放心罢,我不会食言!……我本就有去沧海山的念头!”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最好不过,我就在沧海山等着师叔了!”   “嗯。”李天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明府恢复了平静。   ……   李慕禅收敛笑容,想了想,转身去了东边的府宅,到了北边的楼阁前,钻上了三楼,停在一间屋前,无声无息,如清风拂过。   张惊澜似有所觉,猛的拉开房门,一袭白缎劲装,脸庞如玉,精致的五官透着难言的妩媚。   “大师……”她吐气如兰,眸子放光,神情却颇平静。   李慕禅笑道:“伤好了吧?”   张惊澜点点头:“差不多了,大师你不要紧吧?”   她暗忖,大师的武功比师父差一些,想获胜很难,逃命倒不难,看大师的脸色不像受伤。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碰上了上清观的观主,被他所救。”   张惊澜侧身示意他进来,李慕禅没客气,直接登堂入室,进了房间,却是一间静室,里面摆设简单。   仅是一榻,一矮几,几上有茶盏,旁边还有一张轩案,当窗而设,案上置瑶琴一张,色泽乌黑,光泽隐隐。   李慕禅正坐定,脸色忽然一变,扬声道:“上官前辈真是阴魂不散呢,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   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明空和尚,还真是孽缘!”   声音不疾不徐,柔和如春风,却清晰传进来,直接响在两人心中。   张惊澜脸色微变一下,马上恢复如常,幽幽叹息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李慕禅来到轩案前,推开窗户,笑道:“上官前辈请进罢!”   紫影一闪,上官鸿与蓝媚儿同时出现,俏生生的站在两人跟前。   第355章 威风   李慕禅笑道:“上官前辈的伤可好了?”   上官鸿白纱遮面,风姿绰约,秋水眸子透着笑意:“有劳挂念,一点儿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她虽眸子带笑,李慕禅却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森森杀意扑面而来。   张惊澜盈盈起身,行了一礼,低声道:“师父。”   “你还认我这个师父罢?”上官鸿明眸闪烁,如波光潋滟。   张惊澜抿嘴不语,神情倔强。   李慕禅打破僵局,呵呵笑道:“蓝姑娘,还好吧?”   蓝媚儿修长眸子一翻,给他一记白眼,娇哼道:“臭和尚,这笔帐我会好好记着的!”   她随即抿嘴轻笑:“噢,我也不必记着了,反正你要死啦!”   李慕禅的话似是关切,她听出讽刺,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但想想自己的武功,却不敢动手。   “是死不活,言之过早吧?”李慕禅摸摸鼻子,微微笑道。   ……   上官鸿转头望来:“明空,你很不错!”   李慕禅笑道:“哦——?”   上官鸿道:“接掌天魔宗以来,让我受伤的,你是第一人。”   她声音平淡,神情云淡风轻,似是夸奖,却透着森冷寒意。   李慕禅摸摸鼻子,笑道:“侥幸而已。”   上官鸿淡淡一笑:“你也不必装模作样,你是哪派弟子?”   李慕禅笑道:“晚辈可不敢说,不过,前辈如此身份,还要迁怒报复不成,那可是罪过呀!”   上官鸿凝眸看他半晌,叹道:“有如此杰出弟子,想必也非无名之辈,我一查便知。”   李慕禅笑道:“自然瞒不过前辈,不过天魔宗的所在,我也晓的,晚辈武功低微,不知与天魔宗诸位高人相比如何,倒要切磋一二。”   上官鸿眸子蓦地一凝,目光如电。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撞,似有火花迸溅。   蓝媚儿暗中赞叹,在师父气势下,能这般谈笑风生,毫不落下风的,年青一代还真没有呢。   两人目光相对,宛如实质的剑光交击。   半晌之后,上官鸿冷哼一声,道:“大言不惭,我倒要瞧瞧!”   紫影一闪之后,她玉掌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脚下不动,凝神抬右拳,缓缓伸出大拇指,遥按上官鸿高耸酥胸。   “嗡”一声,空气震荡。   蓝媚儿与张惊澜衣袂一荡,忙运功站定,如置身汹涌的波涛之中。   ……   上官鸿紧盯李慕禅手指,撤掌护胸前,左掌轻飘飘推出。   “砰”一声闷响,她被巨大力量平平推出一丈远,粉背贴上轩案,娇躯后仰,退无可退。   李慕禅收大拇指,点出食指。   “嗤!”一声轻啸,上官鸿推出右掌。   “砰!”一道闷响,随即夹着一道“喀嚓”声,轩案四分五裂,黝黑古琴滑落在厚软的白地毯上。   上官鸿不由后仰,蛮腰纤细,盈盈一握,脸上白纱巾一荡,露出粉红樱唇,细腻如雪的下颌。   李慕禅冷然收指,伸中指遥点上官鸿酥胸。   “呜……”如狂风怒吼声,指力激射而至,上官鸿蛮腰一扭,站直身子再推出左掌。   “砰!”闷响声中,她再次后滑,重重撞上墙壁,再次“砰”一声闷响,娇躯几乎翻出窗外。   屋里一暗,她恰好挡住了窗户。   蓝媚儿心下暗急,明明没什么大不了,招式跟精妙不沾边儿,师父为何不躲开,跟他碰拼做甚。   随即省然,臭和尚指力有古怪,师父是来不及压下血气,只能仓促迎战,否则,凭师父的身法,哪能陷入这般困境?   李慕禅冷然收中指,无名指遥按她酥胸。   “咝!”如毒蛇吐信。   上官鸿一翻身,顾不得颜面,很是狼狈的躲过这一指。   “啪”一声脆响,窗框下端炸开一团粉末,簌簌飘下,约巴掌长的一截门框化为乌有。   李慕禅神色坚凝,迅速收无名指,小指点出。   无声无息之后,“啵!”如小石子落入深井,墙上出现一个小洞,露出亮光来,竟被贯通。   上官鸿又翻了一个身,这个小洞恰好在她刚才位置。   她飘飘后退,冷喝道:“住手!”   李慕禅收手,微笑道:“晚辈武功可还入眼?”   上官鸿冷冷看他一眼,哼道:“怪不得底气十足,原来是武功大进,这是什么指法?”   李慕禅笑道:“就叫无名指吧,威力如何,还望前辈指正!”   “哼,好一个无名指!”上官鸿冷笑,撇嘴道:“确实厉害!”   ……   李慕禅笑道:“晚辈拼着受伤,点出一指,前辈觉得能否接得住?”   上官鸿默然片刻,淡淡道:“好,算你厉害!……媚儿,咱们走!”   “师父……?”蓝媚儿难以置信,张口结舌。   上官鸿横她一眼,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蓝媚儿大急,忙伸手叫道:“师父,等等我呀!”   她转头横了张惊澜一眼,又狠狠瞪一眼李慕禅:“臭和尚,我会再来找你的,等着吧!”   说罢,她身形一闪,钻出了窗户,紧追在上官鸿身后。   转眼功夫,屋内恢复了宁静,只有清风徐徐。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缓缓坐到榻上,苦笑道:“好险!好险!”   张惊澜怔怔看着李慕禅,明眸圆亮,一眨不眨的盯着瞧,半晌不说话,看得李慕禅心里发毛。   “惊澜,这么看我做甚?”李慕禅笑问。   张惊澜道:“大师,你何时有如此厉害的功夫了?”   她见识过李慕禅的武功,虽然厉害,但与师父比,却是差了一大截,如今竟能逼退师父,真是异数。   若非亲眼所见,她断难相信,一个年轻人,竟能敌得过师父。   李慕禅笑道:“上一次与前辈动手,我有悟于心,有些进境,才堪堪吓住了前辈,论真的本事,我可不成。”   他能敌得过上官鸿,利益于沧海神剑,若非独特的指力,他与上官鸿交手,仍是凶多吉少。   他内力深厚,比上官鸿逊了一筹,论武功招式的精妙,更差得远,全凭沧海神剑的威力,一招鲜,吃遍天。   张惊澜叹道:“你能逼退师父,传出去,天下震惊,青年一代第一高手,当属你无疑。”   李慕禅笑道:“天魔宗在外面很出名?”   张惊澜一怔,摇头苦笑:“恰恰相反,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天魔宗,只有在一些顶层的人,才听过这个名号,……天魔宗弟子不入世,要隐世修行。”   “你算是一个例外。”李慕禅笑道。   他对张惊澜从前的事很感兴趣,不知不觉往这边引。   张惊澜笑了笑,有些凄凉:“是啊,我算是一个不肖弟子……”   “真的还生前辈的气?”李慕禅问。   他盘膝坐好,好整以暇的盯着张惊澜,好像要听故事的模样,笑道:“依我看,惊澜好像不生气了。”   张惊澜摇头苦笑,幽幽叹息一声,神色寂寥。   ……   李慕禅微笑道:“若不生气了,就跟前辈和解吧,我看前辈对她的感情也极深,来追杀你,也是恨铁不成钢。”   张惊澜默然不语,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此时的他,宛如化为一尊玉女雕像,浑身上下弥漫着凄美气息,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男人无法拒绝。   李慕禅虽禅定功夫深,看到这般情形,也不觉的怦然心动,她五官精致,美貌之极,此时模样,更透着凄迷与楚楚。   李慕禅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前辈她杀了什么人?”   他虽隐隐猜了个大概,还是想亲耳听张惊澜说。   张惊澜转头看看他,沉默片刻,叹道:“是我一个朋友。”   李慕禅眉毛一挑,笑道:“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想必是非常要好的吧?”   张惊澜白他一眼,哼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很寻常的一个朋友,因为帮我一个忙,所以走动多了一些。”   “那令师为何杀他?”李慕禅笑着问。   张惊澜摇头道:“师父素来对男人憎恶,过于敏感了,结果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杀了,他原本对我有恩,我却连累他身亡……”   “唔……,令师年轻时可有伤心事吧。”李慕禅慢慢点头。   张惊澜“嗯”了一声,叹道:“师父是有一段伤心事,恨透了天下的男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本性花心,始乱终弃,女人若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是自己跳进火坑!”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呵呵笑笑:“令师有些偏激了。”   “依我看,师父的话没错!”张惊澜轻哼,白他一眼,眼波流转,妩媚而娇艳,令李慕禅怦然心动。   他脸一热,嘿嘿笑两声,有些讪讪,知道她指的是梅若兰她们三个。   外人看来,他一个和尚娶三个老婆,确实有花心之极,而且,三女个个都是美人儿,贪心不足。   况且,李慕禅在这一点上,也立身不正,确实见一个喜欢一个,难以割舍,都想揽入怀里。   张惊澜哼道:“你们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像大师你这般正派,碰见美女,也挪不动步子,……我师妹美吧?”   李慕禅忙摆手道:“惊澜可冤枉我了,蓝姑娘笑里藏头,我看着她,不觉娇美,只觉发冷。”   张惊澜扑哧一声笑起来,摇头道:“师妹若听到了,定要气得跳脚!”   ……   李慕禅笑道:“这位蓝姑娘确实让人好奇,看着天真烂漫,心机却也不浅,看来没把杀人当回事。”   张惊澜道:“这是受师父影响,杀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令师倒是个可怕的人。”李慕禅叹道。   张惊澜轻颔首,叹道:“是啊,师父最是厉害,别看你武功强过师父,但师父真想杀你,有无数种法子!”   “嗯——?”李慕禅眉毛一挑,一幅不服气的模样。   张惊澜笑道:“你这激将法没用,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应该没什么危险,师父对你没杀意。”   “当真?”李慕禅笑眯眯的问。   张惊澜点点头,道:“师父若想杀你,你早就不在了,……况且,你就是知道了,也躲不过,索性不知道的好,免得吓着自己。”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觉得有趣:“那不妨说来听一听。”   张惊澜摇头:“这事关天魔宗之秘,我不能乱说。”   李慕禅道:“既如此,好吧,不说也罢,小雅他们还在这里,估计令师不会再来了吧,我先回军营看看。”   “嗯,他们在这里不要紧的,你先走吧。”张惊澜点头。   李慕禅轻轻一笑,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张惊澜扭身望向窗外,见李慕禅的身影在空中一闪,随即隐去,已经融入天龙城中。   她犹暗自赞叹,没想到李慕禅有如此武功。   李慕禅如一阵清风,速度奇快,没骑赤影,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到了军营,直奔内营。   他一路畅通无阻,兵士们对他点点头,没有相拦。   李慕禅却觉察有异,好像都多了几分凝重神情,有什么大事发生?李慕禅心中一动,放缓了脚步,施展他心通。   他心通下,他们的心声清晰响在他脑海,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匆匆来到练武场。   练武场上,一个人也不见,纪老他们都没影子,李慕禅直接往西边的厢房而去,停在厢房外,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李老头不耐烦的声音。   李慕禅温声道:“李老,是我回来了。”   “进来!”李老头大声喝道。   “嘘,小声点儿!”有老者忙不迭的阻拦。   李老头哼一声,压低声音:“小和尚,还不快滚进来,在外面磨蹭什么!”   李慕禅推门进了屋,但见正堂上坐了几个老者,为首的正是纪老与李老头,还有几个,都是内营的好手。   李慕禅上前一步,对众人行了一军礼,沉声道:“严兄弟不要紧吧?”   ……   李老头阴沉着脸,哼道:“小和尚,你还知道回来啦!”   纪老摆摆手,精神矍铄,双眼炯炯:“行啦老李,这事又怨不得明空,你不要胡乱迁怒人。”   李老头没好气的道:“怎么不怨他!?怎么不怨他!……哼,他若在这里,严小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老头胡子凌乱,衣衫不整,好像几天没睡觉一般。   李慕禅一急,忙道:“纪老,严兄弟他……?”   纪老摆摆手,温声叹道:“他没性命之忧,只是这一身武功怕是……”   李慕禅忙道:“怎么回事?”   纪老叹道:“前天晚上,他独自出城砍柴,也怨咱们大意了,以为他如今武功自保足矣,不成想,黑鹰骑的人来了高手。”   “又是黑鹰骑的人?”李慕禅皱眉。   李老头咬牙诅咒,恨恨骂道:“黑鹰骑!黑鹰骑!要不是有禁令,老子早就杀出城去,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旁边一个老者沉声道:“行了,这些没味的话少说,你杀干净了黑鹰骑,咱们神武营也得死光!”   李老头恨恨跺脚,扭身便走,一撩帘进了东边屋子,浓郁的药味扑了出来,钻进李慕禅鼻中。   李慕禅皱眉道:“我去看看。”   纪老点点头,叹道:“你去看看也好,小严也是命苦,学了这么一身武功,说废就废了!”   李慕禅撩帘进了东屋,但见严愣思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格外的安静。   李老头正坐在榻边,盯着严愣思,呼呼的重重喘息,怒气汹涌,几乎束缚不住,要脱体而出一般。   李慕禅轻咳一声,来到近前,低头看严愣思。   李老头抬头看他一眼,哼道:“小和尚,你的私事处理完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叹道:“李老,是我不好,没能跟严兄弟一起。”   李老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李慕禅也不在意,坐到榻边的绣墩上,抓起严愣思的手腕,探其伤势,眉头越来越紧。   严愣思受伤极重,不仅五脏六腑移位,经脉也大损,即使恢复,经脉也甭想与正常人一样。   虽说军中武学内力心法不同,但并非不走经脉,反而多数是走经脉,他如此模样,想再练武,却是强人所难了,只能做个平常人。   ……   对李老头而言,严愣思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弟子,不仅是他们的心血,还因为严愣思性子纯朴,感情极深。   他们孤老,身前有一位弟子,虽是弟子,却无异于亲人。   如今,严愣思要从一位高手退回平常人,对他来说,是惊天动地的打击,他们很担心他受不了。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道:“李老,我家传一门秘术,可以疗伤,我想在严兄弟身上试一试。”   “你家传的秘术?”李老头扭头过来。   李慕禅点头:“是,虽没什么大威能,但疗伤效果极佳。”   “能救得小严?”李老头抓住他胳膊,如铁箍一般。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头道:“弟子只能尽力一试,……而且,施展这门秘术,不能有外人在旁。”   李老头失望一下,盯着他看了看,又恢复了神采,用力点头:“好好,我去替你护法!”   他知道李慕禅的性情,凡事留一线,不会说满,有十分把握,他只会说七分,有七分把握,他只会说五分。   既然他能提出来,想必有几分把握的,他只觉眼前光明大放,希望重新注入心田,顿时阳光也明媚起来。   他兴冲冲的出了屋,守在屋外,不让纪老他们进来。   李慕禅放下心,想了想,决定施展控鹤添油术,此术神妙,却又简捷,只是内力耗费大一些。   而阴阳造化术,需得师父的妙莲经,自己却不成,勉强用沧海神功施展,太过耗神,反而不如控鹤添油术。   他想到便做,凝神调息片刻,睁开眼,手握鹤拳,指尖撮成鹤嘴,轻点严愣思数下,然后放下手,接着闭眼调息。   片刻后,他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盯着严愣思看。   严愣思脸色红润,变了模样,脸上有了光泽,这几下看着轻巧,却是涉及人体大奥妙,生机关窍,李慕禅此时越发觉得控鹤添油术玄妙。   他先前施展过几次控鹤添油术,觉得玄妙,但不知妙在何处,但如今却隐隐有明悟,感觉更清晰。   “嗯……”严愣思发出呻吟,打断了他的明悟。   他忙望去,但见严愣思慢慢睁开了眼,迷茫疑惑,眼光慢慢变清明,盯着李慕禅看一会儿,忽然开口:“明空……?”   ……   李慕禅呵呵笑道:“严兄弟,感觉如何?”   “我还活着?”严愣思怔怔问道。   李慕禅笑道:“这里可不是地府,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他说着话,搭上严愣思的手腕,查了一下,果然大为有效,经脉虽没能痊愈,却远胜先前,过一阵子应该能好。   严愣思想了想,叹道:“活着真好!”   “小和尚,好了么?”李老头在外面忍不住了,轻声问道。   李慕禅扬声道:“李老,纪老,严兄弟醒了,请进吧。”   帘子一动,众老头拥了起来,李老头抢在前头,忙抢过严愣思的手腕,搭上手腕一瞧,呵呵笑了起来。   纪老也搭脉瞧了瞧,点头蔼然笑道:“好,好!”   “李老,纪老……”严愣思怔怔看着众人,不好意思的道:“让师父们费心了,弟子不要紧的。”   李老头一吹胡子,瞪大眼睛:“哼,臭小子,打不过就跑,你怎么没记住,跟人硬拼做甚!?”   纪老也点头:“是呀,小严,你不该跟人硬拼的。”   严愣思倚在床头,苦笑道:“李老,纪老,我想跑的,可跑不掉,那人的轻功太强。”   “是什么人,哪个家伙?”李老头忙问。   严愣思摇头:“我没见过,他戴着头盔,我看不到他的脸,好像年纪不大,但武功好厉害。”   “你跟他过了几招?”李老头忙问。   严愣思不好意思的看看众人,低头道:“只有一招。”   “你是说,你一招也没抵过?”李老头瞪大眼睛。   严愣思挠挠后脑勺,低下头:“是,他好快,我根本来不及出手,就被他拍中了,飞了出去,……然后拼命的跑,才能回来。”   “好家伙,是个高手!”李老头露出凝重神情,看看众老者,转头道:“那他跟小和尚比,哪个更厉害?”   严愣思看看李慕禅,挠挠头:“差不多吧。”   几个老头对视几眼,脸色沉下来,有些难看。   李慕禅皱眉道:“纪老,他会是西赵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   李老头哼了一声:“上一次那个精英,号称西赵第一青年高手的冯白山被你杀了,还会有什么精英?”   李慕禅笑道:“西赵武林藏龙卧虎,不容小觑的。”   ……   几人又议论了一番,甚是热烈,你一言我一语,将西赵武林如数家珍,听得李慕禅暗自惊异,没想到他们如此了解西赵武林。   李老头甚至猜想,这个神秘的高手可能是西赵有名的高手名宿所扮。   纪老分析了一下,摇头否决了,觉得西赵不会如此下做。   他们分析来分析去,最终还是没猜出来,决定派李慕禅过去瞧一瞧。   李慕禅欣然从命,他也想见识一下高手。   自沧海神功大成,他信心十足,有与人较量的冲动,沧海神剑威力非常,他很喜欢那种感觉。   手指轻轻动几下,便能左右人的生死,如此感觉,确实让人痴迷,他只恨自己功力不足,恨不得沧海神剑威力再强几分。   第356章 化蛟   月亮斜挂中天,月光皎洁。   清风吹拂,李慕禅出了腾龙城,如鬼魅般在大草原上飘动,化为一缕轻烟,不一会儿功夫,到了灵云城不远处。   天空没有苍鹰,李慕禅的行踪无人发觉,他微觉遗憾,到了灵云城外,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沉凝如珠,滚滚散开,直传出数里远,笼罩整个灵云城。   李慕禅啸声中的挑衅之意十足。   一声长啸声随后响起,随后一道黑影从灵云城城墙跃下,飘絮般落地,飘飘而来,转眼功夫到了近前。   这黑影魁梧高大,身披黑甲,头戴黑盔,唯露出一双眸子,寒光迸射,正是黑鹰骑装扮。   李慕禅感受到对方压迫性的气势,煞气十足,令人心寒。   ……   李慕禅皱眉,这般煞气,是杀人如麻之兆,目光如冷电,没有人类的感情,看他如看死人。   这般形象,符合严愣思所描述。   “你是什么人?”李慕禅温声问道。   一阵清风吹来,他衣袂飘动,更显洒脱,一派飘然出尘的高僧风范。   高大男子头盔里传出冷冷声音:“杀你的人!”   听其声音,李慕禅推断得出,此人约四十来岁,正当年富力强,是一个男人的巅峰状态。   李慕禅道:“前两天,你伤了我一位同袍,记得吧?”   高大男子冷哼:“我每天都杀人,哪能都记住!”   说话乍落,他蹬脚冲到李慕禅跟前,快逾奔马,气势疯狂,摄人心魄,拳头直捣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一吸附,飘飘后退一步。   高大男子怒喝一声,拳头如铁锤,一拳拳击来,快逾闪电,气势狂猛,偏偏拳头没有声音,也没有劲风,强烈的反差让他的拳法显得诡异。   如此诡异拳法,若用来偷袭,威力绝伦,正面相接,威力逊了一筹,李慕禅左躲右闪,不与他硬接。   他看得出来,这男人的内力有古怪,否则,也不会有如此诡异的拳法,内劲儿想必有独到之秘。   李慕禅虽然沧海神功大成,气膜鼓荡,却不敢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武林之中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无数,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   高大男子一连攻了二十几招,李慕禅隐约看清其路数。   “和尚,你就这点儿本事?”高大男子冷笑,目光透出不耻。   李慕禅笑笑:“那好,小心了!”   他身形蓦地一凝,两手同时抬起,大拇指按出。   ……   “嗤——!”两道指力同时激射,瞬间击中高大男子,两人之间离得太近,他纵使想躲也力不从心。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   李慕禅伸食指,“呜”一声,指力撞上空中的他。   “啵”一声脆响,一团血花从他胸口溅出,他下落的身体横滑出一丈,如破布袋般落地。   李慕禅收回双手,神情凝重,沧海神剑威力如斯。   他微阖双眼,回想刚才交手情形,总结得失,看来沧海神剑如暗器一般,需得关键时候用,威力绝强。   最关键的是,自己心珠六颗,内力运转速度是常人六倍左右,故沧海神剑速度奇快,是原本的数倍。   没有心珠的增幅,沧海神剑固然威力强横,却没这般可怕,瞬息即至,避无可避,确实是杀着。   他来到大汉跟前,断岳刀挑开头盔,露出真面容,却是一个粗犷的中年人,仍有一口气。   看到李慕禅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冷静,一片漠然。   “唉……”李慕禅叹息一声,食指一点他丹田,随后伸手一招,接住头盔,然后飘身而去。   后面传来怒嚎声,大骂声。   李慕禅废了他武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算是报了严愣思的仇,却没杀他,没了武功,他已经没了威胁。   李慕禅仰天长啸,如御风而行,飘忽而去,转眼功夫返回了腾龙城,直接从西墙钻回内营。   他刚回内营,想回自己屋,纪老与李老头他们忽然钻出来,将他围住,纷纷打听刚才的情形。   李慕禅笑着抛出头盔,将经过大略一讲,说最终废了那人武功,算是替严愣思报了仇。   纪老点点头:“好,明空你做得对。”   “干嘛不宰了那小子!?”李老头不满的嘟囔。   李慕禅笑道:“以牙还牙,他没了武功,也做不了恶,就饶他一命吧!”   “你这小和尚,倒有慈悲心肠!”李老头斜他一眼,却不再多说,毕竟有慈悲心肠,并非什么坏事。   况且,把那人的武功废了,没机会再上战场,也算报了仇。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呆在内营,苦练金刚不坏神功,凝神练筋,通过内膜的压缩,抻筋拔骨。   小龙形已经放弃,他整日打坐,一动不动,如同闭关。   这一日,纪老他们与李慕禅切磋过后,纪老忽然道:“明空,照理来说,你如今该修炼大龙形了,不过咱们也不会,委屈你了。”   李慕禅笑道:“纪老甭这般说,能与几位师父切磋,我受益匪浅,岂敢再贪心不足?”   纪老沉吟片刻,道:“我这里有一套功夫,专门练筋骨的,虽算不上绝顶功夫,也别有奥妙,你学着看看。”   “是,多谢纪老。”李慕禅毫不犹豫的接受。   众人知机的离开,仅剩下李慕禅与纪老,纪老道:“我这套功夫,也是无意间得来,没能完全体悟,你试着看看吧。”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本薄绢册,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了,泛黄的绢册,轻若无物,掂了掂,不过一二两重罢了,封面已经发黑,似被烟熏,隐约写了一个蛟字。   仔细看了看,是化蛟两个字。   纪老道:“姑且叫化蛟功罢,专练筋骨,可增强力气,我练了练,效果不凡,后面的我老胳膊老腿,练不了,你还年轻,可练练看。”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尽力试试。”   他翻到最后几页,上面是一些怪异的动作,奇形怪状,非人类能够达到,上面的人仿佛化为一条黑蛟,动作舒展,充满霸气。   纪老拍拍他肩膀:“明空,好好练吧,练好了这本,那些老头子也有压箱底的功夫,都掏出来。”   李慕禅露出笑容:“纪老,这怎么成?”   纪老笑道:“你如今这一身修为,不能练大龙形,是咱们无能,这些功夫不传给你,咱们可没了老脸。”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既如此,弟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嘛,去吧!”纪老笑着摆摆手。   李慕禅施了一礼,收绢册入怀,回了自己屋子。   一进屋,他坐到轩案前,打开绢册,开始细细研读,仔细揣摩。   这上面多是图,文字甚少,每幅图下都是寥寥数语,点出其中精要,简明扼要,没有什么深奥处。   李慕禅看了一遍,记住了,如烙印在脑海,然后开始修炼。   ……   第一幅图最简单,弯腰伸臂,手从双腿穿出,手掌按地,落于双足之后,腰需极为柔韧。   李慕禅试了试,他虽功力深厚,身体强横,柔性却不足,这一式做得很吃力,腰几乎要折了。   他没着急,尽最大可能伸展,却没有勉强,非做到与原图一样,他深知这样的动作急不得,需得慢慢来。   这些动作共分三个段,初段是一十八个动作,中段是三十六个动作,高段是七十二个动作。   李慕禅先做了十八个动作,完了之后,只觉身体酥软,筋骨舒展,浑身舒畅难言,内力汩汩而动,似在按摩身体每一块儿肌肉。   他大喜过望,果然不凡,这般舒服,绝非寻常的武功。   随后的几天,他一直沉浸在修炼化蛟诀中,把初段完全练成了,动作达到标准,身体柔软,筋长一寸。   此时的他,身体酥软舒服,举重若轻,力气增了一分,有数百斤,进境飞快,更胜金刚不坏神功。   开始时,他一直以气膜练筋,通过内力的挤压,如今得了化蛟诀,以外力练筋,速度更快。   若是寻常的柔韧动作,虽能拉筋,却没什么效果,仅拉长一时罢了,几天不拉,又会恢复原状,并非真正的增长。   化蛟诀却不同,通过奇异的动作,内力灌注,一边拉长,一边仅其增长,两者兼具,自然进境极快。   练完初段,筋长一寸,即使不再练了,筋仍如此,不会再缩回去。   中段的动作更难,开始变得奇怪,完全违反了人类的常理,或弯曲成球,或盘旋如蛇。   若无初段的基础,这一段的动作,根本不可能完成,如今他筋骨酥软如绵,做起来虽难,却并非不可能。   花了十天时间,他完成了中段,筋又长一寸。   第357章 传秘   动作屈伸,气膜一直附于筋上,筋一长,气贯盈之,催其生长变化,外力引,内力增,内外交击,威力宏大。   十天下来,他练完了中段,周身力气充盈,如充了气的皮球,生出错觉,一拳下去,无论什么都挡不住,找到了当初练十二大劲儿感觉。   但练到高段时,却变得艰难,不那么顺利,那些动作确实太难,无法做到,完全超越了人的极限。   他估计,做到这些,需得更长的筋,如今虽能做到中段,想做高段,筋仍不够长,还得多做中段。   这急不来,拔苗助长后患无穷。   这已经让他惊喜,金刚不坏神功进境奇快,这般下去,说不定做到高段,就能完成炼筋,进入下一个境界,真是意外之喜。   ……   这天清晨,他出得屋来,在练武场上与众老者切磋,他如今的身手,已经足以应付七八个老者。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歇战,坐在一起说话。   严愣思的伤早就好了,龙精虎猛,与从前没什么两样,看得李慕禅赞叹,换了一般人,受那么重的伤,遇上那般厉害对手,难免心中阴影。   他却能安然从前,不受影响,显然是心志坚定,心胸也开阔,确实不俗,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太低。   纪老如常的和蔼,笑眯眯的道:“明空,明天开始,你该回去了。”   李慕禅一怔:“纪老?”   纪老叹了口气,道:“本想再留一些日子,掏出这些老家伙的压箱底本事,可计划没变化快。”   李慕禅扫一眼众老者,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纪老脸色沉重,摇头叹息:“唉……,北线大溃,已经有了调令来,你们骁骑营要去北线支援。”   “神光营?”李慕禅问。   纪老点点头,道:“东楚铁骑再次南下,神光营溃败,形势岌岌可危,尤其缺骑兵,只能调你们过去。”   李慕禅皱眉道:“怎么会……?”   大衍西接南理,西北接西赵,北接东楚,与南理关系甚好,与西赵东楚却龌龊不断,不停的打仗。   纪老叹道:“东楚铁骑仅次于大汗铁骑,从前有大汗铁骑牵制,他们虽蛮横,却不敢投入太多兵,……今年不知怎么了,他们竟大举南侵,委实古怪。”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问:“何时出发?”   纪老道:“估计就这两天,你有什么首尾,尽快处理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多谢纪老。”   “从天龙城回来,直接回骁骑营吧。”纪老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舍的望着众人,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算是报答他们的教诲之恩。   众老者有些唏嘘,李老头摆手道:“小和尚,甭来这一套,到了北线,多杀东楚的崽子们,别给咱们丢脸就够啦!”   李慕禅笑道:“李老放心,我会奋勇杀敌!”   说罢,他呼啸一声,练武场东北角闪过一道红影,马蹄声清脆,赤影转眼到了他跟前,轻盈而迅捷。   李慕禅纵身上马,冲诸老者一抱拳,打马而去。   ……   赤影原本放在骁骑营,后来嫌照顾不便,于是带到内营,时常能看到它,看它练功的进境。   赤影的速度越发迅捷,如一支箭矢冲出内营,出了腾龙城,奔往天龙城,仅是半个时辰功夫。   旁人看来,仅是一道影子,绰约而过,若非奔腾的马蹄声,定以为是幻觉。   进了天龙城,他也没停留,而是冲往北门,出了天龙城,奔向太白寨。   赤影登山如履平地,稳稳当当,速度奇快,宛如会轻功的武林高手,很快到了太白寨前。   太白寨如今大变模样,青色石头垒成的高墙,约有两丈高,遍布小眼,仿佛后世的碉堡,看着森然坚固。   赤影刚到近前,“呜”一声轻啸,一支箭矢射到马蹄前,上面有一男人大声喝问:“什么人?”   李慕禅扬声道:“烦劳通报一声,明空拜见范寨主。”   上面没有了声息,李慕禅拍拍赤影,它正烦躁的刨着前蹄,打着轻嘶,极不耐烦,似要冲进去一般。   它内力不浅,脾气也变大了,暴燥非常,受这般挑衅,有些受不住。   很快,寨门大开,二十几个人簇拥中,范佩瑶一身青色劲装,笑着出来:“大师,你怎么来啦,快进来说话!”   青色劲装裹住娇躯,肤色微黑,健康的小麦色,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李慕禅笑道:“范寨主,有扰啦。”   范佩瑶抿嘴轻笑:“大师,赶紧进来吧!”   李慕禅扫一眼众人,轻轻颔首,发觉这二十几个人中,皆是高手,虽没有绝顶高手,却也不可小觑。   他心下惊诧,这才没多久,怎会有如此多的高手?   ……   李慕禅牵着赤影,进了太白寨,只见寨中井井有条,宛如一个小镇,房屋依山而建,大街上不时有小孩子们嬉闹,老人们坐着晒太阳。   空气中弥漫着安乐气息,李慕禅转头笑道:“佩瑶你果然能干,破败的寨子如今成了这样,厉害!”   范佩瑶笑靥如花,娇艳如芙蓉:“大师,我也没做什么。”   她身后众人暗自惊诧,猜测着李慕禅的身份,寨主一向不苟言笑,虽是貌美,却气势迫人,凛然生威。   而且,她手段厉害,武功高强,寨内虽不少的青年子弟,在她跟前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喘大气。   如今,她竟化为了一个小女人,他们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没想到寨主竟有这么一面,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们穿过一条南北大道,来到半山腰的大殿,大殿前是一个平坦的练武场,上面正有近百人在练功,吆喝声十足,朝气蓬勃。   李慕禅把赤影放开,拍拍它脖子,赤影打了个响鼻,悠然自得的走开了,径直往西走,那边是绿草茵茵的山坡。   李慕禅笑了笑,与范佩瑶一起进了大殿。   范佩瑶临进大殿前一挥玉手,众人止步,停在大殿外,看着两人并肩进去,个个目光复杂。   李慕禅与范佩瑶进了大殿,殿内站着两个少女,屈膝行礼,范佩瑶摆摆手:“去沏最好的茶过来。”   “是。”两女容貌清秀,虽算不得美人儿,看着却顺眼。   待两女出去了,李慕禅打量大殿,笑道:“气象确实不同了,佩瑶,看来确实该主持一方。”   范佩瑶笑道:“是呀,我也觉得很好,没人束缚,自由自在。”   李慕禅打量几眼,看了看字画,笑道:“这些都不是凡物,能换不少的钱,什么时候得来的?”   范佩瑶道:“是上任寨主原本的藏物,……大师放心,我一直低调行事,不会惹麻烦的。”   李慕禅坐下来,笑道:“现在雷剑峰的人差不多都撤了,你也不必太小心,该怎么做怎么做。”   范佩瑶笑道:“我正组织人手织布,……还在外面建了一处收费的地方,倒也能滋润的活着。”   “那些高手何处得来?”李慕禅笑问。   范佩瑶道:“是我收拢旁边几个寨子得来。”   李慕禅笑道:“这般说来,周围的寨子,只有这个太白寨了?”   范佩瑶摇头轻笑:“寨子还在,不过嘛……”   李慕禅呵呵笑着点头,道:“不错,这一招妙得很。”   ……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后情形,范佩瑶问:“大师忽然前来,不会是想见我,定有什么事。”   她眼波流转,颇有妩媚之意,李慕禅怦然心动,忙转开眼睛,呵呵笑道:“不错,我要走了。”   “走——?”范佩瑶一怔,讶然道:“去哪里?”   李慕禅道:“此乃军情,不能外泄,只准你一人知道。”   范佩瑶点点头,明眸紧盯着他。   李慕禅道:“要去北边,估计得一阵子能回来。”   “去打仗?”范佩瑶秀脸微变,蹙眉道:“我也听说了北边的消息,好像不太平,神光营大败。”   “哦——?”李慕禅讶然。   范佩瑶道:“这里人来人往,消息甚是灵通,……我也在城里散布了一些探子,耳目不灵可要吃大亏。”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赞许神色,范佩瑶确实有一寨之主之资质,行事不输于男人,大有前途。   范佩瑶蹙着眉,正要说话,两个少女盈盈进来,奉上茶盏。   待两女悄然出去,范佩瑶接着道:“这一次东楚军来势凶狠,攻下了神光城,周围几百里,皆隐东楚之手。”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道:“真没想到,这一次东楚竟动真格的!”   因为有大汗在,东楚一直无暇顾及大衍,即使动兵,也是小打小闹,至多劫掠一番,防备着大汗,不会发大军。   这一次却迥然有异,直接大兵袭境,一举攻克了神光城,想而可见,朝堂必然震惊非常。   范佩瑶道:“大师,东楚精锐,更甚西赵,号称天下第二铁骑,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我命硬得很,想死也难。”   范佩瑶秀眉不展,轻蹙在一起,笼罩着忧虑。   虽说他武功高强,强横一时,但到了沙场上,人山人海,纵使有高明的武功,也无济于事,性命全看天意。   李慕禅见状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必想得太多,我来此,一是来看看你,算是告别,二者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忙,大师吩咐就是了。”范佩瑶忙道。   李慕禅道:“十三娘你知道吧?”   范佩瑶秀脸微变,慢慢点头:“自然知道,大师的芳邻嘛。”   ……   李慕禅笑笑,装作没听出异样,道:“她处境不太妙,正被人追杀,我想让她过来躲一躲,跟你一起。”   “……好啊,她仇家是什么人?”范佩瑶问。   李慕禅摇头叹道:“是天魔宗的人,是隐世门派,不可小觑,故不能让人走露了消息。”   “天魔宗……”范佩瑶沉吟,摇摇头,没听说过。   李慕禅道:“我会让她女扮男装,免得走漏了消息,惹来大麻烦!”   “好。”范佩瑶点头。   “若真有什么大麻烦,保身为要,去沧海山!”李慕禅道。   范佩瑶笑道:“放心罢,我明白的。”   李慕禅打量着她,笑道:“看来你进境也不俗,可喜可贺。”   范佩瑶露出苦笑,摇头叹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拼命练功,免得驾驭不住他们。”   李慕禅想了想,沉吟道:“这样,我传你一门秘法罢,……关键时候催发潜力,用以逃命。”   范佩瑶忙摇头:“算啦,秘法不能轻传。”   武林中自有一套规矩,范佩瑶不是不知,但凡得传武功时,必须发下毒誓,不能传与外人。   寻常武功尚且如此,何况秘法,毒誓更重,她不想让李慕禅为难。   李慕禅笑道:“这套秘法得来巧,即使传与你,也没什么,只要别在人前泄露就好。”   “……真的?”范佩瑶迟疑。   李慕禅笑道:“我骗你做甚,这是蓬莱王家的保命秘法,你别传出去,免得蓬莱王家来追讨。”   “蓬莱王家!”范佩瑶叹息一声,觉得遥不可及。   范家虽大,实力强横,但与蓬莱王家比,就像小土包与雄伟山峰之别,天差地远,望尘莫及。   李慕禅嘴唇轻动,施展传音入密之术,将王家的秘法传于她。   这是真正的王家秘法,而非他在梅府所得,威力虽不如燃灯术,却也不凡,施展起来,足以逃命。   第358章 痛杀   李慕禅传完了秘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飘然离开了太白寨,骑着赤影,转眼消失在众人跟前。   众人跟在范佩瑶身后,目送他离开,然后望向范佩瑶。   范佩瑶无视众人的疑惑,摆摆手,淡淡道:“散了吧。”   众人无奈的叹息,满是不甘,却不敢有违,只有怏怏的离开,各自回到自己原本做的事情中去。   范佩瑶的威严极盛,驭下有术,他们不因她是年轻女子而轻视,她扫荡周围十二寨,如风卷残云,即使男子也做不到。   第二天,太白寨外来了一位中年男人,身材削瘦,相貌清癯,一手抚颌下清髯,另一手负后,立于寨外,一派儒雅风范。   他自报姓名,姓张,很快范佩瑶在众人簇拥下亲自出迎。   ……   众人奇怪,不知这位又是谁,能得寨主亲迎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昨天来了一位和尚,今天又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们实在好奇之极。   但范佩瑶不说,他们也不敢多嘴问,免得又是一番苦头吃。   看寨主亲热的姿态,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进去,想必这位是寨主的亲戚,长辈,更是招惹不得。   范佩瑶拉着中年男人进了大殿,摆摆手,众人散去了。   “张姐姐!”范佩瑶拉着中年男人,笑眯眯的道:“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真是世事奇妙呢。”   中年男子抚髯微笑:“范妹妹,确实巧。”   他声音微带沙哑,听不出男女,带着磁性,听在耳中舒服无比。   范佩瑶问:“大师已经出发了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眼波闪烁,叹道:“据说今天会离开,这一次走得太匆忙。”   他自然是张惊澜所扮,化妆为一个中年男子,惟妙惟肖,毫无破绽,显然并非第一次这么干了。   她能躲过天魔宗这么久,对于这些基本的手段自然了如指掌。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范佩瑶叹道。   张惊澜摇头笑笑:“不要紧的,他本事大得很,没人能杀得了他。”   李慕禅能伤得了师父,在她眼中,几乎是天下无敌,如此高手,不在乎人多少了,根本没人杀得了他。   范佩瑶叹道:“他武功虽强,但沙场与武林争斗不同,人太多,一不小心,一支冷箭就能夺了性命。”   张惊澜摇头微笑:“那是寻常的武林高手,明空他武功之高,绝非寻常人可及,放心罢!”   “也只能如此了……”范佩瑶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   马蹄声轰隆隆响,地面颤动,黄烟腾腾中,两百多骑士纵马疾行,他们一身黑甲,气势森森,惊得周围鸟兽飞散,惶急奔逃。   众骑士之前,一里之外,李慕禅与赵胜利七人纵马而行,劲风拂面,他们骑在马上,双眼顾盼,如鹰如隼。   李慕禅骑在赤影上,位于七人中间位置,神情悠然自得,与赵胜利七人的紧张截然相反。   赤影也悠然的很,不时打一个响鼻,翻蹄小跑,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惹来赵胜利几人大笑。   冯大坤与李宝路在最前,赵胜利与熊四海在他旁边,蔡玉璋与小鹤老马在最后,八人分成三排,隔着十几米远。   赵胜利叹道:“明空,也不知道什么能赶过去,这该死赶路,真是要了咱们的老命!”   李慕禅睁眼笑道:“赵头,应该快了。”   赵胜利不满的哼道:“咱们这走法也叫个怪!……明明直接斜插,最快的速度能到,非要先到最北,再往东走!”   李慕禅笑笑,没有多言,抬头望天,两只鹰正在高空中盘旋。   赵胜利忽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悄悄道:“依我看,是左都尉在拖延时间,尽量晚一点儿过去!”   李慕禅笑道:“未必,左都尉这般,自有道理,咱们知道的消息少,两眼一抹黑,只能从命,不必理会这么多!”   “好吧!”赵胜利无奈的叹道。   对于李慕禅的本事,骁骑营的人都知道,只因他当初犯错,欠下太多的债,所以立了不少大功,却不能提拔。   但军中本就敬畏强者,李慕禅虽是一个小兵,众人却不拿他当小兵看。   他这一伍被派出来探路,他们也放心。   李慕禅天上有苍鹰,却一直没动用,双眼微阖之际,十里之内,皆在他脑海中呈现,心珠六颗,令他思感大增。   故他神情悠然,不紧张不慌忙,但这样的事说出去太匪夷所思,徒惹烦恼,他索性偷懒,没告诉其余人。   况且,一旦告诉他们,他们会心存依赖,偷懒,自身退化,反而有害,战场之上,就得眼观六路,耳闻八方,一有风吹草动就惊起。   他们走在最前,一旦有情况,马上回报,若是没什么情况,就一个时辰回报一次,也很清闲。   比起与众人一起赶路,他们这般轻快得多,很喜欢这差使。   ……   这天正午,太阳高悬,直直照着大地。   李慕禅一行人穿过一条大草原,渐渐看到了田地,显然马上就要有人烟了,这时,李慕禅脸色忽然一变。   他腾的坐直,悠然的脸色忽然一沉。   “怎么了?”赵胜利在他身边,见状忙问。   李慕禅脸沉如水:“赵头,咱们加快速度,前面有东楚的人!”   “多少?”赵胜利忙问。   “四五十个!”李慕禅皱眉,沉声道:“正在屠村!”   赵胜利脸色一变:“奶奶的,屠村?!”   李慕禅点头:“看那边!”   其余几人已经停下,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隐隐有黑烟,看不太清,若没李慕禅的指点,他们不会注意,有李慕禅指出,先入为主,他们发觉了异样。   “李子,你快去,通知胡都尉!”赵胜利忙摆手。   李宝路忙应一声:“好嘞!”   他打马而去,赵胜利问:“和尚,你说怎么办?”   李慕禅脸沉如水,沉声道:“冲上去,宰了他们!”   “好!”赵胜利用力点头,恨恨道:“奶奶的,都说东楚人凶残,这回倒要见识一回!”   熊四海迟疑一下:“大和尚,赵头,咱们不如等一等?”   七个人对付四五十个,虽说李慕禅武功强,仍太冒险,不如后面的大队人马过来,一块儿上,万无一失。   李慕禅点点头:“嗯,有理,赵头,你们先等一等,我去看看!……给我两壶箭!”   赵胜利忙道:“和尚,咱们一块儿去!”   李慕禅摆摆手,接过熊四海与冯大坤递上的箭壶:“引开他们注意,让他们来不及杀人,我一个人足矣,……有赤影在,他们伤不着我,大伙一起,反而累赘,就这么定了!”   说罢,不等赵胜利说话,一拍赤影,赤影轻嘶一声,蓦地化为一道箭矢,冲了出去,转眼功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他们看得目瞪口呆,虽知赤影快,但没想到赤影跑起来这么快,赤影一直在修炼内功,因为头脑简单,专注于一,故进境快,速度增了一倍,快得离谱,难以置信。   赤影飞快,纵意疾驰,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嘶,抒发畅快,这些日子,它实在憋屈,根本不能尽情的跑,憋得够呛。   ……   李慕禅心急如火,远远看到一座小村,浓烟滚滚,惨叫声连连,他仰天一声长啸,如雷声滚滚。   赤影化为一道影子,转眼到了小村前,这会儿功夫,已经有十几骑站在小村外,远远挡住小村唯一的小径。   想要进入小村,只能硬闯过去,没有别的路。   李慕禅瞥一眼,这些人身穿灰色轻甲,相貌奇异,隆鼻深眼,眼珠颜色是褐色,或者蓝色。   李慕禅怔了一下,没想到东楚人竟是这般模样,本以为与西赵一般,与大衍差不多的。   没想到这东楚人与大衍人的模样截然不同,竟是两个人种。   “嗤!嗤!嗤!嗤!……”箭如飞蝗,李慕禅连连出手,一支支箭连绵射出,十几个人惊愕之中,身体飞了起来,惨叫着落地。   他们正准备冲向李慕禅,没想到这么远,弓箭能射得到。   李慕禅疾驰不停,直接冲过去,十几个骑士肩膀中箭,躺在地上,赤影忽然一跃而起,在空中跨过十来米,直接跨过他们,进了村子。   村中浓烟滚滚,四处燃烧,凄厉的惨叫声,求饶声,怒骂声,大笑声,掺杂在一起,宛如地狱。   大街上鲜血处处,有的老人身首异处,有的小孩被摔死,女人光着身子,死状更惨。   李慕禅脸色阴沉,一跃而起,闭上眼睛,如大鸟般飞掠,身在空中,不停的拉弓射箭,长箭如长了眼睛,钻进一个个东楚人身上。   小村不大,李慕禅速度奇快,转眼功夫,已经从南头冲到北头,但凡东楚人,一个没放过。   他的箭又远又准,就像大人打小孩,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没等发现李慕禅,箭已经到了。   李慕禅闭着眼睛,以虚空之眼俯视,东楚人无一漏网。   当赵胜利他们赶到小村时,村中的东楚人皆中箭倒地,却没有被杀,看到村中惨状,李慕禅不想让他们死得这么容易。   如此惨无人道的屠杀,面对弱小者的屠杀,在他看来,没有了人性,一箭杀了,太便宜了他们。   两百多骑士来到小村前,看到村中的惨状,个个双眼瞪大,变得血红,看着地上躺着的东楚人,恨不得生撕了他们。   胡都尉一身铁甲站在人群前,面沉如水,脸色冰冷,几乎与铁甲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李慕禅飘身过来,见过胡都尉,神色沉重:“都尉,无一漏网,都在里面了,大伙救人吧。”   胡都尉“宋士奇,你带一百人,去救人!……叶无痕,你带一百人,去把这些东楚崽子弄过来!”   “是!”两人站出来,抱拳大声应道。   ……   这两人一个高大魁梧,面白无须,是宋士奇,另一个粗壮矮墩,面目粗犷,是叶无痕,两人皆是旅帅,各掌百人。   两拨人迅速钻进小村中,叶无痕一帮人最快,一人拖着一个东楚兵出来,扔到村头,然后返回去,接着找。   转眼功夫,四五十个东楚人被抛到一起,闷哼声连连,中箭的部位皆是锁骨,不能动弹。   另一队人进村搜救,花费时间长,最终只救回了十几个人,李慕禅来得太晚,屠杀到了尾声。   李慕禅自从众人过来,他一直保持沉默,站在一株大槐树下,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如雕像。   众人也不去打扰他,到了他身边,反而放轻手脚,惟恐打断他的沉思。   胡都尉来到他身边,叹息一声:“明空,是不是受不了?”   李慕禅转身过来,脸色沉重:“都尉,我没想到,人性之黑暗,竟达到这般地步,……难以想象!”   “打仗,从来都是老百姓受苦!”胡都尉摇头叹道。   李慕禅道:“难不成,他们就没有了人性?”   “人性?”胡都尉自嘲的摇摇头:“即使有人性,杀上几场,人性也被磨平了,只知道杀戮!”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怨不得他们?”   胡都尉摇头:“他们杀咱们的百姓,自然要报仇!”   “都尉想如何处置他们?”李慕禅指着那些人问,双眼神光湛湛。   胡都尉问:“依你看呢?”   “千刀万剐!”李慕禅冷冷道。   “嗯,就这么干吧!”胡都尉点点头。   他拍拍李慕禅的肩膀,叹道:“你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情形我见得多了,生生死死,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缓缓道:“不能保护百姓,要咱们军人何用!”   “唉……”胡都尉拍拍他肩膀,叹息一声,摇摇头:“大伙谁不想保护好百姓,可惜,世事往往残酷,有心无力。”   李慕禅默然不语,这一次神光营之败,固然损兵折将,但死的最多的不是军人,而是百姓,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看着他们被这般屠杀,李慕禅怒火沸腾,化为冲天戾气,几乎压抑不住。   ……   亏得他定力高深,将冲天的戾气压下,不使其控制自己,否则,这一会儿功夫,所有的东楚人早就被杀干净。   胡都尉大声道:“来人,把这些东楚崽子千刀万剐,脑袋割下来!”   众人轰然答应,纷纷上前,提起东楚骑士,如杀鱼般割下去,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慕禅兴味索然,转身不再看,喃喃念诵佛经,正是地藏王经,人性如鬼域,他真正见识到了。   赵胜利来到他身边,叹道:“和尚,这就是打仗,总要死人的,想不死人,就不停的打胜仗,别让东楚崽子们来咱们这里撒野!”   李慕禅停下诵经,沉声哼道:“屠杀百姓,灭绝人性!”   赵胜利哼道:“这些东楚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心想灭了咱们大衍,能杀人就杀人,恨不得把咱们大衍的人都杀光了!”   李慕禅道:“如此看来,大衍与东楚,只有一个能独存。”   赵胜利道:“不错,不把他们灭了,他们就要灭咱们,咱们大衍讲道德仁义,他们东楚可没有这念头!”   李慕禅默然不语,再次低头诵经,经文声缓缓蔓延开来,如珠如玉,声声入耳,直接钻进去。   一会儿功夫,他们心情平复下来,刚才的血腥气息被化去,变得心平气和,低头看看,纷纷一刀结果了东楚人。   “把人头带着!”胡都尉看一眼李慕禅,扬声叫道。   众人应命,纷纷割下东楚人的人头,挂到马鞍上,然后掩埋了尸首,纵马而去,这已经耽搁了一个时辰。   随后的路上,他们又遇上三桩这样的事,东楚人屠杀百姓,毫不手软,李慕禅也不手软,总是冲在最前头,抢在众人前面,把人杀得干干净净。   这一路下来,丧于他箭下的,近有两百来人,与他们这一营差不多。   开始时,李慕禅很愤怒,戾气冲天,到了后来,有些麻木,杀起人来,波澜不惊,与踩一只蚂蚁无异。   胡都尉他们看李慕禅的目光有些变了,虽觉他厉害,他从没想到他厉害到这种程度,一人抵得上一营。   杀人如杀鸡,他杀起人来,比杀鸡更容易。   第359章 接战   李慕禅慢慢平息了戾气,化为祥和,到了后来,杀起人来,带着淡淡微笑,真是视杀人如游戏。   这般情形,看得周围人们心里发麻。   李慕禅禅定功夫深,心态超然,但首次直面地狱般场面,冲击太过强烈,仍觉得失望难过。   随着一支支箭矢射出,他慢慢恢复平静,暗笑自己,自诩了解人性,仍浅薄,心魔果然真实存在。   人一入魔,便不算人,对这些人杀之,就是斩妖降魔,功德无量。   ……   清晨时分,骁骑营众骑士在阳光中纵马而行,轰隆隆的蹄声,地面颤动,黄尘滚滚,气势滔滔。   他们连续行军十天,从西北往上,到了最北端折向东,一路很不平静,不时遭遇游兵散勇,一小股一小股东楚人在劫掠。   但凡遇上这些,不必众人动手,李慕禅箭如雨下,东楚人没来得及看清,已经倒下,成了糊涂鬼。   李慕禅下手狠辣,箭射得又远又准,就像拿枪对付匕首。   李慕禅也不割人头,直接分给众人,一路下来,每人马鞍上都系着一颗人头,越显狰狞吓人。   可惜,他们没人可吓,一路上遇到的村庄,都无人烟,不是搬走了,就是被屠灭干净,置身其中,让人心里发凉。   他们加紧步伐,想早早穿过这一片敌占区。   李慕禅警惕小心,与赵胜利七人走在最前头,一直微闭着眼睛,以虚空之眼俯视方圆十里。   赵胜利他们谈笑风生,神情轻松。   冯大坤挥着长刀,笑呵呵的道:“赵头儿,有和尚在,这差使倒轻松!咱们倒成游山逛水了!”   赵胜利笑道:“你小子,也别太放松了,一旦上了战场,想紧紧不起来,可要送小命的!”   冯大坤笑道:“省得!”   熊四海笑眯眯的道:“大和尚越来越有高僧风范了。”   “就是杀人太多。”蔡玉璋感叹。   赵胜利斜瞪他:“少说风凉话!……和尚不杀人,咱们就要死!”   蔡玉璋摸摸鼻子,是跟李慕禅学的习惯,低声道:“赵头儿,跟和尚说一声吧,放一放手,让大伙都沾沾手,……不然一旦跟东楚人对上,不知深浅,要吃大亏的!”   “唔,这倒是正经!”赵胜利想想,觉得有理。   ……   他打马追上李慕禅,跟在他身边,没说话,走了十几步,李慕禅慢慢睁开眼,转头道:“赵头儿?”   “和尚,小蔡刚才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觉得有理。”赵胜利道。   李慕禅露出询问神情。   赵胜利道:“和尚你该放一放手,别把人都杀光了,你吃肉,也得让别人喝汤,要不然,大伙都以为东楚人是脓包呢。”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觉得有理,指了指远处:“五里之外,又有一队人,五十来个。”   “又在屠村?”赵胜利脸一沉。   李慕禅摇头:“可能正在去的路上吧。”   赵胜利舒一口气,扫一眼李慕禅,忙道:“那好,咱们一块儿回去,报与都尉!”   他生怕这帮人真是屠村的,那样,甭想劝住和尚,他无论如何要下杀手的,不肯让他们多活一刻。   李慕禅笑笑,明白赵胜利的苦心,道:“好,都回去报告。”   轻轻一拉缰绳,赤影转身,赵胜利紧跟其手,众人朝后面纵马而去,转眼过了一里路,到了胡都尉跟前。   胡都尉走在队伍最前头,腰杆笔直,顾盼神飞,盔甲上虽有泥尘,却掩不住他锐利的眼神。   见李慕禅几人过来,胡都尉拍马上前,迎上来。   他勒马立住,沉声问:“明空,有情况?”   李慕禅点头:“前头五里处有一拨人马,五十多个。”   “奶奶的,又碰上了!”胡都尉恨恨啐一口,道:“收拾完了?”   李慕禅摇摇头:“赵头发话了,不让我动手,说大伙该见识一下东楚骑兵了,免得轻敌大意,是不是?”   “唔,不愧是队正,有点儿见识!”胡都尉赞许的看看赵胜利,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好罢,你且在一旁掠阵,让这帮小子出马!”   他转身大喝道:“伙长以上过来!”   声如洪钟,众人中飞出二十几人,来到近前。   胡都尉低声吩咐,一一分派任务,众军官点头,赵胜利也在人群中,仔细的倾听,神情专注。   李慕禅则一磕赤影,赤影悠悠走到路旁,伸着嘴轻轻嗅着枯黄的草,偶尔啃一口,挑剔非常。   片刻过后,胡都尉大声道:“好啦,就这样,听我号令行事,散了吧!”   众人纷纷归入人群,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   ……   胡都尉坐在马上,站在人群前,双眼如刃,缓缓扫过众人。   目光所及,众骑士纷纷挺直了腰,昂起头,精神振奋,一动不动,散发出森森气势。   胡都尉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兄弟们,前面有一队东楚的崽子,五十几个,又要去烧杀抢掠,祸害咱们大衍的百姓啦!……这一回,咱们不能再让明空打头阵啦,我实在没有这个脸皮,咱们大伙该自己动手杀一回啦!”   “是……”众人轰然应道。   胡都尉压压手掌,沉声道:“大伙可能以为,东楚的崽子们不值一提,杀之易如反掌,那就大错特错啦!”   他大声道:“那是明空他力气大,射程远,那些东楚崽子够不着他,所以死得冤,换了咱们,可没那本事!”   他接着道:“神光营的家伙们也不是吃素的,不逊于咱们,他们能打败神光营,不能小瞧!”   见众人沉默,胡都尉咳嗽一下,道:“咳,不过,也不必太紧张,咱们有两百人,他们五十人,四个打一个,他们就是三头六臂,也敌不过!”   他大声喝道:“老子我要说的是,要全力以赴,莫要大意,谁受了伤,谁就没人头拿!听懂了吗?”   “懂了!”众人轰然答应,神情轻松。   四个打一个,他们信心十足,况且,马鞍上都挂着东楚人的人头,他们胆气大壮,没觉得东楚人多可怕。   胡都尉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好,各自按令行事!”   众骑士顿时分散开,这里是一片平原地带,但两边有树林,他们一左一右,分成四股,钻进了树林中。   赵胜利道:“和尚,都尉有令,咱们是诱敌,……先退回两里外,再往这边走,碰上他们就往回跑,引到这边。”   李慕禅点点头:“嗯,好。”   他们打马往回走,大约两里,李慕禅点点头,他们停住,往回折,除了赤影,另七匹黑马翻蹄小跑,甚是悠闲。   赵胜利他们心下都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直面东楚骑兵,号称天下第二精锐,绝不会浪得虚名。   两里地转眼即过,远处看到了东楚骑兵,顿时提缰绳,转身便走,逃得极快,惹起了远处东楚骑兵的注意。   东楚骑兵并无游骑,五十多人同时进退,见状追了上来,速度极快,东楚马也是出名的神骏。   一帮人追,一帮人跑,转眼功夫跑出一里多远。   ……   东楚骑士刚生出小心,生怕有埋伏,轰隆隆马蹄声响起,地面颤动,他们吃了一惊,转头望去,路两旁远处的树林里钻出四道人流,是四股骑兵,左右前后分别抄来。   东楚骑兵见状,不见慌乱,下令往回冲。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清晰无比,他看到了骁骑营一个旅帅宋士奇咬着牙,缓缓抽出长刀,满脸狰狞,长刀猛的朝前一指,大声喝道:“迎上去宰了他们!替百姓们报仇!杀——!”   “杀——!”众骑士纷纷抽刀,寒光闪成一片,随后加速,迎上冲过来的东楚骑兵。   李慕禅皱眉,这般情形下,宋士奇别无选择,这个选择却需充满勇气,五十几个骑兵冲面而来的气势,宛如千军万马。   骁骑营骑兵多在腾龙城外与黑鹰骑厮杀,练了一身胆子,东楚人的凶气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气。   东楚人也别无选择,身后,左右,皆有五十余骑兵冲来,只有杀过宋士奇这一股骑兵,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慕禅一磕脚下,赤影化为一道影子,转眼到了东楚人身后,他伸手拿出一把箭,约有六七支,两支衔在嘴中,五支搭上弦。   “砰!”“砰!”“砰!”“砰!”……   两股人流撞到一起,刀光闪烁中,十几个骑士坠马,或被马蹄踩中,或翻滚出很远,侥幸逃过马蹄。   李慕禅微眯眼睛,心如冰雪,一动没动。   宋士奇大恼,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这帮人如此厉害,坠马的多是大衍骑士,东楚仅两人坠马,随即又翻身上马,接着战斗。   大衍一下落入下风,东楚骑士用弯刀,宛如半月,抡起来更快,大衍骑士挥刀慢,有些接不住。   而且,东楚骑士个个疯狂,采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招数,不顾伤势,只求杀敌,大衍骑士气势一下被压下去。   第360章 避锐   “奶奶的!”宋士奇大喝,声如洪钟:“甭让他们跑了!”   他平时文质彬彬,此时急红了眼,眼见着要支持不住,身下的骑兵慢慢后退,快要被东楚冲破。   这些东楚人如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冲,大衍骑兵如棉布,虽竭力阻拦,却拦不住。   李慕禅手拉了拉弦,又放开,冷眼旁观。   “杀!杀!杀!”宋士奇嘶声大吼,长刀挥动如匹练,斩下一个东楚骑士,又卷上另一个。   这东楚骑士弯刀如电,速度奇快,却是高手,两人刀与刀撞,“叮叮”作响,一时间难分上下。   他被缠住了,人数处于劣势,气势落于下风。   ……   说来话长,其实仅眨几下眼功夫。   东楚骑士们身着灰甲,仅护住身体关键部位,比不上大衍骑士护卫严密,却身形灵便,加之身高体壮,弯刀速度极快。   相形之下,骁骑营骑士有些笨拙,气势又被夺,束手束脚,抵挡不住对手,慢慢被他们杀出去。   冲在最前头的东楚骑士刀法极高,砍倒一个骁骑营骑士,蓝眸顿时闪亮,大喜过望,眼见着便冲出生天。   骁骑营另三股骑士已到百米外,堪堪追上来,但东楚骑士若能冲出去,凭他们的马力,足以逃之夭夭。   “嗤!”“嗤!”“嗤!”“嗤!”“嗤!”   轻啸声蓦地响起,骁骑营众骑兵顿时一安,舒了一口气。   “砰砰砰……”东楚骑士们如坐上火箭,纷纷飞离马鞍,飞到了数丈外,坠到路另一旁,生死不知。   李慕禅的箭奇快绝伦,声音乍响,来不及反应,箭已经到了身上,东楚骑士们无一幸免。   纵使有的直觉灵敏,感觉到危险,欲闪不及,只能不甘的飞出去。   东楚骑士们大叫,越发疯狂,弯刀如电,更加危险。   李慕禅脸色平静,右手形成一影子,一支支长箭射出,形成漫天的箭雨,宛如数十人同时射出。   “砰砰砰砰……”闷响声连绵不绝,东楚骑士们纷纷飞起来,坠到数丈外的道旁,毫无抵抗之力。   有的东楚骑士转身,摘下弓箭,想要射李慕禅,他们本身佩有弓箭,只是当初遇伏,来不及射。   刚摘下弓箭,想要搭弦,长箭已至,将不甘心的他们带飞。   ……   转眼功夫,四十几支箭射出,两个箭壶已空,骁骑营身前只剩下五十几匹骏马,轻轻嘶鸣,马鞍上空荡荡,没了人。   这些骏马与大衍的骏马不同,与西赵的骏马也不同,个头有些矮,四脚却粗许多,蹄子也大了许多,看起来不协调,没大衍西赵的骏马好看。   这些马却仅逊于大汗的宝马,耐力足,速度快,奋蹄跑起来,西赵与大衍的马远远不及。   “奶奶的!”宋士奇喝了一声,恶狠狠瞪着众人。   三十几个骁骑营骑士低下头,满脸羞愧。   “真是丢老子的人!”宋士奇哼一声,纵马来到李慕禅跟前,抱拳道:“明空,多谢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飘身下马,脚下如御风,倏到了一骑士跟前,低头点了数指,随后到另一人跟前,又点数指,五指捏成鹤嘴状。   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骑士,脸色变得苍白,温润的脸庞黯淡无光,这十几个人性命垂危,东楚骑士不愧精锐,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控鹤添油术施展十几次,他极度疲倦,非是内力消耗,而是骨子里的疲惫,好像先天元神消耗。   李慕禅嘴角泛出苦笑,隐隐明白,果然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为何控鹤添油术如此神奇,原来是消耗元神。   他若能练至最后,练气化神,还能弥补,若不能练到最后,这些消耗的元神,将会缩短他寿命。   不过,一点儿元神与一条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况且他对自己深具信心,有观天人神照经,他无异有了捷径。   他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赵胜利他们几个忙上前,七嘴八舌叫道:“和尚!和尚!”   李慕禅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大惊小怪,直接坐到旁边一块儿草地上,盘膝打坐,顾不得周围的喧闹。   一百五十几人匆匆而来,最前头的胡都尉脸色铁青。   这一次归根到底是他指挥失误,没想到这东楚骑士如此厉害,若没李慕禅出手,差点儿逃了出去。   两百对付五十,人还逃了,那他们还真没脸见人,也甭去神光营支援,直接打道回府算啦。   他纵身下马,到了李慕禅跟前,打量他几量,随后到了宋士奇跟前,狠狠瞪他一眼。   宋士奇白皙的脸庞涨红,低下头。   “看看伤员!”胡都尉恶狠狠道。   “是。”宋士奇忙答应,陪着胡都尉来到伤员近前。   ……   正有几个军医正忙着救治伤员,多是原地救治,差不多了才移动位置,胡都尉他们过来,他们不理会,仍各忙各的。   胡都尉沉声问:“折了多少兄弟?”   一个中年军医上前,脸带迷惑,摇头道:“禀都尉,只有伤,没有亡。”   “一个没折?”胡都尉精神一振。   中年军医点点头:“古怪得很,明明受了致命伤,却都有一口气吊着,生机旺盛,我估计都能挺过来。”   “哦——?”胡都尉露出笑容:“怎么回事?”   宋士奇道:“是不是明空做的?……我看他刚才点了几个人,自己累得够呛,受不住了。”   中年军医点点头:“应该是一门延命的秘法!”   他双眼放光,神情激动,道:“这种秘法,我听说过,从没见过,也不大相信,今天才见识到了!……若能得此秘法,即使受再重的伤,也不要紧!”   宋士奇苦笑,叶无痕哼道:“异想天开,这样的秘法岂能轻传?”   中年军医顿时无精打采,点点头:“是啊,这样的秘法都是秘而不宣,据说用得多了会遭天遣。”   “这处小和尚,倒有不少秘密!”胡都尉哼道,点点头:“行了,这个消息谁也不准说出去,有旁人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几人忙不迭点头:“是,都尉,咱们绝不会多嘴!”   他们纷纷转向李慕禅,看他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老僧入定。   “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叶无痕皱眉道:“莫不是武林心法?”   胡都尉道:“他入伍前由一位和尚抚养长大,传了他一些功夫,想必是佛门的神通吧。”   众人恍然大悟,觉得有理,唯有佛法无边,才有这般救命的神通。   耽搁了一个时辰,把这些伤员处理妥当了,有骑兵找来了几辆马车,把他们送到马车上,然后接着往前。   李慕禅也坐在马车上,赵胜利七人围在马车旁,小心的保护,众伤员眼神火热的盯着他。   他们被下了封口令,心下明白,自己性命是被他所救。   当时受伤后,心下绝望,一阵阵寒冷袭来,汹涌如潮水,将要吞没自己之际,一丝热气忽然钻进来,循环周身,护住心口,所以才能挺过来,身体是自己的,他们一清二楚。   李慕禅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坐在马车上,像是一座雕像。   ……   行了十来里,李慕禅忽然睁开眼,沉声道:“停车!”   前头赶车的一个骑士忙一勒缰绳,赵胜利忙上前:“和尚,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慕禅皱眉:“给胡都尉报讯,前面有敌情,先停下!”   赵胜利见他神色郑重,忙道:“李子,快,去报告胡都尉!”   李宝路应一声,也不骑马,跃下马来,徒步蹿了出去,像一只兔子般钻进人群,很快追上了胡都尉。   队伍很快停下,胡都尉纵马过来,打量一眼李慕禅:“明空,身体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笑:“死不了,都尉,前面有人,咱们要躲一躲了。”   胡都尉皱眉道:“多少?多远?”   李慕禅道:“约两百骑,七八里左右。”   胡都尉想了想,道:“两百骑……,看来得避一避风头了。”   李慕禅叹道:“还是避开为妙。”   胡都尉恨恨的道:“奶奶的,这东楚骑兵果然名不虚传!……宋士奇,叶无痕,过来!”   两名旅帅纵马而来,关切的看一眼李慕禅,转向胡都尉:“都尉?”   “前面有东楚人,两百来个,打不打得?”胡都尉斜着眼问。   宋士奇脸色涨红,挠挠头:“都尉,要想打,就得埋伏!”   叶无痕摇摇头:“怕是打不过。”   宋士奇转头望向李慕禅:“明空,你看呢?”   李慕禅叹了口气:“兄弟们不能白白牺牲,对付东楚骑兵,要以多打少。”   “嗯,有理有理!”宋士奇忙点头。   胡都尉恨恨道:“好吧,咱们就躲一躲!……明空,往哪里走?”   李慕禅往南边一指:“那边有座林子,去那里吧。”   “好,你们各领一旅,去那边!”胡都尉摆摆手。   李慕禅伸展胳膊,笑道:“都尉,我去杀几个,替大伙出口气!”   第361章 纵横   胡都尉看看他脸色,仍旧苍白如纸,摇摇头:“我看你不太好,还是算啦,别惹麻烦!”   “就是就是。”赵胜利忙不迭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只是伤了心神,身体不要紧,说不定多杀几个东楚人,反而精神健旺呢。”   “胡说。”胡都尉摇头,显然不信。   李慕禅收起笑脸,叹道:“他们好像捉了一些人,是咱们大衍人。”   “嗯——?”胡都尉脸色一沉。   李慕禅叹道:“我去试试看,尽力而为,能救一个是一个。”   胡都尉沉吟不语,脸色变幻不定,不时抬头看一眼李慕禅。   半晌过后,众人快撤光了,他才长长叹一口气:“好吧,你试试看也好!……不过,全身第一,别逞强!”   李慕禅笑着点头:“都尉放心,我是个惜命的!”   ……   赵胜利忙道:“和尚,咱们跟你一块儿吧!”   李慕禅摇摇头:“赵头,我跟他们玩捉迷藏,一个人最简便,我有赤影,来去方便。”   赵胜利道:“那你的箭怎么办?一个人可带不了太多的箭。”   “让赤影多驮一些就是。”李慕禅笑道。   “……那好吧,你要小心!”赵胜利无奈的道。   李慕禅笑道:“放心,打不过我就跑。”   胡都尉道:“明空,若走散了,你直接去神光营,你认得路吧?”   “我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李慕禅笑道,下了马车,呼啸一声,红影闪过,赤影到了近前,吓了胡都尉一跳。   赵胜利七人递上箭壶,李慕禅接过,每壶二十多支箭,他分别搭到马鞍两旁,惹来赤影轻嘶几声,透出不满。   李慕禅拍拍它脖子,它打了个响鼻,老实下来。   足足挂了十个箭壶,几乎占满了马两侧,看着像是披着铠甲,李慕禅先把身上的铠甲卸下,放到马车上,恢复一身青衫。   他翻身上马,笑道:“都尉,赵头,还有大伙,放心罢,我去啦!”   说罢,他一挽缰绳,冲众人一抱拳,哈哈一声大笑声中,赤影轻嘶,纵蹄而去,转眼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看着他消失,赵胜利摇头道:“但愿他别惹大麻烦!”   “放心罢,有赤影在,谁能追上他!”蔡玉璋满不在乎的笑道。   冯大坤道:“你们猜猜,和尚到底能杀多少人?”   蔡玉璋笑道:“就看他拿多少箭,他那箭法,没一箭落空,一箭一条命,绝错不了!”   “他能把人杀光了?”李宝路迟疑问。   熊四海慢慢点头:“凭大和尚的本事,说不准真能呢!”   ……   李慕禅纵马而去,十里路,在赤影撒蹄奔跑下,一眨眼睛而已,虚空之眼俯看,两百多骑士历历在目。   马上骑士们个个灰色轻甲,眼珠或蓝或碧,轮廓甚深,一看就知是东楚人。   在队伍中间,有两拨人被绳子绑着胳膊,串在一起,踉踉跄跄勉强跟着骑士们,约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多是青年,或者中年,不见老者,李慕禅看得心下发沉,隐隐觉得,应该原本有老人,但老人都被淘汰了。   看这些年轻人模样,个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目光麻木,被折磨得没有了知觉,老人早就挨不过。   李慕禅心虽冷静,见到这般情形,仍怒火隐隐,只被压住了。   远远隔了一段距离,趁肉眼看不到,他忽然一扯缰绳,赤影离开大道,跑进了旁边的草地,斜跑向北边。   跑出两里多路,然后一折,往正南跑,正向那帮东楚骑兵。   两百多骑士队形不齐整,有些松散,李慕禅却不会轻视,他们没有紧凑的队形,严格的纪律,却疯狂不畏死。   李慕禅仅有一骑,而且赤影的马蹄声很轻,速度奇快,他们眨眼前,没看到赤影,眨一下眼后,赤影到了三百米外。   他们这才发觉,顿时冲出十几个人,迎向李慕禅。   “哈哈……”李慕禅哈哈大笑,摘下飞龙枪,挥成一团,十几个东楚骑士搭弓射箭,箭如雨下,却破不了飞龙枪形成的影子。   赤影速度奇快,瞬间到了近前,他们来不及放第二射,枪尖已经划过他们喉咙,纷纷坠马,如下饺子无异。   后面的骑士们见状,怒不可遏。   李慕禅一勒缰绳,站住了,飞龙枪轻轻一甩,枪尖上的血珠甩落,对面众骑兵越发愤恨,杀气森森。   李慕禅所站,恰在箭射程外,他没穿铠甲,看着不像军人,又有三十几个骑士冲向他。   人没到,箭雨先至,李慕禅挥动飞龙枪,舞成一团,形成一遍光盾,把自己与赤影笼罩其中。   任凭箭如雨下,叮叮作响,没一支箭沾身。   “哈哈……”李慕禅哈哈大笑,意甚自豪,斜睨着三十几个骑士,摇摇头。   ……   这般挑衅,三十几个骑士大怒,呜哇声中,拔出弯刀冲过来,转眼到了近前,弯刀如电,数道电光同时劈至。   李慕禅哈哈大笑中,飞龙枪左一扫,后发先至,枪尖抹过了五人喉咙,再右一扫,又掠过五人喉咙。   飞龙枪抡了一圈,内圈的十人纷纷坠马。   另二十几人怔一怔,似是意外,随后双眼血红,疯狂的扑了上来,见识到李慕禅的可怕,他们不但不怕,反而更悍勇。   李慕禅笑了笑,抡了两抡,枪尖如鬼魅,他们悍勇,却不傻,弯刀如电,挥在身前,护住喉咙,飞龙枪却毫无阻碍的穿过。   一抡过后,又倒下十人。   只剩下十几人,他们毫不退缩,个个悍不畏死,索性不闪不避,只想将弯刀劈中他。   这般玉石俱焚的招数,用在一般人身上,威力十足,碰上李慕禅,却毫无作用,反而更容易。   枪尖抹过喉咙,看着轻巧,似若无力,枪尖上却蕴着奇异的力量,一旦沾上枪尖,浑身如被电噬,顿时麻痹。   转眼功夫,李慕禅解决了这三十几个骑士,只剩下光光的骏马,地上躺着一片人,铺成一朵绽开的鲜花,李慕禅站在花心处。   “哈哈……”李慕禅大笑数声,摇摇头,转身便走,似乎已经满足,打够本了就撤。   他一直大笑,非故作姿态,实是心中畅快。   但折了五十几个人,东楚众骑士们岂能愿意,绝不容他逃走,顿时一百多人冲了出去,只剩下五十来人看守。   这些俘虏有百人,个个面黄肌瘦,就是给他们武器,怕也拿不住,众骑士们自是不担心,心思全在远处。   李慕禅看身后有百人,哈哈大笑,赤影速度稍提,似乎竭力奔跑,东楚铁骑的威力显露出来,速度越来越快,越追越近。   李慕禅不时往回望,似乎着急,却无力可施,只能拼命打马,马速不但没快,反而变慢,众骑士们哈哈大笑,开心之极,似看到他万箭穿心的惨状。   先前对付五十几个骑士时,有他们挡着,后面这些东楚骑士没看到赤影可怕的速度。   李慕禅心下暗笑,装得更惟妙惟肖,不时回头看他们,然后用力打马,巴掌落到马上,却劲力全消,赤影根本没一点儿感觉。   他对劲力的驾驭炉火纯青,做这个姿态,毫无破绽,众骑士们没看出来。   慢慢的,他们追近了,越来越近,到了两百米左右,众骑士纷纷搭弓射箭,箭如雨下。   李慕禅抡起飞龙枪,形成光盾,护住自己与赤影,箭雨密集,却没有穿透光盾,安然无恙。   这让众骑士们大怒,射箭更急,如狂风骤雨。   ……   李慕禅一边挥动飞龙枪,一边状作不停的打马,赤影速度不但不增,反而减缓,众骑士们追得越来越近。   李慕禅似是无奈,忽然一扯缰绳,赤影调转马头,朝一百多个灰甲骑士冲了过去,似是悲状的自杀。   他们刚想大笑,却不想赤影忽然加速,一团赤影闪过,李慕禅与赤影已经钻进了人群之中,飞龙枪舞动,枪尖所过之处,无人幸存。   他们回过神时,已经有十几个人丧命,顿时发出怒吼,拔出弯刀往前冲,可惜只能同时十几个人,多了只能挤在后面。   他们正拥挤的功夫,又有一圈人倒下,十几个人丧命。   “呜哇呜哇,吐啦吐啦!”有人大声喝道。   形势顿时一变,十几个人挥着弯刀围攻李慕禅,外围众人收起弯刀,搭弓射箭,箭如雨下,同时笼罩李慕禅。   他们射术也极精,远胜骁骑营众人,无箭误射,都是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长笑一声,枪身挥动,枪尖轻颤如蛇,形成一圈一圈的白光。   触上白光的箭矢纷纷反弹,迸射向四周,不但没伤着他,周围挥刀之人倒一番忙乱。   李慕禅轻轻一磕赤影,赤影猛的冲了出去,直接撞飞了两匹马,蛮横如犀牛,它练了内力,不仅速度快,力气也变大。   李慕禅抡着飞龙枪,纵声大笑中,转眼冲出了众人射程外,然后一折,围着他们绕圈。   他暗叹,果然人多力量大,这仅是一百人,若再多一些,自己怕不能这么容易冲进冲出,纵横自如。   第362章 佛威   众骑士又惊又怒,骨子里的悍勇劲,让他们不但不退,反而奋不顾身的往前冲,非要杀李慕禅。   他们信奉天神,战死的勇士,会被天神接引,前往天界,成为永远不灭的战魂,故他们打起仗来,个个悍不畏死。   他们自幼信仰天神,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成为天神的战魂,俗世的一切,他们不能动心,否则,死后会坠入地狱,永不超生。   故东楚的骑士,从来都不怕死,反而怕自己畏惧,不能进入天界。   李慕禅勒缰绳,赤影掉头,如一抹轻烟飘进了他们队中,箭雨在赤影身后簌簌落下,没来得及阻挡。   李慕禅挥动飞龙枪,一抹寒光闪烁,一一滑过众骑士的喉咙。   ……   又一口气杀了五十几个骑士,其头领已死,他们双眼血红,只有一个“杀”字,绝无退字。   李慕禅一边挥动飞龙枪,一边暗忖,这东楚骑兵精锐固然精锐,个个凶悍,不怕死,是可怕的对手。   但并非没弱点,其弱点是指挥官,一旦没有了指挥,顿时成为游兵散勇,只知拼勇斗狠,不知进退。   杀场之上,一旦将其首领诛杀,对付起来就简单了,以多打少,以智斗勇,并非不可战胜。   这个念头起来之后,很快就扩大,他想到了制敌之法,将来与东楚骑兵对阵,第一步是诛杀其首领。   自己一行人来,就是为了对付东楚骑兵,必将与其对阵。   如此说来,自己最重要的还是箭法,做到一击必杀,射程远,神不知鬼不觉,否则,有层层护卫守护,想杀其首领,千难万难。   况且,这样的事只能做一次,一旦他们警觉,再施展就不灵了。   他一心多用,一边诛杀东楚骑士,一边思忖解决之法,如何提高箭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他还没想出对策,手上忽然一空,周围一片空荡荡,一百多个骑兵尽灭,无一幸存,无一逃走。   他坐在赤影背上,看着地下一片片的骑兵,宛如花瓣般一层一层铺陈,摇头叹息,虽为敌人,却佩服他们的悍勇。   叹息一声过后,他一夹赤影,赤影轻嘶一声,化为一道影子,倏的到了剩下的五十几个骑兵跟前。   不等他们动作,一支支箭矢破空而至,每一支箭矢准确找到一人,射穿其喉咙,灭其生机。   他们个个瞪大眼睛,不甘心的瞪着李慕禅,缓缓坠落马下。   ……   一百多个青年,神情麻木,看着众骑士坠马,在地上痉挛,最后断气,眼中神情毫无变化,仍旧一片麻木。   李慕禅坐在马上,盯着众人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心下怜惜。   他收了弓箭,飘身下马,化为一抹轻烟,一一掠过每一人身边,在他们背心拍一下,度过一道真气。   这道真气醇厚如酒,转眼绕身体转一圈,他们顿觉被温暖气息包裹,如同浸入温泉中,精神随之一振。   耳中传来喃喃的低语,他们听不懂是什么话,是什么意思,但声声入耳,字字如珠,注入心田,将心田的灰暗驱除,恢复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瞬间,似是一辈子,他们忽然睁开眼睛,精神奕奕,左右顾盼,露出惊奇之色。   他们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中家园被东楚人所破,成了俘虏,受尽折磨,看着周围一个一个长辈倒下,心情悲愤,绝望,向佛祖祈祷,却毫无用处,没有人来救他们。   后来,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被东楚人像狗猪一样拴着,驱除着,往西走,不知要到哪里去。   半途中,好像有一个和尚出现,与东楚骑兵打成一团,他只是一个人,送死罢了,见过了太多死人,多死一个没什么大不了。   如一场大梦醒来,他们再看四周,看到一个灰袍和尚竖掌阖眼,神色庄严神圣,身后若有三个光圈,便是佛祖降世。   他喃喃低语,字字如珠,缓慢而清晰的传入耳中,直入心底。   心田变得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心里所有的痛苦,畏惧,绝望,不甘,愤怒,种种情绪,慢慢消去,如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所有的委屈慢慢散去。   他们看周围的人,个个泪流满面。   眼珠从脸颊滑下,丝丝冰凉感觉直传心底,他们抹一下自己眼角,才发觉自己也是流着泪的。   李慕禅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纯净如澄澈的泉水,没有一丝杂志,落到他们身上,仿佛能看到他们心底。   李慕禅经历过这一番战乱,领悟了慈悲心,万物皆有生灭,生灭是苦,众生皆苦,有慈方有悲,有悲方有慈。   他对佛法领悟加深一层,对佛经的领悟更深,境界跃升。   这一番佛经念诵下来,有抚慰人心之力。   若是一般的和尚,即使有此领悟,有此慈悲心,念诵佛经也无这般威力,他心神强大,精神力量强横,感染人心易如反掌。   ……   一个青年流着泪,缓缓上前,跪倒在李慕禅跟前,五体投地一礼,虔诚的合十:“大师……”   他虽狼狈,衣衫破败,李慕禅却能肯定,此人非富即贵,衣衫破败无比,原本的衣料却不俗,极为罕见。   他瓜子脸,五官精致,乍看有些女相,但小眼炯炯,犀利坚凝,显然心志坚定,远胜常人。   见他跪倒在地,众人跟着上前跪倒,个个双掌合十,神情虔诚,他们在绝望无助之际,见识了佛法的无量光明,顿时成为虔诚信徒。   李慕禅缓缓合十,叹息一声:“诸位施主请起,我来晚了,让大伙经受大苦大难,无穷烦恼。”   青年合十恭敬的道:“大师就是佛祖派下来的使者,解救我等!”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施主谬赞了,我乃军中小卒,保卫大衍百姓是份内之事,……这一次遇上诸位施主,实是机缘巧合,这一切皆是缘!”   “大师竟是军人?”青年一怔,小眼闪了闪,抹去眼角的泪珠,定定看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我本是出家人,法号明空,奉师命入伍,在军中效力,经历生死,以破大恐怖。”   众人肃然起敬,身为出家人,不在寺中好好修行,反而去亲身经历生死,以堪破生死,实是真正的修行人,可敬可佩。   况且,刚才李慕禅的一番诵经,高僧的形象深入他们心中。   他们身份尊贵,拜见过不少的佛门大德,佛经如此精奇的,明空当属第一,毫无疑问。   更可贵的是,明空大师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精深的佛法,如此宏大的慈悲心,真乃绝世高僧,未来必是宇内奇僧。   青年恭声问道:“明空大师,小子江浩宇,不知大师在何处出家?”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原来是江施主,我乃寒山寺弟子。”   “寒山寺……”江浩宇皱眉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没听过这间寺院,好像并不是天下有名的名刹名寺。   李慕禅笑道:“寒山寺山间无名小寺罢了,不显于世,诸位施主欲往何处,我送大伙一程。”   江浩宇叹息一声,露出悲色:“我等家破人亡,也不知该去何处。”   听过李慕禅的诵经,他们只觉前尘往事一场大梦,如镜中观花,感受没有那么深刻,好像俯看一切,没有那般难过了。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正要前往神光营,诸位施主不妨随我一起,去神光营看看,再定下行止,如何?”   “就听大师的!”江浩宇慢慢点头,笑道:“就有劳大师了。”   ……   李慕禅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诸位施主可通骑术?”   “是,大伙都懂一点儿。”江浩宇转头看一眼身后诸人。   李慕禅笑道:“那好,大伙各骑一匹马,大队人马就在不远处,咱们前去汇合。”   江浩宇转头道:“大师有令,大伙哪能不从,上马!”   众人面黄肌瘦,但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与先前相比,如换了一个人,利落的翻身上马。   李慕禅打入他们体内的那道真气别有玄妙,提供了充足力量,无异于饱餐一顿,他们个个浑身充满力气,精力充沛。   赤影轻嘶一声,剩余的一百骑跟在它身后,马蹄声轰隆隆,黄尘滚滚,气势惊人,一口气奔出十里。   胡都尉与宋士奇,叶无痕一众人躲在树林里,三人爬上树,趴在树岔上观望大路上的情形。   他们身为左都尉,旅帅,武功自然不俗,目力远胜常人,耳力也远胜常人,忽然侧耳倾听。   叶无痕一跃而下,粗壮的身子“砰”一下落地,直接趴到地上,耳朵贴地,眉头皱起来。   他翻身而起:“来啦!”   第363章 抵达   胡都尉搭手眼帘上,状如猿猴,看了半晌,摇摇头:“怎么是一百骑?”   实在太远,他虽目力过人,仅能影影绰绰看到影子,却看不清脸孔。   “应该是两百骑。”叶无痕一跃上树,粗壮的身子敏捷如猿,三两下来到胡都尉身边。   “唔,看来是一人双骑。”胡都尉道。   宋士奇道:“难道是要去哪里打仗?”   东楚骑兵的习惯,长途奔袭时,往往一人双骑,马换人不换,速度奇快,是学自于大汗国的习惯。   胡都尉哼道:“能去哪里,咱们一路所见,都是被打下了的!”   他脸色阴沉,想到了一路所遇的情形,可谓赤地千里。   ……   一声长啸声遥遥传来,如洪水而来,迅速湮没周围一切,耳边四际皆是这啸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片刻后,啸声停歇,胡都尉阴沉的脸绽出笑容:“好小子!”   他们听出来,这是李慕禅的啸声,随着啸声,一道赤色影子从远处出现,如一抹轻烟飘荡,似缓实疾,转眼到树林前。   影子一闪,赤影与李慕禅现身,李慕禅抱拳,扬声道:“都尉!”   胡都尉滑下大树,三两步跃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已经下马,呵呵笑道:“都尉,侥幸得很。”   “好小子,得手了?”胡都尉大喜过望。   李慕禅点点头:“两百人,算不得精锐,已经伏诛,顺便救下了一百来个大衍百姓,正骑马在后面。”   “还救了人?”胡都尉喜悦更胜,用力拍拍李慕禅肩膀:“好小子,果然是好样的!”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带着他们会拖累咱们行军,可又不能不管不顾,他们实在可怜。”   “是啊……”胡都尉感慨一声,摇头道:“说到底,是咱们当军人的没尽职,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李慕禅道:“他们身份应该不简单,否则,东楚骑兵也不会带着他们,直接杀了省事。”   “唔,有理。”胡都尉忙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要找地方歇一歇,都尉请准我单独行动。”   胡都尉顿时紧张,忙道:“受伤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没受伤,但太耗精力,需得禅定一阵子恢复,你们先走,我有赤影,很快跟上。”   “没受伤就好!”胡都尉点头,笑道:“那好,你就自己行动,到了神光营,别忘了归营就成!”   他暗忖,有赤影在,明空武功又高,这里又没千军万马,自是任他纵横,没什么可操心的。   ……   李慕禅抱拳,跃身上马,赤影轻嘶一声,化为一道影子,转眼间消失在他们视野之外,不见了踪影。   胡都尉下令,骁骑营众骑士缓缓出树林,在外结阵。   这时,一百多人缓缓过来,胡都尉三人迎上前。   江浩宇摆摆手,身后百人齐齐勒住马,他跃下了马,上前几步,抱拳郑重见礼:“见过胡都尉!在下江浩宇,多谢贵部救命大恩。”   胡都尉下马,抱拳呵呵笑道:“江公子客气啦,份内之事,我听明空说了,咱们一块儿去神光营。”   宋士奇与叶无痕也下马,紧跟在他身后,像是保镖。   “是。”江浩宇点点头:“在下等释听都尉军令,不会有违。”   胡都尉笑着点头:“诸位要不要歇息一下,吃些东西?”   江浩宇摇头,谢过了胡都尉,跟他说了,一路上,他们吃过了东楚人的军粮,不必再歇息,可以直接上路。   宋士奇忽然问:“明空真的杀了两百多骑兵?”   江浩宇顿时神色郑重,缓缓道:“两百白牙精骑,乃东楚最精锐的一支,所向披靡,纵使与大汗骑兵相对,也不逊色,……都尉,在下估计,东楚人不会善罢甘休。”   “哦——?”宋士奇露出疑惑神色,皱眉道:“江公子怎么懂得这么多?”   江浩宇洒然微笑道:“在下略通东楚语。”   叶无痕忽然开口:“江公子与北江家可有关系?”   江浩宇点头:“不才正是北江弟子。”   “怪不得!”叶无痕点点头。   江浩宇气度不俗,鹤立鸡群,显然从小受过精心的培养训练,又通东楚语,必是世家大族的弟子。   “原来是北江弟子,失敬了。”胡都尉微笑点点头。   北江乃北方大族,虽与南宫世家,蓬莱王家这等天下世家相比,却也足以令寻常百姓仰望,名望极高,尤其在士林之中。   北江家三代人,出了四位状元,当真罕见之极,今上曾戏言,天下文才十斗,北江家占了一斗。   江浩宇摇头道:“都尉客气了,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胡都尉呵呵笑道:“这我可不敢居功,都是明空的本事,……说句老实话,这一路上,咱们碰上不少东楚人,确实凶悍,咱们以多欺少还成,兵力相当就不敢动手,他们两百人,咱们这两百人可不敢迎战!……也就是明空艺高人胆大,才敢这么蛮干,单枪匹马冲上去!”   ……   江浩宇点头道:“大师本领惊天动地,威若天神!”   “走,咱们过去看看!”胡都尉笑道。   众人依命,浩浩荡荡去了十里外的战场,听江浩宇的讲解,当时李慕禅如何威风,如何用战术,听得胡都尉几人啧啧赞叹,大有领悟。   他们割下了这两百东楚骑兵的头,正好每人一颗,凭着两颗人头,足以获得赏银百两,军功一小记。   东楚人信奉天神,死后可去天界,成为战魂,不灭不死,但若头被割去,则不能进天界。   他们深恨东楚人的残暴,屠杀百姓,非要割了他们的头。   胡都尉听进去了江浩宇的话,白牙精骑乃东楚最精锐的骑兵之一,被人灭了全军,又割了人头,必是一番狂风暴雨的打击。   他们仅两百骑,一旦遇上,必灭无疑,好在江浩宇精通地理,对北方一带都熟悉,他在前引路,众人专寻人烟稀少之地行军。   李慕禅跟众人方向相反,单骑而行,纵深百里,一路消灭了三四百骑兵,觉得差不多了,方转身回去,紧中跟上骁骑营。   胡都尉与江浩宇呆在一块儿,边走边说,对江浩宇的学识赞叹不已,又见他对李慕禅推崇备至,摇头失笑。   自己对明空了解太少,只知他神箭无双,又进得内营精修,学得一身惊人的武功,一人之力胜过整个骁骑营。   自己虽见他是和尚,也没太在意,只以为耐不住寂寞,才投军而来,况且,他平时也没见有什么异常,不显山,不露水,与平常人无异,不念佛号,很少诵佛经,不讲大道理,一点儿不像和尚。   原来,明空他竟是位佛法精深的高僧,自己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而且,明空救下的这一百多人,都是世家子弟,不容小觑。   他们抄的是近路,又无人干扰,十天之后,终于抵达了神光城。   李慕禅已经与他们汇合,一块儿行了两天的军。   他们忽然停住,一条宽阔大路延伸开去,约有百名骑兵占住了路,行人需得经过他们仔细检查。   放眼望去,大道两旁约一里外,各设一座军营,帐篷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旌旗招展,煞气扑面。   两座军营摆在神光城外,与神光城形成掎角之势,直冲着这条可十匹马并行的大道。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视,整个神光城历历在目。   ……   神光城方方正正,横亘于关内关外,关外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如今深秋,荒凉萧瑟。   关内是连绵不绝的屋宇,繁华如金。   一座神光城,将繁华与荒凉隔绝开来。   不过,如今的神光城,气氛紧张,尤其城外的两座大营,更是郁气纠结。   关外的大草原上,正驻扎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帐篷,李慕禅扫过去,觉得能有十几里,他虚空之眼看不全。   这些是东楚人军营,遥遥相望神光城,如虎踞城外,眈眈而视。   神光城高不可攀,不可能攻破,神光城内虽紧张,人们却并不惊慌,行动举止如平常。   骁骑营停下,三个骑士从远处过来,到了骁骑营众人跟前,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宋士奇缓缓上前,行了一军礼:“我等神武营下骁骑营,奉命前来!”   “骁骑营?”中间的骑士神情倨傲,摇摇头:“没听说过!”   精锐之营,即使隔着天南地北,也知道彼此,没听过名号的,实力不会太强。   李慕禅摇头笑笑,军人争强好斗,又有麻烦了。   他阖上眼睛,不再理会。   这一路上,李慕禅一直在潜心研究驭箭诀,拿东楚人做试验对象,如今颇有几分成就。   不过,按照他的理想,还差之尚远,驭箭诀虽妙,却有其局限,潜力也有限,需得突破原本,再创新法。   第364章 护卫   他一心多用,想着驭箭诀,一边观察前边情形。   “你们骁骑营来这里做甚?”这青年骑士哼道,他神情倨傲,相貌却不俗,英气逼人,正冷冷瞪着宋士奇。   宋士奇不卑不亢,淡淡道:“咱们军人,奉行军队,究竟来做什么,全凭将军调遣,烦请通报一声!”   “……好吧,等等!”青年骑士不耐烦的道。   宋士奇皱皱眉,转身打马便要回来,青年骑士忽然大声叫道:“慢着!”   宋士奇又转身回来,冷冷看着他:“阁下还有何吩咐?”   青年骑士直勾勾盯着宋士奇,不时瞥着鞍上的首级:“这两颗首级,可是东楚人的?”   宋士奇点头:“不错!……咱们奉命沿着北线而来,遇了数拨东楚骑兵,顺手料理了,割了头下来。”   “好,痛快!”青年骑士大声喝道。   ……   宋士奇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咱们遇上的都是小股骑兵,这东楚骑兵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不如也!”   “唉……,可不是!”青年骑士苦笑点头,道:“要是脓包,也不会把咱们逼成这样,向别的营借兵!”   他咳嗽一声,忙道:“诸位稍等,我马上去通报将军!”   说罢,他打马便走,一溜烟儿钻进了东边的大营,消失于绵绵不绝的帐篷里,宋士奇摇头笑起来。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全心全意专注于脑海中的模拟,一直在研究驭箭诀的改进之法,将沧海神剑融入其中。   修改一门心法,比创建一门新心法更难,两者相融,相抵,相生,相克,复杂万分,需得一点一点克服。   李慕禅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得加把劲儿。   似是过了一刹那,又似是过了许多,他沉浸于脑海中,对外边的时间已没了知觉,队伍缓缓行动,进了一座营帐内。   四间帐篷一堆,分成五堆,中间围着一片练武场,空中俯看如梅花五瓣,煞是好看。   每间帐篷睡十人,恰能睡下两百人,若是人多,可再塞几个行军床,也绰绰有余,骁骑营住这里正好。   江浩宇在入营帐前,向李慕禅告辞,他们要进去神光城,城中有他们的家,并盛情邀请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谢过,颇是为难,身份所限,不能随意出去的,待日后有暇,再去城中探望他们。   江浩宇他们依依不舍,却没多说,干净利落的离开了。   ……   十人一帐,以火为单位,赵胜利他们住在一块儿。   李慕禅进了帐篷,马上盘膝坐到榻上,阖上眼睛,一动不动,专注想着驭箭诀,想要创出新的法门。   赵胜利他们见状,也不去打扰,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知道李慕禅定力高深,他们说说笑笑,并不能打扰他。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军,终于到了地方,他们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   说笑了一阵,七个人开始玩游戏,是李慕禅所发明的一种战阵游戏,如后世的沙盘推演,两人一伙,另三人一旁裁判。   七人凑在一起,玩得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疲劳顿消。   李慕禅封闭了耳识,任他们大呼小叫,充耳而不闻,心静如水,意注于脑海中的人影,不断推衍着驭箭诀,以期发挥最大的威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浸于脑海中,不知时光的流逝,忽然心中警觉一起,忙撤回心识,睁开眼睛。   赵胜利正站在他身前,见他睁眼,忙道:“明空,都尉有请!”   他知道叫醒李慕禅的法子,不能去碰他,靠近他,站住不动,盯住他片刻,他就能发觉,睁开眼睛。   李慕禅点点头,起身下榻,迈步出帐篷,见帐篷外面站着胡都尉。   “都尉。”李慕禅行一军礼。   胡都尉招招手:“明空,华将军要见一见你。”   李慕禅笑道:“我一介小卒,怎劳华将军相召?”   胡都尉瞪他一眼,哼道:“明空你呀,就这点不好,太客气!没有你,咱们不知会折多少人,你一人杀那么多东楚崽子,我敢说,整个大衍军中,没一个人比得过你!”   他本想好好待李慕禅,客气点儿,毕竟是高僧嘛,值得尊敬,但看到李慕禅笑眯眯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损两句。   李慕禅笑道:“都尉你说实话了?”   “废话,老子光明正大!”胡都尉没好气的道。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嬉笑怒骂不耽搁走路,三转两转,来到一座大帐前,帐外与平常的大帐没什么两样,没有护卫。   “见过将军!”胡都尉扬声道。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进来罢!”   李慕禅微阖一下眼,虚空之眼俯照,顿时发觉了异样,看样子没什么护卫,但周围的帐篷内,皆是虎视眈眈的高手,帐篷扎了几个小眼,从里面往外看,一清二楚。   一旦有事,他们直接破帐篷而至,来得及救援。   ……   看到这般,李慕禅顿时明白,东楚人有刺杀高手,否则,堂堂的将军,也不至于如此掩饰形迹。   胡都尉整了整衣衫,上下看一眼,迈着步子缓缓靠近,掀开帐帘,缩头踏了进去,李慕禅紧跟其后。   大帐内宽敞如大殿,厚厚的紫色地毯,踩在上面无声无息,周围摆设简单,只有两排椅子,椅子尽头是一张轩案,轩案后坐着一人。   此人约有四十来岁,脸如满月,剑眉星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潇洒气息,好像万事不荧于心。   他正望着这边,目光平和,剑眉间却透着一丝疲惫与沧桑,在潇洒中透出几分厚重,魅力十足。   “见过将军!”胡都尉上前一步,行了军礼,李慕禅跟着行礼,站在胡都尉身后,低眉顺目。   中年人摆摆手,起身绕过轩案,来到近前:“不必多礼,胡都尉,这位就是少年英雄明空?”   他站到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渊渟岳峙,气度不俗。”   胡都尉点头道:“将军,他就是明空。”   李慕禅微微笑道:“将军过奖,愧不敢当。”   这么一个潇洒不凡的中年人,竟是一位将军,看起来他更像是文官,而非武职,人不可貌相。   “你一人杀四百多个东楚骑兵,包括两百白牙精骑,实在惊人,便是本将亲自出马,也没这本事。”华将军微笑道。   李慕禅摇头:“在下匹夫之勇,没什么了不起。”   华将军笑道:“匹夫之勇有时候更管用,这样罢,这份军功,我先向上汇报,嘉奖需得等一阵子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将军,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华将军微笑道。   胡都尉拼命打眼色,恨恨瞪着他,暗骂这个臭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立了功就翘尾巴了,纯粹找不自在!   李慕禅道:“这些军功,就摊给骁骑营众兄弟吧,我一个人没那么大本事,全靠众兄弟相助。”   “哦——?”华将军剑眉一挑,笑了笑:“这份功劳可不小,你真的要让给大伙?……摊给众人,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功,没什么大不了。”   ……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意已决。”   “那好吧,我就成全了你!”华将军抚掌笑道。   胡都尉瞪大眼睛,哼道:“臭小子,你这是做甚?”   华将军摆摆手:“行啦,老胡,难得他有这份心,如此本事,立功易如反掌,就依他罢!”   “华将军,这……这不好吧……”胡都尉忙陪着笑。   华将军笑眯眯的道:“没什么不好,这样的事,大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也别在我眼前耍花活,人我留下啦!”   “呵呵,啊——?!”胡都尉挠着脑袋,呵呵笑两声,忽然大惊失色,忙抬头望他:“留下?什么留下?”   “明空做我的护卫罢。”华将军道。   “这可不成!”胡都尉顿时摇头不迭。   华将军笑笑:“怎么,老胡你这么小气?”   胡都尉叫苦道:“明空可是咱们的顶梁柱,冲锋折锐全靠他,将军你给留下了,咱们可怎么办?”   华将军笑眯眯的道:“我答应你,绝不让你们骁骑营冲在前,如何?”   他又道:“有了这四百骑兵的军功,你们骁骑营已经不俗,不必再争军功了,安安稳稳待在后面,如何?”   “咱们可是军人,岂能怕死!”胡都尉大义凛然的道。   随即转头望李慕禅:“明空,你拿主意!”   李慕禅笑笑:“将军是龙首,不能有失,能为将军护卫,实乃小子荣幸,不过,小子还有个小小请求。”   “你人不大,毛病不少!”胡都尉哼道,摆摆手:“有屁快放!”   李慕禅知道他在偷着乐呢,笑了笑:“打完了仗,骁骑营一旦回归腾龙城,弟子则随队返回。”   华将军笑笑:“行,难得明空你如此,本将岂能做恶人,就这么定了!”   “多谢将军。”李慕禅郑重行礼。   第365章 立威   骁骑营上战场,难免伤亡,他不在,救治不及时,会死不少的人,东楚骑兵精锐之极,不愧天下第二之称。   相比而言,大衍的骑兵差得太远,以二敌一,堪堪能战成平局。   东楚人想法奇异,以战死为幸事与信仰追求,个个悍勇非常,慷慨赴死,临死总要拉一个垫背的。   这样的敌人最可怕,不怕人强,就怕人拼命,拼命的人毫无理智可言,行事莫测,一不小心会被拖下去。   以他一身,换取骁骑营不上战场,最好不过。   ……   华将军摆摆手,笑道:“老胡,你先去吧,放心,亏待不了明空。”   胡都尉拍拍李慕禅肩膀,呵呵笑道:“明空,睁大眼睛,好好做,骁骑营那边你就放心罢!”   李慕禅笑道:“嗯,有什么事,这过来唤我。”   胡都尉呵呵笑道:“那是当然,你是咱们骁骑营的人!”   他朝华将军行一军礼,转身挑帘出去了。   大帐内只剩下两人,华将军坐到旁边椅中,摆摆手:“坐下说话,……明空,我听过你的大名,佛法精深,武功奇高,一人杀了两百白牙精骑!”   李慕禅坐到他左下首椅中,道:“机缘凑巧罢了,将军见过江公子他们?”   华将军点点头,微笑道:“我一个侄子,恰跟江公子一起,被你救了,跟我说了这件事,对你推崇拜至!”   李慕禅笑笑,不出声。   华将军感慨着摇头:“我这个小侄子啊,心高气傲,向来是不服人的,从没见过他这么推崇一个人。”   李慕禅道:“将军,这也难怪,恰巧在他们绝望之际出现,救了他们,所以心中感激吧,人之常情。”   华将军笑道:“明空,你救下的这一帮人,可了不得,个个都是天北望族,这个恩情,他们想还上可不易。”   李慕禅笑笑,也不多说。   华将军若有若无的瞥他一眼,眼波闪烁几下,微笑道:“东楚刺客极厉害,一个月前,我被刺杀受了重伤,倒致神光营溃败,皆我之过也。”   李慕禅道:“将军受伤,所以兵败,怨不得将军的。”   华将军摇摇头:“身为将者,不能料敌先机,反而轻忽大意,致使自身有失,从而牵连了军中,就是失职!”   李慕禅苦笑一下,慢慢点头。   华将军叹道:“护卫们曾跟我说过,东楚武林高手可怕,万万小心,我一直不在意,致使这次受刺,……将者之身,非属于自己,而关乎全军,不容轻忽,这次教训可谓惨痛!”   李慕禅慢慢点头:“将军所言极是,将者命系全军,不容轻忽。”   ……   华将军微笑道:“明空,你不能上阵杀敌,但护着本将,避过东楚人刺杀,则功在全军,望你莫要怨本将才是。”   “将军客气,属下省的!”李慕禅起身行一军礼。   “好!”华将军听这一声“属下”,知道他心已定,彻底放下心下,扬声唤道:“小季!”   “将军!”帐帘一动,钻进一道魁梧雄壮身影,如一尊铁塔落下来,现身是一个中年汉子,黑髯如虬,眼似铜铃,狮鼻窝嘴,威猛如门神。   他三两步跨上前,行一军礼,神情恭敬。   华将军温声道:“小季,这是明空,即日起进入侍卫内营,你安排妥当了。”   “遵命,将军!”小季沉声答道,铜铃般的大眼一扫李慕禅,转身便走:“明空,随我来吧!”   李慕禅朝华将军行一军礼,转身随着小季,出了帐篷。   紧两步跟上,抱拳微笑道:“季大哥,有劳了,……小子初来乍到,还望多多关照。”   “甭客气,呵呵,看你也是个有本事的,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不必跟大伙客气的。”小季摆摆手,呵呵笑道。   李慕禅微笑点头,看他眼睛带笑,深处却透着审视,知道要露一番真本事,才能真正站住脚。   这个小季,看着大咧咧,豪爽粗犷,城府却不浅,应该是粗中有细。   小季呵呵笑道:“我叫季无名,你就叫我老季吧!”   “也好。”李慕禅笑着点头。   两人几步来到正前一座大帐,挑帘进去,顿时凌厉杀气扑面而来,宛如真实的寒气,令人汗毛竖起,周身发紧。   李慕禅行若无事,扫一眼帐内,共有六人,两人在前,两人在旁,两人在后,形成一个正六角形。   这六人身形差不多,都是瘦削,腰间佩剑,手臂修长,气度沉静如渊,浑身弥漫着汹涌杀气。   季无名摆摆手,呵呵笑道:“好啦好啦,收起来罢,这是咱们新来的小兄弟,法号明空!”   李慕禅合十一礼,微笑道:“见过诸位前辈。”   一个削瘦汉子上前,相貌普通,不惹人注目,就像是老实巴交的邻家大哥,让人心生好感。   他打量一眼李慕禅:“明空?……唔,看着很年轻,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季无名摆摆手:“嗨,老赵,这不废话嘛,功夫差了,将军能亲自收下?!”   老赵盯着李慕禅,慢慢点头:“唔,这倒也是。”   ……   “少废话,先进去坐下再说!”季无名叫道。   众人让开了,形成一条通道,李慕禅跟着季无名走到里面,摆着十张床,有三张空着的。   每个帐篷都摆着十张床,不管有没有人住,这是后勤部门的事。   “来,你随意挑一张。”季无名指着三张空床道。   李慕禅点头,随便挑了一张,直接坐下,试了试感觉,与骁骑营里的床一般无二,都是大衍军部所配。   李慕禅忽然皱眉,眼光闪烁。   “怎么啦,明空?”季无名心细,见状忙问。   李慕禅道:“有两人潜近中军帐。”   “哦——?”季无名一怔,转头望向另六人。   那六人皱眉,侧耳倾听,摇摇头,老赵呵呵笑道:“莫不是错觉,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潜近?”   李慕禅道:“正东方。”   季无名眼光闪了闪,忙道:“有备无患,老赵,你们去将军帐中,我与明空去看看!”   “这……”老赵怔了怔。   季无名摆摆手:“行啦,不必多说,这就么定了,你们快去!”   老赵点点头,瞪了他一眼,哼道:“也好,咱们走!”   他一摆手,其余五人跟着他,动作一致,宛如一人,默契十足,李慕禅暗自点头,显然六人练的是合击术。   六人出了帐篷,季无名道:“明空,还能察出来他们吗?”   李慕禅慢慢点头:“正缓缓靠近。”   季无名道:“好,咱们走,悄悄埋伏,这帮东楚崽子得了甜头,还上瘾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问李慕禅真假,直接信了,出家人终日修行,练了奇怪的本事并不奇怪,佛法有不可思议神通,这毫无疑问的。   两人出了帐篷,李慕禅在前,季无名在后,大帐周围静悄悄的,军卒们都在外面操练,周围无人。   李慕禅两人先往南边走,走出百步远,再往东绕。   李慕禅脚下轻盈无声,动作潇洒自如,高僧风范尽显无遗,季无名在旁边看得暗自点头,果然不愧高手。   ……   李慕禅忽然停步,一抬右手,季无名忙停步,提气放轻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李慕禅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如一座雕像。   片刻后,他右手勾了勾,往前伸了伸,接着往前走,季无名紧随其后,脚步无声无息如鬼魅。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虚空之眼,故做神秘,降低其威力,免得太过骇人。   否则,他直接走过去,没必要装成这般吃力。   越是吃力的事,做出来,人们越领情,再困难的事,做成容易样子,人们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人性,他洞彻无遗。   两人进了一间空帐篷,李慕禅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厚厚的帆布如薄纸,轻易的破开两个小洞。   季无名凑上前,伸长脖子,两个圆孔距离正好,恰能把两眼贴上去。   他顿时眼睛瞪大,忙缩脖子,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张嘴,无声无息,仅是做口形。   季无名看懂了他的口形,点点头,脸色狰狞,一幅恶狠狠模样。   李慕禅点头,从背后解下弓,手指拈出两支雕翎箭,搭上弦,慢慢拉满,轻轻一放。   两支雕翎箭无声无息穿过两个圆洞,恰是季无名刚才凑上两眼的两个孔。   “呃……呃……”两声闷响传来,季无名旋风般冲出大帐。   李慕禅笑了笑,悠然挑帘出去。   季无名正提着两个精瘦汉子,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那两个汉子肩膀中箭,一动不动,脸色灰败,死死瞪着李慕禅,看到他身上的弓,就猜到是他所为。   “好一个明空,果然厉害,哈哈……”季无名大笑,提着两个汉子,如拎两只小鸡,兴冲冲的道:“走,把他们交给将军,让将军裁决!”   第366章 悬赏   季无名在前,大步流星,兴冲冲的往前走,一手拎一人,转眼到了中军大帐,挑开帐帘进去。   李慕禅跟着进去,但见华将军坐在案后读书,锦衣华服,神情沉静,气度潇洒,老赵六人站成一个六角形,将他围在当中。   “哈哈,将军,明空好厉害的箭法!”季无名一进去就兴奋的叫道,顺手把两人扔到案前。   “砰!砰!”两声闷响,两人如石头雕像落地,一动不动。   看他古怪,华将军放下书,低头打量一眼,笑道:“这是点了穴道?”   季无名点头:“正是,明空箭法好厉害!”   ……   老赵六人也奇怪的扫一眼李慕禅,低头看这两人。   季无名兴奋不已,不住的赞叹:“明空这两箭,是同时射出来,而且隔了一层帐篷,厉害,真是厉害!”   李慕禅笑笑:“老季,这没什么,雕虫小技罢了,不敢当。”   季无名笑着摇头:“嘿嘿,明空你这是雕虫小技,神箭营的家伙们可要回家种地了!”   他亲眼见识李慕禅的神箭,同时射出两箭,从两孔透出,无声无息,射中了两个武林高手,这般箭术,委实神乎其神。   他觉得自己语言苍白,嘴呆舌笨,根本形容不出李慕禅的厉害,有一种无力感,只能摇头叹息,一脸惊叹。   老赵道:“明空,你怎么发觉他们的?”   他实在不解,照理来说,七人之中,自己耳朵最灵,应该发现动静才是,偏偏什么没觉察。   并非自己不济,而是这两家伙太厉害,明空偏偏能发觉,委实古怪。   李慕禅笑笑:“我直觉比常人强一些。”   “直觉?”老赵露出怀疑神情,觉是太虚无缥缈,不靠谱。   李慕禅道:“我自幼修炼禅定功夫,心灵更敏锐一些,对敌意感觉更敏锐,这两人身形掩饰得好,却掩不住杀意。”   老赵众人慢慢点头,出家人修炼心灵,确实会有一些神通,对杀气更敏感,确实不算出奇。   华将军笑道:“原来如此,明空你这本事确实玄妙。”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这只是微末之技,于战场搏杀无益。”   众人点点头,确实如此,战场之上,最关键还是武功,武功不强,什么都是白搭。   季无名呵呵笑道:“有明空在,咱们可省事了,只要跟在将军身边,不用提心吊胆的小心戒备。”   “就是就是!”老赵呵呵笑了起来,松一大口气。   ……   “从今天起,明空就呆在我这身。”华将军道。   李慕禅痛快的答应,他也想呆在华将军身边,领略一下他处事谋略,做一个将军可不容易,兵书战策运用熟练。   只读兵书战策,用处不大,需得自己领悟,但领悟了也没什么用,没有机会实践,没有经验,全是空话,没什么用处。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实践至关重要。   想成为将军,呆在一位将军身边,切身体会,细细体悟,才是正途,没有这样的机会,永远不能做将军。   想成为将军,有两种途径,一是先成幅职,慢慢跟着正职学习,另一途径是做将军的侍卫,跟将军学习。   前者需得一步一步的升,要熬资历,后者是简拔之径,但也严格,非是大才,将军也不会提拔。   这样的人出去,代表将军的脸,做得不好,就是丢将军的脸。   所以将军会很严格,免得落人口实,丢了脸面,丧了威严,因小失大。   但无论如何,迈出这一步,都是踏上关键的一步,没有这一步,想提拔,只能慢慢的熬资历,或者积军功。   军功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是真正的一刀一枪拼命赚得,九死一生。   获得军功之人,往往作战勇猛,一场战斗下来,得了军功,但勇猛易死,几场战斗下来,死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勇猛的。   李慕禅这般,练了金刚不坏神功,又有精奇的箭法,脱离正常人范围,不能做准的。   老赵他们羡慕的望着李慕禅,季无名也双眼放光。   他们虽是华将军的护卫,却并非一个帐篷,要避讳军中机密,李慕禅不同,言传身教,前途可期。   华将军笑笑,道:“现在就开始吧,你坐在我身后。”   李慕禅行一军礼,拿了一张椅子,坐到华将军身后,阖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化为雕像。   季无名与老赵六人羡慕的看着李慕禅,暗自叹息,真是好命!   华将军摆摆袖子:“审一审他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七人恭声应道。   七人拿着两人下去了,大帐内只剩下李慕禅与华将军。   华将军转头看了看李慕禅,见他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宝相庄严,笑着点点头,接着回身读书。   ……   接下来的十几天,李慕禅一直跟在华将军身后,隔着两丈远,坐在一张蒲团上,除了吃饭,一动不动,真如一尊雕像。   他与整个大帐的气息融在一起,无分彼此,周身气息消失一般。   他一身灰色僧袍,气息飘逸洒脱,云淡风轻,如踏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悲天悯人之心俯照众生。   自沧海神功圆满,他气质无形中发生变化,越发的超脱,潇洒,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如身化为白云。   有时候,华将军会生出错觉,好像身后没有人,转头看,李慕禅好端端的坐着,但转身回去,又感觉不到他。   他身为将军,也是从沙场一路拼杀过来的,直觉惊人,虽不及李慕禅,却也不凡,况且,修炼了大龙形,一身武功也极深。   他也觉察不到李慕禅,可见隐匿之深,暗自佩服。   李慕禅全心全意推衍驭箭诀,隐隐有些头绪,偶尔分出一丝心神,关注华将军的举止行为。   华将军儒雅翩翩,行事潇洒,处理问题干净利落,举重若轻,李慕禅看得佩服,觉得别有一番魅力。   自己虽看透生死,佛理深湛,但想化为行动,却需学习,他看着华将军行事,觉得获益匪浅。   这一日傍晚,李慕禅忽然睁开眼,低声道:“将军,外面有人来了。”   “哦——?”华将军正提笔写东西,闻言放下笔,转头道:“什么人?”   “不速之客,心怀不轨。”李慕禅叹道,目光沉静,摇头道:“看模样,不像是东楚的人。”   “难道是细作?”华将军皱眉,摇头道:“神光营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任人进出如无物!”   李慕禅道:“将军,军中武学精妙,民间武学差一些,但也别有玄妙,难免有高手,怪不得大伙警戒不严。”   “唉……”华将军摇摇头,叹道:“不错,上一次来的高手,虽被我杀了,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委实可敬可怖。”   他脸色沉重,目光飘忽,想起了上一次的刺杀。   他一身武功惊人,季无名他们七人的身手也极高,寻常刺杀根本近不了身,直接被他们拦下。   上一次刺杀之人,乃绝顶高手,悄无声息的摸进来,发出致命一击,亏得他武功高,临危之际横移一寸身体,避开了心房,否则,直接毙命身亡。   剑上有毒,且是鹤顶红一般的剧毒。   他修炼大龙形,身体强横,勉强能够行动,击杀那人,但那人竟不顾生死,又是致命一击,以命换命。   结果,他再受重创,杀了那人,直接昏迷过去,待醒来时,已经十几天过去,神光营溃败,死伤惨重,神光城周围皆落入敌手。   那般高手,竟甘愿舍命,只为刺杀自己,这份狠辣让他心惊,故他见到李慕禅,马上升起收为侍卫之念。   ……   李慕禅皱眉,宽大僧袖一拂,旁边弓箭飘至手上,无情袖越发精妙脱俗,运乎一心。   他拈起两支雕翎箭,搭箭上弦,转头道:“将军,可要擒下?”   “有劳。”华将军点头,他刚才凝神细察,未觉异样,心下敬佩,语气也客气得很。   李慕禅一松手,乌光一闪,两支雕翎箭蓦地消失,只见大帐出现一个小洞,却不见雕翎箭。   “呃……”不远处传来闷哼,华将军剑眉挑了挑,发觉了这两人的位置,是在三十丈外,隔着甚远。   他苦笑,怪不得没发觉,隔着太远了,十丈之内,蚊蝇飞过也瞒不过自己,三十丈外,则不成了。   “将军?”季无名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华将军道:“小季,外面有两个刺客,拖下去审一审。”   “……是。”季无名忙点头。   他暗自叹息,知道又是李慕禅下的手,有他在,刺客根本近不了身,自己这七大护卫也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对于上一次的刺杀,他也心有余悸,至今想来仍心寒,见李慕禅厉害,不但不嫉妒,反而欣喜。   将军在,他们在,将军若亡,他们也没什么脸面活着了,如此说来,李慕禅越厉害,将军越安全,他们也越安全。   李慕禅放下弓,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再次老僧放定,宝相庄严神圣,一动不动如雕像,就像佛寺里的佛像。   华将军抱拳道:“多谢大师了。”   李慕禅睁开眼阖,微笑合十:“将军太客气了,唤我明空即可,……在其位,谋其政,我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华将军笑道:“明空你身怀异术,做一个护卫,倒是委屈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这异术,做护卫最好不过,能为将军尽一份力,也是功德无量之事。”   “好吧,那本将就不客气啦。”华将军笑笑。   ……   脚步声响起,季无名的声音响起:“将军,结果出来了!”   “进来说话。”华将军道。   季无名挑帘进来,大步流星,到了案前,瞥后面的李慕禅一眼,抱拳行礼,道:“将军,问出来了,这三人不是东楚人。”   “嗯。”华将军点头,温声问:“既非东楚人,为何刺杀本将?”   季无名脸色沉重,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哼道:“他们是受东楚人的悬赏刺激,……东楚境内悬赏大人的人头,金十万两,封破风侯,世袭罔替,不论哪一国人,皆受此赏。”   华将军摇头苦笑:“东楚人也真舍得!”   他虽是神光营主帅,却也没封侯,而杀了他,东楚竟拿了一个侯位,当真是大手笔。   公,侯,伯,子,男,五大爵位,再加上最上一层异姓王,共六大爵位,乃特殊阶层,宇内共通,不论大衍,还是东楚,大汗,甚至西赵,南理,都承认地位。   天下间有一条通则,六大爵位之人,唯有各国宗人府,方有资格惩处,而且,罪不及死,无论犯下多大罪,即使叛国,最多圈禁,绝不能杀。   即使战争时期,一旦有爵位之人被俘虏,也无杀身之险,可以用钱赎回去,杀了敌国有爵位之人,本国诸爵也不答应,必杀之。   这一阶层是独立于国家局限的存在,岂能不诱人心?   不为了十万两黄金,为了破风侯这个爵位,也会有无数人拼命。   想到这些,华将军摇摇头,苦笑连连。   “将军,这下麻烦了!”季无名知道厉害,脸色沉重。   华将军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出去吧。”   季无名迟疑一下,期期艾艾:“……将军,还是向上面报告吧,咱们七个,就是加上明空,怕也挡不住……”   “容我想想。”华将军摆摆手。   季无名看看他,怏怏出去了,临走时向李慕禅投来一瞥,透出求助之意。   第367章 大龙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这其中的关节,他转眼间就弄明白了,他心通随着他心珠增强,威力越来越强,除非心灵修养极深,否则断难躲过他心通。   待季无名出去,李慕禅双手结印,再次阖上双眼,一动不动如佛像。   华将军起身,转到案前,负手来回踱步,一来一回,脸上神情自若,剑眉下的朗星般的眸子却闪烁不停。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暗想换了自己会如何选择。   不求援,非常危险,在爵位的刺激下,各国武林人士必前赴后继,疯狂的刺杀,凭八个护卫,真的很难。   一旦求援,会给人落下贪生怕死,硬气不足印象,对于今后的前途大有折损,即使保了性命,也无晋升可能了。   ……   过了半晌,华将军霍的停步,转头凝视李慕禅。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微笑看着华将军:“将军可有决定?”   “明空,你觉得我该如何?”华将军双眼炯炯。   李慕禅笑笑:“将军该减少护卫人手,最好一个不留,化为一个小兵,或者找一个替身。”   华将军剑眉一挑,眼光闪了闪:“为何不是增加护卫,反而减少?”   李慕禅笑一下,凭华将军的聪明,一点即透,岂能不明白?   华将军自我要求极严,也极低调,很少出营,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营内度过,外人见过华将军相貌的,寥寥无几。   况且,凭着相貌,在军营中找人,无异大海捞针,所有的刺客,可能都有华将军的画像,却不会凭此找人,而是判断是否打对了人。   想找人,只有观其军营布局,察看人们行为,观看护卫情况,哪里护卫得最严密,哪里就藏着大鱼。   他笑道:“将军慎重,这要冒极大风险,但即使求援,也不能万无一失,强中更有强中手。”   华将军想了想,缓缓点头:“有理。”   他负手踱步,半晌过后,叹道:“一片叶子不想被人认出来,就得融进树林里,看来我得改变住处了。”   李慕禅道:“将军想必精通奇门遁甲,不妨布下阵式,武林中人多数不通奇门之术,进来军营,如无头苍蝇罢了。”   华将军点点头:“嗯,正该如此。”   李慕禅微微一笑:“如此一来,虽做不到万无一失,也足以挡住大部分刺客,其余的,就让咱们来收拾吧。”   “好,有明空你在,我很放心!”华将军笑道。   李慕禅微躬一下身,微笑道:“将军抬举了,敢不效死力。”   ……   李慕禅先前在纪老那里学了奇门遁甲之术,但没有亲自实践过,仅理解理论,这奇门遁甲之术,委实复杂玄奥。   乍看简单,越是深入,越觉复杂,就像是一口井,乍看没什么,越是挖掘,越觉水深,无穷无尽之感。   他隐隐通过奇门遁甲,领悟天地运行,不过,推衍下去,太耗心神,纵使他心神强横,也是不成。   他心存敬畏,这奇门遁甲之术,当初创出的人物何等的惊才绝艳,换了自己,绝没有这般本事,通天彻地,真正的通天彻地。   自己转世而来,知道生死之间大奥妙,但对于天地运行,宇宙变化,却是差得远,想要创出这奇门遁甲,绝无可能。   由此可见,天外有天,人往有人,人之渺小,实在不值一提,也没什么可以骄傲自满的,一旦骄傲自满,就想一想这些人物吧。   华将军召来十二个人,一一安排下去,顿时大营开始变化,中军大帐也变成了寻常的帐篷。   如同一滴水进入湖中,想在茫茫帐篷里寻找这顶帐篷,无异湖中捞针,机会茫茫,只能胡乱的碰。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整个军营变动一一呈现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烙印在脑海中,可以细细分析,一一回放,如后世的录像一般。   他一边参照着奇门遁甲的理论,一边观看对比,奇门遁甲的修养突飞猛进,有了质的突破。   观看这一场变化,他对于阵法掌握了一种,华将军谓之八卦迷魂阵,只要进了阵中,顿时方位感错位。   进入阵中,往往将东方认成西方,西方认成东方,而且时时变化,会把自己绕晕,完全迷失其中。   李慕禅细细思索,这并不仅仅是视觉,而是针对五官,闭上眼睛,听风声,感觉阳光,都不管用。   这其中的玄妙,他不能尽窥,人们也多不知,仅能用,而不知其本质奥妙。   在观看的同时,他还举一反三,对其他的阵法,也有了想法,跃跃欲试,但没有机会,他一直跟在华将军身后,如影子无异。   仅一天功夫,八卦迷魂阵布置完毕,华将军的帐篷也移了位置,靠近里面,很是隐秘,而且,他的帐篷与旁边帐篷一般无二,众军官想找他,必须晚上,白天不得进帐。   如此布置下来,于众帐篷里发现他,千难万难,可谓万无一失,而且,军营的巡哨也增强,防卫严密了许多。   他身边恰恰相反,季无名七人离他甚远,在远处一个帐篷内。   ……   这天傍晚,华将军正在帐篷内练功,李慕禅坐在一蒲团上,双手结印,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宝相庄严如一尊佛像。   华将军一身劲装,动作缓慢,一招一式,仿佛有千钧之力,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周围的空气仿佛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看,将这套武功印入脑海,知道这就是大龙形,非将军不可修习的军中绝顶武学。   李慕禅发觉,这套武功确实玄妙,风从虎,云从龙,华将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真气相随。   可惜,他的真气还不够精纯,达不到如云如雾,换了自己,沧海神功圆满,真气如水银,便是不同了。   只不过,他时刻跟在华将军身边,须臾不离,即使吃饭,睡觉,都跟在他身边,没有自己单独修炼的机会。   华将军如今的护卫,只有他自己一人,若是离开,真要出了事,累及了整个神光营,真是罪过无穷。   已经将大龙形烙入脑海,却没机会施展,练着看看,这大龙形以势导气,不亲身体验,纯凭脑海推衍,根本不成。   他也不急,脑海里想的仍是驭箭诀,不断推衍,改进,想将驭箭诀的威力提升,再提升,不断突破,不断变强。   这难度极大,更胜大龙形的修炼。   华将军长吁一口气,气浓如雾,形成一道箭,射到地上,地毯形成一个凹陷,差点儿弄破。   黑色劲装荡了一下,慢慢伏下,如大风吹过,他缓缓收功,寒星般双眼熠熠闪光,摄人心魄。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显出锐气,其余时候,都是儒雅翩翩,像是一位文官。   李慕禅暗自感叹,想刺杀华将军,必须记住他图像,否则,即使见到了也会错过,很难把他当成将军。   华将军扭扭脖子,笑道:“明空,你不练一练?”   李慕禅睁开眼睛,摇头微笑:“将军,我练过小龙形,再练益处不大,不如定坐一会儿,修养精神。”   “小龙形再练无益处?”华将军笑道。   李慕禅点头:“是,我曾进入内营,几位前辈指点儿,不必再练小龙形了。”   “小龙形是强气的功夫,看来你内力已足了。”华将军道。   李慕禅道:“是。”   “那练来我看看吧!”华将军招招手笑道。   ……   李慕禅沉吟一下,缓缓离开蒲团,来到他近前,把僧袍一撩,前襟扎到腰间,干净利落,开始演练小龙形。   华将军盯着他的动作,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看着不住的点头,露出赞叹神色,李慕禅每一个细节都不含糊,清晰准确,将这套小龙形做到了极致,华将军觉得即使自己的小龙形,也比不过他。   这还是自己修炼了大龙形,对小龙形的领悟加深,即使这样,自己的小龙形也差明空一筹。   能将小龙形练到这个地步,悟性必然惊人,聪明也更胜自己一筹。   华将军暗自点头,人才难得。   一刻钟过后,李慕禅才缓缓做完了小龙形,收势转头看他。   华将军沉吟不语,双眼神光闪烁。   片刻后,他抬起头,深深望着李慕禅:“明空,我想传你大龙形,不过有一个关碍,……大龙形非将军不能学,这是军中铁律,不可违。”   李慕禅笑道:“多谢将军好意,还是算了,军规不可违,勉强不得。”   华将军沉吟着,他这般果决之人,有这般迟疑之态,显然事关重大,不能不慎重。   李慕禅笑笑,摇头不语,转身退到蒲团上,双手结印,微阖双眼,宝相庄严肃穆,化为一尊佛像。   第368章 得传   过了半晌,华将军正冥思苦想之际,李慕禅忽然睁开眼,微笑道:“将军,咱们换个地方罢。”   华将军抬头:“嗯——?……有刺客进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此人精通阵法,快找到这里了,避一避为好。”   华将军笑道:“好,听你的。”   李慕禅起身离蒲团,华将军也提起长剑,两人一块儿离开了大帐,来到旁边一顶帐篷中。   这顶帐篷与原本的帐篷一般无二,里面的布置也相同,轩案,地毯,蒲团,两排长椅。   华将军坐回轩案后,仍在冥思苦想,李慕禅则坐回蒲团,大帐内陷入安静,外面的声音被遮住,传不进来。   ……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视,一个黑甲士兵正缓步而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步法奇异,左三步,右四步,再往后退一步,如此走法,很是别扭。   李慕禅暗自点头,看来此人识破了阵法,能够不迷惑方向,但一入阵中,五官迷失,却是改变不了。   进入八卦迷魂阵,就像进入浓密的大雾中,知道破解之法,就像提前知道了雾中的道路,慢慢摸索着前进,而非能够看清。   他缓步小心,一步错了,直接坠入阵中,必成阶之下囚,身为刺客,岂能活命,故每一步都关乎性命。   他在每一座帐篷前都停一下,小心翼翼的撩开帘子,浑身戒备,准备着随时出手击杀。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如掌中观纹,他每一丝表情,肌肤的变化,眼神的流转,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摇摇头,陷入八卦迷魂阵,想找到华将军,难如登天。   过了半晌,李慕禅睁开眼睛,温声道:“将军,移步吧,咱们回去就是。”   “那家伙走了?”华将军抬头笑道。   李慕禅点头:“他已经看过了,想必不会再去。”   华将军起身伸了个懒腰,摇头笑道:“照我说,直接杀了便是,为何偏偏要留着不杀?”   李慕禅笑道:“将军,杀道是下乘,仁者无敌,将军何不把这些人驯服,化为自己手下?”   华将军一怔,随即眼前一亮:“化为自己手下?”   李慕禅点点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人必有每人的用处,这些前来刺杀的,无一不是高手,直接杀了,实在可惜。”   “你有什么主意?”华将军问。   李慕禅道:“将军可以成立一个剑客营,若是放到战场上,想必威力不俗。”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万一聚众起事,怕是祸患。”华将军思忖着道。   李慕禅笑笑:“只要赏罚分明,让他们效力不难。”   ……   两人说着话,慢慢出了大帐,回到原本的帐内。   李慕禅盘膝坐下,袖子一拂,接过弓箭,一箭射出,无声无息穿破帐篷,射中那人,直接射中穴道。   如金针封穴,那人顿时僵立不动,直挺挺飞起来,重重落地。   李慕禅飘身而起,出了帐篷,拉了那人往外一抛,远远飞出二十几个帐篷外,被帐篷外的季无名他们接住了。   季无名他们将这人送到一处地方,会好好看管,不容有失,将来这些人会成为兵士,披杀阵前,以军功恕罪。   李慕禅一直不动手,是想看看他破了阵法,究竟到什么程度,八卦迷魂阵的威力究竟如何。   如今看来,即使知道破阵之法,进入阵中,耳鼻眼在一丈外也失去效用,成了瞎子,聋子。   他放下心来,有八卦阵法在,想要无声无息靠近,几乎不可能,即使是阵法大家,遇上这等阵法,也要费一番功夫破解。   有这一会功夫,李慕禅足以发觉。   华将军想了半晌,摇头叹道:“明空,想来想去,还是没什么好法子,想传你大龙形,你只能成为将军。”   李慕禅摇头笑道:“将军不必费心,日后再说罢。”   华将军笑笑:“不过,我可以保举你成为将军,凭你的军功足矣。”   李慕禅道:“我如今可没什么军功。”   “你救了本将一命,岂能无功?”华将军笑道。   李慕禅一怔,见他似笑非笑,顿时明白,摇头道:“将军,在下受之有愧,不敢当的。”   华将军摆摆手:“说句实话,你救本将一命,并非夸大,若没有你,这些刺客中真能得手,……我虽有武功,却是战阵之法,小巧功夫不是对手。”   这几天下来,李慕禅挡下了数拨刺客,确实功勋不小,但这些并非有形之功,很难界定,不会被承认的。   华将军道:“我有权推荐一人为将军,虽然只是最基本的下郎将军,但修炼大龙形已经足矣。”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直接一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谢我,增强你的功夫,是帮我自己的忙。”   “是,多谢将军。”李慕禅合十一礼,不再多说。   ……   三天之后,李慕禅成为了下郎将军。   他这算是一步登天,直接跨过了十来级,超越了火正,队正,旅帅,校尉,都尉,直接成了郎将。   虽是最低一层的下郎将,也没有什么实权,不会被人重视,与后世的军中文职一般,但将军毕竟是将军。   从此之后,人们可称他为将军了。   李慕禅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军功来不得虚假,这是大衍立朝之基,华将军必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付出了极大代价,才能超擢如此。   李慕禅摇头苦笑,真不知自己何时这般值钱了,竟能值得如此代价拉拢,他一转思维,便隐隐明白。   能够如此顺利,一者是江浩宇他们之功,他们根基深厚,想要报答救命之恩,几家联合之下,并不算太难。   另者,华将军也是千金买骨,稳定人心,激发神光营众将士之心,没有什么比一步登天最激励人心。   自己一步登天,成为人们羡慕嫉妒之中心。   他虽感激华将军的提拔,却不被感情左右,直指人性,而看透人性之后,他又回归感情,仍感激华将军。   不过,将军不将军,李慕禅不太在意。   对于这些,他看得很淡,关键是力量,他一直以来的理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一直潜伏在血液里,从未淡忘。   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须放下一切,舍弃一切,专注于一点,将外物的干扰舍弃,万物不荧于心。   他如今成了将军,依照与太叔祖的约定,可以回归山门,他却不能一走了之,只能等这次战争之后了。   毕竟欠下华将军偌大的人情,不能不还。   这天清晨,华将军一身黑色劲装,练完大龙形后,拍拍巴掌,笑道:“明空,今天开始,我传你大龙形!”   李慕禅睁开眼睛,澄静脸上荡开笑容:“好。”   他缓缓起身,没有推辞,对于大龙形他也好奇良久,想知道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够成为最顶尖的绝学。   军中绝学威力宏大,远胜民间武学,对此他深有体会,想必这大龙形不会让自己失望。   ……   华将军精神抖擞,双目神光熠熠。   他神情肃穆,沉声道:“修炼之前,需得发下毒誓,不可向旁人泄露此术,即使妻子儿女,也不得泄露半句!”   李慕禅缓缓点头,毫不犹豫,竖掌发下毒誓。   华将军神情轻松一些,道:“这就好,有了此誓,才能开始修炼。”   李慕禅道:“将军,万一有人拼着毒誓,也要传出去,会如何?”   华将军脸色一沉,淡淡道:“私授之人诛灭九族,私学之人,也灭九族,斩尽杀绝。”   李慕禅思索着,慢慢道:“万一敌国有奸细,偷学了此术,传外国外,如何是好?”   华将军摸了摸鼻梁,神情有些不在自在:“各国皆有其武学,自成体系,……唉,况且,他国的武学,都强咱们大衍一层。”   “嗯——?”李慕禅眉毛一挑。   华将军摇头叹道:“有些话,寻常人不知道,各个将军们心知肚明,论军中武学,咱们大衍实在寻常,甚至还差南理一筹,所以嘛,即使偷学武功,也是咱们偷学人家的。”   李慕禅露出苦笑,慢慢点头。   他虽然见识深,对这情形也没想到,说来说去,大衍武学竟是最差劲的,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华将军道:“明空,你如今也算将军了,该知道一些真实情况。”   李慕禅点点头,望着他。   华将军道:“天下五国,北大汗,南大衍南理,中西赵东楚,实力最雄者,莫过于大汗,铁骑数十万,天下第一,……其次是东楚,再是西赵,咱们大衍排四,最末是南理。”   “南理受限于地形,地小人稀,因为独特的环境,其余国家懒得攻打,得不偿失,咱们大衍就成了一块儿肥肉。”   “好在东楚与西赵有大汗牵制,否则,咱们大衍早就被瓜分。”   李慕禅默默点头,皱眉沉吟。   “论武学,大汗第一,东楚次之,南理第三,西赵第四,咱们排行最末,大龙形这等奇术,据说在东楚并不算稀奇,都尉都可修习。”   华将军摇头笑道:“但在咱们大衍,却是无价之宝,珍而秘之。”   “其余四国有比大龙形更厉害的?”李慕禅问。   华将军点头:“有肯定有,但究竟是什么功夫,就不知道了,……我层次不够,这些核心机密没资格知道。”   李慕禅叹息一声,遥望帐篷上方,觉得天下第一之路确实漫长。   ……   华将军摆摆手:“好啦,闲话休提,跟你说一声,是让你心中有数,免得以为学了大龙形,就骄傲自满,虽说你修养很深,但有些情绪滋生于无形,很难发觉。”   “是,多谢将军。”李慕禅点头,笑道:“我可大长见识了!”   华将军笑笑,道:“大龙形,乃小龙形更上一层,这一层练的是天地之气,修炼圆满之后,可吞云吐雾,天地之气相随,随意伸臂踢脚,皆有千斤之力,威力无穷。”   “将军练至什么境界了?”李慕禅问。   “我嘛,还差得远。”华将军摇头,自嘲道:“我资质太差,练了五年,还没摸到第二层门槛。”   李慕禅讶然:“仅第一层?”   他看华将军英明神武,聪明绝顶,他若资质差,可没资质好的了。   华将军摇头道:“大龙形虽说威力大,但修炼艰难,……我听人说,大汗武学,不仅威力大,修炼也容易,易于速成,咱们大衍武学则不成。”   李慕禅皱眉道:“大龙形究竟难在何处?”   “正是因为你不知难在何处,所以才难。”华将军露出苦笑,摇头道:“据传我的将军说,练大龙形,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苦练,练着练着,就练成了,最大可能是怎么练也练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言,知道他没藏私。   华将军道:“注意看我的动作,不能差一丝一毫。”   随后,他一招一式缓缓演练,每一式都演练三遍,小龙形仅九式,大龙形却有八十一式。   演练完毕,华将军用了一个时辰,演练完后,他浑身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宛如熟睡之后醒来。   “可能记住?”他知道李慕禅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一下子全传给他,不必如自己原来一般,一天学一式。   李慕禅慢慢点头,自己开始演练。   这些动作他烙印在脑海中,每天都在脑海演练几遍,几乎化为骨子里的东西,开始时,手脚还有几分生涩,慢慢变得顺滑,越来越准确。   华将军看得不住点头,赞叹不已,生出羡慕之情。   如此资质,自己远远不如,说不定,他能将大龙形练到高深的境界,不过大成嘛,却不太可能了。   据将军说,大龙形是一块儿龙形石雕,收藏于大内秘宫,外人谁也见不到,而大龙形,对姿势格外注重。   姿势差一点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拼命刻苦,也没什么成就,姿势对了,练一会儿就有效果。   他暗中估计,自己进境这般差,可能就是姿势不太对,当初学得不够好。   ……   演练了八十一式,李慕禅花了一个时辰,因为大龙形修炼速度不快,以动作导引气息,如后世的太极拳一般。   华将军抚掌赞叹:“好,明空,你资质绝好,修炼有望!”   李慕禅摇摇头:“将军谬赞了。”   “今天起,就别坐着了,多多修炼这大龙形。”华将军道。   “是。”李慕禅点头,露出笑容。   他忽然有了一个发现,不由的欢喜,原来,这大龙形,竟有几个动作,关系到了九转洗髓经。   当初得了九转洗髓经的心法,内力运行,却不能修炼,后来受军中武学启发,创出一套动作,导引九转洗髓经心法。   他竭尽全力创出这些动作,仅是第一层的动作,第二层,他设计了很久,也勉强设计出来,总觉得不够完美。   所以即使沧海神功圆满,他也没急着修炼九转洗髓经,他能一心多用,留着一份心思,一直在思索九转洗髓经第二层,完善其动作。   如今,学会了大龙形,亲自体会了大龙形所导引的内力心法,发觉其精妙,便想到了九转洗髓经。   这对他而言,启发极大。   他所学军中武学不多,有一些内力运转的法门,无法找到相应的动作,纵使冥思苦想,搜肠刮肚,也无法无中生有。   他虽聪明,能举一反三,但没有这个一,自然反不出三来。   如今学了大龙形,顿时出现了这个一,他如久旱遇甘霖,心中兴奋难言。   若能完善九转洗髓经第二层,练成第二层,则功力再增一倍,那可算是足够自保,再学一套精妙剑法,或拳法掌法,足以横着走。   此后数天,每当清晨时分,华将军修炼大龙形,他也一块儿修炼,华将军完后,他接着炼。   他能一口气练一上午,而不必休息。   华将军身为将军,定力也深,李慕禅在他身后动作,他却能安心的读书,批阅文案,做自己的事。   李慕禅练一上午大龙形,下午则盘膝静坐,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又像一尊佛像,上午动,下午静,动静相合,进境极快。   修炼大龙形,开始没什么动静,只有动作,内力不随,三天之后,慢慢有了异样,水银般的内力汩汩而动,如江河流转,在经络内流动,练完神清气爽,如泡过温泉。   七天之后,内力溢出经络,开始在周身游走,缓缓冲刷着身体血肉,练着练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艰涩,四肢如压下一座大山。   第369章 炼血   他真的感觉吃力,而非幻觉,华将军偶尔转头一看,见到他这般模样,顿时色变,忙长身而起,紧盯着李慕禅。   他脚步放缓,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李慕禅。   他盯着李慕禅,脸上布满震惊,没想到李慕禅竟修炼至这般境地,这明明是第一层将成之兆。   第一层,伐毛洗髓,转换体质,内力如水,冲刷血肉,令其纯净无垢,如此一来,则百病不生,则第一层成。   这一层当中,还细分上中下三层,第一层净肤,中层净肉,上层净血,完成伐毛洗髓。   他修炼五年,刚刚达到中层之境,每次修炼过后,如清洗了一遍身体,神清气爽,舒爽无比。   但看李慕禅这般,却是最上层净血——化血为汞。   ……   这一层最明显的征兆是举轻若重,以内力冲刷血液,净化血液,是件极艰难的事。   肌肤皮肉虽坚实,却有空隙,内力可在其中流转无碍,血液却不同,浓稠无比,无气可钻。   血液流转,如江河之水滔滔绵绵,其势极强大,气碰上血,即使真气如水银,仍非真正水银,不能与血相抗衡。   如此一来,内力净化血液,就像浓郁的雾气碰上江河之水,想令其净化,千难万难,无异螳臂当车。   故到这一层,大龙形运转艰难,涩滞无比,体内差的,根本坚持不住,无法练完这一整套动作。   李慕禅体力浩荡,虽然艰难,神情如常,一丝一丝的运转,坚定而迟缓的慢慢动作着,须臾不停。   华将军紧盯着他,拿书的手越来越紧,替他紧张,若不能坚持练完,则前功尽弃,需得重新修炼。   这对于体力,内力的要求都极高,体力不够,直接趴下,内力不够,无以为继,也只能放弃,缺一不可。   更重要的是毅力,意志,常人很难忍受这负山而行的艰难困苦,能直接把人压崩溃,颓然放弃。   华将军轻手轻脚,踩着轻盈的步子,无声无息的出得帐篷,招了招手,季无名七人上前,低声道:“将军?”   “嗯,你们还好吧?”华将军点点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七人。   他们低下头,没说话,神情低落。   华将军笑道:“把你们支开,是怕引人注目,过一阵子,你们还要回来的。”   “将军,是咱们无能……”季无名叹道。   华将军瞪他一眼,哼道:“行啦,别婆婆妈妈的!”   ……   他们几个聊天,李慕禅则在大帐内修炼大龙形,动作缓慢如龟,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两个时辰后,华将军挑帘进来,轻手轻脚。   李慕禅仍在修炼,双眼微阖,动作缓慢如蠕动,他如今模样看着甚吓人,脸庞布满一层黑色血珠,手掌手背皆如此,如一个血人。   华将军脸色肃然,缓缓点头,果然不假,这正是上层的净血!所溢出的血珠,都是血液中的毒素,挤出之后获益无穷。   寻常的武功心法,只能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练不到血液中去,无法真正的改变人的体质。   李慕禅缓缓动作,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双眼明亮如寒星,摄人心魄,轻轻一扫,大帐顿时一亮。   “将军?”李慕禅微笑。   华将军轻轻笑道:“明空,厉害,去洗洗再说。”   李慕禅低头一瞧自己手掌,飘身出了大帐,一会儿回来,他肌肤如白玉,温润细腻,莹光流转。   “好!”华将军赞叹,点头道:“明空,大龙形你算入了门,可喜可贺!”   李慕禅道:“大龙形确实玄妙!”   他只觉浑身精气流转,说不出的畅快与豪迈,好像一拳能打破天,虽说是妄想,却说明身体的变化。   他身体散发着阵阵清香,淡而微,若有若无,隐隐约约,乍闻能闻得到,仔细再闻,却闻不到了。   “明空,你比我强。”华将军笑着摇头,道:“我练了五年,还不如你练十天,真是天资不同,丝毫勉强不得。”   李慕禅摇头:“将军,我摸索出一个诀窍。”   “哦——?”华将军不在意的笑笑,若真有诀窍,大龙形也不会如此难练,好像大衍没有一个练圆满的。   李慕禅道:“大龙形的修炼时间,不宜太短,最好密集,一气呵成,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   “……这样?”华将军若有所思。   李慕禅道:“当初修炼小龙形,我发觉了这个规律,练小龙形,不能像锻炼,而要苦炼,越是苦炼,效果越佳。”   “嗯……,有点儿道理,我明天试试看。”华将军点点头。   ……   随后几天,李慕禅与华将军一起苦修大龙形。   两人坚持练一上午,下午休息,李慕禅禅定,华将军处理军务,这一阵子,军务繁忙,三路军队前来相援,除了神武营的骁骑营,还有神玄营的玄甲骑,神妙营的白银骑。   这三处军队,来的人并不多,但表达了援助之意,意思意思罢了,不有真的倚为助臂,毕竟不是自己的军功,用起来也不得劲。   李慕禅则一直推衍着驭箭诀,同时修改完善九转洗髓经第二层动作,有了大龙形,完善进度极快。   照这个进度,李慕禅估计,再过个五六天,就能将这套动作完成,正式修炼九转洗髓经的第二层。   而驭箭诀则陷入泥沼,进境不大。   一连几天,华将军感受最深,一旦练到身体极限,看到李慕禅浑若无事,轻巧自如,他咬牙坚持下来。   七天之后,他的动作慢慢变得涩滞,沉重如千钧,一举一动变得艰难。   他大喜过望,知道是踏进了最上一层,开始净血。   不过,这也是空欢喜一场,他完成不了净血过程,往往半途而废,体力与内力都不足以坚持。   一旦进入净血过程,四肢沉重,内力艰涩,如蚍蜉撼树,这般动作,既耗体内,又耗内力。   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体力强横,有气膜存在,内力深厚之极,故修炼大龙形,才能坚持完净血。   华将军虽修炼了数年大龙形,体力与内力却差得远,即使能达到净血一层,却完不成净血。   如此进境,李慕禅猜测,需得一年时间,才能真正开始净血。   这便是根基之重要,根基不足,即使有悟性,有资质,也无能为力,需得一步一步的来,不能一步登天。   不过,有李慕禅在,华将军却又不同。   这天,华将军内力不继,将要放弃之尽,忽然一股温暖气息汩汩进入,融入身体,直接化为自身内力。   这股温暖气息越来越浓,慢慢的,仿佛温水一样将他包裹其中,不仅内力尽复,身体疲劳也尽消。   如此一来,他不知不觉中,练完了一套大龙形,完成了净血,练完之后,浑身沾满黑色血珠,忙去洗了洗,回来之后,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浑身气息越发的潇洒自如。   李慕禅已经坐在蒲团上,合十微笑:“恭喜将军。”   “嗨,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华将军摇头笑道。   ……   李慕禅忽然一皱眉头,蓦地一闪,出现在帐篷口,挥掌迎上,恰在此时,一抹寒光破开帐篷门帘。   李慕禅这一掌,恰巧挡在寒光前。   “叮……”一声脆响,右掌与寒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金刚不坏神功的威力显现。   李慕禅向后滑出一丈远,那道寒光也黯淡下来,坠落地上。   李慕禅皱眉,紧盯着帐外,一动不动,眼睛扫一眼地上的短剑,却是一柄甩手剑,威力绝伦。   他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如今已到了练筋层次,肉体强横,此时右手却隐隐发麻,像是被雷电击着。   李慕禅暗自惊异,微眯眼睛,沉声哼道:“什么人,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辣手!”   “好大的口气!”一声冷笑声中,门帘一挑,外面飘然进来一人。   此人身形中等,相貌平平,但气度冷峭,煞气宛如实质,乍一进来,帐内一下子降了温度。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你是为了悬赏而来?”   中年人冷冷摇头,沉声道:“我才不稀罕什么破风侯,我是为了咱们大衍百姓!你这庸才,实不配为将!”   李慕禅沉声道:“配不配,阁下无权评判,乃朝廷的事,阁下管得太宽了罢?”   中年人摇头,沉声道:“我这是替天行道,为百姓作主,……你若阻拦,我连你一块儿杀了!”   李慕禅沉声道:“好啦,我倒要领教阁下的本事!”   华将军看了看李慕禅,又看看中年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应该有些内情,否则,明空早就出箭了。   第370章 鬼箭   中年人双眼如电,冷冷道:“助纣为虐,罪该万死!”   说着话,他倏一下到了李慕禅跟前,单掌劈下,气势万钧,想一掌将李慕禅劈死一般。   这一掌又猛又快,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飘身后荡,摇头道:“身为大衍百姓,却刺杀大衍将军,岂不是帮东楚的忙?”   他一边说话,脚下轻飘飘闪避。   华将军看得更疑惑,却没说话,只是盯着李慕禅看,想看看究竟。   中年人冷笑连连,一掌接着一掌印下,杀气凛然,似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下手,一步步紧逼。   李慕禅一直闪避,好像没有还手之力。   ……   华将军放下书,负手来到轩案前,仔细观看两人打斗,眉头紧锁,紧盯着中年人,脸色凝重。   他自忖,换了自己应付会吃力,这中年男子招式又快又狠,刁钻诡异,乍看以力胜巧,实际却诡诈,防不胜防。   换了自己,早就中招,明空大师却游刃有余,看来,明空大师不仅箭法厉害,武功也惊人,远胜自己。   李慕禅脚下不停,双眼紧盯着中年人双眼,皱眉沉吟,似是心有难题,无法下决定,沉声道:“阁下若真的伤了将军,城外大军趁乱进攻,百姓荼炭,阁下岂不是罪人?”   中年人冷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没有他,东楚人哪能打到神光城外?百姓们哪能被杀?……他该死!”   李慕禅淡淡道:“你是被人挑唆,受鼓动来此的吧?……东楚人刺杀将军得手,将军重伤昏迷,神光营群龙无首,才被东楚人趁机占了便宜,如今将军醒来,他们又占不到便宜了,所以故技重施!……嘿,你这般,正中东楚人的下怀!……亲者痛,仇者快,再愚蠢不过!”   中年人不为所动,冷哼道:“老子不管那么多,把这个狗屁将军宰了,换一个更好的来,才能赶走东楚崽子们!”   李慕禅摇头:“你怎就知道,换一个过来,就一定强过将军?”   中年人满不在乎的道:“不如他,就再杀了!”   他招式更紧,呼呼生风,吹得李慕禅僧袍飘荡。   李慕禅道:“杀将军,乃抄家灭族的大罪,看你模样,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就不怕连累了家人亲戚?”   中年人哼道:“死就死了,能为老百姓做点儿事,死了也值!”   李慕禅摇摇头:“受人利用,还沾沾自喜,唉……”   ……   华将军此时也皱眉,隐隐明白了。   怪不得明空大师迟疑不决,却是这人太古怪,他有一颗为民之心,可做的事偏偏让敬佩不起来,看他样子,双眼冷电迸射,也是个聪明人,却是自以为是的愚蠢。   碰上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放了吧,太便宜他了,杀了吧,又有点儿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李慕禅一边躲避,一边跟中年人辩解,啰啰唆嗦,真是一派苦口婆心,高僧渡人的架势。   中年人冷冷跟他分辩,手上不停,招式凌厉狠辣,威力十足。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   忽然,李慕禅搭弓上箭,朝华将军一箭射来,他来不及动作,箭已消失在眼前,他身子一下僵住了。   这一刻,他如面对死亡,森森寒气从后背传来,扩散开来,冻住心,身体也跟着冻住。   “砰!”一声闷响,他身子一颤,惊醒了,忙转头回望。   一个削瘦汉子倒在地上,头发泛黄,微微蜷曲,华将军一看就知是东楚人,隔着自己仅两步远。   刚才那森森寒气,不是来自明空大师的箭,而是眼前这东楚人,显然,他已经施展致命一击。   若非明空大师的箭,自己性命难逃。   明空大师背对着自己,却能看到自己身后情形,救自己于千钧一发,这般异术确实玄妙,玄之又玄。   李慕禅转头道:“看到了吧,这人是跟着你进来的!”   中年男子皱眉,脸色冰冷,死死瞪着倒在地上的东楚人,咬牙切齿:“我生平最恨别人利用我!”   他一闪身,倏的到了东楚人跟前,一脚踢去。   李慕禅袖子一拂,“砰”一声闷响,中年人的脚停住,如踢到一面无形墙壁上,声音沉闷。   李慕禅又一拂袖子,东楚人飞了出去。   “你——!”中年人大怒。   李慕禅道:“阁下如何破得这阵法的?”   中年人冷冷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李慕禅摇摇头,打量他一眼:“应该不是你自己找到的路,是有高人指点的吧?哪位高人?”   “放屁!”中年人勃然大怒,冷笑连道:“狗眼看人低!这小小的八卦迷魂阵,雕虫小技罢了,我一眼就看得透!”   ……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像你这般,轻易被人利用,哪能破解得了八卦迷魂阵!”   中年人脸庞涨红,恨恨道:“我被没被利用,跟奇门遁甲没关系!”   李慕禅摇头叹道:“如此浅白手段,你竟没察觉,委实让人不敢恭维。”   “哼,我识人不精,但我的奇门遁甲,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也屈指可数,小小的八卦迷魂阵,不值一提!”中年人傲然道。   李慕禅转头望向华将军:“将军,如何?”   “嗯,收下他吧。”华将军点点头。   他此时已然明白了,李慕禅为何一直啰啰唆嗦,非要跟中年男子辩个明白,说那么多话,却是为了收服此人。   中年人冷笑:“你们做如何?”   李慕禅道:“不如到将军帐下,做个谋士如何?”   “放屁,老子才不干!”中年人勃然色变,瞪大眼睛:“我恨不得宰了这昏庸的将军!”   李慕禅摇头道:“你妄自刺杀,罪大恶极,且要累及家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莫要急着拒绝。”   “少废话,老子去也!”中年人冷笑,转身便走。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袖子一拂,顿时劲力如浪,汹涌而出,中年人感觉不妙,霍的转身推掌。   “砰”一声闷响,他身子摇晃,醉酒般摇摇欲倒,踉跄着往前四步,才竭力定住了身子。   李慕禅微笑道:“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老子不会说的!”中年汉子用力咽一下,喉咙滚动,把血咽下去,声音变得干涩。   李慕禅摇头叹息:“唉……,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   他两手一动,“砰”一声闷响,弓弦颤动不已,一支短箭已经射进中年汉子肩膀。   “砰”又一声闷响,他直挺挺倒下,侧身着地,以头撞地。   李慕禅摇头收箭,转头苦笑:“将军,这家伙实在顽固,只能慢慢来了。”   “也好。”华将军点头,笑道:“奇门遁甲之术玄奥无比,他能精通,看来也是个绝顶聪明的。”   李慕禅点点头:“嗯,他心思都在奇门遁甲上,忽略了人情世故。”   ……   这样的人,李慕禅见得多了,尤其在后世,这就是明显的高智商,低情商,很正常。   华将军低头看着中年人,叹道:“想让他效力,绝非易事。”   中年人已经昏迷过去,神情宁静。   李慕禅笑道:“包在我身上,无论如何,这等人才不能放过。”   “那好,有劳大师了。”华将军笑道。   他不知不觉中变了称呼,不再直称明空,而称之大师,李慕禅也不在意,名称仅是末节而已。   中年人的嘴很硬,被押到旁边一个帐篷内,没有人看管,但只要他走出帐篷一步,虚空中必飞来一支箭,射进他肩膀,避无可避。   他不信邪,非要闯出去,试了很多法子,或施展轻功如一道风,倏的钻出帐篷,或是慢慢腾腾,一丝一丝的往外挪,无声无息,或是先抛出一件衣衫,然后无声无息跟在后面。   但这些都没什么用,头一露出帐篷外,一道射蓦地出现,插到他左肩膀上,而且是同一个伤口。   无论他用什么法子,只要一出帐篷,一冒头,箭必出现在他肩膀上,他开始数次是暴怒,不服气,非要闯出去,越挫越勇,十次之后,他慢慢老实下来,觉得浑身发冷。   他暗自惊心,这支箭真像鬼一样,避无可避,快得不可思议,来得无声无息,毫无躲避余地。   这插的是肩膀,换成是心口,小命早就没了。   最可恼的是,射箭的家伙竟坐在帐篷里,不必盯着,就能看到自己一举一动,如此箭法,简直神乎其神。   他先前还不服气,如今明白李慕禅的可怕,想取自己小命,一箭足矣。   两天后,李慕禅出现,跟他长谈了一番,从国家大义,再到个人德行才能,娓娓而谈,妙语如珠。   中年人名叫张安平,虽然脾气倔,但对有本事的人却极尊重,最恨的是那些没本事的人。   第371章 刺杀   他虽敬有本事的人,见李慕禅箭法玄妙,但坚决不服软,绝不低头,宁肯被杀,也不会替华将军效命。   这样一个庸才,只会葬送兵士们的性命,替他效命,纯粹是助纣为虐,就是死了也没脸见人,不如死得安心点儿。   李慕禅没反驳华将军不是庸才,而是顺着他的话劝道,即使华将军是一个庸才,身边更需英才辅佐,跟在华将军身边,必能挽救士兵们的性命,功德无量,何乐而不为。   这间帐篷简单之极,甚至没有床榻,只铺着厚软的地毯,神光城毗临大草原,牛羊多,地毯得来容易,不甚值钱。   李慕禅盘膝坐着,微微含笑,神情平和,张安平则仰面朝天躺着,闭着眼睛,嘴角微撇,懒洋洋的说话。   ……   李慕禅这话一出,张安平慢慢睁开眼,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因旁人说将军昏庸,你便过来刺杀,依我看,你才昏庸!”李慕禅摇头,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张安平哼一声,仰头望天。   李慕禅接着道:“将军昏庸还是英明,亲眼见到了才能断定,你不在将军身边,怎知他到底如何?”   张安平盯着帐篷上方,一言不发。   李慕禅沉默半晌,盯着他瞧,直到把他瞧得不自在了,才道:“还是留在将军身边,亲眼看看罢!”   他缓缓起身,摇头道:“是走是留,好好想想吧。”   张安平目送他离开,收回目光,挠挠头,苦恼的长叹一口气,是走是留,自己根本没选择,看这架式,明空大师不会杀自己,却要囚自己。   他箭法诡神莫测,自己逃不掉,摆下阵法也不成,留是要留下了,既然如此,不如跟在姓华的身边,看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   李慕禅挑帘进去,华将军正读书,抬头笑道:“大师,可曾劝服了?”   李慕禅笑笑:“火候差不多了,约摸这两日就成。”   “呵呵,大师真是好耐性。”华将军轻轻放下书,摇头失笑。   这张安平像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己素来讲究沉稳,不急不躁,遇上这家伙也忍不住生杀心,想一了百了,免得费事。   李慕禅微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得好!呵呵……”华将军大笑,起身道:“大师佛法精深,定能感化他的,本将就拭目以待了!”   李慕禅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坐回后面的蒲团上。   ……   第二天傍晚,李慕禅再次出了将军大帐,挑帘进了旁边一间帐篷,张安平正四仰八叉的仰躺着,懒洋洋斜他一眼,动也不动。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意,来到他身边坐下,似笑非笑:“张施主,可想好了?……将军他英明神武……”   张安平急忙一抬手:“行啦,你不用多说!……奶奶的,老子我答应啦,替那将军卖命!”   “张施主英明。”李慕禅肃然合十。   他心下暗笑,来自后世的唐三藏招数果然妙,苦口婆心的威力奇大无比,什么人也受不住。   小试牛刀一下,这又臭又硬的张安平就受不住,妙哉!   “奶奶的!”张安平没好气的爬起来,瞪着他哼道:“我宁肯被刀枪杀了,也比被你啰唆死好!”   李慕禅笑了笑:“我称你为张兄吧,张兄,咱们日后在同一帐下了,算是一家人!”   他缓缓起身,笑道:“注意事项自有人说,我就不聒噪了。”   说罢,他直接出了帐篷,干净利落。   张安平怔了怔,见真他出去了,挠挠头,自言自语哼道:“小和尚,变脸倒是够快的!”   张安平既投降了,李慕禅自不会再废口舌,他时间宝贵得很,不能浪费。   九转洗髓经已完成,动作编排好,却没时间修炼,驭箭诀小成,还需费心精研,大龙形炼血,倒是一直练着,化血为汞,进境颇快。   静坐时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炼筋正入佳境,越发不显表像,看上去越发文弱,像是不会武功的。   晚上睡觉修炼观天人神照经,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心珠六颗化为竖眼,莲花上显相身,沐浴着月华,滋润着肉身,舒畅如泡温泉。   至于沧海神功,已经圆满,仍时而揣摩一二,其中滋味无穷,他每次揣摩,总有一分体悟,玄之又玄。   一刻钟后,李慕禅阖上眼睛,双手结印入定,季无名忽然在外面请示,华将军应了,帐帘挑开,张安平跟着季无名进来。   季无名见李慕禅在,他退下了,张安平站在轩案前。   华将军起身,来他跟前,微笑道:“难得张将军如此豁达,就在帐内帮忙参谋军机罢。”   “是,将军。”张安平蔫头耷脑的答应,有气无力。   华将军笑笑,也不在意,道:“大师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你们可以好好参研,集思广益,必有所得。”   “……是,将军。”张安平懒洋洋的应道。   ……   神光城外。   隔着城墙一里之外,帐篷如云,绵延数里,遮天蔽日,站在神光城的城墙上俯看,白色的帐篷无边无际,让人绝望。   东城墙上站着四个老兵,都是三十来岁,正处男人的巅峰时期,双眼炯炯有神,浑身煞气流动。   他们都身披铁甲,在阳光下闪着烁烁银光,这是神光营独有的银鳞甲。   甲边如鱼鳞,一片一片遮在一起,心口,五脏六腑等关键部位格外的厚,除非劲弩近距离发射,否则,没有性命之危,刀剑更不成。   神光营直面东楚铁骑,兵士素质不如东楚,装备却更好,否则,也不会挡东楚铁骑数十年。   银鳞甲闪着银光,腰间佩长刀,举手投足沉凝稳健,四人并排站在一起,面朝城外,冷冷打量远处的帐篷。   一个中年人脸方嘴阔,眼神清正,颌下满是络腮胡子,气度粗犷。   他摇头叹道:“奶奶的,这帮东楚人真是发了疯,看这架势,非要攻咱们神光城啊!……纯粹找死!”   旁边一个削瘦中年人摇头,抚髯冷笑道:“雕虫小技,我估计,这些帐篷有一半是空的,吓人罢了!”   他面容清癯,神清气朗,双眼湛湛有神,颌下三绺长髯,飘飘有几分文人雅士风采。   “有理有理!”另两人点头附和。   方脸中年人叹道:“今年也怪了,东楚人骤然增兵,他们就不怕大汗趁机抄了他们老窝?”   削瘦中年人抚着颌下清髯,缓缓道:“我估计,东楚与大汗可能有了协议,或者大汗遇到了难题,不能发兵,他们才趁机攻咱们!”   方脸中年人恨恨一拍墙沿,青砖“砰”一声闷响,他哼道:“东楚人卑鄙无耻,竟刺杀将军!”   另两人跟着点头,咬牙切齿的咒骂,恨不得吃了刺客,剿平东楚。   削瘦中年人摇头,不以为然:“兵不厌诈,擒贼先擒王,这个法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咱们没防备罢了。”   他叹道:“东楚人一向性子直,不会耍阴谋诡计,谁也没想到,竟一下变成这样!”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左右看了看,竖指于唇前,压低声音:“我听说,是咱们一个朝廷高官叛逃过去,得到了东楚皇帝重用。”   方脸中年人道:“唔,王麻子你兄弟是帐辕署的,是他说的?”   王麻子点点头,低声道:“这在朝廷可是引起一场大风暴,那人到了东楚,竟被封了一个靖平侯。”   “好厉害的东楚皇帝!”削瘦中年人叹息。   ……   王麻子道:“这家伙坏得流脓,净出馊主意,先是派高手刺杀将军,将军福大命大,他们又下了悬赏令,这几天,城里可不太平!”   另一个矮胖中年人哼道:“是有不少高手进城,奶奶的,还真把咱们当废物了,想来就来!”   王麻子低声道:“将军下令,不必理会他们,依我看,将军是想来个一锅端。”   “呵呵,咱们将军可不是个吃亏的!”方脸汉子笑道。   削瘦中年抚髯皱眉:“将军的护卫,说句老实话,在战场上还成,对上武林人物,就差了一些。”   王麻子得意的笑笑:“你们不知道吧,将军有了一位新的护卫,……这是绝密消息,不能外传的。”   方脸汉子哼道:“早春堂一顿酒!”   王麻子顿时眉开眼笑,挑起大拇指:“还是老彭你大方!”   方脸中年人老彭瞪他一眼:“少废话,快说!……那护卫是什么底细?”   王麻子正色道:“大伙绝不能外传,否则,传出去,连累了我那兄弟,我可没脸见人啦!”   “放心,咱们都是铁门栓!”老彭忙催促。   王麻子低声道:“这新来的护卫是一个出家人,年纪轻轻,却深得将军看重,成为将军的贴身护卫,时刻不离身的!”   “和尚?”老彭问。   王麻子点点头:“是个年轻和尚!”   “多年轻?”老彭问。   “十八九岁。”王麻子正色道。   老彭看看另两人,他们也露出惊诧神色。   他哼道:“十八九岁?就是打娘胎里练功,也高不到哪里去吧!”   削瘦中年人抚髯摇头,缓缓道:“也说不准,当下武林出了不少的青年俊杰,像烂陀寺的心觉和尚,圣雪峰的李玉娇,陷空岛也有不少高手,……最厉害的是沧海剑派的温吟月,据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年轻第一高手!”   “他难道是心觉和尚?”老彭忙道。   削瘦中年人摇头:“照理说不是!……咱们军中素来是民间武林的禁地,烂陀寺不可能派人参军。”   王麻子低声道:“那和尚法号明空,不是心觉,……据我兄弟说,将军对他很敬重,称之为大师,不唤法号的。”   “看来是个真有本事的!”老彭点点头。   削瘦中年人笑道:“老彭,你是杞人忧天,将军明察秋毫,没真本事,不可能让将军如此,可惜没机会见识一二。”   ……   王麻子低声道:“听我兄弟说,这一阵子来了近百人刺杀,都被那年轻和尚制住了,无一逃脱。”   “厉害!”老彭与削瘦中年人赞叹。   有胆子闯军营,刺杀将军的,本事都不差,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本事不够,根本潜不进军营。   神光营的营帐戒备森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偷潜进去的。   “是将军!”矮胖中年人忽然低喝。   众人转头,顺他手望去。   站在此处,可俯视城外,也可俯视城内,南北三条大街,东西也是三条大街,纵横交错,把神光城割成一块一块。   城墙下面的东西大街上,正有两人徒步而行,气定神闲,走在大街上,如鹤立鸡群中。   一个正是华将军,另一个则是灰衣和尚。   他们目光都集于灰衣和尚身上,手搭眉上,仔细看。   “果然年轻!”老彭叹道。   “这和尚不简单!”削瘦中年人抚髯缓缓道。   老彭摇头:“也没什么大不了嘛,相貌平常,真不起眼,不像个练武的。”   李慕禅一身灰色僧袍,左手拨着佛珠,信步走在华将军身边,两人边走边说话,谈一些风土人情,论百姓的生计。   他忽然心有所感,转头往城墙上望一眼,微微一笑。   “好厉害!”老彭四人忙收回目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都觉眼前一恍惚,李慕禅笑脸蓦地出现在眼前,隔着这么远,竟像站在身前冲他们笑。   “这和尚确实不简单!”老彭赞叹道。   他们忍不住好奇,再次转头望去,华将军与李慕禅在一个古玩摊子前停住,蹲下来,翻动破铜烂铁。   “不好!”削瘦中年人忽然低喝。   众人都瞪大眼睛,眼见着街两旁冲出一群大汉,黑衣蒙面,手执刀剑冲向华将军,快如一阵狂风。   隔着两丈远,他们左手纷纷一抛,漫天暗器笼罩华将军,如一群飞蝗。   “该死!”老彭一跺脚,便要往下跑。   ……   削瘦中年人一扯他肩膀:“老彭别动,下去也晚啦!”   老彭恨恨一拍城墙:“妈的!就不该放那些家伙进城!”   “护卫呢!护卫呢!”王麻子喃喃叫道,两手用力攥着墙头,指节发白。   他们一边说话,双眼紧盯着下面。   李慕禅袖子一拂,漫天寒星顿时如乳燕归巢,纷纷钻到他袖中,他又一甩,寒星点点,射向原本主人。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交鸣声中,二十几个大汉不得不挥动兵刃,击飞暗器。   接下来的情形,让老彭他们失笑,一下放松下来。   二十几个大汉的兵刃一碰上暗器,纷纷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簌簌插进他们身后的墙上。   他们不由停下,两手空空,看看李慕禅与华将军,又转头看看身后,进退维谷,停滞了一下。   “杀!”中间的一个黑衣人冷哼。   二十几个大汉顿时接着冲,围向华将军与李慕禅。   华将军沉声道:“大师,让我来!”   李慕禅退后一步,让出地方,护在他身后。   华将军挥拳捣出,又快又猛,击中一个大汉胸口,大汉腾空飞了出去,重重落到两丈外,嘴里不停吐血。   华将军修炼大龙形,炼血小成,力气大增,这一拳有断石摔碑之能。   李慕禅笑道:“将军神威!”   华将军呵呵一笑,身陷众人包围中,却不落下风,左一拳,右一拳,脚下踏着一种奇异步法,滑如泥鳅,二十几个人竟沾不了他的身。   “将军神威!”老彭握拳用力一挥。   另三人跟着喝彩,精神振奋,神采奕奕,看到将军大展神威,他们胸中洋溢着自豪。   李慕禅忽然一拂,空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即传来一声闷响,人群中倒下一个灰衣老者。   他淡淡笑了笑,无情袖之下,暗器射来,全都反射回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找到点儿感觉了。   人群中忽然冲出三道寒光,三人持剑纵身飞来,剑与人合一,如长虹经天,俯冲向华将军。   李慕禅摇摇头,长袖一拂。   “砰!”一声闷响,三人在空中一滞,如撞上一面无形墙壁,直直下坠,如三块儿石头。   “砰!”又是一声闷响,三人落地,地面似乎晃了一下。   人们远远围观,忽然有人喊道:“是华将军!”   “是华将军!”“有人刺杀华将军!”“快叫人呐!”   人们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华将军在二十几人围攻中,越战越勇,神采飞扬,他充分体会到了炼血的强横,浑身劲气涌动,武功翻倍,真是痛快淋漓!   第372章 西门   李慕禅负手微笑,看着华将军大展神威。   转眼功夫,二十几个高手一一被华将军的拳头击飞,落地后吐血,伤势极重,他的拳法精妙,内力也强横。   军中武学与民间武学各有所长,军中武学炼体,提升人体素质,更快更狠,民间武学练力,修炼内力,更灵更快。   不过,他们虽是高手,碰上华将军,也是倒霉。   他练有大龙形,顶尖绝学,兼之精妙的拳法与步法,他们差得远,只有挨打的份儿,刺杀只是送死。   华将军素来低调,深入简出,看起来文质彬彬,一派儒将风度,很少有人看到他动武,有什么事,自有手下代劳。   这给人一种错觉,华将军是智将,武力不强。   ……   “好……!”人群中传来喝彩,人们跟着一块儿大叫,神情兴奋,亲眼见华将军大展神威,可是难得的大喜事。   华将军微笑抱拳,气度潇洒,转身道:“大师,咱们回去吧。”   李慕禅笑道:“好。”   两人径直转身,人们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路,他们从容而去,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城墙上的四人不情愿的收回视线,半晌无语。   削瘦中年人打破沉默,抚髯叹道:“好深厚的修为!”   老彭道:“真没想到,将军身手这般厉害!”   “废话,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将军?”矮胖中年人哼道,揉着手掌,双掌已经发麻,刚才太用力:“将军可是累积军功,在沙场上奋力厮杀拼出来的!”   老彭呵呵笑道:“真人不露相,还以为将军没什么武功呢。”   王麻子摇摇头,低声道:“所有的将军,可以修炼更高深的武功,自然是厉害的。”   削瘦中年人遥望远处,抚髯悠悠叹道:“这明空大师确实厉害!”   王麻子道:“也没什么嘛,就是拂了两下袖子,没什么大不了。”   他说着,也挥了两下袖子,嘿嘿笑道:“不过,这明空大师动作真是潇洒漂亮,我不成!”   老彭摆摆手,撇嘴:“跟你这有眼无珠的没话说!”   矮胖中年人点点头,道:“明空大师确实厉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王麻子挠挠头,不解地问:“他真的很厉害?”   矮胖中年人比划一下:“这么一下,你能把暗器弄得掉头?”   “看来是真的,乖乖,这么年轻,怎么练的这一身武功?”王麻子嘿嘿笑道,摇头感叹。   老彭哼道:“奶奶的,这回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照我说,把那些狗屁的武林高手都赶出城,净添乱!”   ……   华将军与李慕禅进了大帐。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华将军摇头笑道,坐到轩案后,伸了个懒腰。   李慕禅笑道:“将军,我有个主意。”   “哦——?”华将军抬头望他。   李慕禅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既有悬赏,咱们为何不能也悬赏?”   华将军摇摇头:“我也想过,但只能做罢,……朝廷不会同意,爵位就是皇上的命根子,想封爵,难呐!”   李慕禅笑道:“激将法呢?”   华将军明白他所说,摇头:“皇上不会上当,他宁肯别人说他小气吝啬,也不会故做大方。”   “你跟皇上很熟?”李慕禅笑问。   华将军点点头:“家父是潜邸故人,皇上登位后,他辞官不做,……世人都以为我是平民出身,却不知平民想当将军,难如登天!”   “怪不得……”李慕禅恍然。   李慕禅摇头:“看来真不成了。”   “唉……,所以说东楚皇帝有气魄,封一个爵位,就是挖朝廷一块肉,哪个皇帝都心疼!”华将军摇头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叹道:“只能我亲自出手了。”   “你——?”华将军一怔,忙摆手:“不成不成!”   他摇头道:“东楚的征南将军乃西门斩,武功惊绝,有军中第一高手之称,刺杀不了他。”   李慕禅挑挑眉毛,呵呵笑道:“军中第一高手?那更要见识一二!”   华将军道:“东楚武学,远胜咱们大衍,东楚军中第一高手绝不好惹,还是堂堂正正的来吧!”   李慕禅笑道:“将军,我纵使刺杀不成,也算还以颜色,否则他们肆无忌惮,总来这一套,太烦人!”   华将军摇头:“太危险了,我请朝廷派人过来吧。”   李慕禅拨着佛珠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将军,还是我来罢!”   华将军只是摇头,神色坚决,不答应他冒险。   李慕禅说了一通,最终笑道:“将军,我会有一种秘法,刺激潜力,纵使刺杀不成,想逃没人拦得住。”   华将军沉吟片刻,叹道:“罢了,大师决心既下,本将也不阻拦,……全身第一,只警告一下西门斩就是!”   “省得。”李慕禅笑着点头。   ……   半夜时分,神光城外,月色朦胧。   月华笼罩连绵如云的大营,徐徐清风吹得旌旗款款而动,整个大营一片安静,唯有帐篷之间来来往往巡逻的铁甲护卫。   这些护卫一身铁甲,高举火把,熊熊火把映得铁甲泛寒光,他们脚步轻盈无声,如树叶落地,各自沿着固定的路线巡视。   俯看整个大营,铁甲护卫们此去彼至,没有死角,断绝偷潜进来的机会。   月光下,李慕禅一身灰色僧袍,飘下神光城,袅袅飘向大营,如一抹轻烟,似缓实疾,眨眼钻进大营,如一滴墨水融入湖中,转瞬不见。   神光城上,华将军一身光明甲,扶着墙垛,俯视大营。   他修炼大龙形,伐毛洗髓,目力过人,下面大营情形历历在目,看到李慕禅如此轻易钻进大营,颇为诧异。   他虽恨不得杀了西门斩,但对其统军之才很敬佩,这大营布置得水泄不通,护卫森严,固若金汤,怎会如此容易潜入?   看了半晌,他渐渐看明白。   李慕禅身如轻烟,袅袅而动,看着不快,却恰到好处,总在关键时候避开巡逻,寻隙而进,批亢蹈虚,可谓轻松自如。   华将军暗自点头,明空大师有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可提前预知危险,乃佛家的神通,想潜进去确实不难。   随着李慕禅越来越深入,华将军慢慢看不清,摇头叹了一口气,西门斩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   李慕禅形如鬼魅,闭着眼睛,灰色僧袍紧贴身上,空气拂过如水遇石头,自然的让开。   他冉冉飘过一座座帐篷,忽然停住,贴在一顶帐篷后,慢慢从怀里解下弓,抽出箭。   弓身银灰,黯淡无光,与他僧袍融为一体,弓弦暗褐,光泽隐隐,整张弓平平无奇。   这是李慕禅进神光营后,由营内最好的匠师所造,先前的寒蛟弓虽好,他却嫌射程不够远,无法远程诛敌。   左手拈一支短箭,箭身漆黑,箭尖呈三角锥形,箭尖闪烁一点寒芒,散发出隐隐寒气来。   他搭弓上箭,微阖眼帘,弓弦缓缓拉紧,拉满,呈圆月。   “砰!”一声闷响,如闷雷炸开宁静的夜色。   李慕禅身形一闪,消失原地,贴到另一个帐篷外,双眼微阖。   一里外的一处帐篷中,牛烛熊熊,亮如白昼,正北摆着一个虎皮大椅,上坐一锦衣青年,身材削瘦,五官俊秀,一双眉毛斜插入鬓,目光湛然。   他正捧卷而读,面露微笑,沉静而温和,是一个儒雅翩翩的书生,周围摆设却是煞气凛然。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当初在画像上见过他相貌,觉得这西门斩跟华将军是一类人,相貌文雅,却身负强横武力。   此时真正看到,更觉他浑身书卷气浓郁,身材削瘦,像一个满腹诗书的士子,文静如处子,不像凶名赫赫的将军。   忽然,西门斩一侧头,一道黑光无声无息穿过他左耳朵,顿时鲜血涌出,滴到肩膀上。   他皱眉,放下书,扭头往后看,看不到耳朵,只看到肩头的血,锦衣湿了一大片。   他抬头看看,一只短箭插在厚软的白地毯上,黑与白形成鲜明对比。   他又一歪头,又一道黑光射过右耳,鲜血直流,染湿了右肩头,他脸带怒色,这两箭直奔自己脑袋,无声无息,宛如鬼魅,若非自己武功高绝,直觉惊人,早就毙命。   他忽然仰身倒地,一道黑光贴着脑门飞过,“嗤”一声没入白地毯中。   他长啸一声,化为一道风卷出帐篷,直射李慕禅所在,帐篷外几道影子跟在他身后。   李慕禅好整以暇收回银弓,负手而立,灰色僧袍飘荡。   “你是什么人!”西门斩倏的出现,停在李慕禅跟前,皱眉问道。   身后八道影子飘荡,围住李慕禅。   这时,巡逻的护卫们也发觉异样,顿时脚步声匆匆响起,转眼功夫,里三层外三层,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这个过程仅是几个呼吸而已,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   第373章 无功   周围只有呼吸声,数百火把熊熊燃烧,噼啪作响,格外清脆,火光映亮了一双双眼睛,个个精光四射,死死射向李慕禅。   场中亮如白昼,李慕禅站在中央,一袭灰色僧袍,左手缓缓拨佛珠,神情沉静自若。   他沉静温和的看着西门斩,忽然一笑:“西门将军好厉害的直觉,能避开我三箭,佩服!”   “果然是你!”西门斩剑眉一耸,淡淡问:“你是何人?”   “姓名不足道。”李慕禅摇头道:“东楚悬赏刺杀我大衍将军,我想让将军也尝尝刺杀的滋味。”   李慕禅随即一笑:“如何,还好吧?”   “你是华伊平的护卫?”西门斩淡淡一笑。   李慕禅点头微笑:“不错,代我家将军问你一声好!”   西门斩蓦地沉脸竖眉,淡淡一摆手:“上,杀了他!”   ……   十几道银色匹练罩向李慕禅,周围一黯,火把被森森寒气压了一下。   “哈哈……”李慕禅长笑声中,弓箭已在手,“嗤”一声厉啸,西门斩飞了出去。   “将军!”众人大惊,八名护卫飞到空中围住他。   李慕禅蓦地消失在原地,长刀劈空。   身影一闪,他在三丈外出现,脱出人群,手一动,“嗤!”一道厉啸响彻整个夜空。   八名护卫挡在西门斩跟前,箭矢射穿一人,速度不减,带出一篷鲜血射向西门斩,另一护卫忙一扯西门斩,直直坠下,拔腿就跑。   其余六人紧随其后,遮住西门斩身形。   “砰!”一声闷响如炸雷,弓弦剧烈颤动。   一名护卫飞了出去,另一个护卫见状,怒喝一声,转身迎着箭矢挥刀,刀光化为光盾。   “叮……”光盾消失,护卫横飞出去。   李慕禅双眼如电,清晰看到这护卫在空中转头,见西门斩已经消失在帐篷深处,欣慰的笑笑。   李慕禅摇头,这护卫倒是忠义之士,可惜是东楚人。   他微阖双眼,拉弓射箭,箭矢无声无息中消失在夜色中。   说来话长,其余仅眨一下功夫,李慕禅动作快,那些护卫也极快,这时,众铁甲兵士才围上来。   李慕禅一闪,又脱出众人包围,消失不见。   ……   五名护卫拥着西门斩飞跑,速度如电。   西门斩脸色苍白,双眼闪着寒光,被众护卫横托着如躺榻上,右胸口的伤已经止血。   转了几个帐篷,五名护卫停下,长吁一口气:“……呼,好了!”   “将军,你不要紧吧?”众人将他放下,小心翼翼的打量。   西门斩摆摆手,咳嗽一声,冷笑道:“好一个华伊平,果然厉害,竟找来如此高手!”   一个护卫沉声道:“将军,怎不见伍先生出手?”   “伍先生今天出去了。”西门斩摆摆手,沉声道:“快走,离他越越好!”   “是!”众人应道,托起他。   一个护卫道:“将军,咱们换了衣裳吧!”   “不用!”西门斩摆一下手,沉声道:“此人箭法诡异,防不胜防,你们要小心!”   “那么多人缠住他,将军放心罢!”一个护卫道。   “嗤!”西门斩蓦地一仰身,一道乌光贴着他脸颊飞过。   “将军!!”五人大惊,浑身发冷,这道箭来得诡异,好像从虚空一下跳出来,毫无征兆。   西门斩马上挺腰直起身,头冠已被射飞,头发披散下来,他面不改色,摆摆手:“快走!”   五人托起他便跑,宛如一阵风。   “杀!”漫天箭矢罩下来,如瓢泊大雨。   李慕禅一闪身,脱出箭雨,消失在众人视野里,朝西门斩追去。   “砰!”一声闷响,弓弦剧烈颤动中,一道箭矢无声无息射出,追上一里之外的西门斩。   他这些日子潜心研究驭箭诀,耗费心智无数,终于创出这鬼箭,无声无息,神出鬼没。   换了一个人,早就毙命,可这西门斩直觉敏锐,武功又强,堪堪避过了,自己还是心软,没在箭上淬毒啊!   他阖上眼睛,又射出一箭。   西门斩蓦地一侧身,却力不从心,动作不够快,被乌光带着飞了起来。   “将军!”五人大惊。   他们忙飞身托住他,一个血洞出现在西门斩腹部,正汩汩冒血,他们脸色大变,知道又中了箭。   一人点穴,另一人用金创药,血很快止住了,二人动作麻利,眨眼功夫已完成,在这过程中,他们脚下疾走,快逾奔马。   “不好!”一人护卫忽然叫道,横身一挡,一道乌光射无声无息穿他身体,速度不减,朝西门斩射去。   又一护卫横身挡在西门斩身前,乌光无声无息穿过他身体。   ……   “叮……”银色匹练闪现,斩落乌光,乌光落地后是一支短箭。   西门斩脸色苍白如纸,紧咬着牙,摆摆手:“停下!……拿我号角来!”   “将军!”剩下的三名护卫忙停步,闻言大急。   西门斩皱眉:“吹我号角,无论如何要杀了此人!”   “……是,将军!”一个护卫咬牙跺脚,飞身便走,转眼功夫捧着一只牛角回到。   “你替我吹响了。”西门斩呼吸急促,脸颊赤红。   那护卫点头,拿起牛角凑到嘴边,就要吹响,“啵”一声脆响,牛角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   “砰”一道乌光过后,牛角在空中炸碎。   “噗!”西门斩双眼瞪大,仰天喷出一道血箭,直挺挺倒下了。   三人大急:“将军!”   “大胆!”一道怒吼如春雷滚滚天空炸响,几乎震破人们耳膜,他们眼前晃动,身体歪歪斜斜。   李慕禅神色不动,一箭射出。   “着!”朦胧月色下,一道黑影如鬼魅出现,化为一道如电剑光,劈开夜色,直袭李慕禅。   李慕禅飘身一荡,避开了,但剑光如银蛟,紧追而至。   李慕禅分心多用,一边看另一处,一边闪避,暗自摇头叹息,又两个护卫挡在西门斩身前,阻住了箭。   就差一点儿就能杀了西门斩,可惜,天不从心愿,这西门斩的气数未尽,杀不成了。   他想到此,转身便走。   “想走!”剑光蓦地大涨,剑光后面传来浑厚冷笑声。   李慕禅拔出断岳刀,平平一刀劈下。   “叮……”金铁交鸣声袅袅不绝,寒雪一样的剑光蓦地一敛,露出剑的主人,却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   他身材结实,脸如满月,修长的眸子迸出丝丝冷电,鼻子隆挺,颌下三络清髯,浑身上下不怒自威。   李慕禅暗忖,此人年轻时必是美男子,能迷倒不少女人,如今已届中年,仍魅力十足。   他心下轻松,微微一笑,飘身便走。   “哼,想走——!”中年人怒哼,剑光化为匹练,圈住了李慕禅。   ……   李慕禅“咦”了一声,没想到他剑法如此精妙,竟没有破绽,无奈之下,只能硬拼。   他挥刀一劈。   “叮……”又一声脆响,剑光敛去。   他趁机一晃,出现在二十几丈外。   “哼!”中年人冷哼,跟着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挥剑成光,笼罩李慕禅周身。   李慕禅摇头道:“你拦不住我的!”   他又是一刀劈下,准确劈中长剑,随后一闪,又在二十几丈外。   “给我射!”中年人怒哼一声。   顿时箭如雨下,笼罩李慕禅,箭箭力量十足。   李慕禅一闪,想要避开,中年人却出现,剑光一变,化为绵绵密密细雨,无处不在,缠了上来。   李慕禅皱眉,左袖一拂,顿时一道无形劲力缠绕周身,如蛟龙般撞开箭矢,断岳刀又是一劈。   这中年人内力深厚,否则,断岳刀下,早被劈退,剑法又精妙,自己不如,唯有以拙胜巧,以力制妙。   两人一闪一逝,宛如鬼魅,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转眼功夫已经出了大帐,漫天箭雨根本挡不住李慕禅。   出了大营,李慕禅扬声道:“阁下何人?”   “你是何人!”中年人怒哼,剑光越发急骤,滔滔如江河。   李慕禅左一刀,右一刀,平平无奇,却准确击中长剑,令剑光消失片刻,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大衍一兵卒罢了,再会!”李慕禅哈哈一笑,蓦地连劈数刀,刀刀劈中长剑,逼得中年人退了两步。   他怒吼一声,剑光蓦地又涨,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李慕禅哈哈一笑,蓦地一闪,再一闪,每一闪一逝间有百米远,是施展了燃灯术。   后面传来中年人的怒吼声,如炸雷般惊醒了夜空。   李慕禅转眼功夫到了神光城上,来到华将军跟前,灰色僧袍飘飘,合十一礼:“将军。”   华将军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大师没受伤吧?”   “没受伤,可惜没杀得了西门斩。”李慕禅遗憾摇头。   华将军不以为意:“西门斩不是那么好杀的,身边有绝顶高手相护,大师能安然回来就好!”   第374章 端窝   李慕禅笑道:“这西门斩确实命大,本事也厉害!……唉,天不遂人愿,就差一点儿,可惜可惜!”   华将军目光一闪:“他受伤了?!”   李慕禅点头:“他挨了两箭,这会儿怕是昏迷了,得几天静养。”   “好机会!”华将军一捶掌心。   李慕禅笑道:“趁他病,要他命,他军中有高手,很难刺杀成功,但堂堂正正出兵……”   “不错!”华将军笑道,挥挥手:“走,回去说话!”   两人离开了墙城,季无名他们几个紧随,散布四周。   ……   夜已深,大营宁静安详,朦胧月色下,唯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走动。   将军大帐中,牛烛熊熊,亮如白昼。   李慕禅与华将军回了军中大帐,华将军兴奋的道:“大师,西门斩不能上阵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除非有灵丹妙药,一箭中胸口,一箭中小腹,大损元气,照理是得昏迷一阵子。”   “有高手替他疗伤呢?”华将军问。   李慕禅摇头:“那就说不准了,世间奇功绝艺无数,东楚武学昌明,说不准能救醒他。”   华将军负手踱步,在案前走来走去,十几个来回后,用力一捶掌心:“就赌这一把!”   “将军要出兵?”李慕禅问。   华将军用力点头:“机不可失,西门斩受伤,群龙无首,正是人心浮动之际,这时攻打大营,有机会击溃!”   李慕禅沉吟着,没说话。   华将军见状,忙问:“大师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将军,据我所知,世间有两种秘术,可以短时间恢复伤势。”   “嗯——?”华将军忙问。   李慕禅道:“映月庵的控鹤添油术,沧海剑派的阴阳造化术,皆可起死回生,……东楚武林想必也有这般秘术吧?”   华将军眉头攒起,摸着眉毛,沉吟点头:“应该也有。”   李慕禅道:“东楚大营中,西门斩之下,别的将军压不住阵脚?”   “这倒是不清楚。”华将军摇头。   李慕禅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且去探听一二,天明之后回来,将军再做决定如何?”   “大师还要去?”华将军迟疑。   李慕禅笑道:“将军放心,打不过我就跑!”   华将军露出笑容:“大师的轻功我很放心,就怕他们埋怨人手暗算,再以大将围堵。”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只有我暗算别人,别人可甭想暗算我!”   ……   华将军想了想,叹道:“那好,大师悄悄去,悄悄回,尽量不要动手。”   李慕禅笑道:“我打算大闹一场,让他们睡不好,疲惫不堪,将军明天出兵,就多几分胜算!”   “千万不要。”华将军忙摆手,道:“这太冒险,大师武功虽强,在大军面前却讨不了好,疾弓劲弩之下,大师纵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呵呵……”李慕禅笑笑,合十一礼:“我去了。”   说罢一闪,消失不见,华将军忙抬手:“大师莫要逞强!”   “呵呵……”李慕禅的笑声悠悠传进大帐。   华将军摇头苦笑,知道李慕禅听不进去,一定会大闹一番的,真的大闹一番,对己方有利,但太危险。   他叹了口气,遥望北方,摇摇头。   李慕禅飘身出了大营,直接飘过神光营,如一缕轻烟,钻进了东楚大营内,大营戒备森严,他如入无人之境。   转眼功夫,他来到一座帐篷内,直接制住了帐篷中的六人,然后盘膝坐下,微阖双眼,虚空之眼俯看西门斩大帐。   西门斩帐内,牛烛熊熊,亮如白昼,十几个大汉排成两排,站在虎皮榻前,一声不吭,浑身煞气滚滚,气氛压迫。   李慕禅暗自一动,自己竟能感觉到这压迫的气氛,好像亲身降临,身在其中一般,大是玄妙。   显然,这是心珠六颗带来的玄妙,玄之又玄之感,难以名状。   西门斩正闭眼盘膝坐在虎皮榻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身后一威严中年人盘膝而坐,双掌抵西门斩背心。   李慕禅一眼认出,这中年人正是与自己交手之人,内力深厚,剑法精奇,实是难得的高手。   他如今不比从前,沧海神功大成,又修炼大龙形有成,炼血如汞,力气再增三分,修为深厚之极。   他估计,自己出了军营,到武林中,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惜乎一直没功夫修炼九转洗髓经,否则,内力倍增,这中年人绝不是自己对手,这次回去之后,定要抽出时间来修炼九转洗髓经。   ……   众大汉浑身煞气逼人,显然,身上背着很多人命,胆子小的,碰上这些人直接手软酥麻,无力反抗。   他们个个紧盯着中年人,时间流逝,中年身头上冒出缕缕白气,如一条条轻丝被风吹拂,袅袅缭绕。   慢慢的,白气转浓,如釜中开水所冒。   西门斩脑后也开始冒气,如丝如缕,他脸色转为红润,越来越好,中年人脸上变红,如红霞映照。   众大汉不敢喘大气,唯恐惊扰。   “吁……”一声长长吁声,中年男子吐出一道气箭,慢慢睁开眼,脸上红霞缓缓褪去。   “伍先生……?”一个魁梧汉子躬身,抱拳恭敬的问。   他一身皮袄,身材高壮,筋肉虬实,一张大饼子脸,塌鼻子,双眼开阖间冷光迸射,威猛如熊。   中年男子缓缓点头:“泰将军放心,将军已经无碍,小心调养就是。”   旁边一个大汉沉声问道:“那将军可能上阵?”   中年男子慢慢把西门斩放倒,仰身躺着。   他摇头:“将军服了补天丹,会很快恢复,……但想上阵,还需静养两三日。”   “这样……”大汉与周围几人对了个眼色。   泰将军长吁一口气:“将军真是吉人天相,福大命大!……伍先生,何处小贼,竟敢来刺杀将军!”   伍先生脸色骤冷,阴沉如黑云密布,冷哼道:“大衍倒也有几分人才!”   一个魁梧大汉冷笑:“老泰,自然是大衍小贼!……他们胆子不小,明天我屠百人,替将军报仇!”   泰将军沉声道:“不妥,将军素来不喜屠戮百姓。”   “将军的仇就不报了?!”大汉冷笑,双眼怒火熊熊。   泰将军翻翻大眼:“报仇去杀大衍的兵,别找百姓撒气,不是什么本事!”   “你……!”大汉脸色一沉。   泰将军冷冷道:“你那旗人马是神武营灭的,有种的去灭了他们,没本事,别拿手无寸铁的百姓显本事!”   “放你娘个狗屁!”大汉怒喝,挥拳便打。   泰将军漫不经心侧身,避过拳头,顺势撩一脚踹了他一个跟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冷冷道:“就你这小身子骨,还跟我耍横,找死!”   一个鲤鱼打挺,大汉翻身站直,拍拍皮袄,冷笑道:“姓泰的,你好大的威风,是不是将军不在,你把自己当成将军,为所欲为了!”   泰将军冷冷道:“胡说八道!……就你这样的,没本事,还乱嚷嚷,欺软怕硬,算什么男人!”   大汉大叫:“老子是不是男人,不用你说!”   ……   说罢,他又往前冲,被旁边的人扯住。   “算啦算啦,老房,将军受伤,咱们都有火气,可也要有点儿谱,别胡闹了,让伍先生看了笑话!”   “他姓泰的欺人太甚!”大汉不依不饶。   泰将军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满脸的不屑。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大帐顿时安静,众人忙转头望向虎皮床榻,顿时眼睛放光。   “将军!”泰将军忙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扶西门斩坐起来。   西门斩慢慢坐直,扫一眼众人。   “将军!”众人抱拳,欢喜的叫道。   西门斩软绵绵的摆摆手:“我命大,死不了的,……单元庆他们如何了?”   泰将军迟疑一下:“将军,单元庆他们都……”   “一个没活?”西门斩皱眉。   泰将军忙道:“他们没死,……可武功都废了。”   西门斩松一口气:“好,没死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伍先生道:“将军,他们往后不能练武,也做不了重活。”   西门斩点点头:“那没什么,……他们任我府中主簿罢。”   “将军仁慈!”众人抱拳。   将军府中的主簿是文职,是优差,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累不着,伤不着,衣食无忧,对于没有野心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   西门斩道:“我没料错的话,姓华的明天会发兵,泰将军,你暂摄将军印,代我调度全军!”   “将军……”泰将军迟疑。   西门斩摆手:“就这么定了!”   姓房的大汉闷声道:“将军,凭什么他代将军,我不服!”   西门斩皱眉,微微一笑:“哦,房将军,那你说说,谁能代替我?”   “将军你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根本不必旁人代替!”姓房的大汉道。   西门斩笑笑,摇头道:“我自知自家事,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大衍骑兵不精,泰将军指挥,足矣!”   “将军……”房姓大汉要再说,西门斩一摆手:“房将军,我意已决!……莫要违令,否则,我想留情,军法无情!”   说到最后,他语气森然,双眼冷冽。   “……是,将军!”房姓大汉不甘心的一抱拳,扭着头。   西门斩笑笑,不在意,转头道:“泰将军,不必有顾忌,想怎么就怎么,权当作我不在了。”   “是,末将遵令!”泰将军沉声道。   ……   恰在这时,一道乌光蓦地出现。   “铮……”一道龙吟声,寒光一闪即逝,乌光消失,一支短箭跌落地上,一分为二。   伍先生怒喝一声:“又是你这贼子!”   天空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滚滚如雷,随即帐篷里出现数道乌光,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众人纷纷怒吼,学伍先生,挥刀斩向乌光。   泰将军飞身挡在西门斩身前,与伍先生并肩,挥刀成一片寒光,化为一片光盾,动作迅捷,与其魁梧如熊的身材极不相称。   伍先生阴沉着脸,左指疾点胸前数下,剑光大涨,帐内温度大降,剑上的寒气侵蚀四周。   “呃……”两个大汉被乌光穿透,捂胸口缓缓倒下。   乌光接连出现,众大汉挥刀如瀑,却挡不住,转眼功夫,又有两个大汉中箭倒地,四个大汉飞起来。   泰将军沉声喝道:“来人!”   一个彪悍护卫挑帘进来,神情紧张。   泰将军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劲弩围杀刺客,……谁能杀了此人,赏千金,美女五名,封为征南第一勇士!”   “是!”护卫大声应道,随即一道乌光把他撞飞,重重落地,蹬两下腿后寂然不动。   “啊——!”泰将军勃然大怒。   他转头道:“伍先生,我来护住将军,请先生亲自诛杀此僚!”   “叮……”他挥刀一斩,乌光化为两截断箭。   灰影一闪,轻风飒然,李慕禅一袭灰僧出现在众人跟前,微笑道:“不必出去,我来了!”   他收起弓箭,右手拔出断岳刀,迎上伍先生剑光,左手点出,中指无名指缩起,大拇指,食指,小拇指伸直。   “嗤——!嗤!嗤!”三声轻啸响起。   伍先生脸色大变,蓦地一闪,挡在西门斩跟前,双手托剑挡胸前。   “叮……”剑身剧烈颤动如蛇,发出脆响,伍先生被大力后推,滑出一丈远,撞上西门斩榻前。   “你究竟是谁!”伍先生怒吼,心有余悸。   ……   他本没注意李慕禅左手,断岳刀吸引他心神,警兆蓦地涌上心头,他凭直觉竭力挡在西门斩身前,觉察无形力量袭来,横剑相抵。   巨大的力量涌来,沛然莫能御之,他被逼退一丈远,心中惊异之极,想到了大衍武林一门绝学。   他怒喝:“金刚指力!”   李慕禅皱眉,淡淡一笑:“阁下好功夫,佩服,是大衍人?”   伍先生怒哼:“臭小子,莫非是烂陀寺出来的?”   他说着话,轻轻一送,剑尖倏的至李慕禅喉咙前,没有一丝烟火气息,乃是绝杀之剑。   李慕禅断岳刀一挑,“叮……”长剑荡起,挡开这必杀一剑,李慕禅却心中惊异,好像他功力大增。   思维一动,他顿时明白,这中年人也身怀秘术,催发潜力,拼命了。   伍先生冷笑:“烂陀寺的和尚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不分辩,断岳刀化为一道电光,猛的劈下,真有断岳之势。   伍先生挥剑,发出龙吟声,声势惊人,迎上断岳刀。   大帐内只剩下四个大汉,包括泰将军,四人挡在西门斩身前,以身体挡住他,个个紧攥宝刀。   刀身寒光闪烁,如一泓寒水在月光下泛波。   “叮……”脆响声中,刀与剑同时荡开,两人各退一步。   李慕禅左手食指顺势一点,刀上劲力完全融入指中,猛烈之极。   “喝!”泰将军金刚怒目的挥刀。   “叮……”宝刀脱手,他飞了起来。   宝刀翻转着绞破了帐篷,消失到夜空中,他则重重落地,忙又翻身站起来,挡到西门斩身前。   西门斩皱着剑眉,神情阴沉,眼神却平静。   “没用的。”李慕禅摇头,收回食指,大拇指按出,断岳刀又一斩,逼得伍先生硬挡。   “去死!”一个大汉扑过来,胸前空门大露,狰狞如鬼的挥刀劈来。   “砰!”大汉飞出去,如被巨木擂飞,顺着宝刀割破的口子飞出去,远处传来“砰”的闷响。   “杀——!”又一个大汉奋不顾身的扑来。   伍先生一边拼剑,一边怒吼:“蠢材,快带将军走!”   另两个大汉一怔,恍然大悟,转身背起西门斩,奔跑如飞,钻出了帐篷,转眼消失不见。   伍先生挥剑如雪,寒气大涨,如发了狂。   李慕禅无奈摇头,想要脱身却不能,这伍先生剑法精妙,又如疯狗一般,招招玉石俱焚,咬住了不放。   他阖上眼睛,虚空之眼俯视,忽然收刀,拿出弓箭,搭上三支短箭,拉至满月。   “嗤!”他胸口中了一剑。   他神色不动,如挨剑的是别人,凝神松手,三支短箭无声无息射入夜色中。   第375章 反抄   见他箭射了出去,伍先生大急,剑光更急,如一丈瀑布垂悬而下,清光闪烁,轰隆作响,隐有风雷声。   李慕禅脚踩七星遁步,辗转腾挪于方寸之间,手上再次拈箭。   伍先生剑法精奇,既快且狠又准,剑剑夺命,李慕禅步法精妙,却又挨了三剑,一剑在肩膀,一剑在额头,一剑在肘下。   伍先生又惊又怒,李慕禅中剑之后,若无其事,竟又射出三箭。   李慕禅额头一剑,仅一道白印,慢慢转为红印,其余几剑,仅渗出一丝血迹,如擦破了一点儿皮。   伍先生暗骂,这死和尚竟一身横练功夫,烂陀寺的和尚果然名不虚传!   他剑光更急,风雷声更响,如九天落雷。   ……   两个护卫背着西门斩,脚下如奔马,左转右转,终于冲进一个帐篷里,两人将西门斩小心翼翼放到椅子上,然后趴到地上用力喘息。   帐帘一动,两人一跃而起,挥刀便斩,刀光如银色匹练席卷。   “是我!”泰将军的声音传来,魁梧雄壮的身子一扭,闪过两人刀光,来到西门斩跟前。   “将军!”泰将军沉声道。   西门斩摇头苦笑:“唉……,不要紧吧?”   泰将军摇头沉声道:“属下没事,这家伙是什么人?”   西门斩叹道:“大衍的高手,若非他的年纪,还以为是南宫思道呢!”   泰将军阴沉着脸:“伍先生竟奈何他不得!……将军,请闻先生他们回来吧!”   西门斩摇头:“闻先生他们差不多要得手,不能功亏一篑!”   泰将军急道:“将军,你千金之躯,比姓华的贵重百倍,不值得冒险,快请闻先生他们回来吧!”   西门斩剑眉攒起,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泰将军不必多说,杀了姓华的,神光城可破!”   能破神光城,此身何足惜!此乃东楚百年来的夙愿,纵使死了,在地下也能笑对历位将军!   “将——军——!”泰将军大急。   西门斩轻轻一摆手,泰将军只能闭嘴,恨恨一跺脚,脸涨红,脖子粗,粗气呼呼的喘,却违抗不得。   三道乌光蓦地出现,无声无息贯穿了两个护卫,西门斩身子一仰,椅子跌倒,乌光擦着他脸皮飞过。   “将军!”泰将军怒吼,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宝刀,背起西门斩冲出帐篷,这两个动作兔起鹘落,迅捷无比。   “叮……”三道乌光再现,追上他。   ……   他似有所觉,转身挥刀,刀光如绽放的梨花,层层叠叠。   “叮……”一道乌光撞飞他的宝刀。   “呃……”他闷哼一声,两道乌光贯穿他胸口,无声无息,带着两篷鲜血射向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踉跄几步,摇摇晃晃如喝醉了脚,原本用不完的力气一下被抽走了,身子酸软虚弱,用心无力。   他扭头看西门斩,西门斩拍拍他肩膀,惨然一笑:“将军,放我下来吧。”   泰将军踉跄一步,跪倒在地,松开右手,嘴里涌出汩汩鲜血。   他喉咙嗬嗬作响,想说话却不能,吃力的举起右手,指向神光城方向,眼里露出企盼的光芒。   西门斩摇头苦笑:“将军,唤闻先生他们来不及了,咱们下去一块儿作个伴,倒也不寂寞。”   他蓦地喷出一道血箭,仰天便倒,直接气绝而亡。   泰将军瞪大眼睛,悲怆欲望,想长声怒吼,气却憋在喉咙,顿时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下了。   李慕禅微阖眼帘,虚空之眼俯看,见西门斩气绝,长吁一口气,这西门斩命大,杀之不易。   对于其余几个忠诚护卫,他暗自叹息一声,怪只怪他们是东楚士兵,前来侵略大衍,屠戮大衍百姓。   想想无助悲惨而死的百姓,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纵使忠义,也要杀光!他找到了杀日本鬼子的感觉。   他收起弓箭,十指疾点,漫天指力激射汹涌,伍先生顿时手忙脚乱,挥剑防御,无力再攻。   “砰!”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道闷雷,炸开一团银花,袅袅不散,宛如凝在夜空中,整个神光城,甚至整个东楚大营都看得一清二楚。   伍先生顿时大喜,哈哈大笑。   李慕禅脸色一变,转身便走,宛如一抹魅影,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伍先生也不追赶,只是大笑。   这是华将军所发的求助信号,李慕禅心中下沉,果然不幸料中。   他当初离开军帐时,想到刺客会趁虚而入,跟张安平商量,变换了阵法,又跟华将军约定,一旦紧急,马上发出讯号。   没想到,真有人趁机刺杀,自己刺杀西门斩,西门斩刺杀华将军,真是报应不爽,他暗自摇头。   他飞身上神光城,在空中拂了三下袖子,如升帆加速,身形越来越快,射上了神光城,随后飘身而下,无情袖伸展,如长鹰展翅。   ……   他转眼功夫回了神光营,却见营中火把熊熊,整个大营亮如白昼,无物可遁,戒备森严。   他闪了几下,行辕大帐周围挤满了护卫,他自众人头顶掠过,倏的一下钻进大帐内,外面才传来怒喝:“什么人!”   大帐之内,华将军趴在案上,季无名持刀挡在案前,其余六个护卫正陷入激战,他们有一套合击之术,堪堪抵挡。   六人浑然一体,内力互接,漫漫刀光连成一片,如绵延的雪山,堪堪抵住四人围攻。   李慕禅灰色僧袍猎猎作响,帐内劲风涌动,他目光一扫,四人皆是老者,内力浑厚,剑法精绝,一招一式皆劲风涌动。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这六人果然不凡,他们单人修为不算很强,但成为华将军的护卫,必有不凡处,李慕禅一直没小看,他们果然奥妙,这四老者的武功精绝,很难抵挡,他们竟能挡得住。   他一闪,出现在季无名前,沉声道:“将军如何了?”   季无名大喜过望,如找到了主心骨,忙道:“大师快看看,将军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敢乱动。”   李慕禅皱眉,掌按华将军后背,内力如丝如缕,顿时哼道:“好厉害的毒!”   华将军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季无名探察一下,觉得是中毒,服下玉清护心丹,仍没醒,只能发讯号请李慕禅回来。   李慕禅转头望向四老者,解弓射箭,“嗤!嗤!嗤!嗤!”四道乌光射出,呼啸如风。   四老者挥剑一卷,“叮……”四人长剑竟要脱手,身形滞了一下。   六人趁机反攻,刀光暴涨,压了下去。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四人内力如此之深,这么近距离,他们能保住长剑不脱手,委实不凡。   他又抽出四支短箭,仅挟一支上弦,弯至满月,无声无息射出。   “叮……”一声脆响,一柄长剑脱手飞出。   弓弦之力,加上他原本内力,驭箭诀威力加成,这一箭威力宏大,纵使四老者修为深厚,仍挡不住。   “走!”一个老者喝道,飞身便走,其余三老者紧随其后,转眼冲出大帐,外面传来大喝声,兵刃交击声。   李慕禅又搭上一支短箭,拉满弓弦,短箭无声无息穿过帐篷,消失于夜色之中,随后传来一声欢呼。   “季兄,捉活的,逼解药。”李慕禅道。   季无名忙应一声,冲出帐篷,随后传来他的震天大喝:“大伙别杀他,留活口,留活口!”   李慕禅松一口气,道:“张三哥,帮季兄一把。”   一个中年汉子应一声,还刀归鞘,大步出了帐篷。   ……   李慕禅托起华将军,平躺地毯上,华将军脸色铁青,宛如死人,呼吸微弱,仅心口一团气。   他坐到蒲团上,施展控鹤添油术,点了数下,增添其生机。   随后,他催功逼毒,此毒暴烈,宛如奔马,亏得他内力源源不绝,精纯如水银,能驱得动。   他感叹,太清护心丹确实玄妙,换了另一人,中了这般剧毒,早就毒发身亡,魂归地府了。   花了半个时辰,随着华将军喷出一道血箭,他醒了过来。   血箭落地,是一团乌黑的血,地毯嗞嗞作响,散发出焦臭之气,似硫酸浇下去,毒性之烈可见一般。   “大师……”华将军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苦笑着摇头:“我算人,人也算我,差点儿见不到大师了。”   李慕禅叹道:“是我料事不周。”   华将军摇头,苦笑道:“西门斩确实不容小觑,我疏忽大意了。”   李慕禅笑道:“将军放心,西门斩已毙命,顺带杀了几个大将,现在东楚大营估计乱套了。”   华将军顿时双眼放光:“西门斩死了?!”   李慕禅笑道:“除非有人施展秘术,起死还生。”   他不敢断言西门斩必死,他自己就身负控鹤添油术这般秘术,只要生机未绝,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得活。   第376章 开战   一边说话,他一边渡过内力,汩汩如泉,华将军只觉身体温暖,浑身渐渐有了力气,说话声音变大:“好!好!明天就发兵!”   “将军,你的伤……”季无名蹲在一旁,担忧的道。   华将军摆摆手:“有大师在,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缓缓收手,笑道:“无碍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生龙活虎!……季兄,你且坐下。”   季无名一怔,指指自己鼻子:“我——?”   李慕禅点点头:“你这一剑不轻。”   华将军哼道:“少废话,大师的话你都不听?”   季无名只好坐下,背对着李慕禅,背后一个口子,是剑伤,皮肉翻卷,血已经止住了,是他强行紧闭肌肉所致。   李慕禅摇头,这位老季的确壮实,这般剑伤都行若无事,这一剑恰好没伤着肺,否则,早就咳血而亡。   他运掌抵其背心,一会儿功夫,季无名也吐出一道血箭,顿时浑身轻松,精神焕发,双眼精芒闪烁。   李慕禅收掌:“回去服些补血气的丹药。”   “多谢大师。”季无名合十一礼。   李慕禅摇头微笑:“明天会有一场恶仗,季兄你带伤上阵可不成。”   ……   华将军早早睡下,季无名与六名护卫也累了,李慕禅也让他们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恶战。   季无名与六名护卫见他回来了,很是放心,没迟疑,回去睡了,周围放松下来,只有李慕禅一人护着大帐。   漆黑的大帐内,李慕禅静静坐在蒲团上,左手放弓,右手放箭,断岳刀也放在右边。   夜色寂静,旌旗在夜空中猎猎作响,清晰可闻,还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声声入耳,再无其他声音。   李慕禅微阖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他没进入定境,心中思忖,那三个老者回去后,见到西门斩毙命,若还有将军未亡,只能想到一途,就是刺杀回来。   今夜,杀不死华将军,大衍明天必然出兵,东楚群龙无首,军心板荡,纵使精锐也只有溃败。   还有一途,连夜撤军,与其必败,不如主动撤去,引乃明智之举。   不过,没有西门斩,没有那些大将,临时主持之人怕没有这个魄力,不战而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换了是西门斩,见机不对,直接撤兵无人疑问,其他人,若威望不足,必惹来一片反对与猜疑,甚至怀疑是不是私通大衍。   ……   时间在静寂之中缓缓流逝,他安坐于蒲团上,心中一片宁静,无波无澜,无悲无喜,安宁平和。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眼,微微一笑。   大帐外面,神光营大营,十几个身影飘忽闪烁,宛如鬼魅,忽然一闪,然后贴上帐篷,融入帐篷的阴影中。   巡逻士兵们虽高举火把,目光炯炯,却看不到这些人。   他们人数共十二,个个脚步轻盈无声,轻功达踏雪无痕之境,身法又快又飘,以缓实疾,迅速的接近中军大帐。   月光朦胧,如轻纱般笼罩万物,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领头的是一个削瘦老者,身如标枪,劲拔干瘦。   他眼光流转,左右顾盼,然后掐指算算,手一指,身形飘动,其余十一人紧随其后。   在他的带领下,十二人转眼功夫突破了两层奇门阵,进入最内层。   华将军不怎么重视奇门遁甲,张安平归附,不受重用,李慕禅却重视奇门遁甲之术,两人常凑在一起切磋。   放在后世,张安平就是一个科学狂人,一门心思全放在奇门遁甲上,奇门遁甲艰涩深奥,世人多望而却步,知者寥寥,重视者也不多,如华将军,虽略通皮毛,却不重视。   难得碰上李慕禅,既重视奇门遁甲,又颇为熟通,张安平如遇上知己一般,倾囊而授,毫不藏私。   李慕禅如今心珠六颗,聪明之极,一学即会,还能举一反三,一个学得快,一个教得过瘾。   如此一来,李慕禅的奇门遁甲进境极快,堪称精通了。   外面的三座阵式,都是他所布,张安平在一旁指点,没有别的威力,就是迷魂阵,外面两座是正反八卦,最内一座是九宫。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十二人迅速破了两阵,这带头老者的奇门遁甲远胜自己,不逊于张安平。   他微微一笑,左手拿弓,右手拈箭,搭上一支箭,拉至满月射出,乌光一道无声无息,穿过帐篷,融入夜色中。   带头老者忽然往左一闪,一道乌光无声无息掠过,右肩溅起一篷血花,他一声不吭,身形加快。   其余十一人见状,也不吭声,加快身法,他们事先已被告知,姓华的身边有一位神箭手,箭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   他们如鬼魅般飘近,但一支支箭无声无息,扰得心神不宁,有时候不得不闪身避开,顿时步伐凌乱。   转眼功夫,带头老者身后仅跟三人,其余八人皆失散,落入阵中,不见了踪影,九宫连环迷魂阵颇为奥妙。   带头老者无奈,只能耐下心来,找回那八人,否则,仅凭自己四人想斩杀姓华的,不大可能。   他解下腰带,让其中一人抓住,另三人也各自解腰带,让另一人抓住,如此一来,四人连在一起,不会失散。   带头老者露出笑容,这不再怕失散了,忙掐指推衍,想找到另八人,踏了几步,眼前出现一人。   那人见到四人,顿时大喜过望,忙抓住一条腰带,带头老者回头一看,顿时色变,仅剩下两人了。   找到一人,却丢了两人,那人手上有一条半截腰带,像被斩断,一脸的迷惑,不解的望着老者。   老者皱眉,掐指一算,再次斜踩出两步,迈脚之际一直关注身后,却见两道乌光无声无息而至,射断了两根腰带。   这两道乌光来得恰到好处,因为阵法故,眼前变幻,迷惑了心神,乌光来到时,竟不能发觉。   他注意集中于身后,隐约可察,其余两人却一脸懵懂。   他心中发寒,如此箭术,即使杀人也不难,无声无息,又趁着分心之际,很容易得手。   李慕禅却不急着杀人,趁着他们活动之际,短箭射断他们联系,令他们陷入阵中。   老者回过神时,另两人已经不见踪影,失去联系。   李慕禅微微一笑,身形一闪,钻出帐篷,出现在老者身前,一拳捣出,瞬间到他胸前。   这一拳乃大龙形所演化,无声无息,却调动了周身的血气,血涌灌之,内力相随,两者相合,刚猛之极,如巨龙甩尾。   老者来不及变招,只能硬接,两拳相撞,无声无息,他却飞了出去,五脏六腑直接震伤。   李慕禅挥袍袖一拂,老者在空中一缓,飘飘落地如一片叶子,无声无息,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一拂之中,乃无情袖的功夫,直接拂了他的穴道,制住了他。   他这一捣一拂,无声无息,迅捷而飘逸。   ……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   华将军早早起床,练了一遍大龙形,血流如河,哗哗作响,炼血已小有成就,他颇感自豪。   炼血需得三响三不响,响是入门,炼到高深不响,然后再响是第二层,越炼越不响,第三次再响,是最高层,至不响了,则炼血大成。   如此三次反复,则炼血成汞,再无杂质,力量会变大,内力会变纯,身体会变得更好,百病不生。   到这个程度,延年益寿,活个百八十岁,小菜一碟。   华将军练完一遍后,浑身精气四溢,恨不得发泄一通,李慕禅一块儿练大龙形,练完大龙形,又练了一套动作。   华将军好奇,问他练的是什么,李慕禅说是师门绝学,重新演练一番,免得许久不练忘了。   华将军点点头,没多看,忙着开始算计出兵之事。   昨晚前来刺杀的那十二人,已被逮住,李慕禅不再理会,究竟是杀是留,皆由华将军决定。   李慕禅所修的是九转洗髓经,他也不怕华将军偷学,没有第一层为基础,第二层根本不可能修炼。   他修炼一遍,顿时内力滚滚,精力弥漫,虽不能直接圆满,却颇有所得,看来自己创编的没错,气流合度,没有涩滞处。   待他修炼完毕,华将军开始升帐。   日上三竿时,大军出营,从神光城南门进,出北门,在城外列阵,除了神光营,还有神玄营,神妙营,唯独缺了神武营的骁骑营。   遵从李慕禅当初做护卫的条件,骁骑营不再出战,而在城中帮忙防御,免得东楚疯狂,真的攻城。   李慕禅一身灰僧,随在华将军身后,看着周围的铁骑,心中叹息,打仗最苦的还是士卒。   这一仗下来,应该能胜,但会死多少人却不知。   第377章 冲阵   马蹄轻缓,成千上万的马蹄声集中在一起却透着沉重肃严,众人一言不发,眼神沉凝,气氛压抑。   李慕禅跟在华将军身边,由众骑士拱卫,季无名与另六人构成最内圈,身披光明甲,威武如神。   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在众银甲中格外显眼。   阳光明媚,让人懒洋洋的,李慕禅神情沉静,虚空之眼俯看周围。   施展虚空之眼,不知不觉中,他的心超然物外,俯看众生,纵使生死变幻,心中波澜不惊,宛如止水。   清风拂着他脸颊,僧袍荡动,他转头笑道:“将军,我有预感,这一次咱们要胜了。”   华将军身穿光明甲,甲身把明媚阳光反映成森森冷芒,浑身煞气逼人,原本的儒雅消失干净。   他掀着头盔,神情肃穆平静,闻言微笑道:“大师还精通卜算之术?”   李慕禅点头:“略通一二。”   华将军微微笑道:“那就借大师吉言!”   ……   随着心珠增多,他直觉越发敏感,行事之前,能涌现吉凶之兆,尤其是大事,心兆越发清晰。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阵形,最前头是盾甲兵,之后是弩箭手,再之后是枪兵,最后才是骑兵。   一里之外,东楚最前头是重骑兵,盔甲连人带马一块包裹,浑然一体,只露出人眼马眼,森森怪物一般。   重骑兵之后是轻骑兵,身着轻甲,手持弓弩,他们趴在马上,兴奋的瞪大眼睛,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杀过来。   李慕禅俯看大衍士兵,沉肃凝重,与东楚的兴奋截然不同,他暗叹,这是两国文化不同,信仰不同。   东楚士兵将战死视为荣耀,成为战魂,永生不死的途径,大衍上下笃信佛教,却不能真正超脱生死。   “将军,我去弩箭手那边,多杀几人。”李慕禅转头道。   华将军点头:“大师随意即可。”   李慕禅拍拍赤影,让它呆在这里,解下它身上的八个箭壶,环腰绑到自己身上,然后飘身下鞍,三闪两闪,穿过人群,混进了弩箭手阵列中。   对于一身僧衣的李慕禅,神光营无人不识,没人多说,他身上绑了一排箭壶,有些怪异,他们虽好奇,心神却被大战前的紧张压抑着,无心搭讪。   他站在阵中,阖上眼睛,不再多说,只等大战,心神晋入脑海,仍在推算驭箭诀,想再提升威力。   如今的驭箭诀早就脱离先前藩篱,威力无穷,他却仍不满足。   ……   鼓声震天,将他惊醒,他抬头一看,周围士兵们开始向前,脚步整齐划一,地面似乎在颤抖。   他跟着一块儿往前,虚空之眼俯看,人如蚂蚁,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向前,宛如潮水前涌。   走了十几米,鼓声骤变,众人顿时停下,纷纷解下弓箭,搭上弦,紧抿着嘴看着前方。   他身后众长枪手把枪尾抵在地上,双手托枪身,枪尖斜指前方,形成四十五度斜角,枪尖闪着寒芒。   东楚骑兵开始跑动,地面震动,万马奔腾声如雷,声势如怒浪拍来,压力扑面而来。   铁甲重骑宛如怪兽,没有人的感情,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身后轻骑们呼啸着,兴奋得双眼放光,手上挥舞着弯刀,寒光闪烁。   骑兵一旦跑开,五百米转眼即至,他们在三百米时。   “咚咚!咚咚!咚咚咚!”震天鼓声传来。   随即有人喝道:“弩弓手,抛射!”   周围人们纷纷拉弓,顿时箭如雨下,落在阵前的空地上,铁甲骑士恰好加速冲锋,撞进箭雨之中。   “叮叮叮……”脆响声不绝,箭矢射到重骑兵身上,直接被弹开,他们在马上拉弓射箭,形成箭雨,落到大衍军阵中。   最前的盾甲兵竖起大盾,遮住上空,箭矢密密麻麻落下,如雨打芭蕉,有盾挡着,伤不着人。   李慕禅皱眉,手指一下四枚箭,弓至满月,随后一松,“砰”一声闷响,四箭破空而去。   对面四个重骑兵飞了出去,如被巨木擂中。   他们落下时,撞上后面的同伴,把四人击下了马鞍,一下八人失去了战力,后面的骑兵们纷纷闪避。   大衍军中传来欢呼,这重骑兵是众人的梦魇,可怕之极,箭矢加之无用,横冲直撞,所向无敌,宛如后世的坦克。   重骑兵的数量仅有两百人,却威力无穷,只能拿人命去抵挡,直接能射倒了,让众人信心大增。   李慕禅脸色沉静,左手形成一串影子,四支箭四支箭的射出,砰砰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重骑兵的推进速度极快,一般来说,仅给弓弩手三轮箭的时间,三轮射过,短兵相接,弓弩手就成了斩斧手。   ……   众人射过三轮,李慕禅却射出了十轮,每轮四箭,一箭伤两人,对面的重骑兵一下折损近八十人。   原本两百多人,一下折损七十多,阵形顿时稀松。   他们悍不畏死,如此凌厉箭法,却吓不住他们,冲锋速度不但不减,反而加快,直接撞入了盾阵中。   众弓弩手退后十步,与身后的长枪兵们并肩,纷纷拿出长刀,或者斧头,紧盯着前面。   闷响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重骑兵撞入盾甲阵中。   李慕禅不退反进,箭出如梭,身边的箭壶又空了两个,箭矢如长了眼睛,在人群中准确射中重骑兵。   他胸前一片手影,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见箭如飞瀑,连绵不绝的射出,转眼功夫,已经射空了一半箭壶。   他同时前冲,身体像石头一样撞上重骑兵,把人撞飞,手上不停,一边射,一边撞,两不耽搁。   重骑兵之后是轻骑兵,他们却并不前冲,而是横向飞驰,边驰边射箭,箭法精准非常。   东楚人的骑射功夫,都是被大汗国逼出来的,武风极盛,自幼修炼弓马,个个嫡熟,远胜大衍士兵。   李慕禅一身僧袍,本就显眼,加之威风八面,成了众人的眼中钉,他们恨得红了眼睛,恨不得生啖了他。   所有的箭几乎都射向他,李慕禅僧袍鼓起,并不躲避,任由箭如雨下,射到僧袍上。   箭矢落到僧袍上,“砰砰砰”发出古怪声音,像是击打败革,却射不穿他僧袍,若无其事的继续杀重骑兵。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百重骑兵几乎被他杀光,只有人丁寥寥,形不成威胁,看得身后大衍士兵欢呼雷动。   季无名站在华将军身后,贴身保护,他低声叹道:“将军,大师这武功,真是惊人!”   华将军缓缓点头,神情沉静。   心下却激动,没想到大师在战场上竟骁勇如此,一人抵得上骁骑营一营,把大师挖过来,还真是大赚特赚。   武功强横的,他见过不少,但到了沙场上,却用处不大,武功再高,也怕箭矢,除非练成了护体罡气,可练成护体罡气者,仅是传说,从没见过,据说大衍无人练成。   一个人,纵使内力深厚,在遮天蔽日的箭雨之下,也难全身而退,抵挡箭需得内力,挡箭雨,更是耗力巨大。   一个人的内力有限,挡过一轮箭雨,挡不过两轮,挡过两轮,挡不过三轮,终有内力耗尽时,到那时,与平常人无异。   ……   李慕禅修成气膜,附于僧袍之上,宛如一层肌肤,虽没真正的皮肤强韧,也能挡上一挡。   况且,僧袍之内,他还缠着两个铁板,护住了关键部位,其余部位中箭,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他气膜威力强横,与僧袍相合,变得强韧非常,箭矢射至,气膜飞速流转,将劲力消弥,箭矢无力的落下去。   归根到底,还是无情袖的心法,他将无情袖练到极至,驭劲如臂使指,威力绝伦,这时显威。   箭雨之下,他安然无恙,动作不停,终于把重骑兵杀尽,随即朝前冲了出去,宛如一抹轻烟。   季无名顿时大惊:“大师这是要……?”   华将军摇头,苦笑道:“大师胆子倒大,竟想一人冲阵!”   他挥挥手,顿时鼓声如雷,“砰砰砰砰”震天价响,他两侧的骑兵开始动起来,宛如洪水般冲了出去。   李慕禅从骑兵之间穿梭而过,游鱼一般,无所碍滞,转眼功夫来到了中军大帐所在。   他早以虚空之眼看清虚实,西门斩确实已死,换了另一个老者为将,正安坐一辆高高的大车上,俯看四周。   周围是两层护卫,约有四十人,稳稳坐在马上,个个穿着轻甲,煞气外露,神情冷漠的看着李慕禅,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待李慕禅靠近,他们解下马鞍上一柄短枪,齐齐射出,在空中形成奇异的形状,笼罩下来。   短枪呼啸而至,李慕禅不得不闪,纵使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挨上这么一记,也要一个血窟窿。   第378章 大捷   他折身挪移,却发觉四十支短枪竟有遮天蔽日之感,挡住了明媚的阳光,漫天尽是短枪,竟避无可避。   他觉出有异,这四十支短枪上下四方,形成一个立体的枪阵,所有空间都被锁住了,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   眼中尽是枪影,无处不在,他微阖双眼,虚空之眼俯看,如拨云见雾,霎时看清了四十支短枪的分布,两袖同时拂出。   “砰!砰!”袖子撞飞两支短枪,他身形随之一纵,如鲤鱼穿波,跟着跃离了短枪笼罩范围。   “砰砰砰砰……”长枪落地,地面颤动,声势如一根根石柱落地。   ……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暗道好险,对面护卫再次掷枪,又形成密布的枪网罩下来,不容他喘息。   李慕禅依法施为,挥袖击落两支,趁隙钻出,如鱼儿咬断线脱出渔网。   他还没能落地,对面四十护卫再掷,李慕禅一心多用,一边拂袖击枪,一边打量他们,每人还剩下四支短枪。   不过,趁这功夫,又有四十余骑过来,都是铁甲重骑,团团护住马车,马车上老者身形雄壮,白髯飘拂,正目注远处。   李慕禅忽然搭弓射箭,短箭无声无息射出,瞬间贯穿两百多米,飞向白髯老者,转眼便要得手。   两名铁甲重骑士忽然横身一挡,短箭无声无息穿过一骑士,撞到第二人身前时,没有了力气,跌落地上。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他们铠甲如此之坚,比先前冲锋的重骑兵坚硬得多,照理说,凭自己的力量,轻易可贯穿三四人。   如此看来,他们这些铁甲骑士,都有横练功夫在身。   说来话长,实际仅一瞬。   漫天枪林再次罩下,李慕禅两箭射出,“叮!叮!”两道脆响,两支短枪变向,他轻易脱身,拉近与白髯老者距离。   他左手不停拈箭,身形闪动,转眼靠近白髯老者百米,忽然一定,无视冲过来的铁甲重骑,缓缓拉弓,射出两箭。   “嗤——!”轻啸声中,一支箭射到天空,如飞龙穿去,另一支箭贴着地面,如毒蛇飞掠草尖。   两支箭躲开众铁骑封堵,钻进了马车。   “砰”一声闷响如炸雷,马车四分五裂,这两箭蕴着庞大霸道的内力,一遇上马车,直接炸开。   周围马匹受惊,嘶声不绝,被骑士们压住。   再看那白髯老者,已经倒在一旁,寂然不动。   ……   “将军!”众人大喊,纷纷上前,把他拥起来。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知道已然毙命,于是箭矢化中一道道乌光,准确击中重甲骑士,转眼功夫,又是十来人殒命。   “杀了他,替将军报仇!”有人大喝,顿时人们把李慕禅围在当中,奋不顾身的杀过来。   李慕禅箭如雨下,精准无比,他们却毫不畏惧,奋勇当先。   李慕禅一边射箭,一边发出长啸。   啸声如雷,在天空震荡,方圆十几里皆可闻。   华将军顿时露出喜色,沉声道:“两翼骑兵出击!”   一个大汉挥鼓捶,军鼓声咚咚响起,震耳欲聋,清晰响彻整个战场,穿透了纷乱嘈杂的拼杀声。   神光营,神玄营,神妙营,三大营的骑士得令,顿时冲出,从两侧掠向远处的战场。   此时,战场上的东楚骑兵群龙无首,无人指挥,各自为战,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不知如何应变。有的想进,有的想退,有的想侧走,没有统一指挥,乱成一团。   面对这般情形,大衍骑兵毫不手软,士气大振,拼命砍杀。   战场形势顿时颠倒,原本大衍落下风,如今却锋芒大盛,反而占了上风,东楚骑兵虽悍勇,奋不顾身,却难抵大势。   “凡我东楚男儿,有进无退,杀身成魂!”一声震天怒吼响起。   场面顿时又一变,原本首尾两端,如今变得统一,虽无指挥,却个个奋勇向前,悍不畏死,又抵住了大衍骑兵的冲击,摇摇欲坠的形势又稳住了。   李慕禅一边射箭,一边俯看,见状不妙,这般下去,大衍想取胜很难,即使胜了,也是惨胜。   他缓缓一箭射出,神情专注,动作缓慢,成功射杀先前喊话的骑士,却效果不大,东楚骑兵都疯狂了。   他长啸一声,如怒潮滚滚,冲击众人的精神,庞大的精神蕴于啸声中,宛如猛虎啸山岗,震慑群兽。   啸声之下,众人脑海一清,从疯狂的气氛中醒来。   李慕禅趁机射箭,一箭连一箭,一口气将几个箭壶都射空,转眼又夺了几人的箭壶,接着射。   “砰!”一声闷响,他双手一松,弓箭竟解体,化为碎片四散溅开。   纵使弓箭是特制,但他连续不停的用力,终于承受不住。   ……   他暗自摇头,心如冰雪,拔出断岳刀,身化一缕轻烟,从各人身边掠过,所过之处,头颅飞起,血光迸射。   他化为一尊杀神,转眼功夫从这一头杀到另一头,然后返身接着杀,无一招之敌,一袭灰色僧袍在战场中很显眼。   东楚此时无人指挥,华将军他们站在高处,俯看下面,见李慕禅如此神威,不由目眩神迷。   他一口气杀了数个来回,刀出无影,身上片尘不沾,没有一丝血花,身形轻松自如似踏春。   东楚骑兵越来越少,李慕禅杀人速度奇快,且专杀难杀之人,东楚骑兵本就不多,被他杀得七凌八落,大衍士兵们捡便宜。   他动作利落,心中暗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尤其在沙场上,强如自己,也如沙砾一颗,搅不起风浪。   唯一的方法就是刺杀主帅,擒贼先擒王,别无他途。   “全线出击!”华将军拔剑一指。   鼓声咚咚咚咚急促的响,急骤如雨,听得人心里发紧,浑身血脉贲张。   李慕禅飘身后退,转眼回到华将军身边,轻轻一抖断岳刀,还刀入鞘,沉静如处子。   “大师好威风!”华将军微笑道。   李慕禅笑笑:“将军见笑了,匹夫之勇,不足挂齿。”   华将军摇头道:“这一场胜仗,大师首功!”   “不改。”李慕禅笑着摇头。   华将军正色道:“没有大师刺杀西门斩,就没这场胜仗,大师首功当之无愧,不必推辞!”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跟在华将军身后,看着收拾残局,然后收复失地,重新建筑防御。   看没什么大碍,他告辞离开,先回了大帐中,趁机修炼九转洗髓经,这一口气的拼杀,虽内力不乏,精神有些累了。   轰轰烈烈的大战终于结束,神光城中陷入狂欢,欢庆大衍胜利,这是百年以来,第一次正面交锋的大胜。   大衍虽繁华,却不算强盛,实力在东楚之下,从来都是防御为主,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而这一次,竟然在正面交锋中,击溃了有天下第二精骑的东楚骑兵,实是振奋人心,激励志气。   经过这一战,可以预见,华将军功大于过,足以晋升,神光营众人,都将获得丰厚的奖励,加官晋升不在话下。   ……   神光城一役后,李慕禅消失于人前,华将军身边很少见到他,他一直隐于旁边的帐篷内,独自隐修。   他要修炼大龙形,还有九转洗髓经,兼之金刚不坏神功,变得比从前更忙碌,抓紧时间修炼。   时间如电,转瞬即逝,当他回过神来,从修炼海洋中浮出来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神光营恢复了宁静,各路人马已经离开,骁骑营也走了。   对于这些,李慕禅都无暇理会,他正处于九转洗髓经关键时刻,再进一步,就能修炼成第二层。   这天清晨,外面传来华将军的声音:“大师?”   李慕禅无奈,睁开眼睛:“将军请进。”   帐帘被挑开,华将军一身紫衣,负手进来,笑道:“大师可出关了?”   李慕禅摇头:“还差点儿火候,将军有何贵干?”   他跟华将军说过,要闭关练功,没什么事不必相扰,等他出关后再说,华将军忽然前来,必有事情。   帐内只有一张蒲团,其余再无他物,没坐的地方,华将军笑道:“昨天来了钦差,奖赏已经赐下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这么快就下来了?”   按他估计,捷报之后,先要派人核实,然后商量奖赏,这一次的大捷,百年未有,奖赏无前例可循,必然丰厚之极。   对于朝廷来说,丰厚的奖赏就是割肉,自然痛惜,商量再商量,拖延个十天半个月很平常。   如此算下来,来来回回,起码得两个来月,没想到这般迅捷。   华将军从怀里掏出一黄绢画轴,见李慕禅神情笃定,笑眯眯的道:“大师就不想知道有何奖赏?”   “将军就别吊我胃口了。”李慕禅笑道。   第379章 玉佩   华将军递上黄绢轴:“大师自己看吧。”   李慕禅接过,触手柔软丝滑,宛如美人儿的肌肤,他慢慢展开一看,果然是圣旨。   如今大衍皇帝开明,礼教不严,不需后世一般的祖宗一般供着圣旨,接旨也不必跪倒倾听。   李慕禅皱眉,圣旨由骈文写就,华美瑰丽,气势磅礴大气,但却不知所云,足以把人绕晕。   他看了两遍,隐约看明白,封为定远将军,赐京师一座将军府,男爵,一尊飞龙玉佩,黄金万两,进京调用。   ……   “将军受了何赏?”李慕禅小心收起来,笑问。   华将军呵呵笑道:“我嘛,进了一爵,镇远伯。”   李慕禅笑道:“恭喜将军了。”   当今大衍爵位六等,王公侯伯子男,与职位比起来,爵位可世代沿袭,荫妻子,更珍贵,很难获得。   获得难,晋升更难,尤其越是往上,越难晋升,往往经历数代人努力,也无法更进一步。   如今的侯与伯,皆是开国所封,大衍立朝数百年来,几乎再无人晋伯,华将军算是第一人了。   华将军摇头道:“这一战首功是大师的,我跟着沾点儿小便宜罢了,……大师的封赏可是惊人,定远将军乃五品上阶,男爵是四等爵,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飞龙玉佩。”   李慕禅问:“飞龙玉佩有何玄妙?”   “这飞龙玉佩可是好东西!”华将军赞叹,道:“持此佩,禁宫可自由出入,无人阻拦,可随时面圣。”   华将军接着道:“持此佩者,除禁宫护卫,任何人无权抓捕,任何人无权诛杀,违者诛族。”   李慕禅咋舌:“岂不是如朕亲临的金牌!”   有了此佩,只有皇上能杀自己,任何人不能杀,确实威风。   华将军道:“有了此佩,见人不跪,即使御前也有赐座。”   李慕禅皱眉:“这赏赐得太重了吧?”   御前赐座,可谓殊荣,往往德高望重,经历数代的老臣才有,自己岂能平这些老臣平起平坐!   仅是一场战事而已,他立功虽大,但比起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来说,却并不算大,实在当不得如此殊荣。   ……   华将军笑笑:“也没什么,这些年咱们与东楚西赵战事不断,虽是小打小闹,却一直被压着打,防守为主,从未有如此大捷。”   李慕禅点点头,大衍虽繁华,军事力量却不强,一者因为崇佛,武风虽盛,血性却不足,太过注重讲道理,再者地理环境不佳,不产好马。   在这个时代,一匹好马,到了战场上就是后世的一辆坦克,威力无穷,没有马,实是致命的缺陷。   东楚与西赵也不可能让马流入大衍,数百年来,大衍竟一直解决不缺马难题,与两国交战,先天不足,只能防,不能攻。   李慕禅摇头笑道:“将军定是好一顿夸我,实在惭愧。”   华将军笑道:“此战大师首功,这绝非虚夸,走吧,随我去取飞龙玉佩,禁宫的李公公已经等了两天。”   他转身挑帘出了帐篷,李慕禅跟在身后:“嗯——?”   华将军负手踱步,微笑道:“飞龙玉佩不能假手他人,需得当面呈交。”   李慕禅轻颔首,两人帐篷相邻,几步便进了华将军大帐,里面正坐着一位慈眉善目华服老者,肤若婴儿泛红光,眼神柔和亲切。   他正坐在椅中品茗,微眯眼睛,宁静详和,手执一柄拂尘,银白如发。   见华将军进来,他放下茶盏,站起身,微笑道:“华将军,这位就是明空大师罢了?”   “李公公,正是明空大师。”华将军笑道。   李公公一甩拂尘,合十道:“果然少年英才,咱家有礼了,明空大师。”   李慕禅微笑,合十还礼:“李公公,不敢当。”   他心下诧异,没想到这李公公如此有礼,身为皇家禁宫的内宦,见官高一品,难免傲气,如此谦和却少见,他于是展开了他心通。   李公公笑道:“圣上一直对大师赞不绝口,称大师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咱家今儿个有幸得见尊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派非常!”   李慕禅笑着摇头:“李公公怕是要失望了。”   李公公笑道:“英雄人物,风流豪杰,咱家也见过不少,大师沉静如水,真乃一代高僧风范。”   李慕禅感觉他心中一片澄静,波澜不生,暗自赞叹这李公公修养深厚,而且,他也练有绝顶武功。   李慕禅客气了两句,不卑不亢。   李公公把拂尘插到腰间,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缎小包,轻轻展开,露出一团莹莹白光。   它一出现,顿时吸引住三人的目光。   ……   它是一块儿巴掌大的玉佩,却不像平常玉佩,寻常玉佩,光泽温润,又不失朴实平和。   这块儿玉佩光泽明亮得多,玉佩内仿佛蕴着一泓秋水,波光盈盈流转,把黄缎映得越发明亮。   华将军转开眼睛,赞叹:“真是绝顶好玉!……不愧圣上所赐!”   李慕禅凝视玉佩,若有所思,神情渐渐肃重。   他感觉到玉佩里竟蕴着庞大的力量,如山如海,气势巍峨磅礴,他不由泛起渺小之感。   慢慢的,他不自觉的抵抗这种威压,灰色僧袍慢慢涨起,无风自动,神怀庄严肃穆。   华将军讶然,转头望向李公公。   李公公点头微笑,笑眯眯看着李慕禅。   “李公公,这是……?”华将军开口问。   李公公笑道:“明空大师果然是高僧,修行高深,佛法妙悟,这玉佩赐给大师,可谓得其所也!”   “李公公,究竟为何?”华将军不解。   李公公笑眯眯,慢声慢气的道:“这飞龙佩可是经历代高僧加持过的,对咱们平常人来说,不过清心宁神罢了,驱邪护神,但对佛门高僧而言,却又不同,……果然不同。”   “原来如此!”华将军恍然大悟,笑道:“大师虽年少,修行却深,果然不错吧?”   “华将军慧眼识珠,咱家佩服!”李公公笑道。   佛家修行,虽讲究根骨,却也重年岁,有些佛理,需得经年参悟,苦思数年方能有所得,佛家高僧多年长。   即使先天灵慧之人,没经岁月磨砺,智慧究竟不足,难成高僧。   “阿——弥——陀——佛——!”李慕禅蓦地长宣佛号,整个大帐跟着颤动,如暮鼓晨钟敲响。   华将军与李公公顿觉一道清泉从头灌下,涤荡身体,周身俗气顿消,心中一片宁静喜乐。   灰色僧袍恢复原状,李慕禅微阖眼帘,神情沉静。   李公公与华将军沉浸在难言的境界中,一时不想说话,整个大帐安静下来,远处的脚步声,喧闹声清晰传来。   ……   盏茶时间过去,华将军醒来,叹道:“真是一唱开悟,三世醒来,大师好厉害的佛家神通!”   李公公也醒来,叹道:“真乃高僧也!”   李慕禅微笑道:“将军,李公公,一点儿微末之技,不登大雅之堂。”   李公公盯着李慕禅,叹道:“这可不是微末之技,大师年纪轻轻,却如此修为,真乃异数,便是圣隐寺那些佛门高僧,也没大师如此神通!”   李慕禅摇头笑道:“圣隐寺高僧不屑显露神通罢了,却并非没有,神通乃是碍,佛家修行不能追求,否则难以超脱。”   李公公笑眯眯的道:“大师,接玉佩罢。”   李慕禅双手接过,触手温润,清凉气息从手心直钻入心底,再转入脑海,确实有宁神清脑之效。   李公公肃然:“持此佩,大师可直接面见圣上,除了圣上亲旨,禁宫护卫前来,任何人无权拘禁大师,权柄甚大,望大师谨慎行事。”   李慕禅点头:“谢圣上。”   李公公恢复笑脸:“华将军,明空大师,咱家先走一步,还有神武营几处要去,二位尽快动身上京罢,……大师已调入京,赐将军府,华将军呢,要亲自陛见。”   两人应了,李公公一甩拂尘,直接告辞离开。   李慕禅与华将军说几句话,敲定过两日便动身前往京师,即使快马,也得半个来月。   李慕禅应了,拿着玉佩回到帐中,想好好研究一下。   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握光华流转的玉佩,内力如丝如缕的注放,慢慢的皱了皱眉,没发觉有异样。   于是撤去内力,阖上眼帘,以虚空之眼观察,玉佩周围有若有若无的波纹荡动,仿佛往水里丢了一片树叶。   他研究来研究去,终究没研究出什么,只感到其中蕴着磅礴的力量,却触摸不到。   他索性不再多想,时候到了,自然能够领悟。   第三天清晨,阳光刚刚升起,空气清新,李慕禅与华将军一起出了神光营,一路往南,前往京师。   周围是一百名骑士,穿光明甲,个个精神奕奕,一前一后拱卫华将军与李慕禅,季无名七人为贴身护卫,形成一个圆阵,围住两人。   第380章 伏杀   众骑士在华将军二十几步外缓辔而行,季无名七人在华将军十步之外,华将军与李慕禅并辔而行。   华将军身着锦衣,简洁素净,冠玉脸庞,儒雅翩翩,比起一个将军,更像一个出行游玩的公子哥。   两人出了神光营,慢悠悠走路,不急着快赶,大战之后,生活节奏一下慢回来,行事不急不燥。   华将军扭头看向李慕禅,笑道:“大师回京之后有何打算?”   李慕禅笑道:“京师的圣隐寺高僧云集,我仰慕已久,到了京师定要拜会,聆听众高僧讲法。”   他一袭灰色僧袍,神情沉静,右手揽缰绳,左手拨动佛珠。   华将军道:“圣隐寺确实有不少高僧,佛光遍照无量众生,如澄风大师,雪峰大师,妙南大师,皆佛法精湛,妙悟人心,……不过,我看大师你不逊于几位高僧。”   李慕禅笑笑:“我还差得远,将军将去何处?”   若无意外,华将军不会再任神光营统领,如今他威望太高,自成一军,难免为朝中君臣所忌。   这理所应当,设身处之,自己身为朝廷大臣,也会担心他拥兵自重,军队是皇上的军队,而是某一个人的,当今圣上虽崇佛,却重视军权,绝不会坐视内乱,消灭于萌芽中,未尝不是仁慈。   华将军仍留任,倒让人担心,是不是皇帝对他起了杀心,或者有人要害他。   ……   华将军忽然勒缰停马,转头望去,神光营连绵一片,承接神光城墙,旌旗招展,煞气凛凛。   呆呆看了半晌,华将军忽然一搂缰绳,打马而去。   李慕禅轻轻一振缰绳,赤影轻嘶一声,撒蹄追了上去。   他隐约明白华将军的复杂心绪,在神光营呆了五年,五年的心血凝注,骤然离去,岂能平静。   华将军一加速,众人跟着撒蹄开跑,马蹄声闷响如雷,转眼远去,消失在袅袅散去的黄尘中。   两马并肩急驰,赤影游刃有余,不时打一个响鼻,得意的望着左侧的白毛,投来不屑的眼神。   华将军与李慕禅坐在马上,身与马合一,起起伏伏,衣衫猎猎作响,眼前景物飞速倒退,一闪即过。   华将军盯着远处,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大师,若无意外,回京之后,我会调去神武营。”   劲风拂面,两人内力深厚,说话声音凝定,风吹不散,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李慕禅一怔,拨珠左手一顿,转头望去。   ……   华将军身形起伏,双眼遥望远处:“据说西赵这一阵子也不老实,圣上倒是瞧得起我!”   李慕禅微笑道:“圣上要栽培将军呢。”   “我哪能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没有大师,我哪有胜算!”华将军露出苦笑,转头道:“可惜,大师这次回京,定要留下的!”   李慕禅笑道:“何以见得我定会留京?”   华将军道:“圣上笃信佛法,大师你不仅武功卓绝,佛法神通也强大,圣上定要留在身边的,绝不会放出京!”   李慕禅摇头笑道:“圣上好意,我受之有愧。”   华将军笑道:“我会试着求圣上开恩,……大师可愿继续与我做伴?”   “求之不得。”李慕禅笑道。   华将军长舒一口气,放声大笑:“有大师相助,我高枕无忧!”   他们正经过一片茂密松树林,笑声过后,鸟儿纷纷惊起。   华将军心头大石头落下,顿时浑身轻松,有了闲情逸致,指点着路边周围景色,说些典故与地理,如数家珍。   五年下来,他对周围一带熟之又熟,任何一处地方,都能讲出一番典故与世事,一一道来,娓娓动听。   李慕禅点头不已,夹杂几句评论,妙语点睛,惹来华将军哈哈大笑,两人谈笑风生,看得季无名他们羡慕万分。   季无名骑在马上,看着李慕禅与华将军,不住的暗自摇头。   自己也是纵横无忌,洒脱自在的人,可面对将军,就像面对一座大山,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紧张,说话拘谨,做不到洒脱。   每次与将军说完话,他都觉得懊恼,忙自己不争气,将军如此和气,有什么可紧张的,用得着那样吗?   每次与将军说话前,都要竭力放松,可一到将军跟前,顿时恢复老样子,紧张拘谨,不敢多说。   明空大师能在将军面前谈笑风生,宛如对平常人,不愧大师,修养深厚,他心下实在佩服。   他们一路往南,只走官道,大道宽阔平坦,这时候人也少,任他们纵横驰骋,无所阻碍,畅快淋漓。   一路奔驰,时间好像与大道合为一体,时间在飞速流逝,路程也飞快过去,他们跑出了百里左右。   ……   官道两边多是松树林,郁郁葱葱,给荒凉的田野添一分生机。   李慕禅仅穿一袭灰色僧袍,显得单薄,此时已到初冬,树叶凋零,唯有松树依旧青葱。   太阳高悬中天,阳光明媚柔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让人忍不住想眯眼睡觉,提不起劲。   前面的几排骑士忽然减缓速度,收缩阵形,双眼炯炯盯着两旁的树林,紧张戒备。   华将军也勒马减速,皱着眉头望着树林。   李慕禅摇摇头,伸手解下鞍上弓与箭,他原本的弓化为碎片,如今这张是新铸,更胜从前一筹,模样差不多,银灰弓身,乌黑的弦,简单质朴。   他把弓拉成满月,然后松手,一道乌光钻进树林,随之传出一声闷响。   “真有人?”华将军问。   李慕禅拈起四枚短箭,却垂下弓没动,遥望远处,片刻后点点头:“三十个,是冲咱们来的!”   虚空之眼观照下,树林远处埋伏一群人,近有二三十,个个持劲弩趴在树上,头戴树叶,身披褐衣,与松树融为一体,如变色龙无异。   若非他们散发出杀气,几乎逃出李慕禅的感觉,隐匿得极佳,一山还有一山高,由不得李慕禅不赞叹。   华将军的护卫骑士们能感觉到杀气,也让李慕禅赞叹,不愧战场历练出来的,直觉惊人。   自己的直觉乃修炼而成,他们直觉是战场历练,激发潜力而得,殊途同归,他们虽不如自己,却也不容小觑。   不必华将军下令,骑士们自动调整为圆阵,形成四个圆环,以华将军为圆心,环环相套。   他们人人带盾,举起来连成一片,形成一个龟壳,操纵坐骑翻蹄缓行,保持阵形完整。   一旦停住,就是抱头挨打之势,没有反击机会。   “大师,三十个人就想刺杀我,也忒小瞧了咱们!”华将军好整以暇,转头对李慕禅笑道。   李慕禅笑笑,若有所思。   “嗖嗖嗖嗖……”树林里钻出一支支劲弩,射在盾上叮叮作响,还有一些掠过盾牌,射到里面。   众骑士皆着光明甲,弩箭不可进,只需护好马匹,他们也不进去冲杀,只埋头往前走,如顶着龟壳往前挪。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这三十来人箭术极好,这片刻功夫,射出一轮箭雨,密密麻麻,颇为慑人。   众骑士经历上一次大战,气度沉稳,阵形不变。   ……   箭雨虽凌厉,但想射进来,达到华将军这里,难之又难,四层盾牌挡着,几乎封住所有角度。   众人披着箭雨而行,很快走出十来丈,箭雨更盛。   弓箭横在膝上,李慕禅微阖眼帘,似乎在打瞌睡,箭雨漫天,随时会落下来,他却不理会。   忽然,他抬起弓,拉至满月,“嗤!”一声轻啸,四道乌光一闪,射进一丈外的地面。   “砰!”地面炸开,尘土迸溅。   数个骑士飞了出去,一下打乱了阵形,箭雨趁虚而入,顿时“叮叮叮叮……”一片响,射到光明铠上。   六个人影从尘土中钻出,贴着地面,毒蛇掠草般射向华将军,瞬间即至,快逾电光火石,季无名七人竟反应不及。   六人挥掌拍下,直接封住华将军躲避空间。   华将军反应倒快,李慕禅箭光一现,他便知不妥,挥掌便要硬接六人,忽然一股巨力传来,他不由自主飞出去。   “砰!”一道闷响声中,六人后退两步,李慕禅卓立场中。   华将军看得清楚,顿时吃惊,李慕禅硬接了两掌,其余四人结结实实击中他,两肋加上背心。   李慕禅挨了四掌,面不改色,倏的闪至一人身后,挥掌拍下,却拍了一个空,只是残影。   他并不吃惊,随即一闪,避开六人手掌,又到另一人身后,挥掌便拍,又是一个残影,这六人轻功卓绝,不逊于他。   七人如螺陀旋转,宛如七道光影流转,晃动闪烁不停,众人看不清他们身形。   通过刚才的四掌,李慕禅晓得他们内力深厚,仅逊自己一筹,还好金刚不坏神功威力绝伦,硬是捱住了。   他们埋在土下,隐匿功夫极深,若非他觉得不妥,死死捉住直觉,隐隐发觉到地下有异,断难发觉六人。   这六人个个卓绝,对上一人,自己有胜算,两人,有燃灯术,也能胜之,三人勉强,六人,则无胜算,这六人轻功卓绝,难容自己施展大明王经。   第381章 中毒   六人相貌各异,皆着一身灰衣,有的矮小瘦弱,有的干拔劲练,有的雄壮魁梧,有的矮胖如石墩。   六人多是貌不惊人,武功却奇高。   李慕禅一边紧逼不放,一边心下思忖,自己虽非天下第一,比南宫思道差得远,但也算顶尖高手。   可这六个人,随便一人都与自己差不太多,这样的高手绝非寂寂无名,能凑到一起,刺杀华将军,除了东楚,再无旁人。   他速度如电,只有淡淡光影,心下却暗叹,这六人的轻功绝顶,自己内力虽强,轻功却差一筹。   棋差一着,束手束脚,无奈之下,他施展了燃灯术。   ……   这一会儿功夫,华将军已被重重围住,近百骑士收缩,把华将军围得密不透风,以盾牌罩住,隐去身形。   李慕禅暗舒一口气,他料到路上会有刺杀,东楚铁骑溃败,想找回面子,无论如何得杀了华将军。   华将军滋润的活着,就是他们的耻辱,为了报仇,也为了颜面,也要杀了华将军,挽回尊严。   没想到,他们派了六名绝顶高手,远出自己预料。   李慕禅扬声道:“将军,你们先走!”   华将军在人群中应道:“大师小心,咱们先走一步!”   “好!”李慕禅扬声道,身形反而越来越快,燃灯术将内力熊熊燃灯,化为强劲的动力,支撑他加速。   他如一抹轻烟环绕着六人,若非施展燃灯术,速度大增,不可能同时缠住六人,华将军众人也走不脱。   “砰!”一声闷响,一个魁梧大汉被击飞,落到两丈外,哇的吐一口血,身子瘫软无法动弹。   李慕禅速度越来越快,六人轻功卓绝,却也有高下,魁梧汉子身法差一些,被李慕禅击实。   雄浑无匹的内力入体,魁梧大汉虽内力深湛,也承受不住,内伤极重,已经无力再战。   这时,华将军他们已经走远,到了百丈开外,李慕禅放下心,沧海神剑终于能够施展。   “嗤嗤嗤嗤……”指力化为剑气,纵横上下,交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笼罩了五人。   五人身形如螺陀,闪避不迭,挥掌抵挡,堪堪挡住。   ……   沧海神剑威力强横,他十指同施,能够分心六用,专注于每一个人,如同化身六人,顿时占了上风。   五人只有躲避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施展浑身解数,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李慕禅暗自放心。   他如今正燃烧内力,熊熊如炬,内力消耗得快,虽有天元吐纳术,还有涌泉吸纳,仍不足以持平,但真正消耗得也少,足以维持上一天一夜。   五人忽然对视一眼,点一下头,身影纷飞,倏的排成前后一队,伸出一掌,抵前人背心,另一掌击向李慕禅指力。   站在他们前面,乍看上去,就如千手观音。   李慕禅皱眉,这五人连成一片,若无意外的话,他们内力互相借用,如小河汇成江湖。   他身形一动,飘身后退,装作离开。   五人一闪即到他跟前,迅如鬼魅,五掌从不同方向击来,掌风汇成一片,呜呜呼啸。   李慕禅忙闪避,堪堪避开,一道掌风擦着肩膀掠过,火辣辣的疼痛,他心中惊异,这五人的内力已变化。   先前挨过几掌,他们内力虽雄厚,却破不开金刚不坏神功,此时他们内力变得奇异,火热霸道,宛如铁水,他竟不敢直掠其锋。   好在他能一心多用,一边闪避,一边施展沧海神剑,五人分工明确,三人进攻,两人防御。   李慕禅的指力沉凝,他们先前应付困难,如今却浑不在意,轻描淡写的挥挥掌即击散。   李慕禅思维如电,一个个念头此起彼伏,这五人绝不能放走,无论如何得除了,否则华将军性命难保。   他忽然拔出断岳刀,挥刀劈下。   五人似乎也反应过来,跟着抽剑刺来,寒光滔滔如江河之水,连绵不绝,直贯而下。   “叮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李慕禅施展断岳刀心法,坚凝如山,硬拼了一记,左手同时点出,五指激射出凌厉指力。   五人如同化身千手观音,沉稳接住了,李慕禅反而手臂酸麻,刀上传来的内力刚猛霸道,如同铁水,灼烧着经脉。   李慕禅明白,这是一种奇功绝学,五人内力彼此不同,揉在一起,合成一种奇异内力。   他一晃,出现在五人最末,挥刀斩下,想以灵活取胜,五人转身,以末为首,挥剑招式,其余四人移步,形成一个半圆笼罩过来。   ……   五人剑法凌厉,他断岳刀法也精妙,一时之间形成僵局。   他当初一直坐在华将军身后,一直没停止参悟断岳刀法,又被他悟出一招,精妙绝伦。   凭着这一招,他举一反三,衍化出无数招,再去芜存菁,凝练出六招,凭着这六招刀法,他与五人相持。   慢慢的,他左手指力收回,好像专注于刀法,左手却悄悄捏了一枚短箭,暗自催动黄龙飞剑心法。   又战了十几招,他左手忽然一扬,一道寒光没入对面削瘦男子喉咙,短箭带着一篷血飞出老远。   在这般近距离,黄龙飞剑避无可避,那人喉咙中箭,直挺挺倒下了,他正处于五人中央。   顿时,五人联手破去,只有两人一组。   他身如鬼魅,抢上前,断岳刀化为一道银色匹练,席卷前头两人,左手朝后一扬,吓得另两人一缩头,没敢上前。   这一刀集周身功力于一刀,散发出灿烂银光。   “叮”一声脆响,断岳刀斩断剑身,毫无阻碍,刀尖滑过持剑人的喉咙,顿时血光迸溅。   他毫不停顿,刺向粗壮男子,化刀法为剑法,变化自如,将沧海九剑的神髓发挥出来。   粗壮汉子一咬牙,忽然撒手丢剑,任由刀身刺入自己胸口,双掌挟住断岳刀,嘴里吐血,双目圆睁,凶狠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皱眉,断岳刀如嵌进铁石中,一拂长袖,粗壮汉子飞了出去,但这一滞的功夫,两人已然攻来。   两人丢了剑,一手相握,另一手出掌拍李慕禅。   李慕禅暗松一口气,破去五人联手,其余两人不足为虑。   “嗤!”一声轻啸,一道乌光直奔他面门而来,李慕禅侧头避过了,刀斩射暗器的削瘦男子。   削瘦汉子缩身避过断岳刀,另一人挥掌,无声无息,似是装样子吓人。   李慕禅心中警兆顿生,忙侧身相避,隐约见到一条白毫闪过,心中凛然,这般阴毒的暗器实在令人难防。   警兆再生,他疾退,却晚了一步,脚下顿时一麻,低头一瞧,竟踩中了一枚银针,细如毛发。   他摇头苦笑,只觉一道寒冷气息从脚底钻进来,沿着腿往上走,转眼进了丹田,丹田凝成一陀冰似的。   ……   他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暗算的一天,真是阴沟里翻船。   两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缓缓逼向李慕禅。   这毒性之烈,便是一头大象也捱不住,而且,此毒专克武林高手,没有内力的,毒性发作缓慢,内力越深,毒性越强,发作越快。   内力会激发此毒潜力,像眼前这和尚,断无生还之理,但以防万一,还是要亲手杀了为妙。   李慕禅微阖双眼,脸上微快涌上一层灰色,黯淡无光。   “杀!”两人怒喝一声,齐齐挥掌攻来。   李慕禅一动不动,任由两人击中胸口,关键时候,胸口忽然一缩,肌肉塌陷,减缓了掌力。   “砰”一声闷响,两人飞了出去。   李慕禅鬼魅般一飘,追上两人,一人一掌,两人再次抛飞,“砰”“砰”两声闷响,他们落地后寂然不动。   李慕禅“哇”的吐了一口血,血色乌黑,又腥又臭。   他竭力站稳,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人,他们的毒确实诡异,竟凝固住丹田,冻住内力,换了一个人,一旦中毒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但他们不知,自己内力并非全部凝于丹田,而是气膜。   此毒猛烈,更可怕的是,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内力就是它们的食物。   这两掌拍出,内力牵动,顿时吸引了它们,开始钻出丹田,往气膜而来,如闻到血腥的鲨鱼。   有金刚不坏神功,他肉体强韧,五脏六腑功能强大,肝开始转动,化解毒素,没马上昏迷。   李慕禅服下一颗丹药,凝神思忖片刻,缓缓动作,身体内部传来哗哗响声,如河水流淌。   他想了两种途径,一种是观天人神照经,伐毛洗髓,可以解毒,但这个时候不宜入定。   另一种法子是大龙形,利用大龙形的炼血之功,化解毒素,说不定有效。   第382章 雪香   他动作缓慢,一招一式,如后世太极拳。   明媚阳光照在身上,丝毫没有暖意,如坠冰窖,彻骨冰寒蔓延周身,想将他冻僵一般。   他精神凝注,身体放松,不为外物所动,大龙形毫不走样,随着动作,血如江河流转,输送阵阵暖意。   他精神贯注于动作,无暇分心他顾,血动则气动,气动则毒随,冰寒气息如浪,一波接着一波,心神如浪中之舟,随时会淹没。   他全神贯注于大龙形,慢慢的,脸上灰色褪下,脸庞恢复温润。   季无名飘身而来,见躺着一地尸首,而李慕禅却演练着武功,以为他有所领悟,正在参悟武功。   季无名不打扰他,转身回去禀报华将军,惹来华将来兴趣,轻着脚步走了过来,众骑士被屏退一旁,惹来他们的不满。   ……   盏茶时间过去,李慕禅仍演练不停,华将军皱眉,自然认得这是大龙形,而且每一遍演练的相同,并不像在领悟武功。   季无名见他皱眉,便要开口,华将军忙一摆手,季无名住口,他看李慕禅招式平平无奇,没什么威力,也觉得不对劲儿。   又是盏茶时间过去,李慕禅动作缓慢从容,随着动作,脸上灰色一阵一阵的涌起,灭去。   他们看出不对来,季无名压低声音:“将军?”   华将军皱眉,沉声道:“小季,大师是中毒了吧?”   “……应该是!”季无名点头,很快从众尸首身边疾走一圈,手上空空,皱着眉头回来,道:“他们脸带笑容,看来大师中的毒很厉害。”   华将军皱眉不言,负手凝视李慕禅,一动不动。   季无名他们也不动,呆呆看着李慕禅,看他动作徐徐,脸上时而灰黑,时而温润莹白,变幻不停。   约有半个时辰,李慕禅身上冒出白烟,丝丝缕缕,在空中缭绕荡动,凝而不散,周围温度降了一些。   季无名忽然道:“这是毒烟,将军退后!”   华将军一怔,没后退,却走了几步,到李慕禅北边站住,正在上风位置,白烟飘不过去。   季无名跟过来,低声道:“原来大师在逼毒,这个法子古怪得很!”   华将军慢慢点头,他没想到,大龙形竟能用来逼毒,真是奇思妙想,心下佩服不已:果然不愧是大师。   ……   他扭头问:“小季,这是什么毒?”   季无名摇摇头:“我也不晓得,这些家伙没带解药!”   他先前疾走一圈周围尸首,伸手掏了几次,却一无所获,这些人身上一件东西也没带,干净利落。   李慕禅慢慢停下动作,白烟已在头顶凝成一朵白云,煞是好看,周围温度又降几分。   他慢慢睁开眼,脸色发灰,黯淡无光。   “大师,怎么样了?”华将军推开季无名的胳膊,上前问道。   季无名无奈摇头,大师如此武功,对这毒尚且无法,可见其厉害,将军岂能如此冒失,简直视性命如儿戏!   李慕禅摇头苦笑:“唉……,有劳将军挂念,惭愧,阴沟里翻船,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大师功力通神,必能逢凶化吉!”华将军道。   李慕禅很快平静下来,合十笑笑:“那就借将军吉言了,……还是上路吧,莫耽搁了行程,误了大事。”   “大师,我看看。”华将军伸手。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递上左手。   华将军闭眼探了探脉相,眉头紧锁,季无名他们盯着他的脸,想看出究竟来,见到华将军脸色,心下微沉。   “大师,确实有些麻烦。”华将军松开手,摇头道。   李慕禅笑笑:“我勉强压得住,不要紧,到了京师再说,京师应该有不少名医,想必能解。”   华将军皱眉摇头,问了症状,李慕禅一一说了,它好像有灵性,专对付内力,寒冷如冰,冻彻骨头。   华将军脸色微变,转头看季无名,季无名的脸也变了颜色。   李慕禅见状笑问:“怎么啦,将军知道这是什么毒?”   华将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玉寒宫的雪香散,……是吧,小季?”   季无名神情沉重:“按大师说的,……差不多!”   “雪香散?玉寒宫?”李慕禅笑问。   华将军道:“玉寒宫是东楚武林四大派之一,神秘强横,雪香散乃玉寒宫独门秘药,世上除了玉寒宫,无人可解此毒。”   “玉寒宫……”李慕禅沉吟,笑道:“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二。”   华将军锁着眉头:“真是雪香散,会很麻烦。”   “有何麻烦?”李慕禅问。   华将军道:“雪香散此毒奇怪,先销蚀人体内力,内力消除,再侵入五脏六腑,先是肝,再是肺,一一侵蚀,人直到九九八十一天,才会气绝而亡。”   李慕禅眉毛一挑:“好厉害的雪香散!”   ……   季无名道:“据说此药是玉寒宫惩戒叛徒之用,很少流传出来,没想到这帮家伙竟有这个!”   他抬了抬脚,想踹不远处的尸首,最终放下,哼道:“这帮家伙实在歹毒,死不足惜!”   若非大师缠住他们,自己与众护卫与他们斗起来,定逃不过此毒,将军也凶多吉少,必会悲惨而亡。   如今,这种种都要由大师承受,他心中既愧又恼。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季兄不必如此,……将军,这般说来,这毒是解不掉了,只能等死?”   华将军沉吟不语,脸色沉重。   季无名道:“玉寒宫向来神秘,很少有弟子出宫,外人不知玉寒宫在哪儿,她们也强横惯了的,解药绝不会传出宫。”   华将军叹道:“是我累了大师!”   李慕禅笑道:“说这些为时过早,我偏偏不信,世上还有解不了的毒!”   华将军锁着眉头道:“大龙形虽妙,怕也不成。”   李慕禅道:“暂且能压得住,咱们先赶路,到了京师再说罢。”   “就怕……”季无名道。   华将军道:“也罢,大师神通在身,佛祖定会保佑,咱们出发,……到前面镇子找一辆马车!”   “……是!”季无名看看李慕禅,无奈点头。   李慕禅拉住赤影,在鞍上居高临下看几眼那六人尸首,长长叹息一声,道:“将军,还是把他们好好葬了吧。”   “大师……”华将军不以为然。   李慕禅叹道:“他们也算忠义之士,还是入土为安罢。”   华将军无奈的摇摇头,摆摆手,两个光明甲护卫跳下马,来到道旁,用长枪挖了一个大坑,把六人摆到坑里,推土埋了,最后竖了一个青石碑。   李慕禅下马,手指在青石碑上划动,抬手看了看,点点头,华将军下马过来一瞧,碑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东楚六壮士之墓”。   李慕禅转头笑道:“将军,咱们走罢!”   “好!”华将军点头,最终没说什么,转身上马。   众人纵马离开,此处恢复了宁静,一阵阵清风从新土孤坟上掠过。   ……   众人很快经过一个镇子,名叫南口镇,镇子虽小,却酒楼林立,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繁华异常。   南口镇地理位置极好,前往神光城的官道,多数都经此处,故镇子虽小,却不减繁华。   李慕禅众人没停留,直接纵马过镇,穿过南口镇之后,队伍中多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四匹马拉着,奔跑起来丝毫不落后。   李慕禅也没矫情,直接坐进马车,他脸色看上去像抹了一层灰色,虽不甚严重,却表明毒性在蔓延。   这雪香散委实诡异,已与内力融合一体,就像墨汁落进水里,难分彼此,用内力驱毒已不可能。   他想到一个换气之法,压制着毒性。   一路之上,他不停的挥掌,同时运转天元吐纳术,一边有内力离体,一边有真气补充进来,一进一出,循环不休。   这换气之法,是为稀释真气中雪香散的浓度,减弱其威力,他隐隐明白,只要内力不完全被吞噬冻结,雪香散就不会侵害身体。   雪香散诡异,吞噬真气速度奇快,即使有气膜,也会被冻结,万幸他有天元吐纳术,不停注入真气,增添活力。   马车飞快奔驰,华将军想尽快赶回京师,寻找名医,李慕禅能压制住雪香散,给了他希望。   李慕禅坐在厚软的垫子上,眼神闪烁。   他在想,要不要用散功诀,将内力完全散去,说不定可化解掉雪香散,凝神想了半晌,以直觉探了探,有凶兆,于是舍弃此法。   如今,只有观天人神照经一法,若观天人神照经也没用,那自己真束手无策了,他暗自摇头叹息。   第383章 偶遇   众人一路疾驰,大道平坦,马车豪华,即使奔驰之中,也不觉颠簸,李慕禅坐在里面,稳稳当当。   车厢里布置得豪华奢侈,四壁雕画,地下铺厚软毯子,外面寒意料峭,里面温暖如春。   前面横摆一张榻,上面是厚软的被褥,后面也是横榻,榻上摆一小方桌,玲珑精致,桌上有琴与棋,还有茶壶茶盏。   李慕禅盘膝坐在前面榻上,一动不动,施展观天人神照经。   已是傍晚时分,暮色弥漫,四野霭霭。   华将军在马车前面纵马而行,一袭灰袍,腰杆笔直如长枪,透出勃勃英气,又不失儒雅翩翩。   季无名从前面打马过来,与华将军并辔而行,道:“将军,今天错过了宿头,要在外面住了。”   华将军遥望远处,宽阔的大道延伸出去,暮霭笼罩,看不到尽头,他点点头:“嗯,无妨,找一处能歇脚的就好。”   季无名道:“前面五里有一座破庙,可以容身。”   “就去那里吧。”华将军轻颔首,回头看一眼马车。   季无名叹一口气:“也不知大师如何了。”   华将军道:“大师高深莫测,定有法子的。”   季无名苦笑,这可是雪香散,他还没听说有人在此药下逃生。   ……   离开大道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有一座山坡,坡南有一座破寺。   华将军众人穿过树林,来到此寺,他在马上打量一眼,墙壁的红色已经看不到,大门不在了,直接看到院内一人高的枯草。   季无名问:“将军,如何?”   华将军颔首,季无名一摆手,顿时众护卫下马,分成数队,各自持刀涌进寺中,一股人直接挥刀斩除枯草。   盏茶时间过后,一个护卫钻出来:“将军,里面没人。”   华将军下马,进了院内,院子除了草,显得宽敞,仅有一座正北佛殿,再无旁的屋子,一目了然。   他站在台阶下打量,门窗斑驳,敞开着,一眼能看到里面。   正中摆着一尊巨大佛像,前头立着两排佛像,各九尊,或怒或忿,或立或坐,姿态各异,神情不同,乃十八罗汉。   地面是青砖铺就,佛像沉旧不堪,已经发黑,周围却很整洁,地面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了。   华将军抬头,上面一横匾,字迹模糊,他勉强认清是“大风寺”三个字,字体古朴,看不出有何高明。   一个护卫道:“将军,这里有点儿怪,明明没人,却很干净!”   季无名脸色一变:“嗯——?”   他左右顾盼,双眼精芒闪烁,神情慑人。   ……   华将军打量几眼,摇摇头:“算啦,就是有人,也是人家先到的,咱们倒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季无名皱眉:“将军,万一是刺客……,不得不防!”   上一次的刺杀,他至今想来犹有余悸,若非大师舍身相救,自己这些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华将军笑道:“哦,是刺客,那他们提前埋伏在这里,然后再把佛堂打扫一遍,嗯——?”   季无名无奈苦笑,道:“那好,就住这里吧,我去请大师过来。”   “去吧。”华将军颔首。   他负手踱步,打量十八尊罗汉像,虽然发黑,靠近了看,觉察出这些罗汉像的不凡,栩栩如生,像真的要扑过来般。   也不知当初是何人手笔,荒废在这里,可惜了!   李慕禅缓步进来,灰色僧袍飘动,脸上泛一层灰色,神情平和从容。   季无名跟在他身后,左手拿了两个紫色蒲团,放到佛像下面,华将军坐到蒲团上,李慕禅坐到另一个。   暮色渐深,屋里光线不足。   季无名找了找,没找到灯,便出去找了四根火把,分别插到四周,点上了,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大师,这里好像有人,是不是?”华将军笑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伸手往后面一指:“在佛像里面呢。”   华将军眉头一挑,笑道:“不知何方神圣在此,烦请一见。”   季无名几人顿时紧张,一下围住了两人,警惕戒备的瞪着佛像。   佛像没有动静,只有火把吡啪声,带有众护卫深长的呼吸声,屋内气氛陡然紧张,落针可闻。   李慕禅摇摇头,闭上眼睛,华将军抱拳道:“我等非是歹人,路过此处借宿一晚,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佛像后面仍没有动静,好像真的没人。   众人却不怀疑,只是死死瞪着佛像,一动不动。   等了片刻,季无名哼道:“将军,此人如此无礼,我去拽他出来!”   华将军一摆手:“人家不想抛头露面,也不必勉强,小季,我看外面有一口锅,给大伙熬些粥吧。”   “是,将军!”季无名看一眼李慕禅,不情愿的抱拳,摆摆手。   李慕禅微闭双眼,似已入定,看他这般,季无名放下心,此人真想不利于将军,定瞒不过大师。   众人散开,各归各位,只是隐隐把持在佛像四周,护住李慕禅与华将军身后,避免有人偷袭。   季无名领着几人出去,开始熬粥。   ……   华将军摇头笑笑,拿出一本书看。   外面院子生了一堆火,上面架上铁锅,一股独特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进大殿,诱人流口水。   一会儿过后,季无名进来,兴高采烈的道:“将军,大师,咱们打到了两只獐子,正好一块儿炖了。”   他知道李慕禅不戒荤腥。   华将军道:“盛两碗过来,剩下的你们包圆儿!”   “好嘞!”季无名应一声出去了,去了马车,拿出两个精致的大碗,到铁锅旁盛满,端进屋。   华将军指了指,季无名把两碗粥放到他跟前。   华将军打量一下,点点头,侧身笑道:“大师,吃饭吧?”   恰在此时,一道咕噜声突兀响起,从佛像后面传来。   华将军呵呵笑了起来,转身道:“阁下出来一块儿吃罢,奉上一碗粥,也算补偿一二。”   簌簌的衣衫声中,佛像后面闪出一个矮小男子,轻飘飘落地,拍拍巴掌,隔着华将军与李慕禅一丈远。   两名护卫按刀上前一步,挡在华将军与李慕禅身前。   这矮小男子一脸病容,脸色枯黄,一双眸子却清亮灵动,身上一袭青衫一尘不染,干净利落。   他身体骨架小,显得很柔弱,一阵风能吹跑了。   “有扰了。”他抱抱拳,嗓音低沉,柔和又带着磁性,很悦耳动听。   华将军挥手退了两护卫,暗自讶然。   此人气度不凡,隐隐有颐气使指的气质,出身必然不凡,寻常人可养不出如此气度。   “若不嫌弃,就一块吃罢!”华将军笑道,朝门外扬声道:“小季,再拿蒲团过来!”   季无名答应一声,很快拿了一个紫色蒲团放到华将军身前,矮小男子淡淡瞥一眼华将军,轻颔首,从容坐下了。   ……   他扫一眼阖眼的李慕禅,淡淡道:“你们是神光营的军人?”   华将军点头:“正是。”   季无名又端了一碗粥过来,放到华将军身前,然后站在门不出去了,死死盯着矮小青年。   他发觉,若是这小子脸不这么黄,倒是个俊秀的家伙,眉清目秀,只可惜是个病秧子,黯淡失色。   矮小男子对周围的目光视若不见,道:“听说神光营打了一个胜仗?”   季无名傲然点头:“不错!正是咱们将军指挥神光营,取得大胜!”   “原来是华将军,失敬!”矮小男子抱拳郑重一礼。   华将军抱拳笑笑:“见笑了,我可不敢居功,此次大胜是全体将士拿命换来的,我出力甚少!”   矮小男子微微一笑:“华将军过谦了,民间传说将军你身高八尺,腰粗如桶,手如蒲扇,狮鼻阔口,没想到将军如此模样!”   “哈哈,有意思……”华将军笑起来。   他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粥,转头对李慕禅笑道:“味道还不错,大师尝尝罢。”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对矮小男子颔首,然后端起碗,轻啜一口,笑着赞扬了两句。   季无名挺起胸膛,道:“大师,小常可是家传的厨艺,不逊于酒中仙的大厨,尤其擅于做粥!”   酒中仙是神光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饭菜做得极可口。   李慕禅笑说了几句,几下功夫喝了一碗,季无名殷勤的问要不要再来一碗,李慕禅摆摆手。   看他喝光了,矮小男子才开始喝,只觉入口即化,肉香中杂着清香,确实鲜美无伦。   他不动声色,心下却好奇,清亮眼睛不时一瞥,暗自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忽然看向矮小男子,道:“姑娘后面有人追着吧?”   “你——?”矮小男子一怔,清亮双眼转一下,点点头:“你怎看出我是女扮男装?”   李慕禅摇头:“咱们都看出来了,不想说罢了,……外面来了四个人,是追你的吧?”   “哼,是他们!……我先走一步,免得连累了你们!”她声音一下变了,圆润柔和,一听即知是少女。   说着话,她放下碗,起身便要离开。   第384章 热闹   她刚要离开,人影一闪,火光微晃,一灭一明间,佛堂内已经站着四个人。   季无名扫一眼外面,众护卫纷纷涌过来,便要挤进堂内,包围这四人。   “行啦,大伙都退下!”季无名摆摆手。   这四人身法奇快,应该是武林中人,众护卫擅于冲锋陷阵,大开大阖,比不得武林中人的灵活。   他按着刀柄,眯眼打量四人。   四人皆着锦衣,满面红光,如富家翁,两个老者在前,一胖一瘦,两中年男子在后,皆气度沉稳端凝,不是凡夫俗子。   他沉声问:“诸位何来?”   四人转头望过来,季无名只觉八道剑光直刺过来,眼睛眯了一下。   胖乎乎的老者抱拳,笑呵呵的道:“这位军爷,咱们南江家要办点儿家务事,还望诸位军爷成全。”   “南江家?北边的盐南江?”季无名皱眉。   “正是。”胖老者笑眯眯点头。   季无名望向华将军,华将军皱眉,季无名一摆手:“将军乃神光营统领,进京面圣,你们不得惊扰,退下吧!”   ……   南江家是天下有名的世家,以卖盐起家,富可敌国,在武林中也赫赫有名,与赫连世家,蓬莱王家,慕容世家等齐名。   这等世家如参天大树,其根,植于朝堂,其枝叶,散于民间,形成庞然大物,势单力孤之人不可挡之。   华将军明白,季无名也明白,为一个无关之人惹上南江世家,实是不智,况且,这也是南江家的家事,外人更不宜插手。   不过,将军的威严也不容侵犯,无论如何,他们是民,将军是官,若是真的让他们为所欲为,将军的颜面何存?   季无名目光如刃,盯着胖乎乎的老者。   胖乎乎的老者一怔,笑容一下变浓:“原来是神光营的华将军,失敬失敬,小老儿姓伍,见过华将军!”   华将军笑笑,抱拳:“伍前辈不必客气。”   胖乎乎老者道:“华将军神光城一役,打出了咱们大衍的威风,老夫佩服,佩服!”   华将军客气了两句,神情温和。   又寒暄了几句,老者露出为难神色:“照理来说,咱们不敢在将军面前放肆,可这人太重要,家主下了死命令,咱们不敢有违!”   华将军看一眼那扮成男装的女子,叹了一口气:“诸位的家事,咱们不会插手,请便吧。”   女子唇若樱桃,饱满圆润,这时紧闭着,清亮眸子冷冷的,嘴角有一丝哂笑,似是嘲讽。   华将军有些惭愧,转头看李慕禅。   ……   李慕禅却已经合上眼,一动不动如入定,显然不想理会这事。   “多谢将军成全!”姓伍老者抱拳笑道。   他转头望向女子,笑呵呵的道:“三小姐,你让咱们好找。”   女子冷笑:“伍长老,你们真是奉爹爹的令?”   姓伍老者叹道:“三小姐你这回的祸闯得太大,家主雷霆大怒,下了死令,一定要带小姐回去!”   “我若不回去呢?”女子倔强的哼道。   老者摇头叹息:“家主有令,……生死不论。”   “咯咯……”女子突然发出一阵笑,笑声清脆悦耳,却透着冷意,脸上冰冷:“好一个生死不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这个爹爹倒好!”   老者叹了口气,露出惋惜神情:“唉……,二公子伤得太重,一条腿怕保不住了……”   女子冷笑一声。   老者叹道:“三小姐,还是随老夫回去吧,跟家主好好说说,咱们再求情,不要紧的。”   “我宁肯死,也不会回去!”女子冷笑。   老者看看她,叹道:“只好如此了!”   他一闪到了女子身后,探掌抓下,快如闪电,季无名吓了一跳,忙按刀退了一步,心中凛然。   如此身法,若对将军不利,自己反应不及!   女子拧腰旋身,堪堪避过了这一爪,她动作轻盈曼妙,如舞如蹈。   老者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一爪接着一爪,招式诡奇迅捷,竟给人森森冰冷之感,浑身不舒服。   他的手胖乎乎的,季无名他们却觉得他手如骷髅,像是死人的手,浑身不舒服,汗毛直竖。   灯光晃动,明灭不定。   转眼功夫,两人你来我闪,过了二十几招,仅在方寸之地,凭着小巧的功夫,招式精彩之极。   季无名只觉大开眼界,禁不住盯着女子瞧。   她肤色枯黄,身材矮瘦,实算不得美人儿,此时此刻,在季无名的眼中,她却如凌波而来的仙子,盈盈曼舞,勾住他魂魄。   ……   华将军神色凝重,暗自沉吟,果然不愧南江家,武功卓绝,老者武功高明,不算出奇,难得的是这个三小姐,年纪轻轻,却如此厉害。   仅凭她这套身法,自己与之对战便讨不了好。   “大伙一块儿上吧!”老者见拿不下女子,扬声喝道。   其余三人身形一晃,围了上来,形成一个正方形,女子位于合围中,面不改色:“大哥与二哥没少给你们好处罢!”   老者摇头,一边动手一边道:“姑娘过虑了,大公子与二公子都被家主圈禁了,老者等没见过。”   少女冷笑连连,身形闪动,想突破四人合围,四人纷纷动手,漫天掌影拳影,将她笼罩其中,难以脱身。   她步法精妙,内力差,无法强撼,只能避实击虚,碰上一个人,可以仗着身法之利,四人一起则弥补了身法短处。   她如笼中之鸟,无法如何扑腾都没用,闯不出四人合围。   季无名回头看向华将军,露出询问神情。   他心生不忿,蠢蠢欲动,四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好不要脸,实在让人看不过去!   华将军摇摇头,神情沉着,淡淡看着五人打斗。   季无名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急如焚,眼见着少女越来越吃力,随时会挨上一招,他恨不得马上动手。   “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少女踉跄前冲两步,几乎摔倒,嘴角顿时溢出鲜血,她后背中了一掌。   四人停手,面无表情看着她。   少女抬手,轻轻拭去嘴角鲜血,冷笑道:“好一个断魂掌。”   一个削瘦老者淡淡道:“三小姐,回去吧!”   他相貌普通,嘴唇很薄,目光冷冽,看着有些刻薄之相,负手看着少女,透着一丝孤傲清高之气度。   少女道:“顾长老,你也要杀我?”   削瘦老者道:“我想杀小姐,这一掌足矣。”   少女道:“我若回去,必死无疑!”   削瘦老者摇头:“不会,家主虽严,却不会杀小姐的!”   少女摇头:“你了解爹爹,还是我了解爹爹?……他不会杀我,却会废了我武功,与杀我有何分别?”   削瘦老者道:“总比没了性命好。”   少女冷笑一声:“我没武功防身,能有命在?……我那两位好姨娘,早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能放过我?”   削瘦老者默然,半晌叹了口气:“家主下了死令,咱们只能遵从!”   ……   “砰!”“不好,有刺客!”一声大喝传来,震耳欲聋。   季无名握刀的手一紧,退后一步,贴到了华将军身前,沉声道:“各队结阵,护住门口!”   外面脚步声响起,随后金铁交击声,惨叫声中,四人如一阵风冲进来,两人朝前,两人背身朝后。   背身朝后的两人,挥动长刀如雪光,封住了门口,挡住众护卫们。   头前两人相貌粗犷,浓眉大眼,双眼精芒迸射,一踏进屋里,顿时气势弥漫,屋内诸人皆感受到压力,如面对猛虎。   右边一人约有四十来岁,脸庞微紫,似是晒多了太阳,冷冷一扫众人,落在李慕禅身上。   “是他?”他转头问。   左边大汉饼子脸,塌鼻子,看着忠厚老实,扫一眼李慕禅,用力点头:“就是这秃驴!黄大哥,替西门将军报仇哇!”   “好!”紫脸汉子双眼一瞪,顿时寒光如电,跨一步到了李慕禅跟前。   “东楚贼子,好胆!”季无名横身,挥刀便斩,刀光如匹练。   紫脸汉子哂笑,左手中指扣到大拇指上,屈指弹向长刀,“叮”一声脆响,长刀脱手飞出去,季无名身体一颤,如被电噬。   紫脸汉子又跨一步,季无名只觉眼前一闪,已不见他身形,忙扭头望去,紫脸汉子已到了李慕禅身后,挥掌拍下。   李慕禅盘膝静坐,宛如佛像,这一掌直接印向天灵。   “住手!”华将军一拳捣出。   这一拳奇快如电,嗤嗤作响,空气仿佛都被打裂,大龙形发挥至巅峰,浑身精气神皆聚于这一拳中。   “哼!”紫脸大汉沉哼,一而再被阻住,他心中不耐,骈掌如刀斩向华将军手腕。   “唉……”一声悠悠叹息,李慕禅睁开眼,挥袖拂了一下。   第385章 果决   “砰”一声闷响,紫脸大汉皱眉退一步。   他脸色凝重起来,盯着李慕禅:“不愧是杀了西门将军的高手,果然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却不理他,转头道:“将军,让咱们的人停手吧。”   华将军点头,冲季无名摆摆手,季无名点会意点头,沉声道:“大伙住手,退出去守着!”   紫脸大汉冷笑看着李慕禅,淡淡道:“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明智之举!”   李慕禅转头看他,神情平和,淡淡地问:“阁下是东楚武林中人吧,不知何方神圣?”   “此乃九如山黄叶秋黄大侠!”旁边一个老者傲然道。   李慕禅看看华将军,华将军扫一眼老者,点点头:“九如山是东楚大派,与玉寒宫齐明,不容小觑。”   ……   “原来是九如山高人,失敬了。”李慕禅轻颔首。   黄叶秋目光如刃,在他脸上扫了扫,摇头道:“你竟中了雪香散,命不久矣,呵呵……”   李慕禅叹道:“黄先生也见过雪香散?”   “不错,老夫曾亲眼见过,一位绝顶高手,中了雪香散,受尽折磨,求我给他一个痛快!”黄叶秋点头。   “他死了?”华将军皱眉问。   黄叶秋哼道:“雪香散发作缓慢,身体会一点一点儿腐烂,到最后,你想自尽也做不到了,……最明智的法子是早早自杀!”   “就没有解药?”华将军皱眉。   “嘿嘿,解药,只有玉寒宫有!”黄叶秋不屑的冷笑。   华将军神色不动,思忖他为何这般表情。   旁边一个老者摇头道:“想跟玉寒宫要解药,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为何?”季无名忙问。   老者与黄叶秋对视一笑,得意的道:“玉寒宫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究竟住在哪里,想找也找不到!……况且,玉寒宫的人心狠手辣,从不给人解药的,嘿嘿,老天有眼,真是报应!”   他斜睨着李慕禅,目光在他隐隐发灰的脸上转来转去。   “放屁!”季无名怒斥,踏步上前,便想动手。   李慕禅道:“季兄,算了!”   季无名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双眼如喷火般瞪着老者。   老者洋洋得意,不屑的斜睨他一眼,嘿嘿冷笑,似是笑他不敢出手,只能当缩头乌龟。   季无名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   李慕禅淡淡道:“诸位是来杀我,替西门斩报仇的吧?”   紫脸大汉哈哈一笑:“看来咱们晚来了一步!……你中了雪香散,只有四十几天好活!”   李慕禅笑笑:“既如此,诸位还要杀我?”   “为免夜长梦多,今天就除了你罢!”紫脸大汉话音未落,一闪来至李慕禅跟前,右掌按下来。   李慕禅挥袖一拂,袖子撞上手掌。   “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李慕禅顺势滑出一丈,站了起来。   紫脸汉子一步跨至,推掌击李慕禅胸口,动作看似缓慢,却奇快无比,还没能反应过来,手掌已到胸口。   李慕禅轻巧侧身,恰恰避过了。   他招招抢攻,掌如雷霆,威势越来越大,屋内灯光明灭不定,如大风吹进来,众人衣襟随之飘荡。   李慕禅一味闪避,似乎因为中毒,所以不敢用力,只能闪避,看得其余三人振奋不已,暗自替黄叶秋鼓劲。   黄叶秋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隐隐虎啸声中,但见漫天掌影,完全占满了他与李慕禅之间的空间。   他脸如沉水,心下凝重,觉得如重锤击羽毛,虚不受力,这秃驴身法委实厉害,自己奔雷掌竟击不中他!   南江家的诸人对视一眼,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东楚家伙掌法如此厉害,换了自己,怕是不敌。   他掌力雄浑,更可怕的是快,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这和尚也着实厉害,竟不落下风,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武功,如此年轻,早该扬名天下了?   是和尚,难不成他是烂陀寺的?   少女却紧盯着李慕禅的脚步,觉得奥妙无穷,乍看不如自己的步法,简单得很,仔细观看,却是奥妙无穷。   她看了半晌,隐隐觉出几分妙趣,窥得一丝精妙,暗自惊奇,这和尚所走的步法,好像涉及到了奇门遁甲,超出寻常步法范畴,委实奥妙!   华将军与季无名心中暗急,不知李慕禅是不是因为中毒,所以不敢尽情施展,所以受制于人。   季无名不时望向华将军,想他拿一个主意,要不要大伙一块儿上。   华将军紧盯着场中,若有所思,一直没有动静,把季无名急得够呛,右手握刀,青筋贲起,如一根根蚯蚓蜿蜒。   ……   李慕禅脚步轻巧,灰色僧袍飘动,潇洒出尘,他相貌平平,在众人看来却如浊世佳公子,儒雅翩翩。   “大师……”华将军开口。   李慕禅微笑道:“好吧,就到这里吧!”   他忽然停住,右掌平平一推,与紫脸大汉黄叶秋的右掌相撞,“砰”一声闷响中,两人同时退了一步。   黄叶秋忽然脸色大变,身形一闪,一道寒光闪过,随即迸射出血光,“呛啷”一声响,长刀落地,与之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支右臂。   他左手在肩头迅速点了数下,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直接捏碎了,里面是白色药膏,散发出辛辣刺鼻的味道。   白药膏抹到肩头断处,糊住了血淋淋的切口,很快止住了血,忙完这些,他脸色已经煞白,额头汗珠涔涔。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季无名只觉眼前一闪,手上一空,长刀已被夺走了,眼睁睁看着黄叶秋挥刀斩臂。   人们莫名其妙,李慕禅摇头叹息,露出歉然神色。   “黄大侠?!”一个老者大惊失色。   黄叶秋盯着李慕禅,目不转睛,沉声道:“走吧!”   老者看看地上断臂,又看看他:“黄大侠,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黄叶秋冷冷道,凝视李慕禅:“和尚,我会再来的!”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现在的内力已经是剧毒了,……黄先生,保重。”   黄叶秋冷笑一声,这和尚好不虚伪!   他转身跨步,直接跨出了屋子,老者看看李慕禅,恨恨跺脚:“今天算你命大,改天再替西门将军报仇!”   说罢,他忙转身追出去,其余两中年人紧随其后,转眼走得干干净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他们都走了,季无名上前弯腰要捡刀,却被李慕禅伸手止住了。   季无名不解地问:“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露出苦笑,叹了口气:“是我的内力被雪香散变成了剧毒,这黄先生雷霆手段,委实了得!”   “啊——?”季无名吃惊的瞪大眼。   他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经过,不禁佩服姓黄的,当机立断,对自己狠毒,说斩就斩了手臂。   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少了右手,无异于废了武功。   ……   李慕禅摇摇头,转头望向南江家的几人。   此时,几人正呆呆看着李慕禅,心中震撼,还没醒过神来。   他们大开眼界,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人物,换了自己,绝不可能如此果断,总要犹豫一番的。   李慕禅却明白,黄叶秋果断斩自己臂,固然性子狠辣果决,更重要的是,他亲自见过中雪香散的人。   他亲眼见过中了雪香散,如何凄惨,所以能如此果决,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迅速的反应。   阅历之重要,经验之宝贵,在此处显现,若非他亲眼见过雪香散的可怕,不可能如此果断,那么如今已经中毒了。   能抵挡雪香散,他全靠运气,别人未必了。   “大师,请救我一命!”少女忽然到李慕禅跟前,便要跪倒。   李慕禅袖子一拂,少女顿时跪不下去,用力压了压,压不下去,只能无奈的放弃跪倒。   李慕禅叹道:“姑娘,我自身难保,哪能救人?”   少女清亮眸子盯着他,道:“我若被捉回去,必死无疑,大师是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就眼睁睁看我送死么?”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笑笑,抬头道:“也罢,相见即是有缘,四位前辈,这位姑娘我且保下了。”   胖乎乎老者笑道:“大师武功精湛,咱们是佩服的,不过,这是咱们南江家的家事,大师还是坐壁上观为好。”   李慕禅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南江世家威名赫赫,我也佩服得很,改日自当登门陪罪。”   胖乎乎老者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大师是非要管这闲事喽?”   李慕禅微笑点头。   “好吧,还请大师赐告法号,咱们也好交差!”胖乎乎老者抚掌道,似乎颇为高兴。   “明空。”李慕禅合十一礼,笑道:“多谢诸位成全。”   胖乎乎老者抱拳:“三小姐,保重!”   说罢,带着众人也离开了。   第386章 心计   等他们都离开,季无名忙跑出去,查看众护卫的损失,有两个护卫重伤,只剩下一口气。   东楚高手自不会客气,趁伤杀几个护卫泄愤。   两名重伤护卫抬进来,放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双掌按上两人胸口,两护卫脸色迅速变得红润,气息匀称而稳定。   他如今施展控鹤添油术,不必伸手点穴,内力分成数股,同时封住穴道,又快又准,更胜伸手点穴,外表也不动声色。   他一心多用,才能如此驾驭内力,常人施展控鹤添油术,唯有点穴。   华将军瞥一眼两名重伤护卫,神情平静,不见担心神色,反而转向少女,温和微笑:“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江雨烟。”少女道,伸手抹了一下脸,一张白皙秀美的瓜子脸呈现众人眼前。   瓜子脸,细眉圆眸,挺直鼻子,樱桃小口,可谓秀美动人,明眸流转之间,透出飒爽干练的气质。   ……   “江姑娘好高明的易容之术。”华将军大方的打量着江雨烟,笑道:“着实以假乱真,我是被骗过了。”   “将军过誉了,雕虫小技罢,不足挂齿。”江雨烟微微一笑,明眸扫向李慕禅那边。   李慕禅慢慢抬起手,点点头。   季无名深施一礼,摆摆手,旁边几个护卫露出感激神情,上前小心抬起两人,几个护卫进来,每人抱了一把枯草,堆到一尊罗汉像下,堆成一堆。   两人被抬到草堆上,厚软蓬松。   “大师,他们不要紧了罢?”华将军问。   李慕禅点点头:“歇一晚上,明天应该能赶路。”   他脸色发灰,神情憔悴不堪,如数夜没睡觉,一下子沧桑起来。   他平时施展控鹤添油术没什么难度,脸色发白全是装模作样,恩不轻施,易不珍贵。   这一次却不然,他内力蕴着剧毒,一旦进入两护卫身体,不但救不了人,反而直接害了。   他想到一个法子,束缚住自己内力,以心神进入两人身体,以两人身体为媒介,施展天元吐纳术。   他心神强大,操纵内力如臂使指,但那是在自己身体内,在别人身体内,却是截然不同。   人的身体奥妙无穷,心神就是再厉害,也无法驾驭别人身体的内力,只能以内力影响对方的内力。   他试了几次,最终还是失败了,人力有时穷。   ……   这几次试验,极耗心神,故看起来憔悴不堪。   后来,他又想到一法,自己施展天元吐纳术,趁着这些内力没中毒,直接逼出体外,打入两护卫身体。   他对内力操纵入微,很容易做到这个,控鹤添油术水到渠成,与先前的艰难截然相反。   他如此憔悴,却是耗神过多。   李慕禅瞄了江雨烟一眼,微阖双眼,不再说话,似乎已经入定了。   华将军望向江雨烟,微笑道:“江姑娘不知有何打算?”   江雨烟蹙细眉沉吟半晌,摇摇头:“我也不知,……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一个人打不过,脱不掉,唉……”   华将军眉头锁起,慢慢点头:“是啊,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打得过他们,唉,咱们又要去京师……”   季无名看看她,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话。   江雨烟勉强笑一下:“将军不必费心,他们虽强,想捉我也没那么容易,那么多日子都熬过来了,还能熬下去的。”   华将军抚掌道:“这样罢,江姑娘若不嫌弃,就跟咱们一起,有大师在,谅你那几位家人不敢放肆。”   江雨烟迟疑一下:“这……,不好罢……”   华将军一挥手:“没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   他转头道:“大师,我这决定如何?”   李慕禅睁开眼,目光在江雨烟白皙瓜子脸转了两转,似笑非笑,轻轻颔首,又闭上了双眼。   华将军笑道:“大师既不反对,江姑娘你就留下吧,如何?”   江雨烟嫣然微笑:“既如此,小女子也不矫情了,多谢将军!”   她笑容满脸,娇艳如花,心下却跳了跳,李慕禅目光沉静如水,她只觉自己肺腑被照彻,无所遁形。   华将军抚掌笑道:“我是慷他人之慨,全靠在师虎威,你就谢大师吧!”   江雨烟合十对李慕禅一礼:“多谢大师。”   李慕禅闭着眼睛,合十还一礼,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江雨烟心下更凛然,觉得这个和尚是个厉害角色,照彻人心,好像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令人不敢欺瞒。   ……   江雨烟虽觉李慕禅目光照彻,觉得不自在,却又觉得安全稳当,晚上这一睡格外的深沉。   第二天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还披着毛毯,温暖舒适,浑身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屋内静悄悄的,外面喧闹得很,脚步声,说话声,一阵一阵传来,她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沉,竟一直没惊醒。   若是从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马上惊醒,浑身紧张,怀疑是不是后面的追兵,随时准备逃窜。   她没急着起身,慢慢转头。   阳光映在破窗上,屋内明亮柔和,仿佛飘荡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晴一下开朗起来。   她明眸一定,光明之中,一人盘膝静坐正屋中央,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罗汉像,佛像。   明晃晃的脑袋,灰色僧袍,她一下认出来,是那和尚。   她慢慢起身盘坐,轻轻拍打,拂去青衫上草枝,合十一礼:“大师。”   李慕禅睁开眼,合十点头:“江姑娘醒了,睡得可好?”   “很好。”江雨烟脸红一下,觉得丢人,睡得那么沉,一点儿没有武林高手风范。   她神情却若无其事:“大师这是做早课?”   她明眸波光流转,自然散发出明媚气息,目光在李慕禅坐的位置上转来转去,透出疑惑。   显然,她是想问,既做早课,也不必坐屋中央吧。   李慕禅笑道:“早课做完,我正观赏这些佛像。”   “佛像?”江雨烟转头顾盼,看了看,大部分佛像都成黑的,乌漆漆的,哪能看出什么美来?   况且,天下佛像大同小异,哪有什么值得观赏的?   李慕禅笑道:“见微知著,由表观心,这些佛像皆是大师手笔,你瞧这一尊,欢喜中带着慈悲与宁静,其心境之微妙,实在韵味无穷。”   他指着左边一尊罗汉像,温和说道。   江雨烟用心看了看,看不出有什么奇妙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笑。   此事说来容易,但由表观心的本事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他有他心通,不自觉的将对方心思与表情对照,时间一久,自然能见微知著。   江雨烟精明干练,毕竟无法洞察人心,分析对象只有她自己,又不能时刻揽镜自照,岂能学会?   ……   李慕禅问:“将军打算带着你一起上路,你觉得如何?”   江雨烟将目光从佛像上收回,惊诧的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都说慈不掌兵,将军可谓异数,不忍见姑娘受难,决定带上她一起回京师。”   “多谢将军了。”江雨烟郑重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摇摇头。   “大师,我先出去了。”江雨烟起身,合十一礼,推开门出去了。   华将军正在寺前的树林里练功,季无名几个护卫围成一个圈子,神情警惕,李慕禅不在,他们紧张非常。   见她袅袅过来,季无名上前一步,低声道:“姑娘要见将军?稍等片刻,待将军练完了功。”   江雨烟轻颔首,打量四周,压低声音:“季大哥,那两位大哥的伤不要紧了吧?”   季无名呵呵笑了,伸手往左边一指:“他们啊,呶,那里呢!”   江雨烟顺势望去,稀疏的树林里,几个大汉正光着膀子练拳,在这清寒的早晨,浑身热气腾腾,生机勃发。   几个大汉中,有两个正是昨晚性命垂危的,江雨烟讶然。   季无名傲然道:“大师是身负大神通之人!”   江雨烟不眨眼的盯着那两人,他们虽没其余人活跃,有些小心,仍是浑身热气腾腾,生龙活虎。   她摇摇头,想想家族里有什么秘药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南江家财力雄厚,远超世人的想象,财可通神,世上真正无价的东西有,却罕之又罕,只要有足够的钱,总能得到。   家族内库搜罗了不少的秘药,她手段厉害,不知不觉中探得清楚,最厉害的莫过于沧海剑派的造化丹,起死人肉白骨,神乎其神,却仅有一颗。   造化丹神奇,能起死回生,却也没这般邪乎,让重伤之人一夜痊愈,她摇摇头,这真是神通?   佛家的神通,她听说过不少,却从没真正见识过,人们传得神乎其神,她却不大相信的。   她正在想着,耳边传来季无名粗犷的声音:“将军来了!”   她忙收拾心思,迎上前去,华将军双眼精光迸射,浑身上下散发着威压,与平常截然不同。   华将军来到她近前时,已经收敛了气势,恢复儒雅。   他微笑道:“江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江雨烟裣衽一礼:“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华将军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客气,姑娘随我一起走吧,到了京师,他们也能有些顾忌。”   京师卧虎藏龙,高手无数,皆在禁宫高手掌控之下,他身为将军,也会有禁宫高手相随,不再怕南江家的人。   ……   江雨烟迟疑一下,欲言又止。   华将军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江雨烟看看他,不好意思的道:“将军,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说说看。”华将军笑眯眯的道。   她虽算不上绝色,但秀美中透着飒爽,气质清新动人。   江雨烟道:“我自幼笃信佛法,听说明空大师是有道高僧,想在明空大师坐下聆听教益,端茶洒扫,在所不辞!”   “嗯——?”华将军挑挑剑眉,讶然望她。   江雨烟低眉垂眸,柔声道:“将军乃做大事的,小女子岂能以俗事相扰,……还望将军成全!”   华将军沉吟,扫了扫她,明白她所顾虑,摇头失笑。   他是怕自己贪图她的美色,所以想跟随大师吧,一者大师是和尚,再者武功高明,足以保全她。   这位江姑娘可真是厉害角色呢!   他笑笑:“也好,大师身边确实缺人伺候,有姑娘在,我也能放心。”   “大师那边……?”江雨烟露出愧色。   华将军笑道:“交给我啦,这回无论如何要大师答应的!”   他几次三番想派人到李慕禅身边,伺候他饮食起居,都被李慕禅拒绝,他也就做罢,李慕禅一直跟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自己手下顺便伺候他了,也没必要再派人。   他暗想,如今一旦到了京师,两人就要分开,能给大师添一个人手,再好不过,这位江姑娘虽不简单,心计不小,但大师智珠在握,也不必担心。   “多谢将军!”江雨烟低声道。   华将军笑道:“大师是难得的有道高僧,你能在大师身边,随时聆听教益,真是无穷的福气,盼你珍惜才是!”   他说得语重深长,目光似要钻透她心底。   “是,小女子明白。”江雨烟听出他话中的警告。   “姑娘随意转一转吧,我去跟大师说。”华将军摆摆手,大步离开。   他推开房门,呵呵笑道:“大师,可有参悟?”   李慕禅已经跟他说过,他想参悟一下这些佛像,觉得蕴有奥妙,绝不简单。   李慕禅正背门跏趺而坐,闻言也不转身,盯着那些佛像摇了摇头。   “究竟有什么奥妙,我怎么觉不出来?”华将军走到他身边,拉了一个矮木墩坐下了。   李慕禅笑笑:“一点儿直觉罢了。”   华将军笑道:“不急不急,那就在这儿留一天,慢慢参悟。”   第387章 炼神   李慕禅摇摇头:“罢了,日后我慢慢细悟,别耽搁大伙赶路。”   “还是大师的事要紧,就等一天!”华将军忙道。   李慕禅笑道:“此事急不来,可能一天半天就有收获,有时一年半载空花心思,实在说不准,还是算啦。”   见他神情坚决,华将军知道多说无益,笑道:“大师,我替你答应了一件事,莫见怪才是。”   “说来听听。”李慕禅笑道。   华将军把江雨烟的事说了,笑道:“大师,这一回,无论如何得答应,没人照顾,我实在不放心。”   李慕禅摇头:“江姑娘?还是算了罢。”   华将军道:“江姑娘柔弱于外,却颇有智计,有她照顾,大师尽可省心。”   李慕禅笑笑:“她可不是能让人省心的!”   ……   有他心通,李慕禅的观人识人功夫日深,一看就知江雨烟性子强,野心大,与寻常女子不同,论野心之强,大部分男人也不及。   这样的女人在旁边,实在不让人省心,还不如把小圆接来呢。   华将军笑眯眯道:“我已经答应了江姑娘,大师总不能让我失言吧?”   “唉……”李慕禅摇摇头,慢慢叹道:“既如此,那就这么着吧,将军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华将军呵呵笑笑,也不反驳,想看李慕禅的好戏,江姑娘可是个不甘人下的,确实是个麻烦。   他转身出屋,扬声唤江雨烟。   江雨烟袅袅进来,裣衽朝李慕禅一礼:“大师。”   李慕禅轻颔首,温声道:“江姑娘,你既不嫌弃,就留在我这身边罢,也不必端茶洒扫,随意就好。”   江雨烟低眉垂目,轻轻应是。   李慕禅摆摆手,她知机的退下,转身关上房门,脚步轻盈,无声无息,显示出极佳的轻功。   华将军也退下了,跟在江雨烟身后,慢慢走下台阶,来到树林中,季无名他们远远跟着,形成一道圆。   “江姑娘,有些话,我该跟你先说清楚。”华将军沉吟着说道。   一阵清风从稀疏的树林吹出来,江雨烟青衫飘飘,她撩一下鬓边一缕秀发,望过来:“将军请说。”   华将军望向远处,叹道:“大师武功精深,佛法也高深,实是世间罕见的奇人,却一直韬光养晦,姑娘行事,也要依此风格。”   江雨烟慢慢点头:“是,小女子省的。”   华将军道:“大师虽是有道高僧,对饮食却很挑剔,你厨艺如何?”   “还好。”江雨烟点头。   “大师很挑剔,你做饭若不可口,怕是不成。”华将军皱眉。   他扫几眼江雨烟,江雨烟冰雪聪明,道:“我会好好努力的,将军放心。”   “嗯,我拭目以待,还有,大师他不忌荤腥。”华将军道。   江雨烟点头:“是。”   “剩下的,全靠你自己领悟了,若能讨得大师欢心,必受益无穷,影响命动,望你珍惜,好自为之!”华将军道。   江雨烟郑重点头:“是,多谢将军点拨!”   ……   他们吃过早饭,很快出发,李慕禅坐到马车上,继续想着寺中的佛像,总觉得有什么玄妙,却摸不着,仿佛雾里看远山,影影绰绰,却弄不清楚。   他想了一番,最终放下,想雪香散的破解之法,他不停的用天元吐纳术,稀释内力的毒性,缓解其发展。   还好,雪香散有一个弱点——循序渐进,先吞噬了内力,再开始吞噬血肉,内力不吞噬完,不进行下一步,有点儿死脑筋。   如此一来,凭着天元吐纳术,李慕禅抑制住其进展。   昨晚上,他试验了一下,施展观天人神照经,停止了天元吐纳术,早晨想来,内力完全被吞噬,血肉却无恙。   不过,施展观天人神照经,却不能驱除内力中的雪香散,也无法根治,却是无奈之事了。   他想了到一个主意,施展散功诀,把内力完全散去,然后施展观天人神照经,如此一来,说不定能将雪香散驱去。   他想来想去,推衍了一番,觉得可行。   他拉了一下车壁上的细绳,外面传来一声铃响,车门打开,露出江雨烟秀美白皙的脸庞:“大师?”   李慕禅道:“雨烟,我要入定,莫让人打扰。”   “是,大师。”江雨烟点头称是。   李慕禅摆摆手,微阖眼帘,江雨烟缩回身子,关上车门,车内恢复了宁静,只有外面的马步声。   江雨烟坐在车前,扶着车辕,心下好奇。   华将军骑马在车厢旁,儒雅翩翩,见状微笑道:“江姑娘,大师有何吩咐?”   “大师说要入定,不让人打扰。”江雨烟道。   华将军笑道:“嗯,入定确实不宜有人打扰,不过,也没人敢打扰大师,不必担心。”   “……是。”江雨烟慢慢点头。   ……   她心下怀疑,这般情形,大师真能入定?   李慕禅既想出了法子,他心中大定,却不急着施展,想等到了京师,再慢慢的祛毒,想先悟出佛像奥妙。   他调息了一会儿,心神宁静,随后摆出一个奇怪姿势,坐姿奇怪,表情奇怪,然后又结一个奇怪的手印。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激动,他摆出这个姿势,正是十八罗汉像中的一个,一般无二,如化身佛像。   随着时间流逝,一股奇怪的情绪慢慢滋生,渐渐茁壮,从心底喷薄而出,如泉水冲涌不停。   他努力遏制,凭着高深的定力压下,不让自己失控。   坚持了一会儿,几乎坚持不住时,他忽然变换姿势,手印跟着变幻,这种情绪慢慢消散,随之是另一种情绪。   待新的情绪要失控,他又换了另一个姿势与手印,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随着姿势与手印变化,情绪随之变化,最终,他摆成跏趺而坐,双手结触地印,正是正中佛像。   顿时种种情绪一下消散,如潮水落下,头脑一片清明,精神格外的好,好像睡了一个深沉的觉。   虽然他如今已不必睡觉,多是以打坐代替,最喜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比起睡觉更舒服。   而这种精神大振,神清气爽的感觉,比起从观天人神照经醒来更妙,更舒服,令人难以自拔。   他略微内视,很快发觉心神强了不少。   他顿时精神一振,没想到,这套手印竟能修炼心神,可谓神奇,他至今没见过这般绝学,他心珠凝成,多是金刚不坏神功所致。   每一颗心珠,皆是痛苦所铸凝,痛苦越厉害,挺过去之后,越有可能凝成一颗心珠,虽然痛苦,他却乐此不疲。   但随着金刚不坏神功的升高,对痛苦的忍耐越来越强,心珠凝结越难,好像停滞不前了。   除了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没有别的法子增强心神,无法控制心珠增长,只能碰运气。   这一套手印虽说做起来很难,却有增强心神之效,他大喜过望,于是接着开始做起来。   做完一遍,接着做第二遍,一口气做了五遍,隐隐头疼之后才停下,然后开始入定,观天人神照经。   ……   过了半晌,当他入定醒来,发觉周围明亮了几分,感官越发敏锐,微风拂过毛孔的感觉清晰传入。   他心中喜悦,仔细体会着精妙,这一套印法,随着熟练,可以摆脱身体,直接以印而行。   开始时不成,熟练不够,需得身体一块儿配合,到了后来,待手一动,自然生出反应,形成反射,才能超脱于身体之外。   他也不急,一路之上,不停的练习,结印越来越快,但见一团影子闪过,已经结好手印,瞬间而已。   而且,身体的姿势也极快,也仅是一瞬而已。   三天之后,他通过不断的修炼,可以摆脱身体束缚,直接结手印足矣,每一种手印,生出一种情绪,手印变幻,情绪随之变幻,变幻数次之后,觉得受不住了才停下。   大喜大悲有损身体,极为耗神,但对于他而言,身体强横,不受损伤,神耗尽而重生,便有增长。   他心神如龙,平常时候,一直是精气神饱满,即使再耗神的事,也不会觉得疲惫,根本无法可耗。   有了这一套奇异手印,他心神可以很轻易的耗尽,下一次恢复则有稍许增长,一次一次耗尽,一次一次的增长。   转眼功夫,十几天过去,李慕禅一直不停的修炼这套手印,熟极而流,大有收获,隐隐觉得,心珠马上就要再增一枚。   他不停的增快结印速度,隐隐觉得,还有更深的一层奥妙,自己没能完全发掘,需得仔细探索。   如今,他结印奇快,但见一团影子闪烁,很快结完了一套手印,越是快,收获越大,心神增强越快。   第388章 回府   他修炼手印,完全沉浸其中,不知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京师,这时,他隐隐觉得将有突破,却差了一层纸,一捅就破。   可惜到了京师,他不能一鼓作气,只能作罢,等来日有暇再修炼,出了车厢,开始骑马而行。   傍晚时分,他们进了京师。   神光城,天龙城,与京师比起来,就像一个小镇与神光城,不论规模,还是繁华程度。   趁着暮色,他们一行从京师的北门进入,沿着宽阔的大街往东,来到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前。   大街上的石头宛如白玉,路面光洁,令人不忍下步,生怕弄脏了。   ……   华将军坐在马上,指着明晃晃的朱门:“大师,这就是我家,今晚且将就一宿,明日再回你的将军府,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仔细打量。   门两旁各一蹲石狮,栩栩如生,气势森严,朱漆大门钉满巴掌大的铜钉,黄澄澄,明晃晃,既显贵气,又有气势。   正中额匾上写着两个大字:华府。   两个白绸劲装护卫正站在大门前,一右一左,迎上华将军抱拳行礼,欢喜叫道:“公子回来啦!”   这两护卫相貌平常,约四十来岁,鬓边染霜,但身如标枪,浑身泛着寒气,煞气逼人,显然是上过杀场,杀过不少的人。   “张大哥,宋大哥,近来可好?”华将军抱拳笑笑。   两护卫道:“老样子,死不了,公子快进去吧,……老爷这几天正念叨,嫌公子磨蹭,夫人上午刚去圣隐寺敬香,祈佑公子快回来呢!”   说着话,两人推开朱漆铜钉大门,一个护卫飞快跑了进去,远远传来铜钟般的大喊:“公子回来啦!公子回府啦!”   华将军摇头笑道:“张大哥性子就是急。”   他转头道:“大师,请——!”   李慕禅微笑点头,两人并肩踏进大门,季无名与江雨烟等人跟在后面,还留了几个护卫看着马匹。   进了大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幽深入林,两边是花圃。   天气已是初冬,周围花圃却皆是盛开的花朵,小径远处的树林,郁郁葱葱,仿佛仍是夏天。   李慕禅暗自赞叹,一踏进府中,确实温暖如春,好像来到另一片天地,他转头顾盼,没发觉奥妙。   华将军笑道:“大师是不是觉得奇怪?”   李慕禅点点头,华将军道:“这里地下奇异,水一直是温的,跟着地面也温暖,你摸摸看。”   李慕禅弯腰伸手一按,确实地面温暖,仿佛烧着的炕。   他赞叹不已,造化确实神奇。   华将军笑道:“大师的将军府也如此,冬天温暖,夏天又清凉,很适合居住,京师这样的地方不少。”   “果然不愧京师。”李慕禅点头赞叹一句。   ……   两人说着话,季无名与江雨烟紧随其后,一言不发。   脚步声中,小径前头忽然迎来一群人,当头是一个穿青花缎子的老夫人,身材矮小削瘦,头发雪白,梳理得一丝不乱,干净利落。   她精神焕发,肤色红润,有鹤发童颜之相,正脚下如风往前来,青花缎衣飘荡如浑身带着风,身后一群丫环急急追赶,脚步匆匆,娇喘吁吁。   华将军大喜,上前便跪倒:“娘!”   老夫人到了近前,把他扶起来,上下打量几眼,呵呵笑道:“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呀!”   华将军忙转身道:“娘,这是明空大师,孩儿的好友,亏得大师照应,才能全身而退。”   李慕禅合十行礼,老夫人露出恭敬神色,合十还礼,问了李慕禅在何处出家,师父哪位,都诵读哪些佛经。   老夫人是个崇佛的,对于佛家经典了解得颇深,与李慕禅谈得投机,只聊了几句,便觉出李慕禅的佛法素养深厚。   她经常去圣隐寺,是几位高僧的方外之交,谈佛经,论佛法,耳濡目染,也是不凡,目光自然的高了。   她拉着李慕禅,神情亲热,一直说个不停,华将军都被冷落一旁,直到一个白发老者出现。   老者身形高瘦,相貌清癯,神情严肃,负手踱着方步,缓缓来到跟前,皱着眉头盯着华将军。   华将军上前拜见父亲,恭恭敬敬,这一刻不是将军,而是一个怕父亲的孩子,看得李慕禅暗自微笑。   这般情形才是真性情,若回到家里,也摆出一幅将军的派头,才是不对。   “混账小子,你还有脸回来!”老者负手冷笑。   华将军讪讪笑笑。   老者对李慕禅点点头,转身往前走,华将军他们忙跟上,老夫人对李慕禅笑道:“大师,老头子要训儿子,你甭理他。”   李慕禅笑着点头。   “你们先聊,老身去准备饭菜。”老夫人在几个丫环的簇拥下,从往东的一条小径离开了,李慕禅则随华将军跟在老者身后,来到一座大厅内。   ……   大厅极宽敞,可容数百人坐着而不觉拥挤,地上铺着紫色地毯,西边摆着兵器架,上陈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   东边摆着齐墙高的书架,上面摆了满满的书。   书架旁是一个镂空的架子,上陈一些瓷器与古玩,古色古香,应该是真品,价值不菲。   老爷子坐到太师椅上,待丫环端上茶,他慢慢啜一口,轻轻合上盏盖,斜睨华将军一眼:“听说打了胜仗?”   华将军笑道:“侥幸得很,胜了一回。”   老爷子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好不容易瞎猫碰上死耗子,胜了一回,别得瑟,不知道自己老几!”   华将军忙道:“爹,这回孩儿得胜,全是大师功劳,没孩儿什么事!”   “哼,知道谦虚就好!”老爷子面色稍缓。   他转头对李慕禅道:“大师,犬子不成器,多谢大师照料。”   李慕禅合十微笑摇头,谦虚了几句,表示自己多承照料才是,将军身负帅才,即使没有自己,也必有这一场大胜。   老爷子摇头道:“他可没那么本事,小时候不好好练功,堂堂一军之帅,竟被人家刺杀受伤,真是丢死人,我都没脸在那帮老家伙跟前说话!”   华将军讪讪,低头不反驳。   李慕禅看一眼老爷子,精气神内敛,确实是一位绝顶的高手,比起华将军,真有天地之差。   怪不得华将军在老爷子跟前,像是耗子见了猫,老实得不得了,原来是武功不如老爷子。   老爷子见华将军蔫头耷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也觉得无趣,没好气的摆摆手:“好啦,赶紧滚吧,下去好好洗洗!”   华将军忙不迭起来,与李慕禅一起离开了大厅,如逃之夭夭。   两人来到华将军的院子,他才长吁一口气,苦笑:“让大师见笑了。”   李慕禅摇头,觉得温馨,看华将军这般,如见到了自己在金阳城的情形,在外面威风,到了家却是儿子。   华将军苦笑道:“我从小被爹训大的,现在见了他也心里发颤。”   李慕禅道:“老爷子武功精深。”   华将军点点头:“我家传的武功确实不俗,可惜我从小喜欢读书,不喜欢练武,被爹教训了无数次也不改心意,……后来,大了懂事了,才知道责任,再练功也晚了。”   “将军如今的武功足矣。”李慕禅道。   华将军摇头叹道:“我这一身武功,实在算不上好,与我的朋友们比可差得远,难怪爹爹觉得没脸面。”   ……   李慕禅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华将军就带着他往西走,走了两家,在第三家时停下。   “大师,这里就是你的将军府。”华将军指着前面的宅子道。   李慕禅颇觉意外,正上头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明将军府。   右下角两个小字:赦造。   朱漆大门,比华府的还明亮几分,看出来是新造的,铜钉闪烁着黄光,锃亮崭新,四角包着铁皮,气势不逊于华府。   不过,这里没有护卫,只有两尊石狮趴在两旁,眈眈而视。   李慕禅指了指东边,又指了指这里,华将军呵呵笑道:“咱们只隔着两间宅子,不远。”   李慕禅摇头笑道:“既如此,昨晚直接过来就是。”   华将军笑道:“昨晚这里还没准备好,今天就收拾好了,况且,在我府上呆一晚上,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时候,朱漆大门露出一个小洞,洞后面是一双眼睛,精芒四射。   他扫了一眼,看到了华将军,顿时扬声道:“公子?”   “顾叔,正主来啦,快打开门吧。”华将军笑道。   朱漆大门很快拉开,跨出一个中年魁梧大汉,双眼炯炯锐利,只身一人来到华将军跟前。   “顾叔,这就是明空大师,此府的主人。”华将军伸手笑道。   中年大汉合十为礼:“见过大师。”   李慕禅还了一礼,华将军笑道:“将军府上还没人手,我就自作主张,从我府上弄了些人帮忙,就当成你自己的下人用吧。”   李慕禅也没推辞,现在人生地不熟,一切宜静不宜动。   第389章 面圣   进了府,十几个丫环皆来见礼。   华将军指着众丫环,笑道:“大师,可还满意?”   李慕禅点头:“将军费心了。”   这些丫环个个清秀,虽没有绝色,看着却顺眼,给人朝气蓬勃之感,而且她们仪态优雅,显然是经过正规训练。   于细微处见功夫,进了府中,从这些丫环身上,可看出此府人家的底蕴,绝不容小觑。   这些丫环想必是华府从小收养,细心培养的。   ……   他转头道:“雨烟,你把事情管起来罢。”   江雨烟颔首:“是,大师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她明眸一扫众丫环,锐利如锋,沉下秀脸,严肃道:“大伙都回去吧,各忙各的。”   华将军笑道:“有江姑娘在,我也能放心,顾叔,你跟江姑娘交接一下,就回府吧。”   “是,公子。”中年人点点头,看向江雨烟,露出怀疑神情,却没多说。   李慕禅合十谢过姓顾的中年人,与华将军一起进了大厅。   大厅布置得简洁而大方,一尘不染,正中太师椅,后面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气势磅礴。   太师椅前是两排椅子,每排五张,椅子间是茶几,椅子都是崭新的,朱漆明晃晃的,几乎能照出人影。   两人坐下,说了一阵话,江雨烟袅袅进来:“大师,外面有一位姓崔的大夫。”   华将军起身笑道:“是我找来的,……大师,让他们看看吧,能不能解了雪香散,有一分希望总要试试。”   李慕禅轻颔首,江雨烟知机退下,很快领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进来,身形削瘦,脸格外的长,有些森严,但颌下三缕清髯,增添了几分儒雅,弱化其森严之气。   “大师,这位是崔大夫,乃京师赫赫有名的国手。”华将军郑重向李慕禅介绍,笑道:“崔老,这是明空大师,请您施展回春妙手,替大师诊治一二。”   崔老抬头打量李慕禅,如电目光逡巡片刻,抚髯皱眉,缓缓道:“老夫崔一谷,……明空大师是中毒了吧?”   李慕禅点头:“是东楚的雪香散。”   “玉寒宫的雪香散?”崔一谷眉头锁紧。   华将军道:“我回程时,有东楚刺客来袭,用了玉石俱焚的招数,……这雪香散,崔老可有法子?”   崔一谷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   他叹道:“雪香散是东楚玉寒宫的独门奇毒,除了玉寒宫,再无他药可治!”   “崔老你医术无双,也没法子?”华将军不甘心的问。   崔一谷摇摇头:“这玉寒宫应该位于至阴至寒环境中,独产一种奇异物种,制成了雪香散,……不过,万事必有生克,生克伴生,解药应该就在它旁边,独一无二,他处不可寻也!”   华将军苦笑连连:“想从玉寒宫要解药,不大可能啊……”   崔一谷叹道:“为了这雪香散,冯老哥丢了性命,……他亲自尝药,想明了药的成份,调制出解药,准备的解毒丹对雪香散没效,眼睁睁没了命,唉……”   华将军苦笑摇头,李慕禅神色淡然。   他已有了法子,虽不知能不能成,总有一分希望,况且,即使解不去毒,还有观天人神照经,总能压制。   崔一谷抱抱拳:“将军,恕老朽无能为力,再请别人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独门秘法,老朽告辞!”   他不再多说,似是惭愧,转身便走。   华将军忙追在后面,亲自相送,一会儿回来时,身后又跟了一位大夫,也是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者姓贺,据华将军言,也是一位国手大家,看了李慕禅的毒,也是摇头不迭,转身便走。   随后,又有三位名家来此,见了李慕禅的毒,皆是摇头,束手无策。   到了后来,李慕禅笑道:“将军,别再费心了,我一时半会儿不要紧,日后去东楚看看,……明日就要面圣,将军好好准备才是。”   华将军道:“大师你也要面圣,一些礼仪,我要跟你说说。”   他心下也不太担心,半个多月,李慕禅没有发作之像,好像仍维持在刚开始中毒模样。   他暗忖,大师定有秘术在身,能够抵挡毒性蔓延,日后找上玉寒宫,逼她们交出解药就是。   他对李慕禅深具信心,在他想来,小小的雪香散,不足以难住李慕禅。   他出身不凡,精通礼仪,跟李慕禅细细讲了面圣礼仪,不厌其烦的演示,李慕禅也认真的学。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演示一遍,差不多能掌握,演示第二遍,完全学会,如学武功一般。   他学得很快,仍花了半个时辰。   华将军坐回高背椅,端茶抿了一口,笑道:“大师你是出家人,礼仪粗疏一些无妨,圣上对出家人优容得多。”   李慕禅笑道:“我有失礼之处,连累了将军可不好。”   华将军呵呵笑道:“咱们这回打了胜仗,可被很多家伙记恨着呢,小心一些最好,那些御史都瞪大眼睛,要寻咱们的错处呢。”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李慕禅便起来,华将军已经等在外面,洗漱过后,与华将军一起出了府,往正北的禁宫而去。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一顶一顶的软轿飘动,轿夫们个个身手利落,脚步无声无息,如在地面滑动。   大家族的轿夫们,往往身兼护卫之职,到了关键时候,就是最后一道屏障,与贴身护卫无异。   他们多数都有一幅好身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轿夫的,平常时候,他们清闲,专心于练功。   李慕禅与华将军是武职,自然不能乘轿,大衍朝的规矩,文官乘轿,武官骑马,自不相同,不能混杂。   空气清新,周围一切静悄悄的,只有一顶一顶轿子,隐约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却越发幽静。   人们都没醒来,整座京师好像都沉睡了。   京师是一座不夜城,但那是街市与平民,繁华热闹,纸醉金迷,禁宫周围到了晚上却戒备森严,沉寂如一潭死水。   一路上,人们彼此见面,只是抱抱拳,点点头,不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如此,好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两人并肩骑到了禁宫正南门外。   正南门外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如一座校武场,视野宽阔,什么人靠近一目了然,无法偷偷潜近。   场中偏西位置竖了一些木桩,桩旁是一匹匹骏马,东边则是一顶顶软轿,轿夫们围坐在一起。   正南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约有二十几个,多数是老年人,寥寥数个中年,没有青年。   李慕禅与华将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们站在一起三缄其口,一言不发的打量着两人,有熟悉的冲华将军点点头,目光大多落在李慕禅身上。   显然,华将军他们已经熟悉,李慕禅眼生,他们好奇,但又自矜身份,不便发问,只是打量着他。   “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众人精神一振,各自整理衣冠朝服。   华将军也整理一下朝服,低声道:“大师,早朝开始了。”   ……   华将军先进去了,李慕禅在外面等候。   他虽是将军,品级却不够,不能同列朝班,没有上早朝的资格,只有皇帝召见,才能进殿面圣。   过了一个时辰,文武官员们一一出来,一个年轻俊秀的宦官匆匆出来,请李慕禅随他进去,进了正南门,沿着一条宽阔的白石大道往前。   白石如玉,温润无暇,踩在上面竟有软绵绵之感,大道两旁各站一排执戈禁卫,如雕像般挺立,一动不动。   走了两百来米,又上了一百多级白玉台阶,来到一座大殿前,忽然往东一折,到了旁边一处偏殿。   俊秀宦官停下脚步,冲着明黄帘子扬声道:“启禀陛下,明空大师到了。”   他声音柔和而悠扬,袅袅如唱,合着独特的韵律,极为悦耳动听。   他在后世时,人们都普遍认为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很难听,此时听来却知谬矣,竟如女高音一般的优美。   “进来。”里面传来沉稳浑厚的声音。   俊秀宦官上前挑开明黄帘子,侧身道:“明空大师,陛下在里面,请进。”   “有劳了。”李慕禅合十一礼,迈步跨过门槛,进了大厅。   温暖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头望去,一条红地毯从门口延伸到十来米外的台阶下。   两只兽炉分立台阶两旁,正散发着袅袅轻烟。   台阶上是一张书案,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方面大耳,面如冠玉,眉如卧蚕,口方鼻挺,威严肃重。   一个胖墩墩的老者侍立在书案旁,霜眉雪发,面色红润,手执银拂尘,乃是一位宦官。   “见过陛下。”李慕禅来到台阶下,合十一礼。   第390章 青眼   面见天子需得跪礼,但他是出家人,不跪亦可,皇帝且不必跪,其余官员自然更不必。   这是他当初选择出家缘由之一,笑天子傲王侯。   天子姓郭,名牧川,如今年号圣启,他一身明黄衣裳,稳稳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李慕禅,一言不发,气度雄浑森严。   李慕禅微垂眼帘,目光聚于脚前三尺处,一动不动,如渊渟岳峙。   良久没有动静,殿内寂静,落针可闻,仿佛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空气,令人窒息。   “呵呵……”圣启帝忽然笑了起来,打破宁静,点头道:“明空大师果然定力不凡,好得很呐!”   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李慕禅暗忖,这位皇帝陛下竟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算是高手了。   “陛下见笑。”李慕禅微躬身。   ……   圣启帝起身步下台阶,到了李慕禅跟前,呵呵笑道:“明空大师刺杀了东楚名将西门斩,真是功德无量,朕要多谢你啊!”   李慕禅道:“陛下过誉,侥幸而已。”   圣启帝呵呵笑着摇头:“东楚武学远胜咱们,刺杀将领成功的,大师是第一人,侥幸不得,……况且那西门斩乃当世奇才,没有你,凭着伊平的本事,斗不过那西门斩!”   李慕禅道:“华将军智慧过人,帅才无双,一时大意才中了暗算,哀兵必胜,即使没有我,华将军也能大胜!”   华将军本名华伊平,但很少有人知道,多数华将军称之,神光营只有他姓华。   “你可太小瞧西门斩了!……明甫,赐坐。”圣启帝道。   旁边老宦官轻躬身,慢悠悠搬了一张明黄绣墩过来,放到李慕禅身后,然后退到原来位置,动作从容。   李慕禅谢过后坐下,接着道:“东楚骑兵确实精锐,但与咱们城下决战,却非明智之举。”   圣启帝坐回龙椅,与李慕禅说起那场战斗,讨论得失,李慕禅话不多,寥寥数语,无一不精辟入理。   他能感觉到周围数股强大的气息,仿佛巨龙在窥探,随时会扑过来,散发着铺天盖地的气势。   换了常人,可能感觉不到,但他灵觉敏锐,远胜武林高手,能清晰感应到他们的强大,远胜自己。   他觉得理所当然,皇帝身后若无强大力量护持,反而不正常。   虽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真正见到这么多强大的存在,李慕禅体会更深刻,深觉自己差得远。   想要天下第一,任重而道远,需得更加努力不懈。   ……   两人聊过了那场战役,又开始谈起佛法,圣启帝对于佛法见解极精,李慕禅也不由赞叹。   在他看来,佛法就如后世的哲学,想有所得,一者得有阅历,二者需有静心,能持续深入的思考。   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相似,也有略微差别,佛门发展不同,门派更多,如漫天繁星,却没有禅宗一脉。   李慕禅觉得,禅宗有一种最佳的研习佛法的方法——参话头。   参话头,就是捉住一个问题,不停的,深入的思索,如挖井一般,持续不懈的深入,一直到想明白。   就像一片青瓦扔到潭水里,直沉到底,终能见到根底。   这种参悟佛法的法门,对他助益极大。   他经历生死,佛法里里外外,翻来覆去,讲的就是生死二字。   亲自经历过,与想象截然不同,语言文字有时很贫乏无助,没有经历过生死,讲得天花乱坠,终究体会不出,就如游泳,想得再精细,不亲自下水体会不到水里的感觉。   有了生死经历,再读佛经,一读便通,句句如自己心声,又有参话头的妙法,轻易的通彻各部佛经。   故他虽年轻,佛法造诣却胜过一辈子埋头苦修的佛门高僧,而圣启帝身为皇帝,对佛法却能领悟如此之深,可谓难得。   圣启帝心下啧啧称奇,他喜好佛法,觉得佛法深邃博大,美妙之极,不逊于美人儿,让他沉醉。   他身边有几位高僧,常与之谈经说法,加之他天资明睿,佛法造诣也不逊于寻常的高僧大德。   他与李慕禅说了一会儿,体会到李慕禅佛法造诣之深,竟有无所不精,无所不包之势,且见解独特新颖,他大受启发,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圣启帝道:“明空大师,留在京师吧。”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头叹道:“陛下恕罪,我还是想回山。”   “嗯——?”圣启帝惊奇望着他,眉毛挑起。   李慕禅道:“我出山入世参军,是为证悟佛法,如今颇有所得,想回山闭关一阵子,陛下见谅。”   “这样……”圣启帝打量着他,摇头笑道:“京师繁华,大师还没见过吧?”   “是,我刚来,还没能见识京师繁华。”李慕禅点头。   圣启帝呵呵笑道:“这样罢大师,朕也不强人所难,大师且先留下,一个月后再做决定,是走是留,朕绝不勉强!”   ……   又说了几句,李慕禅便告辞要离开。   圣启帝起身笑道:“朕听伊平说,大师你中了雪香散,明甫,把那枚化虚丹拿来。”   “陛下……”慈眉善目的老太监一怔,迟疑一下:“这化虚丹……”   “行啦,少啰唆,朕在禁宫大内,想中毒也没机会!”圣启帝摆摆手。   李慕禅忙道:“多谢陛下,不必化虚丹,我过几天想去东楚,亲自去玉寒宫要解药。”   他一听就知,这化虚丹应该不多,怕是仅有一两颗,用来预防圣启帝中毒的,竟要赐给自己,自然不能收的。   “你要亲自去玉寒宫?”圣启帝笑着摇头,道:“大师你武功虽强,但玉寒宫可不是软杮子,还是用化虚丹吧!”   “陛下知道玉寒宫?”李慕禅问。   “略知一二。”圣启帝招招手,老太监转身走到东北墙角的朱漆柜前,打开后搬了一摞奏章到案上。   圣启帝指了指这摞奏章,笑道:“这些都是玉寒宫的情报,大师你不妨看看,能有帮助。”   李慕禅也不客气,到案前一一翻看这些奏章,他看得速度极快,约有二十五本,十来分钟的功夫看完。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完后,他沉吟着若有所思。   圣启帝卧蚕眉挑了挑,暗道怪不得他佛法精深,果然天资绝顶,世所罕见,这般人物若能为朝廷效力,想必成就非凡。   “如何?”圣启帝笑问。   李慕禅点头:“这玉寒宫确实不凡,我还想试试,请陛下恩准。”   “那好吧,我派些禁宫龙卫帮你。”圣启帝点头。   李慕禅忙摇头:“我孤身一人足矣,若事不可成,再回来厚颜向陛下讨要化虚丹。”   “……那好吧,小心为上,打不过就跑,别逞强。”圣启帝显得极随和,虽屡次三番被李慕禅拒绝,仍和颜悦色。   老太监周明甫暗叹,看来这明空和尚入了陛下的法眼。   圣启帝虽英明宽和,却也有弱点,一旦看某人顺眼,干什么都是好的,一旦看某人顶眼,干什么都不顺眼。   周明甫暗忖:这明空和尚如今得了陛下青眼,除非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否则,将来飞黄腾达是跑不掉的,倒是个幸运的。   陛下虽宽和,眼界却高,对大多数人是不喜不厌,极少数人被厌,被驱逐出朝堂,极少数人被喜,身居高位,其余的多是冷眼以视。   周明甫感慨,却并无结交之意,他很明白,自己地位似低又高,只需伺候好皇帝就是,其余皆是虚的。   ……   李慕禅离开了禁宫,华将军正等在外面,见状忙迎上来,笑道:“大师,可见着陛下了?”   李慕禅点点头,华将军笑道:“大师你佛法精深,必受陛下青睐,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李慕禅道:“本想回山,陛下让我先留一个月。”   “大师真是要回山?”华将军叹道,满脸无奈。   李慕禅点点头。   华将军苦笑道:“大师心坚,令人折服,不过,修行也不必非在深山罢,红尘之中也是修炼之所。”   李慕禅笑道:“那些高僧大德们能斩断俗念,虽身在红尘,却片叶不沾,我是不成的。”   “我看大师的修为精深,更胜他们一筹,还是留在京师吧!”华将军苦劝。   李慕禅笑笑:“再说罢,……我过几天动身去东楚,想探一探玉寒宫的虚实,就不能与将军同行了。”   “我明天就要出发,前往神武营。”华将军叹道:“玉寒宫虽说厉害,想必也挡不住大师。”   李慕禅苦笑一下,摇摇头,却没多说。   华将军对李慕禅素来敬服,信心深具,觉得无人能敌,李慕禅却明白自己差得远,这一趟玉寒宫之行,不会太容易。   第391章 原委   他回府之后,跟江雨烟说,想去东楚,在他离开这阵子,她别出府,一切事情都派人去办。   虽说这里是京师,但南江家势力极大,在朝堂上的根基也深,纵使在天子脚下,也不会太顾忌。   江雨烟想了想,道:“我想与大师一起去。”   李慕禅摇头:“这一行太危险,你不去为妙。”   江雨烟道:“家里会找上门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跟大师一起,反而多了几分生机,是不是?”   她明眸流转,露出楚楚怜人之态。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觉得有道理。   ……   明媚眼波一直盯着李慕禅,见他点头,江雨烟顿时微笑:“大师……?”   李慕禅道:“那你就到华将军身边吧,这一次他会带上禁宫龙卫,安全无虞。”   笑容一下僵住,江雨烟摇头:“大师,我不去!”   “为何?”李慕禅眉毛一挑,摇头笑道:“华将军为人正派,不会强人所难,放心罢!”   “不是因为那个……”江雨烟摇头,轻哼道:“我最讨厌他那样的,家世不错,自以为风度翩翩,做作之极!”   李慕禅摇头失笑,在他眼中,华将军举止儒雅,洒脱不俗,在江雨烟眼中,却成了做作,还真是千人不同眼。   他想了想,叹道:“你还是去神光城罢,在那里等我。”   “好啊。”江雨烟笑靥如花,明艳如雪莲花绽放。   华将军先头离京,他随后离开,江雨烟化了妆,成为一个清秀的小厮,跟在李慕禅身后。   江雨烟武功高明,她心法独特,内力虽不算很雄浑,气脉却悠长,内力绵绵如水,不绝如缕。   两人白天赶路,夜晚或宿在客栈,或在野外生起一堆火,内力护体,不怕寒冷,赤影神骏,不怕冷,江雨烟的坐骑也是骏马,也不要紧。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错过宿头,找了一座树林,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然后把马放开缰绳。   那匹骏马一直跟在赤影身边,乖乖的听话,而赤影自不会跑,站在火堆的西边,懒洋洋的看着火堆。   它会自己修炼内力,李慕禅能感觉到它内力流转,心下暗叹万物皆有灵,赤影修炼之专注,人远远不及。   夜风拂来,寒意料峭,火堆随风晃了晃。   李慕禅盘膝坐在火堆东边,微阖眼帘,腹前一团掌影,一个个手印迅速形成,迅速消散,变幻莫测,他正沉浸于修炼之中,想要突破心珠。   ……   江雨烟低头摆弄一个红泥小炉子,生起火,煮上水,准备沏茶,左侧放着一个朱漆木盒,约有一米见方。   他们经过有人的地方,总会停下,弄一些饭菜装到木盒里,以备万一,有时用不着,有时能用着。   她一边摆弄着小炉下的火炭,不时轻瞥一眼李慕禅,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庞,在火光映照下,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   这明空大师端的神秘,像是一团谜,身上蕴藏着无数的奥妙,想要弄清,难之又难。   这更激发了她好奇心,忍不住想弄清,想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内敛深沉,就像一坛陈年老酿,韵味无穷。   滋滋声后,响起汩汩声,水已经开了,她打开朱漆木盒,菜香飘荡,袅袅在周围缭绕。   取出茶盏与茶叶开始沏茶,动作优雅曼妙,说不出的好看。   李慕禅微阖眼帘,只专注于手印,他隐约有一个想法,这套手印蕴着奇异力量,却有改进的空间。   只要手够快,一瞬间结成十八道手印,凝成一个手印,其威力会更强,才算是真正的手印。   想出这个念头不易,实践起来更不易,开始时候,可以不停的加快手速,进步明显,但有极限的存在,到了一定程度,无论怎么练习,速度再难提升,像是一道天堑横亘。   他暗自叹息,只差了一点儿,他现在只能一心六用,同时指挥六根手指,娴熟之极,其余四根远逊。   这十八个手印中,有三个格外的繁复,十根手指每一根都要结成奇怪的形状,速度都卡在这三个手印上。   他暗叹,若能一心十用,十根手指皆娴熟自如,定能在一瞬间结成十八个手印,完全发挥出其威力来。   如今做不到一心十用,手印完成后效果不稳定,有时好,有时坏,偶然性太强,多靠运气。   “大师,茶好了。”江雨烟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长吁了一口气,停下手印,慢慢睁开眼,眼中清光闪烁,接过了江雨烟递来的茶盏。   他轻啜一口,吐出一道白气,微笑道:“快要到神光城了,雨烟,这一路很辛苦吧?”   江雨烟端盏轻笑:“大师,你甭把我想成娇小姐,我在遇到大师之前,一直逃亡,比这苦多了。”   李慕禅点点头:“跟我说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   江雨烟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娓娓道来,讲述了南江家的秘莘。   南江家的当代家主有两子一女,子嗣不旺,长子为庶,次子为嫡,江雨烟也为庶,却是三个娘。   家主之位,传长还是传嫡,家主一直犹豫不定,前一世子,他练功走火,最后救回来了,却落下病根,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有了退位之念。   老大老二本就争得厉害,一直明争暗斗不停,这回越发惨烈。   江雨烟本两不偏帮,不想陷入争斗,无论如何,家主之位不可能传于她一个庶女。   但后来见不得老二跋扈,仗着是嫡子身份,不把老大与她自己放在眼里,放肆之极,于是开始帮老大,惹来了老二杀机。   上一次,她负责押运一趟盐,半途遭遇一帮黑衣人劫杀,她练武资质极好,心计也深,身怀一套保命绝学而从不示人。   虽说这帮黑衣人蒙着脸,她仍认出了首领身份,正是她二哥,她恼怒之极,骤然施展保命绝学,将其右腿斩断,然后逃之夭夭。   这闯下了杀身之祸,南江家本就人丁不旺,只有一个嫡子,如今却被她给废了,家主勃然大怒,下了追杀令。   她娓娓而谈,轻描淡写,李慕禅能听出她心中的悲愤恼怒。   “唉……”他叹息一声,摇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家大了,人情却淡薄了,可悲可叹!”   江雨烟自失一笑:“我现在没别的心思,只盼望不连累我娘,躲过一阵子,待大哥当了家主,也就没事了。”   李慕禅摇头:“雨烟,你大哥即位,怕也要杀你的。”   “不会!”江雨烟摇头,笑道:“大哥性子柔和,温文有礼,对我一向友善,不会杀我。”   李慕禅叹道:“此一时彼一时……”   江雨烟只是摇头,脸色却沉了下去,细细的眉毛轻蹙起来。   李慕禅看看她,不再多说,只低头品茗,江雨烟也是极聪明的,心计也深,对人心之险也明白,只是当局者迷,稍一提点,自能领悟。   ……   半晌过后,江雨烟抬起苍白的秀脸,遥望漫天繁星,悠悠叹息:“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李慕禅默然。   江雨烟露出凄凉神情,摇摇头,眸子闪烁迷离光芒。   李慕禅道:“那样的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把你娘接来府里,好好孝敬她就是了。”   江雨烟默默点头,低下头喝茶。   李慕禅忽然皱一下眉:“雨烟,有客人来了。”   江雨烟抬头,明眸变得锐利:“是找我的?”   李慕禅道:“应该是南江家的。”   “贼心不死,看来我那爹爹非要杀我不可!”江雨烟奇异的笑了起来。   李慕禅道:“是杀是留?”   江雨烟深吸一口气:“算了吧,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李慕禅看看她,慢慢点头:“……也罢。”   说着话功夫,十个人飘身到了近前,呈扇形靠近,当头一人是个矮小瘦削的老者,鹰勾鼻子,双眼如隼。   “小姐,随老夫回去吧!”   江雨烟摇头:“贺老,你不必白费功夫了,权当没看到我罢。”   “家主已经消了气,不会杀小姐的。”老者沉声道,双眼寒光迸射,在李慕禅身上流转几次,冷冷道:“他就是那位明空大师?”   他冷笑一声:“就凭他,能挡得住咱们南江家?……小姐,还是别牵累了他为好。”   江雨烟皱眉,听出威胁之意,秀脸冷下来:“不要自取其辱,走不走随你们,莫怪我言之不予。”   说罢,她扭过头,优雅的沏茶,双手端给李慕禅。   李慕禅左手接过茶盏,右手探指进去,醮湿了手指,轻轻一弹。   “啪!啪!”两道脆响,十人齐退一步,浑身绷紧。   他们左边一棵树,右边一棵树,都出现一个小孔,纵贯树身。   他们内力深,夜色挡不住他们的眼,都看得一清二楚,顿吸一口凉气。   第392章 营救   李慕禅道:“是走是留,释听尊便!”   十人顾盼,与同伴对视,目光为通道,各种想法传递不停,九人目光最终都落在矮小削瘦的老者身上。   矮小削瘦老者皱眉,沉吟片刻,道:“小姐,你难道一辈子呆在这和尚身边?”   江雨烟冷冷道:“不劳贺老挂心!”   姓贺老者眯起眼睛看她几眼,淡淡道:“咱们南江家的根底,小姐你也了解,你终究是要回来的。”   “不劳挂心!”江雨烟冷淡之极。   “三夫人那里……”姓贺老者摇摇头。   江雨烟秀脸顿变,眯起眸子:“你们把我娘怎样了?!”   姓贺老者道:“咱们不敢放肆,但家主有令,已经圈禁了三夫人,你不回去,三夫人怕是出不来。”   “好!好!”江雨烟咬着贝齿,冷笑连连。   姓贺老者道:“二公子虽断了腿,但毕竟留了性命,有大公子求情,家主心慈,小姐没什么大碍的,何必非要执拗?”   “哼哼,心慈!”江雨烟冷笑,细腻如瓷的嘴角撇撇。   姓贺老者扫一眼李慕禅,淡淡道:“小姐莫受外人蛊惑,把家主想得太坏了,虎毒且不食子呢!”   李慕禅微阖眼帘,神情澄静,好像没听到。   江雨烟冷笑,懒得多说,爹爹是什么人,没人比她更清楚,薄情寡恩,喜怒无常,眼里只有南江家,没有人情。   “你们走吧,我不会回去!”江雨烟冷冷道。   “小姐,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自误!”贺姓老者沉声道。   旁边另一个老者叹了口气:“小姐,听我一言,还是回去吧,莫让三夫人担心了,她茶饭不思,已经瘦了一圈,前几天又生了病!”   这老者身形魁梧雄壮,慈眉善目,面如银盘,须发皆霜,眉目间透着凛凛正气,令人好感大生。   “程老,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江雨烟声音和缓稍许,眼波闪了闪,不动声色。   “唉……”程姓老者摇头叹息,神情悲悯。   贺姓老者沉声道:“我看小姐是鬼迷了心窍!”   程老者摆摆手:“贺兄,算啦,……小姐既不肯,咱们也别勉强,回头让大公子过来,好好劝一劝。”   “……哼,罢了!”贺姓老者眼中冷电闪烁,扫视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唯有灰色僧袍款款飘荡,火光晃动,夜风渐渐大了起来。   “走罢!”贺姓老者慢慢收回目光,一摆手,转头便走。   “小姐,保重了!”程老者抱抱拳,冲江雨烟笑笑,跟着离开了。   ……   他们离开好一会儿,江雨烟一直不说话,抱膝坐在火堆旁,蹙着眉头凝望远处夜空,神情低沉。   李慕禅睁开眼,往火堆里添了几块儿木头,火焰变旺,虽有夜风冷冽,仍无法驱走周围的暖意。   火光映着她白皙秀美的脸庞,眸子如宝石,变幻着迷离光芒。   “噼啪”轻响不时传出,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若有若无。   “他们是什么人?”李慕禅开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江雨烟转头望过来,忧虑的道:“领头的是贺长老,程长老,是长老堂的,只听命于家主。”   李慕禅明白,她是担心母亲,他问:“不是二公子的人?”   江雨烟摇摇头:“不是,他们地位尊隆,超然独立,谁的也不必听,谁是家主就听谁的。”   李慕禅叹道:“他们是想杀了你的。”   “嗯——?”江雨烟一怔,似是从茫然中醒过神:“他们真要杀我?”   李慕禅点点头:“我是修禅定功夫的,擅于感应人心,……他们把杀意掩得很深,看来不是家主下的令。”   江雨烟明眸闪了闪,蹙眉沉吟道:“这般说来,爹爹是真要饶我,……但他们想杀我,是不是?”   李慕禅赞许的点点头,这么快想到这些,真是冰雪聪明。   江雨烟蹙眉远眺,樱桃般的红唇紧抿着,颜色变浅,越发的弹性惊人,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吸吮。   她喃喃自语:“是二哥……”   她摇摇头:“二哥已经废了,成不了家主,再说他也不讨大家喜欢,没人会听他的!”   她秀脸微变:“除了二哥,只有大哥了……”   她转向李慕禅,迟疑着,慢吞吞的道:“是我……大哥?”   清脆的声音变得干涩,嘶哑,她像喉咙被人掐着说出来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被自己的话吓着了。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不对,不会是大哥!”她不信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别急,……你们感情很好吧?”   见江雨烟点头,他接着道:“既如此,他想杀你不外乎利益。”   “利益?”她蹙眉沉吟,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李慕禅道:“能让他动了杀人之念的,利益不会太小,……好好想想,什么会驱使他下了杀你之念?”   “家主的位子?!”江雨烟眉头一挑。   ……   她惊诧万分,明眸圆眸。   自己从没想过家主之位,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大哥得到这个位子,自己一个女子,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家主的位子无论如何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   李慕禅淡淡笑道:“你大哥若是个聪明人,会暗自把你二哥杀了,然后嫁祸给你,再杀了你,就像你们是两败俱伤,……嗯,操作起来有难度,但一旦成功了,就能高枕无忧,再合算不过!”   江雨烟秀脸苍白,摇摇头:“大师,你……”   “是不是觉得我太险恶,把人想得太黑暗了?”李慕禅微笑问。   江雨烟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李慕禅摇头笑道:“人性之恶,之黑暗,没有边界,远远超过我所想的,千万别把人想得太好!”   江雨烟仍不信,摇头不已:“大哥不会杀我的,从小就疼我帮我,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的宠爱,怎么会杀我!”   李慕禅淡淡一笑:“人呐,有时候会鬼迷心窍,为了利益,六亲不认,历代弑父篡位的还少吗?”   “大哥温柔和善,不是那样的人!”江雨烟咬咬牙,坚定的说道。   李慕禅笑笑,不在意的道:“嗯,也可能是我想差了。”   江雨烟凝视着他,看他的神情,显然信心十足,她想了想自己与李慕禅的差别,对大哥的信心动摇了。   她低下头,拿木棍不停划地,迟疑不决。   半晌后,耳边响起李慕禅的声音:“这样罢,咱们先回南江家,把你母亲接到京师府里,如何?”   “这……”江雨烟迟疑,他身中雪香散奇毒,不能耽搁太久的。   母亲虽被圈禁,毕竟没性命之险,身份摆在那里,江雨烟刚才不动声色,就是不想阻李慕禅行程。   李慕禅笑道:“咱们去前面镇子,把你的马寄放到一家客栈,我的马速度快,足以载咱们二人。”   “……好!”江雨烟想了想,慢慢点头。   两人乘一骑,男女有别,换了一个人,她会犹豫,但是李慕禅,她却放心,知道他不是占便宜的人。   她亲见赤影的速度,快逾闪电,又力大无穷,真是怪物。   两人骑着赤影,速度也非自己那匹马能及,这样一来,确实能争取时间,早早去东楚寻找解药。   “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就出发!”李慕禅起身道,冲着赤影招招手。   赤影打了个响鼻,懒洋洋走过来,用头蹭了蹭李慕禅。   ……   李慕禅右手抚马头,左手朝江雨烟招招:“咱们先试试,上来罢。”   江雨烟动作麻利,收拾好茶炉,木盒,结成两个包袱,放到另一匹马背上,然后走到李慕禅身边,跃身上马,动作曼妙。   李慕禅随后上马,坐在她身后,柔软的身子拢在怀里,轻若无物,散发着阵阵幽香。   幽香浮动,一阵阵的撩动他心弦。   李慕禅定力高深,不动声色,如若无物,与她间隔数寸,保持距离,温声道:“赤影,跑吧!”   赤影轻嘶一声,射了出去,穿梭在树林之间,灵动如游鱼,轻松裕如。   身后传来一道马嘶,那匹骏马紧随其后,奋力扬蹄,竭力跟上赤影。   江雨烟身子紧绷着,一动不动,注意力骤于身后,每一个毛孔都敏感异常,李慕禅没碰她,让她暗松一口气。   眼前景物飞速掠过,只能见一道道拖长的光影,耳边呜呜的响,她没在意多快,注意仍在身后,只觉身子被温和的气息包裹住,一阵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就像浸泡在温泉中,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身子慢慢变软,注意力这才回到前头。   眼前一切飞速倒退,马背上却平稳如站在原地,没有颠簸,上下起伏时,轻飘飘的如驾一团云彩,除了风大些,冷了些,很舒服惬意。   她运转内力,抵御森森寒气,兴奋莫名,她在旁边看赤影跑得像一道光,觉得快,但没什么感觉。   如今亲自坐在马背上,感觉着奇快的速度,才有切身体会,浮光掠影,一切如幻,莫过于是。   李慕禅的声音稳稳传来:“冷不冷?”   她兴奋的摇摇头,心跟着躁动,恨不得大声叫喊出来,迎着风长啸惊天,才是痛快淋漓呢。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微阖眼帘,以天空之眼俯看,十里之外确实有一座镇子,不算大,此时隐于黑暗中,陷入沉睡。   赤影速度奇快,转眼功夫把后面的骏马抛开,它不时长嘶一声,贯穿夜空,后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嘶声。   它叫了四五声,已经到了小镇,等了好一会儿,骏马才跑过来,然后找了一间客栈,把骏马寄放到客栈,等十天之后再来取。   随后,两人也不休息,直接骑上赤影,转道向东,往南江家而去。   ……   赤影的速度,耐力,远胜李慕禅预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赤影也如此,它一直专心修炼,内力雄浑,已无异于武林高手。   两人花了三天功夫,跑到了南江家所在齐天堡。   齐天堡名叫堡,却是一座大城,位于大衍东北,这时候刚下过一场雪,整座城银装素裹,纯净无暇。   江雨烟戴着黑色面纱,遮去真容,她秀发披肩,飘逸婀娜,与李慕禅共乘一骑,颇为惹人注目。   两人浑不在意,有时候,越惹人注意,越不易被人怀疑,两人明目张胆的进了城,从西门进,径直朝城南而去。   很快来到一座大宅前。   宅前有两棵参天巨松,约有两人合抱,笔直如剑插上天空,被雪压着,仍笔直挺立,透出傲气。   赤影来到树下停住,两人下马,赤影顺势在松树上蹭了蹭,挠痒痒。   大街的喧闹遥遥传来,周围很安静,铺着厚厚白雪,雪上没脚印,看起来这座宅子没人。   清风拂来,带着雪的气息,清新无比,沁人心脾。   “就是这里?”李慕禅指着宅子问。   江雨烟轻颔首,黑纱下的白皙脸庞露出激动,她撩起面纱,激动的凝视着这座大宅。   李慕禅微阖眼,片刻后道:“里面十人,一个中年女子,嘴角带痣。”   他在自己嘴角处点一下,接着道:“一个小姑娘,穿红衣,小眼睛,很机灵,还有八个中年男子位于四方,像是护卫。”   江雨烟忙道:“是我娘!”   李慕禅点点头:“人在那就好办,咱们一明一暗,你直接进去,我来解决别人,再没自己人了吧?”   “小姑娘是珠儿,我的伴当,有两个是娘的护卫。”江雨烟道。   “唔,好吧,我制住他们就是,去吧。”李慕禅点头,摆摆摆手,一闪身,消失在原地,不见了影子。   周围雪地如常,不见一点儿脚印,她暗自赞叹其轻功之绝,定了定心,踏着厚软的雪,来到门前,拉着黄铜门环敲了敲。   大门有数处落了漆,黄一块儿,黑一块儿,斑驳陈旧,她从前没觉得,现在回来一看,分外扎眼。   她摇头叹气,这些年娘在南江家受了太多的气,自己不孝,应该早就独立,带着娘远走高飞的,何必跟人置气?   为了赌一口气,非要帮大哥胜过二哥成家主,到头来,不过是人家的棋子,被人利用,累得娘担惊受怕,过不安生!   她虽不信大哥会杀自己,却隐隐觉得,大师有神通,不会无地放矢。   ……   “谁啊?”里面传来粗犷的声音。   “周叔叔,是我。”江雨烟道。   门没打开,粗犷声音又响起:“噢,你认错门了,老李是东边那家!”   江雨烟摇头,叹道:“周叔叔,开门罢。”   “你这丫头,这里不是老李家!”粗犷的声音急道。   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老周,开门!”   一阵呵呵的笑,姓周的粗犷声音又响:“方兄,别搭理她,雪大,认错门了,还真是糊涂!”   “少废话!”尖细声音响起,随即“砰”一声,大门拉开,露出四个大汉,前头粗犷如狮的大汉不停打眼色,摇头无奈。   旁边一个削瘦汉子露出冷笑:“果然是小姐回来啦!”   江雨烟淡淡一瞥他,举步踏进大门,直直往里走,四人气势为之夺,往两边一让,让她穿了过去,穿过扫过的小径,到了大厅前。   四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人把门栓上,另三人紧随其后。   威猛如狮的大汉跨两步,抢在最前,右手按剑而行,浑身弥漫出森森杀气,眼如冷电扫向两人。   另两中年汉子见状,迟疑一下,终究没动手,只是一左一右,隐隐封住江雨烟的路。   江雨烟站在厅前,厚厚紫色毡帘挡住里面,她白皙小手停在半空。   狮子般的大汉道:“小姐,夫人在后院。”   江雨烟轻吁一口气,转头道:“周叔叔,我娘还好吧?”   她看也不看另三人,只望向狮子般的大汉,好像三人不存在,傲气凌人,小姐气势十足。   狮子般的大汉点点头:“夫人……还好,就是担心小姐,所以病倒了,没什么大碍。”   江雨烟细弯的眉毛一下蹙起:“娘病得重么?”   狮子般的大汉忙道:“夫人是心病,见了小姐,定会好起来的。”   “请大夫了么?”江雨烟问。   大汉点头:“嗯,大夫已经开了方子,正服着药呢。”   两人并肩走,另三个汉子占住她后、左、右三个方位,生怕她跑出去,却也不敢直接动手,狮子般的大汉武功高明,他们不是对手。   江雨烟忽然加快速度,如一阵轻风掠过水面,转眼功夫过了前院,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院,一踏进来就扬声叫:“娘,我回来啦!”   一切就像她平时回来一样,“吱”一声响,正北的房门一下拉开,一个中年美妇出现,笑容满面。   她一笑眼角现出鱼尾纹,尖俏的下颌有一颗红痣,但她肌肤白皙,笑容柔美,风韵动人。   第393章 护卫   “烟儿……”她伸开双臂,如仙鹤展翅,动作优雅。   “咳咳……”她手臂还没能打开,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个不停。   “娘!”江雨烟一闪身,卷起一道风,来到中年美妇身前,扶住她肩头,轻拍她后背。   中年美妇身后又转出一个小丫环,一身红衣,扶着中年美妇另一边,她瓜子脸,尖下颌,杏眼桃腮,也是一个小美人儿。   她年纪不大,像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江雨烟输入内力,平抚其肺经,中年美妇止住了咳嗽,拉着她的小手,笑容满面:“烟儿,你总算回来啦!”   红衣小丫环薄薄嘴皮张合:“小姐,你是不是又惹事啦?”   “珠儿,你欠打!”江雨烟白她一眼。   ……   小丫环缩缩脖子,笑起来:“嘻嘻,让我说中啦,小姐是出去躲风头的,夫人,我猜得没错吧!”   “你呀,少说两句吧,惹她做甚!”中年美妇抿嘴微笑,打量着江雨烟:“烟儿,你瘦了,在外面吃不少苦吧?”   江雨烟遇到李慕禅之前,一直狼狈逃亡,身心俱疲,一直面临生死压力,自然瘦下来,遇上李慕禅时日尚短,仍没恢复。   “娘,我不要紧,咱们进屋说话。”江雨烟笑道,扶着中年美妇,还有珠儿一块儿进去。   “嗯——!”狮子般的大汉踏前一步挡在门口,双眼如电,阻住三个中年汉子上前,鼻子轻哼一声。   他本就长得威猛,此时按剑而立,双眼如电,衣衫猎猎而动,更添威势,慑住了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停下步子,皱着眉毛转头四顾。   照理来说,那四个同伴应该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才是,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不闻不问,还真是失职!   瘦小汉子使了个眼色,一个质朴憨实的中年汉子点头,拔腿便走,出了内院,转眼不见影子。   狮子般的大汉抱双臂在门口台阶上冷笑,没理会那中年嗓子,他索性闭上眼,一动不动,如一尊门神。   另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没有动作,只是恼怒的瞪着狮子般大汉,眼中杀机闪烁。   不过,他们只能想想,不敢动手,这狮子般的大汉乃南江家有数的高手,他们三个加一起也敌不住。   不过,再加上四个人,足以敌住他,故他们也不缺底气。   ……   屋内温暖如春,浓郁的药味溢满屋子。   江雨烟忙把中年美妇扶到榻上,柔声问:“娘,是受了风寒?”   “是呀,我这身子骨本就弱,前两天忽然变冷,没挨住。”中年美妇慢慢躺下,丫环珠儿扯过靠枕,垫到她背后,让她倚躺着。   江雨烟明白,定是娘担心自己,风寒趁虚而入,这几年她寻了不少方子,找了不少好药,娘的身体已经不弱了。   她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坐到绣墩上。   丫环珠儿脆声问:“小姐,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呀,家里来了八个臭家伙,虎视眈眈的,好像把咱们当犯人一样!”   “我伤了二哥,惹怒了父亲。”江雨烟道。   中年美妇蹙蛾眉:“你伤了雨浩?”   “嗯,砍了他一条狗腿!”江雨烟点头。   “你……,唉——!”中年美妇脸色一变,似嗔似怪的瞪江雨烟一眼,摇头叹息。   丫环珠儿拍手:“小姐,他一条腿断了,接不起来啦?”   “嗯。”江雨烟点头。   “好呀!”珠儿欢快的拍手,拍得又快又响,两下就红了,她恨恨道:“这个臭家伙,终于还是栽在小姐手上啦!……小姐,你怎么只砍他一条腿呀,把两条腿都砍喽才好!”   “珠儿,你呀,别火上浇油!”中年美妇嗔道。   珠儿嘻嘻笑道:“夫人,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多可恶,可没少欺负小姐与我,这下终于报仇啦!”   中年美妇摇头,不理她,转头道:“你爹该气坏了,他最重视雨浩,虽不成器,总算是嫡子。”   江雨烟点头:“是,他想杀了我。”   “他——!”中年美妇秀脸一沉。   江雨烟忙送入一道内力,护住她肺部,道:“娘,他是一时气恼,很快又撤了诛杀令,只令人捉我回来。”   中年美妇摇摇头:“他这人……,算啦,你怎么回来啦,自投罗网,为娘这里又不要紧。”   江雨烟笑道:“我怕娘一直不见我,会担心,就回来看看,……娘随我一起走罢,南江家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去哪里?”中年美妇疑惑,摇头道:“你个傻孩子,回来了,想走也走不了,……还好,你爹他冷静下来了,不会杀你。”   “娘,我有后援呢。”江雨烟得意的笑道。   她随后将李慕禅之事说了。   ……   两人听完,丫环珠儿惊讶道:“小姐,你是说,你跟在一个和尚身边,当了他的丫环,是不是?”   江雨烟白她一眼:“别瞎诈唬。”   丫环珠儿道:“小姐,你可是南江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屈身做丫环呢,不成,不成!”   江雨烟轻哼道:“大师乃行得道高僧,做他的丫环,没什么委屈的!”   珠儿撇撇嘴,不以为然。   中年美妇蹙眉沉吟,半晌后道:“烟儿,这位大师的武功很高,你是为了活命才屈身为丫环的吧?”   江雨烟道:“娘,开始我是如此,如今却改了主意,大师确实是有道高僧,修持精严,气象不凡,实在让人敬佩!……能伺候这样的高僧,也算功德一件!”   “你可要看清了人心。”中年美妇叮嘱道。   江雨烟笑道:“娘,我看人,你还不放心?”   “好吧,你看准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中年美妇笑笑,江雨烟自幼倔强好胜,发奋向上,善于察言观色,很会看人。   中年美妇常感叹,可惜烟儿是女儿身,若是男人,定会有非凡成就,扬名天下,搅动风云。   可惜,女儿身终究要嫁人,一旦嫁人,相夫教子,只能庸碌一生,再有能耐也要埋没了。   “雨烟,可好了?”一道清朗声音忽然响起。   江雨烟精神一振,腾的站起来,忙道:“大师,我在这里!”   李慕禅的声音传来:“嗯,能快则快,那边会得到消息。”   “好咧!”江雨烟应道。   她忙道:“娘,咱们收拾一下,尽快出发!”   “烟儿,你走吧,别管为娘。”中年美妇拍拍她小手,柔声笑道。   “娘——!”江雨烟顿时急了,拉着她的手:“娘还舍不得离开这里?……还要在这里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中年美妇微笑道:“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临老也不想换地方了,放心罢,你爹虽狠心,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江雨烟急道:“娘,咱们一块儿去京师,在将军府逍遥自在的生活,不比在这里看人家脸色好?”   “傻丫头,人活在世,哪有逍遥自在!”中年美妇摇头笑道。   “娘,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走!”江雨烟蹙眉道,她转向珠儿:“珠儿,快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里!……只收拾紧要的,能拿钱买的,统统丢掉,别抠门小气!”   “好嘞!”丫环珠儿兴奋的应道,转身跑出去了。   ……   待她出去了,江雨烟轻声道:“娘,你还舍不得离开爹?”   中年美妇脸一红,忙道:“死丫头别胡说,这个负心人,我早就死心了!”   “那娘为何不想走?”江雨烟问。   中年美妇叹道:“这里虽不好,你还是小姐,受人伺候,将军府虽好,你毕竟是丫环,要伺候人的,娘又跟去,岂不是拖累?……去哪里都要看人脸色,还不如在这儿,是不是?”   江雨烟嗔道:“娘,大师他平日里不管俗事的,府里的事都归我管,哪用看人脸色呀,别多说的,赶紧的吧!”   说着,她拿起一件雪裘,替中年美妇披上,搀扶她下榻,道:“到了京师,延请名医,给娘你好好看看!”   中年美妇终究没什么主见,见女儿态度坚决,也不再反对,穿好雪裘,她一离了内力滋润,又咳嗽了两声。   江雨烟蹙眉看着她,照理说,娘生着病,又是这样天气,不该赶路的,但又不能拖延,她很为难,犹豫起来。   李慕禅的声音传来:“雨烟,找一辆马车就是。”   江雨烟一怔,忙点头:“也是,周叔,把咱们的马车赶出来吧,咱们要离开这里!”   “小姐,真要离开么?”粗犷的声音响起。   江雨烟道:“嗯,不离开,我爹会杀我,娘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还是走吧,……咱们早该走了!”   “……好。”周姓大汉沉默一下,沉声应道,随即脚步声响起,他出去赶车,他本就身兼车夫一职。   江雨烟挑帘出去,但见院中央站着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大袖飘飘,静静站着。   他脚下躺着一地人,共九个,皆昏迷不醒。   院里已经扫了雪,仍有些残雪,雪与泥混在一起。   她笑着来到近前,指着一个俊逸中年汉子道:“大师,这是姚叔,是娘的护卫,自己人。”   这中年汉子长脸庞,丹凤眼,剑眉,挺鼻,不大不小的嘴,不薄不厚的唇,恰到好处,唇上一抹小胡子,更添几分成熟魅力。   李慕禅一拂袖子,中年汉子颤了一下,随后慢慢睁开眼,一跃而起,腰间的剑已经拔出来,明晃晃寒森森。   “咦,小姐?”他看到了江雨烟,跃身到她近前,持剑横胸前,如鹰般盯着李慕禅。   他背对江雨烟,责备道:“小姐,你怎么回来啦!”   ……   江雨烟伸手拍拍他后背,把雪与泥掸去,笑道:“我来接娘走,姚叔叔,你跟不跟咱们一起?”   “夫人到哪,我也去哪!”俊逸中年道,双眼仍紧盯着李慕禅。   江雨烟绕过他,笑道:“姚叔叔,是自己人。”   “小姐,他是……?”俊逸中年人瞪大眼。   江雨烟道:“这是明空大师,我如今是大师的侍女。”   “这……这……”俊逸中年人丹凤眼瞪得更大。   江雨烟摆手笑道:“随后再跟姚叔细说,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师,有劳了。”中年美妇踏出房门,裣衽一礼,柔声说道。   她身穿雪裘,华贵雍容,雪白的貂毛映得她脸庞白皙如玉,明眸泛光,周身如笼罩在一团清辉中。   论及姿色,江雨烟远逊于她母亲。   “夫人不必客气。”李慕禅合十还礼,微笑道:“今后就是一家人,雨烟如我妹妹一般。”   中年美妇温柔笑笑,望向地上八人,露出不忍神色。   江雨烟道:“娘,放心罢,只是制住了,没杀他们。”   “大师果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中年美妇吁一口气,微笑道。   李慕禅笑笑,没多说,该杀人时他从不手软,慈悲为怀,是因为没必要且懒得多造杀孽,免得惹麻烦。   她又道:“烟儿,把他们送到屋里吧,这么冷的天,在地上躺久了会落下病根的,快去!”   江雨烟无奈点点头,俊逸中年帮忙,一手提一人,两人用了两趟,把八人送进屋里。   李慕禅笑而不言,静静站着,僧袍飘飘。   珠儿背着一个大包袱出来,一座小山般,娇小的身子快被包袱压扁了,江雨烟气笑了,嗔道:“你这个财迷,谁让你拿这么多东西的!”   珠儿娇喘吁吁:“小姐,这里的东西都用得到!”   “缩一半儿!”江雨烟一摆手。   珠儿顿时皱起小脸,摇头道:“一样不能少的!”   “少废话,快点儿,不然都扔了!”江雨烟白她一眼。   珠儿苦着脸叹气,求助的目光投向中年美妇。   “就听烟儿的吧。”中年美妇抿嘴笑道。   “唉……,我的命好苦!”珠儿嘟囔着,又背着包袱艰难的进了屋。   ……   姓周的大汉进来,道:“夫人,小姐,车已经备好了。”   他扫一眼李慕禅,又看看俊逸中年人。   俊逸中年人有些不自在,哼道:“老周,你甭看,换了你也一样,挡不住大师的偷袭。”   “哼。”周姓大汉撇撇嘴。   江雨烟已经替李慕禅介绍了,姓周的大汉名叫周大山,俊逸中年人叫姚思同,两人年纪相仿,都是顶尖的好手。   江雨烟笑道:“周叔叔,姚叔叔,咱们走罢。”   “好。”两人忙应道,望向中年美妇。   江雨烟扶着中年美妇,慢慢往外走,中年美妇在李慕禅身边停住,微笑道:“大师请先行。”   李慕禅微笑:“夫人不必客气,一起走罢。”   江雨烟扶着中年美妇,与李慕禅并肩走,边走边问事情的经过,李慕禅寥寥数语,轻描淡写。   姚思同与周大山跟在最后,姚思同苦笑:“我是什么不知道,只觉一阵风掠过,便睡过去了。”   江雨烟笑道:“姚叔叔,这些家伙看着眼生,哪来的?”   姚思同摸了摸挺直鼻梁,迟疑一下,苦笑道:“……好像是大公子的人。”   “大哥的?”江雨烟笑容敛去。   “是大公子的!”周大山闷声哼道。   江雨烟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笑,摇摇头。   江雨烟脸色僵硬,沉默不语,中年美妇叹道:“烟儿,说不定你大哥是一片好意,怕人对我不利呢。”   周大山哼道:“夫人,他若是好意,这些家伙会如此放肆?”   姚思同摸着鼻梁,默然不语,看了看江雨烟,低声道:“小姐,你要多长一个心眼,莫被人卖了。”   “我明白。”江雨烟轻轻点头。   说话声中,珠儿背着一个大包袱追上来,江雨烟重新露出笑容,赞许的点头:“小珠儿,这才对嘛!”   包袱与先前比,确实小了一点儿,但远胜一半,江雨烟也不勉强,知道这样已经是不容易,珠儿就是一个小财迷。   宅子外面雪地里停了一辆马车,黑漆的车厢宽宽大大,四辆白马在前,气派非常。   江雨烟扶着中年美妇进了车厢,珠儿一块儿进去。   李慕禅忽然皱眉,望向西边。   “夫人,咱们走罢。”周大山上了车辕,拿起鞭子,甩了一个清亮的响儿,沉声道。   车厢的窗帘拉开,露出江雨烟秀脸:“大师,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道:“来人了,反应倒挺快。”   “老周,你赶车走,我断后!”姚思同沉声道。   江雨烟望向李慕禅:“大师……?”   “一块儿走罢。”李慕禅点点头,跃身落到赤影背上,拿起弓箭。   周大山与姚思同皱眉,对武林高手,弓箭根本没用,这位大师不太靠谱啊!   第394章 翻脸   江雨烟道:“姚叔叔,周叔叔,咱们走!”   “他们……?”姚思同指了指北边。   屋顶覆白雪,天空澄蓝,几个黑点儿在白蓝之间格外显眼,正如掷丸般跃来,速度奇快。   江雨烟嘴角微撇:“不必理他们,走罢!”   姚思同与周大山看看李慕禅,无奈的点头,跃上车辕。   “驾!”周大山把鞭子甩出一个脆响,吆喝一声,四匹白马迈蹄,踩着厚厚的白雪往前。   中年美妇趴在车窗,看着笼罩在白雪下的大宅院,美眸闪烁着迷离光华,感慨万千。   姚思同站起来,手按在车厢上沿,目光从车厢上空掠过,望向后面。   ……   但见李慕禅骑在那匹枣红马上,一动不动,手握弓箭引而不发,任由八人如飞般靠近。   他有些担心,却也期待。   小姐素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能甘愿屈身侍奉的,必不是寻常人,定有惊人艺业。   那匹枣红马真是神骏,额头有一块白菱状,双眼如宝石,熠熠闪光,透着灵慧之气,犹如人眼,蕴着丰富感情。   此时,它正悠闲的轻刨地面,弄开地上的雪,露出泥土。   马车渐渐加快,八个黑衣人经过大宅时,四人落进院子,四人直接掠过墙头,追向马车。   “姓姚的,站住!”一个大汉在空中怒喝,声如洪钟,震响四方。   姚思同一手按着车厢沿,一手抚髯大笑:“姓年的,别咋乎啦,山水有相逢,他日再见吧!”   “姓姚的,还不站住,莫怪咱们不客气!”大汉穿着黑衣,脸庞斜长,像极了一根茄子。   他双眼狭长,鼻子也长,下巴上翘,双眼闪着寒光,死死瞪着马车。   “铮……”寒光一闪,他在空中拔出剑,寒光闪烁中,人与剑合一,直射向马车,形成一道银色匹练,如白虹贯日。   姚思同虽奇怪李慕禅一直不动,这时却顾不得其他,一跃上了车厢上面,拔剑相迎。   姓年的大汉身剑合一,速度奇快,眨眼到了姚思同跟前,两人便要交手。   “呜!”宛如虎啸声蓦地响起。   姓年的大汉脸色大变,蓦地横飞出去,如身上拴着线,给人一下扯走。   ……   另三人武功不及姓年大汉,落后三四丈,见状顿时警觉,知道有人暗算,忙坠向地面,如三块石头直直下沉。   遇上暗算,飞在空中就是靶子,与送死无异。   “砰!”一声闷响,三道乌光在空中一闪即逝,三人随之横飞出去。   姚思同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得清楚,这位明空大师先射出一箭,把姓年的射飞,第二次出手,却是三支箭同时搭弦射出,准确射中那三人。   如此箭法,真可谓神乎其神,四人如此武功,竟毫无躲避余地,他摇头感叹,这四人都是好手。   他忽然一瞪眼,寒毛竖了起来,看到李慕禅抬臂朝自己射来。   眼中捕捉到了一闪的乌光,他刚想缩头,一道疾风掠过,耳边传来“呜”的一声怒吼。   “砰!”一声闷响传自身后。   他背后冷汗“唰”一下涌出,在生死间走了一圈,忙转身回望,但见墙根下躺着两个黑衣人,陷在厚厚的白雪里,生死不知。   周大山神色不变,挥着鞭子,让马跑得更快些,心下佩服,若非这两箭,自己也要着道。   没想到南江家对夫人戒备如此严,不仅在宅子布置人手,外围也布置上了,其心昭然若揭。   姚思同看一眼李慕禅,有些恼怒,刚才若真射自己,自己已经中箭了,如此箭法,真是可怕!   闷闷的马蹄声中,马车不停向前,赤影缓蹄而行,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李慕禅端坐鞍上,不时射出一箭。   每一箭射出,皆有一人倒下,马车终于穿过了巷子,来到宽阔的大街上,这一条巷子,他射倒了二十几个人。   到了大街上,周大山与姚思同都松一口气,这里人群密布,埋伏人手不容易,能趁着人多,浑水摸鱼。   李慕禅骑着赤影,悠然跟在马车后。   “让让!让让!”周大山挥着鞭子,大声吆喝,声如洪钟,马车在大街上疾驰,人们纷纷闪避,咒骂不已。   周大山心急如焚,顾不得这些,家里得了消息会派更多人,必须尽早离城,免得被瓮中捉鳖。   “哇……”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坐在地上大哭,人们纷纷闪避,顾不得其他人,把他撞倒了。   白马飞驰,眼见着便要从他身上踏过,人们纷纷捂眼,不忍目睹。   周大山飞身跃至最前一匹白马背上,甩鞭子缠住小孩然后一扯,小孩子飞起来,稳稳落到街旁人群中。   在人们惊呼声中,马车飞驰而去,马蹄急骤,转眼出了他们视野。   ……   一路上很顺利,四马撒蹄疾奔,很快出了西城门,周大山与姚思同长舒一口气,终于闯出了龙潭。   南江家势力之庞大,实力之强劲,他们最清楚不过,家里若有准备,他们甭想逃出城,直接被灭了。   两人对视一眼,望向后面的李慕禅。   李慕禅正坐在赤影背上,微阖双眼,似乎已经睡了,温和沉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识过李慕禅箭法,虽不知他武功究竟多高,却也佩服,强者为尊,这是武林人的通识,即使年纪小,也有资格自傲。   紫色门帘一动,江雨烟站在车厢边沿,问李慕禅:“大师,咱们怎么走?”   李慕禅睁开眼,温声道:“直接回京师,走官道吧。”   “好。”江雨烟点头,转头道:“周叔,姚叔,咱们走官道,不必急,该怎么走怎么走。”   姚思同抚髯皱眉道:“小姐,咱们得尽快赶路,一旦家主闻讯,会派大量高手来。”   江雨烟轻笑:“大师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小小的南江家,又有何惧?”   两人不明所以,望过来。   江雨烟笑道:“两位叔叔听过神光城大捷吧?”   姚思同点点头:“自然知道,大衍对东楚数百年来第一场大胜,振奋人心!”   江雨烟抿嘴笑道:“大师就是那场大捷最大功臣,刺杀东楚名将西门斩,才有华将军的大胜。”   “啊——?”两人瞪大眼睛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雨烟,这些话就别说了。”   “是,大师。”江雨烟乖巧的应了。   江雨烟道:“两位叔叔,大师因为这次战功,封为将军,皇帝亲赐将军府,咱们进了将军府,家里胆子再大也不敢挑衅!”   “大师,失敬失敬!”两人冲李慕禅抱拳。   李慕禅合十微笑,摇摇头:“两位先生不必如此。”   姚思同呵呵笑道:“神光城一役,咱们可是扬眉吐气,我跟老周听了消息,大醉了一场,真是痛快!”   李慕禅笑道:“将士用命,才是致胜之根本,不全是我的功劳。”   两人见他谦虚,也不多说,神情变得恭敬起来。   ……   马车沿着官道折向南边,朝京师出发,江家号称南江,并非因为在南边,恰恰相反,南江家在大衍北边。   至于南江之称,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究竟何来,江雨烟说给李慕禅听,是因为江家自南迁来,故称南江。   李慕禅闻之,恍然失笑,还以为多神秘,仅故籍而已。   马车疾行,转眼跑出十几里,后面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官道上的雪已经扫去,露出地面,马蹄踏在上面,发出砰砰闷响。   周大山与姚思同不时往后看,一群人追在后面,越来越近,四匹马拉车奔跑,仍不及一匹骏马。   李慕禅微阖眼帘,神情平和,用天空之眼俯视。   后面共有二十骑,个个黑缎劲装,腰佩长刀长剑,他们皆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的巅峰,精气神饱满而沉凝,眼神犀利,眉眼间透煞气。   显然,他们身上都背着人命,杀过不少人,奔驰之际,他们沉默不语,眼神坚定执着。   看李慕禅这样,周大山与姚思同大感敬佩,后面追兵渐进,能不动声色,沉稳如常,这份心境修为,自己远不如。   一里过后,追兵又近,仅隔了百米,有三个骑士按着马鞍飞起来,如飞蛇掠过草尖,直射而来。   “砰!”一声闷响,弓弦剧烈颤动。   乌光闪烁一下,追在最前的中年人忽的侧飞出去,在空中滑过十来丈,“砰”一声落到道旁的雪堆里,不见了人影。   另两人脚下一缓,转向李慕禅,两支箭头已到眼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变大,想避却有心无力。   两支箭各钻进他们肩膀,将他们带飞出去,落到旁边的雪堆里。   这一箭不致命,封了他们穴道,不能动弹,一段时间内失去动手的内力,而且,他用的内力乃天元吐纳术所纳,是没中毒的内力。   天气变化莫测,先前还是碧蓝的天,这会么来了一片厚厚乌云,一阵风过后,天空悠悠洒下雪花,纷纷扬扬如飘絮。   四匹骏马拉着马车,疾驰于官道上,身后一群骑士追赶,却是越来越远,不敢靠近,这一会儿功夫,又被李慕禅射飞了四人。   十名骑士远远缀在后面,不远不近,隔着一里远,另三人掉转马头,往回跑去,通风报讯,召集更多人手。   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北风呼啸,还好他们是顺风,赶路并不困难,反而被风送着往前走。   李慕禅与赤影身上片雪不沾,干净如常,雪花落到他身上时,忽然一滑,仿佛遇上无形的墙壁,顺势滑了下去。   ……   又走了十来里,雪越来越大了,姚思同与周大山抬头打量天,雪花片片砸下,连绵不绝。   “大师,咱们要不要歇一歇?”姚思同问。   他本想问小姐,夫人不管事,一切都是小姐做主,但如今小姐唯大师马首是瞻,索性直接问大师。   李慕禅摇头:“遇上城镇再歇。”   “好。”姚思同点头,见到了李慕禅的异状,心下讶然,大师果然内力浑厚得深不可测。   众人在密密的雪花里疾行,四匹骏马浑身冒出白气,嘴里呼着白气,赤影却像没动弹一般,悠然的跟在后面。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三十骑跟上来,他们也不急着靠近,与先前的十个人汇合,远远缀在后面。   又过了十几里,官道有了一层雪,路有点儿滑。   周大山忽然皱眉:“娘的,他们抄了近路,挡在前面!”   “前后夹击,他们打的好算盘!”姚思同冷哼,转头扬声问道:“大师,怎么办?”   李慕禅道:“冲过去吧。”   “好,冲过去!”周大山狠狠的点头,扬手甩了一个亮响,大声吆喝,骏马又加快了速度。   四匹马拉车疾行,宛如一辆战车般冲锋,破开密密的雪花,朝着横在官道上的十个人冲了过去。   姚思同微眯眼睛:“是……大公子!”   周大山鼻子一哼:“管他大公子二公子,到了现在,没了回头路,就是家主亲来咱们也要闯过去!”   “那倒也是!”姚思同慢慢点头。   南江家家规森严,一旦叛出,必是无休无止的追杀,如附骨之疽,即使重回家族,也难逃死罪。   他们已将性命交托于夫人手上,顶多一死,算是还了夫人的恩情。   前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姚大叔,周大叔,请停一停,小侄有几句话要跟妹子说!”   他声音不大,穿过雪花悠悠传来,凝而不散。   “小姐……?”姚思同迟疑一下,低声道。   “……停一停吧!”江雨烟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   马车停下,四匹马重重喘息着,嘴里喷吐着白气,簌簌雪花落到冒着白气的马身上,顿时化成雪水流下。   江雨烟慢慢下车,姚思同紧随江雨烟,按剑而行。   周大山拿出一块儿毛巾,擦拭着马身,一点儿不担心江雨烟的安危,对于李慕禅的箭术极放心。   赤影停在马车旁边,一动不动,歪头打量着前面十骑。   一个俊逸青年从马上跃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江雨烟身前。   他身形挺拔,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毛如剑,儒雅中透着英气,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李慕禅暗忖,这就是了江雨烟的大哥,江雨斡了。   他盯着江雨烟,叹息一声:“妹子,怎么了,怎么忽然要离开?”   他目光投向李慕禅,低声道:“是因为那和尚么?”   江雨烟凝视着他冠玉般的脸,一瞬不瞬,摇摇头:“大哥,你是来劝我回去的么?”   江雨斡道:“妹子,别犯傻,怎么能走!……家族就像大树,咱们就是小草,离开大树庇护,如此艰难的世道,风大雨大,怎么能抵抗,……无论如何,你是南江家的小姐!还是回去吧,好不好?”   江雨烟摇头:“大哥,我伤了二哥,就是爹不杀我,二娘也不会饶我,也不会饶我娘,与其如此,不如早早离开。”   “有我在呢!”江雨斡忙道。   江雨烟笑了笑:“二哥已残,正是大哥的机会,我岂能连累大哥你?……待你日后成为家主,我再回来!”   “护不了妹子你,我还有什么脸做家主!”江雨斡哼道。   江雨烟摇头:“大哥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绝不回去的!”   “傻丫头,这是何苦!”江雨斡叹息道。   江雨烟道:“大哥做了家主,定能让南江家更上一层楼,小妹就提前恭贺大哥了!”   “说这些言之过早。”江雨斡摇头苦笑,叹道:“二弟虽残,父亲却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二弟确实像变了一个人。”   江雨烟皱眉,沉吟片刻,摇摇头:“大哥,小妹不能再帮你了,日后有暇,来京师的明将军府看看我,小妹就此拜别!”   说罢,她裣衽一礼,旋即转身钻进了车厢。   “妹子!”江雨斡一怔,忙叫道。   江雨烟拉开车窗,笑道:“大哥真要拦着我么?”   江雨斡露出为难神色,叹息道:“唉……,妹子,是父亲下的令,我不敢有违,还是回去吧!”   江雨烟蹙眉:“若我偏要走,大哥就要动武,是不是?”   “……唉,这是何苦!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妹子你离开的,你不知世事艰难,将来定会后悔!”江雨斡道。   江雨烟深深看他一眼,放下车厢,扬声道:“周叔叔,姚叔叔,闯过去!”   “好嘞!”两人应一声,上了马车,便要驱车往前闯。   “放肆!”两个黑缎劲装汉子掠来,扑向两人。   第395章 杀手   李慕禅微眯眼睛,没有动作,周姚二人各自与对手斗起来。   二人武功极高,三两下便占上风,很快便要解决掉对手,江雨斡摆摆手,又有两人扑了过来,以二敌一,堪堪挡住周姚二人。   “烟儿,雨斡他……”中年美妇已经脱了雪裘,穿一件鹅黄罗衫,拍拍江雨烟小手,摇头叹息。   “娘,不要紧的。”江雨烟勉强笑笑。   她一颗心不停的下沉,想起了李慕禅的话,暗自问自己,真被大师说中了,人性真的卑劣如此,在利益面前,亲情也薄如纸么?   她秀脸苍白,刚才的话不停重复,分析着大哥的眼神,表情,言谈,想看出来,他是不是真想杀自己。   ……   耳边忽然传来李慕禅温和的声音:“雨烟。”   江雨烟忙探身挑开车后帘子,望过去:“大师?”   李慕禅坐在赤影上,招招手,江雨烟飘身到他跟前,仰着秀脸望着他,露出不解神色。   李慕禅低声道:“你这大哥啊,唉……,是有问题!”   “大师看出来了?”江雨烟秀脸微变。   李慕禅点点头,瞥了对面一眼,与江雨斡的眼神对上,阴森凌厉,宛如恶狼遇上食物。   李慕禅收回目光,道:“他杀意掩不住,你该也有觉察吧?”   江雨烟慢慢点头,叹道:“大师,大哥他真的要杀我么?”   李慕禅点头:“错不了。”   “我该怎么办?”江雨烟咬着饱满的唇,眼中闪着迷茫。   李慕禅温和的望着他:“雨烟,我把他杀了如何?”   “杀了?”江雨烟蹙眉,犹豫不决。   李慕禅笑道:“你今天不杀他,若没有我,你难逃他的杀手,如今怕是尸骨已寒了。”   江雨烟迟疑道:“可他毕竟是我大哥……,而且,说不定咱们误会了他,他只是想把我捉回去呢。”   李慕禅摇头不已:“如今的情势,你回去是跳火坑,他非要推你进火坑,也是兄妹之情谊?”   “可……”江雨烟仍旧迟疑。   李慕禅摆摆手:“行啦,交给我罢,你回去保护好令堂。”   “大师,你要……?”江雨烟蹙眉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会看着办的,放心罢。”   他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江雨烟一颗心提起来。   李慕禅又挥挥手,江雨烟无奈,只能慢慢回到车厢。   ……   大雪纷纷,周大山与姚思同各以一敌四,陷入苦战中,雪花一到他们周围,马上被搅碎,化为更细更小的雪花。   两人武功高明,但这四人也非庸手,乃江雨斡的贴身护卫。   周大山与姚思同在南江家,是排名前几的高手,此时却陷入泥沼,摆脱无力,无法脱身。   两人一边动手,一边瞥李慕禅这边,生怕他们也围住李慕禅,那可算全军覆灭了,后果悲惨。   南江家对叛徒残酷得很,生不如死。   “嗤!嗤!嗤!嗤!”四道轻啸声中,四道乌光在周大山周围闪了一下。   四个黑衣高手飞了出去,落进道旁雪堆中,生死不知。   周大山一下解放,怒吼一声,跃上马车挥动鞭子:“驾——!”   四匹骏马与大雪融为一体,通体白,他们似能感受到森森杀气,撒蹄就跑。   “哼!”两道人影飞上前,拦在马车前,挥剑削向最前头两匹白马。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手上弓弦剧烈颤动,两道乌光闪过,挥剑斩马的两人飞出去,落进雪堆。   李慕禅右手化为一团影子,“砰砰”响中,一道道乌光射出,每一道乌光带走一人。   转眼功夫,身前身后众高手皆不见,都落到道两边的雪堆里,生死不知。   马车跑出了百米,姚思同怔怔看着四周,难以置信的盯着李慕禅,这几十个高手,这一眨眼就被扫光了。   这些都是高手,而不是凡夫俗子,也不是不会动的靶子,却偏偏无一躲过,如此箭法,委实可畏可怖!   “姚先生,走罢。”李慕禅微笑道。   “好,好。”姚思同忙应道,飞身掠过呆滞原地的江雨斡,转眼追上了马车,跃到车辕上。   雪越来越大,如鹅毛飘飞。   这一会儿功夫,江雨斡头顶肩膀披了一层雪,他呆呆看着李慕禅,如看到怪物般,一幅难以置信模样。   李慕禅轻拍赤影,赤影与他心意相通,缓蹄来到江雨斡身前停下,斜睨着他,颇是不屑。   江雨斡扫一眼赤影,暗自恼怒,这个畜牲忒可恶,竟看不起自己!   ……   李慕禅居高临下,淡淡道:“江大公子,你是想杀雨烟吧?”   “你是什么人?”江雨斡回过神来,皱眉问。   他极不习惯仰头跟人说话,从来都是别人仰头看他。   他轻哼一声:“咱们南江家的家事,和尚你最好少管,莫惹祸上身。”   李慕禅收起弓箭,摇头道:“雨烟一直不相信,她敬爱的大哥,真会想杀自己,无论如何想不通。”   江雨斡冷笑:“和尚休得胡言乱语,如此挑拨我兄妹感情,莫非心怀不轨?……莫要让出家人蒙羞!”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你确有枭雄之姿,雨烟看似精明,却被你耍得团团转,也不算冤!”   江雨斡淡淡道:“我南江的家事,外人如何能知,……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和尚你还是好好念经,莫理这些俗事为好!”   他扫一眼周围,所有护卫都一动不动的陷在雪堆里,没能站起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动声色,不想激怒李慕禅,免得他起杀心,索性一并解决了自己,如此鬼神莫测的箭法,自己绝无幸理。   李慕禅道:“雨烟如今是我的家人,岂能不理?你想杀她,我岂能袖手旁观,任由她置身于险境?”   江雨斡冷笑:“她是我妹子,我岂能杀她!……倒是和尚你,究竟何方神圣,把我妹子拐到京师意欲何为?”   李慕禅盯着他冠玉般的脸,暗自叹息。   若他没有他心通,真会被他骗过,义正辞严,满脸正气,而且这股正气如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给人真诚之感。   此人心理扭曲,把世俗的正义变化成自己的正义,只要为了理想,做什么都是正义的,一切都可以牺牲,故能如此正气凛然,纵使做坏事,也不损其正气。   如此人物,配以杰出才能,确实是一代枭雄。   碰上这样的兄长,是江雨烟的不幸,若没自己,她尸骨早寒,香魂渺渺。   “唉……,算啦,多说无益。”李慕禅摇头,一闪到江雨斡跟前,把他拍飞后又一闪,回到赤影背上。   赤影轻嘶一声,电射而出,转眼冲出百米之外。   “砰!”江雨斡如破布袋般落到官道上,蹬了两下腿,一下寂然不动,气绝而亡。   大雪纷纷,很快将他掩住……   李慕禅追上马车,江雨烟挑帘下了车,一跃上了赤影后背,坐到李慕禅身前,顿时温香软玉满怀。   幽香入鼻,李慕禅神色淡定。   姚思同与周大山看得咋舌,对视一眼,忙把头转开,不敢乱看,没想到小姐与大师如此亲昵了。   他们浮想联翩,兼之感慨万千,若是先前他们看到,定为气愤,见识了李慕禅的箭法,他们则隐隐遗憾罢了。   明空大师如此绝顶高手,前途无量,能成为他的女人,确实再好不过,但他们是看江雨烟从小长大,虽说主仆,无异于父女,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如今,掌上明珠却被别人摘去了,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珠儿挑着车帘,从缝隙望出去,杏眼一下睁大,忙伸手扯中年美妇袖子,让她快过来看。   中年美妇望过去,脸色一为,忙一巴掌拍到珠儿小手上,车帘放下了。   “夫——人——!”珠儿不甘心的揉着小手。   中年美妇白她一眼:“别胡乱看,当心长针眼!”   “嘿嘿,这有什么呀。”珠儿撇撇嘴,不以为然,心痒如猫挠,还想再看。   中年美妇摇头:“老实呆着吧,别惹烟儿,没看她不顺心嘛!”   “噢……”珠儿不甘的点点头。   大雪纷飞中,马车仍在往前,李慕禅周围仿佛有无形的罩子,大雪到了周围,直接滑下去,沾不到他。   江雨烟见怪不怪,低声道:“大师,大哥他……?”   “死了。”李慕禅淡淡道。   “啊——?!”江雨烟霍的转头,两人嘴唇几乎碰到一起,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江雨烟秀脸腾的红了,刚才是着急,没想那么多,直接跃上来了,如今忽然想起来,还有母亲与周叔姚叔在呢,珠儿那小丫头片子也看到了。   李慕禅神色不变,似闻不到她樱唇呵气如兰,看不到她吹弹可破,芙蓉般的秀脸,温声道:“我又试探了一下,他确实狼子心性,留着是一大害,趁早除了为好。”   “大哥他真死了……”江雨烟扭回身,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周大山与姚思同没回头看,一直赶着马车,她暗松一口气。   李慕禅道:“嗯,对这样的人留情,与自杀无异,……若无意外,你那二哥也凶多吉少。”   “二哥他怎么了?”江雨烟蹙眉望着前面问,一丝绮念很快被江雨斡的死压下,心底泛起一丝悲伤。   李慕禅摇头道:“你那大哥设了一条毒计,你二哥如今怕是中毒身亡了,……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下杀手。”   “这……”江雨烟迟疑。   李慕禅笑笑:“真假日后自知。”   江雨烟见他笃定,不由信了,大师身怀神通,说不定真能知道。   她的心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胸口塞了一团棉花,憋闷压抑,喘不上气来,只觉心灰意懒,悲凉莫名。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变成了灰色,再也没有色彩,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大哥从小护着自己,宠爱自己,难道都是虚情假意?难道一切都是为了家主的位子?   人活世上,权力就那么重要,为了它,可以舍弃感情,抛弃一切?   ……   “大师,我想出家!”她忽然转头道。   李慕禅眉毛一挑:“出家?”   “是。”江雨烟慢慢点头,神情坚定。   李慕禅点点头:“嗯,待过些日子再说。”   “我想现在就出家!”江雨烟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出家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需得慎重,真能斩断世俗时方能出家,否则,将来必会后悔,现在又有禁俗令,想还俗是不可能了。”   江雨烟默然,不再多说。   她心里一片冰冷,靠在李慕禅怀里,有莫名的安全与温暖,她自幼没有父爱,对这种感觉极依恋,不舍离开,索性装糊涂不离开。   李慕禅也由她,赤影翻蹄小跑,跟在马车之后,约有两个时辰,众人进了一座镇子,找间客栈歇下来。   周大山忙着去照料四匹白马,姚思同则出去打探消息,李慕禅回房静坐,双手结印,形成一团指影。   十八道手印想融为一印,着实不易,除了精熟别无取巧之径,只有苦练,抓紧一切时间苦练。   其余功夫,他不敢再练,雪香散霸道非常,说不准有什么变化,一旦修炼武功,可能趁隙而入。   如今,他只能练观天人神照经,闲暇时推衍九转洗髓经第三层的动作,准备下一层的修炼。   第一层动作最简单,第二层已变得复杂,第三层更繁复,想推导出来,需花更多时间,更多精力。   九转洗髓经第二层他只差一点儿火候,不必太久即能练成,可惜中了雪香散,不敢接着练,否则,这些日子就能成。   ……   他们租了一间小院,他在东边正屋,江雨烟母女在对面西屋,母女二人还有珠儿凑在一起说话。   中年美妇名叫冯倩兮,见江雨烟耷拉着脸,拉过她的小手,笑道:“烟儿,咱们如今终于逃出来了,你怎么不高兴?”   “娘……”江雨烟勉强笑笑。   她不想把大哥江雨斡被杀的事说出来,免得她反感李慕禅,冯倩兮最心慈不过,见不得打打杀杀。   冯倩兮拍拍她小手,笑道:“烟儿,有什么心事就跟娘说说,别憋在心里,闷出病来。”   “没什么。”江雨烟摇摇头。   冯倩兮微笑道:“你与明空大师何时认识的?”   “没有多久,怎么啦?”江雨烟问。   冯倩兮笑道:“我看你们很熟呢,不禁男女大防。”   江雨烟脸红了,忙道:“娘,大师他可是出家人的!”   “出家可以还俗嘛。”冯倩兮抿嘴笑道。   江雨烟摇头:“有禁俗令,不能还俗的。”   “唉……,差点儿忘了这回事!”冯倩兮蹙眉,遗憾的摇摇头:“当今圣上英明是英明,这禁俗令却怪!”   江雨烟忙道:“娘,你甭胡思乱想的,我跟大师绝无儿女私情,……我拿他兄长看的。”   “这样呀……”冯倩兮慢慢点头。   珠儿在一旁撇撇嘴,暗忖,既是当兄长,那干嘛脸红呀,美人儿爱英雄,大和尚那般厉害的武功,小姐动了春心也是难免的。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大和尚不够俊美,若俊美一点儿,那就最好了!   三人正在说话,忽然一声冷笑从院里传来。   “是他!”江雨烟霍的起身,脸色大变。   冯倩兮蹙眉:“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来了,烟儿,甭理他!”   江雨烟脸色变幻,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她对这个男人,恼恨,又夹杂着敬畏。   “娘,我去看看,跟他说清楚。”江雨烟咬咬牙,拍拍冯倩兮的手,转身挑帘出了西屋,经过客厅,挑开帘子踏到台阶上。   大雪仍在下,院中已经厚厚一层,此时,院中央站了三个人,中间的中年人身披雪白鹤氅,面如冠玉,唇上一抹小胡子乌黑发亮,英俊而飘逸,又透出雍容华贵。   他双眼开阖间,冷电迸射,气象森严。   他身后站着两个老者,披着白色披风,头戴貂毛帽子,相貌平常,眸子却清亮明澈,宛如婴儿。   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静静站在台阶上,暗自皱眉。   南江家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位都是绝顶高手,自己不是对手。   “先把他宰了!”中年男子一指李慕禅。   冷风飒飒,但见三道身影幻成一片影子,纠缠在一起,雪花一碰到影子,顿时消失无踪。   江雨烟紧张的盯着这片影子,紧咬饱满樱唇。   大师武功虽强,但这两个老者乃江家武功最强横,谁也没见过他们动手,除了家主,无人可以差遣他们。   如今一见,果然武功惊人,大师能不能斗得过他们?她只能看到一片影子,看不清具体动作。   第396章 倍增   片刻后,“砰”“砰”两声闷响,三人分开。   李慕禅背上,胸前,各一个黑色掌印,如烙铁烙上灰色僧袍,李慕禅脸色如常,淡淡看着两老。   两老者脸色阴沉,双眼凌厉如鹰,寒芒宛如实质。   李慕禅摇头道:“两位最好别运功,此毒霸道,最喜吞噬内力。”   两老者冷笑一声,一个老者转头道:“家主,惭愧得很,这小和尚扎手,咱们拿不下!”   “那就算了,不必勉强,有劳凤老和老。”中年男子抱拳。   “唉……”两老者皆摇头,叹息一声,露出愧色。   ……   他们得南江家供奉,平时什么也不做,仅关键时候出手,这五六年来,仅出手这么一次,却没能成。   乍见李慕禅时,他们发觉李慕禅不俗,直接下杀招,没想到李慕禅如此滑溜,两人联后百招之后才逼出破绽。   他们摇头,就是铁人,中了自己二人的两掌,也会化为铁水,这和尚却若无其事,显然是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   李慕禅以掌换掌,同时拍了两人一掌,各中其胸口。   他掌力奇异,乃沧海神功所催发,柔若秋水,无声无息,如水过石上不留痕。   轻描淡写中,两道汹涌内力钻进来,随后,整个身体发寒,内力冻住,竟是要失控,两人这才吃惊,他掌中竟蕴剧毒!   雪香散扩散极快,转眼功夫,两人只觉丹田凝冻,内力要停止运转。   这时,两人再顾不得其他,盘膝坐到雪地上。   李慕禅摇头叹道:“越是运功,毒性越烈,两位不必白费力气了。”   “小和尚,你下了什么毒?”中年人冷冷问。   李慕禅叹道:“雪香散。”   “什么!雪香散?!”中年人脸色顿变,他深知雪香散的可怕。   李慕禅道:“我中了雪香散,内力染了毒,他们与我交手,……唉,中了雪香散,运功没用的。”   “怎么可能!”中年人皱眉,沉声道:“你中了雪香散,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雪香散号称天下奇毒之一,毒性奇异,中毒者最凄惨不过,而且,玉寒宫神秘莫测,无人能获得解药,号称无解之毒。   ……   他脸色阴沉,冷冷看着李慕禅,杀机森森。   “爹……”江雨烟上前,淡淡道。   中年人冷笑:“哼,你还认我这个爹!?”   他瞥一眼屋子,冷冷道:“你娘怎么不出来,是不是也不认我了?……养了你们娘俩儿,还不如养两头狼!”   他摆摆手,打断江雨烟,哼道:“一边去,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小和尚,你说说,怎么才能压住雪香散?”   他稍一转脑筋,就知道李慕禅中毒时间不短,这雪香散一向只在东楚境内,东楚距离这里可不近。   李慕禅微微一笑,温声道:“雨烟,回去吧,我跟江家主说说话。”   江雨烟看看李慕禅,又看看中年人,轻轻点头,转身袅袅回了正屋,挑帘进去了。   “女大不中留!”中年人负手摇头,撇嘴冷哼一声,转头道:“和尚,说罢,你说了解毒的法子,我就当没那女儿,不管她了,你与江家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打量着中年人。   他暗叹,这也是个枭雄,不提江雨斡之事,好像不知道一般,但杀子之仇岂能一笔勾销?事后反悔也理所当然。   光明正大的反悔,让人挑不出毛病,也算本事。   李慕禅笑了笑:“别无他法,只能散去内力,拖一天是一天。”   “你拖了多久?”中年人问。   李慕禅想了想:“十天,……我得了一颗解毒丹,可惜不能完全压制雪香散,南江家富甲天下,想必也有这类灵丹罢。”   中年人微眯眼睛,眼神如针般刺着李慕禅,半晌后冷笑一声:“好,那咱们后会有期!”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不再理会,转身回了正厅。   江雨烟正站在门口,他忽然进来,吓了她一跳,忙退后两步,低声道:“大师,他……?”   李慕禅摇摇头,坐到一张椅子上,江雨烟心神不宁,想挑帘往外看,却又缩回手,迟疑不决。   李慕禅见状,暗自摇头,江雨烟对这个父亲的感情还真是复杂呢,怕是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吧。   “唉……”他暗自叹息一声,心下对这中年人倒也佩服。   他身受内伤,却不损其气势,在自己跟前颐气指使,着实气魄非凡,如此人物杀之可惜。   而且,行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是痛快。   只可惜此人命不久矣,只有两三个月的寿命,走火入魔对于武林中人的伤害,比起敌人更可怕,他如此人物,非死于敌手,着实可惜。   ……   “大师……?”江雨烟见他发呆,低声唤道。   李慕禅摇头道:“雨烟,你想好了,真要离开?”   江雨烟咬着唇点头。   “那好,跟他道别吧,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永别。”李慕禅叹息道。   江雨烟没发觉异样,以为她到了将军府,再难与南江家什么交集,点点头,出去了。   中年人正站在两老者身旁,见江雨烟出来,脸色骤冷:“你出来做甚?”   “……你不要紧吧?”江雨烟淡淡道。   “老子死不了!”中年人冷哼一声,扭过头望向远处。   恰在这时,周姚两位进来,见到中年人,顿时一怔,抱拳行礼:“家主。”   中年人冷笑,斜睨着两人:“你们这么大人了,也跟着烟儿一块儿胡闹,可真是忠心呐!”   周大山挠挠头,有些讪讪,姚思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   “行啦,没你们的事,下去吧!”中年人一摆手。   姚周两人望向江雨烟,露出探询神情,江雨烟微点头:“周叔叔,姚叔叔,不要紧的。”   两人点头,往东厢房而去,扫了一眼盘膝坐在雪地上的两老者。   此时,两老者脸色难看,如抹了一层灰,黯淡无光,好像一下老了十来岁,有了老态。   中年人见到这异状,心下恼怒之极,恨恨瞪了一眼江雨烟。   江雨烟道:“还是听大师的吧。”   “少废话,别在我跟前晃荡,你也滚蛋吧!”中年人暴躁挥挥手,如驱蚊子苍蝇,满脸厌恶。   江雨烟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跺脚扭头回了正屋。   李慕禅已经回去,坐到榻上盘膝运功。   刚才挨了两掌,两老者皆绝顶高手,他受了内伤,一直压制着,这时正施展观天人神照经,慢慢恢复。   当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屋内安静详和,外面有声音,他微阖眼以天空之眼俯看,是周姚二人,还有江雨烟在练功。   冯倩兮与珠儿站在台阶上,笑眯眯的观看,呼吸着周围清新的空气。   大雪已停,银装素裹,周围皆是雪白,院子的雪已经除去,地面湿润,看着很清新,生机勃勃。   李慕禅沉吟片刻,也走了出去,加入练功之列。   ……   三人本要避嫌,武林中,偷看别人练功是大忌,却被李慕禅叫住了,他的武功不怕人看,不必避开。   姚周二人推辞了一下,顺势答应下来,他们想知道他究竟练的什么武功,竟能年纪轻轻,修至如此境界。   但看到李慕禅练功,两人大失所望,招式软绵绵,懒洋洋,不知所云,古怪荒堂,毫无威力可言,好像是老人在活动手脚,又像是小孩子在瞎比划。   这样的武功,就是练一辈子,怕也没什么威力,根本不能用以打人。   难道,大师是怕自己偷看,故意练成这样?他们随后否认,看大师的行事,不像这样的人。   那么说来,就是这套武功蕴着玄妙,只是自己才疏学浅,无法领悟罢了,他们紧盯着李慕禅,仔细揣摩一招一式。   过了半晌,仍无收获,反而更迷惑,索性放弃了,只是当热闹看。   李慕禅这一练,一口气练了半个时辰,太阳在天空升了一大段距离,变得明媚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忽然,他动作顿了一下,灰色僧袍蓦地一鼓,人缓缓升了起来,双脚离地一尺高,像是上方有人拿无形绳子拉他。   悬浮在空中,李慕禅慢慢张开嘴,仰起头,一声长啸蓦地从胸腔冲出,直上青天。   啸声在天空滚滚如雷,响遏行云。   姚周二人脸色微变,忙一滑步,来到冯倩兮与江雨烟身后。   一人伸手按在冯倩兮背心,另一人伸手按江雨烟背心,两人一掌护住两女,另一掌往前推,对抗着潮水般的压力。   无形的力量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强,两人涨红着脸,渐感吃力,忙低声道:“夫人,雨烟,咱们进屋!”   江雨烟手搭在珠儿背心,护住她心脉,这啸声如雷,震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或非背心涌来汩汩热流,早就昏迷。   他们刚要动作,啸声戛然而止,李慕禅飘然落地,转头望过来。   九转洗髓经二层成,他功力倍增,这时的他,整个人奕奕闪光,令人不敢直视。   第397章 苏府   这一次遇上两老者,若无雪香散,他会很狼狈。   李慕禅深感自己不足,南江家都对付不了,却东楚撒野更不成,准要头破血流,说不定要丢了性命。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拼,他破开束缚,全神贯注于九转洗髓经第二层,这一次,是真正的第二层,威力无穷。   他内力直接暴涨一倍,气膜增厚,破体而出。   浑身内力涌动,浩浩如长江大河,难以自抑的发出一声长啸,痛快淋漓,只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定力毕竟深,很快醒觉收心,停止长啸。   ……   他飘飘落地,转头望向众人。   “大师,恭喜!”江雨烟欢喜的笑道。   她如小草,李慕禅如大树,李慕禅武功越强,她越安全。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惊扰夫人了。”   冯倩兮笑道:“不要紧的,看来大师武功大进,可喜可贺。”   她虽不会武功,耳濡目染,见识却不浅。   周姚二人也道谢,羡慕的望着李慕禅,两人如今相信,刚才那套别扭怪异的武功,果然是玄功奇学。   江雨烟问:“大师,你武功大进,雪香散可解了?”   李慕禅摇头:“没有,此毒确实古怪,还是得去东楚一趟,咱们这就出发吧,早早回去。”   “好。”江雨烟应道。   众人马上收拾,起身离开这座小镇,不顾积雪厚软,沿着官道往南,径直朝京师而去。   这一路很平静,南江家好像真的偃旗息鼓了,再没有人过来追杀,寻事,他们赶路的速度极快。   周姚二人赶车,江雨烟三女坐车里,李慕禅骑着赤影在车旁,他一直阖着双眼,似是打瞌睡。   他是在练功,同时帮助赤影练功,摸索着身体的变化。   内力倍增之后,最明显的是气膜增厚,是原本的双倍,而且经脉变宽,也是从前的两倍。   九转洗髓经之精妙正在此,不仅增内力,也变化经脉,否则,徒有深厚的内力,却发挥不出来,仅换来持久力而已。   金刚不坏神功生出变化,炼筋近乎圆满,若能炼至圆满,想必力量会再增几分,真正是力大无穷。   力量增,则武功增,与九转洗髓经异途同归。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变化,心珠没有变化,想再增一颗,只能落在十八道手印上面了。   但想练成手印,又需心珠增加,这两者形成一个死结,只能看运气,李慕禅这一阵子运气不佳,进展甚微。   他整天运转内力,务求指挥如意,意到气随。   一直不停气的赶了五天的路,他们终于回到京师,来到了明将军府,随后,李慕禅再次出发。   这一次,江雨烟没有相随,留她下来照顾母亲,江雨烟看到了李慕禅的武功,也明白,自己确实累赘,不如老老实实的留下来。   有了明将军府这个招牌,又有周姚两大高手在,南江家的人不敢太放肆,她也能呆得安心。   李慕禅骑着赤影,宛如一道光影,两天的时间到了东楚。   ……   东楚,古江城。   夕阳西下,暮色初升,如雾似烟的笼罩着古江城。   古江城仿佛一座巨兽,静静盘踞在江边,一动不动,在暮名下散发着莫名的气势,沧桑而悠远。   古江城是一座古城,据说建于五百年前,乃东楚一代军神盛古江所建,城墙高大,气势巍峨,有军神之风。   李慕禅沿着古江城的大街,慢悠悠往前,周围是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这条大街是南北主轴线,两旁摆满了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玩的,看的,用的,应有尽有,论繁华程度,远胜于天龙城。   他没去过京师,不知京师究竟繁华到什么程度,想来比这里更胜一筹。   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讨价还价声,嬉笑声,喝骂声,喧闹之极,李慕禅走在人群中,一身玉色僧衣,步伐沉稳,神情沉静,左手缓缓拨动佛珠,一派高僧风范。   清风徐徐,吹得他衣襟猎猎飘荡,更增几分飘逸潇洒,周围人们纷纷望过来,颇为讶异。   东楚人的长相与大衍有些差别,像是后世的欧美人种,五官轮廓很深,深目隆鼻,身材高大。   李慕禅身形中等,走在人群中,显得瘦小。   不过,东楚与大衍虽一直不太平,民间却有来往,大衍的东楚人很少,但东楚的大衍人却极多。   论生活富足,大衍比东楚差了数筹。   李慕禅惹人注目,并非因为是大衍人,而是因为风度不俗,超卓出群,走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之中。   他一直往北走,脚步从容,速度极缓,而古江城又极大,当他穿过人群,到了北边时,夜色已涌上来,周围黑暗。   他忽然一折,往西转到一片幽静的住宅区,这里的宅子个个气派不俗,显然不是平民百姓住得起。   大街宽阔,却很安静,墙头一盏一盏灯笼联在一起,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青石地面反映着灯亮。   踩着光亮如镜的青石路,李慕禅一直往西,经过二十几座大宅后,在一座宅子前停住,抬头打量。   ……   四盏灯笼高悬两边檐下,在微风中晃动,照亮了额匾,写着“苏府”两个娟秀的大字,透着妩媚气息。   黑漆的门,散发着幽幽光泽,透出一股神秘气息,门上没什么装饰,有些古朴,右边门上有一个小门。   李慕禅打量几眼,回想着从禁宫得来的消息,片刻后,他上前敲门,很快小门打开,露出一只眼来。   这只眼乃是碧蓝色,宛如澄澈的天空,煞是漂亮。   若是这个时代的大衍人,见到这般情形会吓到,但李慕禅在后世,看多了美国大片,见多了外国人,不以为异。   “干什么?”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是少女。   李慕禅道:“可是苏大家府上,在下明空,前来向苏大家讨教一二。”   “姑娘已经睡下了,改日再来罢。”少女答道,“啪”一下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竟不理他。   李慕禅摸摸鼻子,没想到这般情形,如簧巧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一会儿过后,他又回来,怀里有了一张褐色古琴,古色古香,光泽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他现在不缺钱,一掷千金的买下了此琴。   门前有石墩,乃是踩着上马用的,他坐到上面,琴放到膝上,开始抚了一首,琴声铮铮。   他琴艺不佳,仅是皮毛而已,当初在梅府稍涉猎一些,如今弹来,勉强能入得耳,不难听罢了。   但他内力驾驭精妙,揉入声音之中,别有一番韵味,清亮圆润,格外的好听,为其增色不少。   他刚才以天空之眼俯看,整座苏府可是卧虎藏龙,蕴着强大的气息,他硬闯没有胜算,只能想办法靠近,想了这么个笨方法。   ……   据他所知,这苏云云乃是古琴大家,技艺精湛,出神入化,风靡整个古江城,不仅在古江城,便是整个东楚,也是鼎鼎大名,人以苏大家称之。   她相貌出众,有国色天香之称,但性子古怪,冷漠不近人情,想接近她,只有一个法子——切磋琴艺。   唯有琴艺特别,才能有机会看到她的真面容,平常时候,她都是蒙着白纱,朦胧一片,看不清楚容貌。   很多青年男子,为了一窥苏云云姿容,苦练琴艺,可惜往往不能如愿,琴艺是需天份的,苦练终究成就有限。   而成就不高,根本不入苏云云法眼,见也不见的。   大多数人放弃了,只有少数人苦练不辍,等待机会,一鸣惊人,能够与苏云云近距离相处。   外人很少见到这苏云云芳踪,她极少出府,而东楚民风开放,女子不受礼教束缚,热情奔放。   苏云云这般异于别的女子,更增其神秘,惹得古江城的青年男子们发狂。   李慕禅的琴技不好,但自觉心境开阔,内力精妙,说不定有机会进入苏府,只能试一试了。   琴声铮铮,越来越高,琴声凝而不散,在周围袅袅飘荡。   琴声之中,时间流逝,转眼一刻钟过云了。   李慕禅正要放弃,脚步声响起,大门上的小门“啪”一下又开了,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啦,和尚,小姐要见你,别再弹啦,吵死人!”   李慕禅大喜过望,忙停手,大门“吱”一声响,露出一个门缝,探出一张少女脸庞,肤白如雪。   少女招招手:“和尚,快进来!”   李慕禅笑着合十一礼:“有劳姑娘了。”   “哼,少废话,跟我后面,别乱走!”少女长相甜美,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转身往里走。   李慕禅笑了笑,跟在少女后面,进入苏府。   少女身段苗条而高挑,与他差不多高,腰很细,行走间细腰扭动,风情万种,让人心神随着荡漾。   第398章 先手   少女一言不发,袅袅在前引路,周围栽着梅花,香气飘荡。   两人走在梅花夹着的小径上,很快从大厅走过,穿过前院,来到后面的院子,眼前豁然一亮。   一座两层阁楼矗立在梅树林海中,远远望去,灯火辉煌,映亮了夜空,一阵阵琴声若有若无飘来,似乎来自天际极远处。   李慕禅转头望向少女。   少女紧绷着脸,哼道:“小姐就在上面,你先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他摇头暗笑,对她的无礼不以为意。   少女扶着楼梯上去,琴声戛然而止,很快,她又回来:“小姐请你上去!”   李慕禅点头,随着少女登楼。   他一边走,一边默察周围,共有四道强大的气息锁定自己,宛如搭弓上箭,随时致命一击。   这四人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气息强横,不逊于自己。   ……   来古江城这一路上,他穿过几座东楚城镇,遇到不少高手,但没碰上绝顶高手,一流高手倒是不少。   东楚武学确实昌明盛大,远胜大衍,一流高手极多,仅凭武林力量绝胜,大衍绝非对手。   东楚与大衍人相貌不同,语言相同,他在酒楼中,偶尔听东楚的议论,对南宫思道推崇备至。   大衍武学不成,但出了一个南宫思道,如一灵独耀,光照天下,使所有的武林高手黯淡无华。   李慕禅暗叹大开眼界,本以为大衍繁荣,百姓安定,到了东楚,却发觉大衍差得远,如大城与小镇之别。   到了一楼,少女挑开厚厚的白色布帘,眼前一亮,温暖与幽香顿时扑面而来,李慕禅微眯一下眼,举步进入。   这是一间一尘不染的客厅,厚软的地毯雪白,家俱装饰不多,都是雪白色,像是白雪覆盖。   三面墙被当成画板,从西到北再到东,连在一起,画了一条莽莽雪山,连绵横亘,雪山上一轮红日高悬。   做画之人定是名家高手,乍一望去,身临其境,如真的站一条雪龙般的大山前,让人不由升起渺小之感。   那轮红日喷薄着盎然的生命力,霸气凛然。   除此之外,屋内仅四张白色矮几,雪白蒲团。   ……   正北墙下,一白衣女子正在低头调琴,秀发高挽,修长粉颈如天鹅般优美,高雅,虽看不到脸庞,已感觉是美人儿。   “小姐……”少女给李慕禅靴子上套了两个白套,来到近前蹲下。   白衣女子抬头,李慕禅只觉眼前一亮。   映入眼帘的是碧蓝如洗的眸子,澄澈而深邃,宛如大海,李慕禅忙暗结一个手印,压下心思的动荡。   这一双眸子带着莫名的魔力,几乎要把周围一切都吸进去,精气神几有离体之感。   李慕禅心中惊异,不知她是天生这般魅力,还是心法奇异,有媚功之效,但对于一般人,确实威力无穷。   一个人武功再强,丧失了警惕,不由自主,半成实力也发挥不出。   李慕禅的禅定功夫精奇,加之后来练金刚不坏神功,施展大明王经,定力磨砺得高深之极,故心仅一荡,马上平定。   “苏大家,在下明空。”李慕禅合十一礼,微微一笑。   苏云云神情淡冷,纤纤左手自琴弦上轻轻抬起:“大师请坐。”   李慕禅颔首坐到旁边一张矮几前,雪白的蒲团坐上去厚软而坚韧,他好奇其材料为何,如此奇异。   少女起身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李慕禅细细打量苏云云。   瓜子脸,肤若凝脂,五官单独拿出一项都不算出奇,但组合在她这张脸上,配以大海般的眸子,却是惊心动魄的美。   这种美,是一种脱俗之美,仿佛女神俯视众生,冷漠不食人间烟火,而且,每看一次,好像都觉得陌生,都有一种美态,与先前一眼不重复。   苏云云也在打量李慕禅,两人目光交汇,纠缠。   脚步声响起,少女进来送茶,然后退下了。   苏云云推开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慢放下,道:“大师此时来访,想必有什么事,不是切磋琴艺的吧?”   她声音微微沙哑,带着磁性。   李慕禅没喝茶,微笑道:“在下想求得一份解药。”   “解药?”苏云云淡淡眉毛一动,淡淡道:“什么解药?”   “雪香散的解药。”李慕禅道,似笑非笑望着她。   苏云云蹙眉:“雪香散?是什么东西?”   李慕禅叹息一声:“果然如此啊……,苏大家不会不知玉寒宫的雪香散吧?东楚境内怕是无人不知。”   “不知道。”苏云云似是不耐烦,淡淡道:“大师没别的事,请罢!”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不认得玉寒宫,我却不信的。”   苏云云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摇头叹道:“大师休要无理取闹了,我一介弱女子,整日调琴弄弦,玉寒宫种种,一概不理的。”   ……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苏大家是想让我喝茶罢?”   他端起茶盏,轻轻晃动,笑道:“这茶里想必有什么好东西吧?”   苏云云秀脸一沉,冷冷道:“大师原来是寻消遣的!……来人!”   “是,小姐!”两道闷哼声响起,两道人影倏的一闪到了屋内,但李慕禅已经站在苏云云身后,手掌搭在她背心。   进来的是两个削瘦汉子,四十来岁,身形修长如猎豹,蕴着爆炸般的力量,冷冷扫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苏大家,得罪了,交出解药吧。”   他深吸一口气,暗道好险,刚才这一下是他聚集周身内力,施展这一步,真如瞬移一般,至今气血翻涌,极不好受。   若非如此,占不得这先手。   屋内温暖如春,她仅一袭薄薄白衣,贴身穿着,李慕禅掌心与她肌肤仅一衣之隔,能感觉到她后背的光滑与弹性。   李慕禅心下微讶,竟差点儿被瞒过了,原来她也是个高手!   没练武功的,与练武功的人,身体绝不相同,整天锻炼的肌肉与不锻炼的肌肉岂能一样?   练武之人肌肉坚韧结实,有的武功心法奇异,内敛之极,外表看不出练武,但一摸上其身体,有经验一下能感觉出来。   李慕禅感觉敏锐,隔着衣裳,便感觉到她玉体的异样。   苏云云脸色涨红,冷笑一声:“莫名其妙,你莫不是失心疯,偏偏来我这里寻什么解药!”   她秀脸涨红,莹白脸庞涌出酡红,艳光四射。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明人不做暗事,你是玉寒宫的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莫非你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   苏云云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怎知道?”   李慕禅笑道:“这就不劳过问了,……在下身中雪香散,没有解药就是死,黄泉路上有你这般佳人相伴,也算美事!”   苏云云冷笑摇头,沉声道:“动手!”   “砰!”一声闷响,两中年人一蹬脚,如箭矢般射过来,同时,身后墙壁猛的炸开,两人从纷飞的木屑中飞出。   李慕禅微笑,右掌心蓦地吐出内力,瞬间封住了苏云云周身大穴,随即一闪,出现在一丈外。   “嗤——!”左手伸出,五道指力破空而出,纵横交错,罩向炸开那团木屑,随后又指向前面,指力笼罩追来的两人。   “砰!砰!砰!砰!”闷响声不绝,木屑再次炸开滚动,化为齑粉簌簌落下,现出两个人来。   这却是两个中年女子,容貌姣好,正阴沉着脸,杏眼死死瞪着李慕禅。   ……   李慕禅不理四人,对苏云云笑道:“苏大家,我内力染了雪香散,如今进入你体内,让你也中毒,真是对不住了。”   苏云云淡淡一笑:“你真的是出家人么?”   李慕禅笑道:“出家人也怕死,出家是想寻解脱之道,我还没能证道,只能苦苦求生,苏大家还是给大伙一条活路吧!”   刚才很悬,苏云云心思一动,刚要运转内力,他已经封上了穴道,她必是郁闷非常,却能轻描淡写,不露声色,这份控制情绪的功力,非同寻常。   苏云云的心法也奇异,心田如笼罩一团迷雾,朦胧不清,换了从前,他心珠不多时,他心通无法探得其心思。   如今心珠六颗,他心通威力大,却也仅能察觉其心绪波动,若无波动,则是一团迷雾,朦胧不清。   “放开小姐!”一个中年女子冷冷道。   她瓜子脸,大眼明亮,恶狠狠的道:“咱们给你个痛快,不然,你想死也死不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催动内力。   苏云云闷哼一声,莹白的脸顿时涌上红晕,她咬紧着牙,面无表情,似乎化为了一尊玉像。   李慕禅内力稍一撩拨,苏云云会感觉周身又麻又痒,恨不得用力抓挠,但穴道被制,这种滋味绝不好受。   虽说欺负一个女子不够英雄,但事关生死,且这苏云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欺负一下也无妨。   第399章 解药   见他如此,两个中年女子破口大骂。   她们不大会骂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秃驴”“贼和尚”“不是男人”“罪该万死”“无耻小人”。   李慕禅笑吟吟听着,一手抵在苏云云背上。   她后背温暖而弹性十足,令人心动,她无一不美,此时正紧抿着红唇,神情淡漠冰冷。   李慕禅明白,她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被这般美人儿仇恨,也是一件美事,他微微一笑,淡淡道:“诸位,苏大家如今中了雪香散,还是拿解药来罢,骂人无济于事。”   “小姐?”一个女子望来。   苏云云慢慢闭上眸子,叹息道:“李姨,把解药拿来罢。”   ……   “好。”那圆脸中年女子转身,从墙上的洞钻出去。   其余三人虎视眈眈,带他进来的少女咬着牙,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李慕禅冲她微微一笑,转望另三人。   中年女子瓜子脸,肌肤白皙,风韵犹存,她淡漠的看着李慕禅,如看一个死人,另两个中年人双眼喷火,杀机森森。   李慕禅冲众人摇头,叹息道:“人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诸位想必能够见谅,阿弥陀佛……”   “呸,你个臭和尚!”少女恶狠狠的啐他。   李慕禅叹息不语,神情悲悯,这时人影一闪,圆脸中年女子从破洞处钻进,来到李慕禅近前,冷冷瞪着他。   “解药在此!”中年女子冷笑,摊开手。   掌心是一个小青瓷瓶子,莹然生光,瓶身画一幅青松傲崖图,一株老松立于悬崖上,一只仙鹤站在老松下。   瓶子有两个拇指大小,图画更小,在这么小的地方,能做出如此细致的画,也非一般人。   李慕禅皱眉:“只有一个人的解药?”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雪香散解药不能外传,小姐只有一瓶护身,哪来得那么多!”   “那如何是好?”李慕禅为难的摇摇头。   他手掌一直搭在苏云云后背,内力如丝如缕,在她身体中游走,她稍有异动就能察觉,很难甩花招。   他看看苏云云,又看看四人,叹道:“罢了,就先给她用罢,但诸位需得答应,再弄一份解药!”   四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最后望向苏云云。   ……   苏云云睁开大海般的眸子,凝视李慕禅。   李慕禅与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她肌肤如熟鸡蛋,没有毛孔,光滑雪白细腻,忍不住想摸一摸。   她吐出的气息清新宜人,像一株芬芳花朵。   她眸子如海,令人不敢直视,一不小心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李慕禅直视着她:“苏大家,你服下罢。”   苏云云深深望着他,似要看透他的心底,良久手,蹙起秀气的眉毛:“这解药你真的给我?”   李慕禅笑道:“我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就先给苏大家罢。”   苏云云道:“不怕我事后反悔?”   李慕禅微微一笑:“再夺一次罢了。”   “……好罢,冲着你这份心思,就饶你一命!”苏云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了。”   苏云云神色不动,淡淡道:“你没发觉什么异样?”   “苏大家你早就下毒了,是吧?”李慕禅笑道,目光在周围扫荡,最终落在屋中央的宫灯上。   宫灯呈八角,以半透明的琉璃制成,每块琉璃颜色各不同,火焰在中间跳跃,散发出柔和彩光。   苏云云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眼神所落位置,却神情笃定,心下微沉:“你何时知道的?”   李慕禅笑笑:“雪香散且能压住,其余的毒又有何用,苏大家乃聪明人,不该闹如此笑话罢?”   这些毒气被内力一冲刷,直接吞噬,消失无踪。   “……好!李姨,再拿一瓶解药!”苏云云道。   中了雪香散,何须再下别的毒,李慕禅这般,中了雪香散,仍能活蹦乱跳,过来捣乱的,她是头回遇上。   “是,小姐!”圆脸女子应一声,又一跃出去了,随后回来,手上拿了两个蓝色瓷瓶。   “给他罢。”苏云云道。   圆脸女子盯着李慕禅:“和尚,给你解药,放开小姐!”   李慕禅笑道:“今晚夜色如华,良辰美景不该虚设,苏大家陪我走走罢,咱们到城外再分别,如何?”   他微笑看着苏云云,目光柔和。   “你休要得寸进尺!”圆脸女子咬牙瞪他。   苏云云淡然看着他,眸子波光闪烁,如万道金光照海面。   李慕禅心下暗叹,这苏云云眼睛之美,足与梅师姐相媲美,真是绝代尤物,可惜注定成为敌人。   如此美人儿,定心高气傲,吃了瘪,会恨死了自己。   ……   “……好吧。”苏云云淡淡点头。   “小姐!”圆脸女子叫道。   苏云云淡淡道:“李姨,不必多说,给他解药吧!”   “小——姐——!”圆脸女子跺脚嗔道,这动作如小女孩般。   苏云云摇摇头,圆脸女子无奈,用力一掷,两道蓝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挥袖一拂,随后一抄手,两道蓝光先顿了一下,空中两只瓷瓶影子,落入他手掌。   李慕禅点头:“多谢了!……苏大家,请——!”   “小姐,外面风大。”少女拿一件雪白貂裘,来到苏云云身前。   李慕禅笑了笑:“再好不过。”   苏云云接过雪白貂裘,优雅的穿上,少女趁机一歪身,倒向李慕禅,手持短剑插向李慕禅小腹。   图穷匕现,她把短剑藏在貂裘中,这一歪身一倒,恰到好处,正挡住短剑,若有怜香惜玉之念,稍一迟疑便会中剑。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左手搭苏云云后背,右手屈指轻弹。   “叮……”声音清脆悦耳,短剑化为一道白光射进东边墙壁,恰射中雪峰上空的苍鹰。   李慕禅一弹,跟着一拂,少女跟在短剑后面飞了出去。   一个中年男子跃到空中,伸臂揽住她,飘然落地,少女秀脸涨红,不甘心的怒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头叹了一声:“苏大家,你该约束一下诸位,我只想求解药,不想杀人,……闹将起来,难免有死伤。”   苏云云皱眉道:“行了,都退下吧,不必跟着来了!”   “小姐,你一个人,咱们不放心。”圆脸女子忙道。   苏云云淡淡道:“这位大师不是莽撞之人,我的命不如他的命贵重,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慕禅轻轻一笑,她说话婉转,又夹枪带棒,讽刺自己贪生怕死,跟这样的女子做对手,也真是有趣。   先前只取一瓶解药,李慕禅推测那一瓶不是解药,而是圈套,若自己抢先服下,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是,小姐!”圆脸女子恶狠狠瞪过来,警告意味十足。   李慕禅笑笑,搭着苏云云背心,慢慢往外走,两中年男子目射寒光,深吸一口气,慢慢让开路。   被人如此杀意森森盯着,李慕禅浑若无事。   苏云云一袭貂裘,慢慢走在前,李慕禅手搭她背心走在后,两中年男子,两中年女子,还有领他进来的少女紧随。   一直送他到大门口,五人停止,目送着李慕禅与苏云云慢慢离开,融入夜色之中。   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铁青的脸色,熊熊燃烧的眸子。   他们从没吃过这般大亏,这和尚必须得死,方能洗刷今晚之耻辱!   四人动了起来,吆喝着召人过来,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苏府动了起来,一队队高手出动。   ……   李慕禅撤开手掌,与苏云云并肩而行。   明月如玉盘,高悬天际,洒下如水月华,照在周围,朦胧一片。   空气冷冽,却又清新。   在这寒冷的夜晚,能享受这美景的人实在不多。   “苏大家,玉寒宫究竟在何处?”李慕禅喷着白气。   苏云云看不出被封了穴道,脚步轻盈,袅袅婷婷,神情却冷漠如雪,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看也不看他。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   苏云云看着前面,冷冷道:“西门斩将军被人刺杀,导致神光城一役大败,刺客是一和尚,应该就是你。”   “不错。”李慕禅点头。   苏云云嘴角微撇,斜睨他一眼:“即使我饶了你,不追究你今晚冒怨,你觉得自己能活命?”   “哦——?”李慕禅笑笑。   她口鼻处白气丝丝缕缕,清晰分明,凝而不散,显然其心法高妙,这会正在吐纳调息,开关冲穴呢。   说这话,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否则,她是懒得多说一句话的。   苏云云淡淡道:“东楚武林中人,无一不想杀你。”   “可以理解。”李慕禅点头。   苏云云微翘嘴角,露出讽刺笑意:“你以为他们只会说,不会做?”   李慕禅摇头:“他们已经做了,我已遇了数拨刺杀,都是玉石俱焚,最后这一次中了雪香散。”   苏云云淡淡道:“东楚武林的血性,远非你们大衍能比,接下来,还会有人不停的刺杀你,直到你死了为止!……明空不除,东楚蒙羞!”   李慕禅苦笑:“我倒成了东楚公敌!”   “你知道就好。”苏云云点头,深深望她一眼:“你想活命,还是找地方躲起来罢!”   李慕禅一闪身,忽然拍了苏云云后背一掌。   苏云云哂笑瞥他一眼,脚下不停,李慕禅蹙眉,没有异样,但有些奇怪,隐隐觉得不妥。   第400章 手段   李慕禅不明所以,觉得不妥,却找不出问题所在。   两人出了小巷,来到南北大街上,虽然是寒冷的夜晚,这里却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灯笼处处,照得大街明亮如昼。   各种小吃沿街两旁依次铺陈开,各种香气飘荡在周围,一阵一阵传来,令人胃口大开,李慕禅不由吞了吞口水。   苏云云一袭雪白貂裘,雍容华贵,李慕禅一袭玉色僧袍,虽相貌平常,但气度飘逸,两人走在一起,倒也相配。   周围人们不时瞥一眼过来,但城里的美人儿不少,不时能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嘻嘻跑过去。   东楚民风开放,女子大胆热情,还有几个少女经过李慕禅身边时,冲他抛媚眼,火辣勾人。   李慕禅摇头苦笑,这在大衍可不多见。   ……   几个小孩提着灯笼,在人群中穿梭,清脆的嬉笑声不绝于耳,他们冲得急,眼见着撞上苏云云。   苏云云轻盈踩出两步,堪堪避开,恰到好处。   李慕禅眼睛一眯,这两步极见功力,她不用内力而施展得如此精妙,端是不凡,他大感佩服。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好步法。”   苏云云淡淡瞥他一眼,不搭理她,口鼻前的白气却变了,不像刚才的丝丝缕缕,李慕禅刚才的一掌表明,他已发现不妥。   不想节外生枝,苏云云按捺住了心思。   忽然一阵臭气传来,苏云云皱眉,加快步伐。   李慕禅忽然生出恶作剧心思,笑道:“苏大家,臭豆腐味道不错,咱们尝尝!”   不等苏云云说话,他一把捉住她小手,来到旁边一家小摊前,正是这里散发着臭气,实在不好闻。   苏云云忙甩开手,瞪了李慕禅一眼,露出嫌恶神情。   李慕禅看得有趣,她一直都是淡漠冰冷,笑也是冷笑,眼神也是嘲讽,这般生动的表情,实在难得一见。   他跟老实憨厚的中年人要了一两盘,一手一盘,一盘端到苏云云跟前。   “这东西你要吃?”苏云云冷笑,嫌恶的望着面前的臭豆腐。   李慕禅强行塞给她,笑道:“闻着臭,吃着香,尝尝罢,……凡事别被感觉所欺骗。”   中年人笑呵呵看着苏云云,她雍容华贵,气质脱俗,如此美人儿,能吃他的臭豆腐,他心中欢喜。   “我不吃。”苏云云扭过头。   李慕禅笑道:“又不是毒药,吃了这个,咱们直接出城。”   ……   他挟了一块儿塞到苏云云嘴里,强逼着她吃。   苏云云恨恨瞪着他,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一块儿臭豆腐也吃不下,这可不像玉寒宫的弟子啊。”   苏云云扭头不看他,慢慢咀嚼,脸色雪白,强忍呕吐,咀嚼得很用力,把臭豆腐当成了李慕禅一般。   李慕禅三两下吃完了其余的,吃完后还笑问:“如何,很美味吧?”   苏云云拿手帕用力擦嘴,把红唇擦得越发红,冷着脸一言不发,扭头便走,李慕禅忙跟上去。   一路上,苏云云一言不发,李慕禅笑呵呵的,逗她说话,两人看上去倒像闹了别扭的情侣。   苏云云加快脚步,在热闹的人群中游刃有余,仿佛游鱼般穿梭,一会儿功夫到了城门前。   夜晚时分,城门已关,高大巍峨的城墙耸立,遮天蔽日,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靠近。   这样的城墙,能挡住一般的武林高手,对李慕禅这般绝顶高手却无异坦途,两人停住。   李慕禅目光一扫周围,笑道:“苏大家,你的手下倒忠心,都跟过来了。”   苏云云轻哼一声:“下一次遇上,我会取你性命!”   李慕禅笑道:“咱们一个在大衍,一个在东楚,天南地北,怕是永不能相见了,真是不舍得……”   苏云云冷笑一声,李慕禅觉出其中有古怪,但她心田如蒙白雾,朦朦胧胧一片,看不清楚。   “大伙都退开,让他走!”苏云云忽然扬声道。   黑暗中走出一个女子,苗条婀娜,脚步轻盈如猫,没有声音,飘飘来到近前,露出姣好面容,是那圆脸中年女子。   苏云云道:“李姨,你们这是做什么,让他们撤了!”   圆脸女子瞪着李慕禅:“小姐,就这么放了他,岂不太便宜了?”   苏云云摆摆手:“算啦,他是东楚公敌明空和尚,栽在他手上也不冤,不必白费力气了!”   “你就是明空?”圆脸女子讶然望来。   李慕禅合十一礼,笑着点头:“失礼了。”   说罢,他又朝苏云云一合十:“苏大家,保重!”   他身形一闪,玉色影子一闪即逝,不见踪影。   ……   “小姐?”圆脸女子忙道。   苏云云摇头:“回去吧!”   “小姐,就这么放他走?”圆脸女子不甘心的道。   苏云云淡淡一笑:“回去再说罢。”   她袅袅往前而去,圆脸女子无奈的跟在后面,打了个手势,埋伏在暗处的高手们纷纷返回了。   圆脸女子紧随苏云云身后,回了苏府,少女正站在府门前,走来走去,一身单薄的绿衫。   见到苏云云,她忙迎上前:“小姐,杀了那贼和尚啦?”   苏云云看她一眼,进了大门,少女不解,转向圆脸女子,圆脸女子低声道:“也不知小姐想什么,不让咱们对付那和尚?”   “就让他这么走啦?”少女难以置信的瞪大眸子。   她可了解小姐的为人,受了欺负,绝不会忍气吞声,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那贼和尚忒可恶,小姐从没吃过那样的亏,岂能善罢甘休?   圆脸女子白她一眼:“小点儿声!……估计小姐有什么手段呢,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饶得了他?”   “嗯,那倒是!”少女忙点头。   两人忙跟上去,进了阁楼,苏云云解下貂裘,少女忙上前接住,放到一旁,低声道:“小姐……?”   苏云云道:“李姨,你派人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大衍的明空和尚就在东楚境内,正逍遥自在呢。”   她转头对少女道:“洁儿,笔墨伺候。”   “是,小姐!”少女洁儿顿时兴奋起来,忙不迭的来到一张矮几上,浇一点儿茶水,开始研墨。   “小姐,那我去啦?”圆脸女子道。   苏云云端盏轻啜一口,道:“等一等,我弄出画像,你找人描摹一些,贴到附近的城墙上。”   洁儿动作麻利,很快研好了墨。   苏云云在矮几前坐下,提笔开始作画,寥寥几下,李慕禅的脸庞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圆脸女子与洁儿盯着看,露出赞叹神色。   苏云云天资卓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每次见到她的画作,仍不由的惊叹,无法不惊叹。   苏云云放下笔,轻轻吹了吹,挪开镇纸,抽出来,又吹两口气,送给圆脸女子,道:“多临摹一些,以飞鸽传飞,让人贴在各个城门处。”   “是,小姐!”圆脸女子兴奋的点头。   “小姐,这样能抓住他么?”洁儿歪头问。   苏云云道:“先蓄起势,让整个武林动起来,再慢慢来,不着急。”   “然后呢?”洁儿问。   苏云云道:“待人们都知道了消息,再暗中帮忙找到他。”   “帮忙找到他?”洁儿好奇的看看她:“小姐,这家伙很狡猾的,怎么能找得到呢?”   苏云云淡淡一笑:“我自有办法。”   洁儿歪头想了想,忽然兴奋的拍手道:“知道啦,是千里追魂香?”   “你还没笨到家。”苏云云点头。   “嘿嘿,这一回看他往哪里跑!”洁儿兴奋的攥了攥小拳头。   ……   李慕禅出了古江城,平坦的野外,没有山,只有树林,他找了一处树林,然后迫不及待的盘膝坐到一棵松树上。   拿出蓝色瓷瓶,他凝视半晌,以直觉感应,没有危险,于是揭开瓷瓶,是一瓶水,直接倒进嘴里。   口感极好,像是甘甜的果汁,直接钻进肚子里。   一落进胃里,腾一下化为一团烈火,沿着经脉汹涌而出,内力中的阴寒如雪遇火,焕然消散。   他浑身冒出丝丝白气,片刻后,身体一轻,所有的阴寒气息皆融去,热气在周身流转,内力竟有些许增长。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恨不得仰天长啸,纠缠这么久的剧毒,终于解去了,像是把心头的石头搬走。   这雪香散委实太难缠,纵使他有神功护体,仍无法化解,玉寒宫凭借此毒,足以横行天下。   自己这回算是惹上了玉寒宫,是祸非福,依苏云云那脾性,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想到此,他不再歇息,仰天一声长啸,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亮彻夜空,宛如龙吟,刚劲有力。   赤影如一道箭矢,破开空气,倏的出现在他跟前。   李慕禅飘飘落到马上,一拍赤影,赤影顿时撒蹄纵情驰骋,一人一马很快离开了古江城。   第401章 围追   一夜驰骋,李慕禅沿着官道,约有三四百里,天还没亮,他就停下,把赤影放开,它自己找一处树林,去寻食物。   李慕禅则飘身进了城中,找了一家客栈。   天不亮,但客栈的掌柜伙计已经起了,忙活得很,他要了一间小院,并叮嘱,除非自己出来,否则任何人不能打扰。   进了他的小院,他完全放松下来,开始打坐调息,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修复身体,把身体调到最佳状态。   虽说解药服下,雪香散完全消去,但并非万事大吉,雪香散已造成伤害,解药刚猛,于身体也有害。   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减弱这些伤害,可若不注意,说不定会落下病根,埋伏起来,将来在某个时间爆发。   他一入观天人神照图中,不知时间之流逝。   ……   他醒来时,屋内明亮柔和,起身下榻,推开窗户一瞧,阳光正照,太阳正在中天,是中午时分。   他神清气爽,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内力流转如江河之水,不疾不徐,悠然从容,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声,嗅着若有若无香气,他肚子咕噜响,饿了。   推门出了小院,来到前面的客栈,跟掌柜的打听一声,找了家城中最好的酒楼——思仙楼。   思仙楼与客栈隔着不远,位于南城门附近,站在楼上,可清楚看到城门进出的人,有站在城门之上之感。   这也正是思仙楼的吸引人之处,坐在楼上俯看城门进进出出的人们,忙忙碌碌,不由生出悠然之感,逍遥如仙人。   李慕禅玉色僧袍徐徐,手拨佛珠,慢慢登上二楼,这里很是热闹,多是武林人物,跨刀佩剑,眼神锐利,眼中精芒闪闪,修为不俗。   李慕禅感叹,果然不愧东楚,武风极盛,远非大衍可比,一座酒楼竟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   他心头忽然一顿,警兆生出,讶然扫了一眼周围,迎上了数十道讶异的目光,他们都盯着他的脸瞧。   李慕禅一看就知不妥,脑海转瞬涌起无数念头,最终不动声色,慢悠悠来到一间靠着窗户的地方。   窗户是关着的,即使太阳高悬,毕竟是冬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楼里暖哄哄的,但靠近窗户,还是冷。   他坐下了,小二殷勤的招呼,吆喝着报了菜名,待李慕禅点了菜,他上了茶,一溜小跑下楼了。   转眼功夫端了两盘菜,一盘拌牛肉,一盘小辣白菜,还有一坛老酒。   ……   李慕禅一边喝酒,一边默察周围。   空气有些异样,与他进来相比,噪音降了大半,人们变得沉默了,彼此以目光交流,颇为神秘。   李慕禅思忖,虽说他是大衍人,在酒楼里只有自己一个大衍人,又是僧人,格格不入,但不至于因此而引人注目,东楚内有许许多多大衍人。   他们在偷偷瞄自己,好像有什么事,他施展他心通,脸色微变,一转念便想到是苏云云的手段。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苏云云还真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他挟了几块牛肉,喝了一碗酒,暗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再呆下去,定要陷入重围。   想到此,他忽然一闪,撞开窗户飞了出去,不见了影子。   人们“轰”一下开了锅,纷纷施展身法,有的撞开窗户,追了出去,有的趴在窗户前,朝着外面大喊。   “是明空贼秃!”   “来人呀,别让明空贼秃跑啦!”   “替西门将军报仇,杀明空狗贼!”   “抓住他!他是大衍明空,抓住他,赏金万两!”   他们是武林高手,敞着嗓子大喊,声震长空,整个城市都听得到,整个城市都动了起来。   今天早晨,关于大衍明空来到东楚的消息就传遍全城,人们都在议论,对于这个明空和尚,恨之入骨。   没有明空和尚,就没有神光城大败,神光城大败,对于视荣耀为生命的东楚人而言,是洗不去的耻辱。   南城门已经聚集了数十个高手,严阵以待,思仙楼外,也围了一圈武林高手,仰头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以天空之眼俯看,摇头叹息,自己如今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刚才是有酒楼的人通风报讯。   他身在空中,袖子猛的一拂,如苍鹰展翅,他穿的是僧袍,袖子格外大,这一点儿力量,被他借了过来,身形一折,飘向远处的屋顶。   大街上站了一圈武林高手,若下去,会被绊住,然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手赶过来,东楚武林高手还真多。   虽说没有顶尖的高手,但一流高手多如牛毛,拉出一个,到大衍境内,都是难得一见。   他飘飘落上屋顶,身后忽然一道寒光射来。   李慕禅挥袖一拂,荡开寒光,借劲又飘了出去,如在雪地上滑行,直直落到另一间屋顶。   转眼功夫,已经到了南城门,这期间遇上不少的狙击,他不正面交锋,不与之纠缠,而是借劲加速逃离,只要出城,足以甩下众人。   ……   “轰隆隆……”南城门缓缓合上。   城墙上,士兵们密密麻麻的排列,手握弓箭,斜指着城内,这座城墙不高,远不如古江城,阳光照着铁甲,闪烁寒光,气势惊人。   武林高手对军队忌惮,弓箭连绵射出,其中不乏劲弩,比武林高手的暗器还厉害,防不胜防。   任何时候,军队都是一国之最强力量,否则,国家动荡,国将不国。   墙下是武林高手,墙上是森严的士兵,李慕禅稍一权衡,飞掠城墙,如大鹏展翅,迎着箭雨掠向墙头。   嗤嗤厉啸声中,李慕禅挥动长袖,箭矢纷纷坠落。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翩翩掠过城墙,飞向城外,墙下的武林高手们大恼,跟着飞了起来,追向李慕禅。   “嗤!”“呜——!”忽然两声厉啸响起。   两道乌光划过空中,直直追上李慕禅,马上便要射中,恰在这时,李慕禅蓦地一荡,如柳絮遇风。   这一荡恰到好处,堪堪避开两道乌光。   乌光射出极远,一直飞出人们视野之外,人们纷纷扭头看,却见两个不着铁甲的中年人正搭弓射箭。   显然,这两人不是军人,而是武林高手。   “是宋大侠与冯大侠!”有人惊呼,随即议论纷纷。   “没想到宋大侠与冯大侠也出马了!”   “可不是,这明空秃驴乃咱们东楚大敌,遇上了杀无赦,两位大侠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知二位大侠何时来的。”   “李公甫李大侠要过寿,宋大侠冯大侠是来祝寿的,倒是巧了,真是天灭明空秃驴啊!”   “有两位大侠在,明空秃驴就是三头六臂,也要丧命于此,真是痛快,哈哈,哈哈……”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大笑,有人大骂。   “呜……”“呜……”凄厉的尖啸再次响起。   四道乌光同时射出,封锁李慕禅四面八方,容不得他闪避。   ……   李慕禅蓦地坠下,如石头落井。   上面两箭避开,下面两箭却避不开,他拂长袖,无情袖蕴着庞大的力量,两道乌光顿时一缓。   趁其减缓,两道指力撞上去,顿时乌光化为碎末,簌簌飘下。   李慕禅跟着飘落地面。   “哪里走!”两声怒喝,人影闪过,两中年人出现。   李慕禅刚落地,两中年人便挡在他身前,探掌便打,掌蕴风雷,呜呜作响,速度快逾闪电。   左首一人,身形矮小,圆脸如豆,小眼精芒迸射,宛如实质,长得有些讨喜,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瞪着他。   另首一人,方面大耳,魁梧高壮,目光温和,摇头看着李慕禅,似乎有一丝同情模样。   两人出掌奇快,掌上蕴着庞大力量,有排山倒海之势,且二人配合默契,掌力形成一道巨浪,无处躲避。   李慕禅无奈,挥袖拂上。   “砰!”“砰!”两道闷响,两掌击中他袖子。   三人同时后退,平平滑出一丈远。   李慕禅笑笑:“两位前辈好功夫,告辞!”   说罢,他一闪到了两人身后,指力激射而出,“嗤嗤”作响,宛如箭矢破空而至。   两人不敢直掠其锋,不得不避开。   趁着这片刻迟滞的功夫,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五十几米外,再一闪,在百米外,两人怒哼一声,急急追赶。   后面的武林高手也一阵急赶,却越追越远,待他们追出一里,早已不见了李慕禅与两中年人的影子。   他们摇头叹气。   “奶奶的,不愧是刺杀了西门将军的,这明空秃驴武功就是高!”   “废话,西门将军不是吃素的,又有那么多内卫!”   “这才真正见识了,凭咱们这些人,想杀明空秃驴,痴心妄想!”   “唉……”众人摇头感慨,怅然若失。   第402章 堵截   他们知道追不上李慕禅,索性放弃,到了城门口等着。   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武林高手,个个神色严肃,遥望远方,正是李慕禅逃走的方向。   人们低声议论,猜测宋大侠与冯大侠能不能杀得了李慕禅。   “两位大侠并肩联手,明空贼秃就是三头六臂也跑不掉,放心罢!”   “不然,我看明空秃驴武功绝顶,不容小视。”   “嗯,西门将军的护卫们武功能差得了?即使不及宋大侠与冯大侠,也差不太多吧?”   “乌鸦嘴!休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威风!”   “你这人,听不得老实话!”   “放你娘的狗屁,这叫什么老实话!”   “娘的,你这厮找死,吃我一拳!”“你找死,也吃我一拳!”   两个中年人打了起来,拳风呼呼,刚猛暴烈,旁边众人纷纷劝阻,两人吃不住聒噪,慢慢停下了,脸红脖子粗,互不理睬。   ……   人们微笑摇头,这是家常便饭,这两个家伙都是暴脾气,武林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再寻常不过。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喊:“快看!他们回来啦!”   人们顺势望去,远处出现几个小黑点儿,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但见黑点儿飘荡,显然是施展轻功。   人们拔腿便跑,迎了上去,转眼来到那十几个人跟前。   这群人个个低头赶路,待人们靠近了,才抬头望过来,露出灰败脸色,个个双眼通红,神情悲愤。   一看这般模样,人们升起不祥之感,一个老者抚髯皱眉,踏前一步沉声道:“几位兄台,没拦住明空秃驴?”   老者目光忽然一凝,望向十几个身后,正有两张树枝做成的木排,上各躺一人,一动不动。   他失声叫道:“宋大侠,冯大侠?”   走在最前的灰衣中年人摇头:“明空秃驴确实厉害。”   他脸庞方方正正,肤色黝黑,正气凛然。   他叹道:“宋大侠与冯大侠敌不住他。”   “啊——!”人们顿时议论开来,周围嗡嗡作响。   虽说他们猜到,明空秃驴可能逃脱,但没想到他会打伤宋大侠与冯大侠,两人可是顶尖的高手,联手之下,东楚武林除了寥寥数人,再无敌手。   “奶奶的,明空这秃驴是不是暗算?”刚才动手打起来的一个中年汉子破口大骂,涨红着脸。   灰衣中年人摇头:“他功力雄厚,势不可当。”   这时,两道呻吟响起,宋大侠与冯大侠慢慢睁开了眼睛。   ……   小眼睛睁开,光华黯淡,缓缓扫过众人。   “宋大侠,你不要紧吧?”老者上前一步,关切的问。   宋大侠想支起胳膊,最终却放弃了,摇头叹道:“好厉害的明空!……葛老您也亲自来了?”   葛姓老者抚髯道:“看你无恙就好,老夫本想凑热闹,但力不从心,追不上,只有摇旗呐喊了,这明空和尚武功到何等程度?”   宋大侠摇头苦笑:“咱们仅过了十几招,他没下杀手,否则,咱们现在见不到葛老了。”   “这般厉害?!”葛姓老者吸一口凉气。   宋大侠与冯大侠武功如何,他最清楚不过,实是顶尖高手,两人联手竟只挡了十几招,实在难以置信。   “唉……,葛老,对付他,咱们是不成的……”宋大侠摇头苦笑,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葛姓老者摆摆手,两人把他抬走。   众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葛老,你瞧瞧,这如何是好,咱们追还是不追?”一个矮壮中年人低声问道,他模样憨厚。   葛姓老者摇摇头:“咱们想追也追不上,索性罢了。”   众人垂头丧气,脸色不佳。   好不容易有一个露脸的机会,他们偏偏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无能为力,传出去,他们有什么脸面,怎么能抬起头来?   “把这消息传出去,自会有人收拾他,咱们就散了罢!”葛姓老者扫一眼众人,叹息一声。   众人默默点头,慢慢离开了。   ……   树林之中,李慕禅坐在树上,沉吟良久,忽然一声长啸,滚滚而去,随后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宛如龙吟。   转眼功夫,一道红光从远处射来,钻进树林,停在他树下,正是赤影。   李慕禅飘身上马,拍拍它,赤影射了出去,钻出树林,转眼功夫消失在远处,飞驰电掣。   劲风扑面,眼前一切飞快后退,李慕禅思忖万千。   苏云云这一招歹毒,玉寒宫必有通信秘术,赤影跑起来,快逾飞鸟,即使飞鸽传书,也不能这么快。   不过,凭苏云云的本事,不会仅这一招,定有后手。   他一边想,一边疾驰,想尽快逃离东楚,如今的东楚,对他而言实在危险,他虽修成第二层九转洗髓经,内力倍增,却不敢妄言能打遍东楚无敌手。   东楚武学胜过大衍,自己武功,在大衍也无法横行,何况是东楚,逃得慢了,性命难免,绝非儿戏。   随后的几天,他一直没有进城,只在野外,有时经过某一村落,会停一停,弄些吃的,然后接着上路。   赤影速度奇快,它练有内力,气脉悠长,加之李慕禅的帮助,一口气跑上几个时辰,不觉得吃力。   如此一来,两人赶路极快,四天功夫,已经快要到达东楚与大衍边界。   这一天傍晚时分,暮色初上,倦鸟归林之际,李慕禅将要穿过一片狭谷时,忽然停住了。   这座狭谷如一线天,中间狭窄仅能通两骑,两边如刀峭,直直耸立插进云霄,高不可攀。   此时,峡谷前站着数人,当头一人白衣飘飘,脸遮白纱,面容若隐若现,如仙子凌波,身段婀娜曼妙。   她身后站着十来个人,两个中年女子,八个老妪,皆着白衣。   李慕禅在马上抱拳,笑道:“原来是苏大家,远道而来替我送行,真是太客气啦!”   第403章 受伤   李慕禅平常是沉静内敛,温和从容,侵略性不足,性子有些被动,根本原因是对世俗之事淡然,除了家人朋友,对旁人不动心动气,即使骂他几句,也懒得理会。   对苏云云却是例外,一见到苏云云冷冷淡淡,宛如仙子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逗逗她,惹仙子动俗念,也是人之劣性。   面对他的嘲笑,苏云云澄蓝眸子闪动,如波光粼粼,只是淡淡看着他,波澜不惊。   她神色不动,心却不平静,本以为自己略施小计,东楚群雄围攻,他十有八九活不了,就算能活也必有内伤。   趁他病,要他病,自己这时出手,万无一失。   此时的他,却精气神完足,没受内伤,情势发展脱离自己掌握。   既如此,只能硬来,还好自己做了万全准备,调来玉寒宫高手。   她暗叹一声可惜,摆摆手:“王婆婆,杀无赦!”   “是,少宫主!”一个阴沉的老妪点头。   话音一落,白影闪过,她已到了李慕禅跟前,阴沉盯着他,其余七个老妪皆动,围住李慕禅。   八人按八卦方位站定,缓缓抽出长剑,森森寒气泛出。   ……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老妪身着白衣,高挽着头发,脸上没什么皱纹,观之如四十许,但眉毛如附一层白霜,泛着暮气,一看即知是年过半百了。   她眉宇泛着阴沉冷冽,令人心寒。   李慕禅瞥一眼,转头笑道:“苏大家,这是为何,凭咱们的交情,何必非要喊打喊杀,什么事慢慢商量就是。”   苏云云淡淡道:“取你性命,也能商量么?”   李慕禅摸摸鼻子:“为何要取我性命?”   “莫装糊涂!”苏云云微哂。   李慕禅摇头叹息:“唉……,心慈手软难道是罪过,我当初秋毫不犯,未曾为难,苏大家一点儿不顾香火之情?”   苏云云深深望他一眼,摆摆手:“王婆婆,留他一命!”   “是!”白衣老妪点头,随即喝道:“起阵!”   “一剑光耀万山寒!”众人齐喝,顿时剑光暴涨,雪白光芒溢满她们所围空间,如成一潭寒水。   李慕禅与赤影被雪白光芒吞噬,看不出身形。   “叮叮叮叮叮……”清脆响声连绵响起,比雨打芭蕉还急骤。   一道银色匹练在李慕禅周围盘旋,如一条银龙守护着他,侵入的剑光皆被其击溃,无一漏网。   赤影轻刨地面,打着响鼻,似是不屑的斜睨周围。   ……   苏云云紧抿红唇,眼波闪烁。   圆脸中年女子低声道:“小姐,这明空和尚确有真本事,王婆婆她们……?”   另一个瓜子脸女子笑道:“李师姐,放心罢,八极剑阵从无失手!”   圆脸女子欲言又止,摇头不语。   苏云云没回头,一直凝视李慕禅,黛眉间渐渐凝重。   李慕禅挥刀缓慢从容,嘴角还带着笑容,长刀以拙制巧,以慢克快,纵使八老妪剑光如电,仍突破不了他的防御。   他深得断岳刀法之精髓,防御能力惊人,八老妪的剑法威力强横,如雷如电轰击,李慕禅却如山般巍然不动。   断岳刀法之精髓是心法,人多对断岳刀法无用,李慕禅能领悟此精髓,源自于无情袖。   他精神强横,默察入微,能够内视精细,对内力的操纵细微之极,远胜世人,故能把无情袖练至炉火纯青,超脱原本藩篱。   他对于驭劲法门精熟之极,断岳刀法之精髓,皆在这驭劲法门了,换了一个人,没有他的内视功夫,没有对内力的精微操纵,至少要二三十年方能有成。   断岳刀法第一式,乃一招刚猛无铸的杀招,内力化为至阳至刚,无物不克,一刀下去,即使是一座山也要劈开。   断岳刀法第二式,则是一招防御招法,心法奇异,内力刚柔交互,如阴阳鱼,轮转不休,遇刚则柔,遇柔则刚,刚柔互换,维持阴阳平衡,吸纳对手的力量,转为自己的。   仅这一式的心法,就精妙绝伦,远胜许多绝顶心法,断岳刀在西赵威名赫赫,绝非侥幸。   在这般心法下,纵使遇上再多的围攻,只要招数够快,不必担心内力不足,自能抵得住。   换了另一个人,对上八妪狂风暴雨的打击,可能应接不暇,她们的剑招太快,但李慕禅力大无穷,手速奇快,恰好挡住了。   这样一来,自是守住了,任凭八妪狂攻,他巍然不动如山,反而显得气定神闲,从容自若。   他还有余暇转头看苏云云。   苏云云脸覆白纱,唯一双大海般眸子显露,迎上他笑眯眯的眼神,隐约可见她红唇紧咬。   “小姐,咱们也上去吧?”圆脸中年女子道。   苏云云摇头:“李姨,算了,我亲自来罢!”   两女默然点点头,小姐亲自动手,再好不过。   ……   她伸出手,圆脸中年女子双手呈上一柄剑,绿鲨鱼皮剑鞘,古朴沧桑,乍看不起眼,越看越觉华贵庄严。   剑鞘上再无装饰,剑柄比寻常剑柄长两寸,她伸出右手,搭上剑柄,一声轻吟声,拔剑出鞘。   顿时一抹清光闪亮,她手上长剑如一泓秋水,盈盈闪烁,宛如有了生命与灵性,正奋力挣扎,想挣脱她玉手,冲出去。   苏云云持剑胸前,左手捏剑诀,一动不动望着场中。   长剑在手,苏云云气质为之一变,由袅袅婷婷的文弱女子,变成了寒气弥漫,遍布积雪的大雪山。   气质如山,沉静而浩大,散发出沉重的威严与压力。   李慕禅感觉敏锐,八妪的剑法玄妙,压力庞大,却远不如苏云云,此刻的苏云云,变得极为可怕。   他浑身汗毛一下炸了,直直竖起,心中警兆如潮水般汹涌,生出撒腿就跑的冲动。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机立断,燃灯术施展出来,内力熊熊燃烧,浑身鼓荡欲飘起来。   他蓦地仰头发出一声怒啸。   啸声如雷,众人耳边轰隆隆炸响,眼前一阵晃动,气血翻涌之下动作不由的滞一滞。   赤影发出一声龙吟般长嘶,化为一道红光射了出去,它一直等着这一刻,嘶声中带着欢愉。   李慕禅内力灌注它体内,啸声不影响它。   “叮叮叮叮……”清脆交鸣中,李慕禅在马上一口气斩数十刀,刀光化为漫天寒光,挟裹着他冲出去。   八妪内力浑厚,剑招精妙,却没料到李慕禅这一招,啸声乍然临体,血气滞了一下,这须臾功夫,李慕禅刀至。   断岳刀落下之际,她们正新力未生,旧力刚去,难挡其锋,漫天寒光倏的敛去,没能挡住李慕禅。   李慕禅伏在赤影背上,一人一马直冲向持剑静立的苏云云。   回大衍只有这一条路,只能硬冲过去,李慕禅浩荡内力熊熊燃烧,玉色僧袍猎猎鼓荡,如站山巅,周身的空气仿佛扭曲了。   苏云云这一剑必定非同小可,他从没有这般强烈的不祥感,自己绝非敌手,可惜来不及运大明王经。   最好的法子是暂避锋芒,找机会施展大明王经,可惜,她剑式运起,容不得自己退,唯有向前。   苏云云剑尖遥指李慕禅,大海般眸子沉静如水,周身气势越来越坚凝,宛如实质,两中年女子被推向一旁。   若闭上眼,李慕禅会以为面前矗立一座雪峰。   李慕禅心下暗悔托大,没想到苏云云藏得这么深,当初制住她时,虽觉得她心法奇异,内力精深,却并不比自己强,还抢了先手。   ……   “铮……”一声龙吟般的清啸,李慕禅只觉眼前一亮,漫天雪光占满了他视野,再无他物。   他皱眉挥刀,漫天刀光迎了上去。   “叮叮叮叮……”无数次的金铁交鸣声中,赤影穿过雪光,射进了峡谷里,转眼功夫消失不见。   剑光消失,苏云云踉跄后退两步,以剑拄地,手捂住右肩窝。   一阵风吹来,苏云云脸上白纱四分五裂,随风飘向远处,露出苍白而绝美的脸庞。   她凝望峡谷,目送李慕禅与赤影的离开。   “小姐,要不要追?”圆脸女子忙上前扶她。   苏云云推开她的手,摇摇头:“他命不久矣,不必追了……”   她声音沙哑,异于平常,圆脸女子担忧的望着她:“小姐,你……?”   “不要紧。”苏云云摇头,左手疾点右肩数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站稳了,艰难的把剑归鞘。   她右肩白衫是一团红,鲜艳夺目。   圆脸女子胳膊一直张着,随时防备苏云云倒下。   苏云云凝视峡谷,一言不发。   圆脸女子摇头叹道:“小姐,他如此年纪,有如此武功,就这么杀了,可惜了……”   另一女子点点头:“是啊,若能依附咱们,可是一大助力。”   八个老妪缓步而来,站在苏云云身后,她们面罩寒霜,八人围攻却被冲了出去,她们颜面无光。   第404章 脱身   苏云云凝视远处,似能看透幽暗的峡谷,淡淡道:“此人一身傲骨,不必白费心思。”   “少宫主……”一个老妪抱拳,脸露尴尬。   苏云云转头看她:“王婆婆,这明空的武功奇异,又有宝马,确实拦不住,怨不得你们。”   “唉……”王婆婆惭愧的摇头。   圆脸中年女子道:“小姐,此人武功有大家风范,怕是出身不俗,若逃了出去,后患无穷。”   苏云云淡淡道:“他心口中剑。”   “这就好!”圆脸中年女子长舒一口气,其余几女也松口气。   如此高手,她们是头一次遇上,八极阵威力无穷,八人内力叠加,兼有迷魂之效,竟没能制住他,实是惊人。   亏得少宫主天纵其才,练成了冰玉神剑,当世无敌,否则,今天就被他逃走了,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苏云云蹙眉沉吟片刻,道:“王婆婆,劳烦你们跟上去,他也算一代高手,该入土为安。”   “少宫主仁慈,老婆子遵命!”王婆婆点头。   ……   她带着另七个老妪离开,消失在峡谷深处。   一阵清风穿透峡谷,袅袅吹着三女白衫,衣袂飘荡。   圆脸中年女子沉吟片刻,低声道:“小姐,你怕明空没死?”   另一女子则按剑背对她们,顾盼四周,眸子精芒闪烁,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苏云云轻颔首:“他是佛门中人,大衍朝佛门昌盛,渊深不可测,其中不乏奇功异术,不能不防。”   “正是。”圆脸女子轻轻点头,扫一眼四周:“小姐,你先疗伤吧,那是匹宝马,跑得快,估计得一会儿才有消息。”   苏云云点点头。   圆脸女子撕开她右肩衣衫,恰到好处,仅露出伤口,她瞪大明眸,但见一道巴掌长的口子,血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她本以为是皮肉伤,不想这么厉害,从小到大,小姐就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亏她还能若无其事。   “小姐,你……!”她嗔怪的瞪一眼苏云云。   苏云云淡淡一笑。   明空和尚的拼死一击岂是儿戏,他的刀再长半寸,自己从此只能用左手剑了。   “唉……,好狠心的和尚!”圆脸女子嘟囔着,忙给她上药。   好在玉寒宫的伤药灵效非凡,她小心洒上,叮嘱道:“小姐,不能用再用右手,得养上半个月。”   苏云云轻颔首,有些心不在焉,盯着远处峡谷。   圆脸女子小心翼翼,足足花了一刻钟才上好药,这会儿王婆婆那边该有消息了,苏云云暗忖,眸子闪动。   ……   她们三人站在徐徐清风中,暮霭渐渐浓重,天色昏暗下来。   时间流逝,苏云云静静凝视峡谷方向,两中年女子有些不安,圆脸女子低声道:“小姐,王婆婆她们该回来了。”   苏云云点点头,没说话。   “要不,我去看看?”圆脸女子道。   苏云云沉吟片刻,道:“发信号,让她们返回。”   圆脸女子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短管,指向天空,扯一下旁边的引索,顿时天空炸开一团银花,雪花般簌簌飘坠。   片刻后,夜色中钻出八个老妪,白衣飘飘。   “少宫主!”王婆婆来到近前,脸色凝重的见礼。   苏云云问:“没找到他?”   王婆婆凝重的点头:“是,不见他的影子。”   “是不是他躲进来了?”圆脸女子道。   王婆婆摇头:“咱们寻着马蹄印追,一直追到百里之外,不见他的影子,最终消失在华灵山。”   华灵山乃大衍与东楚交待的一处大山,高峨耸立,险峭难行,非武林高手无法逾越。   苏云云皱眉,沉吟着道:“依他的伤势,支撑不了百里。”   王婆婆道:“看马蹄印深浅,他一直在马上。”   圆脸女子急忙道:“小姐,打虎不死反受其害,咱们快追罢!”   “这么晚了,追不上。”王婆婆摇头。   圆脸女子急道:“追不上也得追呀,谁知道他出身哪里,万一跑回大衍,搬了人找咱们玉寒宫麻烦,会闹出乱子的!”   王婆婆道:“李姑娘,这些年来,想找咱们麻烦的多了,有哪个成了?”   她语气沉稳,神情傲然,自有一股睥睨之气。   圆脸女子脸一红,有夜色掩饰,别人没发觉,她也醒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一个小和尚罢了,翻不起大浪。   但想到他的年纪轻轻,有如此武功,必出自名门高手,弟子且如此,师门长辈岂能差得了,一旦回来报仇,不怕明来,就怕潜伏暗算,防不胜防。   想到这些,她心情沉重,摇头道:“小姐,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大意!”   苏云云轻颔首:“李姨言之有理,追!”   ……   此时,李慕禅位于一座山洞中。   这座山洞仅一步深浅,位于悬崖之上,处于树藤掩映之下,外人很难发觉,错非李慕禅的天空之眼,断难发觉。   赤影已经跑远,自己找东西吃,融入山林之中,这座山之高,之大,几乎不逊于沧海山了。   李慕禅找了一些枯枝,铺在地上,然后跏趺而坐,开始打坐调息。   想到与苏云云那一战,他心中犹寒,心口隐隐发疼。   她的剑法超乎想象,但见漫天剑光,仿佛化为千万剑,纵使他有虚空之眼,也看不透虚实,只能竭力防守。   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接下来,心口中了一剑,几乎震断心脉。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阻了一阻,这一阻之际,内力疯狂运转,卸去大部分力量,稍入皮肉便停住。   赤影与他心意相通,撒蹄就跑,冲了出去,苏云云剑法奇异,再来一剑他接不住,虽说已经伤了她。   赤影一路疾驰,来到了这座华灵山,进了山,他才算完全放心,找了山洞,让赤影自己玩,开始入定疗伤。   随着内力增强,金刚不坏神功的威力越大,今天这一阵,若无金刚不坏神功,自己必殒命。   虽有控鹤添油术,又有阴阳造化术,还有观天人神照经,可心口挨一剑,若直接气绝而亡,一切都来不及。   想到今天的险境,李慕禅就遍体发寒,实在惊险,亏得苏云云内力不够深,再强一点儿,真能取自己性命。   她尚且如此厉害,玉寒宫的前辈们该如何,自己敢闯玉寒宫,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运气好。   他想了一会儿,很快摒去思绪,开始入定。   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月华如水,滋润着他的身体,他沉醉其中,慢慢陷入冥冥杳杳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忽生警兆,一下把他惊醒。   他从观天人神照经中退出,虚空之眼一开,周围十里尽在眼前,看到了苏云云十人,正缓缓上山。   他暗叹一口气,不出自己所料,还是追上来了。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换了自己也会斩草除根,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苏云云看样子伤势无大碍,自己的刀法还是差了一些。   ……   他微微皱眉,苏云云一直在观望,左右顾盼,惹起了李慕禅的兴趣,难不成,她能发觉自己的窥探。   看她模样,好像真能发觉。   自有虚空之眼始,他所遇人中,苏云云是头一个发觉,其余十女年纪大过她,却没什么异样,显然没发觉。   他忽然又皱眉,十一人走一条直线,正冲着他所在方位,李慕禅瞬间推测出,她们发现了自己。   李慕禅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忽然飘身出去,转眼功夫来到一处水潭,将玉色僧袍脱下,钻进水里。   月如冰轮悬在空中。   水潭清澈,水更冰冷,内力流转之下,顿时驱去了寒意,反而舒爽清凉,如盛夏钻进清泉中。   他一边在水潭里飘浮着,一边暗想僧袍何时被做了手脚。   当日与苏云云的情形历历在目,重新放了一遍,忽然一凝神,看到了在城墙临别之际,她指甲忽然变了颜色,漫不经心的抹了一下他袖口,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他摇头苦笑,这苏云云果然不能小觑,那般情形下,她还能冷静自如,给自己下了套。   既如此,只能换衣衫了,还好自己带了包袱,里面有换洗的衣衫,否则,可要出大洋相了。   片刻后,他从水潭里出来,身体震了一下,抖落水珠,然后解开包袱,换了一身灰色僧袍。   他受的伤不重,经过观天人神照经疗伤,已经没有大碍,随着心珠增加,观天人神照经的威力也越来越强。   换了衣衫,他转身便走,转眼功夫钻进树林深处。   片刻后,苏云云她们出现,看到了落在水潭边的玉色僧袍。   苏云云脸一下沉下去,另十人也心下一沉,知道李慕禅没死,反而逃之夭夭。   第405章 结珠   苏云云皱眉看着这件玉色僧袍,心中暗忖,他是无意中换了僧袍,还是觉察出问题。   若是无意,他的命也真大,运数极佳,若是有意,这个敌人却可怕。   不管他有意无意,这个敌手都不容小觑。   “小姐,要不要追?”圆脸女子问。   苏云云摇头:“千里追魂香没用了。”   圆脸女子轻哼道:“他运气倒好,也是个怪人,这大冷天的,还有闲情雅致洗澡!”   如今已是寒冬季节,东楚的气温比大衍低得多,她们衣衫虽薄,是因有内力护体,寻常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紧自己。   这话惊醒了苏云云,她顿时省然,明空是发觉了自己的手段!   他是如何发觉的?   刚才自己感觉到有人窥探,内力运足却没发觉,以为是错觉,看来是真的,他有诡异手段,能远远看到自己。   ……   她转头缓缓掠过四周,月华如水,周围如蒙一层白纱,朦胧看不清,树林深处,山崖暗处,说不定就藏着他。   她心法奇异,感觉敏锐,若真有人窥探,自能发觉,看来他已经走远了。   圆脸女子问:“小姐,咱们回去吗?”   苏云云沉吟片刻,点点头:“走吧。”   她左手指一下玉色僧袍:“李姨,把它带回去。”   “拿它做什么?”圆脸女子不解。   苏云云不言,转身离开,走两步忽然顿住,转头凝望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落在水里。   “小姐,他藏在水里?”圆脸女子眼睛一亮。   苏云云摇头:“说不准。”   圆脸女子忙道:“那咱们就等上一晚,到了天明,看他往哪里逃!”   苏云云点头:“宁错了,也不能放过,此人心脉中剑仍不死,很难缠,错过这一次再难有机会。”   她想起先前一战,冰玉神剑之下,此人竟能抵挡,还伤了自己,其刀法可谓惊人。   更可恨的是,此人狡猾无比,竟能发觉千里追魂香,这般武功高,心智也高的,不能小觑,务必趁其病,要他命。   错过这次机会,他逃回大衍,练好了武功再来找自己,麻烦无穷。   她阖起大海般眸子,细心默察,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   她眸子陡的睁开,明亮耀眼。   她再次发觉被人窥探,看来他果然在附近,自己赌对了,这件僧袍果然很关键,说不定,是他长辈赐下,意义非凡。   她抬头望天,淡淡道:“天色不早,看来他走远了,咱们走罢!”   “小姐……”圆脸女子一怔,忙道:“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呀!”   无论如何,也该坚持到天亮,宁杀错莫放过,说不定真能熬出明空,即使明空真走了,也没什么。   苏云云举步往外:“走吧。”   圆脸女子无奈,看看其余诸女,她们面不改色,神色平静。   见如此,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拿起玉色僧袍,苏云云摆摆手:“算啦,臭男人的东西,不拿也罢。”   圆脸女子点点头,无精打采的跟在苏云云身后,离开水潭,走进一座树林,要穿过树林下山。   树林稀疏,偶有几棵松树,使树林不那么萧瑟,但月光照不进来,幽暗宁静,她们踩在断枝枯叶上,脚步轻盈。   苏云云忽然打出一个手势,众女一半接着往前走,一半停住,圆脸女子停在她身边,好奇的望着她。   苏云云低声道:“他在附近。”   圆脸女子眼睛大亮,低笑一声:“是藏在水里么?”   苏云云摇头:“不知道,……他总要回来拿僧袍的。”   圆脸女子兴奋的点头:“小姐高明,亏得我没拿他破衣裳,成了一个鱼饵,看他上不上钩!”   苏云云道:“李姨高兴得太早了,他狡猾得很,未必会上当。”   “他就是再狡猾,也逃不出小姐的手掌心!”圆脸女子撇撇嘴,不屑的道。   小姐略施小计,就让他狼狈逃窜,再者他的武功也不如小姐,智慧不够,武功不足,哪能斗得过小姐?   苏云云笑笑,不再多说。   两人低声说话,微不可察,她忽然明眸一闪,水潭边蓦地出现一人,灰色僧袍飘飘,月光照在身上,头顶闪闪放光。   众女看清,这正是明空和尚,顿时摒住呼吸,慢慢蓄势,准备雷霆一击。   李慕禅负手站在水潭边,看了一会儿,慢慢转身望向树林,呵呵笑道:“苏大家,为何鬼鬼祟祟不敢相见?”   苏云云皱眉,透过树枝凝视他,没有受伤之兆。   自己一定刺中了他胸口,她感觉敏锐,绝无差错可能,他有什么灵药,也不至于如此神验,顷刻恢复如常。   想到此,她镇定下来,缓缓步出树林,十二个女子紧随其后。   ……   来到李慕禅跟前,苏云云紧盯着他脸。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是奇怪我怎么没死罢?”   “不错。”苏云云点头。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微笑道:“佛法有不可意议神通,说不明白的。”   苏云云嘴角微撇,哂然冷笑:“装神弄鬼!”   李慕禅笑道:“苏大家紧追不舍,非要杀我不可?”   “不错。”苏云云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摇头:“我本不想与苏大家为敌,奈何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得罪了!”   他蓦地一闪,到了苏云云身后,探掌便抓。   苏云云翘起嘴角,似笑非笑,一道寒光蓦地从她左侧升起,如一道流星划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脸色微变,直直疾退,如背后有一根绳子猛的一扯,瞬间滑出两丈外,脱出八老妪的包围,再一闪,钻进树林深处。   “追!”苏云云左手持剑,秀脸沉肃。   她的左手剑罕得一用,外人不知,今天却显露出来,竟被他躲过了,她冰雪般的心境泛起波澜,生出怒火。   圆脸女子忙道:“小姐,逢林莫入,还是……”   “追!”苏云云沉声道,一闪身,钻进了树林,其余诸女无奈,紧随其后,也不相信他能翻出什么波澜。   她们进来之后,周围没有动静,李慕禅已杳然无踪。   “小姐?”众女望向苏云云。   苏云云蹙眉沉吟,默察四周,摇摇头。   “他能长了翅膀不成?”圆脸女子不信道。   苏云云站着不动,沉吟片刻,道:“退出去罢!”   “小姐,不找了?”圆脸女子问。   苏云云“嗯”一声:“算啦。”   圆脸女子古怪的看着她,小姐可不是这般宽和之人,有仇必报,不死不休,怎么会忽然改了性子?   苏云云道:“想必已经跑远了,不必白费功夫。”   “……是,小姐。”圆脸女子无奈点头。   众女往往走,苏云云被围在当中,她摆摆手,她们会意,让出位置,走在她先头往外撤。   “铮……”一道龙吟声中,树林大亮。   森森剑光中,一道灰影闪过,李慕禅如飘絮般荡出去,冲破剑光封锁,往树林深处钻去。   “哼!”苏云云冷笑,身形一晃,紧追在他后面。   众女轻功皆不俗,忙不迭的追上去,但当她们追出树林,眼前已经不见了两人影子。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反应慢一些,怕还没反应过来。   ……   众女停在树林前,对视几眼,纷纷望向圆脸女子,她焦急的打量四周,没见到小姐留下的暗号。   她想了想,道:“王婆婆,我看咱们还是等等吧,小姐武功绝顶,明空和尚翻不起风浪的!”   王婆婆点头:“正是。”   众女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消息,也没动静,不见苏云云回转,知道已经追远了,有些焦急。   虽说小姐武功绝顶,但毕竟是一弱女子。   圆脸女子不安越来越强烈,低声道:“王婆婆,咱们发一个讯号如何?”   “使得。”王婆婆点头。   圆脸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细管,旁边有一根细线,她朝着天空一扯细线,顿时天空一道银花炸开,化为簌簌雪花下落。   银花还没消失,一声长啸自天边传来,众女顿时松一口气,听出这是苏云云的啸声。   她们眉开眼笑,圆脸女子笑道:“小姐是非要杀了明空不可的,从小到大,她想杀谁,谁能逃得掉呀!”   她们凑在一起说话,议论纷纷,争论大小姐何时能杀了明空和尚回转。   但过了半晌,仍不见苏云云回转,又开始担心。   圆脸女子无奈,又发了一支讯号,夜空中升起一团银花,升得极高,数十里内皆可看到。   一直没有啸声传来,苏云云没有动静。   半晌仍无啸声,她们个个内力深厚,即使远在十几里外,她们也听得到长啸,偏偏没有声音。   她们脸色微沉,露出担忧。   王婆婆皱眉问:“怎么办,李师侄?”   圆脸女子苦着脸,想想道:“去找找看吧?”   “好,咱们往小姐先前的啸声方向。”王婆婆干脆利落。   她们一行人施展轻功,往正西方疾行,寻找苏云云。   心底里,她们并不觉苏云云会出事,冰玉神剑当可纵横天下,几无敌手,小小一个明空和尚,不足为虑。   可能是小姐追得太远,看不到信号罢。   她们一直往西,追出十几里,出了华灵山,仍没见到苏云云。   这时候,她们隐隐觉得不妙,于是分兵四路,三路寻找,另一路往回,去附近的城里找玉寒宫的人,帮忙一块儿寻找。   她们找了一夜,直至天亮,也不见苏云云身影。   ……   华灵山一座山洞里,两人盘膝坐在枯草上。   一人灰色僧袍,微阖眼帘,双手快速的结印,看不清手,只能看到一团影子,正是李慕禅。   苏云云盘膝坐她对面,雪白罗衫一尘不染,肌肤如雪,眸子闪着冷笑,斜睨着李慕禅。   两人隔着一步距离,呼吸可闻。   李慕禅故意这么近,想看她窘迫,苏云云却毫不示弱,不但不脸红,反而直直瞪着他,好像是她捉了李慕禅,而非被李慕禅所捉。   她周身穴道皆封,李慕禅正放心的入定,他刚才施展了大明王经,轻易制住了她,随后忙撤去大明王经。   他心珠增加,感觉更敏锐,这一次施展大明王经之后,感觉越发明显,心境寂冷,天地没了颜色,唯有黑与白。   他暗自警惕,修炼了十几年的禅定功夫,他深知心境之厉害,心魔不逊于练功走火入魔,都能将人毁灭。   看来大明王经不能再用,否则就是自杀。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法子,大明王经泯情绝缘,十八手印却能生出各种情绪,一个灭,一个生,恰好互补。   想到即做,十八手印反复施展,各种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搅乱了寂冷的心境,心灵渐渐活泼灵动。   随着情绪的酝酿,积汇,越来越强烈,完全驱除了寂冷心境,如太阳融化了寒冰,他心中激昂。   十八手印越结越快,停不下来,心中情绪越发浓烈,如喝醉了酒,他几乎失控,蓦然间,脑海轰然一响,眼前漆黑一片,如浓浓的夜幕,夜幕之上现出北斗七星。   随后,眼前光明大亮,又一颗心珠结成。   心珠一结,虽闭着眼睛,虚空之眼却张开,眼前一切清晰明亮,色彩有了层次,越发美丽动人。   苏云云会在她对面,吐气如兰,神情动人。   他小腹忽然涌出一团火,直冲头顶,浓烈的欲望汹涌如浪,难以遏止,他暗叫一声不妙。   他闭着眼,伸手拍一下苏云云,沉声道:“快走!”   苏云云穴道顿解,周身内力恢复,她却没动弹,微眯眸子盯着他看。   此时的他,脸颊酡红如醉酒,灰色僧袍猎猎鼓荡,看模样似是走火入魔,这般好机会,她岂能放过。   第407章 正邪   李慕禅皱眉,洞彻她心思,睁开眼睛:“再不走,休怪我绝情!”   他眼睛一睁,目光迸射而出,像出鞘的寒剑刺入苏云云眼底,她心中一惊,如山如岳般气势直压下来。   见他模样,自己不走,他真会下杀手,如此寒森森的目光,绝非说笑。   她冷哼一声,飘身出了山洞。   李慕禅阖上眼睛,双手结印,进入禅定。   心猿意马,比喻常人的心与意调皮难制,稍不留神就要的失控,他心珠增加,共结成七颗,精神强横,心如龙意如虎。   他外表看上去平静,体内却翻江倒海,龙虎奔腾,他正拿出降龙伏虎的本事,拼命的驾驭控制。   熊熊的欲望从海底穴涌入,过丹田,上十二重楼,进入脑海,如龙跃渊而上九天,不可阻遏。   熊熊欲望在脑海中翻滚,怎么压也压不下,下体早已坚硬如铁,火热如烧火棍。   他脑海里浮现一个个曼妙女子,温吟月,梅若兰,宫轻云,小圆,张惊澜,范佩瑶,蓝媚儿,甚至江雨烟,苏云云。   她们仿佛都在朝他娇笑,妩媚动人。   李慕禅双手结不动明王印,念动大明咒,顿时脑海中雷音滚滚,震散一具具曼妙身影。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接着心神归一,全神贯注诵念金刚经,字字如圆珠,散发着金光,在脑海中具现,驱除所有骑念。   如龙般的欲望,遇上这些金光闪闪的珠子,如狂风遇上定风珠,慢慢消散,金珠不停浮现,连绵不绝,驱除着欲望。   他不知过了多久,欲望渐渐消散,这些与欲望结合过的金珠,变成了金色琼浆,融入脑海,形成定力。   如此一来,他心神越发坚固,定力越来越深。   忽然,他心中浮起警兆,天空之眼由内敛变成外观,漫天剑光席卷而至,剑光后面是苏云云。   她紧抿着红唇,明眸沉静如水。   李慕禅暗自叹息一声,伸出大拇指,朝着漫天的剑光轻轻按下去。   “叮……”一声脆响,漫天剑光化为一柄长剑,握在苏云云左手中,她皱眉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睁开眼睛,叹道:“苏大家,你真这么想杀我?”   苏云云蹙眉:“你没走火入魔?”   李慕禅失笑摇头:“苏大家很失望罢?”   “故意耍我?”苏云云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苏大家该走的,咱们的恩怨,不至于生死相见,何必步步紧逼?”   “你得死。”苏云云淡淡道。   李慕禅眉毛一挑,心中微怒,却压下了,摸摸鼻子,摆手道:“好了,苏大家请罢,恕不远送!”   苏云云粲然一笑:“好啊。”   ……   这一笑,容光大放,宛如百花齐开,又如太阳破开乌云,照在皑皑雪地,天地大放光明。   李慕禅一时未察,乍见这般容光,顿时心头一荡。   若在平时,一荡之后,他马上会驱除,恢复宁静,如今却不同。   一道实质般的火焰自海底穴钻进,过丹田,上十二重楼,冲上脑海,化为漫天大火,下体腾的站起,挺立如柱。   他暗叫不妙,忙双手结印,心中默念大明王咒,一道道金光闪烁的珠子涌上脑海,镇压漫天大火。   苏云云左手近剑,化为漫天的剑光,再次席卷而来。   她看出李慕禅如今情况不妙,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施展了玉寒宫最神秘的绝学摄魂术。   佛经威力来源于心神加持,一分心力,通过佛经可化为十分力量,少一心,力量大损。   李慕禅无法全心神专注,少一分心力,佛经威力大损,一颗颗金色珠子落下,却压不住脑海中漫天大火。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再伸出大拇指,轻轻按出。   “叮……”金铁交鸣声响起,苏云云蹙眉后退一步。   在自己摄魂术下,李慕禅竟没中招,仍保持清醒,这尚属首次,摄魂术威力无穷,竟会失手!   李慕禅心珠增,内力未增,速度却更快,直觉更强,虽看不清苏云云剑招变化,凭着感觉按出一指。   从效果来看,直觉确实奇准,两指都按中苏云云的剑。   李慕禅闭着眼,沉声喝道:“苏大家,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还不快走!”   苏云云冷笑,斜睨着他,不知他捣什么鬼,却并不害怕,总觉得他出了问题,这时候走才是傻子。   她又刺出一剑,李慕禅闭着眼睛按出拇指,再次击退。   他内力深厚,直觉精准,但苏云云内力深湛,招式精妙绝伦,李慕禅防守还成,进攻却无力。   苏云云一连刺出十几剑,皆被李慕禅的大拇指按回去。   ……   李慕禅脸色越来越红,灰色僧袍鼓起。   苏云云紧攻不止,非要趁他无暇分心,将其击杀,从小修炼冰玉神功的她,心如冰雪,绝情离欲,毫无男女之情。   漫说李慕禅相貌平平,就是宋玉潘安来了,她也不会动心,该杀则杀,绝不会手软放过。   李慕禅此时不妥,谁都能看出,苏云云深知李慕禅的可怕,隐隐猜得大明王经需得时间施展,自然不会听李慕禅的离开。   一旦她离开了,他施展此奇术,追杀自己,断无反抗之力,与其他要杀自己,不如先杀了他。   按着此念头,苏云云非要杀李慕禅不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又接了十几招,李慕禅蓦地睁开眼,双眼红光迸射而出,瞳孔中似有火焰在跳跃,情形诡异。   苏云云一怔,只觉心神一颤,呼吸不畅,她剑势不停,冰玉神剑化为漫天剑光斩下。   “叮……”李慕禅左掌拍中长剑,欺身探右手抓下。   苏云云剑势顺着反弹力一旋,画了一个弧,“唰”一下次刺李慕禅心口,快如闪电。   李慕禅微侧身,剑尖刺进左肩,他右掌击中苏云云左肩。   两人一掌换一剑,速度快得来不及眨眼。   苏云云发出一声闷哼,飞了出去,李慕禅如影随形,左掌击中她胸口,苏云云空中颤了一下,喷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双手一捞,把她搂在怀里,飘飘落地。   苏云云一运内力,顿如刀割,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双手捶他胸口,却如打情骂俏,毫无力气。   忽然一张大嘴落下来,印向她饱满红唇,她忙不迭躲叫,低声叫道:“明空和尚,你疯啦!”   “嘿嘿……”一声低沉的笑声从李慕禅嘴里发出。   她迎上他的眼,瞳孔如有一簇火苗在跳跃,顿时心中一惊,他真的走火入魔了,失去控制。   心下懊恼,修炼摄魂术,她对于人心颇有研究,这是欲火焚身之兆,自己先前竟忽略了。   被李慕禅搂在怀里,身体贴着身体,两人衣衫都单薄,肉体相触之感格外的强烈,她从没与男人如此亲近过。   她再运内力,周身如刀割,心中悲叹一声,便想咬牙自尽。   与其受辱,不如自尽保得清白。   ……   她刚想咬舌根,胸口忽然一麻,被他大手按上,身体一下僵住了,即使想动一根手指也做不到,只能徒劳的眨眼。   圣女峰被袭,她又羞又怒,恨不得把李慕禅千刀万剐,但也知自己完了,缓缓闭上了眼。   她一闭上眼,周身感觉敏锐之极,自己被慢慢放到地上,地面铺着一层厚软的枯草,有一根树枝硌人。   但随后没了动静,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她慢慢睁开眼睛,但见李慕禅跏趺坐在身前,双手结印,宝相庄严,这会有色变幻不停,嘴唇翕动。   她一下看出门道,看来他正强地克制自己的欲念,正与自己争斗呢,不愧是佛门中人,定力不浅。   他脸却越来越红,灰僧袍鼓起,无形的力量把她推出一米远。   他换了一个手印,嘴里喃喃出声:“……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   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开始时,他轻声细语,后来慢慢变大,如洪钟大吕,字字如珠,在空中回荡缭绕不休,响彻夜空。   声音入耳,苏云云心中渐渐平和,精神受其涤荡,偏激自杀的念头慢慢淡去了,有忽然顿悟之感:即使受辱,也没什么大不了。   诵经声音越来越大,他脸色慢慢恢复平常,显然,正邪之念交战中,凭着佛经,正压住了邪。   苏云云暗吁一口气,这一劫终于躲过去了!   诵经声慢慢减弱,李慕禅睁开了眼睛,双眼黯淡无光,仿佛一下老了数年,眉宇透出憔悴。   苏云云明白,刚才这一场正邪之战,虽没动手,却比动手更累,比一场大战更耗损心神。   李慕禅伸掌一拍,苏云云穴道解开,翻身跃起来。   她的剑已被李慕禅丢到树林里,不见踪影,她手上空空,冷冷瞪着李慕禅,目光冰冷。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若有冒犯之处,苏大家莫怪。”   苏云云咬得贝齿吱吱作响,心中杀机沸腾。   ……   李慕禅合十一礼,宝相庄严:“苏大家请回吧,今夜之事就当一场浮梦,忘了吧。”   苏云云咬着牙,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慢慢闭上眼。   此时的他,憔悴如风中残烛的老人,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灰色僧袍飘荡,竟显得有些单薄。   苏云云杀机滚滚,灼烧着她的心,她从小到大,从没如此想杀一个人,如此痛恨一个人。   若不能杀他,自己日夜不能安宁,始终会被愤怒纠缠。   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不顾一切的杀了,只要杀了他,这世间就恢复了原本的宁静,自己的心也能安静下来。   想到此,她淡淡道:“明空,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摇头,仍没睁眼:“不说也罢,练功出了点儿问题。”   他奇怪苏云云为何不走,经历这样的事,她竟能若无其事的说话,而非羞恼而去,到是异人。   “你练的是什么心法?”苏云云淡淡问。   李慕禅笑笑:“佛家禅定功夫罢了。”   他直觉告诉自己,观天人神照经非同小可,谁也不能说,即使是师父,二姐她们都不能告诉。   “你不敢看我么?”苏云云冷笑。   李慕禅叹道:“苏大家,还是请离开罢,恕不远送!”   “你不睁开,我就不走!”苏云云冷冷道。   “这是何苦?”李慕禅摇头叹息,慢慢睁开了眼。   苏云云踏前一步,深深望向他,两人距离一尺,呵气可闻,淡淡幽香钻进鼻孔中,顿时心中一荡。   他忙收摄心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明空,你该死!”苏云云忽然一抬手,一道乌光瞬间射进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心神俱疲,反应迟钝,虽觉她这般举止有些不妥,有违她的性情,但没想到她如此执着。   心神虚弱,反应迟钝,想躲避却已不及,乌光瞬间钻进身体,他如被巨石撞上,倒射出去。   他撞上一棵松树,松树剧烈晃了晃,松针簌簌下落,他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滑到树低下,倚树坐倒。   苏云云冷笑,秀脸紧绷,倏一闪身到了李慕禅跟前,左掌按向李慕禅胸口,奇快如电。   李慕禅倚树躺着,脑袋低垂,似已昏迷,她白皙左掌按上胸口之际,他忽一下动了,右手如蛇缠上她皓腕,左手一掌印上她胸口。   这两掌奇快无伦,比苏云云更胜一筹,后发先至。   “呵呵……”李慕禅腾身而起,气极而笑。   笑声之中,他的脸腾的变红,怒火再次化为欲火,瞬间烧遍脑海,迅雷不及掩耳。   第408章 舍利   “嗤……”雪白罗衫化为碎片飞扬。   一具雪白无瑕,宛如白玉般的身体呈现在月光下。   如水月华落在这具身体上,仿佛涂了一层牛奶,她身体越发温润细腻,如羊脂美玉雕成。   李慕禅仅存的定力顿时被击溃,如换了一个人。   他挥手封数处穴道,苏云云顿时瘫软如泥,酥软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潜意识中,现代人的意识占了上风,手段温柔,先吸吮她饱满樱唇,如胶如漆,缠缠绵绵。   他如置于火海中,身体像要燃烧起来。   她的身体却冰冷清凉,吸吮樱唇时,一阵阵清凉从她嘴里钻进自己心口,舒解着焚焚燃烧之感。   如炎炎盛夏吃冰棍雪糕,舒爽难言,促使他吸吮个不停。   一会儿功夫,她嘴唇变得娇艳鲜红,更加饱满,却是肿了起来。   她脸庞雪白,半点儿血色也无,眼角有清泪。   但这一切却无法浇灭李慕禅的欲火,他先前几次镇压欲火,定力虽增强,心神却损耗过大。   这一次,怒火转化成欲火,性质与先前不同,如汽油化为了大火,纵使用水去灭,也无济于事。   定力如水,虽高却扑不灭这熊熊欲火。   ……   吸吮,抚摸,他虽被欲火焚烧着,却极有耐心,手段极温柔,一点一滴,慢慢挑起苏云云的情欲。   苏云云修炼冰玉神功,心如冰雪,此时却心神大乱,不由自主的被感觉所淹没,失去镇定。   人的肉身自成一体,有时并不以意志为转移,李慕禅手掌如火,灼热逼人,仿佛蕴着电流,直透她心底。   他的嘴唇灼热,呵出的气息,清新而泌人,吸吮她樱唇时,这清新气息钻进她身体,五脏六腑浸透,轻飘飘如欲飞举。   她虽强抑心神,却控制不住身体,一会儿功夫,桃源已经汩汩如泉,李慕禅缓缓脱去灰色僧袍,露出身体。   他看着单薄,脱去僧袍却别有一番感觉,骨肉匀称,不胖不瘦,仿佛一只豹子,精壮而劲拔。   他缓缓压上了那尊羊脂白玉般的身体,喘息声呻吟声慢慢响起,一阵一阵,随着他的动作,或高亢,或低沉,起起伏伏,似是乐曲。   快感如电,转眼击溃了苏云云,她完全迷失了自我,只剩下了身体的本能,迎合着李慕禅的撞击,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呻吟。   李慕禅只觉阵阵清凉自下体传来,过丹田,十二重楼,进入脑海,熊熊烈火慢慢减弱。   他不停的撞击,像是榨泉水一般,想获得更多的清凉。   ……   雪白玉体扭动着,起伏着,迎接李慕禅或快或慢的撞击,发出或高或低的呻吟。   苏云云闭着眼睛,脸颊酡红,肌肤流转着一层艳光。   她身体忽然一僵,发出一声高亢的哀鸣,颤了颤,一下瘫软下来,如抽去了骨头化为一团泥。   李慕禅也一颤,只觉浩浩清凉涌上脑海,一下盖住漫天的大火。   大火蓦地消失,他恢复清明,暗自苦笑。   他虽欲火焚心,本心却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一个念头控制着自己,如被人扯着跑,虽控制不住方向,心里却明明白白,感觉清清楚楚,苏云云美妙无伦的玉体,他彻底享受到了。   这一下可麻烦了,他伏在她柔软温腻的玉体上,暗自头疼。   阵阵清凉仍从下体传来,汩汩不绝,温软滑腻的感觉美妙无伦,他舍不得动弹,一个个念头生出,又一一抛开,想着解决之道。   随着清凉气息传来,脑海越来越清明,忽然,脑海浮现一尊黑色巨佛,相貌与他当初得到的黑佛像一模一样。   黑色巨佛踏在虚空上,摆出一个奇异姿势,两腿分开呈八字,双手一上搂一下托,似是抱着一人,下体一柱擎天。   他福至心灵,抱起苏云云摆出这个姿势,苏云云闭着眸子,脸庞艳光流动,不由自主的揽他脖子,修长浑圆玉腿夹上他腰。   这个过程中,两人身体一直没分开,随着动作,她轻轻呻吟。   李慕禅慢慢纠正动作,全神贯注于动作上,直至与脑海中的巨佛一模一样,甚至表情也一模一样。   “轰……”耳边忽响雷声,脑海爆炸,顿成一片漆黑,漆黑如夜幕,随即又一亮,闪现出天罡北斗星。   北斗七星闪烁几下,忽然天枢星亮了一下,其余几颗变得黯淡,若不注意,几乎要忽略。   似是很久,又似一刹那,他眼前蓦地大放光明,驱散了黑暗,北斗七星也消失不见。   他倏一下清醒过来,仿佛从深水里浮出水面,周围一下变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心珠结成,他都有这般感觉,时间一久,这种感觉消失,是因为习惯了,反而感觉不到异样。   脑海中一颗金色珠子悬在虚空,缓缓流转,洒下淡淡金光。   李慕禅怔了怔,不知这是什么,于是内视身体,身体空空荡荡,内力一丝不见,丹田中的舍利也消失不见。   他微眯眼睛,顺着下体探察到了苏云云。   苏云云内力滚滚,如水银一般,与合体之前有天壤之别,显然,这一次合体她收获巨大,刚才的佛像姿势,似是双修之法。   ……   他微一运转天元吐纳术,顿时各穴道如泉眼打开,内力汩汩注入,一会儿功夫,气膜成,丹田满,周身内力浩浩荡荡。   这恢复内力之快,与从前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他松一口气,这就放心了,脑海里这枚金珠,他断定是舍利,是丹田那颗舍利升到脑海。   当初舍利形成,正是因为观想黑佛,这一次黑佛再现,自然也是舍利变化,虽不知这颗舍利有何妙用,想必与心珠无异。   先前的心珠,只有在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时,方能具化,看得清,出了观天人神照图,看不到心珠。   他缓缓放下苏云云,穿了僧袍,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玉色僧袍,给苏云云小心的穿上。   苏云云昏迷着,修长睫毛微颤,呼吸匀称悠长,白玉似的身体流转着粉色的光华,最终被玉色僧袍掩住。   坐在苏云云身边,他直接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   玉莲上现相身,一枚金光灿灿的珠子飞入相身,代替了原本的心珠,在眉心位置形成一个金色竖眼。   天空出现一个太阳,阳光灿烂照在身上,丝丝热力钻进相身中,一缕光华格外明亮,如一根白线,从天空太阳垂下,直接落到金色竖眼上。   他慢慢退出观天人神照图中,起身负手踱步。   周围十几里皆在脑海呈现,清晰明亮,与从前相比,更生动了几分,范围却没能增加。   如此看来,舍利是将心珠吞噬,心神的力量没增强,却转变了性质,究竟有什么妙用,为何有天罡北斗星闪现,只能待日后探索。   他低头看着苏云云,眉头锁起来,头疼不已。   他敢肯定,只要她醒过来,看到自己,无论如何是要拼命的,你死我活,杀不死自己,她也不想活。   这般激烈的性子,委实是个大麻烦,她若因此而丢了性命,自己可是罪过深重,一生不会安宁。   这个小丫头,委实太狠辣,自己放她一马,明明有数次机会走脱,偏偏要杀自己,最终惹怒了自己,造成如今局面。   ……   他摇头叹气,脑海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打量着她艳光四射的脸庞,曼妙无伦的玉体,想起刚才的旖旎情形,他心中一荡,忙压下了,如此美人儿,竟失身于自己,他又是惭愧,又是骄傲。   他伸手在她周身一一抚过,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甚至最私秘处,他神情庄严肃重,没有一丝邪意。   这之后,他找了一块儿一人高的大石头,伸右掌抹了抹,顿时光滑如镜,指头在上面轻划,簌簌粉末落下。   随后,他袖子一拂苏云云,蓦地消失不见。   苏云云悠悠醒来。   她腾的起身,双眼如电扫视着四周,晨曦微露,空气格外清新。   地上一片狼藉,她顿时脸色一沉,低头察看,发觉了远处白色碎布片,自己身上穿一件玉色僧袍。   再默察一下身体,周身舒畅,似欲飘起来,内力滚滚,竟比从前深厚一倍,而且精纯凝练,更今非昔比,从前内力如水,如今内力如汞。   身体没伤痕,私密处也不疼,摸了摸嘴唇,顿时一阵酥麻,红肿未消,李慕禅刚才忘了抚她樱唇。   牙咬得咯咯响,她心里杀意沸腾,恨不得把李慕禅千刀万剐。   脑海中渐渐浮现先前情形,“啪”她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结结实实,玉体顿时浮出红印。   她恨自己自作聪明,也恨自己不知羞耻,竟然成了那样!   一块儿巨石摆在跟前,她挥掌便想打,刚要落掌之际,看到上面有字迹,忙收掌观看。   第409章 惊变   如流水打磨过,巨石光滑如镜,上面字痕宛然,乃梅花小篆,工整端庄,内蕴一丝飘逸之气。   苏云云咬着牙看完了,看这些字,如见其人,平平常常一个和尚,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坏种!   “八月十五,大衍京师圣隐寺!”   她喃喃自语,眸子闪着寒光,忽然一掌拍下,“砰”闷响声中,巨石化为一块儿一块,哗啦落了一地。   她瓜子脸涨红,恨恨跺脚,那堆碎石块轰隆一下,塌了一块儿,化为细碎的小石子。   “小姐……”“小姐……”   远远的传来缥缈的呼唤声,苏云云听出是李姨的声音。   她发出一声长啸,清亮如鹤唳,直冲云霄。   远处传来李姨的大声呼喊:“小姐,真是你么?”   苏云云道:“李姨,你一个人过来!”   她沉声说话,声音凝而不散,远远铺陈过去,在李姨耳边清晰响起,如在她身边说话。   李姨正与两个老妪在一片树林中,满脸欢喜与激动。   ……   她对两老妪笑笑,飘身钻出树林,一会儿功夫来到苏云云身前。   “小姐,你这是……?”她见到苏云云模样,顿时吃了一惊,眼睛盯着苏云云打量。   穿一身玉色僧袍,眉毛已经散开,容光若雪,照得眼前发亮,一层娇艳光泽在她脸庞流转。   她已届中年,一眼看出苏云云破了身子,心中震惊,现于脸上。   这对于玉寒宫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非同小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到小姐身上!   苏云云白她一眼,冷冷道:“李姨,找件衣裳给我!”   “噢,哦,对对!”李姨如梦初醒,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走,很快拿了一个包袱回来。   苏云云换了衣裳,白衣如雪,人如白玉,恢复如平常打扮,却掩不去流转照人的艳光。   李姨已经冷静下来,一来一回的路上,已经想了个大概,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咱们悄悄回去吧。”   苏云云不满的瞥她一眼,觉得她表情刺眼,却缓缓点头。   ……   两人没与众人打招呼,飘然离开。   她们不骑马,施展轻功赶路,一口气不停歇,苏云云像是发了狂,一言不发,闷头疾行,李姨拼尽全力才堪堪赶得上。   苏云云不失冷静,没用全力,后来耐不住烦躁,手搭上李姨的细腰,扶着她疾驰,速度陡增数倍。   劲风猎猎撞到脸上,眼前一切如光如影,被拉得长长,转瞬即逝,李姨根本看不清,索性闭上眼睛。   苏云云内力仿佛无穷无尽,速度如风,从晨曦初露,直至傍晚时分,才在一个小镇上停下。   李姨长吁一口气,浑身酸疼,她需得运功抵挡寒风,一口气支撑一天,内力几乎枯竭。   她暗自感慨:小姐这番竟是武功大进,内力深厚,又绵绵不绝,气脉之悠长,真是惊人!   她心下极奇怪,知道是与苏云云的遭遇有关,好奇之极,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破了身子,却不敢多问。   虽说东楚民风开放,对贞操清白仍极看重,小姐性子刚烈之极,若真被污了清白,依她的脾气,定会拼个你死我活,即使不敌也会玉石俱焚,纵使做不到玉石俱焚,断不会独活。   而且,凭小姐的武功,冰玉神剑天下无双,竟会被人制住,让人难以置信,难道是两情相悦?   她暗自摇头,真是两情相悦,小姐也不会这么阴沉,愤怒。   小姐练的是冰玉神功,心如冰玉,片尘不惊,万事不荧于心,素来清冷沉静,定是受了极度刺激,才会如此。   她一边想着,脚下不停,两人进了小镇,找了一处小饭馆,草草点几个菜,苏云云也不像平常一样嫌不干净,匆匆吃完,接着赶路。   李姨被苏云云揽着腰,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暮色中。   她心下担忧,小姐如此模样,会不会伤着自己。   她看得出,苏云云看着冰冷,心中却极不平静,冰玉神功需得保持心静平和,若有剧烈波动,会有走火入魔之险。   她的担忧没成真,第二天清晨,两人回到了古江城。   她们抄的是近路,李慕禅当初所走是官道,又避过了大城,绕了一些路,否则,凭赤影的速度,她们不可能拦住他。   回到古江城,苏云云直接闭关,谁也不见,拼命的练功。   李姨隐隐明白,小姐是想报仇呢,非要杀那家伙不可了,最有可能便是那明空和尚,真没瞧出来,这个小和尚如此厉害。   她决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私下向宫主报告,凭小姐自己处置。   ……   李慕禅定下了时间地点,给了苏云云一个复仇的希望,相信可以激发其生机,不会自取短见。   随后,他骑着赤影赶往京师。   在第四天,他到了京师,回到他明将军府。   明将军府已变模样,江雨烟前来相迎,看着周围打理得干净而漂亮,李慕禅赞叹不已。   他先是拜会了江雨烟的母亲,然后与江雨烟来以后面的花园中。   后花园温暖如春,共有五处花坛,如梅花的五朵花瓣。   每个花坛围水潭而建,清澈的潭水上飘着白雾,如薄如蝉翼的白纱在飘荡舒卷,轻柔曼妙。   这五处水潭是温泉,泉水清澈而甘甜。   两人坐在中间的水潭边上,周围皆玫瑰花,花香幽幽,两人各坐着一块儿水磨石头。   江雨烟穿一身白衣,鬓发高挽,端庄而精练,李慕禅总觉得她有后世的白领女领气质。   江雨烟弯腰伸手,拨着清泉,抬头微笑:“公子,您的毒解了罢?”   李慕禅点点头:“嗯,解了,这是解药,你送回去吧,想必你家的那位长老正遭着罪呢。”   江雨烟道:“公子真要给他解药?”   李慕禅从怀里拿出蓝瓷瓶,笑道:“我与他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冲着你的面子,也不能下死手。”   江雨烟嫣然一笑:“多谢公子!”   李慕禅又掏出一个白玉瓶,与蓝瓷瓶一起抛给她。   江雨烟接过了,看看白玉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你父亲走火入魔,伤得太重,命不久矣,给他服下这个罢。”   “这是……?”江雨烟问。   “造化丹。”李慕禅道。   江雨烟一怔,忙道:“是沧海剑派的造化丹?”   见李慕禅点头,她惊奇道:“公子您竟有此丹!……据说此丹炼制极艰,罕有之极,沧海剑派绝不外传,沧海剑派的弟子却每人一颗护身。”   李慕禅笑笑,江雨烟又道:“难道公子认得沧海剑派的弟子?”   李慕禅稍一沉吟,笑道:“事到如今,你也该知道了,……我本沧海剑派弟子,法号湛然,为了前往军中修行,只能变换了身份。”   江雨烟明眸圆睁,随即摇头:“公子,你不该告诉我的。”   此事一旦传出去,朝廷必除他不可,军中武学不能外传,这是铁律。   ……   李慕禅温和的笑笑:“你如今是我身边人,且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   “公子过誉了。”江雨烟低眉垂目,越发恭谨。   外表看来,明空大师敦厚平和,实际却是杀伐果断,对人心洞察入微,可谓智珠在握,如此人物,想要欺瞒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慕禅摆摆手:“不必客套,你过几天回去看看,把解药与造化丹送回去,别耽搁了。”   “那公子你呢?”江雨烟听出他不会同行之意。   李慕禅道:“我想回沧海山看看,可能会盘桓一阵子,将军府就交给你打理了,若有事,吹这个。”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箫,横在嘴边,幽幽箫声飘响。   天空忽然出现两个小黑点儿,眨眼到了将军府上空,俯冲向李慕禅,江雨烟刚要动,李慕禅放下玉箫摆摆手。   一大一小两鹰落在李慕禅肩膀,拿头蹭着李慕禅脸,李慕禅笑眯眯的抚摸两鹰,笑道:“它们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事,让它们传信。”   江雨烟打量两鹰,身上羽毛如抹着油,闪亮放光,眼如宝石,顾盼生威,又灵气十足,与人的眼神无异。   “真是好鹰!”江雨烟赞叹道。   李慕禅爱惜的抚摸着两鹰,笑道:“是呀。”   他拍拍两鹰,然后抬手一送,它们被抛到空中,舒展翅膀在两人上空盘旋两圈,迅速爬升上高空,化为两个小黑点儿。   李慕禅道:“你先学学刚才的曲子,关键是心法。”   他细细解说内力运行路线,细微处的奥妙,以此心法吹出的箫声,传得格外远,平常箫声即使附上内力,最多一两里而已。   江雨烟聪明,很快学会心法,然后在深夜时分出府,离开了京师,前往寒山寺。   他没直接前往沧海山,而是寒山寺。   到了寒山寺,见过因明大师,然后开始闭关。   闭关之后,他化装成一个平常人,戴着帽子,小胡子剪去,成为一个充满魅力的中年男子,飘然离开了寒山寺,前往沧海山。   前往沧海山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反复绕圈子,虚空之眼俯看,加之直觉感知,没发觉有人跟踪,然后才真往沧海山而去。   他心急如火,迫不及待想看到沧海山众人,施展轻功如御风而行,飘飘冉冉,如闪电一般。   不过两日功夫,他一口气不停,不吃不歇,不眠不休,赶回沧海山。   ……   沧海山。   晨光之下的沧海山,巍巍耸立,傲然磅礴,山顶有积雪,如戴白帽。   无极殿中,竹照师太一身玉色僧袍,正皱着眉头,盯着对面的温吟月看,脸色沉肃,眉梢带煞。   “师父,我不要紧了。”温吟月道。   温吟月身着湖绿罗衫,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宝相庄严肃重,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容光黯淡。   竹照师太哼道:“算你命大!那一剑刺偏一寸,你来不及用造化丹,直接气绝身亡了!”   温吟月道:“此人出手奇快,比师弟更胜一筹,招式化繁为简,大巧若拙,确实不简单。”   竹照师太蹙眉哼道:“真是见了鬼,悄不声响的,会出这么一个绝顶高手!”   温吟月道:“武林中卧虎藏龙,无名高手多的是。”   竹照师太摇摇头,若有所思:“话是这么说,但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个,还真是奇怪,还跟咱们沧海山如此深仇,端的蹊跷!”   温吟月点点头。   竹照师太摆摆手:“你也甭多想了!……人在江湖,死于刀剑之下本就是宿命,谁也逃不掉,人死如灯灭,伤心也没用!”   温吟月神情黯淡,默然不语。   半晌之后,她幽幽叹息一声:“师弟若在就好了……”   竹照师太阴沉着脸:“是啊,湛然若在就好了,……也是我大意了,让静仁他们一起行动,这才被人一锅端了,嘿,南院五虎,一条也没剩下!”   “是弟子无能。”温吟月黯然道。   竹照师太叹道:“你能带着若兰逃出来,已算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你做得好,该走则走,千万不能逞强!”   温吟月深吸一口气,道:“陆师弟他们都很英勇,不愧咱们沧海山弟子。”   竹照师太摇头:“可惜了,他们一死,南院再无高手,……这人是成心毁咱们沧海山的根基!”   温吟月缓缓点头。   竹照师太道:“你师伯与师叔不争气,都病倒了,……静仁他们的死,确实大伤沧海山元气。”   “师父节哀。”温吟月道。   第410章 屠龙   竹照师太哼道:“她们两个不争气,越活越回去了!……我当初接掌沧海山,只有我与她们三个,后来有你们崛起,实力大增,如今静仁他们不在了,不过伤点儿元气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师父,当初只有你们三个?”温吟月讶然。   竹照师太点头:“有你太叔祖在后面撑腰,咱们底气也足,别瞧你师伯温吞吞的,她杀人可一点儿不眨眼,这些年不下山,修心养性把杀气都消去了,当初她在武林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什么名号?”温吟月问。   “绝户师太。”竹照师太道。   温吟月苍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名号一听就杀气森森,绝非善类。   竹照师太道:“我是外强中干,叫嚷得厉害,真正下手时,狠不下心,你师叔也是个没用的,看着冷冰冰的,也心慈手软,……唯有你师伯,杀人不眨眼,震慑宵小之辈。”   她目光投向远处,嘴角微翘,回想着往昔岁月。   “真没想到……”温吟月摇头。   竹照师太摇头笑道:“年纪大了,豪气都消磨了,你瞧瞧,死了几个人,她们就病倒了,真是没用呀!”   温吟月道:“师伯与师叔待陆师弟他们如骨肉,是太过悲伤了。”   竹照师太摇头:“将军难免阵上亡,进了武林,总要死于刀兵之下,难不成还想老死床榻上?……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有什么想不开的!”   温吟月摇头:“死的若是我,师父不会这么轻巧。”   竹照师太叹息一声:“那倒也是,真能看破生死又有几个!”   她又叹息一声,哼道:“你纵使不俗,毕竟只有一个人,独木难支,湛然若在就好了!”   温吟月道:“有师弟在,也不会遭人暗算!”   竹照师太露出笑容:“他现在已经当了将军,着实了得。”   “师弟智谋深远,区区将军也没什么。”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摇头:“吟月,你可别小瞧了军中的将军,他们练的武功比咱们沧海剑派还厉害,军中武学远胜民间武学,这是不争的事实。”   “想必师弟武功大进。”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道:“是啊,算算他也快回来了,当了将军,就算完成了你太师叔祖的任务。”   “师弟若回来,不知会如何恼怒呢。”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道:“他回来后,你们一块下山,查查看。”   “嗯。”温吟月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少女急匆匆跑进来,娇喘吁吁:“掌……掌门,大师姐,湛然师兄回来啦!”   竹照师太腾的站起来,忙道:“是湛然?”   “是,湛然师兄已经到了山下。”容颜姣好的少女忙点头。   竹照师太慢慢坐下,恢复平静,摆摆手:“知道啦。”   ……   李慕禅一踏上沧海山台阶,便觉出异样,整个沧海山笼罩在一股悲郁气氛中,悲郁之气浓得像乌云。   他舍利成,乍看与心珠无异,却有一些别的神通,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如佛家的天眼。   他忙展开虚空之眼,看到了无极殿中的师父与大师姐,正低声说话,一座小院中的梅若兰,梅若兰正躺在榻上,闭眼如睡去,宫轻云与小圆坐在她身旁,微眯着眼睛打瞌睡。   然后又看两位好友,正在小院里练功。   他松了一口气,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一步一步往上,开始碰上外门弟子们,他们多是怔一下,忙不迭的见礼。   李慕禅轻颔首,一手拨动佛珠,缓步向上,他心通发动,转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震惊。   南院五虎,五大精英男弟子,竟然全军覆灭!   他与大师兄他们没大见过,不太熟,但对赵金生却熟悉。   赵金生相貌俊逸,有一点儿唠叨,对人热心,乐于帮人,当初在山下相遇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震惊过后是震怒,一股森森杀意从心底腾起,如飞龙升天,直冲脑海,僧袍猎猎鼓荡,周身似有寒气卷动。   李常发身材高壮,力大无穷,拜入沧海剑派一个多月,对沧海剑派的一切都熟悉的差不多。   他跟在一个憨厚青年身边,一块儿挑着铁桶往下走,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浑身懒洋洋的舒服。   俯看山下,石阶直直通下去,人越来越小,他想起当初第一次看到这样,头晕眼花,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现在却不一样了,看着山下,莫名的升出自豪与傲气。   他低声对憨厚青年道:“高师兄,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憨厚青年笑眯眯的,浓眉大眼,身穿褐衫,身材高壮,与李常发差不多,但神情举止透着稳重,看上去比他大不少。   “又听了什么小道消息?”高师兄笑问,摇头道:“李师弟,你还真是好事,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李常发得意的笑:“嘿嘿,朋友多了,自然消息也多,我什么都好奇,咱们沧海剑派可真大呀!”   “不错。”高师兄点头。   李常发问:“师兄,咱们南院最厉害的五大高手,号称南院五院,是不是?”   “嗯。”高师兄点头:“南院五虎,其实应该是六虎,还有湛然师兄,是新来的。”   李常发道:“这样呀,可惜我一个没见过,但听说,南院五虎都牺牲了。”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旁人听到。   “嗯——?”高师兄脸色一变,皱眉道:“谁说的,胡说八道!”   “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李常发低声道:“那位师兄拍了胸脯,千真万确,不敢拿这样的消息骗人。”   “胡说!”高师兄不屑的哼道:“南院五虎都是一流高手,上次下山,还是跟大师姐一起呢,……他们五个,加上大师姐,就是碰上南宫思道,也有一战之力!”   李常发压低声音:“好像只有大师姐与梅师姐逃出来了,其余人都死了,据说碰上一个神秘高手。”   “真的?!”高师兄皱眉问。   李常发用力点头:“应该错不了!”   高师兄阴沉着脸,默然不语。   李常发道:“这下咱们沧海剑派会大开杀戒吧?”   “唔……”高师兄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两人下了十几个台阶,高师兄摇头道:“看来要掌门亲自出马了,碰上这样的高手,人多没用。”   “可惜了,咱们沧海剑派这一下大伤元气。”李常发也叹口气。   高师兄点点头:“嗯,确实大失元气!南院五虎,北院六姝,可是咱们沧海剑派将来的顶梁柱!……南院五虎的名头绝不是吹出来的,你没见过,不明白他们多厉害。”   李常发道:“可惜我上山太晚,生不逢时!……也不知道掌门出马,能不能打得过那人!”   “湛然师兄在就好了……”高师兄仰天长叹。   李常发精神一振:“湛然师兄比陆师兄他们如何?……我跟大伙打听湛然师兄,他们都是神神秘秘,却一脸崇拜,真是那般厉害么?”   高师兄精神一振,露出笑容:“湛然师兄很神秘,咱们外门弟子知道得很少,我有一位好友,乃内门弟子,听他无意间说过,南院五虎加一块儿,也不是湛然师兄的对手!”   “这么厉害!”李常发兴奋的道。   高师兄呵呵笑道:“据他说,湛然师兄比大师姐还厉害,实乃咱们沧海剑派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听到这个,李常发更兴奋,忙问:“湛然师兄为何见不着?”   高师兄笑道:“湛然师兄修炼刻苦,多数闭关,还有下山处理事务,大伙很少见到。”   “师兄你见过湛然师兄么?”李常发问。   高师兄骄傲的点点头。   “那湛然师兄长的什么样?”李常发问。   “相貌么……,倒也寻常,气度温和,有一代高僧风范。”高师兄道。   李常发恍然:“原来湛然师兄是出家人!”   “不错。”高师兄点头,他忽然一怔,揉了揉眼睛望着山下。   ……   李常发心下好奇,想着湛然师兄的模样,见高师兄直勾勾的,忙顺势望过去,见到山下众人经过一个人时,都停下来,恭敬的行礼。   隔着甚远,他没什么内力,瞪大眼睛观瞧,这人是个和尚,光头在阳光下闪闪放光,玉色僧袍飘飘荡荡,随时会御风而去。   “他是谁呀,高师兄?”李常发扯扯高师兄袖子。   高师兄直勾勾望着远处,喃喃道:“湛然师兄,湛然师兄回山了!”   “他就是湛然师兄?”李常发忙问。   高师兄转过头来:“正是湛然师兄,咱们快走!”   两人脚步如飞,很快来到李慕禅跟前。   乍一靠近,只觉周身一紧,像落到汹涌的洪水里,脚步踉跄几下,几乎摔倒,还好他们下盘扎实,用力站稳。   “湛然师兄!”高师兄恭敬的行礼。   李常发忙跟着行礼:“湛然师兄。”   他暗自打量李慕禅,暗忖这位神秘莫测的湛然师兄相貌确实平常,不够英俊,却能吸引人,他浑身发光,像有一团清光笼罩着,令人不敢直视。   李慕禅醒过神来,点点头:“高师弟,快升到内门了吧?”   他内敛了内力,两人顿时身体一沉,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有过目不忘之能,随口叫出所有弟子的名字。   高师兄顿时脸上放光,嘿嘿憨笑:“还差一点儿。”   “别偷懒了,快些进内门罢。”李慕禅叹道。   “是。”高师兄忙点头。   李慕禅望向李常发:“这位师弟是新来的吧?”   李常发忙道:“湛然师兄,我是上个月入门,我叫李常发。”   “李师弟力大无穷,资质极好。”高师兄道。   李慕禅轻颔首:“资质好,该更努力,莫辜负了上苍所赐,担起振兴沧海山的重任才是。”   “是,谨听师兄教诲!!”李常发用力点头。   “我们忙吧。”李慕禅点头,飘然往上。   ……   “湛然师兄好厉害!”待李慕禅走远,李常发叹道。   高师兄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湛然师兄练到内力护体了,我差点儿站不住!”   “是啊,差点儿出大丑。”李常发忙点头。   高师兄感慨道:“也不知湛然师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了,咱们得拼命努力呀,走吧!”   “走!”李常发昂扬振奋。   李慕禅压下了汹涌的杀机,缓步来到了无极殿。   “见过师父,师姐。”李慕禅踏进殿中,合十行礼。   竹照师太打量着他,露出笑容:“坐下说话吧,臭小子倒有几分高僧风范了,是不是,吟月?”   温吟月点头淡淡一笑。   李慕禅在两人对面的蒲团坐下,笑道:“师父近来可好?”   “好什么好!”竹照师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哼道:“我不信你看不出不妥来!”   李慕禅淡淡道:“是陆师兄他们身殒吧?”   “你知道了?”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听弟子们私下议论,知道个大概。”   “这帮家伙……”竹照师太摇头,问:“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李慕禅道:“我已成将军,御赐一座将军府在京师,便偷偷潜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好呀,你到底还是完成了,不错不错!”竹照师太笑着点头。   “师父?”李慕禅盯着她。   竹照师太摇头叹道:“唉……”   温吟月道:“师弟,是我无能,没能护得众师弟周全!”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疼惜,语气却淡淡的:“师姐的伤不要紧吧?”   竹照师太哼道:“怎么不要紧,差点没了小命,这还是服了造化丹!”   她又道:“你这小子,听静仁他们没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李慕禅笑了笑:“师父,我是出家人,修行了这么久,也有些体悟,……生生死死如坐车旅行,从这里转到那里,死为生之始,没什么的。”   “好小子,我不如你!”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望向温吟月:“师姐也是谨慎之人,怎会中人暗算?”   在他想来,能伤得了温吟月的,当今天下寥寥无几,能让她受这么重的伤,自是暗算无疑。   “不是中人暗算,是那人武功确实惊人。”温吟月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师父?”李慕禅皱眉。   ……   竹照师太道:“臭小子,你一直呆在军中,不知道武林消息,……武林中出了一本秘笈,据传乃两百年前屠龙手胡三山所遗,你争我夺,抢得不亦乐乎,不知道吗?”   “屠龙手胡三山?”李慕禅摇摇头。   他虽武功高,但对于这些武林掌故,却所知甚少。   竹照师太道:“这胡三山是两百年前的大高手,武功奇深,生平未遇敌手,凭一套屠龙手横行天下,无人可敌,你不知道也正常。”   “屠龙手比沧海神剑如何?”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道:“更强几分。”   “这样……”李慕禅沉吟,慢慢道:“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对武林中人而言,武林秘笈是最大的诱惑,一本武林秘笈,足以搅得武林大乱,血雨腥风。   若有人心怀叵测,故意以一本秘笈为饵,惹得武林各派残杀,可轻易削弱民间武林的力量。   竹照师太道:“不管阴谋阳谋,这本秘笈被其他门派得到,大大不利。”   李慕禅叹了口气:“屠龙手……,师姐,那人是何模样,什么武功,竟如此厉害?”   温吟月一闪,倏一下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拍他背心。   李慕禅斜踩一步,轻易避过。   这一步看似轻巧,却极精妙,乃学自苏云云,乃玉寒宫的绝学,是他一路之上费劲心力所推衍出来,果然有奇效。   温吟月停手,淡淡道:“就用这一招,他接连杀了陆师弟他们。”   “他身法很快?还是招式快?”李慕禅问。   温吟月点头:“都极快,比我更胜一筹。”   她脸色又苍白几分,刚才那一下是用了全力,以模拟出其速度。   李慕禅一闪到了她身后,轻飘飘一拍,一股内力渡了进去。   他收掌,转头问竹照师太。“师父,这么快的身法,武林也不多见吧?”   竹照师太道:“嗯,寥寥无几,我跟吟月都排除了,不是另几派的,应该是不知名的高手所为。”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师父,有四种可能,一是咱们的仇家,二是朝廷的高手,三是其他派的高手,怕咱们沧海山一家独大,四者是隐秘力量,居心叵测。”   “这么说来,还没法查了!”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道:“我下山再看看罢,杀咱们沧海山的人,哼!”   他进来之后,一直云淡风轻,好像浑不在意,这一句话却是沉着脸说,殿内一下冷下来,如吹进一股寒风。   竹照师太道:“先不急,去看看太师叔罢。”   “是。”李慕禅点头。   第411章 奇力   李慕禅拜见过蓝纯和,没回自己小院,来到了梅若兰的院子。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梅花幽幽的小院内,梅若兰全身陷在躺椅中,盖着毯子,晒着太阳,脸色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一身淡紫罗衫,楚楚动人。   小圆一身淡粉罗衫,宫轻云一身雪白,两人坐在梅若兰身边,陪着她慢声细气的说话。   “小姐,你可好些啦,困不困,要不要回去睡觉?”小圆问。   她一脸担忧,看着梅若兰的脸,恨不得以身相代。   梅若兰淡淡笑道:“小圆,别大惊小怪的,我不要紧,晒晒太阳也好,不想躺在榻上。”   “好吧。”小圆无奈点头,叹道:“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呀,湛然这个家伙,还不回来!”   梅若兰摇头笑笑:“湛然回来了也不济事,这伤是那人的内力所致,非药石可医。”   “湛然的内力厉害,他说不定能驱除了呢。”小圆道。   宫轻云轻轻颔首:“是呀,师姐,他有些奇异本事,定能帮到小姐的。”   “他现在忙得很,不要打扰他,我这伤不急。”梅若兰笑笑。   小圆哼道:“湛然回来,一定让他替小姐你报仇。”   “唉……,是该报仇,陆师兄他们死得太不值!”梅若兰叹息。   宫轻云道:“师姐看开些罢。”   梅若兰轻轻点头:“闯荡武林,绝非那么有趣,小圆,你不准下山!”   小圆吐吐舌头,默然不做声。   宫轻云瞥她一眼,摇摇头,当初师姐下山时,小圆软磨硬泡,非要跟着一块儿下山,她最喜欢这般热闹。   还好师姐行事坚定,无人撼动,无论小圆如何,咬紧了牙不松口,最终没有答应,惹得小圆好是一番气恼。   如今看来,师姐行事再英明不过,小圆这次真下山,必不能幸免,他回来后说不定多伤心。   梅若兰叹道:“别以为咱们沧海剑派没人敢招惹,反而更危险,一旦招惹咱们,必下杀手,灭口以绝后患!”   “不错。”宫轻云点头,看一眼小圆:“小圆,你用功一些罢。”   “好吧好吧,我错啦。”小圆无奈道。   梅若兰与宫轻云对视一笑。   小圆道:“湛然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我回来啦了。”一道清朗声音蓦地响起,人影一闪,李慕禅出现在三女面前。   他僧袍飘飘,面露微笑。   ……   小圆扑了过去,抱着他胳膊,用力摇晃:“湛然,你怎么才回来呀!”   李慕禅笑道:“梅师姐,宫师妹,近来可好?”   “哼,好什么呀,小姐受了伤,没什么法子治,你快看看吧!”小圆抢先嗔道。   李慕禅走到梅若兰跟前,伸手拿过她皓腕。   梅若兰笑笑,眸子越发深邃迷离:“湛然,看来你又有进境。”   “嗯。”李慕禅点头,皱眉片刻,道:“好厉害的内力!”   梅若兰身体内有一股内力,精纯无比,灼热如火焰,正熊熊燃烧着她的内力,精气神。   还好,梅若兰身在沧海剑派,有源源不断的丹药供应,才能应付这内力的焚烧,换了一个人,早就被烧死了。   这股内力的主人,心法奇异,武功威力也必惊人。   “湛然,你能治得了么?”小圆瞪大明眸,眼巴巴的问。   李慕禅道:“试试看罢,师姐,咱们进去!”   “好。”梅若兰笑笑,小圆忙与宫轻云抬着躺椅,进了屋内,再把梅若兰抱到榻上。   李慕禅脱下鞋子,到榻上跏趺而坐梅若兰身后,伸掌抵上她背心。   梅若兰也跏趺而坐,微阖眼帘,开始调息,李慕禅僧袍缓缓涨起,榻上的毯子与丝被被无形力量推了出去,落地时被宫轻云接住。   宫轻云与小圆衣衫猎猎,如遇大风,两人需运功抵挡,暗自惊异李慕禅的内力之强。   两人运功停住,盯着梅若兰看,她脸庞变成了涨红,头顶冒出丝丝白气,屋内好像一下温暖了些许。   错非两人感觉敏锐,不会发觉这些微变化。   李慕禅僧袍鼓动更厉害,手掌变得通红,如一块儿红玉。   片刻后,梅若兰脸色恢复红润,呼吸均匀而悠长,李慕禅缓缓收掌,双手仍火红如玉。   “怎么样了啦?”小圆忙问。   李慕禅睁开眼,点点头:“无大碍了。”   “还是湛然你厉害!”小圆眉开眼笑,打量着梅若兰:“小姐,我就说罢,还是得湛然!”   梅若兰笑道:“湛然,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要紧,师姐,我要研究一下此人的内力。”   “就在这里吧。”梅若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三女却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人呆在屋中。   ……   李慕禅合眸定息,开始内视,研究这股内力。   它们被包裹在他双掌劳宫中,如两团火焰,不停的焚烧,威力极大,李慕禅内力深厚,源源不断,却不畏惧。   换了另一个人,想要支撑住,只能不停的练功,修炼内力,但一般人内力修炼速度,远不如它们焚烧的速度。   更可怕的是,它们在焚烧的同时,不断的壮大自己。   这比直接吞噬更厉害,焚烧内力,将杂志焚除,只留下最精纯的力量,壮大自己,如此内力,其主人之可怕可见一般。   修炼这般内力之人,如后世他所看到的吸星大法一般,而且,比吸星大法更可怕。   吸星大法,还因内力不纯而有限度的吞噬,这种心法却无此限,可能吞噬的速度不如吸星大法,却没有弊端。   怪不得厉害如大师姐,竟也不敌,修炼这般心法,内力增进之速快过寻常修炼百倍,且内力精纯之极,如此人物着实可怕。   好在,他的内力也精纯之极,自从舍利形成,内力更加精纯,宛如实质,他以内力成刀,进入劳宫中分割火焰。   分割出一块儿,如一团小火苗,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一般,然后再用内力化为一条条丝线,缠绕这团火苗。   通过这一条条内力丝,他感受分析这团火苗,从而推导其心法运行,不过,想做到这般却极难。   他推导了一阵子,摇头放弃了,如此做法确实艰难,即使能推导出来,所花的心思也不值当。   他重新思索,找到对这付这种内力的法门。   万物相克相生,有阴必有阳,此法至刚至阳,想要克制,唯有以至阴相克,他想了想,沧海神功倒是可以一试。   沧海剑派诸人的沧海神功,可能不成,他如今的沧海神功已经圆满,却可以克制住此内力。   于是驱动沧海神功心法,一股汩汩如水的内力钻进右手劳宫,耳边传来嘶嘶响,如水浇到木炭上。   这团火焰顿时熄灭,他内力深厚可能不及对方,但内力之精纯却更胜一筹,舍利之存在,确实别有妙用。   ……   他右手恢复如常,左手仍如红玉,留着这团内力,以便将来寻找那人,有了这股内力,再加上他的直觉,寻人并不难。   温吟月伤势很重,与梅若兰的不同,她是一剑刺在胸口,造化丹有肉白骨之效,却不能马上把伤口愈合。   李慕禅想一个人下山,尽快找到那人,替几位师弟报仇,却被竹照师太拦住,不放心他,那人武功太强,与温吟月一块儿最好。   温吟月不是那人对手,逃命却不难,当初没陆静仁他们拖累,她可从容而退,即使最后受了重伤,仍拉着梅若兰逃脱了。   李慕禅想了想,也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无极殿外的练武场上,李慕禅与温吟月站高台上,俯看众内门弟子练功,暗自摇头。   他们没精打采,如被抽去了精气神,霜打的茄子,招式绵软无力,即使北院四个精英弟子,也是如此,个个沉默不语,心不在焉。   如此状态,练功不如不练,李慕禅无奈摇头,低声跟温吟月说了几句。   温吟月点点头,缓步下了高台,慢慢离开了。   李慕禅负手俯看众人,目光变得明亮,如剑般扫过众人,众人不由打了个冷颤,如被冷水浇头,一下清醒。   对于李慕禅的出现,众内门弟子惊讶,又觉得振奋。   内门弟子多数见过李慕禅当初大展神威,打得整个沧海山鸡飞狗跳,无人可挡,暗中称他为沧海剑派第一高手。   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他的现身,让众内门弟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个时辰后,众人将要结束练功,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还有李竹月一同现身练武场,登上高台,来到李慕禅跟前,温吟月也在其中。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这般情形可是很少见,平时多是精英弟子指点武功,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李竹月,只单独指点弟子,很少现身练武场。   竹照师太袅袅到李慕禅近前,道:“湛然,听说你练成了沧海神剑,你师伯与师叔不信,想看看真伪。”   她声音不大,在众人耳边清晰响起,人们精神一振。   人群中走出一素雅少女,淡绿罗衫,抱拳仰头道:“掌门师伯,我来领教一下师弟的沧海神剑罢。”   竹照师太转头望过来,笑道:“静莹你出手,最好不过。”   “沧海神剑……”众内门弟子们低声议论。   沧海神剑可是沧海剑派的镇派绝学,可惜已经失传,竟被湛然师兄练成,他们瞪大眼睛,好奇之极。   “徐师姐,请!”李慕禅踏出几步,左手缩回袖中,右手伸了伸。   徐静莹飘身上高台,缓缓抽出长剑,指向李慕禅。   第412章 星动   李慕禅摇头苦笑。   他本想让师父出来,跟大伙说说话,鼓舞一下士气,师父倒好,直接来这一招,有卖弄之嫌。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想无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徐静莹滑步上刺,人们眼前一花,她剑尖已至李慕禅胸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剑神气完足,深得沧海九剑三昧,众弟子暗自喝彩,自己不如。   李慕禅左手负后,右手平伸,剑尖至胸口时,他站着不动,右手握起拳,翘大拇指遥按剑尖。   “嗤——!”一声轻啸,剑尖蓦地一荡,发出“叮”脆响,她踉跄后退两步,讶然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收大拇指,食指点出。   “叮……”剑身颤动,她又退了一步。   李慕禅食指轻划,剑气纵横而出,徐静莹如梦初醒,挥剑舞成一团,剑光如匹练,形成一道光幕,把自己环绕其中。   “叮叮叮叮……”清脆的响声不停的响起,徐静莹不停的后退,一会儿功夫退出两丈外。   人们看得目瞪口呆,但见李慕禅只划动食指,徐静莹拼命的挥剑,吃力非常,不停的后退,完全被压制,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沧海神剑?”有人低声赞叹,摇头不已。   他在想,徐师姐的剑法精妙,绵绵不绝,深得沧海九剑的神髓,自己差了一筹,换成自己应付,怕是不成。   这剑气无形有质,看不清楚,全凭感觉,仿佛成了一个瞎子,如此打法实在憋气,不必太久不受不住了。   “好一个沧海神剑!”有人跟着赞叹。   沧海神剑只是一个传说,乃沧海剑派镇派之绝技,可惜失传,只有沧海神指代替。   沧海神指的威力已经极强,在武林中罕有人敌,足可与烂陀寺的金刚指媲美,却仅是沧海神剑的皮毛而已。   他们当初觉得夸大了,如今看来,却是名不虚传,李慕禅负手而立,只轻轻划动食指,就把徐师姐逼成这样。   徐师姐的剑法在诸弟子中排行第一,除了大师姐,无人可比,他们平时没少切磋,深知其厉害。   李慕禅神情严肃,生怕惹得众人误会,却掩不住轻松神情。   徐静莹素来冷静智慧,但这时却无计可施,剑不敢停,稍有停顿,剑气袭至,直接输了。   即使如此,她也明白李慕禅留了情,剑身上传来的内力,如一道道电流,手腕酥麻,若再强一些,长剑早脱手了。   ……   “我来也!”一声娇喝中,绿影一闪,一个美貌少女到了李慕禅身边,挥剑便刺,动作奇快。   “碧轩这小丫头!”竹眉师太摇头笑道。   她肌肤白皙,双眸奕奕有神,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慕禅,见钟碧轩忽然偷袭,摇头失笑。   “无妨,让她试试也好。”竹照师太笑道。   钟碧轩剑尖如寒星,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这一剑尽显精英弟子的功力。   李慕禅身不动,右手小拇指伸出。   “叮”一声脆响,剑尖被荡开,贴着李慕禅右肩划过。   钟碧轩忙收势,剑身平削,李慕禅小拇指又一点,笑道:“钟师妹,这可不够光明正大呀。”   “叮……”一声脆响,剑身荡开,钟碧轩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李慕禅的食指仍在动,剑气纵横,徐静莹挥剑不停,叮叮响声绵密依旧,她并没感觉到轻松。   钟碧轩忽然抿嘴一笑,一挥左袖,顿时漫天的寒光笼罩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负着的左手一挥袖子,寒光顿敛,聚成一团倒射回去,钟碧轩挥袖把寒光收回去。   这一放一收,颇是精妙,正是无情袖的功夫。   李慕禅暗自点头,钟师妹的无情袖功夫火候不浅,身为精英弟子,即使是最末的一位,也有独到之处。   李慕禅在做这些的同时,右手食指仍轻轻划动,把徐静莹又逼退了一丈,如此一来,两人隔了三丈,十几步远。   即使如此距离,徐静莹仍觉透不过气来,需得拼命挥剑,才能挡住这纵横的剑气,不让自己落败。   钟碧轩娇哼一声,不再用暗器,挥剑攻来,李慕禅以右手小拇指应对,连绵的清脆声越发密集。   “我来凑个热闹!”许宛晴轻笑一声,闪在李慕禅身后,挥剑攻来。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太瞧得起我啦!”   他摇着头伸出左袖,一道剑气从袖中射出,瞬间到了许宛晴跟前,逼得她挥剑自保。   “叮叮……”脆响连连。   她到了场中,才知为何徐师姐与钟师妹为何不抢攻,一前一后分开,让他不能身兼先后,一只手上的两指,方位还是有限制,不能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角度所限。   亲自动手才知道,并非不想,而是不能,剑气无形,却霸道非常,一旦接上,直接被死死的压制,想抢攻却有心无力。   ……   白影一闪,宫轻云忽然出现,挥剑攻来,李慕禅左袖中再射出一道内力,以一敌四,逼得四女毫无还手之力。   底下众人咋舌不已。   “好厉害的沧海神剑!”有人赞叹。   一个内门弟子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怎会如此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瞪大眼睛观瞧,生怕错过了什么,想象着自己与李慕禅交手,要如何应付。   没亲自体会过沧海神剑的威力,他们不可能知道,唯有亲身体会,才知其厉害之处。   转眼过了千招,四女各自被逼到高台一角,马上便要落台,李慕禅站四女中心位置,挥洒自如,宛如游戏。   四女俱是香汗淋漓,他一停手,四柄长剑顿时落地,她们周身热气腾腾,直接坐下运功调息。   “臭小子,你也不知道留情!”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一声。   竹眉师太摇头:“师妹,你冤枉湛然啦,他是手下留情了。”   她一闪到了钟碧轩跟前,招手把长剑摄至手上,一闪回到原地,低头打量长剑,轻轻一弹。   “叮……”清脆声响中,长剑簌簌化为碎片落地。   “如何?”竹眉师太笑笑,摇头道:“师妹,你也拿捏不住这般火候,把指力运至如此境界的,可不多见。”   竹照师太身形闪了几下,分别摄起其余三柄剑,分别弹了一指,长剑顿时化为一堆碎片。   竹照师太哼道:“好呀,臭小子,你可要赔她们的剑!”   李慕禅笑道:“师父,明明是你们弄坏的,不关我的事呀。”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少废话!”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好吧,我会弄几柄剑给四位师姐师妹的。”   “听说万剑谷出好剑,你这次下山,弄几柄过来!”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   李慕禅点头:“是!”   竹眉师太摇头笑笑:“湛然,这沧海神剑究竟怎么回事,与沧海神指有什么不一样的?”   沧海神剑与沧海神指皆无形有质,外表看不出来异样。   沧海神指每发出一道,皆是啸声连连,指力激射,破开空气发出凌厉的声音,无法避免。   除非内力至阴至柔,又以小拇指发出指力,方能无声无息,他明明是用食指所发,难道真是沧海神指?   ……   竹眉师太一直有些怀疑,是师妹故意激励士气,如今看来却有几分真实,沧海神指再厉害,也不能把剑震碎。   李慕禅道:“师伯,沧海神剑与沧海神指差不多,关键是内力,需得把沧海神功练至圆满。”   “这么说来,你把沧海神功练圆满了?”竹眉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弟子侥幸。”   竹眉师太合十一礼:“上苍有眼,历代列祖列宗保佑,真有人练成了沧海神功!咱们沧海山复兴有望!”   她温声道:“湛然,你可知道,咱们沧海山在五百年前,可是天下第一大派,可惜后辈弟子无能,没落至此,到了今天,有人敢杀咱们精英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师伯放心,这笔帐弟子一定讨回来!”李慕禅沉声道。   竹眉师太笑道:“好,沧海神剑有成,你足可纵横天下,……尽快下山吧,尽管出手,打出咱们沧海山的威名!”   “是!”李慕禅郑重点头。   竹眉师太素来温和慈祥,心平气和,这会忽然激动,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违平时的气度。   台下的弟子们暗自惊异,盯着她看。   李慕禅却明白,这一次陆静仁他们的死,对大师伯伤害极大,成了她的心病,郁气积聚,乍见镇山绝学现世,激昂难抑。   李竹月忽然开口:“我来领教一下,湛然,你攻一剑过来!”   她一直很少说话,威严肃重。   李慕禅点头,食指轻轻一按,“嗤”一声轻啸,指力激射而至,李竹月偏身一避,堪堪避开,差之毫厘。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师叔果然有惊人艺业,他划动食指,李竹月身形闪烁,十几招后忽然不动,平平推出右掌。   “砰”一声闷响,她平平后滑一丈远。   李竹月慢慢收回右掌,轻颔首:“果然是沧海神剑!”   她右掌再次推出,“砰”一声响,地上青砖碎裂,却是把沧海神剑的剑气逼了出来。   沧海神剑的剑气坚凝如实质,非是寻常内力可及。   ……   众人再无怀疑,沧海神剑确实练成了。   李慕禅的沧海第一高手的名号算是坐实了,众弟子们精神振奋,沧海神剑重现沧海山,可谓一件大喜事。   沧海神剑当初有天下第一剑之称,剑气纵横之下,无人可挡,自己若能修炼沧海神剑,足可横行天下。   即使自己练不成,沧海山有此剑,也是无形的震慑,谁想得罪沧海山,就该想想能不能挡住沧海神剑。   原本的郁郁之气顿时消散,虽还难过,却化为动力,沧海山上下变得热火朝天,个个都拼命练功。   李慕禅这几天也忙得很,代替了诸女指点内门弟子练功。   他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在练武场上看众人练功,随意指点,关键还是想他的武功,想推导出九转洗髓经第三层。   不过,第三层的动作太繁复,推导起来很难,而且有些奇异的内力运转法门,他从前学过的动作从没出现。   这天傍晚,他在自己的小院里再次入定。   随着呼吸的细微,若有若无,他眼前渐渐变得明亮,宛如乘坐飞机钻出云层,真正领略太阳的光辉。   眼前放光明,这是内力到了一定境界的征兆,李慕禅没觉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光明慢慢散去,眼前重新恢复黑暗,越来越黑,像是太阳落山,暮色上涌,直至夜色浓郁。   眼前一片漆黑,李慕禅心不动,不急不燥,不生一丝杂念,这最是考验人的定力时候,若非他有十几年的禅定功夫,直接出定,坐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的禅定功夫见神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时光流逝的速度被无限的放缓了。   似是过了很久,眼前忽然一亮,七个亮点闪了一下,最后六颗黯淡下去,一颗越来越亮,好像另六颗的光芒被这颗吸走了。   李慕禅一闪念,看出这是天罡北斗星,最亮的这一颗乃天枢星。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随即记起,当初舍利初形成时,出现过这一幕情形,一模一样,都是天枢星大亮。   他以意贯注这颗明亮的天枢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一道寒气从头顶贯注而下,他一下从入定中醒来。   这道寒气已经入体,他几乎被冻僵,忙催动内力炼化,却凝若水银,内力一遍遍冲刷,却改变不了。   他极有耐心,慢慢催动内力冲刷,一遍又一遍。   太阳从东方升起,到了半空,又从西边落下,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他的小院一直处于安静中,没有人来打扰。   第413章 灌顶   夜色如水,他一人独坐榻上,返观内视,内力浩浩荡荡,其中有一股内力,宛如一团水银,浩荡的内力冲刷下凝而不散。   这团内力散发着冰冷气息,浩荡内力驱不散寒意,寒彻骨髓,且从身体到心底,再到脑海,精气神皆能感受到寒意。   他摒弃杂念,抛开寒冷感,一心贯注于内力,想将这团寒气炼化,但沧海神功精纯如汞,对它却无能为力。   他一边炼化,一边思忖所学诸法,寻找炼化途径,最终想到了九曜心法,诸法之中,此法最为霸道,至刚至阳。   当初在对烂陀寺心觉时,此法立下大功,但后来随着修为提升,天元吐纳术威力渐显,九曜心经被舍弃不用。   沧海神功阳阴互济,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可互相转化,但其阳不够霸道,仍有水之柔性,光明而圆润。   九曜心法却刚猛霸道,有失圆润,太过偏激,这般情形下却最适合,如智将与猛将,平常时候,智将最佳,但在特定情形,猛将更好用。   ……   想到便做,他开始运转九曜心法。   心法一转,内力迅速转化,先前内力如水银,如今化为岩浆,亏得金刚不坏神功护体,这冷热交替对经脉损害极大。   九曜心法之下,这团内力迅速融化,转眼功夫,已经消散开来,灼热的内力变得温润坚凝。   他再次变换心法,转成了沧海神功,发觉到了内力的变化,原本无色的内力附着一层银光。   这层银光若有若无,若非他精神强横,内视清晰无比,很难发现,实在太过稀薄,几乎没有。   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感觉,这一点点银光渗入,内力忽然变重变沉,仿佛多了重量,更加的真实。   不仅变沉变重,还变得更坚凝。   这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清,却真实而清晰的存在,他轻轻一掌推出,“砰”一声闷响,墙上出现一个掌印。   虚空之眼无视黑暗,屋内漆黑一片,他能清楚看到掌印,心中欣喜,手指轻动,指力“嗤”一声,感觉到手指微沉。   施展起沧海神剑来,变得更有真实感,好像一把寻常青锋剑变成了一把玄铁重剑,沉坠之感明显。   他心念一动,指力倏的收回,运转自如,灵动如蛇。   沧海神剑与沧海神指截然不同,后者是一道指力,射出去后再不能收回,前者却如后世的激光剑,指力一直凝而不散,完全有违常识,超出世人想象,颇有神乎其神之感。   无怪乎当初沧海山仗此剑,纵横天下无敌。   ……   李慕禅却没有无敌感,他觉得,沧海山前辈仗此无敌,实在侥幸,是当时武林高手稀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练成了此剑,想做到天下无敌,却不能。   沧海神剑,与寻常的剑法,不过是攻击范围大,无形无色,又锐利非常,但碰上绝顶高手,这些都不算什么。   绝顶高手的感觉敏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蒙着眼睛仍能感受到剑光袭来,他们虽看不到剑气,却能感受得到。   那些绝顶高手,只要内力远胜于李慕禅,再佩上宝剑,对上沧海神剑,也不会太吃亏。   如此一来,关键还是修为高低。   当然,若与李慕禅功力相当,对上沧海神剑,定要吃亏,想胜过李慕禅,需得内力远胜他数筹。   李慕禅内力虽深,却也明白,当今天下,内力深厚者数不胜数,他心法奇异,别人也不差。   他立志天下第一,比南宫思道还差得远。   想到天下第一之志,他顿时精神昂扬,再次鼓起劲头,重新入定,眼前大放光明,随着时间流逝,光明逝去,化为漆黑一片,在漆黑中时光仍在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天罡北斗星闪现,六颗星黯淡下去,将天枢星点亮。   一点星光从天枢星投下,从他百会注入,涌进丹田,随后天罡北斗七星逝去,从入定中醒来。   他重新催动内力流转,九曜心法催动之下,内力灼热如岩浆,很快把这团星光炼经,内力再次变沉变坚。   他乐此不疲,待再次接引星光,炼化星光,微眯眼睛一瞧,却是天光大亮,肚子咕噜响起来。   李慕禅无奈,只好按捺下不舍,解座下榻,离开了小院,抬头看看太阳,在斜半空。   这个时辰,早饭吃过了,午饭还没开始,饭殿里没人,他去也白搭,想了想,信步到了梅若兰的小院。   梅若兰的小院中,梅花成海,香气幽幽,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梅树中间一片小空地上,梅若兰,宫轻云,小圆都在练功。   梅若兰一身淡紫罗衫,脸色红润,双眼迷离,奕奕如宝石,宫轻云一身雪白罗衫,一尘不染,如不食人间烟火,正挥剑如雪。   小圆则粉色罗衫,眉开眼笑。   ……   小圆两手捏成剑诀,左指一下,右指一下,挤眉弄眼,得意的笑:“小姐,宫师姐,湛然这回可算露脸啦,沧海山第一高手!”   梅若兰笑着摇头:“当不得真的,咱们沧海山有不少高手,都隐在后山。”   “我知道呀,是不是太叔祖他们?”小圆道。   梅若兰道:“嗯,除了太叔祖他们,还有一帮长辈,皆是女子,更加神秘,从不问世事。”   “我知道,当初湛然大闹无极殿时,她们出来过嘛!”小圆撇嘴道。   当初那两位前辈也被李慕禅打败,她所以不以为然。   梅若兰摇头:“千万别小瞧了这些前辈,那是湛然发疯,你跟这些前辈动手,一招也挡不住!”   “湛然当初练的什么功夫呀?”小圆问。   梅若兰道:“他应该舍弃了这门功夫,会走火入魔,威力再大也不能练的,他知道轻重。”   宫轻云一直听着,不说话,剑光如练,化为一团银光裹住她四周,绵绵密密不透风。   “叮……”一声脆响,她长剑蓦地一荡。   她柳眉挑了挑,脸色肃然,剑光一敛之后再亮起来,化为银光裹住她,如圆形光幕,把她护在当中。   “叮……”又有脆响,她长剑又荡,剑光顿时黯淡,似要被撞散。   “湛然!”小圆娇喝。   李慕禅从梅树夹着的小径中缓步走来,灰袍飘飘,他右手食指点出,隔着两丈远,又射出一道指力,宫轻云终于握不住长剑。   长剑往后飞去,梅若兰忽然拂一下罗袖,动作曼妙。   长剑一缓,随即转向,飘飘落到宫轻云左手。   刚才长剑脱手,宫轻云如被电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飞走,干着急没用。   还好这酥麻感仅是一瞬,长剑飞回来时已恢复。   “好呀,湛然,你来就给咱们下马威!”小圆扑过去,用力摇晃李慕禅左臂,娇嗔不依。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我想看看宫师妹的剑法。”   “哼,宫师姐剑法进步最快,练得最好,掌门也夸奖来着!”小圆撇嘴道。   李慕禅点头:“宫师姐的剑法确实精妙。”   宫轻云摇摇头,还剑归鞘,趁机白了他一眼,薄嗔带怒,冷若冰霜的秀脸顿时散发妩媚风情。   李慕禅心头一荡。   他暗自苦笑,自从与苏云云春风一度,破去了色戒,他对美色感觉越来越敏锐,越来越强烈,有堤坝崩溃之感。   还好他定力犹在,虽易动心,也能收心。   ……   “小圆,我饿了,弄点吃的。”李慕禅道。   小圆笑道:“你这三天都没吃饭吧?”   “三天?”李慕禅讶然。   小圆点头:“是呀,你三天没出来啦,小姐说你在里面练功,不能打扰,真的在练功,还是睡懒觉?”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比你,睡不了那么久的懒觉!”   “我也睡不了那么久的。”小圆红着脸道,偷偷看一眼梅若兰。   梅若兰抿嘴笑笑,没说话,让她松一口气。   “还不快去?”梅若兰笑道。   “好好,我去就是啦!”小圆忙不迭道,一溜烟儿跑开了。   看她模样,李慕禅摇头呵呵笑了起来,小圆已经跑到月亮门前,闻声转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又扭头跑了。   梅若兰还剑归鞘,拿丝巾轻拭额头,动作优雅,她如一株兰花,清气幽幽,气质高雅宜人。   “梅师姐,你的伤好罢?”李慕禅问,坐到旁边的秋千上。   梅若兰笑笑:“已经无碍了,你何时下山?”   “要等温师姐。”李慕禅道。   梅若兰道:“小心一点儿,这次的敌人武功高,又狡诈凶残!”   李慕禅笑道:“正想领教一二,师姐你的沧海神功练到第五重了?”   “是,刚进第五层。”梅若兰点头,笑道:“多亏了你的画,让我领悟良多,轻云小圆她们也受益不少。”   李慕禅笑道:“第五层,师姐厉害!”   他转向宫轻云:“宫师妹也到第五层了?”   宫轻云轻颔首,淡淡一笑,李慕禅露出嘉许神色,宫轻云白皙瓜子脸顿时一红,扭过头去,似有羞意。   李慕禅暗自奇怪,他却没用他心通,他不对朋友用他心通,若是对朋友也用他心通,人生太无趣了。   梅若兰智慧过人,天资绝顶,能练到第五层,已经不容易,宫轻云的资质略逊一筹,仍能练至第五层,着实惊人。   不过,沧海神功最重境界,悟性好很重要,没有悟性,就是练一辈子,顶多进入第三层。   第三层是沧海神功的分水领,想突破,全凭悟性,硬来不得,当初钟碧轩的资质如此厉害,仍在第三层困了很久。   ……   宫轻云能这么快进入第五层,是因为对他的画太痴迷,自从做完画,李慕禅便离开了沧海山。   宫轻云心中思念益重,无法排解,睹物思人,便常去饭殿里观看李慕禅的画,以画寄相思。   每次看李慕禅的画,似乎都能看到李慕禅,通过这些画,她仿佛能走进李慕禅的心里。   她几乎每天都要盯着画看一阵子,痴迷之极,陶醉其中难以自拔,小圆与梅若兰虽想李慕禅,却用别的法子寄托思念,她们常到李慕禅的小院里,感受着他的气息。   宫轻云暗自窃喜,没有告诉两人,当成自己的秘密,看到李慕禅的画,会感受到李慕禅的气息,不逊于到他小院里。   不知不觉中,她仿佛走进了画里,与李慕禅做画的心境融为一体,对沧海神功的领悟突飞猛进。   她一直专注于剑法修炼,对于沧海神功没太苛求,却进境奇快,竟然追平了梅若兰。   梅若兰资质之高,沧海山诸弟子罕见,据说除了温吟月,再无人可掠其锋,沧海神功进境也最快。   宫轻云能够追平梅若兰,实在惊人。   “小圆到了第四层?”李慕禅看一眼宫轻云,觉得她娇美动人,却不敢多看,她脸皮薄,会看怒了她。   “嗯,她喜欢偷懒。”梅若兰点头。   李慕禅道:“第四层,已经不错了。”   “那倒也是。”梅若兰点点头,小圆毕竟入门晚,能进第四层,与其余精英弟子齐平,也不算丢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如老夫老妻,当初在天龙城,他们有过一场亲密接触,差点儿突破最后一步,此时想来好像一场梦。   李慕禅本以为会尴尬,却没想到,一切如此自然,到了沧海山,一切都恢复原状,两人只觉更亲切,没有尴尬。   时间流逝的很快,一会儿小圆端上一个紫木盘,上面放了两盘菜,一碗汤,两个葱油饼。   一阵风吹来,淡淡梅花香中,夹杂着阵阵菜香,李慕禅的肚子咕噜响起来,惹得梅若兰与宫轻云抿嘴笑。   ……   “湛然,饭来啦!”小圆得意的托着木盘,来到旁边的小亭中,步态袅袅,婆娑如柳枝。   李慕禅与两女进去,一块儿坐了,她们都吃过饭了,看着李慕禅吃,一边跟他说闲话。   李慕禅一边吃菜,一边说道:“我那幅画,顶多只能领悟到第五层,你们也不必多看了。”   “那你想再做一幅画?”梅若兰问。   她坐李慕禅正对面,宫轻云坐她身边,小圆则偎着李慕禅坐,不时拿丝巾帮他拭嘴角。   这般亲密情形,梅若兰与宫轻云习以为常。   李慕禅喝一口汤,摇摇头:“不了,五层往上的境界不能轻泄,我准备单独传授。”   “如何传授?”梅若兰问。   李慕禅笑道:“用佛家的灌顶。”   “嗯,这法子好,就是你太累了!”梅若兰黛眉蹙起来。   灌顶之法,非佛门高僧不可,是将自己的意念传与对方,没有强横的意念,断难做到。   李慕禅乃佛门高僧,做到不难,但灌顶是一件苦事,是将自己的精气神传与别人,无异一场生死大战。   李慕禅笑道:“咱们沧海山能振作起来,我累一些无妨。”   “跟掌门师叔商量过了?”梅若兰问。   李慕禅摇头:“我要来个先斩后奏!”   “你呀……”梅若兰摇头,却不再劝,知道他决定的事,怎么劝也没用的,况且,他素来英明,从无差错。   他细嚼慢咽,吃得却不慢,很快吃光,然后开始给三女灌顶。   自从结了舍利,他心神之力更坚凝,貌似没增强,却发生质变,这一次给三女灌顶,李慕禅明显感觉到异样。   原本灌顶一次,都像抽去了他的精气神,虚弱一阵子,痛苦难当,这一次却不然,只觉稍微疲劳一些罢了。   一口气给三女灌顶完,然后打坐调息,只用了半天功夫,到了傍晚,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暮色之中,他正坐在梅树下的长椅中,微眯眼睛,看着三女在对面练功,她们动作舒展,仪态曼妙,宛如剑舞。   他心中长长一叹,对看她们练功真是一种无上享受,沧海九剑在她们手上,各不相同。   梅若兰的剑法舒展大方,沉稳从容,正奇兼备,宫轻云剑法飘逸凌厉,如雾如光,小圆剑法软绵绵的,却又绵里藏针。   风格不同,各具妙态,无一不美,她们的剑法是大师姐温吟月所授,大师姐对剑法之领悟,更胜自己数筹,因材施教,真乃宗师风范。   他正眯眼观赏之际,耳边忽然传来轻喝:“湛然,快来无极殿!”   他抬头打量四周,没有动静,三女正认真的练剑,再无旁人,闭上眼睛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了无极殿。   他脸色微变,站起来笑道:“梅师姐,宫师妹,小圆,你们接着练吧,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啦!”   不等三女反应过来,他一闪消失在小院中。   三女停手,对视一眼,皆感好奇,他举止不失沉稳从容,但她们对他极了解,知道他有点儿急了。   第414章 堪察   李慕禅身形闪烁几下,到了无极殿中。   无极殿内,竹照师太正盘膝坐在温吟月身后,双手抵她背心,温吟月微阖眼帘,一动不动,两人头顶热气蒸腾。   两人脸庞都涨红着,汗水打湿了两人衣裳,露出诱人曲线,李慕禅来不及多看,马上盘膝坐到竹照师太身后,右掌抵她背心。   内力丝丝缕缕渡进去,他眉头一下皱起来,发觉师父内力紊乱,狂暴,处于失控边缘。   此时模样,如同制一头失控的烈马,而师父眼见着耗尽力气,马上便要失控,他长吁一口气,亏得及时!   想必,师父也觉得不妙,拼尽全力才施展出传音入密,唤自己过来。   现在才知道,师父的内力之精纯,更胜自己一筹,虽说不如自己深厚,若是动手,胜负难说。   若在三天之前,遇到这般情形,自己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她经脉宽度有限,自己内力深厚,却挤不进来。   如今却不同,有了这三天的闭关,内力精纯如汞,丝丝缕缕注入之后,能够抗衡师父的内力。   ……   时间流逝,他脸色渐渐涨红,随后恢复,然后又涨红,又变白,周而复始,循环了数次。   他没想到,师父内力紊乱起来竟如此狂暴,更要命的是,师父与师姐是相连的,连成一气,混为一体。   他要同时梳理师父与师姐两人的内力。   他转眼就推测出来,定是师姐走火入魔,师父见势不妙想救她,结果搭上了自己,师姐本就青胜于蓝更胜于蓝,师父想救她,确实不智。   定是当时情形太严重,师父顾不得其他,慌了神,只能先下手,弄至如今的境地,亏得自己在。   念头仅是一转,他已想到这些,随即摒弃杂念,专注于梳理两人的内力。   他自从练得九转洗髓经第二层,内力深厚之极,源源不断的精纯内力供给之下,勉强压得住。   两女内力缠绵之极,且如潮水一般忽涨忽落,反扑之力极强,李慕禅暗骇她们心法之玄妙,威力着实强横。   他纵使内力深厚之极,应付两女仍是吃力,一会儿功夫内力便告罄,脸庞涨红,忙施展天元吐纳术恢复。   他如今结有舍利,天元吐纳术威力更强,周身穴道如汩汩泉眼,内力转眼功夫恢复过来。   一边补充内力,一边梳理内力,来来去去,他脸红脸白变个不停。   ……   当他放松下来,慢慢收手,两女已经恢复如常,红光满面,不但未损身体,内力反而有了长进。   李慕禅却脸色苍白,像一张白纸,没有一点儿血色,双眼神光黯淡,眉宇间透出憔悴。   他转头看看,窗上被晚霞映得一片瑰红。   已经是傍晚了啊,忙了半天时间,他转头望向两女。   “师父……?师姐?”   “吁……”悠长的叹息声响起,竹照师太慢慢睁开眼,收了功,斜眼狠狠瞪着温吟月:“吟月,你疯啦!”   温吟月也睁开眼,露出不好意思神情。   竹照师太狠狠道:“今天不是湛然在,咱们两个都要交待!”   “师父,我……”温吟月歉然的看一眼李慕禅,轻声道:“师弟,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师姐,怎么回事?”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哼,怎么回事!还不是她贪图省时间,贸然用秘法恢复伤势!”   “用了什么法子?”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摆摆手:“你不必知道!”   李慕禅苦笑,摸摸鼻子。   竹照师太瞪着温吟月,恶狠狠的道:“这是妙莲经上的秘法,你练的是沧海神功,用不上。”   李慕禅道:“师父算啦,毕竟没什么事,也是师姐福大命大!”   “你要是没回来,今天这个臭丫头跟我都得丢了小命!”竹照师太犹自不解气,胸口剧烈起伏,哼道:“我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法子,她倒好,当耳旁风啦!”   李慕禅道:“还是怪我,我若没回来,师姐也不会急。”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你甭给她求情,等这次回来,臭丫头去面壁一年,听到没有?!”   “是,师父,别生气了。”温吟月点点头,涨红着脸。   她从没在外人面前受训斥,竹照师太一直注重培养她大师姐的威仪,待她与旁的弟子截然不同,如平辈之人。   在人后,她该挨训还是挨训,但头一次在师弟跟前挨训,知道师父实在是气极了,关心则乱,倒没生气,只是羞涩。   李慕禅笑道:“面壁一年太重了,师父,你平时偷懒,什么事情都是大师姐处理张罗,没了大师姐,咱们沧海山可要乱套了!”   竹照师太斜睨着他:“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好,就由你代她一年罢!”   “啊——!”李慕禅目瞪口呆,忙不迭摇头:“师父饶命!”   “就这么说定了!”竹照师太摆摆手,白他一眼:“赶紧滚吧,回去好好调息,莫伤着元气!”   “师父……”李慕禅忙道。   竹照师太杏眼一瞪,李慕禅顿时哑然,无奈的点点头。   ……   对这样的差使,他实在敬谢不敏,他志不在此,一心想修炼武功,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至于沧海山的权力,他丝毫不关心,觉得大师姐是最好的人选。   对沧海山来说,掌门之位实在没什么诱惑,即使是寻常弟子,在外面出事,沧海山必会全力以赴相助。   在山内,则有森严的派规,违了派规,你是掌门也要受罚,不违派规,你不是掌门,也受保护。   他出了无极殿,直接回了梅若兰的小院。   每个精英弟子分得院子都不小,梅若兰的小院平时住着三人,她自己,小圆还有宫轻云。   小圆纵使成了精英弟子,仍不忘自己身份,在一旁侍候梅若兰,宫轻云则一直紧随梅若兰身边,算是护卫。   每人一间屋子,正好占了正屋,东西厢房,三人住一起还热闹。   李慕禅回来时,她们正在小厅里喝茶闲聊,见他回来,忙问刚才出了什么事,李慕禅笑着说,是师父相召,有事要商量,关于下山的,三女没乱打听。   半晌过后,小圆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湛然,你说我随你一块儿下山,好不好?”   李慕禅笑了笑,梅若兰皱眉,宫轻云也摇头。   小圆不敢看两女,盯着李慕禅,讨好的道:“湛然,你武功好,定能保护我,我下山不要紧的,是不是?”   李慕禅摇头:“这一次下山不寻常,下次再说罢。”   小圆撇撇小嘴:“哼,什么下一次呀,下一次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就是我答应,师父也不会答应,小圆你呀,就别自讨没趣啦!”   “臭家伙,不敢你说话啦!”小圆跺脚跑了。   ……   清晨时分,朝霞满天。   李慕禅一身灰色僧袍,温吟月身穿白衫,腮边挂着一个白丝巾,两人站在巨大的玉像前。   玉像前还站着三人,竹照师太当中,左边是竹眉师太,右边是李竹月,三人神情肃然。   竹照师太理了理李慕禅的领口,叹道:“湛然,这次下山,千万小心,一切以保命为要,静仁他们去了,你们不能再有意外!”   李慕禅郑重道:“师父放心,我不会逞能!”   竹照师太点点头:“嗯,打探清楚那人就是,不要亲自动手,为师要亲自出手,替静仁他们报仇!……更别沾什么屠龙手秘笈,知不知道?”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   竹眉师太微笑道:“师妹,好了,湛然行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别啰唆了,让湛然笑话!”   “好吧,那就下山罢!”竹照师太慢慢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罢,咱们不会少一根汗毛!”   “少一根汗毛,你就陪着吟月去面壁罢!”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着点头,目视竹眉师太与李竹月,合十道一声珍重,转身与温吟月一块儿下山,如一块儿乌云一块儿白云冉冉下山。   三人站在无极殿前,看着李慕禅与温吟月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竹眉师太道:“二师妹,真不用派人跟着?”   竹照师太摇摇头:“不必了,湛然足以应付。”   竹眉师太慢慢点头:“但愿如此,待查出来是谁,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正该如此!”竹照师太哼道。   “说这些狠话有什么用,还是先查出是谁干的吧!”李竹月淡淡道。   “小师妹,你就会扫兴!”竹眉师太摇头。   李竹月道:“但愿湛然不会冲动,别把自己也搭上。”   竹眉师太白她一眼:“小师妹,乌鸦嘴!湛然那孩子,比你还稳重呢!”   “再怎么稳重,也是个小孩子!”李竹月淡淡道。   竹照师太道:“师妹,你甭小瞧了他,鬼主意多着呢,只有他暗算别人,别人甭想暗算他,放心放心!”   她隐隐猜得李慕禅有神通,对他深具信心,摆摆手转身回了无极殿,另两人直接离开了,各忙各的事。   ……   伏牛山位于齐南境内,南绕渤河,北邻黄云山脉,一峰独秀,实是一处好地方,风光宜人。   这一日正午,天空阴沉沉的,朔风飞扬,寒意森森,吹在脸上如小刀一样,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啸声,如怪兽发出。   伏牛山脚下忽然来了两人,一个灰色僧袍的青年,相貌平平,温和沉静,另一个是白衣如雪的女子,身形婀娜,仪态曼妙,脸上遮一条白纱巾,看不清相貌,但看上一眼,就会有直觉到她是绝色美人儿。   这两人正是李慕禅与温吟月,两人施展轻功赶路,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赶到了伏牛山下。   李慕禅站在山脚下仰头打量一会儿,指了指牛头一般的山峰:“师姐,就是那里遇敌的?”   温吟月点头:“咱们正在峰顶欣赏风光,那人忽然出现,一言不发便偷袭,待我反应过来,人都没了。”   李慕禅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那好,咱们上去看看。”   “要小心。”温吟月皱眉道。   她黛眉蹙起,神情阴沉下来,李慕禅理解,再来伤心地,纵使师姐这般善于控制情绪的,也难免心情沉重,不舒服。   “走。”李慕禅走在前头,脚步缓步,一步一步的往上。   伏牛山并不高,即使缓步而行,一刻钟也到了山顶,怪石林山,一些石头上仍残留着紫黑的血迹。   李慕禅感觉格外敏锐,他深吸一口气,合十闭眼,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大,诵经的声音在整个伏牛山上回荡,袅袅不绝。   温吟月只觉他在发光,越来越强,到了最后竟令人不能直视。   她心中叹息,这便是佛门神通,果然不可思议,有他超度,想必师弟们的灵魂也能安息了。   李慕禅的舍利成,佛经威力更强,字字如珠,调动着天地之间的气息,驱散阴寒,温吟月感觉周围明亮了一分。   李慕禅慢慢查看,每一寸都不放过,石头上的痕迹,地上的小坑,草枝的异样,皆清晰烙印在他脑海。   他埋头察看,一直看了半个时辰,才直起腰来。   温吟月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却也不催促,白衣飘飘站在一旁观看,静静的不发出声音。   “好了,师姐,咱们走罢。”李慕禅打量四周一眼,把一块儿石头扔掉,拍拍手说道。   “这就好了,去哪里?”温吟月问。   “去找那家伙!”李慕禅哼道。   “哪里找?”温吟月问。   “我自有法子,随我来。”李慕禅笑笑,嘴角却往下耷拉,透着一股森冷意味。   第415章 入谷   李慕禅在前,温吟月在后,两人飘身下伏牛山,往北上了黄云山脉,一口气攀上一座山峰顶,然后沿着山脊往北走。   夕阳之下,山风猎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两人内力护体,对于寒风毫无感觉,沿着山脊一口气走了十来里,李慕禅忽然停住。   温吟月心中好奇,却没开口,随着他停住,趁机打量四周,白雪皑皑,压着郁郁青松。   他们站在一处悬崖上面,东边是郁郁松树林,西边是幽黑不见底的深谷,吹上来猎猎罡风,呜呜作响,如同置身于怪兽的包围中。   她又转向李慕禅,但见他正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在冥思苦想,温吟月心下更好奇,不知师弟又在想什么。   自己向来被称为智力高绝,但在师弟跟前,却觉得脑子不够用。   “师弟?”她低声唤道。   李慕禅睁开眼睛,目光明亮如实质,直接穿透人心。   温吟月黛眉一挑,问:“找到了?”   李慕禅点头:“嗯,就在那里!”   李慕禅伸手指了指西边的一片松树林,郁郁葱葱,隔着这边很远,似乎到了山脚下。   温吟月目光锐利,皱眉道:“是在那座山谷里?”   松树林很大,从峰顶一直绵延至山脚下,染成一片绿色,给这座山增色不少,山脚下那里隐约是一座山谷。   隔着这里,放眼望去仅是一片茫茫松树,很难发觉山谷,温吟月目光锐利,一眼洞穿其妙。   那里的山谷很难发现,隐藏身形再好不过,估计就藏身于那处。   ……   “正是。”李慕禅点头。   温吟月蹙黛眉问:“他就不怕被堵在里面出不来?”   李慕禅点点头:“他是不怕!”   “有恃无恐……”温吟月沉吟着,忽然抬头,讶然望向李慕禅:“有埋伏?”   李慕禅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师姐,不错,他们是有埋伏,据我估计,埋伏着四个高手。”   “硬闯不得?”温吟月问。   李慕禅摇头:“不成。”   “那怎么办?”温吟月皱眉。   李慕禅沉吟不语,负手踱步。   温吟月沉吟道:“既不能闯进去,只能把他引出来,或者把其他人引走,可他们不会轻易中招。”   温吟月忽然沉声道:“师弟,我去试试!”   李慕禅摇头:“这五个人都是绝顶高手,一个咱们都对付不了,五个更不成,还是改别的主意罢!”   温吟月明眸闪了闪,似迸射出丝丝缕缕的晶芒:“师弟,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我去试试虚实!”   李慕禅皱眉:“师弟,我知你心里愧疚,恨不得立刻捉住凶手,替陆师兄他们报仇!”   温吟月冷冷看他一眼,目光如电。   李慕禅道:“越是这般,越要谨慎,不要轻举妄动!”   温吟月哼道:“那师弟意下如何?”   李慕禅摸着鼻子沉吟片刻,仰头望天,又低头望地,眼光闪个不停,如同湖面反映着阳光。   “师弟……?”温吟月蹙眉,有些不耐烦。   李慕禅道:“师姐,等到晚上看看,如何?”   “……也罢。”温吟月深深望着李慕禅,缓缓点头。   她强自压下心中沸腾的凶意,理智占了上风,否则,早就冲上去,纵使武功不敌,也要拉他陪葬。   李慕禅神情冷静,自信笃定,帮她压下了杀意,她对李慕禅深具信心,一件事一件事,无一不表明他智珠在握,算无遗策。   再难的事情,到了他手上,应刃而解,简单之极。   ……   两人各坐在一株松树上,盘膝坐着树杈,静静的打坐调息,养精蓄锐,到了晚上,难免一场血战。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慢慢落山,冬天的太阳落得格外快,暮色如墨汁,慢慢的涌上天地间。   温吟月忽然睁开眼,省起师弟并没看过那人,怎么会找到那人,且断定是那人,说不好是弄错了呢!   她飘身到了李慕禅那棵树上,低声道:“师弟,你认得那人?”   李慕禅只觉幽香入鼻,慢慢睁开眼,笑道:“不认得。”   “那你怎知他就是凶手?!”温吟月蹙眉。   李慕禅笑着伸出左手,此时左手火红,如一块儿红玉,瑰丽无比,但人手变成这样,看着有些诡异,不协调。   “这是……?”温吟月不解。   李慕禅道:“我曾替梅师姐疗伤,这是那人的内力,诡异奇特,被我摄入手上,凭着此气,我可感应到那人。”   “这样啊……”温吟月恍然,看了李慕禅两眼。   能想到这个法子的,也就师弟了,疗伤之际,直接想到了日后捉凶手,把内力摄存,这份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能用这个法子找人的,也只有师弟了,自己与师父可没这般本事,怪不得他能轻易的找到,不费吹灰之力。   ……   “万一不是那人,是练一种心法的呢?”温吟月道。   李慕禅道:“师姐先认一认,真是凶手,再杀不迟,即使他不是凶手,也脱不了干系!”   他拿着一段儿树枝,在地上划了划,出现一个人脸轮廓。   温吟月看了看,摇摇头:“有点儿像,……但不能确定不疑!”   “那只能亲自看看了。”李慕禅点点头。   她打量一眼四周,这一会儿功夫,夜色已经涌上来,四周变黑,月亮还没升起来,漆黑不见五指。   “师弟,差不多了吧,要怎么办?”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咱们偷偷过去看看。”   “好。”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道:“师姐稍等。”   “你要用大明王经?”温吟月迟疑一下,摇头道:“师父不是已经说了,别再使了,危害太大,得不偿失!”   李慕禅笑道:“这时不用何时用,不要紧,我自有分寸。”   “师父知道了,准要骂人的。”温吟月蹙眉。   李慕禅笑道:“师姐替我保秘,莫让师父知道。”   “我会跟师父说!”温吟月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阖上双眼,双手结印。   温吟月忙道:“师弟,还是算了罢,别用大明王经!”   李慕禅睁开眼:“除了大明王经,再无他法,师姐,不要紧的,我自有全身之道。”   “真的不要紧?”温吟月紧盯着他。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要紧!”   温吟月双眸凝视,似要看透他的心,见李慕禅模样不像说假话,慢慢点头:“……那好吧,只此一次!”   李慕禅阖眼结印,转眼功夫,周围空气紧密,似是有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呼吸困难,昏昏欲睡。   温吟月运功抵挡,知道这是大明王经所致,抬头望天,却什么也看不到,漆黑的天幕上,隐隐现出几颗星星。   ……   “师姐,走罢。”李慕禅忽然说道。   温吟月转头望他,迎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这双眸子毫无感情,仿佛俯看苍生,世人如蚁。   “师弟,你……?”温吟月有些担心,白纱下的脸庞微微一红。   她想起了当初李慕禅大闹沧海山,轻薄自己之举,不由的脸颊发烫,心中微微发慌。   他强横霸道之极,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这种感觉每次想起都身子发软,使不出力气来,就像看到猫的老鼠。   李慕禅淡淡道:“师姐,施展大明王经,感情淡漠,理智还在,不用担心,……咱们走吧,看看那边。”   他说话声音清冷,如换了一个人,与平常的温煦平和截然不同。   温吟月舒一口气,红着脸道:“谁担心啦,……走吧。”   她急欲掩饰失态,忙飘身下树,往前飘去,耳边忽然传来李慕禅冷冷声音:“师姐,慢一些,尽量敛去气息,……东南西北各有一人,中间的山谷是那人藏身处,咱们入谷,看看是不是他。”   “好。”温吟月点头。   她放缓身形,衣裳紧紧贴到身上,纹丝不动,露出婀娜的曲线,星光渐渐显现,四周依然漆黑,却挡不住两人的目光。   两人在树梢上飘掠,虽尽量放缓,仍很快到了山脚下,看到了山谷。   李慕禅一闪,到前面开路,时走时停,双手不闲着,或者贴在石头上,或者按在树身上。   温吟月眸子明亮,与天上的繁星辉映。   她看明白,李慕禅是在破去机关,心下暗凛,换了自己,绝难发现那些机关,稍一触上,必然惊动谷内与四周高手。   约一刻钟功夫,两人深入谷中,李慕禅忽然停住,温吟月忙一动不动,周围只有轻风掠过树梢声。   他们如今身在一片松树林中,淡淡松脂香飘荡。   李慕禅慢慢拉开一条树枝,朝前指了指,温吟月知机的凑过去,透过树梢望去,山半腰有一座小茅庐。   小茅庐里有灯光,明亮的灯光映照下,窗上有人影。   温吟月想过去,李慕禅摆摆手,屈指轻轻一弹。   “啪”一声脆响,如石子撞上木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高。   第416章 枭首   响起过后,没有动静,窗口的影子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   温吟月蹙眉,凝视那道影子,隐隐觉得不妥,转头望向李慕禅:“师弟,是假人儿?”   她压低声音,凑近李慕禅耳边,呵气如兰,加之身体散发的幽香,两种香气揉在一起,钻进李慕禅鼻中。   李慕禅如今格外敏感,但大明王经在身,心中清冷孤寂,毫无绮念,淡淡说道:“不是。”   他虚空之眼看得清楚,屋中正有一老者,双手垂膝坐在椅子上,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刚才那一下脆响,老者睁一下眼,随即又闭上了。   这老者魁梧身形,脸又长又方,相貌堂堂,但一双眼睛狭长,闪着寒光,头发白蒙蒙的,如打了一层霜。   ……   李慕禅暗忖,从没见过此人,但看他双眼开阖间,目光如电迸射,显然内力精深之极,不逊于自己。   如此人物出手,陆师兄他们武功虽强,毕竟年轻,离顶尖高手还有一段儿距离,确实不是对手。   温吟月皱眉道:“那为何没动静?”   李慕禅低声道:“此人不那么容易上当,只能硬来了。”   若是此人小心谨慎,出来看一看,温吟月趁机可以看清他相貌,确定是不是凶手,自己再决定是否出手。   虽说用内力确定了方位,但若真的不是那人,而是凑巧练了同一种心法,可是会杀错人。   宁错一千,不放走一个,这样的事李慕禅做不出来。   他打了个手势,大手挽上温吟月的柳腰,触手如温玉,盈盈一握,韧性惊人,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温吟月身子一颤,忙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李慕禅低声道:“我带师姐过去看看,莫惊动了他。”   “……嗯。”温吟月瞪他一眼,看他不像故意的,但大手搭在腰上,热气不停的涌进来,身子有些发软。   李慕禅飘身出了树林,如鬼魅一般飘向山腰上的小茅庐。   这小茅庐建在山腰,周围空荡荡的,再无遮掩之物,一旦靠近小茅庐,外面有人定能发觉。   但想靠近小茅庐,再无他法,只能硬闯,李慕禅闭着眼睛,蓦地一闪,百米距离一闪即跨过,贴上了墙壁,隐于暗处。   ……   温吟月明白这其中的凶险,心跳加速,惊异李慕禅轻功之强,换了自己可做不到,暗松一口气,口鼻的呼吸却屏住了。   她明白那凶手武功之强,一旦呼吸,即使细慢,也会被发觉,于是屏住了气息,内力流转代替呼吸,转为了内呼吸。   妙莲经玄妙,与世俗武功的修炼之法不同,内呼吸并非难事。   李慕禅见她如此,暗自赞叹她心法之妙,心思之灵敏,伸出手,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   这个动作也让温吟月心惊,心提了起来。   还好,那人仍没发觉,李慕禅做的这一切无声无息,看着极慢,却又极快,瞬间完成,仅眨了一下眼。   小洞位于窗户右下角,李慕禅低声道:“师姐,我说看,你看一眼。”   温吟月点点头,知道这是传音入密之法,她也精通,却不敢施展,此法施展有内力波动,武功高者能发觉。   李慕禅的内力深,控制精微,敢施展,她却不敢。   这其中的细微之处,非是她思虑精密,很容易忽略过去,李慕禅所以想跟师姐一块儿行事,正是因为她够聪明,不必事事吩咐,闻一知十,一点即通,省了无数的口舌。   “看。”李慕禅忽然道。   温吟月探头一下,迅速缩回,如同壁虎。   “如何?”李慕禅传音入密问。   温吟月刚要说话,李慕禅蓦地伸手捂住她口鼻,掩住其气息,温吟月下意的识挣扎一下,随即不动,收敛了气息。   她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却没多说,只怨自己没能控制情绪,波动之下便放松了警惕,差点儿出气。   李慕禅慢慢松开手,柔软的感觉散去。   温吟月犹能感觉他温热的手,脸有些发烫,却若无其事的慢慢点头,李慕禅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了想,蓦地一闪,百米距离直接跨过,进了树林,低声道:“师姐,你去刚才那里等我!”   “你要做甚?”温吟月蹙眉。   李慕禅道:“我试试看。”   “要下他?”温吟月问。   李慕禅点点头,温吟月顿时急了:“忘了师父的吩咐?找到人,不要亲自动手,先报告上去!”   李慕禅摇摇头,神情冷漠:“此人必须得死,多活一日,就算对不住陆师兄他们。”   温吟月沉默一下,叹息问:“你杀得了他?”   李慕禅淡淡道:“八九不离十,……师姐你去山顶等我!”   温吟月点点头:“嗯,我不会拖累你,事不成,逃为上!”   ……   她转身便走,衣衫紧贴身上,一点儿动静不发,无声无息的穿过树林,往山顶而去,心情沉重。   她明白,无论说什么,也劝不住师弟的,只能看他放手一搏,纵使不敌,丢了性命,自己陪他一起死便是,没什么大不了。   她很快上了山巅,来到一棵树上,倾听远处的动静。   看温吟月离开,李慕禅又一闪,贴到茅庐墙上,隐于暗处,打开虚空之眼,俯看四周及屋内。   老者正一手握剑,一手捏白瓷小盅,慢慢凑到嘴边,忽然一仰头,顿了一下再慢慢拿开瓷盅,叹息一声。   放下小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桌上只有一盘卤牛肉,火把熊熊,把屋内映得亮如白昼,长剑是出鞘的,剑身闪着寒光。   一边咀嚼着牛肉,他把剑拿到跟前,雪白手帕轻轻拭剑,剑身雪白明亮,剑光映着他的脸庞,狭长的双眼露出茫然神色。   “唉……”他叹息一声,左手拿剑,右手斟满酒盅,然后又一饮而尽,顿了顿,慢慢放下酒盅。   接着夹一块儿牛肉慢慢咀嚼,双眼茫然空洞,似是回想往昔之事,接着斟了一盅酒,仰头一饮而尽。   当他顿一顿的功夫,“砰!”窗户炸开,化为碎木片迸射四方,一抹寒光到了他跟前。   老者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动,脸色也不动,只“嘿”一声冷笑,左手一挥剑,剑尖化为一点寒芒,破开碎片,刺至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的剑也刺他胸口,两人剑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最简单的直刺,最快最简洁的一剑。   李慕禅不闪不避,任由剑尖刺进来,老者身法奇快,剑尖临体之际,椅子平平一滑,避开了。   他一撤招,李慕禅安然无恙。   “哼!”老者发出一声闷哼,诧异的瞪向李慕禅,低头看看,心口“啪”溅出一团血花。   他又抬头,指了指李慕禅,似是不信,似是诧异,缓缓往下倒去。   李慕禅手指动了动,两件东西飞起来,一块儿灰布,一颗老者的首级,他接过灰布把老者首级包裹了。   随后他又一闪,提着圆包袱猛的撞向西墙,“砰”一声闷响,墙壁炸开,漫天寒光铺天盖地笼罩李慕禅。   ……   李慕禅直直撞入这团寒光里,不闪不避,左肩膀顿时中剑,挥剑的一个绿衣老者惊愕的瞪着他。   自炼化了几团星光,他内力性质发生变化,沧海神指威力更强,不仅凝炼坚实,更无声无息,没有内力气息,更难发觉。   老者心口溅一团血花,缓缓倒下了,李慕禅不理肩膀的剑,纵身进了树林,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他刚一消失,刚才位置出现三老者,皆着灰衣,脸色阴沉,死死瞪着地上的绿衣老者。   三老者相貌各异,身材不同,一个矮墩墩老者弯腰,把绿衣老者翻过来,看到了心口的血洞,正汩汩冒着血,人已经气绝而亡。   矮墩墩老者摸摸额头:“好厉害好狠毒的剑法!”   他转头望向削瘦如柴的老者:“老李,怎么办?”   旁边那魁梧高大的老者撇嘴哼一声:“还能怎么办,追呗!”   “真要追?”矮墩墩老者迟疑一下,望着瘦老者。   瘦老者脸色阴沉得要滴水,一言不发的盯着绿衣老者伤口看,摇摇头:“不是剑伤,是指力!”   “沧海神指?”矮老者皱眉。   “这般指力……”瘦老者摇摇头。   论指力之强,无过于烂陀寺的金刚指,无坚不摧,比得上神兵利刃,贯穿人体更是轻易。   但金刚指对上他们,纵使能射中,也不会贯穿,他们内力深厚,有护体之能,指力及体时,会被化去大部分。   洞穿一个寻常高手的心房,并不算什么,但这个同伴的内力深厚之极,能洞穿他的心房,其指力着实可怕。   魁梧老者钻进屋中,转眼出来,脸色阴沉:“奶奶的,老三被割去了脑袋!”   “追!”削瘦老者嘴里迸出一个字。   三人化为流光,钻时了树林,消失不见。   第417章 歼灭   温吟月站在树梢上,俯看山谷,侧耳倾听,却没发觉异样,心下思忖,换了自己,会在何时出手?   是在那人睡下之手,还是等天明之前,睡得最深的时候?   正在思忖之时,眼前忽然一闪,李慕禅出现,左手提着一个圆包袱,肩头插着一柄剑。   “师弟?!”温吟月讶然,忙飘至他跟前,盯着他左肩:“动手了?”   李慕禅点点头,仍旧冷冷的,左手一甩,包袱枯叶中滚了几滚,顿时沾满了松针。   温吟月闻到淡淡腥气,皱眉道:“师弟你受伤了!”   她没瞧包袱,以为腥气是从李慕禅的伤口飘出来的,盯着他的肩膀瞧个不停,黛眉蹙了起来。   李慕禅道:“他们剑法确实不俗,死在他们手下,陆师弟他们也不算冤枉!……估计这会儿追来了,咱们走罢!”   “你的伤——?”温吟月皱眉。   “不要紧,死不了。”李慕禅淡淡道。   温吟月蹙眉道:“先治伤罢,要不然,再动手会很麻烦!”   李慕禅摇头:“来不及了!”   他一跺脚,沾满松针的包袱飞起来,他左手提包袱,右手揽温吟月的柳腰,一闪到了山巅,再一闪,跃了下去。   他刚一跃下,三人如流光般划来,出现在山巅,看着他们往下坠,顿时怒哼一声,跟着跃下去。   三人艺高人胆大,觉得李慕禅不是想不开的,既然敢跳,或是山崖不太高,或有别的倚仗。   罡风拂面,衣衫猎猎,李慕禅与温吟月如神仙中人,她脸上的白纱翻了起来,她索性摘了去,露出芙蓉般脸庞。   李慕禅心境冷寂,虽眼前一亮,却不动如山,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抬头上瞧,眉头皱起来。   那三人正手臂相搭,头相抵,呈“品”字形落下向,速度极快,更胜李慕禅一筹,转眼功夫便要追上。   温吟月也抬头,见三人扑来,娇哼一声:“我来!”   一指点了出去,沧海神指她也精熟,妙莲经玄妙,指力威力极强,仅逊李慕禅的沧海神剑一筹。   三人不理会,指力撞上人后,“啵”一声脆响,如小石子。   李慕禅摇头:“师姐,你抱紧我,我来!”   温吟月见一指下去,三人根本不在乎,心中叹气,点点头,舒臂揽住李慕禅的腰,抬头上望。   ……   李慕禅右手大拇指一按,“嗤——!”如布帛撕裂之声,空气只荡起一条波纹,仿佛蛇行水上。   三人顿时如齿轮般旋转开来,指力撞上矮墩墩老者,“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三人身形顿了一下,旋转停住,下落速度缓一缓。   李慕禅又一指按出,“砰”又一声闷响,三人速度再缓,旋转速度却加快。   而李慕禅与温吟月下落速度加快,距离一下拉大,李慕禅蹙眉收指,没跟上一指,暗自惊异三人心法之怪异,内力之深厚。   凭着沧海神指看来破不开三人的护体内力,他没施展沧海神剑,索性收指,似是放弃了。   劲风猎猎,下面黝黑如怪兽张开的嘴。   此时,天上悬了一轮明月,照得四野朦胧。   温吟月抬头看,三老者速度再增,如石头般坠下,又拉近了距离,转眼便要追上来。   她蹙眉,知道三人这是一门奇异心法,定是内力相联,所以产生了护体真气,不怕指力。   她右腕一翻,一枚飞刀出现,往上轻轻一甩。   飞刀如电,破开夜色到了三人身前,射向矮墩墩老者肚子,眼见着要射进去,距离他衣衫两寸却停住了,再也不前进,颓然下落。   飞刀直直下落,经过温吟月身边时,她伸手一招,重新招到手上,蹙眉盯着三人瞧。   李慕禅道:“师姐,把刀给我!”   温吟月左手一直揽着他腰,下意识举动,把刀递到李慕禅右手,摇头道:“这三个家伙不容易对付!”   山崖高得很,这一会儿功夫,仍不见下面风貌,只有猎猎罡风呼啸,比先前更大了几分。   李慕禅淡淡一笑,温吟月有些失神,自他施展大明王经,第一次见他笑,虽说笑得有些古怪僵硬。   他一闪手,“嗤!”一道电光闪起,映亮了周围,可见青幽幽的石壁。   如一道霹雳降下,却是从下而上,刀光撞上削瘦老者,洞穿他肚子,直直往上飞,消失在夜空中,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看看肚子,满脸难以置信,低头看看李慕禅,手一松,顿时离开了另两人,迅速坠了下去,掠过李慕禅与温吟月,如一块石头直直坠下。   “老——大——!”魁梧老者怒吼声响彻整个山谷。   “刀呢?”李慕禅问。   温吟月一翻皓腕,又出现一柄飞刀,递给李慕禅。   ……   李慕禅一甩手,电光又现,射向怒吼中的老者,老者怒极而笑:“小崽子,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挥剑一刺,“叮”一声脆响,恰点中了飞刀,随即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卸去飞刀的力量。   他忽然闷哼,胸口溅出一团血花。   李慕禅在甩飞刀之际,跟着施展了沧海神剑,无声无息,魁梧老者应付这一刀已经吃力,无力躲开沧海神剑。   “老五!”矮墩墩老者大惊失色,一蹬脚射出,去抓魁梧老者。   “嗤!”电光一亮,矮墩墩老者挥剑成光幕,笼罩身前。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响起,矮墩墩老者暗自叫苦,无形的力量不停的撞上剑身,虎口已经迸裂。   李慕禅如今身处大明王经中,力大无穷,增的是肉体力量,指力增强,却不及肉体力量,此时比起威力,黄龙一剑更胜沧海神剑。   温吟月左手轻动,把飞刀不知不觉放到他左手上,李慕禅左手提着包袱,她帮他提住。   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老者疲于应付李慕禅右手的沧海神剑,无力顾及,没看到。   李慕禅右手五指齐拨,剑气纵横,威力越强,老者手臂酥麻,暗自叫苦,生出逃走之念。   李慕禅左手忽然一动,一道电光闪亮。   “哦……”老者闷哼声中,剑幕顿时敛去,飞刀贯穿他身体,直直飞上高空消失不见。   老者直直坠下,转瞬掠过李慕禅与温吟月身边,片刻后传来一声闷响,似是石头坠地。   李慕禅的左手更胜右手一筹,这个秘密极少有人知道,他看一眼温吟月,不知师姐是知道了,还是阴差阳错。   “这是什么?”温吟月看一下手上包袱。   李慕禅左手接过了,淡淡道:“人头。”   “嗯——?”温吟月一惊。   李慕禅道:“拿这颗人头,去山上祭奠陆师兄他们!”   温吟月点点头,看一眼圆包袱,又看看李慕禅,师弟还真是心狠,枭首割头竟面不敢色,自己不成。   李慕禅道:“师姐,用无情袖,差不多该落地了!”   “好!”温吟月点头。   ……   李慕禅一抛,把温吟月抛上空中,顿时卸去了下沉力量,不但卸去了下沉,反而有无形的力量托着她,如一朵白云。   李慕禅加速下坠,他挥动宽大的僧袍,呼扇几下,速度顿缓,如大鹏展翅,越来越慢。   最终,两人落到了一片树林中,高大的树木参天而起,比山顶的树木更壮实茂盛。   两人看过了三具尸首,分别落在不同位置,已是血肉模糊。   看着三人的尸首,温吟月心有余悸,这三老者个个武功惊人,三人同时出手,换了自己,必死无疑,亏得师弟的大明王经。   他们无心多留,掠出了树林,沿着黄云山脉朝南,欲往回沧海山,用人头祭奠陆师兄他们。   在路上,温吟月帮他拔下了剑,上了伤药。   沧海山的伤药极灵验,上了之后,马上止住了血,只要李慕禅两天不动手,就能长好,再静养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已经是半夜时分,两人施展轻功疾驰,来到一座小城,翻墙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包下一间小院。   这时,客栈里的人多数已经睡下,伙计惺松着眼,领着他们到了小院,然后打着呵欠离开了,没注意李慕禅的包袱。   两人一进小院,李慕禅顿时身子一软,踉跄了一下。   温吟月忙道:“师弟,大明王经过去了?”   李慕禅苦笑一下,点点头,脸色迅速灰败,光泽一点儿也无,温吟月忙伸手搀扶,把他送到正屋。   李慕禅心下苦笑,他虽施展过大明王经,但如今这么久却第一次,而且,这五个老者,个个都是硬手,耗费了庞大的力量。   他此时难受之极,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走,虚弱衰竭,仿佛行将就木,一口气上不来就会毙命。   “师姐,看来回不去沧海山了。”李慕禅在温吟月的搀扶下躺到榻上,苦笑着摇头。   “不急,你先恢复了再说。”温吟月拿过枕头,让他倚着,身上幽香传入李慕禅鼻中。   李慕禅心头一荡,有气无力的道:“这一次,没有一个月恢复不过来,……师姐你先把人头送回去吧。”   第418章 再现   温吟月摇头,坐到他榻边。   温暖的灯光照在她脸庞上,明艳不可方物,李慕禅忙转开眼睛,若在以前,他定力高深,反而可以坦荡的观赏,如今却是心虚了。   温吟月见他如此,不由好笑,盯着他道:“你如此虚弱,万一碰上暗算,谁能救你?”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人趴这儿,谁能知道,不要紧的。”   温吟月轻轻一摆手:“行啦,不必多说,你还是多花心思,好好养伤,人头的事,我自会处理!”   “……好吧。”李慕禅懒洋洋的点头。   他觉得疲惫,不仅是身体上,还是精神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纵使温吟月貌美如花,映亮屋子,他也受不住困意。   说着说着,他眼睛阖上,昏睡过去了。   ……   温吟月起身弯腰,撤去枕头,把他扶躺下,盖上棉被,看着他酣睡的模样,再想想先前冷冰冰的情形,摇头失笑。   她看了一会儿,索性直接在旁边打坐调息。   李慕禅一睡就是一天,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东西南北,待醒来时,温吟月正坐在榻边看着他。   他睁开眼,迎上温吟月的眸子,怔了怔。   “醒了?”温吟月轻声问。   李慕禅转头打量四周,开口问:“师姐,我睡了多久?”   声音干涩,宛如火灼过。   “这是第二天了,你睡了一天一夜。”温吟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么久?”   “饿了罢,我去端粥过来!”温吟月起身,袅袅出去了,很快端回一碗人参燕窝粥,香气补鼻。   李慕禅斜倚在榻上,接过粥,挑眉道:“人头呢?”   温吟月白了他一眼:“放心罢,我已经派人送上山了!”   “可靠吗?”李慕禅问。   温吟月叹道:“你呀,真是煞风景,这个时候还问人头,快喝你的粥罢!”   李慕禅自失笑笑:“瞧我,师姐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知道就好!”温吟月给他一记白眼。   李慕禅很快喝完了粥,然后慢慢起身下榻,粥下去后有了力气,两人慢慢沿着小院散步。   小院四周种着花草,不过这时候多数花草都谢了,唯有梅花傲然绽放,吐着淡淡幽香,在小院内缭绕。   ……   看李慕禅盯着梅花瞧,温吟月淡淡道:“放心罢,梅师姐她们在山上很安全,不要紧的。”   李慕禅收回目光,笑道:“我是在想,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咱们沧海山的弟子。”   温吟月蹙眉沉吟,摇摇头:“我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他们这般武功,且一下五个,照理来说,不会是无名之辈。”   “他们的合击术很妙。”李慕禅道。   “嗯。”温吟月点头,蹙眉道:“无缘无故,与咱们沧海山为敌,确实古怪,师父也不知究竟。”   她当初受伤,内力入体不化,全靠师父竹照师太化去。   梅若兰当时也受了伤,竹照师太却无能为力,化不去异种内力,温吟月的内力与竹照师太同源,皆妙莲经,梅若兰练的是沧海神功,竹照师太无能为力,而竹眉师太功力不足,所以一直等到李慕禅回来才化去。   化去这股内力,竹照师太也曾仔细想过,这种奇异内力,从前真见过,绝不会忘记,显然是没有。   李慕禅叹道:“当时只顾得杀人,一击必杀,没想太多,可惜了……”   温吟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必想那么多了,还是先调养好再说别的吧!”   “只能如此了。”李慕禅苦笑。   这一次的大明王经,着实透支得厉害,亏得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又修炼了军中武技,精气壮实,否则,这会儿怕是大病不起,难以恢复了。   不过,他明显感觉,舍利结成之后,对于大明王经的抵抗确实增强,没有了从前的冷漠感。   再施展大明王经,不必担心会同化自己,改变心境了,这实是无上之喜,消除了大明王经的限制,消弥心头大患。   李慕禅转了一刻钟,就觉得累,出了一身的汗,温吟月不敢让他再累着,忙拉他进屋。   天冷气寒,出汗极易感冒伤害,他身体又是虚弱的时候,万一不小心,真得了伤害,可是因小失大。   李慕禅坐到榻上,跏趺而坐,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这一次入定,再次用了一天一夜,但效果显著,第三天从入定中醒来,精神奕奕,精气神恢复了一半儿。   他脸露惊喜,发现了观天人神照经的异样。   ……   这一阵子,他忙得很,没有时间闭关练功,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多是在晚上,代替睡觉休息,白天时间,很难定下心来。   这一次,趁着修养的机会,他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一口气入定一天一夜,发觉了观天人神照经的一丝妙处。   舍利之前,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心珠凝成竖眼,吸纳的是月之精华,滋润着肉身,舍利之后,舍利化为竖眼,吸纳的是太阳精华。   他本以为是舍利导致的变化,将月华变成了太阳精华,却不曾想,他在修炼中,发现两者兼具。   天人神照图中,太阳与月亮与外界的太阳月亮一样,各占了半天,太阳出来时,他吸纳太阳精华,月亮出来时,他吸纳月之精华,太阳精华壮神,月之精华滋补肉身。   两者兼具,对于身体益处极大,否则,也不会如现在般神效,一天一夜抵得上半个月的修养。   李慕禅又从中推衍出别的玄妙。   天人神照图中,为何太阳与月亮变化,循环往复,难道这并非一个观想的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念头一起,他觉得万千思绪扑面而来,想了半晌却想不出什么,索性放下了,再次入定。   这一次,又修炼了两天两夜,解座入定后,已然恢复。   但在温吟月跟前,他却做出虚弱状,不想吓着温吟月,索性装一装。   这天中午,两人出了客栈,来到小城里的一客酒楼中,这一阵子一直呆在客栈里,吃的饭菜不可口,打听到了这家酒楼,虽不是城里最豪华的,却是厨艺最精的。   酒楼位于小城的正中,写着“精英荟萃楼”五个大字,颇有气势,但这座楼有些旧了,带了些暮气,喜好奢华讲求气派之人难免嫌弃。   李慕禅与温吟月漫步而来,拾阶登上酒楼,到了二楼找了间靠窗的座位,现在寒冬,靠窗的位置没大有人坐。   李慕禅一身青衫,头戴一顶瓜皮帽,帽头贴着一块儿白玉,温润光泽,一看即知不是凡物,透出雍容贵气。   温吟月一身雪白貂裘,额头戴一颗明珠,清辉流转,映亮了芙蓉般的脸庞,容光如雪。   两人坐在一块儿,一看即知非富即贵,小二们小心侍候,满脸恭敬的微笑,生怕有不周之处。   李慕禅也没故作贵气,让小二上六道招牌菜,一坛最好的酒,然后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开始打量四周的风景。   ……   四周很多人,热气腾腾,夹杂着诱人的香气,李慕禅发觉了几桌武林人物,个个佩剑带刀,精气神十足。   李慕禅与温吟月对视一眼,对这几桌武林人物格外注意,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屠龙秘本又出现了!”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双眼微阖,虚空之眼俯看,是正北边的一桌,四人正低头窃窃私语。   这四人皆是宝蓝长衫,腰佩三尺青锋剑,剑鞘与剑穗的款式相同,显然是一派弟子,看他们年纪,仅是二十左右,武功高强有限。   “又出现了?”有人低声道。   “不会又是逗人玩的吧,不是被中州神刀客穆大侠得了吗?”   “哼,穆大侠虽厉害,但架不住大伙眼红,谁不想要,穆大侠再厉害,也震不住人!”有人冷笑。   “人呐……”有人感慨。   “行啦五师兄,别假惺惺的,你遇上,你会不抢?”   “那倒也是,如此秘笈,有缘者得之,碰上了自然不能放过的。”   “就是呀,穆大侠听说已经遇害了,不知被谁害了,可惜了穆大侠一代侠客,最终却因秘笈而丧命!”   “照我说,这屠龙秘本就是灾星,谁得了谁倒霉!”   “话也不能这么说,关键是屠龙秘本难练,即使得了,也练不成,要真能练成,学会了屠龙手,谁还敢抢?”   “穆大侠那样的都学不会,咱们就更甭想啦!”   “六师弟也不必妄自菲薄,说不定咱们有缘,一看就会呢!”   李慕禅皱眉,看看温吟月,温吟月若无其事的喝茶,望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李慕禅却知道她耳朵竖着,正凝神倾听呢。   忽然一声粗豪声音响起:“小家伙,快说说,屠龙秘本在哪儿出现啦!”   第419章 消息   李慕禅转头望去,一个粗壮汉子站在那桌旁边,笑眯眯的望着一个青年剑士,模样无害。   青年剑士打量他一眼,傲然道:“阁下何方神圣?”   他俊眉朗目,面如冠玉,英姿勃勃,实是一幅好相貌,傲然的模样也不招惹,反而风骨峥峥,令人赞叹。   粗壮汉子呵呵笑笑:“我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章士和是也!”   青年剑士皱眉想了想,转头看另三个同门师兄弟。   四人想了想,忽然一个圆脸剑士一拍巴掌:“想起来啦!震天锤章士和,是不是?”   “呵呵,小家伙不错嘛,还知道我老章的名号!”章士和抚了抚光亮的额头,笑眯眯的点头。   “你就是震天锤章士和?”先前的青年剑士皱眉,傲然道:“我等乃青羊宫弟子!”   “哦——?”章士和眯着眼睛,笑道:“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是小小的青羊宫,真是笑人!”   “姓章的,咱们正想找你!”青年剑士傲然道。   “找老章做甚?”章士和呵呵笑道:“难不成是想当老章我的女婿?”   “住嘴!”青年剑士断喝,拔桌而起。   “四师兄,算啦!”圆脸剑士低声劝道,看了看章士和。   青年剑士沉声道:“六师弟,这章士和乃一盗寇,见了不除,那咱们习武之人究竟为了什么?”   圆脸剑士看看周围,低声道:“四师兄,咱们是偷偷出来的,不能给宫里惹麻烦的,姓章的武功很强……”   “哼,他强又如何,仅是一个人,咱们四个还对付不了一个?”青年剑士一摆手,傲然凛然。   “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以多欺少……”圆脸剑士迟疑。   青年剑士冷哼一声:“降妖除魔,以多欺人不算坏事,六师弟别婆婆妈妈的,一边等着吧!”   “四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妥……”圆脸剑士低声道。   青年剑士眼睛一瞪,煞气凛凛:“六师弟,退下!”   旁边另两个剑士拉了拉圆脸剑士,低声道:“六师弟,还是算了吧,就听四师兄的罢!”   圆脸剑士苦笑:“这章士和可不是软杮子,就怕咱们四个一块儿上,也压不住,那可丢了咱们青羊宫的脸!”   两青年不服,一个右嘴角有痣的青年摇头笑道:“六师弟,你也太长他人志气了!”   圆脸剑士看他们如此,摇头苦笑,知道多说无益。   ……   李慕禅将几人的话听得清楚,觉得这青羊宫有趣,教出来的弟子怪得很,扫一眼温吟月,温吟月蹙眉不已。   章士和与青年剑士已经剑拔弩张,便要动手了。   趁着圆脸剑士说话的功夫,章士和与青年剑士吵了起来,青年剑士怒斥章士和没有人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章士和冷笑不已,说青年剑士毛还没长齐,就出来闯荡武林,真是自寻死路,赶紧回家钻进妈妈怀里吃奶吧。   这话惹恼了青年剑士,他最恨别人说自己年轻,顿时拔出剑来,指着章士和,冷笑道:“今天我就替天行道,诛了你这恶贼!”   章士和冷笑摇头:“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来罢,我倒要瞧瞧,你们青羊宫有什么本事,如此飞扬跋扈!”   “五师弟,六师弟,七师弟,一块儿上!”青年剑士沉声道。   “是!”三人沉声应道,顿时四人身形飘动,瞬间站好了各自方位,把章士和包围住。   四个各站一个位置,恰好形成一个正方形,拔剑出鞘,斜指正中的章士和,惹得章士和哈哈大笑。   “好好,有趣!”章士和摇头,斜睨着四人:“没想到,没想到,青羊宫的小家伙别的没学会,群欧倒有几分模样!”   “你这般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哪有讲究什么单打独斗!”青年剑士冷笑摇头,不屑的望着章士和。   李慕禅笑着看向温吟月,温吟月蹙黛眉,轻哼道:“不知天高地厚!”   见她如此,李慕禅知道她有了救人的心思,否则,师姐是不会多说一句的,对这样的闲事,她素来不理会。   “这年轻人倒是一幅好相貌!”李慕禅漫声道。   温吟月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师弟你不想救人?”   李慕禅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因为不知虎是什么,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虎啊!”   温吟月白他一眼,望向那边。   “动手!”青年剑士沉喝一声,顿时剑光唰的亮起,四柄剑同时刺向章士和,剑光如雪。   章士和哈哈大笑,醋钵般的拳头挥动,砸向长剑,“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响起,拳拳砸中剑身。   剑身荡起来,四人顿时手臂酸麻,长剑几乎脱手。   仅是一招,四人顿时落入下风,暗自叫苦。   ……   李慕禅漫不经心地问:“这章士和是什么人?”   温吟月淡淡道:“一个江洋大盗罢了,手段狠辣,是个人物。”   “该不该杀?”李慕禅问。   温吟月点头:“死不足惜!”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姐,我就帮他们一把?”   “嗯。”温吟月点头。   “臭小子,跟老子玩,你们还嫩点儿,下一辈子好好做人,别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哈哈……”章士和大笑。   “姓章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活不了多久的!”青年剑士怒喝。   章士和嘿嘿冷笑:“老子活得比你们久就成!”   这章士和的凶名太盛,四周不少武林人物,却都看热闹,没有人上前干涉,或者帮忙。   楼内全是章士和猖狂的大笑声,震耳欲聋。   温吟月蹙黛眉,淡淡道:“章士和,住手!”   章士和双手如锤,砸向四剑,转头望向温吟月,顿时眼睛一亮,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小娘子,有何吩咐?”   “住手罢。”温吟月淡淡道。   章士和嘿嘿笑道:“小娘子是替他们四个小白脸求情?”   温吟月蹙眉,伸手一指。   “嗤!”一声轻啸,章士和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张桌子上,把桌子砸得四分五裂,汤汁泗流。   楼内顿时一肃,人们纷纷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收回手指,淡淡道:“青羊宫的,你们师父是谁?”   四人收剑,走过来恭身行礼,谢过温吟月的救命之恩,他们如今也明白,没有温吟月的出手,他们今天就没了小命。   青年剑士抱拳道:“家师上欧阳下讳平泽。”   “欧阳平泽……”温吟月想了想,道:“是青羊剑客欧阳平泽呀,你们没得你们师父一成功夫,还出来闯荡?”   青年剑士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咱们是偷跑出来的,师父不知道。”   “不知天高地厚!”温吟月蹙眉冷冷道:“闯荡武林不好玩,稍不小慎,性命之危,你们今天死一次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恩人芳名?”青年剑士惭愧的道。   “我叫温吟月!”温吟月淡淡道。   ……   四人想了想,忽然眼光一亮,激动的望着温吟月。   “可是冷莲仙子温姑娘?!”青年剑士迟疑着问道。   温吟月淡淡点头:“嗯。”   “真是温姑娘!”四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温吟月。   在武林年青一代弟子当中,温吟月可谓一个传奇,有青年一代第一高手之称,力压烂陀寺的心觉和尚,风云武林。   况且,温吟月不仅武功高强,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且貌美如花,如仙子般不染尘俗,是无数年少英侠的梦中情人。   温吟月蹙黛眉,不悦道:“赶紧回青羊宫罢,好好练功,不要偷懒!”   “是,是。”四人连不迭的答应。   李慕禅笑道:“这位少侠,不知屠龙秘本如今在何处出现?”   青年剑士转头望温吟月,露出疑惑神情。   温吟月淡淡道:“我师弟,姓李。”   “原来是李少侠,幸会。”青年剑士抱拳,笑道:“据说,屠龙秘本已在宛城出现。”   “宛城……”李慕禅沉吟着。   温吟月道:“离这里往北百里路,一天能到。”   李慕禅笑道:“隔着这么近,倒是有缘!”   青年剑士迟疑一下,低声道:“温姑娘,在下劝两位还是不要去宛城得好,那里太危险,即使姑娘武功高强也不成,老虎还怕狼多呢!”   温吟月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好吧,我等告退!”青年剑士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其余三人行礼之后,也跟着离开。   章士和已经死了,沧海神指一指下去,他想活也活不了,直接气绝而亡,而李慕禅与温吟月直接离开了小城。   傍晚时分,两人已经进了宛城,发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气息,好像随时会爆发出来,街上行人少,武林人物不少。   第420章 无敌   来来往往的武林人物个个眼神锐利,敌意十足,好像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仇家,随时会拔剑相向。   气氛紧张,一点儿火星就可能引发爆炸,一番混战乱战即在眼前。   李慕禅慢慢打量,脚下不徐不疾,温吟月也蹙起黛眉,摇头不已。   二人打扮贵气雍容,不像武林人物,反而像是贵公子夫人游玩,且两人内力深厚,精气内敛,看不出练了武功。   二人漫步在宛城街头,周围武林人物只是扫了两人一眼,便掠过去,偶尔有停在温吟月脸上的,露出贪婪与欲望。   温吟月对这样的眼神见得多了,以前下山时,一直白纱蒙面,就是不想见到这样的眼神。   如今与李慕禅一起,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作狗眼看人就是了。   “先找家客栈罢。”李慕禅道,温吟月点点头道:“看来那小家伙没撒谎,真在这里。”   “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真假谁能辨得清,先看看再说。”李慕禅道,两人很快来了一家悦丰客栈。   悦丰客栈面南背北,门头不太气派,反而有些土气,伙计与掌柜的却亲切如一家人,既不过份热情,又不失殷勤,火候极到位。   李慕禅是以虚空之眼俯看,见这家客栈人最多,最是旺火,故来此,果然不凡,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两人要了一间小院,付过三天定金,进了小院。   小院位于客栈北面,周围都是小院,形成两排,每排约有十间小院,前后尽头都是繁华的街道。   这样的位置很好,既不喧闹,又靠近繁华,闲着没事可去逛街,有事躲在屋里也安静。   两人进了院,沿途做了几个白云图案,是沧海剑派独门标志。   待安置好了,两人出了小院,往西边走,来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端的热闹非凡。   夕阳西下,霞光之中,大街两旁摆着各种小摊,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糖葫芦,糖人,桃花糕,蜜汁酥,各种小吃,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应用尽用,无所不包,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小孩的吵闹嬉笑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冲进两人耳中。   温吟月叹息道:“还是咱们山上清静。”   李慕禅笑道:“看世俗纷扰,人生百态,不觉得好玩?”   温吟月摇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师姐,一直呆在山上固然清静,但太过脱俗,还是该到市井之间体会一下,对于心境提升大有裨益。”   “嗯,师父也说过。”温吟月轻颔首。   “等过一阵子,咱们找到屠龙秘本,就找个地方住一阵子!”李慕禅笑道。   温吟月瞥他一眼,摇摇头。   ……   两人慢慢走,一会儿功夫,来到一间酒楼前,红色旌旗招展,在残阳映照下更红几分,“侠义楼”三个大字若隐若现。   打听消息,还是要去酒楼,两人赶了一天的路,也觉得饿了,于是登楼,可惜窗户邻边的座位已满。   李慕禅跟小二说一声,小二为难的点点头,跟一位佩剑的中年人低声商量,这中年人一人一桌,邻近窗户。   李慕禅打量,此人青衫磊落,有几分落魄气息,俊眉朗目,相貌俊逸,可惜愁眉不展,似有忧心事。   他埋头喝酒,一杯接着一杯,速度很快,恨不得把自己灌醉一般,显然借酒浇愁,小二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说话。   小二很快过来,笑呵呵的说,那客官答应了,可以凑成一桌,于是李慕禅与温吟月过去,坐到中年剑客对面。   李慕禅抱拳笑道:“小可李湛然,有扰兄台了。”   中年人勉强笑笑,抱拳回礼:“小兄弟不必客气,出门在外,四海之内皆兄弟,请罢。”   他随即爽朗一笑:“贵夫人国色天香,小兄弟真是好福气。”   温吟月淡淡轻颔首,算是谢过了。   李慕禅笑笑,没否认,叫了几样小菜,叫了两坛酒,笑道:“这位兄台的帐,跟我算一起!”   小二干脆的答应,转身离开,很快提了两坛酒,又上了一盘卤花生,一盘卤牛肉,还有一盘腌萝卜。   李慕禅拍开酒坛,斟满两杯子,两人干了一杯,酒一下肚,两人距离一下拉近,说起话来。   温吟月拿银箸慢慢夹着卤花生,细细咀嚼,动作优雅,却不理会两人说话。   李慕禅与中年人套近乎,他有洞悉人心之能,几句话功夫就给人知己之感,气氛融洽,谈笑风生。   几杯酒下去,中年人变得容光焕发,红光满面,仿佛换了一个人,刚才的愁容一下消失。   李慕禅谈到了宛城如今的异样。   康祖风摇头叹息:“唉……,都是屠龙秘本闹的,贵伉俪不是武林中人,可能不知道这些。”   他名康祖风,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剑法飘逸如风,有飘风剑之美称,但看其模样,委实不像。   ……   李慕禅笑道:“康兄,咱们也会几招庄稼把式,算是武林中人吧,也听说过屠龙秘本。”   “哦——?”康祖风一怔,打量一眼两人,摇头笑道:“倒是走眼了,失敬失敬!”   他心下不以为然,却不会表现出来,把李慕禅与温吟月看成是没入门的,可能真练过几招花拳绣腿。   这些豪门贵族的公子哥,有不少喜欢武功的,都是从护院学得几招,又不能下苦功练,虚有其表。   若真的下苦功修炼,定有外兆,李慕禅与温吟月精华内敛,肌肤温润莹白,一点儿不像吃过苦,见过太阳的。   李慕禅笑笑,也不在意,道:“屠龙秘本真的这宛城出现了?”   “嗯。”康祖风点头,叹道:“如今在梨花神枪李无敌手上。”   “梨花神枪?”李慕禅讶然,转头望温吟月。   温吟月皱眉:“李无敌?”   “不错,夫人听说过吧?”康祖风呵呵笑道。   温吟月没理睬他,看着李慕禅道:“是个顶尖高手。”   “顶尖高手?”李慕禅问。   康祖风笑道:“不错,天下武林诸高手中,这位李无敌可是排得上号的,无敌这个名字,可不是他的本名!”   “李无敌,呵呵……”李慕禅笑起来,道:“师姐,真是长见识了,比咱们师父如何?”   温吟月淡淡道:“稍逊一筹罢了。”   “贵伉俪果真是武林中人?”康祖风一怔。   李慕禅笑道:“就算是吧,咱们喜欢凑热闹,没事过来瞧瞧。”   “看来令师也是高人,不知何方大驾?”康祖风问。   李慕禅摇头歉然道:“未经家师允许,不敢多嘴,免得污了家师的名声。”   “呵呵……”康祖风笑着摆摆手,不在意。   他理解,对于不肖子弟,武功没练好,师父往往不让说出自己名号,免得给自己丢人,看这对豪门公子夫人,不像是认真练武的,有辱名号。   他虽瞧不起李慕禅的武功,但武功是武功,为人是为人,不能混为一谈,两人聊得仍很投机。   ……   正说着话功夫,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打起来啦!”   “谁打起来啦?”有人问。   “李无敌跟人打起来啦,在城外桃树林呢,快瞧瞧去!”   “轰隆……”酒楼的人顿时涌出去,一下走了大部分,周围转眼变得空荡荡,仅三四桌人而已。   李慕禅转头瞧瞧,笑道:“康大侠,咱们也去瞧瞧?”   康祖风站起来,抚了一把嘴,呵呵笑道:“瞧瞧去,李无敌好阵子没动手啦,见识一下也好。”   李慕禅笑道:“师姐,咱们看看吧。”   温吟月用雪帕轻拭嘴角,点点头,跟着李慕禅起身。   三人往外走,康祖风笑道:“不知哪个不开眼的,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李无敌可没老!”   大街上人群涌动,往南城门涌去,好像潮水一般,他们只须随波逐流,跟着一块儿出了城门。   出城两里路,便是一座桃花林,此时,桃花林里人有数百人聚在一起,喝彩不时响起。   “好!好!李无敌果然厉害!”   “好枪法,端的好枪法啊!”   “这是第几个啦,第几个啦?”   “第十个!”“第十一个!”   三人加紧几步,来到桃树林时,却进不去,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无法靠近。   李慕禅道:“上树罢。”   温吟月点头,两人飘身而起,踏在树梢上,康祖风瞪大眼睛,摇摇头,苦笑着飘身起来,落到李慕禅身边。   他没有李慕禅的轻功,只能站在树杈上,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温吟月,暗叹自己有眼无珠。   虽想过两人是深藏不露,但这般年纪,纵使深藏不露,也做不到精华完全内敛,却不想真走眼了!   李慕禅冲他笑笑,转头看场中。   一个矮小干瘦的老者持枪而立,身穿白色绸缎劲装,宽宽大大,唯腕踝处扎紧,显得干净利落。   白杆长枪上红缨飘动,鲜艳醒目。   李慕禅一眼看出这红缨上染着鲜血,是鲜血把红缨染成这般鲜艳,老者身前躺着六个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还有哪个想上,站出来!”老者沉声喝道,众人耳膜微疼,齐齐退后一步,为之气慑。   李慕禅赞叹:“好个厉害的李无敌!”   ……   李无敌人枪合一,锐气惊人。   这般气势,显然得枪法之神髓,他曾在军中修炼过飞龙枪,精通枪法奥妙,枪乃百兵之王,绝非虚言。   但枪最难练,刀一年可成,剑五年,枪十年,且枪法最重诀窍,不得真传,一个人瞎练,就是练一辈子也没什么用。   刀与剑则不然,一个人若机缘不够,不得真传,不妨化繁为简,只练一式,苦练十几年,必有所成。   如他的飞刀,从小练到大,虽无人指点,却也成绝学,后来再学了黄飞龙剑,威力更上层楼,成为杀手锏。   若是一个人有恒心毅力,即使不得名师,苦练一剑或一刀,也能练出杀招来,即使成不了大高手,也能成寻常高手。   人们左看右看,却没人敢动弹,刚才那十个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不如,且不是李无敌对手,自己上去只是送死。   屠龙秘本虽好,却要有命拿,没有命有秘笈有什么用!   “哼!”李无敌冷笑一声,小眼睛绽放精芒,缓缓掠过众人,包括树梢上的李慕禅与温吟月。   李慕禅抱拳冲李无敌笑笑,李无敌缓缓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李慕禅这一手轻功让人不敢小觑。   “李兄弟,不下去跟李无敌讨教一二?机会难得!”康祖风笑道。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是李前辈的对手,康兄剑法超卓,何不去切磋一二,显一显身手,若能胜得了李前辈,立刻扬名天下,无人不知!”   “呵呵,我可有自知之明,下去纯粹是自取其辱!”康祖风摆手笑道。   两人说着话功夫,却又有两个人跳出来,是两个青年,持剑而立,刚要说话,李无敌踏前挺枪便刺。   长枪如蛟龙出海,瞬间闪现两下,两青年惨叫着倒下,大腿根被扎穿,鲜血汩汩,看着吓人却无性命之忧。   李无敌冷冷一扫众人,长枪一顿地:“还有谁?!”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   李无敌冷笑着转身迈步,人群迅速分开一条路,仿佛手执辟水珠行走湖中,无人敢挡。   人们看着他慢慢往回走,出了桃树林,却没一个敢上前阻拦。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诸位,李无敌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咱们大伙一块上,不信打不过他,冲啊!”   话音乍落,一个魁梧大汉冲出来,手拿长刀追上李无敌,举刀便劈,他身后跟着两个汉子,挥着刀叫道:“大伙上啊,杀了李无敌,抢了屠龙秘本!”   第421章 献笈   人群动了动,起了波澜,三人大喊,加上以身作则,首当其冲,人们对于屠龙秘本的贪婪再次涌起。   “冲呀,抢了屠龙秘本!”又冲出两个魁梧大汉,挥舞着长刀。   “狮子也怕狼群,大伙一起上,李无敌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上啊——!”人群中又冲出两个大汉。   人们迟疑一下,七个大汉已经围住李无敌,挥舞着长刀,紧张的盯着他。   李无敌漫不经心的扫一眼七人,冷笑着迈步向前,七人形成的包围圈跟着他,亦步亦趋。   人群又涌出几个人来,富贵险中求,李无敌虽强,但若大伙一块儿上,就是累也能把他累死。   “就这等胆量,还敢拦我!”李无敌不屑,蓦地一声断喝,宛如晴空打了一个霹雳,身与枪合一,化为一条蛟龙,直接贯穿前头大汉。   “砰!”大汉被枪挑飞,在天空翻滚,一直飞出十来丈,才像破布偶般落地,再无动静。   这一下慑住人心,人群的骚动顿止。   ……   “高明!”李慕禅抚掌赞叹,身随树梢起伏,青衫飘飘,帽上的白玉散发着温润光泽。   康祖风赞叹着点头:“李无敌不愧是李无敌!”   温吟月淡淡道:“这几人是一伙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英明!”   温吟月蹙眉轻哼:“再高明的主意,实力不济也没用!”   康祖风怔了怔,讶然道:“他们几个是一帮人,是蛊惑人心的手段?”   他恍然大悟,摇头苦笑道:“这一把年纪还真是活到狗肚子身上子,若非贵伉俪指点,真没看出来!”   李慕禅笑道:“他们手段确实不俗,……不过嘛,蛇吞象可不是那么容易,李老爷子也是老江湖了,怕是也看出来了!”   正说着话,李无敌冷笑:“雕虫小技!”   他再次与长枪合为一体,人们只觉一条蛟龙腾空游走,转瞬之间,惨叫声连连,七个大汉接连被挑飞,落到十几丈外惨叫呻吟。   李无敌立枪而望,双眼如电掠过众人,无人收与之对视,李慕禅摇头微笑,这些人确实不成气候。   李无敌目光再次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抱拳笑笑,温吟月淡然以对,似没看到他,康祖风也抱拳微笑。   “既没人敢上,老夫不奉陪了!”李无敌冷哼一声,徐徐而去,再无人敢拦,刚才七个大汉就是榜样。   ……   人们议论纷纷,对李无敌的枪法赞叹不已,不愧无敌之名,惊天地泣鬼神,无人可制。   李慕禅与温吟月飘身下树,随在人群之中,他一直若有所思,沉吟不语,温吟月也一言不发。   康祖风说了两句,见李慕禅没什么兴致,也不再多说,抱拳笑道:“李兄弟,我要离开宛城了!”   李慕禅抬头:“康兄要离开?……不想看屠龙秘本花落谁家?”   康祖风摇摇头,叹道:“有李无敌在,谁能抢得了?我看都是白费心思,在下有一件事要办,不能多耽搁了。”   李慕禅笑道:“康兄知进退,佩服,我是闲来无事,想再看看热闹。”   康祖风抱拳笑道:“那好,山不转水转,咱们行走江湖,必有再见之期,贵伉俪保重!”   “保重!”李慕禅抱拳。   康祖风转身便走,飘飘如御风,转眼功夫消失在桃树林深处。   温吟月道:“此人深藏不露,倒也是个人物。”   李慕禅笑道:“武林中人,哪个没有杀手锏,不足为怪,……师姐,咱们去拜访一下李无敌?”   “现在就去?”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依我看,这屠龙秘本真在他身上,咱们也不必夺走,只是参阅一下即可。”   “他脾气不好,不会答应。”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笑道:“此老高傲,可用激将法试一试,说不定可奏奇效!”   温吟月不再多言,两人随着众人慢慢往城里走,很快进了城,跟人打听了李无敌的住处。   李无敌的宅子富丽堂皇,高大气派,门两旁石狮子森森欲扑人,大门黑漆崭新锃亮,黄铜门环做成狮子头,如狮子衔环,拉门环就像从狮子口里抢东西,也是吓人。   李慕禅打量几眼,这些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栩栩如生,殊为难得,笑道:“师姐,看来这李无敌是个富家翁。”   “嗯,他是城里的首富,经营玉石生意。”温吟月点头。   “玉石生意。”李慕禅笑道:“这可是个好行当,怪不得呢……”   他上前敲了敲门,右边小侧门打开,一个精壮褐衣汉子跨出门槛,双眼炯炯的望过来,抱拳问:“公子有何贵干?”   他说话客气,却又带着戒备。   ……   李慕禅抱拳笑道:“后学晚辈,仰慕李前辈风采,特来拜会。”   “不知公子何方大驾?”精壮汉子道。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枚莹白玉佩,递给大汉,笑道:“把这个呈李前辈一览即可。”   “请稍等。”大汉双手接过玉佩。   他是个识货的,一见这玉佩就知不凡,不敢大意,神情恭谨一些,捧着玉佩进门,直接敞着小门。   很快,大门吱吱打开,李无敌站在门后,抱拳呵呵笑道:“沧海山高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老朽失礼啦!”   此时的他,一身锦衣,笑眯眯的一团和气,与在桃树林的冷煞威严截然相反,仿佛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抱拳笑道:“贸然打扰前辈,我等失礼才是!”   “请——!”李无敌转身伸手延请。   李慕禅与温吟月迈步进门,与李无敌并肩,看到李无敌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小姑娘,娇弱如细柳,似是不禁风吹。   她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血色甚少,是血气不足之兆,眼睛格外大,明亮清澈,修长睫毛忽闪忽闪,水灵灵的动人。   “这是小女李小水。”李无敌露出慈爱神情。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温吟月深深望一眼,一块儿进了大厅。   众人落坐,李无敌神情安稳祥和,李小水把玉佩捧给李慕禅,李慕禅伸手接过,笑道:“听闻李前辈得了屠龙秘本,可喜可贺。”   “还不知两位少侠女侠名号。”李无敌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笑道:“晚辈湛然,这是敝师姐,温吟月。”   他把瓜子帽取下,露出光亮的脑袋,合十一礼:“李前辈枪法精奇,神乎其神,晚辈佩服!”   李无敌摆摆手,笑道:“一点微末之技,不登大雅之堂,与贵派的沧海九剑没法比,少侠不必客气!……少侠莫不是人称双剑僧的湛然?”   李慕禅点头。   “果然不愧沧海剑派高足,双剑僧名动天下,……温姑娘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小女对温姑娘可是崇拜得很,非要见一见。”李无敌笑道。   温吟月淡淡笑一下:“前辈过奖了。”   李无敌笑道:“老夫从不说客套话,冷莲仙子乃青年第一高手,断无疑问的,能见温姑娘芳驾,老夫倒是有幸!”   李小水紧紧盯着温吟月,大眼睛一眨不眨。   李慕禅抱拳道:“在下也修得一点枪术,闻猎心喜,想跟李前辈讨教一二,还望前辈不吝指教!”   “不敢不敢,小老儿这点本事,哪能指点少侠!”李无敌忙摇头。   ……   他随即道:“不错,屠龙秘本确实在我手上。”   李慕禅笑道:“外面把屠龙秘本传得神乎其神,前辈以为如何?……不过,在下确实诚心讨教枪法。”   他忽然站起来,长剑出鞘,“嗡……”一颤,一条条银光闪烁,仿佛一剑化为了千万剑。   “咦?”李无敌一怔,盯着李慕禅的龙吟剑。   李慕禅手上是龙吟剑,温吟月腰间是鸣凤剑,两剑本是一套,乃当初竹照师太所赐下,临行前让两人佩此剑。   李无敌慢慢抬眼望向李慕禅:“果然是枪法!”   他是枪法大家,枪法融入骨髓,一眼就看出李慕禅用剑使枪法,且已得枪法真传,颇为精妙。   他顿时技痒,武林中很少有练枪,太耗心思,又不是沙场之上,长枪也没有什么优势。   他枪法如神,却有寂寞之感,找不到真正的枪法高手切磋。   李慕禅笑道:“前辈,在下若能侥幸赢个一招半式,想观看一遍屠龙秘本,如何?”   “屠龙秘本?”李无敌皱眉。   李慕禅点头:“对屠龙秘本,我实在好奇,想见识一二,……但绝不会占有,能看看足矣。”   李无敌沉吟着,缓缓道:“老夫也有一事相求。”   “前辈请说。”李慕禅伸手。   李无敌道:“这屠龙秘本乃是祸害,我得了,不但保不住,还要连累家人,不如献给贵派!”   李慕禅一怔,看看温吟月,她明眸也眯起来。   “对老夫而言,这是个祸害,但对贵派而言却不同。”李无敌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看一眼温吟月,沉声道:“李前辈,这样罢,若不嫌弃,请前辈到我沧海山居住。”   李无敌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好!好!跟湛然少侠说话,真是痛快!”   李慕禅这几句话,一下说到他的心里。   他接着道:“老夫贪心,还有事相求。”   李慕禅笑道:“请说。”   “小女身子不好,有血枯之症,老夫想尽了法子,无法治愈,听闻沧海山有造化丹,可肉白骨活死人……”李无敌为难的道。   ……   李慕禅招招手:“李姑娘,请上前来。”   李小水看看李无敌,李无敌点点头,李小水俏生生起身,到了李慕禅跟前,水灵灵的大眼盯着他看。   李慕禅一看就知,这李小水平时很少与人相处,不谙人情世故。   他伸出手:“我看看姑娘的脉相。”   “你还懂医术么?”李小水眨眨大眼问。   李慕禅笑道:“略通一二,医武本就不分家。”   李小水问:“左手还是右手啊?”   “右手。”李慕禅道。   李小水抬起手腕,撸一下红袖,露出白雪般的皓腕。   李慕禅伸手搭上三根手指,内力如一道发丝,蜿蜒游走于她经脉,身体,慢慢阖上眼,以内力为探头,细致入微的观察。   内力速度极慢,李慕禅观察的极细致,周身内外皆游遍,他神色渐渐凝重,李无敌见状,心情跟着沉重。   待李慕禅睁眼,李无敌迫不及待地问:“湛然少侠,水儿如何?”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道:“师姐,你看看。”   温吟月看看他,纤纤葱指搭上李小水手腕,阖眼默察片刻,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放下手。   “温姑娘……?”李无敌更紧张。   温吟月看一眼李小水,李小水道:“温姐姐,你尽管说罢,我不要紧的。”   “李前辈,造化丹怕是没用。”温吟月淡淡道。   李无敌脸色一变,身子仿佛一下软了,脸上神情变幻,半晌后,苦笑道:“造化丹也没用么?”   温吟月道:“李姑娘的病,是在骨髓上,属于先天缺陷,造化丹虽能救人,却无法治这个。”   “唉……,难道真是天要灭我李家……”李无敌颓然苦笑。   “爹……”李小水过去拉着李无敌的手。   李慕禅沉吟着,默然不语。   温吟月转头道:“师弟,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她的话让李无敌精神一振,忙望过去。   李慕禅抬头看了三人一眼,沉吟着道:“我倒有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成。”   “什么法子?!”李无敌忙探身问。   李慕禅道:“我练的金刚不坏神功第七层,是炼血之法,正是炼髓。”   “少侠竟有金刚不坏神功!”李无敌赞叹,随即又皱眉:“可小女怕是练不成,此功在难炼,怕是慧果神位以下,唯少侠练成。”   第422章 炼髓   李慕禅笑道:“李姑娘不必练金刚不坏神功,从头开始练,确实艰难,可以取一下巧。”   “如何取巧?”李无敌忙问。   李慕禅道:“只练第五层,李姑娘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练武,不必练前面几层。”   “能直接练第五层?”李无敌疑惑道。   他是武学大家,一听李慕禅的话就觉得离奇,武功心法向来是循序渐进,先练前面,再练后面,前面练不成,甭想练后面。   就像盖房子,根基没搭起来,如何盖上面的?纯粹是异想天开。   李慕禅道:“这是我的一点儿想法,我试着用内力带动李姑娘运转金刚不坏神功第七层心法。”   “这能成?”李无敌挠挠头,转头看温吟月。   温吟月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半晌后,点点头。   ……   冷莲仙子成名已久,在武林中比双剑僧的名望大得多,相比较而言,李无敌更相信温吟月一些。   他还没见过李慕禅的武功,且温吟月是师姐。   他转上定了心思,沉声道:“那好,就请湛然少侠试试看,即使没用,老夫也感激不尽!”   温吟月淡淡道:“放心罢,师弟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好那好。”李无敌大喜过望。   李慕禅笑笑:“那就找一间静室,不能有人打扰,李姑娘是练过武功的吧?”   “是,我练过。”李小水轻轻点头,忽闪着大眼睛。   李慕禅道:“练过武功,更容易了,千万不能有人打扰,这样状态下很脆弱,一旦有人打扰,我们两个都受不住。”   “好好,放心,有老夫在,什么人也甭想打扰你们!”李无敌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李慕禅打量一眼四周,摇摇头:“师姐,你跟李前辈一起罢。”   “嗯,我会的。”温吟月点头。   李无敌涨红了脸:“湛然少侠,你是信不过老朽?”   李慕禅笑道:“前辈莫误会,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倒是无妨,若伤着李姑娘,可是百死莫赎!”   李无敌呵呵笑起来:“小女也没那般娇贵,呵呵……”   李慕禅这话搔到了他痒处,对他来说,自己性命没什么,但小水却不能出意外,比自己更重要。   ……   四人出了大厅,穿过两间大院,来到后院,找了一间静室,四人同时进去,温吟月与李无敌坐在李慕禅与李小水前后。   李小水盘膝坐在蒲团上,秀脸涨红,李慕禅坐她身后,微阖双眼,手掌搭上她背心。   李小水从小到大,除了跟李无敌亲近,从未再亲近别的男子,李慕禅坐在她身后,她觉得别扭。   李慕禅闭着眼说道:“李姑娘,且把我当成令尊罢,事关重大,要放松下来,无论如何不能有抗拒之心,要相信我绝无害你之意,待会儿运功起来,会很痛苦,坚持住。”   李小水轻轻点头:“嗯,我会的。”   “那好,我就开始了。”李慕禅沉声道。   他内力自掌心轻轻吐出,进入李小水体内,她真气汩汩,虽不深厚,却颇为精纯,显然是她心思纯净故。   李慕禅甚感满意,如此内力,引导起来最省事,最怕的是那些内力深厚,却驳杂不纯的内力,要费太大的劲。   李无敌盯着女儿的脸,一眨不动,一颗心悬浮在半空儿,摇摇晃晃,时而看看李慕禅的脸,时而看看李小水的脸。   温吟月淡淡道:“李前辈,放心罢,湛然他从不出错的。”   “呵呵,好好,是我关心则乱。”李无敌收回目光,摇头苦笑:“让温姑娘见笑了。”   温吟月淡淡一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人之常情,没什么取笑的。”   李无敌摇头苦笑一声:“唉……,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可她偏偏身体不好,这么乖巧孝顺的闺女,老天就这么残忍,莫非老夫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让女儿替我还!”   温吟月淡淡道:“有师弟在,李姑娘必会安然无恙。”   李无敌用力点头,慨然道:“只要能治好了小女,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大恩!”   温吟月摇头:“李前辈不必如此。”   两人声音低微,如蚊蚁之声,外人很难听到,李慕禅可摒弃杂念,李小水也是练功之人,也能摒去。   时间飞快流逝,一刻钟功夫转眼即逝,李慕禅头顶冒出丝丝缕缕白气,在头顶缭绕不散,很快凝成一团白云。   李小水娇弱的身子微颤,脸庞涨红,显然是甚为难受,李无敌攥紧拳头,恨不得以身相代。   “哈哈……,李无敌可在家中?”一声大笑声蓦地响起,在整个李宅上空飘荡,震耳欲聋,直接传了进来。   ……   李无敌脸色一变,与温吟月对视一眼。   他没想到,给李慕禅打了保票,却最终仍发生了事,他低声道:“温姑娘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温吟月轻颔首:“小心。”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老夫让他们来得回不得!”李无敌冷笑,转身之际又转回来,看一眼李小水,飘身离开了静室。   温吟月眸子变亮,把凤鸣剑抽出搁在膝头,淡淡看着外面,倾听外面的动静,她内力深厚,整座李宅的动静,无一不入她耳中。   她听到了叮叮声,闷哼声,前面已经响成一片,显然是有一群人围攻了李宅,他们是真红了眼,屠龙秘本的诱惑太大。   温吟月摇头,刚才那人的内力颇深,算是一个高手,但比李无敌却差得远,况且他枪法精绝,纵使内力深于他,怕也不敌。   一会儿功夫,李无敌持枪回来,浑身煞气凛凛,寒气逼人,长枪的红缨越发鲜艳,腥气若有若无。   温吟月飘身出屋,低声道:“很多人?”   “十来个,都料理了!”李无敌哼了一声。   若在平时,他顶多把人挑飞了事,懒得理会,但如今可是关键时候,万一真的惊扰了女儿,那可要命了!   温吟月道:“李前辈,还会有人过来,你去吧,这时交给我。”   “……好。”李无敌点点头,朝屋里看一眼。   恰在这时,李慕禅的声音传来:“李前辈,师姐,进来罢。”   两人一怔后忙踏进屋里,李小水红衫湿透,软绵绵的侧躺在地板上,李慕禅正双手结印,浑身热气腾腾,脸色有些白。   “湛然少侠,你不要紧吧?”李无敌看出李慕禅的疲惫。   李慕禅摇头:“李姑娘要好好休养一天。”   “好好。”李无敌点头,上前扶起李小水,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精神头十足,但身体却软绵绵的。   “水儿,怎么样?”李无敌关切的问。   李小水抿嘴笑道:“爹,好痒呀。”   “什么痒?哪里痒?”李无敌忙问。   李小水道:“后面痒,好像有东西爬进去一样,痒死人啦,可又动不了,真是受罪呢!”   李无敌探手按上她后脊柱:“是这里痒?”   “是呀。”李小水点头。   李无敌顿时激动的转头:“湛然少侠,这是……?”   ……   久病成良医,这些年来,李无敌对于医术也颇为精通了,一听李小水的话,马上明白,这是练着骨髓了。   李慕禅笑道:“吉人天相,我这个法子还成,令媛的病虽不敢说除根,但能抑制。”   “真是……,真是……”李无敌声音颤动,说不出话来。   李慕禅笑道:“李前辈也算是自己人啦,不必客气。”   “好好,少侠但有吩咐,老夫莫敢不从!……我这条老命就是少侠你的啦!”李无敌深吸一口气,抱拳郑重一礼。   李慕禅摇头笑道:“李前辈可折煞我了,救人性命本就是出家人的本份,这些话前辈莫再多说!”   “呵呵,好好。”李无敌眉开眼笑。   他打量着李小水,笑道:“水儿,你有望病愈啦,爹这一步算是走对啦,回去收拾一下,咱们要去沧海山!”   “好啊!”李小水忙点头,急忙起身往外跑去,身子还有些踉跄。   李无敌不在意,能治好枯血之症,摔一跤又有什么,他忙道:“湛然少侠,温姑娘,稍候!”   他转身出去,很快回来,手上捧着一个檀木长匣,约有两巴掌长,一巴掌宽,颇为精致小巧。   他直接把匣子递给李慕禅:“湛然少侠,这就是屠龙秘本!”   李慕禅不客气的接过了,笑道:“那我就瞧一眼!”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本明黄的绢册,李慕禅扫一眼,摇头一笑,这东西看着如圣旨一般。   他没犹豫,直接伸手取出来绢册,温吟月暗松一口气,她担心在匣内有什么机关,这屠龙秘本来得太容易,她有不真实感。   李慕禅慢慢翻看,绢册有二十几页,他转眼便看完了,重新放回匣内,合上匣子递还李无敌:“李前辈,屠龙秘本还请收着。”   李无敌惊讶的看着李慕禅,温吟月却暗笑。   第423章 雄心   她知道李慕禅的本事,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直接记住了,与得到无异。   李无敌道:“湛然少侠,温女侠,我留着这个也没用,练了一辈子的枪,我还真练不来这屠龙手!……何况,屠龙手也难练得很,我是不成的。”   他在枪法上浸淫了一辈子,枪法出神入化,再转而去学屠龙手,实是丢西瓜捡芝麻,况且他不精于掌法拳法,屠龙手又艰涩之极,根本看不明白。   李慕禅笑道:“不错,这屠龙手确实不容易练。”   李无敌道:“我得了这秘笈,本是偶然,没想到湛然少侠也感兴趣,正好借花献佛,还是收下罢!”   屠龙秘本送不出去,他心里也不踏实。   李慕禅笑道:“李前辈保管着罢,见了家师再说不迟。”   “嗯,那也好。”李无敌笑道。   ……   他又道:“湛然少侠,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尽早收拾好了,咱们好快些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不急,我已经发出消息,山上很快有人过来帮忙,那时再走也不迟!”李慕禅笑道。   “这最稳妥,好啦,湛然少侠休息吧。”李无敌笑着抱拳点头,拉着李小水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关上房门,温吟月看着李慕禅:“师弟,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无妨,李姑娘比我想象得要好,不算太累。”   “她资质不错吧?”温吟月道。   李慕禅点头:“极好,……好好培养,将来能助师姐一臂之力。”   温吟月将来必是沧海剑派的掌门,派中弟子高明,对她是助益。   温吟月轻颔首:“她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第七层,还有别的益处吧?”   李慕禅笑道:“是啊,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她根骨更上一层楼,武功修炼进境更快。”   “这却是因祸得福了。”温吟月道。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她的根基好,若没内力,或是内力不纯,我想帮也有心无力。”   温吟月点点头,低头沉吟片刻,抬头道:“师弟,你贸然答应了李前辈,不怕师父见怪?”   李慕禅笑道:“李前辈这等绝顶人物,能投奔咱们沧海山,师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温吟月摇头:“你自作主张了,该问一下师父再做决定。”   李慕禅笑道:“这点儿主意都拿不了,咱们下山做甚?”   温吟月蹙眉沉吟着:“此事不那么简单,武林秘笈为祸极大,是烫手山竽,会给咱们沧海山惹麻烦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正想瞧瞧,哪些家伙不服咱们沧海山!”   “你呀……”温吟月摇头,不以为然。   ……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事我也有考量。”   “哦——?”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陆师兄他们的死,是咱们沧海山的大损失,也损了咱们沧海山的威严,要想恢复,还需立威。”   “……嗯,那倒也是。”温吟月慢慢点头。   李慕禅道:“这不正是机会嘛?”   “就怕立威不成,更损颜面。”温吟月蹙眉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老老实实回山闭关练功,找机会再找回面子便是!”   温吟月摇摇头,叹道:“一般武林人物忌惮咱们沧海山,七大门派却不会,他们会担心得了屠龙秘本,咱们一家独大,会不遗余力的抢夺,破坏,难免一场血雨腥风……”   李慕禅笑道:“那正好,我倒想会一会另几大派。”   “你呀,别小瞧了七大派!”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沉吟片刻,道:“师姐,你接掌了沧海山,有什么理想?”   “理想?”温吟月蹙眉,看看李慕禅,道:“守住沧海山,不让沧海山没落,就是我的理想。”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   温吟月蹙眉睨他一眼,哼道:“笑什么!”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这话说给别人听还成,咱们俩,你何必说这些?”   “这是实话!”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把咱们沧海剑派发扬光大,取代慕容世家,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这不是师姐的理想么?”   温吟月深深看他一眼,转过头去不说话。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怕我笑你?”   “你不觉得我狂妄?”温吟月蹙眉淡淡看着他,明眸如水。   李慕禅摇摇头:“我觉得师姐这想法极好,这个武林,就如天地自然,一切动物皆是弱肉强食,弱小者只能沦为食物。”   温吟月轻轻点头,深以为然。   李慕禅道:“你瞧烂陀寺,烂陀寺弟子行走武林,何人敢冒犯?咱们沧海山虽是七大门派之一,却没有这般威势。”   温吟月轻轻叹一口气:“是啊……”   李慕禅道:“师姐有这般雄心,我岂能袖手旁观,不过,武林中的威名,都是打出来,迎强而上才成。”   温吟月摇头:“我只是担心,咱们两个应付不来。”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何必妄自菲薄,你青出于蓝,我也不差,咱们两个联手,不信还竖不起沧海山威名!”   “……嗯,你说得有理。”温吟月缓缓点头。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起床,漫步来到了后花园,隔着很远便听得呜呜响,如猛虎咆哮,顺势过去,来到一个小练武场。   小练武场位于花圃旁,铺以红泥,这红泥看着不起眼,却非常贵重,穷读书,富练武,处处体现。   小练武场上只有两个兵器架,上面摆着刀枪剑三种,再无他物。   场上有两人,李小水一身红绸劲装,慢慢打着拳,李无敌一身白绸劲装,正在练枪,枪如猛虎下山,发出阵阵咆哮,宛如真实。   李慕禅轻咳一声,偷窥别人练功是武林大忌。   李无敌停手,转身笑道:“湛然少侠,睡得可好?”   李慕禅笑道:“挺好,前辈这是什么枪法?”   “白虎枪,炼体用的枪术,……湛然少侠也懂枪法,不如切磋一二?”李无敌笑道。   “前辈别少侠少侠的叫了,就唤我湛然吧!”李慕禅笑道。   “这如何使得?”李无敌笑道。   李小水停下拳法,袅袅过来:“爹爹,你就别见外啦,……我叫你湛然大哥,好不好?”   李慕禅笑道:“你就唤我师兄吧,我做主,收你为沧海剑派外门弟子。”   “真的么?”李小水面露喜色,李无敌也极欢喜。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有这个权利,……不过,外门弟子升入内门,会很辛苦,你要有准备。”   “我不怕吃苦!”李小水忙道。   “那就好。”李慕禅笑道:“凭你的本事,总能进入内门的,……李前辈,我会一套枪法,请指教!”   “呵呵,好好,那就切磋一下。”李无敌喜笑颜开,女儿进入沧海剑派,他完全放下心来,一身轻松,也来了兴致。   枪法最难练,如李慕禅这般年纪,想练成枪法,除非五六岁开始练,打下扎实根基,否则很练摸到枪之诀窍。   枪法贵悟,运劲之妙难以想象,没有高明的悟性,没有对天地的深刻认识,很难真正体会枪法妙谛。   ……   李小水兴致盎然的站在一旁,李慕禅与李无敌对面而立,一动不动,两人各持一柄长枪。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清风徐徐,飘动他们衣襟。   “呜……”李无敌踏前出枪,如蛟龙出海。   李慕禅挺枪迎上,枪如飞龙上天,矫矫纵横,缠住李无敌的蛟龙,两条龙顿时翻滚起来。   李小水大眼瞪得更大,圆亮明媚,兴奋的盯着场中。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连绵不绝,如两条蛟龙在撞击,但见枪影幻成的龙蛟,却不见两人身影。   李小水只觉耳膜隐隐作疼,忙捂住耳朵,眼睛瞪得更大,生怕错过精彩的招式,樱桃小口不知不觉的张开。   “砰砰砰砰砰……”响声连绵,变得越发沉闷,李小水只觉一阵阵恶心,胸口闷得不舒服。   忽然一道清凉气息从后背涌进身体,驱散了呕意,扭头一瞧,顿时双眼大亮,欢喜地叫道:“温姐姐!”   温吟月一袭白衣,面白如雪,双眸点漆。   她轻颔首,问:“他们打多久了?”   “一百招啦!”李小水恭敬的道。   温吟月盯着场中,暗自赞叹,能者无所不能,没想到师弟竟有一身精妙之极的枪法!   “哈哈……,好枪法!”李无敌蓦地退后,大笑道:“湛然,你枪法果然不俗,老夫佩服!”   李慕禅收枪,笑道:“李前辈的枪法出神入化,小子不如!”   两人气定神闲,呼吸匀称,毫无动手之像。   李无敌笑道:“湛然你这套枪法玄妙,不过,枪法之道无法速成,需得天长地久的领悟感悟。”   李慕禅点点头,明白他意下之言,枪法是好,但自己没练到家。   飞龙枪法学自军中张教习,当初花了一阵心力修炼,伏龙桩法奥妙无穷,但自从有了大龙形,便放下了,后来苦研箭法,也疏忽了枪法。   与李无敌一战,领悟极多,获益匪浅。   第424章 剑令   李无敌也不吝啬,细细指点,亲身演示。   “这枪法,就是劲法,湛然你年纪轻轻,能练到这一步,可谓惊人,不愧名门高弟!”李无敌赞叹。   劲力的运用,没有他法,只能细心体悟,慢慢磨炼体会,将自身的感觉磨炼得越来敏锐,越来越细微。   人的感觉,出生时精微,随着年纪增长,心思杂乱,渐渐蒙了一层泥垢,枪法修炼,感觉最重要,要一点一点磨去泥垢,令感觉恢复精微。   想让感觉恢复精微,关键是练心,去除心中杂念,恢复纯净,心无尘垢,感觉自然敏锐细微。   这练心的功夫,是水磨功夫,需得一点一点感悟,持之以恒的专注,舍弃外物,不理尘世纷扰。   他对枪法痴迷,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才有如今地步。   ……   枪法好坏,不在招式,而是劲力运用,需得随机应变,不像剑法拳法,招数精妙万事大吉。   他见李慕禅枪法精绝,先是吃惊,后来恍然,因为李慕禅是和尚。   枪法重练心,心纯净,则劲细微,出家人能够舍去外缘,擅于炼心,这样纯净的心来练枪法,确实可以突飞猛进,练到一定层次。   不过,李慕禅毕竟年轻,对枪法的奥妙理解不够深彻,这些理解领悟,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所得,他毫不吝啬的说与李慕禅听。   李慕禅修炼飞龙枪法,张教习仅练了几遍,让他自己参悟,如今得李无敌指点,如拨云见日。   李无敌见李慕禅悟性惊人,一点即透,举一反三,大是赞叹,又觉痛快,如盛夏饮酸梅汤,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   一个教得痛快,一个学得迅速,两人一边比划一边说,把温吟月与李小水晾在一边,忘了两女。   温吟月摇头,低声道:“李姑娘,咱们走罢。”   “嗯。”李小水乖巧的答应。   两人到了练武场另一边,李小水道:“温姐姐,刚才湛然师兄说,收我为沧海剑派的外门弟子,我是不是要召姐姐为师姐呀?”   温吟月黛眉轻抬:“哦——?他收你入门了?”   “是呀。”李小水兴奋的点头。   温吟月道:“他是嫡传弟子,有权收录弟子,他既已发话,你就算沧海剑派的外门弟子,李师妹。”   “温师姐有礼啦!嘻嘻!”李小水抱拳行礼,乐不可支。   “我与你说说派中规矩吧。”温吟月露出一丝笑容,李小水天真烂漫,心地纯净,笑容格外有感染力。   ……   温吟月暗叹,难怪李前辈不惜投身沧海剑派,如此女儿,实在令人心疼。   半个时辰过后,李慕禅与李无敌仍在一边比划一边说话,温吟月回答着李小水层出不穷的问题。   见李小水意犹未尽,还想再问,温吟月忙道:“李师妹,天色不早,该吃早膳了,叫一叫他们罢。”   “……是,大师姐。”李小水脆声应道。   “神枪无敌李前辈可在?在下狂风帮齐朗云,拜见李前辈——!”清清朗朗声音铺陈而来,在众人耳边响起。   李慕禅与李无敌停住,转头望去。   “哼,他们倒不怕死,老夫去一下!”李无敌沉下脸,转身便走。   李慕禅道:“前辈等一下!”   李无敌扭头回身:“湛然,杀鸡焉用牛刀,这等小辈,我出手料理了便是!”   李慕禅摇头笑道:“狂风帮可不容小觑,……这样罢,前辈把这块儿铁牌挂到门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小剑,巴掌长的剑身上雕着云纹,闪着亮光,如涂一层黑漆。   “这是……沧海剑令?”李无敌怔怔望着小黑剑。   李慕禅点头笑道:“正是,挂上这个罢。”   “……好,老夫就不客气了!”李无敌慨然接过小黑剑。   他知道这支小剑是沧海剑派的标志,挂这支小剑,意味着隶属于沧海剑派,受沧海剑派庇佑。   再有人冒犯李府,那就是与沧海剑派为敌。   李慕禅笑道:“我倒想看看,狂风帮胆子到底如何!”   温吟月摇摇头:“狂风帮是新锐势力,听其名字就知其行事之风,他们可狂傲的紧,未必把咱们沧海山放在眼里。”   李慕禅笑道:“那正好!”   李无敌拿着沧海剑令,兴冲冲到了大门前,一出大门,但一片青色跃进眼帘,百余人穿着青衫,挤满了大门前的空地,密密麻麻。   他转眼一扫,沿着院墙都站满了人,个个脸色沉肃,透着森森杀气,虎视眈眈瞪着他。   李无敌皱眉,冷笑一声。   “可是李前辈?在下齐朗云有礼了!”一位锦衣俊逸青年抱拳行礼,他身后站着两个大汉,一个清秀儒雅,另一个魁梧雄壮。   李无敌转头打量。   这青年面如冠玉,双眼奕奕如寒星,动作懒洋洋的,透着如猫般的优雅,露出雪白牙齿,笑道:“久仰金枪无敌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帮主有何贵干?”李无敌冷冷道,跨出门槛。   狂风帮是天南大帮,拥有近万帮众,论及人数,不逊于沧海剑派等七大门派,可谓人多势众。   狂风帮行事如其帮名,如狂风卷落叶,以令人无法抗拒之势,摧枯拉朽,连根拔起,狠辣凶猛。   近几年来,自从老帮主去世,齐朗云继承父业接掌狂风帮,狂风帮脱胎换骨,变得越发霸道凶狠,闯出了赫赫威名,网罗了一大批高手,势力突飞猛进,如今俨然是天南第一大帮。   李无敌虽枪法出神入化,毕竟是一个人,对上这狂风帮,并无把握,故李慕禅拿出沧海令,他激动异常,舒了一口气。   ……   “大胆!”李无敌声音一落,旁边魁梧大汉断喝。   他浓密须髯,双眼如铜铃,此时瞪大了,如一头猛虎要扑过来。   李无敌微眯眼睛,不动声色的睨他一眼,慢慢转过去,落到齐朗云俊逸的脸上,淡淡道:“是为了屠龙秘本?”   “听闻李前辈得了这本秘笈,本座好奇,想瞧一眼,李前辈慷慨大方,想必不会拒绝。”齐朗云微笑道。   李无敌摇头:“我不答应。”   “哦——?”齐朗云一怔,讶然道:“前辈不好好想想?……虽说前辈枪法高绝,能挡得住我这么多人?前辈能挡住,前辈的家人能挡住?”   他慢声细气,语气柔和亲切,仿佛与老朋友聊天。   李无敌冷笑摇头,转身往大门按一下,一枚黑色小剑嵌在大门上,闪着黑漆漆的光泽。   他淡淡望着齐朗云:“齐帮主可认得此物?”   齐朗云皱眉,淡淡一笑:“这是何物?”   “齐帮主莫不是说笑,竟连此物也不认得?”李无敌摇头笑了起来。   齐朗云转头瞥一眼儒雅中年人。   中年人脸色大变,上前在齐朗云耳边嘀咕了几句。   齐朗云皱眉,死死瞪着门上黑漆漆的小剑,脸色变幻。   沧海剑派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对武林中人而言,神秘而强大,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半晌过后,他慢慢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笑了笑:“原来是沧海剑令,倒是本座孤陋寡闻了!”   李无敌摇摇头,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冷冷道:“齐帮主还有何吩咐?恕老夫不奉陪了!”   齐朗云忽然仰天大笑几声,摇头叹息:“好一个金枪无敌,如此风骨,真是让本座失望!”   李无敌淡淡一笑。   这些年,他对世情看得越来越透,名声种种皆虚妄,让家人活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才最重要。   ……   “齐帮主,没别的事,别挤我家门口,该干什么干什么罢!”李无敌摆摆手,转身便要回去。   “站住!”齐朗云懒洋洋的道。   李无敌转身,讶然望他:“怎么,齐帮主敢冒犯沧海剑令?”   齐朗云懒洋洋的一笑:“嘿,别人怕沧海剑令,本座却不怕!……左护法,去把剑令拿下!”   “慢着!”儒雅中年人忙喝道,凑到齐朗云身边,低声道:“帮主,属下有几句话要说。”   “说罢。”齐朗云皱眉。   儒雅中年人低声道:“我想单独禀报帮主。”   齐朗云看看他,朝后一摆手,十几个中年汉子退后几步,只有儒雅中年人及魁梧大汉在他身边。   儒雅中年人低声道:“帮主,沧海剑派还是不惹为妙。”   “到了这般地步,还能退吗?”齐朗云皱眉,哼道:“咱们倾巢而来,不就是为了屠龙秘本,取了这秘本,才有资格与七大门派抗衡!”   儒雅中年人皱眉叹道:“帮主,这沧海剑派是女人当家,最是小心眼,睚眦必报,招惹不得啊。”   “右护法,枉你一世聪明,怎么糊涂了!”齐朗云皱眉,摇头道:“欲得屠龙秘本,必定要得罪七大门派,早晚罢了,七大门派这一关总要过,何不强硬一些?”   儒雅中年人叹道:“属下本想趁七大门派反应过来之前,先得了秘本,然后再散布消息,引开七大门派注意,没想到沧海剑派出手这么快,抢先一步,这就难办了……”   “难办什么,抢了再说!”齐朗云哼道。   儒雅中年人摇摇头:“帮主不可鲁莽,果真得罪了沧海剑派,咱们讨不了好!”   魁梧大汉摇头不已,嘿嘿笑道:“老郭,你就是兔子胆!咱们把这里围了,杀得一干二净,谁知道这里出现过沧海剑令?”   第425章 围攻   “哼,你说得轻巧,谁知道?起码沧海剑派知道!”儒雅中年人毫不客气的冷笑。   “那也未必,我看呐,这老儿挂羊头卖狗肉,说不定根本没有沧海剑派的人,他只是拿个破剑吓唬人!”魁梧大汉不以为然。   齐朗云皱眉不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有沧海剑派的人在,咱们贸然发动,麻烦就大了!”儒雅中年人摇头。   魁梧汉子嘿嘿笑道:“我说老郭,沧海剑派有你说得那么邪乎嘛,瞧把你吓的,脸都白啦!”   “真是无知无畏!”儒雅中年人摇头,道:“帮主,三思,三思啊!”   “三思个屁!”魁梧汉子大手一挥:“再三思,黄花菜都凉啦,狠狠干他一票,抢了屠龙秘本,咱们还怕什么沧海剑派!”   ……   两人越说越大声,差点儿吵起来,齐朗云却沉吟不语,剑眉锁起,对两人的争吵充耳不闻。   李无敌似笑非笑,索性不走了,就看着三人。   两人吵着吵着,声音又慢慢变小,最后停下看齐朗云。   齐朗云长长吐出一口气:“生死就在此一搏,攻进去吧!”   “帮主!”儒雅中年人大惊失色。   魁梧汉子眉飞色舞,呵呵笑道:“帮主英明!”   他大步流星到了李无敌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拨:“给老子让开!”   李无敌脸色一沉,伸拳捣出,拳出如枪。   他虽不精于拳脚功夫,但枪法出神入化,融入拳脚中后,拳出锐利无匹,宛如真枪无异。   “嘿!”魁梧汉子弓步冲拳,迎上李无敌。   “砰”一声闷响,李无敌退后一步,化去了强横力道,他枪法出神入化,对劲力的驾驭也远胜常人。   魁梧汉子稳稳不动,冷笑道:“发一个李无敌,不过如此!”   他又一冲步上拳,直直捣出,拳风凛凛,李无敌摇摇头,伸右掌往前一搭,然后平平一推。   魁梧汉子身子打旋,忙用力稳住,李无敌趁势上前,左掌一闪,已经按上他胸口。   “砰!”一声闷响,如重锤击鼓,魁梧汉子退后一步,涨红着脸瞪着李无敌,恨恨不已。   李无敌退后一步,皱眉看着他:“好一身横练功夫!”   “李老儿,倒有几分本事!”魁梧汉子摸摸胸口,顿时粉末簌簌飘落,现出一个清晰掌印,露出他黝黑皮肤。   ……   齐朗云摇摇头:“右护法,把沧海剑令取下罢!”   “……是,帮主!”儒雅中年人叹道。   他虽不赞同,但帮主既已决定,他只能遵从,轻飘飘到了李无敌身侧,一掌按出,宛如落叶飘下。   李无敌拳出如枪,拳击相交后,李无敌脸色一变,噔噔噔退出三步,门槛被震成两截。   他把内劲卸到脚下,通过后退来卸劲,门槛拦住他的脚,直接被震成两断儿,宛如豆腐。   魁梧汉子趁机一捞,沧海剑令到手,他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狗屁沧海剑令,还不是落到老子手上啦,帮主!”   他转身交给齐朗云,李无敌去抢,却被儒雅中年人挡住,“砰砰砰砰”两人转眼交换了四招,各自分开。   李无敌摇头冷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齐朗云打量着小黑剑,摇头道:“沧海剑令也没什么嘛,平平无奇,让人失望呢!”   “是么?”众人眼前一闪,两人忽然出现。   李慕禅一袭青衫,头戴瓜皮帽,帽上镶一块儿美玉,莹光流转,贵气逼人,温吟月雪白貂裘,容光若雪。   两人乍一出现,映亮了周围。   齐朗云脸色微变,却淡淡一笑:“两位是何方神圣?!”   这一男一女无声无息出现,身法奇快,不得不防。   李慕禅指了指黑色小剑,微微笑道:“这是我的随身之物,……我姓李,这是敝师姐,姓温。”   “冷莲仙子温吟月?”儒雅中年人失声道。   温吟月清亮目光一扫他,淡淡点头。   儒雅中年人脸色难看,转头看齐朗云,却见齐朗云面不改色,打量温吟月几眼,笑道:“传说冷莲仙子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吟月淡淡一瞥他,没说话。   李慕禅道:“李前辈是我沧海剑派之人,齐帮主,趁还没动手,悬崖勒马未为晚也!”   “李无敌何时成了沧海剑派的人,莫不是你们沧海剑派为了屠龙秘本,强买强卖吧?”齐朗云懒洋洋的道。   他目光一直在温吟月身上流转,肆无忌惮。   ……   李慕禅微笑摇头:“李前辈的女公子乃我沧海剑派弟子,齐帮主非要跟我沧海剑派做对?”   齐朗云淡淡一笑:“沧海剑派,呵呵,好大的名气,咱们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天机会难得,正想请教一二!”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了起来,摇头道:“在下可没这个兴趣,慕名来我沧海山挑战的多矣,一一应付,什么事也别想做了,……念在没有伤亡,交出剑令离开,在下可不予追究。”   “好大的口气!”魁梧汉子不屑冷笑。   李慕禅摇摇头:“机会难得,望自珍惜,师姐,前辈,咱们回去吧。”   “好。”李无敌笑着点头。   他心下也好奇,齐朗云会如何,李慕禅会如何。   三人转身往里走,关上门之际,李慕禅转头道:“给齐帮主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在下会按沧海剑派的规矩办!”   说罢,大门“砰”一声关上,门上的小剑烙印清晰可见。   齐朗云盯着大门,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帮主……?”儒雅中年人低声道。   魁梧汉子哼一声:“什么玩意儿,狂得没边啦,还一刻钟,好大的派头,老子一掌拍死他!”   齐朗云皱眉道:“行啦!”   他阴沉着脸,盯着大门,紧抿着嘴唇。   两人顿时闭嘴,周围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呼吸困难。   齐朗云想了片刻,冷笑道:“我倒要瞧瞧,沧海剑派有什么了不起,请褚老与童老出来!”   “……是!”儒雅中年人叹息一声,点头转身离开。   随后他陪着两个老者缓步过来,这老者都身形干瘦,脸色枯黄,好像得了痨病,但眸子闪亮灿然。   “帮主。”两人抱抱拳。   齐朗云抱拳,温声道:“褚老,童老,咱们要对上沧海剑派的弟子,不知二老可有把握?”   稍高个子的老者抚着山羊胡子,皱眉道:“沧海剑派的弟子?……不是竹照她们罢?”   “不是,是二代弟子。”齐朗云摇头。   老者露出笑容:“二代弟子不足为虑,交给咱们兄弟了。”   “那就有劳褚老,童老了!”齐朗云笑道。   ……   老者抚着山羊胡子,嘿嘿笑道:“听说那冷莲仙子貌美如仙,有没有她?”   “正是此女。”齐朗云点头。   老者大笑:“哈哈,把此女收入房中,可是妙事,是不是二师兄?”   稍矮老者慢慢点头:“嗯,此女是无上妙品,不能放过。”   高老者欢喜大笑,乐可不支:“哈哈……,真是老天作美!”   一刻钟转眼即过,李慕禅蓦地出现,手持长枪扫一眼众人,摇头叹道:“看来狂风帮非要为难我沧海剑派了!”   他枪尖一指齐朗云:“齐帮主,你可想好了?”   齐朗云淡淡笑了笑,抱拳道:“褚老,童老,有劳!”   两老者一晃,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挡在齐朗云与李慕禅之间,高老者嘿嘿发出一声怪笑:“小子,沧海剑派不是从前啦,甭吓唬人,竹照小丫头来还成,你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耍什么威风?”   李慕禅皱眉,他直觉越发敏锐,两老者内力深厚,澎湃如海,可不好对付。   李慕禅问:“二位前辈何方神圣?”   “老夫是谁,你小子不配知道,先打得过我再说!”高个子老者冷笑,探爪抓下如鹰爪。   李慕禅荡枪便刺,化为数朵枪花,左手捏剑诀。   “嗤!”高老者蓦地后退,李慕禅一闪,到了他身后,一枪贯穿其胸口。   “呃……”高老者捂着胸口,低头看看枪尖,不甘的扭头,却没能看到李慕禅,已经倒下了。   “师弟!”矮老者低喝,一道寒光从腰间飞起,直射李慕禅。   李慕禅挥枪格挡,叮叮叮叮响成一片,但见枪影与剑影,不见两人身形。   齐朗云阴沉着脸盯着场中,没想到倚为后盾的两人,竟如此不堪一击,这沧海剑派弟子如此厉害!   两老者的武功之高,他最清楚不过,却没能挨过两招,定是中了暗算。   “帮主,咱们走罢。”儒雅中年人低声道。   齐朗云不耐烦的皱眉:“右护法,事已至此,只能把他杀了!”   “唉……”儒雅中年人摇头,又点点头:“只能斩草除根!咱们一块儿上罢!”   “再等等罢。”齐朗云摆摆手。   童老心高气傲,最忌别人胡乱插手帮忙。   “砰!”一声闷响,两人忽然分开,矮老者脸色微变,看了看胸口,却是一个血洞,汩汩冒着血。   “大伙一块上!”齐朗云轻轻一摆手。   儒雅中年人与魁梧汉子同时冲上去,身后十几个中年人,还有近百青衣帮众一块儿涌上,把李慕禅淹没。   李慕禅长枪一荡,幻成一条蛟龙盘旋周身,凡靠近身边的,莫不被挑飞,无人能够侵入他周身一丈。   枪乃百兵之王此时显现,众人刀剑都不如枪长,够不着李慕禅身体,长枪密不透风,封住所有刀剑。   李慕禅枪法大进,枪上蕴着奇异的劲力,众人沾枪即飞,或是刀剑脱飞,或是人跟着一块儿飞。   第426章 冲关   他身处众人围攻中,反而露出享受神情,枪法越发娴熟,与人动手过招,尤其是围攻,更能锻炼枪法。   这一会儿功夫,他于枪法领悟更深一层。   忽然,他神情一动,枪身化为一条蛟龙冲了出去,挡者披靡,转眼冲到了齐朗云跟前,枪影把他罩在当中。   这一下冲击,众人猝不及防,左右护法眼睁睁看着齐朗云被罩住,来不及抢救,忙撞开帮众,往这边赶。   李慕禅废话不说,两枪之后,一道沧海神剑无声无息射出。   “砰”一声闷响,齐朗云飞了出去,李慕禅皱眉,右手把长枪掷了出去,贯穿了齐朗云。   他没想到,这齐朗云胸口竟有坚硬无比的护甲,挡住了沧海神剑。   不过,这一枪恰射在刚才中沧海神剑之处,这一下无论如何挡不住的,直接贯穿了身体。   他一闪身,出现在齐朗云下方,接过落下来的小黑剑,摇摇头,一闪又消失在原地,飘身往外走。   ……   “帮主!”“住手!”左右护法大喝着追过来,却又眼睁睁看着齐朗云被长枪贯穿,喷洒着鲜血。   两人抢上前,接住齐朗云,他胸口一个大洞不停涌血,魁梧汉子忙伸手捂住,想止住血,却徒劳无功。   “帮主……”儒雅中年人悲戚的轻叹。   “报……报仇!呃……呃……”齐朗云抓紧儒雅中年人胳膊,直勾勾盯着他,嘴里忽然涌出鲜血,堵住了嘴。   “帮主!帮主!你不能死啊!”魁梧大汉大叫,双手徒劳的按着伤口。   齐朗云忽然一颤,两腿蹬一下后软了下去,瞪着眼睛气绝而亡。   “帮——主——!”魁梧大汉惨嚎一声,声震长空。   他挥舞着血淋淋的大手,红着眼睛嘶声大叫:“杀——!杀——!替帮主报仇哇——!”   “替帮主报仇!”众人跟着大喝,奋不顾身的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没了长枪,游鱼般穿梭在众人的刀光剑影中,双掌齐挥,触之即飞,不仅是刀剑,而是整个人都飞出去。   他内力强横,双掌拍出,奇异的内力直接侵入对方体内,将其带飞,与枪上的劲力相似。   转眼功夫,他拍飞了一百多人,身上一尘不染。   儒雅中年人一直站在人群外,冷冷看着李慕禅身形闪烁,趋退如神,忽然喝道:“众人听令,闯进李府,杀光所有人,替帮主报仇!”   众人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李无敌,打不过这小子,杀李府的人也好,算是替帮主报仇了!   李慕禅皱眉,飘身掠过众人头顶,站到门楼上。   ……   随着儒雅中年人一声令下,围着李府的近千人动了起来,纷纷从墙上跃进李府,冲了进去。   李慕禅摇头,身形一闪,来到儒雅中年人跟前,挥掌按出。   儒雅中年人转身即走,身法奇快,李慕禅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右掌离他背心一尺。   儒雅中年人身形变幻,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法,辗转腾挪。   这套步法极精妙,否则,凭他的轻功早被李慕禅拍中,李慕禅见状皱眉,懒得理会,两道指力激射而出。   “呃……”儒雅中年人没能避过,胸口出现两个血洞。   李慕禅一闪即走,暗自摇头叹息,这中年人虽也是高手,但在这般喧闹之地,他精神又分散,岂能防得住沧海神剑。   李慕禅又一闪,出现在墙头,再一闪,出现在院中魁梧大汉身后,数道指力无声无息的射出。   魁梧大汉正忙着往前冲,血手挥舞着,忽然一颤,身上出现两个血洞,直挺挺的倒下了。   这两人是支柱,他们死了之后,人群开始慌乱,在李府乱窜。   李慕禅不再理会,飘身来到后院,练武场上,正站了二十来人,李无敌持枪而立,四个中年人跟在他身后,将二十来人护在当中。   温吟月站在一旁,雪白貂裘一尘不染,手上拿着一支短弓,还有四壶箭,正望着远处。   李慕禅一闪,蓦地出现,接过短弓笑道:“已经解决了头领。”   “嗯。”温吟月轻颔首。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去把他们杀散,这里交给你了。”   “嗯,我会小心。”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转头笑道:“李前辈,这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待我杀退了!”   “有劳湛然了。”李无敌笑道,神色安定。   李慕禅笑笑,一闪消失在原地,到了前院,开始射箭杀人,一支支箭矢如长了眼睛,狂风帮众们毫无抵挡闪避之力,箭出亡魂,无一落空。   转眼功夫,李慕禅射杀了二十几人。   “滚出李府,饶你们一命!”李慕禅纵声长啸。   狂风帮如蒙大赦,疯狂逃出李府,转眼功夫撤得一干二净,李府变得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这一役,狂风帮没有了帮主,左右护法也亡,群龙无首,各堂口互不服气,混战起来,偌大的狂风帮四分五裂。   ……   李无敌信心大增。   没有李慕禅,这次在劫难逃,仅是一人,就把狂风帮赶走,沧海剑派的弟子如此厉害,自己还真赌对了。   傍晚时分,李慕禅与温吟月两人在后花园散步。   夕阳西下,余霞满天,映红了温吟月的脸,艳光流转。   两人并肩而行,李慕禅笑道:“师姐,这次山上会派多少人过来?”   温吟月道:“十几人总有吧,估计会有师伯或师叔过来压阵,屠龙秘本诱惑十足,不能不防。”   “接下来,会有七大派的人罢。”李慕禅抬头望天。   温吟月点头:“嗯。”   两人并肩漫步,轻松惬意,霞光照在两人身上,染了一层玫瑰色。   半晌过后,温吟月问:“屠龙手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一直在想,还没开始练。”   “能练成吗?”温吟月问。   李慕禅笑道:“不敢断言,确实玄妙,涉及一些秘窍,从没见过的,需得慎之又慎。”   “难不倒你的。”温吟月淡淡道。   金刚不坏神功,李慕禅练成,沧海神功,李慕禅练成,大明王经,李慕禅又练成,在温吟月眼里,什么也难不倒这个师弟。   李慕禅笑道:“这屠龙手确实玄妙,一般人还真练不成。”   温吟月不再多说,两人慢慢散步。   随后两天,风平浪静,狂风帮的溃散震慑人心,人们不敢妄动,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整个宛城奇异的平静下来。   李慕禅趁机修炼屠龙手。   屠龙手的心法奇异,所经二十四个穴道,李慕禅从前没见过,没听人提起过,没从书上见过。   当他运转内力,循心法运转内力时,发觉这些穴道涩滞不通,根本就不是穴道一般。   内力如水,穴道如湖,而屠龙心法所经的穴道,就像是高山一般,不但不能蓄水,反而阻碍水流。   若非李慕禅相信直觉,一定会怀疑这是故意刁难,是胡闹,耍人玩。   直觉告诉他,心法正确,应该修炼。   ……   所谓修炼,其实就是冲关,一处穴道是一处铁门栓,与冲击任督二脉差不多,艰难无比。   且内力冲击时,眼前幻觉丛生,阴火熊熊,让人迷失其中难以自拔,李慕禅禅定功夫深,却是不惧。   换了一般的武林高手,修心功夫不到家,冲关无异于找死,开始时可能幻觉轻一些,随着冲击力量变强,幻觉会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逼真,到了最后真假难辨,能让人精神失常。   若能知难而退还好,若是太执着,最终结局会很惨。   李慕禅纵使禅定功夫深厚,若在结成舍利之前,修炼此功法,也是危险万分,很难全身而退,心神越强,幻觉越厉害,但如今他结成舍利,心志坚凝,发生了质的变化,却是不惧幻觉。   他第一天闭关修炼,冲击第一关,没有成功,穴道如山川要塞,任凭他内力如洪,根本没用,丝毫没有松动之兆,令人绝望。   李慕禅停下想了想,最终想出一个主意,以星光之力去冲穴。   想到便做,他入定后,用了一夜时间,引入天罡北斗中的天枢星光,在体内凝成一团水银般的星光。   这团星光以心神催动,艰难无比,他于是用内力炼化,这团星光不停的缩小,直至最后一个小拇指甲大小。   这时,他能够御使得动,随着心意而流转,或快或慢,御使如意,于是开始冲击穴道。   “轰……”他眼前金光闪烁,如一条条金蛇游走。   他凝神一扫,眼前恢复清明,幻觉消失,随后他再次御使这团星光,再次冲击,“轰……”眼前再现金光。   “轰……”   “轰……”   “轰……”   这团星光不停的冲击穴道,仿佛大海拍击礁石,一次又一次,连绵不绝。   第427章 长白   “咔嚓!”眼前幻觉忽然变了模样,万道金光化为一道霹雳,如长剑把虚空斩出一个裂缝。   李慕禅只觉身体一轻,好像要浮起来。   他眼前幻觉消失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内视之后大喜过望,竟然冲开了一处穴道,顿时周身发生了变化,好像轻盈了许多。   内力流转得更加顺畅,这一条穴道冲天,体内况有变天地之势,他大觉讶异,对这二十四处穴道产生了兴趣。   这时已经是第五天,他花了四天时间冲击一处穴道,侥幸成功,依照这个进度,想冲破二十四处穴道,绝非短时间可成。   他起身下榻,推开门出了屋,来到小院,夕阳斜照,瑰丽柔和。   “长白剑派聂雪峰见过李大侠!”平和声音徐徐传来,如在耳边响起,李慕禅眉头顿时皱起。   这场景与几天前狂风帮一样,他摇摇头,这可是长白剑派,与狂风帮是不一样的,不能随意打杀。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顿见大门外站着五人,当头一人是个白衣如雪的公子哥,剑眉星目,英姿勃发,锐气逼人。   他腰佩长剑,负手站在大门前,身后站着四人,两男两女,皆是青年,女子相貌姣好,虽不算绝色,却也算美人儿。   青年相貌平常,但英气勃勃,双眼明亮,也是修为不俗的高手,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实属难得。   李慕禅还看到,后面的练武场上,李无敌李小水还有温吟月在一块儿说话,听到这声,皱眉不已。   李无敌冲温吟月抱抱拳,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推开大门来到台阶上,抱拳道:“老朽见过长白剑派聂少侠。”   聂雪峰抱抱拳,笑了笑,神情平和。   他目光却一直盯着大门上的小剑烙印,沉吟片刻,道:“李前辈,贵府上有沧海剑派的弟子?”   “不错,湛然少侠与温仙子都在。”李无敌点头。   聂雪峰一怔,忙道:“冷莲仙子温吟月温仙子?”   “正是。”李无敌道。   “呵呵,那倒要见一见的。”聂雪峰笑道,深深看李无敌一眼。   他明白,沧海剑派的人到了,那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没想到沧海剑派竟抢先了一步!   “请随我来,温仙子有请。”李无敌侧身在前带路。   聂雪峰带着四人与李无敌并肩,聂雪峰神情如常,若有所思,其余四人却顾盼四周,神情警惕,似随时会有人跳出来刺杀。   ……   很快穿过前院,来到后花园的练武场上,温吟月一个人,貂裘雪白,与莹白脸庞相映成辉,容光照人。   聂雪峰远远便抱拳笑起来:“呵呵,果然是温仙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温吟月抱抱拳,淡淡道:“还好,令尊还好吧?”   聂雪峰之父乃长白剑派之掌门,有剑仙之称的聂远知,实乃人杰,不逊于师父竹照师太,她颇为尊敬。   “家父健旺如昔,有劳挂怀。”聂雪峰笑道。   他来到近前,笑道:“温仙子不愧是温仙子,行事莫测,咱们甘拜下风!”   温吟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屠龙秘本想必到手了吧?”聂雪峰笑道,他转头看看:“怎么不见双剑僧湛然?我可是久闻大名了,想见一见的。”   青影蓦地一闪,李慕禅忽然出现。   “见过聂少侠,在下湛然。”李慕禅合十一礼,微微笑道,他头顶光亮,已经拿下了瓜皮帽。   “双剑僧湛然?”聂雪峰打量他一眼,点头笑道:“好好,果然英雄人物,见面更胜闻名!”   李慕禅笑道:“聂少侠是说客气话罢,我其貌不扬,见面不如闻名才是。”   聂雪峰摆摆手,爽朗的笑道:“以貌取人,失之肤浅,在下岂是那般庸人,湛然兄弟太小瞧我了!”   李慕禅笑笑,四人进到一座小亭中。   小亭位于花圃旁,淡淡梅香随着清风飘来,若有若无,沁人心脾,夕阳染红了周围一切。   小亭光线有些黯淡,聂雪峰一双眸子却熠熠闪光。   四人坐下,四个青年男女站在小亭外,占住四个方位,警惕的顾盼四周,目光锐利如剑。   李小水亲自奉茶,袅袅婷婷。   聂雪峰目不斜视,接过茶盏道了一声谢,李小水秀脸绯红,低头退了下去,悄悄看了这边一眼。   李慕禅笑笑,哪个少女不怀春,碰上这般俊逸青年,李小水这没见过多少人的小姑娘,岂能不心跳如鹿?   聂雪峰放下茶盏,微笑道:“温仙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说为好。”温吟月淡淡道。   聂雪峰一窒,随即呵呵笑道:“温仙子还是那般犀利,在下还是要说的。”   李慕禅看一眼聂雪峰,暗自摇头。   ……   他看得出来,这聂雪峰是喜欢师姐的,很容易看出来,他眼神柔和,跟看别人的眼神截然不同。   李慕禅暗叹一口气,这聂雪峰性子开朗,武功不俗,家世出极好,倒也是良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姐神情淡淡的,毫不动心。   他暗松一口气,觉得心里舒服了。   师姐将来要接掌沧海剑派的掌门,是不能成亲的,可能她早就息了男女之情的心思,免得自己痛苦。   他虽觉遗憾,却也暗自窃喜,这种细微的心思,来源于对师姐的非分之想,纵使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   聂雪峰笑道:“温仙子,我想借屠龙秘本一观。”   温吟月摇头淡淡道:“不行。”   聂雪峰道:“屠龙秘本沧海剑派得了,是不会吐出来的,我也不为难温仙子,只要借其一观,这还不成?”   温吟月摇头:“不成。”   “温仙子这般绝决,可是难办喽。”聂雪峰叹息一声,双眼紧盯着温吟月,叹道:“我实在不想跟温仙子你动手!”   温吟月淡淡道:“事有先后,想抢就动手罢,就看你们的能耐!”   “温仙子这般有把握?”聂雪峰笑笑,道:“我练成了飞仙剑法,温仙子你要小心!”   温吟月淡淡一笑:“打得过我师弟再说罢。”   聂雪峰笑道:“现在有了护花使者喽,呵呵……”   温吟月笑而不语,李慕禅笑笑,也不说话。   聂雪峰看看温吟月,又望向李慕禅,道:“湛然兄弟,你劝劝温仙子,咱们七大门派同气连枝,何必这般敌意十足!”   李慕禅笑道:“换了是聂少侠,能答应吗?”   “那是自然,没什么大不了。”聂雪峰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聂少侠若答应了,难道就不怕人说,长白剑派怕了咱们沧海剑派?”   聂雪峰一怔,随即不屑的笑笑:“爱说说去,咱们长白剑派从不怕别人闲话,别人的嘴怎么管得住!”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笑了笑,这位聂少侠还真有几分憨气。   他道:“聂少侠洒脱,咱们可不成,沧海剑派的威风不能坠,否则,回去后师父定要责罚!”   “呵呵,令师也真是……”聂雪峰摇头,见到温吟月的眼神,忙住嘴,打了个哈哈:“那好吧,咱们也不啰唆,就以比武论真章,如何?”   “如何比法?”李慕禅笑道。   聂雪峰道:“我与两位比,若能胜我,此事休提,两位都不是我对手,那我就要瞧一瞧屠龙秘本!”   ……   温吟月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聂雪峰道:“温仙子,莫怪我言之不予,飞仙剑法霸道非常,一旦施展停不住,得罪了莫怪!”   “绝不怪你!”温吟月淡淡道。   聂雪峰抚掌笑道:“那好,咱们就比比!”   他飘身出了小亭,来到练武场上,负手而立,如玉树临风。   李慕禅探身凑过去,低声笑道:“师姐,他剑法如何?”   “不容小觑,小心些。”温吟月低声道。   两人脸庞仅隔半尺,吐气可闻,几乎凑到一起,她呵气如兰,身上幽香扑入他鼻中。   他心中一荡,想亲她一口,却强自忍住,眼神停在她红唇上。   温吟月白他一眼:“胡思乱想什么,快去吧!”   李慕禅心中再荡,这轻嗔薄怒中,妩媚横生,忙笑笑:“好,我就会一会这位聂少侠!”   “小心些,莫阴沟里翻船!”温吟月叮嘱道。   李慕禅与她一块儿往外走,李无敌默默跟着,一言不发。   三人来到场中,长白剑派另四人已经站在聂雪峰身后,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上前,抱拳笑道:“那我就领教一下聂少侠的剑法,请罢!”   “好,那小心啦!”聂雪峰也不客气,拔剑出鞘,缓缓抬到身前,左手捏成剑诀,轻轻抹过剑身。   剑身蓦地一亮,李慕禅眯了眯眼睛,暗自惊异。   随着他左手抹过剑身,整个人气势顿变,仿佛出鞘之剑,与他手上的长剑合二为一,浑然一体。   第428章 慕容   李慕禅缓缓拔出龙吟剑,脸色肃重。   他没想到,这聂雪峰剑法如此惊人,直觉发出浓重警告,此人危险之极,需得全力以赴。   龙吟剑轻颤,莹莹清光闪烁,如欲挣脱飞出。   “嗡……”如一群蜜蜂飞过的声音,一道灿然光华闪亮,聂雪峰身剑合一,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一振龙吟剑,划着圆弧迎上。   光华暴涨,吞没了两人身形,但见一片光华不见人影。   两人似乎消失,也不见金铁交鸣声,只有一片光华闪烁,越来越强,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温吟月蹙眉凝视,双眸明亮清莹,葱白玉手按着剑柄。   李无敌锁着眉头,眯眼睛观瞧,不时摇摇头,李小水觉得刺眼看不清,转头问:“爹,师兄他能胜么?”   “不好说。”李无敌摇头。   “那能败么?”李小水眨眨大眼问。   李无敌摇头:“应该不会败。”   “那你摇头做甚?”李小水娇嗔道:“害我以为湛然师兄不敌呢!”   李无敌转头望过来,呵呵笑道:“乖水儿,这两人年纪轻轻,剑法如此高绝,爹爹实在忍不住感慨!”   “爹爹是自惭形秽么?”李小水抿嘴笑。   李无敌笑着点头:“是啊,爹爹白活这么大年纪啦!”   李小水娇笑:“名师出高徒么,放心罢爹爹,我会替你争气的!”   “真是乖女儿!”李无敌抚髯呵呵笑起来。   “嘘——!”李小水忙竖指唇前,摆摆手:“快看看快看看,湛然师兄要胜了么?”   李无敌眯眼睛打量,摇摇头:“还差点儿,还在不分胜负。”   李小水哼道:“这姓聂的家伙蛮厉害的么!”   他见李慕禅大发神威,一人打退了狂风帮,已奉为偶像,没想到聂雪峰能坚持这么久。   李无敌道:“长白剑派的掌门也姓聂,他也姓聂,还会飞仙剑法,估计是少掌门吧,自然厉害。”   “哼,少掌门!”李小水撇撇嘴,不以为然。   李无敌道:“他这般身份,会从小精心培养,练的是最好的心法,不知服了多少灵丹妙药,跟平常人不同的。”   “那湛然师兄呢?”李小水问。   李无敌摇头:“湛然从小修炼佛法,好像三四年前才开始练武,他可是真正的奇才!”   “还是湛然师兄厉害!”李小水喜笑颜开。   ……   “叮……”一声清鸣,袅袅不散,灿然光华敛去,现出两人身形。   李慕禅剑尖指着聂雪峰喉咙,一动不动,聂雪峰手上空空,长剑插在脚下,仅剩剑柄,银白剑穗飘动。   李慕禅肃然收剑,缓缓归鞘,脸色恢复如常,带着温和笑容,聂雪峰脸色凝重,紧盯李慕禅。   “聂少侠,承让!”李慕禅抱拳微笑。   聂雪峰摇摇头,苦笑着弯腰拔出剑,从袖中拿出雪帕,慢慢抹干净剑身,还剑归鞘,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他转头对温吟月笑道:“人道双剑僧湛然乃青年高手第一,我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多说。   温吟月淡淡一笑:“你的飞仙剑法火候差一些,令尊来了,师弟他胜负难料,飞仙剑法确实不俗。”   她看得清楚,聂雪峰的飞仙剑法已得神髓,与李慕禅难分难解,他来了性子,竟用玉石俱焚的招数。   李慕禅最后一下,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弹飞了聂雪峰的长剑。   聂雪峰苦笑道:“我怎能跟家父比。”   换了旁人这么说话,肆无忌惮的批评,他早就翻脸,温吟月却不同,自从两人遇见,她一直这般说话,是独特风格。   况且他还钟情于她,在他眼中,温吟月无一不美,即使说讽刺挖苦的话,也美不胜收,如听纶音。   温吟月道:“既如此,你该死心了吧?”   聂雪峰笑道:“技不如人,我自不会死缠烂打,相反,我还要帮忙,守住屠龙秘本。”   温吟月黛眉一挑,轻哼:“你会这般好心!……是怕别人得了去吧?”   聂雪峰笑道:“温仙子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嘛!”   温吟月淡淡道:“帮忙则可,但若有什么伎俩,莫怪我无情!”   “仙子多虑啦,忒小瞧我啦!”聂雪峰忙不迭摆手,傲然道:“咱们两派同肩,谁能抢得走屠龙秘本?”   李慕禅也一眼看透聂雪峰之意,七大门派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抢秘本的,若真的抢了去,武功定高过自己,也高过聂雪峰,聂雪峰抢不到,也不能让旁人抢到,才算最大维护长白剑派利益。   这片刻功夫能判断利害,确实不俗。   ……   李慕禅一直默默站在温吟月身边,很少说话,沉默寡言,光彩完全被温吟月及聂雪峰所掩盖,如繁星之于皓月。   他故意如此,让温吟月在前,不抢她的风头。   师姐温吟月将来是沧海剑派掌门,沧海剑派是她的沧海剑派,他不想让人一提起沧海剑派,就想起自己,而忽略了师姐。   于是,他甘愿当起了绿叶,默然不语,把所有说话的机会都留给温吟月。   夕阳很快落下,暮色上涌,周围一片苍茫,小亭里光线也黯淡下来,李小水派人提了几盏灯笼过来,照亮了小亭。   随着灯笼上来的还有几盘点心与瓜果,他们有内力护体,气温虽降下来,却不在意。   “温仙子,屠龙手威力如何,练成了么?”聂雪峰拿起一块点心,笑呵呵的问道。   温吟月摇头:“没练成。”   聂雪峰道:“据家父说,屠龙手得了也没用,百年前曾出现过一次,直今没人练成,纯粹是摆设。”   温吟月笑了笑,看向李无敌,李无敌苦笑道:“这屠龙手确实难练,老夫是练枪法的,更不成。”   聂雪峰道:“温仙子,若有什么难处,可以一块儿商量,互相参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温吟月淡淡一笑:“你说话算数么?”   “好好,算我没说,那我就祝愿温仙子早日练成屠龙手!”聂雪峰忙道。   温吟月斜他一眼,懒得理会,李慕禅隐隐觉得不舒服,淡淡微笑。   聂雪峰笑道:“湛然兄弟,你使的是沧海九剑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聂雪峰道:“沧海九剑能练到这般境界,真是厉害,我不如你!”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罢了,飞仙剑法威力绝伦,佩服。”   聂雪峰摇头道:“照理说,飞仙剑法胜过沧海九剑,我却不敌你,确实是我没练到家。”   李慕禅眉头一挑,微微一笑:“未必吧,飞仙剑法固然威力强横,却未必胜过沧海九剑。”   “湛然兄弟,这话可不对,沧海九剑虽强,咱们飞仙剑法更强!”聂雪峰正色说道。   李慕禅笑了笑:“令尊的飞仙剑法练到家了吧,可能胜过家师?”   “令师用的可不是沧海九剑!”聂雪峰得意笑道。   李慕禅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家师确实没用沧海九剑,我这个做弟子的不肖,惭愧。”   “你……!”聂雪峰皱眉沉下脸。   ……   温吟月淡淡道:“聂少侠,我沧海九剑是强是弱,不劳你评断,难道是令尊这般说的?”   “家父倒没这般说。”聂雪峰摇头,瞪了李慕禅一眼,犹不服气。   他觉得自己刚才输得冤,棋差一着,没想到这湛然竟有这么厉害的指力,否则,断不会大意失败。   温吟月轻哼:“令尊且没说,少侠你倒是敢说!”   她带着训斥语气,聂雪峰无奈的摇摇头:“唉……,你们师姐弟一个鼻孔出气,我不是敌手!”   他一口把点心吞了,用力咀嚼。   忽然一声清朗笑声响起,从南边滚滚而来:“慕容浩见过温仙子,在下可否进去?”   温吟月蹙起黛眉,聂雪峰腾的站起来,冷笑道:“这小子也来凑热闹!”   李慕禅转头望温吟月。   温吟月低声道:“是慕容世家的,也是高手。”   李慕禅笑道:“师姐见过他?”   “嗯。”温吟月点头,低声道:“打过两次交道,是个难缠角色。”   李慕禅点点头:“要我出面吗?”   温吟月摇头:“还是我来罢。”   这些青年俊杰,谁也不服谁,单靠武功很难折服,唯有软硬兼施,才能死死克制住,自己身为女人,反而更容易相处。   师弟虽智慧超人,跟他们相处,仍难免受委屈,自己身为女人,反而不必顾忌他们颜面,可随意自如。   她也冰雪聪明,隐隐猜出李慕禅的良苦用心。   “你们师姐弟说什么悄悄话呢?”聂雪峰转头望来,扫了扫李慕禅与温吟月。   李慕禅道:“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慕容浩是何方神圣。”   聂雪峰撇撇嘴,不屑的道:“哼,这小子仗着是慕容家的,飞扬跋扈,忒讨人厌!”   李慕禅笑了笑,看看他。   聂雪峰忙道:“别拿我跟他一般比较!”   人影一闪,场中出现三人,前头是一身白衫的俊美公子,身后两白衣少女,一个捧剑,一个捧琴。   第429章 争风   这三人的出现驱除了深沉暮色,让人眼前一亮。   俊美公子眼睛格外明亮,不是练武人的精芒迸射,而如宝石般的奕奕闪光,黑白分明。   他奕奕闪光的眸子足以让人忽略他的相貌,俊美也好,平常也罢,无足轻重,人们的注意力都被他眼睛吸引。   身后两个少女,一个清丽,一个淡雅,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平静的捧着剑与琴,一动不动。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这位慕容浩排场倒不小。   慕容浩抱拳,朗声笑道:“呵呵……,温仙子近来可好?”   温吟月轻颔首,抱抱拳:“慕容公子,请坐罢。”   慕容浩打量一眼众人,在李慕禅脸上停了停,笑道:“这位便是名闻天下的双剑僧湛然大师吧?”   李慕禅合十微笑:“见过慕容公子。”   “湛然大师不必客气,在下冒昧打扰,不要见怪才是!”慕容浩朗声笑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   “慕容小子,你来做甚!”聂雪峰没好气的冷笑。   慕容浩慢条斯理的笑道:“聂大少爷这话好笑,宛城可是咱们慕容家的地盘,我不尽地主之谊,岂不让温仙子取笑!”   李慕禅暗叹,又是一个师姐的追求者!   “你不来,温仙子才省心,还真是自作多情!”聂雪峰嗤的一声冷笑,摆摆手:“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吧!”   慕容浩反而缓步徐徐前来,一边说道:“这里可不是长白剑派,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聂雪峰冷哼:“慕容小子,看来你想讨打!”   慕容浩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你小子是又练了什么新武功,来来,我倒要见识一下,什么武功让你这般定气!”   “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聂雪峰右掌按一下石桌,平平掠出小亭,落到慕容浩跟前。   李慕禅转头望向温吟月,温吟月摇头淡淡一笑,浑不在意。   慕容浩冲着温吟月一抱拳,朗声笑道:“温仙子,我要失礼了,好好教训一下聂大公子,仙子莫见怪才是!”   温吟月淡淡道:“随便。”   “好,温仙子不见怪就好!”慕容浩笑道,一伸右手,身后一个白衣少女捧剑递上去。   “呛……”宛如龙吟声中,一抹寒光呈现众人眼前,在灯光下闪闪放光,寒气弥漫,一看即知是宝剑。   “剑倒不错,在你手上就可惜了,明珠暗投!”聂雪峰盯着这把剑,摇头叹息一声:“可惜可惜!”   “聂大公子,何必逞口舌之利,动手吧!”慕容浩大笑。   ……   “打死!”聂雪峰冷哼,一道寒光从腰间射出,直撞向慕容浩,宛如一道闪电劈下,奇快绝伦。   慕容浩朝前一刺,“叮……”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后退,慕容浩退了五步,聂雪峰只退了一步。   “咦?”聂雪峰眉头一挑,讶然道:“好小子,你倒也没闲着!”   慕容浩哈哈笑道:“彼此彼此,你功力大进呀,又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聂掌门倒也真舍得,把你当成宝!”   “找死!”聂雪峰脸一沉,剑光大亮,化为一道寒光射过去,人与剑合一,撞了过去。   慕容浩挥剑成一团,“叮……”金铁交鸣声袅袅不绝。   两人再次后退,慕容浩退后两步,聂雪峰退一步。   聂雪峰皱眉冷笑:“这就是慕容家的炎火劲?不过如此嘛!”   “你的飞仙剑法,火候差得远呐!”慕容浩笑道。   两人话音一落,再次纠缠到一起,“叮叮叮叮……”清脆响声不绝于耳,宛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李慕禅转头道:“师姐,这两人倒有些意思,有什么恩怨?”   对于这些武林典故,李慕禅几乎一窍不通,先是在梅府,后是进了军营,没时间了解这些。   温吟月脸一红,摇摇头。   李慕禅顿时明白,苦笑道:“红颜祸水,真是一点儿不差呀,像他们两个这样的想必不少吧?”   温吟月白他一眼,嗔道:“少啰唆!”   美人宜喜宜嗔,她薄嗔的风情撩得李慕禅心痒难耐,强自压抑住,笑道:“不过,这两人都是青年俊杰,人中之龙,师姐就一点儿不动心?”   “儿女私情最可笑!”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人活在世孰能无情,不过,师姐是仙子一般人物,还真没有哪个臭男人配得上!”   温吟月白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   ……   “砰!”一声闷响,两人长剑相斫,两掌相交,胶着一起不动,衣衫顿时鼓起来,猎猎抖动。   慕容浩同来的两个少女脸色一变,这是比拼内力,危险远胜比剑,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两女忙转头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蹙起黛眉,神情凝重,她也没想到两人这次打出了真火,要分出生死来,从前几次都是留有余地。   两人也暗自叫苦,没想到最终落到这一步,到了这一步,非生即死,容不得手下留情了。   李无敌也皱眉,沉重的摇摇头,到了这步田地,阻拦也晚了,只能分出一个胜负,想拆开两人,除非内力胜过两人之合。   但这两人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不逊于一流的武林高手,他看看温吟月,冷莲仙子虽强,但毕竟年轻,怕是不成。   他又转头望向李慕禅,湛然和尚剑法扬名于世,内力虽深,怕也不够,也帮不上什么忙。   想要分开两人,除非温仙子与湛然合力,他们同出一门,想必有合击之法,能够聚内力于一体。   这一会儿功夫,慕容浩与聂雪峰头上白气蒸腾,脸色涨红。   “温仙子,请救我家公子!”一个清雅少女飘然上前,盈盈裣衽。   她鹅蛋脸,肤若凝脂,眼波流转如清泉,着实是个美人儿,唯气质逊温吟月一筹。   温吟月摇头:“我内力修为不够。”   “这……”少女蹙眉忧虑,楚楚可怜。   温吟月转头道:“师弟,你还是救一救吧。”   李慕禅笑道:“是,师姐。”   两名少女讶然望向李慕禅,一直没注意这相貌平平的光头青年,他沉默寡言,站在温仙子跟聂雪峰跟前,黯淡无光,很容易忽略。   见温吟月请他出手,两少女讶然之极。   李慕禅缓步来到两人跟前,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明月出现在夜幕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华,如一层轻纱披在周围。   李慕禅笑道:“聂少侠,慕容少侠,何必伤了和气,还是住手罢。”   他说着话,两手慢慢搭向两人手腕。   “砰!”他两手一搭上各自手腕,青衫猛的涨起来,如遇狂风骤吹。   两人身子一晃,踉跄后退两步,脚下每一步都是一个脚步,身子摇晃两下,勉强站住了。   时间虽短,两人拼得却狠。   李慕禅稳稳站在原地,慢慢收回双掌,笑道:“两位都是青年俊杰,武林少了两位,可是黯然失色。”   他说罢,负手缓步回到温吟月身边,脸带温和笑容。   ……   聂雪峰与慕容浩对视一眼,望向李慕禅刚才立足处,却平坦如常,没有脚印,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   李慕禅分开两人,无异接了两人合力一击。   他们自幼服用灵丹妙药,增强内力,虽年纪不大,内力却不输于一流高手,两人合力,李慕禅竟能接下,且云淡风轻,毫无异样,这份功力实是骇人。   李慕禅看到了两人神情,心下暗笑。   他却是取了巧,他心珠多,精神强,内力运转奇快,是常人数倍,对内力驾驭精妙,一搭手之际,是以力借力,引聂雪峰内力对上慕容浩内力,彼此对撞消弥。   他精妙手法代替内力消耗,纯粹是以巧取胜,没花太大力气。   “多谢湛然大师。”两人抱拳郑重道。   若没湛然这一下,两人非要拼得你死我活,结下深仇,后果严重之极。   李慕禅笑笑:“师姐有命,我岂能不遵?”   温吟月白他一眼,淡淡道:“两位没有生死大仇,不必如此,……慕容少侠来访有何贵干?”   慕容浩笑道:“呵呵,我听了温仙子的消息,赶过来看看,代为打发那些个不开眼的。”   他转眼功夫恢复如常,这份修养李慕禅暗自点头。   温吟月淡淡道:“多谢慕容少侠高义,不必了。”   慕容浩笑道:“呵呵,仙子是何等人物,让那些宵小之辈有污仙子耳目,我可是罪大恶极!”   聂雪峰冷冷哼道:“有我在,用不着你献殷勤!”   慕容浩朗声笑了几声,摇头叹息:“唉……,你武功寻常,能挡得住?”   聂雪峰冷笑:“放屁,我武功寻常,你能打得过我?”   慕容浩摇摇头:“聂大公子何必气急败坏,我说的是实话罢了,算啦,我且委屈一回,跟你一块儿陪温仙子罢。”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引来两人目光。   第430章 后台   李慕禅摇头道:“两位少侠的好意心领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得了屠龙秘本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不敢劳烦两位少侠。”   聂雪峰道:“湛然大师,虽说你武功强,咱们不如,可蚂蚁多了咬死象,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咱们还是留下吧!”   “聂大公子说的是,觊觎屠龙秘本的人太多,个个虎视眈眈,随时会扑上来,咱们即使没什么用,用来壮壮声势也好。”慕容浩笑道。   他长剑被一个少女接过,归入鞘中,潇洒飘逸。   李慕禅笑道:“咱们沧海剑派虽不才,保住屠龙秘本还没问题,若真不成,再向二位少侠求援!”   他说得温和,但神情坚决,两人见状有些无奈,看看他,只能点点头。   李慕禅显示出惊人武功,说的话自然也不同,两人即使不愿意,人在屋檐下,也只能遵从。   “那好,既湛然大师有把握,咱们也不多事,就先告辞了!”慕容浩抱抱拳,飘然而去,洒脱自如。   见他如此,聂雪峰不忿的哼一声,转头抱拳笑着跟温吟月及李慕禅道别,也离开了李府。   转眼功夫,小亭内清静下来。   ……   李无敌人老成精,也忙拉着李小水告辞,小亭只剩下李慕禅与温吟月两人。   “师姐不怪我赶走两个护花使者罢?”李慕禅笑道。   温吟月端盏抿一口,慢慢放下,顺势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看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关键时候说不定背后来一下,防不胜防。”   “嗯,我知道了。”温吟月薄嗔,哼道:“我一直防着他们呢,不劳你费心提醒!”   李慕禅讪讪一笑,拿起茶盏喝一大口,道:“估计山上的高手该过来了吧?”   “就在这两天。”温吟月瞥他一眼,道:“我跟他们只见过四五次,不算熟,你别胡思乱想!”   说完这话,她有些不自在,觉得这话有些多余。   李慕禅笑道:“师姐仙子一般的人物,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温吟月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小亭中的气息有些异样,她腾的起身,转身袅袅离开了。   李慕禅摇头失笑,起身在小亭中负手踱步,想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屠龙秘本确实是烫手山竽,另六大门派,绝不想让沧海剑派得到,一家独大最危险不过,最好莫过于维持如今平衡局面。   如此一来,他们会出什么主意呢?   ……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修炼屠龙手时,温吟月忽然进来。   他修炼进展甚速,第二处穴道已经冲开,按照这个速度,他约摸一个月就能练成这屠龙手。   屠龙手的威力传得神乎其神,究竟如何不清楚,人们多数人都不清楚,只是传说罢了。   “师姐?”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   温吟月正站在他榻前,散发着阵阵幽香。   “醒了?”温吟月问。   李慕禅笑道:“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吟月矜持非常,没什么事,绝不会主动进他的屋,李慕禅一见便知有急事。   “师伯来了!”温吟月道。   李慕禅讶然:“真来啦,这么快?”   温吟月道:“师伯他们日夜不停赶路,急赶过来了,我已经安排休息了,师弟待会儿要拜见的。”   “那是自然。”李慕禅点头,笑道:“师伯带了多少高手?”   “十个。”温吟月道。   李慕禅皱眉,摇头道:“十个太少。”   “五个是演武堂的,五个是翠峰阁的。”温吟月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师伯果然稳重,有这十个人在,屠龙秘本总处保住了!”   “若没他们,咱们保不住?”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听出她的不服气,摇头笑道:“师姐可别小瞧了七大门派,他们有的是法子暗算咱们。”   “凭师弟你的本事,不至于怕他们吧?”温吟月似笑非笑。   她领教过李慕禅的神通本事,玄之又玄,神乎其神。   李慕禅摇头:“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我怕也不成,就是太叔祖来了,怕也保不住屠龙秘本,人多力量大啊。”   “你倒是谦虚!”温吟月轻笑一声。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你也甭把我看得太高,我毕竟练功时日尚短,不堪大用,比师姐差多了!”   温吟月白他一眼,懒得搭理,转身走了。   李慕禅跟着出了屋子,来到后花园,拜见师伯。   ……   竹眉师太一身灰色僧袍,神情平和,一双眸子熠熠闪光,明亮非常,令人不敢小觑。   李慕禅看得出她眉梢间的憔悴,显然这一路疾行累着她了。   竹眉师太正在后花园中散步,见他过来行礼,摆摆手:“行啦,不必多礼,你倒是大功一件。”   “全靠师姐。”李慕禅笑道。   竹眉师太笑了笑,道:“嗯,你们两个一起,都有功劳,这一次能得到屠龙秘本,咱们都很意外。”   李慕禅道:“侥幸罢了,若非李前辈有意,咱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竹眉师太点点头:“嗯,李先生那里,咱们会好好补偿,这两天没有什么动静吧?”   温吟月道:“师伯,前两天有一个狂风帮,想围杀咱们,师弟杀了帮主,把帮众击溃了。”   “狂风帮……?”竹眉师太皱眉。   李慕禅心中一动,忙道:“师伯,这狂风帮可有不妥?”   竹眉师太摇头叹道:“你可知狂风帮为何忽然崛起?”   李慕禅道:“弟子事后也想过,觉得这狂风帮不简单,身后应该有人,……不过,咱们沧海山又有何惧?”   “你呀,倒是豪气不小!”竹眉师太一怔,笑了起来。   李慕禅道:“无外乎另六大门派罢了,难道是烂陀寺?”   “嗯,你猜得不错!”竹眉师太点头。   李慕禅顿时皱眉:“真是烂陀寺?”   竹眉师太道:“狂风帮前任帮主,本是烂陀寺的俗家弟子,后来创立狂风帮,这些年默默的打下了深厚根基。”   李慕禅苦笑摇头:“看来真是捅篓子了!”   “烂陀寺又如何!”竹眉师太轻哼,明眸熠熠,神采飞扬:“烂陀寺咱们沧海山又有何惧!”   李慕禅道:“师伯,烂陀寺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实力深不可测,能避一避还是避避吧。”   竹眉师太轻笑着摇头:“我总是明白了,怕不得你师父天天没好气,你这小家伙就是会气人!”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笑了几声,道:“依师伯估计,烂陀寺会如何报复?”   竹眉师太冷笑一声:“老一套,不外乎以牙还牙,挑两处咱们的帮派,没什么稀奇的!”   李慕禅皱眉沉思。   竹眉师太道:“只要不危及咱们沧海山,损失一些没什么。”   李慕禅道:“师伯,咱们都支持哪些帮派?”   ……   竹眉师太笑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李慕禅道:“我不想连累了他们。”   竹眉师太摇摇头:“没用的,防不胜防,你想帮忙也不成。”   温吟月道:“咱们暗助的大小帮派不少,哪能每处都派人守着,你又不会分身术!”   李慕禅摇摇头:“师伯,跟我说说罢,说不定我能猜得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竹眉师太摆摆手。   李慕禅望向温吟月,目光炯炯,温吟月蹙眉沉吟一下,点点头,对竹眉师太道:“师伯,就让师弟试试罢。”   竹眉师太摇头:“吟月,你是个稳重的,怎么也陪这小家伙胡闹?”   温吟月道:“师弟他有些佛家的本事,说不定能成。”   “……嗯,那好,你就跟他细说说罢。”竹眉师太看了看李慕禅,慢慢点头,摆摆手。   温吟月谢过竹眉师太,拉着李慕禅回到他屋内,将沧海剑派的外围一一说与李慕禅听。   这是沧海山的高度机密,温吟月乃未来掌门,平常协助竹照师太处理帮务,所以知道,其余嫡传弟子也不知。   李慕禅细细听了,一遍记住,暗自咋舌,没想到沧海山竟有这么多的外围帮派,真是庞然大物。   自己知道沧海山实力强,有很多隐藏高手,但没想到竟暗中控制这么多的帮派,竟有三十几个。   说完之后,温吟月道:“师弟,这些帮派大多在南边,北边甚少,烂陀寺的人想找麻烦,定要过来的。”   李慕禅走到轩案前,磨了磨砚,提笔飞快写起来,转眼写了三十几张素笺,然后来到外间,袖子一拂,桌椅纷纷移到墙根,中间空出一大块儿地方。   他把三十几张素笺一一摆到地上,道:“师姐,你帮我摆一摆。”   温吟月立刻明白,抽出凤鸣剑,剑尖挑素笺,很快重新摆了一次,按它们各自位置摆好。   李慕禅绕着这三十几张素笺缓缓踱步,顺一圈逆一圈,双眼凝视几圈,然后阖上了。   第431章 不信   温吟月把凤鸣剑归鞘,明眸紧随着他,一瞬不瞬。   李慕禅缓步绕圈,手指忽然一点,“砰”一声闷响,一张素笺爆炸成一团齑粉,他袖子一拂,消失无踪。   他转第二圈,左手食指再次一点,“砰”一声闷响,又一张素笺炸为齑粉,被右袖拂走。   第三圈,又一张素笺消失。   一圈一张,他脚步越往后越慢,最后只剩下四张素笺时,他几乎一步一步的挪动,眉头紧锁。   但脚步无论怎么慢,始终没停,最终仍走完,只剩下最后一张素笺时,他张开了眼睛。   “师弟,你不要紧吧?”温吟月蹙眉问。   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一下变得憔悴不堪,双眼黯淡无光,眉梢间笼罩着疲惫与倦怠。   李慕禅摇摇头:“无妨。”   他低头瞧向最后一张素笺,呵呵笑了起来:“师姐,若我所算不错,这破军堂会受到攻击。”   温吟月蹙眉道:“你能猜得准?”   李慕禅笑了笑:“八九不离十!”   “……好,我去跟师伯说,派人过去!”温吟月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师姐,派谁过去?”   温吟月见他模样,沉吟片刻,问:“……演武堂与翠峰阁的高手都过去?”   李慕禅点头:“正是如此!”   温吟月慢慢道:“嗯,烂陀寺行事素来稳妥,万无一失,想必以兔搏鹰一般,得多派些人过去。”   她又蹙眉道:“他们过去了,咱们怎么办?”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慢慢坐到椅子上:“咱们?”   他摇摇头:“或者等一等,或者咱们过去,顶替演武堂与翠峰阁的高手,人手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去跟师伯商量一下。”温吟月捡起那张素笺,转身盈盈出去了。   李慕禅忙坐回榻上,双手结印,开始催运观天人神照经恢复精神,他也没想到,以直觉推算,竟如此的耗神。   这一番推算下来,竟有头晕目眩之感,好像精神被掏空了,摇摇欲坠,吓了他一大跳。   这样的事还是少干为妙,他隐隐觉得危险,真的能引起反噬可是因小失大了,他暗中抹一把冷汗,暗叹侥幸。   ……   温吟月拿着素笺,来到竹眉师太的小院,明媚阳光照在竹眉师太灰色僧袍上,竟有几分飘逸出尘。   竹眉师太正在赏梅花,听闻脚步转身过来,笑道:“吟月,这般匆匆,有什么事?”   温吟月素来淡漠,行事从容,一幅万事不荧于心之态。   温吟月近前,抱拳一礼后,道:“师伯,师弟已经推算出烂陀寺要攻破军堂,得尽快派人过去!”   “破军堂?”竹眉师太一怔。   温吟月点头:“是。”   竹眉师太沉吟片刻,摇头道:“破军堂位于东边,烂陀寺要动手,不至于跑那么远吧?”   “师弟推算出来的,大体错不了。”温吟月道。   竹眉师太笑道:“湛然还有推算占卜的本事?”   温吟月暗自蹙眉,觉得不喜,却又不能对师伯着恼,淡淡一笑:“师弟禅定功夫深,身负佛家神通。”   “什么神通?”竹眉师太笑问。   温吟月摇头:“师弟不肯说。”   “佛家的神通哪是这么容易得到?”竹眉师太摇头笑道,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甭听湛然瞎吹。”   温吟月蹙眉:“师伯,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竹眉师太抿嘴一笑:“瞧你,这般护着他,是不是要跟我翻脸呀?”   “师伯取笑了,弟子不敢。”温吟月低下头。   竹眉师太摇头:“哼,是不怕,不是不想,你呀……”   温吟月低着头,细声道:“师伯,姑且信师弟一回吧。”   竹眉师太笑道:“信他吧,有些玄乎,不信他吧,又得罪你,这种事还是交给你们师父烦恼吧!”   “是。”温吟月点点头,暗松一口气。   师父虽骂师弟很凶,说得一无是处,对师弟的本事却知道根底,定会相信师弟的推算,早早派人过去。   有了防备,有心算无心,烂陀寺的人讨不了好。   至于李慕禅会出现失误,推算错误,她也想过,但隐隐有莫名的信心,师弟的推算不会错。   最终,竹眉师太决定先回沧海山,破军堂那边,派人到山上送个信,让掌门定夺,另派高手过去。   李慕禅没有异议,烂陀寺得到消息,然后再反应过来,应该会有一阵子,他们估计也在关注屠龙秘本。   ……   第二天,沧海剑派众人离开了李府,前往沧海山。   慕容浩与聂雪峰前来送行,见到竹眉师太,两人老老实实,不敢在温吟月跟前多说一句话。   李慕禅看出来两人对竹眉师太的忌惮,好像老鼠见了猫,心下讶然,暗忖竹眉师伯慈眉善目,两人怎会如此怕她?   他低声问温吟月,温吟月道,竹眉师伯年轻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到了中年才转变性情,却已声名在外。   聂雪峰与慕容浩如此怕她,显然是受长辈告诫,两人本想跟着温吟月,但见到了竹眉师太,顿时打消心思。   李府除了李无敌与李小水,再无他人,那些仆役都遣散了,李小水母亲早就去逝,还有一个丫环,刚许配了人家。   一共十五人一起骑马而行,尽快赶路,每人双骑,算是奢侈,大衍马匹紧张,便是军队也做不到一人双骑。   赤影不时轻嘶,偶尔撒欢跑出去,远远撇开众人,过一会儿再跑回来,回到众人之中。   李慕禅由得他,坐在马车想着屠龙手。   傍晚时分,暮色初上,他们看到半山腰有一座庙宇,在树林掩映之中。   “去那里歇一晚罢!”竹眉师太一指远处。   除了李小水,众人都是高手,有内力护体,竹眉师太稳妥起见,定时起止,按时休息,让大伙保持充沛体力,免得遇上暗算,武力打折扣。   “师伯,我先过去看看。”李慕禅道。   他与温吟月伴随竹眉师太左右,不紧不慢,这话说得很突兀,竹眉师太转头望过来,笑了笑:“你倒小心,不错,去看看吧。”   李慕禅应一声,加快马速,超过众人,很快到了庙宇前。   这座庙位于半山腰,树林萧疏,庙墙的红漆褪了颜色,斑驳陈旧,展示着岁月的痕迹。   李慕禅轻轻一磕赤影,很快穿过树林来到庙前,赤影停住,李慕禅下马飘飘踏入庙内,入眼是宽阔的院子。   地面铺着青砖,但坑坑洼洼,似乎是岁月侵蚀,隐约可见当初香火鼎盛之像,但他仔细一看,皱了皱眉,却是箭头所致。   若非他曾参军,看到这般坑洼,只以为是雨水侵蚀,不会想到是弓箭所致,他退了一步,隐约可感觉到森森杀气。   眼前出现一幅场面,漫天的箭雨落下来,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箭矢堆满了青砖地,站在这里无人能幸免。   ……   他凝神看了看,正殿,左右两间屋子,门窗皆无,似被人挖了去。   正殿里是一尊佛像,脑袋已经没了,右臂也没了,只有半边身子与左胳膊,看着颇为吓人。   李慕禅皱眉,转身出了庙,飘身上了赤影,赤影打了个响鼻,一溜烟儿穿过树林,来到山下竹眉师太近前。   “怎么样,湛然?”竹眉师太坐在马上笑问。   李慕禅摇头:“师伯,此处凶煞之气太浓,还是换别处罢。”   “凶煞之气?”竹眉师太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这庙宇太凶,住之不吉,还是避开为妙,咱们还是再找找,到别处罢。”   “你呀,还是出家人呢!”竹眉师太失笑,摇头道:“凶宅又有什么,咱们又不是住久,仅一晚罢了,没妨碍的。”   李慕禅皱眉:“师伯,我有不祥之感,还是到别处罢。”   温吟月道:“师伯,师弟直觉很准,还是住别处罢。”   “我偏不信邪!”竹眉师太摇头笑道:“我倒想看看,有哪些邪魔鬼怪敢过来,我一剑一个!”   她双眼奕奕,神采飞扬。   李慕禅苦笑摇头,不再多说,这个师伯看着温和,却是个执拗脾气,且有些刚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吟月望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摇头叹息一声。   竹眉师太一摆手:“走,今晚去庙里安歇,明天早早出发!”   她一磕马腹,钻了出去,带头冲向树林,往山半腰的庙宇而去,众人紧随其后,马蹄声轰隆。   竹眉师太进了庙,看过之后,觉得李慕禅大惊小怪,根本没有阴气森森之感,虽然陈旧破败,却没什么。   李慕禅不再多言,进了大殿后直接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阖眼运功,加紧修炼屠龙手。   他对屠龙手的威力很期待,恨不得一下练成。   温吟月心弦一直紧绷着,试图劝说竹眉师太,换一处地方歇脚,她对李慕禅的话很相信。   竹眉师太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温吟月闭嘴,然后坐下运功。   第432章 暗算   半夜时分,风忽然大了起来,掠过庙外树林,发出呜呜咆哮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心神不宁。   他们都是高手,却不受影响,唯一的弱水李小水,也在修炼着李慕禅所传的内力心法。   她心性纯真,悟性也好,仅几天功夫,在李慕禅的金刚不坏神功催动下,内力突飞猛进,俨然入门了。   李慕禅抓紧时间修炼屠龙手,温吟月有些心神不定,一直警惕戒备,暗叹师伯对师弟有偏见,却无可奈何。   竹眉师太也暗自小心,她是老江湖,胆大却又心细,虽不信李慕禅的荒诞之说,却不会一点儿不在意。   “呵呵,竹眉师太可在,老夫赵寒石拜见!”一声粗犷的大笑声传了进来,惊醒了众人。   竹眉师太霍的睁眼,双眼明亮灿灿。   竹眉师太轻哼一声,扬声道:“赵长老请进吧,恕我不能远迎。”   “呵呵,师太何必客气!”人影一闪,一个高大魁梧的老者推门进来,身后鱼贯而入十几个人。   老者身着葛衣,头发花白,手大脚大,看着如一个乡下老农,缓步进来后站定,却有渊渟岳峙之势,令人不敢小觑。   老者身后十二人,四个老者,八个中年汉子,皆双眼炯炯,气度沉凝森严,一看就知是内家高手。   竹眉师太眉头蹙一下,起身合十一礼:“赵长老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老者赵寒石微笑合十还礼:“呵呵,师太让老夫好追,好在紧赶慢赶,还是追上了!”   竹眉师太冷笑:“是为屠龙秘本?”   “呵呵,师太快人快语,不错,咱们正是为屠龙秘本而来。”赵寒石呵呵笑道,有些不好意思。   温吟月不知何时到了李慕禅身边,淡淡幽香飘入他鼻中。   “师姐,他们是谁?”李慕禅问。   温吟月转头瞥他一眼:“陷空岛的人。”   李慕禅眉毛一抬:“他们来得好快!”   陷空岛也是七大门派之一,人多嘴杂,却能来得这么快,着实难得,况且这里离陷空岛也不近。   温吟月轻哼道:“他们应该提前知道了消息,没想到被咱们捷足先登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么多高手,想要一举建功呀。”   温吟月道:“难免一场恶战。”   两人低声说话的功夫,那边翻了脸。   ……   竹眉师太冷笑:“姓赵的,好啊,屠龙秘本就在我手里,有本事的就抢回去!”   赵寒石笑道:“师太,那咱们就不客气啦,手下见真章罢!”   “废话少说!”竹眉师太拔剑出鞘。   李慕禅忙道:“师伯,杀鸡焉用牛刀,还是我来罢!”   竹眉师太摆摆手:“这姓赵的剑法诡奇,你先在一旁看看。”   李慕禅点点头,没再勉强请战,竹眉师伯一片好心,自己也想看一下陷空岛的剑法。   温吟月飘身到了李小水跟前,她正好奇的瞪大眼睛望着四周,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兴奋莫名。   赵寒石笑道:“师太,既要打就痛快一些,大伙一块儿上罢!”   十二个高手踏前一步,拔剑出鞘,他们的剑又狭又长,剑身漆黑无光,像是拿了一根木炭。   沧海剑派众人不甘示弱,拔剑出鞘,踏前一步迎上。   李无敌从背后解下两根枪,往中间一拧,变成一支长枪,立枪横目。   温吟月大名在外,有她护在李小水身边,李无敌不替女儿担心,下决心打出威风,算是投名状。   李慕禅负手站在门旁,与众人隔了一段儿距离,超然于外。   他年纪轻轻,相貌平常,极易被人忽略,加之英华内敛,观之如不会武功,众人还以为是刚入门的弟子,不屑理会。   “动手吧!”赵寒石大笑一声,手上黑剑蓦地一闪,到了竹眉师太心口前,如毒蛇出洞,刁钻阴寒。   这柄剑漆黑无光,剑又奇快,李小水瞪大眼睛也未能捕捉到剑的痕迹,剑好像一下就到了竹眉师太身前。   竹眉师太斜踩一步,恰掠过剑尖,到了赵寒石右侧,一片剑光当头罩下去,如瀑布泻下。   “叮叮叮叮……”两人长剑交击,发出一连串清鸣声,白光与黑光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煞是好看。   两人一动,两派高手跟着动,李无敌长枪无敌,一人独对三人,其余人则是一对一,缠斗在一起。   剑影绰绰,清鸣声连绵不绝,听声音像是到了打铁铺里,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好一派热闹场面。   李小水顾不得看竹眉师太与赵寒石,转头盯着李无敌,看他以一敌三而不落下风,拍手欢呼:“爹爹好样的!”   李无敌呵呵大笑,痛快淋漓,长枪越发凌厉,宛如蛟龙腾空,矫矫纵横,挡者披靡,一时间竟压住了三人。   李慕禅微阖眼帘,脑海中清晰呈现所有人的打斗,无一遗漏。   ……   他忽然一伸手,“嗤!”一声轻响,在响成一片的清鸣声中,微不可微,很难发现。   “呃……”一个陷空岛的老者闷哼一声,身形滞了一下,他对手是演武堂的中年高手,见状顿时剑光暴涨,吞噬了老者。   当剑光消失时,老者喉咙喷血,缓缓倒了下去。   这名演武堂中年高手身穿青衫,脸庞狭长,神色漠然,得手后看也不看李慕禅,转头杀向另一对,与演武堂的同伴以二敌一,转眼功夫又杀了一个陷空岛的老者。   演武堂的高手都是武痴,沧海九剑精熟之极,对天下各派剑派也研究极深,尤其是陷空岛的剑法,更是重中之重,故虽是中年,内力不如陷空岛老者们,剑法却不逊色。   演武堂的高手知道李慕禅练成沧海神剑,得李慕禅相助,却不动声色,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便于李慕禅接着暗算。   他虽是武痴,不理俗事,在演武堂专门精研武学,但对敌之际却不傻,反而比寻常人更精明。   剑光霍霍,清鸣声声,李慕禅却没再施展沧海神剑,仅施展了一次便罢手,打破了场上平衡。   他出手一次,一人得胜后,与同伴合手,轻易战胜另一人,接着再与另外人联手,又轻易战胜。   如此一来,如滚雪球一般,优势越来越大,一会儿功夫倒下了五人,皆是陷空岛的高手。   “陷空剑阵!”赵寒石被竹眉师太缠住,见状红了眼,怒喝一声猛的挥剑,顿时漫天黑光笼罩自己,冲了出去。   “叮叮叮叮……”竹眉师太剑光如雨,却没能拦住他。   赵寒石冲出来,其余七人跟着冲出,八人合于一处形成一座剑阵,漫天黑光暴涨开来,中央熊熊篝火明灭不定。   竹眉师太跺脚咬牙,气急败坏,陷空剑阵是陷空岛镇派绝学,她虽没见过,却听过其名号。   他们组成剑阵,没那么容易打垮,趁他病要他病的如意算盘白打子!   沧海剑派众人围着八人狂攻,却徒劳无功,这八人组成的剑阵,剑光绵密无漏,水泼不进。   ……   李慕禅紧盯着剑阵,一动不动,温吟月蹙眉走向竹眉师太:“师伯,没用的,还是算了罢。”   竹眉师太收剑退后两步,盯着黑光中的赵寒石,蹙眉道:“吟月,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呐!”   温吟月道:“师伯,起码这一次他们不能再做乱了,咱们要留着力气。”   “唉……,有理!”竹眉师太慢慢点头。   她沉声道:“住手罢!”   话音一落,沧海剑派十名高手飘身后退,到了她身后。   赵寒石八人持剑而立,警惕的瞪着竹眉师太,双眼凌厉如鹰。   竹眉师太冷笑:“姓赵的,今天算你命大,不跟你一般见识!”   赵寒石阴沉着脸,冷冷道:“棋差一着,算咱们栽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   他摆摆手,另七人俯身去抱起地上的五人,转身往外走,赵寒石持剑警惕的瞪竹眉师太,直到七人都离开,他才飘出去。   竹眉师太也阴沉着脸,眉毛紧锁,这次没能把赵寒石消灭了,她总觉得不甘心,耿耿于怀。   “咦,师弟呢?”温吟月讶然。   竹眉师太转头望去,已经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无声无息中竟消失了,她转头望向其余人,他们皆摇头。   李小水小声道:“师伯,师姐,湛然师兄他出去了。”   “何时出去的?”竹眉师太皱眉问。   李小水低下头,轻声道:“刚才还在打的时候。”   竹眉师太摇摇头:“这小子,搞什么鬼?”   温吟月低声道:“师弟是不是去对付赵寒石他们了?”   依师弟走一步算三步的性子,这太有可能了!   竹眉师太沉声哼道:“胡闹,他怎么一个人去!吟月你快去追回来,别贪一时意气伤着自己!……万一打上了,发讯号!”   “是。”温吟月应一声,飘身出去。   第433章 偷袭   李慕禅站在一棵树杈上,看着赵寒石八人抱着五人出来,然后骑上马,穿过树林往下去。   他身如鬼魅的移动,从一棵树来到另一棵树,算计着八人的路线,最终隐藏了精气神,如一棵石头般藏于一棵树下。   马蹄声阵阵,但林中小路狭窄,他们只能排成一字长蛇形,有前有后,赵寒石在中间,前头一人与后头一人独自一骑,双眼炯炯扫视四周,未失警惕。   他们是老江湖,小心驶得万年船。   趁着马上骑士扭头左望之际,李慕禅忽然一闪,从右边无声无息到了马肚子下,然后慢慢搭上骑士之腿。   内力如闪电击中他,瞬间令其僵硬,封住穴道,然后翻身钻进了树林中,无声无息,加之马蹄声响,无人发觉。   那骑士垂头坐在马上,乍看上去没有异样,好像在沉思一般。   赵寒石也没发觉异样,他左右顾盼,却没注意后面,无声无息中李慕禅如法炮制,又制住了两人。   ……   转眼冲出了树林,赵寒石一勒马,众马不必主人勒缰绳,直接站定。   “砰!”“砰!”“砰!”三声闷响,三个被制了穴道的骑士一一落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寒石霍的转头,一瞧这般忙喝道:“戒备!”   另四人飘身下马,顾不得伤重的同伴,围到赵寒石身边,五人结成一阵,炯炯目光扫视四周。   赵寒石冷笑:“什么人鬼鬼祟祟暗算,有胆的出来一见!”   李慕禅出现在众人跟前,微笑道:“赵长老有礼了。”   “你……你是沧海派的弟子?!”赵寒石皱眉,认出了李慕禅。   李慕禅道:“赵长老何必趟这湾浑水?”   赵寒石冷笑一声:“老夫倒走眼了!”   他没想到平平无奇的一介青年,竟是高手。   他心中一动,冷笑道:“你是双剑僧湛然?”   李慕禅点头:“正是在下。”   “好一个双剑僧,倒是深藏不露,你来是追杀我的?”赵寒石打量着李慕禅,摇头冷笑:“凭你区区一人,想杀我?”   “还有我。”温吟月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跟前。   赵寒石摇摇头:“你们两个小辈,呵呵……,沧海派的弟子呀,口气还真不小呢!”   李慕禅转头看温吟月:“师姐,你怎么来了?”   “师伯不放心你。”温吟月凝视赵寒石,嘴里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不打,有什么不放心的,师姐你先回去吧。”   “咱们一块儿回去。”温吟月道。   李慕禅摇头:“师伯会有血光之劫,你先回去。”   “血光之劫?”温吟月转头望过来。   ……   李慕禅叹道:“只是纯粹的直觉,说了师伯也不会信,你帮我看着师伯吧。”   “咱们一起回去,别理这帮人了。”温吟月蹙眉。   李慕禅看一眼赵寒石,又看看温吟月,慢慢点点头,转身便要走,一声冷笑响起:“好狂的小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嘿嘿,太小瞧咱们啦吧?”   李慕禅皱眉扫赵寒石一眼,淡淡道:“非要分出胜负?”   “那倒不必!”赵寒石冷笑,忽然一跃,如苍鹰般扑过来,双手如鹰爪探向李慕禅头顶。   李慕禅冷冷看着他,一动不动,双肩微垂。   赵寒石轻功极佳,招式奇快,双手瞬间到了跟前,李慕禅平平一伸肩膀,指尖朝向赵寒石。   “嗤!”厉啸声中,数道指力迸射而出。   赵寒石见势不妙,身子后翻着倒飞,腰间闪过一道黑光,化为漫天的黑光护住自己。   黑光蓦地消失,他如石头般直直坠落,黑剑脱手飞进了草丛里。   “砰”一声闷响,他如破布袋般摔到地上,蹬了两下腿后寂然不动,胸口两个血洞汩汩冒血。   李慕禅这几指,有虚有实,有阴有阳,他终没能避过,中指气绝而亡。   赵寒石武功高强,对危险也感觉敏锐,但因为逼得太近,想避而不及,只能饮恨而亡。   归根到底是李慕禅胆大,凭着金刚不坏神功,待对手招式用老之际才施展沧海神剑,发挥出最大威力。   赵寒石一死,其余七人神色一变,想动手又顾忌李慕禅莫测的指法,不动手又不甘心。   犹豫之际,李慕禅与温吟月已经飘然离去。   温吟月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淡淡道:“师弟你除去此人,师伯定会欢喜,他是师伯的死对头。”   “哦——?”李慕禅笑道:“这倒是意外之喜。”   “不好!”他脸一沉,笑容化为阴沉,身形一闪进了屋,却见一道青影缠住竹眉师太。   “嗤——!”李慕禅身在空途,一指点出。   ……   青影蓦地加快身形,一掌击飞了竹眉师太,钻出窗户,李慕禅紧随而至,钻出窗户时,人影已到百米之外。   李慕禅怒喝:“站住!”   “哈哈……”一声大笑,青影钻进了树林,李慕禅闭眼疾行,虚空之眼俯看,此人身法奇快,如一缕轻烟。   转眼功夫,他被拉下两百米,此人轻功之快匪夷所思。   他想施展燃灯术,却心有顾忌,恨恨一跺脚,转身回到屋内,竹眉师太盘膝坐地上,温吟月盘膝坐她身后,双掌抵其背心。   李慕禅皱眉,竹眉师太脸庞雪白,没有一点儿血色,温吟月衣衫缓缓摆动,起伏如海浪。   “湛然师兄。”李小水凑过来,有些害怕。   李慕禅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不要紧,那人已经走了。”   “这人好生厉害。”李小水大眼睛眨了眨,叹道:“我根本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样子呀?”   李慕禅摇摇头,此人头蒙青巾,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电光迸射,神气迫人。   李无敌过来,拉开李小水,不让她纠缠。   李慕禅一边应付李小水,一边紧盯着场中,心下有些自责,不该离开师伯,否则师伯不至于挨这一掌。   他扫一眼众人,温声道:“诸位师伯师叔先调息吧,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师伯不要紧的。”   众人点头,纷纷盘膝坐下调息,有造化丹在,即使再重的伤也无性命之忧,他们对竹眉师太倒不甚担心。   随着时间流逝,温吟月身边隐隐出现五朵莲花,把她与竹眉师太围绕其中,莲花若隐若现,影影绰绰,像是莲花投影在水上。   李小水瞪大了眸子,惊奇不已。   李无敌也惊异的望过去,暗自叹息,冷莲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外相具现乃内力强横到一定境界所致。   李慕禅皱眉,显然师姐是尽全力,有些吃力了,他转身坐到温吟月身后,按上她背心,渡过去内力。   内力汩汩而入,温吟月不停的吸纳着他内力,没有停止之兆,李慕禅开始施展天元吐纳术,维持消耗。   他分心多用,一边输送内力,一边想着方才的青衣人。   ……   此人轻功之绝,招式之妙,内力之强,皆是顶尖高手,换了自己也只能勉强应付,施展燃灯术或可平手,想胜之唯有大明王经。   如此人物,竟是偷袭,莫非与竹眉师伯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他别有用心,也是为了屠龙秘本?   他百思不得其解,很快敛去心思,专注于天元吐纳术。   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缓缓收功,温吟月也慢慢收回双掌,竹眉师太睁开了双眼,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自责道:“师伯,都怨我……”   竹眉师太摆摆手,摇头叹道:“怨你作甚,是那人武功太强。”   “师伯可认出是谁了?”李慕禅问。   竹眉师太慢慢点一下头,扫一眼众人,他们都停止调息,望着这边。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慕容苍!”   “慕容苍……,是慕容世家的?”李慕禅问。   温吟月蹙眉:“慕容家的家主慕容苍?师伯不会弄错吧?”   “这个家伙,化成灰我也认得!”竹眉师太冷笑。   温吟月与李慕禅对视一眼,低声道:“慕容苍乃慕容世家的家主,是慕容浩的父亲。”   “无怪乎如此武功。”李慕禅点头。   竹眉师太冷笑:“他武功不弱,人品却差,鬼鬼祟祟的!”   李慕禅道:“既有如此武功,他何必偷袭师太?”   竹眉师太白他一眼:“我怎知他如何想的,这人古怪得很!”   李慕禅一见便知有内情,转头看温吟月,见到她打的眼色,道:“师伯没有大碍,总算万幸!”   “哼,凭他还想杀我?!”竹眉师太撇撇嘴,摆手道:“行啦,你刚才出去做甚?”   “师伯,师弟把赵寒石杀了。”温吟月道。   竹眉师太眼睛一亮:“赵寒石死了?”   李慕禅点头,竹眉师太眉开眼笑,呵呵笑出了声。   她平常一向安详慈和,这时却表情生动,如换了一个人,李慕禅暗叹,人不可光看表相,相处久了才知究竟是什么人。   第434章 双阵   竹眉师太身子探前,拍拍李慕禅肩膀:“好好,不愧湛然,能把姓赵的宰了,真是大快人心,我给你记一大功!”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伯。”   竹眉师太摆手笑道:“姓赵的死了,咱们可松一口气了,这家伙死缠烂打,烦人得很,不过慕容苍那家伙也要防备!”   她叹了口气:“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温吟月淡淡道:“师伯放心罢。”   竹眉师太笑了起来,点点头:“嗯,有你在,我也没必要担心,一切都交给你啦,吟月!”   “是。”温吟月淡淡点头。   ……   李慕禅打了个眼色,温吟月出了屋,李慕禅跟出去,两人来到树林,月色朦胧,周围朦胧绰约。   “师姐,师伯与慕容苍怎么回事?”李慕禅问。   温吟月转头看一眼月光下的庙宇,低声道:“年轻时的恩怨,咱们都不敢问,师父曾无意中说过,师伯与慕容苍年轻时曾是情侣,后来反目成仇了。”   “嗯。”李慕禅点头,他隐约觉出这个。   温吟月道:“具体情形师父不肯说,也不让我问。”   “我若杀慕容苍,师伯会不会恼?”李慕禅问。   温吟月蹙眉,沉下脸来,哼道:“师弟,你又要用大明王经?!”   李慕禅苦笑:“看这情形,我不用也得用。”   “你太小瞧咱们沧海剑派了!”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温吟月道:“咱们的沧海剑阵你见识过罢?”   “嗯,见过,确实威力不凡。”李慕禅点头。   “你怕是不知道,沧海剑阵分阴阳。”温吟月淡淡一笑。   李慕禅兴趣大生:“分阴阳,……莫不是男为阳阵,女为阴阵?男女混合布阵,阴阳合生,威力大增?”   温吟月投来赞许一瞥:“不错,五人一阵,可成沧海剑阵,五男为纯阳阵,五女为太阴阵,……五女五男混合,各自结阵,凝二为一,则成真正的沧海大阵,威力数倍于阴阳单阵。”   “还有这般玄妙!”李慕禅赞叹,随即蹙眉:“可师伯受伤,会不会影响?”   温吟月道:“不要紧,演武堂与翠峰阁十个高手布阵。”   “如此最好。”李慕禅松一口气。   他虽内力强横,毕竟年纪尚轻,悟性虽高,对武学理解毕竟不如年复一年沉浸其中,随着岁月而加深的领悟更深,对上绝顶高手,仍需大明王经。   ……   李慕禅仍坚持修炼屠龙手,即使临阵磨枪不管用,仍想尽快练成屠龙手,试一试它的威力。   清晨时分,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转头看周围,师伯竹眉师太正闭目调养,伤势强了一些,离痊愈还差得远,他摇头,慕容苍这一掌确实厉害,看来是恨不得杀了师伯。   演武堂与翠峰阁的高手们环绕竹眉师太而坐,个个盘膝调息,一动不动,把竹眉师太护在当中。   温吟月坐在他身边,忽然转头望过来。   与她明亮的目光一触,李慕禅飘身起来,叹道:“师姐。”   温吟月跟出来,两人到了院中,她蹙眉道:“是不是有人过来了?……都是什么人?”   她知道李慕禅有些神通,能发现极远处,无关功力,乃是佛门神通。   李慕禅摇头:“他们在外面的树林埋伏着,蒙着脸。”   “咱们解决了?”温吟月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帮人都是绝顶高手,咱们怕是不成,得看沧海剑阵的了,实在不成,我只能用大明王经。”   “大明王经不可轻用!”温吟月蹙眉,嗔他一眼。   李慕禅苦笑:“师姐,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罢。”   温吟月蹙眉道:“真这般厉害?”   “他们共六人,皆绝顶高手。”李慕禅缓缓点头。   温吟月沉吟片刻,慢慢点头:“好吧,你看着办,非到万不得已,别用大明王经。”   “这我省得。”李慕禅点头。   温吟月进去后,低声吩咐几句,众人睁开眼吃东西,身在野外顾不得洗漱,只能将就着。   李慕禅武功虽强,乃沧海剑派七代弟子第一高手,但温吟月乃未来掌门,说的话比他管用。   一刻钟后,众人吃过饭,开始出发,天刚蒙蒙亮,空气清新而冷冽,人们嘴鼻间冒着白气。   他们个个白气如匹练,有长有远,凝而不散,练气的功夫都非同小可,李慕禅暗笑,在冬天很容易辩认武林高手,看看白气就成。   竹眉师太阖着眼帘骑在马上,养精蓄神,调理伤势,一切事务都交由温吟月打理。   论及处理事务,竹眉师太自忖不及温吟月。   温吟月与李慕禅并辔而行,走在最前头,竹眉师太在十大高手包围之内,严密防护,生怕那慕容苍又跳出来。   在温吟月的叮嘱之下,这十大高手形成一个圆,男女参差,已经摆好了阵式,一旦有情况,瞬间可形成剑阵。   ……   “呵呵……”一声朗笑声中,四人如鬼魅般出现,挡在众人跟前,此时,众人刚出了树林,正在踏上大道。   李慕禅与温吟月勒住马,打量四人,皆着黑衣劲装,黑巾蒙面,浑身上下只拿了一柄剑,干净利落。   李慕禅皱眉,温吟月淡淡道:“布阵!”   十人飘身下马,轻飘飘踏出一步,形成一个圆圈,把竹眉师太护在当中,长剑出鞘,齐齐斜指于外,寒光隐隐。   一个修长削瘦的男子朗声笑道:“竹眉,把屠龙秘本交出来吧,咱们也懒得欺负小辈!”   “慕容苍——!”竹眉师太坐在马上,冷笑道。   慕容苍笑道:“呵呵,老朋友了,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   竹眉师太冷笑道:“屠龙秘本昨晚你不是抢去了吗,怎么还来!……枉你是一家之主,却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   慕容苍收敛笑声,皱眉道:“竹眉,你也会耍心机了!我昨晚是打了你一掌,却没抢你的屠龙秘本!”   竹眉师太冷笑:“抢没抢,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抢了又抢,是成心灭咱们,那索性就鱼死网破!”   李慕禅暗自咋舌,这一招倒是毒辣。   另三人眼神清澈,一动不动,看不出心动否,都是城府深沉之辈,李慕禅却笃定他们上当。   越是城府深沉,对人性越明了,容易多疑,这一下,慕容复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慕容苍哈哈大笑:“好一个竹眉,倒暗算起我来啦,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不假,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这些人因你而亡,可怪不得我!”   “来吧!”竹眉师太冷笑。   “咱们动手吧。”慕容苍转头道。   三黑衣人点点头,一振长剑,身与剑合一,化为四点寒芒射向沧海剑派十位高手,李慕禅与温吟月却无人理会。   李慕禅目光微凝,这四人的剑法大巧若拙,返璞归真,这轻轻一刺,火候深湛,威力惊人。   竹眉师太沉声道:“沧海何茫茫,长剑啸四方。”   话音之中,周围十个高手脚下移走,挥长剑成一条匹练,十条匹练连接在一起,架起两条光带环绕周身。   ……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中,四个黑衣人竟束手无策,攻不破沧海剑阵。   攻了十几剑,四人收手退后。   慕容苍摇头:“沧海剑阵何时这般厉害了?”   一个沙哑声音响起:“从前沧海剑派藏了一手,这怕是镇派绝学,咱们倒提前领教了!”   “看来咱们也得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了。”另一个老者摇头,声音如铜钟,震得人耳朵隐隐发疼。   瘦小黑衣人嘿嘿笑起来,一指李慕禅与温吟月:“先易后难,把这两个小家伙解决了再说。”   “有理。”另三人点头,朝李慕禅与温吟月走来。   “慕容苍,你们几个好不要脸!”竹眉师太怒喝。   慕容苍戏谑的笑道:“呵呵,要脸不要屠龙秘本,要屠龙秘本就不能要脸,竹眉你何必大惊小怪。”   竹眉师太咬着唇:“攻上去!”   温吟月忙道:“师伯不必担心!”   她拉着李慕禅,身形一闪到了剑阵前,便要钻进去,沧海剑阵她精熟无比,进出易如反掌。   “嘿嘿……”四道剑光笼罩下来,挡住了两人。   李慕禅冷漠的笑一下,笑得古怪异常,伸双掌分别拍向剑光。   竹眉师太见状,差点儿落马,这四人的剑法精奇,湛然他掌法再好也不能如此托大啊!   “叮!叮!”脆响声中,周身剑光顿敛,长剑飞了出去,两黑衣人惊诧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神情冷清,闪至慕容苍跟前,又一掌拍下。   “好厉害的小子!”慕容苍大喝一声,挥掌迎了上去。   他昨晚碰上李慕禅,指法凌厉,却没想到掌法也这般生猛,内力汹涌如潮,竟无法抵挡,长剑只能脱手。   他不信邪,年纪轻轻,内力再深又能深到哪里去,于是挥掌迎上,非要分出个高下不可。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手腕直接变形折断了。   李慕禅如今身负神力,刚猛霸道,慕容苍内力深掌法精,碰上大明王经,仍要败北。   击飞慕容苍,李慕禅朝另一人扑去,一闪即至,挥掌拍下去。   第435章 回山   瘦小老者飘身后退,避其锋芒,吃惊的瞪大了小眼睛。   李慕禅毫无表情,袖中左掌小拇指轻点,一道指力无声无息射出去,同时右掌猛的一推。   “呜……”掌风呼啸,宛如猛虎下山。   瘦小老者往左横移,如湖上小船荡开,轻巧灵动,却蓦地一顿,瞪大眼睛直勾勾望向李慕禅,又低头瞧自己胸口。   一个血洞汩汩冒血,周身力气随之流淌出来,他纵有深厚内力,此时却手足酸软,再使不出力气。   李慕禅一闪身,到了温吟月身边,探掌便拍,“叮”一声脆响,又击飞一人的长剑,温吟月顺势一剑刺中。   两人合击默契如一人,威力倍增,剩下一人虽厉害,却来不及反应,李慕禅又一掌拍过来,奇快如电。   魁梧老者冷笑一声,挥掌迎击。   “砰!”一声闷响,老者退后一步,双眼神光迸射,温吟月的剑顺势而进,如毒蛇出洞。   老者伸掌拍出,“叮”一声脆响,凤鸣剑颤了一下,几乎脱手,温吟月暗自惊异老者掌力之深,远胜刚才。   她猜出老者使了秘法,撤剑击掌,掌心凝出一朵莲花,宛如实质。   老者“嘿”一声冷笑,挥掌迎上。   “砰!”两人同退一步。   李慕禅趁机按出右手大拇指,“嗤——!”一声闷响,粗壮的指力把老者击飞了出去。   转眼功夫,兔起鹘落之间,竟解决了四人,竹眉师太与十个高手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他们盯着李慕禅看,似乎想看清他究竟是什么人。   竹眉师太皱眉:“快解去大明王经!”   她亲眼见识过李慕禅施展大明王经,当初大闹沧海山,无人能制,见到这般情形一下认出来。   李慕禅点头,直接坐到旁边一块儿石头上,盘膝合阖定息。   众人分别制住四老者,两个已经殒命,两个还活着,直接宰了,包括慕容苍也被竹眉师太所杀。   她分别挑去了四人的黑巾,脸色冰冷,转头看了看石头上的李慕禅,又看看温吟月。   这四个人竟栽在两个小辈手上,真是阴沟里翻船,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她转头叮嘱众人:“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众人点头,明白她的苦心,这四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一旦传出去,两人固然扬名天下,却要遭无数追杀。   ……   李慕禅醒来后,众人接着赶路,这一次,再没人阻拦,好像被吓了回去,一口气抵达沧海山。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沧海山沐浴在霞光中,李慕禅观之亲切无比,转头笑道:“师姐,终于到家了。”   “是呀……”温吟月点头。   她长舒一口气,一路上心弦紧绷,大明王经已经用过一次,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师伯又受伤,她独自一人承担重任,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终于能放下心头的大石头。   悠扬的箫声中,山阶上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正是竹照师太,众弟子们排在她身后,鱼贯而行。   竹照师太脚下飘飘,身着月白僧袍,宛如一朵白云冉冉飘下,转眼功夫到了众人跟前。   “见过掌门!”众人下马行礼。   竹照师太摆摆手:“不必多礼!”   她杏眼扫过众人,见无一人缺失,露出笑容:“好!好!师姐出马,就是稳妥,快请上山!”   竹眉师太摇头笑道:“掌门师妹,我这次可没什么功劳,湛然居功至伟!”   “他么?”竹照师太瞥一眼李慕禅,笑道:“他不惹事就阿弥陀佛喽,师姐不必夸他,……伤可好了?”   她说着去扶竹眉师太,右手搭上她脉搏。   “不碍事了。”竹眉师太笑道。   竹照师太放下她手腕,笑道:“还好,没有大碍了,慕容苍这贼子几次三番打伤师姐,我下次下山,先取了他性命!”   竹眉师太笑道:“你不必出手了,湛然已经代劳。”   李慕禅插嘴,恭声道:“师父,这是金枪无敌李前辈,这是李小水,我已代师父收为外门弟子。”   “见过师太。”李无敌微笑抱拳。   竹照师太抿嘴嫣然笑道:“李老爷子千万不要多礼,前辈能来,真乃我沧海山之荣幸,今后这里就是前辈的家了。”   “水儿,过来见过师父吧。”李慕禅招招手。   李小水羞涩的上前,裣衽一礼,竹照师太拉过她的小手,打量一眼,笑道:“臭小子倒有几分眼色,是个好胚子。”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竹照师太柔声笑道:“水儿是吧,今后就跟着湛然,让他传你武功,争取早早进内门,好不好?”   “是,师父。”李小水大眼睛眨了眨,脆声应道。   ……   竹照师太拉着她小手,陪着李无敌一块儿上山,一边走一边说着武林秩事,谈笑风生。   李无敌说了这一路的惊险,竹照师太频频往后看李慕禅。   李慕禅眼帘微垂,恭恭敬敬模样,颇为淡定。   他们脚下轻松,虽不用轻功,也比一般人快得多,一会儿功夫到了无极殿中,十个高手散去,返回演武堂与翠峰阁。   李无敌与李小水也下去,有弟子亲自带着去住处。   竹照师太,竹眉师太,李慕禅与温吟月四人一块儿坐到蒲团上。   竹照师太瞪了李慕禅一眼:“又用大明王经,你再用它,早晚成怪物!”   李慕禅呵呵笑笑,没反驳。   “算啦,当时情形若没大明王经,咱们都要交待了,慕容苍,李展堂,冯不屈,唐放歌,哪一个是庸手?”   “是他们四个!”竹照师太皱眉哼一声。   “这一下慕容家算是大伤了元气!”竹眉师太眉开眼笑,摇头不已:“偷鸡不成反蚀米,痛快!痛快啊!”   竹照师太问:“其余五大派没人阻拦?”   “没有,估计是被吓着了。”竹眉师太摇头。   竹照师太叹道:“亏得他们小心,湛然可不能再用大明王经了。”   竹眉师太道:“这一次多亏他,当初他说那庙不吉,我不以为然,果然出了事,看来他还真有些门道。”   竹照师太摆摆手:“他从小修佛,禅定的功夫比咱们都深,有点儿神通也不算出奇。”   “我这回也信了。”竹眉师太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她伤未痊愈,先回去休息了。   “吟月,你细细再说一遍。”竹照师太道。   温吟月点头应了,从他们两个下山说起,如何找到了杀陆静仁他们的凶手,如何杀了他们,然后又去宛城,见到李无敌,李无敌主动投诚,又有长白剑派与慕容家的人来。   从头到尾,她娓娓道来,简洁而细致,李慕禅在一旁听得微眯眼睛,觉得听师姐说话确实是一种享受。   ……   待温吟月说完,竹照师太转头望过来,哼道:“臭小子,说实话,屠龙手难不住你吧?”   李慕禅呵呵笑笑,点点头:“是,弟子正在修炼,估计再过半个月,差不多能练成。”   “好,就说难不住你!”竹照师太露出赞许神色。   见李慕禅得意的笑,她顿时白他一眼:“不是跟你说过,少用大明王经,少用大明王经,我的话是不是耳旁风?!”   李慕禅苦笑:“师父,我也是逼不得已!”   “哼,逼不得已!”竹照师太不以为然的一哼,撇嘴道:“我看你就是强出风头,打不过就跑嘛!”   李慕禅道:“我自己能跑得了,师伯可不成。”   竹照师太哼道:“这一次就算啦,下一次别再用大明王经了,知道吧?!”   “是,师父。”李慕禅无可奈何的点头。   他结成了舍利,大明王经有后遗症,也只是身体脱力,不损情感,照理说可以随便用。   但看师父这般,解释也没用,况且舍利也不能解释,他直觉一直警示,千万不能说出黑佛之事。   “行啦,别磨蹭了,赶紧去练功罢!”竹照师太摆摆手。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金阳城?”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道:“我快一年没回家了,有点儿想家,望师父准允。”   竹照师太沉吟片刻,慢慢点头:“嗯,也好,屠龙手练成后你就回家看看吧,……你那父母也够固执,说什么也不过来,我都亲自去劝了,也不成!”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大哥与二姐都在那边,他们哪舍得过来?”   “让你大哥与二姐一块儿过来就是!”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叹道:“大哥在梅府,他早绝了练功的心思,舍不得世俗繁华,二姐在映月庵,也不会过来,所以我爹我娘不会过来。”   “他们就不想你?”竹照师太打抱不平,皱眉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这个小儿子,他们最放心,倒不担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好吧好吧,快去练功!”竹照师太摆摆手。   十五天后,李慕禅出关。   第436章 提亲   正是清晨时分,他出了小院,来到无极殿下的练武场。   今天是阴天,有些压抑,练武场上热闹非常,温吟月负手站在台上,俯看众内门弟子,神情威严。   她这般一站,衣襟飘动,如仙子站在云端俯看凡人。   李慕禅站在远处,微眯着眼睛,笑着打量温吟月。   他已冲开二十四处穴道,屠龙手小成,算是练成第一层,至于第二层,则是招式,他还没练。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屠龙手的威力了。   看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师姐好像不大对劲儿,脸色冰冷,而不是往常的清冷,差别细微,他却看得出来。   他叫住一个内门弟子,招招手。   一个小姑娘过来,黑色劲装,秀脸红扑扑的,口鼻前白气悠长,忽闪着大眼睛望李慕禅:“湛然师兄?”   “赵师妹,大师姐怎么回事?”李慕禅朝那边呶呶嘴。   “大师姐?”少女转头瞧瞧,摇头道:“大师姐怎么啦?”   李慕禅对这少女的纯真无可奈何,问:“派内出了什么事?”   少女恍然大悟,忙道:“哦,长白剑派有人来,大师姐见了他们,很不高兴。”   “聂雪峰来了?”李慕禅问,随后又摇摇头。   他虚空之眼俯看,直接照彻整个沧海山,没见看到聂雪峰的影子。   “没有呢。”少女道。   李慕禅摆摆手:“好吧,你去吧,你刚才那一招太快,慢三分试试看,沧海九剑有快有慢,有虚有实,不能平板。”   “是,湛然师兄。”少女兴奋的点头。   李慕禅如今名气极大,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众弟子中威望极高,能得他指点武功,少女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李慕禅笑笑,心情跟着愉快起来,漫步上了无极殿。   无极殿中,竹眉师太,竹照师太,李竹月三人俱在,另一边对坐着四个老者,须眉皆白,鹤发童颜如寿星。   他们正笑呵呵跟竹照师太说着话,竹照师太摇头不已。   “师父。”李慕禅站到无极殿外。   竹眉师太的声音传来:“湛然进来吧。”   李慕禅迈步跨进无极殿,先是合十见礼,望向对面四个老者。   竹照师太道:“湛然,这四位前辈是长白剑派的长老,宋长老,王长老,赵长老,那长老。”   李慕禅合十见过,微笑点头。   ……   一个魁梧老者哈哈大笑:“这位就是双剑僧湛然吧,真是一代人杰,闻名不如见面呐。”   李慕禅笑道:“宋前辈过奖了。”   “少掌门跟我说过,湛然你的武功极高,少掌门自愧不如呐。”他笑着摇头,叹道:“少掌门是不世出的天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飞仙剑法,湛然你更胜一筹,真可谓奇才!”   李慕禅微微一笑,没有当真,这宋长老乍听是赞自己,实质是赞聂雪峰呢,实在好笑。   宋长老转头道:“师太,少掌门这般天才,温姑娘也是天才,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珠联璧合,师太何不成全了这一对玉人?”   竹照师太淡淡一笑,道:“湛然,这四位长老是替聂少侠求亲来的。”   李慕禅皱眉:“求亲?不知想求娶哪一位师妹?”   “吟月。”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刚才已经猜得,亲自从师父嘴里听到,故作惊诧莫名神情:“师姐不是未来的掌门,怎能嫁出去?”   “呵呵……,温姑娘成了咱们掌门夫人,贵派再选一位掌门,两派结成陈晋之好,岂不妙哉?”宋长老抚髯呵呵笑。   李慕禅摇摇头:“这可不成。”   宋长老笑问:“为何不成啊,湛然小师父?”   李慕禅道:“聂少侠虽是人杰,但我师姐仙子化人,两人不太搭配。”   “嗯——?”宋长老沉下脸。   李慕禅笑道:“宋长老觉得我这话不对?聂少侠的武功比我师姐如何?驾驭门派事务的能力,又如何?”   “这……”宋长老沉吟,皱眉道:“少掌门练成了飞仙剑法,将来终能称雄天下,虽说少掌门平日专注练功,但行事成熟稳重,未必输于温姑娘。”   “飞仙剑法么……”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聂少侠且胜不过我,何况师姐?……他平时俗事不理,未得锻炼,长白剑派真要交到他手上?”   宋长老道:“过两年,待少掌门武功有成,自然会学习处理门派事务。”   “师姐她可是一边处理门派事务,一边习武,武功还强过聂少侠一大截,宋长老,你扪心自问,聂少侠配得上我师姐么?”   “温姑娘是奇才,自然没人强过他,但年青一代中,我少掌门出类拔萃,找夫婿自然要找少掌门!”宋长老抚髯笑道。   李慕禅摇头:“矮子里找高个,这样的事我师姐可不会干!”   “这……,竹照师太,这话不太好听吧……”宋长老转向竹眉师太,面露不豫之色。   他不屑同小辈一般见识,只能找竹照师太。   ……   竹眉师太抢先一步,笑了起来:“宋长老,湛然说得不错,聂少侠虽是天才人物,却配不上咱们吟月!”   宋长老皱眉:“竹眉师太你也这么说,看来贵派成心不想成全。”   竹照师太摇摇头,淡淡笑道:“虽说我是掌门,却也不能独断,大伙都不同意,我也无可奈何。”   宋长老脸色阴沉下来,这显然是托词,身为掌门,不能乾纲独断,岂不是无能,竹照师太杀伐果断,可不是软弱之人。   “宋师兄,看来他们没什么诚意,还是算了罢。”一个老者低声摇头,叹息着劝阻。   宋长老眼中闪着光,摇头道:“再试试。”   他转向竹照师太:“师太,听说贵派得了屠龙秘本,想必实力大增,但同时也引起各派的警觉,沧海山的处境可不太好哇。”   竹照师太摇头淡淡道:“我沧海山无所畏惧,谁有胆子放马过来就是!”   宋长老叹道:“贵派实力确实不弱,能硬撼任何一派,但若数派联手,贵派也能挡得住?”   竹照师太不屑的一笑,神情笃定。   宋长老滞了滞,没想到竹照师太是这幅表情,起码要凝重一些罢?   他深吸一口气,笑道:“若温姑娘能嫁给少掌门,咱们两派联手,再无敌手,不怕任何人来犯!……贵派只身独斗数派,还是势单力薄了些罢?”   竹照师太笑道:“宋长老的好意咱们心领了,不过,嫁徒以壮大自身,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宋长老摇头叹气:“真是可惜,咱们两派本可以结成一体的……”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宋长老,几位长老,聂少侠天纵英才,定能找到好姑娘的。”   “唉……,罢了罢了,老夫也不徒费口舌了,就此告辞!”宋长老站起身,摇头拱了拱手。   “好,那我也不多留啦。”竹照师太笑眯眯的合十:“湛然,替我送一送几位长老。”   “是,师父。”李慕禅恭声应道。   他转身伸手道:“宋长老,王长老,赵长老,那长老,请——!”   宋长老四人扫一眼笑眯眯的竹照师太,摇摇头,大步跨出了无极殿,往山下而去。   李慕禅跟着四人,默然无声。   ……   石阶很热闹,内门弟子在无极殿前练功,外门弟子在这里忙碌,个个挑铁桶,健步如飞,或有气喘吁吁,几乎支撑不住的。   宋长老四人看着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外门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脸色沉重无比。   他们发觉,这沧海剑派雄心不小,不容小觑,仅看这些外门弟子,个个拼命练功,奋发向上,整个沧海山洋溢着勃勃朝气。   “这些都是贵派的外门弟子?”宋长老转头问。   李慕禅点头:“是。”   宋长老问:“他们能有多少人进内门?”   “大部分都会进内门。”李慕禅道,打开了他心通。   宋长老暗忖,都会进内门!这能有两百多人吧?……沧海剑派照这样发展下去,实力会越来越强,还真是劲敌,不容小觑!   李慕禅道:“进内门有早有晚,有的一年就成,有的得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才能进内门。”   “这样啊……”宋长老吁一口气。   李慕禅笑道:“不过一般的弟子要两年左右。”   宋长老眉头又皱起来,两年一代弟子,这沧海山的实力扩展得太快了,厚积薄发,烂陀寺怕是也不如啊。   李慕禅似笑非笑,摇头道:“可惜,我沧海剑派的绝学太艰难,修炼进展不快,想成高手不那么容易,十之一二罢了。”   宋长老眉头又舒展开了,点点头。   李慕禅叹道:“这次得了屠龙秘本,根本不能修炼,也不知大伙抢它做甚,照我说,索性公开算啦,师父偏偏硬撑着,抹不开这面子!”   第437章 比试   “公开的话,倒不失为好主意。”宋长老眼睛一亮。   李慕禅叹道:“奈何师父不听,即使没用也要留着,免得让人以为咱们沧海剑派好欺负。”   “唉……,尊师性子刚硬,你该好好劝劝。”宋长老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是弟子,得听师父的,师父哪能听我的?”   “我看尊师对你也很信任。”宋长老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师父最信任的是师姐,我嘛……,身为男人,是沧海剑派是没什么出头之日的。”   宋长老眼睛一亮,迅速与另三老对视一眼。   他笑道:“湛然小师父你武功卓绝,少掌门敬佩得很,临来时,还让老夫代为邀请小师父你去咱们长白剑派坐客。”   他摇头苦笑道:“可惜好事未成,老夫差点忘了这个。”   李慕禅道:“沧海剑派分为三脉,竹眉师伯,竹月师叔的弟子很多,师父的弟子只有我与大师姐,掌门之位自然是大师姐的,无论如何不会嫁出去的。”   “看来咱们错估了形势。”宋长老恍然大悟。   李慕禅道:“不过,我听说师父与贵派掌门有些恩怨,更不会答应,师父性格刚硬,越发厉害。”   “唉……,掌门本想消弥这段恩怨,看竹照师太这样,却是不成了。”宋长老惋惜的摇头。   李慕禅道:“只能徐徐图之,师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贵派有诚意,总能化解这段恩怨的。”   “是呀,咱们是很有诚意的。”宋长老点头,笑道:“日后小师父下山,定要来咱们派中坐客!”   李慕禅点头答应:“一定叨扰。”   他心下暗笑,这是卖了一个破绽,埋了一个伏着,将来说不定用得着,能测出他们有没有敌意。   几人说话功夫,慢慢来到了山脚下,李慕禅拱手作别,宋长老四人飘身而去,转眼功夫消失不见了。   李慕禅摇头失笑,长白剑派倒是想着美事儿,大师姐嫁人,真是开大玩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来聂雪峰对大师姐倒是一片痴情,慕容浩不知如何了,自己杀了他的叔叔,他会不会恨大师姐,还是依旧那般执着。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着路上外门弟子行礼,很快回到了无极殿外,众内门弟子已经散去。   温吟月正慢慢往无极殿而去。   ……   他进了大殿,温吟月已经坐在蒲团上,看他进来,眼睛也不搭一下,懒洋洋的冷脸坐着。   “吟月,行啦,生什么气,你这样的,哪个男人不想娶回家,聂雪峰出身高贵,有这个心思也寻常。”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温吟月哼一声。   竹眉师太笑道:“貌美如花,武功高强,精明干练,你这样的,一般男人还真不敢起妄念呢,难得有聂雪峰这么个大胆的。”   李竹月端庄仪淑,笑了笑:“不错,这聂雪峰勇气可嘉。”   温吟月脸红了一下,摇头道:“师父,我这一辈子不会嫁人!”   竹眉师太眉头一挑,忙道:“哟,傻丫头,干嘛不嫁人?咱们沧海剑派的掌门可以嫁人的!”   “我要跟师父一样。”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好的不学!”   温吟月道:“师父终身不嫁,为了本派奉献终生,我也能做到。”   “嗨,你误会啦。”竹眉师太看一眼竹照师太,笑眯眯的摇摇头,叹道:“你师父不是不想嫁,是……”   “师姐——!”竹照师太瞪大杏眼。   竹眉师太呵呵笑道:“二师妹,到了这般地步,你也该跟吟月说实话啦,别一直瞒着她。”   竹照师太哼道:“这样的事,还不让晚辈笑话,我可没脸啦!”   温吟月疑惑的打量众人。   李慕禅道:“师父,师父,是不是我要避讳?”   “行啦,既知道,也不差你啦!”竹照师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知道自己受迁怒,无可奈何的摸摸鼻子,坐在温吟月身边,淡淡香气飘入鼻中,精神顿时一振。   温吟月似有所觉,转头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竹照师太道:“跟你们说说也无妨,反正早晚会知道,……为师我当初下山,年幼无知,不知不觉喜欢上一个人,结果那家伙娶了别人,我一气之下把那人宰了,落发出家。”   李慕禅瞪大眼睛,打量竹照师太。   真是最毒女人心,因爱成恨也寻常,但能把曾喜欢过的男人杀了,一般人干不出来,师父确实心狠手辣。   “行啦,别吓唬人。”竹眉师太摆摆手,摇头笑道:“别听你师父胡说,她是吓唬你们呢!”   李慕禅面不改色,温吟月沉静自如,都没被吓住。   ……   竹眉师太打量一眼两人,笑道:“你们两个一点儿不惊讶,倒是狠心的!”   竹照师太笑道:“我不如这两个家伙!”   竹眉师太道:“下手太狠也不好,你们下山时要小心一些,……你们师父没杀那人,只是骂了几句,那人自杀了,你们师父伤心之下,直接落了发,一直不嫁人。”   李慕禅与温吟月恍然大悟,师父言辞犀利如刃,刀刀致命,这事听着靠谱。   竹眉师太笑道:“吟月,你别学你师父,一辈子不嫁人岂不枉为女人一场?”   “师姐,你不也是嘛!”竹照师太撇撇嘴。   “我是因为看透了男人的真面目,难以忍受,所以不嫁。”竹眉师太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面露尴尬。   竹眉师太哼道:“湛然,你虽佛法高深,也是个男人,男人那些臭毛病,你也跑不掉!”   李慕禅苦笑道:“师伯,我冤枉啊!”   “哼,我还能冤枉了你?!”竹眉师太冷笑,斜睨着他:“别的且不说,只说你的花心罢,若兰丫头,小圆,还有轻云,听说外面还有别的女人,你说说,到底想娶哪一个进门?”   李慕禅摸摸鼻子,更觉尴尬:“师伯,这我还没想好。”   “别忘了,还有吟月呐!”竹照师太笑道。   “师——父——!”温吟月顿时娇嗔,腾的站起来,转身便走。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开,也不阻拦,摇头道:“这丫头,脸皮忒薄,这可不成。”   竹眉师太笑道:“她在这件事上脸皮薄,别的事倒不是这样,不必担心,湛然!”   李慕禅吓了一跳,正暗中看远处的温吟月呢。   “师伯?”李慕禅笑道。   竹眉师太哼道:“老实交待,到底喜欢哪一个?”   李慕禅摇摇头,为难的道:“师伯,你误会啦……”   “误会个屁!”竹眉师太爆出一句脏话,哼道:“我最见不得花花公子,轻贱女人!”   李竹月摇头道:“师姐,你有些偏激了。”   竹眉师太不以为然:“偏激什么,凭什么男人能够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从一而终,嗯——?”   李竹月叹道:“男人天生强上一等,没法子,就像当今天下武林,不也是男人的天下么?”   “我不服气,凭什么女人不如男人!”竹眉师太冷笑。   竹照师太笑道:“师姐,师妹,偏题啦。”   ……   两人收住话,有些不好意思。   李慕禅一本正经,神情肃然,不敢露出笑容。   他暗自叫苦,沧海山阴盛阳衰,男人们得争一口气了,要不然,还真被竹眉师伯看扁了呢。   “师父,我刚练成屠龙手。”他忙转移话题。   生怕竹眉师伯再继续逼问下去,自己可要惨了,要被她破口大骂。   三女精神一振,双眼亮了起来。   竹照师太忙道:“练成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仅练成第一重,想让师父高兴高兴。”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弟子!”竹照师太赞叹。   竹眉师太与李竹月摇头。   “二师妹,你的弟子就高人一头?”竹眉师太哼道。   竹照师太嘻嘻笑道:“师姐,事实摆在这里嘛,我的徒弟是不是更厉害?不服气让他们试试!”   “好,那我倒要试试!”竹眉师太哼道。   她想了想,道:“湛然不是练成屠龙手了嘛,就试静莹跟他比划一下,看看屠龙手有什么了不起!”   “也好。”竹照师太笑起来。   竹眉师太道:“不过嘛,湛然只能用屠龙手,可不准使别的武功。”   “湛然,你说吧,敢不敢应战?”竹照师太转头问。   李慕禅笑道:“好。”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竹照师太得意的笑,转头扬声道:“来人,去吧静莹招呼过来!”   外面传来恭敬的应声,一会儿功夫,徐静莹飘身过来,身着黑缎劲装,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师父,二师叔,三师叔。”徐静莹淡淡打招呼。   竹眉师太招招手:“静莹,你来跟湛然打一场,莫丢师父的脸面。”   徐静莹扫一眼李慕禅,摇头道:“师父,弟子哪是湛然师弟的对手?”   竹眉师太得意的笑:“他只用屠龙手,不用别的武功!”   第438章 威力   徐静莹淡淡道:“师弟练成屠龙手了?”   竹眉师太哼了一声,点点头:“嗯,所以你二师叔得意洋洋,我气不过,你帮我杀杀她的威风!”   “……是,师父。”徐静莹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笑道:“静莹,别听你师父的,打不过别勉强,屠龙手的威名是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师叔,我会小心的。”徐静莹云淡风轻。   竹照师太点点头:“好吧,……湛然,你争气点儿,别玩怜香惜玉那一套,惹你师伯生气!”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弟子全力以赴。”   竹眉师太斜她一眼:“我可不会生气,二师妹,你居心不良啊!”   “师姐,我什么也没说呀!”竹照师太嘻嘻笑道。   李竹月摇头:“二位师姐,别让弟子笑话了。”   “好吧,那开始吧!”竹眉师太收敛笑容,摆摆手。   李慕禅与徐静莹飘身站到大殿正中,隔着五步远,徐静莹拔剑出鞘,斜指李慕禅:“师弟,请指教!”   李慕禅伸开双掌,双掌慢慢变白,血色慢慢褪去,眨眼功夫变成了白玉一般,温润晶莹。   “好个屠龙手,竟这般异相!”李竹月点头,双眼放光。   竹眉师太与竹照师太也目光炯炯,紧盯着李慕禅的双手,屠龙手大名如雷贯耳,亲眼见到是第一次。   徐静莹看到这般,明眸微眯一下,倏的剑光暴涨,如一条瀑布倒悬而下,席卷李慕禅。   李慕禅一动不动,待剑光及身,双手倏的一探。   “叮……”一声脆响,剑光消散,长剑插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徐静莹怔了怔,抬手看看,手上空空,长剑已经消失,诧异的望向李慕禅。   “好呀,湛然,不是说不准用别的武功么!”竹眉师太瞪眼叫道。   她慈眉善目,这般瞪着眼睛,仍是温婉柔和,仪表与其脾气截然相反。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伯,我没用别的武功,正是屠龙手。”   “这就是屠龙手,我来领教一下!”竹眉师太喝了一声,腾身而起,与长剑化为一体刺向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右掌轻轻一拨剑身。   “叮……”一声脆响,竹眉师太长剑脱手,射到两丈外的柱子上。   她飘身落地,讶然望着李慕禅,一幅难以置信神情。   李慕禅笑道:“师伯得罪了。”   ……   他手一旋一扯,两丈外的柱子上,两柄长剑颤了颤,嗡一下飞起来,倏一下落到他手上。   “师伯,师姐,你们的剑。”他双手呈上。   “好小子,屠龙手果然不俗!”竹眉师太眉开眼笑,伸手接过剑,低头瞧一眼,顿时脸色一变:“我的剑!”   众人顺势望去,她寒光四射的长剑扭曲,出现一个口子。   李慕禅苦笑,摸了摸鼻子。   “静莹,你的剑呢?”竹眉师太探头望去,她的剑却完好无恙。   竹眉师太不解,望向李慕禅,竹照师太与李竹月也过来,打量着长剑,啧啧赞叹:“师姐这剑可是宝剑,弄成这样,这得多大的力气!”   竹照师太笑道:“湛然,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师父,屠龙手至刚至阳,无坚不摧,最擅于反弹,师伯的内力深,反弹力量大,所以……”   “这样呀……”众人恍然点头。   “屠龙手竟能反弹内力,还真是玄妙!”竹眉师太打量着李慕禅的双手,此时他已然恢复平常。   “速度也很快。”李竹月道。   竹眉师太与徐静莹的剑都很快,深得沧海九剑之精髓,李慕禅却一下击破,她没能看清李慕禅如何出手。   竹照师太眉开眼笑:“好一个屠龙手,果然不错!”   李慕禅道:“师父,还差得远,我仅练成了第一层,后面精妙的招数还没能练,配以八式掌法。”   “那还不敢紧的练?”竹照师太嗔道。   李慕禅摸摸头:“我闭关这么久,很想师父,一练成第一层,就等不及过来看看师父。”   “油嘴滑舌!”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却眉开眼笑。   竹眉师太与李竹月摇摇头,这对师徒呀,让人无话可说,一个舌灿莲花,一个就吃这一套!   “湛然,这屠龙手,旁人练得成吗?”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摇头:“怕是不成。”   竹照师太不解地问:“为何不成,你练得成了,指点一下,也练不成?”   她不会怀疑李慕禅藏私,定是真有困难。   李慕禅道:“它对内力要求极高,关键是精纯,……沧海神功不到大圆满,甭想练这屠龙手。”   “这样呀……”竹照师太恍然,摇头道:“这么看来,不能大量的练这功夫,得了真没用呢!”   李慕禅道:“师父,不如抛出去算啦。”   ……   竹照师太一瞪眼:“胡说八道!”   李慕禅笑道:“当然啦,抛出去时,略微改动一下,想必没人会发觉。”   “你还算出家人嘛,一肚子坏水!”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竹眉师太呵呵笑道:“这个主意好哇!”   李竹月摇头:“太阴损了,还是算了罢。”   竹照师太想了想,道:“不成,不能抛出去,让别人以为咱们怕了他们,我偏要看看,哪些家伙敢找事儿!”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是何苦?”   “这关系脸面,不能未战先怯!”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暗自叹息,还真让自己说中了,先前对长白剑派的那些话,只是猜测着师父的反应所说,并没发生。   他故意给长白剑派一个错觉,自己不满在沧海剑派的地位低,暗示他们快来策反我吧,快来策反我吧。   这样一来,他们一旦想不利于沧海剑派,说不定会打自己的主意,起到预警之用,未雨绸缪。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竹眉师太摇头,哼道:“静仁他们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这屠龙秘本!……你还嫌死的弟子不够多,是不是!”   李竹月也劝道:“是呀二师姐,还是抛出去吧,反正又没什么损失,何苦硬撑着呢?”   竹照师太摇摇头,神情坚决:“死再多的弟子,沧海山的威严不能损!”   “你这死脑筋!”竹眉师太恨恨瞪她一眼。   李竹月转头道:“湛然,你劝劝你师父,她听你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师叔,师伯,我倒是觉得,师父说得未尝没理,咱们不能示弱。”   “你也这么想?”竹眉师太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咱们一旦示弱,会有一连串的反应,武林讲究弱肉强食,说不定会有宵小之辈欺上门来。”   “肯定会有的!”竹照师太哼道。   竹眉师太与李竹月想了想,慢慢点头,觉得有理。   “那好吧,就依你,你是掌门!”竹眉师太道。   竹照师太哼道:“师姐,你才想起我是掌门嘛!”   竹眉师太白她一眼:“怎么,还要我向你赔不是?”   “那就算啦。”竹照师太笑起来。   ……   随后,竹照师太又让李慕禅演示一下屠龙手的威力,让人拿了一柄青锋剑,她亲自试验。   一剑斩下,李慕禅轻轻一拍,青锋剑一下弯曲,像是泥捏的。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血肉之躯,怎能变得如此厉害,这一双手无异于宝剑,且比宝剑更灵活。   更关键的是,它能反弹内力,比宝剑威力更强。   三人又试验一下,连成一串,用合体之术将内力汇于竹照师太身上,然后一掌拍向李慕禅。   李慕禅右掌迎上,“砰”一声闷响,四人同时后退几步。   李慕禅脸红了一下,恢复如常,竹照师太三人有些狼狈,根本没想过会有这般结局。   李慕禅内力深,更甚于她们,但三人合体,内力远胜他,能有两倍,起码能击退他罢?   没想到,击退是击退了,她们也被反震退后,气血翻涌。   李慕禅微阖双眼默察周身,没有一丝异样,双掌仿佛金石所铸,隔绝了内力的侵袭。   屠龙手果然名不虚传,可怕得很。   “好小子,可以出师了嘛!”竹照师太双掌提起放下,平伏内息,笑道:“凭着这套屠龙手,当可纵横天下!”   能抵得上三人合力一击,在武林中即使不能无敌,也可进退自如了。   李慕禅笑道:“弟子总算有自保的本事了。”   “嗯,不错。”竹照师太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别不知天高地厚,这天下武林,高手数不胜数。”   她想了想:“打个比方罢,武林就像一个很古老的水潭,里面藏着多少大鱼,没有人知道!”   “是,弟子明白了。”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摆摆手:“去吧,把那八式招数练好了,练好之后,你就可以下山,去探望一下你父母。”   “是,师父!”李慕禅兴奋的点头。   第439章 请帖   李慕禅再次闭关,这一次,却是闭关一个月。   他没想到,屠龙八式如此难练,比屠龙手的心法更难。   乍看上去,屠龙八式简简单单,一练就会,用平常的心法催动,很容易能练成,招式没什么难的,比沧海剑派任何一套武功都容易。   但用屠龙手去演练这八式,却格外的别扭,每一个招式动作,做起来都艰难无比,一旦运用屠龙手心法,则内力在经脉内开始扭曲,化为螺旋劲力,如龙卷风一样的行进,艰涩如在泥沼中。   经脉承受这种内力,压力很大,硬生生扩宽,若非他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根本承受不住。   原来这屠龙八式不仅是招式,也是练筋洗髓的功夫,但刚猛霸道,更胜金刚不坏神功一筹。   同是易筋洗髓,它远不如金刚不坏神功,金刚不坏神功练五脏六腑、练骨、练皮、练肉、练膜、练筋、练血,练脉,最终周身合一。   这屠龙八式却仅壮大奇经八脉,不涉其他,且刚猛霸道,走的偏锋,对人损害极大,有损寿元。   好在李慕禅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停的修复身体,减除危害。   即使如此,他也慢慢的来,不敢急功近利,一点一点如滴水穿石,慢慢拓宽经脉,修炼屠龙八式。   这屠龙八式修炼艰难,但修成之后威力必然惊人,螺旋劲力一旦侵入对方,防不胜防。   ……   这天清晨,他出了小院,无极殿下的练武场很热闹,内门弟子们正在练功,个个拼命。   陆静仁他们的死,对众人刺激极大,个个奋身拼命,心里堵一口气。   李慕禅没去无极殿,反而往下,往下走了两排,来到一间小院前,敲了敲门,扬声道:“李前辈可在?”   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李无敌一身劲装站在门后,满脸笑容:“湛然小师父,快进来!”   李慕禅跨步进入,打量一眼小院,笑道:“前辈住着还习惯吧?”   李无敌满脸红光,气色极佳。   他呵呵笑道:“很好很好,这里真不错!……既朝气蓬勃,又清静,我感觉一下年轻了十几年!”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师父当初问我意见,想请前辈去后山居住,那里更清净,也是长辈们所在,我替前辈拿了主意,选在这里,既接触年轻人,隔着水儿师妹近。”   李无敌眉开眼笑:“是呀,就跟家里一样,她这一阵子都住在我这里。”   ……   他老了,雄心不在,看破世情,最想安定下来,享受天伦之乐,如今却是得愿所偿。   身在沧海山,安全无虞,从此之后,不用担心女儿的病情,也不必担心仇家寻上门来,心里安宁喜乐,整个人确实年轻了。   李慕禅笑道:“水儿师妹的病情如何了?”   “好多了,内力精进很快。”李无敌笑道:“亏得你的栽培。”   李慕禅摇头笑道:“是她悟性好,也省了我许多功夫。”   为了治李小水的枯血症,他替她催行洗髓功夫,然后留了一些内力在她身体,让她试着催动。   李小水资质格好,加之李慕禅的内力精纯,她试着催动,竟能催动,虽说吃力一些,每天只能催行一遍。   但这般已经是难得之极,李慕禅不必每天替她运功,而且对她的益处极大,李慕禅的内力为核,她内力慢慢增强,进境远胜常人修炼。   两人来到小亭中坐下,一个小丫环端茶上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李慕禅笑道:“前辈,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不必见外,水儿师妹一旦入了内门,那前辈就算是家属,咱们派中有规定,内门弟子家属一律搬上山,以策安全。”   “哦——?”李无敌感兴趣。   李慕禅道:“这是为了免去后顾之忧,内门弟子能安心修炼,踏踏实实,以沧海山为家。”   “这个主意好!”李无敌点头。   李慕禅道:“前辈想去那边,可以去那边,不过我觉得还是这里好,水儿师妹一直没离开您身边,骤然离开会不习惯。”   “那倒也是。”李无敌笑道:“我也想每天在水儿身边。”   李慕禅道:“那就这样住着,那边我也给你一间宅子,想过去住就过去住,想回来就回来。”   “甚好甚好。”李无敌点头不已。   李慕禅道:“有什么需要,找我,或者找大师姐,不必客气。”   “老夫现在是沧海山的人啦,自然不会客气。”李无敌抚髯呵呵笑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出了小院。   ……   来到无极殿时,温吟月与竹照师太皆在,两人坐在一起说话,手里拿着一张请帖,翻来覆去的看。   李慕禅迈步进入,笑道:“师父,师姐,是什么?”   “出关了?”竹照师太把请帖递过来。   李慕禅笑着接过:“是,已经练成了屠龙八式,师父要试试么?”   他忽然皱眉:“订婚大典?长白剑派,蓬莱阁?”   “嗯,昨天送过来的帖子。”竹照师太点头,哼道:“这长白剑派到底什么意思?示威来啦!”   “谁订婚,莫不是聂雪峰?”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哼道:“不是他是谁!”   李慕禅抬头望向温吟月,温吟月蹙眉横他一眼:“看我做甚?!”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位聂少侠,改主意倒挺快,看来当初宋长老他们求亲,是做了两手准备呀。”   他摇摇头:“咱们不答应,就去蓬莱阁,怪不得这么快。”   竹照师太秀脸一沉:“哼,一点儿诚心也没有!”   李慕禅道:“怎么办,咱们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竹照师太哼道:“湛然,你陪着你师姐去,倒要看看他们长白剑派有什么妖蛾子!”   李慕禅望向温吟月,温吟月点头:“嗯,我去看看。”   李慕禅笑道:“师姐还是算了吧,免得触景生情,坏了自己心情。”   “师弟,你找打!”温吟月横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吧好吧,那就听师父的,我陪师姐你一块儿去,凑一下长白剑派的热闹。”   竹照师太咬着牙,恨恨道:“湛然,有人找麻烦,给我狠狠的打,打出咱们沧海剑派的威风!”   “是,师父!”李慕禅用力点头。   竹照师太哼道:“现在这些家伙记吃不记打,过一阵就得敲打一番!”   “师父放心罢。”李慕禅拍胸脯。   竹照师太道:“小心别受人暗算,现在嫡传弟子就你一个男的,硕果仅存,别送了小命,可丢不起这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竹照师太转头道:“吟月,在山上,湛然得听你的,下山,你得听湛然的,别逞强!”   “是,师父。”温吟月轻颔首。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没出口客气,这一次去长白剑派,师姐可能受情绪影响,行事难免不周。   “好啦,收拾一下,明天就下山吧!”竹照师太摆摆手。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与温吟月告别竹照师太,悄然下山,没告诉小圆与梅若兰她们,免得离别。   两人下了山,骑马而行,直朝长白剑派而去。   沧海山位于南方,长白剑派却在北方,横跨整个大衍,需得走上一阵子,能这么早送来请帖,确实有猫腻。   李慕禅估计,他们是在蓬莱阁,提完亲后,直接从蓬莱阁派人送来的请帖,而非回了长白剑派。   赤影如一阵风,温吟月的马虽骏,却差了许多,到了后来,李慕禅提议两人共乘一骑。   赤影体力极好,温吟月又轻盈,不差这一个人,赤影不会受影响。   温吟月摇头不答应,还带着嗔意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叹了口气,不再多劝,任由赤影撒蹄跑开来,转眼功夫把温吟月落开,不见了影子。   两人越差越远,从早晨开始,李慕禅到中午停下,在一家小镇的酒楼歇息,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温吟月才到。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待她进了小镇,途经酒楼时,他忽然打开窗户,冲着下面招招手:“师姐!”   温吟月抬头望去,见到是他,哼了一声,脸前白纱拂动。   她把马交给小二,慢慢上了楼坐到他跟前。   “师姐,如何?”李慕禅笑眯眯的问,替她斟上茶。   温吟月左手拿起茶盏,右手轻揽白纱巾,仰头一饮而尽,茶盏重重顿到桌上,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师姐,想好了么?”   温吟月点点头:“嗯,我骑赤影,你用轻功!”   “啊!”李慕禅一怔,摸着鼻子:“这不好罢……”   温吟月轻哼:“就这么定了,收起你那些鬼心思!”   说罢,她转身下了楼,很快楼下传来赤影一声轻嘶,宛如龙吟,转眼射了出去,身边还有另一匹马跟着跑,化为一道影子。   李慕禅无奈苦笑,抛出一锭银子,转身下了楼去追温吟月。   第440章 回家   他内力深厚充沛,赤影修炼内力,聪明越甚,它速度虽快,仍留有余力,等着李慕禅,比一般的骏马快,仅快一线罢了。   它知温吟月与李慕禅关系极亲近,所以听从温吟月驾驭,换了一个人,早就抛了下来。   温吟月是真恼了,觉得师弟太轻浮,要好好治一治,狠下心来,不理李慕禅的求饶,只是一味的往前跑。   李慕禅追在后面,赤影跑在前面,转眼就是十里路出去。   李慕禅见温吟月不会心软,不再做怪,加速跟上去,如一抹烟儿飘到了赤影身边,与它并行。   赤影轻嘶一声,露出欢快。   李慕禅摸摸它脖子,呵呵笑道:“师姐真生气了?”   白纱巾飘动,温吟月横他一眼不说话。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要把我累死,是不是?”   温吟月身子微躬,明眸盯着前方,看也不看他,任由他胡言乱语,心静不动,白纱下的嘴角微翘。   李慕禅不依不饶,说个不停。   他在外人面前,沉稳端重,一派高僧风范,但对上竹眉师太,还有温吟月,马上变了一个人,变得油嘴滑舌。   李慕禅忽然道:“师姐,要不,咱们先回我家,待探望过了父母,再去长白剑派?”   温吟月扭头看他一眼。   她沉吟片刻,点点头:“按赤影的速度,来得及,好吧,先回你那里。”   “多谢师姐!”李慕禅兴奋的道。   两人晚上也赶路,因为道上没人,赤影可以放开速度,纵情驰骋,李慕禅也不怕惊世骇俗,尽情施展轻功。   一晚上赶的路,抵得上白天两倍。   在晨曦微露之际,他们停下来,找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打坐调息,紫气东升,这紫气正是修炼的最佳补品。   紫气弥漫之时,正是内力修炼的最佳时间。   李慕禅虽不用理会这些,但温吟月却重视,他自然陪着一起。   此时,他入定时,脑海里呈现的夜空中,已经亮了两颗星,天枢,天璇,两星,星光笼罩身体。   屠龙八式练成,天璇星亮。   两颗星一同照亮,他吸纳星光快了许多,但关键的是炼化星光,屠龙心法刚猛霸道,炼化星光效果最佳。   如今,他一身沧海神功尽化为屠龙劲,刚猛霸道,至阳至刚,若想恢复沧海神功,需得先散去屠龙劲。   ……   金阳城外李家村。   当李慕禅抵达时,却扑了个空,李柱子与秦氏,赵氏都搬去了映月峰,不在这里了。   李慕禅于是与温吟月到了映月峰。   夕阳斜照映月峰,李慕禅把赤影留下,与温吟月一起爬山,一直到了峰顶,见到了翠竹林掩映着的映月庵。   隔着甚远观看,映月庵若隐若现,别有一番宁静悠远的气息。   李慕禅指着远处道:“师姐,那里就是映月庵。”   忽有两声脆喝:“什么人,站住!”   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尼姑从竹林转出来,手持明晃晃的长剑,警惕的瞪着两人,尤其是李慕禅。   李慕禅合十一礼,他身着玉色僧衣,翩翩有高僧风范。   “在下湛然,烦请通禀雪印神尼。”   “稍等!”一个小尼姑严肃的喝道,转身翩翩掠过竹梢,落进了映月庵内,宛如一只乳燕,动作优美。   别一个小尼姑更加警惕,圆亮的眼睛瞪大,随时要动手般。   温吟月低声道:“雪印神尼在吗?”   她在前来的路上听李慕禅说了,雪印神尼的大名她也知道,乃宇内神僧,师父也是赞叹有加的,如今要见到,骤然有些紧张。   李慕禅摇摇头:“神尼不在。”   “啊——?”温吟月顿时失望形于色。   师弟既说不在,就是不在,可惜不能见雪印神尼一面。   “好呀,臭小子知道回来啦!”白影一闪,李慕禅的耳朵忽然一疼,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已站在他身边,揪着他耳朵娇嗔。   “二姐轻点儿!轻点儿!”李慕禅忙求饶。   李玉蓉恨恨嗔道:“我要把你耳朵揪下来!”   玉手却松了松,恨恨道:“你这一箭射得人没影,爹娘盼星星盼月亮,你就是不回来,该打的家伙!”   李慕禅忙道:“二姐,我师姐在呢!”   李玉蓉这才看到温吟月,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笑笑,冲温吟月点点头:“原来是三我的师姐,失礼了,我叫李玉蓉。”   “温吟月,见过李姑娘。”温吟月抱抱拳。   李玉蓉嫣然笑道:“你既是三儿的师姐,就不是外人,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叫我二姐就是。”   “……是,二姐。”温吟月点点头。   李慕禅在路上说过,李玉蓉的年纪比她大,该叫二姐。   ……   李玉蓉隐蔽的打量温吟月一眼,又扫一眼李慕禅,笑容更盛:“来来,去家里罢!”   她虽打量得隐蔽,温吟月感觉却敏锐,发觉了,脸有点儿红,觉得别扭,斜看李慕禅一眼。   看他得意的样子,好像带新媳妇回家一样,她暗叫失误,不该跟他一起的。   李玉蓉在前引路,很快来到庵后一片山谷,沿着山腰建了一片房屋,一座座小院很雅致,与村庄差不多。   这时候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弥漫在小山谷里没散开,空气满是柴禾燃烧的味道,他觉得格外亲切。   听到他们进来,狗叫声一阵阵响起。   李玉蓉身穿一件白色僧袍,一尘不染,袅袅婷婷,款款而行,别有一番风情,李慕禅感慨,这一阵子不见,二姐越发祸国殃民了。   很快来到东边一座小院前,李玉蓉推门进去:“爹,娘,瞧瞧谁回来啦!”   李柱子正埋首于花圃里,手里拿着剪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正屋门绵一动,秦氏出现了:“谁呀?”   她一滞,瞪大眼睛:“三儿!”   李慕禅上前抱住秦氏:“娘,我回来啦!”   “真是三儿?”秦氏抬头看。   李慕禅笑道:“娘,不是我是谁!”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还知道回来!”秦氏顿时横眉竖眼,恨恨捶他胸口,砰砰作响。   李慕禅呵呵笑道:“娘,我不是忙嘛!”   秦氏顿时垂泪:“好啊,你忙,就你忙,你一忙就不要娘了,是不是!”   李慕禅忙笑着哄道:“娘,你没听说过嘛,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师父派我去办一件大事,这才办完呢。”   秦氏抹着眼泪,恨恨瞪着他:“你这狠心的臭小子,总之是不孝!”   李慕禅忙点头:“是是,我不孝,我不孝!”   李柱子迈步背着手过来:“行啦,回都回来啦,又哭又闹,让人笑话!”   秦氏看到了温吟月,忙抹去眼泪,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叫道:“老头子,赶紧去叫老大回来!”   “见过老夫人。”温吟月上前裣衽一礼。   “娘,这是我师姐,温吟月。”李慕禅介绍道。   秦氏忙点头:“好好,不用多礼,三儿就靠你照应啦,快进屋里坐。”   众人一块儿进屋,李玉蓉对李柱子道:“爹,我去叫回大哥,你去叫嫂子回来吧。”   “嗯,好。”李柱子点点头,背着手出去了。   ……   秦氏把李慕禅与温吟月拉上炕,问长问短。   李慕禅一一说了,挑一些有趣的说,听得秦氏笑个不停。   温吟月也不戳破,闯荡武林若那么有趣,陆师弟他们也不会惨死,闯荡武林就是生死一线,一点儿没趣。   一会儿功夫,李柱子回来,赵依依出现,一进屋见到李慕禅,羞涩的笑道:“小叔,你回来啦。”   “嫂子!”李慕禅欠身,把她拉上炕。   赵依依神色有些不自然,看看秦氏,秦氏道:“依依,上来吧,咱们还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李慕禅看出不妥,皱了皱眉:“娘,大哥他?”   秦氏露出愁容,摇头叹息:“唉……,这个老大,看着稳重,办事真不让人放心!”   赵依依忙道:“娘,小叔刚回来,就别烦他了。”   秦氏叹了口气,摇摇头:“好,以后再说。”   李慕禅笑道:“我劝劝大哥。”   他依稀猜得是什么事,他走之前,两人的关系就不大妥,看来一直没什么进展,反而更恶化了。   大哥与大嫂,一个英俊,一个美貌,真是一对璧人,偏偏性格不合,过得很不幸福,他这个做弟弟的有心撮合,却效果不佳。   秦氏摇头:“他是铁了心,谁劝也没用,算啦算啦,难得你回来,不提这个啦,……这次呆多久?”   李慕禅笑道:“五六天吧。”   “五六天,这么仓促啊?”秦氏不满意。   李慕禅笑道:“我与师姐要去参加一个门派的订婚,凑完热闹再回来多住一阵子,好不好?”   “嗯,要多久回来?”秦氏又问。   “半个月左右。”李慕禅道。   秦氏笑起来:“这还差不多,起码要住个把月再走!”   “三儿回来了?”大哥李慕风的声音响起,门帘一挑,他钻了进来。   第441章 家事   “大哥!”李慕禅跳下炕。   李慕风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笑了:“嗯,气色不错,看来在沧海剑派呆得很舒服呀!”   “呵呵,如鱼得水!”李慕禅笑道。   “这就好!”李慕风点点头,转头望向温吟月。   李慕禅介绍了一番,温吟月只是淡淡点头,不甚热情。   李慕风转向赵依依,没什么表示,像是没看到,转头道:“娘,三儿终于回家了,你也甭再念叨了,一天要念叨十几遍,我的耳朵都出茧子了!”   “活该!”秦氏斜他一眼,哼道:“谁让他不回来,他不回来,我就折磨你这个做大哥的!”   李慕风苦笑摇头:“三儿,你呀,该多回来的。”   李慕禅笑道:“是,前一阵子脱不开身,这回就好了,我会常回来。”   “就这好。”李慕风笑着点头。   李柱子在外面瓮声道:“出来吃饭吧。”   众人出了东屋,来到正厅,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是酒楼出来的,不是家常菜。   李玉蓉戴着杏黄色围裙,挽着袖子端菜散筷子,如小媳妇一般。   她笑道:“我跟超然楼拿的几个菜,不知合不合味,李大厨子退了,现在是他徒弟掌勺,手艺不次。”   “这么早就退了?”李慕禅问,伸手要去捏一条鸡退。   “啪!”李玉蓉打中他手背,哼道:“洗手!”   李慕禅嘿嘿笑几声,出屋洗手,秦氏则热情的拉着温吟月坐下,温吟月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绝美容貌。   秦氏看得点头不已,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   待李慕禅与李慕风洗过手,坐到李柱子下首,秦氏赵依依李玉蓉对面,秦氏摇头叹道:“唉……,这禁俗令何时能收回呀!”   李慕禅摇头道:“娘,禁俗令收回你就甭指望啦,要抱孙子就管管大哥,别指望我啦!”   秦氏斜了李柱子一眼:叹道:“也不知老李家上辈子造什么孽了!”   李柱子不满的道:“关我老李家什么事。”   秦氏哼道:“你老李家断子绝孙,可不管我的事!”   赵依依脸色不自然,低下头去,李慕禅看得心疼,忙道:“娘,别说啦,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挑点儿高兴的说。”   “好吧。”秦氏停住,转头道:“健儿这孩子如今也出息啦。”   李慕禅当初派人请李健去沧海山,他却不答应,一直留在梅府。   ……   “李健怎样了?”李慕禅问。   秦氏道:“让你大哥说罢。”   李慕风笑道:“他确实出息了,在七院里也算是高手了。”   “这样呀……”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他当初用金刚不坏神功帮李健,让他受了不少的苦,如今也算是有成果了,这份非人的痛苦没白受。   “我那几们师兄呢?”李慕禅问。   “他们也不错,武功高强,都成了梅府的顶梁柱,上次与白家打起来,亏得他们!”李慕风道。   李慕禅皱眉:“白家?他们还不老实?”   李慕风摇摇头:“一直那样,冷不丁就来一下,狼子心性。”   李慕禅沉下脸,转头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道:“师弟,别节外生枝,回来再说罢。”   李慕禅慢慢点头:“也好,先让他们逍遥一阵,回来再找他们算账!”   李慕风摇头道:“三儿,这事你别管了,白家与梅府是冤家,打来打去的,也成习惯了,还好都有克制,没死人。”   李慕禅脸色一松,舒一口气,看来两府都还清醒,只要不死人就好,就权当打打闹闹了,也有助于弟子们的奋进。   说不定这是两家故意为之,他笑道:“那好,我就不管了。”   李慕风道:“三儿,沧海剑派威风赫赫,你的名号也闯出来了,双剑僧湛然,可是年青一代顶尖高手啊。”   李慕禅自得的笑道:“呵呵,呵呵,一般一般。”   李玉蓉正捏着一只螃蟹,素手纤纤,优美动人,抬头白他一眼:“出这点儿名就得意了?”   李慕禅笑道:“二姐,你何时出山呀?”   李玉蓉摇摇头:“我不准备出山的,一直跟师父身边,没事就回来,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   “这样也好。”李慕禅点头。   李玉蓉道:“师父一直惋惜你呢,可惜了你一身精深的佛法,担心你会被红尘迷住了眼。”   李慕禅笑道:“被红尘蒙住了眼,恰说明我的佛法不深。”   李玉蓉道:“师父也说,你尘缘滚滚,千丝万缕,想消去剪断千难万难,实在可惜呀。”   李慕禅道:“怎么不见雪印神尼?”   李玉蓉道:“师父去云游了,一个月后能回来,说不定你能见着。”   她放下螃蟹,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听说你用了控鹤添油术,师父可要追究的。”   李慕禅脸色尴尬,呵呵笑几声。   ……   一顿饭很快吃完,众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众人围在铁炉边,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秦氏唠叨一些家长里短,李慕禅一一细心听了,还不时发问,兴致勃勃。   温吟月坐在一旁很少说话,多是秦氏问一句,她答一句,有些吃不消秦氏的热情,觉得古怪。   赵依依与李玉蓉跟众人上了些点心小吃。   说了一个时辰,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回屋休息。   李慕禅进了李慕风的屋子,赵依依晚上回了娘家,她娘家跟着李家一块儿搬来这里,还有李健的家。   李慕禅坐上炕头,倚在墙上懒洋洋地问:“大哥,跟大嫂是怎么回事?”   李慕风正坐在另一边看书,放下书,摇头叹道:“说来话长,过不到一块儿,我准备休了她!”   “大哥,你疯啦!”李慕禅摇头。   李慕风摆摆手:“我是跟她过不下去了!”   李慕禅道:“怎么了?”   “她性子太拗,我说话根本不管用,这样的媳妇要来何用?!”李慕风哼一声,脸色阴沉。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看呐,是大哥你被梅府那位惯出来啦。”   李慕风脸色尴尬一下,忙道:“别胡说!”   “大哥,即使你将来把那位娶进门,她也是小妾,大哥你一直没弄清,大妇与小妾是不同的。”李慕禅摇头。   李慕风皱眉:“有什么不同?”   李慕禅道:“大妇要操持这个家,管得多,责任大,小妾不用管那么多,只专心迷住你就是了。”   “她能操持什么!”李慕风撇撇嘴。   李慕禅摇头:“我可要说句公道话,大嫂是个能干的,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到咱们家,一点儿不拿架子,家里家外面面俱到,碰上这样的媳妇,大哥你还不知足,可太贪心啦!”   “可她不能生养!”李慕风道。   李慕禅笑道:“梅府那位有吗?”   李慕风摇摇头,叹了口气,垂头丧气。   李慕禅也叹了口气:“那可能是大哥你的问题了,这样罢,我去找个好大夫,给你看看。”   “我的问题?”李慕风惊愕的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点点头:“若是大嫂的问题,梅府那位早就有啦,你留在那边可远胜大嫂这边!”   李慕风慢慢点头:“嗯,有可能,有可能……”   李慕禅又道:“大嫂毕竟是大家小姐,有点儿脾气正常不过,你那位是婢女出身,从小就要曲意逢迎,已经成了本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好啦,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失败,还要你来劝我!”李慕风叹道。   李慕禅笑道:“长嫂如母,大嫂对我多好,我自然要帮大嫂啦!”   李慕风点点头:“好吧,听你的,我会把她接回来,好好对她的。”   李慕禅笑容满面,放下心来:“就是嘛,就是看在弟弟我的面子上,也要好好待大嫂呀!”   李慕禅与温吟月呆了五天,第六天清晨就出发了。   这五天来,他一直没离家门,也没去梅府,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想把时间都留给父母。   李玉蓉也一直在家,陪着李慕禅,不时与李慕禅切磋武功。   李玉蓉的武功高深莫测,虽逊于李慕禅一筹,却也是一流高手,让李慕禅暗自赞叹,雪印神尼的武功想必更深。   澄静寺有些破败了,让李慕禅有些内疚,吩咐李玉蓉替他照顾,甭让澄静寺再破败下去。   七天之后,李慕禅与温吟月到了长白剑峰之下。   长白剑峰位于北天山脉最高峰,终于积雪覆盖,地势险要,鸟儿也飞不上去,唯有武林高手可上。   李慕禅与温吟月到了长白峰下,看到了高大的牌坊,上书“长白剑派”四个大字,气势森森。   牌坊下面是八个白衣弟子,年纪轻轻却个个神气完足,修为不俗,显示出名门大派的底蕴来。   八个白衣弟子分成两排,各站牌坊一边,手按剑柄。   见到两人过来,四个弟子上前行礼,然后恭声问他们姓名。   李慕禅把请帖送上,两个弟子在前引路,一个弟子先去通禀。   第442章 相逢   冰块彻成的台阶,绵延至山峰上,周围皑皑白雪,一尘不染,仿佛来到了一片白色世界,没有杂色。   比起沧海山的气魄宏大,这长白剑峰别有一番气势,虽不够宏大,却更险峻,寒意彻骨,没有内力护体,穿得再厚也要被冰住。   登上了长白剑峰,迎而是一片连绵的宫殿,以冰块儿彻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远远的从当中大殿走出一队人,聂雪峰在最前,脚步匆匆,转眼来到了近前,呵呵朗笑:“温仙子,湛然小师父,两位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失礼失礼!莫要怪罪才是!”   他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   李慕禅看他一眼,温吟月没答应他的求亲,他却笑得这般欢畅,有点儿古怪呀,不正常。   温吟月淡淡抱拳,李慕禅笑道:“聂少侠大喜的日子,咱们岂能不来,怎么不见聂夫人?”   定亲无异于成亲,对于名门大户而言,定了亲,绝不能反悔,这个场合定要出现一对新人。   “她在那边,陪着那边的人,随后会过来,请——!”聂雪峰笑道。   李慕禅笑道:“蓬莱阁的杨姑娘,据说也是仙子般的人物,聂少侠,恭喜你了。”   “哪里哪里……”聂雪峰呵呵笑道,嘴都合不拢。   显然,他对新娘子很满意,在温吟月面前失态。   温吟月若无其色,她对聂雪峰一点儿没感觉,能摆脱掉他,反而舒一口气,觉得聂雪峰这般有些做作了,不过是想气一气自己罢了。   再者,见异思迁的男人也不值得一提。   两人随着聂雪峰往里走,来到正殿前,才发觉到此殿的巍峨气势,让人不由泛起渺小之感,自惭形秽。   这是有意为之,李慕禅打量几眼,点点头,看来沧海山无极殿也该取其所长,扩建得更巍峨一些。   大殿上面正中,由上至下写着三个大字:“飞仙殿”,如三柄长剑欲破空飞出,剑气森森。   “好字!”李慕禅赞叹。   聂雪峰微微一笑:“这是家父所书。”   “哦——?”李慕禅诧异的望过来:“竟是聂掌门手书?”   “不错。”聂雪峰点头。   李慕禅打量几眼,赞叹道:“聂掌门剑势饱满,气势万千,深得剑法精髓,佩服!佩服!”   万法相通,尤其书法关乎气势,观书法即观气。   ……   聂雪峰得意的笑笑:“请——!”   他当头踏入大殿,李慕禅与温吟月随之进入,淡紫色的地毯又厚又软,一个俊朗中年人正稳坐当中,颌下三绺清髯,神采飞扬,如神仙中人。   “爹,这是温仙子,湛然小师父。”聂雪峰侧身道,对两人道:“这是家父。”   李慕禅一怔,没想到他竟是长白剑派的掌门,竟如此年轻。   他合十一礼:“晚辈湛然,见过聂掌门!”   温吟月也裣衽一礼。   “呵呵……,竹照师太有福的,竟有如此佳徒!”聂掌门抚髯朗声笑道,笑声清亮,感染力十足。   李慕禅暗自打量一眼,怪不得师父与他有瓜葛,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即使这般年纪仍不减魅力,聂雪峰如此年轻英俊,在他父亲跟前仍黯然失色。   年轻的时候,这聂掌门自然更甚,到了这般年纪仍有如此魅力,乃是天赋与后天的修养同时作用所致。   如此人物,实在难得一见。   “聂掌门过奖,聂少侠武功卓绝,家学渊博,将来也是领袖群伦,聂掌门足以自豪了。”李慕禅笑道。   “雪峰他么……”聂掌门抚髯摇头,打量聂雪峰一眼:“他缺乏历练,家养的狮子永远不成器。”   聂雪峰忙道:“爹——!”   “呵呵,好吧,给你留点儿面子。”聂掌门朗声笑道。   看两人模样,不像是父子,倒像朋友,李慕禅看出他的开明,暗自凛然,如此人物,若是为敌实在不容小觑。   七大门派之间,既是合作,又是对手,彼此竞争,既想维持这个局面,不被人破坏,同时也在暗中较劲,想成为首屈一指,压过其余六派,站于巅峰。   “竹照师太近来可好?”聂掌门问,伸伸手,示意坐下说话。   两人坐下,温吟月欠欠身:“师父安好。”   聂掌门摇头笑道:“竹照师太脾气那么急,好在有你分忧,否则,依她的脾气,早就累出了白头发!”   温吟月淡淡一笑。   聂掌门摇头:“我这儿子一天到晚只管练功,杂事不理,把我可累坏了,真是羡慕你师父呀!”   温吟月默然不语,懒得多说。   关于师父与他的关系,也隐隐知道,心下有些恼他。   ……   脚步声传来,一个魁梧青年迈步进来,抱拳行礼,沉声道:“师父,山下圣雪峰来人。”   “哦——?”聂掌门一抬剑眉,问:“来了什么人?”   青年道:“李玉娇李姑娘前来。”   “雪峰,你下去,跟你大师兄一块儿迎接。”聂掌门摆摆手。   “是。”聂雪峰点头。   他冲李慕禅与温吟月点点头,转身出去,魁梧青年扫了一眼两人,也跟着出去了。   李慕禅见他双眼精芒隐敛,神华内莹,问道:“聂掌门,这位兄台是……?”   “我的大徒儿,聂隐侠。”聂掌门笑道。   “聂隐侠……”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聂掌门真是谦虚,这位聂兄的武功绝顶,深藏不露,佩服!”   聂掌门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哈哈大笑:“好好,就凭这份眼光,本座就佩服之极,这么多人上山,瞧出隐侠修为的,你是第一个!”   李慕禅笑道:“是我最心直口快罢了。”   聂掌门摇摇头:“隐侠练的心法殊异,外人是瞧不出来的,湛然小师父真是好眼力,佩服!”   李慕禅呵呵笑道:“聂掌门过奖。”   两人谈笑甚欢,温吟月在一旁但听不语,听两人一边打着机锋,一边闲聊着武林秩事。   李慕禅与聂掌门脑子转得极快,每一句话似是随意而发,却涉猎极广,无迹可寻,内容无所不包,无所不涉,换了一个人,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弄不清二人打的机锋,温吟月也是绝顶聪明,勉强跟得上。   她嘴角微翘,觉得两人说话,无异于一场比试,唇枪舌剑,名不虚传,你来我往,每一个回合下来,她都有淋漓尽致之感。   李慕禅与聂掌门这般人物说话,机锋藏蕴,若是对方听不懂,就算输了,几次下来,还是这样,只能索然无味,放弃这般做法。   两人却不同,对方都能听懂,还能反击回来,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感。   待脚步声响起,聂雪峰他们回来时,两人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有胜有负,算是打平了。   聂掌门抚髯哈哈大笑:“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人都说我儿子英雄,是英杰之才,如今看来,他差得远呐!”   李慕禅笑着摇头:“聂掌门过谦了。”   他转身笑道:“李师妹,别来无恙?”   李玉娇一身雪白罗衫,一尘不染,秀脸清冷孤傲,宛如一朵雪莲花。   李慕禅转头过来,她一怔,随即喜笑颜开,容光大绽:“湛然师兄!”   ……   李慕禅笑道:“我猜会遇上李师妹,果然不假。”   “湛然师兄……”她正要说话,身后一个中年女子轻咳一声。   李玉娇顿时省然,裣衽向聂掌门一礼,寒暄了两句。   聂掌门也知趣,笑呵呵说了两句,便让他们自己说话,他负手踱出了大殿,身形飘逸不群。   李玉娇一下来到李慕禅跟前:“湛然师兄,这么久,你怎么不来圣雪峰找我呀!”   李慕禅笑道:“我这一年来忙得很,无暇分身。”   李玉娇白她一眼:“你分明是不想来嘛!”   她平时清冷寡言,这时见了李慕禅,却像是一个小女孩,故人相见,格外的亲切。   李慕禅笑道:“这是我师姐温吟月。”   李玉娇顿时恢复了清冷,裣衽一礼:“见过温师姐,小女子李玉娇。”   “李师妹你好。”温吟月点点头。   李玉娇虽年纪,但一身武功惊人,在年青一代里数一数二。   她是因为修炼了九转洗髓经,虽说与李慕禅的九转洗髓经不同,但已经修炼了两层,内力叠加,自然惊人。   聂雪峰在一旁,有些讪讪,没人搭理自己。   对于李玉娇,他也是闻名已久,第一次见到,李玉娇平常时候不下山,只在圣雪峰上练功。   “李姑娘,听说你剑法卓绝,年青一代没有敌手,不知与湛然小师父比,孰高孰低?”聂雪峰道。   李玉娇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我自然不如湛然师兄。”   聂雪峰露出怀疑神情:“哦——?”   李玉娇看看他:“听说你练成了飞仙剑法,比划一下如何?”   “这不好吧……”聂雪峰迟疑。   李玉娇淡淡一瞥:“不敢就算啦。”   这一瞥的威力十足,轻蔑,不屑,如一把尖刀刺进聂雪峰心口。   男人最受不得美女的轻视,沉声道:“既如此,我就领教一下圣雪峰的剑法!”   第443章 采莲   “请——!”李玉娇淡淡道。   她按剑而立,气势顿时一变,宛如一柄寒剑出鞘,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寒光,逼人心魄,不敢直视。   如此凌厉的剑势,聂雪峰心中一凛,暗自叫苦。   他曾与不少人交手,也经历过生死搏杀,如此气势者,也唯有父亲这般,其余人断无如此强横的剑势。   李慕禅点点头,李玉娇的雪花神剑越发深湛了。   如此剑势,即使自己也不如,这是长年累月苦心专凝所致,也是她天赋绝佳,意志精纯。   无怪乎她能练成九转洗髓经,并非侥幸,有其根源。   聂雪峰脸色沉肃,也拔出剑来,人随之一变,亦如长剑出鞘。   两人虽未出手,整个大殿的气氛却沉凝几分,空气似凝固。   众人退后几步成一个圆,魁梧青年聂隐侠退了两步,恰站到两人中间位置所在的线上,随时能出手干预。   李慕禅也如此,两人恰站在对面,相视一眼,又转过头去。   “叮……”一声清鸣如龙吟,聂雪峰长剑出鞘,化为一道寒光射出。   李玉娇浑身上下如冰人,毫无感情,腰间一闪,长剑已经挥出,漫天的寒光顿时照亮了大殿。   一片一片的寒光,宛如一朵一朵雪花飘落,大殿内气温骤低,宛如忽然降下一场大雪,真实不虚。   “叮叮叮叮……”连串的清鸣声响起,宛如雨打芭蕉,寒光越来越盛,众人眼中只见一片寒光,看不见别的。   仿佛一场大雪下后,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再无他物。   李慕禅与聂隐侠亦如此,聂隐侠微眯眼睛,双眼闪出亮莹莹的光芒,若隐若现,极为奇异。   但周围的人们只顾着看漫天的剑光,没人注意到他,唯有李慕禅收入眼中。   他闭上了眼睛,以虚空之眼俯视,清晰看到两人剑法,看到聂隐侠的异样,心中惊奇。   这聂隐侠的武功心法确实奇异,眼光奇异,想必能够看破漫天寒光。   李玉娇身边跟着两个中年女子,正一脸自豪的微笑,小姐如此剑法,当可纵横天下,无可匹敌。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仍在响个不停。   “哼!”李玉娇忽然娇哼一声,漫天寒光顿时散去,她长剑已经归鞘,负手而立斜睨着聂雪峰。   聂雪峰长剑拄地,瞪大眼睛盯着李玉娇。   ……   他肋下隐隐流出血迹,聂隐侠皱眉:“师弟?”   聂雪峰摇摇头,按住左肋,嘿嘿笑道:“李姑娘手下留情,这一剑的恩情来日必当报答!”   李玉娇也听不出他是正话还是反话,只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湛然师兄,咱们出去看看风景吧?”   李慕禅笑道:“好啊。”   他转头对聂雪峰道:“聂少侠的飞仙剑法,还是差几分火候啊,不必急,慢慢来才是。”   “受教了!”聂雪峰的脸色不好看。   李慕禅呵呵一笑,道:“师姐,咱们出去吧?”   温吟月点头,两人与李玉娇一块儿出了大殿,外面有一白衣弟子上前:“李姑娘,温姑娘,掌门已经安排下住处,请随弟子来。”   李玉娇道:“湛然师兄,咱们住一块儿吧?”   “小姐!”一个中年女子忙道。   这话有歧意,传出去有损小姐的名声,有损圣雪峰的名声。   李玉娇轻轻一笑:“咱们住一个院子,也可以切磋一下武功,我的雪花神剑练得如何?”   李慕禅笑道:“大有进境,师姐你看呢?”   温吟月点点头:“好。”   转头吩咐道:“劳烦安排一下吧。”   白衣弟子恭敬的点点头,神情激动。   对于温吟月的大名,他也如雷贯耳,真的见到,冷莲仙子真如仙子一般,而且她竟跟自己说话了!   几人跟在白衣弟子身后,来到一片松树林中,三转两转,在树林中间看到几间宽敞的大院。   白衣弟子在前引路,来到最东头的大院前,请几人进去,里面栽着一片梅花,梅花中间是一片平坦的练武场,刀枪剑戟齐全。   屋里被褥齐全,而且是全新的,生着暖烘烘的火炭。   众人觉得满意,放下行礼就出了大院,开始在长白剑峰上游玩,不过,这里终年积雪,也没什么值得看。   李玉娇与李慕禅说个不停,讲一些她平常的琐事。   她素来不下山,只埋头练武,遇到的弟子们,对她多是崇拜,说话小心翼翼,唯恐惹她不喜。   从小到大,她周围的人都如此,唯有李慕禅不同,待之如平常人,该说说,该笑笑,该生气生气。   故她再次见到李慕禅,倍觉亲切,有满腔的话想跟他说。   ……   长白剑峰虽没什么可看的,李玉娇与李慕禅还是游了一圈,身后跟着两中年女子,寸步不离,警惕的望着李慕禅。   温吟月没跟着,她说倦了,想休息一会儿,正合李玉娇的心思,她隐隐觉出李慕禅对温吟月的情意。   长白剑峰与周围的山脉连成一体,周围雪山一座接着一座。   李玉娇指着茫茫雪山:“湛然师兄,据说这里盛产雪莲花,配药吃了能增长功力呢,咱们去找找看吧?”   这时,两人正站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俯看山下莽莽之色,石头悬空,脚下就是深不可测的山谷。   寒风呼呼,吹动着两人衣衫。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你们圣雪峰不就盛产雪莲花?”   李玉娇摇摇头:“咱们圣雪峰的雪莲花品质不行,不能增长功力,这里的才行。”   “这样呀,好,找找看。”李慕禅笑道。   他也生出了兴趣,他不需要雪莲花增功,但沧海剑派有那么多弟子,能找到一些给她们吃,也能让师父高兴高兴。   两人踏雪无痕,在雪地上飘掠,如两片羽毛被风吹着,身后的两个中年女子很快被抛开。   “小姐,小姐!”两中年女子呼唤,李玉娇轻笑几声,露出调皮神情,不但不理会,反而跑得更快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也觉得有趣。   两人顶着寒风,踏着白雪,飘飘而去,转眼功夫下了长白剑峰,来到旁边的山峰上,寻找雪莲花。   李玉娇一边施展轻功,一边说着雪莲花的习性,喜欢长在什么地方,还一边双眼扫动。   李慕禅忽然一加速,来到一块石头后面,指着笑道:“这朵是吧?”   李玉娇跟过来,点点头:“是。”   她随即讶然望来:“湛然师兄,你怎么发现的?”   她也是绝顶聪明之人,按照他们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这块儿石头后面,他偏偏看到了。   李慕禅笑道:“瞎蒙的。”   李玉娇点点头,没起怀疑,随后李慕禅找到一棵又一棵,让她大是迷惑,追问他究竟。   李慕禅指指自己的头:“没别的,我直觉很准,是修炼禅定功夫所致。”   ……   “真是这样么?”李玉娇怀疑的问。   李慕禅笑道:“我从四岁开始修炼禅定,练了十几年,并非一无所获,尤其是直觉,远胜一般人。”   “这样呀,真没想到佛门禅定还有这般效果呢,早知道我也练练。”李玉娇笑道。   李慕禅摇头:“修禅定不大合算,直觉惊人又如何,遇上困境,没有应付的本事,徒呼奈何。”   李玉娇想想,点点头:“嗯,那倒也是,这直觉真的很准?”   李慕禅忽然一指左前方:“那个方位有一位故人。”   “是么,咱们过去看看!”李玉娇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最好还是别去,不是什么朋友。”   “咱们两个联手,还怕谁来?”李玉娇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笑道:“湛然师兄,赶紧的吧!”   李慕禅无奈笑了笑,跟了上去,两人朝东北而去,刚翻过一个山头,便看到一个黄衣和尚站在一块儿石头上远眺群山。   “是他?”李玉娇停住,指了指。   黄衣和尚听到声音转身,却是一个俊秀的小和尚,年纪轻轻,唇红齿白,风采飘逸洒脱。   他合十一礼,微微笑道:“小僧心觉,见过女施主,……是你?”   他认出了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合十:“心觉大师,湛然有礼!”   “接我一拳!”心觉脸色一沉,一步踏到了李慕禅跟前,挥拳便打。   “放肆!”李玉娇腰间剑光一闪,漫天寒光笼罩下去。   心觉倏的后退,化拳为指,轻轻一弹。   “叮……”李玉娇剑光顿敛,蹙眉盯着心觉。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这位是烂陀寺的心觉大师,得罪不得。”   他又道:“这位是圣雪峰的李玉娇李师妹。”   心觉冲李玉娇合十一礼:“原来是李姑娘,失礼了。”   李玉娇皱眉淡淡道:“你为何偷袭湛然师兄?烂陀寺的人就能不讲道理?”   他与李慕禅说话时,宛如小女孩,碰上旁人,马上变了一个人,沉着脸,淡漠而冷静。   “湛然?”心觉和尚想了一下,抬头讶然望向李慕禅:“难道你是沧海剑派的湛然?”   第444章 交锋   李慕禅合十微笑:“我正是湛然。”   “那你……?”心觉和尚皱眉。   李慕禅笑道:“我先是梅府弟子,后来拜入沧海剑派门下。”   “原来如此。”心觉和尚点点头,随即沉声道:“纵使你是沧海剑派门下,杀我师兄,仍需抵命!”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们烂陀寺还真是霸道呢,我不杀你那师兄,就要被他所杀,被逼无奈只有自卫,……一个叛徒,你们烂陀寺也要维护,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大派,佩服!佩服!”   他话里透着讽刺挖苦。   心觉和尚摇头:“师兄武功不俗,你光明正大绝非对手,是用了暗算,我自然要讨回这个公道。”   李慕禅冷笑:“公道?!……你那师兄杀过那么多无辜之人,他们的公道谁来讨?你们烂陀寺放纵叛徒滥杀无辜,这个公道谁来讨?!”   心觉和尚皱眉,沉声道:“敝寺一直在追杀师兄,只是他狡猾,藏得太深,没能发现。”   “这就是你们烂陀寺的本事?”李慕禅冷笑。   心觉和尚皱眉道:“天下之大,我烂陀寺纵使人多,也不可能搜索每一处地方。”   “我杀了你那师兄,是替天行道,你们烂陀寺不但不感激,反而要替他讨个公道,真是可笑之极!”李慕禅冷冷道。   心觉沉声道:“你真是为了替天行道杀的师兄么?!”   李慕禅摇摇头:“我本是自卫罢了,要知道他是烂陀寺的人,我一个江湖无名小子,哪敢杀他呀!”   李玉娇气愤的道:“该杀!”   李慕禅转头露出一丝笑容:“李师妹,这是我跟烂陀寺的事,你别参与进来,免得波及圣雪峰。”   李玉娇道:“湛然师兄,你也忒小瞧我圣雪峰了,这样的事,谁看到都不能袖手不管!”   李慕禅摇摇头,这李师妹武功虽强,但毕竟经历世事少,不懂人世险恶,武林多艰。   他仰天长啸一声,轰隆隆传了出去。   心觉和尚微垂眼帘,淡淡看着他,并不理会,只要李慕禅不动,他就不动。   啸声过后,两个小黑点儿从远处飘来,速度极快,如弹丸在雪上跃动,一会儿功夫到了近前,却是那两个中年女子。   “小姐——!”两女有些气急败坏,瞪着李玉娇。   ……   李慕禅道:“两位前辈,看住李师妹,这位是心觉大师,烂陀寺弟子,我与他的恩怨,圣雪峰置身事外最好。”   两中年女子一惊,忙点点头,站到了李玉娇身边,一边一个夹着她。   李玉娇跺跺脚,嗔道:“湛然师兄——!”   李慕禅摇头道:“这是私人恩怨,我想独自解决,师妹你就别掺和了,就算成全我啦。”   李玉娇嗔道:“湛然师兄!”   李慕禅微笑道:“况且,我也未必不是心觉大师的对手。”   他转身道:“心觉大师,咱们今天就比划一下吧,我倒要领教一下烂陀寺的绝学!”   心觉和尚点头:“好。”   两人位于山峰之巅,周围皆雪。   李慕禅缓缓上前,两人隔着一丈远,心觉和尚合十一礼:“湛然小师父,请罢!”   李慕禅伸伸手,笑道:“心觉大师先请!”   他双掌变得莹白如玉,屠龙手正是他底气所在,纵使心觉和尚有大力伏魔拳,他也无所畏惧。   “好!”心觉和尚点头,平平一掌拍下。   李慕禅平平一掌迎上,两人掌力相交,“砰”一声闷响,齐齐退后一步,身形稳稳当当。   “好,湛然小师父果然武功精进,沧海剑派果然不俗!”心觉和尚点点头,缓缓道:“小僧不再留手,小心了!”   李慕禅微微一笑:“请——!”   心觉和尚缓缓提右拳,从胸口提到头顶,然后缓缓落下捶一下左掌心,拳掌相交,随后分开,拳头仿佛大了一圈。   李慕禅神情沉肃,紧盯着他的右拳,大力伏魔拳他领教过一次,威猛无俦,这一次重新领教,心中兴奋。   “接拳!”心觉和尚沉喝声中,拳头呼的过来,迅如流星锤,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不给他反应的极会。   李慕禅右掌一旋,没有硬接,而是如蛇般缠绕他手腕,往后一扯,“砰”一声闷响,如绳索绷断。   心觉和尚不动,脚下陷入三寸,没过了脚踝。   李慕禅脚下也陷下一寸,两人谁也没动,似是平分秋色。   “好功夫!”心觉和尚喝道,又一拳捣出,瞬间即到李慕禅胸前,李慕禅依势施为,再次用缠丝手一扯。   ……   这一次,心觉和尚顺势而动,拳头往前一撞,便到了李慕禅胸口。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后退一步,脚下一旋,稳稳站定。   他胸口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竖着左手,恰好挡住了这一拳,看似落下风,却化去了劲力。   李玉娇顿时一急,便要上前,却被两中年女子拾住。   “小姐,李少侠没落下风,少安毋躁!”   李玉娇急道:“你们别拦着我!”   “小姐,李少侠已经说过,他不想小姐你掺和这件事,他会不高兴的。”一个中年女子温声道。   李玉娇咬着下唇,恨恨一跺脚,终于还是停住。   李慕禅与心觉和尚你来我往,已经交手十几招,平分秋色,他一直没硬撼,而是采用手法,不停的化解大力伏魔拳力。   心觉和尚仿佛内力无穷无尽,一拳重似一拳,每出一拳,力量都比前一拳重一分,似是把力气叠加。   李慕禅想弄明白大力伏魔拳的奥妙,一直强忍着硬撼的欲望,采用缠斗之术,以巧应拙,以会应力。   十几招手,心觉和尚的拳头真如千钧之重,李慕禅不再缠斗,忽然一改招式,一掌拍向他的拳头。   这一次是主动进攻,心觉和尚双眼一亮,拳头颤了一下。   李慕禅只觉两道劲力先后涌至,竟如海浪一样叠加,一波未过另一波已至,威力强横之极。   好在李慕禅修炼了屠龙手,若无屠龙手,这一下就要吃大亏。   “砰”两人分开,李慕禅退后数步,心觉和尚也退后几步,讶异的瞪向李慕禅,神情不解。   他没想到,自己遇到反弹如此厉害,而且是自己大力伏魔拳的劲力,着实有些古怪!   “再来!”他豪气勃发,扑身再至。   李慕禅长笑一声,双掌如玉,屠龙八式施展出来。   “砰!”一声闷响,心觉和尚飞了出去,屠龙八式看似简单,却别有精奥,拍中了心觉和尚。   他在雪地打了几个滚,翻身而起,嘴角有些血渍。   屠龙八式的劲力奇异,乃是螺旋劲儿,一旦入体,宛如钻头一样往里钻,纵使有护体真气也抵挡不住。   李慕禅也惊异,没想到心觉和尚也练有横练功夫,虽不如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却也不凡。   换了是屠龙八式,这一掌下去,根本伤他不着。   ……   心觉和尚抹去嘴角血渍,轻轻一震,身上的雪被震飞。   李玉娇用力拍了两下巴掌,手掌都红了,觉得解气不已,湛然师兄终于占了一回上风!   李慕禅笑道:“好厉害的横练功夫!”   心觉和尚沉声道:“好厉害的掌法,这是什么武功?”   “屠龙手。”李慕禅道。   心觉和尚皱眉:“屠龙手你已经练成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摸着一点儿皮毛罢了,算不上练成。”   “好,我倒要见识一下屠龙手的威力,再来!”心觉和尚沉声喝道,忽然抬起右手,轻轻一点。   “嗤——!”一声厉啸传来。   李慕禅身形蓦地一横,身后出现一个小洞。   “金刚指力!”两中年女子惊叫。   心觉和尚又一点,李慕禅这一次却没动,袖子一拂,无情袖施展开来,两股力道在空中相遇。   “啵”一声脆响,积雪翻卷着,如被大风吹走。   “这是什么武功?”心觉和尚问,又一指点出,发出嗤嗤的啸声。   李慕禅淡淡道:“无情袖。”   原本的无情袖功夫,想抵挡金刚指力不成,金刚指力号称无坚不摧,无所不破,无情袖虽强,却抵不住坚凝无比的指力。   这一次他用屠龙手心法驭使无情袖,内力奇异,既坚凝,又带着旋转,金刚指力一碰上,如遇上电锯,马上被截成数段,威力尽失。   心觉和尚见状,皱起眉头,右手又点出一道金刚指力,左手竖起,骈掌如刀,缓缓一刀劈下。   李慕禅忙又一拂。   “呜……”尖啸声响起,地面出现一个裂缝,从心觉和尚脚下,一直蔓延到了李慕禅跟前。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左手袖子炸裂成布片,被无形的劲风掀走。   李慕禅讶然:“这是什么武功?”   “达摩刀!”心觉和尚沉声道。   “好功夫,再来!”李慕禅笑道。   心觉和尚双掌齐骈成刀,分别一劈,两道无形刀气汹涌而至。   李慕禅左手大拇指一按,“呜”一声呼啸,随后传来“砰”一声闷响,地面雪花炸开,漫天雪花簌簌,纷纷扬扬,像是重新下大雪。   第445章 雪崩   一刀接着一刀,心觉和尚内力无穷无尽一般,不停劈向李慕禅,身前一条一条裂缝,气势惊人。   李慕禅大拇指一下一下按出,嗤嗤声中,与达摩刀在空中相撞,顿时风起云涌,席卷白雪。   转眼功夫,二十几下达摩刀后,两人中间下陷一尺,白雪被卷走,露出了地面的石头。   这些石头形状奇异,如礁石一般,看得出来这里在古时代是海边,海水冲刷的痕迹很明显,被冰雪一直覆盖着,没受风雨侵蚀。   李慕禅来自后世,知道地壳变动原理,扫了几眼,觉得这里应该有好东西,海底的东西很奇异。   但这时候却无暇再游览,达摩刀一刀紧似一刀,逼得正紧。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伸出来,大拇指遥遥一按,“嗤”一声轻啸,指力汹涌而出,直奔心觉和尚。   心觉和尚伸拳一捣。   “砰!”一声闷响,心觉和尚晃一下,退了一步。   他双眼闪亮,诧异的瞪着李慕禅,然后跨步上前,再次捣出一拳。   李慕禅蓦地一荡,平平横移三尺,“呜”一声呼啸从身侧掠过,衣衫猎猎作响,宛如狂风席卷。   “这是什么拳法?”李玉娇惊讶的问。   一个中年女子道:“罗汉神拳。”   “罗汉神拳?”李玉娇扭头望过来:“不是有罗汉拳吗?”   “罗汉拳是罗汉神拳的入门拳法,很是粗浅,但烂陀寺的武功就是这样,再粗浅的功夫,练到高深境界,也能发挥极大威力,这罗汉神拳就是如此,拳劲可破空而出。”中年女子道。   “还有这般拳法?”李玉娇摇头。   中年女子又道:“不过,想把罗汉拳练到高深境界也非易事,需得特殊的法门,武林中知道罗汉拳的不少,但只有烂陀寺掌握了罗汉神拳的练法,……一般武林人都会几招罗汉拳,看似是烂陀寺吃了亏,被偷学了武功,实际却不然,这烂陀寺的心思可谓精巧,……这是掌门说的。”   “有什么精巧的?”李玉娇问。   中年女子道:“掌门分析此举是邀名,如春雨润物无声,人人都学了罗汉拳,对烂陀寺自然也有几分亲近,此乃人的本性。”   “唔,有理,这烂陀寺真够阴险的!”李玉娇冷哼。   “砰!砰!砰!砰!”闷响声一连串响起,吸引了李玉娇的目光,她忙转头望过去,但见李慕禅与心觉和尚缠斗在一起。   ……   李玉娇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刚才那么打,湛然师兄没吃亏,沧海神指与达摩刀不分上下,即使有罗汉神拳,也无可奈何。   她暗自揣测,湛然师兄定然是修炼了九转洗髓经,否则,内力不至于如此深厚,增长的如此迅速。   但近身贴打却不同,不仅考验内力,还考验招式的精妙,沧海剑派的内力独具一格,招式却差了一些,尤其是手上功夫,不如沧海九剑。   她扬声叫道:“湛然师兄,用剑呐!”   但见雪地里两团影子混在一起,一抹玉白一抹灰色,彼此混杂难以看清,她扭头望向一个中年女子:“赵姨,怎么样了?”   “太快,看不清。”中年女子一脸沉肃。   李玉娇赞叹:“没想到湛然师兄如此厉害的掌上功夫!”   能跟心觉和尚打到这般程度,已经不容易,心觉和尚可是号称烂陀寺百年一出的杰出弟子,与沧海剑派的冷莲仙子温吟月并驾齐驱。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李慕禅与心觉和尚越打越快,拳掌相交,劲力激荡。   周围雪花纷飞,四溅迸射,两人脚下周围露出了礁石,坚硬的积雪被劲力挤压推开。   李慕禅忽然长笑一声:“心觉大师,我要用绝招了,小心!”   “来吧!”心觉和尚沉声喝道。   两人蓦地一顿,现出身形,周身一丝不乱,不像经过激烈打斗,一幅从容淡定气派,两人皆具高僧气象。   李慕禅长啸一声,双手陡的变成玉色,随后幻出八只手,压向心觉和尚,宛如身上多长出了六只手。   啸声轰隆隆传出很远,整个天地一片震荡。   李玉娇听得心旌摇荡,扭头看中年女子,两女都脸色苍白,被这啸声所伤,她露出了笑容,掌心分别贴上二人背心。   她练了九转洗髓经,内力深厚精纯,渡过去后,两中年女子皆舒一口气,感叹道:“好厉害的内力!”   李玉娇笑笑,练了九转洗髓经,内力岂能不深?   “阿弥陀佛……”心觉和尚微阖双眼,合十宣一声佛号,宝相庄严,宛如老僧入定。   这一声佛号苍茫而悠古,仿佛自远古的时空传过来,直荡人心魂,心神瞬间一片宁静,无欲无求。   他一动不动,待李慕禅的八掌临身,蓦地一晃,身体化为八道影子,每个影子都捣出一拳,应上八掌。   ……   “砰!”石块儿纷飞,雪花四溅,两人皆退出十来步。   李慕禅长笑一声,未等雪花与石块儿落地,再次如鬼魅般扑上,又是一串掌影拍了下去。   一个中年女子失声叫道:“阿罗汉神拳!”   “这是什么武功?”李玉娇问。   她暗自决定,回去后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免得孤陋寡闻,丢人现眼,这种睁眼瞎的感觉极糟。   中年女子道:“听掌门说,烂陀寺的罗汉拳一系,罗汉拳是入门,再深一层是罗汉神拳,拳劲透体,伤人于无形,威力无与伦比,但罗汉神拳还有更上一层,叫阿罗汉神拳,威力更强,有不可思议威力,……这阿罗汉神拳超出武功范畴,属于佛门神通,非是武林中人修炼可达到,需得佛法加持。”   “这么厉害?”李玉娇皱眉,问道:“那这阿罗汉神拳究竟有什么威力?”   中年女子摇头:“我也不知道,……掌门说,阿罗汉神拳是烂陀寺的镇寺神拳,需得佛法精深到一定层次,才能领悟其神髓,一般是烂陀寺的老僧才会去参悟,那些老僧都没有了争斗的心思,不会出寺跟人动手,除非有人闯上烂陀寺,可现在还没人那般大胆,……上次评鉴烂陀寺武学时,掌门曾无意中说过,烂陀寺后继无人,百年来无人练成这阿罗汉神拳,……没想到这心觉和尚如此厉害!”   李玉娇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我看他不是湛然师兄的对手!”   中年女子摇头道:“掌门既说这拳法不可思议,自然有其惊人处,小姐不能太乐观了。”   李玉娇撇撇嘴,却没有反驳。   李慕禅施展的是屠龙八式,他是第一次完全的施展,没留余力,与心觉和尚一战,他感悟良多,对屠龙八式的领悟也越深。   每一式都以螺旋劲力催动,换了一般人,根本挨不住一招,心觉和尚的拳法却很奇异,刚柔并济,阴阳互生,螺旋劲力钻进去,迅速被消弥于无形,这种奇异的拳法竟可化解一切内力。   他一边赞叹烂陀寺的绝学果然不凡,一边催动内力,施展了燃灯术,顿时手上再长了八只手臂。   放眼望去,宛如十六只手同时罩下。   “砰!砰!砰!”心觉和尚瞬间挨了三掌。   他如一个皮球被击飞,在空中翻转着,飞出十几丈外,被打进了雪里,消失不见。   “好——!”李玉娇大声叫道。   ……   李慕禅摇摇头,飘身朝着那边掠去。   他明白,心觉和尚的横练功夫也高深得很,这三掌下去,凭他奇异的拳劲,应该能化去不少,不至于打倒他。   他掠至半途,脚下忽然一震,“砰”一声闷响,雪花炸开,心觉和尚裹着一团雪花扑至。   “砰砰砰砰!”李慕禅后退,心觉和尚攻击,一个退,一个进,两人贴着雪地疾掠。   十几招后,李慕禅反守为攻,十六只手拍下,心觉和尚后退,两人脚不沾地,贴着雪花往山下掠去。   “砰砰砰砰……”闷响声不绝于耳。   李玉娇想跟过去看,却被两中年女子架住。   “过去才能看清呀!”李玉娇不耐烦的转头道。   两中年女子摇头,一人道:“小姐,凭这两人的本事,咱们过去了也没用,拦不住的。”   另一个中年女子道:“不错,小姐,两人功力深,武功精奇,咱们插不了手的,还是在这里看着吧。”   这时,十几个人远远飘过来,很快到了李玉娇身边。   李玉娇转头一瞧,这十几个人皆是年轻人,两个女人,十来个男人,都是青年豪杰,修为不俗。   李玉娇没在武林中行走,也不认得他们。   “是圣雪峰李姑娘吧?”一个英俊青年抱拳微笑。   李玉娇蹙眉,冷漠的点点头,扭头望向山下,两人已经打到了半山腰,漫天的拳掌影子,看不出胜负。   英俊青年也不生气,笑吟吟道:“在下杨致远,久闻圣雪峰大名。”   “少侠与金远杨家有何渊源?”一个中年女子问。   “在下乃杨门弟子。”杨致远微笑。   中年女子恍然:“原来也是名门高弟!”   “哈哈,大师,咱们纠缠太久也无趣,一拳定胜负!”众人耳边传来李慕禅的朗声大笑。   “再好不过!”心觉和尚沉声道。   两人声音凝而不散,直直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神色一凝,不再说话,转身俯视山半腰的两人。   十六只掌印蓦地消失,李慕禅凝而不动,随后嘴里发出一声长啸,先是悠拨如龙吟,到了后来越来越高,如龙飞九天,如天雷轰击,整个天地间皆是他的啸声。   十几个青年顾不得其它,马上盘膝坐到雪地上运功调息,即使如此,啸声之中,他们血气震荡,内力如失控的奔马,左突右冲。   ……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悠悠响起,如天空悬一口巨钟,钟声飘下来,清音袅袅,直飘入众人心中。   “噗!噗!噗!噗!……”十几个青年纷纷仰头喷出一口热血。   这悠悠佛号并未抚慰人心,反而火上浇油。   众人本就被李慕禅的啸声震伤,此时再来这一下,威力不逊于啸声,两道声音叠加,威力倍增,众人顿时伤了五脏六腑。   李慕禅先前已经长啸过一次,李玉娇有了防备,一听啸声马上按上两中年女子背心,让她们免过一劫。   啸声与佛号在空中震荡,纠缠,凝而不散,众人随即又喷出一口热血,心下暗自后悔,来这里瞧什么热闹,真是无妄之灾。   “砰……”一声闷响在众人耳边炸开。   众人只觉晴空响了一个霹雳,他们汗毛竖起,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随后,众人回过神时,只觉地面晃动,先前还以为是错觉,随后有一女子尖叫:“雪崩啦!”   李玉娇最是清醒,清楚看到了积雪崩裂,然后簌簌往下塌。   他们位于山顶,脚下且露出礁石地貌,是李慕禅与心觉和尚刚才动武所致,并不受波及,只是脚下震动,站立不稳。   “轰……”如山洪暴发,大雪滚滚下落,一块一块的塌陷。   李玉娇脸色一变:“湛然师兄!”   她便要冲下去,两只手臂被死死拉住。   “小姐,下去不得!”两中年女子脸色大变,急急叫道:“再高的武功,碰上这个也是死!”   “湛然师兄在下面呢!”李玉娇抖臂便要震开两人。   两女死死抱住她胳膊,嘴角带红,她情急之下震伤了两人。   “小姐,无论如何不能下去!”   “让开!”李玉娇跺脚,焦急的瞪着两人。   两女抱住她,施展千斤坠,死了心非要阻拦她。   “轰隆隆……”地面仍在颤动,大雪纷扬,漫天扑地只看到一片白茫茫,如滔天巨浪腾空。   第446章 相惜   李玉娇身形纵起,一手扯着一人,纵身跃进了茫茫的白雪中,瞪大眼睛,来到了先前李慕禅与心觉和尚位置。   此处已经堆满白雪,形成一个小丘,两人早就不见。   李玉娇扬声喝道:“湛然师兄!湛然师兄!”   轰隆隆的大雪仍在滚落,她声音穿透轰隆声,清晰响彻在天地间,但却没有回响,周围只有轰隆隆声,雪崩仍在继续。   李玉娇有些慌了,忙又呼唤。   “小姐,快躲开!”一个中年女子喝道。   李玉娇纵身一跃,压过来的大雪贴着脚底掠过,差之毫厘压住她,把两个中年女子吓出一身冷汗。   这么大的雪,气势万钧,另雪花轻飘飘的,聚到一起却是力重无比,压到下面有死无生。   一个人的内力再深,在这般天灾跟前,也是渺小如蚂蚁,只能听天由命,反抗有心无力。   “小姐,小姐,咱们走吧!”一个中年女子央求道。   她两人一起也不是李玉娇对手,根本制不住她,只能央求。   李玉娇摇头,瞪大双眼扫来扫去,一声接着一声呼唤,但满山遍野只有她的呼唤声,却没有回应声。   山顶位置,十几个青年男女睁开眼睛,个个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他们没想到,看热闹看出一场无妄之灾,先是被啸声震伤,再又遇上雪崩,真是天灾人祸一块儿来。   看到雪崩这般气势,他们没胆子下去,虽有一身武功,仍双股颤颤,在天威面前,个人渺小蚁。   听着李玉娇一声一声的呼唤,众人议论开来。   “湛然师兄?莫非是沧海剑派的双剑僧湛然?”一个青年问道。   杨致远脸色苍白,点点头:“应该错不了,能发出如此啸声,绝非无名之辈,可能就是双剑僧湛然。”   “那另一个人是谁?”有人问道。   “刚才听湛然大师说,好像是心觉大师?”一个少女低声道,见众人望过来,忙低下头,羞红了脸。   一个青年摸了摸鼻子,沉吟一下,忙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确实是心觉大师,难道是烂陀寺的心觉和尚?”   “湛然,心觉,乖乖,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呢,怪不得刚才那一声佛号那么古怪,我差点儿晕过去!”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摇头叹息。   另有一个剑眉朗目的青年赞叹:“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湛然与心觉皆绝顶高手,不服不成!”   “是啊,盛名之下无虚士!”杨致远感慨点头。   ……   “嘿嘿,可惜,他们两个是厉害,但厉害不过命!”一个瘦长脸的青年冷笑一声,摇摇头:“他们再强,碰上雪崩,小命也保不住,这就是天妒英才吧,呵呵……”   众人冷眼以对,斜睨他一眼,摇头不语。   瘦长脸青年见状,冷笑一声:“诸位别这么看我,难道你们大伙心里不高兴,这两座大山倒下了,咱们也不必被他们压着,舒服多了!……还是山顶的空气好哇!”   这一语双关,众人多听了出来,摇摇头。   杨致远摇摇头:“诸葛兄,这般想有些不对了,想站在山顶,还是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嫉贤妒能,君子不为也!”   “嘿嘿,杨兄何必假惺惺作君子状?”瘦长脸青年摇头,不以为然。   杨致远笑了笑:“诸葛兄这么活着太累,湛然大师与心觉大师没了,还有聂兄,慕容兄,更厉害的是冷莲仙子,你还盼望他们都遭不测,这可能吗?……依诸葛兄这般心境,一辈子只能呆在山底下了!”   瘦长脸青年冷笑摇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算啦,不说了!”   杨致远笑了笑,俯看下面,听着一声一声的“湛然师兄”呼唤,有些心软,看看周围道:“诸位,咱们也下去帮忙找一找吧。”   “好,帮忙找一找。”众人齐齐答应。   即使是瘦长脸青年也行动,众人施展轻功掠了下去,此时雪崩已经止住,整座山大变模样。   雪已经堆到了半山腰,看上去,好像把山头平削了一半出去,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改变了容貌。   李玉娇在雪地上飞掠,宛如一抹轻烟浮动,众人见状,看了一眼瘦长脸青年,摇摇头。   看李玉娇的轻功,显然也是绝顶高手,想打败她几乎不可能。   见他们下来,李玉娇飞掠而至,扬声道:“多谢你们帮忙,咱们平平排开,像渔网一样往下平推,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她双眼奕奕闪光,宛如寒星一般,目光宛如实质,直射至他们心底,他们心中一寒,竟生不出反抗之意。   李玉娇如今心中激荡,气势勃发,周身冰冷气息凛冽之极,说得客气,但若他们有一个出口反对,定要受她的怒火。   他们这些人都不失聪明,觉察出了李玉娇心中的狂暴,勉强压住,一旦被她牵怒,可是麻烦事。   “好,李姑娘尽管吩咐便是!”杨致远点头笑道。   ……   李玉娇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转身挥挥手:“从这里开始,往下走。”   杨致远点点头,转身道:“走,随着李姑娘往下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伙用心点儿!”   “好!”众人纷纷点头,找到了台阶下,救人要紧,别计较太多。   李玉娇走在前,众人紧随其后,一字排开,如一条绊马索一样往下走,仔细的感觉,侧耳倾听。   走了二十几米,他们停了一停,亏得他们都有轻功,在这或硬或软的雪上走,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即使这般,二十几米下来,他们都觉得吃力。   李玉娇转头扫一眼众人,双眼如电。   众人忙振奋精神,接着往下走,心下却不抱什么希望了,都这一会儿了,即使气脉再悠长,也窒息而亡了。   李玉娇心中焦急,高声呼唤不停。   “砰”一声闷响蓦地传来,却是山脚下爆开一团雪花。   李玉娇尖叫一声:“湛然师兄!”   她如一抹轻烟飘过,转瞬到了山脚下,扑向那团雪花,雪花簌簌落下,现出一身玉色僧袍的李慕禅。   李玉娇拉着李慕禅的胳膊,上下打量:“湛然师兄!……你……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要紧。”   李玉娇长舒一口气,看起来李慕禅确实不要紧,脸色红润,双眼熠熠,丝毫不像受伤的模样。   李慕禅转头一瞧,见到了那边排成一字长蛇的众人。   “这是……?”他望向李玉娇。   李玉娇笑道:“他们帮我寻师兄你!”   李慕禅遥遥合十一礼,长声道:“多谢诸位!”   他隔着众人百丈远,声音清晰传至众人耳边,他们纷纷还礼,不敢托大,竟然能从雪崩里逃脱,这份功力委实骇人听闻。   李慕禅转头四顾,皱眉道:“心觉大师呢?”   李玉娇摇摇头:“不知道呀,可能已经死了吧,压在雪下面了,他可没师兄你的本事大!”   李慕禅皱眉沉吟。   两人打了一场,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念,若是这般死去,他觉得实在可惜,摇摇头,决心相救。   他盘膝坐到雪地上,手结触地印,阖上双眼一动不动。   ……   片刻后,他一跃而起,直接落到十多丈外,双掌化为十六道掌影,猛的朝下一按,印到了雪上。   “啵!”如小石子落进深井里的声音。   顿时雪花纷纷,像是雷管炸鱼,水面炸开,簌簌白雪中,李慕禅一跃钻了下去,转瞬又出来。   出来时,他手上抱着一个人,浑身被白雪裹住,黄色僧袍,正是心觉和尚。   李慕禅把心觉和尚放到地上,扳他僵硬的双腿,令其双膝盘坐,然后他盘膝坐于后,双掌抵其背心,一动不动。   转眼功夫,心觉和尚冒出丝丝白气,包裹他的白雪慢慢融化,在地上形成一滩水,不停的融化白雪。   一会儿功夫,李慕禅与他都下陷了半尺。   李玉娇摇头不已,这个湛然师兄也真是慈悲心肠,竟然花这么大力气救对手,烂陀寺的家伙,死一个少一个!   杨致远他们已经过来,见这般异状,不出动静的盯着看。   心觉和尚脸色渐渐红润,呼吸慢慢恢复,头顶白气蒸腾,黄色僧袍慢慢鼓了起来,如同吹大的皮球。   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周身热气滚滚,身下的白雪融化更厉害,这一会儿又下沉了半尺。   两人沉至腰部才停止往下。   李慕禅头顶白气形成一片白云,凝而不散,如伞一般笼罩着他头顶百会穴,慢慢收掌后,白云倏的一敛,从百会穴钻了进去。   众人见此异景,皆是诧异,不知这是什么心法,奇异得很。   李慕禅慢慢起身,笑道:“心觉大师,如何了?”   心觉和尚睁开眼睛,合十叹息:“唉……,佛祖不收小僧,又回来了,……多谢湛然大师!”   李慕禅摇摇头:“换了是你,也会如此,不必相谢。”   心觉和尚与他相视一笑,点点头,合十道:“既如此,今日比试到此为止,改日再比一场,告辞!”   他又朝周围众人一合十,转身飘然而去,黄衣飘飘,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转眼上了山顶,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玉娇撇撇嘴:“哼,真是个臭和尚!”   见李慕禅望过来,她忙笑道:“湛然师兄,我可不是骂你!”   李慕禅摇头笑道:“臭和尚就臭和尚,咱们回去吧。”   他朝众人合十一礼,也飘然而去,玉色僧袍飘飘。   第447章 余波   李玉娇忙叫道:“湛然师兄,等等我!”   她生怕李慕禅生气,奔至他身边,焦急的解释:“我真的不是骂你呀!”   李慕禅御风而行,衣襟飘飘,转头笑道:“好啦师妹,我岂能不知,咱们再去别处采些雪莲花。”   “师兄你没受伤罢?”李玉娇关切的问。   两个中年女子停在原地,摇摇头,小姐是拗脾气,谢天谢地,终于没跟烂陀寺撕破了脸,惹恼了烂陀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虽说掌门对烂陀寺敌意极大,圣雪峰上下也讨厌烂陀寺,却不能得罪,烂陀寺里虽是出家人,却不是好惹的,降妖伏魔的本事大得很。   真没想到这湛然和尚也是个厉害人物,被雪崩压下,不但无恙,还救了心觉和尚,烂陀寺与沧海剑派的关系会有根本改变。   心觉和尚乃烂陀寺百年一出的杰出弟子,一旦殒命,损失极大,湛然和尚救了他,烂陀寺虽厉害,却也恩怨分明。   ……   “好厉害的湛然!”杨致远盯着远处李慕禅的身影,摇头赞叹。   旁边一个青年踩了踩脚下的雪,一下陷进去膝盖,忙抽出来,摇头呵呵笑道:“杨兄,你说,咱们若碰上这雪崩,也能活命吗?”   杨致远转头过来,笑道:“宋兄弟,这问题简单得很,且问你,憋在下面能撑一刻钟吗?”   姓宋的青年马上摇头:“一刻钟?早就成死人了!”   虽说身怀内力,气脉悠长,呼吸也比常人缓慢,用力,屏息能坚持更长时间,却也坚持不住一刻钟。   一呼一吸,一生一死,没了呼吸,生机灭绝,不管哪个人都如此。   杨致远摇头叹道:“这位湛然大师就能坚持一刻钟!”   “乖乖,他是怎么做到的?”姓宋的青年摇头,感到不可思议。   他试着憋住气,很快喷出一口浊气,憋不住了。   周围人们也跟着憋气,尝试一下,不试不知道,一试才知憋气艰难,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杨致远道:“雪崩的威力大伙也能猜得到,湛然大师不但顶住了重压,还能坚持一刻钟,然后钻出来,这份本事……”   他摇摇头,叹息不已。   众人跟着叹息,忽然觉得意味索然,他们皆乃青年俊杰,一直自视极高,虽听过双剑僧与心觉大师的名号,却从没放在眼里,觉得毕竟都是年轻人,即使两人武功高一些,也高不到哪里去。   如今才发觉,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遥不可及。   “这心觉大师也极厉害,能坚持得到湛然大师相救。”一个青年摇头叹息。   “是啊……”杨致远叹息一声,慢慢点头,神情沉重。   ……   李慕禅与李玉娇到了另一座山峰,两人嘻嘻哈哈中,每人都找到了十几株雪莲花,由李玉娇压成汁,盛到随身玉瓶里。   李玉娇脸颊绯红,双眼闪闪放光,周身容光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没有旁人,只剩下她跟李慕禅,她恢复了少女的活泼。   两人比试较量,看谁采的多,碰上一株还会抢,李慕禅往往输了,李玉娇知道他让着自己,却不减兴致。   两人采完三十株,李玉娇盛满了随身的四个玉瓶,笑道:“湛然师兄,好了吧,装不下了。”   李慕禅笑道:“那好,就手下留情,放过它们。”   “湛然师兄,等过一阵子,咱们再过来采,……这雪莲花的功效可是非凡,我娘有一门配方,辅以首乌与人参炼成雪参丸,既能疗伤,也能增强功力,回头分一半给你。”李玉娇笑道。   李慕禅笑道:“不必分一半,给我三份一份就成。”   李玉娇轻笑着摇头:“没有师兄你,我可采不了那这么多,可惜,大部分雪莲花都被长白剑派采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里位于长白剑派范围内,自然就是他们的后花园,雪莲花有这般神效,他们岂能放过?   李玉娇又笑起来,摇头道:“不过嘛,他们采了雪莲花也没用,不知道炼药的配方,只这么吃下去,没什么效果,况且,雪莲花属阴,对女子有效,男人吃了没好处。”   “哦——?”李慕禅笑着看看她。   李玉娇微笑道:“湛然师兄你自然不用雪莲花增强功力,你们沧海剑派那么多女弟子,你拿了去,讨佳人欢心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这花花肠子倒不少。”   李玉娇嫣然一笑:“我可是为了师兄你的未来着想哟。”   李慕禅笑道:“你不是不知,圣上下了禁俗令,我一介出家人,不能沾染女子的。”   “嘻嘻,你在沧海山上成亲,谁能管得住你?”李玉娇不以为然的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那我可就名声尽毁,做不得的。”   李玉娇撇撇红唇:“管那些虚名做甚,又不能当饭吃!”   两人施展轻功你抢我夺,煞是热闹,李玉娇血气奔腾,脸颊绯红,嘴唇红得娇艳欲滴。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   不知不觉中,一天已经过去,太阳挂在西边。   两人回到了长白剑峰,各自回去,说好了明天接着去采雪莲花,她会找几个大玉瓶,定要采个够。   雪莲花唯有在奇寒的环境里效果才强,一般的寒冷环境,虽也长着,但吃着效果一般。   李慕禅答应了,他索性无事,也想好好放松一下,一松一驰文武之道。   他与李玉娇在一块儿,不涉男女之情,更像是兄妹,从没有过的体验,觉得很轻松,很有趣。   他笑盈盈回到院内,乍一踏进院子,怔了一下停住,温吟月坐在小亭中,投过来淡淡一瞥。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西方天空如火烧。   小亭内石桌上摆着红泥小炉,正汩汩作响,冒出白气。   白气从温吟月身前往上飘,形成一层面纱遮着她的脸庞,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神秘而冷艳。   “师姐。”李慕禅上前进了小亭,坐到温吟月对面。   温吟月斟了一盏茶,推到他跟前,淡淡道:“玩得可好?”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跟李师妹采了一些雪莲花,可以炼制雪参丸,不仅能疗伤,还能增强内力。”   “圣雪峰的雪参丸确实一绝。”温吟月点点头。   她神情一直冷冷的,外人很难发觉她神情的变化,李慕禅却能洞察她一丝轻微的异样,觉察到她的丝丝冷意。   “师姐……?”李慕禅盯着她看。   白皙如玉的脸庞,修眉挺鼻,修长的凤眸,诱人的红唇,实是绝色,越看越觉得美丽。   温吟月蹙眉盯着他看了半晌,李慕禅摸摸脸。   她轻哼道:“师弟,你呀……,如今整个长白剑峰的人都知道,你与烂陀寺的心觉打成平手!”   李慕禅抬抬眉毛,笑道:“传得这么快?”   “你还笑!”温吟月蹙眉,哼道:“你们两个能耐不小,能引发雪崩,真是本事了得,佩服佩服!”   她向来说话淡淡的,轻描淡写,即使责备骂人,也仅是寥寥一句,云淡风轻,从不会说这些讽刺挖苦之语。   李慕禅心中一暖,知道她是关心则乱,笑道:“师姐,我也是被迫应战,心觉大师一见了我,直接动手,难不成,我要退避三舍?”   ……   温吟月冷哼:“这个心觉,狂傲不可一世!”   李慕禅笑道:“心觉大师嘛,确实有狂傲资格,罗汉神拳,阿罗汉神拳,金刚指力,大力伏魔拳,个个都威力惊人,我亏得练成了屠龙手,不然一定要吃败仗,绝无胜算。”   “这么说是你胜了?”温吟月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打个平手,我用了催发潜力的秘术,仍未能胜他,除非用大明王经,……不过,我看他也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拿出来。”   “唔,这个心觉确实不可小觑。”温吟月点点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在大伙心中,心觉大师可是与师姐你并驾齐驱,青年第一高手就是你们两人其一。”   “一点儿虚名罢了。”温吟月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心觉大师即使不如师姐你,也差不太多,是个劲敌。”   他练成了沧海神功,又修成九转洗髓经前两层,内力深厚之极,可能胜过温吟月,但仅胜一筹罢了。   沧海剑派屹立天下,跻身七大门派之一,乃前人之功,是沧海神剑的威力,但后世弟子无人把沧海神功练圆满,沧海神剑失传,沧海剑派却仍未衰落,皆竹照师太之功。   妙莲经奥妙无穷,温吟月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乃真正的奇才,早年已经闯下了赫赫名声,待李慕禅进山时,她已然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很少动手了。   她在武林中名望极尊,冷莲仙子已有青年第一高手之称,纵使心觉乃烂陀寺百年一出的奇才,仍压不下她的名头。   温吟月蹙眉沉吟,片刻后抬头:“跟我说说你们动手经过。”   第448章 惊喜   温吟月知道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   动过手后,他能清晰记得当时情形,能够反复揣摩,推衍对方的招式奥妙,甚至内力运行法门。   虽说仅是一鳞半爪,长此积累下来,也是不容小觑。   当然,招式再精妙也要运用恰当,学了招式不能妙用,反而不如不学,研习更精妙的招式,关键还是日积月累的修炼,化为本能。   李慕禅研究这些招式,并非是照猫画虎一样的学了,而是参悟其本质,为何施展这么一招,找到其规矩。   李慕禅在后世是学哲学的,溯本追源是其所长。   “好。”李慕禅答应一声,两人出了小亭。   “师姐,我先用的是沧海神剑,加上无情袖。”李慕禅道。   温吟月点点头。   两人站在小亭前,晚霞把两人染成了瑰丽的红色。   李慕禅喝道:“大力神魔拳!”   拳头如锤子捣出,瞬间到了温吟月胸口,奇快如电,与当初心觉和尚施展时一般无二,足以假乱真。   大力神魔拳的威力关键是心法,放大内力数倍,而非招式。   温吟月大拇指一按,“嗤”一声厉啸,沧海神指汹涌而出,撞上了他的拳头,顿时传出“砰”的闷响。   两人齐退一步,她以妙莲经催动沧海神指,威力不逊于沧海神剑。   李慕禅则以屠龙手心法御使大力神魔拳,威力也不逊于原本的心法,两人这一下半斤八两,与当初的情形相符。   “达摩刀!”李慕禅喝道,骈掌如刀,直直劈下。   温吟月一拂袖子,无情袖迎上达摩刀气,“嗤”一声,如衣帛撕裂,刀气无损,接着劈向温吟月。   温吟月蹙眉,食指按出。   “啵”一声,刀气与沧海神指相撞,消弥于无形,两人衣衫蓦地猎猎作响,如大风吹过。   李慕禅跟着一刀劈出,他看过心觉和尚的达摩刀,随后一直分心思忖其奥妙,采摘完雪莲花后,已经隐隐推测出。   一法通,万法通,他精通沧海神剑,对于内力破空了悟于心,达摩刀与沧海神剑虽不同,路子相似,加上他举一反三的悟性,很快模拟了达摩刀。   真正的达摩刀法,心法别有奥妙之处,绝非这般容易领悟,他所施展的达摩刀,自然无法与原本的达摩刀媲美。   但用来演示却足矣,令温吟月措手不及,差点儿吃亏。   ……   随后,他一一演示了罗汉神拳,以及阿罗汉神拳,形似神非,却已经令温吟月眼花缭乱,讶然不已。   两人最终停手,温吟月秀脸绯红,一者被夕阳所染,再是心法催动之故,艳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嗯,果然不愧是心觉!”温吟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仍沉浸在刚才动手的情形。   李慕禅道:“阿罗汉神拳确实威力强横,可克制屠龙手。”   温吟月蹙眉道:“如此看来,你不用大明王经,还胜不过他。”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不胜大明王经,胜负难料,胜了大明王经,也是胜负难料,就是不知他的压箱顶功夫是什么!”   他摇摇头,苦笑道:“烂陀寺底蕴深厚,远胜咱们,奇功绝学多不胜数,他的压箱顶武功定是非同小可,……唉,到了如今,竟没有人逼他施展出来,如今的武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温吟月轻哼道:“他是烂陀寺百年一出的奇才,随便被人逼到绝境,岂不是浪得虚名?……我先跟他交手罢。”   李慕禅忙摇头:“使不得!”   温吟月瞥他一眼,淡淡道:“我与他无仇无怨,纯粹切磋武功罢了,他不会下死手。”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你如今的名声很重要!……咱们沧海剑派崛起要靠你,我倒是无所谓,败就败了,你不能败!”   温吟月白他一眼:“莫名其妙!”   李慕禅道:“师姐,聪明如你不会不明白,沧海剑派未来靠你支撑,你若名声受损,咱们沧海剑派损失巨大!……我嘛,败了再战,无所谓胜败。”   温吟月蹙眉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慢慢点头,他说得有理。   她暗忖,沧海剑派的下一代掌门,若无意外必定是自己,身负振兴沧海剑派的重任,确实容不得随心所欲。   两人回了小亭,说起今天的情形,说起了杨致远。   “金远杨家与陷空岛关系密切,今天能帮你,倒是难得。”温吟月道。   李慕禅笑道:“此人虽识时务,却不堪大用,金远杨家再没有人才了吗?”   温吟月摇摇头:“杨致远乃杨家嫡长孙,本事却不够,但杨家有不少的人才,不容小觑。”   李慕禅点点头:“这几大世家都不容小觑,我倒是承了杨致远一个人情,将要是要还上的。”   温吟月替他斟满茶盏,摇头笑了笑。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刚练完功,李玉娇便推开院门进了小院。   经过昨天与心觉和尚一战,李慕禅受益良多,对诸般武学领悟更深了一层,独自闭门苦练,与绝顶高手实战,两者各有所长。   本以为屠龙手威力无穷,却碰上了阿罗汉神拳,恰好克制屠龙手,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阿罗汉神拳能克制屠龙手,难保别的武功不能克制,倚靠一种武学纵横天下不靠谱,还是要练几种绝学。   “湛然师兄,咱们走罢!”李玉娇换了一身淡粉色罗衫,整个人朝气蓬勃,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上下打量几眼,笑道:“这才有点儿女孩样子。”   李玉娇白他一眼:“昨天的衣裳脏啦,不得不换这件,我还是喜欢白色的。”   李慕禅笑道:“女孩子嘛,多换几种颜色的衣裳。”   李玉娇道:“湛然师兄你是出家人,还懂这个?”   李慕禅呵呵笑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好,咱们出发!明天就是订婚大宴,只有今天一天。”   李玉娇对出屋的温吟月道:“温师姐,你要一起去吗?”   温吟月摇头,叮嘱了李慕禅几句,莫与旁人起冲突,现在长白剑峰上聚焦着各派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与李玉娇一块儿出去。   离开小院,李玉娇大是不满,哼道:“湛然师兄,温师姐把你当成小孩子啦,真是的。”   在她眼里,李慕禅成熟稳重,像是兄长一般,哪里还需要人那般啰唆,她看得大是不忿。   李慕禅笑道:“师姐也是关心我,不必计较。”   李玉娇摇摇头:“也就湛然师兄你心胸宽广,换了我,早就顶嘴了!”   两人飘身离开长白剑峰,明媚的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雪光耀眼,周围的山峰宛如一座座银山。   两人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巅,俯看周围的风光,只觉胸怀壮烈,忍不出纵身长啸。   李慕禅啸声如龙吟,清越激扬,远远铺陈开去,如滚滚浪潮,李玉娇啸声如凤鸣,清亮高亢,直冲云霄,破开云层。   两人长啸了几声,觉得心怀大畅,大笑着飘身跃离山巅,凌空飞渡到另一座山峰。   两座山峰隔着甚远,凭着轻功难以直接跃至,两人在空中一撞掌,彼此借力,宛如两只翩翩飞燕,轻松的到了另一座山峰。   ……   两人落到山巅,衣襟猎猎,彼此相视一笑,觉得好玩。   他们一座山峰一座山峰的飞越,配合越来越娴熟,凌空飞渡如蹑空而行,观之如神仙中人。   待到了第十座山峰,李玉娇停住,指着脚下的山峰笑道:“湛然师兄,依我判断,这座山应该有雪莲花,会有不少!”   “好,那咱们就多采一些,多炼些雪参丸。”李慕禅笑道。   李玉娇兴致盎然:“正合我意。”   两人开始忙活开来,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轻松裕如,李玉娇在昨天已经服气了,不再较劲,一直跟在他身后。   转眼功夫,两人采摘了五十来株雪莲花,把带来的玉瓶装满,便要离开,虽说此山峰雪莲花不少,但越是高处雪莲花品质越佳,却也没有很多。   “咦?”李慕禅忽然停住,指了指一块儿大石头。   “怎么啦?”李玉娇忙问。   李慕禅道:“那是什么,过去看看。”   两人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石头约有一人来高,两人来宽,如一块儿磨刀石一样横躺着,上覆冰雪。   此时,这巨大石头下面却有一片绿意,李慕禅按在石头上,轻轻一推,石头“砰”的一下翻了个跟头。   李玉娇瞪大眼睛,看看石头,又看看李慕禅。   这么大的石头,重有千斤,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也推不动,湛然师兄却轻描淡写的翻了一下。   李慕禅天生神力,加之金刚不坏神功炼体,神力越发惊人。   “瞧瞧这个。”李慕禅笑道。   李玉娇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住了。   第449章 雪参   几片大叶子绿意盎然,在风中轻轻晃动。   “雪参!”李玉娇讶然,转头道:“湛然师兄,咱们运气可真好,这是雪参啊!”   李慕禅笑道:“我是不懂的,只是觉得它生命顽强,可敬可佩!”   李玉娇摇头叹息:“雪参啊,……炼制雪参丸要人参,这雪参比人参强得多了,比雪莲花也强得多,这株雪参起码有五六百年啦,不必炼制,就是直接吞了下去,也能增强内力的。”   “这么厉害?”李慕禅道。   李玉娇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需得阴柔内力,若内力阳刚,吃了这个反而有害。”   李慕禅笑道:“那你吞下去吧,看看效果如何。”   李玉娇忙摇摇头:“这么直接吞,纯粹暴殄天物,配成雪参丸,功效非凡,一颗能增个一两年内力!”   李慕禅笑道:“好,随你怎么处置。”   李玉娇转头便要走:“湛然师兄,我回去取玉刀,雪参不能沾铁器的。”   李慕禅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用手就是了。”   李玉娇摇摇头:“手也不成,手有阳气,会损它的功效,刚出土的时候它最娇嫩了,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李慕禅笑道:“等你一个来回,还不知有什么麻烦,算啦,交给我了,拿什么盛它?”   李玉娇转头四顾,忽然蹲下来开始抓雪,像要堆雪人。   她内力催动,小手拍拍按按,很快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匣,约有一臂长短,四掌叠加的厚度。   她内力阴寒,催动之下,白雪被凝成了寒冰,制成了这个冰匣子,颇为精致可爱,她还用手指划了几道云纹,美观几分。   李玉娇拍拍小手,打量着冰匣,满意的点点头:“湛然师兄,用泥裹住雪参放这里,应该没问题的。”   李慕禅笑道:“你倒手巧。”   李玉娇微笑道:“我在山上一个人没趣,练功烦了,就捏东西玩。”   李慕禅摇摇头,听出她话里的寂寞,如花少女却要如此枯寂,这世上的东西从来没有白来的,她武功高深,但付出的努力也不少。   李玉娇道:“湛然师兄,你怎么弄出这雪参?”   李慕禅笑着蹲下,右手慢慢靠近,离地面半尺时停住,五指弯了一下,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小炕。   李玉娇笑了起来:“好厉害的指力!”   ……   她也是个识货的,一见李慕禅这般施为,就知是内力透体。   她瞪大眼睛,内力透体并不难,难的是控制,内力一旦离开身体,就如脱缰的野马,很难控制住。   李慕禅手掌骈起,慢慢一下一下的弯,像一个无形的小铲子在挖地,很快出现一个小坑,隐隐露出根茎。   李玉娇一旁指点,说注意事项,千万不能碰到根须,最好能把雪参连带着它的土壤一块儿起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先是挖出一个四方形的裂缝,一点一点往里扩,雪参周围形成一个小山峰般,随着李慕禅的挖掘,山峰越来越瘦。   花了半个时辰,李慕禅停手,笑道:“成了,再挖下去,会伤着根须了。”   李玉娇歪头想了想,重新做了一个冰匣子,是原来的两个大小,小心翼翼的把雪参连土一块儿移进去。   她长舒一口气,拍拍小手,得意的笑道:“湛然师兄,大功告成!……师兄你可真厉害!”   内力透体,他却操纵自如,精微奥妙,宛如在体内一般,她望尘莫及。   李慕禅笑道:“这么大,你怎么带回去?”   “提着呗。”李玉娇道,打量着冰匣里的雪参:“就是再大,我也能带回去,这么好的雪参,我可从没见过!”   两人尽兴而回,掠过一座一座山峰,待要到长白剑峰时,李慕禅忽然停住。   李玉娇跑出一段儿,又转回来望着他。   李慕禅道:“师妹,这东西不能带回长白剑峰,还是先找地方藏起来,离开时再带走。”   李玉娇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点头不已。   她聪明绝顶,一点即透,若是带回去,长白剑派岂能不眼花,雪参可不是雪莲花,他们绝不会甘心。   李玉娇忙点头:“嗯,对呀,咱们找处地方藏着。”   两人随后找了一座山崖,在山崖中间,挖了一个小洞,把冰匣放进去,再掩起来,无人能找到。   做了一个记号,两人相视一笑,再飞升上山崖,然后掠过几座山峰回到了长白剑峰,各自回了小院。   这时候,天已正午,阳光明媚,吃过了午饭,她来李慕禅的小院,跟李慕禅切磋武功,半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   第二天,订婚大典开始。   李慕禅与温吟月,李玉娇一直在小院里切磋武功,李玉娇的雪花神剑威力惊人,自有玄妙,令李慕禅受益良多。   沧海剑派的沧海神剑,圣雪峰的雪花神剑,皆是镇派剑法,威力相差不多,李玉娇练成雪花神剑,火候不足,将来威力会越来越强。   即使如此,她施展开来,也足以纵横天下。   李慕禅以沧海神剑对雪花神剑,院内剑气纵横,寒意森森,比外面的温度低了许多。   快到中午时,外面有人敲门,一个白衣弟子飘身进来:“温女侠,湛然大师,李女侠,开始了,掌门有请三位去飞仙殿。”   李慕禅与李玉娇停战,换了一身衣裳,李慕禅换成灰色僧袍,极不显眼,温吟月没变,一身湖绿罗衫,李玉娇则换成月白罗衫,两女都戴上了面纱,白纱如雪,脸庞若隐若现。   三人出了小院,一直往西,很快来到飞仙殿前。   飞仙殿周围一派喜气洋洋,悬灯结彩,红贴纸处处皆是,将大殿周围打扮成了红色,白衣弟子们来来去去,个个脸上带笑。   “他们倒像自己定亲呢。”李玉娇摇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长白剑派能与蓬莱阁联姻,确实是一件喜事,两派弟子都会硬气许多。”   “真是无聊透顶。”李玉娇轻哼。   温吟月淡淡道:“贵派与敝派也会如此,没什么的。”   “我才不会嫁人呐!”李玉娇瞪向她。   温吟月道:“你将来是圣雪峰掌门,自然不能嫁人,我也如此,但贵派与我派的弟子呢,难道也终身不嫁?”   “选她们中意的呗,我才不管。”李玉娇道。   温吟月摇摇头:“若她们喜欢上了敌对的门派,也不管?如我派弟子喜欢上了陷空岛弟子,贵派弟子喜欢上了王家弟子,又如何?”   李玉娇皱眉,想了想,摇摇头。   真碰上这般情形,确实不妙,无论如何是不能成全他们的,对门派的损失太大,绝不容许!   李慕禅笑道:“两位未来的大掌门,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进去吧!”   两女白他一眼,慢慢往前,进了飞仙殿。   飞仙殿宽阔无比,能容纳近千人,此时人虽多却不拥挤,除了七大门派的人,还有一些二流帮派。   这些帮派多是首领亲自前来,诚意十足,若也如七大门派一般,只派出嫡传弟子,长白剑派定不会罢休。   正中一张太师椅,聂掌门正居中而坐,一手端盏,一手抚髯微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他身前是两排高背梨花椅子,左右各一排,从他身前延伸到殿门口,每排约有一百张椅子,气势浩大,壮观气派。   ……   三人进来时,两排长长的高背椅子中,唯最前面空了三个位子,其余两百张椅子差不多坐满。   李慕禅摇头,看来他们三个是最迟了,有端架子之嫌。   两百多人的注视下,三人缓缓进来,李玉娇与温吟月白纱覆面,对众人的目光坦然视之,目光清亮,目不斜视。   李慕禅跟在两女身后,左手拨动佛珠,右手单掌问讯,朝众人点点头,一派高僧从容气度。   人们低声议论,嗡嗡声响起,他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他们是谁?”   “这都不知道?冷莲仙子!”   “冷莲仙子久闻大名,哪一个是?”   “高个绿衣裳的那个,另一个是圣雪峰第一高手,也是了不得!”   “那和尚是谁?”   “李兄还真会开玩笑,连他也不知道?”   “确实不知。”   “双剑僧湛然!就是打败了烂陀寺心觉大师的那位!”   “啊——,是他!”   李慕禅暗自摇头,自己这名号还真打下去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挑战名家高手,确实是出名的捷径。   三人到了前头,聂掌门抚髯呵呵笑着站起来:“温女侠,李女侠,湛然大师,你们姗姗来迟,待会儿可要罚酒三杯!”   李慕禅合十笑道:“咱们来迟了,聂掌门恕罪。”   聂掌门摆摆手:“玩笑罢了,……隐侠,开始罢。”   “是,师父。”他旁边的聂隐侠恭声点头,飘身出去,外面很快响起吹奏弹唱之声,一下热闹起来。   本是寂静的大殿也热闹起来,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嗡嗡声不绝。   第450章 婚变   李慕禅扫一眼座位,苦笑着摇摇头。   这三个座位居于左首,对面则坐着心觉和尚,一身黄色僧袍,见他望过来,冲他合十一礼,微微一笑。   两人自前两天的相斗相救,惺惺相惜。   心觉和尚下首坐着一个青年,眉长入鬓,宛如两柄剑倒插,丹凤眸子宛如熠熠寒星,神采过人。   不过,此时这青年冠玉般的脸庞阴云密布,剑眉倒竖,整个人阴沉得要滴出寒水来。   他不认得此人,转头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淡淡道:“蓬莱阁,王逍遥。”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原来有逍遥子之称的王逍遥。”   他上一次回山,恶补了一下武林见闻,七大门派的杰出人物都了解了,只没见过真人,不能对上号。   ……   这王逍遥乃蓬莱阁首座弟子,若无意外,将来也是阁主,逍遥子之称,是因为他的轻功绝顶。   烂陀寺坐于右侧首座,这无可置疑。   但另一个首座,由沧海剑派坐着,另六大门派怕是不服气,李慕禅暗自摇头,安排如此座位,其心险恶。   他抬头看一眼聂掌门,他正笑眯眯的望过来,开朗亲切。   李慕禅冲他颔首微笑,又扫一眼周围,蓬莱阁的王逍遥,慕容世家的慕容浩,陷空岛的一位青年,王家的一位老者,他们皆瞪大眼睛望过来。   李慕禅这时犹能分心思忖,慕容浩神色如常,丝毫不露敌意,反而带着淡淡微笑,看来,他没有替其长辈复仇之念。   这几大门派的人都面色复杂,直勾勾的望着这边。   李慕禅笑道:“师姐,请上座。”   温吟月瞥他一眼,又看看周围,没多说,直接坐到了左侧首座,神情淡然,好像理所当然。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你也坐。”   他说着到了李玉娇下首要坐下,李玉娇忙一扯他:“湛然师兄,你坐我前面!”   不等李慕禅拒绝,直接抢在他前头坐下,李慕禅无奈,只能坐到两女中间,摇头叹道:“唉……”   李玉娇虽纯真,却也聪明,知道座位问题事关重大,不容退缩,临来前,李云青就叮嘱过,什么都能退让,唯有座次不行。   她本以为会有人欺负自己年轻,要打一场立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坐到了前头,省了好大的麻烦。   待三人坐下,周围的目光顿时凌厉几分。   ……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武林中人对座位排名最讲究不过,打死打生所为何?就是为了名声。   如今,他们三人堂而皇之的坐在首座,意味着烂陀寺之后就是沧海剑派,在七大门派中居于第二。   他们自然不服气,即使沧海剑派得到了屠龙秘本,短时间内也别想练成,屠龙秘本这般容易练成,也不会被人抢走,不会落到沧海剑派手上了。   不过,李慕禅打败了心觉和尚,他们自忖不是心觉和尚对手,对上李慕禅更没有胜算,若真的发难,自取其辱罢了。   无奈之下,他们心中恼怒,不服,却只能瞪着眼睛,不敢发泄出来。   外面的吹敲声渐停,变成了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随后,一个红衣老者站在门口,浑身喜气,扬声叫道:“新人进场!”   话音刚落,聂雪峰与一个少女缓步踏进大殿。   李慕禅对这个时代的婚嫁传统不熟,当初大哥娶大嫂,没这么多讲究,只摆了十几桌,然后大哥带着花轿到了大嫂家,用花轿抬回大嫂,拜了堂,就算完事了,并不烦琐。   如今看来,这又不同,还要先定亲,再成亲,很是讲究。   据师姐温吟月说,定亲之后,两人之间才能见面,没有大的矛盾,半年后再成亲,若实在合不来,可以退亲。   李慕禅当时听了,张大了嘴巴,如此奇异风俗,远远超出他的意料,本以为这个时代保守,现在看来却比自己想得开放得多。   自己时空的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在成亲前没见过的比比皆是,只需父母做主便是,很多人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才真正见到对方。   如今这个时代,先定亲,两人相处半年,不合适就退亲,合适就成亲,真是再开明不过的习俗。   温吟月当时还说:“不过,若无大的矛盾,很少会退亲,毕竟跟人订过亲,再退亲,就说明有大问题,再找人家可就难了。”   李慕禅想了想,默默点头,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随着两人步入大殿,周围的嗡嗡声更响,议论得更大声,人们瞪大眼睛盯着两人看。   聂雪峰一身宝蓝长衫,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俊美如玉树临风而立,即使身为男人,见之也不由赞叹。   另一位少女身穿大红缎子罗衫,娇艳若花,她娥眉淡扫,鬓发如云,双眸又圆又亮,身姿娇柔若柳枝,袅袅娜娜,楚楚动人。   ……   李慕禅摇头赞叹,怪不得聂雪峰满意,如此温柔如水的美人儿,确实能惹男人怜惜疼爱,恨不得掬在手心里捧着。   他扫一眼对面的王逍遥,摇摇头暗叹一声。   这王逍遥与少女怕是有感情,却偏偏棒打鸳鸯散,两人有缘无份,少女只能做聂雪峰的夫人。   两人慢慢走近,王逍遥双掌紧攥,手背青筋贲起,身子微微颤动,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狰狞,死死盯着两人。   少女微垂眼帘,楚楚动人,跟在聂雪峰身边,一步一步靠近聂掌门。   近处观看这少女,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实在诱人之极,李慕禅暗叹聂雪峰好艳福。   站在门边的老者扬声道:“新人奉茶!”   两人走到聂雪峰身前,跪倒在地,聂隐侠从旁边拿起茶壶,斟满两盏,然后一一递给两个新人。   两人捧着茶盏,便要奉给聂掌门。   “慢着!”蓦地一声大喝响起,众人耳膜顿时一疼,丝竹之声被压下,戛然而止,中断不再响。   众人纷纷望去,却见王逍遥缓缓站起来,双手紧攥,目若喷火:“你们不成定亲!”   聂掌门微眯眼睛,抚髯微笑:“王少侠有何指教?”   “他们不能定亲!”王逍遥踏前一步,昂然望着聂掌门。   下面传来一声断喝:“少阁主,还不退下!”   一个矮瘦老者呼的站起来,位于十几张椅子之外,瞪大眼睛:“少阁主,你要做甚,还不退下!”   “何师叔,凤霞不能跟他成亲!”王逍遥沉声道,死死盯着聂雪峰。   矮瘦老者跺脚叫道:“少阁主!这是掌门亲自订下的亲事,岂不能违背,还不给聂掌门赔个不是,老老实实坐下!”   王逍遥摇头:“不成,我绝不会把凤霞送人!”   “你放肆!”矮瘦老者怒喝。   王逍遥沉声道:“何师叔,无论如何,凤霞不能嫁给别人!”   矮瘦老者瞪大眼睛,怒哼道:“别再胡说了,赶紧坐下!”   王逍遥摇头,转身道:“凤霞是我的!”   聂雪峰脸色铁青,转头看看少女,少女低垂臻首,一动不动。   他沉声道:“何姑娘,怎么回事——!?”   少女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双眸垂泪,楚楚可怜,聂雪峰顿时一滞,转头瞪向王逍遥。   王逍遥冷笑:“凤霞本是我的人,聂雪峰,你要成亲,去娶别人罢!”   ……   聂雪峰铁青着脸,冷冷道:“王逍遥,你是找死!”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乃不共戴天,怒气汹涌如潮吞没了他,他摸向腰间,却摸了一个空。   今天是大喜之日,他没佩宝剑。   王逍遥冷笑道:“聂雪峰,你想动手?”   “给我住嘴!”聂掌门蓦地一声断喝,如一道炸雷,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忙不迭的运功。   聂掌门站起来,双眼如电,冷冷扫了扫两人:“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何长老,怎么回事?!”   矮瘦老者苦笑,惭愧的抱抱拳:“聂掌门恕罪,少阁主与小女青梅竹马,骤然分开可能不习惯,所以……”   “青梅竹马!嘿,好一个青梅竹马!”聂掌门摇头。   矮瘦老者忙道:“聂掌门别误会,二人只有兄妹之情!”   聂掌门打量一眼低头垂首的少女,看看怒目相视的王逍遥聂雪峰两人,叹道:“出了这样的事,老夫真是无颜见人!”   “聂掌门息怒,这是一场误会!”矮瘦老者忙道。   他急急跨前几步,来到王逍遥跟前,拉着他便往外扯,但王逍遥如一根柱子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矮瘦老者阴沉着脸,强压住怒火:“少阁主,难道你要因为儿女私情,陷咱们蓬莱阁于不义吗?!”   王逍遥梗着脖子哼道:“我不能让凤霞嫁给他!”   “你……你——!”矮瘦老者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王逍遥转头不看他,直勾勾盯着少女,咬着牙用力说道:“凤霞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第451章 出头   李慕禅摇摇头,没想到这王逍遥是个痴情种子,难得难得。   不出意外,这王逍遥将来也是蓬莱阁的阁主,执掌一派,如今想必也处理了不少的事务,学会遇事冷静,不动感情。   如师姐这般,人虽年轻,心却有些苍老了,理智大过情感,感情看得不那么重,起码重不过门派利益。   如聂雪峰,先前对温师姐也是一片深情,极卖力气的追求,但为了门派利益,与蓬莱阁联姻,他也很快接受了。   这王逍遥偏偏执着于感情,实是异类。   “哈哈……,好一个至情至性的王逍遥!”聂掌门忽然仰天一声长笑,满脸赞叹之色。   矮瘦老者脸色微变,忙抱抱拳,诚恳的道:“聂掌门恕罪,待我再说他几句!少阁主这是魔怔了!”   他不等聂掌门说话,忙一把扯住王逍遥,压低声音:“少阁主,如今这局面,如何收拾?你想过没有,一旦长白剑派与咱们反目,谁来压制王家?你将是咱们蓬莱阁的罪人!”   “我不管!”王逍遥用力一甩头,大声道:“我堂堂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当这个狗屁阁主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住口!”矮瘦老者沉下脸,重重哼道:“即使你贵为少阁主,我也有权作主,你给我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乌黑的铁牌,黑黝黝,没有一点儿光泽,仿佛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吞噬。   他举起铁牌,高举在王逍遥跟前:“王逍遥听令,马上离开此处,返回蓬莱阁等候处置!”   王逍遥死死瞪着这块儿乌黑铁牌,咬着牙,原本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额头青筋微露,似在与无形力量对抗。   矮瘦老者高举着乌黑铁牌,阴沉的逼视着他,冷笑一声:“怎么,王逍遥,你不接令么?”   王逍遥直勾勾瞪着铁牌,良久过后,他摇摇头:“我不接令!……抗令之责,我日后自会到刑堂领罪,今天,就是师父来了也甭想让我走!要走,我接凤霞一块儿走!”   矮瘦老者怒极而笑:“好好,少阁主你真是疯了!阁主令牌你也敢不遵,你还把蓬莱阁的门规放在眼里,还把蓬莱阁的列祖列先放在眼里吗?!……难道,你想叛出蓬莱阁不成?!”   王逍遥冷冷道:“我自会认罚,但我要带走凤霞!”   “你想领走凤霞,但凤霞会跟你走吗!?”矮瘦老者冷笑。   ……   王逍遥沉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带凤霞走,凤霞是我的,不能嫁给姓聂的,谁阻拦我,都是我的仇人!”   “好啊,我第一个拦你!”矮瘦老者冷笑着,拍拍胸脯:“你想带走凤霞,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何师叔,你不要逼我!”王逍遥沉声道。   “阁主令牌你都敢不遵,还怕杀了老夫么?!”矮瘦老者嗤的冷笑。   王逍遥摇摇头,蓦地一横,跨到了老者身后,去抓少女的手,马上要抓住,蓦地一只手掌后过来。   他甩手避过,却见聂雪峰横身相拦,把少女挡在身后。   聂雪峰冷笑,不屑的斜睨他一眼:“王逍遥,我好大的胆子!想抢何姑娘,先问我答应不答应!”   王逍遥双眼充满了血丝,死死瞪着聂雪峰:“姓聂的,让开——!”   “行,打败我,我自然让开!”聂雪峰冷笑,他神情笃定,带着不屑,居高临下的斜睨王逍遥。   王逍遥咬着牙,缓缓点头:“好,今天我倒要领教看看,你姓聂的凭什么这般狂,接掌!”   他话音乍落,双掌化为漫天掌影笼罩聂雪峰。   聂雪峰扬声道:“李姑娘,借剑一用!”   他身形一闪到了李玉娇跟前,便要抽她腰间的长剑。   李玉娇只轻轻一拧蛮腰,哼道:“不借!”   这一下恰避过了聂雪峰的手,妙到毫巅,聂雪峰一手抓空,顾不得再多说,漫天掌影已经落下来。   长白剑派听其名字,便知擅长剑术,其余武功不如剑术,聂雪峰无剑在手,便如老虎没有了爪子。   他没想到李玉娇这般反应,本以为李玉娇年轻,面对自己忽然发难,会进退失据,既得到了长剑,又扬了威。   这一下若真得到长剑,他无异于压住了圣雪峰的威风,扬名天下。   李玉娇很少在武林走动,看似温婉,虽有武功强横之名,别人仍难免少觑了她,聂雪峰这下吃到了苦头。   王逍遥的掌法如狂风暴雨,急骤而绵密,没有一丝令人喘息之机,一旦挨了一掌,再无翻身之忘。   人的精力有限,长白剑派的拳脚功夫虽不如剑法,却也威力不弱,但聂雪峰直注于剑法修炼,所以年纪轻轻才能练成飞仙剑法。   拳脚功夫不甚高明,而王逍遥恰是精于拳脚功夫,两人这般强弱相对,顿时高下立判,聂雪峰落于下风,苦苦支撑。   ……   “还不给我住手!”一声断喝蓦响,聂掌门一拍桌子,恨恨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他声音如雷,王逍遥顿时一滞。   聂雪峰的心法与聂掌门一脉,却没受影响,倏的后退,跳出圈外,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李慕禅与温吟月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聂掌门此举委实有以大欺小之嫌,眼见着聂雪峰要败,忽然打断。   王逍遥怒瞪聂掌门,嘴角噙着冷笑。   聂掌门冷冷扫一眼两人,摇头道:“为了一个女人竟大动干戈,卖两家之情谊,不识大体,真让本座失望!”   “爹……”聂雪峰不服气。   “住嘴!”聂掌门一瞪眼,电光四射,震慑人心。   王逍遥也被震住,深吸一口气,缓过心神沉声道:“聂掌门,无论如何,凤霞是我的女人,不能嫁给他!”   聂掌门冷冷道:“真是你的女人?若真的如此,令师为何同意这门亲事?难道他是消遣咱们来着?”   “师父反对我与凤霞在一起。”王逍遥哼道。   “既是令师反对,你这个当弟子的竟敢违命?”聂掌门冷哼。   王逍遥道:“我想要自己做主!”   聂掌门摇头叹道:“你自己痛快了,就不怕师父伤心?”   王逍遥沉声道:“师父只是一时反对,不知道凤霞的好,将来娶了凤霞,师父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你呀……”聂掌门摇摇头,转头道:“何长老,依本座看还是算了罢,不要闹出笑话来。”   他想得深,想得远,纵使因为面子,强行把这何凤霞娶回家,她若心有所属,怕是不会幸福。   长白剑派重要,儿子的幸福也重要,女人虽不算什么,但看儿子的禀性,不是个视女人如无物的,一个女人足以让他发昏,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何长老忙道:“聂掌门,此事乃阁主同意的,老夫无权决定。”   聂掌门摇头苦笑,扫视一眼周围众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兴奋,都等着看好戏呢,这帮人呐……   他笑道:“这样罢,此事由何姑娘决定,她若同意定亲,则定亲,不同意就算了,如何?”   “这……”何长老一怔,面露难色。   ……   “就这么定了!”他摆摆手,转头笑道:“何姑娘,你说说罢,究竟想跟谁,本座替你做主,即使选择王少侠,本座也不怨你,不再追究此事!”   何凤霞一身红缎子,肌肤白里透红,她抬起头,面若春花,眼波盈盈的扫过聂掌门,又转向聂雪峰,最终停在王逍遥脸上。   王逍遥跨出一步:“凤霞……”   “何姑娘!”聂雪峰殷殷望着她。   何长老沉声哼道:“霞儿,没有阁主,就没有咱们父女,你可要想好了!”   何凤霞眼波盈盈,闪烁不停,春花般娇艳的脸庞慢慢苍白。   大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脸上,想看她究竟如何选择。   “呵呵……”一声长笑声蓦地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见是坐在左二位置的一个灰袍和尚,左手正拨着佛珠,朗声长笑,摇头不已。   他们认出是双剑僧湛然,更加兴奋。   “湛然大师为何发笑?”聂掌门微眯眼睛,淡淡问道。   李慕禅收敛笑意,摇头叹道:“我只觉得惋惜,如此娇柔女子,却要被逼做出这般选择,聂掌门不觉得太残忍吗?”   聂掌门似笑非笑:“她想怎么选,就怎么选,没人逼她,有什么残忍的,湛然大师倒有怜香惜玉之心呐!”   李慕禅摇头道:“一边是恩情,一边是深情,何姑娘选令郎,是为了还恩,却负了王少侠的深情,选王少侠,成全了王少侠的深情,则有负蓬莱阁主之恩,换了聂掌门,该如何选?”   “本座自然选恩情。”聂掌门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让人生死相许,……聂掌门能斩情绝欲,佩服佩服!”   先前因为座次,刚才聂雪峰又暗算李玉娇,他心里厌恶这父子两个,毫不犹豫的出了头。   他看明白了,这聂掌门对沧海剑派不怀好心,纵使委曲求全也无用,不如替师父出一口恶气。   第452章 暗算   聂掌门淡淡一笑:“不敢当,本座以为,人活于世,不知恩义二字,实不配为人,与畜生无异。”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点头道:“聂掌门高义,在下佩服。”   他随即摇头道:“不过嘛,聂掌门这般人物世上毕竟少得很,我等凡夫俗子,在这苦海中挣扎,受尽苦楚,不能与喜欢的人厮守,生又何欢?”   聂掌门淡淡道:“没想到湛然大师还是个多情种子。”   李慕禅笑道:“不敢不敢,多情乃无情,无情是多情,情之尽致,方能无情,至无情之境,方能堪破佛家真谛。”   聂掌门道:“湛然大师你意欲何为?”   李慕禅笑着看一眼何凤霞,又看看聂雪峰与王逍遥,笑道:“这样罢,我有一个主意。”   “……请说。”聂掌门沉吟一下,慢慢说道。   李慕禅道:“咱们武林中人,还是用武林中人的方式解决,何必将难题抛给一个弱女子,是不是?”   “什么方式?”聂掌门问。   李慕禅笑道:“比武罢!……聂少侠与王少侠比武决胜负,谁胜了,何姑娘归谁,强者为尊,不必再纠缠下去,……何姑娘意下如何?”   何凤霞垂下臻首,慢慢点了一下。   李慕禅笑道:“何姑娘同意了,聂掌门可同意?”   聂掌门转头望向何长老,又看看聂雪峰与王逍遥,笑道:“这个主意干净利落,倒是不错。”   何长老摇摇头,无奈地叹道:“甚好。”   他深深看一眼王逍遥,心中矛盾,既希望他败,成全了这门亲事,又不希望他败,丢了蓬莱阁的威风。   聂隐侠将腰间长剑解下,顺手一抛:“师弟接剑!”   李慕禅冲聂隐侠笑了笑,隐隐带了几分抒揶。   聂雪峰接过长剑,气势顿时一变,仿佛换了一个人,自信的轻轻一抖长剑,横于胸前,渊渟岳峙,隐隐有宗师气度。   原本看低他的人们顿时一凛,握剑即有如此气度,显然先前小觑了他!   李慕禅笑道:“聂少侠,王少侠,你们没有意见吧?”   聂雪峰横剑而立,缓缓点头:“甚好!”   王逍遥哼道:“若是我赢了,你们长白剑派不会派人追杀咱们吧?”   聂雪峰顿时涨红了脸:“姓王的,你把咱们看成什么人了!”   “哼,长白剑派……”王逍遥摇摇头,似是不屑。   聂掌门抚髯微笑:“王少侠放心,你若胜了峰儿,本座绝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蓬莱阁,此事一笔勾销!”   “聂掌门好气度,佩服!”李慕禅合十微笑。   ……   聂掌门微微一笑:“既如此就开始罢,……你们记住,点到为止,败了就是败了,莫要死缠烂打!”   聂雪峰与王逍遥隔着两剑远,沿顺时针绕圈,脚步缓慢而凝重,双眼炯炯如鹰,一瞬不瞬。   周围安静,落针可闻,人们死死盯着场中。   何凤霞退到一旁,恰来到李慕禅这边,小手攥着丝帕,咬着红唇盯着场中,娇艳的脸庞苍白。   李慕禅道:“何姑娘,请过来一下。”   何凤霞一怔,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微笑招招手,何凤霞慢慢凑过来,感激的看着李慕禅。   她觉得这么多人,只有李慕禅一个好人,真替自己着想,一边是恩情,一边是爱情,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选择。   如今就听天由命,谁胜了就跟谁,听从老天爷的旨意。   场中两人仍在转圈,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如两只竖起鸡毛的斗鸡,他们每多转一圈,场中气氛便紧张一分。   李慕禅的声音极低,若有若无,仅何凤霞能听到。   “何姑娘,若王少侠胜了,你真随他回去?”   何凤霞一怔,随即垂下眼帘,不说话。   李慕禅暗自叹息,这也是个聪明的姑娘,想到了将来的后果,即使王逍遥胜了,夺回她,回到派中,他也要受到重罚,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呢。   国家国法,派有派规,阁主令牌代表着阁主的身份,无异于阁主亲临,违令者,若按国法或军法,斩无赦。   派规想必也有此条,遇阁主令牌,违者绝不会轻饶。   王逍遥虽是首座弟子,但违了令牌,犯了派规,若轻饶则法不立,人心难免浮动松散,无法驾驭。   况且,蓬莱阁的阁主本就反对两人,即使王逍遥胜了,回到蓬莱阁,阁主能同意他们两个?   这些事,李慕禅转眼想到,经他一提点,何凤霞也慢慢想清楚,秀脸一片悲苦,悠悠叹息一声。   温吟月蹙眉看着场中,对于李慕禅伸手管这事,有些不理解,虽说长白剑派与沧海剑派不对付,但这般明目张胆的做对,却没有过,都是私下里斗一斗,拆一拆对方的台。   李玉娇忽然轻声道:“湛然师兄,你帮一帮他们罢。”   ……   李慕禅转头笑了笑:“李师妹,我人卑言轻,说话不管用,想帮也有心无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李玉娇道:“湛然师兄,你总有办法的。”   何凤霞低声恳求:“湛然大师……”   李慕禅沉吟着慢慢点头:“我试试看罢,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两团寒光搅在一起,看不清剑身,王逍遥与聂雪峰宛如陀螺转个不停。   王逍遥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如一条丝带缠绕着聂雪峰,聂雪峰脚步沉稳,出剑却极快,弥补了身法不利。   两人一个剑快,一个身法快,斗在一起难分难解,胜负不明。   仅一眨眼功夫,两人走完了十几招,招数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唯见剑光,不见剑身。   众人暗自凛然,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两人皆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果然有惊人艺业,换成自己,碰上这般快剑,实在悬得很!   聂雪峰的飞仙剑法越发纯熟,迅如雷电,王逍遥的剑法绵密如雨,身法飘忽如烟,烟雨朦胧。   两人一时棋鼓相当,不分胜负,聂掌门抚髯皱眉。   他没想到,这王逍遥的剑法如此厉害,峰儿如此天份,又修炼了飞仙剑法,竟压不住对方。   峰儿若败,输人又输阵,长白剑派的威望大受损伤,会惹得天下人笑话,天下间想看长白剑派笑话的多不胜数。   无论如何,峰儿不能败!   他心中决定一下,朝身边的聂隐侠打了个眼色。   聂隐侠轻颔首,明白了师父之意,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表面却看不出来。   场中二人打得越来越猛,“叮叮叮叮……”清鸣声急骤若雨,听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两人好像不用换气一般,只是一味的拼命提速,恨不得快过对方。   聂隐侠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枚无色的牛毛小针射出。   李慕禅左手一直拨动着佛珠,这时忽然一拂袖子,哼道:“好一个长白剑派!”   人们转头望过去,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场中两人打得正热烈,招式不但不缓,反而更快,两人剑势都太快,稍一分神必然落败,容不得分心他顾。   李慕禅手指指了一下,沉声道:“何姑娘,请你过去帮忙找一找,有没有一枚细针。”   何凤霞惊奇的望他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   ……   何凤霞轻颔首,慢慢绕过场中二人,来到李慕禅所指的方向,抬头看看他,李慕禅点头道:“就在那里,找找看。”   何凤霞揽着衣裾蹲下,仔细看了看,厚软的淡紫色地毯,若是深色的东西,很难找到,但浅色的容易。   她目光忽然一紧,伸过手拈起了一枚牛毛细针,站起来扬扬手:“湛然大师,是这个么?”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正是这个。”   他朝聂掌门笑笑:“聂掌门,这是从何而来的?长白剑派这般输不起,竟使出如此下三滥手段?”   聂掌门皱眉道:“湛然大师莫要信口开河,这枚细针究竟从何而来,莫不是暗算峰儿的?”   李慕禅笑了笑,望一眼聂隐侠:“聂少侠可知道吧?”   聂隐侠沉静的摇摇头:“不知。”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摆摆手:“那便算了罢,唉……,但愿聂少掌门能够取胜,否则长白剑派情何以堪呐……”   聂掌门皱眉冷冷瞥来一眼。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当面讽刺,毫不客气的与自己做对,可偏偏他是晚辈,自己与他一般见识则坠了身份,但他如此咄咄逼人,步步破坏好事,实在恼人!   他双眼闪了闪,寒电迸射,冷冷扫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对他笑了笑。   众人低声议论,窃窃私语,不时瞥一眼聂掌门与聂隐侠。   何凤霞袅袅回来,走到了李慕禅身前。   她这时岂能不明白,定是聂掌门他们暗算师兄,被湛然大师破坏了。   李慕禅左手拨动佛珠,微阖起双眼,似乎打起盹来,他右手藏于袖中,悄悄抬起小拇指。   第453章 挑战   他翘起小拇指,由大袖掩着,旁人看不到。   小拇指发出的指力,至阴至柔,无声无息,只如一阵清风拂过,旁人浑不会发觉是指力,用来暗算最好不过。   此招虽妙,却非无敌。   绝顶高手多是经由无数血战而来,培养出莫名的直觉,危险来临,会汗毛竖起,浑身紧绷,周身血气翻涌。   小拇指发出的指力,遇上绝顶高手,足以避过去。   他运起这道指力,若是去暗算聂掌门,不大可能成功,但用来暗算聂雪峰,却是轻而易举。   这道指力无声无息,无色无形,并非暗算他,聂掌门也觉察不出危险,故也发觉不到。   聂雪峰正拼命的催动心法,迎击四面八方而来的剑光,心下暗自叫苦,没想到这王逍遥如此疯狂。   王逍遥如今确实疯了,招招抢攻,毫不防御,一幅玉石俱焚的架式。   飞仙剑法精妙,窥得破绽攻过去,对方却毫不在意,只管攻过来,以命换命,他招式妙,王逍遥的剑快,两人定要同归于尽的。   聂雪峰一边暗骂疯子,一边叫苦,飞仙剑法纵使精妙绝伦,应付这般疯子也是只能见招拆招。   聂雪峰可没活够,不想与王逍遥一块儿死,只能见招拆招,勉强应付。   忽然一道内力注入体内,他气机不由一乱,招式也随之缓了一下,就这一下,顿时他身体中了两剑。   王逍遥飘身后退,还剑归鞘:“承让!”   “砰!”一声闷响,长剑脱落,聂雪峰垂下了双手。   双肩同时往外涌血,汩汩如泉,沿着他手臂滴落到淡紫色的地毯上,将地毯打湿了一大片。   “师弟!”聂隐侠忙上前,飞快点了几指,从怀里掏出瓷瓶,洒一些粉末上去,很快止住了血。   聂雪峰低下头,脸色涨红,宛如煮熟了的螃蟹。   聂掌门脸色阴沉,双眼神光湛湛,盯着他看了看,然后转向王逍遥。   王逍遥抱拳道:“聂掌门不会食言罢,在下胜了!”   “好一个少年英才!”聂掌门微微一笑,缓缓点头:“本座绝不食言,何姑娘可以随你走了!”   “多谢聂掌门!”王逍遥抱拳,松了一口气。   ……   他三两步到了何凤霞跟前,激动叫道:“凤霞!”   何凤霞脸色绯红,低声道:“师兄,你没受伤罢?”   “没有!”王逍遥忙摇头,紧盯着她:“凤霞,你随我一块儿回去吧,好不好?”   何凤霞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凤霞?!”王逍遥心一紧。   何凤霞轻轻点头:“嗯。”   王逍遥顿时喜笑颜开,搓着手,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少阁主,你做的好事!”何长老过来,冷哼一声,摇头看着何凤霞:“霞儿,你呀……,真是红颜祸水!”   “爹……”何凤霞低下头。   王逍遥道:“何师叔,我赢了,师父若责罚,我一力承担,一定不会让凤霞受委屈的!”   “你呀你,闯下大祸了!”何长老摇头叹息,转头抱抱拳:“聂掌门,是老夫无能,惭愧!”   聂掌门摆摆手:“罢了,也是咱们两家没有一家人的缘份,强求无益,成全他们两个罢!”   “多谢聂掌门大量!”何长老苦笑。   聂掌门转头望向李慕禅,冷笑道:“湛然大师好手段,本座佩服!”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道:“聂掌门何出此言?莫非怨我阻住了对王少侠的暗算?”   “暗算?若非你捣鬼,峰儿何至于落败!?”聂掌门摇头叹息。   李慕禅摇头笑道:“聂掌门,迁怒于人可非一派掌门气度,……与其聂掌门不得不拉下脸来诬陷他人,胡乱找借口,不如让聂少掌门回去好好练剑法,是不是?!”   “这么说来,湛然大师的剑法出群了?”聂掌门抚髯笑了起来。   李慕禅笑道:“聂掌门想下场指教一下晚辈?”   一句晚辈,无异于嘲笑聂掌门以大欺小。   聂掌门摇摇头:“何必本座亲自出手,隐侠,你与湛然大师切磋一下,看看大师究竟本事如何。”   “是,师父。”聂隐侠恭声抱拳。   他转身过来,抱拳沉声道:“湛然大师,在下领教高招!”   李慕禅笑道:“在下想先弄明白,聂掌门答应了,不再追究王少侠之事,莫不会事后追杀罢?”   聂掌门笑了笑:“湛然大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座答应不再追究,绝不会再追究!”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王少侠武功虽强,但若聂掌门派出一堆高手追杀,终也难逃毒手,如此至情之性之人,折了实在可惜!”   ……   聂掌门笑了笑:“如此卑劣之事,本座不屑为之!”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聂少侠,请罢!”   他站起身来,左手拨动佛珠,慢慢走到聂隐侠身前,隔了一丈远停住:“不知聂少侠比剑法还是掌法?”   “剑法!”聂隐侠道。   李慕禅笑道:“在下使的是双剑,莫怨我以多欺少才是!”   “请指教。”聂隐侠弯腰捡起地毯上的长剑,轻轻一抖,“嗡”的一声轻响,剑身颤抖如有了生命。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这一抖,便知他剑上造诣不浅。   李慕禅转身道:“师姐,借剑一用。”   温吟月白他一眼,右手按上剑鞘,凤鸣剑出一声轻鸣,颤悠悠如水光荡漾,她随手抛给了李慕禅。   李慕禅左手接过了,右手也拔剑出鞘,发出一声龙吟,剑身光亮如水光,两柄剑相互辉映。   众人双眼放光,这两柄剑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剑啊!   聂隐侠手上的长剑也是宝剑,雪亮森森,寒意凛然,似是由冰所铸成。   “请——!”李慕禅双剑交成十字,沉声道。   聂隐侠剑身一抖,嗡的一声响之后,“砰”一声闷响,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李慕禅身前。   长剑化为一点寒芒,刺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倏的一退,如脚下装了机括,平平退出一尺,堪堪避开这一剑,剑尖的寒气宛如实质。   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聂隐侠如此之快,换成自己,绝躲不过这一剑,双剑僧果然名不虚传!   “砰!”又一声闷响,聂隐侠再次消失,又出现李慕禅跟前,剑尖几乎刺中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长笑一声,忽然挥双剑洒下一片清光,剑光清莹如水。   “叮……”聂隐侠身形一滞,踉跄退后一步,脸露惊容。   李慕禅收剑而立,笑道:“好狠辣的剑法,一击必中,纯粹是杀人之剑,聂少侠,不知此剑法何名?”   “七杀剑!”聂隐侠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听这名字就杀气凛然,好一个七杀剑,再来!”   聂隐侠摇头:“不必了,在下不是对手。”   ……   他转身道:“师父,弟子有负所托。”   聂掌门面沉如水,淡淡点头:“怨不得你,退下罢。”   聂隐侠乃是他一张底牌,如今被逼露出来,却没取得奇效,他心中恼怒之极,没想到这湛然如此难缠。   他看得出来,聂隐侠不是败于剑法,而是功力,长剑相交,聂隐侠长剑几乎脱手,实在差得远。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人们双眼闪闪放光,兴奋不已,他们是在幸灾乐祸。   “掌门,我与湛然大师比划比划。”远处一个中年人站起来,身着月白长衫,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他眉毛漆黑,头发却花白,看着有些奇异,似是年老,又似年轻,却有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   “冯师弟……”聂掌门皱眉,沉吟不语。   中年人已经迈步过来,站到李慕禅跟前:“湛然大师果然好武功,怪不得能击败心觉大师。”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这话却错了,我与心觉大师还没分出胜负呢,过一阵子再比试一场。”   “呵呵,原来如此。”中年人点点头。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暗自摇头,这长白剑派怎么都是这样的人,语带机锋,处处藏着凶险,可能与聂掌门有关。   他先前与聂掌门相谈时,打过不少的机锋,唇枪舌剑了一番,他开始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趣。   但这一次座位的暗算实在过火,成心让沧海剑派惹众怒,手段下做,更加之聂雪峰暗算李玉娇,他才泛起厌恶之感。   中年人这几句话轻描淡写中挑拨离间,极为阴损。   聂掌门沉声道:“冯师弟小心。”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好,我也领教一下湛然大师的剑法。”   沧海剑派得了屠龙手,听说湛然已经练成,李慕禅与心觉和尚比试时,用的是拳脚功夫,人们大是忌惮,自然不敢选拳脚。   “请——!”李慕禅微微一笑,双剑叉在身前。   “呜……”他猛的双手握剑,双眼怒睛,如金刚怒目,一道剑光劈下,如一道闪电降下。   李慕禅挥剑成清光,“叮……”一声脆响,中年人长剑脱手,他跟着飞了出去,重重落到十丈之外。   李慕禅摇摇头,双剑指向李慕禅:“聂掌门,不如你亲自指教吧!”   第454章 聚散   聂掌门抚髯微笑看着他,缓缓站起来。   他双眼神光湛湛,虽是微笑着,目光却冰寒森冷,如刀似剑,恨不得把李慕禅千刀万剐。   李慕禅微笑相对,道:“久闻聂掌门飞仙剑法大名,虽见聂少掌门施展,可惜火候不足,不能一窥全豹,今日正好领教!”   “阿弥陀佛……”大殿蓦地响起一声佛号,平和悠远。   心觉和尚双掌合十,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两人一礼:“聂掌门,湛然大师。”   李慕禅无奈转身过来,苦笑道:“心觉大师,你要搅我好事?”   聂掌门微笑道:“心觉大师有何吩咐?”   心觉和尚长叹一声,道:“小僧以为,聂掌门与湛然大师不宜伤了和气,一旦大动干戈,牵连甚大,还请罢手!”   李慕禅笑道:“我向聂掌门领教一下飞仙剑绝学,没那么多瓜葛,切磋而已,心觉大师过虑啦!”   聂掌门沉吟着慢慢点头:“也罢,既然心觉大师发话,本座也不能驳了大师的颜面,今日且停战!”   他转头道:“诸位,今日的定亲取消了,我儿被人抢了媳妇,是他技不如人,本座绝不会追究蓬莱阁,诸位可做见证!”   李慕禅摇头退下了,横了心觉和尚一眼,嫌他多事。   却也明白心觉和尚此举固然是为了烂陀寺,也是为了自己,这位聂掌门聂忘秋是个危险人物,直觉不停警告着。   聂雪峰低着头,涨红着脸,一言不发,双手却青筋贲起,鲜血再次从他指尖滴落地毯。   聂忘秋扬声呵呵笑道:“劳烦诸位空跑一趟,本座在此向诸位陪罪了!”   他深深施了一礼,众人忙不迭的起身还礼,大殿热闹成一团。   王逍遥眉开眼笑的看着何凤霞,怎么看也看不够,失而复得,他又是欣喜,又是甜蜜,难以自抑的咧开嘴。   何凤霞微垂臻首,羞红了脸,也带着笑意。   何长老站在她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良久后悠悠长叹了一声,这一次蓬莱阁损失太大了。   他恨恨瞪了一眼王逍遥,又看看自己女儿,心情复杂,能得这般有情郎,他替女儿高兴,可这次捅的蒌子太大,后果难料,真是孽缘!   他转身来到李慕禅身前,抱拳道:“多谢湛然大师!”   李慕禅笑着合十一礼:“何前辈不必客气,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功德一件。”   “大师因此而得罪了长白剑派,老夫实在愧疚难安!”何长老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长白剑派又不是天王老子,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何长老也不必太担忧。”   “唉……,老夫不及大师的豪气,惭愧。”何长老苦笑。   ……   定亲搅黄了,众人自然也不会为了吃饭而涎着脸留下,于是纷纷告辞离开,先向聂忘秋辞行,然后是李慕禅,温吟月,心觉和尚。   李慕禅一一合十还礼,神情平和。   “大师,老夫有一事相求。”何长老搓搓手,为难的道。   李慕禅笑道:“何长辈请说。”   何长老道:“我想请大师带着少阁主与霞儿一块回沧海山。”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着点点头:“好啊,我正有此意,……何长老先回去探一探口气,待那边阁主息了怒,王少侠与何姑娘再回去领罪不迟。”   何长老长舒一口气,他忙点头:“正是正是,老夫也这般想法。”   李慕禅笑道:“若阁主实在暴怒,想要严罚,在下也会说服师父帮忙求情,无论如何,阁主总要留几分情面的。”   “多谢大师!”何长老深深一揖。   经历这件事,女儿一定是死心塌地的,他心态一下就变了,完全将少阁主当成了女婿,设身处地为其着想。   李慕禅笑道:“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何长老也不必过于忧心。”   何长老勉强一笑:“阁主他执法极严,少阁主这次怕是……”   他说着一个劲的摇头,忧心忡忡。   李慕禅默默点头,门派之事,外人插手是大忌,自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干涉不了蓬莱阁的事。   师父出面求情,或许有用。   何长老看一眼眉开眼笑的王逍遥,羞涩欣喜的女儿,长叹一声,道:“他们两个就拜托大师了,老夫先走一步。”   李慕禅点点头:“前辈放心。”   何长老跟聂忘秋告辞,然后把王逍遥与何凤霞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结果争论了起来。   王逍遥一个劲的摇头,非要跟着何长老一块儿回去,当面向师父领罪。   何长老苦口婆心,劝个不停,王逍遥执拗起来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磨破了他嘴皮子也没用。   李慕禅过去,温声笑道:“王少侠,何前辈是老成之言,咱们结伴去我沧海山一游,再回去请罪不迟。”   王逍遥对于李慕禅的暗助感激于心,迟疑了一下,抹不开他的面子。   李慕禅笑道:“王少侠你轻功一绝,在下自愧不如,想多多请教,王少侠不会吝于指教吧。”   何凤霞低声道:“师兄……”   王逍遥看看何凤霞,无奈点点头:“……好吧!”   ……   李玉娇在一旁忽然开口:“湛然师兄,我也想随你一起去沧海山。”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   李玉娇微笑一下,不再多说,重新站回温吟月身边。   温吟月神情沉静,若有所思的看着聂掌门聂忘秋。   很快,大伙三三两两都告辞离开,偌大的飞仙殿仅剩下十来个人,皆是七大门派人物。   李慕禅抱拳道:“心觉大师,咱们也要告辞了,可惜不能接着切磋,下次有机会再比试吧。”   心觉和尚合十一礼,道:“小僧马上要返寺闭关参修,……下一次见面,湛然大师不要让我失望才是,保重!”   最后这两个字很重,说完似是不经意的瞥一眼聂忘秋,然后合十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慕容浩过来,他依旧风度翩翩,俊朗逼人,合十笑道:“大师这一次算是扬威天下,可喜可贺!”   他又对蒙着白纱的温吟月道:“温仙子,咱们也要告辞了!”   温吟月轻颔首,眼波在他脸上扫了扫。   慕容浩也不多说,抱拳后转身而去,毫无仇恨之意。   李慕禅与温吟月皆敏锐过人,慕容浩若真有恨意,无论掩饰得多好,也难瞒住二人。   李慕禅刚才施展了一下他心通,不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温吟月问。   她看李慕禅的神情便知,他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李慕禅笑道:“那几位是压在他头上的山,如今咱们替他搬去了大山,反而是做了一件好事。”   温吟月一听便明白,大家族难免有权力倾轧,黛眉明眸泛起笑意。   陷空岛的老者没过来见礼,冲着聂忘秋抱一抱拳,转身离开了,对李慕禅一行人视若不见。   温吟月轻哼一声,陷空岛与沧海剑派的关系也越发紧张了。   她上前与聂忘秋告辞。   聂忘秋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笑眯眯的与温吟月说了几句话,让她带给竹眉师太自己的问候,亲切如长辈。   温吟月已见识了他的阴险,再无好感,只是淡淡应着。   ……   李慕禅,李玉娇,两中年女子,王逍遥,何凤霞,七人分为两排,一齐往外走,声势颇为不凡。   刚要跨过门槛时,后面忽传断喝:“站住!”   众人转身过来。   聂雪峰双拳紧握,死死瞪着王逍遥,咬着牙:“王逍遥,今日之耻,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王逍遥冷笑一声:“我等着你!”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跨出了大殿,众人一块儿离开。   大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聂忘秋,聂雪峰与聂隐侠三人。   “砰!”聂忘秋一掌拍碎了檀木茶几,铁青着脸,双眼寒光迸射,大殿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师父,弟子无能……?”聂隐侠咽了一下唾沫,低头道。   聂忘秋摆摆手,冷哼道:“好个湛然秃驴!”   聂雪峰低声道:“爹,我替咱们长白剑派丢脸了!”   “哼,你说说,怎么回事,怎么会败了?”聂忘秋瞪他一眼,压下火气,缓缓问道。   聂雪峰压箱顶本事还没使出来就败了,此事透着蹊跷。   聂雪峰道:“我觉得有人暗算,……一道劲力钻进我身体,我猝不及防,内力乱了一下,给了姓王的可乘之机!”   “师父,可能是湛然下的手!”聂隐侠沉声道。   聂忘秋点点头:“除了这个秃驴,还能有谁!”   聂隐侠迟疑一下:“会不会有人嫁祸?”   聂忘秋摇头:“能暗算于无形中,烂陀寺的金刚指力也不成,只有沧海神指!定是湛然秃驴!”   “我非要宰了这秃驴不可!”聂雪峰咬牙切齿。   聂忘秋冷笑:“你想宰了他?做梦吧!凭你这本事,跟他动手就是送死!给我离他远远的!”   “……是,爹。”聂雪峰耷拉下脑袋。   聂忘秋哼道:“男子汉大丈夫,抬起头来!”   聂雪峰忙又抬头,目光却发虚。   聂忘秋摇头叹道:“你呀你……,可怜我长白剑派……”   他摆摆手:“好啦,回去养三天伤,然后进阴风谷,……练不成飞仙剑,你就呆在那里老死罢!”   看着聂雪峰离去,聂忘秋暗自叹息,长白剑派最杰出的弟子是他与隐侠,而沧海剑派却有温吟月与湛然,长白剑派想压住沧海剑派,只能走奇招了。   第455章 奔袭   七人下了长白剑峰,往旁边一折,到了另一条山峰下,此峰虽不如长白剑峰的险峻,却也巍峨浩大。   众人不解,李慕禅与李玉娇也不多说,只在前头带路,施展轻功攀援而上,宛如猿猴。   七人轻功皆不俗,很快来到山崖半腰,拨开一片雪,露出一个皮球大小的小洞,从洞里取出了晶莹剔透的冰匣。   冰匣内隐隐透出绿意。   众人不解,李玉娇得意的道:“这可是宝贝,好几百年的雪参呢,……宋姨,你们将这个送给娘,我先跟湛然师兄回沧海山。”   一个中年女子劝道:“小姐,你还是与咱们一块儿回去吧,出来这么久,掌门会担心的。”   李玉娇摇头:“不成,我看聂忘秋那家伙不是个东西,湛然师兄惹了他,他岂能善罢甘休!?”   中年女子脸色忧色更重。   李玉娇一摆手:“宋姨,你不必多说,我不会回去的!……这雪参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快送回去,免得失了药效!”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这雪参珍贵,你不亲自护送,我也不大放心!”   李玉娇白他一眼:“湛然师兄,是不是我武功低微,不入你的法眼,嫌我跟着你累赘呀?!”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李师妹你何苦趟这浑水?!”   “哼,我就是看他们父子俩不顺眼,卑鄙小人!”李玉娇撇撇嘴。   李慕禅望向两中年女子,两女面面相觑,无可奈何道:“湛然大师,有劳大师多多关照了。”   李慕禅点点头:“放心罢,李师妹就如我妹子一般。”   两中年女子叹了口气,满脸忧愁的看了看李玉娇,被她不耐烦的摆手催促赶紧走,莫让雪参失了药效。   王逍遥待两中年女子走远,开口道:“李姑娘,我看聂掌门不是那样的人罢?”   李玉娇白他一眼:“你呀,真是蓬莱阁的少阁主么?”   “是呀……”王逍遥茫然的点点头。   李玉娇哼道:“就你还是少阁主呐,怎么这么天真!姓聂的那老家伙,还有他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没看出来?”   王逍遥摸摸后脑勺,面露尴尬。   何凤霞低声道:“师兄,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逍遥忙点点头:“正是正是,即使他是个好人,咱们也该防着点儿。”   ……   李玉娇白他一眼,哼道:“你就等着瞧吧,他一定会派人追杀咱们的,湛然师兄可悬喽!”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你乌鸦嘴,少说两句吧!”   李玉娇哼了一声,转头道:“温师姐,你说说,姓聂的会不会派人来?”   温吟月点头:“嗯,聂忘秋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看吧——!?”李玉娇得意的笑,斜睨李慕禅。   李慕禅道:“咱们还是快些走,争取跑得远一些吧。”   众人无异议,纷纷施展轻功疾驰而去,也不骑马,而他们的速度快过奔马,待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在长白剑峰五十里外。   夕阳西下,暮色霭霭,众人在一片小松树林中歇息。   毫不停歇的赶路,一口气来到这里,打算在这里歇一晚,生起了一堆篝火,驱除寒意。   虽说他们内力护体,不惧寒冷,但有了这堆火,心情会舒缓下来,对调节身心大有益处。   王逍遥往火堆里投了一根木柴:“湛然大师,咱们该甩掉他们了吧?”   李慕禅笑道:“咱们赶路速度胜过骑马,除非他们也施展轻功,一口气不停的追上来。”   王逍遥又投了一根木头,笑道:“依我看,他们追不上。”   李玉娇白他一眼,看到李慕禅的眼色,才不甘心的撇撇嘴。   李慕禅暗自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李师妹就是看王逍遥不顺眼,总要刺他两句。   李玉娇是恼王逍遥,若不是因为他,湛然师兄也不会得罪姓聂的老家伙,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姓聂的一个就是个笑面虎,得罪了他,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湛然师兄是个聪明人,肯定也知道这个,可他因为可怜王逍遥,硬是强出头,惹下了大麻烦,招来杀身之祸。   何凤霞双手递给李慕禅水袋,道:“湛然大师,咱们需多久能到沧海山?”   李慕禅接过水袋,笑道:“照咱们这个速度,七八天就能回山。”   他喝了一口水,还水袋递还,笑道:“何姑娘不必担心,不要紧的。”   何凤霞轻轻点头,接过水袋,递还给温吟月。   一夜无话,他们在打坐调息中度过,天很快蒙蒙亮,众人出发,继续施展轻功疾行,一路朝南。   到了半上午,天忽然阴沉下来,到了中午开始下雪。   雪花如棉絮簌簌落个不停,一会儿就把道路遮住,周围白茫茫一片,看不清道路了。   他们前进速度快,雪花打在脸上生疼,除了李慕禅有护体真气,其余人只能眯着眼睛,用手挡着脸。   无奈之下,他们进了一座小镇,找一间客栈休息。   ……   大雪一下就是一夜,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时大雪已停,众人接着赶路。   外面很安静,一脚踩下去,大雪直没膝盖,想走路千难万难,却难不住李慕禅一行人。   李玉娇有踏雪无痕轻功,蓬莱阁的轻功身法也绝妙,王逍遥施展出来,宛如一抹轻烟。   李慕禅与温吟月也轻功绝顶,五人施展轻功,掠着白雪而行,一直赶了一天的路,积雪越来越浅,到了傍晚时分,他们走出了积雪范围。   来到一片松树林,众人坐下来,生起一堆篝火,一边烤着火一边热着干粮,好好休息。   雪地里赶路比平时更耗内力,何凤霞若无温吟月带着,早就落下了。   篝火熊熊,劈啪作响,李慕禅盘膝坐在一块儿石头上,调息片刻忽然睁眼,皱眉道:“师姐。”   温吟月盈盈过来,带来一阵淡淡幽香,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她将白纱揭下来,露出如花娇颜,蹙眉低声道:“是不是长白剑派的追上来了?”   李慕禅皱眉点点头:“嗯,我觉得不妥,怕是已经追上来了,我要施展大明王经了。”   “现在就施展?”温吟月蹙眉。   大明王经是透支身体潜力,施展时间越久,消耗越大,日后越难恢复,照她估计,即使追上来,也不会现在动手。   起码会等到半夜时分,或者天快亮时丧失警惕心。   如今就施展开大明王经,一旦长白剑派的人在天蒙蒙亮时进攻,大明王经怕已经失效了。   师弟内力虽深,奈何大明王经耗力太严重,他绝支撑不住一晚的。   李慕禅何曾不明白这些,但直觉在警告着他危险的临近,需得当机立断,他沉声道:“不管了,先施展了再说。”   “……好吧!”温吟月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她最终相信了李慕禅,自随他一起下山,从没见过李慕禅失手过,可谓算无遗策。   李慕禅点点头,刚闭上眼睛,忽然一跃而起:“来了!”   众人一怔,李慕禅忙道:“逍遥,你快带何姑娘先走一步!”   王逍遥摇头:“不行,有难同当,咱们共进退!”   李慕禅摇头苦笑:“师姐,你与李师妹护好何姑娘!”   他话音乍落,一道电光蓦地闪起,映亮了周围,众人不由自主的眯眼。   李慕禅闭眼,虚空之眼俯看,拔剑出鞘形成一团清光。   ……   “叮……”他剑光一敛,猛的往后撞上一棵树,“砰”一的闷响,松针簌簌如落雨。   场中现出一个白衣人,周身裹在白色劲装中,白巾覆面,只能看出劲拔的身形,修长匀称。   “噗!”李慕禅贴着树滑下,吐出一道血箭,抹着嘴角血渍摇头,扬声长笑:“没想到,真没想到,竟是聂掌门大驾亲自光临!”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又把劲力转嫁到树上,这一道血箭喷出,看着吓人,却再无碍。   “呵呵……”白衣人长笑一声,众人顿听出他是聂忘秋。   聂忘秋湛湛眼光扫过众人,倏的一晃,蓦然出现在了何凤霞跟前,剑光一闪便刺过去。   他身法奇快,剑也奇快,何凤霞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却跟不上,眼睁睁看着剑尖刺至。   王逍遥怒喝一声,化为一抹轻烟撞开了何凤霞,挥剑狂攻。   聂忘秋挥剑一抹,轻而易举荡开王逍遥的剑,一剑刺下去,便要刺中王逍遥胸口,“嗤”一声厉啸,一道指力撞上剑身。   剑身荡开,王逍遥躲过一劫。   李慕禅收回大拇指,食指接着点出。   大拇指这一按,需得速度奇快,要全神心催动,同时出十指,分神之下速度则不够快。   聂忘秋一闪身,避开了指力,蓦地出现在何凤霞身后,又刺出长剑,王逍遥眼看不及反应,双眼瞪大。   “嗤!”李慕禅又一按大拇指,朗声笑道:“聂掌门外表光明正大,却做此小人行径,真是让人失望!”   练成屠龙手前,他指力虽强,却撞不开聂忘秋的剑,如今指力坚凝,勉强能够荡开,却也是最粗壮的大拇指方成。   聂忘秋的剑太快,他需得全神催动沧海神剑。   第456章 击伤   聂忘秋扭身撤剑,避开指力,又一剑刺去。   这一耽搁,温吟月与李玉娇过来,一左一右护住何凤霞,温吟月轻盈刺出一剑,剑尖幻出一朵莲花,影影绰绰,似幻似真。   李玉娇挥出一片寒光,如雪花簌簌,周围寒气森森,陡的降了几度。   聂忘秋冷笑一声,剑尖化为一点寒芒,撞上温吟月的剑尖,“叮……”清鸣声袅袅不绝,温吟月退后一步,剑身撤动不停。   李玉娇的剑光紧随而至,聂忘秋轻轻一划,“叮……”一声脆响,余音袅袅,漫天寒光敛去,李玉娇也退后一步,剑身颤动如蛇。   两人虽退,聂忘秋却也不能继续,这片刻功夫,王逍遥如疯狗般扑上来,剑光雨点般落下。   聂忘秋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王逍遥身后,举剑刺其背心,突兀之极。   他与王逍遥隔得近,李慕禅与两人隔得远,出指已经不及,温吟月与李玉娇剑身颤动,奇异的内力钻进剑中,两女催动内力相抗衡,想救却无能为力。   李慕禅冷哼一声,长剑甩出。   “呜!”长剑划出一道流光射向聂忘秋。   这一射虽没用黄龙飞剑,却奇快无伦,比指力更快,瞬间到了聂忘秋跟前,声势惊人。   “呵呵……”聂忘秋又发出一声长笑,蓦地一闪,突兀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挥剑刺出,奇快如电。   “呵呵……”李慕禅跟着发出一声长笑,横掌立在左胸口,右手大拇指按出,神情从容。   “嗤!”剑尖瞬间刺进了手掌,他指力同时射中了聂忘秋。   聂忘秋本来能够避过,却没想到剑上忽然传来一股奇异力量,宛如钻头,直袭心口。   他一恍惚,动作滞了一下,“啵”一响,如小石子落进深井,他右肩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汹涌而出。   李慕禅左掌一翻一搅,聂忘秋右手力气从血洞中泄出,长剑顿时脱手,李慕禅右手接住往外一拔。   他一蹬脚,转身便走,宛如一抹流光消失在树林深处。   李慕禅右手甩剑,长剑如流星般追至,树林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寂无声息,唯有清风簌簌。   说来话长,实际两人仅换了两招,奇快无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其余四人反应过来时,聂忘秋已经消失。   温吟月一闪出现在他跟前,眼波一扫,嗔道:“师弟!”   李玉娇扑过来:“湛然师兄,你不要紧吧?”   她捉住李慕禅左掌,左掌劳宫一个血淋淋伤口,森森白骨可见。   ……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   刚才这一下,若非他练了屠龙手,加上金刚不坏神功,这一剑就能刺穿手掌,刺到心口。   “好一个聂忘秋!”温吟月摇头。   果然不愧赫赫有名的人物,武功非同寻常,刚才那一剑的内力极为奇异,如一团火焰,钻进身体后焚烧开来,内力就是燃料。   好在妙莲经玄妙,内力奇异,直接将其扑灭,换了一个人,只能等着内力消耗殒尽,不动武即落败。   李玉娇的雪玉神功也玄妙,才能压制住。   “这个聂忘秋,果然是小人!”李玉娇哼道,从怀里掏出瓷瓶,抹了一些白膏到李慕禅伤口,小心翼翼。   王逍遥面带愧色:“湛然大师,我……”   李慕禅摆摆右手笑道:“逍遥不必客气,这聂忘秋是一派掌门,武功自然非同小可,咱们亏了人多。”   “惭愧,我一点儿没帮上忙,反成了累赘。”王逍遥摇头苦笑。   他如今才知,湛然大师扬名天下,并非侥幸,本事确实远胜自己,且不说湛然大师,便是温仙子与李姑娘,都在自己之上。   可笑自己先前不服气,觉得温仙子的名声有些夸大了,可能大伙是看在她是绝色美女的份上,格外捧她的场。   如今才知自己的可笑。   李慕禅笑道:“这聂忘秋的飞仙剑法,好像还夹杂着七杀剑,两者融合在一起,威力确实不俗。”   他心中高兴,这是第一次他没依靠大明王经取胜,虽说有些讨巧,仍让他兴奋莫名。   他先前以弱胜强,皆是依靠大明王经,心里总不太自信,如今没用大明王经,竟战胜了聂忘秋,实是莫大的鼓舞。   不过,这一次若没用智计,也难伤到聂忘秋,他对沧海神剑似有应付之法,总能在关键时候避过。   想必师父年轻的时候,没少用沧海神指与他对招吧,他有了应付的经验。   回想动手的情形,这聂忘秋实在阴险狡诈,一上来就冲着何凤霞去,是以她为饵,逼得王逍遥送死,两女护住何凤霞之后,他又专杀王逍遥,是为了逼自己掷剑。   自己将计就计,把剑掷出去,再利用屠龙手及金刚不坏神功,以玉石俱焚招数重创了他。   聂忘秋绝没想到自己用这一招,只能隐恨负伤遁去。   李慕禅摇头叹息,对敌之际,稳准狠三诀缺一不可,自己若不够狠心,凭他的本事,足以杀得自己一伙人晕头转向,胜负难料。   ……   抹上了药膏,李玉娇拿出袖中丝帕,缠上他手掌,抬头道:“师兄,三天之内不能动这只手掌!”   李慕禅笑着点头。   “幸好是左掌,你刚才那一下太悬啦,真是吓死人!”李玉娇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她虽不能动,却看得明白,那一剑力气再大一点儿,穿透手掌,再刺进心口,直接就没命了。   李慕禅笑道:“我命大,不要紧的。”   何凤霞走过来,惭愧的望着李慕禅,眼波盈盈。   李慕禅笑道:“何姑娘不必多说,聂忘秋负伤了,不能再追咱们了。”   何凤霞顿时兴奋起来。   李慕禅摇头:“不过嘛,他不会放过咱们,杀人灭口总是要做的,估计会派不少高手过来,咱们要做好准备。”   王逍遥忙道:“可湛然大师你的伤……”   他看到李慕禅吐了一口血,应该是受了内伤。   李慕禅摇头示意无妨。   王逍遥道:“那咱们要连夜赶路吗?”   他们几个人虽强,但长白剑派乃七大剑派之一,高手众多,群蚁能咬死象,纵使有绝顶轻功,被围住了也九死一生。   李慕禅摇摇头:“算了,他们真要出动高手,咱们不可能避过。”   “怎么会?”王逍遥不服气,凭他们的速度,就是骑马也追不上。   李玉娇白他一眼:“笨呐,你以为长白剑派的高手都呆在山上啊?一个飞鸽传书,各处的高手收到消失,会在前面堵咱们!”   王逍遥脸色涨红,暗恨自己凡事不用脑子,又被她捉住了破绽。   李慕禅笑道:“咱们按照正常速度,该歇息就歇息,该赶路就赶路,以不损战力为前提,免得被围住了,只能束手待毙。”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笛,在火光下散发着温润光泽,放到嘴边,撮唇吹起来,却没有声音发出。   虽没声音,众人却觉得一阵恶心,胸口烦闷。   天空忽然响起两道清唳,高亢激越,响彻整个夜空。   两团黑影倏的冲下,王逍遥刚起身,两团黑影已站在李慕禅肩膀上,一阵大风吹得篝火晃动。   王逍遥定睛一看,是两头鹰,一大一小,双眼奕奕如宝石,神骏而灵性十足,正炯炯的盯着自己。   李慕禅笑道:“这是我的朋友,让他们帮忙送信。”   ……   他找了一块儿树皮,刻了几个字,然后绑到小鹰的爪子上,喃喃说了几声,然后两手各托一只往上一送,两鹰冲天而起,在天空出两道清亮的啸声,消失不见了。   “湛然师兄,你左手不能动的!”李玉娇嗔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保证不动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接着出发,个个精神抖擞,打伤了聂忘秋让他们心情极好。   夜色朦胧,月亮如银盘,皎洁月光洒落四周,李慕禅五人坐在一片萧疏的树林中,能沐浴着月光。   天气寒冷,五人中央的篝火还在燃烧,驱散寒意,已经是快要天亮了。   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睛,低声道:“师姐,来了。”   温吟月坐在他身边,宝相庄严,闻言慢慢睁开眸子:“长白剑派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摇头笑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晚。”   温吟月横他一眼:“多少人?”   “二十个。”李慕禅道。   温吟月蹙眉:“都是高手?”   李慕禅点点头:“聂忘秋吃过亏,一般高手岂能派过来送死?”   “怎么办,跑还是打?”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先跑,说不定能碰上咱们的人。”   “嗯,听你的。”温吟月点头。   两人低声说话,王逍遥三人也醒来,凑到近前。   李慕禅道:“王少侠,你与李师妹带着何姑娘先走,我与师姐拖一拖他们,咱们的人也快来了。”   “这……”王逍遥本不想答应,随后想到先前一战,自己不答应,却与师妹成了拖累,迟疑一下点点头。   第457章 护送   何凤霞轻功最差,她一只小手被李玉娇拉着,一只被王逍遥拉着,几乎不用自己用力,脚不沾地般飞掠,眼前景物飞速倒退。   李玉娇看她羞羞答答的,抿嘴笑道:“何姐姐,你害羞什么呀?”   “我没害羞。”何凤霞忙摇头。   李玉娇扑哧一笑:“你们难道竟没拉过手?”   “李妹妹——!”何凤霞大羞,脸红得如火烧。   李玉娇咯咯娇笑起来,看看她,又看看王逍遥,王逍遥也被看得俊脸涨红,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你看着机灵,却是个笨木头呀!”李玉娇摇头。   王逍遥忙道:“君子守礼,我岂会轻薄师妹?!”   李玉娇轻笑着摇头:“你还真是个木头人!”   “李妹妹——!”何凤霞羞涩的娇嗔。   “好吧好吧,你说两句你就心疼得受不了了,真是……”李玉娇感慨万千,摇头不已。   何凤霞羞红了脸,索性豁出去了,娇嗔道:“李妹妹你就没有心上人?”   “我么……”李玉娇歪头想了想,摇头:“世上的臭男人呀,都一个德性,我才看不上呢!”   何凤霞道:“那湛然大师呢?”   “湛然师兄?”李玉娇一怔,笑道:“湛然师兄自然不同的,像湛然师兄这样的,哪里找得到?”   “李妹妹不是喜欢湛然大师么?”何凤霞好奇的问。   王逍遥也望过来,满脸好奇。   李玉娇白她一眼:“湛然师兄是出家人,不沾儿女私情的,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呀!”   “原来是咱们误会了!”何凤霞点点头。   李玉娇哼道:“我可是拿湛然师兄当兄长看的!”   王逍遥忙岔开话题:“李姑娘一点儿不担心湛然大师他们?”   “担心什么?”李玉娇问。   “他们会不会陷入重围?”王逍遥问。   李玉娇抿嘴笑起来:“想围住湛然师兄,就凭长白剑派那些人?”   “听湛然大师说,他们有二十几个高手。”王逍遥道。   李玉娇哼道:“再来二十几个,也甭想围住湛然师兄,他可狡猾着呢,放心罢,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那就好……”王逍遥舒了一口气。   李姑娘与湛然大师相熟,即使她不担心,显然是不必担心。   ……   两人轻功皆绝顶,王逍遥有逍遥子之称,轻功闻名于世,而李玉娇的踏雪无痕轻功也是一绝。   两人慢慢较量开来,越跑越快,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可苦了何凤霞,寒风凛冽如刀锋割脸。   她强忍着,也想看看师兄与李妹妹谁的轻功更胜一筹。   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化为一片光影,看不清楚。   身体很快被冻透,她运转内力护体,效果不大,速度太快了,寒风不停的从毛孔里灌。   很快,两手心一软,传进来汩汩内力,驱散身体的寒意,两股内力各在她半边身子循环。   她能感觉出来,师兄的内力差了一点儿,不够浑厚,也不够精纯。   “呵呵,你们倒挺快。”忽然一声朗笑响起,三人转头望去,不知道何时,李慕禅与温吟月已到了他们身边,脚下飘飘。   王逍遥心中凛然,亏得自己自负轻功绝顶,他们靠近了都不知道,若是换成敌人,自己可逃不过暗算。   李慕禅在王逍遥一边,笑道:“慢一点儿吧,别冻坏了何姑娘。”   两人对视一眼,减慢了速度,这一局未分胜负。   “湛然师兄,打退他们了?”李玉娇转头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   “这么快,他们也太不济事了吧!”李玉娇摇头哼道:“长白剑派的人真是饭桶!”   李慕禅笑道:“不是长白剑派的人不济,是为兄耍了诡计,暗算了他们一把。”   “哦,这样呀……”李玉娇点点头。   温吟月蹙眉道:“咱们的人该到了。”   李慕禅笑道:“到前面的镇上了看看,应该差不多到了。”   五人疾驰了一阵子,果然前面有一个小镇子,此时,晨曦微露,小镇的鸡开始打鸣了。   温吟月迅速绕了一圈,回来后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宅子前,敲敲门,有节奏的敲了五下,一个中年女子过来开门。   她身着素雅的花布衫,姿容秀丽,风韵犹存,见到五人吃了一惊:“吟月?”   温吟月点点头:“白师叔。”   “快进来。”白师叔忙扫一眼周围,侧身说道。   李慕禅笑道:“白师叔,来了多少人?”   白师叔道:“二十个,因为匆忙,只能召来二十人,够吧?”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了,挨过一天,他们也不敢再追了。”   ……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院里正有几个女子在练功,东厢房炊烟袅袅,已经开始做饭了。   听到脚步声,她们都出得屋来,围住了他们。   王逍遥扫一眼,都是女子,且多是中年女子,姿色不俗,沧海山女弟子就没有丑的,与沧海剑派的心法有关。   她们相貌各异,打扮各不相同,有的绫罗绸缎,有的布衣荆钗,气质也不同,有的雍容华贵,有的小家温婉。   看得出来,她们各自有着不同的身份,有的可能是平民之家的主妇,有的可能是华贵之家的女主人。   一个修眉凤眸的中年女子上前,打量一眼温吟月:“吟月,总算见到你啦,掌门很担心你们!”   她身穿锦衣,珍珠项链散发出莹莹光辉,整个人如沐浴在一团清辉中,气度雍容华贵,温婉中透着威严。   温吟月道:“陆师叔,你们何时过来的?”   中年女子笑道:“咱们接到掌门飞鸽传书马上动身,但周围的门人不多,只能凑到这些,一直担心不够用。”   她转向李慕禅,笑道:“你就是湛然师侄吧?……掌门吩咐了,要你可着劲的杀,甭客气。”   李慕禅笑道:“见过陆师叔,有师父这话,我就放心了。”   “赶紧进屋坐吧,还有客人呢。”白师叔笑道。   李慕禅笑道:“白师叔,还是先拜见各位师伯师叔吧,弟子可是头一次见诸位师伯师叔。”   陆师叔笑道:“这倒也是,双剑僧湛然,威名赫赫呀,……咱们虽不在武林中,仍听得湛然师侄的大名!”   她一一介绍道:“咱们这些都是不肖子弟,下山嫁了人,一年才能回一次山,也难得见到湛然师侄你,……来,这是你肖笑笑肖师叔,嫁给一个秀才郎,在家相夫教子,……这是你赵雅赵师叔,是地主婆娘,这周围的地都是她们家的,……”   她一一介绍,李慕禅一一拜见,心中讶然,这些师叔们还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有的是秀才娘子,有的是地主婆娘,有的是女掌柜,有的是官妇人,身份各不相同,形成一道庞大的网。   掌门飞鸽传书一下,她们顿时从各自的生活脱离,回归沧海剑派弟子身份,形成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对沧海山的势力再次有了切身的认识,传承悠久的名门大派果然不容小觑,枝茂根深,隐秘难测。   这还仅是一部分人手而已。   ……   待拜见了诸位师叔师伯,众人也不回屋,直接从屋里搬出椅子,团团围住了李慕禅与温吟月五人。   淡淡香气缭绕,众女喜欢逗李慕禅,非要他讲事情的经过,李慕禅对这些师叔们无可奈何,只能依言讲了讲。   虽是轻描淡写,众女听得仍紧张不已,不时追问。   待他讲完,众女喝起彩来,娇笑声不绝于耳。   陆师叔雍容华贵,笑眯眯的点头:“好,咱们沧海山后继有人,可喜可贺,这长白剑派就是欠收拾,湛然师侄此举大快人心!”   众女纷纷点头,长白剑派与沧海剑派的恩怨由来已久,但长白剑派势大,却是压制不了,沧海剑派诸弟子一直堵一口闷气。   这一次,李慕禅率先发难,又伤了不可一世的聂忘秋,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众女喜笑颜开,赞叹不已。   李慕禅笑道:“诸位师叔师伯,咱们不必跟他们硬拼,只求安然脱身就好。”   看着她们模样,各有自己的生活,他实在不忍心让她们拼杀,万一有折损,会毁了一家人。   陆师叔点点头:“也成,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你们回山。”   饭菜很快端上来,味道很是可口,这一路上五人都是吃干粮,没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   吃过饭后,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走到中午时分,李慕禅发觉身后跟着一帮人,乃长白剑派的高手。   但他们见到李慕禅众人如此声势,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尾随,直到李慕禅进入沧海山境内。   长白剑派的人再狂妄,不敢进入沧海山境内,无论多少人,绝对是有去无回,他们只能退去。   李慕禅一行人安然回了沧海山,他暗中松一口气,不用这帮师叔师伯们动手,让他欢喜。   第458章 出计   待李慕禅一行人来到沧海山脚下时,顿时愣住了。   从山脚下到山半腰的每个台阶都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各站一侧,皆着黑衣,神色肃然庄重。   黑色劲装在阳光下闪闪放光,台阶洁白如雪,两者相映,格外醒目。   竹照师太,竹眉师太,还有李竹月,三人当头站在最下面一级台阶,正笑眯眯的望着这边。   徐静莹,梅若兰等嫡传弟子站在她们身后,也笑盈盈的望着这边,小圆偷偷摆摆手打招呼。   李慕禅一怔,转头望向温吟月:“师姐,师父这唱的哪一出?”   温吟月道:“师父欢迎咱们呢。”   李慕禅摇头笑道:“又不是贵客,何必如此,难道是欢迎陆师叔白师叔她们回山?”   温吟月摇头:“不是。”   李慕禅难以置信,跟在温吟月身后,缓缓到了竹照师太跟前。   “师父,摆这么大的阵势所为何人?”李慕禅笑问。   竹照师太抿嘴娇笑:“是为了你们两个!”   “我与师姐?”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咯咯笑了起来:“就是为你们两个,你们大闹长白剑派,又伤了聂老儿,真是替咱们沧海山争气!”   李慕禅道:“我还怕师父骂我呢。”   “臭小子,为师骂你做甚!”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笑,道:“师父,这是蓬莱阁的少阁主王逍遥,何凤霞,圣雪峰的少掌门李玉娇。”   三人忙向竹照师太行礼,心下暗自赞叹竹照师太的年轻,观之如温吟月的姐姐一般,实在不像师父。   竹照师太摆摆手,笑盈盈的道:“行啦行啦,不用多礼,你们是湛然的朋友,不算外人,上山罢。”   “是。”三人恭敬的应道。   竹照师太可有罗刹之称,心狠手辣,她虽笑盈盈的,他们仍不敢大意,举止有些拘谨放不开。   李慕禅笑道:“师父很和蔼的,不用怕。”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人家是知礼,哪是怕,还不带人家上山!?”   李慕禅应了,转身请众人一块儿,跟着竹照师太上山。   ……   即使是竹照师太,也要遵从沧海山的规矩,不能施展轻功登台阶,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一边走,一边听李慕禅讲事情的经过,竹照师太不时点头,笑得合不拢嘴,不时投来满意的眼神。   李慕禅颇受鼓舞,讲得更起劲,比起给陆师叔,白师叔她们讲的详细得多,绘声绘色,还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讲出来。   一边讲一边走,众人都听得入迷,仿佛重新回到了当时的情形。   讲到最后,李慕禅笑道:“师父,弟子可恨自己学艺不精,没能趁机取了聂忘秋的性命,这样的机会再也碰不到了!”   “这贼子奸滑得很,命也硬,让他丢脸比杀了他更过瘾,做得不错!”竹照师太眉开眼笑的摆摆手。   李慕禅笑道:“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陆师叔笑眯眯的道:“二师姐,你可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呀!”   竹照师太娇笑:“还好还好,这臭小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不像从前只知道一个劲的给我闯祸!”   “瞧给二师姐得意的!”众女娇笑。   他们每走过一个台阶,台阶旁的一男一女都要行注目礼,盯着李慕禅看,神情奇异。   李慕禅莫名其妙,笑道:“师父,他们为何这般古怪的看我?”   竹照师太笑道:“是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呗,我听到消息,你可是把烂陀寺的心觉和尚打败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师父,这可是误传,我没打败心觉大师。”   “哦——?”竹照师太挑一下柳眉。   李慕禅道:“我与心觉大师切磋,只打个平手罢了。”   “那为何都传你打败了心觉?”竹照师太蹙眉。   她马上想到,莫不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想让沧海山与烂陀寺结仇?那这个消息可算恶毒。   烂陀寺的人一定会认为是沧海山放出消息,打击烂陀寺,抬高沧海山,有了敌意就是隐患,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李慕禅道:“我与心觉大师动手,引发了雪崩,结果心觉大师被压下面了,我帮了他一把。”   “哦——?”竹照师太斜睨他一眼:“还引发了雪崩,你倒是能耐!”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笑道:“打出兴致来了,便叫了几声,结果就……”   “在雪山上不能乱叫,这个都不知道?”竹照师太哼一声。   李慕禅讪笑两声:“本也记得,但打到兴头上,忍不住,没想到直接弄成了雪崩,差点儿埋了自己。”   “你怎么没事?”竹照师太问。   照她推测,两人定是打着打着,被雪埋下面了。   ……   李慕禅笑道:“金刚不坏神功关键时候还真有用。”   “嗯,你皮厚,倒是不怕压。”竹照师太点点头,斜睨他一眼:“下次小心点儿,可不是每次都这般好运!”   “是,是。”李慕禅忙点头。   其余,他被雪压下,固然有金刚不坏神功的关系,也与他禅定功夫有关,能不依靠口鼻呼吸,转成内呼吸。   因为压在雪下,很快没有了空气,内力再深,气脉再悠长,也只能活活憋死,李慕禅却不怕。   心觉和尚内力虽深,却没达到胎息之境,只能憋晕过去,若无李慕禅搭救,必丧命无疑。   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山顶无极殿,陆师叔与白师叔她们各自散去,找熟人去叙旧了,李慕禅五人则进了无极殿。   待众人都坐下,竹照师太问:“李姑娘,李掌门可好?”   “是,娘她挺好的。”李玉娇恭声回答。   竹照师太点点头:“我与李掌门有五六年没见了,时间真是不禁过呀,一转眼功夫,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李玉娇微垂头,一动不动的恭敬听着。   竹照师太又转向王逍遥,笑道:“杨阁主也还好吧?”   “是,师父很好。”王逍遥忙点头。   “杨阁主暴烈的脾气还没改?”竹照师太笑问。   王逍遥迟疑一下,面露为难,只是笑笑。   竹照师太一见如此,笑了起来:“看来还那样,杨阁主这脾气呀,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王逍遥深有戚戚然,却不敢附和。   竹照师太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杨阁主为何不同意?”   王逍遥不好意思的道:“杨师妹她……”   竹照师太一拍巴掌,笑了起来:“明白啦,杨老儿想把千金嫁给你,是不是?”   王逍遥点点头。   竹照师太摇头:“这个杨老儿,还真是想得美!”   王逍遥忙道:“是弟子不识抬举,可真是只把杨师妹当成了亲妹妹,并没有儿女私情!”   “嗯,明白明白。”竹照师太点头不已。   ……   她瞥一眼李慕禅与温吟月:“就像吟月与湛然,看着虽亲亲密密,却不涉儿女私情,勉强不来的。”   温吟月眼波闪了闪,没说话。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   竹照师太斜睨他一眼:“怎么,臭小子,为师的话不对么?”   李慕禅忙道:“英明无过于师父。”   “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以为然呐。”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苦笑摇头:“弟子不敢。”   “臭小子你有什么不敢的。”竹照师太斜睨他。   竹眉师太摇摇头:“师妹……”   她心下暗叹,这个师妹总要千方百计的撮合他们两个,但有些太急了。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好吧,今天就放过他,……王贤侄,你这次闯祸不小,还敢不遵阁主令牌!……照你师父的脾气,当时他若在,会直接一掌劈了你!”   王逍遥点点头,面露惭色。   竹照师太道:“不过嘛,法不外人情,你为了情人这般,也算是至情至性,罪不至死。”   王逍遥低头叹道:“我会回去向师父请罪,任凭处置。”   竹照师太哼道:“你师父一掌拍死了你,你倒痛快了,凤霞她可怎么办?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活着?”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就别吓逍遥了,快想个主意吧。”   竹照师太摇摇头:“杨老儿可是倔脾气,谁劝也没用,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帮不上忙。”   李慕禅苦笑:“师父……”   “你坏主意多,想个办法吧!”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   王逍遥与何凤霞望过来,其余诸人也望过来。   李慕禅挠挠头,叹了口气:“若实在不成,只能装死了。”   “装死——?”竹照师太一挑眉毛,笑道:“怎么个装死法,说来听听。”   李慕禅道:“聂忘秋偷袭暗杀,逍遥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性命垂危,请杨阁主速来。”   王逍遥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就欠李慕禅天大的人情,这样一来,反而是沧海山欠蓬莱阁一个大人情,实在不成体统。   李慕禅叹道:“逍遥,别想那么多,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罢。”   “是生是死全由师父做主,大师的好意逍遥心领了!”王逍遥坚决的道。   李慕禅笑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总不能让我白辛苦一场罢?”   第459章 强施   李慕禅莫名的一笑,不等王逍遥说话,忽然一掌拍中他胸口,一道血箭喷了出来。   李慕禅袖子一拂,裹住血箭往外一甩,落到了大殿之外。   “大师!”何凤霞惊叫。   李慕禅这一下突兀而奇快,众人反应不及。   待反应过来,王逍遥已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缓缓倒了下去,何凤霞忙伸手扶住他,惊愕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逍遥,行事太不痛快,想这想那,杂念太多,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吧!”   竹照师太骂道:“你呀,真是混账!”   温吟月也摇摇头,不以为然。   李玉娇咯咯笑了起来,赞叹道:“不愧是师兄,就是利落,这王逍遥婆婆妈妈的,真不是个男人!”   何凤霞低声唤道:“师兄?师兄?”   李慕禅道:“何姑娘,放心罢,我有分寸,……伤是重了一点儿,但没有性命之危,养一阵子就好了,杨阁主过来时,起码得瞒过他。”   他虽没见过蓬莱阁主杨重,但一派之主,绝对是精明过人的角色,即使原本不那么聪明,历练之下也不得不聪明,环境造就人。   不是真伤,杨阁主过来一眼就能看得出,一旦起了怀疑,反而更加坏事,他这一掌一举两得。   “大师,你轻一些呀……”何凤霞不满的嗔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太轻了瞒不过杨阁主的,……行啦,死不了人,不必那么伤心!”   何凤霞白他一眼,抹去眼角的泪珠。   这时,王逍遥仍昏迷不醒,她的心一直悬着,又剜了李慕禅一眼。   “真是胡闹!”竹照师太摇头,叹道:“也不知道王少侠会不会跟你翻脸!”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师父,弟子有分寸的。”   “哼,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会被埋在雪下面?!”竹照师太斜睨他,显然是在翻老帐。   一想到他被雪崩压下,她就一阵心跳,个人武功再强,在大自然的发怒之下,卑微如蝼蚁。   她这阵后就化为怒火,忍不住要训斥他。   李慕禅苦笑摸了摸鼻子,朝温吟月瞥一眼,温吟月转过头,装没看到。   李玉娇道:“师兄,杨阁主会过来吗?”   ……   李慕禅舒一口气,忙笑道:“这就看师父的本事了,师父亲书一封信,想必能请得动他大驾吧?”   竹照师太哼道:“那是自然,我马上写信,一事不烦二主,你送去吧!”   李慕禅忙道:“师父,你看我刚回来,还想闭关参悟一下所得,还是派别人罢!”   “那让吟月去?就你们两个的轻功最好,……换了别人,待送信过去,杨阁主再回来,王少侠这一掌算白挨了。”竹照师太淡淡道。   “我去吧,师父。”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忙摆摆手:“是是,还是我去吧。”   竹照师太轻笑:“这还差不多,等一会儿就出发!”   李玉娇道:“师兄,我陪你一起吧。”   竹照师太笑道:“李姑娘,你好好歇一歇,他有赤影呢,是匹难得的神马,速度飞快,累不着他。”   李玉娇慢慢点头,有些不情愿,但竹照师太发了话,她又不能不遵。   她叮嘱道:“师兄,你要小心点儿。”   李慕禅笑道:“行啦,师妹,你在这儿住一阵子,等这件事过去,我陪你回圣雪峰。”   “好啊!”李玉娇顿时兴高采烈点头。   竹照师太起身去窗下的轩案前,执笔疾书,很快写好一封信,折好了递给李慕禅:“去吧,早去早回,莫在路上耽搁。”   “师父,让师弟歇口气吧。”温吟月淡淡道。   竹照师太斜一眼李慕禅:“心疼啦?累不着他!”   温吟月无奈摇头,师父还真是为老不尊,总是取笑自己与师弟。   李慕禅道:“我马上动身,亲自送到杨阁主手上。”   “嗯,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   李慕禅对众人笑了笑,转身出了无极殿,往山下而去,此时弟子们已经离开,台阶上一片安静。   他下了沧海山,到山脚下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春雷滚滚,直直铺陈出去,凝而不散的传出很远。   很快东边也传来一声马嘶,清亮高亢,似是龙吟,转眼功夫视野里出现一道红影,再一眨眼,红影到跟前,化为一匹神骏红马,正是赤影。   赤影如一阵风般掠过,到了跟前一声长嘶,倏的顿住,然后伸过马头用力的蹭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笑着摸它下颌,理理鬃毛,然后一跃而上马背,拍拍它。   赤影轻嘶一声,化为一道箭射了出去,转眼消失在沧海山。   ……   蓬莱阁位于东海之尽头的丹云崖上,面临大海,虽在冬天,松树仍苍翠郁郁,绿意盎然。   丹云崖上一片宫殿连绵而建,掩映在郁郁青松中,气势宏伟壮丽,真如天上宫阙一般。   蓬莱阁的正殿乃海王殿,此时,殿内正传出一声一声的咆哮。   “这个孽徒,该死!该死!”咆哮如雷,整个蓬莱阁皆可听闻,一直传出海面,如雷公震怒。   大殿内极宽阔,可容纳千人,布置简单古朴。   此时殿内仅有三人,一个面红如枣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凛然正气,正是蓬莱阁阁主杨重。   旁边坐着一个温婉少女,墨绿罗衫包住玲珑的身段儿,姿容秀丽,正担忧的看着他。   两人对面坐着何长老,正摇头叹息。   杨重怒哼:“师弟,你这个师叔是怎么当的,怎么当时不一掌把他劈死,容他胡言乱语,坏咱们大事!”   何长老苦笑:“师兄,少阁主他性子拗,你也不是不知,我是劝不住的,况且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我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乖乖听话!”   “你呀你,就是性子太软!”杨重不以为然的摇头。   何长老道:“师兄,祸既然闯下了,再说什么也晚了,依我看,长白剑派鹰狼之心,与之同盟绝没好处,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杨重瞪着他怒哼:“考虑个屁!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考虑的!不成仇家就不错啦!”   何长老摇摇头,也不生气,叹道:“少阁主也是情有可皆,谁没年轻的时候,……当初你跟夫人不也是闹得轰轰烈烈?有其师必有其徒,少阁主跟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他那样,还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杨重怒哼。   他呼呼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被气得不轻。   他接着喝道:“更可恼的是,这个孽障竟敢不遵阁主令牌,还反了他!”   何长老道:“他脾气一上来,就是师兄你亲自跟他说,他也不听,这个脾气不也像师兄你?当初你可是跟师父吵起来啦!”   杨重不满的瞪大眼睛:“师弟,你怎么专捡我的事说,好像这个孽障这样,都是我的罪过,是不是?”   何长老笑了笑:“他的脾气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胡说,我的脾气好得很!”杨重怒哼。   何长老闭嘴不说话,满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   旁边的少女低声道:“爹,你少说些粗话罢,娘又该说你了!”   杨重一怔,转头哼道:“行云,你怎么还帮这孽障说话?”   少女杨行云低声道:“还是爹爹你把师兄逼成那样的,怨不得师兄!”   “这个负心郎,这一回我非把他宰了不可!”杨重怒哼。   杨行云低声道:“爹,都怪你点鸳鸯谱啦,我都说啦,我跟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以为爹爹我老眼昏花?”杨重撇撇嘴。   杨行云抬头哼道:“爹,你若再逼师兄,我就不活了!”   “小孩子别说胡话!”杨重哼道,转头道:“师弟,那臭小子得娶我女儿,不能娶你女儿!”   何长老皱眉:“师兄,这可由不得咱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做主罢!”   “胡说,他们小孩子懂什么!”杨重摆摆手。   何长老无奈的道:“师兄,他们都这么大了,什么不懂?!”   杨重恨恨的道:“行啦,这回我非把这孽障除了不可!”   “徒弟是你的徒弟,怎么处置随你!”何长老哼道,也来了脾气。   “我的徒弟,不是你的女婿?”杨重瞪大眼睛,怒哼:“还是师兄你厉害呀,不声不响的抢了我的女婿!”   何长老笑了起来:“论人品论相貌,行云比霞儿强得多,可少阁主偏偏喜欢霞儿,王八对绿豆,是看对眼了,哪有那么多是非?”   两人正在争吵,忽然殿外有弟子传报:“禀阁主,沧海剑派湛然求见!”   “咦,湛然大师?”何长老腾的站了起来。   杨重沉声问:“沧海山的湛然?”   他一下恢复了庄重与沉稳,仿佛换了一个人。   “正是,他说有要事求见!”弟子扬声道。   杨重道:“快请!”   他扭头道:“就是那个双剑僧湛然吧?”   何长老点点头:“正是!……师兄,咱们亲自出去迎接!”   “好。”杨重点头,带着两人出了海王殿。   第460章 内情   李慕禅抬头仰望蓬莱阁,身后跟着赤影,不时打着响鼻,悠然自得的打量四周,与人一般无二。   赤影的速度奇快,耐力又久,奔跑起来比施展轻功更快几分,他也懒得再施展轻功,在马背着推衍着九转洗髓经的第三层。   如此奔驰,一天一夜之后,他们来到了蓬莱阁的丹云崖下。   连绵的宫殿层层堆叠上去,气势宏大,正中间一条青石阶,能并肩通行六人,一直通往最高处的宫殿。   站在山下,能清楚看到石阶上的情形。   很快,他看到一群人缓缓下了台阶,看着缓慢,速度却极快,是一种极高明的轻功。   李慕禅暗叹,王逍遥轻功如此高明并非无由,蓬莱阁的轻功心法确实一绝,看他们似缓实疾,举重若轻,轻功个个高明。   转眼功夫,他们到了近前,传来一声哈哈大笑:“大名鼎鼎的双剑僧湛然大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杨重在当哈哈大笑,到了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李慕禅上前一步,合十行礼:“见过杨阁主,何长辈!”   他看了一眼站在杨重身后的少女,知道她应该是杨行云了,端庄温婉,气质宜人,更胜何凤霞一筹。   王逍遥舍她而取何凤霞,男女之情确实让人说不清。   杨重哈哈笑道:“不必多礼,真是稀客,快请!”   他转身伸手相让,李慕禅看出杨重是豪爽之人,也没客气,与杨重一起登上台阶,来到了海王殿中,分别落座,然后上茶。   一群人随在杨重身后,待回海王殿时,他们各自散去,仅何长老与杨行云相随,一块儿进海王殿。   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盏,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信笺,道:“杨阁主,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送这封信。”   “哦——?”杨重一怔,笑道:“行云取来。”   杨行云盈盈过来,淡淡幽香相随,冲李慕禅点一下头,伸出纤纤葱指取了信笺,转身递给杨重。   杨重打开信瞧了几眼,浓眉顿时锁了起来。   他随手交给何长老,沉声道:“湛然大师,劣徒他伤得多重?”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还好,如今已经无碍,只需精心调养一阵子,终能恢复的。”   “嘿,好一个聂忘秋!”杨重阴沉着脸,重重一哼,宛如一声闷雷炸响,李慕禅暗自惊异他内力之深。   ……   何长老看完信,拍着大腿懊恼:“我该想到的!我该跟着一块儿走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聂忘秋先是单人一剑孤身杀来,咱们齐心协力总算打伤了他,后来派高手来杀,幸好敝派高手接应,总算没让他们得手。”   “你们打伤了聂忘秋?”杨重忙道。   李慕禅点点头:“亏得王兄帮忙。”   “他——?”杨重摇摇头:“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他对上聂忘秋,毫无还手之力!”   他打量一眼李慕禅,笑道:“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湛然你名不虚传呐!”   李慕禅忙摇头:“晚辈不敢当。”   “我看这回聂忘秋还有没有脸见人,下次见面,我羞死他!”杨重畅快的大笑起来。   何长老道:“师兄,你看这个……?”   杨重道:“竹照师太既然相邀,我自不能推却,顺便去看看逍遥怎么样,要不要紧。”   何长老笑道:“有沧海剑派的阴阳造化术在,逍遥就是想死也死不成,师兄你就不必去了,我代师兄走一趟吧。”   杨重摇摇头,笑道:“我若不去,竹照师太会笑我。”   何长老道:“长白剑派那边的事,师兄该处理一下,去看少阁主还是我来罢,不必师兄亲自出马。”   杨重一瞪眼,哼道:“师弟,竹照师太不是聂忘秋!”   李慕禅笑道:“何长老过虑了,王兄弟与咱们同患难,且救了咱们,忘恩负义的事敝派绝做不出来!”   何长老被两人点破了心思,讪讪笑笑:“那好,就请奉师叔与吴师叔随行吧,师兄?”   杨重哼一声:“嗯,依你!”   何长老笑笑,道:“湛然大师莫怪我多心。”   李慕禅笑道:“行走武林,小心无大错,晚辈只有敬佩。”   “大师通情达理。”何长老松一口气。   虽说湛然大师救了少阁主,少阁主又救了湛然大师,两人已经结下了深厚交情,但交情是交情,防人之心总不能没有。   万一沧海剑派真有害人之意,到了他们的地盘,师兄武功再强也难逃毒手,群狼可吃了猛虎。   杨重道:“这样罢,咱们明天动身,大师先歇息一晚,如何?”   李慕禅笑道:“晚辈不累,不必等明天,现在动身就是。”   杨重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逍遥既无大碍,早一天晚一天一样,先歇歇再说!”   “是。”李慕禅合十一礼,恭声应道。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调息醒来,吃过了饭,与杨重等人一起出发。   杨重,两个葛衣老者,仙风道骨,气质脱俗,双眼清澈如婴儿,李慕禅心中惊异,暗自惕然。   果然,七大门派没有一个简单的,沧海山有太叔祖他们,蓬莱阁也有高手,这二人精华内敛,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若是开打,自己怕不是对手。   除了他与两个老者,杨重还带了一人,就是杨行云,李慕禅颇觉讶异,不知为何带着她。   但却不便多问,几人离开蓬莱阁丹云崖。   杨重四人不骑马,李慕禅自然也不能骑着赤影,让它先自己回去,赤影认得路,不必负重物,它自己跑起来速度奇快。   杨重与李慕禅前肩而行,两老者与杨行云在后,脚下飘飘如御风,眼前景物飞速倒退,速度奇快。   杨重问:“湛然大师,听说你打败了烂陀寺的心觉小和尚?”   李慕禅摇头笑道:“仅是平手罢了,心觉大师武功卓绝,我佩服得很!”   “烂陀寺虽说霸道,确实是天下第一大派,武学高明,心觉和尚更是百年一出的英杰,据说可与贵派的温吟月温仙子并肩。”杨重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心觉大师确实高明。”   “贵派的温仙子更是厉害,一介女儿身,竟打得年青一代没有脾气,实在有竹照师太年轻时的风范。”杨重道。   李慕禅笑道:“家师年轻时很厉害?”   “竹照师太不是寻常人物,咱们见面都要让三分的。”杨重忙点头。   李慕禅笑道:“可师父夸杨阁主厉害。”   “哈哈……,真的?”杨重咧嘴笑起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家师说杨阁主性子直爽,武功高强,可是厉害人物。”   “哈哈,师太还真是客气!”杨重忍不住咧嘴笑。   李慕禅笑呵呵问道:“杨阁主,家师与聂忘秋是怎么结的仇?”   “他们两个呀……”杨重摇摇头,叹道:“好像是因为师太的一位师妹,跟聂忘秋有什么瓜葛,最后人没了,师太与聂忘秋就结了仇,非要杀他报仇。”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自己竟猜错了。   原本以为,师父与聂忘秋是因爱成恨呢,好像也从哪里听说过,但从杨重嘴里听到的却不同。   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   杨重哼道:“聂忘秋那家伙,当初也追求过师太,可师太哪看得上他?哼哼,他倒是一幅好皮囊,可惜师太明察秋毫,看清了他的本质!”   李慕禅慢慢点头:“怪不得……”   杨重哼道:“而且,这家伙也忒卑鄙,到处跟人说师太因爱成恨。”   李慕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杨重道:“你是想说,为何他这般卑鄙,我还跟他结盟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看前辈也是嫉恶如仇之人,至情至性。”   杨重摇头长叹一口气:“奶奶的,这才是最气人的,我曾经欠了他一份大人情,不能不还!”   “爹,又说粗话。”杨行云在身后道。   “好好,不说粗话!”杨重忙笑道。   他脚下越来越快,似是无意。   李慕禅轻飘飘跟着,笑道:“可惜上一次没能杀得了他,他剑法确实极厉害,不得不佩服!”   杨重点点头:“嗯,他人品虽不咋地,天资倒不错,长白剑派的剑法都让他练出花来了,比咱们强。”   杨行云轻功也极好,但杨重与李慕禅越来越快,她渐渐跟不上了,两个老者一人拉她一只手,飘飘紧随。   到了后来,杨重不说话了,只是埋头赶路,轻功完全施展开来,李慕禅总能紧随,不落一步。   杨重见状,便存了比内力深浅之念,从早晨开始,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一口气不歇,始终保持高速驰骋之态。   李慕禅有天元吐纳术,一边催动轻功,一边施展天元吐纳术补充内力,内力消耗与吸纳持平,流转不休,血气旺盛。   杨重看他神采奕奕,比先前更精神,心下重重叹一口气,湛然确实名不虚传,逍遥不如!   第461章 刺杀   歇息了半个时辰,夕阳完全落下,周围陷入黑暗中,众人接着出发,又奔驰了一夜加上半天,到了第二天中午,来到了沧海山脚下。   五人中除了李慕禅,皆满面风尘之色,一口气跑了这么久,纵使内力深厚,力气不绝不衰,肉体的疲劳却无法消除。   五人中唯有李慕禅神采飞扬,不但不累,反而更精神,他有天元吐纳术,加之金刚不坏神功炼过的身体,此时显出威力来。   杨重看得暗自叹气,沧海剑派有如此人物,下一代的决逐,又要压住蓬莱阁一头,真是让人憋气!   李慕禅笑道:“杨前辈,容我先去通禀。”   杨重摆摆手道:“不用啦,派个人上去说一声就是了,不必闹那些虚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也不勉强,跟山下的一个弟子说一声,那弟子健步如飞般往上而去。   杨重也迈步往上走,笑道:“听说你们沧海山有个规矩,上山时不能用轻功,只能步行,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正是,这是敝祖师传承下来的规矩,沧海山上下无人敢违。”   “唉……,这个规矩还真是要命,碰上那些年老体弱的,岂不是要累死在这山上?”杨重摇头。   李慕禅笑道:“自然有办法,身体实在虚弱,弟子们会背上去,或抬上去,这般规矩也是一片好意,并非冷酷无情。”   杨重问:“什么好意?”   李慕禅道:“师祖们唯恐弟子们贪图内力修炼,疏忽了肉体锻炼,本末倒置,才有如此规矩。”   杨重浓眉轩了轩,呵呵笑道:“还有这般深意?莫不是你忽悠人的吧?”   李慕禅笑道:“晚辈岂敢忽悠前辈,敝派的内力心法奇异,修炼时最舒服不过,极易上瘾,一不小心就会五体不勤,专注于内力。”   “呵呵……”杨重笑了起来,摇头道:“这个说法本座倒是头一次听到,真是新鲜,呵呵……”   李慕禅笑道:“杨阁主若是不信,可问家师。”   两人说说笑笑中,上面出现了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身后带有何凤霞,三人缓步往下迎过来。   隔着十几个台阶,杨重便抱拳一阵大笑:“哈哈……,师太有礼,数载不见,师太风采依旧照人呐!”   竹照师太合十一礼,咯咯笑了几声:“杨阁主,你可老多啦!”   杨重摸了摸红脸,摇头感慨:“唉……,杂事一大堆,整天操碎了心,不如师太这般逍遥自在,哪能不老!”   ……   竹照师太到了近前,淡淡幽香随风飘下。   杨重望向娇颜如玉的温吟月,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冷莲仙子温吟月吧?”   温吟月裣衽一礼:“见过杨前辈。”   “师父。”何凤霞低头见礼,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杨重扫一眼何凤霞,沉下脸哼道:“小丫头你胆子肥了,给为师惹那么大的麻烦!”   “师父……”何凤霞嗫嗫嚅嚅,说不出话。   竹照师太一摆手,挡在何凤霞跟前:“行啦杨重,别在我跟前摆大阁主的威风!进去说话!”   杨重瞪了何凤霞一眼:“行啦,日后再找你算账!”   他又笑道:“师太冤枉我了,你也不是不知我这脾气,看到这小丫头,气就不打一出来!”   竹照师太横他一眼:“谁让你棒打鸳鸯,我看你是自找的麻烦,怨不得两个小辈!”   杨重悻悻哼道:“你家湛然也是帮凶,推波助澜!”   竹照师太俏脸一沉,柳眉竖起:“哟,我徒儿一片好心帮忙,倒帮出不是来啦!杨重,你好歹不分呐!”   杨重摸摸鼻子,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嘿嘿笑两声:“对湛然的帮忙我也是感激的,……好吧好吧,咱们进去说话!”   竹照师太瞪了他一眼,哼道:“走吧!”   众人很快登上台阶,来到了无极殿,分别落座,李慕禅与温吟月坐在竹照师太身后,何凤霞坐到杨重身后,低声与杨行云说话。   李慕禅看一眼两女,看她们说话的情形,不像是情仇,反而很亲近,感情很好的样子。   “逍遥那小子哪去了?走不动路了?”杨重没看到王逍遥,问道。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人还躺在床上呢,……要不要把他抬过来给杨大阁主见礼呀?”   听出竹照师太讽刺之意,杨重呵呵笑道:“算啦,虽说这小子混账,但骨子还是好的,关键时候靠得住!”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杨重道:“师太,聂忘秋这家伙太无耻了,竟然亲自出手杀晚辈,这可是坏了规矩!”   竹照师太轻哼一声,俏脸沉了下去。   杨重道:“这个规矩可破不得,咱们得讨个说法!”   竹照师太道:“嗯,是得讨个说法,可惜没什么凭证,他那皮厚劲儿,绝不会承认的!”   “奶奶的,难道就没法子治他?!”杨重瞪眼哼道。   ……   “爹……”杨行云轻扯一下他衣襟。   杨重忙嘿嘿笑一声:“对对,不说粗话!”   竹照师太摇摇头:“有什么法子?除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去杀他们年轻弟子!”   “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杨重摇头。   “那不就结啦?”竹照师太哼道:“那只有一个法子,去杀聂忘秋,聂忘秋现在被湛然打伤,不知藏到哪里去啦!”   “唉……”杨重闷闷的捶一下膝盖。   李慕禅沉吟着,慢慢说道:“师父,若想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弟子倒可以试一试。”   “嗯——?”众人的目光都忘过来。   温吟月点点头:“师父,师弟有佛门神通,上一次替陆师弟他们报仇,就轻易的找到了他们。”   “这样……”竹照师太慢慢点头。   对于二弟子的佛门神通,竹照师太隐隐知道,但一直没有问清楚,每次问起来,李慕禅只是敷衍了事,说是直觉强于常人,乃禅定修持所致,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神通,不值一提。   提了两次,都被李慕禅敷衍或岔开,也激起了她的师道尊严,索性不再去问,不再提这一茬。   杨重忙道:“湛然大师,你能寻得到聂忘秋那家伙?”   李慕禅点点头:“晚辈与他交过手,对他的气息记忆深刻,应该能寻得到,但若想刺杀他,却不容易。”   “只要能找到他,剩下的交给咱们!”杨重忙道。   李慕禅摇头道:“聂掌门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受了伤,定会派人密集防卫,即使找到了也难得手。”   “嘿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杨重得意的道。   李慕禅笑道:“愿闻其详。”   杨重道:“不错,这家伙是小心谨慎,却也是个多疑的,……他受了伤,反而不敢让太多人护卫,他是谁也不相信的,生怕那些人造反,趁着他疗伤的功夫杀自己。”   李慕禅一怔,笑了起来:“如此多疑,活着没什么乐趣呀。”   杨重哼道:“他是枭雄心性,活着就是为了壮大长白剑派,这些年倒也卓有成效,长白剑派的实力大增。”   竹照师太也点点头:“嗯,当初的长白剑派是排在最末的,现在嘛,挤到前面来了,确实是他的功劳。”   ……   李慕禅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都有自己的追求,对于自己来说,聂忘秋是仇人,但对于长白剑派来说,聂忘秋却是英明的掌门。   “既然湛然大师能寻到他,那咱们就干一场!”杨重用力一捶大腿,转头道:“师太,敢不敢?”   “我有何不敢?”竹照师太淡淡一笑。   杨重道:“那好,我出三人,师太你出三人,咱们七个人一块儿,不信杀不了聂忘秋这家伙!”   竹照师太哼道:“行!”   李慕禅默然不语,这样的事还是师父说得算。   温吟月道:“师父,我去。”   竹照师太点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翠峰阁请华师叔!”   温吟月应了一起,转身盈盈而去。   李慕禅目送温吟月离开,若有所思片刻,低声对竹照师太道:“师父,师姐还是留下吧,万一咱们……,有师姐在,沧海山不会乱。”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臭小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咱们即使杀不了姓聂的,全身而退没问题!”   李慕禅蹙眉摇头:“师父,若我是聂忘秋,会猜得到你与杨前辈要趁人之危,会设下陷阱。”   竹照师太柳眉一动,转头望向杨重。   杨重摸了摸下颌,慢慢道:“这倒不能不防,聂忘秋这家伙狡诈无比,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李慕禅道:“师父,前辈,他既多疑成性,定会设多处迷阵诱咱们上当,不过,他所在之处人不会多,咱们还有机会。”   竹照师太笑骂:“臭小子,说正是你,说反也是你,到底该不该去?”   李慕禅点头:“值得一试,万一真不成,咱们也不勉强,抽身便走,……师父,弟子有一过份之请,还望师父与前辈答允!”   第462章 指挥   竹照师太蹙起柳眉看看他:“又有什么古怪的请求?……说来听听吧,莫让杨阁主笑话!”   杨重也盯着他看。   李慕禅道:“若是前去,一切由我发号施令,不能有违。”   杨重瞪大了眼睛,嘴角翘了翘,想笑忙看向竹照师太,又收了回去。   这个湛然,还真是异想天开,这样的要求都敢讲,逍遥虽然胆子大,比起他来,倒是个胆小的了!   竹照师太轻哼一声:“你又说胡话!”   李慕禅道:“师父若不答应,怕是没有成功之望。”   “哟,你好大的口气!”竹照师太斜睨着他,哼道:“好像离了你,咱们就什么也干不成,你是天下第一呀,比南宫思道还厉害!”   她嘴上不饶人,李慕禅只是摇头,神情笃定。   “师父,我没见过华师叔祖吧?”李慕禅问。   他知道,今天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怕是无法说服师父,若是平常,师父一个人倒是好说,几句话就能让师父心软答应。   如今杨阁主在,师父为了脸面也不会轻易答应,只能拿出真本事。   竹照师太点点头:“嗯,翠峰阁是本派禁地,男子禁入,华师叔从不出阁,你小子自然没见过。”   李慕禅道:“华师叔穿着墨绿罗衫,足踩银飞靴。”   他话说完,脚步声响起,传来温吟月的声音:“师父,华师叔祖到了。”   竹照师太起身迎到殿口,咯咯笑道:“华师叔,弟子有礼啦!”   一个中年女子与温吟月飘然而至,身穿墨绿罗衫,足踩银色靴子,腰悬长剑,温和的看着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打量一眼,转头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上前合十:“弟子湛然见过师叔祖。”   “哦,你就是湛然,好好,乖孩子不用多礼。”中年女子抬抬手,面露慈和微笑打量着他。   李慕禅抬头看她一眼,这位华师叔祖容貌秀美,年纪时定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尤其一双丹凤眸子,清澈柔和,宛如一泓温泉,面带慈和微笑,浑身散发出莫名的温暖气息,令人如沐春风。   “师叔,弟子无能,打扰你清修啦。”竹照师太拉着她胳膊,请她坐到主位,娇笑道:“咱们想去刺杀聂忘秋,只能请师叔你帮忙!”   华师叔修眉轻挑:“聂忘秋?是不是长白剑派那个小家伙?”   “正是。”竹照师太用力点头,恨恨道:“他竟刺杀湛然他们,这次王少侠舍身相拦,没让他得逞!”   “这不应该,小聂这可做错了。”华师叔摇摇头。   ……   身为掌门,竟向一个晚辈出手,这不仅有失风范,还破坏了规矩,这么干下去,你杀我的后辈弟子,我杀你的后辈弟子,杀来杀去,最终只能两败俱伤,门派凋零,最终被人取而代之。   武林可不仅只有七大门派,在后面虎视眈眈,想取而代之的门派多得很,巴不得他们打成一团,两败俱伤。   这约定俗成的规矩虽没人说,大伙却不约而同的遵从,没想到这聂忘秋却破了这规矩,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咱们这次要把他宰了,算是给天下人一个警告,别坏了规矩!”竹照师太哼道。   华师叔点点头:“嗯,好的。”   竹照师太道:“师叔,我,吟月,还有湛然,杨阁主也带两位前辈去,咱们七个人,去长白剑峰一次。”   “嗯,你来安排就是,老身只管出手。”华师叔点点头。   竹照师太笑起来:“全靠师叔了,没师叔撑腰,咱们可不敢闯长白剑峰。”   华师叔摇摇头:“长白剑峰也有不少高手,需得一击便走,真被围起来打,可不能全身而退。”   “是。”竹照师太点点头。   “何时出发?”华师叔问。   “明天早晨如何?”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师父,越早越好,万一他有秘法疗伤,咱们去晚了白跑一趟。”   “嗯,湛然说得有理。”华师叔点点头。   竹照师太笑道:“这个臭小子,想争夺指挥权呢,想号令咱们大伙。”   “哦——?”华师叔笑眯眯看一眼李慕禅,道:“这是为何?”   竹照师太道:“他从小修炼佛家禅定功夫,练出一点儿神通,能够寻到聂忘秋的藏身之处,师叔来之前,他就猜到了您的衣着。”   “猜对了?”华师叔问。   “是。”竹照师太笑着点点头。   “杨阁主以为呢?”华师叔看出竹照师太有答应之意。   杨重呵呵笑了笑:“湛然大师确实神通惊人,本座佩服,……只要师太不反对,我自无不依。”   竹照师太斜睨一眼李慕禅:“好啊,既然他想运筹,就让他负责好啦,最不济让他垫后。”   “多谢师父!”李慕禅郑重合十一礼。   ……   李慕禅也没想到师父真的答应了,毕竟这一次刺杀非同小可,一旦出错,真会落进长白剑派手里,有死无生。   华师叔微笑问:“湛然,你说何时出发?”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叔祖,就傍晚吧,吃过晚饭就走,三天三夜差不多能到长白剑峰。”   “好。”华师叔点点头,道:“竹照,就听湛然的。”   “是。”竹照师太应道。   华师叔转身离开了,要去做准备,杨重道:“逍遥那小子呢,我去看看!”   何凤霞起身:“师父,随我来。”   杨重道:“师太,我先去看看这小子。”   竹照师太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转头对李慕禅瞪了一眼:“臭小子,你呀,真是胆大包天!”   李慕禅摸摸鼻子:“师父,我太鲁莽了?”   “你还知道鲁莽?!”竹照师太哼道,转头道:“吟月,你去准备丹药,咱们说不定要受伤,多带些丹药。”   “是。”温吟月看了李慕禅一眼,起身离开了。   待大殿只剩下两人,竹照师太道:“湛然,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神通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师父,也没什么,就是佛家的天眼通罢了。”   他实在不想说,麻烦无穷。   “天眼通?”竹照师太蹙起柳眉,道:“还真能修炼出天眼通?”   李慕禅点点头:“是,修行到了,自然有神通,不过,师父也明白,种种神通皆是外道罢了,不必太看重。”   竹照师太问:“神通是外道,但威力却大,……你能看到多远?”   她是修佛之人,虽没见过神通,却听佛经描述过,略知一二。   “……两里左右吧。”李慕禅道,他没实话实说,真说出五里来,会吓着竹照师太。   “只有两里呀……”竹照师太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修为太浅,只能看到两里。”   “能看得一清二楚?”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想看清,就能看清,……不过很耗神,用过之后像大病一场,与用大明王经差不多,我平时很少用。”   他尽可能的铺垫,说明此神通威力不大,又损耗极大,不敢轻用。   ……   “这样呀……”竹照师太点点头。   她沉吟片刻,忽然抬头:“这么说来,咱们沧海山上的屋子,你想看哪间就能看到哪间?”   李慕禅心一沉,暗道来啦,忙笑道:“师父想到哪里去了,我岂能耗那么大神气去做这等无聊事?!”   竹照师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慕禅双眼平视,目光坦荡澄澈,道:“师父——!”   “好吧,算我瞎猜!”竹照师太摆摆小手,咯咯笑道:“若天眼通用来干这个,早就失了神通。”   “正是。”李慕禅忙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块儿去了王逍遥所在的小院。   乍进院子,还没进屋,便听到杨重的怒喝声:“臭小子甭装死,你好大的胆子,反了天了!”   “爹……”杨行云温婉的声音响起。   王逍遥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是一阵忙乱,何凤霞与杨行云关切的问,杨重恨恨的嘟囔了几声也偃旗息鼓了,李慕禅与竹照师太笑了笑,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众人吃过了饭,然后悄然下了沧海山,施展轻功疾行,宛如七道轻烟般掠地而行。   李慕禅把李玉娇瞒住了,让小圆与梅若兰她们带她一块儿玩。   夕阳西下,霞光照红了万物。   李慕禅在前头带路,他走的是直线,见山过山,见水跨水,见树掠树,宛如飞鸟横渡,取最近的路。   众人的轻功俱臻绝顶,既认了他做指挥,自然不再疑议,跟在他身后疾奔,一言不发。   李慕禅把轻功催至极致,浮光掠影,奇快无伦,身后六人跟得并不轻松,杨重见此,知道先前来沧海山的路上有点儿可笑了。   他们半途不停,渴了喝水,饿了吃点儿干粮,累了吃丹药,内力耗尽也吃丹药,拼命的赶路。   他们知道,七大门派各有疗伤秘术或灵丹,除了沧海山是阴阳造化术,烂陀寺的药师王经,其余五派皆有灵丹。   有灵丹的辅助,聂忘秋的伤可能很快就好,他们需得在他伤好之前抵达,否则就是白跑一趟。   第463章 突袭   他们如此赶路,比走官道快了许多,仅花了两夜两天就抵达长白剑峰脚下,隔着甚远就藏身一处松树林中。   天色尚早,夕阳斜坠,天黑还要一会儿,众人坐在树杈上,开始调息打坐,恢复精气神。   李慕禅双眼奕奕,神采飞扬,不但无倦色,反而精神健旺,仿佛刚刚睡了一个好觉,周身俱在最佳状态。   “师父,我去看看。”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睁开眸子,轻轻点头:“小心点儿。”   李慕禅点头,飘身而去,宛如鬼魅般消失在松树林。   杨重在旁边的树杈上,睁开眼目送李慕禅离开,摇摇头:“师太,你这个弟子可了不得啊!”   竹照师太笑笑:“逍遥也不差。”   杨重笑道:“这小子差湛然大师远啦,这辈子甭想赶上,将来还要湛然大师多多关照才是。”   “两人是共过患难的,放心罢。”竹照师太抿嘴笑道,甚是得意。   李慕禅这般表现,她也觉得惊异,对这个弟子了解得不够呀,单凭这份体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金刚不坏神功确实玄妙,可惜只有他自己能练,旁人不成。   两人说了几句,各自闭眼调息,一口气赶了两天两夜,几乎达到了极限,若非一口气撑着,早就趴下了。   李慕禅在前头带路,他年纪最小,辈份最小,他们身为长辈,就是累死了也得咬牙顶住。   夕阳慢慢落下,深冬的太阳落得格外早,暮色笼罩大地,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李慕禅回来。   温吟月蹙眉醒来,轻飘飘跃上一株参天巨树的树梢,极目遥望长白剑峰,看了半晌,失望的摇摇头,又落回原本松枝上。   “没有动静吧?”竹照师太也醒来。   妙莲经玄妙,迅速恢复了体力与精气神,远胜寻常的武林心法。   温吟月轻颔首:“是,师父,还好,没什么动静。”   竹照师太伸了个懒腰,慵懒的摇头笑道:“放心罢,这小子比老鼠还精,不会有事。”   她调息过后,就像睡了一个好觉,浑身懒洋洋的,透着舒服之意,杨重睁开眼睛,有些羡慕的摇摇头。   妙莲经确实玄妙,自己的心法不如也。   ……   众人纷纷醒来,六人各自拿出干粮,慢慢吃了起来,待会儿入夜会有一场恶战,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下了。   一轮明月不知不觉出现在夜空,清辉洒在长白剑峰上,皑皑白雪变成了蓝色,蓝莹莹的煞是壮观好看。   眼前白影一闪,李慕禅蓦地出现。   “师父。”他出现在竹照师太松树上。   竹照师太打量他一眼,见他不像动手的样子,开口问:“怎么样了?可找到聂忘秋在哪里?”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幸不辱命。”   “在哪儿?”竹照师太忙问,杨重也一跃过来,华师叔,还有蓬莱阁两位老者则如老僧入定,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温吟月飘了过来,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他不在长白剑峰,却是在那座山峰。”   他伸手一指长白剑峰南边,那里群峰耸峙,宛如插着几把剑:“其中有一座山峰,他应该就在那里,周边有四座山峰环拱,峰上有高手镇守,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不容易。”   竹照师太蹙起柳眉:“听说长白剑派有一处禁地,名叫五峰山,莫不是那里?”   “应该就是五峰山了!”杨重道。   他重重一拍大腿,恨道:“奶奶的,没想到这厮如此狡猾,竟藏在那里,还真是万无一失!”   他扭头道:“湛然大师,你真能确定他在里面?”   李慕禅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这可糟了。”杨重摇头,脸色沉重:“五峰山是长白剑派的重地,据说关系长白剑派剑法奥秘,除了掌门,谁也不准进,……四座山峰有绝顶高手坐镇,可谓是万无一失!”   他又道:“湛然大师,那山峰很陡吧?”   李慕禅点头:“如剑倒立,直上直下,没有攀援处。”   “与周围四座山连着铁索吧?”杨重又问。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奶奶的,那就错不了,就是五峰山!”杨重用力一拍身边树枝,拇指粗的松枝“噼啪”一下断成两段儿,一段落到地上。   竹照师太柳眉也蹙起来,想了半晌,悠悠叹息一声:“看来咱们是打错了算盘,姓聂的太小心,没有可乘之机。”   杨重哼道:“聂忘秋这一招够狠!……咱们白来一趟!”   温吟月见李慕禅若有所思,低声道:“师弟,有什么主意么?”   ……   竹照师太与杨重齐望过来。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父,杨阁主,据我观察,每座山峰有五位高手坐镇,修为都极深,只有两位前辈与师叔祖可堪一战。”   杨重眼睛一亮:“只有五个人?”   李慕禅道:“是,两位前辈与师叔祖各对一人,咱们四人对付两人,以犁庭扫穴之势迅速缠住,我则去刺杀聂忘秋!”   “你——?”杨重迟疑问。   竹照师太皱眉:“湛然,你又要用大明王经?”   李慕禅笑道:“师父,此时不用何时用?我不要紧的!”   竹照师太秀脸阴晴变幻不定,柳眉紧锁,默然不语。   “大明王经?”杨重看看竹照师太,又看看李慕禅。   温吟月也玉脸变幻,黛眉蹙起。   华师叔忽然睁开眼睛,缓缓叹息道:“竹照,事已至此,就让湛然用大明王经吧,唉……”   “是,师叔。”竹照师太不情愿的点头。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湛然,一旦刺杀成功,马上撤了大明王经,听到了吗?”   大明王经使用越久,损害越大,她有些后悔传李慕禅大明王经了,主要当时没想到他真能修成。   “是,师父放心。”李慕禅笑着点头。   竹照师太对杨重道:“杨重,大明王经是我派秘法,刺激潜力,危害极大,湛然这是舍身一击了,能杀得聂忘秋!”   “……好,有劳湛然大师了。”杨重恍然。   蓬莱阁也有这种刺激潜力的秘法,在生死关头使用,一旦施展出来,顿时变得神勇无比,但事后需得调养许久,很伤身体。   李慕禅笑道:“我最想杀聂忘秋报仇!”   他又道:“师父,咱们再调息一阵子,待子时动手。”   “好。”竹照师太点头,众人无异议,纷纷盘膝坐到树杈着接着调息,待会儿必是一场血战。   三个时辰很快过去,众人都醒了过来,双眼熠熠闪光,精气神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最适合动手。   六人望向李慕禅,隐隐觉得有异,却又不知有何缘故。   竹照师太看了看李慕禅,杏眼中透着惊喜。   她知道,这是大明王经大成之兆,能完全驾驭明王,不受其影响,这个弟子还真给自己惊喜啊!   李慕禅如今施展了大明王经,却能压制冰冷的意念,神情如常。   他缓缓扫众人一眼,飘身掠着树梢往前而去,六人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中冲向蜿蜒如巨龙的山脉。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奔驰起来却不近,花了一刻钟功夫,众人才到了李慕禅所说的山峰脚下,抬头仰看,此峰如一根冰锥刺向夜空。   ……   李慕禅打了个手势,众人明白,脚下放轻,无声无息的慢慢登山,李慕禅不时停下,慢慢移动,躲避一个个陷阱与机关。   杨重心中暗自凛然,换了自己上山,根本发觉不了这些机关陷阱,这湛然年纪轻轻,如何发现的?难道真是佛家的不可思议神通?   李慕禅走走停停,宛如狸猫,其余人亦步亦趋,仅是这躲避机关的本事,众人已经心服。   山峰虽陡,却并不算太高,众人很快来到峰顶。   峰顶是一片松树林,在月光下郁郁黑密,松树林旁边是五座小院,面南背北一字排开,静悄悄的如五条猛虎趴伏。   李慕禅转头望过来,伸手一指最左边小院,又往后一指蓬莱阁一个老者,然后再伸手指旁边小院,又指指另一位蓬莱阁老者,如此指一下小院,又指一下人,一一分配了各自的目标。   众人点点头,最终是杨重与他一组,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一组,他伸出手,猛的往下一斩,众人无声无息的冲了出去。   “什么人!”一声震天怒吼响起,随后传来“砰砰砰”的闷响,宛如战鼓擂响,声声震耳。   李慕禅身如鬼魅,进了院子直接撞进东边正屋,不等那人反应,数道剑气纵横而至,织成了密密麻麻的剑网。   “叮叮叮……”清鸣声响个不停,一团寒光裹住一个瘦小老者。   李慕禅沉声道:“他受伤了,交给杨前辈了!”   说罢他扭身便走,直接冲过了五座小院,翻过了峰顶,到了北边,踏上四条条大拇指粗铁索形成的桥。   第464章 除聂   四根铁索两根在上,两根在下,恰好四肢各一条,轻功不高明,不能过,胆量不过关,也不能过,铁索下面是黑幽幽的深涧,摔下去有死无生。   他如蜻蜓点水掠过铁索,飞快向对面山峰平台冲去,后面传来一阵阵怒喝声,剑鸣声,砰砰闷响声。   杨重惊凛李慕禅武功之盛,如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换了自己绝挨不住,那瘦小老者也是厉害角色,竟仅受一点伤,没直接气绝身亡。   他打起精神,挥剑如瀑布倒挂,一片清光倾泻下来,压住了瘦小老者,令其不能缓过气。   瘦小老者也非善茬,他虽肩膀受伤,剑光仍旧凌厉,宛如毒蛇噬人,杨重需得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两人缠斗到了一起。   铁索约有两百来米,李慕禅行到半途,平台上忽然钻出一高大魁梧老者,银发皓髯,面若婴儿,双眼神光湛湛。   李慕禅一瞥即发觉此人与聂忘秋有几分相肖。   “嘿,何方小贼,竟敢闯我五峰山!”老者冷笑,缓缓拔剑,脚尖一点踏上了铁索,直接站在上面两根铁索上。   他身形倏的往前滑,宛如脚底装齿轮,转眼来到李慕禅跟前,挥起漫天的寒光笼罩李慕禅。   李慕禅脚下踏稳,双手各持一剑,剑光如繁星点点洒下去,与老者战成一团,“叮叮叮叮……”剑鸣声急骤无比,比雨打芭蕉更密集。   李慕禅双剑形成两道蛟龙,护住周身,还一边往前走,仿佛推土机一般的往前推动,老者纵使剑光密集,却破不开李慕禅的防守。   一个进一个退,李慕禅双脚如吸盘,稳稳当当的往前走,铁索颤颤悠悠,不停的晃动,两人却都稳稳站着。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心下焦急,再迟一些,另三座山峰的高手会过来支持,绝不容再耽搁了。   他沉声哼一声,剑光蓦地大涨,宛如爆炸般倾泻出去。   老者只觉寒光猛涨,无数剑光刺过来,他不由的后退,倏的退了两丈,待要反击,眼前又是一团寒光袭来。   他无可奈何,只能接着往后退,一退再退,李慕禅的攻势如怒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胜一波,不停的逼着老者后退。   很快两人掠过了铁索,到达平台。   “好厉害的秃驴,吃我一剑!”老者蓦地一声断喝,不顾李慕禅的剑势,周身防护的剑光倏的敛成一剑,直刺而至。   李慕禅撤回左剑,挡在胸口,右剑依旧挥动。   ……   “叮……”一声脆响,凤鸣剑弹开,撞上他胸口,龙吟剑则刺中老者肩膀,两人同时退了一步。   李慕禅顾不得胸口疼痛,刚才那一剑恰好挡在对方剑尖上,否则,这一剑穿胸,纵使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怕也要受伤。   老者右肩中剑,他左手一抄,持剑一刺,宛如一道电光闪过,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容不得他闪避。   李慕禅一掌拍出,“叮”宛如金铁相交,李慕禅掌心撞上剑尖,竟安然无恙,掌心处仅一个淡淡白印。   他愣了一下,对方也愣了一下,但他反应奇快,顺势一按,按上老者胸口,将其击飞。   李慕禅暗自感叹,没想到大明王经下,屠龙手变得如此可怕,金刚不坏神功,大明王经,加上屠龙手本身,三者相叠,使屠龙手刀枪不入。   老者重重撞上身后石壁,缓缓滑下,嘴角汩汩涌上鲜血,显然是不活了,被屠龙手按这一下,内劲直接钻进其心脉,断其生机。   李慕禅来到石壁前,伸手摸了摸,忽然“轰隆隆”一声响,石壁出现一个洞口,约有一人来高。   两声长啸蓦地响起,李慕禅转头望去,两个白衣老者踏铁索如飞而来,李慕禅顾不得其他,直接钻了进去。   眼前一片黑暗,李慕禅直接闭上眼,脚下如飞,沿着高低起伏的通道往前,虽然黑暗,通风却良好。   李慕禅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聂忘秋,至于追兵云云却不理会,只要杀了聂忘秋。   虚空之眼之下,他看到了聂忘秋,正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是一块光滑的石壁,石壁上刻着画像及文字。   李慕禅凝神一察,画像是一人在使剑,摆出各种各样的剑势,一共有十八幅图,旁边是寥寥几句口诀。   李慕禅一心多用,将这些烙印入脑海,再慢慢欣赏,这些画像及文字,皆是有人用指力所刻划,遒劲苍凉,想必书写者是个老人。   身后两个老者停住了,站在洞口位置,迟疑不前,跺脚不已却不敢踏进来,李慕禅一下明白,必是长白剑派有规矩,除掌门之外,任何人不准踏入。   他一下放松下来,暗笑老天帮忙。   他加快身形,宛如鬼魅般飘至聂忘秋所在石室,直接扑了过去。   聂忘秋转头望来,见到是他,似是吃了一惊,冷笑道:“好小子,本事不小,竟能闯到这里来!”   他身形一荡,倏的站了起来,避开李慕禅右掌,顺势洒下一片剑光,转身便走,想要离开。   李慕禅一晃身,挡在他身前,右手挥剑成一片清光罩下来。   ……   “叮叮叮叮……”两人长剑相交。   聂忘秋不停后退,满脸惊色,几天不见,李慕禅如换了一个人,功力增了数倍,竟然强过自己。   他怒喝一声,剑光暴涨,宛如皮球涨大,剑上的力量成倍增加。   李慕禅知道他施展了秘术,透支潜力,这种秘术比大明王经更快捷,转眼间完成了。   他心下恼怒,哼了一声,脑海闪现外面的情形,已经有四个老者聚在洞口,跺脚焦急不已,却不敢进来。   “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再响,这时的聂忘秋功力倍增,与李慕禅旗鼓相当了。   李慕禅暗忖这不知是什么秘法,看来七大门派,每一派都不容小觑,他心下焦急,只能出奇谋。   于是施展了玉石俱焚的招数,不管对方的剑,只是拼命的进攻。   数十剑过去,他左手蓦地一甩。   “嗤”一声轻啸,剑光蓦地敛去,聂忘秋一下僵住,呆呆看着李慕禅,又低头看看胸口的血洞,满脸难以置信神情。   李慕禅的黄龙飞刀在这般距离内,快逾闪电,避无可避。   他轻轻一送长剑,从原本的伤口刺过去,掩去飞刀的痕迹,随即抽剑一抖,归入鞘中。   顺势一拂袖子,飞刀从石壁钻进他袖内。   他转头瞧了一眼石壁,微微一笑,忽然飞起来,双掌平抹,石粉簌簌落下,屠龙手转眼功夫抹平了石壁,光滑如镜。   “斩聂忘秋于此!”他食指隔空划过,剑气嗤嗤作响,写下了六个大字,然后转身而去。   他虚空之眼已经看过,只有这块儿石壁是宝贝,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转身出了石室,冲向出口,华师叔他们已经被纠缠在外面,想要闯出去他只能靠自己。   身形如电,不断加速,越来越快,直直冲了出去,宛如炮弹般射出洞口,射向了铁索。   “好贼子,就是他!”有老者怒吼,双掌虚拍。   李慕禅颤了颤,喷出一道血箭,速度反而更快,将浩荡掌力转移至脚下,催动速度,如箭般射向对面,仅在铁索上点一下。   ……   四个老者紧追不舍,不时虚空拍出一掌,或是甩出长剑,李慕禅一一借力,转眼喷出了四道血箭。   他对于劲力转化极擅长,将受到的掌力几乎都转化为助力,损失通过血箭喷出去,身体并没受伤。   他不断加速,转眼功夫过了铁索,长喝一声:“师父,走——!”   他掠过小院时,看到杨重冲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瘦小的老者,剑光如雪,凌厉森寒,紧追杨重。   李慕禅在空中拨动食指,沧海神剑破指而出,森森如实质,老者只能停步,挥剑抵挡沧海神剑。   其余人纷纷钻出来,身后都跟着尾巴。   李慕禅扬声道:“师父,师叔祖,大伙快走,我来断后!”   竹照师太见李慕禅挥动十指,剑气纵横,挡住了五个老者,忙道:“听湛然的,咱们走!”   他们往山下跑,这时四个老者也掠过小院追了过来,由五人变成了九人。   李慕禅一直在众人身后,双手施展沧海神剑,隔空挥向九个老者,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形成绵密的剑网。   竹照师太他们轻功虽佳,但身后的九个老者也不差,一直紧追其后,不舍不弃,若非李慕禅的剑气相阻,他们早就包围上来。   如此一逃一追,从长白剑峰下追出十几里。   李慕禅一直施展沧海神剑,压得九人抬不起头,无法靠近,大明王经之下,沧海神剑威力更强。   “诸位,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破,哈哈……”李慕禅忽然大笑着摇头。   身后九个老者一怔,对视了一眼,随即咬牙,仍紧追不舍,是铁了心要耗死李慕禅。   他们看准了施展沧海神剑极耗内力,李慕禅年纪轻轻,纵使内力深厚又能深到哪里去。   第465章 虚弱   “师姐!”李慕禅唤了一声,他十指挥动,剑气纵横。   “嗯?”温吟月轻飘至他身边,幽香阵阵。   李慕禅迅速做了个手势,随后恢复原样,继续以沧海剑气压制身后九人,让他们无法靠近。   他剑气森然而灵动,精妙之极,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温吟月轻颔首,来到前面,与竹照师太,杨重低声说话,两人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一眼李慕禅。   温吟月又说了两句,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忽然叫道:“分开!”   顿时前面六人一分为二,沧海剑派三人一组,蓬莱阁三人一组,各朝东南西南方向奔逃而去,令余李慕禅一人。   后面九老者见状一怔,随即大怒,亦是一分为二,四人一队分别追向两边,仅余一人对付李慕禅。   他们想集中人手先灭了其余几人,再收拾李慕禅,想收拾李慕禅绝非一时半刻之功,一耽搁下来,其余六人早就跑光了。   如此心思之下,仅剩下一老者应付李慕禅,其余八人分成两组追击,李慕禅长笑一声,蓦地射了过去。   老者脸色苍白如纸,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僵尸,眼珠良久不动一下,但挥剑如电,“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   李慕禅十指挥动,剑气纵横,但老者挥剑裹住身体,竟守得防不透风,一时半刻奈何不得。   李慕禅微笑着收指,左掌直直拍过去。   老者“唰”一下直刺他掌心,其势如箭,精气神完足,李慕禅不变招,任由剑尖刺中掌心。   “叮……”一声脆响,剑尖被掌心崩开,李慕禅右手大拇指已经按出。   “嗤——!”一声撕裂布帛声音,指力贯穿老者。   老者惊愕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李慕禅,满脸的不甘心,他本想刺中李慕禅掌心的同时,横挪身体避开指力。   却没想到,剑上传来一股奇异内力,螺旋一般钻进心脉,层层内力如无物,他心口一疼,眼前黑了一下。   动作随之滞了滞,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的指力已经到了。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追向蓬莱阁方向。   ……   杨重与两个蓬莱阁高手落在下风,四老者每个人的修为与蓬莱阁两高手相仿佛,如今又是四个打三个,更是轻易。   李慕禅赶到时,形势岌岌可危,他心下焦急,蓬莱阁是这般情形,那沧海山想必也如此,不能再耽搁了!   他无声无息出现,十指同时拨动,沧海剑气森森而至,四个老者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形势陡变。   李慕禅施展沧海神剑同时,直直撞向一人。   那老者剑光如雪,寒气森森,护得周身泼水不进,沧海神剑奈何他不得,只听得“叮叮叮”声响个不停。   转眼到了近前,李慕禅弃沧海神剑,施展出屠龙八式。   “叮……”他左手崩开剑尖,右手拍上对方胸口,打飞了出去。   屠龙八手施展时,双手坚若铁石,速度奇快,单打独斗最佳,威力无穷,但对上围攻,却相形见绌。   沧海神剑威力虽不如屠龙八手,却最适合群战,手指拨动,大战四方,单打独斗与群战威力相差不多。   他把两者交互施展,立奏奇效。   他杀了一人,依法又杀了一人,转身便走,到了另一边沧海剑派处,但见竹照师太左肩鲜血淋淋,却顾不得包扎伤口,任由其流血,剑上莲花朵朵,宛如实质。   温吟月四周有一个莲花虚影,宛如整个人被一朵莲花包裹住,双手都化为一朵莲花,月白皎皎,像是白玉雕成的莲花。   见竹照师太受伤,李慕禅顿时勃然大怒,大明王经也无法压下他的暴怒,周身力量再增几分。   大明王本就是忿怒相,他先前一直被大明王经压制,心中情绪皆无,无法御使大明王经,只是被动附体而已。   如今舍利成,神魂壮,能够压制大明王经,一旦忿怒,与大明王经心境契合,大明王经威力陡增。   他直直撞上去,不管不顾他们的剑光,屠龙八手施展,以玉石俱焚之势,转眼杀了两人,又与华师叔,温吟月合力,又把另两人杀了。   “师父,你不要紧吧?”他忙扶住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右手拄着剑,娇喘吁吁,秀脸酡红如醉,格外的娇艳,仿佛一朵鲜花绽放。   “臭小子,快把大明王经撤了!”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忙撤去大明王经,身形一个踉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   他如今舍利成,但大明王经毕竟是透支潜力,骤然撤去之后,空虚疲惫之感顿时袭来,无法抑制。   温吟月从怀里掏出瓷瓶,往竹照师太香肩洒了一些粉末,止住了血,低声道:“师父,怎么样了?”   “不要紧,死不了,吟月你快去那边看看。”竹照师太摆摆手。   温吟月点头飘身过去,很快回来,身后是杨重及两名蓬莱阁高手。   ……   “师太,受伤了?”杨重关切的问。   李慕禅扶着竹照师太,脸色不甚好看,有些自责,自己武功不济,早该直接解决了那边,尽快赶过来的。   若快一些,说不定师父也不会受伤,这一次还好,仅是皮肉伤,若是运气不好,自己可就后悔终生了!   竹照师太笑道:“不打紧,总算逃出来了。”   杨重呵呵笑起来,赞叹的看着李慕禅:“这回亏得湛然大师大发神威,真是匪夷所思!”   他至今想来犹觉有些不真实,湛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厉害武功,再过几年,岂不是天下无敌,难不成能与南宫思道并肩?   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南宫思道可不是人,如湛然大师这般杰出的人物不是没有,如温吟月,如心觉大师,皆是俊杰。   竹照师太转头看一眼李慕禅,笑道:“湛然,聂忘秋死了没?”   李慕禅点点头:“死得不能再死了。”   “哈哈……”杨重放声大笑,乐不可支:“这个贼子,他也有今天!”   “嗯,既已杀了他,咱们就算完成任务,走吧!”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原本有意耍一记回马枪,再回去拼杀一阵,趁着人心浮动,尽可能削弱长白剑派实力。   但见竹照师太负了伤,他顿时没了兴趣,道:“师父,咱们得尽快走,说不定有长白剑派的高手拦截。”   “哼,他们来了倒好!”杨重信心十足。   李慕禅没说话,竹照师太白他一眼:“你能打得过整个长白剑派?咱们把马蜂窝捅了,别再惹事了!”   “呵呵,是是,师太有理,咱们走。”杨重忙笑道。   竹照师太这才笑道:“聂忘秋死了,长白剑派不足为虑,聂雪峰虽是人杰,比他老子差远了。”   “呵呵,正是正是!”杨重点头不已,呵呵笑道:“从此长白剑派不足惧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聂忘秋可不是心胸宽大之人,这一次悔婚无异给他一巴掌,他岂能咽下这口气,早晚要报复回来。   如今聂忘秋一死,他再无忧矣,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竹照师太转头看李慕禅,见他脸色苍白,目光黯淡,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顾,叹道:“臭小子,你呀……”   李慕禅勉强笑笑:“师父,我不要紧。”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行啦,别逞强!……吟月,你扶着你师弟罢。”   “是。”温吟月点头,来到另一侧扶住李慕禅。   淡淡幽香入鼻,李慕禅笑笑,任由她小手搀着,汩汩内力渡来。   ……   李慕禅摇摇头,他如今内力滔滔如河,浩浩荡荡,根本不缺内力,但身体酸软无力,精气神如被抽去了一般。   内力深厚,却无法改变身体这种状态。   温吟月察得他情形,知道内力无用,只能搀着他,觉得他身体越来越重,看他模样,双眼皮不停的开阖,目光恍惚。   她低声道:“师父,还是让师弟睡一会儿吧。”   温吟月摇摇头:“不成,现在咱们要快些走,莫耽搁。”   “那师弟他……?”温吟月为难的道。   竹照师太道:“你背着他吧。”   温吟月玉脸红了一下,默默点头,不能让师叔祖,也不能让师父,只能自己背着师弟,至于蓬莱阁,却是不能用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慢慢挖腰下去,让李慕禅伏到她背上,李慕禅软绵绵的,如被抽去了骨头,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直接睡了过去。   大明王经这一次用得太久,又太耗力,他实在累极。   “师太,还是我来吧。”杨重道。   竹照师太摆摆手:“就让吟月来,杨重,咱们先回沧海山,你住几天再回去,如何?”   “听师太的。”杨重点头。   竹照师太道:“那咱们就分头赶路,不引人注意。”   “好。”杨重点头。   几人飘身而行,在天亮时到了一个小镇,然后买了一辆马车,几匹马,改变了打扮,分道扬镳。   竹照师太戴圆笠,蒙白纱,身着白衫,温吟月也如此,华师叔则一人飘然而去,她们二人带着李慕禅坐马车走。   第466章 剑势   清晨明媚的阳光里,一辆豪华而宽大的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   车厢里布置得很豪华,前后各一个矮榻,前面榻上躺着李慕禅,后榻上坐着温吟月与竹照师太。   李慕禅躺在马车里,昏昏沉沉,似睡非睡,被幽幽香气包裹着,很舒服,恨不得一直这么下去。   竹照师太斜倚着车厢壁,打量着李慕禅,摇头叹道:“这个臭小子……”   “这次多亏了师弟。”温吟月则盘膝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   “嗯,没有他,咱们也不敢闯五峰山。”竹照师太笑着摇摇头:“他呀,胆子也忒大了!”   温吟月道:“师父,长白剑派接下去会如何?”   “会如何?”竹照师太笑起来,得意洋洋:“当缩头乌龟罢,这个时候,他们最怕有人趁机寻衅!……吟月,你若碰上这般情形,会如何做?”   温吟月沉吟一下:“若是我的话,会先发制人立威,震慑群雄,否则,真是墙倒众人推。”   竹照师太笑道:“你就不怕有人趁机发难?或者数派联合起来发难?”   温吟月笑了笑,摇摇头:“他们真想发难,当缩头乌龟反而助长其气焰,越发蠢蠢欲动,以雷霆之势,反而让他们有顾忌。”   “嗯,不错,有理!”竹照师太点点头,笑道:“吟月,你如今行事越发圆融了,我也能偷懒了。”   温吟月道:“师父你正值好时候,退位时候还早呢!”   竹照师太摇摇头:“我才不想当这个掌门呢!……整天忙个半死,一大把事缠着,不能干自己的事,烦死人!”   温吟月道:“弟子还不够成熟,难当大任,师父不能偷懒呀。”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你嘛,已经历练得差不多啦,再加上湛然这臭小子辅佐,我也能放心卸下掌门这苦差使了!”   温吟月摇摇头,沉吟片刻,道:“师父,不如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弟吧!”   “嗯——?”竹照师太杏眼圆睁,柳眉一下皱起来:“吟月,你胡说什么呢!”   “师父,师弟智谋深远,算无遗策,行事周密,胜我百倍,武功也更强,比我更适合做掌门!”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蹙眉道:“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温吟月露出一丝笑容:“师父,弟子跟您一样,也不想挑这幅担子,太重了,承受不住。”   “小丫头,你是真心如此,还是为臭小子?”竹照师太笑骂。   温吟月道:“这是弟子的真心话,弟子也想自由自在的,做这个掌门实在没什么趣味。”   “唉……,傻丫头!”竹照师太摇摇头,看了一眼昏睡的李慕禅。   ……   “师父?”温吟月看看她。   竹照师太摇头叹道:“咱们沧海剑派掌门只能是女子,湛然是不能接任掌门的。”   “为什么?”温吟月不解的问。   竹照师太叹道:“这是派规,没有原因。”   温吟月道:“师弟他天才纵横,不做掌门实在是莫大的损失!”   竹照师太笑道:“他不做掌门,帮你也一样。”   “实在太委屈师弟了。”温吟月摇头。   竹照师太笑道:“那你就嫁给他罢!”   “师——父——!”温吟月娇嗔,摇头道:“师弟是出家人,有禁俗令的,怎么能娶妻!”   竹照师太笑起来,摇头道:“吟月,看来你还是嫩得很呐,咱们沧海山自成一体,只要在山上成亲,外人谁知道,况且知道了,谁会闲得没事跑上山来?”   温吟月羞红了脸,摇头不语。   竹照师太摇头叹息道:“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湛然一腔相思是白费了!可惜可惜!”   “师父别瞎说!”温吟月脸更红。   竹照师太叹道:“这臭小子是个花和尚,招惹了不少的女孩子,像现在在咱们山上的李姑娘。”   “李姑娘应该不涉男女私情的。”温吟月忙道。   “哼,这话你也信!”竹照师太摇头。   温吟月低头道:“师弟……”   竹照师太摇摇头:“能看住他的,也就你啦,所谓一物降一物,我看若兰,轻云她们根本管不住他!”   温吟月只是摇头不说话。   竹照师太叹道:“不过,这本就是你情我愿,你实在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再多事。”   温吟月抬头看她一眼,满脸羞红。   “好吧好吧,我不会再勉强啦。”竹照师太摆摆手。   温吟月悠悠叹一口气,迅速瞥一眼昏睡中的李慕禅,明眸闪烁几下。   两人以为李慕禅是昏睡了,呼吸悠长缓慢,一动不动,完全昏睡的模样,却不知他早已醒了。   听了两人谈话,他暗自叹息一声。   ……   豪华宽大的马车走得不快,中午时分,马车停下来,在一片萧疏的树林旁边歇息,让马吃点儿料,喝点儿水。   如今的大衍朝,马比人还精贵,人可以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马却不行,照料得比人还精细。   马车停下之际,李慕禅似是悠悠醒了过来,爬起来左右看了看,迎上两女关切的目光。   “师父?师姐?”李慕禅顾盼四周。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嗔道:“臭小子,乱看什么,这是在马车里呢!”   李慕禅道:“咱们出了长白剑峰?”   “嗯,早就出来啦!”竹照师太笑道:“你呀睡得跟猪一样,咱们都出了一百多里了。”   李慕禅松一口气:“那就好!”   “现在恢复得如何了?”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笑道:“没问题了,龙精虎猛,又是一条好汉!”   他权当没听到两人的谈话,而且,刚才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深,醒来后真是一片迷糊,时间与空间都对不上。   竹照师太打量他一眼:“还差点儿,看来得接着睡。”   李慕禅双眼仍黯淡无光,精气神不足,没精打采,如霜打了的茄子,显然是没恢复过来,这一次的损耗委实太大。   “唉……,出来就好。”李慕禅又躺了下来,仰天叹了口气:“先前的一幕真像是做梦一样,我真的杀了聂忘秋?”   “你说呢?”竹照师太笑道:“除非你先前是撒谎!”   李慕禅摇头苦笑:“忘了拿他的剑出来!”   “行啦,你既说是杀了,自然没人不信。”竹照师太摆摆手,道:“跟咱们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形。”   李慕禅点点头,起了起身,倚着车壁,慢慢讲起了先前的情形,娓娓道来,不急不徐,两女却听得紧张不已。   这本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但李慕禅讲来却花了一盏茶,将地道的情形,石室的情形都描绘清楚。   “还真是悬呢,亏得长白剑派有那规矩,否则,你还真得不了手!”竹照师太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天意如此,是老天要灭他。”   竹照师太笑道:“这么说来,传说还真是不假,五峰山禁地确实关系长白剑派的武学。”   李慕禅点头:“刻下秘笈之人,内力极深,指力不俗。”   那石壁极坚硬,若非他修炼了屠龙手,根本抹不去那字迹。   ……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你看到了上面刻的?”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我把上面刻的记住,并非将其抹平,毁去了。”   “哦——?”竹照师太咯咯笑了起来,指了指他:“你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李慕禅笑道:“既是敌人,自然要打压。”   竹照师太摇头笑道:“你这一招可是绝户计!……长白剑派的武学虽不至于失传,但衰落是一定的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可有笔墨?”   温吟月目光躲闪,不敢看他,转头找来笔墨,亲自磨砚。   “湛然,你要做甚?”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师父,我把壁上刻的写出来,一共是十八式剑法。”   “你还真舍得拿出来?”竹照师太歪头看着他,笑吟吟的:“这是你的缴获,就是不拿出来也不要紧。”   李慕禅笑道:“我自己一个人练,不如沧海山都练。”   “唉……,你这臭小子……”竹照师太摇摇头,心中感动,湛然对于沧海山确实没有私心,难得之极。   “好了。”温吟月放下砚石,把矮桌搬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勉强坐起来,动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竹照师太忙过来扶他:“慢一点儿,现在你最虚弱。”   李慕禅坐直了,拿起毛笔沉吟片刻,慢慢在一张素笺上画了一幅图,上面是一个小人拿剑做势,然后在旁边写了几个字。   写完一张,拿起来递给竹照师太,然后接着写,一口气写了十八张,慢慢放下笔,长吁一口气,额头已经汗珠涔涔。   温吟月忽然抽出袖中雪帕,帮他拭一下额头,香气幽幽,李慕禅转头对她笑笑,温吟月忙转过头。   “好,湛然,这十八式剑法还真有飞仙剑法的影子!”竹照师太一一看过了这十八张素笺,笑道:“看来飞仙剑法是脱胎于此剑法!”   李慕禅笑道:“这十八式剑法比飞仙剑法更深奥几分。”   竹照师太点点头:“不错,确实深奥得多,长白剑派能屹立至今,这套剑法居功至伟。”   她笑道:“湛然,这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   李慕禅摇摇头:“弟子只想咱们沧海山足够强大,保护沧海山每个弟子平平安安,无人敢惹。”   “你这野心可比我大!”竹照师太笑起来。   ……   她把十八张素笺递给温吟月:“吟月,你看看,记住后就烧了。”   温吟月接过来,低头慢慢翻动,一张接着一张,很快看完一遍,又从头开始看第二遍,一张接着一张,不紧不慢。   待看过了第二遍,她闭眼睛片刻,随后双掌夹着十八张素笺,轻轻一搓,顿时化为簌簌粉末。   竹照师太道:“幸亏早把聂忘秋杀了,若不然等他完全参悟了这套剑法,咱们可真要俯首称臣了!”   温吟月蹙起黛眉:“师父,这套剑法有些玄,是真的么,真有飞剑的存在?”   竹照师太笑道:“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温吟月摇头:“若真有人练成这般剑术,断不可能默默无名,就是南宫思道也达不到这般地步!”   竹照师太笑道:“可能难练罢,如屠龙手,如金刚不坏神功,如大明王经,……聂忘秋的飞仙剑法,不过是参悟了前面十式罢了,已经威力如此强大。”   李慕禅忙道:“师父,弟子惭愧,那些都是侥幸!”   竹照师太摇头笑道:“练成一种是侥幸,两种是侥幸,三种还是侥幸?”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是侥幸。”   竹照师太道:“那你这次也侥幸看看,争取把这十八式剑法练成!”   李慕禅苦笑摇头:“这后面的剑法确实太玄,驭飞剑杀人,神乎其神,恐怖从古至今还没人练成过吧?”   “传说中也有这般剑仙。”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苦笑:“师父,那可是传说,是神话故事呀。”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空穴来风,哪能无因,总有点儿谱的,你少废话,赶紧给我参悟,把它们练成了!”   “是,师父……”李慕禅无奈点点头。   竹照师太道:“咱们一块儿参悟看看,三人总比一个人快!”   “正是。”李慕禅忙点头,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可见集思广益之重要。   他脑筋虽强横,远胜常人,但毕竟有其局限,不可能十全十美,与旁人一块儿参悟,自有优势。   第467章 禁令   说了一会儿话,他又慢慢没了精神,眼皮开开阖阖,勉强睁开,很快又合上,上下眼皮似有强大磁性。   “算啦湛然,你再歇一歇。”竹照师太摆摆手,把他按倒在榻上,把被盖好了,叹道:“这三两个月都会这样。”   李慕禅笑笑,已经闭上了眼睛。   从前用大明王经,除了第一次虚弱了两个多月,其余时候用,都能用观天人神照经恢复。   观天人神照经神妙无比,尤其擅于恢复精神,但这时候竹照师太与温吟月都在,他也懒得施展,两人武功足以自保。   他倒要感觉一下,大明王经的后遗症究竟什么滋味,究竟是什么原因,从而克服这种后遗症。   若能完全克服,将来就能无限的施展大明王经,妙处无穷。   看他沉沉睡去,竹照师太叹息道:“他会很辛苦,这种疲倦是骨子里的,会觉得百无聊赖,生而无趣。”   “师父,有这么严重?”温吟月黛眉轻蹙。   竹照师太叹息道:“收获就得付出,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大明王经威力强横,代价也极大,还好,湛然他天纵其才,消弥大明王经影响,不会同化成冷冰冰的明王。”   温吟月点点头:“我也发现,师弟施展过大明王经,会变得冷冰冰,好一阵子才恢复。”   “嗯,所以不让他多用。”竹照师太点点头,道:“用得多了,他会完全变一个人,会麻木,冰冷,没有七情六欲。”   温吟月道:“现在师弟好多了。”   “嗯,他现在能压制大明王神念了,想必又是佛家禅定的功夫所致,总算是过了第一关。”竹照师太道。   温吟月蹙眉:“师父,大明王经还会怎样?”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摇头道:“除了影响精神,还损耗寿元,透支的不仅仅是精气神,还有生机。”   “……师弟知道吗?”温吟月问。   竹照师太点点头:“他哪能不知道?”   “他明明知道,怎么还胡乱用!”温吟月咬着下唇,神情嗔恼。   竹照师太叹道:“他可能看透了生死,不甚在意。”   温吟月蹙眉望着竹照师太:“师父,你给师弟下道命令,严令他不准再用大明王经了吧!”   竹照师太沉吟片刻:“嗯……,也好,他醒了后,我会跟他说!这一次他用得太厉害,少说减寿五年!”   温吟月蹙眉咬唇,满脸恼怒神情。   ……   李慕禅昏昏沉沉中,慢慢又醒来,感觉出马车在驶动。   “醒了?”竹照师太柔声道。   李慕禅笑笑:“师父,我睡多久了?”   “一天了。”竹照师太道,摸了摸他的脸:“觉得还好吧?”   李慕禅笑道:“龙精虎猛!”   竹照师太拍一下他肩膀:“油嘴滑舌!……起来吧,洗洗脸,下去走走,吃点儿东西再睡。”   李慕禅答应一声,竹照师太扶着他慢慢起身。   她虽是弱女子,但有内力,别说扶起他,就是扔出去也是小菜一碟,她却不如此,而是慢慢扶起来。   竹照师太明白,被一个女人一下弄起来,是个男人都不会舒服,即使自己是湛然的师父。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竹照师太随口道,打量他一眼:“湛然,我想对你下个令,你听不听?”   “是,师父有命,弟子岂敢有违!”李慕禅笑道。   “嗯,那好,”竹照师太点点头,笑吟吟的道:“从今以后,你不能再用大明王经了!”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苦笑:“师父,大明王经虽有后患,但关键时候能救命,废之不用……”   竹照师太俏脸沉下来:“哼,若没有大明王经,凭你的狡猾劲儿也吃不了亏!……有了大明王经,你就逞强!”   李慕禅道:“师父……”   竹照师太哼道:“就像这次,若没有大明王经,你敢杀上五峰山吗?……你早早避开,自然不会有危险!”   李慕禅苦笑连连,没想到师父来这一招。   虽说大明王经有损寿元,但他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肉体强横,又有强横的内力滋补,即使损一些寿元,比常人也会活得更久。   “少废话!”竹照师太杏眼圆睁:“你说吧,我下了令,你会不会听?”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师父既有令,我自然要遵从,不过师父,性命攸关时刻,总能用吧?”   竹照师太摇头:“也不能用!”   “师父……”温吟月忍不住,低声唤道。   ……   竹照师太瞪着李慕禅一瞬不瞬:“湛然,从此之后,你不准再用大明王经,即使生死关头也不准用,你可答应?”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是。”   竹照师太哼道:“你心无所恃,也能谨慎一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凭你如今的武功,脱身绝无问题。”   李慕禅点点头,同意这一点,他如今的武功虽算不得绝顶,却也是一流高手,一心想逃,施展燃灯术足矣。   况且,他直觉惊人,提前预知危险,足以脱身。   两人说着话,慢慢出了车厢,这是官道旁边,两边光秃秃的,没有什么遮挡,路边是田地,正覆一层薄薄的雪,马上要融化干净。   一个老车夫正在小心的伺候拉车的红马,喂精料,倒了一些水,看李慕禅下来,笑呵呵点点头,没说话。   竹照师太搀着他下来,李慕禅笑道:“师父,不用,我还能走。”   “行啦,别逞强,慢慢走几步。”竹照师太仍双手扶住他左胳膊。   李慕禅笑道:“我还虚弱到那般地步,走几步路还成。”   “废话真多!”竹照师太哼道,白他一眼:“你现在虚弱,不能累着,免得落下病根儿!”   李慕禅见她神情坚决,不再多说,两人慢慢走了二十几步,又折回来走,阳光明媚,风却很硬,一阵北风吹来,李慕禅打了个寒颤。   “冷吗?”竹照师太感觉到了。   李慕禅点点头。   他内力充沛,温润的气息在体内流转,浩荡如江河,却无法驱走这股寒意,本应是寒暑不侵了,如今一阵寒风就吹透了心。   好像是来自骨子里虚弱与寒冷,纵使内力如海,却像隔着一层,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情形很古怪。   “你呀,这才明白大明王经的厉害吧!”竹照师太摇头,扶着他往回走:“还是别见风了,进去!”   两人重新进去,这一番折腾,李慕禅一回到温暖的车厢里,马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不舒服。   温吟月正蹙眉低头,若有所思,两手在空中轻轻划动。   见他们进来,她停下,打量李慕禅一眼,蹙眉道:“师弟你冷吗?”   李慕禅点点头:“是,外面有点儿冷。”   温吟月看了看他,心是恻然,师弟寒暑不侵的人,如今却受不了一点儿风,想必他自己很难受。   竹照师太扶他躺下,盖上被:“再躺一会儿,挨过这几天会强一些。”   ……   李慕禅昏沉沉的,实在挨不住,试着修炼观天人神照经,躺着观想,花了好一会儿才进入天人神照图中。   天人神照图中,月华黯淡,如丝如缕,他相身凝出之后,丝丝缕缕的月华慢慢落在身上,顿时暖洋洋一阵舒服。   仿佛浸在温泉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车厢内一片黑暗,温吟月与竹照师太都不在。   他起身,渐渐有了一些力气,扶着车厢下来,眼前是一座小破房子,房前有一堆篝火,马与车夫在一边,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在另一边打坐,火光映亮了两女的娇颜。   听到动静,两女睁开眼,竹照师太忙道:“湛然,别下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来到近前:“师父,我还没娇弱到那般地步罢!”   “臭小子就喜欢逞强!”竹照师太瞪他一眼,忙进了车厢,拿出一顶毡帽给他戴上,扶住他:“外面太冷,小心受风寒。”   李慕禅笑道:“那可真成笑话了。”   他堂堂一个武林高手,却受了风寒,确实是笑话。   来到温吟月身边坐下,闻着淡淡幽香,他道:“师父,咱们这么赶路,什么时候能回山?”   “一个月足够了。”竹照师太也坐下。   正说着话,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忽然响起来,在夜空中格外清楚,由远及近,转眼功夫到了这边,“希聿聿”几声长嘶,五匹骏马人立而起。   五骑皆紧身劲装,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神情冷漠,胯下骏马也是黑色,现夜风融为一体。   温吟月蹙一下黛眉,五人正紧盯着她的脸看。   李慕禅轻咳一声,抱拳道:“五位壮士有何贵干?”   他如今头戴毡帽,身穿厚厚的棉衣,打扮得有些臃肿,紧缩着身子,实在不像是武林中人。   第468章 东园   五人斜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温吟月与竹照师太身上,毫不理会。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咱们要在这里歇一晚,有女眷在,不方便挽留五位壮士,请罢!”   “小子闭嘴!”一个狭长脸大汉断喝。   他冷冷扫一眼李慕禅:“咱们要在这里住下,小子快快滚蛋!”   李慕禅皱眉:“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阁下烦劳去别处吧!”   “小子找死!”狭长脸大汉甩马鞭当头便抽,“呜”一声响,手劲惊人。   李慕禅一侧身轻巧让过,转向竹照师太:“师父……?”   竹照师太沉着俏脸:“都赶走!”   李慕禅点头,又一鞭子抽过来,他伸左手捉住了,轻轻一抖,马上大汉飞了出去。   “咦?!”其余四大汉本盯着温吟月,没理会这边,教训一个小子不值一提,哪有美人儿好看,忽然发觉有异,扭头望向李慕禅,发出惊咦。   “好小子,咱们竟走眼了,竟深藏不露!”一个魁梧大汉摸摸光头,嘿嘿笑道:“快快报上名来!”   李慕禅摇头,懒得再陪他们啰唆,大袖一拂,宛如狂风刮过。   四个大汉纷纷飞了出去,重重落地,与先前大汉撞在一处,成了五个滚地葫芦,狼狈不堪。   李慕禅甩了甩袖子:“速速去罢,留你们一命!”   五个大汉对视一眼,双眼闪烁着寒光,吃牙切齿的瞪着李慕禅片刻,恶狠狠点头:“好,好,咱们瞎了眼,顶撞了高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说罢五人翻身上马,死死咬着牙,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打马便走。   马蹄声渐渐远去,李慕禅注视着五人离开,摇摇头:“师父,照我说,直接宰了了事。”   竹照师太斜睨着他:“他们也没做什么,看两眼就杀人?你这个出家人可没慈悲心肠呀!”   李慕禅叹道:“这五个家伙心性阴狠,手上有不少人命,杀了绝不会冤枉他们,万恶淫为首,留着是祸害。”   “五个小蚂蚱罢了,理他们做甚!”竹照师太不在意的摆摆手。   李慕禅看向温吟月,想让师姐劝一劝,但温吟月却避开他目光,拾起一段木枝丢到篝火里。   李慕禅暗自叹息一声,看来师姐有了心魔,师父弄巧成拙了。   ……   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道:“师父,咱们还是动身离开吧。”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现在着什么急,明天早晨天亮了再走不迟。”   李慕禅摇头苦笑:“那五人不是善茬,不会白吃亏,定要找人来,不想麻烦,还是避一避为好。”   竹照师太懒洋洋骂道:“臭小子,你小心过份了吧,你怎知道他们不是赶路的,真就住在附近?”   李慕禅道:“小心总没错的。”   “他们武功低微,不值一提,再来人也打发了就是。”竹照师太不在意的摆摆手。   李慕禅叹道:“唉……,我这个做弟子的命苦,这样了还要跟人动手!”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你伤的是魂,内力无碍的,动动手也算舒筋活血。”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下次来人,我可要歇着。”   竹照师太笑骂:“行行,啰唆!还男子汉大丈夫呢,婆婆妈妈的也不怕你师姐笑话!”   李慕禅笑着看看温吟月,温吟月低头给篝火添柴,不看他。   竹照师太也发觉异样,却不点破,笑道:“吟月,若真有人来报复,你打发了他们,不必再留情。”   “是,师父。”温吟月轻颔首。   李慕禅坐到竹照师太身边,笑道:“师父,我要打坐恢复精神,烦您帮我护法罢。”   “嗯,好。”竹照师太点点头。   李慕禅不再客气,盘膝入定,进入天人神照图中。   过了一会儿,竹照师太忽然睁大杏眼,忙转头看温吟月,温吟月正抱着肩膀低头看篝火,跳跃的火光映亮她迷离的眸子。   竹照师太轻轻一弹指,温吟月一下清醒,抬头望来。   竹照师太没说话,只指了指李慕禅,温吟月望过去,明眸微睁,神情讶然的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柔和似天上月光,看上去如浸在一团月光中,说不出的奇异。   两女讶然,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功夫,竟有如此异相,有如此异相,定然非同小可,两人没说话,生怕惊忧了他。   两女一直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奇妙景像。   半晌过后,光芒一直没变,似有似无,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好像他容光焕发一般。   两女见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于是也入定,一左一右夹着李慕禅。   ……   “噼啪”篝火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两女睁开眼,眼眸明亮灿灿。   “师父,我去。”温吟月低声道。   竹照师太看一眼宝相庄严的李慕禅,低声道:“小心点儿。”   “嗯。”温吟月点头,身形一闪,飒然不见。   远处传来一阵阵闷响,隐约有惨叫声,李慕禅慢慢睁开眼,萦绕周身的光芒慢慢散去。   他笑道:“师父,有人来了?”   竹照师太看他有精神,露出笑容:“是呀,又让你猜对啦,吟月说你算无遗策,我还以为夸张呢。”   李慕禅笑笑,转头看向远处深沉的夜色,月光如水,却看不太远,他五官仿佛退化一般,即使运足目力也看不远。   惨叫声隐约传来,还夹杂着破口大骂,随着寒风若隐若现的飘过来。   李慕禅摇头:“该我去的,委屈师姐了。”   “你现在是受伤的,要受照顾。”竹照师太笑道。   她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湛然,你练的是什么功夫,竟有如此妙相,周身清光荧绕!”   李慕禅一怔,笑道:“哦——?不过是禅定功夫罢了,怎会如此?”   竹照师太笑道:“看来佛法果然不可思议,禅定功夫能练至这般境地?”   李慕禅道:“我在禅定时观照月光照体,用来驱散昏沉最妙不过,本是当初禅定入门所学。”   “哦——?”竹照师太颇感兴趣。   李慕禅道:“我如今神魂损伤,禅定时昏沉,如当初乍学禅定时差不多,用了这个法子,确实有效。”   观天人神照经是他最大的奥秘,虽想说与竹照师太,但直觉警告自己,对谁也不能说,蕴着巨大风险,他强自忍住了。   虽没说观天人神照经,却将从观天人神照经悟出的便宜法门相告,按此修行,虽没观天人神照经神效,却也有不凡效果。   竹照师太笑道:“我却是不知这个法门呢,待我试试看。”   看到李慕禅身上的异相,她觉得奇妙,跃跃欲试。   白影一闪,篝火明灭一下,温吟月出现,神情淡然的坐到李慕禅另一边:“师父,已经解决了。”   “来了多少人?”竹照师太探头问。   温吟月道:“五十个。”   “真是那五人唤来的吧?”竹照师太问。   温吟月点点头:“是,他们也在里面,有两个高手,……他们说是东园帮的,师父听说过吗?”   “东园帮?”竹照师太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李慕禅皱起眉头:“东园帮?”   ……   两女转头望向他,明眸中波光流转。   李慕禅沉吟道:“我好像听说过,……与长白剑派有些瓜葛。”   “在哪听说过?”竹照师太好奇的问。   李慕禅道:“师父你给我看一部武林帮派详解,里面提到过东园帮,……是长白剑派一个弟子名叫赵易所创,没成气候。”   “真的?”竹照师太看看他,又看向温吟月。   温吟月摇头:“我不记得了,……既然师弟说有,自然错不了的。”   两人都知道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不会怀疑他的话。   竹照师太蹙起柳眉:“哼,长白剑派,真是阴魂不散!”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该出发了!”   “……嗯,好,马上走!”竹照师太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刺杀之事很难瞒住,长白剑派一旦知道了自己行踪,定不会放过。   一旦决定,马上施展,竹照师太雷厉风行,催促车夫套车,马上离开此处,不能耽搁。   三人上了马车,月亮皎洁,能走夜路,但速度也不快。   夜晚很冷,老车夫拱着皮袄,缩着身子,却没一句怨言,竹照师太又加了银子,足够他辛苦一年的银子。   晨曦微露时,他们正想停下歇一歇,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到了近前,转眼功夫把马车围住。   温吟月挑帘出来,面覆白纱,明眸一扫周围,约有三十个骑士,皆黑色劲装,一匹匹身上都冒着热气。   三十个人中,五个老者,其余是中年人,肃然盯着温吟月。   一个须髯皆黄的老者长笑一声:“敢问芳驾可是冷莲仙子温仙子?”   第469章 包围   温吟月蹙眉:“阁下何人?”   她能确定对方是东园帮的人,却装做不到的反问,为的是占据主动,气势压对方一头。   黄髯老者呵呵笑道:“老夫范东园。”   温吟月淡淡点头:“原来是范帮主,失敬了。”   “呵呵,久仰温仙子大名,今日得见,真是老夫之幸!”范东园抚黄髯呵呵笑起来,满脸欢愉,真诚亲切。   温吟月淡淡道:“不敢当。”   范东园转过身,沉声道:“老马,去把人弄来!”   “是,帮主!”一个老者应道,勒马转身而去,马蹄声急骤,转眼间消失不见,但很快又响起,由远及近。   他再出现时,身前横着一个人,来到近前,他把人往地上一扔:“帮主,拿下了!”   地上是个中年人,黑色劲装,狭长脸,温吟月认出他正是先前寻衅的三人之一,是个领头的。   温吟月不解的抬头望范东园。   范东园呵呵笑道:“这个小子不知死活,竟敢冒犯温仙子,老夫管教无方,实在惭愧,只能拿下他,任凭温仙子处置!”   温吟月扫一眼地上中年人,他正慢慢爬起来,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好汉做事好汉当,只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随你处置便是!”   他神情昂然,双眼寒光闪烁。   温吟月转头看一眼竹照师太,竹照师太摆摆手,示意她自行处置便是。   “既是一场误会,且算了。”温吟月淡淡道。   范东园惊讶的道:“温仙子是想放过这小子?”   温吟月点头:“不知者不怪,再说也没有什么损伤,就算了罢。”   “唉……,温仙子真是宽宏大量,老夫佩服!”范东园感慨的叹息一声。   温吟月淡淡一笑:“范帮主的面子总要给的。”   “呵呵……”范东园开怀大笑,抱拳道:“温仙子这份情咱们记下啦,容后再报!”   温吟月点点头:“范帮主不必客气。”   李慕禅感慨一声,不愧是师姐,看着冰冷,行事却玲珑八面,举重若轻,气度开阔,一派宗师风范。   范东园笑道:“不知温仙子可有效劳之处,老夫义不容辞!”   温吟月摇摇头:“多谢范帮主,不必了。”   “那好,咱们也不打扰,告辞!”范东园抱拳,哈哈一声长笑,勒马转身而去,其余二十几骑纷纷跟上,转眼功夫消失于夜色中。   姓马的老者一甩鞭子,把中年人卷上马背,转身而去。   ……   待他们远去,温吟月蹙眉沉吟,一直不说话。   竹照师太笑道:“这个范东园,没想到也是个人物呢,能屈能伸,还以为要动手!”   温吟月转身回到李慕禅身边,道:“师父,他是怕了,气势汹汹而来,却灰溜溜而去。”   竹照师太笑道:“不见得吧……,他应该认不出我,你一个小姑娘家,他们那么多人,能怕?”   李慕禅笑道:“他们不怕师姐,也怕咱们沧海山嘛。”   “有理。”竹照师太轻笑。   温吟月摇摇头,蹙眉道:“我总觉得他有些笑里藏刀。”   竹照师太白她一眼:“废话,他是长白剑派的人,与咱们本就是对头,岂能真的欢喜?……他也是见势不妙,才说这些好话罢了,一帮之主能屈能伸,倒难为他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父,师姐,他会不会再召集人手,然后围而攻之?”   “嗯,大有可能!”竹照师太点头。   李慕禅闭上眼,脸色忽然沉下来。   “怎么了?”竹照师太忙问。   李慕禅睁开眼,摇头苦笑:“我的神通竟失灵了!”   “啊——!?”竹照师太脸色一变。   温吟月蹙眉道:“怎么会?”   李慕禅苦笑:“可能是大明王经所致,……过一阵子看看罢,说不定能恢复,这样一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要养伤,帮什么忙!”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直觉怕也不够灵,……师父,我觉得这个范东园不简单,不能小觑。”   竹照师太点点头:“嗯,不小觑他,吟月,你去看看,莫让他召人过来包了咱们的饺子。”   温吟月答应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若是范东园,不会跟在后面,而是堵在前面,师姐怕是没什么发现。”   竹照师太笑道:“行啦,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休养,别太费心思,就让你师姐看着办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只能如此了,弟子是有心无力。”   ……   一会儿过后,温吟月一闪出现,淡淡幽香飘入他鼻中,她摇头蹙眉:“师父,他们确实离开了。”   竹照师太点点头,笑道:“看来他确实怕啦,不必理会了。”   李慕禅蹙眉摇摇头:“还是小心为妙,师父,咱们要加紧离开了,最好换一条路走,绕一点儿路。”   “……嗯,小心无大错,也好。”竹照师太点点头。   第二天,他们改了路线,原本往南走,如今却是往东,想经过东边,再往南折一下,比先前远一些。   李慕禅精神大损,虚空之眼无法使用,直觉也模糊不清,仿佛变成了聋子,瞎子,觉得郁闷非常。   他们走得不快,李慕禅一边走,一边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想要尽快恢复精神,但这一次损耗太严重,似是突破了界限,即使观天人神照经,也无法一蹴而就,预计得十几天。   一连走了五天,他仍旧懒洋洋,容光黯淡打不起精神,一与温吟月讨论剑法,便觉得困顿。   这一天傍晚,夕阳西下,他们进了一座城市,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小院住下,李慕禅没多说,直接进屋打坐。   他想尽快恢复精神,没有虚空之眼,没有清晰敏锐的直觉,他毫无安全感,总感觉有人在一旁窥探,却发觉不了。   若像以前,虚空之眼一瞧,马上瞧出端倪,不像如今疑神疑鬼,却偏偏无法弄清真假。   两女见状也不打扰他,收拾一下东西,接着讨论飞仙剑法。   她们越参悟,越觉这套剑法玄妙,奥妙无穷,越想越觉如此,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成了一种享受。   虽没参悟什么,但两人都觉得自己剑法大进。   一晚上很快过去,李慕禅从观天人神照经中出来,忽然扬声唤道:“师姐,师姐!”   温吟月一身白衣飘然而至:“怎么?”   李慕禅道:“我觉得不妥,应该有人跟在咱们身后,今天再改道!”   “还改?”温吟月黛眉一挑。   这两天来,李慕禅一直让她改路而行,走得乱七八糟,原本往东,忽然变成往西,然后再往南,总之变化莫测。   李慕禅点点头:“我还是觉得范东园一直跟在后面,不能不防。”   “师弟,你过虑了,我已经查过,没有东园帮的人。”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摇头:“范东园不会亲自动手,他手下的人你岂能认全?”   ……   温吟月蹙眉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李慕禅苦笑:“唉……,我现在不抵用,否则,当能找出他藏身之处。”   “怨不得师父你。”温吟月摇头,随即点点头:“好的,我会跟师父说,咱们接着改道。”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   亏得师姐对自己极信任,自己好像胡闹之举,她偏偏听信了,按照他说的去做,还去说服师父。   李慕禅的直觉虽不够精准清晰,却也比常人强,隐隐能感觉到危险,及时让马车改道。   他能确定,范东园一定暗中跟着自己这边,但找不到,温吟月虽强,但武功并非无所不能。   李慕禅隐隐猜得,范东园一边跟着自己,一边召集高手,甚至向长白剑派求助,定会围过来。   长白剑派与沧海山是死对头,范东园若能杀得了温吟月,大功一件,说不定得传长白剑派的顶尖绝学。   这对范东园来说是难言的诱惑,无法拒绝。   李慕禅能够揣摩出范东园的心思,却无法阻止,根本找不到范东园,好像隐于暗处的蛇一般。   “哈哈……”一声长笑声蓦地响起,惊醒了整个客栈。   李慕禅脸色微变,听出是范东园的声音,暗自摇头叹息,这范东园的内力倒也深厚,算是一流高手。   “范帮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温吟月起身来到院子,抱拳淡淡问道。   她声音不大,却袅袅传出去,凝而不散。   范东园飘身落在墙头,抱拳笑道:“指教不敢,咱们就是想见识一下沧海剑派的绝学。”   “一块儿来的,都出来吧。”温吟月蹙眉,淡淡道。   范东园再次笑起来:“呵呵……,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诸位,请现身罢!”   人影闪动,墙上站了五十来个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   第470章 提升   李慕禅皱皱眉,这五十人有十个老者,四十多个中年人,全是生面孔,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些。   若是东园帮的人,不至于完全没有上一次的高手,起码有两个老者修为深厚,是一流高手。   显然,他们不是东园帮的,不是东园帮的,会是哪的人?答应呼之欲出——长白剑派!   李慕禅暗叹范东园的狡猾,示敌以弱,然后向长白剑派求助,如此之举,虽不如以东园帮之力歼灭师姐功劳大,却胜在稳妥,一旦事不谐,怪不到他身上,是长白剑派的高手们无能。   如此一来,他全无损失,竟能克制住欲望,选择这个办法,这个范东园委实是个人物。   李慕禅心中赞叹,看了看志得意满的范东园,心中杀意丝丝缕缕飘出。   温吟月淡淡道:“你想替长白剑派出头?”   “呵呵……”范东园抚黄髯微笑:“温仙子恕罪,老夫乃长白剑派之人,自然替门派做事,对于仙子老夫是仰慕万分,只可惜仙子是沧海山的人,可惜可惜!”   他惋惜的摇头不已。   温吟月淡淡一笑:“这么说来,非要杀我不可?”   “世事无奈,老夫不得不为之,仙子恕罪!”范东园摇头叹息,摆摆手:“诸位师兄,动手罢。”   五十几个高手从墙头飘落,一跃到了温吟月身前,里三层外三层将李慕禅三人围住,长剑斜指三人。   竹照师太笑了起来,却不说话。   温吟月黛眉轻蹙,缓缓拔剑,眸子闪烁波光,一幅跃跃欲试情形,被李慕禅看在眼里,摇头不已。   师姐这几天参悟飞仙剑经,大有感悟,但自己精神疲惫,师父不让自己动手,把师姐憋得够呛。   如今终于找到了试手的,她虽清冷性子仍不免兴奋。   “师姐,速战速决。”李慕禅低声道,温吟月炯炯望着前面,缓缓点头,剑光一闪冲了出去。   漫天剑光闪耀,如太阳坠地,令人目眩。   李慕禅微眯眼睛观看,温吟月的剑快得出奇,批亢捣虚,剑尖如蜻蜓点水,却皆刺中对方破绽,无一落空。   她脚下挪移轻盈,动作优雅曼妙,带着独特的节奏,如在一团光芒中舞剑,转瞬之间竟杀了十人。   ……   “师姐,好剑法!”李慕禅抚掌赞叹。   温吟月转头微笑,剑光依旧美妙而犀利,剑剑轻盈,如蜻蜓点水,在十几个高手胸口刺一个小点,微不可察。   但剑尖上的劲力却透体而入,直接震断心脉,断绝生机。   李慕禅转头道:“师父,师姐的剑法大进,看来飞仙剑经确实玄妙!”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点头:“不错,这飞仙剑经着实厉害,也不知当初是何人所创,天人也!”   “咱们师祖与他比如何?”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摇头:“创派祖师虽强,但比创这飞仙剑经的人怕还差一筹,只可惜长白剑派的弟子们无能,不能参悟出玄妙来。”   李慕禅点点头,这确实是实话,进宝山而空手,长白剑派的弟子确实不堪,竟让这套剑经蒙尘。   竹照师太道:“臭小子你算是立功了,……亏得你杀了聂忘秋,容他再参悟下去,总有一天能盖过咱们。”   李慕禅沉吟道:“师父,既然这套剑经这般厉害,为何长白剑派一直不能扬眉吐气?”   竹照师太笑道:“这几天我也想过,有点儿眉目。”   “愿聆师父高论。”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油嘴滑舌!听了你可别笑话!”   “弟子不敢。”李慕禅忙道。   竹照师太轻哼:“谅你也不敢!”   她暗自叹息,越与这个弟子相处,越能发觉他的厉害,怪不得吟月对他推崇备至,实是望尘莫及。   她接着道:“我想来想去,长白剑派底子太薄是根由,长白剑派只有这一套剑经,再无别的高明武功,……就像爬一座高山却没路,飞仙剑经虽厉害,想练成却不容易。”   李慕禅笑着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弟子也觉得是这般。”   竹照师太笑道:“咱们沧海剑派的武功,一步有一步的练法,循序渐进,只要用心,不算太笨,总能练出成就,再聪明一些,用功一些,成高手不难,……况且,并不仅沧海神剑一脉,不适合练沧海神功,可练素玉功,可练妙莲经,可练化龙功,……长白剑派武学都是从飞仙剑经上推出来的,并不完善,且太单一,并非每个弟子都合适。”   李慕禅笑道:“精辟!”   “行啦,你就甭拍马屁啦!”竹照师太眉开眼笑的骂道。   ……   两人说话功夫,温吟月轻盈曼妙的挥剑,如一条游鱼在漫天剑光中游走,游刃有余,每一剑下去必有一人毙命。   待两人说过几句话,又有十人倒下,她一尘不染,气息匀称。   场中剩下的二十几人个个沉重,却并无畏惧之色,有人喝道:“今日杀不死温吟月,我等无颜苟活!”   众人默然无语,剑光更盛几分,李慕禅朝那人望去,却是范东园,他脸色阴沉,双眼闪着寒光,却在人群之后。   李慕禅笑道:“师父,他要跑了。”   竹照师太轻轻一笑:“放心罢,你师姐不会放他的!”   但见温吟月身形旋动,曼妙如舞剑,轻盈之中杀机一闪而逝,当都披靡,无人能挡。   李慕禅暗自感叹,这些高手虽算上顶尖,却也是一流之境,在师姐的剑下竟无还手之力,师姐剑法之精绝确实不俗。   这飞仙剑经对她助益极大,他暗自估计,仅论剑法的威力,她足以提升两三成,进境极大。   范东园一颗心不停的下沉,他听过冷莲仙子大名,号称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却只以为说笑,人们因为她美貌,故意捧场。   即使如此,他小心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仍从长白剑派请来五十个高手,前来围堵,心下笃定。   这五十个高手在长白剑派虽算不上顶尖,比东园帮的高手强了数倍,对付温吟月足够了。   现实却如此残酷,这些与自己并肩的高手竟走不过一招,这温吟月比传说更加的厉害,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剑法,真是妖孽!   他心有退意,这次不成,下次找更强的高手过来,无论如何要除了她,如此人物,趁她还没成为沧海剑派的掌门,早早除去,对长白剑派有利无害。   他慢慢往后退,想趁众人不注意离开。   “嗤!”一声轻啸中,眼前白影一闪,寒光已及胸口。   他心中吃惊,忙一式脱袍换带,蹬脚后退的同时挥剑舞成一团,剑光如水般罩住周身。   “叮……”清脆声音响起,他只觉手臂酥麻,心口一疼,顿时黑暗汹涌而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看来,他周身剑光蓦地敛去,长剑脱手,然后重重跌落地上,寂然不动,已然丧命了。   温吟月脚下不停,身化白影一闪一烁,长剑化为一抹寒星随之,趋退如神,灵动若风,转眼功夫,二十几个高手竟一一毙命,无一幸免。   她飘身退回李慕禅身边,淡淡幽香依旧,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腥气味,云淡风轻,神气清爽,亦无丝毫杀意残留。   ……   妙莲经修炼讲究心如莲花,出污泥而不染,乱七八糟的情绪绝不会沾染,一直处于宁静状态。   “师姐好剑法,佩服!”李慕禅抚掌赞叹,笑道:“这一仗干净利落,大快人心!”   温吟月瞥他一眼,淡淡道:“比起师弟的沧海神剑差远了!”   李慕禅笑道:“沧海神剑嘛……,师姐还是看看外面,有没有躲在暗处吧,估计有明有暗的。”   温吟月点头,身形一闪消失,转眼功夫回来,摇摇头:“晚了一步,那人已经走了。”   李慕禅摇头叹息。   温吟月明白他的心思,道:“师弟过于依赖神通了,这也没什么,来一个杀一个就是了。”   “是呀,湛然,你也别总想着用神通,这一次杀了范东园,算是斩了长白剑派一根手指。”   李慕禅摇头:“东园帮是不成气候的,对长白剑派不算什么,不过这五十几个高手,对长白剑派而言损失不小。”   “他们武功也寻常。”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笑道:“不是他们无能,是师姐的剑法厉害了。”   温吟月露出一丝笑意:“我也觉得飞仙剑经神妙,我剑法有些进境。”   三人讨论一会儿,马上离开了,死了这么多人,呆着实在不舒服,于是接着赶路。   第二天中午时分,他们走在一片空旷地带,明媚的阳光下,平阔的官道直通远处,看不到尽头,周围只有萧疏的树林,人烟稀少,空旷无比。   李慕禅坐在车厢上面晒太阳,风仍有些硬,但晒着太阳确实舒服,两女则下车走路。   一直坐在车里,她们觉得气闷,不如下来走。   李慕禅忽然叹一口气:“师父,师姐,又来麻烦了!”   他搭掌到眉上,看了看:“十个人,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第471章 破仙   竹照师太轻哼:“长白剑派还真是执着,非要杀吟月不可了。”   三人之中,唯有温吟月被认出,竹照师太打扮成平常人,如沧海剑派弟子一般,李慕禅更不像武林中人,三人之中唯温吟月最惹眼。   长白剑派三番五次围杀,就是想趁着温吟月落单,趁机杀之,机会实在难得,宛如一块儿到口的肥肉。   温吟月道:“师父,我去看看。”   “别急,一块儿过去。”竹照师太摆摆手。   这一次想必有备而来,仅是十人,也应该听到了范东园五十人全军覆灭的消息,自然是来者不善。   温吟月武功如何,真正见识到的并不多,人们多以为她年纪,又是女子,武功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才能趁其不备,直接杀了那五十多个高手。   这些高手放到一般门派中,可堪为顶梁柱,在温吟月跟前却如柱子一般,任由灭杀,毫无反抗之力。   马车缓缓而行,拉车的红马懒洋洋的,似乎也晒太阳。   前面十个白衣骑士一字排开,截住大道,隔着一百多米,车夫发现了异样,忙一勒缰绳,马车停住。   老车夫转头瞧瞧:“姑娘,这……”   他见多识广,也没害怕,且见识到了温吟月的剑法,信心更足。   温吟月淡淡点头:“就停这里罢,你躲一躲,不用怕。”   “呵呵,有姑娘在,百邪不侵,小老儿不怕。”老车夫笑眯眯的道。   温吟月飘身而去,转眼到了十个白衣骑士跟前,仰头淡淡道:“诸位拦路,有何贵干?”   当头一个骑士是中年汉子,身形修长,脸庞也狭长,双眼如电:“你就是温吟月吧?”   温吟月点点头:“正是,你们是长白剑派的人?”   “不错,咱们奉命请温姑娘回山,请罢!”中年汉子沉声道。   温吟月淡淡一笑:“想请我去长白剑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少掌门有令,若遇反抗,格杀勿论,温姑娘你且想好了,莫要自误!”中年汉子沉声道,双眼如电,直刺温吟月双眼。   温吟月道:“废话少说。”   中年汉子深深望她一眼,惋惜的摇摇头,沉声道:“好,既然如此,莫怪在下等辣手摧花,……杀!”   他一抬手,其余九人一按马鞍,跃到空中俯冲下来,如老鹰捉小鸡般冲向温吟月,九柄长剑出鞘,结成一个圆形当头罩下。   ……   温吟月一闪身,脱出九人包围,瞬间出现在中年汉子身后,剑光一闪,剑尖已到了他背心。   “叮……”中年汉子长剑倒持,点上温吟月剑尖。   两剑相交,温吟月只觉手心一热,长剑几乎脱手,手腕处顿时隐约一朵莲花闪了闪,随即消失,手臂恢复如常。   她心中惊异,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中年人竟是个绝顶高手,他显然算到了自己的招数,早有准备,蓄力一击才能达到这般威力。   “着!”中年汉子断喝一声,剑光如电般刺向温吟月,温吟月轻轻一荡,顺手一挥剑。   这一剑妙到毫巅,恰好封住中年汉子招式,似在等着他往上撞,中年汉子无奈,只能强行变招。   温吟月又轻轻一剑,再次封住他招式,他别扭郁闷,剑势施展不开,只能再次变招。   另九人扑了过来,温吟月一闪,再次脱出包围。   她轻功高他们一筹,加之剑法玄妙,他们十人顿时如无头的苍蝇,只能追着她乱转,徒劳无功。   李慕禅笑道:“怪不得师姐如此凶猛,上次杀五十人如儿戏,原来是克制了他们的剑法,哈哈,有趣!有趣!”   温吟月乃是奇才,对武功领悟极快,否则,也不会如此年纪,修炼妙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此奇才,当世罕有,只不过李慕禅的出现掩住了她光芒。   又是金刚不坏神功,又是大明王经,又是沧海神剑,修炼了妙莲经的温吟月反而不显出奇了。   她观看了飞仙剑经,领悟极多,论悟性,他比聂忘秋强得多,虽短时间不能完全悟透此剑经,但用来对付长白剑派的剑法却足矣。   长白剑派一切武功皆脱胎于飞仙剑经,飞仙剑经是其根本,源头,她参悟了飞仙剑经,对长白剑派的剑法如掌上观纹。   她轻巧的一剑,旁人看来曼妙优雅,宛如剑舞,对长白剑派的弟子而言却是直指破绽,致命如蛇。   竹照师太也笑了起来,摇头道:“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这等妙事。”   从此之后,长白剑派在沧海剑派面前再抬不起头来,会被死死压制住,吟月居功至伟,她所施展的剑法,已经超出沧海九剑藩篱,隐隐与飞仙剑经融合,形成一套独特的剑法。   上一次她面对五十几人施展时,已经初见雏形,这一次更加完满,跨越式的进步,显示出她超人的悟性。   竹照师太笑容满面,自豪而骄傲。   ……   领头的中年汉子转身便走,忽然不去追温吟月,这一追一逃之间,阵形无法保持,已有两人折损。   他一闪便到了李慕禅跟前,如拨草寻蛇般挥剑便刺,剑势奇快如电,显示出精奇的剑法修为。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轻飘飘一掌拍向剑尖。   中年汉子露出狞笑,以掌迎剑纯粹找死,他内力催动更疾,想刺穿手掌的同时,顺势刺其胸口。   “叮……”一声脆响,中年汉子一颤,长剑脱手飞出去。   李慕禅的手掌莹白如玉,微一侧掌拍飞了长剑,顺势向前,中年汉子胸口中掌,顿时飞了出去。   “噗!”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似有破碎之物跟着血箭一块儿喷出,却是五脏六腑尽碎。   “砰!”他如破布袋般落地,一动不动。   李慕禅摇摇头,转头笑道:“软杮子也不是那么好捏的!”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他有眼无珠,纯粹是找死!”   李慕禅道:“师父,要不要我上前帮忙,尽早解决了他们?”   竹照师太摇头:“不用,他们给吟月磨炼剑法,最好不过。”   两人说话的功夫,又有两人中剑毙命,李慕禅扬声道:“师姐,快点儿了解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嗯。”温吟月淡淡道,声音远远传过来,清晰如在身边。   她答应一声,动作蓦地加快,周身寒星点点,如雨珠洒落一般,瞬间罩住了五人。   接连几声闷哼,温吟月周身剑光倏的敛去,她一闪,到了李慕禅身边,淡淡幽香随之飘来。   “师姐好剑法!”李慕禅抚掌,笑道:“不知这套剑法取什么名字?”   “师父取名罢。”温吟月转头道。   竹照师太脱口而出:“破仙剑法如何?”   李慕禅笑道:“看来师父早就想好了哇,……破仙剑法,有气势!”   “臭小子,别净拍马屁,说说到底怎么样!”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哼道。   李慕禅笑道:“很好很好,破仙剑,专破飞仙剑法嘛,……不过嘛,我觉得飞仙剑更好!”   “飞仙剑法?”竹照师太蹙柳眉,哼道:“长白剑派不就叫飞仙剑法吗?”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他们不算真正的飞仙剑,师姐这一套剑法才是,孰真孰假,别人自会辩明。”   竹照师太抿嘴笑起来,摇头道:“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   随后的十来天风平浪静,李慕禅一直修炼观天人神照经,神魂在天人神照图中慢慢滋养,十天之后,已经恢复了。   这天清晨,他们出了一座小城的南城门,径直往南。   三人换了马,他已经好了,不必再坐车,马车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真坐马车回去,还得半个月。   李慕禅在竹照师太左侧,温吟月在右侧,三人并辔而行。   李慕禅坐在马上忽然一皱眉,转头道:“师父,咱们被盯上了,转道走吧!”   “哦——?”竹照师太转头望他。   此时三人都改了装扮,竹照师太扮成男装,温吟月也扮成男装,各在唇上粘了一抹小胡子,眉毛特意加粗,竖起的高领掩住了喉咙,正好是冬天,若是夏天则没这么方便了。   两人皆一袭青衫飘飘,风流倜傥,相形之下,李慕禅装扮却如一个下人,灰色长衫,相貌平平。   “师弟,你的神通恢复了?”温吟月忙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   “恭喜师弟!”温吟月露出笑容。   竹照师太问:“臭小子,有多少人?”   李慕禅摇摇头:“我直觉到危险,多少人却不知道!”   “去试试看?”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也好,闯过去看看。”   他直觉虽危险,不很强烈,他们只把师姐当成对手,没算计到自己与师父,应该有机可乘。   “那好,咱们就去会会这帮家伙,阴魂不散!”竹照师太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催动骏马。   三人疾驰而去,离小城越来越远。   第472章 五老   三人奔驰了约有一个时辰,来到一片树林夹着的路段前,李慕禅忽然道:“师父,前面有埋伏。”   “希聿聿……”一声马嘶,竹照师太停住了,李慕禅与温吟月忙一勒缰绳,跟着停住。   “就在前面?”竹照师太眯着杏眼望着百米外的树林。   李慕禅点头笑道:“他们隐匿得极好,师父没发现?”   竹照师太眯着杏眼扫几眼,摇摇头,这两边是松树林,虽是寒冬仍郁郁葱葱,只能看到一团绿,看不进深处。   温吟月道:“藏在这里,确实难发觉。”   她转头望向李慕禅:“师弟的神通确实玄妙。”   竹照师太道:“确实好用,嗯,他们想埋伏咱们,那咱们就逗一逗他们,往回走!”   李慕禅笑道:“这个主意妙,看他们能不能忍得住!”   三人吊转马头往回走。   温吟月问:“师弟,他们有多少人?”   李慕禅道:“五个。”   “只有五个?”温吟月蹙黛眉。   李慕禅道:“这五个可比得上五十,五百个,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不逊于五峰山的高手。”   温吟月与竹照师太顿时色变。   “竟是他们!”竹照师太特意加浓的眉毛蹙起:“这些家伙倒有闲心,难道是发现咱们的刺杀了?”   李慕禅摇摇头:“若发现了,不会只出五个人。”   竹照师太蹙眉想了想:“看来咱们只能跑啦,走——!”   她猛的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骏马痛嘶一声,狂奔起来,李慕禅与温吟月跟着快马加鞭跟上。   三骑如箭般飞速奔驰,后面树林传出一声长啸,啸声如春雷滚滚,直直压过来,震耳欲聋。   对三人而言,这啸声不算什么,但对三匹马而言却足够了,它们腿一软,纷纷摔倒在地。   三人飘身落地,毫不停歇的疾驰。   “站住!”后面传来怒吼,如晴空一个炸雷。   三人毫不理会,反而速度更快,如三股轻烟般远远而去,五个老者从树林钻出来,脚不沾地的追赶。   李慕禅忽然抓住竹照师太的小手,渡过一道内力,精纯之极。   ……   竹照师太转头对他一笑,又转头道:“吟月,咱们联手!”   她说着伸右手,温吟月伸左手,两只雪白柔荑牵到一起,李慕禅只觉手臂一紧,竹照师太竟扯着他往前跑,速度大增。   眼前一切飞速倒退,尽风拂面,衣衫猎猎作响,能够感受到衣衫形成的阻力,恨不得脱去衣裳。   他心中惊异,没想到师父与师姐竟有一套合击术,两人一搭手,内力相通,共用,宛如一人身具两人内力。   也只有妙莲经有如此玄妙,沧海神功可不成。   他本想拉着师父的手,施展燃灯术,如今看来却不必了,他任由师父拉着手,拖着往前跑。   他微闭眼帘,虚空之眼俯看,五人轻功极高,没被落下,也没靠近,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此一来就成了僵持之局,他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打持久战他最不怕,天元吐纳术神妙无方。   想到此,他直接渡过去内力,汩汩内力注入竹照师太经脉,进入丹田,弥补着两人所耗内力。   天元吐纳术的威力越来越强,内力吸纳速度极快,吸纳的内力完全渡入竹照师太经脉,完全抵去了消耗。   如此一来,根本不虞内力耗尽,只要肉体不倦,跑上几天几夜也没问题。   “师父,往西拐一下。”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心思,温吟月亦如此,两人此时心意相通,身形一折往西而去。   身后五老者气得直跳脚,紧追不舍却无能为力。   三人往西跑了一阵,忽然又一折,往南而去,如此一来正是通往沧海山的方向,只要跑下去,总能跑到沧海山。   如此一来就不怕持久战,他们离沧海山越来越近,一旦踏入沧海山势力范围,五人虽强,想脱身却不易。   “助我一臂之力!”一个瘦小老者忽然喝道。   他身后一高大老者猛的一推,瘦小老者倏的加速,宛如一阵风般迫近了二十几米,可惜仅拉近二十几米,再也无能为力。   李慕禅三人来到一片松树林,贴着树梢疾掠,李慕禅微眯眼睛,虚空之眼俯看,瘦小老者紧随其后,仅有七八十米远。   他伸出小拇指,无声无息的挥动,沧海神剑的剑气宛如实质,却无形无色,割过身后的树梢,如切豆腐。   ……   瘦小老者紧盯着李慕禅三人,咬牙切齿,想拼命靠近,只要阻上一阻,后面的人就能跟上,就甭想再逃出他们手掌。   恰在这时,他脚下一空,顿时借不上力,身形直坠而下。   他吸一口气,双掌猛的一按,虚空借力,拔起身形,踏向旁边一株树枝。   没想到一踏上去,树枝顿时直直下落,他再次踏空,直直落下,这时他再次吸一口气,身形一甭,伸掌拍上树干。   “砰”一声闷响,他倒射而出,飞上半空,然后顺势往李慕禅那边追去,但这时身后四人已经过来。   “老冯,怎么回事?”一个老者皱眉问。   “奶奶的邪门!”瘦小老者叫道。   众人合在一处,顾不得再想其他,紧追不舍。   “得想辄了,不然煮熟的鸭子真要飞了!”一个胖乎乎老者抚髯叹道,摇摇头看着远处。   其余四人点点头,有些沉默,露出尴尬神色。   他们没想到,自己五人如此身份,已经破了脸面却埋伏,竟然被发现了,跑了,竟追不上。   说与人听人家都不会信,真的空手而空,可是没脸回长白剑峰了,况且总不能埋伏一回,人家的衣脚也没碰着吧。   “只有用秘法了。”姓冯瘦小老者摇摇头。   “唉……”其余四人摇头,又点点头,叹息一声。   “我来罢!”冯姓老者咬牙道,双手忽然疾点胸口数下,又点在腰间数下,顿时脸庞涨红,整个人像是涨大了一圈。   “我去阻一阻!”他沉喝一声,倏的一下蹿了出去,将众人远远落下,转眼功夫到了李慕禅三人身后。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发觉了异样,数道指力已经布下,手指缩在袖中,剑气无形无质。   姓冯老者一下撞进来,如同苍蝇撞上了蜘蛛网,顿时身形一滞,衣衫破碎,周身鲜血淋漓。   沧海神剑的剑气,无形有质,论及锋利,虽没吹毛断飞之威,却无异于青锋剑,锋利无比。   他整个人撞上去,若非强横内力护体,直接就会被斩成数块儿。   冯姓老者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随即又一声吼,拔剑出鞘,挥成一团寒光笼罩周身,直直撞向李慕禅。   他周身鲜血淋漓,双眼怒瞪看着极吓人。   李慕禅伸左手,大拇指轻轻一摁,“嗤”一声厉啸,“叮……”脆响声袅袅不绝,冯姓老者周身寒光一敛。   ……   李慕禅食小拇指点出,无声无息的剑气袭至,冯姓老者忽然一挥剑,“叮”一声脆响,他退了一步。   李慕禅一只手被竹照师太扯着,另一只手挥动沧海神剑,动手并没耽搁疾驰,速度极快。   冯姓老者功力倍增,速度极快,若非李慕禅用沧海神剑压制,他早就赶到前面挡住三人的路了。   一旦挡住路,耽搁一眨眼功夫,后面四个老者足以追至,五人围攻,三人想逃命,李慕禅唯有用大明王经。   可他已经答应绝不再用大明王经,虽有性命之危亦不能用。   李慕禅有沧海剑神,却能远程攻击,足以抵挡,竹照师太回头看一眼,摇头笑起来,不再理会,只埋头疾驰。   冯姓老者气得双眼血红,却无法破开无形剑网,剑光环绕周身往前冲,剑上传来的压力阻碍速度,无法拉近。   李慕禅内力深厚而精纯,沧海神剑的威力极强。   如此一来,冯姓老者竟无可奈何,只能艰难的推进,在李慕禅沧海神剑的压制下,徒劳无功。   身后四个老者见状,又有一人施展秘术冲向李慕禅,想趁机靠近他们,阻碍他们速度。   李慕禅微微一笑,食指与中指微动,与无名指小拇指分开,各用一心指挥一根手指,如五人联手无异。   两道剑气压制一人,李慕禅游刃有余。   其余三老者见状怒气勃发,对视一眼后纷纷疾点胸口与腰际,顿时三人都涨红了脸扑上来。   李慕禅一心五用,每心御使一道剑气,压制五人,却有些吃力,若非剑法精妙,寻找破绽,早被五人追上。   他忽然松开竹照师太的手,沉声道:“师父你们先走,我断后!”   他右手加入进来,不能分心指挥,于是一番乱挥,剑气纵横交错,无迹可寻,反而更令人防不胜防。   “嗤!”“嗤!”五老狡猾不堪,有人衣衫破开,鲜血迸溅,无形剑气落身上与青锋剑无异。   “臭小子你疯啦!”竹照师太伸臂揽住他腰,挟着他疾行。   “看暗器!”有人大喝,顿时漫天寒光笼罩过来。   李慕禅一拂袖子,漫天暗器钻进他袖中,随后一甩,重新射回去,出其不意,竟伤了一个老者。   他们暗器上都没毒,老者虽中暗器,却无碍,仍能动手。   第473章 歼灭   李慕禅被竹照师太搂着腰,挟着往前跑,如大人挟着不听话的小孩子,可竹照师太苗条玲珑,比他矮一头,看着倒像小孩挟着大人。   李慕禅顾不得模样狼狈,全神贯注于沧海神剑,五老的内力深厚,剑法精湛,他稍一松懈,就会放猛虎出柙。   他看得出来,五老都用了透支体力的秘术,强不可久,只要顶过这一阵子狂攻,他们不战自溃。   李慕禅忽然闭上眼睛,十指拨动,剑气纵横,形成一道疏而不漏的剑网,死死缠住五人。   他忽然道:“师父,往山上走。”   竹照师太点头:“好!”   温吟月与她此时心意相通,两人身形猛的一折,朝东面的莽莽大山而去,此山高伟雄奇,陡峭如剑。   五老在身后紧追不舍,脸色涨红如醉,一半是秘术所致,另一半是憋气所致,恨不得仰天长啸,把李慕禅粉尸万段。   山势险峭,两人宽的小径乃盘旋而上,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渊,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苗条,挟着李慕禅勉强能行。   后面五人却不成,纵使身负绝顶轻功也无法并排,只能有前有后,两人并肩,形成了三排。   如此一来,李慕禅仅对付两人足矣。   竹照师太赞叹一声:“臭小子了得,能用地势之利,可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山上吧?”   李慕禅笑道:“不妨跑得慢一些。”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放缓速度,在沧海神剑压力下,后面五人也无法逼近,只能被迫降速,气闷欲狂。   “啊……”一老者仰天长啸,响遏行云。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清朗明快,铺天盖地。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抿嘴微笑,有此地利,五个绝顶高手束手束脚,自折了一半儿力量,实在让人痛快。   两人体会到李慕禅神通之妙处,化一切为力量,倚为助力,可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李慕禅忽然叫道:“师父,停!转身往后走!”   竹照师太一怔,随即转身过来,面对五老,迟疑了一下,李慕禅顺势一扭身,缩到了两女身后。   “迎上去!”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迟疑一下后,马上咬牙往前冲。   ……   李慕禅十指挥动,森森剑气纵横交错,笼罩当头两个老者。   他剑气是以屠龙手心法催动,更胜沧海神功一筹,坚凝如实质,与青锋剑无异,所蕴的力量奇大。   越是靠近,剑气力量越强,越发灵动。   两老者涨红着脸,双眼神光湛湛,宛如电闪,坚持不退,把剑舞成一团光,如一面光盾护在身前。   两女不再迟疑,缓缓向前,离五老越来越近。   “哼!”一个老者闷哼中长剑一滞,光盾消失,随即肩膀与胸口爆出三团血花,仰天后倒。   “老冯!”身后一老者见状不妙,抓着他腰带往后一抡,两人位置互换,他挥剑成光盾挡在身前。   李慕禅低声道:“再慢一些。”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放缓脚步,但仍旧越来越近,仅隔了二十来米,五个老者脸上的汗毛清晰可见。   竹照师太忽然道:“湛然,他们快力竭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明察秋毫!”   温吟月忽然道:“师父,咱们上吧,让师弟策应!”   “好主意!”竹照师太杏眼一亮,叫道:“上!”   两人蓦地加速,手仍握着,轻飘飘到了两老者跟前,剑光化为点点寒芒,直扑过去。   两老嘿嘿冷笑,挥剑迎上,身后两老者正忙着救人。   “叮叮叮叮……”四人长剑相交,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内力相叠,功力倍增,剑上威力也大增。   且两人这一阵子参悟飞仙剑经,大有体悟,剑法犀利灵妙,隐隐克制着长白剑派的剑法。   两老者内力深厚,剑法精妙,却偏偏遇上温吟月的飞仙剑法,顿时束手束脚,浑身别扭,一身精奇剑法威力全无。   竹照师太聪明绝顶,原本与温吟月一块儿参悟剑法,对这套飞仙剑法亦为熟悉,又观看过温吟月施展,加上自己的领悟,又一套飞仙剑法成形。   两人联手,竟压制住了两老,李慕禅停手,好整以暇的观看,两老者当成了飞仙剑法的磨刀石。   “老冯不成了!”两个老者站起来,眼中喷着火光,死死瞪着李慕禅。   一个老者沉声道:“咱们收拾他!”   “上!”两人猛的跃起,掠过交战的四人。   “嗤嗤嗤嗤……”森森剑气铺天盖地压下,完全笼罩四人。   ……   “叮叮叮叮……”剑光形成一片光幕笼罩周身,发出金铁交鸣声,两人迫不得已往下落,便要踩到下方的剑光。   隔着太近,沧海神剑威力庞大,两人承受不住。   李慕禅忽然伸出小拇指,轻飘飘,无声无息。   “哼!”正与竹照师太交战的老者忽然颤一下,动作滞了滞,随即一道寒光抹过他喉咙,直接仰天而倒。   “老宋!”旁边老者惊怒喝道。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双剑合璧,威力猛涨,瞬间吞噬了剩下那老者,另两个老者正被逼着缓缓飘落,见此情形大惊,忙落到原位,一人帮忙,另一人低头看同伴伤势。   这一会功夫,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联手得胜,那老者肩膀中了一剑,再无战力,相助的老者也陷入孤身为战。   “老马,快助我!”他大叫,拼命挥剑。   低头看同伴伤势的老者忙起身,踏前一步挥剑,与同伴联手,另一受伤老者捂着肩膀后退。   他伤在右肩,勉强能持剑而已,脸色苍白,双眼熊熊如炬。   “老张,你先走一步,回去报信!”两老者一边迎击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一边沉声道。   受伤老者摇头:“算啦,想走也走不了,不如拼了!”   另两老者默然,紧闭双唇挥剑,片刻后重重点头:“拼了!”   受伤老者忽然扔了剑,双掌分别抵上两人,恰在这时,一道指力无声无息抵达,“啵”一声脆响,胸口炸开一团血花。   他低头看看胸口,又瞪着李慕禅,不甘心的仰天后倒。   其余两老者扭头看,脸色一变,剑法顿时狂暴起来,已经激起了必死之志,浑不顾周身,只一味攻击。   李慕禅十指挥动,森森剑气弥漫,两人周身顿时爆开一团团血花,剑势一缓,慢慢的倒下了。   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低拉着手,顾盼四周,最后对视一眼,望向了李慕禅。   “臭小子,这是真的吧?”竹照师太蹙着柳眉问。   仅凭三人,竟杀了五个绝顶高手,这在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这样的高手,她对上能不死已经侥幸。   若她孤身一人,碰上这样的高手,很难逃脱,与温吟月联手,可以挡住,但想杀了对方,却不太现实。   如今这样的事竟发生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周围,恍然如梦。   ……   李慕禅笑道:“师父与师姐神武,佩服佩服!”   “唉……”竹照师太忽然叹息一声,感慨万千:“没想到,这般绝顶高手,竟落得身死下场!”   “师父,他们不死,咱们就要死。”李慕禅笑了笑。   师父纵使是一派掌门,强硬精明,仍不脱小女人性子,多愁善感。   竹照师太扭头过来,杏眼一瞪:“谁说的,咱们只要再跑一会儿,他们就会力尽,追不上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父,他们不会等到力尽,会提前撤,想灭掉就难了。”   趁着他们犹有斗志时反击,才能一举击杀,否则,待他们秘术快要失效时,他们会不顾一切的逃脱,不太可能全歼。   “总之,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竹照师太轻哼。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无辜的冲温吟月笑笑,温吟月笑盈盈看他一眼,忙又转过头去。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埋了他们,再诵经超度他们亡魂,送他们进入极乐世界,如何?”   “哼,他们也是一代高手,当道不该有此待遇?”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忙点头:“是是,应该的。”   他忙闭上嘴,不敢再说,免得被师父痛批。   他屠龙手按上旁边青苔隐隐的山壁,如插进泥沼,石头簌簌而下,转眼功夫出现一个山洞。   李慕禅把五人放到山洞,然后封上,在旁边写了几个斗大的字:“长白剑派五老埋骨于此”。   “师父,如何了?”李慕禅拍拍巴掌,转头笑道。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朝山壁躬了三躬,盯着李慕禅几个大字看了看,摇头幽幽一叹:“走吧!”   她在前飘飘而行,李慕禅与温吟月并肩在她身后,三人衣袂飘拂,转眼功夫下了山,顺着原路找回去,八匹马都在。   大衍缺马,每一匹马都贵重,沧海山虽富有,竹照师太却不浪费,把八匹马都带上,三人换马而乘,速度极快,不过几天赶回了沧海山。   沧海山上,蓬莱阁的阁主杨重已经久候多日,王逍遥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李慕禅那一掌看着重,恢复却快。   蓬莱阁一行人将要启程离开时,一个消息破坏了竹照师太的好心情。   第474章 三笑   无极殿内。   清晨的阳光照在数扇大窗上,大殿内光线柔和。   玉像散发晶莹光泽,下摆几排蒲团,最前排中央坐着竹照师太,玉色僧袍映得秀脸皎洁,杏眼泛波。   身边是温吟月与李慕禅,对面是蓬莱阁阁主杨重,王逍遥,杨行云,何凤霞,何长老都坐在他身后。   经过一场并肩做战,且杀了聂忘秋,两派交情一下不同,杨重笑呵呵的与竹照师太说着话,心下欢喜。   竹照师太先前从不给杨重好脸色,此时却温颜和气,让他受宠若惊,竹照师太对男人向来是没好声气,概莫能外,自己却成了例外。   “师太,咱们打扰了这么久,也该离开了。”杨重笑道,枣红脸放光,神采飞扬,干掉了聂忘秋,解除了心腹大患。   竹照师太看一眼王逍遥:“杨重,逍遥是个好孩子,莫要太过了。”   杨重哼道:“这臭小子,回去后面壁三年!”   王逍遥露出一丝苦笑,看一眼温吟月,师父的唠叨又在耳边响起:“你这臭小子,同样是首座弟子,你瞧瞧温姑娘,再瞧瞧你,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师父又换成语重深长语气:“臭小子,师父我一直被竹照师太压一头,直不起腰来,你也要步我后尘?被温姑娘压一辈子?岂不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师父脸色又一变,恶狠狠瞪着自己:“……回去后给我闭关,练不成玉虚驭气诀甭想出关!”   竹照师太望望王逍遥,点头笑道:“嗯,面壁嘛倒也不错,他性子太激烈,该磨一磨!”   “师太……”王逍遥苦笑。   竹照师太笑道:“小家伙,换了是我,也会这么罚你,儿女私情误大事,哪有少掌门的样子!”   王逍遥红了脸低下头,何凤霞跟着红了脸。   杨行云道:“师太,师兄也是被逼无奈。”   竹照师太摇头:“行云你莫替他分辩,不管为什么,门派第一这是少掌门的根本,没这基本的觉悟,哪能承担起重任?”   “师太所言正是!”杨重忙点头,哼道:“这臭小子,只顾自己痛快,哪管门派死活,该罚!”   竹照师太笑道:“说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世事难两全,哪个少年不轻狂,你还年轻,趁着有你师父担着,多犯些错也没什么。”   杨重摇头苦笑道:“师父,你到底帮哪一边呀!”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我不偏袒哪一边,只说真话!”   ……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清脆声音:“掌门,徐师姐紧急求见。”   竹照师太柳眉一挑:“静莹进来!”   门口厚毡一动,飘进来一个黄衫婀娜少女,盈盈两步到了跟前,裣衽一礼:“掌门师叔。”   竹照师太抬头,皱着眉问:“静莹,怎么回事?”   “师父,安师妹没了。”徐静莹道。   竹照师太俏脸一沉:“安少琪?!”   见徐静莹点头,竹照师太俏脸越发阴沉,深吸一口气,缓缓问:“怎么回事?”   “赵雨燕赵师妹,项晓红项师妹与安师妹一同下山,她二人带回了安师妹的尸首。”徐静莹道。   “谁干的?!”竹照师太杏眼微眯,淡淡问道。   大殿空气一下变稀薄,众人呼吸困难。   “三笑堂。”徐静莹道。   竹照师太沉吟:“三笑堂?”   李慕禅道:“南理境内的三笑堂?”   徐静莹点点头:“是,正是那个三笑堂。”   杨重插嘴道:“南理之南,三笑称雄,那个三笑堂?”   徐静莹道:“正是。”   杨重转向竹照师太:“师太,真是这个三笑堂,那倒有些麻烦。”   竹照师太微眯杏眼,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李慕禅却知道,这是师父杀意沸腾之兆。   她娇笑如花:“好!好!……好一个三笑堂!”   杨重转头问道:“徐姑娘,三笑堂为何要杀安姑娘?”   竹照师太俏脸蓦地一绷:“管他为什么,杀我沧海山的人,就要偿命!”   李慕禅抱拳道:“师父,我去一趟南理。”   竹照师太微眯杏眼,摇摇头:“你伤势未愈,吟月,你跟静莹去一趟,把三笑堂挑了!”   “是,师父。”温吟月点头。   杨重欲言又止,看看竹照师太俏脸阴沉,听不进话的,最终摇摇头不再劝。   三笑堂可不是能随意揉捏的软杮子,它们是雄踞南理的猛虎,威势赫赫,南理虽小,武林却不弱。   大衍,南理,西赵,东楚,大汗,五国之中,南理最小,国力弱,但武林昌盛,更胜大衍一筹。   三笑堂乃南理数得着的大派,不容小觑。   ……   与这等大派为敌,一旦陷进去,那就是一场大战,纵使能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因此大门派都行事慎重,对小帮小派强横如雷霆,不容挑衅,对同样的大帮派,却慎之又慎,即使有冲突,也竭力把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   长白剑派与沧海剑派一直不对付,却从没大战一场,只是你杀我,我杀你,各凭本事。   竹照师太这般,动辄要挑了人家实是不智。   但他也看出来,现在自己说什么竹照师太也听不进去,不如缄默。   “去吧!”竹照师太一摆手。   李慕禅忙道:“师父,事情既出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待杨阁主他们离开,师姐再下山不迟。”   竹照师太杏眼微眯,盯着他看,半晌之后才慢慢点头:“嗯,也好。”   杨重起身道:“师太,咱们也不打扰了,这就下山,若需要帮忙,一纸书信,敝阁绝不会袖手观旁!”   “嗯,多谢你好意。”竹照师太淡淡点头。   气氛一下沉重压抑,杨重也不多呆,出了大殿,李慕禅道:“师父,我送送杨阁主吧。”   竹照师太站在台阶上,点点头,冲杨重抱抱拳,杨重沉声道:“师太不必多送,就让湛然大师送我即可。”   “好。”竹照师太也不多说。   杨重与李慕禅并肩,王逍遥与何长老及两女在后,缓缓往山下走,外门弟子们忙着挑水,个个停下向李慕禅行礼。   沧海山位于南方,虽是深冬却不太冷,清风徐徐而来,这些外门弟子个个浑身冒着白气。   李慕禅月白僧衣飘飘,略微颔首,一边与杨重说话。   “阁主多担代,师父她真的恼了。”李慕禅摇头叹道。   杨重点点头:“我哪能不明白?……换了我,早就拍案怒吼了。”   李慕禅望向天空的浮云,悠悠叹道:“师父待诸位师姐师妹,还有师兄师弟如儿女一般,折了任何一个,都痛彻心扉,上一次陆师兄他们亡故,师父好不容易压住悲伤,这一回……”   杨重道:“湛然大师,我也是一派之主,岂能不明白师太?”   “这一回,师父是要大开杀戒了。”李慕禅道。   杨重迟疑一下,沉吟道:“大师对三笑堂可了解?”   李慕禅摇头:“略知一二,仅知他们是南理数得着的大派,雄霸南理之南,其他的不知。”   “本座对三笑堂的实力略知一二。”杨重沉声道。   ……   李慕禅皱眉:“很厉害?”   杨重道:“不是一般的强大,依我看,更胜我蓬莱阁一筹。”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怪不得他们敢杀安师妹,不是胆子大,是底气足啊……”   杨重道:“贵派虽强,能胜过三笑堂,可万一真的打起来,胜了也危险,别忘了还有一个陷空岛!”   陷空岛与沧海剑派不对付,武林人人皆知。   李慕禅笑了笑:“这些师父应该知道,师父的决定我绝对拥护。”   杨重皱眉道:“我看师太仅知道三笑堂,却不了解,若非敝阁吃过一次亏,也会跟师太一般看轻了他们。”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看看他,却没再问,点点头。   杨重呵呵笑了一声:“不过,有湛然大师,又有温仙子在,三笑堂讨不了好,本座也是过虑了!”   “多谢杨阁主盛情。”李慕禅笑道。   他把杨重一行人送至山脚下,转身慢慢踱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走,一边走一边思索。   他手指拨动,眉头蹙了起来。   慢慢来到无极殿,殿内空气压抑,竹照师太阴沉着俏脸一言不发,温吟月与徐静莹坐在她对面。   “师父……”李慕禅坐下。   竹照师太哼道:“湛然,你甭想去,你的身体学没好利索,先修养一阵子,有吟月与静莹就够了。”   李慕禅道:“师父,三笑堂不容小觑,杨阁主吃过亏。”   竹照师太柳眉蹙着:“他们厉害不厉害,这个仇总得报!”   李慕禅道:“师父,我跟师姐一块儿去吧,我不动手,只出谋划策。”   竹照师太摇头:“不成,少废话,我跟我一块儿闭关!”   李慕禅见她俏脸沉着,神情坚决,知道再说无益,只能慢慢点头。   第475章 活关   竹照师太转头道:“吟月,静莹,你们两个去南理看一看,打听一下三笑堂的情况,不必动手。”   温吟月道:“是,师父放心,咱们不会蛮干。”   “嗯,去吧。”竹照师太摆摆手。   李慕禅目送两女离开,忙道:“师父,我有不详之感,师姐她们去太危险了。”   竹照师太瞪他:“乌鸦嘴!……吟月行事比你稳妥多了,不用瞎操心,好好参悟飞仙剑经是正经!”   李慕禅叹了口气,隐隐明白师父的心思。   凡事都有自己出手,固然省心,对师姐她们却没好处,没有历练机会,不能增长才干。   自己总不能做掌门,一旦形成依赖感,更是可怕。   他又叹了一口气,师父这般想法没错,自己太能干了,未必有益,如另一个时空的西蜀诸葛亮。   见他唉声叹气,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哼道:“行啦行啦,我会安排翠峰阁的人暗中跟着的。”   李慕禅露出笑容:“师父英明!”   “少琪她……”竹照师太摇摇头,露出哀容:“很内向的一个小姑娘,偏偏就没了,湛然,这一回无论如何要挑了三笑堂!”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师父!”   竹照师太咬着贝齿,声音从牙缝钻出来:“我知道,三笑堂是南理数得着的大帮派,可他们杀了少琪!……湛然,我要让人看看,谁杀咱们沧海山的人,就得承受灭门之祸!”   李慕禅沉声道:“正是!”   想保护派中子弟,纵使自己三头六臂也做不到,唯有震慑之法,南宫世家的人谁敢惹?   若一有人杀沧海山弟子,必招致雷霆般报复,谁都得掂量一下值不值。   他如今的武功与天下第一差得远,但差多少他却不知。   李慕禅道:“师父,我一直没弄明白,我的武功算是高还是低?……到底有多高?”   “怎么问起这个?”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我一直迷惑,弄不清武功高低。”   竹照师太道:“你的武功嘛,算是一流吧,但算不上顶尖。”   李慕禅忙道:“师父你呢?”   竹照师太摇摇头:“我嘛,比你差一些,也勉强算是一流。”   ……   李慕禅道:“师父,你给我说说天下高手吧。”   “嗯。”竹照师太慢慢平静下来,慢慢说道:“天下第一高手是南宫思道,这无人置疑,当初明月峰论剑,他一人力战七大门派所有高手,无人能敌。”   “明月峰论剑?”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道:“每十年一次明月峰论剑,是七大门派的高手切磋武功,为了激发奋进,免得贪逸不思进取,被东楚西赵落下太远。”   李慕禅道:“南宫思道打败所有人?”   竹照师太点点头:“嗯,我也败在他手上,……他剑法强横,超乎想象,真是匪夷所思,确实无人可敌。”   李慕禅道:“南宫思道第一,谁可为第二?”   竹照师太想了想,摇摇头:“第二嘛,倒不敢说,天下高手多得很,像霹雳刀范一夫,九手圣猿孙公胜,奔雷巨灵掌姚之远,等等,都是绝顶高手。”   “师父呢?”李慕禅问。   “我嘛……”竹照师太摇头道:“我差得远呐,咱们派中唯太叔祖算是绝顶高手,演武堂与翠峰阁的高手算是一流罢,我也算是一流,你呢,不用大明王经,也在此列,用了大明王经,倒可与顶尖高手一较长短。”   李慕禅缓缓点头,明白了大势。   他一直以来都在修炼,不停的进步,但不停的有高手冒出来,压他一头,让他信心不足,觉得自己武功稀松平常。   如今看来,确实不算什么,一流高手而已。   竹照师太问:“湛然,你修炼的武学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学,可毕竟时日尚短,火候不足,算下来,你练武不过两三年罢?”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我明白的。”   竹照师太杏眼深深望着他:“再厉害的武功,绝不到火候是没用的,难得你如此天赋,莫要浪费了!”   “是,弟子明白。”李慕禅点头。   “明天开始,你与我一同闭关,参悟飞仙剑经。”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道:“弟子遵命。”   “也不知李姑娘回山了没有。”竹照师太叹一口气。   李慕禅道:“玉娇她很机灵,不要紧的,师父不必担心。”   “现在长白剑派就是疯狗,不能不防。”竹照师太蹙柳眉摇摇头。   他们回来之前,李玉娇启程离开了沧海山,直到一直没有音讯,她有些担心,李玉娇武功虽强,武林经验太少,又是一个美人儿,太容易吃亏了。   李慕禅却信心十足,李玉娇机灵得很,想必会化装下山,这会儿该到圣雪峰了,信应该到了半途。   “师父,我有些话对师姐说,先去了。”李慕禅道。   “去吧去吧。”竹照师太摆摆小手。   ……   明媚阳光照着无极殿外的练武场,众弟子热火朝天练功。   他们多黑色或白色劲装,男弟子少,女弟子多,阴盛阳衰。   李慕禅缓缓穿过人群,迈步上了中央高台,温吟月白衣飘飘卓立,俯视众内门弟子。   她当作没看到李慕禅,一言不发盯着远处。   若隐若无的幽香飘来,李慕禅暗自叹息一声,脸上却微笑道:“师姐。”   温吟月不回头,淡淡道:“说罢。”   李慕禅叹道:“我直觉南理一行很危险,师姐万万小心,保全自身第一,莫要逞强。”   温吟月淡淡道:“嗯,多谢师弟。”   李慕禅叹道:“师姐不必如此,师姐的心意我知道了,不会多做纠缠。”   温吟月黛眉轻蹙,转头望他:“师弟,这是练武场,休得胡说八道!”   她脸带薄怒,也有淡淡红晕,在阳光映照下娇艳如花。   李慕禅笑了笑:“是我的不是。”   温吟月深深望他一眼:“若没什么事,师弟请回吧!”   李慕禅笑着合十一礼,转身飘然下了高台,穿过众内门弟子,转眼功夫离开了练武场。   两人在一块儿说话,众内门弟子司空见惯,也没在意,况且,温吟月一声冷冷淡淡的,对谁都一样,旁人发觉不了异样。   白衣飘拂,温吟月迷离眸子遥望远处,默然无语,良久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下了高台,缓步穿过众内门弟子,心不在焉的离开了。   这一下,众人马上发觉了异样。   “大师姐是伤心安师妹吧……”众人感慨中带着激愤。   “唉……,安师妹真可惜了,谁那么狠心,一定要找出来,割了脑袋祭奠安师妹亡魂!”   “听说大师姐要与徐师姐一块儿下山替安师妹报仇!”   “哦,看来掌门师叔是下了狠心,两位师姐同时出马,万无一失!”   “我听说,是南理三笑堂下的手。”   “南理的三笑堂,唔,好像是个厉害对手呢!”   “管他什么三笑堂,四笑堂,杀了安师妹,就要杀回来!”   “对,杀回来!”   “放心罢,大师姐不会留情的!”   众人的议论温吟月听不到,她心里空荡荡的回了自己小院,漫不经心的收拾衣裳,准备下山行囊。   李慕禅心下怅然,回了小院,直接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忽然自天人观照图中退出,这时小院的门被敲响:“湛然,醒了吗?”   李慕禅扬声道:“师父请进。”   他的院门没栓,可直接推门进来。   竹照师太一身玉色僧袍,周身上下一尘不染,飘身进了小院,然后来到小亭里坐下。   李慕禅解座下榻,洗过脸后出来,竹照师太已经煮好了茶,替他斟了一杯。   “吟月她们已经下山了。”   李慕禅接过茶盏,轻轻点头:“但愿师姐她们一切顺利。”   竹照师太笑了笑:“放心吧,吟月也不等闲,咱们安心闭关,把飞仙剑经参悟出来。”   经过一天,她恢复如常,悲愤之色已经散去。   对于这份自制李慕禅暗自佩服。   两人喝茶谈天说地,然后讲到了飞仙剑经,互相印证彼此的感悟,互相激发,不时出了小亭挥剑比划。   闭关有两种,死关与活关,死关就是自囚,禁于一处不见外人,待学有所有方能破关。   活关是平时起居不变,但只做一件事。   竹照师太与李慕禅师徒闭的是活关,起居规律,与平常无异。   起床洗漱过后,两人讨论半个时辰,切磋比划,然后吃早饭,早饭后再回来接着讨论,中午吃过饭后调息半个时辰,下午接着来,晚饭后仍接着来,直到入寐。   如此一天下来,除了睡觉,两人一直在一起参研,白天互相讨论,彼此激发,与自己一人感悟殊胜许多。   晚上睡觉,可以一人参悟,也别有一番妙趣。   两人闭活关,很快半个月过去,飞仙剑经大有进境,师徒二人一口气参悟到第十二式,到第十三式是停滞不前。   第476章 铸剑   小院的亭中,两人端坐在夕阳的红霞里,红霞映红了两人的脸,小亭内茶香袅袅,缭绕不绝。   竹照师太玉色僧袍一尘不染,柳眉蹙着,贝齿咬着红唇。   “这第十三式到底怎么回事,实在古怪!”竹照师太竖着柳眉,极不耐烦的哼一声。   两人被绊在十三式,费了不少力气却参研不透,这十三式招式动作容易,两脚一虚一实一左一右,两手则骈成剑指,指向天空。   这个动作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施展道家的法术,古里古怪,实在让两人看不懂,而且旁边的心诀也古怪。   “以意化剑,以剑化意,剑意相合,铸意成剑,剑破云霄,列缺铸之,运转如意,瞬息千里。”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莫不是驭剑术吧?”   “驭剑术?”竹照师太精神一振,杏眼圆睁的瞪过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驭剑术据说是道家神妙功夫,乃隔空驭使长剑,想杀谁杀谁,指挥如意。”   “真有这般玄乎的事?”竹照师太笑着摇头。   李慕禅道:“师父没听说过?”   “哼,不过是凡夫俗子嘴里的笑话,哪有这样的事!”竹照师太白了他一眼,摇头不已。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父没看过,并不能说真没有,依我看,这驭剑术不一定没有。”   竹照师太抿嘴笑了笑:“若是有这什么驭剑术,早就扬名天下啦,哪还轮得到咱们两个议论?”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已,摆了个动作,再次参悟,虽说是玩笑,仍是试了一试,没什么效果。   “师父,聂忘秋的飞仙剑法,好像也只有十二式,莫不是聂忘秋也参悟到这里,再没进展?”李慕禅皱眉道。   竹照师太点点头:“嗯,大有可能,这第十三式太难,莫名其妙,他可能悟了半辈子也没什么进展。”   李慕禅叹道:“这聂忘秋也是聪明人,他既悟不透,咱们也够呛,依我看,师父,咱们还是停一停,放下再说,着急不得。”   “我不信咱们不行!”竹照师太杏眼一瞪。   李慕禅忙道:“放一放,说不定偶尔灵光一闪,妙悟于此,靠着强来怕是于事无补,是不是?”   竹照师太蹙着柳眉,满是不甘愿的叹了口气,慢慢点头。   ……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两人放弃时,已经是一个月后,李慕禅一直沉浸于剑法之中,寄情于此。   这第十三式剑法,李慕禅隐隐觉得,练的并非是剑,而是剑意,练的是精神,但此法有些匪夷所思,他没跟竹照师太说,而是自己先练着。   参悟了一些精妙,他仔细观察画上动作,细致入微,细心体会其丝缕差别,体悟其妙旨。   这天清晨,他出了屋,经过一晚上的冥思苦想,他觉得应该差不多。   来到小院中央,他双腿各自分开,脚踏方位,双手骈剑指虚指,微阖双眼,似闭非闭,似睁非睁,一抹余光照在指尖,想象成剑气破指而出,直冲云霄。   剑气破开云层,直插天际,至无穷远处,引下一道闪电,环绕剑气而动,如龙腾云驾雾。   观想出这般景像,时光在不停的流逝,他兀自不觉,当眉间微涨,微微发酸时,他缓缓退出了观想。   做了收势,闭上眼,再睁开眼,只觉眼前一亮,周围光线明亮,色彩层次分明而清亮,整个世界生动了许多。   眨了眨眼,慢慢恢复正常,他嘴角微翘露出笑容。   他明白,这是精神大涨之兆,看来这铸剑式确实有效果,而且修炼效果竟不逊于观天人神照经。   他马上入定内省,返观了一阵子,慢慢睁开眼睛。   这铸剑式确实增长精神,效果极佳,却不如观天人神照经,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法门,层次也差得远。   观天人神照经更注重精神与身体提升,缓步提高,更重有的是有恢复功能,再重的伤,只要不死就能恢复过来。   这铸剑式却不同,剑走偏锋,只是一味增强心神,如大火煮汤,效果确实强,但后果难料。   这乃定力深湛,定力差一些的,定是幻觉丛生,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轻者疯狂,重者丧命。   铸剑式奇效,却危险,有失稳健,修炼就是赌命。   观天人神照经循序渐进,虽说入门奇难,修炼不易,起码有救人之效,远非铸剑式可比。   不过,他还是选择修炼铸剑式,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又有大明王经,加之舍利结成,让他定力超卓,远非一般人可比,真是心如磐石,稳如铁铸。   若是常人,练这铸剑式危险万分,他嘛,却多了几分把握。   李慕禅暗自叹息,聂忘秋没悟出这一式,反而是他的福分,否则一旦修炼,不是佛门中人,又非专炼心神,一旦修炼这铸剑式,非要出麻烦不可。   他随后又闭关练了七天,变得精神健旺,心神大涨,浑身上下顿时凌厉如剑,如要出鞘之剑,气势迫人。   ……   这天清晨,他醒来之后,想起有一阵子没有练屠龙手了,于是结印入定,很快眼前光明大放,随后慢慢隐去,眼前渐渐黑暗,出现了三颗寒星,星光落下,化为一团注入经脉,宛如水银。   他慢慢练化这团星光,内力越发精纯沉甸,厚重如实质,威力自然壮大了一分,屠龙手威力更强。   他睁开眼睛,双眼闪过喜色,没想到竟点亮了第三颗星,北斗七星,如今点亮了一小半儿,不知全都点亮会有什么异相。   这铸剑式确实玄妙,这短短七八天,竟让心神大涨。   “吱”一声轻响,竹照师太翩然而至,带来淡淡的檀香,到了小亭内,坐下盯着李慕禅瞧。   “师父。”李慕禅睁开眼。   “臭小子看来练成了,是不是?”竹照师太杏眼打量着李慕禅,啧啧赞叹:“好凌厉的气势!”   李慕禅慢慢敛去气息,恢复如常,笑道:“可有师姐的消息了?”   竹照师太摇头:“还没有呢,放心罢,她们不会出事的,……你可是悟出了十三式?”   李慕禅点头:“是。”   “不愧是湛然!”竹照师太眉开眼笑,摇头道:“你这臭小子,脑袋瓜子也不知怎么长的!”   “全靠师父栽培。”李慕禅笑道。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我可没那本事,是你自己争气!”   李慕禅摸摸鼻子:“没有师父栽培,我如今还在梅府呢,师父,这第十三式不大好练。”   “你说来听听。”竹照师太兴致盎然。   李慕禅将十三式的要诀,精髓细细讲了,最终道:“师父,这铸剑式实在危险,照我估计,一般武林中人练了,必死无疑。”   “哦——?”竹照师太柳眉挑起。   李慕禅道:“铸剑即使心神如剑,坚凝而纯粹,可这法门实在太刚猛,如熊熊大火煮汤,很容易把心神练伤,或迷失,或疯狂,或丧命,十死无生,真乃一式杀人剑!”   “这么严重,十死无生?”竹照师太有些不信。   李慕禅摇头道:“我估计,这套飞仙剑经是某位武林高手随意创立,想当然了,并未经验证过的。”   他道:“那人的心神可能强,但一般人的心神却不够坚韧,根本无法撑住如此狂烈之法,练得越猛,死得越快!”   ……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臭小子,说来说去是不想我练,是不是?”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师父最好不冒这个险。”   “那你练着如何?”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师父,我禅定功夫深,自然是不同的。”   “你有禅定功夫,我就没有啦?”竹照师太轻哼,抖了抖身上的僧衣。   李慕禅笑道:“师父,为稳妥计,还是算了罢,待我再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改进一下。”   “废话少说,我倒要练练看!”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见状无奈,只好点点头:“那弟子定要在一旁护法!”   “行,依你!”竹照师太摆摆小手。   她说做即做,起身摆好姿势,微阖杏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余光落在指上,观想剑气冲天而起。   一个时辰倏的过去,她慢慢松开手,睁开了眼睛。   李慕禅皱眉思索,为何师父练不成,他很快想明白了,心神不够强。   这铸剑式本就是以心神炼心神,心神不强,火势不旺,没有威力,心神越强,火热越旺,威力自然越大。   照师父这般心神,想要踏入铸剑式的门径,还需一阵子努力,绝非短时间内能够达到。   他想了想,道:“师父,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竹照师太正郁闷着,闻言顿喜,眉开眼笑:“你有什么法子?”   “我用灌顶法,看看效果如何。”李慕禅道,伸右手骈指成剑,缓缓点上竹照师太眉心。   竹照师太一颤,顿时闭上了眼睛。   第477章 出事   李慕禅缓缓收手,打量她莹白脸庞。   她阖眼定息,双手结印,宝相庄严如观音大士,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睁开眼,冲李慕禅嫣然一笑,起身飘飘来到小亭外,静静站好了,然后左脚横跨半步,双手在胸前骈指如剑,遥指天空,眼帘微垂,眼中一抹余光照指尖。   李慕禅跟着出来,站在她身边盯着。   约有一刻钟,她身上渐渐生出变化,淡淡剑意弥漫出来,若有若无,李慕禅若非感觉敏锐,也难察觉。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的悟性也不错的。   随着时间流逝,竹照师太散发的剑意越来越强,一个时辰后,周围寒森森,冷嗖嗖,如宝剑出鞘,寒光弥漫。   玉色僧袍滚滚如海浪,起伏不定,鼓动僧袍的力量时强时弱,吞吐伸缩。   李慕禅皱起眉头。   片刻后,她剑意越强,僧袍猎猎如临大风,莹白脸颊酡红,娇艳如花,气息变得粗重起来。   李慕禅眉头皱得更紧。   又过了一刻钟,竹照师太俏脸涨红,似在鼓劲运力,露出吃力模样,剑指轻轻颤动,玲珑的娇躯也轻颤。   这时,周围森冷如寒窖,剑意宛如实质,似宝剑抵在喉咙上,禁不住想要退缩,远离她。   李慕禅心神强如龙,意如铁,不受影响,脸色却不好看,眉头紧锁,双眼炯炯盯着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颤抖得更厉害,他摇头叹息一声,这是要走火入魔之兆,心神控制不住剑意了。   他双手合十,如达摩献杵,微阖眼帘,澄心敛神,嘴唇轻轻翕动。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他嘴里飘出,袅袅飘至竹照师太耳中,如丝如缕,如烟如雾,朦胧虚幻。   李慕禅不敢打扰她,她如今最是脆弱,稍有惊扰必走火入魔。   诵经声字字圆珠柔和,如玉珠般落入竹照师太耳中,从若有若无慢慢变大,到了后来,诵经声充塞天地间。   竹照师太脸色慢慢恢复,僧袍归伏身上,浑身洋溢的剑意慢慢敛去。   “咄!”李慕禅蓦地一声断喝。   竹照师太一颤,慢慢睁开杏眼,黯淡无光的扫一眼李慕禅,身子忽然一软,倒了下去。   李慕禅伸手一揽她柳腰,搂到怀里。   ……   “真是厉害,好一个铸剑式……”竹照师太勉强睁大杏眼望着他,娇喘着叹息,吐气如兰。   汗水猛的涌了出来,如水闸泄洪,转眼弄湿了她僧衣,僧衣贴到身上,显出她玲珑的曲线。   李慕禅伸掌按她背心,渡入一股醇和内力,转瞬流转一圈,驱除寒意,然后一手搂她肩膀,一手抄她膝后,抱着进了屋子。   虽阳光明媚,毕竟是寒冬,清风寒重,她是最虚弱的时候,一旦邪气入侵可是麻烦得很。   练武之人一般不会受风寒,一旦受了风寒,那就是了不得的大病,比寻常不练武的人更危险。   竹照师太娇小玲珑,浑身软绵绵的任由他抱着放到榻上,倚着枕头娇慵无力地叹道:“这铸剑式根本不是人练的!”   李慕禅拉过她的小手,笑道:“师父,真这般容易,长白剑派早就称霸天下了,是不是?”   竹照师太笑起来:“这到也是!”   李慕禅运功过去,内力滚滚,转眼白雾升腾,僧袍一下干了,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起身道:“师父,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衣裳。”   “嗯,去吧。”竹照师太懒洋洋摆手,昏昏欲睡。   她疲惫不堪,恍恍惚惚,精神损耗得太严重,神志不甚清醒。   李慕禅转身出去了,去了无极殿,让殿外守护的一个女弟子帮忙拿竹照师太的衣裳,很快返回小院。   回到屋内时,竹照师太已经睡过去了,恬静安详。   李慕禅想了想,把衣裳放到一边,然后退了出去,摇头不已。   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演练飞仙剑法,想将其与沧海九剑融合,取长补短,忽然屋里传来娇喊:“湛然!湛然!”   李慕禅忙道:“师父。”   他收龙吟剑进了屋,竹照师太拥被而坐,脸腮酡红,娇艳而慵懒。   “师父醒了?”李慕禅笑道,坐到榻前。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看着他:“臭小子,这次亏得你在。”   李慕禅笑道:“师父不怨我就好。”   若没他灌顶,竹照师太无法练铸剑式,虽及时制住走火入魔,竹照师太却受了不少苦。   竹照师太摇摇头叹道:“看来我真不能练这铸剑式!”   ……   坐了一会儿,竹照师太起来,衣裳已经换好了,临出门之际,撇了撇嘴:“你这臭小子,好好把被子晒晒,多洗洗!”   李慕禅一怔:“怎么?”   他被子很干净,因为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伐毛洗髓,五脏六腑清净,加之内气护体,一尘不染,身体无瑕,不会弄脏被子。   “臭男人味太浓了!”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扭身出去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无奈笑了笑。   师父是有洁癖的,睡了他的床,想必很别扭,真是难为她了。   小院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来到院中,沐浴在晚霞中,两腿分开,双手骈指成剑,虚刺天空,微阖眼帘,以眼睛余光照在指尖,观想长剑破空。   豪迈的剑意渐渐凝成,整个人仿佛都化为了一柄剑,直破天上乌云,照彻大地,迎上滚滚巨雷,以雷霆锻炼着这柄剑。   两个时辰过去,他睁开眼睛时,已是半夜时分,滔滔剑气溢满整个小院,森冷如冰窖,温度比外面低了数度。   他收了势,只觉精神饱满,锐利如坚,虽是黑夜,仍清晰而明亮,月亮皎洁得动人,夜空黑得纯粹,无一不美。   太晚了,没地方吃饭,他信步走到无极殿前,往西边一转,拨开郁郁青松,踩着林间小径到了林中央一间小院。   朦胧月光下,这间小院安然静谧,与周围松树融为一体,外观看去它与平常小院无异,却是竹照师太的居处。   “师父。”李慕禅扬声唤道。   竹照师太的声音响起:“臭小子,进来吧!”   李慕禅推门进去,剑光霍霍扑面而来,他屠龙手一拍,“叮”一声脆响,漫天剑光敛去。   竹照师太穿一身雪白绸子劲装,精神抖擞,俏生生的持剑站在他跟前,哼道:“不错嘛!”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笑道:“师父精神恢复了?”   竹照师太收剑归鞘:“睡这一觉很顶事,你怎么来啦?”   李慕禅笑道:“错过吃饭时段,想跟师父讨碗饭吃!”   竹照师太有专门的厨娘,厨艺极精,李慕禅听师姐说过,却没领教过,这时正好趁机蹭饭。   “嗯,稍等。”她点点头,转身进了屋,一会儿换了一袭玉色僧袍出来。   她拍拍巴掌,厨房出来一人,是个中年美妇,身段丰满。   竹照师太道:“巧娘,帮湛然做两个菜。”   “好。”中年美妇朝李慕禅笑一下,转身又进去了。   ……   两人坐到院中小亭,数盏灯笼照得亭内明亮如白昼,眉毛根根可见。   正要说话,李慕禅忽然皱眉,血气翻涌一下。   见他色变,竹照师太问:“怎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起身到了亭外,只觉心神不宁,血气翻动不止,踱了几步后,反而更厉害。   李慕禅停步转身:“师父,可能是师姐她们出事了!”   竹照师太柳眉一挑:“我派了两个翠峰阁的高手暗中跟着,加上吟月的武功跟精明,不至于吃亏。”   李慕禅摇摇头,他虽有感应,却并不清晰,仅模糊一片,隐隐觉得是温吟月,却又怕关心则乱。   他抬头望天,一轮明月皎皎在天,夜空澄澈,没有乌云。   他心烦意乱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慢慢拨动佛珠,暗自诵念金刚经。   自从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以来,他心静如水,所有情绪都减弱了许多,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是淡淡的,很难真正荧绕心田。   这般心烦却是头一次。   “湛然,真是吟月她们出事了?”竹照师太蹙眉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八九不离十!……师父,我得去看看。”   竹照师太蹙眉哼道:“乌鸦嘴!就是有什么事,你现在去也晚啦。”   正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鹰唳,清亮激越,李慕禅忙招招手,这两鹰也是练过内力,目力过人。   一阵风卷过,两鹰出现在他肩头,李慕禅伸手抓过小鹰腿上的竹管,打开取出一张纸条,脸色一变。   他递给竹照师太,沉声道:“师父,我马上出发!”   他撮唇发出一声长啸,沧海山下传来一声马嘶,宛如龙吟,嘶声响彻整个沧海山,滚滚如雷。   李慕禅转身出了小院,到了无极殿前时,但见赤影化为一道轻烟,沿着台阶飘上来,转眼到了近前。   它踏台阶如履平地,速度胜过绝顶轻功。   李慕禅一跃上了赤影,赤影轻嘶一声,化为一抹轻烟飘了下去,整个沧海山都被惊醒,纷纷出来看怎么回事。   第478章 脱身   竹照师太飘身过来时,只见到李慕禅与赤影化为一道轻烟到了山脚下,她咬着牙跺跺脚。   两边的小院屋顶站了不少弟子,是被惊醒了睡热闹的,暗自咋舌,听说过湛然师兄有一匹宝马,速度如电,来去如风,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厉害。   “赶紧回去睡觉,外精神多!”竹照师太娇叱,杏眼一转,如电光扫过。   众人吐一吐舌头,悄悄的飘下屋顶,各自回屋,难免议论一番,湛然师兄素来是从容沉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为何这次如此匆忙,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们隐隐觉得不妥,却猜不出来,也有的猜到与大师姐她们有关,但毕竟一点儿消息没有,虚无缥缈的乱猜罢了,自己也不当真。   竹照师太蹙柳眉沉吟,想请翠峰阁与演武堂的高手,但她们武功虽高,却没湛然的神通,下了山也没用,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摇摇头,她暗自叹息,心情沉重,湛然也会慌神,算无遗策的一个人,这时竟没想到这个。   想到这里,她又心急,腾腾的急火焚烧着心。   李慕禅骑在赤影背上,眼前一切飞速倒退,变得模糊不清,劲风袭面如刀割,他全不在乎,心急如焚。   天空不时传来一声鹰唳,是两只鹰给他指路,赤影灵智已开,不必李慕禅说,它自然的跟随声音。   它不走官道,而走直线,遇树林则穿梭如鱼,遇山则翻山如履平地,遇水直接趟过,速度比绝顶轻功更快一线。   李慕禅源源不断的催动内力,助它一臂之力,它如虎添翼,速度更快,仅半个时辰功夫,已跑出百里,速度骇人听闻。   他心急如焚,想到活色生香的大师姐,沉静如菊的徐师姐遇害,他心中绞痛,难以自持,化为熊熊怒火。   他定力犹在,很快深吸几口气,恢复了清明,他闭上眼睛打开虚空之眼,以直觉探测方位。   鹰唳声忽然变得匆促,李慕禅精神一振,拍拍赤影,赤影再次加速冲刺,化为一抹影子。   虚空之眼中呈现出两女身影。   四个男子抱臂而立,有的皱眉,有的摇头苦笑,有的兴奋莫名,四人彼此间隔十丈远,形成一个正方形。   中间一个俊美青年挥剑攻击徐静莹。   徐静莹背着温吟月,抿着嘴唇淡淡看着对方,喘息着挥剑。   她青衫破了几处,腿上,肩头,胸口,露出白腻肌肤,她香汗淋漓,挥剑绵软无力,两招之后又被刺破肩膀衣衫。   剑仅挑破衣衫,未伤肌肤,俊美青年笑眯眯的盯着她肌肤瞧。   徐静莹蹙眉,神情仍淡淡的,不屑的斜睨俊美青年。   “好好,真是有味道,我喜欢!”俊美青年摸着下颌笑道。   ……   李慕禅的火腾一下冲天而起,杀意被烧得沸腾如岩浆,清雅如菊的徐师姐被人如此戏弄!   徐静莹师姐素来清冷,与温师姐的冷不同,是对俗事的超然远离,对生活的淡然无为,在沧海山众弟子眼中,地位仅次于大师姐温吟月。   如今,被奉为女神般的师姐,竟被人如此调戏,沧海山众弟子知道了,即使死也要拼命的。   他蹙眉松一口气,温吟月臻首垂在徐静莹肩上,面罩一层灰色,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   但只要不是外伤,有造化丹在,总能吊住性命,看这般模样,是中了毒,总有几分生机。   数里路仅是赤影几次呼吸功夫,李慕禅在马背上施展了燃灯术,只可惜不能用大明王经了。   他纵声长啸:“徐师姐——!”   啸声滚滚如雷,响彻整个天空,四方回响。   徐静莹精神一振,听出是李慕禅的声音,剑光骤然一涨,俊美青年没想到,只能退了一步。   李慕禅一按赤影后背,借着它的冲力,加上他的轻功,如一支劲弩射向场中,双手齐齐指向前方,沧海神剑喷涌而出。   数道剑气并行,宛如十根柱子绑在一起,直直探向前方。   两个中年汉子飘身迎上来,却撞进了剑气中,发觉不妙忙抽身后退,却晚了一步,肩膀皆被洞穿,一人左肩一人右肩。   另两男子在对面,没想到同伴如此不济,待想过来,李慕禅已到了徐静莹身边,双手挥动,剑气纵横。   俊美青年挥剑如电,“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他不停后退,李慕禅的剑气蕴着庞大力量,他剑法虽妙,内力却不如。   “徐师姐,你带着大师姐先走!”李慕禅按上她柳腰。   徐静莹只觉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托起自己,掠过十几丈远,轻飘飘落到马背上,这股力量才消散。   赤影轻嘶一声,转身便走,化为一抹影子消失在夜色中。   李慕禅紧随其后,五人追过来,却被李慕禅剑气压制,练了飞仙剑经的铸剑式,点亮了三颗星,内力越发精纯,沉重如铅汞,蕴着庞大力量。   ……   五人剑法俱精绝,尤其速度奇快,宛如电光一般,但他们近身不得,剑法再强却触不到李慕禅,无可奈何的挥剑抵挡剑气。   方才受伤的两人让他们警醒,这剑气绝非温柔如抚摸,他们内力护不住身体,只能挥剑挡住。   李慕禅施展燃灯术,内力熊熊燃烧,暴烈而强横,轻功快平时几分,堪堪跟在赤影后面。   五人见状,无可奈何的停下。   看着他们五人,李慕禅深吸一口气,他恨不得把五人捉住,折磨七天七夜,惨嚎而亡,仍能解心头之恨。   但他理智未失,定力强压下沸腾如岩浆的杀意,大师姐的生死更重要,自己一人想收拾这五人并不容易,耽搁了大师姐,纵使把他们杀几遍也无用。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坐到徐静莹身后,伸掌按上温吟月后背,探其伤势,只觉内力如入泥沼,沉涩艰难。   他皱起眉头,食指轻轻一划,划断布条把温吟月翻转过来,左掌按上她心脉,柔软与弹性直传掌心。   他心如冰雪,不生绮念,内力缓缓透入心脉,发现有一团力量护着心脉,不由长吁一口气。   徐静莹软绵绵伏在马背上,秀发飘荡,转眼功夫已经把汗吹干。   她转身望过来:“大师姐怎样了?”   李慕禅收回左掌:“还好及时服下造化丹!……他们是谁?!”   “三笑堂南坛少坛主林平!”徐静莹咬着牙。   李慕禅道:“林平!嘿,好誓杀此僚!……徐师姐你伤势如何?”   徐静莹摇头:“我不要紧,只是脱力了,……若非大师姐替我挡一下,躺下的就是我。”   李慕禅道:“暗器?”   徐静莹点头:“是,这暗器很古怪,无形无色,我懵懂未觉,是大师姐发现后挡住了我。”   李慕禅分出一丝内力,形成螺旋形,钻开泥沼般的内力,在温吟月身上游走一圈,然后收回左掌搭上她右峰,按住不动。   徐静莹脸一红,却没多说,知道他找到了暗器。   李慕禅缓缓收掌,然后朝上一翻,掌上闪过一道蓝色毫光,却是一枚浑身泛蓝的牛毛针。   “好歹毒的暗器!”李慕禅哼道。   徐静莹叹道:“怪不得……”   她转头瞧李慕禅怀里的温吟月:“大师姐能发现这个,真是……”   ……   原本晶莹如玉的脸庞涂了一层灰色,黯淡无光,黛眉轻蹙着,似觉得痛苦,李慕禅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承受这痛苦。   徐静莹在一旁看着,他压下怜惜,把温吟月交给她,飘身下马,赤影虽强壮,坐三个人仍拖累其速度,要尽快赶回沧海山。   赤影负两人如无物,速度如电,半个时辰到了沧海山,李慕禅紧随其后,他内力奔腾,周身血气奔涌,精气神健旺。   到了沧海山下,赤影踏着台阶一溜烟上去,李慕禅一步一步跨台阶,不能施展轻功。   待他回到无极殿,殿内灯火通明,竹照师太,竹眉师太还有李竹月都在,还有其余内个嫡传弟子。   梅若兰,宫轻云还有小圆都在闭关,没有出现。   竹照师太盘膝,双掌抵温吟月背心,头顶一尺有白气凝成一朵莲花,久久不散,宝相庄严。   温吟月脸上灰色不褪,头顶也有一朵白气形成的莲花,却黯淡许多,如轻纱晃动,若隐若现。   竹眉师太阴沉着脸,李竹月神情淡然,眉头却蹙起,徐静莹盘膝打坐,周围众弟子一言不发,盯着温吟月看。   听李慕禅进来,竹眉师太露出一丝笑意,招招手示意坐到她身边。   李慕禅走过去轻轻坐下,打量一眼温吟月情形,摇摇头。   竹眉师太低声道:“湛然,亏得你早到一步,否则不堪设想!”   李慕禅摇头道:“我武功不够,没能替师姐出口恶气。”   他知道,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遇到刚才的情形都要拼命,他却强忍冲动,转身便走,冷静得有些过份了。   第479章 下山   这一口恶气被他压在下面,在不停的沸腾,越来越浓烈,将来会喷涌出惊人的力量。   负面情绪宜泄不宜蓄,会伤及自身,他深明此点,却绝不会原谅这林平,杀意沸腾如岩浆,被他死死压住了。   “你做得对!真是难得!”竹眉师太赞许的点点头。   湛然这般冷静的人世上可不多见,理智操控行为说着容易,几乎没有人能做到,情绪一激动,什么都顾不得。   这一次换了个人定会拼命,那几个人都是绝顶高手,结果定是惨不可言,想想都不寒而栗。   湛然这般素质最适合做一派掌门,可惜沧海剑派的掌门只是能女子,不能是男人,他拜入沧海剑派,实在可惜了。   这些仅是一个念头之间,她温声道:“报仇不急,听静莹说,这几个人都武功惊人,那林少坛主年纪虽轻,剑却快极,纵使没有暗算静莹也非对手。”   李慕禅点点头:“他的剑确实快。”   “这三笑堂真不容小觑,仅一个分坛的少坛主而已,就能把吟月与静莹逼成这样。”竹眉师太道。   李慕禅道:“这少坛主的剑极快,他身边四人的武功也是顶尖的,堪比大师姐了。”   “唉……”竹眉师太摇摇头,看向温吟月,李慕禅也转头望过去。   温吟月脸上灰色不褪,头顶上空的莲花清晰一些,竹照师太头顶的莲花变大了一倍,如花冠戴头顶。   “小小一个南分坛就如此厉害,三笑堂里的高手又是如何?”竹眉师太摇头,神情沉重。   李慕禅道:“师伯,我亲自去一趟南理,探察清楚。”   “嗯,有你出马,我就放心了。”竹眉师太露出笑容。   两人低声说话,但殿内安静,众人皆收入耳中。   半晌过手,温吟月脸上灰色仍不褪,竹照师太却脸色涨红,显然已经不支,李慕禅身下蒲团倏的一荡,如荷叶般荡开三尺,把他带到竹照师太身后。   李慕禅伸出右掌,掌心贴上竹照师太背心,一股醇厚内力顿时涌进去,如久旱之甘霖,瞬间被吸纳。   竹照师太脸色慢慢恢复,头顶白气形成的莲花更大,又扩了一倍,温吟月脸上灰色仍没褪去。   一刻钟过后,李慕禅慢慢收回右掌,竹照师太也收掌,睁开杏眼,摇头叹息一声。   温吟月盘膝静坐,宝相庄严。   ……   “师父?”李慕禅低声问。   竹照师太横了他一眼,哼道:“想问什么?”   “师姐的毒如何了?”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哼道:“这毒虽厉害,有造化丹护着却是无碍,不过会多缠绵一阵子罢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就好。”   竹照师太站起身,袅袅出了大殿,众人跟着起身一块儿出去,大殿内只有温吟月与徐静莹二人调息。   出了大殿,来到旁边的松树林前,竹照师太忽然一挥手,“砰”一声巨响,众人心一颤。   旁边一株松树上烙出一个掌印,清晰宛然,松树坚硬且如此,若拍到人身上,结果显而易见。   李慕禅道:“师父,我下去看看。”   竹照师太柳眉蹙起,沉吟不语。   李慕禅知道她不放心,笑道:“师父放心,我化妆过去,窥得虚实后就回来,不跟他们动手。”   竹照师太仍沉吟不语,温吟月的遭遇让她警惕。   李慕禅笑道:“师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派人去,我遇合适,是不是?”   竹照师太转头看他一眼,想到他的神通。   湛然这话倒是不假,若探三笑堂的虚实,沧海山诸高手中,最合适的莫过于他了,旁人武功再强,也不如他神通好用。   竹眉师太道:“湛然,还是等吟月醒过来,让她说说再决定罢。”   竹照师太慢慢点头:“嗯,有理。”   她转身摆摆手:“行啦,大伙都回去吧!”   钟碧轩咬牙切齿,娇嗔道:“师叔,就这么算啦,咱们要报仇的!”   她身着翠绿罗衫,面如白玉,娇俏动人。   竹照师太淡淡一笑:“这个仇一定要报的,不过不能急,先探得虚实,再做打算!”   钟碧轩道:“师叔,我去吧!”   “你呀,还是算啦!”竹照师太横她一眼,摇摇头。   钟碧轩待要再说,被竹眉师太打断了:“行啦,你就别捣乱了,赶紧回去睡觉!”   钟碧轩娇嗔:“师——父——!”   “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去了只能坏事!”竹眉师太毫不客气的道。   钟碧轩道:“那我跟湛然师弟一块儿!”   “你还是别拖累湛然了!”竹眉师太哼道。   ……   正说着话,徐静莹出现在殿前,人们忙转头望过去,竹照师太忙道:“不多调息一会儿嘛!”   徐静莹淡淡摇头:“我不要紧。”   “过来吧,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竹照师太招招手。   徐静莹走到众人身边,摇头道:“杀安师妹的是三笑堂的南坛,却露了行迹,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武功如何?”竹照师太问。   徐静莹道:“林平差一些,其余四人都高我一线,与大师姐相伯仲。”   “这般厉害?”竹照师太柳眉一皱,道:“照理说,不该呀……”   她并非对三笑堂一无所知,三笑堂虽强,却不至于强横至此。   “这林平手段卑鄙阴险,需得小心,明明强于咱们,却施暗算。”徐静莹淡淡摇摇头。   她显然对这林平恨之入骨,神情却淡淡的。   竹照师太转头望向竹眉师太,沉吟道:“林平,少坛主,应该是红衣侯林羽的儿子。”   竹眉师太慢慢点头:“嗯,若是林羽的儿子,那四个高手该是他的贴身侍卫,……说不定是林家的人!”   她脸色沉下来,竹照师太与李竹月也蹙眉,神情严肃。   钟碧轩问道:“师父,这林家很厉害?”   “南理四大世家之一!”竹眉师太道。   钟碧轩不屑的道:“林家又如何,咱们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行啦你少说两句!”竹眉师太没好气的哼道:“别光说大话,你以为林家那么好对付?!”   “那咱们就不报仇啦?”钟碧轩不服气的道。   李慕禅沉吟不语,如今又牵涉到一个林家,看来是个大麻烦。   “师父,南理的林家比咱们如何?”李慕禅问。   竹照师太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强过咱们。”   李慕禅默然,皱眉想了想,道:“如此看来不能硬碰硬。”   竹照师太蹙眉不语。   李慕禅慢慢道:“师父,我去看看再说,如何?”   “嗯,先探清虚实吧。”竹照师太不情愿的点点头。   她原本想让李慕禅参悟了飞仙剑经再下山,如今看来却容不得如此了。   ……   李慕禅朝殿内看了看:“师姐的毒……”   “我自会解去,放心罢。”竹照师太摆摆手。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   竹照师太摆摆手,喝道:“行了,就这么定了,让湛然先下山看看,大伙都回去睡吧,养好精神好好练功!”   众人答应后,纷纷离开,转眼功夫散去,只剩下李慕禅与竹照师太二人。   一轮明月高悬,皎皎月光落在两人身上。   竹照师太沉着俏脸:“湛然,你去南理后莫要逞强!”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   竹照师太沉吟片刻,缓缓道:“大明王经……不能用!”   李慕禅苦笑一声,点点头。   “只探虚实,能不动手就别动手!”竹照师太不放心的叮嘱。   她对这个弟子了解甚深,能感觉出他心中杀意。   李慕禅道:“师父,我会相机而行,不会鲁莽行事的!”   竹照师太道:“这就好,一时之辱算不得什么,你练好了飞仙剑经,再把九转洗髓经练好了,加上屠龙手,将来未必不能超过南宫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是,师父。”李慕禅心中温暖。   竹照师太摆摆手:“好啦,那就去吧。”   “我等师姐醒了,跟师姐打听一下情形再下山。”李慕禅道。   “嗯,也好。”竹照师太点点头,深深看他一眼:“你们两个闹什么别扭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摇头苦笑。   竹照师太看看他,轻轻叹一口气,转身进了松林,沿着小径往里走,李慕禅与她并肩漫步。   竹照师太望着远处,杏眼闪烁:“这也怪我,从小到大给她灌输门派第一的念头,她从小就把自己当成沧海山的掌门,责任心太重。”   “师父,弟子不要紧的。”李慕禅摇头。   竹照师太抿嘴一笑:“为师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你对吟月的心思?”   李慕禅摸摸鼻子。   竹照师太叹道:“沧海剑派的掌门只能独身,这是数代传承下来的规矩,吟月铁了心要做掌门,你就死心吧。”   李慕禅道:“师父,这规矩不能破?”   “不能破。”竹照师太摇头。   李慕禅叹息一声,自失的笑了笑。   第480章 碧水   竹照师太摇头叹道:“人活于世,不可能随心所欲,总有事情不归你控制,吟月这丫头心里也有你,可惜她放不下沧海山。”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是,沧海山比我重要,大师姐选的没错。”   “吟月行事干练,聪慧过人,处理事情比我还要游刃有余,是最佳的掌门人选,她做掌门,沧海山复兴有望。”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道:“不错。”   竹照师太杏眼盯着他:“臭小子,你想怎么办?”   李慕禅摇摇头:“情之一物容不得一丝勉强,我不会勉强师姐的。”   竹照师太微微一笑:“佛家有慧剑斩情丝,你禅定功夫深,佛法精奇,倒有这般大智慧。”   李慕禅笑道:“师父不必担心。”   “嗯,我就怕你们因爱成恨。”竹照师太叹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至于如此。”   “那就好,你去吧。”竹照师太慢慢点头。   李慕禅合十一礼,转身离开了松树林,回到自己小院,心中微疼一直压抑着,开始修炼铸剑式。   这铸剑式刚猛霸道,如今他心底潜伏着怒气与杀意,恰好助长剑意,浑身剑气滔滔,充塞整个小院。   第二天,当钟碧轩来到他小院前,刚要踏上前敲门,蓦地汗毛皆竖,心中发寒,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翠绿罗衫裹着的娇躯紧绷起来,她按剑顾盼四周,想找出危险源头,却没发现异样,沉声娇喝:“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却没动静,她凝神转眸,目光如电,仍没发现异样,恰在这里,森森寒意蓦地消失,仿佛一切皆是错觉。   她奇怪的皱皱眉,耳边忽然传来温和的声音:“钟师姐,请进罢。”   钟碧轩按着剑柄推门进院,李慕禅正站在院中,神情黯淡的望过来,钟碧轩却觉得一凛。   “湛然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她讶然问。   李慕禅从来都是沉静自如,精气神内敛而充盈,从没见过他如此憔悴,好像一下老了数岁。   李慕禅摇摇头:“无妨,练了一晚上有些累了,师姐可是想一块儿下山?”   “是呀。”钟碧轩忙点头,讨好的笑着上前:“湛然师弟,你说话管用,跟我师父说一说呗。”   李慕禅笑着伸伸手,来到小亭中坐下。   ……   钟碧轩跟在他身后,笑眯眯的道:“师父谁的话都不听,师弟你的话最管用,帮我求求情。”   李慕禅拿起茶壶,双手按住,微笑问道:“师姐为何想下山?”   “哼,姓林的那小贼,我非手刃不可!”钟碧轩咬牙恨恨哼道。   “是为徐师姐报仇?”李慕禅问。   钟碧轩用力点头:“徐师姐冰清玉洁的人儿,却被如此调戏侮辱,不杀这姓林的,我可睡不好觉!”   李慕禅沉吟片刻,看了看她,这时茶盏汩汩作响,涌出白气来,茶香随之飘了出来。   他斟了两盏,推一盏给她,自己端一盏轻啜一口,慢慢放下茶盏:“师姐,师伯不会答应的。”   “别人说不管用,你说就管用!”钟碧轩忙道。   李慕禅摇头:“我见识过姓林的剑法,徐师姐况且不是对手,师姐你觉得成吗?”   钟碧轩哼道:“不是还有师弟你嘛!”   李慕禅摇摇头:“他身边有四个护卫,个个媲美大师姐。”   “那怎么办?”钟碧轩歪头想了想,道:“那咱们就暗算?或者我用美人计怎么样?这姓林的是个色胚!”   李慕禅笑了起来:“师姐,还是再等等吧,待我弄清了虚实,咱们出动多个高手,以多对少,直接歼灭干净!”   钟碧轩腾的站起来:“师弟,你真不痛快!”   李慕禅不为所动,摇头笑道:“师伯是个有主意的,我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你倒是说说看呀!”钟碧轩娇嗔。   李慕禅笑道:“我才不会自讨没趣!”   “好呀,湛然师弟,我记住啦,你以后别求我!”钟碧轩娇嗔跺脚,转身一阵风跑了出去。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她离开,压抑的心绪缓解了几分。   他换了一身貂皮衣,头戴貂皮帽,通体雪白,腰间挎长刀,配以粗犷豪迈气质,一派江湖豪客气度。   他自小院中步出,缓步来到无极殿,这一路上众弟子纷纷见礼,惊诧的打量着他。   他相貌没变,但气度迥异,宛如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来到无极殿,殿内只有两人——竹照师太与温吟月。   温吟月脸庞恢复莹白,灰色已经褪去,李慕禅舒了一口气,虽说情缘已尽,师姐弟之谊犹在,见她恢复,莫名的高兴。   ……   “师父,师姐。”李慕禅一揽皮袍盘膝坐下,拿下貂皮帽,露出光头来。   竹照师太打量着他,抿嘴轻笑:“湛然,你这一打扮,还真认不出来了,……嗯,眉毛该再浓一些,再粘上长髯。”   李慕禅笑道:“我正有此意。”   竹照师太笑道:“难得你能变化气质,惟妙惟肖,不错!”   李慕禅望向温吟月:“师姐,那想去探探虚实,你跟我说一说罢。”   温吟月点点头,神情清冷:“三笑堂分东西南北四个分坛,每坛设一坛主,左右两副坛主,俱是高手。”   她接着道:“害安师妹的凶手是南坛的人,他们料到咱们会有人过去,暗中布置了陷阱,我与徐师妹见机不妙,抽身退走,没想到仍被追上了,两位师叔祖舍身断后,咱们还是被拦住了。”   “两位师叔祖呢?”李慕禅皱眉。   温吟月摇头:“我也不知。”   竹照师太道:“两位师叔不要紧,她们都有保命绝学。”   李慕禅慢慢点头:“师姐,那林平是林羽的儿子,他身边四人是南坛的人,还是林家的人?”   “他们唤林平小少爷,应该是林家的人。”温吟月道。   “林家……”李慕禅沉吟。   温吟月道:“林家势大,最好不要碰。”   李慕禅摇摇头:“这林平非杀不可。”   温吟月看了看他,转头望向竹照师太,竹照师太点头:“无论如何,这林平是要杀的,如此侮辱咱们沧海山的人,断不容活着!”   “一旦杀了林平,三笑堂与林家都不会干休。”温吟月淡淡道。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三笑堂与林家都势大,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来了大衍讨不了好!”   温吟月淡淡道:“若他们不闯沧海山,只暗杀咱们弟子呢?”   “嗯,这个倒不可不防!”竹照师太蹙柳眉。   李慕禅道:“那就封山罢。”   “胡闹,封山关系重大,岂能儿戏?!”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咱们得了飞仙剑经,该让大伙好好练练,再把剑经融入沧海九剑中,自然能更上层楼,……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到那时咱们沧海山足以傲视天下了。”   竹照师太沉吟着摇头:“封山意味着断绝武林一切活动,不与外界来往,很快会被其他门派孤立,后果严重。”   李慕禅笑道:“师父过虑了,起码蓬莱阁与圣雪峰与咱们交好,七大门派,烂陀寺中立,长白剑派衰落,咱们再与两派交好,又有何惧?”   竹照师太想了想,犹豫不决:“这件事太重大,要与派中各位长辈商量,不能骤下决定。”   “是,那师父就好好想想吧,我先去了。”李慕禅点点头。   ……   “师弟……”温吟月忽然开口。   李慕禅正要起身,停下转头望过来,露出微笑:“师姐有何吩咐?”   温吟月见他笑容客气,心头微酸,却是淡淡的道:“这四人修炼的是横练功夫,且有合击之术。”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师姐提醒。”   温吟月微垂眼帘。   李慕禅起身,把长刀横在腰间,哈哈笑道:“师父,那我就出发了。”   他这一笑,豪迈慷慨,气壮云霄,豪杰气派十足。   “慢着。”竹照师太摆摆手,转头笑道:“吟月,你去内库,把好柄碧水刀拿来。”   “是。”温吟月起身离开。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多谢师父了。”   竹照师太笑吟吟问:“碧水刀可是宝刀,你会刀法吗?”   李慕禅摇摇头:“还真没学过刀法。”   竹照师太道:“也罢,我去找找,弄一套刀法给你。”   她扭身飘然而去,大殿只剩下他一人。   他叹息一声,打量着玉女雕像,栩栩如生,双眼奕奕透着灵气,似乎化成了真人,欲语还休。   人影忽然一闪,温吟月出现,手上拿着一柄长刀,刀鞘银灰,简简单单看不出异样。   “师弟,这是碧水刀。”她双手递过来。   李慕禅接过了,握着刀柄轻轻一抽,“铮……”清越的轻鸣声中,一抹泓水般刀光闪现。   他手握长刀,寒气森森,刀身清亮,盈盈如碧水,轻轻一颤,如水面泛波,明亮灵动。   第481章 习刀   “好刀!”李慕禅赞叹。   温吟月淡淡道:“师弟,你的那把断岳刀呢?”   李慕禅打量着碧水刀:“在呢。”   “为何不用断岳刀?”温吟月问。   李慕禅抬头笑道:“断岳刀太显眼,很容易泄了身份,一旦泄了身份可是大麻烦。”   军中武学不得传于民间武林,这是绝对的禁令,任何人有违,必招致军方严酷的打击,从无例外。   大衍立朝数百年,无人能违了这军禁令而侥幸生还的,不但泄秘之人得死,凡涉及其中的,皆斩草除根,宁杀错不放过。   “嗯。”温吟月点点头。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却无话可说,有些尴尬,殿内落针可闻,外面众内门弟子练武声音遥遥传来。   李慕禅再次打量碧水刀,轻轻抖了抖,刀身轻颤嗡嗡作响,似乎藏着一条蛟龙蜿蜒舒展,颤动中蕴着莫名的力量。   李慕禅感觉敏锐,发觉此刀确实不俗,似乎有着自己的灵魂。   “师姐,这碧水刀的前任主人是谁?”李慕禅问。   温吟月道:“两百年武林出了一位凶神,杀人如草,不论好坏全凭好恶,师祖出手为武林除恶,灭了此人得了此刀,好像还有一套刀法。”   “刀法?”李慕禅生出兴趣。   他虽悟得断岳刀法,但毕竟是自悟,做不得准,没有真正系统的学过刀法,算不得会刀法。   一直以来,他也想找套好刀法学学,说不定对断岳刀法的领悟更进一步,只是后来一直忙着沧海山事,顾不得这个了。   温吟月道:“那人的刀法极好,可惜咱们沧海剑派的弟子不练刀法,只能束之高阁。”   正说着,竹照师太进来,抿嘴笑道:“这刀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刀!似蛟龙藏蕴,力量庞大。”   “看来这把刀找着主人了。”竹照师太笑着从袖里掏出一本绢册,薄薄的约有十几页,已经泛黄,递给他:“这把碧水刀当年可是凶名赫赫,这本碧水刀谱你看看吧。”   李慕禅接过刀谱,随手翻了翻,皱起眉头,他发觉这套刀法玄妙深奥,竟一时看不透。   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刀法与这碧水刀相合,说不定你能再闯出碧水刀的威名来。”   “那就借师父吉言,我就闯出一个碧水刀的名头来。”李慕禅抬头笑道。   “再好不过。”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   沧海剑派不学刀法,这点儿举世皆知,李慕禅若能以刀法扬名,当可与沧海剑派断了联系,有利于掩护身份,比化妆改扮效果更佳。   ……   李慕禅又低下头翻看刀谱,皱眉不已,刀法与剑法毕竟不同,当初他领悟的断岳刀法,仅是刀意,却并非真正的刀式。   自断岳刀法以来,他再未学过高深刀法,一看这碧水刀法,有些看不太懂,刀法与剑法确实不同。   便如后世的各门学科,即使看着相近,真正研究起来,也是隔行如隔山,难以一窥见便知。   每一套精妙刀法,皆是前人数百年智慧之精华,纵使再聪明的人,想要一学便会,也是不现实。   “怎么,看不懂?”竹照师太笑问。   李慕禅抬头,苦笑道:“好深的刀法,弟子有些不太明白!”   竹照师太笑了笑:“唔,这样呀,那就让吟月教一教你吧,她可是十八般兵器皆通。”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还是您亲自传授我罢。”   “我这一辈子专研剑法与掌法,刀法却是不成的。”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李慕禅不信,摇头道:“那师姐的刀法从何学来?”   “这个呀,却是吟月的奇遇。”竹照师太笑道,看一眼温吟月:“这小丫头运气好,下山时救了一位老人,得传了一套刀法,也是精妙绝伦,不输于咱们的沧海九剑。”   “这样呀……”李慕禅讶然望向温吟月。   温吟月淡淡道:“我多年不用,也快忘了这套刀法。”   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我前一阵子还看到你练呢,……吟月,莫非你要藏私,不想教湛然?”   “师父!”温吟月看竹照师太一眼。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还是算了吧,师姐还没恢复,我慢慢参悟吧,不成就下山找一个用刀的高手切磋一下。”   “吟月,你看呢?”竹照师太笑吟吟看着温吟月。   温吟月沉吟一下,淡淡点头:“好,我教教师弟。”   “那再好不过!”竹照师太抚掌赞叹。   李慕禅摇头苦笑,也不知师父到底唱的哪一出,非要捉弄自己与师姐,两人间的尴尬她岂能看不出来?!   ……   “行啦,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就在这里吧,碧水刀法威力可是不小,臭小子莫要小瞧!”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是,师父。”李慕禅无精打采的应道。   “不知好歹!”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扭身出了大殿。   大殿内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总有几分尴尬,沉默了半晌,李慕禅露出笑容:“师姐,又要劳烦你了。”   “嗯。”温吟月淡淡点头。   李慕禅道:“这套刀法我有许多不明白,师姐帮我看一看吧。”   他声音平和从容,又透着亲切,好像与好朋友说话一般,偏偏又透出几分疏离的意味,外人看不出来,温吟月却能感觉到。   她也装做若无其事,淡淡道:“嗯,我看看。”   她接过刀谱,翻看了两遍,然后还给他,伸手道:“拿刀来,我演练一遍看看,咱们互相参研一下。”   李慕禅递过碧水刀,温吟月接过,两人手指触了一下,温吟月眼波闪了一下,脸上波澜不惊。   李慕禅与她清凉的葱指一触,一道酥麻如电流蹿到手上,瞬间酥了半身,忙收回手掌。   温吟月若无其事的一抖刀身,“嗡”一声轻鸣,森森寒气顿时暴涨,周围一下变冷。   换了一般人发觉不到异常,并非很明显,李慕禅敏锐,却能清晰察觉,暗自赞叹此刀锐利。   温吟月轻轻一划,一团清泉出现胸前,汪汪一碧,令人恨不得伸手掬一抷到嘴边啜饮。   “好刀法!”李慕禅赞叹。   温吟月曼声道:“碧水刀法,乃是至柔至阴,用劲如水,顺其自然,他强随他强,他快随他快,随之附之,再抑之克之。”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着她的刀式,慢慢点头。   温吟月只练了八刀,然后收刀而立,整个人仿佛散发出淡淡光芒,如沐浴着一团清辉。   李慕禅已经烙印入脑海,对这八式刀法仔细揣摩,越揣摩越觉奥妙无穷。   他没接触过刀法,自然不能一看就知,温吟月练过刀法,且刀法极深,再看别的刀法,一通百通。   李慕禅一看这架式就明白,这碧水刀法虽强,但比起师姐所修炼的刀法却差了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学会。   ……   温吟月伸手递过碧水刀:“师弟,刀法易学难精,关键是精气神随之,剑乃君子,灵动如龙,变化无方,刀乃霸者,劈开一切,刚猛无俦,没有斩断一切的意志,永远用不好刀。”   李慕禅慢慢点头,有些感悟:“霸者,劈开一切。”   温吟月道:“我那八式,师弟想必已经记住了,练练看吧。”   李慕禅接过碧水刀,缓缓挥动,清光闪烁,宛如一团清泉在周围若隐若现,煞是美妙。   他施展得很慢,仿佛老牛拖车。   温吟月却点头不已,暗自赞叹,师弟果然是天纵奇才,仅是看一遍自己施展,但能领悟其神髓,这份悟性自己远不如!   李慕禅施展了一遍,接着施展第二遍,慢悠悠,如后世的太极拳,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流畅自然。   随后,他又施展了第三遍,每一遍都强过上一次。   温吟月点点头,忽然拔出龙吟剑攻上去,剑光如电。   “来得好!”李慕禅朗声大笑,慷慨豪迈,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他挥刀迎上剑光,“叮叮叮叮……”一连串的刀剑交鸣声响个不停,两人转眼功夫过了十几招。   温吟月倏的后退,摇摇头:“你剑法痕迹犹在,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接着施展那八式刀法,缓慢沉涩,艰难如在泥沼中,仿佛刀身负着千钧之力。   温吟月点点头,师弟悟性果然惊人,对这碧水刀法又领悟了一层。   李慕禅又练了数遍,温吟月再次挥剑攻上,又叮叮叮叮一片响中,过了二十几招,温吟月退下了,指了一处错。   李慕禅点点头,接着演练八式碧水刀法,却见刀光晃动,宛如一片湖水在阳光下微晃,沉甸甸的。   演练了十几遍,温吟月再次挥剑攻上。   如此反复,从清晨一直到中午,从中午一直到晚上,温吟月总能找到他刀法的不足,李慕禅于是演练八式刀法。   用这般方法,李慕禅的刀法突飞猛进,远胜自己苦练。   第482章 小筑   晚上,李慕禅回到小院,拿出灰布缠着的断岳刀。   灰布缠了数层,完全掩住形状,外人很难推测出真实模样,这把岳断刀关乎他的军中身份,绝不容有失。   一旦被人看出来,不必有确定,只需怀疑,朝廷定会一查到底,纵使有寒山寺为掩护也不济事。   他加入军之后,接触到军中精英,发觉参军之前想法幼稚,太小瞧军人及朝廷,朝廷与军中奇人异士无数,太叔祖手法太简单,经不得调查。   况且,军法无情,纵使查不到,仅是怀疑,朝廷也不会轻易算了,最可能的是宁杀错不放过。   他与军中的瓜葛,就在这把断岳刀上,还有赤影。   赤影模样大变,速度大增,很少有人怀疑,一匹快马与一匹慢马长得再相,也没人会认为是同一匹。   他一直拿布缠得紧紧的,不让人看到,待出沧海山再拿出来,断岳刀是他另一个身份的重要标志。   慢慢解开灰布,古朴的刀鞘映入眼帘,他泛起熟悉之感,轻轻抚摸,感受着刀鞘内的力量。   “铮……”长刀出鞘,古朴苍凉,他把刀按于眉心,阖上眼,静心感受刀上的杀意。   今天修炼了碧水刀法,他对刀法领悟更深,回到小院后心血一动,想到了断岳刀,忍不住想抚摸断岳刀,感悟断岳刀法。   冰冷的刀身贴在眉心,寒意刺透皮肤,直钻入脑海,李慕禅明白,这并非刀身的寒气,而是刀内散发的煞气。   这把刀受到刀意浸淫,变得有了灵性,断岳刀法之刀意沾染其中,掌握其中刀意,便能掌握断岳刀法之精髓。   当初他偶然之下,灵光一闪得了刀意,沉稳若磐石,他如今看来却觉得当初领悟浅薄,仅是皮毛而已。   他也明白,随着刀法精深,他对断岳刀意领悟会越来越深,每一次领悟,再看前一次,都会觉得只得皮毛。   寒意越来越浓,凝聚于眉心,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丝缕缠绕,凝合聚集,慢慢在眉心形成一把刀。   李慕禅脑海里只有这一把刀,空荡荡的虚空,一把长刀静静悬浮,蓦然间,它缓缓劈下,刀锋所至,虚空裂开一道口子。   虚空蓦地炸裂,仿佛镜面破碎,一切消失,眉心传来剧烈疼痛,仿佛电钻钻进了眉心。   “当啷”断岳刀跌落地上,李慕禅双手结印,竭力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   ……   待他从入定中醒来,他抓起断岳刀,出了屋子到院中,在月光下缓缓挥动断岳刀,体味着刚才怕悟刀意。   刀身从容划过虚空,缓慢从容,如平坦处的小溪流水,说不出的写意,他将断岳刀意融入碧水刀法中。   刚才在脑海里推衍了数十次,此时使来,颇有练了数十遍之效。   他精神强横,在脑海中推衍与现实修炼各有妙处,推衍对招式修炼极佳,胜过现实修炼。   不过,推衍得再精妙,若不切身修炼,也是无用。   他拿断岳刀演练碧水刀法,一遍又一遍,每练一遍,都生出一些细微变化,好像刀都沉了几分。   先前是涓涓小溪,到了后来,小溪仿佛变成了水银,悠然从容,连绵不绝,却又给人沉凝之感。   一口气练了一个时辰,李慕禅露出微笑,把刀收了,归鞘后拿灰布重新缠起来,缠了一圈又一圈,直至看不出形状。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再次一身貂皮大衣,貂皮帽来到无极殿,殿内仅是竹照师太,温吟月不在。   “师父。”李慕禅抱拳。   竹照师太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笑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李慕禅接过了,笑道:“最快能多久长出头发?”   “只要三四天。”竹照师太道。   “那就好。”李慕禅点点头,收入怀中,笑道:“有了这个,我的身份更能隐秘一些。”   “臭小子,你真要留头发?”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点头:“弟子不想冒险。”   三笑堂与林家皆强于沧海山,一旦杀了林平,两家定要联手,沧海山更不敌,隐住身份最重要。   “唉……,难为你了,咱们偌大一个沧海山,什么事都得落到你头上。”竹照师太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能为师父分忧,我高兴得很。”   “你这次会去多久?”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五载,我不准备太快就报仇,免得惹起三笑堂与林家怀疑。”   “这么久?!”竹照师太柳眉蹙起来。   李慕禅道:“师父,旁人知道不知道碧水刀落在咱们沧海山?”   竹照师太摇摇头:“应该没人知道,当初你师祖也受了伤,不敢让人知道,况且都是两百多年了,更没人知道。”   李慕禅笑道:“没人知道最好,免得功亏一篑。”   ……   “湛然,这一去,你孤身一人,万事小心。”竹照师太叮嘱道。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人惯了的,师父放心罢。”   “唉……”竹照师太怅然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师父有何事烦心,说来听听。”   竹照师太摇摇头:“我与几位师叔与师叔祖商量过了,不能封山,封山容易开山难,不能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   李慕禅点点头:“不封山也无妨,只要不理会三笑堂那边就是,尽量让弟子们别走太远。”   “就怕三笑堂趁机发难。”竹照师太蹙眉。   李慕禅摇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三笑堂他们就没有对手?”   “但愿如此吧。”竹照师太道。   人生于世,总会有不对付的,帮派更是如此,利益纠葛,恩怨仇杀,总有仇家,三笑堂虽强,但劳师动众过来,难免伤及筋骨,仇家岂能放过这机会?   李慕禅抱拳笑道:“师父,那我就告辞了。”   竹照师太忙道:“等等!……你去了南理后,准备怎么干,跟我仔细说说。”   李慕禅道:“也没什么出奇的,不外乎闯出名头,然后找机会收拾了林平,然后悄悄回来罢了。”   竹照师太摇摇头:“这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可难,南理不比咱们大衍,他们是全民皆武,藏兵于民,朝廷对百姓防得不严,军中武学与民间武学不分,故武林中人比咱们大衍高一线,……湛然,你在大衍算是一流高手,到了南理,不过二流罢了。”   李慕禅皱眉道:“二流?”   竹照师太笑了起来:“是呀,凭你这功夫,只是二流高手罢了,可别不知天高地厚,妄然动手。”   李慕禅沉吟不语,拿下帽子摸了摸光头。   竹照师太道:“你是不是想去挑战人家高手,扬名立万?”   李慕禅点点头:“这是捷径,最省力气。”   “这可不成。”竹照师太摇头,叹道:“南理的武学强咱们大衍一筹,你刚学了刀法,跟人家打却是自讨没趣。”   李慕禅慢慢点头,皱眉不已。   竹照师太又道:“你有几门奇功在身,却不足恃,像金刚不坏神功吧,林家有一门枯木神功,一旦运功,身如枯木,刀枪不侵,且练了枯木神功之人,气脉悠长,生命力强盛,除非斩了脑袋,否则杀不死。”   ……   李慕禅苦笑:“南理这般厉害,东楚也如此?”   他上一次去东楚,对付苏云云时,倒没觉得太困难,虽觉东楚武学昌盛,比大衍高一筹,但也不至于自己成了二流高手。   竹照师太道:“南理巴掌那么大的地方,人也不多,为何能活得好好的,没被周围吞了,难道西赵东楚还有咱们大衍都很友善?”   李慕禅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道:“你想扬名立万,第一步不是去挑战,闯出名声,而是找个地方拜师学艺,把刀法学好了。”   “拜师学艺?”李慕禅皱眉。   竹照师太道:“南理武学胜咱们一筹,你用刀法,可咱们沧海山没刀法高手,你自己摸索终究不是正道。”   李慕禅点点头。   竹照师太道:“用剑法,你会不自觉的施展沧海九剑,脱不去沧海九剑的影子,掌法能显出屠龙手的影子,说来说去,还是刀法最佳。”   李慕禅点头。   “好在刀法入门容易,三年练刀十年练剑,凭你的悟性,一年半载就能学好,扬名立万。”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苦笑:“那我去哪里拜师?”   竹照师太道:“我跟你细细说说吧,……南理帮派倒不多,北边是北江剑派,南边三笑堂,西边虎啸帮,东边星湖小筑,中间海天宫,与咱们的七大门派地位相当。”   竹照师太又道:“北江剑派你不能去了,虎啸帮不是学艺去处,海天宫虽强,却不招收上门徒弟,是自己挑选带入宫中,星湖小筑地位超然,武学精奇,但只招收天赋资质绝顶的人物。”   “那我去三笑堂。”李慕禅道。   他资质实在不算绝顶,虽过目不忘,但学习招数却不快,身体仍跟不上脑子的速度。   竹照师太摇头:“三笑堂也非学艺处,想学艺,只有星湖小筑了。”   第483章 太阴   “星湖小筑?”李慕禅笑道:“听这名字很雅致。”   “这星湖小筑与咱们沧海山倒有些相似,多是女子,剑法精妙绝伦,也招收男弟子,女子修剑法,男子炼刀法,刀剑相合,相得益彰。”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   竹照师太见状笑道:“怎么,对女人当家不满,是不是?”   李慕禅苦笑:“师父,星湖小筑的主人是男是女?”   竹照师太道:“据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与吟月差不多,也是位厉害人物,不容小觑。”   李慕禅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师父,就像咱们沧海山,沧海神功多是女子修炼,男的总被压一头。”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臭小子说话这么直接!怎么压一头啦,咱们沧海山的武功更适合女子修炼,这有什么办法!”   李慕禅笑道:“咱们沧海山如此,星湖小筑也定是这般,刀法不如剑法,学了又有何用?”   刀法不如剑法,先天薄弱,纵使他再强,成就也有限,练了一气,却被人压一头,还不如不学。   竹照师太哼道:“星湖小筑的刀法可是精妙得很,你真能学了,可是莫大机缘,不过,你呀根本进不去!星湖小筑的弟子寥寥无几,宁缺毋滥。”   李慕禅道:“再没有别的刀法名家了?”   竹照师太摇摇头:“南理倒是有不少用刀高手,但这些人可不会轻易收徒,你想混进去不容易。”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道:“师父,我去看看再说。”   “嗯,也好,你随机应变吧。”竹照师太笑道,打量他一眼:“不过你这身行头却不成,南理那边气候湿润温暖,用不着皮衣的。”   李慕禅低头打量,摸了摸软绒绒的皮毛,呵呵笑起来。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是不去星湖小筑的,女子为主的门派看上去很美,美人儿多,很养眼,真正进去了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处处低人一头,对于大男子主义十足的他而言,很难忍受。   他抱拳道:“师父,那弟子便去了,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期间我不会与山上联系。”   “嗯,你若有事,就送信过来。”竹照师太勉强笑笑。   李慕禅笑道:“弟子告辞。”   他抱拳一礼,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   “慢着!”竹照师太叫道。   李慕禅已到门口,停步转身:“师父还有何吩咐?”   “臭小子,我差点忘了,过来!”竹照师太招招手。   李慕禅走到近前,竹照师太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笺:“给你。”   李慕禅接过了,低头一瞧,露出笑容:“还是师父想得周到,弟子惭愧!”   “南理的风俗特异,没有官引寸步难行,没有户籍身份,无法立足。”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抬起头,苦笑道:“师父,这名字有些太朴实了吧?李竹……”   “你的身份是个乡下穷小子,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能起这个名字就算不错啦,你知足吧!”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唉……”李慕禅摇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李竹了,记好了。”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李竹!李竹!”   李慕禅苦笑摇头。   “你还不答应!”竹照师太笑个不停。   李慕禅摸摸鼻子:“师父就饶了我吧!”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好吧,且饶你一回!……南理的武功等级森严,体系严密,与咱们大衍的散漫不同,你去了别急着做别的,先好好弄清楚了。”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   “别急着杀林平,先站稳脚跟,再一步一步来,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算啦,莫要勉强。”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道:“嗯。”   竹照师太不放心的叮嘱道:“湛然,你要小心一点儿,到了南理,咱们可帮不上什么忙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罢,我会小心的,你都说好几遍啦!”   “臭小子!”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抱拳笑道:“那弟子告辞了!”   “行啦,去吧。”竹照师太没好气的摆摆手。   李慕禅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出了无极殿,径直踏上石阶往山下而去。   他虚空之眼俯视,温吟月正在她院中踱步,玉脸神情变幻,显示出心里的挣扎不休。   她忽然快走几步想出小院,玉足刚要跨出门槛之际又收回脚,咬咬牙,转身回了院中,踱了几步,又忍不住想出小院,却又回去。   进了几次,退了几次,当她最终跨出去,来到无极殿前,却已看不到李慕禅身影。   李慕禅的虚空之眼看到了她,见她神情怅然的怔怔盯着山下,他摇摇头,自己与师姐注定有缘无份,再纠缠也无益。   ……   南理,白云城,雁飞楼。   雁飞楼乃白云城有数的大酒楼,共有三层,高可参云,地基极高,第一层已经有十来米高,可坐在上面俯看下面风景。   第一层最是热闹,人来人往,喧闹嘈杂,二层与三层是雅间,多是文人墨客聚集,不习惯这般吵闹。   一层则多是江湖豪客,贩夫走卒之流,凑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迈慷慨,大声说笑。   “听说了嘛,林少坛主进了星湖小筑!”有人高声叫道。   有人哈哈大笑:“你才知道呀,早就晚八竿了啦!”   “这林少坛主能进星湖小筑,可真是好福气!”一个浓髯大汉拍着桌子感慨不已,满脸羡慕神色。   “可不是!”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笑道:“星湖小筑都是美人儿,简直是温柔乡!”   “猴子,你可想岔了,星湖小筑的那些美人儿,可个个带刺,你这样的,就是送上门来你也消受不起!”   “嘿嘿……”尖嘴猴腮的汉子笑起来,摇头不已。   “是啊……”一个老者抿一口酒,摇头道:“这天下真是变了,女人也这么厉害了,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老爷子,这星湖小筑的女人一直这么厉害,也不是三年五年,近百年来都这样。”一个忠厚汉子嘿嘿笑道。   “就这样,还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拼着命想娶星湖小筑的弟子呢!”有人感叹道。   “老黄,为何这般,你知道不知道?”   “好像星湖小筑的女人因为练功原因,都很美貌吧。”   “嘿嘿,看来你不知道,大伙可有知道的?”一个中年汉子抚髯微笑,摇头扫视众人。   东南窗下一张桌子只坐一个青年,宝蓝长衫,瓜皮帽,八字胡,相貌平常,乍一看年轻,仔细看看,眉眼间却透着沧桑。   他把刀放在桌上,捏着酒盅慢慢抿,似笑非笑的听着众人喧闹。   听到中年人的话,他忽然放下酒盅,呵呵笑道:“白大侠,可是因为星湖小筑的势力大?”   中年汉子转头望过来,呵呵笑道:“李公子却猜错了。”   “哦——?”李公子挑一下眉毛,笑道:“那是因为什么?”   这李公子正是李慕禅,他此时也极为好奇。   中年汉子扫一眼众人,嘿嘿笑起来。   李慕禅招招手:“小二,给白大侠上一坛高山青!”   “好嘞——!一坛高山青!”不远处的小二忙扬声叫道。   ……   三笑堂南坛正位于白云城,白云城城外是连绵的高山,李慕禅便在一座高山上建了一个小屋,开辟出一片荒田,但如今是冬天,什么东西都不能种,只能等来年开春。   他一个人静静住在这里,平时砍一些柴进城卖掉,用来买一些生活用品,其余时间练刀。   他打过几个小混混,也与城中的一些高手切磋过,闯下了些许名气,给人印象是武功不算顶法,却也是一位用刀高手。   他如今模样大变,小胡子越发黑亮,眉毛也黑亮,头顶长出了头发,把戒疤掩去,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   即使是亲近之人,也不敢把他认做李慕禅了。   他来到白云城之后,发觉师父所言不虚,并未夸大,他武功虽强,但到了白云城,却实在不算顶尖。   仅一个白云城,便有高手数十位,他尝试挑战一位高手,却最终战败,确实只能算是二流的高手。   中年汉子哈哈笑道:“多谢李公子啦!”   李慕禅摆摆手:“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白大侠跟咱们说说罢。”   “好嘞!”中年汉子痛快的答应,笑道:“这可是秘中之秘,大伙可不要说是我说的!”   “白大侠,你就甭卖关子啦!”有人不耐烦的叫道。   “呵呵……”中年汉子点头,笑道:“据说呀,星湖小筑的女子修炼一种奇功,叫太阴神功,是不能破身的,一旦破了身,全身功力会注入对方体内,……所以嘛,嘿嘿,娶了星湖小筑的女人,立即便成武林高手,一步登天!”   第484章 测试   大厅里菜香,饭香,酒香混杂在一起,再与喧闹的声音掺在一起,一般的读书人根本适应不了。   李慕禅心静如水,外面虽喧闹,他心中却宁静。   慢悠悠喝了一盅,他皱眉摇头:“白大侠,这么说来,星湖小筑的女弟子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照理来说不应该吧。”   中年汉子笑道:“嘿嘿,我是这么听说的,是真是假不敢保证。”   李慕禅问:“那些嫁了人的星湖小筑的女子,就没了武功?”   姓白的中年汉子摇头:“她们嫁人后,相夫教子,从不抛头露面,会不会武功还真没人知道呢!”   李慕禅捏着白瓷酒盅,百思不得其解,觉得绝非如此简单。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虽说武林中有许多女子更胜男人,如沧海剑派,如圣雪峰,如星湖小筑,却改变不了大势。   星湖小筑的弟子们若如此,一旦成亲,内力完全给了对方,自己内力皆无,结局定是不妙,不是每个男人都知恩图报,有情郎实是珍稀。   他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这一会儿功夫,姓白的中年汉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高山青,拿袖子一抹嘴,痛快淋漓,哈哈笑道:“李公子有何高见?”   李慕禅散发着慵懒从容气度,笑眯眯的道:“星湖小筑收徒极严,林少坛主如何进去的?”   白姓中年汉子笑道:“林少坛主可是天纵奇才,论资质,在南坛众人中是头一份,进去星湖小筑也没什么稀奇!”   “久闻林少坛主大名,可惜吝于一见。”李慕禅摇摇头。   白姓中年汉子笑道:“你想见林少坛主不难,加入南坛就是!”   李慕禅摇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进南坛!”   白姓中年汉子提起坛子倒满大碗,哈哈笑道:“凭李公子这手刀法,进入南坛绰绰有余啦!”   李慕禅笑了笑:“我这刀法练得不到家,本想找一位刀法名家拜到门下,可惜不得其门而入!”   白姓中年汉子笑道:“刀法名家么,城里的孙老侠,赵老侠都是高手,何不拜入他们门下?”   李慕禅摇摇头,白姓中年汉子笑道:“那倒也是,李公子你的刀法也厉害得紧,那只能进星湖小筑了!星湖小筑刀法是绝顶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他当初下决心绝不进星湖小筑的,沧海山阴盛阳衰,美女多,好像置身于花丛中,但若这些美女高傲不屑,懒得理你,就没那么可爱了。   好在他进入沧海山后,很快成了掌门弟子,迅速蹿升,不至于被一群美女蔑视轻慢。   他进白云城是想接近林平,伺机杀之,没想到林平竟进了星湖小筑。   ……   唉……,人算不如天算!他沉吟思索,皱眉不已。   如此看来,自己想杀林平,只能进星湖小筑,林平一旦拜入星湖小筑,短时间不能出师,潜入星湖小筑刺杀是自寻死路,星湖小筑可不是长白剑派。   “白大侠,如何才能进星湖小筑?”李慕禅问。   白姓中年人惊奇的道:“哦,李公子也想进星湖小筑?”   李慕禅摇头苦笑:“除了星湖小筑,哪还有高明的刀法学?”   “嗯,那倒也是,学刀法就该学星湖小筑的。”白姓中年人点点头,歪头想了想,道:“不过,想进星湖小筑可不容易。”   李慕禅笑道:“怎么进?”   白姓中年人道:“城里有个星月小院,是小筑的分院,想进星湖小筑就去那里测试一下,……嘿嘿,我也去过。”   “哦——?”李慕禅挑挑浓眉。   白姓中年人道:“只要不超过十八,都可以去,他们会演练几招武功,你照着做,然后再查一查你的身体,很简单的。”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   白姓中年人摇头叹道:“测试很简单,却很少有人合格,这十几年来,咱们白云城只林少坛主一个!”   “那我倒要试试看。”李慕禅笑道。   白姓中年人忙点头:“对,试试,说不定真的进去呢!”   说着话,他拿起大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痛快的舒一口气,又提起酒坛再倒满。   两人说话功夫,周围人们很安静,他话音一落,便有接话的,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笑道:“咱们这些人,有哪个没试过的?”   周围人们哄然笑道:“都试过!都试过!”   一个汉子摇头叹道:“李二麻子那家伙最倒霉,见人家小姑娘美貌,忍不住口花花了两句,结果被废了武功,啧啧,星湖小筑的姑娘们美则美矣,可是带刺的花!”   “他是自讨苦吃,谁不知道星湖小筑的人惹不得?南坛的势力强吧?对星湖小筑还不是恭恭敬敬不敢得罪?”白姓中年人冷笑。   一个忠厚中年人笑道:“李公子要小心,不通过没什么,别得罪了美人儿,可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多谢诸位!”李慕禅抱拳笑道。   ……   星月小院位于白云城西南,李慕禅出了雁飞楼往西一折,沿着大街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间大宅前。   他虚空之眼俯看,此宅共有四进,第一进是大厅与练武场,后面是两座院子,最后是花园,占地约有百亩,气派宏大。   他摇摇头,这可不是小院。   正门额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星月小院”。   这四个字优雅灵动,从容而飘逸,李慕禅一看就知是女子手笔。   他一身宝蓝长衫,腰挎碧水刀,负手仰头观赏,一阵风吹起他的衣袂,飘然不群,别有一番气度。   右边偏门“吱”一声打开,走出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身材娇小玲珑,一身红衣格外惹眼,明亮大眼睛眨了几下:“你是来测试的么?”   李慕禅目光离开额匾,点头微笑:“正是,我想进星湖小筑。”   “嗯,随我来罢。”红衣小姑娘扭头便走。   李慕禅踏上台阶,跨进偏门,随着小姑娘身后,来到大殿东边的花丛,穿过花丛进了中央的圆形练武场。   练武场上平整开阔,红泥铺地,旁边是一个兵器架,上面只有刀与剑两种兵器,场边花丛中正有数十几株梅花盛开,散发幽幽香气。   两个秋千架搭在场边,随着清风荡动。   小姑娘停下,扭身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竹。”李慕禅道。   小姑娘道:“好,李公子你先等一等,我去叫师姐来。”   “好。”李慕禅点头。   小姑娘轻轻一点脚尖,如踩着一朵白云徐徐飘起来,飘进后面的月亮门。   李慕禅微眯眼睛,暗自赞叹。   轻功想快不难,想慢却不易,越慢越需对内力操纵自如,内力易放难收,其中奥妙外人难知。   李慕禅如今可用不出这般轻功。   他已用了散功诀,内力完全敛入脑海的舍利中,如今周身一丝内力也无,空荡荡的。   他先前用散功诀时,已经存了完全散去内力之心,丹田里没了舍利,不能敛入其中,但没想到,一运散功诀时,丹田竟直钻进脑海,融入脑海舍利之中,舍利没什么变化。   再逆运散功诀,内力汹涌而出,很快恢复。   ……   他既存了杀林平之念,自然要韬光养晦,装成无力杀他之像,否则,残杀同门也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更重要的是,他要掩去原本的身份,沧海神功若在,很容易被认出来。   小姑娘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少女,一个苗条秀美,一个圆脸娇柔,两人相貌姣好,虽不是绝顶美人儿,也是姿色不俗。   两人气质都温婉柔和,苗条少女穿着淡绿罗衫,眼波清亮,圆脸娇柔女子带着淡淡微笑,温柔如水。   李慕禅抱拳:“在下李竹,见过二位姑娘。”   “李公子不必多礼。”绿衫少女抱拳回礼,微笑道:“李公子是想加入敝派吧?”   李慕禅点点头:“久闻星湖小筑武学高明,在下想学刀法。”   绿衫少女看一眼他腰间,问:“李公子从前练过刀法吧,师承何人?”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在下无意间得到这柄刀,还有一本刀谱,纯粹是自己瞎练,没拜过师。”   “哦——?”绿衫少女眼波闪了一下,笑道:“这样呀,想进敝派也不难,让柔儿练几招刀法,你跟着学,我再看看你的资质。”   “好。”李慕禅点头。   “柔儿。”绿衫少女轻颔首。   “好嘞。”小姑娘脆声应一声,一掠到了兵器架前,抄起一把长刀,甩了个刀花横在身前,娇声道:“李公子,看仔细喽,我只练一遍!”   说罢刀走龙蛇,矢矢而行,身随刀走,轻灵如舞。   她动作不快,能看得一清二楚,招式精气神完足,优雅曼妙,两招之后倏的收刀,精神抖擞。   绿衫少女道:“敝派武学共分九品,这是一品刀法的两式,乃入门刀法,李公子学会了么?”   第485章 同门   李慕禅沉吟着道:“容我想一想可以吧?”   “请便。”绿衫少女轻颔首。   李慕禅微阖双眼,脑海中重现小姑娘刚才的招式,手指轻颤,以意模仿,务求做到丝毫不差。   三个少女静静站在一旁打量着他,一声不吭。   过了一刻钟,李慕禅霍的睁眼,拔刀出鞘,刀光盈盈若春水,随着他挥动而幻化为一片清光。   四招转眼功夫练完,李慕禅收刀而立,气定神闲,抱拳道:“请姑娘指正。”   “好刀!”小姑娘睁大眼睛盯着碧水刀。   绿衣少女则微笑道:“好刀法!”   圆脸娇柔少女也抿嘴微笑。   李慕禅看一眼小姑娘,笑道:“这把刀是我三年前在一座山洞里得到,还有一本刀谱,练了这么久,一直没什么成就,也死心了。”   “什么刀谱呀?”小姑娘好奇的问。   绿衣少女轻斥:“柔儿!”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忙道:“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啦!”   李慕禅笑道:“碧水刀谱。”   “碧水刀谱?”小姑娘大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向两女:“张师姐,何师姐,你们听过碧水刀法么?”   两女想了想,摇摇头。   绿衫少女摆摆手:“好了柔儿,别再说啦,……李公子你很聪明,算是过了第一关,让何师妹看看你身体情况吧。”   “有劳。”李慕禅冲圆脸少女点点头。   圆脸少女脸一红,羞涩的笑一下,来到李慕禅身前,伸手道:“李公子,伸左手。”   一阵风吹来,淡淡梅花香飘入鼻中,他分不清是旁边花丛的梅花香气,还是圆脸少女身上的香气。   圆脸少女白皙右手搭上他左腕,李慕禅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清凉与柔润,随后一道清凉气息钻进脉中,如溪水涓涓,缓缓流淌,在周身经脉循环了一周,最后缩回她手指。   李慕禅微阖眼帘,没失礼的盯着她看,却能体会到她的羞涩。   约摸持续一刻钟时间,圆脸少女松开手,忙退回绿衣少女身边,看一眼李慕禅,花瓣般的红唇动了动。   绿衣少女也轻启朱唇,翕动了几下。   李慕禅明白,她们定是在施展传音入密的秘术。   ……   绿衫少女露出微笑:“李公子,我再看看。”   李慕禅点点头,伸出左手:“请——!”   绿衫少女走到近前,笑道:“给我右手。”   李慕禅改伸出右手,她纤纤葱指搭上他右腕,微阖眼帘默察,李慕禅只觉一丝清凉气息在经脉内缭绕,最终停在丹田,盘桓良久后慢慢退回去。   她睁开眼,笑盈盈打量几眼李慕禅,颔首道:“恭喜李公子,你可以进入咱们星湖小筑,今后咱们就是同门了,李师弟!”   “我真的能进星湖小筑?”李慕禅慢慢问道。   “不错,你资质甚好,可以进入。”绿衫少女笑着点点头。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李慕禅呵呵笑三声,大笑一声,然后敛住笑容,摇头不已:“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绿衫少女看得出来,李慕禅仅是想碰一下运气,没抱大太希望,所以如此惊喜难以自抑。   他这还算是好的,上一次的林平比他更失态,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狂笑不止,让人瞠目结舌。   绿衫少女嫣然微笑:“李师弟,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从今以后就是咱们星湖小筑的人,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不违门规就成。”   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三位师姐大名。”   绿衫少女笑着指了指圆脸少女与小姑娘:“何若水,许小柔,我是张巧怡。”   “见过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姐。”李慕禅抱拳笑道。   许小柔仅是个小姑娘,他叫起师姐来毫无障碍,在沧海山经历过了,以入门早晚算辈份,不以年纪算。   许小柔拍手笑道:“我也升格成师姐啦!李师弟,你多大啦?”   “十八。”李慕禅微笑道。   许小柔摸了摸下颌,摇头晃脑:“我看不像,肯定超过十八岁啦!”   “行啦柔儿,莫要多嘴!”张巧怡横了她一眼。   许小柔嘻嘻笑道:“看李师弟的气质,根本不像小伙子嘛,倒像个叔叔,嘻嘻……”   张巧怡摇头笑笑,道:“李师弟,虽说不能超过十八岁,但若真的资质好,超过十八岁也没什么。”   李慕禅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自幼一个人,到如今倒有些未老先衰了。”   张巧怡道:“你父母皆不在?”   李慕禅点点头:“我八岁时不在了。”   “那你一个人如何活下来?”张巧怡问。   李慕禅道:“我会种菜,也会砍柴,倒能勉强糊口。”   ……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巧怡道:“李师弟,你三天之后过来吧,将其他的事料理一下,从今之后就要去星湖小筑了。”   李慕禅道:“张师姐,不能随意出入么?”   张巧怡笑着摇摇头:“按照规矩,起码得练到六品,才准出湖。”   李慕禅道:“需要多久?”   张巧怡道:“六品么,一般要三年,师弟你资质好,一年半载说不定就成。”   李慕禅摸摸鼻子:“我的资质好么?”   张巧怡笑盈盈的道:“李师弟经络宽广粗壮,比我都厉害!”   李慕禅做出莫名其妙,迷惑的模样。   张巧怡笑道:“日后你就知道啦,总之你有一幅好资质,更要好好努力才是,说不定能成九品弟子呢。”   “九品弟子?”李慕禅挑一下浓眉。   张巧怡道:“事先跟你说说也无妨,咱们湖里的武学分成九品,威力越来越强,弟子等级也分成九品,每一品的待遇都不同。”   李慕禅问:“有什么不同?”   “一品到三品弟子,算是初入门的,要做些杂役,四品以上,不必做杂役,反而有银两与丹药供应,四品每月十两,一颗培元丹,五品二十两,两颗培元丹,六品四十两,三颗培元丹,……每晋一品,银子翻倍,培元丹增加一颗,过了九品弟子,则可晋入长老,进入长老殿,决定派中事务。”   李慕禅点点头,这星湖小筑等级分明,与沧海山截然不同。   这样一来,有好有坏,坏处是等级太过明显,太过功利,少了温情,好处是给人动力,不停往上攀爬。   “成为九品弟子,在武林中算是一流高手?”李慕禅问。   张巧怡抿嘴笑了笑:“是,九品弟子到了武林就是一流高手了,若成为长老,修炼长老殿绝学,则成绝顶高手,当可横行天下。”   “咱们湖中有多少长老?”李慕禅问。   张巧怡道:“长老么……,现在有六位。”   “那咱们共有多少弟子?”   “一百多人吧。”张巧怡道。   “想成为长老很难啊……”李慕禅感叹。   “打败所有九品弟子,方可成长老。”张巧怡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确实太难。   张巧怡笑道:“师弟你的资质极好的,有望晋入长老,好好努力吧!”   李慕禅谢过她,心下暗笑,只怕这话她对每个弟子都说过。   ……   三天之后的清晨,李慕禅再次来到星月小院。   许小柔开的门,随着她往大厅而去,虚空之眼俯视,厅内已经坐着三人,正在闲聊,清脆笑声一阵阵响起。   张巧怡与何若水对面坐着一俊美青年,一袭华丽的锦衣,越发映得人英俊,面若敷粉,唇若涂丹,双眼如寒星熠熠,正一脸温柔笑意。   李慕禅眯了眯眼睛,林平!   进了大厅,笑声停歇,两女站起来,林平跟着站起来。   李慕禅跨步进厅,抱拳笑道:“张师姐,何师姐,我可来晚了?……咦,林少坛主也在?”   “你认得林少坛主吧?”张巧怡脸上笑意未退。   李慕禅点点头:“白云城里谁不识林少坛主?”   “那倒也是。”张巧怡轻颔首,道:“来,林师弟,这位是李竹李师弟,你们两人同时拜入湖内。”   “幸会。”林平抱拳微笑,风度翩翩。   李慕禅笑道:“在下能与林少坛主同门,真是幸会!”   张巧怡摆手笑道:“咱们都是同门师姐弟,不用客气,李师弟,看你年纪大一些,就为长吧,别再叫林少坛主,叫林师弟吧!”   李慕禅应了一声,笑道:“林师弟。”   林平笑容僵了一下,马上恢复如常,微笑道:“李师兄,咱们一块儿进星湖,多加照应才是。”   “正是。”李慕禅呵呵笑道。   见他不卑不亢,张巧怡抿嘴微笑:“既然来齐了,咱们就出发,从这里进湖要赶三四天的路,一路不休息,你们要顶住。”   “张师姐放心。”林平傲然微笑。   张巧怡笑道:“林师弟你身怀不俗内力,倒是不怕,李师弟一丝内力也无,倒要受些罪。”   李慕禅道:“张师姐放心吧,累些我倒不怕。”   “那好,咱们就出发。”张巧怡点头,扬声道:“柔儿,何师妹,咱们走吧!”   两女应一声,许小柔飘出去,很快外面传来马嘶。   李慕禅想到了赤影,它如今在白云城外的莽莽群山里,悠然自在,倒是不怕有人能伤害它。   张巧怡同情弱者,对李慕禅的不卑不亢很满意,这林少坛主虽俊美,却总有一股傲气。   四人出了门,来到马前,一共十匹马,俱是难得一见的骏马,皮毛油亮如黑缎,双眼熠熠有神。   “李师弟可会骑马?”张巧怡转头问。   李慕禅点头:“会。”   “那就好。”张巧怡道。   李慕禅问:“张师姐,你们都回去,那这里……?”   张巧怡笑道:“能得到你们两位,咱们也算是立了功,回湖领赏去,这里且不必管,把你们安置妥了再回来。”   她轻盈上马,许小柔与何若水跟着上马,动作优雅,林平也一步跨上马鞍,李慕禅有些笨拙的上了马。   “驾——!”张巧怡扬鞭,三女射了出去,林平与李慕禅紧随其后,十匹马一块儿奔驰而去。   五人十马,马蹄声奔腾,声势惊人,三女微躬娇躯,随着马起伏,浑然一体,林平如老树扎根,稳稳坐着,唯有李慕禅骑术最差,浑身紧绷,透出紧张来。   这符合他的身份,即使在南理,马匹也稀缺,如后世的宝马汽车一般,他出身一般,会骑术已经了不得,若很熟练,反而异常。   走了半天的路,李慕禅慢慢放松下来,也随着马背起伏,融为一体,骑术变得精湛。   三女没觉得如何,依他的资质,这么容易精时骑术,也算正常,林平寒星般的眼睛闪了闪。   中午时,五人在一片树林停下歇息,即使人不必休息,马也得歇一歇,每一匹马都是珍贵的。   许小柔动作利落,先从马背上解下包袱,里面盛着精制的饲料,在每匹马前放了一堆,待它们吃完草,又拿个小盆给它们水,忙得不亦乐乎。   李慕禅与林平陪着张巧怡何若水坐着。   李慕禅想替许小柔,却被张巧怡拦住了,笑道:“李师弟,这是精细活,她干熟了的,乍换人反而不美,放心罢,累不着她。”   李慕禅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样。   张巧怡笑道:“李师弟,照顾马可不是简单的事,你日后进了湖中,要专门学习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   张巧怡接过何若水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水后,笑道:“傍晚时咱们会进到危险地带,要打起精神来。”   李慕禅笑道:“还有人敢惹咱们星湖小筑?”   张巧怡摇头道:“现在的人都野得很,不管那么多的,个个是亡命之徒,不能不防。”   林平拍拍腰间长剑,傲然笑道:“张师姐放心罢,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486章 劫匪   张巧怡笑道:“你也要小心,能不惹事便不惹事,那一带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怕死。”   “是。”林平不以为然的笑笑。   李慕禅皱眉,看来真是亡命之徒,能让星湖小筑的弟子如此忌惮,不容小觑。   星湖小筑行事可谓霸道,女子为主的门派能立于世,需得这般霸道,否则人人欺上门来,欺软怕硬乃人之本性。   五人歇了半个时辰,接着赶路,换了另一匹马。   十匹骏马奔驰起来极快,到了下午,周围地势变得崎岖难行,道路或狭窄,或陡峭,行走不易。   如今虽是冬天,周围山上却郁郁葱葱,松树与竹林绿意盎然,空气湿润温暖,仿佛春天。   道路越来越险,最窄处仅能走一辆马车,若是两辆马车对头,需得一辆退几步找宽敞地方退开。   三女的神情越发严肃,林平受她们影响,也绷紧脸,左右顾盼,双眼如寒星般熠熠闪光,凌厉迫人。   李慕禅却懒洋洋坐在马上,微阖眼帘,似是打瞌睡。   虚空之眼俯照周围五里,确实有风险,前面不远竟藏了一批人,十几个人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他没提醒,装作不知道,微阖眼帘,身体随着马背起伏,骑术很是精湛。   张巧怡走在最前头,在走到一个山脚下时,转头道:“小心点儿,这一段路常有盗匪,防备偷袭暗算!”   她眼波落在打着瞌睡的李慕禅身上。   这一段儿路很难走,走得慢,他打瞌睡也是正常,不过随后的路要打起精神,不能再打瞌睡了。   李慕禅睁开眼睛,笑着点点头,示意明白。   眼前是一座大山,一条黄土小径通到山顶,仿佛空中飘一条黄带子,两边是郁郁葱葱的野草。   林平仰头打量地势,摇头道:“这里草太高,藏人还真不好对付,何不一把火烧了干净?”   张巧怡笑道:“这里气候湿润,点火也烧不起来,况且会惹来众怒,谁也不知道这山里藏了多少盗贼。”   “咱们星湖小筑还怕这些乌合之众?!”林平不服气的道。   张巧怡摇摇头:“咱们没必要惹这麻烦。”   林平沉声道:“他们要不长眼,倒要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们星湖小筑招惹不得!”   张巧怡笑了笑,不再多说,纵马往上走。   ……   走到半山腰时,张巧怡忽然一摆手,顿时众马停住。   她抱拳扬声道:“小女子星湖小筑弟子,借道一行!”   “嘿嘿……嘿嘿……”一阵冷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不休,仿佛数十个人同时开口。   张巧怡皱眉,打了个手势,许小柔忙转身招手,示意李慕禅过去,李慕禅打马走过去与她并肩。   许小柔低声道:“待会打起来时,你别离我身边。”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我有自保能力。”   “你别逞强,这些人的武功都很厉害。”许小柔摇摇头,道:“而且他们都不要命,防不胜防的。”   李慕禅没逞强,点点头。   林平也凑过来,呵呵笑道:“许师姐,我帮把手,一块儿保护李师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多谢林师弟了。”   他乐得林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是他栽在这里,倒是省心了,不必自己费尽心思杀人。   许小柔看看林平,摇摇头:“你能自保就不错啦,不用操心李师弟!”   林平傲然笑道:“许师姐忒小瞧在下啦!”   许小柔白他一眼:“行啦,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用显摆啦!”   林平有些讪讪,勉强笑了笑,不再多说找不自在。   “嘿嘿……嘿嘿……”一阵阵冷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出发声之处,李慕禅皱眉看向张巧怡。   张巧怡明眸顾盼,忽然一亮,叫道:“何师妹,走!”   两人从马背上掠起,如两只乳燕翩翩飞起,飞向左侧草丛,身在空中拔剑出鞘,挥成一片剑光。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鸣声响起,数十个寒星撞上剑光,四散迸射。   两女翩然落进草丛中,剑光闪烁几下便停住,形成僵持对峙之势。   “星湖小筑的娘们儿果然厉害,大伙拼啦!”有人吆喝。   “啊——,我的眼睛!”有人惨叫。   “杀,她们只有两个,宰了她们!”有人怒吼。   “把这两个小娘皮捉了,回去做压寨夫人呐!”有人大笑。   乱七八糟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几个人围住了两女,有的使刀,有的挥剑,武功各不相同,却俱是不俗。   两女后背相抵,双剑横于胸前,冷冷扫视十几个汉子。   簌簌声中,五个大汉从后面的草丛钻出来,嘿嘿冷笑着逼向李慕禅三人,似是猫见到老鼠,脚步缓慢,眼神戏谑。   ……   许小柔蹙眉,转头道:“李师弟,你退后!”   李慕禅拔出碧水刀,刀光盈盈如水在身前晃动,沉声道:“许师姐,咱们并肩却敌吧。”   林平催马来到许小柔身边,笑道:“许师姐,杀鸡焉用牛刀,我把他们收拾了,再帮张师姐她们!”   不等许小柔发话,他按一下马鞍,轻飘飘掠出去,落在五人身前,冷笑道:“不长眼的家伙,星湖小筑岂是你们能惹的!”   “嘿嘿,漫说是星湖小筑,便是天王老子来,咱们也敢惹一惹!”一个魁梧大汉不屑道。   “找死!”林平冷笑,腰间蓦地亮起一道剑光,倏的刺出,快如闪电,瞬间到了大汉跟前。   魁梧大汉横刀一挡,“叮”一声脆响,刀剑相交后各后退一步。   “咦,小子倒有几分本事!”大汉睁大眼睛。   林平俊脸微沉,没想到这大汉内力如此之深,竟不在自己之下,盗寇之中竟有这般高手,委实罕见。   武林高手一般不屑做这等劫掠之事,在荒山野地里劫掠的,往往是那些武功不高,仅能对付平常人的,这次打破了林平的常识。   李慕禅道:“许师姐,我看林师弟他……”   “嗯,我明白。”许小柔点点头,紧盯着场中。   她气恼林平的自作主张,但好不容易收一个弟子,不能出意外,另外也要防备她一动手,其他人找李慕禅的麻烦。   李慕禅道:“我不要紧的。”   “嗯。”许小柔点点头,紧盯着林平。   林平沉着俊脸,微眯双眼,冷笑道:“我倒小瞧了你,看剑!”   他蓦地一下到了大汉跟前,剑光如电刺至,奇快无伦,大汉挥刀相斗,“叮叮叮叮”转眼功夫过了十几招,不分胜负。   林平的剑快,大汉的刀也不慢,两人功力也相若,暂时分不出胜负,其余四个大汉看得不耐烦。   一个大汉挥挥长刀:“老李,咱们一块儿上罢,赶快宰了这小兔儿爷!”   另一个大汉点头:“就是老李,甭耍英雄,别夜长梦多!”   “好,一块儿上!”魁梧大汉沉声道,一刀格开林平的剑,哼道:“小白脸倒有几分本事,可惜了!”   两个大汉围上来,长刀朝林平落下,林平以一敌三,顿时落入下风。   ……   另两个中年汉子缓步来到李慕禅与许小柔跟前。   两人盯着许小柔,一个圆脸大汉嘿嘿一笑:“小姑娘,知道你是星湖小筑的,不过嘛,今天咱们志在必得,还是老老实实下马吧,不必白费力气。”   李慕禅坐在马上,扫一眼另一边,张巧怡与何若水并肩挥剑,抵挡着十几人围攻,剑光如繁星点点,两人身姿轻盈曼妙,如同舞剑。   但两人剑法威力惊人,这一会儿功夫,十几个大汉已经倒下了四个,其余十二个兀自狂攻不止,毫无惧色。   看样子,两女一时半刻甭想脱身,这十二个大汉个个悍不畏死,都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这一边,林平在三人围攻下岌岌可危,间不容发。   许小柔迟疑,想救又担心李慕禅。   李慕禅心思一转,沉声道:“许师姐,你去救林师弟,我对付这两人!”   他不等许小柔说话,飞身扑向两个大汉,碧水刀挥出一片刀光笼罩两人,迫得二人接招。   “叮!叮!”两声脆响,两个大汉一怔,觉得手上轻了一下,低头一看,长刀只剩下半截。   “好刀!”两人顿时贪婪的盯向碧水刀。   李慕禅横刀而立,许小柔松一口气,飘飘掠向林平那边,长剑在空中洒下漫天寒光,笼罩向三人。   林平岌岌可危,喘不过气来,从没想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随时会丧命九泉,又惊又怒。   这时许小柔忽至,三人不得不应招,他只觉浑身一轻,仿佛万斤重担一下解去,忙挥剑刺向一人。   林平与许小柔夹击三人,顿时占了上风,另一边,两大汉空手出招对付李慕禅,李慕禅却落下风。   许小柔心下大急,娇声道:“李师弟,靠过来!”   第487章 手段   李慕禅不用内力,单纯以招式应对,他力大无穷,可以弥补内力,刀式绵绵如水,不绝于缕,形成一道清光遮住身前。   若对上一人,他足以自保,但这二人极狡猾,脚步灵活之极,始终保持一前一后夹击之势,招式也精妙。   李慕禅顾此失彼,虽竭力周旋,仍有捉襟见肘之感。   许小柔一边与林平联手,一边看着这边,见李慕禅落下风,明眸一转就想到了主意,三人要合于一处。   李慕禅忙应一声,呼呼呼疾劈三刀,逼得一个中年汉子退后,李慕禅一步蹿过去,到了许小柔跟前。   许小柔欢呼一声,得意的道:“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李慕禅苦笑:“许师姐,我刀法低微,实在惭愧!”   “你自己一个人瞎练,能练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啦!”许小柔笑道,剑光如繁星点点,遍布四周,一人独斗三人,另两人分别交给李慕禅与林平。   李慕禅刀法绵绵,似是柔弱无力,如情人舞刀,不含一丝杀气,但他手上拿的是宝刀,对手不敢小瞧。   两人刀来刀往,俱是攻其破绽,斗了十几招,长刀却没相交,对手忌惮宝刀之利。   林平剑光如电,奇快无伦,对方是个胡须浓密的大汉,夷然不惧的对攻,长刀挥成一团,“叮叮叮叮”响个不停。   李慕禅的刀法与林平的剑光截然不同,一个极慢,一个极快,一个如绵绵秋水,一个如闪电霹雳。   许小柔的剑法则慢快相间,或慢如流水,或快如电光,繁星般的剑光笼罩周身,疏而无隙,轻松裕如的挡住三人。   她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也想趁机看看林平与李慕禅的本事,如今看来,却是林平更胜一筹。   她一边挥剑一边暗忖,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师弟剑光如电,气势如虎,相貌虽俊美得有些阴柔,武功却刚猛霸道,英气勃勃,令人心折。   李师弟的刀法却软绵绵的,虽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威力却嫌不足,不能捕捉住战机,看来临敌经验不够,否则凭这套刀法,早该获胜。   她转头瞥一眼远处草丛,剑光闪烁,吆喝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张师姐与何师姐双剑合璧,他们根本甭想讨得好。   “张师姐?”她扬声叫道。   远处传来张巧怡的声音:“柔儿,你们那边还好吧?”   “张师姐放心罢,咱们挡得住!”许小柔娇声笑道。   “那好,这边马上就好!”张巧怡笑道。   ……   “咦!”她忽然讶然轻呼,随即叫道:“何师妹!”   “何师姐怎么啦?”许小柔吃一惊。   何若水的声音响起:“不要紧!”   “看暗器!”李慕禅忽然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掷了出去,刀光一拦,纸包炸开,白色烟雾漫天飘洒。   恰在此时一阵山风从他们背后吹来,卷着白色烟雾淹没了对面五人,李慕禅叫道:“许师姐,快走!”   五大汉疾退数丈,双手舞动生风,生怕这是毒粉。   许小柔吃了一惊,被他叫醒后忙一扯他袖子,轻飘飘掠走,林平也随后撤剑便走。   三人掠过马匹飘到上面草丛中,九个汉子正围攻张巧怡与何若水,何若水左手用剑,右肩涌着鲜血。   “何师姐!”许小柔怒喝,猛的扑了过去,手上还扯着李慕禅。   林平紧随其后,三人钻进包围圈,许小柔与张巧怡,何若水三女剑光汇到一处,剑光大涨。   三人的剑法奇妙,越是人多,威力越强,并非相叠,而是倍增,两人合璧能发挥四人威力,三人合璧,八倍威力。   林平紧抿嘴,剑光如电,李慕禅则收刀,道:“何师姐,我给你上药吧!”   “不用,我不要紧。”何若水忙摇头,脸红了。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笑道:“这是我私下弄来的三笑散,药效极好。”   林平笑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抛给李慕禅:“用我的吧,三笑散功效太差,我这是三笑玉散。”   李慕禅笑着接过,打开瓶子,从何若水身后对准她肩头伤口,一些白色粉末落到伤口。   何若水蹙一下柳眉,剑光大涨,化疼痛为力量。   李慕禅收回玉瓶,抛还给林平,静静站在四人中央观看,自知刀法不如人,不丢人现眼。   这一会儿功夫,三个大汉被刺倒,其余六个大汉更加吃力,转眼又一个汉子倒下了,是被何若水刺中心口。   何若水娇娇柔柔,羞涩内向,下杀手却毫不迟疑。   五个大汉跑了过来,破口大骂:“好哇,堂堂的星湖小筑,竟有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咱们真是长见识啦!”   ……   张巧怡扫一眼许小柔,许小柔扑哧娇笑,摇头道:“李师弟这法子虽不雅,却有效果。”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不好意思的道:“张师姐,是我弄了一把石灰粉,吓唬他们一下。”   张巧怡摇头笑笑,没说什么。   林平哼道:“手法不入流,效果却不错,你们几个倒好意思说,几个男人围攻娇女子,真替咱们男人丢脸!”   一个大汉咧嘴嘿嘿笑:“小白脸,抱女人的大腿,不是爷门!”   五人加入其中,扳回一些劣势,却仍落下风,三女合璧,剑法威力极强横之极。   李慕禅看得咋舌不已,仅三个人就如此厉害,若是数个弟子一起,岂不是天下无敌了,这套合击之术的威力想必不会无限的增长。   李慕禅见何若水蹙眉不已,喝了一声:“小心暗器!”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扬手甩了出去,刀光一闪,纸包破开。   顿时漫天的白粉簌簌飘荡,恰好身后一股风卷过来,纷纷扬扬扑向对面众大汉们。   李慕禅专挑风起之时,借助风力撒粉,效果极佳。   “李师弟!”张巧怡摇头苦笑,想说没说。   一个大汉叫道:“大伙不用担心,这是石灰粉,闭上眼睛就是啦!”   “阿嚏!”“阿嚏!”“阿嚏!”   “奶奶的,谁说是石灰粉的!……阿嚏!”   众大汉狂打喷嚏,前俯后仰,不可自抑,深厚内力止不住打喷嚏。   张巧怡三女身形翩翩,剑光如繁星点点,钻进人群中,转瞬又回来,打喷嚏声停住,再无声息。   又一阵风吹来,白粉消失,地上躺着十几个大汉,已无声息。   三女拍拍手,还剑归鞘,志得意满。   许小柔转头笑道:“李师弟,这不是石灰粉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好意思道:“这是胡椒粉。”   “你的花样倒不少,还有什么粉?”许小柔笑问。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讪讪道:“还有一样,痒痒粉。”   三女扑哧笑起来,摇头不已。   张巧怡道:“李师弟,这终非正道。”   李慕禅笑道:“这些东西虽不起眼,关键时候能救命,有一次我就用它们脱身,捡回一条命。”   “这些都是末道,不入流,练好刀法才是关键。”张巧怡正色道。   李慕禅苦笑:“我虽苦练,可惜一直不入门,只能用这取巧的法子,保住性命最重要。”   “嗯……”张巧怡点点头:“这也情有可原……”   ……   林平撇了一下嘴,横一眼李慕禅,神情透出不屑来,被张巧怡收入眼中,却没动声色。   张巧怡笑道:“好了,这里血腥气太浓,咱们快些离开。”   李慕禅道:“他们是谁,为何伏击咱们?”   张巧怡道:“这是些亡命之徒,见人就抢,问了也没用,这样的事每次经过都会发生,走吧。”   李慕禅道:“后面的路会太平一些罢。”   张巧怡点点头:“嗯,这算是下马威,该能镇住他们了,唉……,每次走这条路,都要经过这么一回。”   李慕禅道:“照理说,他们应该知道星湖小筑招惹不得。”   张巧怡道:“这帮人死得快,一茬又一茬,咱们一年到头难得回一次湖中,下一次再走,知道咱们厉害的都死光了。”   李慕禅恍然大悟,扫视四周,摇头叹息。   “走吧。”张巧怡道。   众人回到道上,上了马接着往上走,小径渐渐变得崎岖难行,到了半山腰,只能一匹马一匹马走。   两旁草丛深密,埋伏人手很难发现,众人小心戒备,精神紧张,待到了山顶时,张巧怡与何若水露出疲态。   先前一场恶战,接着又紧张戒备,这骤然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歇一歇。”张巧怡长吁一口气,素手搭到眉间远眺山下。   站在山巅,眼前一阔,蓝天白云,群山莽莽,一阵阵山风吹撩着张巧怡的衣袂,飘飘如仙子。   许小柔下了马,捶捶后背:“这条道真是累人!”   林平笑道:“许师姐,只有这一条小路?”   许小柔点点头:“若有大道,咱们何必冒这个险?”   李慕禅下马,拿碧水刀到路旁割了一些绿草一一分给十匹马,苦笑道:“许师姐,看来自己一人回不了白云城。”   许小柔笑起来,道:“是呀,所以你们得练到五品才能出湖,不到五品走这样的路就是找死!”   “许师姐是几品?”李慕禅问。   “我嘛,六品!”许小柔自豪的挺挺胸脯。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这般年纪,能达六品定是了不得!”   许小柔嘴角翘起,却谦虚的道:“没什么。”   张巧怡转身过来,笑道:“柔儿资质确实高,咱们三个,她是最快到达六品的。”   “张师姐也是六品么?”林平忙插嘴问。   ……   张巧怡点点头:“我们三个都是六品。”   李慕禅看来,张巧怡武功最强,何若水次之,许小柔最差,同是六品,显然火候有差别的。   何若水忽然道:“师姐,有血腥气,是不是?”   张巧怡一怔:“哪来的血腥气?”   何若水指了指对面,蹙眉道:“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走,咱们看看去!”张巧怡道。   五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沿着小径往山下走,许小柔走在最后,对前面的李慕禅道:“李师弟,你那把刀还真是宝刀呢!”   李慕禅点点头:“是,名碧水,确实锋利。”   林平在他前面,转头过来:“你用这样好刀,真是可惜了!”   李慕禅也不生气,呵呵笑了笑:“确实,我虽有好刀,刀法却不成,宝刀蒙尘,罪过罪过。”   “你真是好脾气!”许小柔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这也是无奈,技不如人,难道一言不合就拼命?那我早就没命了!”   “那倒也是。”许小柔点头。   走到半山腰忽然停下,张巧怡飘身落到旁边草丛里,何若水紧随其后,许小柔呆在李慕禅与林平身边,戒备盯着四周。   虽坐在马上,仍看不清草丛深处情形,许小柔问:“张师姐,怎么回事?”   张巧怡的声音传来:“一帮可怜人。”   她忽然道:“咦,有个活的!”   许小柔蠢蠢欲动,恨不得扑过去,却没动弹。   “何师妹,渡厄丹!”张巧怡道。   何若水道:“这里。”   片刻后,两人架了一个青年缓缓出了草丛,来到三人跟前。   李慕禅打量此人一眼,剑眉入鬓,鼻挺嘴方,长方脸庞,相貌俊逸过人,比林平更胜一筹。   林平是俊美,带些女相的阴柔之美,这青年却是英气勃发,雄性气魄逼人,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相对于两人,李慕禅黯淡无光,仿佛皓月旁的小星星。   这青年闭着双眼昏迷不醒,两脚腾空被张巧怡何若水架着出来,平放到路旁的大石头上。   长方形的石头像一张床,他缓缓躺下,呼吸渐渐粗重。   第488章 双刀   李慕禅赞叹道:“好一个美男子!”   林平撇撇嘴,露出不屑神情,他相貌俊美,最见不得别人相貌胜他,嫉妒与恼怒无法自抑。   李慕禅似是没瞧出他的脸色,笑道:“林师弟可被比下去了!”   林平脸色微沉,轻哼一声。   李慕禅摇头接着道:“我可是自惭形秽。”   张巧怡笑道:“李师弟大可不必,相处久了,相貌无足轻重,关键是内心是否善良温和。”   李慕禅笑道:“张师姐这话我可愿意听。”   张巧怡摇头笑笑,低头看着这青年:“他没受什么伤,多是因为受惊吓所至,休息一阵子就会醒来。”   “他一定是遇到了惨事。”林平忙道。   张巧怡点点头:“嗯,他的同伴全被杀光了,只有他一个幸存者。”   “又是这帮该死的家伙!”林平咬牙切齿。   张巧怡叹道:“这些盗匪没人性,男女老幼都杀,全凭自己好恶,确实罪该万死。”   李慕禅皱眉道:“张师姐,咱们星湖小筑何不好好扫荡一番,来个犁庭扫穴,一网打尽!”   张巧怡摇摇头,叹道:“这一带山太多,地势险要,而且藏龙卧虎,咱们星湖小筑有心无力。”   “这样……”李慕禅点点头。   他隐隐明白,这其中定是别有内情,否则,其他门派不会放过这扬名立万,积累声望的机会。   林平道:“我回去定跟爹爹说一声,让三笑堂荡平这里!”   “林师弟也别自讨没趣,林坛主也知道这里,却不敢妄动的。”张巧怡摇头笑道。   “张师姐放心罢,爹会听我的!”林平笃定说道。   张巧怡笑笑,忽然转头望向那青年。   英俊青年霍的睁开眼,扫一眼周围几人,忽一下坐起来,冷笑道:“你们如此狠毒,小生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说着闭上眼睛,慨然赴死。   众人讶然,李慕禅笑道:“他认错人了吧。”   张巧怡微笑道:“这位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英俊青年睁开眼睛,扭头过来望向张巧怡,皱眉道:“你们是……?”   “咱们是行路之人,无意中见公子还有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巧怡微笑道,亲切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   “你们不是那帮人……?”英俊青年皱眉一一扫过众人。   李慕禅迎上他清亮的目光,抱拳笑道:“公子,咱们乃星湖小筑门下,正要返回湖中。”   “星湖小筑……?”英俊青年迟疑一下,想了想:“小生好像听说过……”   林平淡淡道:“看来你不是武林中人!”   英俊青年颓然点头:“在下乃一介书生,唉……,百无一用是书生,悔不该当初不习武!”   他叹息着望向远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神飞万里。   “这位公子,谁下的手?”张巧怡微笑问。   英俊青年茫然望过来,半晌后叹了口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有五十来岁,女的三十来岁,……他们竟然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孩子也不放过!”   他咬牙切齿,深邃的眼睛闪烁泪花。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张巧怡叹了口气。   许小柔双眼一亮,压低嗓音,急促地问:“张师姐,是不是落阳双刀?”   张巧怡轻轻点头:“八九不离十。”   “哼,这两个贼子!”许小柔咬着牙恨恨跺脚。   李慕禅望过来,许小柔道:“李师弟,这落阳双刀是师兄妹,又是夫妻,差着十几岁呢,却最喜欢杀小孩!”   “为何如此?”李慕禅皱眉。   许小柔道:“他们原本不是太坏,可两岁大的儿子被仇家杀了之后,两人就变得残忍好杀,专喜欢杀小孩子。”   李慕禅默然,摇头叹息一声,这样的人间惨事,实在无法置评。   碰上这样的惨事,纵使武功再强,也无法超然物外,悲愤而变得偏激,最正常不过,有人会忍耐,归于命运,有人迁怒于人。   命运的力量确实令人心畏,他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无论如何要除去的。”   “是呀是呀!”许小柔用力点头。   张巧怡转头柔声问:“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小生赵宜山!”英俊青年抱拳。   张巧怡问:“赵公子,不知这二人何时出现,又从何处离开的?”   赵宜山锁着剑眉想了想,慢慢道:“是早晨,他们从哪离开的,我不知道,我……昏过去了。”   他用力咬着牙想了想,惭愧的摇头叹息。   ……   李慕禅心中暗忖,究竟要不要展露自己的神通,凭他的本事想寻到这两人不难,但却难免惹人怀疑。   但这两人委实可恨,太没人性,不能留着,若因想藏拙而放过这二人,自己不能心安。   若寻机单独去杀,惟恐二人武功太强,自己不是对手,到了南理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实不算高。   南理与大衍边界松懈,不禁出入,南理武林不敢贸然去大衍逞凶,是因大衍的军中武学厉害,一旦惹上了,直接屠灭满门,所以大衍武林能安然无恙。   “这可怎么办!”许小柔跺脚,恨恨不已。   她很喜欢小孩子,对这落阳双刀最是痛恨,一听到他们,恨不得马上杀了。   赵宜山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张巧怡转头道:“许师妹,这次就算了吧,他们每次杀人都会远遁,咱们找不到的。”   “又杀不了他们!”许小柔咬着牙,愤怒的道:“一次又一次,什么时候才能逮到呀!”   她斜了赵宜山一眼,撇撇嘴。   林平幸灾乐祸的看一眼赵宜山,跟着撇撇嘴。   “这也怪不得赵公子。”张巧怡道,白了许小柔一眼:“赵公子一介书生,乍看到这般血腥场面,岂能不惊?”   李慕禅道:“是啊,换作是我会更不堪,赵公子面临大恐惧而面不改色,风骨峥峥,实在让人敬佩!”   许小柔哼道:“这回又杀不了落阳双刀!”   她气得眼圈发红,牙齿咬得吱吱响,愤怒之极。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许师姐,要不,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你——?”许小柔一怔,抹一把眼角,歪头问:“你能找到他们?”   李慕禅道:“我有一套家传的寻踪术,本来是用来打猎的,用来找人是头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   “好啊,总要试试看!”许小柔双眼一亮,忙不迭点头。   张巧怡与何若水望过来,好奇的打量着他。   “张师姐,何师姐,让李师弟试试吧!”许小柔忙道。   林平皱眉道:“李师兄,打猎与找人可不一样,你能行吗?不要逞强!”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能试试看,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吧。”   “嗯,也好,试试也好。”张巧怡轻颔首。   看她神情,对李慕禅并不看好,但试试也无妨,总算尽一点儿心力。   ……   李慕禅随着张巧怡来到草丛,看到躺着一地的人,三十几个,都僵硬了,都是一刀致命。   李慕禅看一眼他们的伤口,确实是用刀的高手,这些人毫无反抗。   那位赵公子能逃过一劫倒是大幸,可能是提前倒下了,两人都以为是对方下了手,所以没再补一刀。   他看了一会儿,摇头苦笑:“他们没留什么,只能试试看了。”   “找不到也无妨。”张巧怡温声道。   只有他们两个进来,其余人在外面。   李慕禅双眼炯炯,打量四周,然后朝西走去,走了十几米停下,果然看到了四个脚印踏在草上。   李慕禅接着往西走,不时能看到四个脚印。   他们轻功不俗,是踏着草尖而行,但总能留下痕迹,虽然痕迹很轻微,经李慕禅的指点,张巧怡也看出来了。   留下林平照顾赵宜山,许小柔与何若水都跟上来,紧随李慕禅。   李慕禅好像很轻松的往前走,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或者往后退一段路,在周围找找,折向另一边。   他用的是虚空之眼,为避免惊世骇俗,故意出错几次。   三女紧随其后,呈品字形把他围在当中,小心戒备。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李慕禅停下,眼前是一片竹树林,郁郁葱葱,绿得清新而动人,一阵风吹来,簌簌轻响,观之超然脱俗。   李慕禅觉察到了危险,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张师姐,若是没找错的话,他们应该就在这片竹林里。”   张巧怡蹙眉打量:“如此雅致之处,他们会住这里?”   两个杀人魔王,与这雅致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慕禅道:“他们应该进了这里。”   “进去看看再说!”许小柔迫不及待的道。   四人轻手轻脚往前,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是踏着竹子走的,我找不到脚印了。”   “我来看看!”许小柔一跃,蹿上了竹子上头,左手揽着竹子,右手搭到眉上观瞧。   她飘然落地,一指正北:“在那里!”   她在前头带路,张巧怡与何若水护在李慕禅身边,四人很快来到一片竹屋前,一共四间竹屋连在一起。   西边是一个围栏,里面养着六只小鸡,他们一靠近,它们咯咯叫个不停,似是饿了要吃东西。   许小柔明眸熠熠打量四周,像一柄出鞘的宝剑,蠢蠢欲动。   ……   张巧怡拔剑出鞘,轻掠至正中间屋子窗下,侧身迅速往里一扫眼,随即飘向东边屋子窗下,无声无息如狸猫。   何若水则到西边屋子,动作轻盈曼妙,许小柔呆在李慕禅身边,手搭剑柄上,左右顾盼。   李慕禅低声道:“许师姐,你不必理我。”   许小柔盯着张巧怡与何若水,摇摇头:“不成,你不用多说!”   张巧怡与何若水分别看过了所有屋子,回到李慕禅跟前,张巧怡摇头:“没人。”   李慕禅皱眉,迈步进了正屋,一一看过屋中痕迹,站在一张竹桌前叹道:“好像他们已经离开了,咱们来晚了一步。”   张巧怡蹙眉道:“狡兔三窟,他们不这么小心,也难活这么久!”   “又让他们跑啦!”许小柔拔剑一挥,竹桌一分为二,吱吱声倒地,桌上茶壶茶盏落了一地。   她扭头道:“李师弟,能不能再追上他们?”   李慕禅扫视四周,摇摇头:“他们是踏着竹林走的,竹枝坚硬,他们的轻功不会留痕。”   “唉……!”许小柔把剑恨恨归鞘。   张巧怡叹道:“算啦,也是他们命不该绝,老天不会让他们逍遥太久的!”   她难掩失望神情,心下也极想杀了这落阳双刀,但她阅历丰富,城府深得多,有杀意却不形于外,看着淡然。   四人往外走去,经过鸡栏时,李慕禅从旁边箥箕里抓了一把谷子洒了进去,然后打开了鸡栏。   六只鸡忙着低头吃谷子,顾不得跑出来。   张巧怡暗自赞许,这李师弟很细心,也很善良。   许小柔三步一回头,盼着落阳双刀突然出现,一直到看不到竹屋为止,失望的摇头叹气。   四人很快出了竹林,李慕禅忽然停步,大叫道:“小心!”   两道刀光忽现,明亮迅捷如电光,瞬间到了张巧怡跟前,张巧怡面不改色,从容拔剑洒出一片星光。   “叮叮叮叮……”剑光不停落在刀光上,消减着刀光。   何若水反应快,左手拔剑出鞘,剑光与张巧怡的剑光相融,剑光顿时一涨,堪堪抵住了两道刀光。   许小柔兴奋叫道:“落阳双刀!”   李慕禅忙道:“许师姐,机不可失,不必管我!”   许小柔迟疑一下,忽然拉起他的手冲到张巧怡与何若水身边,洒下一片剑光,融入两人的剑光中。   顿时三人剑光压住了两道刀光。   李慕禅站在三女身后,仔细观瞧落阳双刀的刀法,顺便看他们模样,老者身材魁梧高大,鬓发灰白,满脸皱纹一脸沧桑。   女子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只是杏眼开阖间,阴冷狠毒。   第489章 攻心   李慕禅盯着两人的刀,两人一左手,一右手,双刀合璧,威力宏大,一时之间竟抵住了张巧怡三人,形成僵持之局。   李慕禅站在三女身后不动,眯着眼睛观看两人刀法,仔细揣摩其精妙处,两人刀法一刚一柔,一快一慢,阴阳相济,竟给人完美无缺之感。   如此精妙刀法,加之施展刀法之人心意相通,联若一人,两人罪大恶极却能逍遥于世,固然是谨慎小心,更是刀法强横。   张巧怡三人剑光如繁星,明亮而不强盛,给人宁静柔和之感,三人剑光完全笼罩了两人刀光。   但两道刀光绵密,刚柔互济,快慢相间,守得天衣无缝,三人剑光竟突破不了,形成僵持。   李慕禅目光精锐,看出三女不仅剑法精妙,内力也深厚,剑光看着轻描淡写,却蕴着奇异的力量,换了一般人,早就受不住。   但两人刀法奇妙,刚柔互济,化解了这奇异的力量,所以能僵持下去,照此以来,怕是拿不住这二人。   “柔儿,莫急!”张巧怡忽然轻喝。   许小柔咬着下唇,恨恨瞪着两人,闻言缓了缓剑光,恢复了轻描淡写,不复先前的狂风暴雨的急骤。   她剑光一缓,威力却增,三人剑光又盛一些,但两人刀法仍坚韧绵密,守得密不透风,无懈可击。   李慕禅沉声道:“你们可是落阳双刀?”   落阳双刀挥刀不止,看也不看他,三女的剑光威力强横,由不得他们分心,懒得理会干扰。   “你们竟连妇孺也不放过,且专杀小孩,罪孽何其重也!”李慕禅摇头。   少妇厉声叫道:“臭小子闭嘴!”   李慕禅摇摇头,叹息道:“小孩有什么罪过,他们不会做恶,不会害人,何其无辜,你们何其狠心!”   “我孩儿又何其无辜!”少妇狠毒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既知痛失爱子会心伤断肠,何必再造杀孽!”   “咯咯……”少妇忽然花枝招展的娇笑,刀法却更狠,笑了一阵后蓦地一收笑容,冷冷道:“凭什么只有咱们要受这断肠之苦,别人也要尝尝这滋味!”   她凄凉笑着:“乖鹏儿他最喜欢跟小朋友一块儿玩,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下去陪他,这么多小朋友下去陪鹏儿玩,他在下面一定很快活!”   她声音温柔,许小柔却听得浑身发冷。   ……   李慕禅皱眉叹息一声,摇摇头:“佛家有云,世间幼童死后不坠轮回,落到地狱刀山中,身上插刀,不停唤着妈妈往刀山上攀爬,待到顶端再次坠下,周而复始,永世不得解脱。”   “胡说!”少妇瞪大眼睛,尖声叫道:“臭小子,你懂什么,莫要胡说!”   李慕禅叹息道:“你若不信,可以找个出家人问问。”   “我不信!我不信!”少妇用力摇头。   “蕙儿!”老者沉声喝道:“他不安好心,是要扰乱你的心思,莫上当!”   “对对,他在瞎说,是为了乱我心!”少妇忙点头,露出冷笑:“臭小子,好狠毒的心思!”   李慕禅叹息一声:“不积阴德,你那孩儿永世不能超生,受无尽痛苦不能解脱,唉……”   “臭小子闭嘴!”老者怒喝。   李慕禅不再多说,只是眼中露出悲悯神色。   少妇紧盯着他神情,见他如此,心中顿时大乱,担忧,恐惧,愤怒,悲伤,种种思绪汹涌而来。   “着!”许小柔忽然喝道,一点剑光破开刀光,落到少妇左胸。   少妇身形一颤,刀势一缓。   “蕙儿!”老者大惊,忙伸手揽过她细腰,刀光笼罩两人,扭头叫道:“蕙儿!蕙儿!”   “师兄……”少妇低头看看胸口,抬起头,露出一抹凄凉笑容:“师兄,我终于要下去陪鹏儿了。”   “蕙儿!别说胡话!”老者忙喝道。   少妇摇摇头,嘴里开始涌出鲜血,她笑着道:“师兄,我早就想下去陪鹏儿了,只是舍不得师兄你……”   “蕙儿——!”老者怒喝,收刀扭身环抱她,三女也停剑。   少妇轻柔的笑笑,吃力的伸出小手,抚摸着老者满是皱纹的脸:“师兄,你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还,我要去陪鹏儿了,好鹏儿,乖鹏儿……”   她小手忽然一垂,身子一沉,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蕙——儿——!”老者仰天长啸,竹林簌簌抖落叶。   李慕禅耳边轰鸣,如今内力全无,忙堵上耳朵,好在他身体受金刚不坏神功锤炼,器官与臓腑皆远胜常人,未受伤害。   他摇头叹息一声,人世有悲欢离合,看透了不容易,即使看得透,摊到自己身上也无法自抑。   “啊——!”他发出一声狼嚎,四野回荡,眼角竟渗出血渍。   三女怔怔看着,被两人深情所动。   李慕禅点一下张巧怡:“张师姐,动手吧!”   ……   许小柔霍的转头怒瞪他。   李慕禅摇头叹道:“他已经疯了,没有理智,今天若放跑了他,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许小柔怔了怔,转头望向张巧怡。   张巧怡看看流着血泪的老者,紧抿嘴慢慢点头:“想想他们杀的那些孩子,他们实在罪孽深重,万死莫赎!”   许小柔吸一口气,神情顿时坚定:“好,杀了他!”   何若水很少说话,眼波闪烁着轻点头,三人剑光化为漫天星光直袭老者。   老者霍的转头怒瞪李慕禅,刀光化为一道匹练刷向李慕禅,对临身的剑光浑然不顾。   许小柔娇叫:“李师弟快跑!”   李慕禅后退一步,缩到一根粗竹后,刀光扫过,胳膊粗的绿竹缓缓倒下去,李慕禅抽刀斜斩。   “叮……”一声脆响,两刀相交,溅出火星,李慕禅被震退,撞断了身后一根胳膊粗的绿竹。   老者待要追击,忽然闷哼一声,三支剑尖从胸前透出,随即消失,他身后喷出三道血柱。   他死死咬着牙,瞪着李慕禅,挥刀再劈。   李慕禅侧身避过,这一刀开始快,临近李慕禅时变缓,虚弱,唯有老者眼神越发凌厉恶毒。   李慕禅摇头:“唉……,你何不下去陪你夫人?”   “小子,你……你……”他指着李慕禅,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但如柱喷涌的鲜血带走了力量。   李慕禅合十叹息:“死乃生之始,下辈子转世做个好人吧!”   “你……”老者指着李慕禅,瞪大眼睛往前倒,倒在半身高的竹子上,这根竹子被他的刀削得只剩下半人高。   竹林簌簌,周围一片寂静。   李慕禅看了看老者,又看看三女,她们并无喜悦神色。   李慕禅道:“张师姐,把他们两人合葬了吧?”   张巧怡轻轻叹息一声,点点头:“嗯,他们虽罪大恶极,却也是痴情人,葬了他们吧。”   许小柔还剑归鞘,耷拉着脸不说话。   何若水轻声道:“有劳李师弟了。”   李慕禅笑笑:“没什么,我去找个好地方。”   他弯腰捡起老者的长刀,找了一处小山坡,面南背北,还能望到莽莽群山,拿刀挖了一个坑,削了几根竹子做一个棺材,把两人葬了下去。   替两人整理仪容时,他找到了一本刀谱,翻看了一遍,将其记住,然后用蛮力揉碎了,放到两人身旁。   ……   将两人葬下后,四人往回走,一路上没人说话,也没用轻功,用了半个时辰走回了原本位置。   林平与赵宜山正站在太阳下面,两人隔着甚远,彼此不说话。   见四人回来,林平忙问:“张师姐,找到人了吗?”   张巧怡露出一丝笑意:“嗯,找到了。”   “被他们跑了?”林平放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他见三女脸色沉重,以为事没成。   李慕禅道:“林师弟,这两人已受诛,三位师姐替天下除了一大害。”   “真的?”林平不信的问,望向许小柔。   许小柔白他一眼,哼道:“他们真的死啦,从此不再有落阳双刀!……张师姐,时候不早,该出发啦!”   “好,走吧。”张巧怡点点头,转身道:“赵公子,你身体不要紧了吧?”   赵宜山忽然跪倒在地,便要朝三女磕头。   “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张巧怡一拂袖子,赵宜山的腰一下直起,再弯不下去。   “三位女侠,要受小生一拜!”赵宜山挣扎着叫道,涨红着脸。   张巧怡露出一丝笑意:“替天行道乃我练武人的本份,不敢当赵公子如此大礼。”   “唉……”赵宜山不再挣扎,长叹一口气:“如今才知读书无用,我想拜入星湖小筑门下,成否?”   张巧怡歉然笑道:“敝湖收徒极严,不轻易收弟子,赵公子你根骨不俗,可去别派试试。”   “这样呀……”赵宜山失望的叹了口气。   许小柔道:“赵公子,你可以去北江剑派,他们没那么严,你又是读过书的,会很容易进去的。”   “北江剑派……,我好像也听说过。”赵宜山道。   许小柔笑道:“北江剑派是与咱们并肩的大门派,你应该听过。”   赵宜山精神一振:“好,那我就去那里试试,该如何走?”   林平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北江剑派呀,一直往北走就是了!”   赵宜山道:“那小生就告辞了。”   张巧怡微笑道:“赵公子不必急,且过了这一段路,过了许灵城再往北走不迟,……这一段路不太平,独自上路太危险。”   “多谢张女侠!”赵宜山点头答应了。   ……   赵宜山也不会骑马,林平自告奋勇的教他,他很聪明,很快学会,众人骑马缓缓而行。   张巧怡走在最前,何若水次之,然后是林平,赵宜山,再后是李慕禅,许小柔垫后。   山路狭窄崎岖,只能容一人,众人鱼贯而行。   “喂,李师弟,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许小柔忽然问,山风阵阵,拂动她的罗袖。   李慕禅扭头望过去:“什么?”   “你说的那些小孩,真会那样吗?”许小柔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了起来。   “李师弟,你笑什么呀!”许小柔不满的哼一声。   李慕禅道:“许师姐,那是我吓他们,扰乱人心的,当不得真。”   许小柔松一口气,白他一眼:“你真狡猾!”   李慕禅笑道:“我武功不成,帮不上忙,总要出点儿力气的,攻心为上嘛,还有点儿效果吧?”   “这次可亏了你!”许小柔点点头,瞥一眼最前头的两女,压低声音:“回到湖里,我跟几位师姐要几颗培元丹给你!”   李慕禅笑道:“培元丹?”   许小柔道:“这可是增长功力的好东西,对初入门人的来说最珍贵,一颗抵得上三个月苦修!”   李慕禅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师姐啦!”   许小柔笑着摆摆小手:“谢什么,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啦!”   李慕禅道:“师姐,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刀法不错,我偷偷学了,你帮忙指点一下吧?”   “哦——?你学会了?”许小柔惊讶问道。   虽说李师弟的资质极好,过目不忘,但想偷学武功却不大可能,好的武功乃内力与招式的结合,其中玄妙暗蕴,绝看不出来的。   李慕禅道:“我看了他们的刀谱。”   “你拿了他们刀谱?”许小柔皱眉问。   李慕禅摇头:“我翻了一遍,跟他们一块儿埋了。”   “怪不得呢。”许小柔点点头,有了刀谱,又看了他们施展,学起来就容易得多。   她笑道:“好吧,歇息的时候咱们好好切磋一下,他们刀法确实精妙,不逊于咱们湖里七品刀法。”   “张师姐!”何若水忽然停住,神情凝重。   张巧怡与许小柔顿时知道有情况,忙勒住马,张巧怡转头道:“许师妹,有人?”   何若水点点头:“有杀气。”   她最是敏感,尤其对杀气。   许小柔蹙着眉头,不耐烦的道:“他们还有完没完呐,真是烦死人啦!”   第490章 识破   张巧怡转头问:“何师妹,有多少人?”   何若水抿着嘴蹙着眉,沉吟一会儿,道:“不少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察觉……”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一里之外的山脚下树林里埋伏着二十几个人,或盘膝坐在地上,或眯眼睛站着。   这二十几人或拿刀,或佩剑,但皆穿绿色劲装,与树林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他们懒洋洋的各自散落,好像没什么纪律,李慕禅却能觉察到他们的气势,每个都有人命在身。   李慕禅抬头扬声道:“张师姐,我先探一下路吧。”   张巧怡望过来,看看他,摇摇头:“不必,早晚要打一场的。”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道:“要不,咱们改走别的路?”   “怎么改路?”张巧怡问。   李慕禅往西一指,道:“从这里下去,然后绕向北,越过这条小路应该能避过他们吧?”   许小柔白他一眼哼道:“咱们为什么要避呀,我就不信,还真冲不出去!”   “许师姐,光是三位师姐,自然能冲过去,可多了咱们三个累赘,要分心,怕是不成。”李慕禅笑道。   林平不满道:“李师兄,我可不是累赘!”   他说着看了一眼赵宜山。   赵宜山满脸惭色,不好意思的苦笑。   许小柔想了想,转头望张巧怡:“张师姐,怎么办呀?”   张巧怡转向何若水:“何师妹,你觉得呢?”   何师妹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这无关武功高低,而是一种奇异的天赋,旁人羡慕,却学不来。   何若水蹙眉想了想:“依我看,就听李师弟的,……还是改路吧!”   林平道:“张师姐,我有一个主意!”   “哦——?林师弟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张巧怡露出笑容。   林平道:“让李师兄与赵公子留下,咱们四个冲过去,真有拦路的,就杀个干净,……这还没见着人,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就望风而逃,说出去,实在有损咱们星湖小筑的威风!”   许小柔狠狠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苦笑,林平这话无异打脸,实在不适宜。   ……   张巧怡摇头道:“林师弟,咱们星湖小筑弟子虽不能坠了师门威风,但也不能骄傲自大,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张师姐教训得是。”林平无奈的抱抱拳,难掩不以为然神情。   他是大少爷,从小被人围着,如群星拱月,素来是一言发鼎,即使是他父亲也很少这般训他。   最终,张巧怡还是听了李慕禅的建议,改路,往西一折,沿着山坡往下,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林子茂密复杂,没有路。   李慕禅在前,挥刀劈斩,生生劈出一条路来,许小柔跟在他身边,左右顾盼,防备有人偷袭。   李慕禅腰挎碧水刀,手上使着另一柄长刀,颇为锐利,很坚硬耐用,劈斩树木不会损坏。   他不舍得用碧水刀,杀鸡用牛刀,纵使碧水刀削铁如泥,用来开路仍难免有损失,实在不适宜。   他虽不用内力,但神力惊人,挥刀呼呼作响,划出一道道银色匹练,且刀光或刚或柔,变化多端,轻松裕如的劈开拦路的树木。   许小柔在一旁看着,笑道:“李师弟,你的力气可真不小!”   她看出李慕禅的神力惊人,接着赞叹道:“这落阳双刀你摸着门啦!”   李慕禅一边挥刀一边笑道:“还望师姐指点!”   “嗯,你砍我一刀试试!”许小柔道。   两人走在最前头,何若水次之,然后是林平与赵宜山,张巧怡垫后,彼此间隔约两丈远。   李慕禅忽然一刀斩下,许小柔挥剑化为点点星光,刀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李慕禅顺势一刀斩断一棵小树,泄去了刀上奇异的劲力。   许小柔笑道:“不错呀,用劲儿有点儿滋味啦!”   李慕禅摇头道:“这套刀法比我的碧水刀难得多,一些精妙变化我力不从心,怎么回事?”   许小柔道:“那是因为你没内力呀,一些精妙处是需要内力配合的。”   “唔,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大悟。   许小柔道:“不用急,到了湖里,你很快能修炼内力的。”   “许师姐,跟我说说湖里的事吧。”李慕禅道。   “好呀。”许小柔笑眯眯的点头:“咱们星湖很少管外面的事,算是出世的,但也不禁弟子出湖,自由得很。”   “湖主是女子,是不是?”李慕禅挥着刀问。   许小柔点头:“是呀,而且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呢。”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   许小柔白他一眼:“李师弟,是不是瞧不起女人呀?”   李慕禅忙摇头,许小柔哼道:“湖主虽然年轻,却有大智慧,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她双眼闪闪放光,遥望北方,露出崇拜神情。   ……   沿着松林一直走到山脚下,众人松一口气,然后踏上官道往北走,官道平坦宽阔,十匹马的马蹄也变得轻快。   刚跑几步,赵宜山便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说是胸口疼,何若水把脉看一下,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受不了这样的颠簸。   于是众人速度放缓,骑着马慢慢走,好在距离许灵城不太远,傍晚便会抵达,从那里分开走。   太阳慢慢西斜,人影也拉长了许多。   张巧怡与何若水走在最前头,赵宜山与林平相随,李慕禅落后,许小柔随着他走在最后。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聊些星湖小筑的事。   许小柔捡着一些趣事说,顺便讲了星湖小筑结构,一百多个弟子,共分九品,九品弟子之上是长老,共有六人,除此之外就是湖主,一切大事由湖主与长老商量决定。   九个品级的弟子,唯有待遇不同,权利却相当,彼此不统属,人人平等,只听命于湖主与长老。   所有弟子的武学,皆是湖主亲授。   何若水忽然蹙眉,扭头后瞧一眼,低声道:“后面有杀气!”   “嗯——?”张巧怡一怔,随即道:“怎么会?”   何若水想了想:“我觉得是他们追上来了!”   “还是那帮人?”张巧怡问。   何若水慢慢点头:“凭我的感觉,应该就是那帮人!”   “这帮家伙是非要跟咱们过不去呀!”张巧怡皱眉哼道。   两人说着话,慢慢拉住了缰绳,两匹马停下来,张巧怡看一眼赵宜山,蹙眉想了想,道:“让赵公子跟两位师弟先走,咱们在后面挡一挡。”   “好。”何若水点头。   林平忙道:“张师姐,何师姐,我留下吧,人多总是好的!”   赵宜山也道:“两位女侠,我岂能独身离开,定要与诸位同进退的!”   张巧怡摇头道:“赵公子,你先走为妙,万一咱们打不过,尽可逃脱。”   “不成,不成。”赵宜山摇头不已,满脸坚决。   李慕禅与许小柔来到近前,张巧怡道:“李师弟,你带着赵公子,还有林师弟一块儿离开!”   李慕禅道:“他们追上来了?”   “嗯。”张巧怡点头。   李慕禅摸着小胡子,皱眉道:“照理来说不应该呀……”   “管不了那么多,你们先走!”张巧怡摆手。   ……   “张女侠,无论如何小生不会独自偷生!”赵宜山昂然道。   何若水忽然道:“来不及了!”   马蹄声隐约响起,越来越响,几次眨眼功夫,远处官道一片绿云滚滚而来,转眼到了近前。   三女并肩站在一起,将李慕禅三个男人护在身后。   张巧怡拔剑出鞘,微眯眼睛望着冲过来的众绿衣人,淡淡道:“李师弟,带他们走!”   李慕禅应一声,转身道:“赵公子,林师弟,咱们在此是累赘,还是走吧!”   赵宜山摇头,剑眉一轩:“小生若走了,这一辈子不会安心!”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林平,林平沉声道:“李师兄,我武功不济,还能帮点儿忙,你跟赵公子走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   “希聿聿……”二十几匹马停下,人立而起,发出长嘶。   黄尘滚滚,顺着风飘来,淹没了张巧怡他们六个,随即传来一声沉喝:“上!”   二十几个人纵身而起,十几个人从上空跃过,落到李慕禅他们身后,形成一个包围。   李慕禅道:“林师弟!”   他拔出碧水刀与另一柄刀,林平沉着俊脸点点头,踏前一步与他并肩,缓缓拔出长剑。   三女朝南,李慕禅与林平朝北,中间是赵宜山。   “杀!”马上一个大汉一挥手。   二十几人同时挥刀出剑,刀光剑影明晃晃的刺眼。   李慕禅双刀齐挥,左手碧水刀,右手长刀,一刚一柔,使的正是落阳双刀,形成绵密柔韧的刀光。   林平挥剑舞成一团,剑光护体。   李慕禅扫了一眼赵宜山,倏的后退,碧水刀化为一道白色匹练撞向赵宜山,奇快无比。   恰好张巧怡望过来,忙叫道:“李师弟!”   她刚要抽身去拦李慕禅,赵宜山一缩脖子,堪堪避过匹练般刀光,她“咦”了一下,停下动作。   这一刀太快,又突兀之极,赵宜山竟能避过,绝非凑巧。   ……   三女剑光融为一体,如点点繁星,疏而不漏,堪堪挡住十几人围攻,张巧怡担心李慕禅三人。   李慕禅踏前一步,挥刀划下一道匹练又缠上去,淡淡笑道:“赵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宜山不闪不避,待刀光到了近前,他微笑着伸出右手,屈指轻轻一弹,“叮……”清脆响声袅袅不绝。   长刀被荡开,李慕禅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赵宜山内力如此强横。   林平在那边吃力非常,他剑快,剑光绵密,但十几个人武功高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不杀他,仿佛猫戏老鼠。   李慕禅双刀再斩赵宜山。   张巧怡沉声道:“柔儿,何师妹,我去看看!”   她倏的退到李慕禅身边:“李师弟,你去帮林师弟,我来对付他!”   李慕禅点头:“张师姐小心!”   赵宜山忽然扬声道:“剑来!”   一支长剑从外面抛进来,他舒臂接过,轻轻一抖,“嗡”一声轻颤,剑身抖动如蛇乱舞。   他左手揽前裾,右手提剑,儒雅翩翩,气度潇洒。   此时的他,英姿勃发,潇洒飘逸,一扫先前的文弱气质,仿佛换了一个人。   张巧怡一下明白了,他果然居心叵测,想要暗算自己。   她懒得多说,紧抿红唇盯着赵宜山,长剑端起,平平指着他,眸子眯成一线,身子蓦地一动,又幻出一个张巧怡。   一个张巧怡站在原地,另一个站在赵宜山跟前,剑尖刺至。   “叮……”赵宜山身不动,抖剑一格,剑尖贴左脸颊刺过。   “好,不愧星湖小筑的弟子!”赵宜山洒然微笑,拧身一剑刺来,剑尖幻成一朵梨花,动作潇洒利落。   张巧怡挥剑抵挡,却不防赵宜山蓦地移形换位,竟绕过张巧怡,到了李慕禅身后,刺他背心。   李慕禅发觉不妙,挥刀格挡。   “叮……”刀剑相交,他刀光一黯,竟有脱手之势。   张巧怡的剑光袭至,缠上赵宜山,剑光绵密如雨,不给他脱身之机,她明白,若非李师弟识破,这一次她们定要吃亏,这赵宜山深恨李师弟,宁肯不杀自己也要杀他。   随着动手她越发惊讶,此人武功之强,更胜自己一筹,如此年纪,如此武功,绝非无名之辈,定是名家子弟。   她忽然喝道:“你是北江剑派弟子!”   ……   赵宜山潇洒挥剑,淡淡微笑:“何以见得?”   张巧怡蹙眉道:“北江剑派与我星湖小筑无怨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如此?!”   赵宜山剑花朵朵,如梦如幻,但微笑不语。   张巧怡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些乌合之众有何用!”   “唉……,这次算你们命大!”赵宜山摇头叹息,忽然收剑退后一步,笑了笑:“但愿下一次你们还能如此幸运!”   张巧怡皱眉道:“到底是为什么?”   赵宜山微微一笑:“你猜猜看!……走也!”   他收剑归鞘朝西飘走,临走之际漫不经心的伸手朝李慕禅一点,转眼出了十几丈外。   李慕禅脸色微变,忙挥刀一斩,在胸前划出一道匹练。   “叮……”一声脆响,长刀荡开,他噔噔噔噔退了四五步,长吁一口气。   “好!好!下一次必取你性命!”赵宜山长笑一声,撮唇发出一声长啸。   二十几个绿衫汉子后退,围攻林平与李慕禅的十几个汉子从两边撤回,打马便走,马蹄声滚滚,转眼远去。   张巧怡忙上前:“李师弟,不要紧吧!”   李慕禅把刀归鞘,动作迟缓吃力,然后伸出左手,左手在微微颤抖着,苦笑道:“还好我小心!”   他故意做出此态,双手颤抖示人以弱。   张巧怡道:“这是北江剑派的多情剑指。”   林平甩了个剑花,“唰”一下把剑归鞘,动作潇洒,道:“北江剑派的多情剑指,我听说过,据说诡异莫测,防不胜防,……李师兄你真是命大!”   许小柔白他一眼,哼道:“那是李师弟机灵!……不过你能防住多情剑指,真是厉害呀!”   张巧怡道:“这一次亏李师弟机灵,如何看出他不妥的?”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咱们行踪这么快被发觉,我猜想有内应,就试了一下,没想到蒙对了。”   “原来是蒙的呀……”林平恍然点头。   李慕禅道:“落阳双刀那般小心谨慎,不该有漏网之鱼。”   “是呀,咱们太大意了……”张巧怡摇头。   何若水蹙眉沉吟,半晌后叹了口气:“原来他用的是化功散,然后服下解药,咱们这次真的侥幸。”   服了化功散,虽服下解药,武功仍会大打折扣。   张巧怡轻颔首:“看来他应该是七品至八品……”   众人接着上路,纵马而驰,这次没有赵宜山拖累,速度陡然提升,不过几日功夫,到了一座大城——秀水城。   进城后他们不停留,直接从南门到了北门,出了北门往东一折,穿过一片树林,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湖。   一眼望去,烟波浩渺,水天一线。   湖边停着几只小舟随波晃动。   把十匹马散放到树林里,张巧怡道:“咱们到了,走吧。”   她三人跃进一条小船,李慕禅与林平两人跟着进去,小舟顿时显得拥挤,淡淡幽香飘入鼻中。   李慕禅打量四周,四野茫茫,除了树林就是湖水,什么也没有,虚空之眼俯看,十里之内也不见建筑,星湖小筑在何处?   第491章 抵达   许小柔坐在最后头,驾着两支橹,轻轻一摇,小船荡离岸边水草,悠悠朝着湖中驶去。   张巧怡站在船头远眺,淡绿轻衫飘动。   何若水坐下,伸手弯腰去拨水,身体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湖面吹来的湿润的风,泛若有若无的腥味,闻着清爽,令人心神一振。   “张师姐,咱们星湖小筑到底在哪儿?”林平身子紧绷,小心翼翼的问。   张巧怡扭头过来,轻风吹乱她秀发。   她食指捋顺了秀发笑道:“在东边,不远,很快就会见到。”   许小柔轻摇船桨,小舟如离弦之箭,越来越快,吹得众人衣袂飘动,如御风而行。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烟波浩渺,湖面澄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偶尔有荷花一团一团,如蓝天几朵白云。   随着小船驶离,他慢慢看到一座小岛,孤零零傲立于湖中,湖面还有一座座屋子及小亭,沿着小岛的搭建而成。   再靠近,小岛身后倚着连绵的山脉,延绵开去。   “张师姐,咱们是在岛上?”李慕禅忽然问。   张巧怡笑着点头:“是呀,咱们星湖小筑位于一座岛上。”   “多大?”李慕禅问。   “嗯……,南北约有五十来里吧。”张巧怡道。   “原来是自成一界。”李慕禅笑道。   张巧怡点点头:“是呀,咱们星湖小筑的人能自给自足,不必靠外界,且地形极好,易守难攻。”   林平道:“咱们星湖小筑的弟子不能离开吗?”   “这没人管,只要你练到五品,就可随意,或是居于湖中,或是离开闯荡,成家立业。”张巧怡道。   林平舒一口气,惹来许小柔的白眼。   张巧怡微笑道:“不过,大多数弟子最终还是回了湖中,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不像咱们湖上那般宁静祥和。”   “湖上就没争端吗?”林平问。   张巧怡道:“咱们湖中是湖主说得算,大伙只听湖主命令,湖主平时什么也不管的,有什么大事,大伙一块儿商量,就像一家人。”   林平想了想,慢慢点头,这样确实不错,武林中人最受不得管束,越少管束越自由,越喜欢。   张巧怡抿嘴微笑:“日后你们就知道了,外面世界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在湖里却没有这些,大伙安安静静过日子,各练各的武功,互不打扰,……年轻人会觉得无聊,出去闯荡,最后都会返回湖中,就如倦鸟归林一样。”   “是呀……”李慕禅叹道,倦鸟终要归林的。   ……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小船轻疾而行,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座小岛,水榭遍布小岛周围。   林平运足目力望去,赞叹道:“这些水榭很不错呀,住在上面,真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这些是六品及上弟子的居处。”张巧怡道。   林平不解:“六品以上弟子?”   张巧怡道:“六品以下的弟子,只能住在岛上的院里,无权居住湖上。”   “那六品弟子呢?”林平问。   张巧怡道:“六品弟子也可居于湖上。”   “那我一定要尽快成为六品弟子!”林平啧啧赞叹。   张巧怡笑道:“林师弟你根基不俗,成为六品弟子不会很久。”   “那李师兄呢?”林平望向李慕禅。   张巧怡看看李慕禅,笑道:“李师弟的资质极好,也不会太久,可惜没有内力,要从头练起,会延缓进度。”   李慕禅笑道:“我住在哪里无所谓,平时一个人住在山里,现在能跟大伙凑在一起也热闹。”   “这就好。”张巧怡露出笑容。   李慕禅却隐隐明白,六品以下住在一起,并非地方狭小,无处安置,却是用心极深,一者是为了激起向上攀爬动力,二者是为了培养感情。   一箭双雕,端的是好法子。   随着小船的靠近,小岛渐渐清晰,现出其轮廓来,绿意葱葱笼罩整个小岛,生机盎然。   岛四周是一座座小屋,或者小亭,星罗棋布,一条宽四五米栈桥延伸出百米远,旁边停着几艘小船随波荡漾。   几人的小船一靠近,最前头的两个水榭各出一个青年,相貌平平,两人一同抱拳笑道:“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妹!你们回来啦!”   “宋师兄,赵师兄,湖主出关了么?”张巧怡微笑抱拳。   年纪稍大的青年摇摇头,他一身青衫,有几分书生儒雅气质:“湖主仍在闭关,这两位是新来的师弟?”   “是呀,这次运气好,一下进来两位师弟。”张巧怡点头。   青年温润的目光打量一眼李慕禅与林平,笑道:“真是可喜可贺,这几年可一直没招进师弟师妹,咱们都盼着呢。”   李慕禅抱拳行了一礼,微笑不语,林平微眯眼睛打量两人。   ……   他心下甚是失望,原以为星湖小筑的弟子神采飞扬,光彩照人,如张师姐她们一般的,如今看来却不然。   两人抱抱拳,对李慕禅还礼,微笑冲林平点点头,和气非常。   张巧怡道:“这是李竹李师弟,这是林平林师弟,两人资质都极好,将来也会是六品以上的弟子!”   “那感情好!”两人欢喜道。   张巧怡笑道:“先不聊了,咱们进去了。”   两青年抱拳笑笑,然后钻回了各自的小屋,没了动静。   林平问:“张师姐,这两位师兄是练剑的?”   他注意到了两人腰间佩剑,而不是刀。   “是,他们练剑。”张巧怡点头。   林平讶然:“男弟子也能练剑?”   “谁说男弟子不能练剑的?”张巧怡抿嘴笑问。   林平道:“我听说星湖小筑的剑法要女人练,男人只能练刀法的。”   张巧怡摇头笑道:“咱们湖中的武学五花八门,每个人练的都不同,湖主会因材施教,练刀法还是剑法,全凭个人喜欢。”   “这样呀……”林平迟疑着。   “外面传言,咱们星湖小筑的剑法,唯有女人能练至大成,男人只能练刀法,却是大大的谬误。”张巧怡笑道。   “这……空穴来风……”林平道。   张巧怡摇摇头:“刀法为刚猛之学,剑法为轻灵,女子练刀先天不足,男子却不同,但学刀学剑还是各自喜欢,湖主不会勉强,……六品武学中有一套刀法,威力大而招式简,多数男弟子学了,显露于外,给人错觉罢。”   “原来是这样……”林平松一口气。   他从小练的是剑,而且喜欢练剑,实在不想改练刀,况且他一向看不起刀,觉得太过粗鄙,不够君子文雅。   来星湖小筑的路上,他一直担心被逼着改练刀,如今听了张巧怡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张巧怡看一眼他,抿嘴笑道:“刀法剑法,并无高下,全看练的人是谁罢了,像西赵武林,就有一位刀法名家,打遍天下罕有对手。”   “是,是。”林平点点头。   见他漫不经心,张巧怡也不再多说,小船已经靠上了栈桥。   张巧怡轻轻跃上栈桥后笑道:“两位师弟,让柔儿带你们去安置,湖主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出关。”   “是。”李慕禅笑道:“多谢张师姐一路照料。”   ……   寒暄了几句,众人分开,许小柔带着李慕禅与林平踏上一条山间小路,青石阶小径弯弯绕绕,周围松树郁郁葱葱,空气清新。   走到了半山腰,许小柔往西边一折,来到一间大院前,踏进大门直接是一个练武场,场上正有十几个弟子在练功。   听到动静,他们纷纷停住转头望来。   一个魁梧青年踏前一步,惊喜的道:“许师妹,你怎么回来啦?”   这青年高大魁梧,肤色微黑,相貌堂堂,正兴奋的望着许小柔。   许小柔道:“常师兄,新进来两位师弟,这是李竹李师弟,林平林师弟。”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热情的望着两人。   “行啦许师妹,就交给咱们啦,放心罢。”常师兄拍拍胸脯,笑道:“你先回去歇一歇。”   许小柔点点头,转身对李慕禅道:“李师弟,他们都很好的,你安心呆着,过几天湖主会亲授你武学。”   “好。”李慕禅微笑点头,神色从容。   林平忙道:“许师姐,你们要再回去么?”   许小柔摇头:“待湖主出关,再听湖主吩咐。”   “这样呀……”林平失望的道。   常师兄过来拍拍林平的肩膀,呵呵笑道:“林师弟放心罢,咱们往后是一家人了,想见许师妹也容易。”   他说着话,还挤眉弄眼的笑。   林平怔了怔,有些不习惯被人拍肩膀,勉强笑了笑。   李慕禅微笑看着众人,并不言语,林平反倒有些局促。   “行啦,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们。”许小柔笑道,转身离开了。   众人顿时嘻嘻哈哈说笑起来,把李慕禅与林平围在当中,热情非常。   第492章 考量   “随我来,……李师弟,林师弟,这一路过来还顺利吧?”常师兄呵呵笑问,在前引路,径直往西,来到一间屋前。   林平紧跟在他身后,抱怨道:“遇上两拨人,好一通拼杀,……这条路还真不太平!”   常师兄转身问:“又是在落阳山那段路吧?”   “是呀。”林平应道。   常师兄摇摇头:“那段路上满是亡命之徒,确实难走。”   他说着话,推门进去,里面是两间屋,正厅西边有一个卧室,布置简单,有些老旧。   “这间屋就给李师弟吧。”常师兄道。   李慕禅点头:“我一个人?”   “是,每人一间屋子,林师弟的在旁边。”常师兄点头。   “好,多谢常师兄。”李慕禅笑道。   常师兄问:“李师弟要不要歇一歇?”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   “那去看林师弟的屋子。”常师兄一招手,转身出去,两人随他来到旁边一间屋子,与李慕禅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   “林师弟也不用歇息吧?”常师兄问道。   林平忙点头:“不用!”   常师兄道:“那好,出来跟大伙亲近亲近,往后就是一家人啦!”   两人跟他出了屋,来到练武场,众人已经恢复练功,有的练刀,有的练剑,有的练拳,煞是热闹。   见他们出来,众人又收势,纷纷围了过来。   “两位师弟,来来,我替大伙介绍一下。”常师兄伸手道:“这是孟师超孟师弟,五品弟子,花江川花师弟,五品弟子,宋子厚宋师弟,五品弟子……”   他一一指着十几个人介绍。   待他介绍完,林平惊讶道:“常师兄,怎么最低的就是四品?”   “唉……,有几年没进新弟子啦。”常师兄感慨道。   林平迟疑地问:“怎么会……?”   “咱们招录弟子宁缺毋滥,非天资卓绝者不取,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天资好的人,又被咱们遇上?”常师兄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林平笑起来,有些沾沾自喜,星湖小筑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林师弟,看你腰佩剑,精气神完足,也不是庸手。”常师兄道。   林平笑笑:“庄稼把式,不足挂齿!”   他虽这般说,隐隐却露出傲然神色,他一身剑法在年青一代中佼佼出群,罕有敌手,自然形成了傲气。   ……   “呵呵,一看就是客气!”常师兄笑眯眯的摇头,转向李慕禅:“李师弟,看你好像不通内功呀。”   李慕禅点头:“是,常师兄,我自学了一点儿刀法,没学过内功。”   “这样呀……”常师兄点点头,笑道:“新来的弟子都要显显本事,林师弟,你挑一人,随意切磋一下。”   林平痛快的答应,他也想立立威,莫被人看轻了,被李慕禅压在身下,辈份最少,他早就不满。   他想了想,望向常师兄。   常师兄一怔,笑了起来:“好小子,你要跟我切磋!”   “是,还望师兄不吝指教!”林平按剑直勾勾盯着常师兄。   众人笑了起来,那位孟师超孟师兄呵呵笑道:“好!要的就是这份豪气,找最厉害的人挑战,这份气魄可不小!林师弟,要得!”   林平微微一笑,按剑望着常师兄:“常师兄?”   “好,就切磋两手!”常师兄爽快的答应了,转头道:“李师弟,待会儿咱们也切磋一下!”   李慕禅苦笑:“我就不必献丑了吧,我那三脚猫的刀法,徒惹人笑罢了!”   孟师超爽朗笑道:“李师弟忒不痛快,在咱们这里,胜败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   “来吧!”常师兄招招手,一抹剑光从鞘中绽出,然后慢慢涨大,长剑完全出鞘,横在胸前。   他静静站着,如渊渟岳峙,自有一派高手风范。   林平缓缓沿着他转圈,脚下沉凝,顺时钟绕了五圈,忽然拔剑刺出,快逾闪电,剑尖瞬间到了常师兄胸前。   常师兄轻飘飘一刺,剑势悠然缓慢,刺向林平手腕,林平只能变招,横腕化刺为削,剑光如电。   常师兄一挑剑,剑尖抹向林平手腕,得林平接着变招。   他一剑一剑,总是准确的刺向林平手腕,林平招式再精妙,速度再快,却总是被逼变招,数招过后,已憋屈难言。   李慕禅摇摇头,棋差一招,束手束脚,这常师兄很讲究,并不以内力欺人,仅以招数精妙相应。   林平俊脸慢慢涨红,仿佛蒙了一层红布,忽然一咬牙,竟不顾刺向手腕的剑,剑势不止,要来个两败俱伤。   照此发展下去,他没能刺中常师兄,手腕已被剑刺穿。   ……   常师兄摇摇头,压腕一挑剑,“叮”一声脆响,剑尖刺中林平的剑锷,长剑飞了出去。   他滑步挥剑,“叮”又一声脆响,林平的长剑在空中被拦下,插到林平脚下三寸深,剑身颤动不已。   林平脸色阴沉,低头看看剑,抬头勉强笑道:“常师兄剑法精妙,佩服!”   常师兄看他模样,暗自摇头,却笑道:“不错!不错!林师弟你的剑法可达三品境界。”   “三品?”林平有些不服气。   常师兄道:“就是三品!咱们这些人你一个也打不过的。”   他们之中,最低的是四品。   林平动了动嘴唇,终于没说出话。   常师兄道:“你一进来就有三品,算是极不错的,再练个几年,足以成为五品弟子了!”   “常师兄你也是五品么?”林平问。   常师兄点点头,孟师超笑道:“常师兄快晋入六品啦。”   “早得很呐!”常师兄摆摆手。   孟师超笑眯眯的道:“我说常师兄,你就甭赖在这边不走啦,该进六品就进六品吧!”   “孟师弟休得胡说!”常师兄瞪他一眼。   李慕禅奇怪,看样子这位常师兄应该武功最强,能进六品,为何偏偏不进,不想修炼更深的武学?   “常师兄,如何才能进六品?”李慕禅问。   常师兄道:“很简单,打败所有的五品,你就是六品了!”   “这样啊……”李慕禅点点头。   看来晋级并不容易,打败同等级的方能进入下一品,星湖小筑的弟子个个天资绝顶,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来来,李师弟,咱俩切磋切磋!”常师兄道。   林平忙道:“正是正是,李师兄的刀法也精妙得很!”   李慕禅苦笑道:“也好,那就献丑了!”   他拔出双刀,左手碧水刀,右手寻常的长刀,有些卷刃了,常师兄一见,招招手:“拿柄刀来!”   孟师超飘身一晃消失,又一晃出现,手拿一柄长刀,刀身寒光闪烁,也是一柄难得的利刃。   “使双刀可不多见,多是女子。”常师兄打量李慕禅的碧水刀。   ……   李慕禅笑着接过长刀,挥了挥,笑道:“常师兄,请——!”   “好,出招吧!”常师兄摆手,长剑横于身前。   李慕禅也不客气,碧水刀洒出一道匹练,徐徐从容,右手长刀呼的一声,后发先至,两刀同时斩向常师兄。   常师兄挥剑一刺李慕禅胸口,速度奇快。   李慕禅右刀劈向长剑,碧水刀依然落向他头顶。   常师兄挑剑尖刺李慕禅手腕,李慕禅翻腕挥刀斩剑尖,变化灵动,两人刀来剑往,转眼功夫过了十几招。   众人喝彩不已。   李慕禅没有内力,却有神力,落阳双刀的招式精妙无比,虽不如内力催动的威力大,仍是不可小觑。   他双刀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一路上思索,此时展现出来,仿佛修炼了很久一般,火候颇为不俗。   转眼功夫,两人又过了二十几招,最终李慕禅右手长刀被挑飞。   他故意如此,依他实力,坚持百招不成问题,却不想太出风头,惹人注目。   即使如此,林平的脸色也不好看,紧绷着,阴沉沉,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没练内力的,实在是丢人!   “李师弟,你这是什么刀法?”常师兄归剑入鞘,赞叹问道。   李慕禅道:“落阳刀法。”   “真是好刀法,威力堪为六品!”常师兄道。   李慕禅笑道:“有这般厉害?”   常师兄道:“可惜你火候不深,运用也差一些,否则虽不能胜过我,打个几百招问题不大。”   当然,这是他不用内力情况下,真的运用内力,剑速是如今的双倍甚至更多,他自然无法抵挡。   李慕禅收刀,问道:“听张师姐说,湖主是年轻女子?”   常师兄点头:“不错,湖主芳龄二十。”   说着瞪李慕禅一眼:“你打听这个做甚!”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笑道:“没想到湖主如此年轻。”   “湖主虽年轻,武功却绝顶,咱们这一群人加一块儿也抵不过湖主一根小指头,湖主可是天纵其才!”常师兄道。   林平努力平息了怒气,问道:“湖主很美,是不是?”   常师兄皱了皱眉,脸现不悦神情。   第493章 湖主   林平见势不妙,忙道:“我听说湖主貌若天仙,所以好奇。”   “湖主自然是天仙一般。”常师兄瞪了他一眼。   林平心中腾起一股怒气,眼中凶光闪了一下。   但他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里不是南坛,容不得自己撒野,所有人的武功都高于自己。   他目光转向李慕禅,露出一丝冷笑:“李师兄,咱们切磋一下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林师弟,我可不是你对手。”   “李师兄你刀法精妙,不试如何知道不如我!”林平直勾勾的盯着他,带着胁迫之意。   他暗哼,这些人中,能让自己撒气的只有这李师兄了!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林平有些聪明,但年轻气盛,无法自制。   就像别人骂你,明明知道不值得生气,仍是生气,想要反骂回去,甚至要打起来,控制意气说来简单,实际极难,几乎无人做到。   他对林平的杀意一直藏在心底,不显于外,星湖小筑高深莫测,需得谨慎。   “还是算了吧。”李慕禅摇头。   常师兄道:“林师弟,你打不过李师弟,别自取其辱了!”   “我打不过李师兄?!”林平声音拔高。   “废话!”常师兄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师兄他没内力……”林平不信的摇头。   常师兄哼道:“内力外力都是力,李师弟虽没内力,却有一把力气!”   林平摇头:“我不信!比过才知道!”   李慕禅笑道:“林师弟,算了吧,咱们这点儿庄稼把式实在不值一提,也不值得论高低。”   常师兄笑眯眯的道:“李师弟,你这话可不对,你们两个要从一品武学修起,想进二品,得打败所有一品弟子,这里就只你们俩新弟子,想晋升品级,只能踩着对方上去!”   林平眼光一闪扫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常师兄,仅咱们两个,那岂不是说,我打不过李师弟,永远成不了二品?”   “不错!”常师兄点头。   李慕禅苦笑:“那永远学不了高深武学?”   “怎么学不了?”常师兄道。   “一品弟子能学二品武学?”李慕禅问。   “那是自然!”常师兄点头,笑道:“看来你不明白,咱们的品级与武学的品级不同的,各为一体,……即使你是一品弟子,甭说想学二品武学,就是想学六品武学也成!”   “原来是这样……”李慕禅恍然,这好像跟许师姐所说不同。   ……   “李师兄,来吧!”林平跃出一丈外,按剑喝道。   常师兄抱起肩膀,笑道:“李师弟,被人如此相逼,身为一个男人岂能不出手?”   李慕禅苦笑:“我不想伤了和气……”   这林平是个输不起的人,李慕禅一旦真赢了他,会结下仇,将来杀了他,会惹人怀疑。   常师兄笑道:“你们这个仇已经结下啦!……不招人妒是庸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缓步来到林平跟前:“林师弟,咱们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   “好!”林平点点头,沉声道:“看招!”   剑光一闪,他拔剑便刺,迅猛如电。   “叮……”李慕禅拔出碧水刀挡在胸前,剑尖与刀身相撞,他顺势退了一步化去内力。   剑光一闪,林平紧跟一步接着刺出,李慕禅右手拔刀一挥,斩在剑身。   “叮……”林平的剑荡开,他斜着踉跄一步,吃惊的转头。   李慕禅微笑:“林师弟,请——!”   林平收剑,正色道:“李师兄果然神力惊人!看剑!”   他又一剑刺出,不等李慕禅挥刀斩下,剑势一变,唰唰唰唰,连绵数剑刺出,形成一片剑光。   李慕禅左手碧水刀,右手长刀,一柔一刚,一阴一阳,两手施展出截然不同的刀法,形成一个整体,一亮一暗两道匹练护在周身。   但听得叮叮叮叮响个不停,李慕禅护得周身密不透风,无论林平的剑如何快,难越雷池一步。   孟师超低声道:“常师兄,这位李师弟了不得呀,好像能一心二用!”   “嗯!”常师兄点点头。   武林中不乏使双刀的,多是女子的鸳鸯刀,但招数相同,只是把一柄刀变成两柄刀罢了,增强威力。   如李慕禅这般,两手施展不同招式,却不多见。   这种一心二用的人,若能修炼合璧剑法,威力惊人,可谓得天独厚。   常师兄感慨道:“看来这次真招来一个大才呀!”   “湖主一定非常高兴!”孟师超兴奋道。   “嗯,这般人才好好培养,很快会成六品弟子。”常师兄道。   ……   林平出剑奇快,一剑接着一剑,让人喘不过气来,李慕禅却游刃有余的挥动双刀,布下光幕挡住剑光。   百招转眼过去,李慕禅笑道:“林师弟,咱们算是平手吧,你奈何不得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他对落阳刀法越发娴熟,实战对于修炼益处极大,与人动手抵得上自己苦修半个月。   林平咬牙不说话,剑光越发灿烂逼人,他是被激出了凶性,非要刺中李慕禅不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常师兄看不过,沉声道:“李师弟别藏拙了!”   李慕禅答应一声,右刀忽然加快,左刀反而变慢,一快一慢差距变大,威力却更强。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刀剑交鸣声后,李慕禅的碧水刀不知不觉架在了林平脖子上。   “林师弟,承让!”李慕禅收刀归鞘,抱拳微笑。   刀刃寒气森森入骨,林平俊脸涨红着,死死瞪着李慕禅,好像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他觉察到李慕禅眼底的一抹讥笑,让他暴怒欲狂,恨不得一剑把李慕禅刺个窟窿。   李慕禅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林师弟不必看得太重。”   林平深吸一口气,慢慢压下怒气与狂燥,勉强笑笑:“是,李师兄果然刀法高强,佩服!”   众人都看出他心中的忿恨,有些扫兴。   常师兄拍拍巴掌,大声道:“行啦,大伙也看到两位师弟的本事了,别再耽搁时间,各忙各的去吧!”   众人散开,各自开始练功。   林平俊脸慢慢恢复,想了想,到了常师兄跟前:“常师兄,咱们何时能开始修炼?”   常师兄也若无其事,笑道:“待湖主出关,经过入门仪式,才算正式弟子。”   “湖主要何时出关?”林平问。   常师兄道:“快了,怎么,急着学习武功?”   林平点点头:“咱们已经落后诸位师兄这么多,得加紧才能赶上。”   “呵呵,好小子,有志气!”常师兄笑道,指了指四周:“不过也不差这几天,先好好转转,静下心来再说。”   “……是。”林平无奈的点点头。   李慕禅道:“常师兄,这里没什么禁地吧?”   “只要不进女人的院子就成。”常师兄笑道。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练武场上练刀,落阳刀法比碧水刀法更胜一筹,况且他也不想用碧水刀法,免得瓜葛到沧海山。   “李师弟!”一道娇脆声音忽然响起,他停刀转身望,却是许小柔。   许小柔穿着绿衫,在练武场边上冲他招手。   李慕禅收刀归鞘,指了指自己,在问是不是招呼自己,林平在他身边不远,恶狠狠瞪他。   “嘿嘿,李师弟,许师姐叫你呐,还不快去?”常师兄黑脸露出古怪的笑容。   李慕禅道:“常师兄叫她师姐?”   “咱们湖里排辈,只按入门先后,不论年纪大小。”常师兄道,摆摆手:“还不快去!”   李慕禅笑着来到许小柔跟前:“许师姐。”   “你是哪间屋子?”许小柔问。   李慕禅指了指,许小柔道:“走,过去!”   李慕禅也不多说,带着她进屋,惹来外面一阵轰然怪笑,许小柔临进门白了他们一眼。   众人怪笑更甚,许小柔秀脸红了红,扭头不理他们。   进了屋子,许小柔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曲线圆润,递过来:“拿着,这是培元丹,一共十二粒。”   李慕禅伸手接过,笑道:“多谢师姐。”   “这里有我讨来的,还有张师姐与何师姐讨来的。”许小柔得意洋洋,道:“服下这些,抵得上你苦练三年!”   李慕禅笑了笑,把瓷瓶收起,道:“师姐你们要走?”   许小柔道:“湖主出关,咱们才能走。”   “还要回白云城?”李慕禅问。   “嗯。”许小柔点头,笑道:“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碰到。”   李慕禅道:“师姐若没事,带我跟林师弟逛逛吧。”   许小柔笑道:“好啊,林师弟就算啦,懒得理他!”   李慕禅道:“林师弟从小做惯了少坛主,难免有些坏脾气,怨不得他,过一阵子会好的。”   “哼,我看人只看本性,他呀……”许小柔摇摇头。   李慕禅道:“好吧,就不带林师弟了。”   许小柔露出笑容:“我跟张师姐何师姐说一声,咱们一块儿去秀水城玩!”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我也想看看秀水城!”   ……   吃饭要到山顶一座楼中,此楼名五味阁,共三层,每一层都可吃饭,价格不同,味道也不同。   五品弟子以下,多是在一层,二层三层的价格太高,五品弟子以下负担不起,这也是晋级的动力。   昨晚李慕禅在一楼吃饭,是常师兄他们请。   许小柔把他拉到了二层,上面很安静,周围装饰简单,坚实的松木地板,宽大的方桌子,光可鉴人。   两人到了窗口位置,对面坐下,手搭到桌上时,感觉坚实安全。   李慕禅看到许多女弟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青春气息迫人,正低头说说笑笑,不时瞟一眼李慕禅。   星湖小筑的男女大防甚严,男女弟子分开,练功地方不同,很少能碰面,唯有在五味阁中可见面。   过了五品,可在湖上建水榭,或在山上建屋,男女可自由相见,男女之防则消失了,格严与全无,相差天壤之别,剧烈的反差也是晋级的动力。   许小柔见他呆呆看着四周,取笑道:“这些师姐们漂亮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感觉亲切,这些女弟子个个容貌姣好,没有一个丑女,跟沧海剑派差不多,他莫名的亲切。   许小柔笑道:“咱们收女弟子更严格,长得不能太丑是第一条。”   李慕禅道:“美丑是天生,这……”   许小柔哼道:“美丑是天生的,资质也是天生的呀,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是不是?”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你点菜吧!”许小柔把一张木板推过来,对远处招了招手,对他笑道:“可着劲的吃,别怕我花钱!”   “好。”李慕禅笑道。   一个穿着白衫的苗条少女过来,笑道:“许师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凌儿师姐,今天谁掌厨?”许小柔笑问。   “媚儿师姐掌厨,你可有口福啦!”白衫少女道,打量一眼李慕禅:“这是新来的师弟?”   “是呀,咱们在白云城招来的,将来要进长老殿的!”许小柔笑道。   白衫少女笑道:“湖主会很高兴的。”   “那是自然!”许小柔眉开眼笑。   李慕禅点了两个菜,许小柔也点了两个,白衫少女对李慕禅点点头:“师弟,要加把劲,将来一定要长老殿!”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据说湖主非常厉害,武功高绝,究竟有多高?”   “湖主的武功就像大海,谁也不知道多高!”许小柔道。   李慕禅点点头,又摇摇头。   许小柔道:“湖主的武功超脱出武功范畴,武林高手是打不过她的。”   “据说大衍有一位南宫思道,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两人谁高谁低?”李慕禅问。   许小柔惊诧的望一眼他:“你也知道南宫思道?”   李慕禅笑道:“我在白云城的酒楼里听说过,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威风不可一世!”   许小柔道:“听湖主说,南宫思道的武功也脱出武功范畴,两人没打过,不知道高低。”   “就是说湖主能与南宫思道为敌喽?”李慕禅道。   许小柔点头:“那是自然!”   说着话的功夫,菜上来了,先是一盘清拌香瓜,颜色动人。   “湖主平时住在哪里?”李慕禅问。   “喏,你看到湖上那两层水榭么,就是那里。”许小柔指着窗外。   李慕禅顺势望过去,湖面如镜,水榭如棋盘上的棋子,竟排成一个奇异的图案,李慕禅挑了挑眉,咽下嘴边的话。   这些水榭竟摆成一个九宫图,奇门遁甲之术他在军中学过,却不能说,否则很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奇门遁甲之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叮……”一声清鸣忽然响起,袅袅不绝,仿佛来自极远处,又似在耳边。   许小柔一下站起来:“湖主出关啦!”   第494章 反咬   李慕禅问:“咱们要去迎接?”   许小柔坐下来:“迎接做甚?湖主不喜欢热闹的。”   她接着道:“快点儿吃,很快要去见湖主的。”   她对白衫少女说,快一点儿上菜,马上要去见湖主,白衫少女马上答应,很快上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李慕禅一通风卷残云,扫得干净。   许小柔拿手帕轻拭嘴角,抿嘴笑道:“你还真能吃呢!”   李慕禅道:“从没吃过这般美味,让许师姐见笑啦!”   许小柔笑道:“这倒也是,外面哪有这般厨艺!”   两人下了二楼,林平正在一楼吃饭,抬头见到两人,眼光闪了闪,又低下头装没看到。   李慕禅笑笑,也装没看到。   他回到练武场,众人个个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神情古怪。   孟师超上前拍他肩膀,哈哈笑道:“李师弟,了不得呀!”   李慕禅笑道:“孟师兄,这话怎讲?”   孟师超竖起大拇指:“许师姐可是傲气的人,能得许师姐青眼,李师弟你可是头一份!”   李慕禅摇头:“孟师兄误会啦。”   “甭管误会不误会,许师姐可从来不理咱们这些臭男人的!”孟师超哈哈笑个不停,状甚欢愉。   李慕禅苦笑。   孟师超笑道:“好吧好吧,不说啦,被许师姐知道,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听说湖主出关了。”李慕禅道。   孟师超道:“不错,你很快就会见到湖主啦!”   李慕禅极想见湖主,能被他们奉若天仙,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一边跟众人说着话,虚空之眼展开,整座山尽在眼前,最终凝视湖上那座两层高的水榭,看到了阁楼中的女子。   那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肌肤如雪,浑身上下一直不染,五官轮廓甚深,眉细而长,斜入鬓边,丹凤眼微陷。   她神情恬淡,静静坐在一楼大厅的太师椅上,左手边坐着三个男子,右手边坐三个女子,皆有四五十岁。   李慕禅心下有些失望,她虽是美人儿,但美若天仙有些言过其实,姿色还逊师姐温吟月一筹。   白衣少女忽然抬头,凤眼清冷,仿佛与他目光相接,李慕禅吓了一跳,忙不迭收回虚空之眼,心中凛然。   果然名不虚传,这白衣少女感觉之敏锐,远超一般人。   ……   “李师弟!李师弟!”他正出神,身后传来呼唤,听出是许小柔声音,转头望去。   许小柔道:“快来,林师弟也来,湖主要见你们。”   李慕禅收拾心情,笑着走过去,暗自告诫自己,在她跟前绝不能用神通,很容易被发现。   他与林平随许小柔出了大院,走下山间小径,到山脚下的栈桥。   许小柔跳上一只小船,两人跟着下去,许小柔道:“你们可会划船?”   两人都摇头,许小柔道:“你们轻功不成,日后见湖主得划船过去,我教你们划船!”   她三两下解说了划船要领,林平与李慕禅一下学会,李慕禅自告奋勇试划。   在许小柔的指挥下,小船慢悠悠来到一座小亭前,这小亭名叫落星亭,小亭北边伸出一条弯弯曲曲回廊,一直延伸到湖中央的两层水榭——湖主冷无霜的居处。   小亭没有梯子,林平轻飘飘跃至亭中,李慕禅摇头望向许小柔。   许小柔抿嘴笑一下,右手搭到他后背,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他,两人一块儿飘出小船,落到亭中。   “走吧!”许小柔在前引路。   李慕禅与林平跟在后面,林平得意的看一眼李慕禅,嘴角微撇,露出讥讽神情。   李慕禅装没看到,转头打量四周,回廊雕梁画栋,影子倒映在湖面,湖中锦鲤若隐若现,湖水清澈如泉。   李慕禅头一次发觉这湖的古怪,湖底好像铺着一层闪亮的蓝沙,映得湖水晶莹澄澈,如天空的颜色。   湖底一切清晰可见,湖中有锦鲤,有黑鲤,大大小小,还有一些草鱼,随着湖水晃动而变大变小。   踏上宽大的白石台阶,三人进大厅,白衣少女冷无霜直接映入眼帘,她淡淡看着三人。   李慕禅与她目光一触,如一盆清水当头浇下,俗念顿消。   张巧怡与何若水站在一旁,看着三人进来。   “湖主!”许小柔抱拳恭敬的道,侧身一指李慕禅与林平:“这是李竹,这是林平。”   两人抱拳行礼:“见过湖主。”   冷无霜扫了扫两人,轻颔首:“都是少年英杰,明日举行入门大典。”   “多谢湖主。”李慕禅抱拳。   白衣少女轻颔首,转头道:“巧怡,你仔细说说,落阳山如今什么情形。”   “是,湖主。”张巧怡恭声道,从他们出发讲起,一直讲到回星湖小筑,事无巨细。   林平听得皱眉不已,这才知道他们除掉落阳双刀的经过,怪不得姓李的刀法如此精妙,原来是得了落阳双刀的刀谱。   ……   他扫一眼李慕禅,心下如蛇噬,也把三女恨上了。   冷无霜听罢,看一眼李慕禅,却没说话。   她神情恬淡,气质沉静,李慕禅感觉她明明站在跟前,却如站在云端俯视一切,万事不荧于心,一切皆是浮云。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待张巧怡一一回答,她轻颔首:“嗯,你们去吧。”   “是,弟子告退。”张巧怡恭声答道,带着众人离开大厅。   张巧怡停在台阶下,转头道:“李师弟,林师弟,今晚沐浴更衣,养好精神,明天别吃早饭。”   李慕禅不解,林平已经出声:“张师姐,为什么不吃早饭?”   张巧怡道:“这是规矩,不必多问。”   “……是。”林平不情愿的回答。   他们正值青壮,又是练武之人,饭量极大,一顿不吃饿得慌。   张巧怡三女飘身出了回廊,悠悠落到湖面,脚尖一点,如蜻蜓点水,再次飞起,落到对面一个小亭中,然后又踏上湖面,落到对面一个水榭,几个起落,最终到了栈桥上,冲着两人摆摆手,飘身上了山。   李慕禅与林平面面相觑,只能无奈的跳上小船,李慕禅划船,慢悠悠向着栈桥驶去。   两人一站船头,一站船尾。   林平扭头冷笑:“李师兄,你好威风啊!”   李慕禅划着船桨,笑了笑:“林师弟此话怎讲?”   “又是追踪落阳双刀,又是识破赵宜山的诡计,还得了落阳刀谱,小弟真是佩服!”林平冷笑着眯眼睛。   李慕禅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我看你是扮猪吃老虎!”林平哼道。   李慕禅心头一跳,笑着摇头。   林平哼道:“李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李慕禅笑道:“林师弟这话言重了,我怎敢欺负你?”   “李师兄,我是南坛的少坛主,即使一点儿武功不会,也能随意指使绝顶高手效命,这个你明白吧?”林平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三笑堂高手如云,让人敬畏!”   林平冷笑看着他:“李师兄你资质好,能练成一身绝顶武功,可对上几个南坛的高手又有几分胜算?”   李慕禅脸色微变,皱眉盯着林平。   ……   这是赤祼祼的威胁了。   林平得意的看着他,不屑道:“不想丢命,就老实一点儿!”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出小筑,三笑堂高手如云又如何?”   “行呀,那你就窝在这里一辈子罢!”林平冷笑。   星湖小筑虽好,但毕竟太小太安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外面的世界精彩刺激,趁着年轻要好好闯一闯。   李慕禅道:“林师弟,即使我让着你,可到了四品要与诸师兄斗,难道也用这个法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林平哼道。   李慕禅摇头:“三笑堂真敢杀我,不怕星湖小筑追究?”   “把你一烧,谁知道是三笑堂杀的?”林平不屑冷笑。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心中杀机腾腾,却一丝不露,他定力越发精湛,可以完全收敛杀机。   李慕禅慢慢摇桨,来到栈桥,林平一跃而起,在栈桥上回头瞪他一眼,眼如针尖,转身离开。   “林师弟就不怕我去跟湖主说?”李慕禅忽然道。   林平脚步一顿,转头望过来,眼中凶光闪烁,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望着他,道:“我若将你的威胁说了,不知会不会被逐出星湖小筑?”   林平脸色微变,随即冷笑:“随你,看看湖主信不信!”   说罢他大步而去。   李慕禅目送他上了山,然后踏着梯子上去,心下思忖除去林平之法。   他听许小柔无意中说过,星湖小筑的门规仅两条,一是不得同门相残,二是不能为非作歹。   他曾想用第一条借刀杀人,除去林平,如今看来却是便宜了他。   关于告密,他却没想过,此法得不偿失,把林平逐出小筑,却降低了自己品格,被人看不起。   这便是人性,纵使自己有理,但一告密,人格顿时降至最低,别人即使理解也抑不住轻视。   至于林平所说的湖主信不信,倒不是问题,让湖主暗中相随,自己跟林平套几句话,很容易激怒他,惹来他的威胁。   他思量了一番,摇摇头,最终决定放弃这个主意。   ……   他回到大院,练武场上没有林平,他练了一会儿刀,落阳刀法越是揣摩,越觉精妙,其中蕴着阴阳变化玄机。   正在练得入神忘我之机,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娇唤:“李竹李师弟!”   他转头望去,却见一个黄衫少女正在场边冲他招手,身形苗条,弯弯的眼睛如两轮弯月。   他收刀走过去,黄衣少女微笑道:“李师弟,湖主有请!”   “好。”李慕禅点头,随着她出了院子,来到山脚下栈桥,想要跳下小船,却被黄衣少女止住。   她伸手抓他腰带,飞了起来,如乳燕翩翩,掠过湖面,踏过几个水榭,转眼到了落星亭。   踏上落星亭,她将李慕禅放开,微笑道:“李师弟,进去吧。”   李慕禅笑道:“有劳师姐了,还没请教师姐芳名。”   “我叫顾晓凤。”黄衣少女笑道。   李慕禅抱拳:“原来是顾师姐。”   “走吧。”顾晓凤抿嘴笑着往前盈盈而去,李慕禅紧随其后。   走过曲折回廊,踏上白石台阶,到了大厅,冷无霜坐在当中,身前站着四人,林平,张巧怡,何若水,许小柔。   李慕禅讶然,扫一眼林平。   林平露出得意的冷笑,迅速敛去,恢复沉重神情。   “见过湖主。”李慕禅抱拳站定。   冷无霜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半晌后方道:“李竹,唤你过来,是因林平说,你威胁了他。”   李慕禅眉头一挑:“林师弟如何说的?”   “林平,你来说吧。”冷无霜道。   “是,湖主。”林平恭敬的抱拳,踏前一步冷冷瞪着李慕禅:“李师兄,你先前在船上说,若不让着你,会让张师姐何师姐还有许师姐教训我!”   李慕禅笑了起来:“哦——?”   林平哼道:“你想晋至六品弟子,尽快出湖,扬名立万!谁阻挡你,都是你的敌人,会不择手段除去!”   不等李慕禅说话,林平接着道:“你说吃过了二楼的饭,再也不想吃一楼的饭,受不了一品弟子微薄的待遇!”   李慕禅笑着摇头。   林平道:“李师兄,你一个农家小子,乍遇到这般美味,难以抗拒也无可厚非,只要努力,总能成为五品六品弟子,但这般威胁手段,实在让人齿寒!”   李慕禅笑道:“林师弟,张师姐她们岂能听我的?”   林平昂然道:“本来我不屑于告密,但后来一想,我自身事小,就怕李师兄再以此法威胁别的师兄,难保诸师兄不受胁迫,我只能做小人,告诉湖主,请湖主定夺!”   张巧怡与何若水望向李慕禅,许小柔则瞪林平:“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恶人先告状!”   第495章 练气   冷无霜摆摆手。   许小柔住嘴,恨恨瞪林平。   林平望别处,不敢跟她对视。   “到底怎么回事,李竹,你说罢。”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道:“是!”   他心思瞬间转了几转,没想到林平如此狠辣,施出这么致命一击,不愧是少坛主,不是草包。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不能再留着他了,会耽搁自己学艺大事,他如今的目标有变化,林平要杀,武功更要学,他素有天下第一之志,如今机会难得,绝不能错过。   计划不如变化快,本想留着他慢慢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他,如今却不可能了,只能将他逐出星湖小筑。   这林平看似精明,却走了一步蠢棋,只怪他对冷无霜不了解,在她跟前说谎自取其辱。   他对林平笑笑:“林师弟,我还记得咱们刚才的话。”   “记得就好!”林平冷笑。   李慕禅道:“李师兄,你好威风啊!”   众人一怔,转头看林平,又看看李慕禅,这声音与林平一般模样,还以为是他说话,原来是李慕禅模仿。   李慕禅接着道:“林师弟此话怎讲?”   这声音是他原本声音。   他接着又用林平的声音:“又是追踪落阳双刀,又是识破赵宜山的诡计,还得了落阳刀谱,小弟真是佩服!”   再用自己声音:“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他一会儿用自己声音,一会儿用林平的声音,交错变换,惟妙惟肖,足够以假乱真。   林平脸色微变,待到他威胁这一段儿,他忙叫道:“你莫胡说!”   李慕禅不理他接着说,一口气说到最终两人分开,然后停住,抱拳道:“湖主,这是我刚才与林师弟说的话,若有一句不实,愿五雷轰顶而亡!”   他转头道:“林师弟,你敢发下毒誓,说我这些话是假的?”   林平变了脸色,人们笃信佛教,对鬼神存在不疑,人们相信一旦发下毒誓,必将应验。   林平恶狠狠瞪着他,一咬牙:“好,发毒誓就发毒誓!”   “行了。”冷无霜忽然一摆手,淡淡看着林平:“林平,你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星湖。”   “湖主?”林平一怔。   冷无霜淡淡道:“你威胁在前,诬告在后,实是心术不正,我星湖小筑不收这等弟子。”   林平脸色大变,尖声叫道:“湖主,你别被姓李的糊弄了,他纯粹一派胡言!居心叵测,望湖主明察!”   冷无霜摇摇头:“不必多说,去吧。”   ……   林平想到被逐出星湖小筑的后果,恐慌一下攫住他的心,大声叫道:“湖主,李竹他才心术不正,湖主为何冤枉好人,放过坏人,这不公平,不公平!”   冷无霜道:“我能分得清真假,事到如今你犹不思悔改,……不用多说了,速速离开罢!”   “我不走!”林平大声道。   冷无霜看一眼张巧怡。   张巧怡上前,冷冷道:“林公子,请吧!”   她心中摇头叹息,在湖主跟前玩这一套,真是自取灭亡,湖主对人心洞察入微,从没人能在她跟前撒谎。   更可恼的是,这林平不仅诬陷李师弟,还捎上了自己三人,若非湖主能洞察人心,说不定真被他得逞了!   如此险恶之人,实在死有余辜,若非他是三笑堂南坛少坛主,定要灭了他,免留后患。   “砰!”林平忽然跪下来,低下头:“湖主,我错了!”   冷无霜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平抬头看一下她,忙低下头:“湖主,我保证不再犯了,请饶过我这一回,……我若不能进星湖小筑,再没脸见人,只有死路一条!”   冷无霜摆摆手,张巧怡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公子,请罢!”   “湖主,难道就不能宽大为怀,慈悲一回吗?”林平不甘心的瞪着冷无霜。   冷无霜摇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星湖小筑不收录心术不正的弟子,不必多说,巧怡,送他走!”   “是!”张巧怡点头,探手一下点中他胸口。   林平一下僵住,想要说话却不能,唯有双眼眨动,怨毒的瞪着她。   张巧怡拎着他腰带离开了大厅。   “湖主英明!”许小柔眉开眼笑。   何若水摇头叹息,李慕禅神情沉重,摇了摇头。   冷无霜神情不动,仍是风轻云淡,道:“李竹,你回去好好准备明天的入门大典,去吧!”   “是,湖主。”李慕禅恭声道。   ……   第三天清晨,落星亭,李慕禅负手站在亭中,远眺烟波浩渺的湖面,湖风徐徐而来,湿润柔和,令人精神一振。   李慕禅想起昨天的大典,实在平常,在峰顶的引星殿内,拜过祖师画像,然后见过六大长老,他递上生辰八字,正式录入群星录中。   群星录是星湖小筑正式弟子的名册,上面记载了每个弟子的贡献与成就,一生的传记,有的弟子已逝,成为传说,有的弟子犹存,成为活着的传奇。   看到群星录上的内容,浑身弥漫出一种奋发的劲头,想要迎头赶上,也想在群星录上记下重重一笔。   今天,他便要开始学习星湖小筑的武功。   所有弟子的武功皆是湖主亲授,对这位湖主冷无霜,李慕禅觉得高深莫测,他心通是没用的,反而她清冷的目光像能看透自己。   这是她长期洞察人心形成的威势,他故意将心怀坦露,让她看透,若闭上心让她看不透反而是问题。   这位冷湖主神情清冷,寡言少语,威望却无人能及,便是六位长老,对她也是恭恭敬敬,蕴着崇拜。   六位长老三男三女,四个老者,两个中年,可见成为长老之不易,昨天一共出现了六十多弟子,五十个女子,十几个男子。   他问过许小柔,星湖小筑的男弟子有五十几个,女弟子一百多个,有老有少,年过五十则地位超然,除非关系门派兴亡,其余时候不打扰他们。   六品以上的弟子或出去闯荡,以实战磨砺武功,争取更上一品,或在山上筑屋而居,自由无拘,在山水之间领悟武学妙谛。   李慕禅远眺湖水,猜想湖主会授自己何种武功。   “李竹。”一道清冽声音响起,李慕禅转身抱拳:“湖主。”   他内力皆无,但五官越发敏锐,感觉到了冷无霜的接近,顾做不知,免得被她相疑。   冷无霜秀发披肩,身着白衣,简单素洁,周身上下一尘不染。   她缓缓走到李慕禅身边,扶拦而立,湖风吹动她的衣袂,飘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师姐温吟月冷艳逼人,艳光之盛令人自惭形秽,他站在她身边时,却会生出欲望,想拥到怀里轻怜蜜爱。   冷无霜却不同,她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却令人俗念顿消,整个身心好像涤荡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欲望与邪念。   李慕禅暗自猜测,这是一种奇异心法所致,并非容貌故。   ……   她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笼罩他:“李竹你经脉宽阔,百脉俱通,加之精神坚实,内力会一日千里,修炼一般的心法有些可惜了。”   李慕禅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冷无霜沉吟道:“你适合走上古练气士的路子。”   “上古练气士?”李慕禅觉得好奇,从没听说过这名字。   冷无霜道:“长生不死自古就是人们的追求,经过数代人的努力,人们渐渐明白,想长生不死,关键就是采补两个字。”   “采补……”李慕禅沉吟,觉得这两个字妙无穷。   冷无霜道:“人究竟怎样才能长生不死?人身三宝,精气神,采补需从三者入手,采精,采气,采神,发展出无数法门。”   “采神之法已经失传,据说乃无上大道,得之直接晋身天仙,从此不死不灭,采气与采精之法倒有留传。”   “采精之法是服用药石,纳万物之精,补全周身之精,若能用到极处,百病不生,延寿而已,却不能得长生。”   “采气之法乃是妙道,气上可强神,下可壮精,气满则三者俱足,有望长生。”   “可采气之法,妙中藏妙,世人得真诀者寥寥无几,往往不知下手之处,最终落得气散人亡,白忙一场。”   李慕禅忙问:“湖主可知真诀?”   他虽超脱生死,见过死亡真面目,并不惧怕,但却不舍,能长驻于这个美妙世间,最好不过。   冷无霜慢慢点头:“我略知一二练气之术。”   李慕禅道:“湖主可能传于我?”   冷无霜点头:“咱们星湖小筑能修炼此术的,唯你一人而已。”   李慕禅笑道:“多谢湖主!”   冷无霜摇摇头:“此术虽妙,却有些惊世骇俗,最后一步需得采阴补阳,易被世人误解。”   李慕禅一怔,看了看她,说到采阴补阳,她竟一点儿异样也无。   第496章 五行   冷无霜瞥他一眼:“先采天地虚空之气,再采一阳初生之生机,练气方能臻于圆满。”   李慕禅迟疑一下,道:“采阴补阳,是男女采战之术?”   “不错。”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苦笑:“这不是邪术吗?”   “采阴补阳,若是一味采取,有损对方自然是邪术,但若采取得法,彼此互阴,沟通阴阳,不是邪术而是妙术。”冷无霜道。   李慕禅道:“湖主,我如今孑然一身……”   “你练到最后一步,还不知要多少年。”冷无霜道。   她说这些话时,神情平静淡然,好像在说无关紧要之事,李慕禅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李慕禅道:“依湖主估计,我练到那一步要多少年?”   冷无霜远眺湖面,沉吟着抬起左手,屈起纤纤素指数了数,沉吟道:“先采五行之精气,再化阴阳之气,最终取一阳生机,……少则三四十年,多则一生无望,全看你如何努力了。”   李慕禅听出她话中之意,苦笑道:“能不能练成在两可间?”   “这上古练气术只在上古时期有人练成,近代无人练成,乃星湖湖主秘传,传到这一代,怕是几百年了,……此术对资质要求极苛,一旦资质不符,练之无益有害。”冷无霜道。   李慕禅道:“湖主,我真的成么?”   越是强横的武功,越容易反噬,本就如此,自古两难全。   “你经脉皆通,精神又坚固强横,练别的可惜了,可以试一试这上古练气术。”冷无霜道。   李慕禅迟疑不决。   他在想退路,一旦修炼了这上古练气术,将来想离开星湖小筑怕是不能了,一旦离开,会给沧海山惹下无穷麻烦。   “我跟你说清楚吧。”冷无霜对他的迟疑未露不耐,淡淡道:“上古练气术第一步是采取虚空之气,对心境要求极高,要能达到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状态下,虚空与身体融为一体,打破封闭,……不仅如此,还要长久保持在天人合一之境中,时间短了来不及采补虚空之气。”   “越是长久,采气越多,进境越快,但又要注意不能被天地虚空同化,神飞杳杳,再不能归返,这需要精神坚韧而强大。”冷无霜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禅定修持时,也要注意心魔,注意分神离体,不能沉迷于幻境,需能进得去,出得去。   冷无霜道:“你精神强大而坚韧,最适合修炼此术,况且你还百脉俱通,进境会更快,说不定真能练至圆满!”   ……   李慕禅慨然点头:“既如此,就请湖主授我此术,必努力修炼!”   “好。”冷无霜露出一丝笑意。   她道:“采虚空之气,需一步一步来,一步不能错,不能乱,否则有性命之忧,……先是五行气,再是阴阳气,金木水火土,分别应身体五脏,金对肺,木对肝,水对肾,火对心,土对脾,采取五气,则强五脏六腑,百疾不生。”   李慕禅点点头,这与他的金刚不坏神功颇有相似,武学至极乃道,彼此相通也是自然。   “天地混沌,盘古开天而成乾坤,故土气为第一,你先采纳虚空之中的土气。”冷无霜道。   李慕禅道:“要练到什么境地才算完成?”   冷无霜道:“脾满而至海底,海底满则至丹田,再至膻中,再至喉咙,共有五层,喉咙满则可小成,……土气小成之后,再采纳金气,之后再水气,再木气,再火气,最终五行圆满,采阴阳二气,一阳之气。”   “五层……”李慕禅慢慢点头。   冷无霜道:“换了一般人,采气之后还要练脉,打通周身诸脉,极耗功夫,你先天百脉俱通,省了无数心力,占了大便宜。”   李慕禅笑道:“看来老天对我厚爱。”   “不错,所以你要更拼命,才能不负如此天资!”冷无霜道。   李慕禅肃然点头:“是,湖主放心!”   “我先传你采补土气口诀。”冷无霜道。   说罢,她嘴里娓娓道出一串口诀,李慕禅认真聆听,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复述,确保做到无一差错。   待李慕禅说完,她确认无误,她又道:“李竹,所谓法不传六耳,此诀不能录于纸上,更不能传于他人,你立个毒誓。”   李慕禅毫不犹豫的竖掌立誓。   这套口诀很是繁复,九次呼吸为一轮,一呼一吸各有口形与声音,一共十八个声符,宛如宫商角徵羽一般。   冷无霜道:“此法简单,关键还是在心境,做不到天人合一,仅是吐纳呼吸,纵使做得再准确,再精妙,不能真正采纳虚空之气。”   李慕禅点点头。   冷无霜道:“你想必对于入定很是擅长,不用我再多说吧?”   李慕禅一怔,抬头望她。   冷无霜淡淡一笑:“精神强横,可能是天生,但若坚韧,却需后天的锻炼,如同锻铁一般,除了佛家止观,道家静功,再无他法。”   ……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曾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一卷金刚经,感到孤单时便诵持,心里很宁静舒服,精神变得很好,……我还以为是练刀法的原因,看来是佛经的缘故喽?”   冷无霜点头:“刀法不能强健精神,看来是佛经,你诵经时应该类似于佛家的禅定境界,算是歪打正着。”   李慕禅咧嘴笑起来,摇头不已。   冷无霜道:“佛法有不可思议力量,你百脉俱通,可能也是诵经之故,你那卷佛经呢?”   李慕禅摇头苦笑:“早被毁了,有一次下雨淋湿了,字迹一团模糊,我就扔掉了,但这佛经与金刚经没什么不同呀。”   冷无霜看了看他,点点头:“可能是你心境相符吧。”   她不再追究,道:“你每次吐纳练气之前,先诵经入定,与天地合一,先练上一个月,看看能不能入门。”   李慕禅咋舌:“一个月?”   冷无霜点点头:“嗯,一个月能入门就算快的了,既保持天人合一心境,又不忘吐纳,需要天赋才能做到。”   “是,湖主。”李慕禅道。   冷无霜道:“你这一个月随我一起到山上闭关。”   李慕禅点头答应了。   冷无霜摆摆手:“好了,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晨过来。”   李慕禅抱拳行一礼然后离开,一直在揣摩这十八个口诀,嘴巴做出形状,试着发声,每一个声音都古怪异常。   这十八个声音,每一个都很古怪,与当下的口音截然不同,对舌头是极大的考验,而且声调也要准确,并非四个声调,而是八个,其中细微差别很难把握。   李慕禅纵使过目不忘,学起来也觉得艰难,好在他明天起随冷无霜闭关,可以时刻请教。   他回到大院的练武场时,见到场边站着许小柔,一身翠绿罗衫,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众人练功。   众人个个目不斜视,一板一眼,神情专注的练功,好像根本没看到许小柔,李慕禅看得暗笑。   听到脚步声,许小柔扭头回来,看到是他,招招小手,轻盈的一飘,到了他跟前:“李师弟,咱们出去说话!”   李慕禅应一声,扭头看了神情古怪的众人一眼,随着一块离开。   ……   “李师弟,咱们要离开了。”许小柔道。   两人沿着石阶小径下了山,沿着湖边漫步,清亮的湖光闪烁着,映亮了她的眼眸。   李慕禅道:“回白云城?”   “嗯。”许小柔点头。   李慕禅眉头一下皱起来:“怎么回白云城?”   许小柔道:“不要紧的,三笑堂不敢拿咱们怎样。”   李慕禅摇头道:“林师弟岂能不搬弄是非?……况且,还有北江剑派呢,说不定姓赵的还在等着!”   许小柔道:“咱们回白云城,正是要跟林坛主说清楚,虽说咱们不怕三笑堂,但也不想平白竖敌。”   “林坛主未必能释怀。”李慕禅摇头。   每个父母都以为自己的孩子最好,容不得自己孩子受一点儿委屈,林坛主虽然位高权重,也难免俗。   “林坛主是个明白事理的,他不敢妄动的。”许小柔笑了笑。   李慕禅摇头,涉及到自己儿子,再理智的人也会生气,再被林平一挑拨,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许小柔笑道:“李师弟,甭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因为怕三笑堂,就放弃白云城,那咱们星湖小筑成什么了?”   李慕禅眉头一直皱着:“只有张师姐何师姐还有师姐你们三个?”   许小柔笑道:“不是,还有三位师姐暗中相随,湖主行事周密,万无一失,放心吧!”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眉头一松。   “你学了什么武功呀?”许小柔问。   李慕禅道:“是一门练气术,我明天要随湖主闭关一个月,湖主对每个弟子都如此吗?”   第497章 艰难   许小柔想了想:“咱们星湖小筑所有弟子的武功都是湖主亲授的,但不用一块儿闭关吧?”   李慕禅笑道:“这么说来,我很得湖主看重。”   “是呀,你可要抓住机会,湖主武学渊博如海,你有什么不懂的,千万别不好意思问。”许小柔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我省得。”   他又问:“你们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会回来过年的。”许小柔道。   李慕禅屈指一算,不过两个月,笑道:“不如过完年再回去,何苦这么折腾,况且路上也不太平!”   许小柔撇撇嘴:“那些家伙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上次若不是要护着你,咱们早就大开杀戒,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李慕禅笑道:“这倒也是!”   她们剑法超卓,更绝的是她们合击术精妙绝伦,三人相合,无异于八人,八个星湖小筑的弟子,足以令人胆寒。   许小柔道:“你好好练功罢,莫让湖主失望了,更不能偷懒!”   李慕禅笑道:“好!”   “那好吧,我回去啦,明天你不用送咱们!”许小柔摆摆小手,轻盈的离开,干净利落。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转身回了大院,对众人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转身进了屋子,仔细揣摩十八个口诀。   练功声音隐隐传来,夕阳穿过窗户照在榻沿,屋内光线柔和,宁静安详,他坐在榻上,心境宁和。   星湖小筑宛如世外桃源,世间难得一见的净土,安宁详和更胜名山古刹,他喜欢上了这里。   比起沧海山的朝气勃勃,这里别有一番祥和气息,是一种独特的感觉,一般人发觉不了异样,他感觉敏锐,能够清晰察觉。   这是人心祥和所致,戾气消除,心怀善念,心境光明,才能散发出这般祥和的气息,无异于高僧大德。   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于修行有莫大好处。   他金刚不坏神功乃是佛门神功,如今却要修行上古练气术,这显然是道家的修行路子,两者不知能不能相兼。   佛与道相争千年,非此即彼,还没听说有人兼修佛道,两者走的路子不一样,据说会有危险,却不知真假。   他试着修炼了一番练气术,却一无所得,于是作罢。   ……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到了栈桥上,刚要跳下小船,划到中间的两层水榭,水面忽然出现了冷无霜。   她踏波而来,白衣飘飘,似是随着清风飘到了李慕禅跟前,踏湖面如履平地,脚下不湿。   李慕禅暗自凛然,他所见的诸人当中,无人有这份轻功。   “走吧。”冷无霜打量他一眼,转身踏上山间小径,慢慢往上,一直走到山顶位置。   李慕禅紧随其后,淡淡幽香缭绕在口鼻间,心静神清,没有一丝绮念,待来到山顶,踏上巨石,顿时眼前一阔。   他目力过人,一眼望去,直接把绵延而去的山脉看到尽头,四面环水,湖面清澈澄静,宛如一面光可鉴人的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   站在此山巅,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豪气,恨不得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山顶有几块巨石,长方形,仿佛天然的床榻,被岁月与风雨侵蚀得光滑柔和,没有了棱角。   除了这几块儿巨石,不远处还有一间小木屋,屋前栽着七棵松树,中间最高,两边依次排开,树尖形成“人”字形。   白衣飘飘,鬓发飞扬,冷无霜迎风站着,似欲飘飘而去云端,她忽然扭过头,道:“这里没人打扰,李竹你争取一个月入门。”   李慕禅点点头:“是。”   “现在开始吧。”冷无霜盘膝坐下。   李慕禅跟着坐下了,冷无霜扭头望过来:“坐我对面!”   李慕禅心下一怔,动作却不慢,毫不迟疑的双手一撑,转到了冷无霜对面,两人膝盖仅隔一步远,面面相对,吐气可闻。   冷无霜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迫人的容光一下射透他身心,李慕禅强自按下心头的震动,神色如常的平视冷无霜。   冷无霜淡淡看着他,点点头:“不愧精神坚韧之辈。”   她对自身的气质及姿容一清二楚,大凡男人见了自己,莫不自惭形秽,因为自己精神强大之故,一般人不自觉的被压制。   如李竹这般从容自若的,她所见的男人中,寥寥数人而已。   李慕禅笑笑:“湖主,我昨天试了一下口诀,摸不着门径,确实艰涩难行。”   冷无霜点点头:“嗯,火候不纯很难见效,若不在天人合一心境下,练得再纯熟也没用。”   李慕禅道:“那该如何练?”   冷无霜问:“你能达到天人合一吗?”   李慕禅点头:“可以。”   冷无霜道:“那就先练吐纳口诀吧,这十八字口诀细微精妙,需自己体会,就如游水一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   随后,她一个口诀一个口诀的解说,演示口形,舌头的部位,声音的发出位置,红唇香舌,诱惑之极。   纵使李慕禅定力高深之极,仍有些受不住,欲火腾腾的燃烧,越来越旺,又拼命的压制。   冷无霜是敏锐之人,感觉到了他目光的火热,心下暗叹,能在自己落星术下生出欲火的,他是第一人。   李慕禅心神强横,如龙如虎,她虽精神强大,比之李慕禅仍有不如。   她心中微恼,双眸一凝,照彻李慕禅心底。   李慕禅不由的双眼闪了闪,两道淡淡金光一闪而过,冷无霜心头一凛,竟有心神震动之感。   李慕禅发觉异样,忙敛起目光。   冷无霜淡淡看着他,点点头:“你精神确实强韧,大有希望,开始练吧。”   李慕禅点头,依照她所演示,慢慢练习,很快学会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朝夕相处,一直盘膝对面坐着,冷无霜好像故意考验李慕禅的定力一般,用容光笼罩着他,压迫着他。   李慕禅越来越自若,虽然心头不时泛波,却能很好的控制,保持心静如水。   不过,上古练气术却一点儿没有进境,一个月下来,竟丝毫没有感觉,采不到虚空中的土气。   李慕禅心志坚毅,细心摸索,却总找不到门径,这上古练气术委实太难,令人绝望。   换了一个人,一个月潜心摸索却毫无寸进,早就灰心失望,无奈放弃,他却毫不动心,仍坚持不懈的钻研。   看他如此,冷无霜暗自点头,却没有多说,一个月过去后,她也不多说,仍继续闭关。   李慕禅在苦苦钻研中,已经忘记了时间流逝,他完全沉浸其中,似是入了魔,达到废寝忘食之境。   他越是钻研,越觉精妙无穷,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儿,吸气,吐气,再吸再吐,一直做到九次,才算完成一轮。   吐纳呼吸九次,其实用的是一口气,这一口气吐出,再吸入,再吐出,再吸入,名谓“淘气”。   不是顽皮淘气的淘气,而是淘米的淘气,像是洗米一样的淘洗这一口气,一直淘了九次,才真正纳入。   可一口气吐出,再吸进来,又不能太快,这就需要强大而控制自如的吐纳功夫,难度极大,一般武林高手达不到。   ……   对李慕禅而言却不难,可关键是这十八个口诀,施展起来却难得多,他笨嘴笨舌,即使记住了,应用却不行。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这十八个口诀来说,恰好其分,李慕禅总是差了一点儿,一口气九转之后,却不能成为土气。   不知不觉中,两个月过去,李慕禅仍是毫无进展。   这一天清晨,李慕禅正盘膝坐在大石头上,迎着凛凛山风吐纳,一团气在口鼻前丝丝缕缕飘荡,袅袅如烟,煞是好看。   这团气悠悠钻进他鼻中,然后又徐徐出来,随即再次悠悠钻进去,又出来,周而复始,九个进出后最终钻进不见。   冷无霜坐他对面,淡淡看着,点点头,这吐纳的功夫他已经纯粹,可惜十八字诀总不能掌握。   他明明资质绝顶,偏偏学起来这么慢,还真是让人吃惊。   不过他的专注确实超人一等,埋头苦练两个月,丝毫看不出疲惫,完全的钻了进去,这份心力也非常人可及。   “唉……,李竹,算了吧。”她慢慢叹息一声。   李慕禅睁开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清醒过来:“湖主?”   “看来我是想当然了。”冷无霜摇头,叹道:“你与这上古练气术缘份不够,不必强求了。”   李慕禅皱眉道:“湖主,我不能再练了?”   冷无霜叹道:“两个月了,你若能入门,应该已经入门了,两个月还不成,就死了这份心吧。”   李慕禅摇头道:“湖主,再坚持一阵子,我想能入门!”   “入门难,每一步下去更难,一步难胜一步,你这么个速度,想达圆满终生无望。”冷无霜摇头。   第498章 自残   李慕禅皱眉沉吟不语。   他隐隐明白,这上古练气术不能入门,应该与金刚不坏神功有关系。   他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五脏六腑已经炼过一遍,如今卡在炼血一层,炼血即炼髓,所谓易筋洗髓,到了这里就算是大成。   他骨骼越来越结实强壮,精气神越来越饱满,力量越来越强。   金刚不坏神功还有更上两层,炼脉与炼体,但想达到最后的层次,不是苦练能够达到的了。   如今他五脏六腑皆远胜常人,寒暑不侵。   采补虚空土气,归于脾,但他如今的脾与常人不同,已经有了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这些气一靠近,顿时被化解掉。   如此一来,练气术始终不能入门。   入门第一步是要破去五脏六腑的保护,但这涉及到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奥妙,他也没有办法。   护卫五脏六腑的气,并非内力,无法运转自如,与五脏六腑水乳交融,几成一体,很难剥离。   他冥思苦想,最终找到了一个办法——自残。   他运出一丝内力来,震伤自己的脾,令其保护气息溃散,然后趁虚而入,努力修炼土气诀。   这个法子极好,一个月后,他采土气诀入门,算是正式踏入练气术堂内,冷无霜颇为高兴。   虽说晚了一些,但能真正入门已是极难得,即使练不圆满,也能收获一份宝贵经验,给后人帮助。   土气生成,滋养修复脾脏,很快恢复如常,生出一层保护气,但这股气与原本的气却不同。   这一股土气细微渺茫,却精纯之极,坚韧非常,将慢慢生成的另一股气击退,死死护住脾脏。   金刚不坏神功玄妙,脾脏受了伤后会自动修复,击溃的气慢慢生成,重新环绕到脾脏,想修复脾脏。   但这时土气已至,占住了阵地,而且,经过九转吐纳之后的土气精纯之极,远胜金刚不坏神功所生成的精气。   宛如两军对垒,一队少而精,一队多而散,两军相抗难分上下,僵持住了,随着李慕禅不停吐纳,精兵不停增加,优势大增。   李慕禅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吐纳,直至巩固了优势,彻底占据脾脏。   冷无霜不眠不休的陪着他,看他开始脸色苍白如负伤,后来慢慢恢复,气息渐渐悠长沉稳,显然是恢复得越来越好。   ……   她心下好奇,想知道为何会受伤。   这上古练气术反噬极强,但开始时却不会反噬,越到后来,会随着威力增强,反噬的力量也增强。   他在刚入门时便受伤,实在反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无霜极为好奇,却又不能打断他,只能静静等他醒来再问。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之后,李慕禅悠悠醒了过来。   “醒了?”冷无霜打量着他,慢慢点头:“嗯,你已经入门了,恭喜你!”   “多谢湖主,侥幸!”李慕禅微微一笑。   “你该饿了吧?我去拿粥。”冷无霜起身离开,很快端着一碗粥返回,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也不客气,却不并觉得太饿。   所谓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他如今便处于这般妙境,虽一口气修炼了三天,却并不觉饥饿。   但湖主好意也不能推辞,接过了碗,拿小匙搅了搅,慢慢喝了几口。   冷无霜打量着他,看着他的气色,红润泛光,精气神饱满,仿佛一场酣睡醒来,神清气爽。   她问:“练到什么程度了,李竹?”   李慕禅放下碗,微笑道:“刚刚入门罢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冷无霜轻颔首,道:“你能一口气练三天三夜,这份坚韧倒是少有。”   李慕禅笑道:“笨鸟先飞,资质不成,只能多付出一分努力。”   “嗯,有这个心思最好不过。”冷无霜点点头,道:“不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总是绷紧了也不好。”   李慕禅应了一声是,这是金玉良言。   “到年关了,再过五天就过年,出关罢。”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道:“若不是我,湖主早就出关了吧?”   冷无霜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两人下了山峰,李慕禅回他的大院,冷无霜回湖上水榭,虽说相处两个月,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过十来句,平均下来,一天不到一句话。   不过,两人毕竟面对面坐着两个月,虽没多说话,却气息相近,驱除了陌生感,仿佛相处多年,竟隐隐有几分默契。   “你练到哪一层了?”冷无霜问。   李慕禅摇头:“仅是摸着门径罢了,第一层还没能圆满。”   “要多久?”冷无霜问。   李慕禅想了想:“推算下来,需得一个月。”   “这么快?”冷无霜皱眉看着他,这话有吹牛之嫌,上古练气之法,进境极缓,一个月入门,但想完成第一层,没有一年半载,断难成功。   ……   李慕禅笑道:“不眠不休的修炼,效果极佳。”   “唔,那倒也是。”冷无霜慢慢点头。   每天练功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甚至五六个时辰,比起一天十二个时辰修炼,效果差得极远。   若每天六个时辰,两天一共十二个时辰,应该抵得上一天十二个时辰吧,事实却不然,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修炼,能抵修炼六个时辰五六天。   这其中涉及人体的奥妙,人体是一个平衡系统,一旦打破平衡,身体会自动修复,练功就是打破平衡。   若一天修炼一个时辰,第二天再修炼时,其效果已经被抵消得差不多了,十不剩一,一天修炼两个时辰,剩下的多一些。   这就像一个水池,一个进水口一个出水口,出水口比进水口小一些,但在一直不停的泄漏,无法阻止,想蓄满水池,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进水。   修炼如蓄水,身体是个漏斗,想要蓄满,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延长修炼时间,减少间隔时间,这个道理大多数人不明白,但隐隐察觉效果。   但修炼内力最耗心力,往往练上一个时辰,就筋疲力尽,难以为继,有心而无力,只能量力而行。   李慕禅却不同,他心如龙,强横之极,能一口气修炼数天,其效果远胜于常人,自然进境也快得多。   冷无霜对修炼之理通晓明彻,见识过了李慕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苦练,知道他修炼速度会远胜常人。   冷无霜道:“这次闭关结束,过年了,跟大伙一块儿热闹热闹吧。”   李慕禅摇摇头,露出苦笑。   冷无霜道:“从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湖里的弟子都是一家人,你尽可敞开胸膛。”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你会习惯的,找人一块儿去秀水城逛一逛吧。”冷无霜道。   “是。”李慕禅点头。   冷无霜起身:“走吧。”   李慕禅把碗一甩,顿时飞向幽幽深涧,冷无霜看他一眼,摇头不语,缓缓下山而去,李慕禅紧随其后。   两人回到山腰,李慕禅先告辞,回到大院,却见大院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人正在练功,却是孟师超。   ……   “孟师兄。”李慕禅迎上去叫道。   孟师超停下动作,转头望过来,露出笑容:“李师弟!出关了么?”   李慕禅点点头:“刚出关,大伙都哪去了,好冷清!”   孟师超笑道:“都撒了欢去玩,进城的进城,上山的上山,入湖的入湖,都忙得很。”   “师兄怎么没去?”李慕禅笑问。   孟师超笑道:“我不喜欢那些,练功是最好玩的事。”   李慕禅赞叹道:“怪不得师兄武功如此了得!”   把武功看成兴趣,岂能练不好武功,据说孟师超在五品弟子中,位于第二,升六品有望。   孟师超摇摇头,笑道:“你要如何消遣?”   李慕禅笑道:“不知许师弟她们回来了吗?”   孟师超想了想,摇头道:“没回来。”   李慕禅一怔,眉头皱了皱:“还没回来?”   “是呀,照理说该回来了,马上过年了。”孟师超道。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会不会是有什么麻烦,耽搁了路程?”   “嗯,定是耽搁了,否则早该到了,许师姐可是急脾气,一定会早早回来等着过年的。”孟师超道。   李慕禅想了想,转身便走。   “李师弟去哪?”孟师超忙问。   李慕禅头也不回:“去找湖主问问。”   孟师超欲言又止,摇摇头。   李慕禅出了院子,脚下大步流星来到栈桥,然后跳上小船,划到了两层水榭前,从落星亭进去。   一个少女正在大厅打扫,见他进来,不由一怔:“李师弟……?”   她一身绿衫,秀气苗条,温婉柔和。   李慕禅忙道:“辛师姐,湖主呢?”   “湖主在上面洗漱,李师弟这是……?”辛晓妮问。   “我想找湖主。”李慕禅道。   “稍等,我去禀报。”辛晓妮道。   第499章 还阳   辛晓妮上了楼,很快下来,点头微笑:“湖主马上下来。”   李慕禅笑笑:“多谢辛师姐!”   “不用客气的。”辛晓妮摇头,笑道:“我跟许师妹是好姐妹,她临走还托我照顾你,没想到你一下闭关到如今。”   李慕禅忙道“许师姐还说什么了?”   “说你性格倔强,外和内刚。”辛晓妮抿嘴笑。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许师姐还真是……,许师姐为何还没回来?”   “嗯,我这几天也在想呢,照理说,她们该回来了。”辛晓妮收敛笑容,皱起弯弯的眉毛。   “会不会有危险?”李慕禅问。   他心下更急,原本还想,是不是湖主另有任派,所以晚回来,看辛师姐的模样,没这回事。   辛晓妮摇头笑道:“湖主还多派了两人暗中相随,没什么危险的。”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脸色沉凝。   两人正闲聊着,轻微脚步声中,冷无霜踏着台阶慢慢往下走。   “湖主。”李慕禅上前一步。   冷无霜脚下不停,下了台阶,来到正中央太师椅上,抬头慢慢看他一眼:“李竹,怎么了?”   李慕禅抱拳道:“湖主,张师姐,何师姐还有许师姐她们至今未回,会不会路上遇险?”   冷无霜眉毛一挑,瞥他一眼:“路上遇险?”   李慕禅点头:“落阳山贼人,三笑堂,甚至北江剑派,都可能暗算。”   冷无霜摇摇头:“你想得太多,就是他们出手,许小柔她们也能应付,不用这么担心。”   李慕禅道:“就怕他们勾结一起……”   冷无霜抬抬手:“行了,别胡思乱想,我会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是,多谢湖主!”李慕禅忙抱拳。   冷无霜淡淡一笑:“谢什么,你不过来我也有这个想法。”   李慕禅道:“湖主,我一块儿去吧。”   冷无霜摇头:“你轻功不成,就不必去了。”   李慕禅道:“我可骑马,况且,我刀法还是有点儿用的。”   冷无霜摇摇头:“你不必去,我亲自去。”   李慕禅看看她,慢慢道:“是。”   既然是冷无霜亲自出马,那自然万无一失,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对她的武功虽不了解,却当上得深不可测。   他虽化去内力,直觉却更准,坐在她对面,就你面对浩然大海。   ……   李慕禅离开了星湖,回到院中,不祥之感隐隐升起,他心神不宁,到了外面练一会儿刀法,仍不管用,于是回来练气。   练气需得天人合一,心神晋入定境,方能有效,他很快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开始吐纳练气。   心中宁静,时间流逝得格外快,有一梦千年之感。   当他从天人合一之境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屋内光线柔和,他下了榻出了屋。   练武场上煞是热闹,白天出去游玩的众师兄正在破力的练功,像要把白天贪玩的时间找回来。   李慕禅穿过众人,出了大院下了台阶,来到湖边,沿着湖边来来回回的走,不时抬头望远处。   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层层白云描了金边,天空变得瑰丽无伦,倒映在湖面上,湖水仿佛燃烧,湖水荡漾如火焰跳动。   他转了几圈,再次跳上小船到了中央水榭,辛晓妮正在落星亭练拳,见他过来便停下,扶着栏杆笑眯眯看他。   “辛师姐,湖主可回了?”李慕禅站在船上,抬头扬声问道。   一阵风吹来,翠绿罗衫飘动,辛晓妮伸手捋一下鬓边落发,摇头道:“还没呢,放心罢,湖主亲自出马,万无一失!”   李慕禅皱眉慢慢点头。   辛晓妮看破他心思,笑道:“且不说是你胡思乱想,就是张师姐她们真的遇险,湖主有起死回生之能,能救得回来!”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湖主有起死回生之能?”   “是!”辛晓妮抿嘴笑道:“湖主武功如神,便是人死了,只要不过一天,便能令其还阳!”   李慕禅笑道:“不会罢,这是什么医术?”   辛晓妮摇摇头:“这不是医术,是武功。”   “什么武功?”李慕禅问。   他十分好奇,他身负大衍两大奇术,控鹤添油术与阴阳造化功,对于救人皆有奇效,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活。   两术神奇之极,但人死了也就没辄,不能从阎罗殿里抢人,从没说过冷无霜这般奇术,能让人还阳。   辛晓妮摇头:“我也不知,……湖主一身武功驳杂之极,小筑内的武功无一不精,咱们这些人虽算是资质好的,但与湖主一比,差得远呐!”   李慕禅点点头,据他所知,小筑内的武功确实极多,除了湖主单独指定要修炼的武功,还可自己选修几门。   算下来,小筑内的武功近有百种,都一一精通,委实惊人。   ……   李慕禅道:“湖主总有根本的心法吧。”   精修一门,辅修多门才是正道,想必湖主也是如此。   “湖主有专门一门奇功,叫落星术。”辛晓妮道。   “落星术……”李慕禅沉吟。   辛晓妮道:“这落星术只能历代湖主修炼,一般弟子不能修炼的。”   “哦——?”李慕禅点点头。   辛晓妮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练气术。”李慕禅道。   辛晓妮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在群星殿里呢。”   李慕禅点点头:“是口口相传的。”   辛晓妮顿时双眼放光:“口口相传的,那就是超过九品的武学了呀!”   李慕禅苦笑:“难练得很,我这闭关了两个月,还是湖主费尽心思,才刚刚入门。”   辛晓妮抿嘴笑着点头:“这超品的武功威力是强,但也最麻烦,三年五载甭想有什么进境,你可有得熬喽……”   李慕禅叹道:“这练气术想练圆满,看湖主的意思,我好像没什么希望。”   “还好,这些超品武功虽进展慢,但后劲足,越到后来威力越强,能后来者居上。”辛晓妮笑道。   李慕禅总觉得她是幸灾乐祸,丝毫没有羡慕之意。   他叹了口气:“就怕到了后面,人也老了,也没心思闯江湖,扬名立万了。”   辛晓妮抿嘴笑,随后咯咯笑,忙捂上嘴。   李慕禅眉毛一抬:“不会真如此吧?”   辛晓妮捂着嘴点点头,慢慢放下了,笑道:“大部分修炼了超品武功的,都是那样,大器晚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大器晚成!”李慕禅苦笑,摇头苦笑:“到老了,也没争强好胜的心思,武功强又有什么用。”   辛晓妮抿嘴笑道:“确实没什么用,咱们小筑安安静静,有再高的武功也没有武之地呀。”   两人说说笑笑,天色慢慢暗下来,暮色垂下,落到湖面上,远处变模糊,湖主冷无霜不在,李慕禅敢施展虚空之眼。   他忽然一震,忙收回虚空之眼。   他看到了湖主冷无霜,还好她心神专注,没能发现自己,心下暗自凛然,这虚空之眼在星湖小筑还是不用为妙。   ……   他看到一幅画面,冷无霜身边是许小柔她们,平平安安回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道:“辛师姐,我先回去,湖主回来麻烦告诉我一声。”   “好的,你去吧。”辛晓妮挥挥手。   李慕禅慢悠悠的划船,回到了院子,既然许师姐她们平安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不必亲自去迎。   过了一会儿,他正在练刀法时,身后传来清脆呼唤:“李师弟!”   李慕禅扭头过去,许小柔俏生生站在暮色里,朝这边招手。   练武场已经没了人,周围一间间小屋透出灯光,照亮了练武场,光线柔和而不昏暗。   李慕禅收刀,大步流星到了场边,来到她跟前:“许师姐!”   许小柔一身鹅黄罗衫,娇俏动人。   她抿嘴笑:“我回来啦,高兴不高兴呀?”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神情内敛,道:“张师姐与何师姐还好吧?”   “唉……,这次真悬!”许小柔长叹一声,摇头道:“亏得湖主及时赶到,要不然呀,张师姐就没啦!”   李慕禅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许小柔哼道:“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帮家伙,武功厉害,手段卑鄙,张师姐为了救我中了一枚暗器,有七步断肠的剧毒!”   “那张师姐……?”李慕禅脸上变色。   许小柔瞧瞧他,似要看出什么。   李慕禅忙匆促问:“张师姐不要紧吧?”   许小柔斜睨着他,笑道:“你挺关心张师姐么!”   李慕禅道:“你们三位师姐对我都我,我哪能不关心,她不要紧吧?”   “嘻嘻,湖主出马,有什么要紧。”许小柔收回直勾勾的目光,笑道:“张师姐刚咽气没多久,湖主就到了,救回来了。”   “谢天谢地!”李慕禅长吁一口气。   许小柔问:“听湖主说,你的练气术入门了?”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去看看张师姐吧!”   许小柔道:“张师姐回去了,你今天看不了,……明天吧,咱们一块儿去秀水城玩!”   第500章 擂台   晨曦乍露时,李慕禅便从观天人神照经中醒来,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恨不得仰天长啸,一拳把天打破个窟窿。   每次从观天人神照经中出来,他精神强横如龙,总有强烈的破坏欲望。   他慢慢出了屋,练武场上空荡安静,众人还在睡梦中,清新冷冽的空气钻进肺里,说不出的舒服。   他放轻脚步,出了大院,沿着石阶往山上而去,双腿健步如飞,待到了山巅时,大石头上已经坐着白衣如雪的冷无霜。   她在晨曦中微风下盘膝而坐,肌肤莹白如玉,双手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像是一朵莲花,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他到来。   李慕禅坐到另一块儿大石头上,盘膝结印,开始练气。   晨曦初起这一段时间是练气的最佳时间,清升浊降,天地生机初发,虚空之气最是精纯。   他很快晋入定境,与天地合一,微风掠过衣衫,拂动毛孔,树叶发出簌簌声,鼻端飘来淡淡泥腥味,这些一一清晰呈现于脑海。   禅定并非睡觉,幽杳不知外界,而是高度的清晰,心若明镜,杂念不生,洞彻万物,达到知而不惊,洞幽入微,方才禅定的高深境界。   达到这般境界,他才能在定境中做自己的事,专注若一,这比起天人合一的境界更深数层。   天人合一乃是忘我,是意念之专注,想达到李慕禅这般境界,还要苦修多年,才有可能,其中关碍重重,危机叠叠。   依他看来,这练气术难入门,难的不是口诀的复杂,而是天人合一,对于平常人而言,想达到天人合一之境,比修炼武功难得多。   他是大解脱之人,没有胎中之迷,看透生死,所以修炼禅定功夫,水到渠成,毫无滞碍,能自行修炼到这般境界。   达到他这般境界的,皆是当世高僧,寥寥无几。   对他而言,这般艰难入门,不是因为天人合一,而是因为金刚不坏神功,世事之妙,阴阳转化之玄,在这件事上体现一二。   在他一吐一纳,一吸一呼中,时间慢慢流逝,太阳运转,从迸出一丝金光,到完全跃出东方,再到升到半空,他的感觉中,仅是一瞬而已。   他忽然醒来,冷无霜睁开了眸子,他生出感应,也睁开眼,双眼淡淡黄光一闪而过。   “湖主。”他道。   “嗯。”冷无霜轻颔首,道:“你进境很快,但不要太快,太快则气燥,容易起火。”   李慕禅点头,道:“听说昨天张师姐危险得很。”   冷无霜道:“小柔告诉你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许师姐说,若不是湖主及时赶到,张师姐这一次死定了,吓得她够呛。”   “这一次确实危险。”冷无霜点点头。   ……   “谁干的?!”李慕禅冷冷问。   冷无霜摇头不语。   李慕禅哼道:“张师姐她们合在一起,寻常人伤不得。”   冷无霜摆摆手:“我自会派人查清楚,你现是用心练功,不让杂念扰了心境。”   李慕禅道:“不把这帮人揪出来,我不能专心练功,……湖主,那枚暗器还在吧?”   “嗯,巧怡拿着呢。”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   冷无霜想到张巧怡说过,李竹有极强的追踪本领,她问:“你能找到他们?”   李慕禅道:“我想试试看!……我好像有种奇特的直觉,能根据身边的东西感应到主人。”   冷无霜点点头:“好得很,那就试试看!”   精神强横的人难免会出现异变,李竹精神如此之强,有这般奇特本事也正常,没什么奇怪。   见她如此,李慕禅暗松一口气,他化去内力,倒没觉得太难受,毕竟神力犹在,可以代替内力,神通不能用却憋屈,束手束脚。   承认一项神通,日后能光明正大的使用,就给自己解了一条绳子,但虚空之眼却不能说的,太招人忌。   冷无霜慢慢起身:“你去跟巧怡拿了那枚丧门钉,过年后,出湖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是!”李慕禅昂然答道。   冷无霜迈步往山下走,李慕禅相随。   “你练气进境甚快,看来我走眼了,照这个速度,说不定能练至圆满,但不能太急,练一个月就歇几天,练气要把握火候,武火文火并用。”冷无霜道。   李慕禅点点头。   冷无霜不再说话,李慕禅问:“湖主,你救张师姐用的是什么妙术,竟能让人起死回生?”   “回春术。”冷无霜转头看他一眼。   李慕禅问:“我能练吗?”   冷无霜摇摇头:“你练不了。”   “哦……”李慕禅无奈叹了口气,这样的异术绝非什么人都能练,一定有着格严苛的要求。   况且,此术太过神奇,但他相信世事皆遵循能量守衡,得到必有付出,这回春术施展必有代价,想平白救一个人,绝不是易事。   ……   冷无霜道:“回春术的心法是落星术,你现在催动不了,练满了五行之气才行,待日后你自会传你。”   “多谢湖主!”李慕禅道。   冷无霜摆摆手:“去吧。”   两人不知不觉已到了半山腰,到了李慕禅的院子,李慕禅抱抱拳,转身离开,进了院子时,见到了练武场上的张巧怡三人。   “李师弟!”许小柔老远就招手。   李慕禅笑着加快脚步,大步流星到了三女跟前,抱拳笑道:“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姐。”   三女皆着一身白衣,秀脸皎洁无瑕,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慕禅望向张巧怡:“张师姐,不要紧了吧?”   张巧怡微笑:“托湖主的福,捡回一条命,现在已经无碍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张师姐真是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咱们出发吧!”许小柔打断两人。   李慕禅道:“去秀水城?”   “对呀,咱们去秀水城玩!”许小柔点头。   李慕禅道:“要不要先吃了早饭……”   许小柔忙道:“吃什么饭呀,咱们去城里吃小吃!”   李慕禅看看两女,张巧怡笑道:“城里的小吃极多,李师弟你没吃过吧?”   李慕禅摇头:“我一直没去秀水城。”   “那去吃一次看看吧。”张巧怡笑道。   “是。”李慕禅点头,看看张巧怡,她有些变化,更加从容柔和了,虽不失干练,气质却更宜人。   险生死生一回,经历过一次死亡,对她的触动极大,是一件好事,当然,若没有湖主及时出手,却不是好事了。   阴与阳,好与坏的转化,正显示世事之奇妙。   李慕禅回屋换了一身衣衫,一袭青衫,头戴瓜皮帽,若非腰悬长刀,看起来倒是个翩翩书生。   在练武场上众师兄羡慕的目光下,李慕禅与三女离开大院,踏上小船,他亲自操船,速度如离弦之箭。   约摸过了一刻钟,小船到了湖畔,四人上岸。   ……   秀水城繁华无比,车水马龙,行人如梭。   四人身怀武功,悠然而行,三女姿色不俗,但大街上不乏美女,倒不太显眼,李慕禅打量四周,赞叹不已。   “李师弟,这里比白云城如何?”许小柔笑问,左手拿着一个糖人,右手拿着一个糖葫芦,不时吃上一颗。   李慕禅笑道:“比白云城热闹!”   “那是自然!”许小柔得意的笑道。   张巧怡从容淡然,笑道:“李师弟,过年有一个擂台赛,你知道吧?”   李慕禅一怔,摇摇头:“擂台赛?”   许小柔不悦的白张巧怡一眼:“张师姐,你真扫兴!”   张巧怡笑道:“柔儿你也忒小瞧李师弟了。”   许小柔撇撇嘴:“他现在一星还算不上,擂台赛有什么指望?”   张巧怡摇摇头,笑眯眯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怎么回事,张师姐跟我说说罢。”   “过年的时候,大伙热闹一下,举办一个擂台赛,闹着玩的,不过奖品很丰厚,值得一拼。”张巧怡道。   “都有什么奖品?”李慕禅问。   张巧怡道:“擂台分四级,天地玄黄,连战三场可从黄进入玄级擂台,玄级连战三场,可进地级,连胜三场可进天级,每一级的奖品各不同。”   许小柔道:“黄级是一把银子百两,玄级是一把宝刀或宝剑,地级是两枚培元丹,天级是一枚回春丹。”   “回春丹?”李慕禅问。   许小柔道:“回春丹是治伤的,不管多重的伤,服下了都能吊住命,每个出湖的都有一枚,但只有一枚。”   “这个珍贵。”李慕禅点点头,随即道:“但武功最高的那个,岂不是总能得到回春丹?”   许小柔道:“得到回春丹的,两年内不能再打擂。”   李慕禅笑道:“这样最好。”   许小柔嘻嘻笑道:“李师弟,你也挑战看看吧,说不定能胜三场,得到银子呢。”   李慕禅道:“好啊。”   张巧怡看看他,欲言又止,何若水也抬头看看他。   李慕禅明白她们的意思,是怕自己上去丢脸,太受打击失了信心。   第501章 比试   四人在秀水城里闲逛,走走停停,许小柔她们流连于每一个摊子,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回去。   李慕禅左手一个包袱,右手一个包袱,脖子上挂一个包袱,胸前抱了三个包袱,满满当当。   他心下苦笑,怪不得让自己来,却是当成了苦力。   何若水不时回头歉然瞧他一眼,许小柔兴高采烈,知道李慕禅神力惊人,累他不着,张巧怡则笑眯眯看着,眼中透着戏谑。   四人从城南走到城北,逛了数十个小摊,再在城中央找了一家酒楼,这时已经是晌午时分,阳光明媚。   四人吃过了午饭,又从城东逛到城西,李慕禅手里的包袱又增加了四个,在傍晚时分出了城。   待上了小船,李慕禅把包袱放下,长吁了一口气。   许小柔笑道:“李师弟,累了吧?”   李慕禅搭上船桨,笑道:“东西虽多,却不沉,不累。”   “为了犒劳你,这两天咱们陪你过招,怎么样?”许小柔笑道。   李慕禅摇着船桨,小船如离弦之箭,扫一眼三女,笑道:“求之不得,就怕我武功低微,三位师姐觉得无趣。”   “你虽没内力,但神力惊人,应该不会太无趣。”许小柔笑道。   说做便做,待四人回了小筑,她们直接把李慕禅领到山上一个小松树林中,林中有一片圆形空地,直径十余米。   李慕禅腰佩双刀,站在场中,笑道:“请许师姐指教!”   许小柔迈着轻盈步子来到他跟前,笑盈盈道:“你是找软杮子捏呀,看我不打得你落花流水!”   李慕禅笑着拔刀横于身前:“请——!”   许小柔斜睨他,哼了一声,腰间忽然闪亮,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化为繁星点点落向李慕禅。   李慕禅双刀齐挥,左刀轻快迅捷,化为一团光,右刀慢如龟行,仿佛千斤之重,艰难涩滞。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面带微笑,脚下不动如钉在地上,双刀一快一慢的挥舞,堪堪抵住漫天的剑光。   转眼功夫,二十几招过去,漫天剑光蓦地消失,周围一下黯淡,许小柔已在两丈外,瞪大眼睛惊诧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收刀,笑眯眯的道:“许师姐,如何?”   ……   许小柔歪头看看他,扑哧笑一声:“好厉害的落阳刀法!”   李慕禅笑了笑。   许小柔道:“俩月练成,火候还不浅,真是不容易,再来!”   李慕禅抖一下双刀,挑挑眉毛。   许小柔一晃,闪到李慕禅跟前,剑光化为一点寒芒,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迅雷不及掩耳。   李慕禅斜身后退,挥刀一斩,银色匹练撞向寒芒,“叮……”清脆声袅袅不绝。   许小柔动作一滞,随后猱身接着攻来,寒芒一点快得像是打破虚空,快不可及,招招不离李慕禅心口。   李慕禅双刀配合身法,或挡或避,两人转眼功夫过了五十多招,未分胜负,僵持不下。   张巧怡与何若水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奇。   许小柔乃六品高手,李慕禅仅入门两个多月,怕是一品弟子也算不上,天差地远的两人竟斗上百招不分胜负,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叮……”又一声脆响,许小柔跳后两丈,把剑归鞘后摆手:“不打啦,不打啦!”   李慕禅收刀横于胸前,笑道:“许师姐,我能不能闯进玄级擂台?”   许小柔白他一眼:“运气好,说不准能进去!”   她扭头道:“何师姐,你来吧。”   何若水轻轻点头,慢慢来到李慕禅跟前,抿嘴微笑:“李师弟,你的刀法很好,这么短时间能练成这样,很不错了。”   “请何师姐指教!”李慕禅横刀身前,郑重说道。   “小心了。”何若水拔剑出鞘,斜踩一步滑上前,挥剑洒下一片剑光,一道水帘席卷而至。   李慕禅只觉眼前清光耀眼,寒意森森,忙挥双刀把周身护得一丝不漏。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刀上传来一股一股内力,柔和绵绵,宛如清水注入手腕。   这两股内力柔和醇厚,并不伤人,只是不停的往经脉里钻,像是小溪钻石缝,寻隙而进。   李慕禅暗叹,若是屠龙手在,这两股内力再精纯也钻不进经脉,如今却毫无阻碍随着经脉往下。   这时,脾脏忽然热了一下,吐出一股内力,如丝如缕,两股精纯的内力遇上这丝内力,一下消攻。   李慕禅暗自惊讶,挥着双刀暗忖其中奥妙,脾脏吐出的内力就是自己所练的土气,为何能化去何师姐的内力?   转瞬之间念头千万,他瞬间想到了答案,五行之中,土克水,何师姐的内力应该属水,遇上精纯之极的土气,被克制住了。   ……   何若水剑光如水,绵绵不绝,无孔不入,但李慕禅的双刀一慢一快,一阴一阳,刀光密不透风,没有可乘之机。   两人转眼功夫打了百招,何若水咬着下唇,明眸越来越亮,剑越来越快。   李慕禅右刀变缓,左刀加快,缓与快形成一动一静的强烈反差,乍看上去如一条银龙矫矫游动。   何若水剑光绵绵,却被刀光阻住,他右刀缓慢,却总斩向何若水剑法破绽,开始时何若水不在意,她的剑快,破绽一闪即逝,李慕禅刀慢,来不及斩下,她招式已变。   随着招数增加,李慕禅的右刀越来越犀利,缓缓一刀,总让何若水难受异常,好像提前知道了破绽所在,这一刀下去恰好能碰上,逼得她无奈变招。   又过了五十来招,何若水剑光变淡,若有若无,绵绵若水的意境不在,李慕禅右刀斩下,总能断开她招式的连贯。   抽刀断水水更流,李慕禅的刀却不同,能斩断如水的剑光。   何若水忽然飘飘后退,狠狠瞪李慕禅。   被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李慕禅莫名有些心慌,忙收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何师姐,呵呵,得罪了!”   “好个李师弟,刀法好生精妙!”张巧怡抚掌赞叹,面露笑容:“李师弟,好悟性!”   她看得分明,李慕禅从守到攻,看破何若水的剑法,仅是百招的功夫,这份悟性绝非一般人可及。   许小柔道:“何师姐,你是不是手下留情呀?”   何若水盯着李慕禅,上下打量几眼,问:“李师弟,你不觉得难受罢?”   李慕禅笑道:“我好得很。”   “嗯——?”何若水秀气的眉毛动了动。   许小柔道:“何师姐的弱水劲可不得了,你没感觉?”   她扭头笑何若水:“何师姐,你果然留手啦!”   何若水盯着李慕禅,摇摇头:“我明明用了弱水劲的。”   张巧怡问:“李师弟,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这倒巧了,我这两个月练气,算是入了门,恰好把何师姐的内力化去了。”   “真的么?”许小柔好奇的问,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伸手去抓李慕禅手腕。   李慕禅反应过来,却没动作,任她抓住闭着眼睛默察。   ……   她输入一股内力,李慕禅脾脏一热,吐出一缕气息,迎向许小柔的内力,两股内力纠缠在一起,如两条蛇斗起来。   许小柔怕伤着他,只用了一小股内力,李慕禅的内力精纯,两股内力扭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片刻后,两股内力同归于尽,化为一股清气游荡在经脉内,转眼散去了。   许小柔睁开眼睛,惊奇的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如何?”   许小柔点点头:“果然有趣!……再来!”   她又输入一股内力,粗壮几分,气势汹汹钻进经脉,李慕禅脾脏一热,又一股土气钻出来迎上。   两股内力再次打起来,李慕禅的内力不敌,却韧性十足,死战不退,最终消散,许小柔的内力也消散了。   许小柔松开手,笑眯眯的道:“果然不愧是超品的武学呢,将来练好了,一定很惊人!”   她扭头道:“何师姐,李师弟内力很精纯,但不强,你要狠狠心,定能打败他的!”   李慕禅笑道:“多谢何师姐承让!”   他知道,何师姐是怕伤着自己,剑上内力不强,若生死相拼,自己的土气根本抵挡不住弱水劲。   何若水抿嘴笑笑,脸微微泛红,扭头望向别处。   张巧怡笑眯眯的道:“李师弟,我来!”   李慕禅笑道:“请——!”   张巧怡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师弟你要小心!”   “是。”李慕禅正色点头,双刀横于胸前,盯着她秀气的眸子。   “叮叮叮叮……”剑光点点落下,如一蓬剑雨罩下来,李慕禅挥双刀迎上,刀剑相交,声音又急又密。   李慕禅不停后退,脸色涨红,剑上传来庞大的力量,若非他神力惊人,一剑也接不住。   落阳双刀玄妙非常,一阳一阴,劲力互化,他又精通御劲之术,将剑上传来的劲力卸去。   剑上的内力却无法卸去,霸道的钻进来,如洪水倒灌,好在他经脉宽大粗壮,夷然无损,换了一个人直接震伤了。   李慕禅苦苦支撑,如暴风雨中一叶小舟。   十几招如百招,他一边招式,一边苦思解决之法,片刻后屈腰微蹲,双足呈内八字,姿势有些怪。   这般姿势一摆,顿时经脉内力如江河决口,汹涌朝着双足冲去,直灌而下,双足顿时陷下一分。   他这是运用伏龙桩功,以势引力,将内力导出身体,通过涌泉散出去。   ……   他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没想到一试成功。   许小柔与何若水对视一眼,忍不住想笑,李慕禅这个姿势太怪,微蹲着挥刀,神情还挺郑重,更觉滑稽可笑。   张巧怡却笑不出来,只觉内力如进了无底洞般,无论剑光多紧,内力多浓,李竹师弟如海边礁石,巍然不动。   李慕禅发现,三位师姐的内力各不相同,许小柔内力如风,何若水如水,张巧怡如火,张巧怡的内力最深,何若水次之。   三人内力不同,招式风格也不同,许小柔奇快,何若水绵绵,张巧怡迅猛,威力相差不多。   李慕禅抵住了内力,双刀阴阳相济,密不透风,使得毫无破绽,堪堪抵住了张巧怡的进攻。   百招过后,张巧怡飘身后退,摇头苦笑。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把脚拔出来抖了抖,抖去了泥土,笑道:“再打下去,我会被埋下去。”   许小柔扑哧笑一声:“李师弟,你那是做什么呀?”   她摆了个屈腰下蹲姿势,咯咯笑道:“真是笑人!”   张巧怡摇头:“好一式移花接木,李师弟从哪里学的?”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是桩功,没想到真的有用。”   “桩功?”张巧怡慢慢点头:“嗯,不错,你能想到如此用法,难得!”   李慕禅问:“张师姐,我能打进玄级擂台吧?”   张巧怡想了想:“还得看运气。”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这擂台不好打啊。   张巧怡道:“师弟你最大的问题是内力不足,虽说你力气大,毕竟比不得内力妙用。”   李慕禅苦笑:“这我实在没法子。”   “笨呐,培元丹怎么不用!”许小柔叹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我这练气术能用培元丹?”   许小柔哼道:“你试试看呀,总有一点儿希望的,没用再说!”   李慕禅点头:“好,我回去就试试。”   张巧怡道:“李师弟,培元丹药力强,别一下用太多。”   李慕禅道:“省的。”   他迫不及待的回了屋,拿出培元丹,吞下一颗,闭目入定,开始练气。   第502章 得胜   过了半晌,一丝热气从胃部散开,慢慢流转周身,浑身暖融融的如浸在温泉里,说不出的舒服慵懒。   他心湖如镜,波澜不惊,只是观照着这些热气的流转,嘴里吐纳,依照十八字诀,一吐一纳,一呼一吸。   经过九次吐纳,一缕黄气钻进脾脏,脾脏微微发热。   他内视清晰,可看到土气的颜色与形状,经过九转吐纳形成的土气,如一根青丝般飘进脾脏中。   培元丹化成的热气在经脉流转,很快就扩散到四肢百骸,消失不见,竟是没有效果,他叹息一声,慢慢从定境中退出。   他觉得过了一瞬,睁开眼睛时屋内昏暗,透过窗户看,对面的几间屋子都亮起了灯,夜色漆黑。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看来这捷径是走不得了,许师姐三人弄来的培元丹没了用武之地。   他解座下榻,迈步出了屋子,穿过练武场出了院门,沿着小径下到栈桥,上了小船,划船到了一间东边水榭前。   这座水榭前也有一座小亭,他来到小亭时,亭内坐着四个女子,亭角东西南北四盏灯笼照得亭内亮如白昼。   灯光之下,四个女子娇艳如花,正坐在一起翻着买来的东西,兴高采烈,议论纷纷。   “张师姐?”李慕禅把小船靠过去。   四女扭头望过来,许小柔忙站起来:“李师弟,快来!”   李慕禅用力一跃,钻进了小亭,他如今有一丝内力,精妙运用之下,已能施展轻功。   许小柔忙问:“怎么样,培元丹还好吧?”   李慕禅摇摇头:“师姐怕要失望了,培元丹对我没用。”   “真的没用?”许小柔问。   李慕禅点点头。   张巧怡道:“这也没什么,培元丹是增强元气,积蓄内力的,李师弟你练的不是内力。”   许小柔皱眉道:“那有什么法子?”   张巧怡摇头:“李师弟练的心法太独特,没办法。”   许小柔不甘心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张巧怡道:“柔儿,练功总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哪有捷径可走?总想偷懒,永远练不好武功!”   许小柔道:“可这马上就是擂台了。”   “大伙玩闹而已,不必太当真。”张巧怡道。   李慕禅道:“许师姐,张师姐的话有理,擂台不必太认真,我尽力而为就是了,能不能获奖无所谓。”   “太没志气啦!”许小柔撇嘴道,李慕禅笑笑。   ……   在除夕这一天,擂台摆了起来,位于一座山峰的峰顶,一块巨大的石头,呈圆柱形,高一米,截面直径有十几米,恰好形成天然的擂台。   这座山峰是从南往北第三座山峰,隔着南湖边甚远,李慕禅需得翻过两座山才能过来。   这座岛上山峰连绵,宛如一条巨龙伏地,这样的山峰共有二十几座,李慕禅只是听说,没能亲见。   巨大的石头正位于山顶,众人可站在下边观瞧。   此时,石头上站着一个黑衣老妪,手持龙头拐,圆圆的脸庞冰冷如铁,狭长双眼微眯着,不时闪过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她圆脸庞,五官端正,年轻时定是一位大美人儿,头发花白,脸上却皱纹很少,脸色红润。   太阳刚出不久,金光万道照着众人,把众人都染成了金色。   黑衣老妪披着金光,冷冷站着,眼睛眯起来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李慕禅低声问:“盛长老为何不动?”   身边跟着张巧怡三女,许小柔低声道:“小心说话,盛长老的功力惊人,咱们说话她都能听到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一眼黑衣老妪,许师姐既如此说,那定无疑,这老既名盛娟,却是个心狠手辣的,铁面无情。   她身为四大长老之一,执掌刑堂,龙头拐上可打湖主,下可打长老及众弟子,威严素重,众弟子无人敢犯。   小筑的长老仅有四位,九品弟子想成长老,先打败诸九品弟子,成为侯补长老,侯补长老想成正式,只有打败四大长老。   盛长老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如冰冷的寒风扫过众人,沉声道:“小崽子们,又到年关了。”   下面众人忙噤声,抬头看她。   “这日子真不禁过,一眨眼功夫,又过了一年!”盛长老叹息一声,摇头道:“再过几年,我老婆子也要进棺材了,真是没几年好活了,……但是,只要老婆子我活着一年,就甭想手下留情!”   众人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她,心下无奈。   盛长老一摆手,顿一下龙头拐:“好啦,废话不多说,小崽子们,开始比试吧,还是老规矩,先是黄级比试,再玄级,再地级,再天级,……谁想第一个?”   众人不动弹,彼此看看。   李慕禅扬声道:“盛长老,我来吧!”   ……   他对惊讶的三女笑了笑,屈腿一跃,落到台上,来到盛长老身前,抱拳行一礼:“盛长老,弟子李竹,想抛砖引玉!”   “唔,李竹,刚进来的小家伙,勇气可嘉!”盛长老赞许的点点头,摆手道:“那好,就站到中央,看谁来挑战你吧!”   李慕禅退后一步,转身迎向众人,笑眯眯抱拳:“诸位师兄师姐有礼了,小弟初来,武功低微,不自量力的领教诸位师兄师姐的绝学,开开眼界!”   许小柔在下面跺脚:“李师弟他这不是找死嘛!”   她焦急的瞪着李慕禅,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张巧怡摇头笑道:“置死地而后生,这李师弟胆识过人!”   何若水轻点头:“这一招挺高明的。”   许小柔转头疑惑的看二人,想了想,慢慢点头。   果然,李慕禅话说完后,下面反应平淡,没有人上来挑战,李慕禅是新进来的弟子,他们都不想跟他动手,胜之不武,败了丢人,实在得不偿失,况且也不想欺负一个新人。   过了一会儿,仍没有动静,盛长老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嗯,甚好,那第一场就算过了,下面第二场!”   第二场仍没有人动手,盛长老很快宣布:“好,第二场没人打,那就第三场!……若再没有人,李竹将获得奖金,进入玄级擂台!”   许小柔双眼放光,抓着张巧怡的胳膊甩动:“好个李师弟,真是厉害!真是厉害呀!”   张巧怡摇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一场应该有人。”   许小柔道:“总不能一场不打吧,别人轻敌,他能打得赢!”   她猜测,即使有人上去,也不会是太高品级的,毕竟他是新人,高品级的懒得动手的。   想来想去,唯有那些三四品的可能出手,凭李师弟的刀法,六品以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盛长老双眼一扫下面,沉声道:“可有挑战的?没有就算李竹胜了!”   “我来!”下面响起一声清脆娇喝,一道黄影钻上来,落到李慕禅跟前,却是一个鹅黄罗衫的少女,眉清目秀。   李慕禅抱拳道:“还没请教师姐芳名?”   “罗秀华!”黄衫少女抱拳,抽出腰间长剑:“我来领教李师弟的刀法!”   李慕禅拔出双刀:“罗师姐,请——!”   “你先出招吧!”罗秀华招招手。   “那就得罪了!”李慕禅也不客气,踏前一步挥右刀斩下。   ……   “叮叮叮叮叮……”但见刀光剑影混成一体,李慕禅双刀挥动,同样的奇快无比,与罗秀华的长剑棋鼓相当。   许小柔道:“这个李师弟真狡猾呢,还留着一手!”   其余两女都笑起来,李师弟如今用的也是落阳刀法,却只用了一半,威力一半也发挥不出来。   唯有双手一阴一阳,一快一慢,才能真正的落阳刀法,阴阳合一才能真正显出其威力来。   “叮……”忽然一声脆响,袅袅不绝,一柄长剑在空中翻滚,升到最高处然后往下落,“哧”一声刺进了石头里,正落在两人正中。   李慕禅双刀还鞘,抱拳道:“罗师姐,承让!”   罗秀华弯腰拔出剑来,归入鞘中,诧异的打量几眼李慕禅:“李师弟,我看走眼了,佩服!”   “不敢当。”李慕禅谦逊非常。   他明白自己的武功在小筑内实数不着,这里可谓藏龙卧虎。   盛长老走上前,龙头拐一顿,沉声道:“好,李竹胜了三场,得赏金,进入玄级!”   李慕禅抱拳谢过,转身下了石头,回到许小柔三人身边。   许小柔上前,狠狠一拍他肩膀:“李师弟,行呀!”   李慕禅装作疼痛样子,呵呵笑道:“侥幸侥幸!”   “李师弟,你是算到这般局面吧?”张巧怡笑望着他。   李慕禅摇头:“我也没想到,只是想早点儿结束,免得心里一直忐忑,不能安下心来观摩。”   许小柔道:“李师弟,你运气不错,不过这就算走到头啦,到了玄级你甭想再赢了。”   李慕禅笑道:“说不定我运气还不错呢。”   第503章 玄擂   许小柔撇撇嘴:“这一回你可没上次的运气了!”   李慕禅笑道:“何心见得?”   他发觉许小柔神情笃定,定是有缘由。   “罗师姐很得那些臭男人喜欢,你打败了她晋级,嘿嘿……”许小柔斜了远处一眼的罗秀华。   罗秀华正微笑站在一帮人当中,几个少女,几个男子正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说话,她不是点头。   她忽然抬头瞥过来一眼,与李慕禅的目光相撞。   李慕禅微笑点头,罗秀华笑一下。   许小柔看到了,哼道:“你是不是也动心啦?”   李慕禅不慌不忙的笑笑:“她毕竟是师姐,我岂能无礼?”   许小柔撇撇嘴:“哼,她最男人讨人喜欢!真不知道她好在哪里,闷闷的,很无趣!”   李慕禅笑道:“师姐,男人与女人想法不同,男人喜欢温柔文静的,况且,她还有一丝湖主的神韵。”   “嗯,她倒是文静。”许小柔恍然大悟,扭头望了望:“湖主的神韵?看不出来!”   她一直对男弟子不假辞色,更不会与他们交流,李慕禅是她亲近的头一个男子,若非是她招进门的,也不会理他。   李慕禅道:“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同样一个人,有人觉得美,有人觉得丑,还要看各自的缘份。”   许小柔白他一眼:“用不着你安慰!”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一声,扭头望向台上。   此时,台上又跃上一人,却是孟师超。   他一踏上台,便抱拳呵呵笑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有礼啦,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最近囊中羞涩呀!”   下面众人笑起来,有人高声叫道:“孟师兄,我囊中也羞涩,得了奖金,咱们见面分一半吧!”   孟师超摇头不已:“不成不成,绝不能分的!”   一道青色人影扶摇直上,升到两丈高,才悠悠落下,停在孟师超跟前:“孟师弟,咱们比划几下!”   孟师超顿时脸色发苦:“王师兄,你还是饶了我吧!”   “成啊,那你乖乖下去吧!”青衫男子负手而立,笑眯眯的道。   这青年比孟师超大一些,面白如玉,肌肤温润,负手站在那里,青衫飘飘,别有一番潇洒风度。   许小柔笑道:“这王师兄就会装!”   ……   孟师超挠挠头,无奈地叹道:“唉……,打也是个死,不打也是个死,那就拼一把,王师兄小心啦!”   “就知道你小子不甘心,来吧!”王师兄右手负后,左手招招,潇洒从容。   “看招!”孟师超拔刀便劈,刀光潋潋。   王师兄却徒手相对,待刀光到身前,忽然一拳捣出,“叮……”刀光一黯,孟师超退了一步。   他神色不动,跨步再次劈出,这一次刀光更内敛沉雄。   王师兄仍徒手不动,待刀光近前,才又捣出一拳,恰击中刀脊,如蛇打七寸,长刀一颤,孟师超再次后退。   他再次挥刀,漫天刀光如瀑布倒垂。   王师兄静立不动,待刀光临体,他又是一拳捣出。   “叮……”漫天刀光敛去,孟师超噔噔退后两步,脸色发白。   “小子,还逞什么强,退下吧!”王师兄一瞪眼睛,没好气的哼道。   孟师超手腕动了动,无奈叹了口气,还刀归鞘,抱拳道:“多谢王师兄指教,我败了!”   王师兄摆摆手:“臭小子赶紧滚吧,不到六品,甭想跟我过招!”   孟师超嘿嘿笑笑:“王师兄你要小心点,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的!”   王师兄笑骂:“人不大,口气不小,赶紧滚蛋吧!”   “走也!”孟师超一个箭步冲下台子。   许小柔摇头:“这个孟师弟,每年都闯不过黄擂,运气比你差多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就今年捡了个便宜,明年就不成了。”   “你知道就好。”许小柔忙点头。   张巧怡笑道:“依李师弟的进境,说不定明年也有可为。”   “嗯。”何若水也轻点头,投来鼓励的一瞥。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我就拼命练功。”   许小柔撇嘴:“咱们大伙谁不拼命练功呀?”   张巧怡道:“李师弟的天资更高,有希望的。”   正说着话功夫,一褐衫青年跃上台与王师兄打了起来,两人皆是拳脚功夫,王师兄是拳,褐衫青年是掌,掌风呼呼,拳风呜呜,宛如狂风呼啸而过。   李慕禅盯着看,很快看出王师兄占优,他以静制动,以力破巧,而且是大巧若拙,每一拳都捣在关键之处。   破虚蹈亢,需要有精准的眼力,这位王师兄的武学修养不俗。   三十几招过后,褐衫青年节节败退,最终无奈认输,摇头不已:“还是破不去你这虎咆拳。”   王师兄微笑:“我这是以力胜,你内力修为不够,甭想胜我!”   ……   褐衫青年跃了下去,马上又跳出一个绿衣少女,容貌姣好,算不上绝顶美人,长得也耐看。   她上了台,也不多说,拔出剑便出招,剑光如星光点点,笼罩住了王师兄,剑光似是缓慢,却奇快无比。   王师兄脸色郑重,手忙脚乱起来,他看不破绿衣少女的剑法,每次拳头一捣出,剑已经等在那里。   他若强出拳,会把拳头凑上剑尖,无异自杀。   下面众人轰然叫好,喝彩阵阵。   李慕禅摇头,没想到这绿衣少女如此精妙的剑法,他暗忖,若自己碰上,实在没有把握。   王师兄忽然一变招数,化拳为掌,脚下游走如龙,双手疾拍,如蜻蜓点水般轻捷,绕绿衣少女旋走。   绿衣少女不动脚步,以静制动,剑尖寒星点点,追逐着王师兄,两人手掌与长剑不相交,各攻对方破绽处。   但见掌影与剑影融为一体,一片模糊光影,只觉奇快无伦,却看不清楚。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百招,难分难解,李慕禅双眼炯炯,只觉眼界大开,竟有如此精妙的招式,叹为观止。   他想象强大,把自己想象中成其中一人,与对方过招,试来试去都不是对手,星湖小筑果然是藏龙卧虎。   又过了二十几招,忽然传来一声闷哼,王师兄蓦地后退跳出圈外,摇头苦笑道:“向师妹,我败了!”   “王师兄,承让!”绿衣少女抱拳。   王师兄苦笑着摇摇头,飘身下台,落到人群中,人们纷纷喝彩,绿衣少女板着秀脸,清亮目光一扫众人。   盛长老一顿龙头拐:“可有人上来挑战?”   很快上来一个青年,神情沧桑,眉宇间透着悲苦之色,上来后懒洋洋的抱了抱拳:“向师妹,咱们比划一下。”   向师妹微蹙眉毛,点点头:“好,赵师兄请指教!”   许小柔撇撇嘴:“这赵师兄也真是,欺负向师姐做甚!”   “他武功很厉害?”李慕禅扭头问。   “赵师兄可是九品弟子,你说厉害不厉害?”许小柔哼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自然厉害,九品弟子可谓是顶尖的高手了,星湖小筑的弟子分为九品,再往上便是长老。   看这人神情忧郁,气势全无,不像武林高手,倒像一个潦倒的书生,让人生出同情之感,不会害怕。   “真是不像呀……”李慕禅摇头叹息。   许小柔道:“到了九品,要是还不能收敛外相,返璞归真,可就是算话啦!”   “这样呀……”李慕禅恍然大悟,点点头。   ……   “出招吧!”赵师兄慢悠悠说道。   “看剑!”向师妹毫不犹豫的出剑,干净利落,剑光化为一点寒芒,瞬间到了赵师兄胸口,奇快无伦,好像没有了时空阻碍。   赵师兄摇头笑一下,慢悠悠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夹,夹住了泛着寒芒的剑尖。   剑尖一动不动的停住,被夹在两指间,向师妹用力后扯,剑尖纹丝不动,她白皙的脸庞涨红,恨恨道:“赵师兄,我败了!”   “那好吧。”赵师兄松开手指,向师妹还剑归鞘,白了他一眼,扭头飞跃,直接落到人群中,惹来人们纷纷安慰。   他们大是不忿赵师兄这般行径,明显是欺负人嘛,以大欺小,赵师兄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看着下面。   盛长老炯炯的目光一招,沉声道:“可有人挑战?时间有限,想挑战的快点儿,别磨磨蹭蹭!”   她话说完,下面仍没有动静,没人跳上来。   盛长老横了赵师兄一眼,哼道:“若没人挑战,他就直接过了三关,进入玄级擂台!”   仍没人上来,盛长老直接一摆手:“小赵,下去吧!”   赵师兄应了一声,笑着抱抱拳,飘然下台。   “还有谁!”盛长老沉声问。   话音乍落,又有一个方脸青年跃上台,李慕禅认得,是院里的一位师兄,姓吴,心地厚道,憨厚朴实。   他上台之后,很快被打了下去,除了李慕禅,低于六品的没有一个幸存,好像超过六品的高手都有了默契。   台上很快变成了六品以上高手的角逐,武功精妙,威力宏大,李慕禅看得啧啧赞叹,获益匪浅。   待一上午过去,他看了这么多场的打斗,觉得武功更进一层,对落阳刀法的领悟更深一层。   他恨不得有机会实践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   黄级擂台很快打完,一共有三十二人进入玄擂,李慕禅正是其中之一,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必将止步于此,一场怕也赢不了。   三十二人抽签,李慕禅抽了二十五号,将与九号对擂,这个九号却是一个黑衣少女,身段儿婀娜,容貌清秀,虽不算顶漂亮,也算美人。   ……   李慕禅过目不忘,一看这黑衣少女就记起她名字——韩玉珠。   韩玉珠乃是六品弟子,使的剑狭长无比,剑法犀利阴诡,防不胜防,李慕禅当初看她比试时,觉得浑身发冷,宛如毒蛇噬人。   “李师弟,你完啦!”许小柔看到他的对手,摇头道:“韩师姐的剑法太奇怪,防不胜防的,你必败无疑!”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   韩玉珠的剑法不仅快,还兼具奇诡,对付她的法门只有一个,抢攻,牵着她的鼻子走,不能让她缓过气来。   一号对十七号,二号对十八号,按照号码一一上台比试,李慕禅排在第九号,还要等一会儿。   他趁着别人在打,自己思索着应付之道。   想克制韩玉珠师姐的剑法,只有以快取胜,不仅要快,还要奇,吸引住她的心神,不让她有机会反攻。   想做到这个可不容易,落阳刀法虽强,与众人的武功比,却不算出奇,况且他的火候也不够。   他在脑海中模拟动手情形,不断演变刀法,吸纳诸家之长。   他能一心多用,但这时却把所有心思都集中于推演刀法上,看着呆呆怔怔,双眼茫然,一动不动。   许小柔发现了他的异状,没有打扰,扯了扯张巧怡与何若水的胳膊,三女看看他,抿嘴微笑。   张巧怡竖指唇前:“他正在顿悟呢,别打扰。”   “顿悟又有什么用呀,他打不过韩师姐的!”许小柔撇撇嘴。   何若水看一眼李慕禅,低声道:“李师弟资质极高,说不定真能胜了韩师姐,是不是,张师姐?”   张巧怡摇摇头:“韩师姐的剑法最难对付,换一个人,他可能侥幸得胜,碰上韩师姐,他运气不好。”   “我觉得李师弟能成。”何若水抿嘴微笑。   “嗤——!”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三女扭头望去,却是一个魁梧男青年,圆脸大眼,摇头不已。   许小柔瞪眼:“巴师兄,你笑什么!”   魁梧男青年摇头笑道:“李师弟能胜?嘿嘿……,真是说笑嘛!”   第504章 无风   许小柔瞪眼哼道:“谁说笑啦,我说李师弟能胜,就能胜!”   “咱们打个赌吧!”魁梧青年嘿嘿笑道。   “好,打什么赌?!”许小柔毫不犹豫。   “赌一颗培元丹,怎么样?”魁梧青年道。   许小柔点头:“好,就一颗培元丹!”   魁梧青年看了一眼发呆的李慕禅,得意的嘿嘿笑起来,趁着许小柔没发火赶紧退了几步,到另一边去了。   许小柔恨恨跺脚,哼道:“狗眼看人低!”   张巧怡摇头道:“柔儿,你呀……”   “他这么小瞧李师弟,我可不答应!”许小柔哼道。   张巧怡不以为然:“巴师弟显然用的激将法,你偏偏上当!”   “我偏不信邪!”许小柔哼道。   正说着话,上面传来盛长老的呼喝:“九号对二十五号!”   许小柔忙扯一下李慕禅袖子:“李师弟,到你啦!”   李慕禅身体一颤,眼神恢复清明,慢慢转头过来:“许师姐……?”   “该你上啦。”许小柔呶呶嘴,狠狠瞪着他:“师弟,你这回只许胜不许败,不然,我再不理你啦!”   李慕禅笑着慢慢点头,他不信许师姐会不理自己,但她这么想赢,自然不能令许师姐失望。   他蹬腿一跃上了高台,先向盛长老抱拳,然后转身向众人抱拳,微笑看着韩玉珠飘落台上,盈盈到了近前。   她神情冷冽,冰冷的眼神扫过他脸庞。   “韩师姐,请指教!”李慕禅抱拳。   韩玉珠淡淡道:“出招吧!”   李慕禅双刀拔出,横在身前,喝道:“那就僭越了!”   他话音乍落,右刀化为一道长虹席卷而至,看似缓慢,却又狠又准,韩玉珠皱一下眉头,只能退后一步。   这一刀浑然天成,竟没有破绽,唯有硬接,而她最不喜欢与人硬碰硬。   李慕禅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又挥左刀,紧连上一刀之势,毫无停顿,要压住她的剑势,不让她出剑,他看破了韩玉珠不喜与人硬碰的习惯。   他一刀接着一刀,左一刀右一刀,绵绵无间,韩玉珠不停后退,转眼功夫他出了十刀,韩玉珠退了十步,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李慕禅的刀法虽妙,但毕竟火候太浅,却能逼退韩玉珠,他们吃惊之余也看明白了李慕禅的法子,心下暗叹聪明。   他们随即摇头,这个法子不能胜韩玉珠的,韩玉珠这么容易对付,也不是六品高手了,不过这李师弟确实聪明,能想到这些已经难得。   ……   韩玉珠秀脸阴沉下来,被一个刚入门的师弟逼成这样,就是赢了也脸上无光,她轻哼一声,剑光一闪,照亮了李慕禅的眼。   她念头乍动,李慕禅顿生感应,暗叫不妙,猛的收左刀,环绕周身形成一片光幕,右刀再次斩下,一攻一守。   “叮……”刀剑相交。   刀幕滞了一下,右刀一旋,横削回来。   韩玉珠脸色微变,剑身传来的力量令她吃惊,没想到乍入门的师弟,竟有这般大的力量,长剑几乎脱手。   她滞了一滞,恰好长刀已经横削过来,她无奈之下只能撤步后退,避开刀锋,再次攻过来。   李慕禅一刀防守,一刀进攻,长刀上蕴着庞大的力量,纯粹是膂力,乃至刚至阳之力。   韩玉珠剑法阴柔奇诡,往往从不可思议的方向刺出,但李慕禅刀光护体,宛如龟壳,无缝可钻。   欲刺中李慕禅,必先与刀光相撞,这一撞之时,李慕禅的另一刀跟过来,逼得她后退。   如此反复,十几招过后,她白皙脸庞涨红,双眼闪烁寒光,心下更加恼怒,再这么下去,会被人笑死。   她咬了咬牙,恨恨瞪了李慕禅一眼,剑身忽然颤抖起来,嗡嗡作响,仿佛有了生命,蠢蠢欲动。   许小柔惊叫:“不好,是飞蛾扑火剑式!”   另两女脸色凝重,紧盯着场中。   “不行,得让师弟下来!”许小柔急道。   张巧怡摇头:“放心罢,盛长老在呢,不会伤着李师弟的!”   何若水抿着嘴,皱眉说道:“飞蛾扑火剑太快,就怕盛长老来不及!”   “盛长老若来不及,会喝止的,不必担忧。”张巧怡摇头,秀气的眉毛也蹙着,紧盯着场上。   李慕禅一见到韩玉珠的异状,心中凛然,浑身汗毛一下竖起来,后背升起一股寒气,从尾闾上升,沿着脊椎通过双关,上到玉枕。   他头脑一清,双眼凝视,忽然刀法一变,由先前的一攻一守变成全守,双柄刀同时护在身前,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缓一疾,形成两层刀光。   他刚换完招,一道璀璨的剑光亮了起来,明亮灿烂夺目,人们不由的眯起眼睛来,免得被这光华灼伤。   ……   “叮叮叮叮叮……”灼人的光华中响起一连串的清鸣,宛如雨打芭蕉,绵绵密密。   李慕禅挥刀疾退,剑上传来一阵一阵汹涌的力量,几乎撑得经脉要爆炸一般,好在他经脉粗壮,堪堪承受。   这些内力撞上来,直接被李慕禅用移化接木之术导到脚下,每退一步,都留一个脚印。   这汹涌的内力阴寒逼人,他当初练的是沧海神功,乃是阴柔的心法,经脉对其适应,故能承受。   李慕禅从中间退到了边沿,再退就会落出去,就算输了。   李慕禅仿佛能看到后面,关键时候止住,无论剑光如何灿烂,攻击如何狂猛爆烈,双脚巍然不动。   十几剑过去,他双脚下陷至脚踝,剑光终于暗了下去,韩玉珠拄剑而立,娇喘吁吁的瞪着他。   她白皙的脸庞越发苍白,没有血色,双眼神光黯淡,如同大病未愈,有几分憔悴。   胸脯剧烈起伏,额头汗珠涔涔,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拔出双脚,抱拳道:“韩师姐,还要打么?”   他也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怒袭让他喘不过气来,双臂酸麻,浑身隐隐发疼。   经脉虽能撑得住,但被内力冲刷,就像针扎一般。   “来吧!”韩玉珠哼一声,直起腰举起剑,平平对准李慕禅。   李慕禅看出她的虚弱,一阵风就能刮倒,他想了想,还刀归鞘,抱拳道:“小子无力再战了,韩师姐,这一场我输了!”   说罢,他抱抱拳,又冲盛长老抱拳,一跃落到了许小柔身边。   他迎上许小柔关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道:“许师姐,我输了!”   许小柔瞥一眼上面呆呆站着的韩玉珠,白他一眼:“哼,你输了?……臭小子,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怜花惜玉的!”   李慕禅摸摸鼻子苦笑:“我真的脱了力,我双手还发颤呢!”   他摊开双掌,抖了两下。   “啪!”许小柔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他双掌打掉,哼道:“你怜花惜玉,却害我赔了一颗培元丹!”   李慕禅忙道:“正好,我那里的培元丹没什么用,还给师姐吧!”   “嗯——!”许小柔瞪大明眸,狠狠道:“没用?……是不是我多此一举,给你没用的东西呀!”   李慕禅苦笑:“谁想到湖主上我修上古练气术,不能用培元丹,只怪我不能沾师姐的光,没有福气!”   许师姐平时倒也是个温柔的,今天这么刁蛮,有些奇怪。   ……   “行啦,柔儿,你就甭捉弄李师弟啦!”张巧怡摇头。   许小柔哼道:“谁让他怜花惜玉,看着老实,花花肠子倒不少!”   “李师弟做得对,这一场本就相差仿佛。”张巧怡道。   许小柔不再多说,仍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笑,觉得好玩,这许师姐好像在吃醋呢,难不成喜欢自己了?   他没用他心通,神通初具时他欣喜,后来发现不妙,看透了人心,活着就没什么乐趣,没有了美,如今他尽量少用。   许小柔白他一眼:“看什么看!看上面!”   李慕禅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呆呆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望向台上,韩玉珠正还剑归鞘,狠狠狠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盛长老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九号与二十五号平手,全部出局,十号与二十六号上台!”   两人平手,就算全输,这也是为了避免作弊。   许小柔笑起来:“盛长老真是法眼无厄,就是平手嘛!”   李慕禅摇摇头,道:“两败俱伤,太不值了!”   许小柔扭头白他一眼:“少废话!”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了笑,张巧怡道:“柔儿,别不讲理,我觉得师弟做得好!”   许小柔哼一声,也知道自己无理搅三分。   接下来,不停的有人上去相斗,比先前的黄擂更精彩,棋逢对手,才能真正使出绝学来,李慕禅看得如痴如醉,如饥似渴的吸纳着他们的招数。   他像是录影一样,把他们所有的招式都烙在脑海,准备回去后慢慢回放研究,取百家之长。   研究这些,对他的刀法领悟益处极大,甚至可以将一些招数补充进刀法中,不停的精进刀法。   太叔祖蓝纯和当初逼他闭关,将沧海九掌演化为沧海九剑,对他影响极大,令他对研创招数再无心障。   一般的高手,想的是怎样领悟原本的武功,将武功的火候练得更精纯,参看别人武功,也仅是为了能用自己武功破解,有益于对原本武学的领悟,同样的招式,领悟不同,施展出来的威力也不相同。   他们却不会贸然改变自己的武功。   每一套武功,都是前人智慧之精华,是经历数代高手精研,后人能够完全领悟就算了不得,敢越雷池一步都是大不敬。   李慕禅却没这种观念,蓝纯和当初的教导,直接改变了他的观念,名师出高徒绝非说说而已。   ……   一天下来,天地玄黄四擂结束,最终得胜的是一位九品弟子,名叫夏无风,是位潇洒英俊的男青年,号称星湖第一奇才。   在星湖小筑中,这遍地是奇才的诸弟子中,能称之为奇才的,可谓奇中之奇,据说还是年纪最轻的九品弟子。   其余九品弟子多是隐于山中,或是离开小筑在外面闯荡,很少现身,他们大多年纪不小,没有凑热闹的心思,不来打擂。   李慕禅盯着夏无风,心中叹服,他武功奇绝,每招每式皆是简简单单,毫不见精妙,却偏偏能克敌制胜。   他的对手招数精绝无伦,每看一式,皆如饮醇酒,妙不可言之感,自叹一招也挡不住。   夏无风偏偏能用简单之极的招数化解,其武功达到化朴归真之境,大巧若拙,灿烂之极而归于平淡,化繁为简,境界极高。   李慕禅自忖差得远,他如今招数还没达到灿烂极致,想归于平淡,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达。   奇才确实是奇才,而自己实不算是奇才。   他先前还自恃有观天人神照经,有舍利,有神通,还有几分自傲,如今见了台上诸位师兄师姐们的武功,他觉得羞惭,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整个小筑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很多弟子从秀水城买来了鞭炮,噼噼啪啪放了起来,岛上比平时多了几分生动气息。   李慕禅有些惆怅,想到沧海山这时不知会如何,师父如何在干什么,梅师姐与温师姐她们又干什么,会不会想自己。   他出了院子,信步往山上走,想散散心。   一个人走在崎岖的山上,到了半山腰,俯看山下风景,湖水如镜,旁边树林青黛,绿意盎然,真是好风景。   他胸怀不由一畅,忽然转头望上去,却见上头的山崖上站一个蓝衫青年,衣衫猎猎。   李慕禅凝目一瞧,是得了第一的九品弟子夏无风。   他大感兴趣,脚下加劲,施展轻功往上攀爬,脚下没有路,尽是崎岖的石头或郁郁树木,没有轻功寸步难行。   第505章 情关   他来到崖上,在此俯视,胸前一阔,凛凛的风吹在脸上并不寒冷,风仿佛被湖水浸透过一样,湿润而柔和。   他来到夏无风身后,抱拳道:“夏师兄。”   夏无风一动不动站着,背对着他,仿佛一尊雕像。   李慕禅不再多说,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在悬崖边上,迎着风吹,俯看湖面与脚下的山林。   过了半晌,夏无风慢慢转头。   “李师弟。”他淡淡点头,然后转过身,接着遥看远处,一动不动。   李慕禅看出他眼中的忧郁与伤神。   “夏师兄是在想心上人吧?”李慕禅问。   夏无风忽然转头,目光如刃,仿佛要把他扎个透心凉。   李慕禅露出笑容:“夏师兄是伤心人别有怀抱,还是与心上人阴阳相隔?”   夏无风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不懂。”   李慕禅看看他,笑道:“那我猜猜如何?”   “哦——?”夏无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好啊,你猜吧。”   李慕禅打量他几眼,沉吟片刻,道:“夏师兄的心上人不是移情别恋,也不是阴阳相隔,而是想见不能见,障碍重重,莫不是仇人之女?”   夏无风一怔,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双眼凝视李慕禅,宛如两道箭射进李慕禅眼中,直刺他心底。   李慕禅最不怕精神压力,微微笑了笑:“夏师兄,莫不是我猜中了?”   “你听谁说的?!”夏无风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若说,我从没听说过,夏师兄你不会信吧?”   “……我信。”夏无风看他一眼,慢慢收回目光,点点头:“这件事没人知道,自然没人说。”   李慕禅笑道:“夏师兄,跟我说说如何,嫂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师兄你如此烦恼。”   想跟人相熟,就把他当成老朋友,这点儿与人相处的技巧,李慕禅玩得极熟,与夏无风一点儿没有陌生感。   夏无风淡淡一笑:“不能为妙。”   李慕禅沉吟着,慢慢道:“唔……,三笑堂的人?北江剑派的?海天宫的?……咦,真是海天宫的!?”   夏无风双眼一瞪,哼道:“师弟,好奇心太盛可不是好事!”   李慕禅笑道:“这又有什么,你们二人若真的感情深厚,纵使是仇人又如何,关键是你们如何应对!”   夏无风摇摇头:“师弟你什么也不懂的,咱们与海天宫……”   他摇头不已,长长叹息一声,遥望远处。   ……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真的是海天宫的人。   关于海天宫与星湖小筑的恩怨,他与三位师姐一起时也听说过,真是有生死大仇的,星湖小筑的弟子与海天宫的弟子天生是冤家对头,见了面总要见个高下。   若能杀了对方最好不过,即使杀不了,伤了或者羞辱一顿,都是胜利,数代结下的仇怨,怎么也解不开的。   “师兄,你怎么会……?”李慕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能是先前不知道对方是海天宫的弟子,当知道了,也晚了,深陷情网中。   夏无风摇头苦笑。   李慕禅想了想,道:“莫不是美人计吧?”   夏无风转头皱眉看着他:“李师弟,你怎有如此想法?!”   李慕禅沉吟道:“此事并非不可能,师兄你是咱们星湖小筑百年一见的奇才,将来定是长老的,是顶梁柱,海天宫的人绝对想杀你而后快。”   “哼,杀我!”夏无风不屑的撇一下嘴角。   李慕禅道:“师兄你武功绝顶,不怕硬来,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用一个美人儿绊住师兄你,再合算不过!”   “师弟,你还真是……”夏无风摇头苦笑,不以为然,觉得刺耳,李师弟把感情说得太冷酷了。   李慕禅不再多说,陷入情网中的男女,都是傻子,这是佛家所说的痴,情网中的男女,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里只有对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说也没用的。   换了谁都这个样子,李慕禅倒没有取笑,自己要是落入情网,也是一样,他在思索其中的可能。   “师弟,你别瞎想,小叶她不是那样的人!”夏无风道。   李慕禅点点头,没有反驳。   她是不是那样的人,他根本看不准的,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美人儿计,还要看过才行。   “师兄,有机会带我见见嫂子吧,我帮你看看。”李慕禅道。   “你——?”夏无风看看他。   李慕禅笑道:“论武功,师兄你化繁为简,绚烂归于平淡,可谓高深莫测,但论看人,堪破人心,我倒有几分独家心得,略胜师兄你一筹。”   “口气不小!”夏无风笑了笑,摇摇头。   李慕禅道:“偏听则明,兼听则暗,嫂子若真没问题,我帮你出主意,想办法把她娶到,如何?”   夏无风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   李慕禅笑了一下,摇摇头:“师兄是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夏无风笑笑,遥看远处。   李慕禅道:“师兄是怕我不幸言中,真的是美人计,是不是?”   夏无风摇头笑笑,没说话。   李慕禅道:“既如此,不如索性弄个明白,否则这根刺一直扎着,会很难受的,是不是?”   “师弟不必多说,我相信小叶不会骗我。”夏无风摆摆手。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算我没说罢,……但愿师兄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无风哼了一声,道:“你这家伙,真是啰唆,我看了你的比试,你很聪明,扬长避短!”   李慕禅笑道:“师兄过奖了!”   夏无风道:“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投机取巧,不好好用功。”   李慕禅笑道:“有诸位师兄与师姐在前,我哪敢懈怠!”   “湖主传你什么武功?”夏无风问。   可能是说了秘密,夏无风觉得李慕禅有些亲切,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点没有陌生感。   李慕禅道:“上古练气术。”   夏无风皱眉:“上古练气术?”   李慕禅点点头:“怎么,可有不妥?”   夏无风摇摇头,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没想到,师弟你竟有如此资质,能得授上古练气术!”   “师父也知道上古练气术?”李慕禅问。   夏无风点头:“这可是能够长生的奇术,可惜我资质不够,不能修炼。”   “我也是侥幸罢了。”李慕禅笑笑,不好意思的道:“我一个人住在山里,每到晚上会害怕,慢慢养成一个习惯,晚上诵念佛经入睡,……诵念金刚经,我不害怕,不做噩梦。”   夏无风叹道:“你也是个苦命的。”   他听说过李慕禅的身世,从小父母双亡,他一个人生活在山里,孤苦伶仃,苦苦生存,能长这么大真是不易。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我因祸得福,因为诵经坚心,精神专注,竟与修行异曲同工,修得一些真意,所以能修炼上古练气术。”   夏无风道:“你可要珍惜,这般奇术,怕是世间再无他家。”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想知道,师兄是如何把武功练至那般境界的?”   夏无风笑道:“你倒是胆子大,是唯一一个问我的。”   ……   李慕禅笑道:“大伙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   夏无风笑了笑,摇摇头:“说句实话,如何练到这般境界,我也不明白,好像只在一夜间,忽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所有的武功招式都变得简单明了,一眼能看破。”   李慕禅想了想,这如同佛家的顿悟,确实无法言表。   他笑道:“师兄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吧?”   夏无风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李慕禅道:“为情所困,天地翻覆,所以能够有这般顿悟,师兄你的机缘还真是离奇啊。”   夏无风道:“就像忽然开了窍,以前所有学过的武功都变得简单,好像小孩子打架一样,也觉得无趣。”   李慕禅笑道:“那师兄就自己创一门武功吧。”   夏无风一怔,想了想,慢慢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些武功无趣,那就创一套有趣的武功,好主意!”   李慕禅道:“师兄何时升入九品的?”   夏无风道:“有三年了吧。”   李慕禅叹道:“我如今还是个一品,不知何时能成九品,想成九品难如登天,还不知能不能成呢。”   夏无风道:“你练上古练气术,开头艰难,后面会快一点儿,会是大器晚成,不能着急的。”   李慕禅点点头,他上次听一位师姐这么说过,现在又听了一遍,看来上古练气术真是进境缓慢,想成高手只能等到十年之后了。   第506章 醉酒   “就没有别的法子?”李慕禅叹道。   夏无风摇头:“想长生不死哪有什么取巧的法子?真有这样的办法,自古以来也不会仅寥寥数人得长生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是不假。   夏无风摇头笑道:“小子,你知足吧,能得授如此奇法,长生有望,还想着取巧可不应该!”   李慕禅笑道:“世事本就这样,长生与威风不能兼得啊!”   “你明白就好!”夏无风道。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你这般,英俊过人,资质也绝顶,可谓是老天钟爱,实在让人羡慕。”   夏无风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语。   李慕禅道:“师兄,我去弄点儿酒菜,咱们痛饮一番如何?”   “好!”夏无风点头。   李慕禅很快下山,恰好是开早饭的时间,他恰好得了打擂的奖金,囊中鼓鼓,买起酒肉来毫不心疼。   他买了四斤牛肉,半斤羊肉,还有两个水晶肘子,这里的饭菜比外面还要丰盛,味道更美。   一手提着肉,另一手提一大坛酒,黑黝黝的酒坛到他大腿,能盛得下十几斤酒,上好的烧刀子。   他把东西摆到山崖上,两人直接席地而坐,一个坐东边,一个坐西边,一人眼前一个大碗,李慕禅单手提坛斟酒。   “来,夏师兄,为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干了这一碗!”李慕禅端起大碗。   夏无风端起碗,笑起来:“好一个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托你吉言,但愿真能如此,干了!”   两人一碰碗,仰头一饮而尽。   烧刀子如一团火滚进了胃里,整个食道火辣辣的如灼烧一般,他只觉痛快淋漓,顿时哈哈笑起来:“好,真是带劲儿!”   夏无风眼睛明亮,呵呵笑道:“不错,真带劲儿,咱们要连干三碗才算痛快,来,斟上!”   李慕禅左手提酒坛,倒满两碗,两人端起来,碰了之后一饮而尽,李慕禅话不多说,直接再提坛倒满,两人碗过后又一饮而尽。   一口气连喝三碗烧刀子,血热了起来,两人满脸红光,只觉对方说不出的顺眼,亲切,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不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明明不太可笑的话,对方听着却觉得可笑,笑得开怀畅快。   ……   两人一会儿功夫喝光了酒,李慕禅经过金刚不坏神功锻炼,五脏六腑功能强大,肝功能厉害,很快把酒解了。   夏无风虽然内力深厚,但没用巧之下,却是喝醉了,双眼微眯,迷茫迷离,仿佛没有了焦距。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夏无风说起了与海天宫那女子相识的经过,他听说有一位恶贯满盈的大盗,想杀了,没想到一个少女也要杀他,两人结果打了起来,让那大盗逃了。   两人无奈,于是合作,追踪千里,终于逮住了那大盗,这一过程中,两人产生了感情。   最终,他才知道,她竟是海天宫的弟子,于是两人分开。   分开了一阵子,两人耐不住相思之苦,又偷偷见面,但又知不能走在一起,只能又分开,分分合合,他心乱了。   李慕禅听得摇头,这位夏师兄虽是练武奇才,在感情上却失败,当断则断,儿女之情毕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能看得太重。   不过,初涉情关的人,往往参不透,觉得没有了感情,生命就没有了意义,没有活着的意义。   有多少人看不透这一点儿,最终为情而亡,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他暗自叹息一的,摇头不已。   看到他的表情,夏无风哼道:“小子,你没碰上真正喜欢的女人,你一旦碰上了,就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你知道该怎么做,但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滋味你尝过吗?”   李慕禅摇摇头:“师兄,你醉了。”   “胡说!”夏无风一摆手,摇头道:“我没醉!”   李慕禅叹道:“感情这东西,不必看得太重。”   “好个薄情的小子,你说得轻巧,一旦碰上了,你还不如我呐!”夏无风斜睨着他冷笑。   李慕禅道:“夏师兄,你决定如何做?”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夏无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大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李慕禅沉吟一下,拿起酒坛再替他斟满,叹道:“依我看,还是忘了她吧,权当做了一场春梦,梦终究要醒过来的!”   “你这小子,不是先前还支持我的吗?!”夏无风斜眼看他,面露不满。   李慕禅道:“若师兄你坚持,我自是支持你,但我看师兄你并不坚决,那不如忘了她,近起慧剑斩断情丝!”   “忘了她……?”夏无风仰头望天,半晌后摇摇头:“我办不到,办不到……”   “那师兄就娶了她!”李慕禅哼道。   “不成的,湖主绝不会答应的。”夏无风摇头,神情懊恼。   ……   “师兄,咱们就喝到这里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会忘了一切烦恼!”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夏师兄气度潇洒,天才纵横,如今被情所困,却成了凡夫俗子了,这才是真性情。   夏无风放下大碗,嗬嗬笑了两声,摇头不已:“借酒浇愁愁更愁,我想忘,可哪能忘了?哪能忘了啊!”   他最后几声,却是高亢入云,在整个星湖小筑回荡。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道:“夏师兄,小点儿声!”   夏无风俊逸的脸庞陀红,哈哈大笑:“小点儿声做甚,我又怕得谁来!”   李慕禅低声道:“夏师兄,别惊扰了大伙!”   夏无风忽然在声喝道:“我真是无能,优柔寡断,实在惭愧,枉为九品弟子!”   李慕禅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夏师兄何必自责!”   忽然一声清冷声音传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什么美人关?”   李慕禅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湖主冷无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白衣飘飘,静静看着夏无风。   “湖主!”李慕禅忙放下酒坛站起来行礼。   冷无霜摆摆手,盯着夏无风道:“无风,你怎么回事?”   “湖主……”夏无风坐在地上,懒洋洋的抬头看一眼冷无霜,忽然打个酒嗝,呵呵笑了起来。   冷无霜皱皱眉,转头望李慕禅:“怎么回事?”   李慕禅忙笑道:“湖主,我跟夏师兄聊得投机,就多喝了几杯,湖主见谅。”   “说,到底怎么回事!”冷无霜冷冷瞪他。   李慕禅笑道:“真的没什么。”   夏无风忽然开口:“李师弟不必为我守秘,不错,湖主,我是有了喜欢的人,你要管么?”   冷无霜淡淡问:“想必你这个心上人不简单,跟我说说吧。”   “我不想说。”夏无风摇头。   冷无霜道:“你一向挑剔,能被你看上眼的,想必不是寻常女子,哪门哪派的?”   夏无风只是摇头。   冷无霜望向李慕禅,李慕禅忙摇头:“湖主,我不能说。”   冷无霜皱眉,淡淡道:“无风你何时如此胆小了,敢做不敢当,真不说么?”   “你要说了,你能同意吗?”夏无风嗬嗬笑起来。   ……   “我总要知道是谁吧。”冷无霜淡淡道。   她神情不动,目光清冷,语气却随和亲切,好像与夏无风很熟悉,李慕禅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嫉妒来。   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占去了一般,他对冷无霜从没有绮念,却有这般感觉,显然是男人的劣根性。   夏无风想了想,斜睨着她:“海天宫的弟子。”   冷无霜脸色微变,淡淡看着他:“无风你是说,你的心上人是海天宫的弟子,是不是?”   夏无风点点头:“不错,她就是海天宫的弟子!”   冷无霜淡淡一笑:“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湖主,我绝不放弃她!”夏无风摇头,神情坚决。   冷无霜道:“你觉得这像话吗?”   夏无风摇摇头,昂头不语。   冷无霜道:“你明知道不成,还要放纵自己,是不是?”   夏无风昂然道:“海天宫是海天宫,她是她,不能混为一谈,湖主,我不能没有她!”   冷无霜看了看他,摇摇头:“你该清醒一下!”   她袖子一拂,夏无风忽然飞了起来,飞出了山崖,直直往下落去,仿佛一块儿石头落下。   李慕禅大吃一惊:“湖主!”   冷无霜站在崖边往下看,淡淡道:“死不了!”   李慕禅俯望下面,但见夏无风在空中忽然一缓,仿佛有东西托了一下,速度一下放缓,仿佛一片羽毛慢悠悠往下落。   李慕禅松一口气,想起夏无风的武功可谓绝顶,轻功也不会太差,这般山崖,一般人落下去难以幸免,夏师兄却不会危险。   第507章 断岳   李慕禅无奈摇头。   冷无霜淡淡道:“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李慕禅挠挠头,装成憨厚状:“我出来散心,在这儿碰上了夏师兄,就讨教了一些武学难题,然后弄了些酒菜,……没想到夏师兄心里不痛快,一喝就醉。”   冷无霜深深看他一眼,转过身去,迎着猎猎风。   阵阵清风吹得白衫飘荡滚动,她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淡淡幽香飘入鼻中,李慕禅这一刻却无绮意,此时的冷无霜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又如一只仙鹤即将展翅而去。   “湖主。”青影一闪,夏无风鬼魅般出现在崖上,抱拳躬身。   “可醒了?”冷无霜问。   夏无风惭愧道:“弟子无状,请湖主责罚!”   “海天宫的那人,你准备怎么办?”冷无霜淡淡问。   夏无风迟疑一下,默然不语。   “不想了断?”冷无霜问。   夏无风默然,紧抿双唇,一动不动。   冷无霜淡淡道:“那你想娶了她,娶回星湖小筑,是不是?”   夏无风摇摇头,低声道:“我们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嗯,这倒是个主意。”冷无霜点点头。   “湖主你同意了?”夏无风霍的抬头,满脸喜色。   冷无霜点头:“你真能如此,我自然同意,不过还有一桩麻烦,你能断定她对海天宫无牵无挂?”   夏无风不解的望她。   冷无霜道:“你与她朝夕相处,难免不知不觉的透露出湖里的消息,她若牵挂着海天宫,将这些都传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湖主,小叶不会的!”夏无风忙摇头。   冷无霜道:“现在可能不会,你们如胶似漆,不顾一切,但感情这东西最是变幻莫测,难以琢磨,你能保证她一生都与你相亲相爱,不会反目成仇?”   夏无风迟疑了一下,昂然点头:“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冷无霜摇摇头:“有时候,不是你对她好就成,人与人总是不同,想法天差地远,你想归隐山林,甘愿寂寂无名,她可能想扬名天下,过繁华似锦的日子,你要怎么办?”   夏无风若有所思,皱眉不语。   冷无霜道:“两个人在一起,随时会吵架,太容易反目成仇了,……每个人都有弱点,但你们现在情浓,一叶障目,两三年后会慢慢清醒,对这些缺点可能难以忍受,会不停的吵架,感情转淡,破裂,那时怎么办?”   “就像你控制不住感情火热,你也控制不住感情冷淡,到那一天,你们反目成仇,她知道了湖里的虚实,你说怎么办?”   ……   夏无风脸色渐渐苍白。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冷无霜的背影,心中叹息,没想到仙子一般的湖主,对感情竟有如此透切的体会。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难不成,湖主也有过亲身经历,所以能如此深刻了解男女之情?   在他心中,湖主纯洁无瑕,一尘不染的。   冷无霜淡淡道:“无风,你可想清楚了,一步踏错,遗憾终生!”   夏无风脸色越发苍白,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中的柔情蜜意仿佛一下消散了,浑身发冷,从心底到身体发冷。   李慕禅默然不语,感情这东西确实最玄妙,最坚韧也最脆弱,稍不小心就会消散,但又是无法割舍的坚韧。   夏无风道:“湖主,我该怎么办?”   冷无霜摇摇头,叹息一声:“最好的法子是斩断情丝!”   夏无风默然片刻,摇摇头:“……湖主,我做不到。”   冷无霜道:“既如此,那你就面壁罢!”   “面壁?”夏无风一怔。   冷无霜道:“你对我不敬,犯了禁律,罚你面壁三年!”   “湖主!”夏无风大吃一惊。   冷无霜微眯眸子,淡淡道:“怎么,你不服气?”   “湖主开恩,我……”夏无风焦急道。   冷无霜淡淡道:“你们感情若能长久,面壁三年她不会变心。”   “我……”夏无风目瞪口呆,大出意外。   冷无霜道:“你就在这里面壁,不得下山一步。”   说罢,她身形往前一飘,掠出了山崖,如一朵白云冉冉飘下去,转眼功夫不见踪影。   夏无风呆若木鸡,怔怔站在原地。   他良久不动,李慕禅叹息一声,道:“夏师兄……”   “唉……”夏无风身子僵硬的转过来,脸色发苦的勉强一笑,却抑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这事怨我,不该请师兄你喝酒……”李慕禅歉然道。   夏无风摇摇头:“这件事压在我心里,我早晚会说出来的,早说出来早好,怨不得你。”   “接下来怎么办?”李慕禅问。   夏无风抬头望天,天空澄蓝,几朵白云飘浮。   ……   夏无风良久才收回目光,摇头苦笑:“湖主既下了令,我别无选择,只能面壁!”   “那嫂子怎么办?”李慕禅问。   夏无风默然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李慕禅道:“要不,我出湖给她送信,告诉她一声如何?”   夏无风露出笑容,摇摇头:“你现在还不是六品,不能出湖。”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倒是忘了,依我这进境,一年半载达不到六品,说不定我还没到六品,师兄你已经出关了!”   “大有可能,谁让你练的是上古练气术呢!”夏无风摇头。   李慕禅皱眉沉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夏无风想了想,道:“李师弟,你每天过来,咱们一块儿练功,看看能不能尽快达到六品!”   “好!”李慕禅点点头,他笑一下,指了指脚下的一摊子:“师兄,那咱们接着喝?”   “还喝?”夏无风摇头苦笑,道:“刚才光顾喝酒了,把肉吃了再说!”   两人重新坐下,以手抓肉,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很快把几斤肉吃光,两人的饭量都很惊人。   李慕禅告别夏无风,回到小院后,去了湖上西头一座水榭,取了被褥与一些日常用品,然后送到山崖上。   两人各拿了一个蒲团静坐,李慕禅练气,夏无风练内功。   第二天开始,李慕禅每天早晨起来到山崖上练气,待太阳升到半空时,开始练刀法,与夏无风对练。   夏无风的剑法已达返璞归真,化繁为简之境,仅是两三招,李慕禅就被击败,好像他的刀法无处不破绽。   练半个时辰刀法,李慕禅下去拿了早饭,与夏无风一块儿吃,吃过饭,说一会儿闲话,接着修炼。   名师出高徒,朝夕与夏无风一起练功,他悟性本也极高,加之精诚专注,如此一来刀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一天中午,他买了饭,要回山崖时,忽然一个青衣少女过来:“李师弟,湖主有请!”   李慕禅一怔,点点头:“好,我把东西送上去,马上去见湖主。”   少女容貌中等偏上,不算很美,但气质清新宜人,她温婉笑笑:“好,那你快去快回,莫让湖主久等。”   “是,多谢莫师姐!”李慕禅忙点头,脚下加快。   ……   李慕禅来到崖上,跟夏无风说了一声,笑道:“夏师兄,我去跟湖主求求情,能不能管用?”   夏无风忙道:“别白费唇舌,湖主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没用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   夏无风笑道:“这样也挺好,有你陪着我也不寂寞,反而悠然自得,心里清净,也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   李慕禅笑着转身离开,最快的法子是纵身一跃,直接飞下去,但他轻功还不够,不敢这么干。   他来到山下的栈桥,跳上一只小船,划船到了落星亭,湖主冷无霜已经站在那里淡淡看着他,白衣飘飘。   李慕禅忙加快摇桨,很快靠上落星亭,跃进亭中,抱拳道:“湖主。”   “嗯,无风他还好吧?”冷无霜轻颔首。   李慕禅点头:“夏师兄一切如常,……湖主能不能网开一面,让夏师兄出湖跟心上人告别?”   冷无霜淡淡一瞥他:“你管得倒宽!”   李慕禅挠挠头,无奈苦笑:“也怪我,撺掇师兄喝酒,结果惹得师兄冒犯,我实在过意不去。”   冷无霜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学刀法。”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点头。   冷无霜道:“你的落阳刀法已得三昧,惜乎先天不足,威力不够,与你的内力也不相合,终究没什么前途。”   李慕禅点点头,他练的是土气,虽然只有一丝一缕,却已经能用来卸刀,这土气精纯异常,指挥如意,催动落阳刀法却不大顺畅。   冷无霜道:“我授武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登天梯,一种是跃龙门,登天梯是渐法,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先学低品武学,渐渐修炼高品武学,大多数弟子用这个法门。”   见李慕禅点头,认真倾听,冷无霜接着道:“跃龙门是顿法,直接修炼高品武学,只需渐渐领悟,随着领悟加深,武功的威力渐显。……两种法门各有其妙,异途同归。”   李慕禅道:“湖主,那我是登天梯还是跃龙门?”   冷无霜道:“你悟性惊人,又有一定武学底子,对武学理解胜过常人,就用顿法吧。”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好像不好意思,心下却凛然,湖主还真是明察秋毫,好像没怎么理自己,却什么都知道。   冷无霜道:“你修炼的是土气,就学断岳刀法吧,两者神髓相似,学了之后可相辅相成,互相参照启发。”   “断岳刀法?”李慕禅一怔。   “你听说过断岳刀法?”冷无霜淡淡瞥他。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好像有点儿印象,我想想……,噢,好像西赵曾有一位刀法大家,纵横无敌,用的就是断岳刀法,是不是?”   冷无霜淡淡道:“嗯,他本名欧阳祖,你在群星榜上能找得到。”   “他竟是咱们小筑的弟子?”李慕禅讶然。   冷无霜点头:“可惜他最终没能回来。”   李慕禅兴致盎然:“湖主,他怎么会去西赵?有什么任务么?”   冷无霜淡淡看他一眼:“他觉得西赵武学别有妙趣,想研究一番。”   “这样呀……”李慕禅有些失望,本以为会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冷无霜道:“断岳刀法乃超品刀诀,你若能参悟圆满,九品弟子不在话下,就怕你三心二意,好高骛远!”   李慕禅挠头笑笑,她话里有话。   冷无霜道:“我每十天传你一式,看你能否领悟了。”   “是,多谢湖主。”李慕禅肃然点头。   冷无霜伸手:“刀来。”   李慕禅解下碧水刀递过去,冷无霜掂了掂,摇摇头:“待会你去换一把玄铁刀,这刀太轻,不利于修炼断岳刀法。”   李慕禅点头,兴奋的盯着她。   冷无霜以为他迫不及待,没想到李慕禅已经学过断岳刀法,从断岳刀上领悟出一丝断岳刀的真谛,正迫不及待的想参照一番。   她先细细解说了刀诀,娓娓道来,字字如珠,李慕禅一遍便记住,点头不已。   看他背诵了一遍没错,冷无霜满意的点点头,挥碧水刀,缓缓一刀斩下。   “嗤——!”一声轻啸,刀上黄光一闪,撞上石桌上的茶盏,茶盏晃了晃,平平移一寸。   刀芒能放能收,显然是达极高深境界。   冷无霜缓缓收刀,扭头看李慕禅:“看清了么?”   李慕禅双眼失去了焦距,神情茫然。   冷无霜默然看着他,坐下端盏轻啜一口,低头抚着碧水刀,素白玉手从刀身到刀脊,到刀锷,至刀柄,细细端量抚摸。   她抬头看一眼李慕禅,这刀煞气隐隐,滔滔如浪,换了一个人很难发觉,自己感觉敏锐,又仔细感知,才发觉其异。   如此宝刀,想必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乃大凶之器,寻常人镇压不了,也就是他,精神坚韧,换了个人,必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嗜杀。   ……   半晌过后,李慕禅醒过神来,冲冷无霜不好意思的一笑。   冷无霜道:“可有领悟?试试!”   她随手把碧水刀抛给李慕禅,李慕禅接过,笑道:“刚才与土气印证一下,确实奇妙,还望湖主指教。”   “练来看看。”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缓缓一刀劈下,“嗡……”刀身抖个不停,仿佛石头砸到蜂窝上,群蜂乱鸣。   冷无霜点头:“嗯!”   李慕禅收刀,脸色肃然,再次缓缓一刀劈下。   “嗡……”声音更响,刀身颤得更厉害,碧水刀像化为一条白蛇在游走。   冷无霜再次点头。   李慕禅收刀,额头已泛起油光,出汗了。   这两刀乃是倾心力而劈,看着缓慢,却极耗精气神,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用第三刀,只能无奈的收刀归鞘。   冷无霜道:“你悟性果然惊人,这一刀已经摸了门径。”   李慕禅只是笑笑,再无表情,他心下明白,这一刀能得精髓,乃当初领悟断岳刀中神气所致,并非自己真厉害。   冷无霜道:“你试着用土气御使,自有妙处,先回去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跃到小船上,到了大院,跟常师兄一说,取了一柄玄铁刀。   玄铁刀又宽又大,整整有碧水刀的两倍尺寸,刀身黝黑无光,沉重非常,李慕禅抓在手上却恰好。   沉甸甸的感觉格外的踏实,有存在感,论及顺手,远胜碧水刀,碧水刀虽利,他觉得太轻,如拈一片羽毛。   但玄铁刀也有一个最大缺点,就是没开刃,没有刀锋,是钝的。   拿了玄铁刀,他回到山崖上,夏无风正在练剑,左一指,右一刺,招式笨拙,仿佛小孩子胡闹。   听到李慕禅过来,他收剑转身,笑道:“湖主传你什么绝学了?”   “断岳刀法,师兄可曾听说?”李慕禅问。   夏无风双眼一亮:“竟是断岳刀法,小子你还真是福份不小,又是一门超品武功!”   李慕禅问:“师兄也知道这门刀法?”   “超品武功都装在我这里呢!”夏无风用剑柄指了指自己太阳穴。   李慕禅道:“湖主每十天传我一式。”   夏无风叹道:“断岳刀法招式简单,想练好却不容易,涉及刀意啊,得靠悟性,埋头苦练是没用的!”   李慕禅笑道:“师兄试试我这一刀如何?”   “好啊。”夏无风笑道,剑尖一指:“放马来吧!”   李慕禅提起玄铁刀便劈,刀身微晃,艰难迟涩。   夏无风笑容敛去,肃然盯着玄铁刀,待到了跟前,剑尖往上一挑。   “叮……”玄铁刀与长剑同时荡开。   “好刀法!”夏无风露出赞许笑容。   “师兄好内力。”李慕禅叹道,刀身传来的力量宛如大海怒涛,他双脚已陷下了一寸。   夏无风笑道:“初学乍练,你竟能体悟到刀意,真乃奇才!”   李慕禅摇摇头:“差得远呐。”   夏无风道:“修炼断岳刀法虽说悟性最重要,苦练也不可少,你还缺少火候,会越来越好的。”   他道:“我好像读过一本剑谱笔记,提到过修炼断岳刀的方法。”   李慕禅大喜过望:“什么方法?师兄快说!”   第508章 再比   “嘿嘿……”夏无风笑起来。   李慕禅无奈摇头:“一坛雪峰酿!”   夏无风笑道:“这么破费做甚,咱们师兄弟,谁跟谁呀,甭客气!”   李慕禅腹诽不已,随着相处日深,两人相熟得随便,真是毫不客气,夏师兄露出了好酒的毛病。   他对吃的不挑剔,但对酒却极挑,没有美酒,再好的饭菜也不能入口,有了好酒,再难吃的饭菜也甘之如饴。   不过,小筑内的酒极贵,一般弟子都承受不起。   多数弟子是自己酿酒,山里有的是地方,你可以自己开块地种粮,或高粱或地瓜,可用来酿酒。   群星殿里有不少的酒方,往往还是药酒,喝了之后强健筋骨,催动血气,寻常人喝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但这点儿效用对星湖小筑的弟子来说可有可无,他们练的武功都有这般效果,有没有药酒无足轻重,酿酒的都是为了解馋。   如夏无风,他最喜欢烈酒,越烈的酒越喜欢,平常喝烧刀子,雪峰酿这般上品,他也很少喝到,毕竟太贵了。   “现在能说了吧,夏师兄!”李慕禅没好气的道。   夏无风痛快的道:“这法子也简单,……用刀劈石头,什么时候不用内力就能一刀两断,算是摸到第一层,然后改用木剑,也能一刀两断,算是大成。”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   细细揣摩之下,这个法子确实可行,这一刀关键是刀意,而不是内力,若真的能用木刀斩开石头,那刀意之坚着实惊人。   用木头能断石,若用利刃,说不定一刀下去,能斩断一切阻碍。   他这么一想就兴奋起来,笑道:“多谢夏师兄,这法子极好!”   他甚至在这一会儿功夫,念头滚动,扩衍开去,想到了一些别的法子,如用刀斩石头,或用刀斩水,甚至用刀斩羽毛。   这些练法对刀意的锤炼极有益处,如同自己当初练的飞刀,如今成了保命的绝学,固然是准,更是意坚,所以飞刀有那般威力。   “那也别废话了,开练吧!”夏无风笑道。   李慕禅点头,去找了几块青石,每块约两个拳头大小,摆到石桌上,举起玄铁刀,缓缓一刀斩下。   两人为了吃饭方便,已经用石头搭了一个石桌,平时练功累了喝喝茶,也颇为悠然,苦中做乐。   “叮……”玄铁刀崩了起来,石头溅出火星,然后落了一块儿,却没能劈一工,更像是用锤子砸的。   “差得远呐!”夏无风摇头不已。   李慕禅紧抿嘴一言不发,接着一刀下去,“叮……”如刚才一般模样,石头却碎成几块。   夏无风摇头:“刀意,是劈开不是砸开,你太用力了!”   ……   李慕禅用半天练刀,半天练气,晚上用观天人神照经代替睡觉,日子过得充实无比,许小柔她们偶尔过来寻他,却寻他不到,也不勉强,她们会过一阵子才能出湖。   转眼过了十五,李慕禅这几天练刀有悟,进境不小,已得这一刀的精髓与神韵,斩石头能一刀斩成两半。   这天清晨,吃过早饭后,他来到落星亭,随冷无霜学第二式。   冷无霜看了他的第一刀,点点头,没多说,就传了第二刀的刀诀,演练了一遍,然后转身回了水榭。   李慕禅在落星亭里思索了半晌,然后跳上小船划到栈桥,往山上而去,一边走一边想,沉浸于脑海里的刀法。   冷无霜这一刀被他烙印入脑海,就像后世的录影一般,在脑海里反复的重播,从不同的角度,务求能准确看清。   这乃是神通,寻常人记性再好也做不到这般准确与清晰。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步,转头望去,眼前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周围看不到人,看不到风景。   他觉察到了杀意,扭头往左边瞧去,温声道:“何师兄,不知藏在那里有何贵干?”   树枝颤动,一道蓝影飘身落到李慕禅跟前,如一片羽毛落地,点尘不惊。   此人身材修长,罩着宝蓝长衫,脸色白皙,眉清目秀,双眼灼灼生辉,看着既秀气又英气,算是真正的小白脸。   这是何景升何师兄,乃六品弟子,可惜武功算不得绝顶,上一次止步于玄擂,惹得不少女弟子叹息。   李慕禅抱拳:“何师兄有礼了,可是专门等我?”   “不错。”何景升点点头,微笑道:“听说李师弟你跟夏师兄在一起闭关,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是,夏师兄被湖主罚面壁,我陪夏师兄说说话。”   何景升笑道:“夏师兄剑法绝顶,你能跟在身边聆听教益,是一件大好事,福缘不小。”   李慕禅笑道:“是啊,是我的造化。”   何景升道:“替我向夏师兄问好,除了你,湖主已经下令,其余人不能与夏师兄见面。”   李慕禅笑道:“好,原来是这件事,我自然替何师兄捎到话。”   ……   何景升露出一丝尴尬,笑道:“李师弟的刀法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道:“还差得远。”   何景升笑道:“我看你刀法很妙,我也手痒得很,咱们比划比划如何?”   李慕禅一怔,看了看他。   何景升脸红了起来,忙道:“我可没人指使,纯粹是想切磋一下,听说李师弟你是刀道天才,手痒得很。”   李慕禅摇头苦笑,此地无银三百两,显然是有人指使的,不过他不会点破,免得恼羞成怒。   “能得何师兄指点,我求之不得,请——!”李慕禅大喜过望的模样,没带玄铁刀,只有一把长刀。   碧水刀也没在身边,因为太轻薄,他已经弃之不用,能不用便不用,免得与沧海山有什么瓜葛。   李慕禅抽出长刀横身前,道:“何师兄,请——!”   “你先出刀吧。”何景升拔出长剑,轻轻一振,抖出一朵剑花,双脚不丁不八,渊渟岳峙,一派宗师风范。   李慕禅喝道:“有僭!”   一刀斩下,似缓实疾,眨眼间已到何景升眉前。   何景升没想到刀这么快,忙横剑格挡,“叮”一声脆响,长剑一分为二,直接被斩断。   李慕禅收刀而立,歉然道:“何师兄,得罪了!”   何景升诧异的低头看看剑尖,又看看手上的剑身,讶然道:“李师弟,这是什么刀法?”   李慕禅道:“断岳刀法!”   “唔……,断岳刀法,怪不得呢!”何景升恍然大悟,摇头笑道:“败在断岳刀法下,也不算丢人。”   李慕禅没想到他如此平静,感觉他并非强装无事,心情确实平静如昔,一点儿不受影响。   “何师兄,你不见怪吧?”李慕禅道。   何景升摇头笑道:“见怪什么,技不如人也不算丢人的事,你能胜得过韩师姐,打败我也正常。”   李慕禅心头一动,隐隐猜得他是为了韩玉珠而来,是替韩玉珠报仇的?照理说不应该,韩玉珠韩师姐性子高傲,绝不会用这般手法。   何景升摇摇头,苦笑道:“是冯师姐她们不忿你胜了韩师姐,逼着我跟你动手,看看你真实本事如何,是不是耍诈。”   ……   “原来是这样……”李慕禅恍然。   何景升拍拍巴掌,笑道:“行啦,我总算完成任务,李师弟你确实有真材实料,韩师姐败得不冤!”   “哼,谁说不冤!”树林忽然传出冷笑,人影一闪,一身黑衣的韩玉珠蓦地出现,冷冷瞪着何景升。   何景升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韩师姐,你来啦。”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受几个小女子摆布,我都替你丢人!”韩玉珠冷冷瞪着他。   何景升苦笑道:“韩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冯师姐她们的手段,我要不答应,还不得把我整死?”   “软骨头!”韩玉珠冷哼。   何景升耷拉下脑袋,不再反驳,有理说不通,说了也白说。   李慕禅道:“韩师姐,何师兄也是让着冯师姐她们,并非真的怕。”   韩玉珠冷笑:“说得好听!……李师弟,我在台上输给你,我不服气,咱们再比一场!”   李慕禅点点头:“是,舍命奉陪!”   “放心,不会取你性命!”韩玉珠哼道。   李慕禅与何景升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神色。   他把长刀一横,沉声道:“韩师姐,咱们不必多说,手下见真章罢!”   “这才是男人!”韩玉珠露出赞许神色,哼道:“看剑!”   一道剑光从腰间升起,直贯而至,李慕禅斜身避开,剑光在空中一转,调整方向,速度更快一分。   李慕禅脚一蹬,退后一丈,然后长发一斩,直直斩向来剑。   剑光一亮,蓦地加速,李慕禅这一刀斩在空气中,而剑尖已经到了他胸前,真可谓快如闪电。   李慕禅忙斜踩一步,堪堪避过剑尖,剑上的寒意从他肩头传进来,若晚一点儿,肩膀定要穿洞。   何景升在一旁看得双眼瞪大,比自己动手还紧张,唯恐韩玉珠收不住手,真的杀了李慕禅。   现在小筑的人都知道,新来的李师弟资质绝顶,修炼上古练气术,若真的修炼到顶,能够长生不死。   如此重要人物,若真出个什么意外,可真是对不住湖主,湖主在他身上寄着莫大的希望,关乎整个小筑的命运。   何景升手上半截剑轻晃,恨不得亲自动手,挡住韩玉珠。   ……   “嗡……”李慕禅又斩出一刀,韩玉珠不跟他相交,变招闪开了。   同样是六品弟子,何景升的内力不逊于自己,他的剑既能断,自己的剑也不能幸免,况且自己的剑更细,不如何景升的剑结实。   李慕禅扬声道:“何师兄,借剑一用!”   何景升一怔,随后扬手抛过来,李慕禅左手半截断剑,右手长刀,一刀一剑轮番劈出去。   虽是半截剑,仍比自己的剑结实,韩玉珠暗自咬牙,回去后定要跟湖主求一柄宝剑,也不至于如此憋屈。   李慕禅出招奇快,一刀一剑连绵不绝,不容韩玉珠喘息,她长剑不敢与之相交,只能不停的闪避后退。   李慕禅的刀剑并非每一刀都是断岳刀法,但虚虚实实,韩玉珠却不敢赌,只能闪避。   于是两人攻守互换,李慕禅狂攻不止,韩玉珠一直避退,一进一退,转眼移出了十丈远。   李慕禅忽然收势,后退一步,微笑道:“韩师姐,咱们就比划到这儿吧,改日再切磋如何?”   韩玉珠冷冷道:“不用说好听的,你确实比我更胜一筹!”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没吭声,只是笑笑。   韩玉珠道:“下个月,我会再来讨教,但愿你仍能胜我,走了!”   说罢她一闪身钻进了树林,转眼消失了。   何景升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没说话,一闪也跟着消失在树林中。   李慕禅笑笑,转身返回了山崖。   李慕禅只觉一眨眼功夫,正月已经过去了,许小柔三女要返回白云城,前一天傍晚,许小柔找过来,与他告别。   李慕禅心中一沉,想到她们又要出去冒险,便去找湖主冷无霜,问她明知道外面有人要暗算她们,为何非派她们出去。   冷无霜站在落星亭,淡淡看着他:“难道因为有人想找麻烦,就缩在湖里不出去吗?”   李慕禅默然,半晌后说道:“湖主,咱们去追查凶手吧!”   “你有几分把握?”冷无霜问。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只能试一试。”   冷无霜道:“好,咱们委随小柔她们后面!”   李慕禅顿时露出笑容:“是!”   冷无霜道:“你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出发!”   李慕禅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回了屋,又跟常师兄要了两把好刀,皆是厚重的长刀,虽没有玄铁刀沉,却远超一般长刀。   第509章 寻找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李慕禅腰挎双刀,与冷无霜并辔而行,崎岖山路限制了马速,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李慕禅懒洋洋的坐在马上,微眯眼睛,似睡非睡。   冷无霜是个闷葫芦,从出湖到如今,两天过去,十句话不到,他索性沉浸于脑海,揣摩断岳刀法神髓,也不主动搭话。   冷无霜转头瞥了一眼李慕禅,心下暗忖,这李竹与众不同,男弟子们到了自己身边,皆局促紧张,他却无动于衷,还专注于自己之事,实在难得。   他懒洋洋的不搭理自己,正好遂了自己的意,实在不喜欢废话,而且往往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实在省心。   从山腰到了山顶,顿时眼前一阔,清冽的风徐徐而来,头脑为之一清。   冷无霜扭头:“李竹,歇一歇。”   “好。”李慕禅睁开眼,打量一眼四周然后下马,牵着马来到左手的竹林,冷无霜的马跟着溜达过来。   进了竹林两三米深,李慕禅停下,放开缰绳,让马自己找草吃,他解鞍上的包袱,皮囊。   冷无霜慢慢下了马,李慕禅已把灰布铺到草地上,趁冷无霜坐下的功夫,解下她马鞍的皮囊与包袱。   两人坐到草地的灰布上,草地厚软,坐着舒服。   李慕禅递上皮囊,冷无霜接过慢慢喝一口,竹叶遮住了大半太阳,清风又能吹进来,不冷不热刚好。   冷无霜问:“李竹,这个方向对吧?”   李慕禅端起皮囊喝了一大口,他不大渴,为了润润喉咙,不能渴时再喝,这是他从后世得来的养生知识。   他放下皮囊点点头:“没错,是张师姐她们走的方向吧?”   冷无霜轻颔首,李慕禅皱眉:“会不会他们还要伏击张师姐她们?”   冷无霜黛眉轻蹙。   李慕禅一拍大腿:“这大有可能!一击不成再来一击,……他们觉得咱们想不到,要来个出奇制胜!”   他扭头凝视冷无霜晶莹无瑕的脸:“湖主,你觉得呢?”   “嗯……,有这个可能。”冷无霜慢慢点头。   李慕禅精神一振:“那咱们得加紧,追上张师姐她们!”   “嗯。”冷无霜答应。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冷无霜吃了三块桂花糕,李慕禅吃了五块熏牛肉,他细细咀嚼完,满口余香,心满意足的收起包袱。   把包袱挂上马鞍,两人翻身上马,拍马疾行,冲出竹林。   ……   张巧怡三女正在一片树林边休息,盘膝坐在树荫下,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湖绿罗衫给许小柔带来几分朝气,她无聊的挥着竹枝,哼道:“张师姐,何师姐,你说李师弟气不气人,知道咱们要走,却不见人影!”   张巧怡与何若水闭眼打坐调息,长剑横在膝上,双手掐诀,气息沉静安详,宝相庄严,又透着优雅从容。   张巧怡睁开眼,叹了口气:“柔儿,你这是今天的第十遍!”   “呜……”竹枝在空中发出轻啸,许小柔恨恨道:“是李师弟太气人嘛,不怪我唠叨!”   张巧怡摇摇头:“那我就再说一遍,他可能在闭关呢!”   “我不信!”许小柔撇撇嘴,用力挥动竹枝,发出呜呜轻啸。   张巧怡无奈摇摇头,接着闭上眼睛,不理她了。   许小柔恨恨的挥着竹枝:“忘恩负义!无情无义!臭男人!”   何若水睁开眸子:“柔儿,李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下次问清楚再说。”   “下次再见着,看我怎么收拾他!”许小柔用力一挥竹枝,牙关紧咬。   何若水转头回望:“有人来了。”   许小柔娇躯一下绷紧,双眼亮了起来:“几个人,有没有杀意?”   何若水摇头:“不是敌人。”   “唉……,真是无聊!”许小柔眼中的亮光一下黯淡,又变得懒洋洋。   何若水道:“我总觉得前方有杀机,咱们要小心。”   “还不是落阳山!”许小柔哼道。   落阳山的盗贼猖獗,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谁的面子也不卖,除非没什么油水,懒得动手,富商,官员,或者美人儿,都是劫掠对象。   她们三个美貌,又没护镖的,显然是硬茬,若在别处,盗寇们会谨慎观察,不敢轻易动手,落阳山的贼人却不在乎,必出手无疑。   何若水摇头:“不是落阳山。”   “是上次的那帮家伙?”许小柔问。   何若水蹙眉想了想,摇头:“弄不清,我的灵觉还太弱了。”   “就怕他们不来!”许小柔用力挥竹枝,“唰!唰!唰!”,乃是剑招:“再见着,我一剑一个,杀他个干干净净!”   “他们的毒术不容小觑!”何若水道。   许小柔鼻子哼一下,撇嘴道:“我带了辟毒丹!”   马蹄声越来越响,两个小黑点出现在山下的小径,许小柔把左手掌到左眉上,很快兴奋叫道:“是湖主跟李师弟!”   ……   “湖主!”三女起身相迎。   冷无霜摆摆手,下了马,李慕禅跟着下马,笑眯眯的抱拳:“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姐,小子有礼啦!”   “哼!”许小柔白他一眼扭过头去。   张巧怡看看她,摇头笑笑:“李师弟,你怎么会跟湖主……?”   李慕禅道:“我想追踪上一次伤师姐你的凶手。”   “隔了这么久,能追着么?”张巧怡问,许小柔不看这边,小巧的耳朵却竖了起来。   李慕禅笑道:“试试看罢。”   “那就有劳师弟了。”张巧怡嫣然微笑。   许小柔道:“湖主,你还真信李师弟胡说八道呀!”   冷无霜淡淡笑一下,没说话。   许小柔扭头斜睨李慕禅,李慕禅忙笑道:“许师姐,我跟湖主是与你们一块儿出发的,不能送师姐,师姐没见怪吧?”   许小柔白他一眼:“谁见怪啦!”   何若水抿嘴忍着笑,张巧怡笑着摇摇头,许小柔恶狠狠瞪她们一眼,两女忙点点头,示意不会说。   张巧怡道:“湖主,那帮人还会来?”   冷无霜轻颔首:“李竹推测,这帮人不会死心。”   张巧怡瞥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了笑,做出不好意思神情。   张巧怡暗自感动,在湖里时,他就一直唠叨,要她们推了这个差使,太危险了,纯粹是无所谓的冒险,不值的。   可是身为星湖小筑弟子岂能畏惧生死?况且,上一次只是不小心中暗算,下次不会大意了。   没想到李师弟竟说服了湖主,亲自出马相护,这番良苦用心让她心中温暖。   冷无霜不大说话,许小柔迅速消了气,拉着李慕禅到远处说悄悄话,低声问他究竟能不能找得到那帮家伙,不是说大话诳湖主吧。   李慕禅拍胸脯保证,家传的追踪术很玄妙,一定能逮着那帮家伙的。   许小柔半信半疑,低声说,若真的说大话,早早向湖主讨饶,别硬撑下去,湖主明察秋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慕禅胸脯拍得砰砰响,让她只管放心,这反而惹许小柔怀疑,他平常素来是沉稳温和,说话讲个稳妥,从没说得这么满,这次太反常。   张巧怡的声音传来,催促他们过去,要动身赶路了。   五人一起赶路,冷无霜走在最前头,张巧怡与何若水一左一右,李慕禅与许小柔缀在最后,低声说话。   ……   夕阳如火球,散发着暗红光芒,整个天地被染成玫瑰红。   五人披着红霞上了一座山顶,清风凛凛,眼前顿时一阔,竹林绵延开去,入眼尽是郁郁绿色。   “那边有人!”何若水忽然一指前边,众人望去,山腰位置有两个人坐在道旁,身旁是两匹马。   “过去看看!”张巧怡道。   许小柔便要冲出去,李慕禅忙一抬手:“许师姐,等等!”   许小柔停住,扭头望他:“怎么啦?”   李慕禅望向冷无霜:“湖主,有点儿奇怪,是不是?”   冷无霜蹙眉:“怎么回事?”   李慕禅摸着下颌想了想,摇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小心为妙!”   众人神情微凛,上一次被暗算,她们算是领教了暗箭难防,万事小心为上,宁肯多一点儿防备。   许小柔左手搭到左眉,看了一会儿,道:“那人好像受了伤。”   “去看看吧,但要小心。”冷无霜道。   李慕禅忙道:“湖主,还是我去吧!……大伙先在这里等一等,万一真是陷阱,也能反应过来!”   冷无霜看看他,见他神色坚决,慢慢点头:“嗯,去吧。”   许小柔忙道:“李师弟,你武功太差,还是我去!”   李慕禅笑了笑:“论武功我不成,但论小心谨慎,还是我最合适,许师姐不必担心,有湖主在,我哪有性命之危?”   许小柔迟疑一下,慢慢点头,不再争了,湖主有起死回生之能,即使李师弟丢了性命也不要紧。   李慕禅冲诸人抱抱拳,拍马而行,很快到了山腰处,来到两人身前,却是一男一女两中年人。   女子脸色乌黑,眼神有些涣散,马上性命不保了。   中年男子一脸憨厚,瞪大眼睛看着怀中女子,牙关紧咬,身子微微颤抖,悲伤之极。   这般情形实在令人同情,李慕禅却心如冰雪,走到近前温声道:“这位壮士,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一动不动,毫不理会。   李慕禅低头看那女子,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随时会咽气,从怀里取出一枚辟毒丹递过去:“她若是中毒,就服下这个吧。”   中年男子抬头望过来,双眼充满血丝,死死望着李慕禅。   ……   李慕禅道:“服下这个试试吧,再拖延一会儿,什么都晚了。”   中年男子接过赤红丹丸,毫不犹豫的送到女子嘴边,但女子嘴巴紧闭,丹丸进不去。   李慕禅道:“嘴对嘴帮她嚼化了送进去。”   中年男子忙把丹丸送嘴里,低头对准女子的嘴,渡了过去。   辟毒丹药效非凡,女子服下后一会儿功夫就有了动静,她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娟儿,娟儿!”中年男子大喜过望。   女子忽然翻身坐起,扭身便跑了出去,钻进了竹林,中年男子惊呆了,便要追过去。   李慕禅伸手一拦:“稍等一下,让她去吧。”   “这……?”中年男子疑惑的望他。   李慕禅道:“丹药起效果,要把毒排出体外的。”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拳道:“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在下宋甲田!”   李慕禅道:“李竹。”   宋甲田肃然沉声道:“李公子,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李慕禅摇摇头:“不敢当,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乃星湖小筑弟子,奉湖主之命前来救人。”   “星湖小筑?”宋甲田大吃一惊,讶然道:“可是落星湖上,无双小筑的星湖小筑?”   李慕禅点点头。   “久仰久仰!”宋甲田大喜,赞叹道:“星湖小筑的弟子无一不是绝世之才,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笑了笑:“寻常俗人罢了,不敢当。”   两人又扯了两句,宋甲田热情非常,知道李慕禅是星湖小筑的弟子,他再不担心妻子。   李慕禅心下松一口气,他用了他心通,这两人心怀坦荡,并非敌人,只是事有凑巧,路上遇了盗寇,受了暗算中了毒。   很快中年女子红着脸回来,脸上的乌黑完全褪去,白皙细腻,却是风韵犹存的美人儿。   宋甲田忙向她介绍了李慕禅的身份,女子裣衽一礼,温和文静,没有多说话,只在神情透着感激。   李慕禅引两人来到山顶,冷无霜她们正坐在地上说话。   ……   宋甲田夫妻二人见了礼,谢过救命之恩,李慕禅问起事情经过,遇上什么人,为何中了毒。   宋甲田讲,他们在十里外一处地方,碰上十来个人,武功不俗,他们夫妻一场恶战,终于冲破重围,结果不知不觉中了毒,差点儿丧命。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灰蒙蒙的,像抹了锅底灰。   李慕禅脸色微变,扭头看张巧怡,她脸色也变了,直直盯着银针,与李慕禅对视一眼,点点头。   李慕禅打量宋甲田夫妻一眼,这两位看来也是高手。   他对冷无霜道:“湖主,看来他们仍在。”   “去看看。”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请宋甲田帮忙带路,找那十来个人,他们是仇人,定要除去的,宋甲田痛快的答应了。   几人走了十几里,来到一处山脚下,远远的宋甲田便伸手指着:“就是那里!咱们就在那里遇袭!”   那里隔着一里远,是半山腰处,冷无霜摇头:“周围五里内没人。”   宋甲田急了,忙道:“冷湖主,在下绝不会弄错,就是这里!”   他妻子附和:“不错,就是那里!”   张巧怡与何若水对视一眼,扫了一眼宋甲田,眼波闪了闪。   宋甲田看到两女的神色,沉声道:“我若说假话,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冷无霜望李慕禅:“可能找到?”   李慕禅点点头:“试试吧。”   他伸手道:“宋兄,借银针一用!”   宋甲田激动未息,怔了怔,从怀里取出银针:“李兄弟,你这是要……?”   李慕禅微笑:“我有一门追踪术,可以借物寻人。”   “好得很!”宋甲田松一口气。   他最怕受人冤枉,心下也暗自感激李慕禅的信任。   李慕禅拈着灰蒙蒙的银针,阖眼一动不动,似是在感受针上的东西,片刻后睁开眼睛,往左一指:“在这个方向!”   冷无霜道:“带路。”   几人转到一条羊肠小道,小路越来越窄,仅能容一人一马,冷无霜道:“弃马走路。”   众人把马系到旁边竹林里,然后轻身上路。   李慕禅的轻功不成,冷无霜往他腰间系了一根竹藤,竹藤柔软,却能托着他无声无息的往前滑。   ……   从羊肠小径往前一直走,约走了十来里,最后走到一道山壁跟前,没有了路,只有爬满竹藤的峭壁,直上直下,攀无可攀。   众人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皱眉,拔出长刀,用刀柄轻轻敲击石壁,很快转身道:“果然是空的,应该有通进去的法子。”   冷无霜走到他身边,莹白右掌轻轻贴上石壁,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往左挪了五步,右掌再次贴上,轻轻一按,“砰”一声闷响,石壁龟裂开来,石块簌簌下落,眼前是一个黑黝黝的石洞。   半人来高的圆洞,从里吹出嗖嗖冷风,清新而凛冽。   “果然有机关!”许小柔赞叹。   李慕禅看了看冷无霜,如此内力真是神乎其神,沧海山的高手无一是她对手,真是可畏可怖。   “进去吧。”冷无霜道,当先钻了进去。   第510章 闯谷   李慕禅伸伸手,最终放下,紧随其后踏进山洞,清风扑面而来,清新而带着淡淡甘甜,又似有药香。   他五官敏锐,嗅出了药香气息,忙道:“湖主,服一颗辟毒丹吧!”   冷无霜在前面停住,点点头:“嗯,服一颗辟毒丹!”   星湖小筑的辟毒丹可是宝物,解天下百毒,虽不能解所有的毒,但大部分致命的毒都能挡住。   它的药力能化为一团清气在周身循环,一旦有毒入侵,马上化解,这股药力足可持续一天。   李慕禅转头道:“许师姐,给宋兄一枚辟毒丹吧!”   许小柔屈指一弹,赤红的丹丸射向宋甲田,宋甲田伸手一捞,直接送到嘴里,入嘴即化。   这滋味他已经尝过,先前给妻子渡药,正是这个味道与感觉,星湖小筑的辟毒丹他久闻大名,服下之后一天之内百毒不侵,还能解百毒,实是灵丹妙药。   许小柔瞥他一眼,暗自点头,有几分豪气,值得一交。   众人都服下一枚辟毒丹,冷无霜接着走,脚下缓慢,众人保持肃然,一步一步紧随其后。   李慕禅跟在冷无霜身后一丈处,这个距离最佳,出危险时,能够及时救助,也能及时闪开。   约摸走出两百步,忽然一拐,眼前豁然一亮,随即嗤嗤声响起,冷无霜一拂袖子,声音顿时消失。   李慕禅微眯眼睛看清楚,这些都是银针,泛着蓝芒,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淡淡甜腥气息。   李慕禅精神一振,正是这个味儿,张师姐与宋甲田妻子张秀娟所中的银针,就是这个味儿,针上淬着同样的毒。   “当当当当……”一阵清朗的钟声响起,随即是纷乱的脚步声,趁着这个功夫,冷无霜往前一冲,双掌平平一推。   平地起狂风,呼啸如猛虎下山,她紧随其后冲出去,李慕禅众人忙跟上,出了山洞。   眼前一亮,入目所见是一片山谷,茫茫一片绿,竹林遍布,偶尔夹杂几块儿田地,里面种着不是庄稼,好像是药材。   他们眼前是一条绿草夹着的小径,碎石子铺成,在十丈外转弯,被竹林掩住,意境悠远,让人忍不住想窥探。   空气中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形成宜人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   体内清气流转不息,宛如内力转动,带着微微刺疼,李慕禅低声道:“湖主,有毒!”   冷无霜顾盼四周,轻颔首:“巧怡,若水,小柔,你们三个守在这里,李竹你跟我进去。”   十丈外的小径尽头忽然涌出一群人,女多男少,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他们停在三丈外,紧张的瞪着冷无霜众人,紧攥手里的刀剑。   ……   “湖主,咱们一块儿进去吧!”张巧怡皱眉道。   她实在不放心,一看这个架式,如龙潭虎穴,湖主武功虽强,但老虎架不住群狼,人多力量大,不能不防。   “是呀湖主,咱们一起!”何若水也道。   冷无霜一摆手,许小柔的话被堵住了,只能无奈的咽下去,看向李慕禅,李慕禅无奈摇头苦笑。   许小柔白他一眼,李慕禅摇摇头。   两人以眼神传话,她要李慕禅开口劝一劝湖主,李慕禅说:不必白费唇舌,没用的,许小柔哼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李慕禅摇头,神情坚定。   两人几个眼神代替了话语,两人都有默契于心之感。   冷无霜道:“宋大侠,贵伉俪帮巧怡她们一把,如何?”   宋甲田呵呵一笑,点点头:“好,甘愿效劳!”   “有劳了。”冷无霜轻颔首,眼波在他脸上一轮,马上又转回头望向对面的一群青年男女。   这帮人正蠢蠢欲动,慢慢移动脚步,一点一点靠近,手上的刀剑抓得更紧,马上便要扑上来。   李慕禅踏前一步,举起一枚银针,沉声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歹毒的暗器!”   “外来者,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青年沉声喝道。   他踏前一步越过众人,站在最前,身穿褐色短衫,四肢筋肉隐隐,身体一条柔和流畅,却蕴着爆发般的力量,仿佛一只豹子般优美。   他双眼狭长,微眯着打量李慕禅,仿佛被一只狼盯上,忍不住有森然之感,李慕禅心中一凛。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尤其是在南理,武林高手更是层出不群,这人年纪轻轻,却给他极度危险之感。   他转头道:“湖主,应该是他们,得找出真凶来。”   冷无霜轻颔首:“嗯,不必废话了,闯进去便是。”   “好!”李慕禅点头,露出赞赏之色,如今看来是不能善了,说话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最关键。   他刚要抽刀,手臂却一沉,冷无霜右手搭上他左肩,淡淡道:“你退后,我来,跟上我就是!”   李慕禅忙道:“湖主,还是我来罢,杀鸡焉用牛刀!”   “他们对你来说可不是鸡。”冷无霜淡淡一笑,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随后出现在众人之中。   她双袖一挥,二十几人青年男女纷纷飞了起来,远远抛到两旁的草地里,被碧绿的青草埋了进去。   ……   “巧怡,你们守好后路,咱们走!”冷无霜转头吩咐一句,转头对李慕禅道,李慕禅忙点头。   冷无霜脚下飘飘,宛如御风而行,似是缓慢,速度却奇快,李慕禅需得施展轻功疾行,才能勉强跟上。   李慕禅低声道:“湖主小心,我有直觉,前面很危险。”   “嗯,知道。”冷无霜轻颔首,脚下飘飘,转眼到了小径尽头。   刚一拐弯,两人停住了,一群男子站在两丈外,静静的看着两人,这十个男子皆二十岁左右,神情沉静,双眼炯炯。   这些青年男子看着就是武林高手,个个双眼有神,明亮远胜寻常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杀伐之煞气。   李慕禅皱眉,一看就知他们是手上有人命的,而且他们眼神淡漠,显然是漠视生命,既漠视别人的性命,也漠视自己的。   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容易对付,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湖主武功虽强,却不能不小心。   这个时候自然要上前,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弟子,都要挡在前面,事事都由湖主出手,岂不太过无能。   他踏前一步,沉声道:“你们首领何在?”   一个白衣青年冷笑:“凭你们?”   李慕禅沉声道:“不问敌我,直接动手,就不怕误伤人命?”   “凡进来敝谷的都是敌人,你们受死罢!”白衣青年冷笑,一挥长刀:“上,杀了他们!”   十个男子同时冲上来,虽仅十人,却有千军万马冲锋之势,凌厉煞气扑面而来,如巨浪压下。   李慕禅双刀齐出,轻轻一斩。   似是平平实实的一刀,迎面一青年却飞了出去,直接被劈出两丈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慕禅内力虽浅,但神力惊人,这些青年虽是高手,却不是星湖小筑里的那群变态,内力修为还差得远,直接被劈飞。   李慕禅脚下不退反进,迎着十人一刀一刀挥出,转眼功夫又劈飞了两人,刀势如巨木。   转眼功夫,十个损失了三人,其余七人气势为之一馁。   ……   唰唰两刀,灿然银光夺目耀眼,七人不由微眯眼睛,后退了一步,李慕禅趁机后退一步,横刀于胸前:“还是请你们的首领出来吧,何必自讨苦吃!”   “你还不配见谷主!”白衣青年咬牙冷笑。   李慕禅摇摇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何苦来哉!”   他说着话又踏步上前,挥刀劈出,这一次他们吸取教训,不与他的长刀相接,反而以灵巧取胜,刀剑如闪电。   李慕禅一柄刀缓慢劈下,动作沉缓舒展,另一刀却奇快无比,环绕周身,形成一片光幕,他们剑光刀光又奇又快,又诡又阴,纷纷撞上了刀光。   但听得“叮叮叮叮”响个不停,仿佛雨打芭蕉,刀剑撞上他的刀光,溅出点点火星,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而他的刀法看着缓慢,却犀利非常,尤其是过了十来招后,他仿佛看透了他们刀法剑法的虚实,每一刀都斩在他们最难受之处,逼得他们不得不变招,憋气非常。   冷无霜在李慕禅身后,白衣飘飘,淡淡看着场中,微微颔首,这李竹还成,不算太笨,能把断岳刀吸收,还隐隐有落阳刀法的影子,显然是两者相融合,独创而出。   一刀阴一刀阳,一刀快一刀慢,他没有把两刀都施展断岳刀法,而是一快一慢,一攻一守,这份灵性难能可贵。   练武之人,身体资质固然重要,但悟性与灵性更重要,若没有灵性,没有悟性,苦练一辈子,最终成就也有限。   不过,上天本就是公平的,给你一样天赋,同时剥夺另一样天赋,想要资质好与悟性灵性好,万中无一。   如李竹这般,资质极好,悟性也好的,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而百年一现的天才中,最终会练武的也百中无一,大多数人空有绝顶天赋,最终却寂寂无名,庸庸碌碌一生,没人发觉其资质。   李慕禅仗着刀法与神力,在七人包围中游刃有余,很快又劈飞了两个人,这最终只剩下五人,更加轻松,又劈飞了两人。   最终剩下三人时,他们忽然一跃,跳出圈外,扭身便走,钻进两边的绿草里,瞬间消失不见。   绿草浓密而高,李慕禅也不追击,只是摇摇头,还刀归鞘。   躺在地上的七人动弹不得,浑身酥麻,李慕禅的断岳刀劲有独特之处,进入身体产生奇异的颤动。   不过,李慕禅也并没下杀手,只是伤了他们,使其失去动手能力,在未明仇友之前,妄杀只会使事情更糟。   ……   冷无霜摇摇头,迈步上前,李慕禅跟在她身边,两人又转过一个弯,却又有十个女子,个个红色劲装,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的站成一排,淡淡看着两人,神情漠然。   李慕禅皱眉:“湖主,看来这么下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冷无霜淡淡道:“不急。”   李慕禅上前一步,拔刀出鞘,一言不发的直接冲了过去,迎刀便是一劈,一个红衣少女迎上来,剑光如一抹流光射向他胸口。   李慕禅一刀劈中她剑尖,恰到好处。   “叮……”一声脆响,长剑倒卷了出去,红衣少女如被电噬,身子颤了一下,软绵绵的倒下了。   身后一个女子飘身上前,扶住白衣女子,然后轻喝:“一块儿上!”   九个女子一掠到了他身边,把他围在当中,没有理会冷无霜,冷无霜乐得清闲,白衣飘飘的看着他们打斗。   这十个少女的武功比先前十个青年男子高出一筹,而且还精通合击之术,九人彼此呼应,你来我往,连绵不绝。   李慕禅虽刀光如电,一刀劈下,足以劈开一切,却劈不着她们,她们仿佛幻为一团团影子,刀光明明劈中,却仅是一团影子。   李慕禅皱眉,他发觉这是一套阵法,有迷魂之效,让视觉欺骗自己,于是闭上了眼睛,双刀护体,如两条蛟龙盘旋。   “叮叮叮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片刻后,鸣响的节奏变缓,变轻,好像少了几人围攻。   却是李慕禅刀身的反震,令她们手臂酸麻,没有力气再出招,各人的功力深浅能看得出来。   场中仅有四个少女安然无事,依旧狂攻不止,显然她们有卸力之法,或者能够抵抗李慕禅的反震。   李慕禅忽然化守为攻,刀光霍霍,却是落阳刀法,转眼功夫吞噬了四个少女,宛如一片瀑布落下。   四个少女手忙脚乱,没等其余几女回过神,她们已经躺下了,其余五女见状转身便走,很快钻进两边的绿草丛中。   李慕禅皱眉,摇头叹道:“湖主,还真是麻烦,一关又一关,他们也不嫌烦,我看是用的缓步之计,咱们得快些了。”   “缓步之计?”冷无霜若有所思。   李慕禅道:“我想,这里想必还有一条地道通往外界,趁着这功夫,他们都转移离开了,是不是?”   “嗯,大有可能。”冷无霜点点头。   ……   “那怎么办?”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我来开路吧。”   李慕禅点头,冷无霜飘飘在前,他紧随其后,转眼功夫又过一个拐弯,眼前又是十个男子,年纪稍大一些,约有二十四五。   他们双眼精芒四射,站在那里有渊渟岳峙之势,一看即知是高手,放到武林中,也是不容小觑的二流高手。   却见冷无霜身形蓦地一闪,瞬间到了他们身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罗袖一拂,十个男子飞了出去。   李慕禅见之摇头苦笑,自己若能施展无情袖,也没这般威力,看来自己差得远呐,想追上湖主,遥不可及。   如此之后,两人继续几前,冷无霜不使别的招数,见人便是一拂罗衫,威力无穷,无人可挡,可谓挡者披靡。   两人前前后后经过十拨人,越往后年纪越大,武功越强,到了后来,都是一流高手,甚至超一流高手。   李慕禅低声道:“湖主,他们究竟是哪一派的,如此多的高手,实力足以惊人了,不会默默无闻吧?”   冷无霜低声道:“看这路数,好像是杀手,难道是天机楼?”   “天机楼?”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天机楼一向行事隐密,武林中甚少有人知道,行事诡秘,专司刺杀暗杀之事,有不少绝顶高手死在他们手下!”   “是他们暗算的张师姐他们?”李慕禅皱眉。   冷无霜摇摇头:“照理来说,他们不敢动手杀咱们的弟子……”   “是有什么暗中协议?”李慕禅精神一振。   冷无霜看他一眼,摇头:“是一种默认的规矩罢了,他们虽然强大,却不敢惹这些大门派,否则,自取灭亡!”   “唔……”李慕禅慢慢点头。   不管多么强大的刺杀能力,邪不胜正,都不如堂堂正正的力量大,星湖小筑的力量强横,并非靠的神秘,也不必诡秘。   而这样的大门派,力量也是强大无比,仿佛一棵大树,枝叶茂密,而且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暗中的力量有多大。   就如沧海剑派,从表面看上去,好像仅是那么多弟子,顶多是一阁一堂的高手罢了,其余暗中的力量极强。   那些沧海剑派的弟子们有许多离开,女子成家,相夫教子,男子娶亲,成家立业,但沧海剑令一出,他们无不奉命行事。   通过数代的繁衍,他们已经扎根于各个角落,谁也不知道何时跳出来,令人防不胜防。   这才是明门大派的可派,日积月累的力量,如山如海,难以揣度。   ……   “那上次张师姐的伤,是不是他们?”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不敢确定,你看呢?”   李慕禅道:“凶手就在这里,我的直觉很灵,不会出错。”   冷无霜摇摇头,叹息一声:“看起来,这里像天机楼,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竟这么大了……”   李慕禅笑了笑:“湖主,世上的一切没有永恒不变的,一切都在发展变化,说不定天机楼变强了,所以有些野心,胆子也大了,想惹一惹咱们星湖小筑了,是不是?”   冷无霜默然不语。   李慕禅又道:“湖主,咱们星湖小筑是不是很久没有发威了,让人把咱们当成了病猫?”   冷无霜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嗯,不错。”   李慕禅道:“老虎不发威,被当成了病猫,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有些忘性,需得时刻不忘立威才是全身之道。”   冷无霜淡淡一笑:“你想得倒多!”   李慕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说多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忽然一转,眼前豁然一亮,郁郁的青松消失,看到了一片连绵的屋子,最前面是一座大厅。   大厅看着简陋,好像用一块一块青石堆起来的,建屋的瓦匠手艺不精,但看着给人安全感,不会倒塌。   好像再大的风雨,这座大厅也不会动摇,无可撼动。   李慕禅转头顾盼,一个人也没有,格外的安静,只有清风穿过树梢,发出簌簌的轻啸。   若是他五官不敏锐,怕是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寂静。   这般情形,谁都能看出不妙,是有埋伏,但到了这里,只能进不能退,明知道有陷阱,也要往前走的。   李慕禅皱眉,转头道:“湖主,我先进去看看!”   冷无霜看他一眼:“一块儿进去吧,应该没什么的。”   李慕禅皱眉道:“不对劲儿,我觉得不妙,这里面很危险,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不进去成吗?”冷无霜淡淡看他一眼。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摇头苦笑:“那还是我先进去看看,有湖主你在,我纵是丢了性命也不怕的。”   冷无霜淡淡道:“你若被斩了头,我再大的本事也救不活你。”   ……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道:“湖主,这话听着不大好听。”   冷无霜淡淡道:“我是提醒你,别大意了,碰到什么情形,也要保住脑袋,我才能救得回来!”   李慕禅忙点头不迭:“是是,我一定保住脑袋!”   冷无霜道:“这里面是陷阱,说不定一下就能让你粉身碎骨,你也要进去?”   李慕禅忙道:“我偏不信,湖主稍等,我进去再说!”   冷无霜皱眉,面露不悦:“你白有那般坚韧精神,如此受不得派!”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忽然皱眉:“湖主,这里的毒好像更厉害了,是不是?”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刺痛更甚,好像针扎一般,更隐隐感觉,好像辟毒丹的药力不堪承受,随时会被反噬失效。   冷无霜道:“再服一枚辟毒丹!”   李慕禅点头,又服下了一枚辟毒丹,顿时清流汹涌,体内清气完全荡去了毒气,恢复了宁静舒服,针扎般的感觉消失。   冷无霜淡淡一哼:“不必装神弄鬼,出来罢!”   她平平常常的说出来,但声音如雷鸣,在整个山谷中轰鸣,回荡不休,“出来罢……”“出来罢……”“出来罢……”   李慕禅心神荡漾,血气翻涌,随着时间的高低而起伏不定。   声音慢慢平息,却仍没有动静,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清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除此再无别的声音。   冷无霜皱一下黛眉,轻哼道:“若不出来,莫怪我拆了这里!”   说完之后,仍没有动静,冷无霜摇摇头:“李竹,去搬些石头过来,我倒要看看这里多结实!”   “好嘞!”李慕禅兴奋的应道。   他没想到冷无霜竟要用这般无赖的手法,湖主行事还真是不拘手段,最好不过,正合他的胃口。   他很快从旁边树林里搬来几块儿石头,他实力惊人,所搬的石头都不是小块儿,而是重有数百斤的大石头。   这样的石头,即使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搬不动,李慕禅却轻巧自如,很快收集了九块儿,摆到冷无霜跟前。   冷无霜看了看对面的大厅,摇摇头,忽然一脚踹出去,一块儿石头腾空而起,翻滚着落到对面十丈远的大厅。   “砰……”这块儿大石头嵌到了石墙上,陷进去一半儿。   李慕禅摇摇头:“湖主,还是我来罢!”   冷无霜回头白他一眼,又踹了一脚,一块儿石头呜的一下飞出去,“轰隆……”一声巨响,石头直接穿过墙壁,钻了进去。   ……   一个大窟窿马上出现,窟窿里发出咻咻咻咻声,却是乱箭齐发,箭矢密密麻麻如飞蝗,看着吓人。   李慕禅笑道:“还真有埋伏,若是我,可躲不过这些乱箭!”   冷无霜皱眉不语,看了看里面,仍旧安静无人,好像里面真的没有人,换了个人,难免怀疑自己判断错误。   她却没有这般,只是蹙眉盯着窟窿瞧了瞧,又踹起了一颗石头,“呜”的一声,又再飞出去。   “砰……”闷响声中,石头再次砸进了厅内。   “咝咝……”一股白烟冒了出来,被风一吹,飘了过来,李慕禅忙又吞了一颗辟毒丹。   冷无霜待要再踹,一声嘶哑的笑声蓦地响起。   第511章 凶险   冷无霜却不理会,又是一脚踹出去,动作优雅曼妙,仿佛是玩耍一般,苗条秀气的美脚一挨上,一颗巨大的石头飞了出去,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好像是假的一样。   “呜”巨石化为一颗流星殒石般落向大厅正门,恰在此时,大厅正门闪过几个人影,正迎上巨石。   “哼!”一声冷笑,一个中年灰衣男子飞了起来,迎上巨石。   一石一人在空中相撞,“砰”一声闷响,石头与人同时倒飞回去,中年灰衣男子落到厅口,踉跄后退一步,一黑衣中年男子伸手,按上他背心,挡住了他继续后退的步伐。   一股内力涌了进来,灰衣男子只觉周身一暖,内力顿时恢复了运转,汹涌的血气也平伏下来。   刚才那一下,巨石上蕴着庞大的力量,他几乎一下被震昏,内力直接罢工,好像受不了这股震力,一下不流转了。   他暗呼一声厉害,脸上却露出冷笑,似是说“不过如此”罢了。   冷无霜“咦”了一声,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鱼贯而出的四个人,四个中年人拥着一个轮椅出来。   四个中年人都身着灰色衣衫,面目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甚至看不出身怀武功,好像朴实的农家汉子一般。   轮椅上坐着一个老者,相貌清癯,颌下三绺清髯飘飘,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令人好感大生。   他正抚髯微笑,淡淡看着冷无霜。   冷无霜咦了一声之后,又踹出一脚,一颗最大的石头飞了出去,朝五个人压了下去,真如泰山压顶之势。   那黑衣中年人冷哼一声,飞身而起,学刚才那人一般,双掌推上了巨石,一石一人在空中相撞。   “砰”一声闷响,黑衣男子忽然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在阳光下显得凄艳无比。   “砰”他又一声闷响,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软绵绵的滑倒在地,坐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冷无霜轻哼一声,低头又看看几块儿石头,似乎蠢蠢欲动,想要再踹几脚,飞起剩下的几颗石头。   “住脚吧!”清髯老者摇头,叹息一声:“星湖小筑的冷湖主,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佩服!”   转身对身后几人道:“这位冷湖主据说武功惊天动地,达到神鬼莫测之境,你们与她比武功,岂不是自讨苦吃!”   ……   冷无霜淡淡道:“莫谷主,你是莫谷主吧?”   “呵呵,老夫莫云山,见过冷湖主!”老者坐在轮椅上抱了抱拳,微笑道:“敝谷拙陋,冷湖主大驾光临,真是生辉不少!”   冷无霜淡淡道:“天机楼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我湖中弟子,我特来讨个说法,莫谷主,你说说罢!”   莫云山微微一笑:“哦——?竟有此事,老夫却是不知,怪不得冷湖主这么大的脾气,一口气闯进来。”   冷无霜淡淡道:“莫谷主,你还是查一查罢,莫要弄错了。”   “呵呵……”莫云山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是不是有,无关紧要了。”   冷无霜微微一笑:“怎么,是要杀我灭口?”   莫云山笑了起来,抚掌笑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冷湖主年纪轻轻却如此精明,老夫佩服,真是可惜了……”   冷无霜道:“因为知道这个山谷,所以要灭口?”   “不错!”莫云山点头,呵呵笑道:“这不能怪老夫,只能怪冷湖主的命运不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冷无霜微微笑了笑:“你这么笃定能杀得了我?”   莫云山笑着摇头:“论单打独斗,自然打不过冷湖主,不过咱们天机谷向来不讲光明正大的,岂能勉强硬拼?”   冷无霜道:“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看。”   莫云山微笑道:“说了也无妨,也让冷湖主死个明白。”   冷无霜微微一笑:“请吧!”   莫云山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太阳西斜,快要到夕阳了,四周的天色柔和下来,清风徐徐。   莫云山道:“冷湖主何不运一运内力,看还能不能搬运。”   冷无霜微笑:“是下了毒?”   莫云山笑起来:“不错,下毒!……冷湖主可能想到了咱们用毒,也服下了辟毒丹,是不是?”   “你的毒能胜过辟毒丹?”冷无霜皱眉。   莫云山眉开眼笑:“能不能胜过,就看这一回了。”   冷无霜微微一笑,摇摇头:“我却是不信!”   她说着,又服下了一枚辟毒丹,清流汩汩,循环周身,保护着周身每一处地方,一旦有毒,能够及时化解。   “呵呵……,我这毒可是独此一家,星湖小筑的辟毒丹虽厉害,却化不去我这毒,你信也不信?”莫云山微笑抚髯,甚是得意。   ……   冷无霜默察周身,摇头微笑:“是么?”   莫云山神秘一笑:“冷湖是不信吧?……呵呵,那好,咱们就拭目以待!”   冷无霜淡淡道:“天机楼原来是在这里,怪不得没人发觉,确实是一处好所在!”   莫云山微笑道:“天机楼,天机谷,呵呵,世人多以为天机楼是一座楼,却不知却是一座山谷,老夫这个障眼法还使得吧?”   冷无霜淡淡一笑:“当初你明智,不刺杀名门大派的弟子,故你虽杀人,却没人理会,若不然,管你是天机楼还是天机谷,掘地三尺,也能把你们挖出来,断无侥幸之理!”   莫云山摇头微笑:“名门大派么……,咱们实力不强之前,自然不会招惹,现在嘛,呵呵……”   冷无霜一扫几个人,摇头道:“你们这点儿实力,就想跟名门大派较量?我看不成。”   莫云山微笑道:“你已中了我的毒,对付你根本不必太多的人,咱们大部分高手都离开了,我天机谷岂能这点儿实力!”   冷无霜脸色微变,转头与李慕禅目光一撞。   李慕禅皱眉道:“湖主,追问指使之人。”   冷无霜点点头,淡淡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莫谷主,谁请你们刺杀我湖中弟子?”   “这可不能告诉冷湖主,虽冷湖主马上进地府游玩,还是不能告诉,这是规矩,不能违背。”莫云山摇头叹息,颇是惋惜的道:“换个要求,老夫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无霜道:“想来,只能是北江剑派吧?”   莫云山呵呵笑着摇头:“老夫断不会说的,冷湖主不必多费心机。”   冷无霜淡淡一笑:“那么说来,就是三笑堂的南坛!”   莫云山仍摇头,笑眯眯的道:“冷湖主不必胡思乱想了,这笔帐还是算了吧,但愿下一辈子咱们不是对手!”   冷无霜与李慕禅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他们从莫云山的反应看出了真话,指使之人果然是三笑堂的南坛,莫云山虽极力掩饰,李慕禅与冷无霜却皆敏锐之人,能感觉人心变动。   莫云山变化几乎没有,只是心跳一下,眼波闪一下,换了平常人很难发觉异常,却被两人看个明白。   “唉……”李慕禅摇头,叹道:“湖主,这件事怨我,是我连累了张师姐她们!惭愧!”   冷无霜哼道:“没想到我星湖小筑真的是被人当成了病猫!”   ……   李慕禅道:“湖主,他是在拖延时间吧?”   冷无霜淡淡一笑:“不错!”   她已经运功查出了毒素,但需要时间来运功压制,将所有的毒凝于一处,换了平常,很容易做到。   但这种毒确实古怪,竟然不受内力的压制,反而不停的繁衍,不停的变化,不停的增强,任凭她内力如海,却无力可施。   而且,它们好像以内力为食物,随着内力的冲刷,不停的增强,也不停的消耗吞噬内力,越来越强。   如此下去,不必太久,她会自己倒下去,不但不能压制毒素,反而被毒素侵蚀,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而辟毒丹的力量确实失去效用,一团清气流转,但碰上毒素,根本不认其为毒素,从容而过,毫不理会。   冷无霜想了想,索性放弃了内力,直接封闭于丹田,然后收敛成一颗珠子,身体经脉的内力一丝不剩下。   如此一来,这些毒素好像没有了食物,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她身体不受什么影响,只是没有了内力。   她没有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一旦没有了内力,她便成了一个弱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像一阵风便能吹跑,说不出的动人。   李慕禅暗自呆了呆,没想到湖主竟然变化气质,成了这么一位柔弱如小鸟的小女子,不知哪个男人有此鸿运,能娶得湖主。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酸涩,好像最喜欢的东西被人夺去了一般,他不能忍受湖主嫁给别的男人。   她就像一位高贵的公主,高高在上,受人仰望,好像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有资格娶她,一旦她嫁人,那娶她的男人就该死。   李慕禅相信,自己这般感情,星湖小筑的所有弟子们都有。   这些心思一闪即过,他很快发现了异样,忙低声道:“湖主,真的有毒?”   冷无霜轻轻点头:“嗯,有毒,专门吞噬内力的,你不要用内力。”   她心下暗叹,亏得他天生神力,今天还有一线生机。   李慕禅扫一眼微笑抚髯的莫云山:“明白。”   莫云山哈哈大笑,摇头不已:“冷湖主啊冷湖主,你那高强的武功蒙住了你的眼睛,真没想到,堂堂星湖小筑的湖主,竟这般容易上当,老夫真是失望呐,真没想到!哈哈……”   他大笑不已,满脸的欢喜。   冷无霜脸色不动,眼波闪动,闪出几分恼意,却无可奈何。   她也没想到,这莫云山竟有如此奇毒,能在不知不觉中施展,而自己却没能发觉,真是栽得不冤。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转头看李慕禅,闪过疑惑。   李慕禅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一边沉声道:“莫云山,你这是什么毒!”   “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忘忧草也,本来并非毒药,而是种植在山谷里的药材,你看看,那些都是!”莫云山指了指周围的绿草。   ……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这些绿草,有些毛骨悚然,本以为是后面藏着什么危险人物,想过有毒,却偏偏又没毒。   不过,他先前含着辟毒丹,应该能够抵挡才是。   莫云山笑眯眯的道:“原本这忘忧草毒性轻微,对普通人并没影响,但对武林中人却有影响,武功越高,中毒越深,呵呵,像冷湖主这般人物,很快会发作,果然如此!”   李慕禅道:“它是如何发作的?”   莫云山哈哈笑道:“当然是吞噬内力,一旦有内力与它的气息相合,马上激发它们,令其性质发生变化,形成一种奇异的毒,真乃无色无味,老天赐与我天机楼的绝世之药,真是天当兴我天机楼!”   能够拿下星湖小筑的湖主,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兴奋,这样的战果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竟在眼前发生了。   李慕禅皱眉道:“你如何发现了这种奇毒?”   莫云山摇头不已,呵呵笑道:“老夫偶然碰到,拿来研究了一下,经过十年终于研究出来啦,呵呵……,呵呵……”   他兴奋的满脸红光发亮,双眼炯炯的盯着冷无霜,似是在看一件宝物。   冷无霜皱眉,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哈哈……,哪里走!”莫云山大笑,两手一挥。   四个灰衣中年男子猛的一纵,朝冷无霜扑了过去,将其围在当中,探掌便抓,想要一举成擒。   恰在这时,李慕禅猛的一蹬脚,如离弦之箭,一下跳到了莫云山身后,直接一伸手,掐住了他脖子,沉声哼道:“住手!”   他隐隐觉得不妥,却顾不得,当下的局面,只能擒贼擒王,否则,湖玉性命不保,自己也要交待这里,这四个灰衣中年人的武功委实惊人。   莫云山摆摆手,他被李慕禅掐着脖子,却没有慌乱之态,反而神情镇定,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道:“解药!”   莫云山笑了起来,摇头不语。   李慕禅皱眉,右手微一用力,莫云山顿时脸色涨红,像要涌出血来一般,看着委实骇人,随着时间过去,他眼珠子也发红,像要跳出来。   ……   李慕禅心硬如铁,只是冷冷的瞪着莫云山,双眼冰冷,眼睁睁是想要杀他,莫云山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与他对视。   李慕禅淡淡道:“解药!”   四个灰衣中年人停手,转头望过来,死死瞪着李慕禅,然后飘身过来围住了李慕禅。   在他们眼中,冷无霜再无危险,与其对付她,还不如对付李慕禅。   若是换了一个人,可能会逮住冷无霜反威胁李慕禅,但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李慕禅不顾冷无霜的死活。   李慕禅淡淡道:“湖主,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冷无霜摇摇头叹道:“算了,咱们今天认栽了,恐怕他没有什么解药,把他放了,咱们杀出去!”   李慕禅苦笑:“咱们能杀出去?”   冷无霜淡淡一瞥四个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他们几个想留下我,还差了一点儿,走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   他说罢,手一用力,便要杀了莫云山,此人狡诈多端,不能留在这世上,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他心中警兆顿起,忙扭身一避,左胁疼了一下,仿佛一根钻头钻了进来,剧烈的疼痛。   “呵呵……”莫云山的笑声响起来,说不出的得意。   李慕禅扭头望去,莫云山左掌正贴着他的左胁,还没拿下来,得意洋洋的望着他,两人近在咫尺。   李慕禅忽然一甩手,寒光一闪,莫云山捂着喉咙,眼睛死死瞪着李慕禅,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冷无霜讶然的一挑,忽然闪现在李慕禅身边,扯起他胳膊,如一阵风般飞了出去,转眼功夫已经消失在四个中年灰衣人跟前。   四个人想要追,但莫云山已经倒在地上,他们不能不管,忙上前扶起他,掰开他的手发现喉咙上插着一柄飞刀。   飞刀轻薄,就是平常用的飞刀,没有什么异样,但如今插在莫云山的喉咙上,本就是最大的异样。   他们实在没想到,一柄飞刀竟杀得了谷主,谷主身怀绝顶武功,已经练到了返璞归真,不着皮相的地步。   否则,他们也不会让李慕禅近身,定要留下一个人护着莫云山,不曾想,谷主竟阴沟里翻了船,丧身在一柄小小的飞刀之下。   冷无霜脚下如风,莹白的脸庞渐渐酡红,娇艳绝伦,但李慕禅已经无瑕分心欣赏了,他的心思全在身体的伤势上。   ……   这一掌,直接击在他的脾脏上,更可怕的是,这一掌并不仅仅是掌力,还揉合了毒功。   否则,凭着他金刚不坏神功炼就的脏腑,恢复力惊人,没有太大的问题,如今却不同,这一掌下来,他的脾脏几乎碎裂。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涌进脑海,他生出几分绝望来,脾脏破裂,致死之因,自己怕是不能幸免了。   他摇头笑了笑,没想到壮志未酬,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开始下一段旅途,真是不甘心呐!   自己还没能完成师父的任务,还没能同梅师姐宫师姐,温师姐她们成亲,还没能成为天下第一人。   原本会轰轰烈烈的人生,如今却要画上一个句号,戛然而止,实在太不过瘾,他不甘心,不想死。   他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大哥二姐还有嫂子,舍不得李健这个朋友,还舍不得家里的宁静生活。   若自己死去,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自己还真是不孝呢,自从成年后,没有几天呆在他们身边。   若自己死去,梅师姐宫师姐她们会如何,温师姐会不会伤心,师父又会如何,沧海山能否依旧强盛?   他想了无数,忽然精神一振,脑海一片清明,自己还不能死,只要自己不想死,就死不了,自己还有观天人神照经呢!   好厉害的心魔,果然无处不在!   冷无霜的速度越来越快,喘息声越来越重,李慕禅知道她定是用了催动潜力的秘法,强忍着毒性发作。   他有些不忍,但已经顾不得,自己没有力气奔跑了,自己如今也没有燃灯术,不能催发潜力。   况且,如今自己的情况,一旦催发潜力,直接会丢了性命,只能辛苦湖主了,看着她扯着自己往前飘。   来的时候不觉得远,闯过一关又一关,此时往回赶,却是一圈又一圈,仿佛迷宫一般,转了十几圈仍没能转出去。   这时候,冷无霜仿佛达到极限,身形踉跄一下忽然停住,努力平复喘息,扭头回来一瞧,李慕禅脸色苍白,额头涔涔汗珠一层。   “怎么回事?”她娇艳绝伦的脸仍是没有表情,淡淡问。   李慕禅苍白着脸,摇头笑了笑:“挨了一掌,是毒掌,怕是不成了。”   “我看看!”冷无霜伸手搭上他右腕,黛眉一下蹙了起来,脸色阴沉下去,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湖主不必伤心,没什么的。”   ……   “住嘴!”冷无霜横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倒出一枚雪白的丹丸,摁到他嘴里:“服了它。”   李慕禅忙一偏头:“湖主,还是你用吧!”   他知道这瓶里只有一枚丹丸,而这显然是救命用的丹药,如今湖主中了剧毒,辟毒丹无用,又妄用了刺激潜力的法门,性命也是垂危。   “放心罢,我死不了!”冷无霜瞪他一眼,用力便要摁进去。   李慕禅扭头避过了,冷无霜如今内力全无,力气不如李慕禅的大,反而无法强摁进去。   李慕禅退后两步,低声道:“湖主,我死不足惜,湖主你身负星湖小筑的传承之任,事关重大,不容殒身。”   冷无霜哼道:“我死不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你中毒太深,还是快服下此丹保住性命吧,我不要紧的!”   他自恃有观天人神照经,再重的伤也能恢复过来,不必这颗保命的丹药,冷无霜因此而亡,他终生不安。   “闭嘴,吃了它!”冷无霜蹙眉。   李慕禅又退后一步,摇头不语,神情坚决。   冷无霜哼道:“你不听我的话了?还是不是星湖小筑的弟子?”   李慕禅慢慢叹了口气,无奈的上前,接过了丹丸,冷无霜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下次再这样,罚你面壁十年!”   李慕禅忽然手一动,奇快无比的摁到了冷无霜的嘴上,细腻温软的感觉从手心直接传到心底。   “你……”冷无霜忙扭头,但强不过李慕禅的力气,而且此丹入嘴即化,直接化为唾沫顺着喉咙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恼怒异常:“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施展不出还阳术,你这是找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死不了,湖主放心罢!”   他说罢,直接盘膝坐下来,温声道:“请湖主替我护法,不要让人打扰!”   “嗯。”冷无霜点头。   丹药奇效无比,这一会儿功夫,冷无霜脸庞的娇艳褪去,恢复了莹白,一点儿看不出先前的虚弱。   她凝视李慕禅,只见他合眸定息,双手掐决,宝相庄严,真有一代高僧的风范,她暗自叹息。   看来那篇金刚经对他的影响极大,这般打坐,不逊于天下的高僧,他学武功倒有些可惜了,应该去当和尚,凭着他的悟性,说不定能够成为天下有名的高僧呢,比武林高手强得多。   如今天下大衍皇帝信佛,南理更是信佛,甚至比大衍更胜一筹,李竹能够成为高僧,其地位远非星湖小筑的弟子可比,可惜了!   ……   李慕禅很快晋入观天人神照经中,顿时相身出现在莲花上,虚空中太阳与月亮同时呈现,源源不断的月华与日华钻进相身。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周围一片漆黑,淡淡的香气在鼻前缭绕,是冷无霜的气息。   “湖主?”他轻声道。   冷无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醒了?”   李慕禅轻颔首:“你不要紧了吧,湖主?”   “嗯,不要紧。”冷无霜淡淡回答,一如平常的冷淡。   李慕禅道:“我也无妨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这就是金刚经,入定后,我身体的恢复速度大大加快,已经实验过几百次了,每一次都灵验!”   “入定?”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在入定中诵念金刚经,身体好像被光充满着,浑身力气十足,恨不得跳一跳!”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剧烈活动!”冷无霜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竟栽在这个老家伙手上!”   “他还不是被你杀了!”冷无霜哼道。   她本想自己亲自动手,才能洗涮所受的暗算,没想到这个短命的家伙竟被李竹杀了,委实遗憾。   李慕禅摇头叹道:“实在是侥幸,也是趁他不注意,否则,小小的暗器根本暗算不着他的!”   冷无霜摇摇头:“你这飞刀却不是平常的暗器,看来你平常一直练着的,是不是?”   李慕禅苦笑:“就知道瞒不过湖主,确实,这飞刀是我留着保命的最后杀手锏,湖主要保密呀。”   “嗯,我自然不会乱说!”冷无霜点头,随即又问:“你何时开始练的飞刀,速度好像奇快。”   李慕禅道:“我五岁开始练的飞刀,开始只是好玩,后来才转成真正的飞刀,能够杀人了。”   “嗯,你杀了不少人吧!”冷无霜道。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没办法,我势单力薄,只能艰难求生,要不要加入小筑,我如今还要与人争死争活,只为争一口饭吃!”   ……   冷无霜伸手搭上他的右腕,冰冷的手指搭在手腕上,说不出的舒服,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冷无霜收回手指,点点头:“伤势是稳定住了,不过想恢复,还要好一阵子休养。”   李慕禅道:“这一次能捡回性命这算运气了!”   冷无霜轻颔首:“这天机楼真不容小觑,我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李慕禅道:“湖主,可曾记得,莫云山说已经把天机楼的大部分高手都送走了,不如索性斩草除根?”   冷无霜想了想,摇摇头:“算啦。”   李慕禅皱眉道:“将来他们会不停的找麻烦,后患无穷的!”   冷无霜淡淡一笑:“星湖小筑的弟子岂能怕麻烦,留待他们自己应付吧!”   李慕禅稍一思索,露出笑容:“湖主还真是用心良苦!”   冷无霜瞥他一眼,淡淡道:“难得你能领悟。”   第512章 异变   李慕禅叹道:“不过这天机谷行事隐秘,确实是一大患,纵使不除去,也得想法子摸清了,掌握在手上才是。”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冷无霜问:“怎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脾脏位置又是一阵剧烈疼痛,苦笑道:“看来得先解了毒,湖主你不要紧了吧?”   “嗯。”冷无霜颔首,还阳丹下,毒如雪遇汤,直接涣散消失。   李慕禅道:“莫云山的掌上带毒,得想法子解去。”   冷无霜道:“能坚持多久?”   李慕禅想想:“一两天没问题。”   冷无霜道:“那就好,明天我能替你疗伤。”   李慕禅点点头:“不急,有湖主在,我的小命自然不会丢,……关于三笑堂,湖主准备怎么办?”   冷无霜默然不语,摇摇头。   李慕禅知道她心下为难,三笑堂可不是天机谷,乃庞然大物,一旦开启战端,整个星湖小筑都将陷入厮杀。   两派相斗,即使一方获胜也是惨战,旁边几派虎视眈眈,正好能捡个便宜,灭了胜的一方。   故两个大派相斗,绝不会全面开战,仅是局部私斗罢了,都会控制规模,不令其扩大。   而且,一旦交战,不仅仅是这一代,结下的血仇,会代代相传,仇上加仇,几世之后,定以一方的毁灭为终结。   对一个门派而言,是以发展为目标,适当的打斗会激励士气,增强实力,但太过了则是大患,需得控制。   李慕禅摇头叹息:“可惜我武功不强,不能替咱们小筑除去姓林的!”   冷无霜道:“这件事不必你动手,我会派人过去。”   李慕禅点点头:“湖主你也不能出手,否则麻烦就大了,……无论如何,姓林的是要除去,林平对咱们小筑仇恨极大,也不能留的。”   “嗯。”冷无霜点点头。   夜色已深,月光皎洁,两人慢慢往外走,到了山洞口时,张巧怡三女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透着焦急。   听到动静,三人忙转头望来,见到是他们,忙迎上前。   “湖主!”张巧怡关切的问。   她看得出来两人受伤了,不施展轻功,而是慢悠悠的往外走,除了受伤,断不会如此。   她飞快扫一眼李慕禅,透出关切。   ……   许小柔跑上前,拉着李慕禅的胳膊问:“李师弟,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了伤?”   何若水也关切的望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问:“宋兄伉俪呢?”   “他们守在外面。”许小柔忙道,上下打量他:“哪里受伤了?”   李慕禅道:“不要紧,中了一掌死不了,吃点儿苦头罢了!”   “真的么?”许小柔不信的问。   她转头看冷无霜:“湖主,你也受伤了么?”   冷无霜道:“我不要紧,……里面是天机楼的老巢,天机楼主莫云山已经伏诛,是他伤了李竹。”   “这个臭老头,让他死得痛快了!”许小柔恨恨哼道。   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   冷无霜道:“这一次天机楼的大部分人都转移了,你们得小心天机楼的人报复,莫要大意。”   许小柔撇撇嘴:“上一次是咱们大意了,下一次可甭想再上当,放心吧湖主,他们不来则罢,来了就是送死!”   冷无霜淡淡道:“但愿你不是说大话!”   许小柔道:“我何时说大话啦,湖主尽管瞧好吧!”   冷无霜不再多说,张巧怡道:“湖主,他们就是凶手?”   冷无霜点点头,张巧怡笑道:“看来李师弟的追踪术确实玄妙!”   李慕禅笑道:“有点儿侥幸。”   冷无霜道:“李竹的追踪术有些神通的影子,确实远超世俗,很有用处。”   众人又说了一通话,李慕禅脸色微微一变,冷无霜皱眉:“又发作了?”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冷无霜道:“走吧,找处地方歇息,待我调息好了,尽快给你疗伤。”   “湖主,李师弟受了什么伤?”张巧怡脸色也变了。   需要湖主亲自出手疗伤,显然这伤势不轻。   李慕禅道:“张师姐,没什么的,这莫云山练的是毒掌,有点儿小麻烦,有湖主出马,断无问题的。”   张巧怡慢慢点头,湖主能够起死还生,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众人出了山谷,走出几里,看到一座破庙,于是进去歇脚,冷无霜抓紧时间调息。   李慕禅也盘膝坐下,并没运观天人神照经,而是练起了上古练气术。   丝丝土气飘向脾脏,迅速被吸收,仿佛久旱之地遇甘霖,比起从前快了许多,效率大增。   先前练气时,土气凝成,飘到脾脏时,一部分留下,一大部分则飘走,在身体游走,慢慢消失了。   他不知其原因,好像脾脏的磁性不强一般,吸引不住土气。   如今情形截然不同,土气一靠近,马上钻进脾脏中,没有一丝散逸,委实从没有过之事。   一丝丝土气滋润着脾脏,原本剧烈的疼痛好像减弱一些,他心中一振,吐纳更用心,疼痛越来越弱了。   悠悠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时,发觉眼前明亮,已经是白昼了,他仍在做着吐纳,一丝丝土气不停的钻进脾脏。   他默察一番,脾脏传来温暖之感,好像被一团温水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原本的剧烈疼痛早就消失不见。   他大喜过望,看来脾脏已经没有了大碍,原本内视时,脾脏有一团黑气包裹着,如今消失得一干二净。   土气不停的围拢而来,不再往脾脏里钻,而是环绕在脾脏周围,仿佛桃肉包裹桃核。   没有了原本的散逸,土气聚集的速度极快,一夜之间,已经约有鸡蛋大小,是一团淡淡黄气。   李慕禅暗自思忖,如今的情形,好像是因祸得福呢,不但毒气被驱散,还令功力大进。   原本的土气仅是若有若无的一缕,如今却是一团鸡蛋大小,不可同日而语,他心头一动,一丝土气迅速飞出来,来到了手心。   李慕禅又心中一动,又一股土气涌到手上,比上一次的粗壮数倍,他暗喜,这团土气确实是随心所欲。   第513章 增功   他大喜过望,一直受内力单薄的困扰,如今总算解决了,凭着这团内力,足以驾驭武功心法。   许小柔提着水囊飘然进来,带来一股淡淡清香。   看到他脸上喜色,许小柔笑道:“李师弟,做梦娶媳妇啦,美滋滋的?”   李慕禅笑道:“湖主她们呢?”   许小柔把水囊抛给他,笑眯眯的道:“姓宋的已经走啦,他们夫妻有急事,不能多耽搁,看你在练功,就没打扰,留了一封信。”   李慕禅笑道:“哪来的纸笔?”   “人不可貌相,这两人还是雅人呢,随身带着笔墨纸砚。”许小柔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宋兄他们确实不凡。”   “听湖主说,他在北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号称宋金刚。”许小柔道。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宋金刚?”   许小柔道:“他有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外功练至大成,转而入内,乃少见的奇才,湖主替他可惜呢。”   “可惜什么?”李慕禅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许小柔道:“湖主说,凭他这一身资质,若修炼更上乘的功夫,成就非凡,可跻身超一流高手之列。”   “唔,这倒是可惜,若拜在咱们门下,能成九品高手吧?”李慕禅点点头。   许小柔道:“可不是么!”   李慕禅摇摇头:“我这般幸运的可不多。”   许小柔抿嘴笑起来:“嘻嘻,你知道就好!昨晚你脸色可吓人啦,现在终于恢复了,是不是伤好了?”   李慕禅笑了笑:“差不多了,还得请湖主帮忙看看。”   许小柔探掌一捞,抓住他右腕,三指按脉,闭眼眸默察,神情庄严肃重,透出凛然气息。   李慕禅笑了笑,看着她的脸,她五官并不算精致,凑到一起却一下生动起来,秀气俏丽,很是耐看。   她肌肤细腻白嫩,仿佛吹弹可破,鼻孔上方薄薄如蝉翼,轻轻翕动,他忍不住想摸一摸。   片刻后,许小柔睁开眼睛,放下他右腕,抬头迎上他炯炯目光,顿时一怔,随即白他一眼:“李师弟,眼睛瞪那么大做甚!”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笑道:“如何?”   许小柔笑道:“没什么大碍啦,看来上古练气术确实神奇!”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   上古练气术确实神奇,他在想,应该一下把五诀都学了,将来五脏六腑受伤,哪一个地方受伤,用哪一诀修补,神效非常。   ……   许小柔从怀里取出一张素笺,递给他:“喏,这是姓宋的信。”   李慕禅接过打开,清秀的小字映入眼帘,显然是女子手笔,言辞恳切,两人因有急事不能多耽搁,只能不告而别,下次再见定要陪罪,并邀请他去江山做客,夫妇二人扫榻以待,写了他们的住址。   李慕禅看过之后,笑着收入怀里。   许小柔道:“他没说什么吧?”   李慕禅摇摇头:“邀请我去江北玩呢。”   许小柔忙道:“江北那可不能轻易去,那里有江北剑派呢!”   李慕禅道:“咱们小筑的弟子不能去江北?”   许小柔道:“咱们能去,你不能去,……万一碰上江北剑派的,你可打不过,要丢咱们的脸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许师姐,你不能说得委婉一些么?”   许小柔咯咯笑起来:“谁让你贼兮兮的看人!……好吧,你刚入门,武功低怨不得你,况且不到六品不能出去的,待到了六品,再去江北就无妨啦。”   李慕禅摇摇头:“六品,唉……”   许小柔笑道:“甭担心,原本以为你练的是上古练气术,大器晚成,要十来年功夫才能达到六品,现在看来你进境极快,不用太久的!”   “但愿如此罢!”李慕禅道。   两人正说说笑笑间,张巧怡飘然进来,月白罗衫一尘不染:“李师弟不要紧了吧?”   她神情关切,明眸清亮。   她听到许小柔的笑声,就知道李慕禅的伤势不要紧。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了,湖主醒了?”   张巧怡道:“嗯,出去吃饭吧!”   三人到了外面,绿意盎然的松树林,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空气清新,带着薄薄的雾气。   何若水身前架着一堆篝火,上面烤着六只泛黄冒油的獐子,她白皙玉手灵动无比,翻翻这只,翻翻那只,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神情专注而宁静,似是忘了一切,眼前唯有这几只獐子。   她对面,冷无霜一袭雪白罗衫,盘膝坐在一张白色软垫上,微阖眼帘,宝相庄严如观音。   李慕禅扫了几眼,隐隐把她与竹照师太的影子重合到一起,她们两个打坐时的气质极像——庄严圣洁不可侵犯。   清风徐徐而来,送来了诱人的香气,李慕禅肚子咕噜噜响了一下,许小柔转头抿嘴笑:“何师姐的手艺好吧?”   她不等李慕禅回答,笑道:“何师姐的手艺在咱们小筑可是数得着的,你有口福啦!”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你呢?”   “我嘛,那也不差!”许小柔挺起胸脯哼道。   张巧怡回头笑道:“小柔,这大话你也敢说!”   “张师姐——!”许小柔娇嗔。   ……   三人来到近前,何若水抬头看一眼,凝视李慕禅,看他脸色红润,露出一丝笑容:“马上就好!”   她打开身边的小盒子,巴掌大小的小盒中,是一个一个小格子,共分成八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粉末,颜色各异。   她白皙手指分别拈一点儿粉末洒到烤肉上,顿时异香扑鼻,李慕禅的肚子叫得更厉害。   冷无霜睁开眼睛:“李竹,你过来。”   李慕禅依依不舍看一眼烤肉,来到对面,冷无霜身前还有一个软垫,他直接坐下了。   “转过身。”冷无霜道。   李慕禅转身背对着她,背后搭上一双手,他感觉敏锐,纵使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双手的清凉与柔软。   一股清凉气息钻了进来,转眼功夫到了脾脏位置,与那团土气相触,李慕禅身体一震,两股气息撞在一起竟如爆炸一般。   一股浑厚的气息汹涌而来,在两股气息将要炸开之际迅速围上来,将它们裹住,然后缓缓退下。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这两团气一旦炸开,自己可有好受的了。   “你的伤好了?”冷无霜淡淡问,双掌仍按他背心处。   李慕禅点头:“吐纳了一夜,竟然化了毒。”   “嗯,有点儿古怪。”冷无霜道。   她又吐出一股细细内力,在他周身游走,速度极快,转眼功夫循环了一周,每一处地方都被她察遍。   李慕禅暗松一口气,舍利在他头顶,杳无形迹,内力察不出来。   冷无霜喃喃低语:“确实有点儿古怪。”   随后,她又分出一股内力,探察那团鸡蛋般的土气,这一次,两股气并不相撞,反而水乳交融,化为一体。   李慕禅精神一振,好像土气增添了一些。   冷无霜又吐出一股内力,再次融了进去,土气又增添一分。   李慕禅内视清晰,感觉细微,土气增加虽少,却能清晰体会到。   冷无霜再次吐出一股内力,这一次是上次的两倍多,又融进了土气团中,气团增大了一分。   “有趣!”冷无霜淡淡道。   “湖主,先吃饭吧,火候刚刚好,凉了不好吃。”张巧怡扬声道。   冷无霜收回双掌:“待会儿再说,先吃饭。”   ……   篝火已经熄灭,六只獐子都泛着金黄,油光致致,香气诱人,李慕禅的口水一下满了嘴。   “李师弟,给。”何若水递过来两只给李慕禅,其余每人一只。   李慕禅笑道:“都给我?”   何若水抿嘴笑道:“你昨晚没吃饭,应该饿坏了,两只能够吧?”   李慕禅忙点头:“够了够了,多谢何师姐!”   何若水抿嘴笑着摇头,退后到三女身边,李慕禅拿起来就往嘴里送,娇嫩如酥,香气满口,实是美味之极。   他恨不得一口气都吞下去,却又舍不得这般享受,每吃一口都有些矛盾,既渴望又担心。   不知不觉中,两只獐子完全下肚,他打量一下空空两手,叹道:“何师姐这厨艺真是绝顶!”   何若水拿白帕拭手,摇头道:“我的厨艺不算顶尖。”   “还有更厉害的?”李慕禅问。   他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烤肉,心下充满了惊叹。   何若水微笑道:“湖里厨艺比我高的多的是。”   “顶多十来个人罢。”许小柔把手帕收回袖中,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的叹一口气:“真是饱呀!”   张巧怡皱眉:“柔儿,仪态!”   许小柔吐吐舌头,忙道:“李师弟,韩师姐的厨艺就极好!”   “韩师姐?”李慕禅问。   许小柔道:“就是你侥幸打败了的韩玉珠韩师姐呀!”   “她——?”李慕禅眉头挑了挑。   许小柔笑道:“人不可貌相,韩师姐冷冰冰的,厨艺却极精湛的,比何师姐更胜一筹!”   “真看不出来……”李慕禅摇头。   许小柔道:“韩师姐有些怪,她不喜欢跟人交往,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练功,厨艺,还有插花,弹琴,有点儿孤芳自赏的味道。”   张巧怡道:“行啦,韩师妹也没什么,咱们湖里的人哪个不怪?”   许小柔嘻嘻笑道:“咱们三个就不怪!”   张巧怡白她一眼,摇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又扫一眼何若水。   ……   之所以她们三个能被派到白云城,可能正是因为她们正常吧,否则,还有七品八品弟子可供差遣。   天才皆怪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更有趣。   吃过了饭,众人坐在一起闲聊,也不着急动身,冷无霜则盘膝闭目,似乎已经入定了。   三女说话无拘无束,并不因为冷无霜在而小心说话。   星湖小筑的弟子都知道冷无霜的脾气,平时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违湖规,尽可自由无拘。   只有在事关湖中事务时,她才会寥寥说几句,平时是懒得多说,对于众弟子也是放任自流。   他们也知道冷无霜定力深厚,她们不必压低声音说话,惊扰不着她的。   半个时辰后,冷无霜忽然睁开眼:“李竹,过来坐下。”   李慕禅止住笑声,起身来到她跟前,坐到软垫上凝视她,她肌肤温润,似有莹光在肤下流转,真如羊脂白玉一般。   冷无霜蹙眉:“转过身!”   这个李竹,胆子大,神识强,竟有驾驭不住之势。   李慕禅不甘的转过身,她是那种乍看美丽,越看越美的,一双眸子宛如寒潭一般,让人想钻进去探个清楚。   李慕禅只觉一双柔荑搭到背心,汹涌内力直奔而入,钻到了脾脏位置,速度之快,来势之凶猛吓了他一跳。   这股内力却一下与鸭蛋大小的黄气团融合,仿佛冰雪投进水里,很快转化为黄气,增强了黄气团的大小。   随后,汹涌内力源源不绝,黄色气团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竟涨成了拳头大小。   不过,气团越大,增长越慢,到了拳头大小不再变大,任凭汹涌的内力融入,只是使气团的颜色加深,原本的淡黄变成黄色,再慢慢变深,变深,直至变成明黄色。   变成明黄之后,再无变化,汹涌气息涌入时,再不被接纳,而是顺势在身体游走,循环,就像迷路了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找不到落脚地方。   这股内力最终从背心流走,缩了回去,李慕禅明白,这显然是湖主冷无霜有意成全,增强自己内力。   这与灌顶之法相似,直接将内力灌入体内,强行提升他的内力。   一双柔荑拿开,李慕禅睁开眼睛,转身道:“多谢湖主!”   冷无霜摇摇头:“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功夫还要你做。”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冷无霜脸色不变,灌入那么多内力好像一点儿影响不到她,李慕禅暗叹她的高深莫测,更激发了斗志。   他立志要天下第一,超不过湖主,谈何第一?   这团黄气为何再不能吸纳内力,这让他好奇。   第514章 埋伏   “走吧!”冷无霜站起身。   众人跟着起身,开始收拾,各自打发包袱,挂上皮囊,然后离开了这片松树林,接着往南走。   李慕禅来到冷无霜跟前,低声问:“湖主,咱们既找到了天机楼,还要去白云城,见一见林坛主?”   冷无霜左边是张巧怡,右边是何若水,李慕禅与许小柔在后面,他这时上前,何若水便退后一步,让出地方。   冷无霜轻颔首:“嗯,我该去看看。”   李慕禅皱眉:“得防备林坛主发疯,他是个护短的人,尤其对林平宠溺非常,否则也不会干下这事。”   冷无霜摇摇头:“不致于。”   李慕禅道:“人心难测,不能不防,……湖主还是回去吧,事后派几个高手过来,刺杀了他就是。”   冷无霜道:“刺杀他后果太严重。”   李慕禅笑了笑:“推到天机楼身上。”   冷无霜瞥他一眼,摇摇头:“就像咱们能发现天机楼,能找到姓林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嫁祸终究会戳穿。”   李慕禅道:“只要姓林的一死,三笑堂没有胆量开战。”   冷无霜摇摇头:“就怕他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虽想让弟子们接受挑战,但那是对天机楼,天机楼高手有限,层次有限,三笑堂却不同,实力雄厚,高手如云。   李慕禅想了想,道:“这样罢,过一阵子我去白云城,林平会忍不住要杀我,那时我再自卫,杀了他们。”   冷无霜看看他:“凭你的武功,去杀他们是送死。”   她担心李慕禅不知天高地厚,说话毫不客气,刺激一下他。   李慕禅道:“我回去后就闭关,无论如何先达六品!”   冷无霜淡淡道:“有这志气是好的,看看再说罢。”   李慕禅不再多说,与对面的张巧怡一眼,转身后退,与许小柔并肩,惹来许小柔抿嘴笑。   李慕禅摇头苦笑,许小柔低声道:“湖主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客气的,你没生气吧?”   李慕禅叹道:“湖主说得没错,是我技不如人。”   “你才入门,有这般武功已经很好了。”许小柔道。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阖上了眼睛,内视脾脏附着的那团黄气,忽然发现,其黄色淡了几分。   他一怔,绝不会弄错,黄气确实淡了几分。   ……   他精神皆敛,返观内视,但见丝丝黄气往脾脏渗透,丝丝缕缕,微弱之极,若非他精神强横,很难发觉异样。   随着这丝丝黄气往脾脏渗透,拳头大小的气团慢慢褪色,好像被抽去了黄色,化为淡淡的白气。   白气则飘逸开去,消失在身体里,气团慢慢减小,虽然缓慢,照这样下去,总有消失的一天。   李慕禅凝神思忖其原因,虽看不出此事好坏,直觉却告诉他是好事,妙用无穷,于是思索其理。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索性放弃了,放开精神,与外界连接,五官恢复通畅,听到许小柔脆声细语。   许小柔低声道:“李师弟,你好好练功,到了六品咱们一块儿出去,只有咱们三人呆在白云城,很无趣的。”   李慕禅精神内返时,外表看不出异样,只是懒洋洋的,许小柔与他并肩,看不到他的眼神,以为他正在听。   李慕禅笑道:“好,我争取早早到六品。”   “唉……,可惜你不能用培元丹!”许小柔摇头。   李慕禅道:“不用培元丹,我也能到六品的,许师姐甭担心。”   “想到六品,难哟……”许小柔摇头叹息,哼道:“我是练了十二年的武功,才到六品的!你再厉害,也要五六年!”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他忽然一皱眉,沉声道:“湖主!”   冷无霜勒马转头望过来,张巧怡与何若水也转头望来,明眸透出疑惑。   李慕禅道:“前面有杀气。”   “有杀气?有埋伏?”张巧怡问。   何若水马上阖眼,双手捏成剑诀分别点上太阳穴,片刻后睁开眼睛,轻轻点头:“好像确实有杀气……”   若没李慕禅指出,她还感觉不到,听到李慕禅说,她再去感应,若隐若现,若有若无,能够隐隐察觉。   “有多远?”冷无霜问。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具体多远我猜不出,但不超出两里吧。”   “嗯,知道了。”冷无霜点点头。   张巧怡道:“湖主,咱们如何做?”   冷无霜道:“再近一些,看看虚实再说。”   李慕禅道:“应该是天机楼的人。”   “正好!”张巧怡道,双眼波光一闪。   她秀气庄雅,黛眉间却透着飒飒英气,对于天机楼痛恨之极,上一次若非冷无霜赶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   何若水轻声道:“湖主,我先与师姐去打探一下虚实吧。”   冷无霜摇头:“不用了。”   张巧怡刚张开嘴,李慕禅抢先道:“张师姐,何师姐,天机楼应该有绝顶高手,你们去探听虚实会有危险。”   “……好吧。”张巧怡看冷无霜,见她面无表情,知道李师弟所说不假,不再强求。   冷无霜道:“待会儿动手,你们三个连手,把李竹护在中间!”   “是!”三女应道,笑眯眯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忙道:“湖主,我的断岳刀也不是吃素的。”   冷无霜道:“你内伤未愈,不宜运气。”   李慕禅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了,不要紧的,我一个男人却要三位师姐庇护,真是没脸见人了!”   冷无霜斜他一眼,没说话。   许小柔咯咯笑道:“你是小师弟,武功最弱,这时候还讲什么男人不男人,好呀,原来你是瞧不起咱们女人呀!”   李慕禅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了。”   跟女人辩论最是吃力不讨好,他索性直接败退。   许小柔得意的哼道:“小师弟,老老实实看热闹就是,这样的好事,要是我会欢喜得不得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   许小柔上前一步,张巧怡与何若水退后一步,三人并辔而行,冷无霜走在最前,李慕禅走在最后。   走了一里路,何若水轻声道:“确实有杀气,还很厉害!……李师弟,真的是天机楼?”   天机楼是一群刺客,杀手,最擅长隐匿气息,刺杀之前绝不会散发出这般强烈的杀气。   李慕禅道:“他们老窝被剿,定是恨意滔天的。”   “唔,有理!”何若水点头。   冷无霜道:“先服下辟毒丹!”   昨天服过辟毒丹,但辟毒丹的药效只有一天,今天得再服一颗,李慕禅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五颗,分别抛给四女。   冷无霜接过,看了看赤红的丹丸,又扭头看一眼李慕禅,迟疑了一下,最终送到了嘴里。   李慕禅松一口气,他看得出来湖主有洁癖,虽然竭力掩饰与克服,却很难一丝不漏,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臭男人的东西,她多是要拒绝,没想到她却吃下去了。   ……   他心下泛喜悦,看来自己没白舍身救她一场。   马蹄轻缓,慢慢靠近,走了百丈远,冷无霜抬起右手,众人停下,这一段路最窄,仅能容三四人并行,两边是茂密的草丛,怪石嶙峋,无法落足。   冷无霜淡淡道:“前面埋伏的,出来罢!”   三女下马,把它们牵到后面,李慕禅也下了马,三女立即将他围在当中,彼此隔着两步远,三女身上的淡淡香气飘入他鼻中。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低头捏起两块石头,轻轻一捏,石头碎成数块,他又捏了几下,变成两把小石子,拿袖子兜住。   前面百远处涌出两群人,一东一西汇到一起,施展轻功射至冷无霜身前,当头一人乃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皱纹丛生如老松树,他个子矮瘦,仿佛一阵风能吹走,双眼却灿若寒星,照人脏腑。   他双眼一瞪:“星湖小筑的冷无霜,是不是?”   “不错。”冷无霜点头。   “你杀了咱们谷主!”老者冷冷问,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丝丝寒气,听着难受。   冷无霜点头:“莫云山是我杀的。”   老者脸色阴沉似滴水,冷笑一声:“好,好,那咱们就没杀错人!……上!”   他两手朝前一挥,两帮人从他左右冲出来,潮水般涌向冷无霜,多数是中年汉子,只有四个老者。   这四个老者直接缠上冷无霜,剑光如雪,将她笼罩。   冷无霜挥袖一拂,“砰”一声闷响,一个老者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重重摔到旁边草丛里不见影子。   瘦小老者身后又飞出两个老者,与另三老者一同围住冷无霜,个个不要命,只攻不守,转眼又被冷无霜击飞一人。   五人围住冷无霜的功夫,这群人掠过冷无霜,将过来把张巧怡四人围住了,前前后后站满了人。   路段儿太窄,只能一前一后,左右无法站人。   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刀光剑影闪烁,三女布下剑幕,挡住了众人围攻,其实仅是面对七八人而已。   李慕禅站在当中,安闲得很,打量前面冷无霜,围攻她的五人都是绝顶高手,一举一动劲风凛凛,周围草丛起伏荡动,但在冷无霜跟前却差得远。   这像是五只绵羊围攻一只狮子,所有的攻击与挠痒痒一般。   ……   “娘的,用暗器!”人群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对,用暗器!”有人应道。   随即暗器铺天盖地而来,泛着蓝黝黝的光泽,李慕禅能闻到淡淡的甜气,显然都是剧毒的。   “叮叮叮叮……”三女的剑光大涨,漫天暗器纷纷坠落,无一落网。   李慕禅气定神闲站在当中,拈起一枚小石子,用力一甩,“嗤”一声轻啸,直直钻进人群中。   “哎哟!”有人惨叫着倒地。   三女对视了一眼,暗自惊奇,这一石子看着简单,却蕴着极不简单的一面,三人的剑网不仅是对外,也是对内的。   这颗小石子正常情况下应该撞上剑网,然后化为齑粉,三人布下的剑幕可谓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的。   这颗小石子竟能穿透剑网,绝非寻常事,她们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发觉异样,一言不发。   李慕禅的小石子招来更多的暗器,漫天暗器笼罩过来,纷纷被三女的剑光挡在外面,无有遗漏。   “嗤!”一声轻啸中,又一颗小石子射出,划出一道褐光,撞上人群中,又传来一声惨叫。   随后,一颗接着一颗小石子掷出来,撞到人群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李慕禅的小石子力量奇大,速度奇快,而且他们又挤在一起,前面躲过去,后面的躲不过去。   凡被击中,筋断骨折,无有幸免,小石子的威力奇大。   转眼功夫,李慕禅掷出十几枚小石子,击倒了十几个人,原本的人群变得稀疏了几分。   原本共有三十几个人,还分成了两拨,一前一后,如今三分之一倒下了,效果明显。   三女又对视一眼,神情兴奋,他们没想到李慕禅还有这般高明的暗器功夫,倒是省了她们不少功夫。   三人只需挥剑防守,攻击全交给李师弟就是,她们满腔兴奋,想看看李慕禅究竟能不能把他们都打倒。   李慕禅仍旧一颗石子一颗石子往外掷,他感觉精微,并非发现了三女剑光中的漏洞,而是全靠直觉。   当直觉告诉他该掷时,他便用力一掷,往往洞穿剑网,无一差错,他素来相信直觉,直觉也准确,但像这般准确的却极罕见。   他掷石子速度极快,一颗又一颗,转眼功夫又掷了十几颗,只剩下十几个人时,他们想到了法子。   三个人在前,布下剑光,缓缓往前推进,李慕禅的石子撞上剑光,顿时剑光一淡,一柄长剑飞了起来,但马上又有人补上。   李慕禅的小石子威力奇强,一者是他神力惊人,再者是石子上蕴着土气,脾脏中的黄气分出一团附到石子上。   这使的是驭箭诀,这团黄气的威力着实惊人。   第515章 刀意   十几个人一心防守,慢慢逼近,李慕禅的石子虽厉害,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能站着的个个皆内力深厚,武功精深。   李慕禅忽然停手,气定神闲的看着周围诸人,看着他们慢慢靠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看他笑得古怪,十几个中年汉子有些发虚,但怒气填膺,杀意盎然,容不得他们停下,非要逼近杀他不可。   他们加快脚步,很快到了近前,顿时两边的剑光缠在了一起,李慕禅忽然一甩手,一把小石子飞了出去。   “叮叮叮叮……”多数小石子被击飞,却仍有几个击中了人,他们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   五个人飞了出去,这群人又减了一半,李慕禅笑道:“张师姐,不用管我,宰了他们再说!”   张巧怡当机立断,喝道:“出击!”   三女顿时一分,化为三道流光撞进了人群,“叮叮叮叮……”一串清鸣声中,三女现身,气定神闲的笑望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三位师姐好身手,佩服佩服!”   张巧怡笑着摇头:“李师弟,真是没想到,你的暗器功夫竟如此厉害,我才是佩服呢!”   李慕禅挠挠头,嘿嘿笑道:“暗器功夫?我只是扔小石子罢了,哪来的暗器功夫!”   “你刚才掷石子的功夫极俊的,跟湖主学过暗器手法吧?”张巧怡笑道。   许小柔道:“什么手法,是缠丝劲,还是金玉手,还是天女散花,梨花落雪?……到底是哪一种?”   何若水摇头:“都不像呢。”   三女对周围躺着的一地人毫不在意,谈笑风生。   李慕禅摇头道:“我真没学过暗器手法,是自己瞎扔着玩的,小时候给人放羊的时候,用石子放羊,有点儿准头。”   “哼,你就瞎说罢!”许小柔撇撇嘴。   李慕禅道:“三位师姐,真的,一问湖主就知道的,我岂能乱说!”   “好吧,相信你啦,放羊也能练成这般暗器手法,还真的神奇呢,我都想去放羊啦!”许小柔咯咯笑道。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十几年的功夫,若真的练一门暗器手法,威力更强。”   “嗯,那倒也是!”许小柔点点头。   张巧怡转头望向另一边,冷无霜正身陷五人包围中,瘦小老者也加入其中,除了这五人,再无他人。   这一会儿功夫,其余几个老者都不见了,显然是被冷无霜击飞。   ……   “湖主,差不多了吧。”李慕禅扬声叫道。   冷无霜忽然一拂袖子,顿时又飞出一个老者,随后她双掌蓦地平推,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限制,白玉似的手掌印到了两个老者胸前。   随后她又一闪,到了另两个老者身后,分别在他们背心印了一掌,把两人击飞了,顿时场中空空如也。   冷无霜收手,拿出丝帕拭了一下手,收回袖中,转头道:“我本想研究一下他们的武功。”   “这一批差不多了吧?”李慕禅问。   “应该还有余孽。”冷无霜摇头,叹道:“巧怡,你们三个接着去白云城,我与李竹回去。”   张巧怡问:“湖主不去白云城坐坐,看一下林坛主?”   冷无霜摆摆手:“这一次就不去了,你们回去之后什么也别说,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别与他翻脸。”   “哼,这般无耻小人,还给他好脸?!”许小柔撇撇嘴。   冷无霜道:“这笔帐将来再算,你们先当作不知道罢,小柔?”   许小柔无奈的点点头:“是,湖主,我就把他当成死人,不会跟他翻脸的,跟一个死人翻什么脸!”   “你这么想也无不可。”冷无霜淡淡笑一下。   许小柔道:“湖主,什么时候收拾他呀,我可等不及呐!”   冷无霜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不能鲁莽行事,涉及到三笑堂,不能不慎,别意气用事!”   许小柔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是——,湖主!我不意气用事就罢了,……咦,我什么时候意气用事啦?”   冷无霜看她一眼,摇摇头。   许小柔娇嗔道:“湖主,你可不能冤枉我!”   张巧怡拉一下她胳膊:“行啦柔儿,别无理搅三分。”   许小柔娇嗔道:“张师姐,我真的意气用事吗?”   “你以为呢?”张巧怡哼道。   何若水抿嘴笑:“上一次在白云城,你把那冯公子扔到水里,把赵少侠打断了腿,不是意气用事?”   许小柔嗔道:“他们是该打嘛,我若不教训教训他们,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受他们欺负。”   何若水抿嘴轻笑,摇摇头,张巧怡也摇头不已。   “这算是意气用事么?”许小柔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快意恩仇,做得好,做得妙!”   “哼,你是拍马屁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许小柔白他一眼。   ……   三女纵马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了茫茫绿意中。   李慕禅与冷无霜并肩站立,目送她们离开,扭头对视一眼,冷无霜道:“咱们去追天机楼的人。”   “要去追么?”李慕禅笑道:“湖主不是说要留给诸位师兄与师姐们吗?”   冷无霜道:“他们是磨刀石,现在先磨你这把钝刀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   “我先把断岳刀法另几式传给你!”冷无霜道,直接开始讲起断岳刀法的刀诀,说着还抽出李慕禅腰间的刀,一一演练。   断岳刀法共有七式,招式简单,实在算不上精妙,最关键的是心法与刀意,刀意才是断岳刀法之精髓。   不过,想体悟断岳刀之刀意,绝非易事,没有大毅力,大定力,大志气,绝难成功。   冷无霜这一次的传授与先前不同。   先前传他第一式时,仅介绍了心法,然后演练了一遍招式,便打发他离开,自己去练,自己去摸索。   这一次却不同,她解说完口诀,让李慕禅复述一遍,李慕禅一丝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冷无霜却没有异样神情,好像他这般惊人的记忆很平常。   实际上,有这般过目不忘的记性非常难得,有这种本事,学什么东西都快过正常人,省了很多时间,很多精力。   待他复述过后,冷无霜听着没有差错,就开始演练。   这一次的演练与上次截然不同,一刀劈下,宛如一道长虹直贯而下,仿佛能劈开一座山。   这才是断岳刀法!李慕禅心中慨叹,惊奇不已,没想到娇弱之躯,竟能使出如此雄奇浑厚的刀意。   这一刻,见到真正的断岳刀法,李慕禅才发觉自己与冷无霜的差距,绝非一星半点儿。   这才是真正的断岳刀法,能够劈山断岳,无可阻挡,才能持之以纵横天下,笑傲世间。   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她一气呵成,一口气演练了七式,最后收势时轻轻一送刀,长刀归入李慕禅腰间鞘内。   冷无霜淡淡问:“看清了?”   此时的她,娴静悠然,好像与刚才长刀纵横,劈山断岳的冷无霜不是一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锐气。   ……   李慕禅叹息一声,慢慢点头。   冷无霜知道他有过目不忘之能,道:“我仅得断岳刀法一部分刀意,未得神髓,你需得更进一层。”   李慕禅眉头一挑:“湖主你还没得断岳刀法神髓?”   “嗯,还差点儿。”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苦笑:“在我看来已经了不得,可望而不可即。”   “你悟性高,正是学这套刀法的理想人选,……想领悟断岳刀意,需得多观察天地自然之威力,领悟造化之功,仅凭想象是不成的。”冷无霜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领悟于心,是呀,天地自然蕴奇力,一切刀意剑意,皆来源于天地间,想要领悟,自己领悟不够,人力有时穷,需得借助自然之力。   冷无霜道:“除了领悟自然,还要增强心力,你精神坚韧,却不够锐利,无法化为刀意。”   “锐利?”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皱眉。   “刀意是以意领气,意坚而气坚,你练神是用佛家的路数,博大浩荡,却不够坚凝,……意不够锐利,气也跟不上。”冷无霜道。   李慕禅仔细消化她所说,这都是心传口授的秘诀,是真正的精髓所在,落了一个字都是莫大的损失。   冷无霜接着道:“你如今神强,却如一个铁块儿,坚实强大,但没有锤炼成刀,先要把你的意凝成刀,才算踏进刀意之门,否则,一切都是虚的,如空中楼阁,一触即榻。”   李慕禅道:“如何能凝意成刀?”   “下面的日子你会知道。”冷无霜淡淡一笑,道:“你能追到天机楼的人吧?”   李慕禅点点头:“没问题。”   他早就暗自留手,留下活口,想找到老巢,虽无十足把握他们会回去,总要试一试的。   “追上他们。”冷无霜道。   李慕禅应了一声,拍马便行,却是往回折,循着直觉走。   第516章 飞仙   两人纵马而行,走到半途,冷无霜忽然一皱眉,停了下来,李慕禅忙勒马望过去。   “湖主?”   冷无霜皱眉道:“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一件急事,要马上去办!”   “什么事?”李慕禅问。   冷无霜看看他,摇摇头,李慕禅知机的不再问,道:“那天机楼……?”   “你一个人去追击他们,能不能成?”冷无霜问。   李慕禅苦笑,沉吟不语。   冷无霜似笑非笑:“害怕了?”   李慕禅迎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脱口而出:“没问题!”   他话一出口,马上后悔,美人计之所以这么厉害,是针对男人的骨子里的本性,无法避开。   他虽定力深,意气浅,碰上冷无霜,男人的弱点也暴露无遗,不由暗自摇头。   “嗯,能杀多少算多少吧,不必勉强自己。”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   冷无霜道:“照理来说,你有断岳刀法,我也灌了一些内力,应该算是高手了,能够防身,……当初淳于越云凭着此刀法,纵横西赵无敌手。”   李慕禅苦笑道:“淳于前辈的刀法我怎能比?”   “你的悟性过人,不逊于他,不必妄自菲薄。”冷无霜淡淡道。   “……是。”李慕禅无奈点点头。   冷无霜摆摆手:“去吧,当初淳于越云去西赵,是那里不太平,他在战阵上磨砺刀法,唯有在生死之间才能真正的领悟刀意。”   李慕禅点头。   冷无霜道:“你不要抱着侥幸之心,以为我能起生还生,所以不怕死,我要去北边,你若死了,我来不及回来。”   李慕禅道:“是,我明白。”   “实在打不过就跑,我再传你一套轻功。”冷无霜似是忽然想起来,开始解说了口诀。   这套心法极为繁复,尤其运功路线复杂莫名,比断岳刀,甚至上古练气术还要复杂。   这难不倒李慕禅,他过目不忘,一一记住了,然后提问一番,冷无霜一一解答,李慕禅很快学会,对于内功心法,他学得尤其快。   先前便有轻功底子,只是一直不敢运用,再学这套轻功,很是轻松,然后下马试验一番,觉得颇为神奇。   ……   冷无霜道:“这套飞仙步是超品武学,你去做的事太危险,必须逃命,只能勉强学一学。别人学起来很难,学不会,不过你记性好,悟性也好,加之你练了上古练气术,应该能够学会,……学不会你就自己跑着逃命吧!”   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这能逼他迅速学会飞仙步,这飞仙步乃超品武学,修炼极难,几乎无人练成。   最关键的要求是细致入微的体察能力,需要强横的精神修为,才能将细致入微的力量感受到。   若不能感觉到体外的细微力量,绝练不成飞仙步,诸弟子当中,李竹的资质与自己相似,精神强大坚韧,最有希望练成此法。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她们的轻功也是超品武学么?”   冷无霜轻颔首:“众弟子其余武功可以循序渐进,轻功必须修炼超品,性命攸关,不容商量。”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   冷无霜挥挥手:“你量力而行,我去了。”   说罢,她打马而去,如一朵白云冉冉飘走了。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心里一下空荡荡的,怅然叹息一声,周围好像黯淡了,不再那么鲜亮,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忽然一惊,难道自己竟喜欢上了冷无霜?   他忙收敛心神,让心湖恢复澄静,凭他的定力很快做到,然后收拾精神,开始走自己的路。   他不急着去追天机楼的人,凭他的灵觉,想找到他们并不难,先下山,到了一处小镇,把马寄放在一家客栈,然后施展轻功。   飞仙步委实奇妙,虽然心法复杂,他很快掌握了,然后飘飘荡荡的往前飞,如御风而行。   这确实是御风的心法,涌泉穴好像有一股力量托着,飞速向前,李慕禅感觉如后世的火箭一般。   通过繁复的心法,竟能达到这般奇妙的效果,超品武学确实不凡,超过他从前所有的轻功。   更重要的是,飞仙步消耗内力极微,随着他火候加深,消耗内力越来越小,好像是借助空气中的气息。   他以飞仙步赶路,脚不沾地,衣袂飘飘如仙人。   随着飞仙步的运用,他对其体会越来越深,到了后来,他能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力量的存在,柔韧非常,充满弹力,他轻轻一踏,但能反弹至很远。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是在他高速运转飞仙步时,隐约感觉到的,他思维如珠,能够捕捉到每一个念头,很快将这感觉捉住。   他身形忽然发生了变化,一闪一烁,宛如蜡烛被风吹,明灭不定,在一闪一烁间,他已飞出十来丈远,身形飘忽如风。   ……   他大喜过望,这飞仙步委实玄妙,练得越发起劲,只分出一丝精神观照外界,其余精神都收敛于内,体会着飞仙步的精妙处。   他只觉空气中的弹力无所不在,借力而行即可,他对于借力最擅长,宛如四两拨千斤,毫不费力。   更重要的是,不仅速度快,也灵动非常,想怎么变化就怎么变化,突兀奇妙,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暗忖,仅凭这套步法,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到后来,他发觉一桩不妙的事,脾脏上的气团渐渐变小,不仅是颜色变淡,大小也变化。   他感觉细微,发觉这团气不停被轻功消耗着,不妙的是,它没有自我恢复的内力,变小了就变小了,不能自己恢复。   百里之后,他停下来,找了一处清幽地,开始打坐修炼上古练气术,吐纳呼吸,修炼土气。   他吐纳起来很快,所有的土气都归于气团,增大气团,没有散逸,效率极高,很快恢复了拳头大小,随后他再修炼,气团只是颜色加深,再没什么变化,似是无用功。   李慕禅却明白,这定有其道理,绝非无用功,隐隐觉得,变化的关窍到了,只要闭关苦修一阵子,定能突破当前的境界。   随后他起身接着赶路,施展飞仙步,耗力细微,撑过了百里,他接着又停下吐纳,随后再起身施展飞仙步。   飞仙步法越来越妙,他运用娴熟,随心所欲。   李慕禅凭着直觉指引,来到一处寺院,红墙青瓦,气派庄严,上面写着“静明寺”三个大字,额匾上布满绿苔。   这座寺院建于一座山腰,周围松树葱葱,古色古香,宁静悠远,看起来是一处修行好所在。   李慕禅慢慢来到寺前。   这座寺院分了三层,层层而上,每层十个台阶,突兀陡峭,站在寺前的银杏树下,能够看到最高处的佛殿,香烟袅袅升起。   诵经声隐约飘来,李慕禅听出诵的是金刚经,约有十几人一起念诵,不过这十几人的佛法修为一般,诵经水平一般,没有心力贯注,浮于人事而已,并非诚心念诵,没什么效果。   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可惜了这座宁静的古刹。   恐怕一般人都想不到,这般深山古刹竟是天机楼的藏身之处,这天机楼的根基不浅!   粗大的银杏树,照他估计有近百年的寿龄,茂密如华盖,令此寺透出古朴之意,更显其悠静。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了,就不再后悔,他在想如何才能完成任伤。   ……   这些天机楼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甭说自己如今内力不深,就是沧海山的自己,也不是他们对手。   这些天机楼的高手武功高深,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冷酷,动不动就拼命,玉石俱焚,他们不在意别人性命,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碰上这样的高手,一般的人都会避而远之,宁肯退让一步也不会与他们硬碰硬,不论什么样的人,一旦拼起命来都是可怕的,何况是武林高手,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惊人。   自己可不是湖主,游刃有余,也没有舍命的勇气。   他如今唯一可用的后手就是大明王经,可大明王经不能轻用,一旦用了,马上会泄露自己身份。   星湖小筑宁静详和如世外桃源,那是内部如此,对外却凶悍之极,否则也不会闯下偌大的名头,虽说自己舍身救过湖主,可一旦自己泄露了身份,星湖小筑绝不会放过沧海山。   沧海山实力虽强,那是在大衍,对于星湖小筑而言,却差得多,事到如今,他就是死也不能泄露自己身份,给沧海山惹下灭门之祸。   想来想去,他不能用大明王经,只能用如今的武功,落阳刀法,断岳刀法,还有那团黄气,加之飞刀。   他身上藏着十把飞刀,外人看不到,一旦现身,就是夺命之时,十把飞刀十个人,但天机谷的高手可不止十人。   李慕禅站在这座静明寺前,浮想联翩,最终深吸一口气,扬声喝道:“天机楼的诸位,出来罢!”   他蕴力而发,声音洪亮如铜钟,响彻整个静明寺。   静明寺中的诵经声戛然而止,随即脚步声传来,一个黄衣青年和尚拉开寺门,站在台阶上合十一礼:“这位施主有礼了,不知光临敝寺有何见教?”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青年和尚,浓眉大眼,眉间笼罩着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儿。   李慕禅合十一礼,摇头道:“我不想打扰诸位禅修,不过天机楼的人藏于此处,不能不来。”   青年和尚两眼很大,此时微微一瞪,绽出凶光:“什么天机楼地机楼,敝寺不接待外人,恕小僧不知。”   李慕禅淡淡道:“天机楼的人以刺杀为生,造下无边杀孽,小师父若庇护他们,罪业缠身,不能登极乐世界的,要下地狱的!”   ……   青年和尚脸色一变,双眼精芒大放,冷冷道:“这位施主休得胡说,敝寺不知有什么天机楼,请回吧!”   李慕禅长笑一声,摇头道:“看来真是一家人,那只好得罪了!”   他蓦地一闪出现在青年和尚身后,掌拍其背心。   青年和尚冷哼着往后一记霸王肘,刚猛凌厉,李慕禅右掌与其相撞,青年和尚顿时飞了出去,撞上银杏树。   “砰”一声闷响,银杏树簌簌抖动,青年和尚沿着树干滑下来,马上用另一只手撑起身子,怒喝道:“好贼子,暗算偷袭,来人呀!”   十几个青年和尚从寺门钻出来,飞快把李慕禅围在当中,一柄柄长刀斜指着他,刀光冷,目光也冷,如看一个死人。   李慕禅缓缓拔出右刀:“你们也是天机楼的人罢!”   一个脸如鞋拔子的青年冷笑一声:“少废话,敢闯我静明寺,胆大包天,受死罢!”   他长刀一抖,“嗡”一声颤动,随后刀身颤动,如一条扭动的灵蛇钻过来,直袭李慕禅胸口。   他一动,十几柄刀同时动,刀身颤动如蛇,飞别袭向他周身各个部位,每个人各司其职,各管一个方位。   这十几柄刀完全封住李慕禅所有方位,如一道网把他裹住,避无可避。   李慕禅拔左刀一挥,右刀跟着挥出,施展断岳刀法的回环式,两刀形成一道银色光幕,把自己护在当中,密不透风。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有三柄刀飞了出去。   李慕禅长笑一声,右刀防守,左刀施展劈山式,一刀劈出,对面的连人带刀一块儿飞了出去。   这十几个僧人武功并不强,只是刀法精妙,合击阵式也妙,对于别人来说威力不小,李慕禅偏偏能克制。   他神力惊人,加之内力增幅,越发的惊人,两刀一攻一守,宛如两人合击,威力极强。   一人飞出去,三柄刀也没了,一下缺了四柄刀,阵式顿时滞了滞,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一闪,直接脱出阵。   第517章 刀意   他一闪身,跃到了银杏树下。   银杏树古老悠久,树身需得四五人合抱,他站在下面,直接封住了自己后路,没有了后顾之忧。   十人飞身跃下台阶,再次把他围在当中,不过仅能形成半个包围,李慕禅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人。   他不敢运用虚空之眼,唯恐冷无霜在暗中观看,虽说直觉里发觉冷无霜不在,仍不敢冒险。   他逼着自己养成习惯,不再用虚空之眼,否则,一到关键时候准得露馅,慎独是极重要的。   “叮叮叮叮……”他游刃有余的挥刀迎击,两刀迎十柄刀,一刀防守,一刀进攻,不落下风。   他再用劈山式,一刀下去,顿时又有一人飞了出去。   接着他又用此式,这一次仍有人硬接,却是双刀齐上,形成十字一块儿架了过来。   “叮……”一声脆响,两柄刀飞了出去。   李慕禅哈哈笑一声,觉得痛快淋漓,这般打法胸中畅快难言,直接以力大胜之,毫无取巧处。   两人飞身后退,到两丈外俯腰拾起两枚刀,但见刀身扭曲,已经不能用了,顿时愕然对视一眼,暗叹这人的力气大。   他们对视一眼,忽然冲进寺中,转眼出来,一人拿了一根赤金的棍子,竟是熟铜棍,朝李慕禅扑去,挥棍成影,当头罩下。   李慕禅挥刀一挑,“叮……”脆响声袅袅不绝,一根熟铜棍飞起来,在空中翻着滚打着转,插到四丈外的地上。   “叮……”又是一声脆响,袅袅不绝,另一根熟铜棍也飞了出去,插到先前那根铜棍旁边,两棍并立。   两人双手空空,愣神的功夫,李慕禅的刀光一闪而过,两人仰天缓缓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李慕禅下手极狠,对天机楼的人毫无怜悯宽和之意,这些人都是敌人,一旦留下,后患无穷。   如今一时心软留了手,最终可能害了别的师姐与师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们绝不会感念自己手下留情的。   不过了一会儿,李慕禅双刀闪闪,十几个人仅剩下了三个,这三个僧人武功高强,远胜过其余人。   李慕禅一边打一边看寺门,里面藏着的人倒沉得住气,眼睁睁看着所有僧人死去,却无动于衷,这份狠心真是让人心寒。   ……   李慕禅放缓刀法,似是后力不继,三人精神大振,挥刀更迅猛有力,威力大涨,将李慕禅罩在当中。   李慕禅看了一会儿,仍没有人出来,他摇摇头,刀光蓦地一闪,三人动作一滞,长刀落地,身体仰天后倒,落地后寂然不动,已经气绝而亡。   李慕禅轻轻一抖刀身,血珠弹开,恢复光洁,然后归入鞘中,仰天大笑:“天机楼的人如此贪生怕死,楼主被人杀了也不敢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自绝吧!”   笑声如铜钟声,在静明寺上空缭绕不绝。   “嘿嘿!”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冷笑,如在身边,血气翻腾。   李慕禅心中一凛,这是一个绝顶高手,内力修为强于自己,终于还是碰上硬茬子了!   “出来罢!”李慕禅微笑道:“敝湖主没功夫搭理你们,就我一人,不用害怕,呵呵……”   “好一张利口!”冷笑声中,寺前灰影一闪,出现一个灰衣老者,脸色苍白如纸,如受了重伤,或者长年不见阳光。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太阳穴鼓起,如藏两枚核桃,双眼开阖间,精芒缕缕迸射,内力修为极深。   他心中凛然,却毫无畏惧,反而生出冲天豪气:“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李经天!”灰衣老者冷笑,微眯小眼睛,冷冷道:“小子,到了地府,报上爷爷的名号,免得做个糊涂鬼!”   李慕禅笑了笑:“不必逞嘴皮子功夫,动手罢!”   “正有此意!”李经天冷笑,如苍鹰般飞起,俯掠而下,双掌如钩般攫下,直罩他头顶。   李慕禅右刀出鞘,直接一记劈山式,如一道闪电朝李经天当头劈下。   李经天朝左边轻轻一荡,悠然避开刀光,从容如鹤,人已经落到他左侧,再次探爪抓来。   李慕禅再挥刀,两人战成一团。   李经天使的是鹰爪功,坚逾金铁,换了另一个对手,可以直接与刀剑硬碰硬,不落下风。   碰上李慕禅却不成,他看到了李慕禅刀势狂猛,力大无穷,即使不是神兵利器,挨上了仍要吃亏,毕竟是血肉之躯。   他想凭着内力深厚,招式精妙来克制李慕禅,却不想李慕禅刀法奇异,左右双刀,一主守一主攻,毫无破绽,像是两人双刀合璧,浑然如一。   李慕禅能够一心多用,施展双刀尤其占便宜,况且,每一柄刀都用的断岳刀法,一守一攻,威力宏大。   ……   李经天嘿嘿冷笑两声,忽然往后一跃,跳出圈外,李慕禅停刀皱眉看着他,不知闹什么玄虚。   李经天拉开衣襟,里面是一个月白布挂褡,从上到下一排指头模样的黑铁,黑不溜秋的不显眼。   李经天紧盯着他,双手齐动,转眼功夫,十根手指完全套上了黑色铁套,指尖闪着黝黝光泽。   李慕禅恍然大悟,原来是兵器。   李经天拳头一握一松,手指伸张,冷笑着盯着李慕禅:“能让我动用玄铁指,小子,你就是死了也足自豪了!”   李慕禅笑了笑:“废话忒多,来罢!”   “接招!”李经天脸一沉,扑了上来,五指成鹰爪直抓而下,凌厉如苍鹰捕猎,嗤嗤作响。   他速度奇快,十指似乎撕裂了空气,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退后一步,同时挥左刀劈下。   李经天右手上扬,抓向长刀,左手前探,继续朝着他心口抓下,一下便能摘下他的心。   李慕禅左刀劈,右刀挡。   “叮……”两人齐齐退后一步。   李慕禅右刀挡住鹰爪,李经天右手挡下李慕禅左刀,两人都被震退,惊异的盯着对方。   李慕禅没想到李经天瘦瘦小小,力气忒大,竟能挡住自己一劈,如今他的一劈,本身神力加之内力为辅,威力惊人,足以断石裂碑,李经天竟能挡得住,实在惊人。   李经天看到刚才动手经过,知道对面这家伙力气大,但没想到竟如此强横,自己天生神力,看来是碰上对手了,手指被震得发麻。   两人眼对眼,气势相争,片刻后,再次冲向对方。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长刀与玄铁指不停的交击。   李慕禅步步紧逼,不停的往前,长刀如狂风暴雨,刀刀强横,绵绵不绝,不给人以喘息之机,逼得李经天不停后退。   李经天憋屈之极,没想到李慕禅刀法如此厉害,竟找不到反击的法子,只能靠后退来争取时间,缓解手指的酸麻。   每一次与长刀相交,手指都要一麻,好在他有强横的内力,鹰爪功使得双手坚若金铁,否则早被震伤了。   李慕禅不仅神力惊人,还有断岳刀法独特的内力法门,直接通过玄铁指传入他手指,令其酸麻难受。   ……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百招,李经天退了二十米,已经靠近台阶,李慕禅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这一百多刀劈出来,只觉心气舒畅,气贯长虹,不管前面有什么阻碍,只要一刀下去,就能劈成两半。   这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劈山式的刀意,无坚不摧,气所至,力所至,无所不断,无所不克。   铁刀,气刀,意刀,神刀,他曾听湖主冷无霜说过,这是刀意四层,一般人只练到铁刀这一层,拘泥于招数,高手往往能达气刀,气与刀合,威力大增。   再往上则是意刀,意与刀合,意到刀至,气随之至,到达这般境界,刀法变化如意,几乎超出招数的范畴。   最高一层则是神刀,刀中有神,神乎其神。   铁刀气刀意刀,皆能练出来,唯有苦练而已,熟能生巧,但神刀却非一般人能练成,纯粹苦练也不可得,需得悟性过人,灵光一现才能踏入那个玄之又玄,难以名状的层次。   到了这个层次,才真正算得上得到刀意,达不到神刀的层次,刀意无从说起,仅是虚妄自娱罢了。   李慕禅的刀法已经不差,到了意刀层次,他精神强横,悟性又过人,冷无霜觉得他可能得到刀意。   她是达到神刀之境之人,虽说此层次玄之又玄,她却摸到一点儿诀窍,入手之径就是锻炼精神,达到神意如刀之坚凝。   当初淳于越云照着这个法子,摸到一点儿刀意,她想,李竹的悟性更好,精神更强大,也能领悟。   一般的弟子她不会传授此法,太过极端,在生死之际锤炼精神,精神不够强大的,会被直接击溃,落下阴影成为废人。   况且,精神不够强大的,生死磨炼也没什么效果,徒增困扰罢了。   “呵呵……”李慕禅挥刀大笑,笑声豪气干云。   李经天气得脸色涨红,怒吼一声:“臭小子,跟我拼啦!”   他衣衫蓦地一涨,仿佛鼓起的皮球,脸红得如蒙了一层红布,双眼精芒迸射,宛如实质。   李慕禅心头一凛,知道这是用了刺激潜力的法门,他忙挥双刀,如两条银蛟在身边盘旋,环绕周身。   果然,李经天一闪消失,李慕禅忙用飞仙步轻轻一荡,在空中急急转身,避开了抓向背心的鹰爪,长刀迎上。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一震,忙退后一步卸去劲力。   ……   “叮叮叮叮……”李经天挥爪如狂风暴雨般罩下,李慕禅双刀齐挥,刀光如电,一一接住了鹰爪。   他每接一爪,退后一步,卸去强横的力量,手臂发麻,面对功力倍增的李经天,他实感吃力。   还好脾脏有一团黄气,用以舒解手臂酸麻,速度极快,即使如此,他也需要后退卸力,避其锋锐。   如此一来,情形与先前截然相反,他不停退,李经天不停进,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寺内蓦地响起一声大笑:“哈哈……,李兄,这小子能耐不小,竟劳得李兄用升龙功了。”   “老崔,你别插手,今天我非要宰了这小子!”李经天哼道,双爪如狂,不停的攻来。   李慕禅后退中,扭头看了寺门一眼,却见寺门口站着一个魁梧高大的老者,脸如银盘,须髯皆白,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他抚髯微笑:“李兄,依我看你奈何不得他,还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罢!”   “放屁,他已经不行啦!”李经天怒道。   老者抚髯笑道:“是么,我这小子再坚持半个时辰没问题。”   “放屁!”李经天双眼瞪大,双爪更疾,嗤嗤响声更大。   “叮叮叮叮……”李慕禅后退得更厉害,每接一爪,后退一大步,转眼功夫到了银杏树前。   他几乎靠到银杏树上,李经天大喜过望,“嗤嗤嗤嗤”,接连四爪落下,步步紧逼。   李慕禅似乎没看到后面,再次后退,终于撞上了银杏树,动作一滞,这时玄铁鹰爪已经落下。   李经天露出了笑容,双眼放光。   李慕禅忽然一笑,蓦地一闪,横移开去,堪堪避开了玄铁鹰爪,同时长刀劈下,宛如一道闪电。   “嗤!”闷响声中,黑铁鹰爪插入银杏树内,五指深陷其中。   银杏树年代久远,树身密实坚硬,于石头无异,一下插得这么深,可见其力量之强。   但这一下插得太深,他想拔出来便要蓄力,蓄力时不由滞一滞,这时李慕禅的长刀落下了。   眼见着这一刀便要劈中他,忽然飞来一颗小石子,“嗤——!”一声厉啸,宛如鬼泣,击中李慕禅的长刀。   这一下突兀而奇快,李慕禅竟来不及闪避。   ……   刀身传来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力量,几乎脱手飞出,李慕禅无奈之下顺势而卸力,飘飘飞起,长刀划了一个圆弧,刀尖划过银杏树,留下一道中指深浅的口子。   这一下的功夫,李经天已经拔出鹰爪,转身攻来,脸涨得更红,头发像要一根一根站起来。   在那老者跟前,他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若非老者出手,李慕禅这一刀他避不过,轻则断臂,重则丢命。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逼成这样,他这张老脸都丢尽了,恨不得把李慕禅碎尸万段,出爪越发狂暴猛烈。   李慕禅无奈叹了口气,有那老者在,想要取胜难喽,小石上所蕴的内力极为深厚,他不敌。   他听得出来,李经天的升龙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本有一线机会,但老者的存在却让这机会微乎其微。   “叮叮叮叮……”他只能一个劲后退卸力,李经天像是不要命一般,一个劲的狂攻,也不闪避。   他是咬紧牙关,光棍脾气发作,下了死决心,非要把李慕禅杀了不可,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李慕禅看出他眼中的疯狂,皱眉不已,这样的家伙最可怕,本身武功强,又不要命,即使有机会杀他,自己也要受伤。   还有一个大高手跃跃欲试,他一旦受伤,怕是要没命,如今算是陷入了绝境,最好的法子是走。   想到此,他忽然猛的挥刀。   刀光暴涨,李经天虽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却也不由的一缓,李慕禅飘身一荡,转到了银杏树后。   李经天大怒:“小崽子,想跑?没门儿!”   他小心的靠近银杏树,生怕李慕禅埋伏在银杏树后,冷不丁偷袭,浑身紧绷,双手蕴满内力,随时迎击。   他凝神于耳,十丈之内,蚊蝇可闻,却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呼吸声,顿时一惊,猛的转过去,人影杳杳。   他勃然大怒,猛的一爪抓向银杏树:“可恶!”   他觉得自己被李慕禅耍了,明明已经跑了,自己却还小心翼翼的靠近,致使失去了追赶的机会。   恰在此时,他汗毛蓦地竖起,脑后门一紧,一股寒意从夹脊钻上来,乃是危险之兆,刚要动作,玄铁鹰爪却陷入树中,滞了一滞。   ……   寒光一闪即逝,贯入他头顶,他动作一下定住了,一动不动。   “不好!”寺门前的老者本抚髯微笑,听到一声若隐若无的轻啸,顿时生出不妙之感,一闪身到了树后。   “李兄!”他大喝一声,宛如晴空打了个霹雳。   李慕禅身形在百米外的树林中。   李经天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眼瞪大,一眨不眨,汩汩鲜血从头顶滚下来,淋湿了他的脸,一直流到脚底。   李慕禅这一刀从他头顶贯入,直到脚底,已经气绝而亡。   “啊——!”老者怒吼一声,一闪身出现在二十丈外,再一闪,到了百米外,这时李慕禅已经进入松树林。   李慕禅暗叫侥幸,人一旦疯狂,虽然可怕,也有破绽可寻,李经天正是因为气急乱心,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用匿息之法藏在树上,待李经天发现没人,心动神乱之时偷袭,这样的法子并不稀奇,却奏效了。   他施展飞仙步,宛如一抹轻烟,飘荡而行,转眼功夫钻进了松树林,往快钻进一棵树里,这棵树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中间却被挖空。   李慕禅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留了退路。   他施展匿息之法,一动不动的站在树内,眼前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不见,本可以钻一个小眼看外面。   但他明白,武功精深之辈,感觉也敏锐,一点儿眼光都会被感觉到,索性隔绝自己的目光。   他感觉敏锐,虽不用虚空之眼,仍能感觉出外面的动静,方圆十丈内情景皆在脑海清晰呈现,玄之又玄。   他看到老者一闪即逝,转眼功夫又出现,脸色阴沉如水,一双丹凤眼寒芒闪烁,周身杀机沸腾,泛着寒气。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冬眠,也不与这森森杀气抗衡,稍有异动,这老者就会发觉异样。   老者皱眉,一跃而上,到了树顶,打量四周,没发现李慕禅的身影,他就知道李慕禅藏起来了。   老者长喝一声:“臭小子,真是好本事,李兄竟栽到你的手里!”   声音回荡,整个树林簌簌抖动,他内力极深,李慕禅暗自叫苦,若是从前,他还有一战之力,用大明王经可以从容而退。   但如今内力不深,种种绝艺不能用,说不定湖主冷无霜便隐在暗处,只能用星湖小筑的数种武功。   这就像被捆起了手脚,本来就不济,如今更不成。   ……   “我知道你藏在这里!”老者沉声喝道。   松树“砰”一声爆开,四分五裂,李慕禅从树中钻出来,转身便走,宛如一抹流光,速度奇快。   老者精神一振,怒吼一声:“小贼哪里走!”   他一闪出了二十几丈,再一闪,到了李慕禅身后不远,他再一闪,恰在此时,李慕禅一折身,由东边转向南边。   老者一闪身,出现在二十丈外,他嘿嘿冷笑一声,是怒极而笑,再次追出,这一次速度减缓一些,应付随时变向。   李慕禅心下叫苦,他之所以跑出来,是怕老者招呼人过来,到那时,可是瓮中捉鳖,逃无可逃了。   李慕禅飘逸如风,飞仙步猛催,越来越快,竟有飘飘欲升之感,速度与老者堪堪持平。   老者一闪二十几丈乃是一种极耗力的法门,不能一直用,此时李慕禅越来越快,他竟慢慢落后了。   李慕禅又稍降一下速度,掉住他,不让他唤人,待两人飞出数里之后,又钻进一片松树林,他忽然加快速度,飞仙步的威力显现。   “接我一招!”老者忽然断喝。   “嗤!嗤!嗤!嗤!”啸声响起,四枚小石子笼罩李慕禅,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同时袭击。   李慕禅无奈拔刀,“叮!叮!叮!叮!”四枚小石子落地,他速度却缓了一缓,小石子上的内力强横,他需要卸力,否则长刀会飞走。   这一缓的功夫,老者追了上来,当头便是一拳。   李慕禅挥刀劈下,老者缩拳拔剑,剑光一闪即到了李慕禅跟前,速度奇快无伦,防不胜防。   李慕禅左刀横在胸前,剑尖点在刀身。   “叮……”一声脆响如龙吟,袅袅不绝。   他踉跄退后两步,老者剑上内力强横之极,如铁锤当胸砸下,若非他卸力之法精熟,这一下就要受伤。   “叮叮叮叮……”他剑剑如电,绵绵不绝,李慕禅双刀挥舞,盘旋四周,刀与剑不停交击。   李慕禅不停后退,每一个脚印都清晰宛然,如烙在地面,越到后来越深,先是一寸深,到了后来是三四寸。   老者脸沉如水,双眼闪烁着寒光,在剑光的辉映下越发明亮,似乎要照彻李慕禅的心府。   李慕禅脸色沉静,守得密不透风,看似落在下风,却没被摧毁。   ……   他一口气退了二十几米,忽然平平一移,如湖上荷花一荡,他脑后像是长了眼睛,恰避开了一棵松树。   随后一闪,躲到了松树后,“砰”一声闷响,老者长剑刺透松树,拧腕一搅,松树炸开,木屑中现出李慕禅的身形。   老者狞笑一声,又一剑刺出,刺破木屑刺向李慕禅,木屑纷扬,飘向他的脸,他不由眯了一下眼睛。   李慕禅忽然一甩手,闪过一道寒光,老者身形一顿,发出几声“嗬嗬”,缓缓的仰天后倒,长剑“呛啷”落地。   李慕禅抓住他眯眼睛的这一下,飞刀瞬间射进老者喉咙。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用长刀拄地,这一刀凝聚了他周身的精气神,其快如电,几乎超越人眼捕捉能力。   这一刀下去,他有贼去楼空之感。   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老者,李慕禅摇头苦笑,这一次真是侥幸。   自己的飞刀原本是杀手锏,如今却成了护身的绝技,不过刚才这一刀,他触摸到了刀意的影子。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好像精气神凝成了一把刀,能够劈开万物,头脑格外的清明,一切在眼中都有无所遁形之感。   他直接坐到地上,开始捕捉刚才那种感觉。   但这感觉极为玄妙,难以描述,他念头如珠,想捕捉便能捕捉,但这一次却失效了,刚才那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一下消失,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见踪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第518章 绝境   他忽然睁开眼,一跃而起,施展飞仙步一闪即出了十几丈外。   “嘿嘿,小家伙溜得倒快,留下吧!”树林里传来一声冷笑,暗器如瀑布倒挂,恰挡在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挥刀往前冲,刀光形成一把伞,暗器纷纷迸开。   暗器虽不能及身,但暗器上的内力却不容小觑,李慕禅的速度不由缓了一下,就这一下,五个老者已经围上来。   一个老者停下蹲到先前老者跟前,摸手探了探,摇摇头:“老崔已经完了,真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四个老者挡在李慕禅四周,占住四个方位,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叹道:“诸位也是天机楼的吧?”   “不错!”一个黑脸老者点头,冷笑道:“小子你是何人,为何来送死?”   李慕禅道:“在下星湖小筑弟子李竹,贵派竟敢暗杀我师姐,我是来替师姐出口恶气的!”   “星湖小筑?!”四人对视一眼,黑脸老者冷笑道:“好一个星湖小筑,总有一天,咱们要杀上星湖,灭绝满门!”   李慕禅笑了起来:“凭诸位的本事,去星湖不过送死罢了!”   黑脸老者嘿嘿冷笑:“送不送死另说,咱们先送你去见阎王!……动手!”   四人顿时抽剑刺来,速度奇快,宛如万蛇攒动。   李慕禅挥刀布下光幕,笼罩周身,但听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身体不停晃动,如风中残荷。   四人剑上的内力极强,他顺势卸去内力,或者引导为己用,挡住另一人的内力,驭劲时,身体跟着摇晃,卸去残余的内力。   他不停的晃动中,却稳稳的守住门户,不使失守,但形势却不太妙,另一个人又加入进来。   原本四人时,李慕禅驾驭两人的内力抵挡另两人,此时加入一人,平衡一下被打破,驭劲困难几分。   “叮叮叮叮……”刀剑交鸣声不绝于耳,如玉珠滚玉盘,李慕禅的情势越发的恶劣,眼见着不成了。   他心生退意,刀光蓦地一涨,左手趁机从怀里掏出一把石子打了出去,又趁对方挥剑抵挡功夫,他钻了出去,施展飞仙步化为一溜轻烟。   “追!”五老者怒喝,宛如弹丸掷出去,紧辍于李慕禅身后,不断缩短距离,飞仙步虽佳,毕竟要内力催动。   五老者的轻功心法不如飞仙步,但他们内力雄浑,内力就如后世的发动机,内力是速度快慢的主要因素。   他们深厚的内力弥补了轻功心法的缺陷,李慕禅拼命飞驰,却甩不掉这五人,他速度越来越快,五人也不慢。   ……   李慕禅心下暗叹,刚才那一飞刀,几乎抽去了他所有内力,如今是贼去楼空,内力贫乏,眼见着要力竭了。   他忽然停住,回头便是一劈,刀光如匹练直贯而下,一个老者挥剑迎上来,刀剑相交。   “叮……”一声脆响,老者忽然倒飞出去。   他在空中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实在没想到竟被劈飞了,只觉周身如过电一般,麻酥酥,软绵绵,无法用劲。   “砰!”他重重落地,仰天滑出一丈远,仍不能动弹。   李慕禅也是一怔,这一刀无意中契合了劈山式的刀意,威力大增,竟把内力深厚的老者劈飞了。   他精神内敛,捕捉这一次的刀意,脑海中回放刚才的情形,随后又一刀劈出去,化为一道闪电,一闪即逝。   “叮……”一柄剑飞了出去,一个老者踉跄退后两步,噔噔,脸色涨红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阖眼帘,又一刀劈出,仍是劈山式。   这一次对面三老者不敢硬接,长剑倏的从侧面刺至,如毒蛇吐信,分三路刺出品字形。   李慕禅左手环刀一抹,如竖起一个光帘挡在身前。   “叮……”他的长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几下,撞到一丈外的松树上,然后“呛啷”落地。   三柄剑同时击在刀身,浑厚的内力相叠,纵使李慕禅神力惊人,也无法阻挡,刀柄如烙铁一般,灼热难当,想要化去劲力却来不及,为了不伤着手,只能放开长刀。   “嘿嘿……”三人冷笑,这时另两人再次捡起刀围上来。   李慕禅叹息一声,这样下去凶多吉少,能够倚仗的唯有劈山式,这一式他已经摸着刀意的门径,威力倍增。   他忽然冲了上去,长刀同时劈下,五人往两边一分让开路,李慕禅转眼冲出了十几丈远,五人好整以暇的跟在后面。   李慕禅霍的转身,双刀劈下,五人再次往两边一分,又让开了路,任由李慕禅往前冲。   李慕禅忽然停下了,弯腰捡起了长刀,再次双刀在手。   他摇头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头野猪,横冲直撞,无人敢挡,但只靠这一招终究是不成的。   他笑着停下来,倚着一棵约有三人合抱的大松树,他估摸着此树直径比一柄剑还宽,所以不必担心背后有人偷袭。   ……   他呵呵笑了起来,静静看着五人,神情不屑,要故意激怒五人,使他们主动进攻,否则,他站在这里,五人也不动,最终要僵持住,吃亏的还是自己,静明寺里不知还有多少天机楼的人。   五个老者脾气也不好,被李慕禅劈飞,极为丢脸,同伴又死了两个,他们心中杀机沸腾,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上!”黑脸老者沉声道,五人同时挥剑刺来。   李慕禅不理五人的剑,只是对准一人劈了下去,既然不能脱身,能多杀一个是一个,死了也不冤。   “叮……”脆响声响起,李慕禅的右刀被挡住了。   他吃了一惊,却见三个人同时出剑,三支剑交叉在一起,叉住了长刀,身子矮了一下,却架住了长刀。   另两柄剑刺来,李慕禅不理会,左刀劈向其中一人,“叮”两柄剑交叉一起架住长刀。   李慕禅收右刀,再次劈出,“叮……”又是脆响,三人又架住了他的刀。   “叮……”“叮……”“叮……”“叮……”   金铁交鸣声不停的响起,李慕禅一刀接着一刀劈出,却一一被五人架住,最终其中一人忽然刺来,不理会李慕禅的长刀。   另有两人接住长刀,李慕禅借力一挪脚下,堪堪避开长剑,剑尖贴着左肋刺中了松树。   剑尖刺入松树一尺,趁他拔剑的机会,李慕禅一刀斩下,“叮”脆响声中,长剑断成两截。   李慕禅暗叹,有了刀意就是不同,若换了平常,想要斩断长剑谈何容易,关键是刺在松树里的剑是死物。   若是对方手上的剑,想要劈断却不容易,对方会卸劲,卸劲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招数,姿势,利用动作卸劲,另一种是内力防御,以内力卸去一层劲儿,减缓劲力。   越是内力深厚的,想要斩断他的剑越难,李慕禅这一刀恰到好处,那老者旧力尽去,新力乍生,剑上的防御最低。   一刀断剑,随后又一刀斜撩,老者无奈只能后退,随后四柄剑攻来,挡住李慕禅继续攻击的势头。   李慕禅再次陷入缠斗,内力消耗剧烈,脾脏位置的黄气已经消失,唯有体力支撑着,额头汗珠涔涔。   好在他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炼体有成效,体力浑厚悠长,一时半刻仍能坚持,一刀又一刀,越来越纯熟,刀意越来越浓。   ……   断剑的老者转身而去,转眼功夫又回来,手上又有了一支长剑,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中年人。   李慕禅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想走怕是不成了,如今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内力没有,想逃逃不掉,想活也不可能。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多杀几个人垫背,也处是替星湖小筑做一点儿贡献。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还不用大明王经,就是在赌,赌湖主冷无霜隐在暗算,并没有走远。   虽然直觉没能发现她的存在,但李慕禅仍隐隐觉得,她不会离开,而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若自己猜错了,她真的有事,那自己今天要丧命,重走一回生死境,若是猜对了,冷无霜自然会救自己。   无论如何,他不敢使用大明王经,即使自己死也不能连累了沧海山,一旦施展了大明王经,沧海山必招灭顶之灾。   他抬头望天,白云悠悠,天空澄蓝,格外的美好,说不定自己是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的天空了。   “来罢!”李慕禅双刀同时一震,哈哈大笑一声:“天机楼鬼鬼祟祟,阴谋刺杀,不能容于天下,今天我要代天行诛,灭了你们!”   顿时招来一片喝骂。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莫不是疯了!”   “真是找死,咱们成全了他!”“直接杀了太痛快,要让他生不得死不得,痛苦终日才成!”   “捉住他,千刀万剐!”   李慕禅面对喝骂,冷笑斜睨:“好一个天机楼,真是让我大天眼界,有种的莫说大话,来罢!”   “杀——!”众人冲了上来,多是用剑,剑法阴毒。   李慕禅双刀挥动,不理会迎面刺来的剑,只是认准两人,分别劈下,“叮!叮!”两声脆响,两个人跟剑一块儿飞了出去,在空中各喷出一道血箭,重重落地后不动了。   生死绝望之际,他刀意大盛,这两刀竟直接劈飞了两人,刀气直接贯体,伤了两人。   他伤了两人,但身上却中了数剑,剑尖及体,他们又绞了绞,但剑像是被岩石夹住了,竟绞不动。   李慕禅挥刀一削,划出一个半圆弧,人们纷纷往后退,有两个人不死心未退,想拔出剑再退,刀尖划过喉咙,血箭喷出,他们仰天倒地。   ……   “你们退下!”几个老者沉声喝道。   十几个人中年汉子忙后退,撤到几个老者身后,双眼喷火的死死瞪着李慕禅,一瞬不瞬。   李慕禅身上插着七支剑,颤微微,看着吓人,嘴角开始涌出鲜血。   伸手抹一下嘴角的血,李慕禅淡淡微笑看着他们,轻蔑依旧,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太差劲。   “唉……”黑脸老者叹息一声,摇头道:“你也是一个汉子,索性咱们给你个痛快!”   “冯兄……”一个矮小老者皱眉,有些不满,阴森森的瞪着李慕禅。   黑脸老者叹了口气:“算啦,他们两个也是技不如人,把他杀了就算报仇了,没必要再折磨他!”   矮小老者哼了一声,面露不满,却没说什么,只是阴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嘴角涌出更多的血,这次却擦不完,他索性不再擦,任由鲜血沿着嘴角往下流,胸腹这时才涌起阵阵剧疼。   他仰天大笑一声,倚着松树,笑道:“天机楼的,可有敢与我对招者?”   五个老者不言,对李慕禅的刀法他们暗自戒备,有些神乎其神,临死的反击更为可怕,还是不惹为妙,只待他鲜血流尽,自然没了命,不必冒这个险。   李慕禅哈哈笑道:“好一群无胆鼠辈,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成什么气候,天机楼真正休矣!”   “你这小子休出狂言,吃我一剑!”一个中年大汉蹦出来,粗着嗓子怒喝一声,直直冲了过来。   李慕禅左刀支在地上,右刀缓缓劈下。   “叮……”大汉飞了出去,长剑在空中翻滚,落到三丈外,大汉则落到两丈外,躺在地上不动。   李慕禅“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哈哈笑起来,神情得意。   他心头涌起豪情,大丈夫生又何欢,死有何惧。   “还有谁敢来战!?”他大笑问道。   众人默然,转头四顾,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刚才的中年大汉脾气不好,但膂力过人,武功高强,在诸人当中数一数二,他挨不过一刀,自己上前也够呛。   黑脸老者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来送你上路吧!”   第519章 还生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倚着大树,慢慢举起长刀:“来吧!”   黑脸老者眯着眼睛打量他,一步一步靠近,神情郑重。   旁边诸人看得不以为然,这小子只剩下一口气了,翻不起什么风浪,没必要这么认真罢!   李慕禅笑道:“要打快打,莫要耽搁时间,……我一个要死的人,时间最宝贵不过!”   黑脸老者沉声道:“上路吧!”   他挥剑猛的刺出,宛如一条银蛇出洞,如离弦之箭直射李慕禅心口,速度如电,避无可避。   李慕禅避也不避,只是一刀劈下,这一刀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力气,却后发先至,抢在剑尖前面到了黑脸老者顶门。   黑脸老者无奈变招,他没想到李慕禅的刀这么快,撤剑后退,想要荡开李慕禅的刀,把老虎的牙拔掉。   只要李慕禅不死,他就是一头老虎,黑脸老者绝不敢小觑,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想阴沟里翻了船。   “叮……”黑脸老者只觉剑上传来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力量,汹涌如怒涛,他脚不动,身子平退一丈,两脚划出两道平行线。   “嘿!”黑脸老者吐出一口浊气,还好肤色黧黑,脸红被掩住了。   他小心翼翼,是担心李慕禅有什么秘技,临死反击往往最致命,却没想到李慕禅这一刀竟有如此威力。   若先前有这般威力,自己几人还真拿他不住,胜负为未可知。   “我来吧!”一个红脸魁梧老者沉声道。   黑脸老者一摆手:“我来!”   他冷冷看着李慕禅,点头道:“没想到,你临死前竟武功大增,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倒没什么可惜的,能杀了你垫背最好不过,快来罢,莫等我断了这口气!”李慕禅呵呵笑道。   他声音微弱了几分,只觉力气慢慢的流逝,好像扎破了皮囊,越来越不济了,身体软绵绵的,一切都轻盈起来。   他叹息一声,这是起了死相,神魂要离体举飞了,天空隐约可见祥光,似隐隐约约有人影。   关于西天极乐之存在,世人皆疑之,他却知道,得道高僧圆寂之后,修行高深者会被接引进此处。   他这一世修炼,禅定功夫极深,加之明心见性,已经开悟,修为算是深厚的,仍会举飞至西天极乐境。   这些有些玄不可信的话,他从不会对人言,世人皆如此,眼见为实,眼听为虚,即使换了自己也这般。   ……   黑脸老者慢慢靠近,右手紧握剑柄,他看得出来,这小子在临死之际,对刀法领悟达到惊人的层次,软绵绵的模样随时会倒下,却能施展出那么惊人的一刀,可畏可怖。   若他如今没受伤,自己这些人怕是围不住他!   他忽然发出一声断喝,人与剑合一,如长虹贯日直射向李慕禅,剑尖瞬间到了胸前。   李慕禅微一侧身,任由长剑刺中右肺,长刀一闪,黑脸老者爆退,“嗤!”一声轻啸,一片血雾喷洒出来。   黑脸老者忙捂上胸口,血汩汩流出指缝,不停的往下涌,他黑脸转眼变得苍白,有点儿发青。   他直勾勾的瞪着李慕禅,满脸难以置信之色,这一刀仿佛没有时空的阻碍,直接划过自己胸口,若非心中生出警兆,提前退一步,这一刀就能把自己削成两截儿!   “咳咳咳咳!”李慕禅倚在松树上,长长叹息一声,看来自己这一次赌输了,湖主还没有现身,真没在身边!   即使如此,他也不后悔没用大明王经,为了沧海山,他只能舍弃了这个世界,心中怅然萧索。   “唉……”他仰头遥望东南方向,嘴角带笑,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失去了焦距,魂魄似乎要离体了。   “奶奶的,我宰了你!”一个中年魁梧大汉怒吼着冲过来,长剑挥成一片影子,当头笼罩下来,成心要把李慕禅绞成一团碎肉。   不如此,他不解心头之恨。   李慕禅遥望东南,嘴角含着笑意,随手一刀挥出。   “嗤!”一声轻啸,魁梧大汉急退,左肩喷出一道血箭,左胳膊已经落在地上,他退后了,胳膊仍在原地。   李慕禅这一刀似乎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一刀下去,直接斩中所斩之物,毫无反应之机会。   “我来!”又一个灰衣大汉扑过来,他到了李慕禅一丈外,右手忽然甩出一蓬暗器来。   这蓬暗器泛着蓝泛,种类繁多,有铁菩子,飞镖,短箭,银针,铁棘,等等各种暗器,完全笼罩李慕禅。   李慕禅仍遥望东南方向,似是看到了星湖小筑,嘴角笑容更大,漫不经心的一挥刀,洒下一团刀光。   ……   “叮叮叮叮……”一串清鸣的声音中,点点蓝芒一一陨落在李慕禅脚下。   他眼也不眨一眼,看也不看对方,只是遥望东南方向,似是怔怔出神,神情有些恍惚了。   看到这般,灰衣中年人大恼,恨李慕禅不把他放在眼里,又是一蓬暗器甩了过去,非要射到李慕禅不可。   李慕禅叹息一声,转过头来,倚着树挥刀,同时一甩左手,一道电光闪过,灰衣中年人捂着喉咙缓缓仰倒。   “叮叮叮叮……”“砰!”   李慕禅右刀挡下暗器,灰衣中年人重重倒地,两者的声音同时响起,李慕禅再次遥望东南,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   他叹息一声,忽然放下了长刀,带着奇异笑容看着这一群人,他们惊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这时候才想弃刀投降不成?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活着,杀了这么多天机楼的同门,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李慕禅淡淡一笑,忽然双手同时一甩,两道电光一闪即逝,仿佛幻觉。   “呃……”“呃……”“呃……”“呃……”   数道呻吟声响起,四个人捂着喉咙缓缓仰天后倒,飞刀的威力在刀意附着下,越发的强横,防不胜防。   “小心暗器!”众人一惊,忙不迭后退几步,与李慕禅拉开距离。   这时候,李慕禅已经双眼迷离,喃喃自语,却是无声的念诵着金刚经,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仿佛孩子见到母亲。   他眼前光明大放,知道到时候了,转头看一眼惊惧的众人,又看一眼郁郁松林,澄蓝天空。   他阖上双眼,身子一下完全倒倚在树上,一动不动。   双眼一阖,气息一断,已然死去,神魂便要离体,踏进光中,随着光明进入西方净土,忽然一声闷哼响起,欲离体的神魂一下被固住。   “哼!”一声闷哼中,李慕禅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瞬间到了跟前,鼻前泛起淡淡清香,他一闻即知是冷无霜,露出了笑容。   此时的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但神魂归复,五官马上便恢复了,灵觉越发的敏锐,虽没睁开眼,也能看到眼前情形。   冷无霜一闪出现在他身边,随后再一闪,揽着他的腰消失,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追——!”黑脸老者怒吼,随即是剧烈的咳嗽,弯下腰来怒力喘气,李慕禅这一刀带着奇异的力量,他伤势有些加重了。   众人忙四散跑开,分成各个方向追捕,他们没看清冷无霜离开的方向,一闪就消失了,只能用拉网式。   ……   李慕禅只觉劲风拂面,冷无霜脸沉如水,低头瞧了自己一眼,他仍是闭着眼睛,看上去与死了无异。   冷无霜的速度奇快,一闪即出了三十几丈,轻功奇绝,一会儿到了一座小镇上,直接来到一座小院。   小院不大,很是幽静,冷无霜直接飘进去,再趋入了卧室。   李慕禅被轻轻放到床榻上,他一动不动,气息全无,看上去与死了无异,冷无霜双掌按上他胸口,渡入一股气息。   这股气息温煦如春阳,钻进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想要睡觉,强打精神不睡,想看看冷无霜怎么办。   冷无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瓶中倒出一枚雪白的丹药,约有小拇指一节大小,送到李慕禅嘴里。   李慕禅的嘴紧闭着,冷无霜在下颌处轻轻一点,他嘴巴顿时张开,丹丸入嘴即化,沿着喉咙钻下去,化为一道清气。   冷无霜随后疾点十指,每点一指,身体都钻进一股气息,或凉或温,或冷或热,或寒或冰,各不相同。   十几指后,她掌心按到李慕禅心口,轻轻一震,又一团温煦如阳光的气息涌了进来,直接包裹住心脏。   随后,他只觉一股庞大的力量直贯而下,从百会贯入,身体好像成了别人的,“霍”的一下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吁……”冷无霜长吁一口气,脸色憔悴,感慨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也长吁一口气,转头打量四周:“湖主,你怎么来了?”   第520章 突破   冷无霜淡淡道:“我不来,你已经死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唉……”   他刚才确实是死了一次,若是冷无霜不来,自己真的神魂离体,告别了这个世界,因此对冷无霜很感激。   “感觉如何?”冷无霜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亮而深邃,仿佛一汪秋水,清澈却看不到底。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个世界真是美好!”   冷无霜皱眉道:“你呀……,打不过就赶紧跑,何必逞强!”   李慕禅笑道:“我倒是想跑,可这帮家伙太厉害,当我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硬拼,拼掉一个算一个!”   冷无霜摇摇头:“本以为你是个老成持重的!”   李慕禅笑道:“湖主,这一次历练,我摸着刀意的影子了,还是恭喜我罢!”   “哦——?”冷无霜长眉一挑,清亮的眸子一闪,目光荡了一下他的心,淡淡笑道:“这倒是可喜可贺!”   李慕禅笑道:“是我临死之前,忽然放下一切,感觉到了刀意,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是这个感觉!”冷无霜点点头,淡淡道:“当初淳于越云就是在生死之间领悟了刀意。”   李慕禅苦笑道:“湖主,你莫不是故意让我经历一番生死吧?”   冷无霜看他一眼,点点头:“不错,我是故意如此。”   “唉……”李慕禅摇头苦笑,不知说什么。   冷无霜道:“由生入死之间,最能激发人的潜力,最易领悟刀意,你若还不能领悟,只能放弃断岳刀法。”   “这样呀……”李慕禅点点头,觉得有理,随即摇头道:“不过,由生到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   冷无霜淡淡道:“你精神强横,能受得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冷无霜道:“你失血过多,想恢复需得一阵子了,回去好好休养,不要再想着断岳刀法了。”   李慕禅答应了,慢慢阖上了眼睛,他感觉累了,经历生死一轮回,他精神消耗得极重,支持不住了。   看着他阖上眼,慢慢睡过去,冷无霜眼波闪了几下。   经历过生死,他竟能如此平静,丝毫没露出狂喜之色,真是异数,不管什么人,多么稳重,由死转生,莫不欣喜如狂,重生的感觉极具冲击力。   李竹却平静如昔,这般强韧的精神真是少见,不逊于自己,她自忖换了自己,绝没有这般定力,她有些佩服。   ……   李慕禅醒来时,已经是夜晚,李慕禅忽然发觉异样,忙起身,冷无霜淡淡道:“醒了?”   窗口有淡淡的月光,屋内朦胧幽暗,却挡不住李慕禅的目光,冷无霜窈窕的身躯清晰可见。   “湖主,你去歇着吧。”李慕禅道。   冷无霜淡淡道:“我不要紧,你好一点了吧?”   李慕禅点头:“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冷无霜道。   李慕禅伸了个懒腰,笑道:“怪不得这么神清气爽。”   他要下床,冷无霜伸手一拦:“伤口刚结疤,不宜大动。”   李慕禅笑道:“这点儿小伤算什么,湖主,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急。”冷无霜道。   李慕禅一怔,马上领悟,笑了起来:“湖主要亲自动手?”   冷无霜淡淡一笑:“昨天傍晚我已经除了他们。”   李慕禅瞪大眼睛,笑着问:“湖主你竟杀光了他们?”   冷无霜点头:“嗯。”   “湖主不是想留下一些,给大伙提提神吗?”李慕禅道。   冷无霜道:“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想杀上星湖。”   李慕禅恍然大悟,点点头,他们一旦杀上星湖,纯粹自取灭亡,与其那时候杀他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冷无霜看他一眼,跟他说话就是舒服,一点就透,不必多费口舌,能跟上自己的思路,似是心有灵犀。   “湖主,他们没有漏网之鱼吧?”李慕禅问。   冷无霜摇头:“应该没有,除非还有在别处躲着,那就没办法了。”   李慕禅道:“这个天机楼不容小觑,高手真是不少!”   冷无霜点点头:“他们底蕴不浅,可惜走的路子不对,限制了发展。”   李慕禅摇头笑道:“光明正大的路子已经封死了,想发展起来,只能走这样的路子,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咱们!”   “嗯,那倒也是。”冷无霜没反驳。   当今天下武林大派雄踞,一个小门派想发展起来,难之又难,除非出现绝顶高手,傲视群雄,无人可挡,才能容许发展起门派,没有这般武力,当今的大派会设下重重阻碍,杜绝发展。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慕禅非要动身离开,尽快返回星湖小筑,说是他想星湖了,死过一次,好像许久没见星湖了。   冷无霜答应了,两人连夜动身出发,在星光月光下施展轻功赶路,李慕禅的脾脏又有一团拳头大小的黄气团。   ……   李慕禅知道这是湖主冷无霜所灌的内力,摇头苦笑,这一团内力不能自行恢复,用一点儿少一点儿,想要恢复,就要重新吐纳,这一次险死还生,就是因为它。   他曾经习惯了天元吐纳术,随时补充内力,没有枯竭之虞,如今碰上这般,实在不习惯。   当初内力充沛,他从来不必耗心节省内力,这一次却不同,需得想着如今省约内力,一分拿来当两分用。   他施展飞仙步,一直努力的体悟,想着节省内力的法子,尽量用最少的内力来发挥最大的效用。   同时,他在飞驰中吐纳,心神迅速晋入天人合一之态,轻而易举的进去,一心三用,一边是催动飞仙步,一边是维持着天人合一心境,还有一心则吐纳,修炼上古练气术。   如此这般,倒是有点儿效果,吐纳所得的黄气虽没有静坐吐纳得多,但用来维持飞仙步倒绰绰有余。   吐纳所得的黄气,将原本褪至无色的气团再次染黄,颜色加深,李慕禅感觉,气团中的黄气是进了脾脏中,剩下的则是无色气息。   好像脾脏消失了黄气,吐出了废气一般,但这些无色的气息用来催动心法,威力却极强。   他不知其中究竟,上古练气术看似简单,只需记住吐纳之诀,其余的不必理会,但奥妙无穷,想要弄明白不容易。   两人并肩则驰,冷无霜瞥一眼李慕禅,看不出李慕禅分神在吐纳,只觉得他的状态有些怪,只是纯粹的感觉。   她又看了看,隐隐发觉李慕禅在吐纳呼吸,用的竟是上古练气术的法门,心中一凛。   这上古练气术可不是小术,威力强横,但反噬的力量也极强,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引发极严重后果。   这个李竹真是胡闹!不进入天人合之境,吐纳没什么效果,不能得到精纯的圭气,白费力气罢了。   他若是吐纳不出土气倒罢了,就怕他不在天人合一之境下,还能吐纳得到圭气,那就有些严重了。   这样得到的土气并非真的土气,而是火气所化的土气,一旦被脾脏得到,会损失脾脏。   火有阳火与阴火,阳火就是真正的火,阴火乃是一种奇异的火,多为心火,乃是神化,威力更阴损。   如人们一般所说的上火,嘴角起泡,牙疼,眼睛疼,甚至发炎,肿疼,都是阴火所致,脾脏若受这阴火所焚,后果严重。   ……   她心下责怪李慕禅的鲁莽,却没有制止,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亏得身边是自己,替他护法,一旦有什么不妥也能纠正,若是换了一个人,他真出问题,束手无策。   暗底里,她也有几分期望,想李慕禅会能人所不能,说不定真能做到在飞驰时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得到什么奇异神通都不为过,尤其是他精神强横,底蕴颇深,更是如此。   他从小到大念诵金刚经,还一直无为的禅定,无意中走了佛法修行的路子,走得很扎实稳重,这条路最易出神通。   他这么死了一次,破而后立,可能开悟了呢,有极大的可能得到神通。   李慕禅陷入天人合一之境,心灵变得灵敏非常,况且刚才死过一次的经历,确实对他精神提升助益极大。   舍利好像变小了,更加凝实,精神坚实如刀,他无意中用了他心通,听到了冷无霜的心声。   他大喜过望,若能因此而展现一些神通最好不过,虚空之眼无论如何是要显现的,但他偏偏不显。   不显比显更好,即使将来她发现了虚空之眼,也以为是这一次开发出来的,不会怀疑来源,有这一条就足够了,别牵连到沧海山。   一份心思这般思忖,另一份心思仍沉浸在天人合一之境,还有一份心思在催动飞仙步,三者互不干涉。   他发现,自己一心多用的本事越来越强了,更加独立清晰,彼此不干扰,好像真的多了几颗心,几颗心互不相连,彼此独立,每一颗心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沉静稳重。   晨曦初露,两人来到一座大城跟前,这时城门还没开,李慕禅停住,三心合为一,转头望冷无霜。   冷无霜盯着他看,清亮的目光能照彻他心底:“你在路上吐纳,真是……,怎么样了?”   李慕禅笑道:“还好。”   “我看看。”冷无霜探手搭上他的右腕。   此时两人站在城门前,高大巍峨的城门俯视着晨曦中的两人。   城墙约有两丈高,对于平常人是天堑,对于武林高手却不算什么,两人想翻城而过最简单不过。   但不到关键时候,武林人物不会如此,生活在俗世中,遵纪守法很重要。   ……   冷无霜探过李慕禅的气团,点点头:“还好,没有异样。”   李慕禅笑道:“也是这一次的收获,竟能在运动中天人合一,湖主放心罢,我知道厉害的。”   “不在天人合一状态下吐纳,其害无穷,你不明白。”冷无霜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他还真的明白。   刚才用了他心通,冷无霜所思所想皆映于他心湖中,清晰无比,但如今却又不成了,他心通失效。   冷无霜心灵修为极深,他大是赞叹。   “湖主,咱们翻墙进去?”李慕禅问。   冷无霜摇头:“找地方歇一歇,天亮再进城!”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进了一片杏树林,来到树上盘膝坐下,李慕禅接着吐纳,这时候的吐纳效果最佳。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树林中心,一般人进不了这么远,很是安静,况且冷无霜又在旁边,李慕禅放心的入定了。   这一次他是先进了天人神照图中,进入定境,然后开始吐纳,内视之下,一丝丝黄气钻进气团,融入其中,慢慢增长着气团。   气团颜色加深,先是淡淡的黄色,然后是明黄,再然后是金黄,到了后来则成了暗黄。   他忽然一震,拳头大小的气团忽然旋转开来,滚滚而下,直接向下钻到了会阴穴,会阴擎擎跳动,阳根笔直竖起,坚硬如铁。   他心头一动,大喜过望,竟突破了第一层!   黄气钻进会阴穴中,随后顺势直下,沿着双腿到达了涌泉,涌泉一热,跳了一下,一团黄气随之反涌而上,钻进了会阴。   会阴穴内,黄气氤氲,黄气丝丝缕缕飘荡,仿佛雾气飘荡在天地间,颇为奇幻的妙景。   李慕禅心中喜悦,却没有打断,接着吐纳。   一丝丝黄气钻进了脾脏,慢慢又出现一个气团,拳头大小,与会阴穴的黄气彼此相连。   当拳头大小的气团变成暗黄,它会开始流转到会阴穴中,似是湖水溢满流入大海一般。   李慕禅悠悠醒来,明媚的阳光照着自己,转头看冷无霜。   冷无霜睁开眼,淡淡道:“突破了第一层?”   “是。”李慕禅点头。   “到了会阴,打通涌泉了罢?”冷无霜问。   李慕禅点点头,冷无霜道:“那该传你第二层心法了。”   李慕禅笑道:“还有第二层口诀?我还以为土气只有这十八个口诀。”   冷无霜道:“这十八个口诀仅是第一层,淘完气后,是第二层的抽气,第三层聚气。”   李慕禅问:“第三层没完吧?”   “嗯,第三层后,要打通天门,接纳天空的土气,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的吐纳练气。”冷无霜点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淘气这一步最艰,是打根基,过了这一层,会容易一些。”   “容易一些?”李慕禅苦笑。   冷无霜微笑道:“第三层的聚气,也不容易,先打通周天,再打通天门,需得几年苦修。”   李慕禅忙道:“可用培元丹吗?”   冷无霜道:“投机取巧的法子你就甭想了,不能用培元丹。”   “唉……”李慕禅摇头叹息,丹药相助并非坏事,当初道家的丹法,就是服食金丹成仙。   冷无霜道:“这一步是要下苦功的,聚满了气才能冲关,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你得受得了寂寞,下得了苦功。”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死过一回,还有什么大不了!”   冷无霜露出一丝微笑,明媚动人:“不错!”   “湖主,传我第二层心法吧。”李慕禅道。   冷无霜道:“第二层是桩功配以心法,要站着练,不能坐着练,要用桩,站稳了桩,待气动之时,再将气从会阴搬入涌泉,再搬出……”   她娓娓道来,吐字如珠,清晰传入李慕禅心底,他一遍之后便记住,两人下了树,她摆出一个姿势。   李慕禅照作,她一一纠正,很快摆好了姿势,李慕禅试着依心法而行,先将土气从会阴导至涌泉,顿时涌泉如被电击,麻酥酥,几乎跳起来。   他排除杂念,待涌泉气到了一定程度,导至会阴,这一过程可不容易,需得耗费极大心力。   这团气进了会阴,顿时逆上到了脾脏,气团一下变淡了许多,很快又吐出一股黄气进了会阴。   还有一部分气散逸到了经脉中,慢慢消失,这时气团缩小了一部分。   李慕禅觉得,好像脾脏成了一个加工厂,原本的土气与涌泉进来的土气结合,形成新的土气归入会阴。   涌泉上来的土气与脾脏的土气确实不同,而会阴的土气与两者又不同,同样的土气,竟然成了三种。   这还真是麻烦事,这一会儿功夫,他从涌泉导入三次内气,脾脏的土气就消耗得差不多,需重样新吐纳。   先练吐纳,待脾脏气满,再导引涌泉气,合成新的土气送入会阴,待脾脏气尽,再重新吐纳,周而复始,直至会阴气满,才能达到丹田。   李慕禅觉得这样太耗时间了。   第521章 闭关   他在想,若是能够导气的同时,还能吐纳,岂不是节省时间,能尽快的积满会阴穴,涌上丹田?   换了别人怕是不成,但他一心多用的功夫如今越发强大,倒有几分希望,一边吐纳,一边导气。   他没着急试验,先是导气,将其熟练之后再试。   练了一会儿,待他脾脏气消尽,再次吐纳蓄满之后,冷无霜开口:“行了,咱们接着赶路,待回去后再练吧。”   李慕禅点头答应,收了桩功,两人往城里而去,穿过这座大城市,接着走,想早点儿返回星湖小筑。   两人越急,偏偏事越多,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忽然蹦出几个人,个个黑衣黑巾,蒙着脸,看不出真面容。   这七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跃出来把两人围住,这七人有两人使剑,五人使刀。   刀光与剑光混成一体,两人被围在当中,李慕禅使拿出了左刀,护在冷无霜跟前,笑道:“湖主,看看我的刀法!”   冷无霜道:“先问清楚,别弄错了。”   李慕禅淡淡一横刀,指了指对面的魁梧汉子:“你们是什么人,咱们乃星湖小筑弟子!”   这汉子魁梧高大,一双豹眼散发着逼人的寒光,胆小的直接要避开的,李慕禅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判断他的年纪应该是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巅峰的时候,心灵与肉体俱佳。   他死死瞪着李慕禅,似乎要用目光杀死他,穿透他,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莫要弄错了,惹下大祸!”   七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再次踏前一步,握紧了手上的刀剑。   李慕禅皱眉:“看来是真是冲着咱们来的,湖主,是杀是留?”   “杀了罢。”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道:“不问一下他们受谁指使?”   “问了你相信吗?”冷无霜淡淡问。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也是,万一他们是死士,咱们还真弄不清真假,一头雾水,不如不知道。”   “嗯。”冷无霜道。   李慕禅转头望向魁梧大汉:“说说罢,你们受谁指使?”   “受你老子指使!”魁梧大汉冷笑,“呸”吐了一口唾沫。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还不配认识我老子,再说一个试试看吧,看我能不能猜出真假!”   “你娘!”魁梧大汉哈哈大笑:“我认得你娘!”   ……   李慕禅摇摇头,这是纯粹想惹怒自己呀,不过,自己还真的怒了,自己父母可不是他们能消遣的。   冷无霜淡淡道:“不必白费口舌了,还是杀了干净!”   李慕禅笑道:“是,遵命!”   他虽笑着,目光却冷冽的,转头扫一眼众人,最终落在了魁梧大汉身上,摇头叹道:“自寻死路,真是可悲可叹!”   他蓦地一刀劈出,瞬间到了魁梧大汉跟前,旁边六人来不及反应,刀尖已经到了大汉额头。   魁梧大汉怒吼一声,反应了过来,挥刀往上斩,迎上李慕禅的刀。   “叮……”一声脆响,一柄刀飞了出去,魁梧大汉翻滚了几个跟头,躺在地不半晌起不来。   其余六人惊住了,他们实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难道星湖小筑的弟子都这般厉害了?!   李慕禅转头微笑道:“湖主,如何?”   冷无霜淡淡道:“嗯,有点儿刀意了,还不够精纯!”   李慕禅笑道:“想精纯还得苦练,我只是摸着一点儿门径,威力还不够,不然这一刀就解决问题了。”   那魁梧大汉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却没有死去,只是五脏六腑受了内劲的震动,一时半刻不能恢复。   这般伤势不算很重,休养一两天就能恢复。   李慕禅待要再跟上一步,六个人却动了起来,刀光剑光一同落下,如泰山压顶般袭向两人。   李慕禅挥刀一旋,“叮叮叮……”一连串清脆交鸣声,李慕禅一刀弹开了六柄刀剑,随后又一旋。   有人抵挡,顿时踉跄后退两步,长剑长刀几乎脱手,却被握住了,李慕禅的刀虽厉害,但一下对付六人,威力被分散了。   他一下觉出了问题,抽出了另一柄刀,一柄刀盘旋在周身,纯粹防守,另一刀出击,或劈或削或撩。   他集中精力攻击一人,其余五人不管不顾,纯粹防守,一下见了效果,一个人削瘦的汉子被他劈飞了出去。   这汉子飞出三丈远,落地后一动不动,长剑落在一丈外。   其余五人见不能围魏救赵,便连成一体,共同进退,李慕禅一刀下来,五人同时接住,同时一刀攻出去。   如此一来,李慕禅倒不能逐一击破,只能一以撼五,打得平分秋色,他奈何不得五人,五人也奈何不得他,僵持住了。   ……   李慕禅脾脏的土气不够深厚,一会儿功夫差不多用完了,这时,会阴穴内汩汩涌出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脾脏,补充着消耗。   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心法如此之妙,竟能自行补充,与练功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他能坚持更久,但这么下去,仍是不济事,会阴穴的土气也是有限的,不能补充,纯粹消耗,坐吃山空。   冷无霜摇摇头:“李竹,你刀意虽摸着门径,刀法的精妙处却差得远!”   李慕禅叹道:“正是!”   冷无霜负手而立,淡淡道:“回去之后,下苦功修炼刀法,领悟刀法精妙,能化用自身,绝没有捷径。”   李慕禅应了一声,无奈摇头道:“这五个家伙太无赖,是要耗死我。”   冷无霜忽然一拂袖子,顿时两人飞了起来,在空中手舞足蹈,滑稽可笑,并非这两人不稳重,乍见这样的事,一下乱了分寸。   冷无霜伸左手轻轻一指两人,两人一下安静下来,如两只木偶般重重摔到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气绝而亡。   李慕禅能感觉到,两人已经绝了生机,死了。   他心下暗叹湖主武功之强,真是大人与小孩之别,想收拾自己,真是易如反掌,不花一丝力气。   不知自己用了大明王经,能不能与湖主有一战之力,他想了想,暗自摇头,还是没有机会的。   自己空有一身蛮力,招式差得远,沧海九剑精妙非常,但与星湖小筑里的武功相比,却差了一大截。   他越是看星湖小筑的武功,越是担心沧海山,越不敢露出马脚,一旦泄了自己的身份,沧海山真有灭门之祸。   在冷无霜的罗袖下,剩下三人也毫无反抗的力量,被挥到空中,避不开她的指力,然后气绝而亡。   李慕禅摇头道:“可惜问不出他们的身份。”   冷无霜淡淡摇头:“没什么,想杀我的多得很,不差这几个。”   李慕禅一一走过几个人,拉下黑巾看了看,一个人也不认得,转头看冷无霜,她也摇摇头。   李慕禅拿刀挖了一个大坑,把七个人埋了,然后离开,随后的路上,他们没再遇到波折。   李慕禅一直想着那七个人,个个武功不俗,应该不是天机楼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知道他们要经过那里,应该一直盯着星湖小筑的。   ……   一到星湖岸边,李慕禅便感觉亲切,死过一次之后,他对星湖小筑的感情骤然加深了,好像在这里过了许久,也离开了许久,久违与亲切两种感情同时泛起,包裹着他。   冷无霜见他怔怔站在湖边,远远看着小筑的方向一动不动,也不催促,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湖面。   良久之后,李慕禅回过神来:“湖主,咱们回小筑吧。”   “嗯,走吧。”冷无霜点头,李慕禅跳上一只小船,冷无霜跟着飘进来,李慕禅撑竹竿,小船如离弦之箭,一会儿功夫到了小筑。   到了小筑,自然有一群人迎接,大伙很是热闹了一番,李慕禅提着一坛酒,一份牛肉一份羊肉,来见夏无风。   夏无风一动不动的站在山崖跟前,衣袂猎猎,手提长剑,似是一座雕像,良久不动一下。   李慕禅在远处停了停,等一会儿后,再慢慢靠近,双眼微凝,夏无风顿时转头过来。   李慕禅到了近前,笑道:“夏师兄,在练剑呢?”   “闲着无事,只能练剑,你何时回来的?”夏无风接过酒坛,拍开就痛饮了一番,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李慕禅放下肉,坐下来,把旁边倒扣着的两个大碗拿过来,倒满了,两人吃了两块儿肉,然后开始喝酒。   一番痛饮之后,才慢慢说话。   李慕禅摇头叹道:“夏师兄,我这次出去本想去海天宫走一遭,可惜没机会,湖主跟得紧。”   “那就算啦,我这一阵子也想明白了。”夏无风不在意的摆摆手。   李慕禅一怔:“什么想明白了?”   夏无风道:“湖主说得对,若是感情真,隔一阵子,没什么问题,若禁不住时间的消磨,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夏师兄,你这是说着玩的吧?”   夏无风摇头,神情郑重:“句句真心。”   李慕禅皱眉道:“夏师兄,你把感情看得太重,也看得太单纯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既坚韧,又脆弱,不管什么感情,都经不过时空的腐蚀,你觉得两人几年不见,感情不该变,……但嫂子说不定会想,你若真的喜欢她,为何不想办法跟她通信,什么也不做,显然是不重视她!”   李慕禅接着道:“感情的脆弱正是如此,两人如果不能沟通明白,彼此误会,几次误会就足以葬送一段情。”   ……   一说起感情来,李慕禅滔滔不绝,如换了一个人,神采飞扬,顾盼睥睨。   他对感情确实看得清楚,见夏无风如此武功,对感情却一窍不通,实在着急,恨不得一下把自己的见解灌到夏无风脑里。   夏无风认真的听着,论武功,小师弟可能是小筑里最差的,但论对感情的理解,小师弟却是小筑里最强的。   他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句句真知灼见,真是难得,小师弟可谓是天生的情种,着实让人羡慕。   李慕禅说了一通,最终道:“夏师兄,还是要想办法送信,跟嫂子说一声,不过,也得注意,人心隔肚皮,她毕竟是海天宫的人,两人在一起,绝不能说起门派之事。”   “嗯,我明白的。”夏无风认真的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如今领悟了断岳刀的刀意,上古练气术也进了一层,马上要闭关,闭关过后我看看能不能到六品。”   夏无风笑道:“你把六品想得太容易了,恭喜小师弟,领悟断岳刀的刀意可不简单。”   李慕禅笑了起来:“夏师兄,咱们比划比划!”   “好啊。”夏无风腾一下站起来,摩拳擦掌,比李慕禅更急切。   他一个人闷在这里,没有人陪,很久没跟人动手了,快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一听李慕禅想动手,手更痒得厉害。   李慕禅双腿一蹬站起来,挥刀一劈,夏无风挥剑迎上。   “叮……”一声脆响中,夏无风退后一步,脱口叫道:“好!”   李慕禅又一刀劈下,夏无风刺了一个剑花,旋住了刀身,稳稳接住了刀势,不退一步。   “好小子,还真有几分断岳刀的模样!”夏无风叫道。   李慕禅笑道:“再吃我几刀!”   他暗自摇头叹息,没想到夏师兄如此厉害,断岳刀竟丝毫构不成威胁,看来自己的断岳刀法差得远呐。   原本还有一丝窃喜,以为自己摸着断岳刀的门径,再修炼一阵子就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能成六品。   如此看来是自己太乐观了,还是要老老实实苦练。   与夏无风切磋之后,他马上闭关,开始了闭关,再出关时,已经是年末,张巧怡三女都回来了。   第522章 出关   清晨时分,西院的练武场上一片热闹,未过五品的男弟子们正练得热火朝天,各自忙碌专注。   这时大门忽然进来一个少女,湖绿罗衫,窈窕婀娜,容颜姣好,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正是许小柔。   她进得院中,明亮的目光一掠四周,落在李慕禅的屋子,盈盈的走了过去,站到窗户前梅树下。   她一靠近便知屋里有没有人,失望的摇摇头。   孟师超光着膀子走过来,双肩油光发亮,肌肉虬结,他笑眯眯的道:“许师姐,找李师弟呢?”   许小柔道:“他还没回来?”   孟师超摇头:“没呢,要不要进屋歇一歇?”   “不了。”许小柔失望的摇摇头,转身盈盈而去。   孟师超目送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叹了口气,一个蓝衫青年探过头来,笑嘻嘻的晃晃手:“喂,魂兮归来!孟师兄,人都走啦!”   孟师超回过神来,瞪了蓝衫青年一眼:“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孟师兄,你既喜欢许师姐,就赶紧说呀,莫被人登了先!”蓝衫青年嬉皮笑脸。   孟师超摇摇头,叹了口气。   “是不是因为李师弟?”蓝衫青年问。   孟师超叹道:“算啦,我明白的,许师姐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的,李师弟也没戏!”   “我看许师姐很关心李师弟呀!”蓝衫青年瞪大眼睛,满脸不信。   孟师超笑了笑:“像李师姐这样的,若不能让她敬佩,尊敬,很难入得了她的眼,李师弟还差点儿,更多的像是姐弟吧。”   “原来是这样啊,孟师兄,你可真厉害!”蓝衫青年恍然大悟,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对女人心思这么了解,厉害厉害!”   孟师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只是瞎琢磨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是对是错?!”   “嘿嘿,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些!”蓝衫青年感慨不已。   孟师超斜睨他一眼,摇摇头去了。   蓝衫青年挠挠头,也跟着离开,各自去练自己的武功,想要搬出这个大院,去湖上建自己的水榭,还要努力才成。   许小柔无精打采的离开了大院,通往山下的小径正站了两人,张巧怡与何若水一般白衣,衣袂飘飘。   见她这般模样,张巧怡笑道:“他还没出关?”   许小柔蔫头耷脑地答道:“嗯,明明知道咱们要回来,还闭关,他是不是在躲着咱们呀!”   “胡思乱想什么,走吧,去湖里逛逛。”张巧怡摇头笑道。   ……   三女懒洋洋的沿着小径往下走,到了山下栈桥,跃上一只小船,许小柔划动船桨,慢悠悠的进了湖。   许小柔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原本一腔兴奋,回来后能见到李师弟了,却没想到他竟闭关了,没能见着。   回来已经五六天了,天天去大院看,一直不见李师弟的影子,问了湖主,她也不知道李师弟何时能出关。   过年回来的日子本就不长,他又迟迟不出关,真是气人,等到她们再离开,他才出关那才好呢!   想到这里,她恨恨的用力摇桨,小船如离弦之箭,嗖嗖的往前,转眼射出十几丈远。   “柔儿,怎么了?”张巧怡转头问。   她负手站在船头,淡黄色衣袂飘拂,秀发也飘起几绺,笑眯眯的看着许小柔,笑道:“跟谁生气呢?”   何若水穿着一身黑衫,娴静悠然,抿嘴笑道:“还能有谁,小师弟呗!”   “何师姐,谁说我生他的气啦!”许小柔白她一眼。   何若水抿嘴微笑:“除了小师弟,谁还能把柔儿你气成这样?!”   张巧怡笑道:“李师弟在闭关,这是好事,他着急出湖,你又不是不知道,待他出了湖,让他跟咱们一块儿去白云城,如何?”   许小柔明眸顿时一亮:“真的?”   张巧怡笑道:“你觉得如何?”   “好呀好呀,就让小师弟去咱们那里!”许小柔忙点头。   张巧怡转头望何若水,何若水抿嘴微笑:“你们做主就是了,我无所谓的。”   “你若不喜欢,咱们就不多事。”张巧怡笑道。   “嗯,他若喜欢去就去。”何若水道。   许小柔忙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跟湖主说!”   “你得讲究方法,若不然湖主不会答应。”张巧怡笑道。   许小柔不解:“湖主会不答应?”   张巧怡点点头:“他可是湖主的宝贝疙瘩,上古练气术据说练成了能长生不死的!”   “嘿嘿,长生不死!”许小柔撇撇嘴,冷笑两声。   张巧怡笑道:“你没见过,别以为就没有,说不定真能长生不死呢,即使不能长生,多活几年那是没问题的。”   “我才不信呐!”许小柔摇头。   何若水道:“湖主智慧过人,真假岂能瞒过她?”   ……   三人说话的功夫,许小柔摇桨掉头,慢慢朝中间的水榭而去,到了落星亭,三人跃了上去,便要去厅里找冷无霜。   冷无霜忽然出现,出了大厅,见到三人后淡淡道:“走吧,去山上找李竹。”   三人一怔,许小柔大喜:“湖主,小师弟他出关啦?”   “嗯。”冷无霜点头,飘身落到湖上,在湖上如履平地飘飘而行,转眼到了栈桥,没上小径,而是直接钻进了树林。   三女紧随其后,一块儿跟着进了林子,踏林梢而行,一会儿到了山顶,翻过山顶,到了面朝南边的山洞。   这个山洞位于悬崖峭壁上,在一块儿大石头下边,绿藤遮挡着很难发现,没有卓绝的轻功进不去。   冷无霜直接飘身落下,在空中一折,轻飘飘钻进洞中,三女也随后钻进去,见到了一脸笑容的李慕禅。   这间石洞有些幽暗,但空气清新,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隐隐约约,令人心清气宁。   李慕禅正见到三女,笑容更盛:“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姐,你们回来啦!”   许小柔哼道:“你还认得咱们!”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快就要过年了么?”   “你闭关将近一年,难得。”冷无霜道。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一年?时间过得还真快!”   “到什么地步了?”冷无霜道。   “还好,已经到了第三层。”李慕禅露出笑容。   冷无霜也露出一丝笑意:“不错!”   四女当中她最明白上古练气术的艰难,每一步都如负重而行,而且没有取巧的机会,会阴穴充满,才能进入丹田,需要切切实实的下苦功,一点一点的积气,别无他途。   他能在一年时间积满会阴,进境神速,定是付出别人数倍的辛苦,委实难得。   许小柔道:“李师弟,你现在到几品啦?”   李慕禅摇摇头:“怕是还不足六品。”   “哦……”许小柔有些失望,随即暗笑,一年时间到六品,自己确实太急了,哪有这样的事。   “行啦,咱们上去说话。”冷无霜道。   她飘身而起,浮上了崖上,张巧怡三女转头看李慕禅,许小柔道:“李师弟,要我带着你吗?”   李慕禅笑着摇头,与三女一块儿钻出山洞,飘上了山崖。   ……   他轻功飘逸从容,飞仙步神韵十足,三女投来赞赏的眼神,一年不见,小师弟确实脱胎换骨,进境极大。   几人来到崖上,冷无霜道:“先回去吧,好好歇息一阵子。”   说罢,她飘身落下了山崖,转眼功夫消失不见了。   李慕禅扭头望三女,笑道:“张师姐,何师姐,许师姐,咱们去湖上游玩吧,我最想透透气。”   “好啊!”许小柔高兴的道。   张巧怡笑道:“你不要去躺一会?”   李慕禅摇摇头:“我在洞里已经歇得差不多,只想散散心。”   “好吧。”张巧怡答应了,许小柔兴奋的道:“快走快走,咱们去湖上玩,好好说说话。”   四人飘身下崖,先是直直坠下,在空中忽然一缓,悠悠飘落,最终落到一片郁郁树林中,然后出了树林,就到了湖边。   上了小船,许小柔主动划船,很快飘荡到远处。   “张师姐,白云城还好吧?”李慕禅坐一侧,张巧怡与何若水坐另一侧。   张巧怡笑道:“还好。”   “姓林的没找麻烦?”李慕禅问。   张巧怡摇摇头:“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找麻烦,咱们小筑也不是好惹的。”   何若水道:“在白云城反而正安全。”   李慕禅叹了口气:“林坛主能忍,怕是林师弟忍不住啊……”   张巧怡道:“林公子也闭了一次关,出关后内力大进,像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顿时皱起眉头:“内力大进?”   许小柔嘟起嘴,恨恨的摇桨,小船陡然加速冲了出去,她哼道:“也不知他吃了什么东西,真是气人!”   第523章 六品   李慕禅道:“难道有什么奇珍异宝,服了之后能内力大进?”   “有呀,还有不少呢。”许小柔道。   李慕禅道:“咱们星湖小筑可有?”   许小柔点点头:“也有呢,培元丹就是呀,……不过功力太强的也不成,万物皆负阴抱阳,有正并有邪,药力太强,毒性也就大,一般人承受不住,最好是练成丹药。”   李慕禅叹道:“看来他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许小柔道:“论灵丹妙药,谁能比得过咱们小筑呀,除非服了海天宫的太上元丹,或者北江剑派的金魄剑丹。”   李慕禅道:“三笑堂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三笑堂么……”许小柔歪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呢。”   李慕禅叹道:“林坛主可谓位高权重,想得到这些应该不难吧?”   “那可说不准!”许小柔摇头,道:“这些灵丹妙药可是独门的珍藏,不能传于外人的。”   张巧怡忽然道:“三笑堂不成,林家呢?”   许小柔一怔,慢慢点头:“我差点儿忘了林家,是呀,林坛主是林家子弟,那又不同!”   “林家?”李慕禅问。   许小柔忙道:“你不知道林家?”   李慕禅摇摇头:“好像听说过,但不太了解,只知道很厉害。”   “林家可了不得!”许小柔啧啧赞叹:“武林有四大门派,咱们小筑,北江剑派,三笑堂,海天宫,各擅秋场,难分上下,而整个南理有只有两大世家,一个是林家,一个是方家。”   “这么厉害?”李慕禅讶然。   他在白云城,自然听说过林家,但人们往往一提便罢,不再多说,好像是禁忌一般,惹得李慕禅好奇不已。   但他想知道更多,却没人透露,人们往往一略而过,转开话题,弄得他很无奈,只能埋在心里。   他虽有强横的武功,却不能勉强一个人的思想,不能硬逼供,况且,他装成白云城的人,也不能问得太多。   “哼,那姓林的能成为三笑堂的南坛坛主,凭的什么?”许小柔撇撇嘴。   李慕禅笑问:“是因为林家的缘故?”   张巧怡摇摇头:“柔儿,这话有失公允,林坛主确实武功卓绝,这个坛主做得极好,现在南坛强盛过北坛,正是他之功。”   “还不是林家帮他?”许小柔不屑哼道。   “虽有点儿关系,还是林坛主自身过硬,能扶得起来。”张巧怡道。   ……   何若水静静看着湖面,波光粼粼,一阵清风拂过,湖水的清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她轻叹道:“林家势大,很多想对付林坛主的,都顾忌着林家,不敢动手,所以他才能坐大,张师姐,柔儿这话也不是不对。”   “嗯,那倒也是。”张巧怡点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这么说来,林师弟也不能动喽?”   三女齐唰唰望过来,目光明亮。   李慕禅抚着船沿,漫声道:“上一次三位师姐遇袭,天机楼的人刺杀,背后没有林家的影子,打死我也不相信!”   许小柔哼道:“就是他们捣的鬼!”   “柔儿休要胡说!”张巧怡忙瞪她一眼,看一眼李慕禅,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李慕禅自然看清楚,笑道:“张师姐,放心罢,我虽有杀人意,但也知道事情轻重,不会妄动。”   许小柔咯咯笑道:“张师姐,你太小心啦!……小师弟他想杀人也要先出湖呀,他想过六品,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呢,说不定林平那家伙最就走火入魔啦!”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这般咒他,林师弟不死也不成呀。”   “咯咯,那可好喽!”许小柔眉开眼笑。   张巧怡看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李师弟,看着忠厚老实,嘴却哄死人不偿命,要是换了别人跟她这么说话,柔儿早就翻脸,换他来说,柔儿偏偏吃这一套。   李慕禅笑道:“不过许师姐,你忒小瞧人啦,我想达到六品,没那么难罢?”   “嘻嘻,不难?”许小柔又笑起来。   李慕禅道:“我想今年就达到六品!”   “扑哧!”许小柔又笑起来,摇桨的手都没劲了,李慕禅看出来,上前换下她,一边摇桨一边道:“我这一次闭关,内力很有长进。”   许小柔白他一眼,坐到两女对面,笑眯眯道:“内力再深也没用,牛的力气倒大啦,有什么用?”   张巧怡道:“小师弟,你的内力确实进步不少,但与咱们差不多,还不算顶尖,你这种进境确实惊人。”   她心下暗叹上古练气术的神奇,小师弟练一年,竟抵上自己十年苦修,这种进境想必堪比湖主了。   若这般进境维持下去,数年之后,说不定有望成为九品弟子。   许小柔道:“你内力跟咱们差不多,可招式呢?招式这东西可取不了巧,要切实磨练的!”   李慕禅笑道:“三位师姐帮我,我想下功夫狠练断岳刀法!”   ……   三女同意了,划着小船到了湖边,来到一片松树林中,找了一块儿空地,许小柔脚步轻盈,很快踩出一个圆形小场子。   这里恰好是一片草地,一棵老松树受到雷劈已经死去,被她们推倒后,让出了这块儿平地。   许小柔的脚步轻盈,力气却大,这块儿地被踩得下陷了半寸,密实而平坦,就像一个练武场。   “来吧!”许小柔拔剑斜指李慕禅,笑盈盈的道。   她巧笑嫣然,俏生生的握着剑,说不出的优美动人。   李慕禅缓缓拔刀:“许师姐,你要小心,我的刀很重!”   “少废话,来吧!”许小柔左手招了招。   “看刀!”李慕禅蓦地踏前一步,长刀化为一道霹雳,瞬间到了许小柔头顶,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许小柔娇笑一声,柳腰一扭,如柳絮般飘荡了一下,堪堪避开了这一刀,同时长剑斜撩。   李慕禅扭腰平削,刀锋划出一个圆弧,速度又快一分,斩中长剑,发出“叮”一声脆响。   许小柔一颤,莲足盈盈踩了两步,瞬间出了李慕禅刀势笼罩范围,他第三刀顿时失了目标。   李慕禅上前追击,刀势更快,宛如一道白虹贯向许小柔。   许小柔娇叱一声迈步上前,剑尖化为一点寒芒,恰好点中了刀脊,又发出一声脆响,李慕禅的刀势顿时缓一下。   “好!”李慕禅吐气开声,刀锋再次加速,拧腰踏步,又一刀斩下,如一道电光划下。   两人刀来剑往,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李慕禅竟一直处于上风,刀刀奇快,势大力沉,逼得许小柔只能防守。   两人转眼过了二十几招,许小柔娇叱一声:“气死人啦,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呢,接我一剑!”   她剑法蓦地一变,绵绵如雨,无处不在,漫天的剑光清亮柔和,像是一条瀑布倒挂而下,横亘在她与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的刀势如电,势大力沉,却破不开这绵密的剑网,如蚊子撞上了蜘蛛网,回旋的余地慢慢减少。   他一边挥刀,一边暗自皱眉,没想到许师姐的剑法如此厉害,剑上好像附了一股粘力,散发到四周,每挥一剑,剑身周围的粘力越厉害。   他开始时挥刀自如,到如今却如身陷泥沼,每一刀都要耗费极大力气。   ……   又过了二十几招,李慕禅招式越来越缓,忽然道:“许师姐,小心啦,我也要拿出绝招了!”   许小柔精神一振,叫道:“来吧!”   李慕禅眼睛微微眯了眯,整个人忽然变了气质,长刀好像一下变轻了,他拈在手上,轻轻一挥。   “笃……”刀剑相交,发出一声闷响,竟不似金铁交鸣,声音古怪,像是石头撞上木头。   李慕禅退后一步,许小柔也退后一步,秀脸上满是惊讶。   她睁大眼睛瞪着李慕禅,哼道:“好啊,还有这般本事,再来!”   李慕禅庄严肃穆,沉声道:“再吃我一刀!”   他又一刀挥出,刀身散发出灿然明光,许小柔手腕轻抖,剑身轻颤,“嗡嗡”如蜜蜂乱舞,剑身如灵蛇。   “笃……”又一声闷响,李慕禅原地未动,许小柔却退后一步,惊诧的瞪着李慕禅上下瞧。   李慕禅板着脸,长刀斜指:“许师姐,如何?”   “臭小子,真是长本事啦!”许小柔嗔道,还剑归鞘:“不比啦!”   李慕禅收刀,露出笑容:“许师姐,我这断岳刀法练得如何?”   许小柔斜着给他一记白眼:“不错,能打得过我啦!”   李慕禅忙笑道:“我自然知道是师姐你让着我的!”   “哼,我可没让你!”许小柔没好气的哼一声,扭头道:“张师姐,他的刀法确实有古怪,你试试吧。”   张巧怡笑着点头:“好,看来小师弟已经得了断岳刀法的精髓。”   李慕禅笑道:“上一次与三位师姐分开,湖主让我独自一人去挑战天机楼的人,我可是死过一回,才算是稍有领悟。”   “哦——?”三女顿时露出好奇神情,双眼放光。   李慕禅于是将先前的经过跟三女讲了讲,她们听得紧张不已,不时摇头或点头,最终感慨万千的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湖主若没来,三位师姐可再见不着我啦!”   “你还真命大!”许小柔拍拍高耸胸脯。   何若水摇摇头:“还好湖主赶去及时。”   张巧怡微微一笑,摇头不语,何若水见状,若有所思,许小柔忙道:“张师姐,怎么啦?”   张巧怡笑了笑,转头问李慕禅:“小师弟,你觉得是不是湖主暗中跟着?”   李慕禅嘿嘿笑了笑。   张巧怡摇头轻笑:“你这个小家伙,倒是狡猾!”   ……   许小柔拍后道:“一定是湖主暗中跟着,要不然,哪能这么巧呀,不过湖主也真是花了苦心呀!”   何若水抿嘴笑道:“小师弟资质绝顶,值得湖主花心思培养!”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何师姐,我可会骄傲的!”   许小柔哼道:“你能挡住我的剑,比张师姐差远啦,快比比看,快比比看!”   李慕禅笑着抽出长刀:“张师姐,请——!”   张巧怡轻笑一下,点点头:“也好,我就领教一下小师弟的断岳刀法,断岳刀法可是超品武学,……看剑!”   她说着话,忽然一剑刺出,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竖刀挡在胸前,剑尖刺中刀身,“叮……”清鸣声袅袅不绝,李慕禅退后一步,随即劈出一刀。   两人打了起来,李慕禅直接用断岳刀法,刀势看上去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威力,身处其中的张巧怡体会却截然不同。   她没想到,小师弟对刀法的领悟到了这般程度,举重若轻,看着轻飘飘的一刀,却蕴着强横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奇异之极,让她手掌麻酥酥的,几乎握不住剑了。   她一边动手,一边御气消去酥麻感,却效果不大,每一刀都强横霸道,宛如狂风巨浪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这不仅仅是内力深厚,更是一种莫名的气势,无形有质,直慑人心,非是内力可以消去。   这便是所谓的刀意了,没想到小师弟这么短时间就领悟了刀意,这可是无数刀法名家一生难以抵达的境界。   湖主法眼无差,这小师弟还真是了不得呢!   她心下赞叹,手上却不含糊,剑光点点如漫天繁星,森森剑气凛然如寒风,令人心底发寒。   两人转眼功夫打了五十多招,李慕禅忽然一跃,退后一丈,笑道:“张师姐好剑法,我输了!”   “嘻嘻,你还差得远呐!”许小柔拍手笑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虽有刀意,但招式的精妙却差得太多,低头瞧去,一阵风忽然吹来,清凉舒畅,他衣衫上飞起簌簌粉末,随后露几个小洞来,露出了中衣的月白色。   张巧怡的剑法极精妙,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刺破了他衣衫几处,换了一个人恐怕还不能发觉,却瞒不过感觉敏锐的李慕禅。   张巧怡收剑,笑盈盈问:“小师弟,你领悟了刀意?”   李慕禅点点头:“经历过一次生死,我摸着一点儿刀意的门径。”   “不错,真不错!”张巧怡点头不已,感慨道:“你算是迈上了正途,只要老老实实苦练,成就不会太小。”   ……   她知道生死之间的经历对一个人的帮助极大,自己就是如此,经历过一次生死,心灵经过一次淬炼,整个人焕然一新。   她剑法能精进如此,也与上一次的生死经历有关,好像看破了一切,对于武功的领悟也进了一层。   “刀意你也能领悟,还真看不出呢!”许小柔啧啧赞叹。   李慕禅笑道:“我虽领悟刀意,但刀法却太差,还望三位师姐指点!”   张巧怡点点头:“嗯,咱们多切磋切磋,你悟性好,会精进的。”   快要过年了,小筑里的喜庆气息越来越浓,李慕禅四人却浑不理会,一天到晚呆在湖边的小树林里切磋武功。   表面看上去,好像是他们几个出湖去秀水城游玩,谁也不知道他们躲在这里苦练武功。   李慕禅的悟性极高,记性也好,过目不忘,同样一套武功,对他的威力越来越小,好在三女都修有数套剑法。   三女拿不同的剑法给他喂招,想要取胜越来越难,李慕禅不用刀意,纯粹以刀法应对,专注于刀法的精妙。   李慕禅的刀法突飞猛进,三女的剑法也进境甚大,彼此激发,彼此促进,互有增益。   一转眼的功夫,十天时间过去了,李慕禅如今能与许小柔打成平手,彼此不用内力,纯粹用刀法剑法。   他打不过何若水,更打不过张巧怡,两女的剑招精妙绝伦,他即使熟悉,却防不胜防。   就像同样的笔画,有人能写出漂亮的字,有人写得却难看,她们剑法精妙,李慕禅能够记住,但她们应用起来灵光四射,李慕禅仍抵不住。   这天傍晚,四人划小船往回走时,许小柔笑道:“小师弟,你如今的武功,可以到湖上建水榭啦!”   李慕禅笑道:“我能到几品?”   “自然是六品喽!”许小柔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最好不过,许师姐帮我找一处地方吧。”   “好呀,你就建在咱们旁边!”许小柔欢喜笑道。   张巧怡看她一眼:“柔儿!”   许小柔撇撇嘴,哼道:“张师姐,别人说什么闲话我才不管呢!”   张巧怡摇摇头:“还是让小师弟自己做主罢!”   “小师弟,你答不答应?”许小柔扭头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再好不过!”   “我就说小师弟能答应嘛,怎么样?”许小柔得意的冲两女笑。   何若水扭过头去,红云染红了腮,张巧怡摇头苦笑。   许小柔行事风风火火,一回到湖内,就跑去找湖主冷无霜,说李慕禅达到了六品,想建水榭。   冷无霜与李慕禅动手过了几招,点头答应了,李慕禅这就算成了六品弟子。   第524章 出湖   水榭建得极快,在除夕这一天清晨建好了,三女顿时忙活开了,拉着李慕禅到了秀水城开始大采购。   所有的东西都得买,大到家具,小到喝水的杯子,她们极有经验,沿着秀水城走了一圈,花了半天的时间就买好了。   到了中午,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了湖边,几个师姐师妹帮忙,叽叽喳喳中,几只小船一块儿,把东西运到了李慕禅的水榭中。   这座水榭位于东边,位于三女水榭的东边,面南背北,站在水榭门口,是茫茫的湖面,一望无垠,北边窗户推开,能见到郁郁葱葱的青山,如一条青龙横卧在湖上。   南北是大窗户,明亮柔和,东西则是结实的松木所建,东边是卧定,西边是书房,中间是客厅。   他只建了一层,一个人已经足够,除了湖主冷无霜的水榭,其余诸弟子的水榭都是一层。   他所处的位置是最东头,有些偏僻,西边最近的两座水榭是许小柔与何若水的,再远一些是张巧怡。   四座水榭形成一块儿,自成一体。   李慕禅在小筑中的交际甚少,除了大院里的五品弟子们,交情最好的只有四人,一个是夏无风,再就是张巧怡三女。   造成这般局面一者是因为他一直埋头练功,没有时间多来往,再者,他也故意为之,不想羁绊太多。   三女把他的水榭打扮一新,就是有些胭脂气息,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也没去改变。   待忙活完了,已经是除夕夜,所有的弟子都聚在群星殿下的广场上,载歌载舞,热闹非常。   所有的弟子可以自己上去表演,或唱歌,或跳舞,他们都是极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虽然是瞎闹,却极有水准。   如韩玉珠的古筝,行云流水,空幽寥阔,意境动人,不输于上品的琴师,还有几位师姐的箫也吹得极妙。   李慕禅由三女陪着,虽难免惆怅,想着沧海山的诸人,倒不觉得寂寞,张巧怡与何若水都上台一展歌喉,让李慕禅大为惊奇。   张巧怡的歌声极美,柔和清亮,温婉舒展,宛如春风柔柔的吹进心里,何若水的歌声柔和而强劲,爆发力十足,让人心潮涌动,难以自抑。   许小柔却有些羞涩,没好意思上台表演。   李慕禅暗自失笑,平时看起来许小柔最大方,娇声笑语,很爱热闹,何若水最羞涩沉静,哪知到这般场合,许小柔却露怯了。   ……   李慕禅待众人笑闹过了,他提着酒与菜肉,找上了夏无风,夏无风一个人站在夜风中,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   李慕禅看着他的背影,能感受到他的寂寞与怅然,想必在思念心上人罢。   “李师弟,你来了。”他忽然转头,微微一笑。   李慕禅上前,打量他一眼:“夏师兄,你瘦了。”   他几乎一年没见夏无风,此时再见,一下就能觉出他瘦了一些,双眼也不再那么明亮,锐气消失了一些,柔和得多。   夏无风伸手一招,酒坛飞到他手上,拍开黄泥,呵呵笑道:“好久不见,小师弟你也变样了。”   李慕禅笑道:“我闭关一年,可能也瘦了。”   夏无风爽朗笑道:“呵呵,彼此彼此,我这一年也没闲着,来来,先喝了酒,咱们过两招试试。”   “好。”李慕禅笑着点头,两人坐下,旁边石头上倒扣的大碗已经蒙了一层灰,李慕禅拿袖子拭了拭,叹道:“一不小心,已经过了一年。”   “你这小家伙,倒是多愁善感!”夏无风呵呵笑道,提起酒坛,把两碗斟满,端起一碗一饮而尽,抹着嘴角叹道:“好酒!”   李慕禅跟着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坛斟满,笑道:“这一年来,师兄可喝过酒?”   “嘴里都淡出鸟了!”夏无风摆摆手,叹了口气:“湖主下了令,除了你,旁人不能过来。”   “谁来送饭?”李慕禅问。   夏无风苦笑:“这倒有人送来,不过一句话不准说的。”   李慕禅摇摇头:“湖主也太严苛了罢?”   “嘘——!”夏无风忙竖指于唇前,摇头道:“这话可不能说,你去问问其余人,没有一个这么说湖主的!”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归根到底还是怨我!”   李慕禅笑道:“有一个好消息!”   “臭小子,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夏无风催促。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已经到了六品,能够出湖了!”   “真的?!”夏无风瞪大眼睛。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哪敢开这玩笑?”   “好小子,有你的!”夏无风猛的一拳捣在他肩膀,哈哈大笑:“一年能进入六品,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慕禅笑道:“侥幸侥幸!”   “好小子,你闭关一年就达到六品了?”夏无风笑问。   李慕禅笑着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夏无风点点头:“唔,经历过一次生死,确实会突飞猛进,湖主也是一片苦心,用的是猛火!”   他又道:“如今看来,湖主确实看人精准,你一下能突破到六品,全靠这一次的刺激,你小子还真是好命!”   ……   李慕禅苦笑道:“差点儿没了小命!”   夏无风笑道:“你小子是个幸运的,换了一个人,可没这份胆魄与见识,能够这般造就你!”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自己有这般成就,确实是湖主的栽培。   夏无风长舒一口气,直直仰躺下去,望着夜空长叹:“好啦,有机会就把我的信送去吧。”   “放心罢。”李慕禅笑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然后夏无风又提出要切磋一番,面对夏无风,李慕禅毫无留手之意,一上来就催动刀意。   断岳刀法威力宏大,刀意与招式相合,远胜从前,但在夏无风跟前,还如小孩无异,几招就被夏无风打败。   夏无风摇头道:“你走错路子了。”   李慕禅忙望向他,夏无风如此年纪,竟达到九品,也可谓前无古人,他悟性也是极惊人,他的话不能不重视。   夏无风道:“断岳刀法,以简驭繁,以力胜巧,你现在偏偏去练招式,是舍本逐末之举。”   李慕禅皱眉道:“可我不注重招式,威力太小。”   夏无风道:“那是你刀意不盛,但不能因此而舍了刀意去想招式。”   “刀意……”李慕禅沉吟。   夏无风道:“断岳刀法的神髓就是刀意,甭管对手千变万化,万般精妙,我只一刀下去。”   李慕禅苦笑道:“这样一来,我可差得多。”   “别急功近利,你舍了光明大道不走,偏偏想抄小路近路,将来可要吃苦头的!”夏无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听进去了。   夏无风懒洋洋往嘴里丢了一块牛肉:“你可知练刀意之法?”   “不知,夏师兄快教我!”李慕禅眼睛一亮。   夏无风笑眯眯的喝一口酒,闭口不言。   李慕禅殷勤的又斟上一碗,双手端上:“夏师兄,请——!”   夏无风呵呵笑了笑,上下打量他一眼,摇摇头:“就怕我说了你不当真,白费我口舌。”   “夏师兄,快说罢!”李慕禅苦笑:“若是有理,我自然听从!”   “臭小子,口气倒不小!”夏无风笑骂。   ……   他喝完酒,又吃了一块羊肉,拍拍手,正色道:“你可知佛门的苦修士?”   李慕禅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一支,佛家修行者确实有这么一支,苦修精进,杜绝外物,一心成佛。   他们或者自残肢体,或者处于残酷的环境中,坚定心志,炼神成钢,他们放弃尘世一切,一心成佛,让痛苦磨砺自己,直登彼岸。   不成佛便疯魔,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疯子,李慕禅虽不苟同,却很敬重,对成佛的信念坚定之极,但对于通晓佛法的他而言,这些人太执着,真想开悟反而更难,殊为可惜。   李慕禅皱眉道:“师兄,你是说,我也要苦修?”   夏无风点头:“不错,这最有效!”   李慕禅沉吟不语。   夏无风道:“咱们小筑里有一座寒冰洞,是不错的地方,你进去呆上一阵子,会有益处。”   李慕禅叹了口气,慢慢点头:“我去问问湖主,若是答应,我就试试看。”   夏无风摇头叹道:“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法,你小子一点儿不懂珍惜!”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多谢夏师兄。”   “行啦,看你能坚持多久吧,我当初可是坚持半年!”夏无风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一怔:“夏师兄你练出剑意了?”   夏无风忽然骈指成剑,朝他虚虚一指,李慕禅顿觉寒气扑面,似有一柄剑当空刺来,不由的往后仰一下,想要避开。   夏无风收回剑指,拿起大碗喝了一碗。   李慕禅直起身,惊诧的看着夏无风,他没想到,夏师兄这一指竟有如此威力,与真剑无异。   若是在动手之际,忽然这么一指,足以扰人心神,若是威力更强一些,说不定真可以伤人。   夏无风道:“我只摸到一点儿门径,还差得远,这也是寒冰洞的功劳,……你现在内力差一些,能不能去还是问湖主罢。”   李慕禅现在才明白,九品弟子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比自己想得更厉害,自己何时能成九品弟子!   两人天南地北聊了一通,结果都醉了,第二天醒来,他先练过了气,到了下面的落星亭去见冷无霜。   冷无霜已经站在落星亭中,负手而立,一袭白衣飘飘,听过李慕禅的话,摇摇头:“练意之法有多种,对你来说,进寒冰洞苦修,不如诵金刚经有效。”   李慕禅点点头,他其实是通过观天人神照经来增强精神,他忽然灵机一动,隐隐想到一个法门。   若是采有佛家的观法,会不会有效果?   ……   她转过头来,清亮的目光望过来:“小柔跟我说,想让你随她们一起去白云城,你可答应?”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冷无霜转过头去,淡淡幽香飘到李慕禅鼻中,他却没有杂意,这似檀似麝的香气虽好闻,却使人心神清宁。   “好吧,待过了正月,你随他们去白云城。”冷无霜淡淡道。   “是。”李慕禅点头。   冷无霜道:“你如今的武功也算小成,自保有余,打不过不要逞强。”   李慕禅答应,忽然有些不舍。   冷无霜又道:“你如今是第三层,也快到第四层了,过了第四层必须回来,通天门一关,需得慎之又慎。”   李慕禅点头答应。   冷无霜转头,清亮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摆摆手:“行了,去吧。”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道:“湖主,我想去一趟海天宫,替夏师兄送信。”   冷无霜黛眉轻蹙,抬头看一眼莽莽群山方向,轻叹一口气:“又一个痴情种子!……嗯,你去吧,小心一些,海天宫可不是善茬儿。”   李慕禅笑道:“我只送信,不会惹麻烦。”   冷无霜摇摇头:“就怕麻烦沾上你,……总之要小心,海天宫与咱们小筑是敌非友。”   李慕禅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正月很快过去,李慕禅随着张巧怡三女一块离开星湖小筑,前往白云城,一路上,许小柔一点儿没有离别的惆怅,反而兴高采烈。   一路上很太平,没遇什么波折就到了白云城。   站在高大气派的白云城前,李慕禅感慨万千,好像已经离开了许久,其实不过一年而已。   但这一年来,自己变化极大,修炼上古练气术,习得真正的断岳刀法,实力大增。   如今丹田气盈,内力浑厚,已经不输于当初的自己,论及实力,却是更胜当初一筹。   他看着白云城,想的却是林平,终于有机会杀林平。   第525章 猜测   自己离开沧海山,前来南理,进入星湖小筑,就是为了杀林平。   南理武林能够与三笑堂抗衡的不多,海天宫,北江剑派,还有就是星湖小筑,否则,即使自己杀了林平,也要被三笑堂追杀。   凭自己的本事,还有沧海山的实力,无法应付三笑堂,只能拜入星湖小筑门下,得其托庇才有一线生机。   如今自己武功有了进境,有能力杀林平,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说不定林平会越来越强,自己不是对手。   “小师弟,发什么愣呀,咱们进去吧!”许小柔娇声唤道。   四人正坐在马上,并辔停成一排,打量着远处的白云城,周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人来人往,都是赶往城里。   “许师姐,张师姐,何师姐,我先不进去。”李慕禅道。   许小柔好奇的瞪大眼睛:“嗯——?”   李慕禅微笑道:“你们先走,我等等再进去。”   “小师弟,你搞什么鬼呀?”许小柔问。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   他说完这句就闭上嘴,一幅不会多说的神情。   许小柔还要再问,张巧怡抬手止住,看了看李慕禅:“李师弟,好吧,你等会儿再进去也行。”   何若水深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许小柔不甘心的瞪了瞪李慕禅,被张巧怡逼着告别,三女很快纵马进了白云城,苗条身影消失了。   李慕禅一拉缰绳,马头掉转,钻进了旁边一座松树林里。   一会儿过后,从树林另一头钻出一人一马,红白变成了黑马,马上骑士变成一个白鬓染霜的中年人。   他挥马纵行,很快靠近白云城北门,随着人流往前,慢慢进了白云城,随后来到一座豪兴客栈。   他脸色阴沉一句话不多说,要了一间房后,叮嘱不要去打扰,需要什么东西他自会出来,然后直接钻进了客房内不出来。   进了客房,他直接上了床榻盘膝调息。   这一打坐就是一天,从早晨到晚上,直到华灯初上,他才出了客房,去旁边一家酒楼吃了些东西,闲逛了一番,慢慢溜达着回了客栈,第二天早晨结帐离开了豪兴客栈。   这时候大多数人还没醒来,整座白云城还是沉静着,他牵着马,慢慢来到了另一家春风客栈,客栈已经有人进出。   ……   星湖小院内,三女正一身白色劲装,在梅花丛中一块儿练武场上练功,剑光霍霍,生机勃勃。   练了半晌,三女停下歇一歇,气血活动下个个秀腮绯红,娇艳如花。   许小柔伸袖拭拭光洁额头,歪着脖子问:“张师姐,你说小师弟他捣什么鬼呀,还不跟咱们一块儿进来!”   张巧怡放下剑,坐到石桌旁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一笑。   “张师姐,别卖关子啦,快跟我说说罢!”许小柔一屁股坐下,伸手去扯她的袖子,娇声催促。   张巧怡笑着看一眼何若水,何若水抿嘴一笑,也伸手拿茶盏。   “何师姐,你也知道?”许小柔扭头问。   何若水摇摇头:“我不知道。”   许小柔娇嗔:“你明明知道,快说嘛!”   她跑过去拉住何若水的胳膊摇晃,何若水手上茶盏纹丝不动,摇头笑道:“还是张师姐说罢。”   “张师姐不说,我怎么求也没用,还是何师姐你说嘛!”许小柔娇嗔道。   何若水轻笑:“你就是欺负我。”   “嘻嘻,谁让你温柔啦,是个男人都喜欢!”许小柔咯咯笑道。   何若水秀脸腾一下红了,白她一眼。   许小柔忙又催促,何若水轻叹着道:“我也只是猜一猜,做不得准的。”   “快说嘛!”许小柔不耐烦的催促。   何若水忙点头,叹道:“我觉得,小师弟是起了杀心了。”   “嗯——?”许小柔一怔,随即秀脸一变:“姓林的?”   何若水轻轻点头:“不错。”   她扭头望向张巧怡:“张师姐,是不是?”   “嗯,跟我想的一样。”张巧怡点点头。   “这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许小柔一下跳起来,脸色变了。   何若水摇头:“没用的,小师弟看着没脾气,温和宽厚,却是个坚定的,一旦下了决心,谁也说不动!”   “不行,他要闯大祸呀!”许小柔忙道。   张巧怡摆摆手:“算啦,这事就当不知道吧。”   许小柔焦急道:“张师姐,咱们可不能看着小师弟跳火坑呀!”   张巧怡微微一笑:“是不是火坑,还不一定呢。”   “他一旦杀了姓林的,不论三笑堂还是林家,都饶不了他!”许小柔道。   张巧怡淡淡笑道:“那又如何?”   何若水微笑道:“小师弟回湖里便是了,谁能说什么?”   许小柔怔了怔,想想道:“就怕他回不了湖。”   ……   如果两家一起追杀小师弟,凭小师弟的本事,绝逃不掉的,想回湖里可是千难万难。   张巧怡笑了笑:“不要紧,呆在咱们这里一样。”   “他们万一打上门来呢?”许小柔皱眉。   “那正好。”张巧怡笑了笑,道:“湖主正等着他们欺上门来呢!”   上一次的事,湖主冷无霜恼火之极,却不能发泄出来,因为是天机楼的人刺杀,而不是三笑堂。   这一次若是三笑堂真敢硬闯星湖小院,冷无霜正好趁机发难。   “万一他们蒙着脸呢?”许小柔想了一会儿,又道。   张巧怡皱起秀眉:“唔,这倒不能不防。”   “这只是咱们的猜测,不一定对。”何若水微笑道。   许小柔左拳一击右掌心:“一定是这样的,我看小师弟的神情不对,原来是对姓林的起了杀心呀。”   “姓林的可不那么容易杀……”张巧怡摇摇头。   许小柔想了想:“张师姐,何师姐,要不,咱们助小师弟一臂之力?”   “不可。”张巧怡摇头。   许小柔道:“小师弟一个人怕是不成。”   “就看他的本事了。”张巧怡摇摇头,神情坚决。   第526章 探春   许小柔接着央求,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一个人拼命,张巧怡却只是摇头,坚决不答应。   许小柔气呼呼的瞪她一眼,扭头去求何若水,何若水只抿嘴笑,却不说话,任凭许小柔磨破了嘴皮。   半晌过后,何若水实在受不住了,无奈道:“柔儿,一关乎小师弟,你就变笨了,你不想想,湖主能没有安排吗?”   “湖主?”许小柔一怔,娇艳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   何若水笑着摇摇头。   许小柔一拍巴掌,兴奋起来:“对呀,湖主算无遗策,定算到了小师弟要干的事,会不会派了高手暗中保护?”   “你呀,才想起来!”张巧怡扑哧笑了起来。   许小柔顿时恼了,红着秀脸扑到张巧怡身上挠她痒痒,张巧怡顿时软了下去,求饶不止,许小柔毫不手软,一直到张巧怡软成一团才罢休。   何若水在一旁笑吟吟看着,笑着摇头不已。   ……   李慕禅在春风客栈住了几天,白天时候,悠然自在的闲逛白云城,并在白城城南买了一座小宅子。   宅子四面环柳,面对一条大河,这条河纵通白云城东西,宽有十来丈,很是壮阔。   这座小宅子仅是一进,有四间屋子,像是四合院,院中有竹有花,颇为雅致,乃是文人墨客落脚理想之地。   白云城位于南理最南,虽然繁华,却有些偏僻,所以地价不贵,李慕禅买得起这么一间小院。   他把买放在院中马厩内,也没要仆人,平时一个人住,打坐练功,然后出去闲逛,到茶楼或酒楼里坐着闲聊。   天南地北的消息都听在耳中,其中有不少是林平的,他武功如何厉害,如何威风,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听着这些,李慕禅暗自皱眉,没想到林平如此厉害了,真的如此,自己想杀他可不容易。   但无论多难,这次总要杀了他,不能再容他逍遥下去,否则无颜面对死去的几个师妹。   林平武功突飞猛进,估计是吃了灵丹妙药,但灵丹妙药虽好,不能完全化为自己的,也是无用。   就像得了一把宝剑,或不能应用于心,不但不能伤敌,反而会伤了自己,但林平资质不俗,再等下去,说不定他能完全吸收了。   所以杀林平是刻不容缓的事,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装作闲人,搜集消息,打探林平的落脚处,虽说星湖小院的消息更灵通,但他不想与小院有什么瓜葛。   把人不知不觉杀了,再把妆一去,换成另一个人,与星湖小院也没什么关系,最好不过。   这易容之术是学自韩玉珠,星湖小筑弟子们各精擅一门绝艺,有的是厨艺,有的是琴,有的是箫,还有的棋,或者画,或者诗文,所谓文武双全。   他背着三女,偷偷找了韩玉珠,学了这门易容术。   韩玉珠冷冰冰的,对他更是如此,好像还记着仇,看到他装作看不到,任凭李慕禅软语相求,她就是一句话不说。   李慕禅也不生气,每天练完功后,都要去找她,她练功的地方很安静,是一片松树林的中央,旁人不知道,很难会发现。   李慕禅每天都要去拜会一遍,到了她的练武场,她也练过一遍武功了,算是热了身,李慕禅一言不发,直接挥刀攻上,韩玉珠接招,两人打得热火朝天,好一番热闹。   李慕禅并不相让,该下狠手就下狠手,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往往都能取胜,有时候招式不够精妙,就以力胜,断岳刀法的刀意用了出来。   韩玉珠武功精妙有余,气力不足,李慕禅正好克制她,每次一用出刀意,刀上附着奇异的力量,便能败了韩玉珠。   韩玉珠每次输了之后,都一言不发,扭头便走,李慕禅也不追赶,第二天照样来。   就是这般软磨硬泡,一个月之后,韩玉珠终于答应了,传他易容之术,并反复告戒,易容术不足恃,遇上精明的根本骗不过人家。   精明之人看人,看的不是相貌,而是气质,气味,小动作,这些东西很难通过易容术改变,十几年的习惯怎么容易改掉?   所以易容术没什么大用,是用来变戏法,逗人一笑的,派不上大用场,反而害处不小,能不学便不学。   李慕禅坚持学,她最终答应,倾囊相传,李慕禅每次过来,都要化妆成另一个人,让韩玉珠挑毛病。   随着日子过去,韩玉珠能挑出来的毛病越来越少,李慕禅的易容术越来越强,终于在一个月后,再挑不出毛病了。   对于李慕禅的悟性,韩玉珠暗自赞叹,却不动声色,只是叮嘱易容术不足恃,不要抱太大希望,反而把自己陷进麻烦里。   李慕禅明白其苦心,笑着答应了,随后几天,他只装成一人,一个中年男子,鬓边染霜,面色憔悴,看上去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潦倒文人。   对这个人物,他倾注了极大心血,模仿起来惟妙惟肖,韩玉珠看不出破绽来,啧啧赞叹。   不仅是容貌变化,更是气质,还有一些小动作,都透出其内心。   李慕禅暗忖,若是自己在现代社会,做一个演员,这般演技绰绰有余,对心态把握极准,以假乱真没有问题。   ……   林平的行踪很容易打探,他每天傍晚会去探春楼,探春楼的花魁金巧巧国色天香,剑舞之技冠绝白云城,甚至整个南理。   很多人慕名前来白云城,就是为了观赏金巧巧的剑舞之技,一动风云变,再动寒光现,三动乾坤转,四动我不见,足见剑舞之高明。   林平对金巧巧的剑舞极痴迷,每天都要去看,不但想看剑舞,还想得到剑舞的人,却一直没能入愿。   金巧巧卖艺不卖身,乃是城守夫人的远亲,只苦于身为贱藉,不能随意赎身,才在探春楼卖艺,但有城守夫人这尊大神,无人敢强求。   如林平这般一时无两的人物,看上了金巧巧,也不敢强来,只能用诚心打动,想要娶回家做侧身。   金巧巧虽是城守夫人亲戚,毕竟是贱藉,不能为妻,只能为妾,即使为妾,也无人敢欺负。   不过,这位金姑娘乃是绝顶的人物,不仅姿色无双,风骨也极傲人,如今是带发修行,将来要进入佛门,与青灯古卷为伴。   林平想要将她娶进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故每天都要去探春楼,跟金巧巧说几句话,精诚为至,金石为开。   李慕禅听了这个消息,暗自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儿关,夏无风那般的俊杰人物,也拜倒在一个女人裙下,何况林平。   他也起了好奇之念,想看看这位金巧巧究竟有何过人处,能让林平神魂颠倒,这般执迷。   林平既然每天都要去探春楼,想杀他倒简单了,他周围一定有高手暗护,想杀他,就得调开这些高手。   自己周围可能也有高手暗护,却发觉不了,即使发觉了,也指挥不动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况且,他也要见一见林平,看他究竟内力增至何等程度,若真的不能力敌,也不能白白送死。   ……   暮色霭霭,华灯初上,位于大河北岸的探春楼灯火通明,莺莺燕燕之声此起彼伏,从高楼上传下来,荡人心魄。   探春楼高三层,雕梁画栋,飞檐吊角,其势直上云霄,傲立于夜空中,灯光耀映四方,如天上宫阙。   探春楼像是一个圆桶,中间空旷地搭了一个高台,人们可以在四周的楼上看到台上情形,一览无遗。   距离高台最近的是二楼,可以与高台平视,一楼需得俯视,但一楼并没有屋子,多是杂役仆人之流,二楼三楼才有房间。   二楼最佳,只要敞开房门,坐在屋内便能将高台上情形一览无余,甚至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坐拥美人儿,悠然自在,最是享受不过。   三楼想看,则要出得房来,扶着栏杆观赏,但胜在俯视,角度不同,也别有一番景致,换一换风味。   李慕禅进了探春楼,在二楼叫了一间屋子,没有找姑娘,只是叫上酒菜,懒洋洋的捏着酒盅观看。   屋内布置得满是胭脂气息,粉色的缦帐,粉色的家具,甚至连地毯都是粉色的,空气中飘荡着淡淡香气,惹人心荡。   李慕禅摇摇头,这么一间屋子,一晚上需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足够一户平常人家吃喝半年了。   这一桌酒席,需要二十两银子,在外面可能只需十两,宰人极狠,即使这样,来探春楼的也络绎不绝,往往抢不上位子。   李慕禅也是塞给龟公二两银子才能抢到一间。   他要了一壶酒,慢悠悠的喝着,想看看这金巧巧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令人如此的着迷。   他微眯着眼睛,捏着酒盅似是沉醉,却在打量四周,搜寻林平的身影,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周围屋子不时传来腻声娇笑,充满了荡意。   他听觉敏锐,却无法从中辩出林平的声音,于是用了虚空之眼。   虚空之眼观照二楼,一间间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有的在搂着女子边笑边吃饭,有的上有其手,却没有真的剑及履至,倒是奇怪。   李慕禅摇头叹息,好一幅众生相,到了这里,人性的原始冲动完全释放出来,什么人都有。   他定力高深,见到一些诱人春光,心中波澜不动,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发现了目标,说来也巧,林平竟是在他左侧一间屋子。   得益于大发的打赏,李慕禅这处屋子位于高台的正南,位置极佳,可看到台上表演的正面。   林平正在桌后,旁边坐着一个清纯的美人儿,青春气息逼人,屋里一共开了两桌,旁边一桌是两个老者,怀里也各搂着一个美人儿。   两个美人各具姿色,一个丰满,一个苗条,都拿樱桃小嘴喂两老者酒,两老者的大手在她们衣衫内活动着,惹得两女吃吃的笑。   林平那边看着斯斯文文,一只手拿着银箸,另一只手抚摸着清纯美人的大腿,神色自若,手被桌子掩住,外表看不出来。   ……   李慕禅暗自皱眉,这两老者虽淫笑连连,却气息匀称,气脉悠长,心神凝注,警惕的望着四周,丝毫没有放松。   他们这般模样,十分有七八分是装模作样,让人放松警惕,若真的有人想刺杀林风,却是上当了。   这两老者内力深厚,李慕禅直觉发出一阵阵警兆,远离这两人,太过危险,李慕禅暗叹一口气,想直接动手不可能了。   好在他也没打算直接动手,而需要一个过程,需得顺其自然,让人不会怀疑到星湖小筑上。   自己想想也好笑,当初进星湖小筑,就是为了托庇,避开沧海山,免得给沧海山惹祸,如今进了星湖小筑,却是对星湖小筑动了情,如今也不想连累星湖小筑了。   他化妆成中年文人,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还需要更加一把火,让人完全认同自己如今的身份,不会怀疑到星湖小筑上。   他微眯眼睛,细细思量,没有妄自动作,一边在想着林风,确实功力深厚,陡然增了一大截。   论起功力来,自己如今比不过他,不过,他显然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内力虽深,却不够精纯,精气外溢,无法自控。   如此功力,若能真正自控,没有他这般强横的精神力,需得一段很长时间,就像驯马一样把内力都驯服。   若是内力不深,如一匹幼马,自然容易驯服,如今他内力深厚,如一匹暴烈的宝马,远远超过他的内力,想驯服可不容易。   依他的精神,或是刻苦用功,说不定要一年才能完全掌控内力,但对一般人来说,一年就能将这些内力化为己用,已然是快极,这般深厚的内力,依靠自身修炼,怕是要十年二十年。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就是人才辈出,世家子弟所站的起点就高出平常人无数倍,稍一努力更是望尘莫及,强者越强,弱者越弱,最终形成庞大的世家,如一颗大树扎根于深土,不可撼动。   林家就是这般世家,李慕禅想到这里就有几分凛然,沧海山的强大他已经领教了,真是枝繁叶茂,无处不在。   林家比起沧海山更胜一筹,想必更为强大,自己仅靠化妆之术,真的能骗得过他们吗?   他有些犹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退路,只能布置下重重迷阵,尽量的迷惑住他们罢。   他想到自己一个人有些怪,便招呼龟公,找一位姑娘过来。   ……   这龟公眉清目秀,满脸笑容,一点儿没有猥琐之态,反而落落大方,看着亲切而真诚,给人好感。   他得了李慕禅的二两银子打赏,足够他半年的薪水,自然是感激不尽,小心翼翼的伺候。   他们地位低贱,无人瞧得起,动辄打骂,很少有人正眼看他们,正别说打赏了,打赏也宁肯打赏姑娘,也不会打赏他们。   他很快领来一位姑娘,落落大方,温柔沉静,一身淡绿色罗衫,酥胸半掩,一半是绿色抹胸,一半是薄纱,将雪白肌肤映得越发细腻,其气质是揉端庄与放荡于一体。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样的地方,竟出了这般气质的女子,倒是难得。   他已经听龟公说过,探春楼因为金巧巧缘故,地位水涨船高,资质也极好,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可以吃吃豆腐,占占便宜,却不能真来。   卖艺不卖身,怪不得这里晚晚爆满,却是抓住了男人的心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   不过,这也需要深厚的底气,白云城数座青楼,真敢卖艺不卖身的,也只有探春楼了。   女子进来之后盈盈一礼:“婉娘见过江先生。”   “婉娘,好名字,请坐。”李慕禅伸手一指旁边位子,微笑说道。   他打量一眼这女子,眼神清正明亮,隐隐流转莹光,却是一位内家好手,她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灵觉。   他不由摇头笑起来:“真是温婉端淑,气质宜人,难得!难得!”   婉娘抿嘴微笑:“多谢江先生夸奖,婉娘愧不敢当,蒲柳之姿,但愿未污先生清眼。”   她谈吐斯文,显然是读过不少书,李慕禅看了一眼龟公,这是个精明的,因人选人,恰到好处。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拿起酒盅微抿一口,双眼放光的打量着婉娘:“太过谦啦,婉娘如此绝色,我可头次得见。”   婉娘抿嘴微笑,沉静端淑。   龟公眉开眼笑:“江先生,那小的就告退了。”   李慕禅冲他笑着点点头:“好,有劳小冯了,拿去吃酒吧。”   他随手又抛了一锭银子过去,龟公顿时笑容更盛,深深一礼后退了出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打扰了李慕禅。   婉娘抿嘴轻笑,素手执壶替李慕禅斟满:“没想到江先生这般大方!”   李慕禅笑了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穷酸,不应该来这里呀?”   “先生的衣衫确实朴素,甚是少见。”婉娘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这般说来也对,我本一介穷书生,不过运气好,搭上了贵人,才有如今的阔绰。”   ……   婉娘替自己也斟了一杯,双手端起酒盅,盈盈笑道:“恭喜先生时来运转,婉娘敬先生一杯!”   两人干了一盅,一饮而尽,李慕禅呵呵笑道:“真是人间至乐啊,怪不得有钱人喜欢跑来这里享受!”   婉娘笑道:“先生也可以常来,婉娘随时恭候!”   李慕禅摆摆手,呵呵笑道:“我虽有钱,也不敢这么花的,来几次嘛倒还成,一年到头常来可受不住!”   婉娘微微一笑,不再多说,执银箸给他夹菜,极尽温柔。   李慕禅没动手动脚,既然是个练家子,又贴得这么近,惹怒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再高明的武功也挡不住暗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一直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冒犯之处,真可谓相敬如宾,让婉娘忍不住暗笑。   她以为李慕禅头一次来,脸皮薄,身上残留着读书人的清高,不好意思太过份,巴不得如此,也不勉强。   “叮……”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探春楼,周围酒楼的光线一下变暗,数个龟公小跑着灭了走廊上的灯笼,除了各自屋内的灯,只有台上的灯光最亮。   数个女子拿着各样的乐器,穿着严严实实的罗衫鱼贯上了高台,到了台上往两边一分,坐到椅子上。   她们摆好了姿势,然后动起来,悠扬的曲子袅袅飘出,整个探春楼的喧闹一下消失,安静下来。   周围的灯越来越暗,台上的灯光越显明亮,乐曲悠悠飘响,随着声音过去,曲子渐渐升高,似是从平地开始爬升。   到了后来,声调越来越高,如一只白鹤冲天而起。   “铮……”众人心神随着曲子一颤,如同拨动了自己的心弦,人影一晃,台上已经站了一白衣女子。   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衫,样子似是儒衫,这女子便是金巧巧了,李慕禅暗自赞叹,果然是尤物。   她面如白玉,瓜子脸,修长眉毛,圆亮妩媚的大眼,轻盈一转,荡人心魄。   人们看到她,定会忽略其余部位,只盯住她的眼,这一双大眼委实太过动人,盈盈如蓄满了秋水,似会说话。   李慕禅暗自赞叹,好一个绝世尤物,对抵挡住这一双大眼的,罕之又罕,便是自己也不忍心荡。   如此尤物,怪不得林平这般痴迷,他用虚空之眼俯视,但见林平一幅迷醉神情,摸着美女大腿的手收了回来,一下变得规规矩矩的。   第527章 争风   李慕禅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如大师姐温吟月,梅若兰,宫轻云,小圆,还有玉寒营的苏云云,星湖小筑的诸人。   但能让他连续两次啧啧赞叹的还真不多,这金巧巧确实是尤物,是世上所有男人的克星,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抗拒。   李慕禅不在此例,他心中被杀气浸淫着,没有绮念,只有纯粹的欣赏之意,微眯着眼睛打量她。   “江先生,巧巧她美吧?”婉娘抿嘴笑道。   李慕禅看着金巧巧,慢慢点头:“很美,果然是名不虚传。”   婉娘微笑道:“巧巧不仅人美,剑舞也是一绝,先生看过之后会更喜欢的。”   “再好不过,我正想看看剑舞之妙。”李慕禅笑道,拿起酒盅一饮而尽,婉娘素手执壶帮忙斟上。   李慕禅捏着酒盅笑道:“听说有不少人追求金姑娘,不知道都有哪些大人物,说来听听。”   婉娘嫣然一笑:“追求巧巧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顶尖的人物有那么几个。”   “最强的是哪一个?”李慕禅笑问。   婉娘想了想,道:“有几个是难分胜负,高下不明。”   “依婉娘你的估计呢?”李慕禅追问,似是不问到底誓不罢休。   婉娘抿嘴一笑,拿起酒盅与李慕禅的酒盅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轻笑道:“若是我说,实力最强的当属林公子!”   “哦——?”李慕禅眉头一挑。   婉娘笑道:“这位林平林公子不仅英俊潇洒,家世也极好,本是林家的嫡传弟子,有继承权的,还是三笑堂南坛的少坛主,无论是家世,还是实力,都是顶尖的,无人可比。”   “没有别的人物能够抗衡?”李慕禅笑问。   婉娘笑盈盈道:“别的人嘛,也不是没有,如城守公子,还有方老爷的公子,都是实力强劲的,不容小觑。”   “那就是还差了林公子一截。”李慕禅慢慢点头。   婉娘轻笑:“先生聪明!”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如此说来,这金姑娘就是林公子的囊中之物了,随意可探之!”   婉娘摇头笑道:“这可不见得。”   “哦——?”李慕禅拿起酒壶亲自替她斟了一盅,笑道:“何以见得?”   婉娘笑道:“林公子虽然实力最强,但并不能决定巧巧的心意,巧巧更喜欢的是读书人!”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读书人,嘿嘿,读书人!   ……   他已经看出金巧巧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英华内敛,莹光流转,外表看不出究竟,只觉得她精通武功,有些吐纳功夫,内力却不深。   李慕禅却能察觉出来,这金巧巧练的是一门奇异武功,能够掩住绝大部分的实力,给人以错觉。   不知为何,他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好像见过她的气息,虽然没见过,但她身上弥漫着一股他熟悉的感觉。   可能是修炼了同一种武功,也可能是长得像谁,他曾经见过的人,总之感觉很奇怪,有亲近之冲动。   如此内力深湛的人物,竟隐于青楼中,想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还是不惹为妙的。   但如此人物,说喜欢读书人,确实有些可笑,在武林高手眼中,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是极弱者。   强者对于弱者总是天生的看不起,觉得一根小指头就能令对方消失,就像狮子与小羊,岂能产生爱情?   “巧巧她真的喜欢读书人。”见李慕禅似笑非笑,根本不信,婉娘摇摇头,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莫不是婉娘你为了安慰我说的吧?”   婉娘叹道:“巧巧见过了太多的世间丑恶,只想找一个光明磊落的读书人,平平淡淡的生活。”   李慕禅笑着摇头,指了指四周:“见惯了这般繁华,如女王般受宠,还能摆脱掉而去过平淡的生活?婉娘你信么?”   婉娘笑了笑:“巧巧的想法与一般人不同的,她对于名利也不喜欢,林公子没什么希望的。”   李慕禅笑道:“那岂不是说我也有希望?”   婉娘抿嘴笑起来:“先生也是读书人,自然也有希望的。”   李慕禅哈哈大笑起来,摇头不已:“婉娘,这份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巧巧姑娘就是再昏昧,也瞧不上我的!”   两人说话声音本不大,但周围安静,一下显得很大,飘荡在周围。   “什么人在大声喧哗?”旁边传来一声朗喝,却是林平的声音,他沉声道:“打扰巧巧姑娘舞剑,罪大恶极,还不闭嘴!”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漫声道:“在下说几句话还要小心翼翼,还不如躺在自家的被窝里,何苦来这里受这管束?”   林平沉声哼道:“你想说话回家说,莫打扰了巧巧姑娘的兴致!”   ……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慕禅总是慢声慢气,懒洋洋,透着一股不屑的意味,旁边的林平也难得的好脾气,只是骂仗,没有动手。   李慕禅明白,他是想给金巧巧留下一个斯文的印象,要不然依他的脾气,早就拍案而起,动手打将上来。   林平从来就不是笨人,否则也不会入选星湖小筑,想必也猜到了金巧巧的性格,不敢露出霸道的一面。   为了一个女人这般憋屈自己,看来他用情极深呐。   李慕禅脑海灵光一闪,笑了起来。   金巧巧俏立于台上,一动不动,似是一尊玉女雕像,这时候发话了,柔和而不失清脆的声音响起:“林公子,这位先生,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莫要伤了和气。”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既然巧巧姑娘发话,在下自是遵从。”   “哼,听巧巧姑娘的!”林平冷哼一声。   他心中恚怒非常,觉得被李慕禅抢了一步,压了一头,心口难受,似是憋了一口气郁气不能舒展。   见他如此,两个老者把手从两女怀里缩回来,转头道:“公子,咱们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林平想了想,抬头看一眼对面高台上的金巧巧,吸了一口气,摆摆手:“算啦,今天算他运气!”   “公子,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待出去之后,我再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滚,从此不敢踏进白云城一步!”一个老者粗声哼道,压低声音。   他相貌堂堂,面色微微发红,看上去英武逼人,说的话却不够英武,双眼闪烁着阴冷光芒。   林平想了想,摇摇头:“别因小失大,先饶他一回!”   “……是。”红脸老者无奈的点点头。   “嘘……”林平忽然竖指唇前,直勾勾盯着前面高台上,但见琴声悠悠中,金巧巧舞起长剑。   长剑悠缓,随着曲子相同节奏,但人们眼前隐隐出现一群人,操着整齐的对形,扬剑挥动,整齐划一。   李慕禅暗叫厉害,这隐隐带了迷魂之术,属于精神范畴,乃是身怀奇功才能修炼而成,并非天生如此。   如此看来,这金巧巧确实是身怀绝学,别有所图。   他看了看,皱起眉头,又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念头一动,灵光闪了一下,想了起来,玉寒宫!   ……   怪不得一直觉得她熟悉,虽没见过,却一直泛起熟悉感,原来竟然是玉寒宫的原因,她应该身怀玉寒宫的绝学!   他一下想到了苏云云,想到她柔嫩的身体,消魂的眸子,她如今在玉寒宫可好,会不会受什么牵连?   他想到当初断然离开,实在有些负心,当初的事本是一场错误,可如今想来却泛起温馨之感。   苏云云虽是魔女一般的人,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温柔,没与她有肌肤之亲很难发觉这难得的温柔。   她骨子里是柔弱的,但外表坚强,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他越想越觉得愧疚,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去玉寒宫看看苏云云。   李慕禅看了一眼婉娘,他能断定,婉娘也是玉寒宫的人,他不同泛起亲切感,微微笑道:“巧巧姑娘的剑舞确实不俗。”   婉娘抿嘴微笑:“这只是开始罢了,好戏在后头,先生不必急。”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好,巧巧姑娘剑舞得这么好,想必深通剑术,乃是武林高手喽?”   婉娘扑哧一笑,摇头道:“先生误会了,剑舞与剑术可不一样,前者乃是娱人的舞蹈,后者却是杀人之术,两者截然不同的,剑舞得再好,也只是花架子,不能打斗的。”   “原来是这样呀……”李慕禅做恍然大悟状。   这时,金巧巧的剑渐渐加快,形成一朵莲花,微微绽放,光采耀眼,众人高声呼喊起来,掌声雷动。   李慕禅也跟着鼓掌,把剑舞成这般,确实成了一门艺术,一般人可做不到,难得的是,剑光形成的莲花清晰无比,惟妙惟肖,仿佛一朵真的莲花在高台上绽放开来。   一朵莲花,然后又一朵莲花,转眼之间,又一朵莲花,三朵莲花依次绽放,排成一排,委实壮观。   李慕禅用力鼓掌,双眼放光,如此剑法可不仅仅是技巧,还是一种独特的运剑法门,换作是他可做不到。   他紧盯着金巧巧的双手,对于漫天的剑光视而不见,唯有她旋腕翻转,脚步轻移,扭腰提肩的动作。   这几个动作深刻烙于他脑海,不自觉的分析开来,想窥破这运剑法门的奥妙,但一时却弄不清,于是强行记住。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剑光闪烁,到了后来,但见高台上遍布剑光,仿佛一条光幕笼罩着高台。   金巧巧脚尖轻点,如后世的芭蕾舞一般,身形旋转,舞起一团团剑光,闪烁如波光倾泄,流淌的波光遍布高台。   ……   琴声戛然而止,同时剑光蓦地一敛,金巧巧收剑而立,娇喘吁吁的站在当中,持剑朝众人一礼。   众人轰然鼓掌,意犹未尽的赞叹着,盯着金巧巧看。   “林公子送黄花三朵!”一人大声喊道。   “方公子送黄花三朵!”又一人喊道。   “潘公子送黄花三朵!”   “江先生送黄花四朵!”   人们轰的一声议论开来,扭头望向四周,寻找这江先生的踪迹,要知道,一朵黄花价值十两,可不是什么人都送得起。   送黄花最多之人,要亲自给金巧巧戴上,这是靠近金巧巧的唯一机会,所以寻常不过的小野花,却要十两银子一朵。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而四朵黄花要四十两,更是一笔巨款,这时候的消费极低,四十两银子足可令一家子二三十年衣食无忧了。   李慕禅从屋里出来,朝众人挥了挥手,抚着颌下清髯微微带笑。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声音更大了,众人都没想到,一下送出四朵黄花的竟是一位落魄的中年文士。   在人们看来,送黄花的多是那些纨绔子弟,有钱没地方花,才能这般不要命的花钱,换了他们的爹,绝不会这般大手大脚。   婉娘抿嘴一笑,来到李慕禅身边,扬声道:“巧巧妹妹,正是这位江先生赠了四朵黄花。”   金巧巧站在台上,淡淡抱拳一礼:“多礼江先生厚礼!”   送黄花的钱,不必交给探春楼,而是全归她个人所有,对她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一晚上仅凭黄花的收入就达一百一十两,如此巨款,足以令人目瞪口呆,更增金巧巧的身份。   她如此富有,想要赎身轻而易举,根本不必富贵子弟,她想选什么人,也不必考虑贫富,只需情投意合。   李慕禅抱拳笑道:“巧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之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时一个中年美妇上得台来,一袭黑衫,秀发蓬松,肤若凝脂,浑身上下透着慵懒与娇艳。   她站到金巧巧身边,吐字开声:“江先生,请上来为巧巧戴黄花吧!”   她声音略微沙哑,透着诱人的磁性。   “这是杨妈妈。”婉娘低声提醒,微笑道:“杨妈妈为人很好,慈悲心肠,很照顾咱们这些苦命人。”   ……   李慕禅笑着点头:“正有此意,多谢杨妈妈了。”   他对婉娘笑笑,转身往北边走,从北边的楼梯口出现,直接迈上了高台,来到杨妈妈身边。   走到近前,感受更深,这位杨妈妈就如一只熟透的水蜜桃,肌肤吹弹可破,浑身上下透着诱惑。   她一伸手,旁边一个俏丫环端上一个木盘,上面是四朵黄色小花,就像田野四处皆能看到的野花。   “江先生,这四朵花烦劳帮巧巧戴上,先生可为难?”她微微一笑。   李慕禅笑道:“求之不得,乐意效劳!”   “哼!”一声冷哼忽然响起,震得场中诸人身体一颤,如一只重锤在耳朵边击鼓,声音极大。   李慕禅皱了皱眉,扭头望上去,与林平的目光相对。   林平正扶栏站着,目光犀利,宛如实质,目光化成的寒剑仿佛要把李慕禅刺成窟窿,颇是吓人。   换了一般文人,见到这般目光早就支持不住,落荒而逃,或者双股战战,站立不稳。   李慕禅却朝林平一笑:“这位公子不知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在下林平。”林平抱拳冷冷道。   李慕禅一抬眉毛,想了想:“莫非是三笑堂南坛少坛主?”   “不错。”林平点头。   李慕禅露出笑容:“真是失敬,原来是林少坛主,久仰大名!……不过在下如何得罪了林少坛主?”   林平一指他面前的木盘,冷冷不语。   李慕禅笑道:“林少坛主若想给巧巧姑娘戴花,为何不大方一些,让在下钻了空子!”   林平脸色涨红,双眼寒光大盛。   他也想大方一些,但父亲每个月给的零花钱是有数的,若是肆意挥霍,几天都坚持不了,那时可来不了探春楼了。   李慕禅笑道:“望林少坛主吸取教训,下次大方一些,在下先替巧巧姑娘戴上这几朵小花。”   他说着话,伸手拈起一朵小黄花,慢慢来到金巧巧跟前。   她一双大眼眨了眨,盯着他看,似乎会说话一般,透出好奇的神情,她确实很好奇,没想到一个中年人也有这般心思。   人到中年,往往更注重实际,花这般冤枉钱的很少见,再者,人们都知道几大公子竞争自己,很少有人敢凑热闹。   林平双手捏得骨节咯咯响,双眼如喷火,牙齿吱吱的咬着,恨不得马上动手把李慕禅收拾了。   李慕禅看到了,权当看不到,拿起一朵小黄花插到了金巧巧鬓发上,鬓发乌黑发亮,宛如黑缎子一般,又如一片黑。   小黄花插上去后,显得姣净娇艳,很漂亮。   李慕禅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还有熟悉的清冷气息,正是当初从苏云云身上感受到的清气。   他更能笃定金巧巧的身份,确实是玉寒宫的弟子。   他插完黄花,笑吟吟的道:“巧巧姑娘,咱们一块儿喝一杯如何?”   第528章 杀意   金巧巧淡淡一笑:“江先生,对不住了,小女子不能喝酒的。”   “哦——?”李慕禅又拿起一朵黄花,慢慢插到她左鬓,微笑道:“听说巧巧姑娘品行高洁,果然名不虚传。”   金巧巧抿嘴笑道:“都是别人乱说罢了,当不得真的,小女子真的不能喝酒,还望江先生见谅,……我那里有今年新采的雪芽茶,江先生若不嫌弃,不如去我屋里品尝一二?”   两人耳鬓厮磨,低声谈笑,众人远看上去,好像调情一般。   “荣幸之至!”李慕禅笑道,把第三朵黄花仍插到她左鬓。   三朵黄花皆在左鬓,黄花与秀发两者相映,越发趁得黄花皎洁,秀发乌黑,肤若凝脂,美艳不可方物。   李慕禅转身,迎上林平怨毒冰冷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转头与金巧巧低声说了一句,金巧巧抿嘴笑着答应。   林平牙齿吱吱作响,双眼如喷火。   当初他给金巧巧戴黄花时,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话不说一句,更甭提露一个笑脸了。   换了姓江的酸秀士,她却眉开眼笑,盈盈如花,林平只觉心中绞痛,像是用刀一下一下的割来割去。   “公子,我去宰了这穷酸!”红脸老者呼的一下站起来,怒气腾腾。   另一老者身形墩实,一脸忠厚的模样,摆摆手,呵呵笑道:“老莫,你急什么!坐下,坐下!”   红脸老者看向林平,道:“公子,杀不杀?”   忠厚老者道:“杀当然是要杀,但不能现在杀,要不然,对公子可不利,因为这么一个穷酸,在巧巧姑娘眼前丢了气度,因小失大了,不值得!”   “哼,管他值不值得,宰了再说!”红脸老者扭头过去。   忠厚老者摇头笑笑,望向林平:“公子,你看呢?”   林平咬着牙,脸色冰冷,缓缓点头道:“贺老说的是,先饶了他,今晚就取了他性命!”   “今晚有点儿急了。”忠厚老者摇头。   林平咬牙哼道:“那就明晚!……不能再说他过来捣乱了!”   忠厚老者呵呵笑道:“那好,就明晚动手,老夫先派人去摸清他的底细,再动手不迟!”   “有劳贺老了!”林平道。   忠厚老者笑道:“替公子办事是天经地义,客气什么!”   决定已下,林平的心气也顺了一些,冷冷瞪着李慕禅,暗忖犯不着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且让他得意一会儿!   ……   李慕禅随着金巧巧下了高台,直接登上了三楼,来到一间雅致的屋内,屋中一切皆是乳白色。   金巧巧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子,姿色平常,很不起眼,李慕禅却不敢小觑此女,也是个高手。   两人进得屋来,李慕禅打量一眼,微笑道:“素洁淡雅,与巧巧姑娘的气质很相配。”   金巧巧抿嘴轻笑一下,如一阵风般飘进了里间,很快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宽松鹅黄罗衫,秀脸越发皎洁无瑕,如花似玉。   “江先生,请坐罢。”中年女子微笑道,她弯腰摆弄茶具,点燃了红泥小炉,然后静静退下。   屋内只剩下两人,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李慕禅却没有什么绮念,打量着金巧巧,外表看去,金巧巧略通吐纳之术,内力修为有限,绝算不上高手。   但仔细察探,就会发觉她莹光内敛,却是另有一套武学在运转,却被掩饰住了,很难发觉。   显然,她修炼的武学奇异玄妙,绝非寻常心法,乃是玉寒宫的绝学,她在苏云云身上隐隐感觉到。   对于苏云云的身份,他隐约猜到一点儿,却不敢保证。   两人闲聊几句,李慕禅发觉这金巧巧思维清晰精密,学识不俗,且妙语如珠,总能挠中人心,真是妙人儿。   金巧巧也心中惊异,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中年文士见识非凡,学识渊博,真是一位读书人。   原来还以为是打扮成文士模样的武林人物,惹来她的好奇,若真是文士,也不会做这等事,与林公子争风吃醋。   三笑堂的强大是个人都知道,即使不是武林人物,也不会陌生,在白云城谁也不敢惹林公子的。   她答应李慕禅喝茶,也是为了故意气一气林平,落一下林平的脸面,免得被人以为林平吃定了自己。   看到李慕禅如此,她真生出兴趣来,她学识极高,而那些世家子弟偏偏都是草包,跟他们说话,牛唇不对马嘴,郁闷非常,难得碰上一个能说向投机的,两人谈笑风生。   很快红泥小炉汩汩作响,她素手执壶,沏了两盏茶,袅袅白气中飘逸出清香,沁人心脾。   “好茶!”李慕禅赞叹。   金巧巧笑道:“这是咱们自己种的茶,先生若是喜欢,临走时捎一些回去喝。”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可不成,下次我带点儿好茶过来罢。”   金巧巧道:“先生不必客气,就带一些回去吧。”   她扬声吩咐一声:“杨妈,给先生包一斤茶叶吧。”   “是,小姐。”中年女子的声音在房外响起,随即脚步声远去。   待她远去后,李慕禅放下茶盏,微笑道:“姑娘,在下想打听一个人。”   “哦,先生想打听谁?”金巧巧笑道。   “苏云云。”李慕禅微眯眼睛,紧盯着金巧巧的圆亮澄澈的大眼,笑道:“玉寒宫的苏云云,不知巧巧姑娘可识得?”   金巧巧大眼眨了一下,摇摇头:“苏云云,还真没听说过呢,先生问错人啦吧,玉寒宫是哪里?”   李慕禅笑了起来:“巧巧姑娘何必欺我?”   金巧巧抿嘴笑着摇头:“巧巧真的不知先生说什么呀。”   李慕禅道:“巧巧姑娘的内力心法与苏云云一脉相承,岂能不认得她?玉寒宫的心法玄妙莫测,我素来佩服的。”   金巧巧秀脸微变,怔怔看着他:“先生原来也是练家子?……巧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李慕禅道:“巧巧姑娘的修为虽不如苏云云,却也不差,想必大伙都没能识破吧?”   金巧巧笑道:“先生真是法眼如炬,如何识破我的?”   李慕禅道:“巧巧姑娘与苏云云有相似的气息,我对这个比较敏感,所以一靠近便能发觉。”   “原来如此,先生与苏姐姐有何关系?”金巧巧恍然点头。   江先生既然认出了自己,自己索性承认,免得说不下去,但若说与外头,再否认便是。   李慕禅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算是老朋友了吧,但也不是很熟悉。”   “这样……”金巧巧笑眯眯的点头,心下迷惑。   李慕禅道:“不知苏云云近来可好?”   “苏姐姐闭关了,已经有一阵子了,不知道如何了。”金巧巧摇头。   “闭关……”李慕禅慢慢点头。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当初两人合体,都得到莫大益处,但对她冲击极大,一直以为会有什么过激之举,没想到却闭关了。   “若是想找苏姐姐,最好去玉寒宫。”金巧巧道。   李慕禅叹道:“玉寒宫最神秘,我不知在何处,哪能找得到她!”   金巧巧抿嘴笑道:“这可帮不了你啦,宫址乃是绝秘,咱们不能泄露的,要你自己找的。”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心下怅然,忽然想起了当初旖旎的一幕,苏云云确实是绝代尤物,比起眼前这金巧巧更胜一筹。   ……   “江先生,你要小心林公子,他可不是善茬儿!”临走之前,金巧巧提醒。   李慕禅笑了笑:“难不成他要杀我?”   金巧巧皱一下眉毛,叹息道:“真说不准呢,林公子在白云城虽不能一手遮天,却也横行惯了的,只有寥寥几人能降得住。”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小心的,巧巧姑娘不必担心。”   “江先生是真名字吧,我如何跟苏姐姐说?”金巧巧笑问。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不说也罢。”   说罢他离开了探春楼。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周围灯笼照得街道很明亮,白云城的繁华可见一般,几乎是不夜城。   李慕禅走出探春楼,很快发觉后面有人跟着,但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仅是一般的高手。   他装作不知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打坐调息,吐纳练气,加紧蓄气,想要冲击下一关。   对于身后有人跟着,他不想便知是林平指使的,无外乎想探清自己路数,以便制定下手的法子。   依他估计,林平虽恨自己,却不会马上动手,他心胸狭窄,但并不蠢,知道凡事三思而后行,免得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最终,林平还是会动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林平绝不会容忍自己争夺金巧巧。   这正好,趁机与林平动起手,反而不会惹别人怀疑是星湖小筑,只以为是平常的江湖情杀。   第二天晚上,他依旧去了探春楼。   林平坐在二楼正南的一间屋子,听闻忠厚老者说,姓江的又来了,脸色一下变冷:“今晚动手杀了他!”   “好。”忠厚老者痛快答应了。   林平想了一下:“我亲自动手!……不亲手诛了此僚,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行,我看这家伙不是什么大人物,纯粹是找死。”忠厚老者点头。   第529章 冲突   李慕禅这一晚也送了两朵黄花给金巧巧,林平送了四朵,直接夺魁,亲自上台给金巧巧戴上。   金巧巧脸若冰霜,看也不看林平,林平偏偏笑容满面,毫不在意,显得深情款款,从容大方。   众人看得暗笑,却没敢笑出来,有人觉得这林公子自作多情,根本没戏,他再势大,也大不过城守去。   也有人觉得这是巧巧姑娘欲盖弥彰,已经喜欢上了林公子,故意装作冷漠,免得引起大伙误会,是女儿家的害羞,很是动人。   李慕禅坐在婉娘身边,笑眯眯看着林平,暗自摇头,玉寒宫的人可不会对人动心,她们面带微笑,如一朵绽放的鲜花,却心如冰雪。   这是心法所致,也是从小受到的教育所致,对男人有提防心,心怀敌意,想打动她们,寻常人是做不到的,需要机缘。   甭说用钱财邀宠,就是有真心也换不来真心,林平却不自知,实在可叹。   临下台之际,金巧巧忽然朝这边瞟了一眼,与李慕禅的眼神碰了一下。   婉娘抿嘴笑道:“江先生,巧巧妹妹好像对先生有意呢!”   李慕禅不由失笑:“婉娘莫说笑话,呵呵,我要相貌没相貌,要人才没人才,要权势无权势,可不敢有些奢望!”   婉娘以袖掩口轻笑两声,素手执壶帮他斟满酒盅,笑道:“女儿家的心思先生可不懂了!”   李慕禅拿起酒盅笑道:“我是不懂女儿家心思,却也知道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是不是?”   婉娘笑道:“林公子势大,但在巧巧妹妹眼里却不算什么。”   “呵呵……”李慕禅喝了一口酒,只是摇头笑。   金巧巧寄身于青楼,所图非小,绝不会涉及儿女私情,再说自己如今这打扮,潦倒半生,乍翻身作人的穷酸罢了,实在没什么能打动人心的。   婉娘笑道:“先生若能得巧巧妹妹倾心,成为城守的亲戚,这林公子再强,也不敢招惹先生的。”   “哦——?”李慕禅忽然来了兴趣,笑道:“城守这般厉害?”   “城守大人是一城之主。”婉娘微笑。   李慕禅摇摇头:“据说咱们南理有两大世家,林家与方家,林公子身为林家的嫡亲弟子,还是三笑堂的少坛主,城守大人不忌惮几分?”   婉娘笑道:“先生不知城守大人名讳吧?”   李慕禅摇头:“不知。”   “城守大人姓方。”婉娘笑着执壶替他又斟一盅。   ……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失笑,明白了,城守大人乃方家的弟子,怪不得敢来白云城。   婉娘盈盈笑道:“方大人乃方家大房长孙,将来有望接任方家家主的,林公子虽说是林家的人,却仅是旁系别枝,地位差得远,况且民不与官斗,三笑堂虽大,但若惹恼了朝廷,也没好果子吃的。”   “还真是长见识了,多谢婉娘。”李慕禅笑道。   婉娘抿嘴笑道:“先生不怪婉娘班门弄斧就好!”   李慕禅摆手呵呵笑了一声,暗忖玉寒宫与方家的关系,他隐隐猜得,这两家怕是已经结盟。   这探春楼怕是玉寒宫的一处暗哨,身边的婉娘也带着淡淡的气息,让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他能感受到得,源于苏云云,否则,纯粹凭着武功,很难发觉。   两人正低声说话,一个中年女子飘然进了屋,来到李慕禅近前:“江先生,小姐有请。”   李慕禅放下酒盅笑道:“巧巧姑娘不请林公子?”   这中年女子正是金巧巧身边人,不知是奶妈还是贴身丫环,不过这中年女子的武功是极高的。   中年女子道:“姑娘从不请林公子。”   “好,恭敬不如从命。”李慕禅起身,对婉娘笑着抱抱拳,告辞离开。   来到三楼,中年女子推开房门,转身侧请,李慕禅迈步进了金巧巧的屋子,却见金巧巧已经端坐在圆桌后,桌上有酒菜。   她穿着一身白衣,披肩的秀发如黑缎,在灯下泛着乌黑光泽,映得脸庞越发白皙皎洁,晶莹如玉。   “先生请。”她起身笑道。   李慕禅笑道:“巧巧姑娘相邀,真是荣幸之至。”   他坐到金巧巧对面,桌上菜香扑鼻,让他食欲大动,笑道:“何必这般盛情款待?”   金巧巧摆摆手:“杨妈,你下去吧。”   “是,小姐。”中年女子杨妈答应一声,看了一眼李慕禅,望向金巧巧,金巧巧不动声色。   李慕禅虽背对着,却能清楚看到她的神情,暗自笑了笑,看来这杨妈是金巧巧的保镖呢。   待她出去,李慕禅笑道:“巧巧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金巧巧盯着李慕禅,又圆又亮又润的大眼一眨不眨,似要看到他心里。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不以为异,不动声色。   ……   半晌过后,她道:“江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小人物罢了,巧巧姑娘何须挂怀?”   金巧巧摇摇头:“我昨晚传信给宫中,苏师姐已经出关了,听到你的消息,要我非问出你是谁呢!”   李慕禅笑了笑:“一位故人罢了。”   “先生,你就告诉我罢!”金巧巧眨了眨明媚的大眼,波光流转,妩媚动人。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只笑不说话。   金巧巧大眼一转,笑嗔道:“好吧好吧,不说便不说,咱们喝酒吃菜!”   她起身执壶替李慕禅斟满银杯,笑道:“江先生,我听到一个消息。”   李慕禅点头谢过,端起银杯笑道:“什么消息?”   “林公子要杀先生你。”金巧巧道。   “杀我?”银杯停在嘴边,李慕禅笑道:“就为了我与巧巧姑娘的亲近,他就要杀人?”   金巧巧叹道:“在这些世家大公子眼里,人命贱如蝼蚁,凡是阻碍他们的,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   李慕禅皱眉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金巧巧苦笑:“先生真是……,王法是管平民百姓的,对于他们,王法哪能束缚得了?……况且,即使真有王法制裁,也制不到他们头上,自有人出来认下罪行。”   李慕禅道:“那倒也是,是江某天真了。”   金巧巧笑道:“先生,这一席就算替先生贱行了,吃过饭后,先生马上出城,不能再回来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江某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金巧巧道:“先生,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里是白云城,林家势大,先生还是避一避为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不是?”   李慕禅摇摇头:“我偏不信,倒要瞧一瞧,他们林家究竟如何的跋扈,竟敢因这么一点儿小事而杀人。”   金巧巧蹙起黛眉:“先生!”   李慕禅一摆手,笑道:“在下虽是一介读书人,却也练过几手剑法,自保之力还是用的。”   金巧巧笑了起来:“先生固然武功高强,但比三笑堂如何?”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三笑堂高手如云,我是不如的。”   金巧巧道:“那就好,林公子能派三笑堂的高手来,先生能够抵挡?”   “嗯……”李慕禅沉吟着,摇头叹道:“不能。”   “既然如此,先生何苦还这般执着?走吧——!”金巧巧语重心长的劝道。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却是在逗金巧巧,看她究竟有没有耐心。   ……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既然巧巧姑娘这般说,江某答应了!”   金巧巧松一口气,忙道:“好,先生如此取舍自如,当真潇洒,巧巧佩服,敬先生一杯!”   李慕禅与她碰一下银杯,笑着一饮而尽。   两人说说笑笑,李慕禅放怀大吃,桌上的酒菜很可口,看来是花了大心思的,金巧巧笑靥如花。   两人天南地北的瞎聊,谈笑风生,很是融洽。   正在说笑间,脚步声忽然响起,然后是房门被敲响:“小姐,林公子非要求见。”   金巧巧没好气的停下银箸,摆摆小手:“不见,杨妈,跟他说我累了,睡下啦!”   她喝了两杯,白皙如玉的脸庞娇艳欲滴,一双大眼睛更加水灵,汪汪如一潭秋水,顾盼之间流光溢彩,令人心神迷失。   中年女子低声道:“看来林公子决心很大,他也喝了不少的酒,……小姐,还是见一见罢,免得惹出乱子来!”   “哼,这里是探春楼,他若惹事,就把他丢出去!”金巧巧不耐烦的道。   中年女子低声道:“小——姐——!”   李慕禅皱眉,一言不发,此时说什么话都不适宜。   金巧巧哼道:“不见不见!”   中年女子低声道:“小姐,我进去说话吧!”   “进来罢!”金巧巧没好气的哼道。   中年女子轻轻推开门,轻声轻脚的进来,来到金巧巧跟前,冲李慕禅歉然的点点头。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巧巧姑娘,今天就吃到这里吧,山不转水转,咱们总有相见之日。”   “不成,先生先别走!”金巧巧忙伸手制止。   李慕禅见她神情坚决,也不再坚持,又坐下了,笑眯眯看着两人。   中年女子低声道:“小姐,这林公子在下面不依不饶,再闹下去,会惹出大麻烦,小姐只需几句话,定让他乖乖的走人,李嬷嬷一直跟我求情呢。”   “哼,万一我说不通呢,他无礼呢,李嬷嬷就不想想?”金巧巧秀脸冷了下来,沉声哼道。   “不要紧的,李嬷嬷她们都在呢。”杨妈微笑道。   “我不想见这个人!”金巧巧淡淡道。   杨妈看她如此,知道心意已决,不能改变了,叹了口气:“好吧,就依小姐,我去跟李嬷嬷说说。”   说罢,她对李慕禅点点头,又轻轻退下了,把门关上。   ……   李慕禅笑道:“看来林公子是真的吃醋了!”   金巧巧撇嘴不屑的道:“他也就那点儿本事,一肚子草包!”   李慕禅摇头笑道:“据我所知,这位林公子可不简单,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前途不可限量,可不是草包!”   金巧巧不屑道:“他资质是不错,却不上进,上一次进了星湖小筑,人人都知道,最终却是被逐出了小筑的门墙!”   李慕禅眉头一扬:“他竟被逐了出来?”   “可不是嘛!”金巧巧哼道,摆摆手:“若是他有本事,哪能被星湖小筑逐出来?”   李慕禅皱眉道:“大伙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整个白云城都知道!”金巧巧哼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想了想,夹起一块儿牛肉慢慢咀嚼,待完全咽下了,开口道:“照理来说,星湖小筑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罢?”   “反正整个白云城都知道了!”金巧巧道。   李慕禅摇头:“这事倒蹊跷,星湖小筑不会大肆宣扬,林家更不会,那是谁宣扬的呢?”   金巧巧轻笑一声:“还能有谁?”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巧巧姑娘知道?”   金巧巧道:“这样的事一猜就明白,是星湖小筑的仇家干的呗!”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呀,只能是他们了,渔翁得利呀!”   “照我说,星湖小筑胆子也真大,不看僧面看佛面,三笑堂与林家都是了不得的势力,是那么好得罪的吗?”金巧巧摇头失笑,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了笑:“就是。”   金巧巧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正是星湖小筑的可怕之处,行事严明,公正之极,能做到这样的,少之又少!”   “一下得罪了两大势力,星湖小筑这样做太傻了!”李慕禅叹道。   金巧巧摇摇头:“我看不尽然,这样乍看有点儿傻,好处却无穷,只是隐在暗处,一般人发现不了罢了。”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那一般人。”   金巧巧咯咯笑了起来:“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呀,先生学识过人,巧巧是极佩服的!”   李慕禅摆手笑道:“我对武林这些事不精能,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巧巧姑娘给你解解惑如何?”   “好呀……”金巧巧点头笑道。   ……   她正要说话,“砰”一声闷响,门忽然被撞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了冲了进来,一直冲到李慕禅身后。   “先生小心!”金巧巧轻叫一声。   李慕禅忙起身往左边一闪,堪堪避开了这一撞,身影撞到桌子上,“砰”一声闷响,整个桌面晃动,汤汁晃荡几乎溢出来。   还好,这一下不够重,两碗汤晃了几晃却没有晃出来,那人扶着桌子,止住了身形的下滑。   金巧巧秀脸一沉,冷冷道:“林公子,你来做甚!”   李慕禅其实早就发觉了林平的靠近,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此时站到一旁看着林平,暗自哼了一声。   装得倒挺像,好像真的醉了一般,满身酒气扑鼻,脸颊绯红,双眼迷离,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醉鬼。   这般装模作样,还真能以假乱真,若非李慕禅虚空之眼看着那边,也难免被林平骗过了。   再看金巧巧,显然是上当了,以为林平真醉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当真,玉寒宫的人不能小觑,难保她看出来了却装不知道。   “嗝——!”林平猛的打了一个酒嗝,整个屋里顿时充满了酒气,看来他喝的还是好酒。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一下更逼真了,不过,林平怕是真有几分醉意了,他喝了不少的酒。   有时候装醉,装到后来会真的醉,宛如自我催眠一般。   “巧巧,你为何与这穷酸如此亲近?”林平努力咽了一下,把翻涌的酒意逼下去,用力瞪着双眼。   他原本寒星般的眸子布满了血丝,红通通的瞪着金巧巧。   金巧巧皱眉,淡淡道:“林公子,我与谁亲近好像轮不到林公子你管吧?”   “巧巧,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林平激动的道,想要跨进一步,被杨妈挡了一下。   林平甩手就想给杨妈一巴掌,手掌在半空停住,被杨妈握住了手腕,抽不出来,打不出去。   杨妈把他的手拉回去,姿色平常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林公子请自重,你这般,城守大人怕是会不高兴!”   林平脸色一变,狠狠的瞪着杨妈。   后边传来断喝:“住手!”   一个忠厚老者大步流星进屋来,挥掌击向杨妈:“竟敢对咱们少爷无礼,还不退下!”   他一身锦衣,看上去如富家翁,这时沉喝却颇有威严。   ……   一阵暗风涌动,杨妈放开林平的手腕,轻轻一挥袖子,两股无形的力量撞到一起,周围缦帐滚动,如大风吹。   杨妈看了这人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退到金巧巧身后。   金巧巧皱眉扫了一眼这老者,淡淡冷笑:“林公子好威风!”   林平有些讪讪,忙挥挥手,老者颔首,退到门外,临出门时扫了一眼李慕禅,双眼如电光。   李慕禅笑了笑,神情平和。   金巧巧冷冷道:“林公子,江先生是我的客人,我在宴客,你如此无礼的闯进来,究竟意欲何为?”   林平红着眼睛,沉声道:“巧巧,我究竟有哪里不好,有哪里不如这穷酸?这穷酸有什么本事,竟让你在闺房宴请他!”   金巧巧冷冷道:“江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你比得过吗?”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如何!”林平不屑的冷笑,摇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最是没用!”   “你这个只知动刀罢枪的武夫,又有什么用?!”金巧巧冷笑,毫不客气的道:“你除了仗着你爹的势,横冲直撞,一天到晚打来打去,对百姓无益,对朝廷无功,有什么脸面这么说江先生!?”   “哼,谁仗着我爹的势了!”林平不满的道。   金巧巧冷笑:“若非你爹,你林大公子敢在白云城这么跋扈,你敢在探春楼如此放肆?”   林平瞪大眼睛:“怎么不敢!?”   “你若敢这么干,早就被打得趴在地上做狗了!”金巧巧冷笑,毫不客气的挖苦讽刺。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金巧巧真是好一张利口,林平虽聪明,又机智,在金巧巧跟前却显得笨嘴笨舌。   “巧巧,即使没有我爹,凭我这一身武功,怕得谁来!”林平不服气的道。   “若没有你爹,你有这一身武功?”金巧巧冷笑,撇撇小嘴:“你没有明师指点,没有灵丹妙药服食,能练到如今的地步?换了一头猪,受这般抬举,也不会做得比你差!”   “巧巧!”林平有些恼了。   金巧巧摆摆手:“好了好了,我懒得跟你废话,赶紧滚罢,我不想看到你!”   林平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向李慕禅:“你姓江?”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江浩,林公子,久仰大名,如今一见,确实人才出众,失敬了!”   “少废话!”林平一摆手,冷冷道:“还不赶紧滚!”   ……   李慕禅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摇头:“江某走不走,好像不关林公子你的事吧,探春楼什么时候成了林公子的了?”   “哟,还挺有几分口才,怪不得能骗得了巧巧!”林平瞪大眼睛,冷笑一声,又是一巴掌挥过来。   “林平你敢!”金巧巧娇喝。   林平的手掌停在半空,转身道:“巧巧,你究竟为什么这般护着他?”   金巧巧娇哼道:“我护着谁你管不着,总之你若对江先生不利,我绝不再理你!”   林平无奈的摇摇头,收回手掌。   他转过头来,冲李慕禅冷笑:“姓江的,真是好汉!躲在一个女人身后,我还真的懒得打你这般没用的!”   李慕禅笑了笑:“林公子误会了,我与巧巧姑娘并无私情!”   “江先生!”金巧巧蹙起黛眉。   李慕禅笑道:“不过,林公子你也是白费心机,巧巧姑娘对公子你只有厌恶,并无一丝喜欢,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林公子何必自讨没趣?”   “好胆!”忠厚老者断喝,便要冲进来。   第530章 拦截   杨妈忽然往前一挡,忠厚老者一步跨进门槛,沉着脸缓缓推出右掌,一股暗风涌出来,直冲向杨妈。   杨妈淡淡一笑,也推出一掌,两掌隔着一米开外停住,“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晃了晃,退后一步。   忠厚老者退后,恰退到门槛后,算是房外。   林平转头望向杨妈,皱眉不已,他没想到金巧巧身边竟有这般高手,怪不得她有恃无恐呢,这个杨妈极可能是方家的高手!   想到此,他倒不敢太过放肆,林家与方家旗鼓相当,但他在林家地位与方城主在方家的地位差得远,不能比的。   “姓江的,果然是要靠女人庇佑呀,真是让人失望!”林平摇摇头,叹道:“像你这般人物,竟能入得了巧巧法眼,真是……”   他扭头过来:“巧巧,这姓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什么值得你亲近的,啊——!”   金巧巧蹙眉,冷冷道:“我与江先生的事不劳你过问,你赶紧滚,别在这里捣乱了!”   林平摇摇头:“我不能看着心怀叵测的人靠近你,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居心叵测?”金巧巧一怔。   林平点点头,哼道:“我听到消息,这姓江的不是什么好人,是赵家的人!”   “你别胡说八道,哪个赵家?”金巧巧皱眉。   林平道:“还有哪个赵家?就是被林家灭门的那个赵家!”   “川中的赵家?”金巧巧哼道。   林平用力点头:“正是正是!……这姓江的正是江家余孽,靠近巧巧你,是为了方城守!”   “休得胡说!”金巧巧笑了起来,摇头道:“江先生根本不会武功,靠近方城守有什么用!”   林平忙正色道:“巧巧你错啦!……正是因为他不会武功,才更让人松懈,失了小心,暗算起来更容易!”   “你这纯粹是胡说!”金巧巧摇头,望了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神情笃定,微笑不已。   林平扭头过来,冷笑道:“姓江的,你装得再镇定也没用,你的底细我已经掌握了,还是乖乖的滚蛋吧!”   李慕禅笑道:“林公子真是好手段!”   他还真是小瞧了林平,竟然用这般手段,而不是简单的直接杀人。   林平冷笑道:“看巧巧对你不错,加之你还做出错事,在下不想多追究,赶紧息了报仇的念头,滚得远远的,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罢!”   ……   李慕禅笑道:“林公子,你是非要把我弄成什么赵家的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平不屑的冷笑:“到了这般境地,你还要狡辩吧,好,我找个人来,你就老实了!”   他拍拍巴掌,顿时两人进来,前头一人踉踉跄跄,身后是一个红脸老者,双眼冷电迸射,修为高深。   李慕禅皱了皱眉,他过目不忘,见过一次的人就能记住,走在前头这人却不认得,但有一张诚恳憨厚的脸,看年纪约有四十来岁,个子不高。   “这个人你认得吧,江先生?”林平冷笑着指了指那人。   李慕禅摇头。   “哦——?”林平笑了笑,意味深长:“难道江先生连自己的仆人也不认得了,忘性没这么大吧?”   李慕禅笑道:“江某半生潦倒,哪有什么仆人,林公子真会开玩笑!”   “嘿嘿,半生潦倒,江先生还真客气!”林平冷笑连连,摇头道:“你身为赵家的女婿,哪能潦倒?”   李慕禅摇头道:“林公子,这般手法太低劣了,想害我,不如直接动手,何必这般麻烦!”   林平哼道:“好罢,你不承认也罢,在下也不姓方,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赵家的人,我不想理会你们两家的恩怨,但最好别牵连到巧巧,否则,莫怪在下不客气!”   李慕禅笑道:“林公子倒是一往情深,佩服!”   金巧巧皱眉哼道:“姓林的,你赶紧滚蛋,我不想见到你!”   林平摇头:“巧巧,你即使恨我,我也不能不管,这姓江的不是什么好人,居心叵测,是在利用巧巧你,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管江先生是不是赵家的,不用你管,赶紧滚蛋!”金巧巧毫不客气,也不顾及淑女风度。   林平摇头:“这件事我非管不可!”   金巧巧秀脸冷下来,大眼微眯,冷笑道:“姓林的,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你这般肆无忌惮!”   林平忙道:“巧巧,我哪敢呀!”   “哼,你再不滚,莫怪我不客气!”金巧巧冷冷道。   林平看了看她,见她秀脸阴沉,双眼闪着冷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罢了,我走就是了!”   他摇摇头,转身往外走,顺手一揽,左手按向李慕禅。   李慕禅后退一步,避过了这一手,笑道:“林公子,这是做甚?”   林平“咦”了一下,扭头望过来:“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江先生,咱们比划比划如何?”   李慕禅笑道:“林公子有这兴致,再好不过!”   ……   金巧巧蹙眉道:“我这里不喜欢动舞,姓林的,你想比划,待江先生离开之后再说,别在我这里捣乱!”   林平无奈道:“巧巧,你何苦非要替他说话?”   “他是我的客人!”金巧巧没好气的摆摆手:“赶紧滚蛋!”   林平看了看金巧巧,又叹了一口气,瞟了瞟李慕禅,一幅不屑的目光,扭头离开了。   李慕禅笑着看他离开,暗忖好一个林平,真是不容小觑呢!   待他们走了,杨妈把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金巧巧伸伸手:“先生快坐下吧,莫理姓林的!”   李慕禅笑道:“巧巧姑娘对他的话有几分相信吧?”   “先生真是赵家的人?”金巧巧问。   李慕禅摇摇头:“不是。”   “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不能告诉巧巧呢?”金巧巧露出幽怨神情。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不能说,不能说。”   他摸了摸手里的飞刀,终究忍住没拿出来,一看到自己的飞刀,苏云云就能知道自己身份。   他不想把林平的死跟沧海山有什么瓜葛,苏云云万一恨自己,只需派人散布消息,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就是其祸无穷。   万一林坛主与林家怀疑,他们说不定失去理智,不管是不是真的,迁怒于沧海山,那就罪过大了。   想到沧海山,李慕禅的心硬了起来,摇头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不重要,巧巧姑娘,我去了。”   “先生马上出城!”金巧巧道。   她扬声道:“杨妈!”   “小姐!”杨妈推门进来。   金巧巧从怀里取出一块儿铁牌,乌漆漆的,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到,她把铁牌递给杨妈:“杨妈,你帮我把先生送出城。”   她扭头道:“先生,现在城门已关,有这令牌可以出去,快快走远些,莫与姓林的纠缠!”   李慕禅笑着抱拳:“多谢巧巧姑娘!”   “这事也是因我而起,先生不骂我祸水就成了!”金巧巧抿嘴笑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呵呵,不敢不敢。”   他心里还真这么想的,红颜祸水,自古至今皆然,为了美人儿,无数男人厮杀争夺,这是男人的宿命。   ……   杨妈在前带路,李慕禅走在后头,两人出了探春楼,径直往城北而去,金巧巧已经给了李慕禅一个包袱,里面是些银两,让他不必再回去。   李慕禅答应了,接过沉甸甸的包袱,跟在杨妈后头,走在喧闹的街道上,一直往北。   杨妈忽然开口说话:“先生莫怪小姐,这姓林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留在城里实在太危险。”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知道巧巧姑娘一片好心。”   杨妈道:“先生虽会武功,但三笑堂高手如云,就是老身也如履薄冰,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李慕禅笑道:“正是。”   两人来到城门前,马上被一队铁甲兵卒挡住,一共十人,五个拿枪,五个拿弩,就是碰上武林高手也足应付。   杨妈拿出铁牌递给领队,他们冰冷的目光在李慕禅身上扫来扫去,半晌过后才慢悠悠打开城门一条缝。   李慕禅上过战场,一眼看出这些兵都上过阵场,杀过人,煞气翻涌,心下奇怪,南理不是没有战争吗,怎么会有经过沙场的士卒?   李慕禅冲杨妈抱抱拳,从门缝挤了过去,然后出了城。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皎皎月光之下,李慕禅出了城,背着包袱往北而行,沿着官道走了一里远,前面几个人挡在路中央,当头一人双手交叉,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禅靠近。   月光如水照在他脸上,正是林平。   李慕禅脚步未停,走到近前,抱拳淡淡道:“林公子深夜在此,有何贵干?”   “姓江的,你不知道?”林平戏谑的问。   李慕禅摇头:“不知。”   “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林平冷笑,摇摇头,略带惋惜:“怪只怪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辈子投胎做人,记住这个教训,人还是本份一点儿才能活得长!”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   “你若有什么心愿,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会帮你一把。”林平微笑道。   第531章 得手   李慕禅叹道:“林公子,在下这就离开了,对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何必苦苦想逼?”   林平敛去笑容,冷笑一声:“苦苦相逼!?……怪只怪你自寻死路,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李慕禅道:“窈窕淑女,君子如逑,追求女子是要靠真心实意,否则娶回家又有何意思,林公子你这般,无异于牛嚼牡丹,实在大煞风景!”   “死到临头,你还敢这般说话!”林平冷笑。   李慕禅笑道:“大不了一死罢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平冷笑:“好好,看来你是准备赴死了,我也懒得废话,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罢!”   李慕禅摇摇头:“既如此,让我见识一下林公子的绝学罢!”   “公子!”身后忠厚老者皱眉。   林平摆一下手,冷笑一声:“好罢,我就成全他!”   忠厚老者皱眉道:“公子,小心为妙,还是老夫解决了他,早早了事!”   “不用,他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下?”林平不以为然的摆手,笑道:“我要亲手宰了他!”   “唉……,那公子小心!”忠厚老者无奈道。   他总觉得这个姓江的有古怪,太过镇定了一些,应该心有所恃,换了一般的文弱书生,早就吓得软了。   他跨前两步,预备随时出手相助,公子虽然内力深厚,火候却差了一些,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他身后几人不解的摇头,觉得他大惊小怪了,凭公子的武功,收拾一下文弱书生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慕禅把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甩了个剑花,横于胸前,沉声道:“来罢,让江某领教一下林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看招!”林平懒得再废话,最想一剑刺死李慕禅,才能解心头之恨,话音乍落,长剑已经出鞘。   剑光如电,明亮而奇快,剑尖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似没想到剑这么快,踉跄后退一步,堪堪避开了。   他忙挥剑刺向林平,剑势慢得多,被林平轻易的避开,另一剑又到了他跟前,李慕禅无奈,只能又退一步。   林平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讽诮冷笑,挥剑如电,绵绵不绝的攻了过去,李慕禅不停的后退,一口气退了十来丈。   林平的剑越来越快,剑势滔滔如浪,又如瀑布般绵绵不绝,他只觉痛快淋漓,神清气爽,好像剑法又涨了一分。   ……   李慕禅认真的挥剑,紧锁眉头,但他的剑太慢,根本碰不到林平,待剑尖到了近前,林平只需轻轻一挪,便能安然避开。   而他的剑,李慕禅却要努力的躲避,只有后退一途,闪是来不及的,林平本可以几剑结束,却偏偏猫戏老鼠,觉得好玩儿,非要把李慕禅折辱一番再杀死,才能出这一口恶气。   转眼功夫,林平已经使出五十招,依旧是难分难解,李慕禅后退,林平前进,忠厚老者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姓江的确实剑法低微,公子对付他绰绰有余,根本不必担心。   两人不知不觉退到了十几丈外,月光如水,照在两人身上,剑光闪烁,泛出丝丝寒意。   忠厚老者叹了一口气,这姓江的确实不走运,惹了谁不好,偏偏要惹公子,自寻死路,怨不得自己。   他正想着,忽然一怔,只见林平身形一滞,忽然停了下来,忠厚老者顿觉不妙,一蹬脚奔到近前,却见李慕禅已经跑出十几丈外,一下钻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   林平心口插着长剑,双手捂着剑身,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正渐渐失去神采。   “公子!”忠厚老者又急又怒,大吼一声,宛如狼嚎。   另三个汉子一听这声音,忙奔过来,见到了林平心口的长剑,顿时吸了一口气凉气,忙上前探林平鼻端。   “妈的,没气儿了!”红脸老者阴沉着脸。   “一点儿没救了!”另一个汉子问。   “人都死了怎么救?”红脸老者不耐烦的冷哼,转头道:“杀了那个小子,替公子报仇!”   “走!”忠厚老者缓缓点头,双眼寒光迸射。   留下一人照顾林平尸首,另三人转身钻进了一片树林,朝李慕禅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李慕禅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这林平内力虽强,招式却不济,精妙差得远,他抓住一个破绽,直接一剑取其性命。   他深刻体会到,内力并非万能,内力再深,招式不精妙,也只能被动挨打,性命交于别人之手。   这林平就是一例,内力深厚,实不逊于自己,甚至更胜自己一筹,偏偏被自己这么轻易的杀了,至今想来也觉不可思议。   不过,杀了林平实在是去除心头一大患,整个人的身心一下轻松下来,好像背着万斤石头一下放下。   自此之后,自己算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前来南理的任务完成,其余时间可以尽情自己做主了。   不过,眼前这一关可不好过,林平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   “砰!”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宛如震雷,李慕禅抬头望去,隐隐觉得不妙,只见天空悬着一朵莲花,栩栩如生,似在随风飘动。   李慕禅从没见过这般讯号,真是别开生便。   这么晚的天,这样的地方,竟有这么大的声势,宛如一轮明月悬于天上。   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只因为自己的事。   他加紧步伐,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远处,虚空之眼俯视,能够看到他们紧随其后,越追越近。   这三个人都红了眼,冲起来丝毫不顾及眼前的阻碍,见树劈开,见草踏过,毫不犹豫,丝毫不耽搁。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无奈之下,施展起了燃灯术,如今的内力与从前不同,燃灯术究竟有没有他也没把握。   好在,燃灯术没让他失望,丹田内的气息翻涌开来,顿时沿着几条独特的经脉流转,脚下速度大增。   他只觉周身精力弥漫,恨不得一刀劈开这座山。   燃灯术之下,他内力暴涨,宛如充了气的皮球,但他知道不能持久,否则有损自己的身体。   速度增了一倍,后面的追击慢慢减少,不像开始时那么热烈。   第532章 飞刀   但虽不热烈,仍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自己的内力与先前不同,若是从前,有天元吐纳术相辅,内力恢复奇快。   如今却不同,一旦燃灯术用得太过,体内真气会迅速枯竭,不仅有损身体,内力恢复也要漫长的时间。   燃灯术如抽水泵一般,会很快抽空体内真气,即使不是武林高手,丹田内也有气存在,气是维系身体的重要能量,就如血一般。   若把丹田内的气完全抽干,虽不至丢性命,却也大损身体,如同失血无异。   在这般情形下,一旦身体不好,想要脱身是千难万难,他心下暗自焦急,脚下速度更快。   他速度奇快,宛如一抹流光穿梭到树林中,月光朦胧,树林里阴暗,他身影若隐若现宛如鬼魅。   他忽然一皱眉,发觉后面的三人也陡的加速,暗道不妙,这三人定也通晓激发潜力的法门,为了追杀自己,也是拼了老命。   拼命之人最可怕,李慕禅皱眉不已,忽然一闪,缩到一棵树后,一动不动,隐匿了自己的声息,呼吸屏住,微阖双眼,只以虚空之眼俯看。   他们这般高手能听到近处的呼吸声,甚至能感受到目光的注视,李慕禅将呼吸目光都敛起来,宛如一棵朽木,与身边的松树浑然融为一体。   三人速度奇快,转眼功夫如一阵风掠至,一下过去了,李慕禅没动弹,仍是一动不动如朽木。   忽然一阵风又起,三人闪在李慕禅身前,若非光线幽暗,身边这棵树粗大,一眼便能看得到李慕禅,可谓近在咫尺。   “哪里去了?”红脸老者粗声哼道。   “是不是从树上走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又一中年人破口大骂:“奶奶的,这小子跑得倒快,属耗子的!”   “少废话,咱们三人分开追!”红脸老者一摆手,哼道:“他跑不掉的,讯号已经发出去,他就是飞也飞不出去!”   “逮着他,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他!”   “他能杀得了公子,不容小觑,见着了直接杀掉!”红脸老者哼道。   “是。”一中年人无奈的应道。   “我从这边,你那边,你那边!”红脸老者一一指了指两人,又指了指方向,哼道:“出了树林,就到山顶会合!”   “是!”   红脸老者冷冷道:“哼,他若跑了,咱们三个也没脸活了,索性自裁了事!”   两中年顿时不吱声,转身便走。   ……   红脸老者一跃上了树,俯视四周,沉吟着不动,好像在思索推断,刚才那枚讯号乃三笑堂最高一级讯号,凡看到者,皆需赶赴而来,各司其位,布下天罗地网。   若在别处,可能人员不整,所以会有疏漏,天罗地网有缝可钻,但这里是白云城,三笑堂南坛重地,帮众极多,一见到讯号,只需一眨眼功夫就能布下天罗地网。   故他并不担心,这姓江的跑得虽快,却绝逃不掉,他也不必急着追,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李慕禅一动不动,身心气俱寂然一片,思维却疾转不已,虚空之眼俯视眼前这红脸老者。   此人内力深厚,武功高深,比自己更胜一筹,想要收拾他,得慎之又慎,一个不小心,打虎不成反被噬。   红脸老者站在树梢上,一阵清风徐徐而来,他衣襟飘飘,月光如水般照下,宛如神仙中人。   他皱眉顾盼四周,沉吟着,思索着,半晌后摇摇头,竟还没有动静,看来这小子真是跑了!   随即他摇头,不是跑了,而是藏起来了!   那只能是藏在这树林里,可树林里的松树成百上千棵,想找出来何谈容易,一棵一棵的找,需要太多的人手。   他皱眉想了想,忽然冷笑一声,哼道:“出来罢,你瞒得了别人,岂能瞒得了老夫!”   周围却没有动静,空荡荡的一片寂寥,只有微风徐徐吹过树梢的声音,他耳朵竖起来,落叶可闻,却没有什么动静。   老者皱眉想了想,仍相信自己的判断,冷笑道:“莫以为藏在树上,老夫就看不到你了!”   他抬头望天,负手于背后,一派悠然神色:“你竟能杀得了少爷,真是让老夫吃惊,不过你杀了少爷,也必死无疑,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飞鸟难渡,凭你一个人,更没什么机会!”   周围仍没有动静,只有他的声音。   老者冷笑道:“早晚是个死,不用白费力气了,咱们三笑堂若拿不下你,有何脸面立于世间?”   李慕禅一动不动,气息越发的敛起,心神晋入古井无波状态,任凭老者说破嘴皮子,仍是寂然不动。   老者唠唠叨叨说了一堆话,无外乎恫吓。   李慕禅暗自皱眉,知道他不仅仅是虚言威胁,也是缓兵之计。   ……   老者说着说着,忽然哈哈大笑:“好,这一回看你如何逃!”   他感觉到,这片树林已经被包围了,众人用拉网的方法搜索,纵使姓江的再厉害也逃不掉。   李慕禅心中无奈,这老头很厉害,一直浑身紧绷,严防有人偷袭,他一身武功高深,李慕禅实无把握。   若是换了旁人,绝望之下,早就起了拼命之心,李慕禅心志坚韧,没有机会,没有贸然行事,仍是寂然不动。   这份耐心与坚持,随着树林外面人们的靠近而越来越吃力,仿佛平地里涌现一批蚂蚁,这些人不知从何处出现,越来越多,一会儿功夫,已经团团围住了这片树林。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计算了一下,大约有两百人。   他暗自苦笑,三笑堂果然厉害,这些名家大派真不能小觑,仅是一会儿功夫,竟召集了两百多人。   远处还不停的有人涌出来,白云城的城墙成了摆设,他们翻越起来如履平地,毫无阻碍。   不停的有人从白云城冲出来,天空还飘着淡淡的火焰,若有若无,却一直没有消失,像是繁星一样指引方位。   人们从城里涌出来后,各走各的路,方向不同,有的往南,有的往东,有的往西,还有西南,东南,各司其位。   他们乍看有些纷乱,最终各人占了各人的方位,于是一个细密的圈子形成了,以天上火焰为中心,方圆五里远。   李慕禅的虚空之眼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脚下利落,个个身手不俗,都是些好手,三笑堂的实力确实强大。   他心下苦笑,想要突破这个罗网,真的很难,不过,看得出来,这些人当中,属头顶那红脸老者武功最尊。   无论如何,先要除去这人,否则,自己断逃不出去。   李慕禅原本一直以为,湖主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如今看来却是一厢情愿,根本没见到别的高手。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虽可能丢了性命,他却心如止水,头脑反而更加清明,斗志昂扬,毫无畏惧之感。   死过一次了,他这一次倒没有了恐惧,不过如此罢了,总算是杀了林平,替沧海山报了仇,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他将沸腾的刀意凝于手心,聚于一柄小刀上,这一柄小刀几乎凝聚所有的精气神,准备了雷霆一击。   他精神强横,刀意虽浓郁如实质,却被包裹着,一丝没有散逸。   ……   红脸老者抚髯大笑:“呵呵,好小子,真是好耐性,你一定藏在这里,还是出来罢!”   他听到动静,感觉到众人的靠近,只觉胜券在握,说不出的得意。   虽然一直没有动静,姓江的没出来,他却很笃定,毫无怀疑就藏在这片树林里,若是跑出去,绝瞒不过他一双鹰眼。   如今天罗地网罩下,任凭姓江的三头六臂,也甭想逃掉!   “呵呵……”他抚髯摇头笑道:“现在,你可……呃……!”   他正得意的笑,随伴着刀光一闪,他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倒了下去,“砰”一声闷响,重重摔在地上。   “嗤!”一枚飞刀从天空落下,插到地上,恰在他旁边。   李慕禅飘身来到他近前,看着他抽搐不已的尸首,摇摇头,弯腰下来捡起飞刀,拭了拭,放入袖中。   刚才那一刀,恰在红脸老者松懈精神,开口大笑,血气最缓之时,才能一击奏功,让他来不及反应。   换了平时,不敢说能这般利落的杀了此老。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杀了这人,总算是去了心头一大患,其余诸人武功虽强,却强不过此老者。   仍不停的有人从城墙里翻出来,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只有硬拼一途了,想藏却藏不住。   想要藏,只有两法,一是藏到地下,但很难掩住新土痕迹,一下就被发现,再是藏到树里,急切之间,也很难不落痕迹。   况且,藏到树里也很容易识破,他们经过时,只要拿手拍拍树身,就能发觉树的异样,根本瞒不过。   如今看来,只有硬闯一途,李慕禅心中发狠,深吸几口气,按下翻腾的气血,转身往一个方向冲去。   他刚才一击,精气神俱蓄于刀中,如今有贼去楼空之感,好在脾脏处涌来一股气息,流入会阴时,带动涌泉流转,两股气息合到一起升到丹田,恢复了一些气力。   李慕禅暗自苦笑,上古练气术确实是大器晚成,平时虽有深厚的内力,关键时候却不成,恢复速度太差了。   他只能省着点儿内力,施展轻功,尽量少用内力,全凭精纯的火候,脚下如御风而行,轻飘飘向前滑去。   转眼到了近前,正前方有四个中年人,两个拿刀,两个持剑,正挥动着开路,扫开脚下的野草。   李慕禅蓦地加速,如一道流光射了过去。   ……   “啊,有人!”一中年人惊叫戛然而止,一道剑光已经刺中他喉咙,直接截断了他的声音。   但另三人马上反应过来,挥刀剑攻上。   李慕禅毫不理会三人的刀剑,脚下不停,挥动长剑形成一道光幕护住自己,朝着三人撞了过去。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交鸣声中,李慕禅横冲直撞,毫不顾忌,如同红了眼的公牛一般。   三人无奈散开,避其锋锐,顿时被李慕禅冲了出去。   “在这里!”一人惊叫,三人紧追不舍,却看着李慕禅越跑越快,转眼功夫钻进又一片树林里。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过来支援,形成一个扇形冲向树林,彼此相接,可以互相呼应。   李慕禅脚下如风,丹田的内力如燃灯一般,飞快的流逝,他顾不得了,一个劲的加快速度,想要冲到山上。   一旦进了山,通过奇险的山峰,或可有一线生机。   先要冲过这一片松树林,就能钻进山里,然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趁着众人形成合围之前,他冲出了树林钻进了山中,却一点儿没有喜悦之感,反而苦涩难言。   两个老者躲在这片树林里,好像算准了李慕禅能从这里经过,想要奋起发难,却被李慕禅避过了,他们紧随其后,跟着进山。   李慕禅虽有虚空之眼,却没想到这两老者竟是藏起了身形,避开了虚空之眼,突然出现。   李慕禅虽险险避过了,没被拦住,却被盯住了,任凭他如何的拼命提速,就是甩不掉两人。   李慕禅无奈,飞身来到一片山谷时,停了下来,这里僻静,只有这两老者追上来,甩掉了其余人。   他想在此杀了这两老头,否则,待自己力竭,再无还手之力,不杀了这两人,想找地方调息恢复,无异痴心妄想。   他静静站着,月光如水,照着他苍白的脸色,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变得浓墨似的,又披一层清辉。   两老者皆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看着如富家翁,淡淡看着李慕禅,对视一眼之后,倏的扑过来,却是双掌攻来。   李慕禅挥剑相挡,数招之后就有些不济,这两老者的掌力古怪之极,仿佛带着奇异的粘力,他周围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李慕禅的内力本就不足,被二人掌力一压,每一招更耗力气。   ……   不仅内力奇异,他们掌法也极精妙,李慕禅的剑法极精,但两人每一掌都能准确的击中李慕禅剑身。   如此一来,无异于比拼内力,李慕禅暗自叫苦却无可奈何,脱身不得,如陷身泥沼之中。   他智计百出,这时却无力可施,在绝对的实力跟前,耍花招没用,他一边挥剑一边苦想,分心他用。   他咬了咬牙,再次燃烧内力,忽然化剑法为刀法,这时候顾不得泄露行藏,先把这两人杀了再说。   剑光一闪,刀意汹涌,两人一掌拍下,忽然咦了一声,只觉掌心发麻,周身也跟着发麻。   刀意加持之下,平常的一招刀法会威力陡增。   李慕禅一闪,到了一老者身后,欺到近前一剑劈下,老者悠然抬掌拍来,如拍苍蝇一般拍中剑身。   忽然一抹寒光闪过,直射老者胸口。   老者反应过来,伸另一掌拍出,但这一刀迅猛非常,直接贯穿了手掌,射中其心口。   “呃……”老者闷哼一声,直接飞了出去。   “嗤!”一声轻啸,李慕禅缩身一蹲,头顶飞过一柄飞刀,森森寒气从头顶钻进,如寒气贯下。   “嗤!嗤!嗤!嗤!”轻啸声一片,他翻身一个懒驴打滚。   “砰!砰!砰!砰!”地上插了四柄飞刀,刀柄轻颤不已,他吓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老者的飞刀如此猛烈。   “好小子,再吃我一刀!”剩下的老者面带怒色,须发皆张,双眼寒电迸射,宛如天神一般。   李慕禅无奈,刚才那一刀又抽去了他的精气神,如今面对这个老者,实在没有还手之力。   “嗤——!”一道寒光袭至,李慕禅忙扭身避过,刀身擦着左肋飞过,寒气钻进了心口。   “嗤!”又是一刀,李慕禅忙又一闪。   老者一刀跟着一刀,连绵不绝,他身上好像藏着数不尽的飞刀,李慕禅一边闪避一边苦笑。   他这时已经知道了,湖主确实派了五个高手,此时正在与一帮三笑堂的高手们游斗,四人分成四股,将那些人引走。   另一个人则飞掠这边,想要赶过来支援。   李慕禅精神一振,只要撑过这一会儿,星湖小筑的高手过来,自己就有救了,几乎力竭的身体再次涌起力量。   ……   老者在射飞刀的同时,不停的靠近,李慕禅只能不停的后退,尽量远一些,争取闪避的时间。   他数次想捡起长剑,却被飞刀阻拦,老者的飞刀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李慕禅自忖远远不及。   忽然,他脸色一苦,丹田的内力终于还是用劲了,恢复不及,滞了一滞。   这一滞的功夫,两柄飞刀同时射至,李慕禅竭力扭身,却闪避不及,顿时左胸中刀,飞了出去。   “住手!”一声娇脆的喝声中,一人飞扑过来,接住了他。   第533章 奇遇   李慕禅心口剧疼,只觉幽香入鼻,顿时黑暗汹涌而至,席卷了他整个脑海,转眼陷入昏迷中。   待他醒来时,没有急着睁开眼,虚空之眼俯看,只见自己位于一座山洞中,黝黑不见五指。   淡淡的清新水气一阵阵钻到鼻前,是前面不远处的小河飘过来的,水气之中还夹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自己正躺在一片干草上,身边盘膝坐着一个女子,身段窈窕婀娜,虽身处黑暗中,他仍看得清,这女子竟是金巧巧。   李慕禅有些意外,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她,还以为是星湖小筑的人,看来是星湖小筑与她一块儿出的手,自己还真是命大啊!   他暗自苦笑,又觉庆幸,这条命终于还是捡回来了,暗自默察自己的伤势,还好这一刀射偏了心口。   关键时候自己挪了一下,飞刀贴着心口射过去,若没自己这一挪,这一刀直接贯穿了心房,那自己如今已经转世了。   同是用的飞刀,自己的飞刀虽狠,论精妙却不如老者,他使飞刀就像使自己的手指一般,如意自由,无所阻碍。   自己的飞刀虽快,又狠,却是致使一击,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路数。   凭自己的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的淬炼,只要不直接毙命,断了心脉与脑袋,总能自愈的。   他虚空之眼俯视四周,自己身处一处山腰的一座山洞中。   头顶是悬崖,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山壁直直如刀削,山洞就是位于半腰,洞外四周青藤丛生,掩住了洞口,外人很难发现这个山洞。   周围五里之内没有人,只有金巧巧一人,她正盘膝调息,呼吸匀称悠长,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修为。   虽好奇她是如何救的自己,他却没急着醒来,而是开始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开始恢复身体。   当他从观天人神照图中出来时,只觉左胸口丝丝发痒,恨不得用力挠一挠,却强自忍住,这是正在恢复,不能乱动。   他觉得渴了,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打量一眼四周,黝黑一片,隐约可看到轮廓。   “你醒了?”金巧巧睁开圆亮的大眼睛,惊喜叫道。   李慕禅叹息一声,苦笑道:“巧巧姑娘,是你救的我吧?”   金巧巧来到他身边,轻笑一声:“你真是命大,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你的小命就交待啦!”   李慕禅叹道:“多谢巧巧姑娘,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别别,你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苏姐姐吧!”金巧巧忙摆手。   ……   李慕禅一怔,忙问:“苏云云?”   “是呀,是苏姐姐拜托我救你的!”金巧巧点点头。   李慕禅皱起眉头,手臂撑一下想坐起来,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又要晕过去一般。   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金巧巧上前,右手轻轻托在他手背,慢慢扶他坐起来,笑道:“你不能乱动的,伤口想长好了,没有一个月功夫是不成的。”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大是不解,苏云云怎么会拜托金巧巧救自己,难道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这可事关重大,万一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沧海山就不妙了,三笑堂万一追到了沧海山,就是灭顶之灾。   “你也受伤了?”李慕禅忽然道。   金巧巧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那个老家伙那么厉害,对了一掌,受了点儿内伤,差不多好了。”   李慕禅叹道:“难为你了。”   金巧巧道:“也是你运气好,抱着你本来要跳下去,没想到半腰有山洞,正好跳了进来。”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呐!”   他马上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当时的情形,金巧巧武功虽强,却敌不过那老者,抱着自己逃走,最终逃到了这里。   她没有自己的虚空之眼,可能也不熟悉地形,最终跑到了山崖边上,别无选择,只能与老者一战。   她武功敌不过老者,最终失败,只能一死了之,抱着他往下跳时,发现了这个山洞,于是跳了进来。   从半空中跳进这座山洞,绝不是一件易事,她可能伤上加伤。   想到这里,李慕禅叹了口气,觉得这份恩情太大,想要还想怕是难喽,只能摇头苦笑。   “你摇头做甚?”金巧巧问。   李慕禅道:“巧巧,苏云云说了什么没有?”   “苏姐姐什么也没说呀,只说让我照顾你,不要让你做傻死,自寻死路,关键时候帮一把。”金巧巧摇头。   李慕禅明白,苏云云确实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吩咐,他心中微微一暖。   ……   李慕禅叹息一声:“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死不了。”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道:“受我连累,落到这般田地,真是……”   金巧巧笑道:“江先生可不要说这话,苏姐姐有令,我哪能不遵呢,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脸回去见苏姐姐了!”   李慕禅道:“苏云云在玉寒宫里的地位很高罢?”   金巧巧一怔,笑道:“先生不知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与她相交,并未问及身世,只知道她是玉寒宫的人,但观其行止,不像是一般弟子。”   金巧巧想了想,道:“先生原来不知道,苏姐姐是少宫主。”   “嗯——?”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笑了一下,摇头叹道:“原来是少宫主啊,怪不得呢……”   他先前已经猜过苏云云的身份,如今终于证实了,苏云云果然是少宫主,如此看来,自己与她的缘份也算尽了。   李慕禅道:“宫主是不是不能成亲?”   “嗯,宫主不能成亲。”金巧巧点点头。   “为什么不能成亲?”李慕禅问。   金巧巧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相信,宫主若是嫁了人,会受到丈夫影响,失去精明。”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剧烈咳嗽起来,金巧巧忙渡过一道内力,细细抚平他的气息。   李慕禅努力的平息了咳嗽,摇头笑道:“真是厉害!这是谁说的道理?”   “是咱们建宫祖师的话。”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巧巧姑娘觉得呢?”   金巧巧笑道:“我觉得祖师的话有理,男人确实不能相信的!”   李慕禅苦笑道:“巧巧姑娘,一棍子打死一片人,有点儿太偏激了罢?”   金巧巧笑盈盈的道:“我在探春楼,见多了男人,对男人的德性了解最深,越发觉得祖师的话没错,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摇头不语。   金巧巧笑眯眯看着他:“先生是不是不服气?”   李慕禅叹道:“巧巧姑娘见多了男人的丑恶面目,我多说无益。”   金巧巧笑眯眯的道:“巧巧也知道世上男人总有几个好的,但遇到的机会少之又少,还是不奢望为妙!”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道:“若是成亲,是不是不能再做宫主?”   “是呀。”金巧巧点头,道:“若是宫主成了亲,就要卸任的,不再继续做宫主,这是规矩。”   ……   李慕禅沉吟不语,自己与苏云云的关系更不能说了,否则连累了苏云云,倒是让自己不安。   金巧巧笑盈盈打量着他,想了想,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实在好奇,苏姐姐对男人一向不假辞色的。   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求自己帮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实在是异数,如同太阳打西边升起来。   她隐隐猜得,这个江先生怕是不仅仅是朋友,还关系非浅,否则,凭少宫主的心高气傲,绝不会随意求人的。   先前她还以为,这位江先生年纪不小了,又没什么出奇的,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自己猜测的那一种。   但背着他一路逃,她却感觉到了这江先生年纪不大,如此模样可能是易容术所致,他实际是一个年轻男人。   如此一来,她猜的就八九不离十了,这位江先生竟是少宫主的心上人!   对于这个推测,她震惊之余又有些兴奋,实在没想到如仙子一般的少宫主,竟也动了凡心!   若非他伤势极重,她非要趁着他昏迷时弄清他的真面目,看看少宫主的心上人究竟如何了不得。   “先生,你的伤不要紧了吧?”金巧巧问。   她极想问李慕禅与少宫主的关系,却强自忍住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为了少宫主的地位,他怕是不会承认。   李慕禅点点头:“休养一阵子就无妨了,巧巧你呢?”   两人关系骤然增进,她于他有活命之恩,李慕禅也不再客气。   金巧巧道:“我再打坐一阵子就会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好在这里有一条小河,否则咱们要饿死啦,……你肚子饿吗?”   李慕禅摇摇头:“我还不饿,可有脱身之法?”   金巧巧叹道:“只能用轻功出去,再慢慢爬到崖顶,崖下面不知道多深,是不能往下的。”   李慕禅点点头:“只要有吃的就好,先疗伤吧,巧巧你伤好了就先走。”   “嗯,我先回去报个信。”金巧巧点头。   她迟疑一下,问:“先生是杀了林公子,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离城时,林大公子带人堵路,非要杀我,无奈之下只能杀他了!”   金巧巧苦笑道:“先生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李慕禅道:“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唉……,那倒也是,这林公子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金巧巧慢慢点头,她虽想到林平会找麻烦,但没想到这么快。   ……   她只是好奇,这江先生究竟有何惊人艺业,竟能杀得了林公子,这林公子也是好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杀的,况且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卫,个个武功绝顶,远胜一般的高手。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疗伤罢,不知他们何时会停手。”   “不会很久的,他们一旦找不到,也不可能一直找下去。”金巧巧笑了笑,道:“林公子是少坛主,林坛主会发疯,先生要小心。”   李慕禅道:“我不坐再踏进白云城,他自然找不上我。”   金巧巧摇头道:“就怕他派人不停的追杀你。”   李慕禅笑了笑,道:“不必理会,看他们的本事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有些倦了,于是开始各自入定行功。   李慕禅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相身现于莲花上,沐浴日月精华,滋养身体,舒服难言,妙味无穷。   当他醒来时,已经一天过去,在相身上入定,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仿佛泡了一个温泉,一睁眼,就是一天。   金巧巧已经起身,在石洞内走来走去,李慕禅醒来后坐起来,虽然艰难,却比开始强了一些。   “巧巧,可好一些了?”李慕禅问。   金巧巧扭头望过来,喜笑颜开:“好多啦,这里的鱼真是妙,好像能增长内力呢,你尝尝!”   她说着递过来一串鱼,李慕禅接过了,细细品尝,柔嫩清香,却没有一丝腥气,真是好滋味。   三条鱼入腹,很快一股热气从胃部冲出,丝丝缕缕,散布周身,温暖如春风拂过,精力大涨。   李慕禅赞叹:“好鱼!”   金巧巧笑眯眯的道:“先生先吃一串吧,莫要吃得多了撑着,我明日再多烤一些。”   李慕禅笑道:“何必烤着,直接生吃便是了。”   “那可不成。”金巧巧摇头。   李慕禅看了看四周,不远处一条小河,径直通过山洞,流往下面一条小缝里,琮琮清幽。   李慕禅皱眉,这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   “巧巧,这处山洞仅这一处?”李慕禅放下串鱼的木枝问道。   金巧巧点头:“是呀。”   李慕禅不再多说,道:“巧巧若养好了伤,就早早离开罢,莫要惹人怀疑,连累了你。”   金巧巧笑道:“我省的,明天我就能离开了。”   ……   第二天,金巧巧烤了十几串鱼,舀了一些水放到李慕禅身边,足够他吃喝五六天,五六天后,他也能起身行走,不必依靠这些了。   在李慕禅的催促下,金巧巧不放心的离开了山洞,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照,她安然离开,并没有人在上面等着。   看来他们已经相信自己与金巧巧跳崖而死,悬崖下面深不见底,隐隐有水气上升,定是一条大河。   若是跳下去,尸骨无存,早就被河水冲走,很难找得到,所以他们相信了罢。   待金巧巧安然离开,李慕禅也放下心,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一直处于入定中,加快修复伤势。   不过三四天功夫,他已经能起身行走,来到了河边,看到了里面的游鱼。   这些鱼儿颇具灵性,可能是金巧巧杀得狠了,鱼儿稀少,偶尔两三条,却是黑色的,与泉水下的石头一般颜色,很难发现。   错非金巧巧眼力好,怕是捉不住,看不到这些鱼,它们身子呈梭形,速度奇快,看着懒洋洋的,一动如闪电。   李慕禅站在一米宽的小河边,看着河水从石缝里涌出来,又流到下面的缝隙里,总觉得有人工的痕迹。   他伸伸胳膊,胸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观天人神照经的效果非凡,越是这个时候越能显现。   他决定探一探这个山洞,来到正北边的石壁跟前,伸掌敲了敲,没发觉什么异样,但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方向有问题。   他想了想,拿出长剑,催动刀意猛的一斩,“叮”一声脆响,火星溅开,长剑竟然弹开来。   这一剑照理来说,足以破开石头,砍下去两三寸没有问题,如今却是被弹开了,一点儿没有痕迹。   李慕禅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只觉石质坚硬非凡,竟如铁铸的一般,先前还没有发觉。   李慕禅想了想,又催动刀意,一剑劈下来,速度不快,却力重千钧,这一剑的刀意更坚凝,威力更强。   “叮……”又是火星四溅,长剑弹开更远,几乎脱手,亏得李慕禅有了防备,提前卸去这强横的弹力。   李慕禅放下长剑,想了想,觉得硬攻不成,定有讨巧的法子,更加笃定这墙上有机关,不是寻常的石头。   ……   他双手按着墙壁,微阖双眼,渡入内力,随后睁开了眼睛,神情诧异的看了看眼前的石壁。   内力渡入之后,竟然寸步难行,根本不能散开,精神本是要附在内力上游走,观看石壁的虚实,如今自然不能如愿。   李慕禅于是双掌一点一点的抚摸,微阖上眼睛,只以手掌感受体会石壁的每一寸,体会着其不同处。   这石壁很宽,李慕禅一点一点摸索,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完全摸遍了石壁的每一处。   摸遍了每一处,却仍没有什么异样,没发觉机关。   李慕禅好奇不已,更激发了兴趣,这更表明这石壁不简单,定有什么玄妙,只是自己没发觉以了。   他依着直觉,加之虚空之眼,事无巨细的目光,无往不利,这里却碰了壁,心下极不服气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摸到的石壁情形,眼前闪现出石壁整个模样,宛如烙在脑海,清晰无比。   有时候,手掌的触觉比视觉更加清晰,他能看到石壁每一处模样,甚至有什么起伏,凹凸,都清晰无比。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运功于手掌,在头顶上方拍了一掌,又拍了膝盖位置一掌,然后是左侧,又是右侧,在四个方位各拍了一掌,内力深蕴,砰然作响。   “轰隆隆……”一声闷响,地面颤了一下,李慕禅忙退后一步,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圆洞出现在跟前。   约有半人来高,想要进去需得弯腰爬进去,李慕禅迟疑了一下,闻了一下空气,清新带着水气。   李慕禅闭眼想了想,听从直觉的安排。   随后,他弯腰爬了进去,山洞弯弯曲曲,爬了约有十几米,眼前一亮,他放缓速度,慢慢往前,来到一间石屋。   这间石屋明亮柔和,却是摆了数颗夜明珠,照得满屋生辉。   当中的石榻上坐着一中年人,俊眉修眉,阖眼而坐,身上蓝衫带着银线,闪闪放光。   李慕禅乍看吓了一跳,以为是活人,是绝顶高手,所以能瞒过自己的灵觉,定神一瞧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上前一步仔细观察,此人栩栩如生,面目若生,血肉未曾干枯,与平时无异,他大是好奇,轻轻伸出手往前探,摸到此人的手。   入手冰冷,却光滑细密,仿佛绸缎一般,摸上去并不觉得难受,还带着弹性,与真人的肌肤无异。   ……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不知这是什么人,估计死了不短时间,却能栩栩如生,身体不朽,真是异数。   打量四周,七颗夜明珠悬于屋顶,做天罡北斗七星状,再有一张石桌,桌上一个小铁匣,黝黑无光泽,铁匣旁是一只碧玉酒杯,石桌对面是一个小池子,约有水缸大小,里面清泉如镜。   李慕禅走到水池前,水面映上他的脸庞,仍旧是中年人的脸。   他沉吟一下,来到铁匣前,慎之又慎的盯着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手,打开了铁匣。   他怕铁匣里有什么机关,但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些,很安全。   打开之后,铁匣内是一本泛黄的绢册,薄薄的,只有十几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干干净净。   李慕禅没急着看绢册,而是打量四周,再没有别的东西,一张石榻,一张石桌,没有被褥,没有生活用品,当真是奇怪非常。   第534章 引气   他再次来到石榻前,触手摸了摸那人手臂,光滑而有弹性,血肉丰盈,毫无失去生机之状。   如此情形,让人疑惑此人究竟是生是死。   李慕禅直觉告诉他,此人已死,肉身却不腐,就是金刚不坏了,这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而非武学上的金刚不坏。   他所修炼的金刚不坏神功,是由外至内,从有至无,从肉体的金刚不坏,一直到精神的金刚不坏,不死不灭,直证佛果。   不过,这仅是理论上的高度,想达到很难,创立金刚不坏神功的慧果神僧最终肉身不坏,成为肉身菩萨,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练至这般境地。   人们会怀疑,慧果神僧达到这般境地,怕不仅仅是金刚不坏神功所致,还有其他的功法,只是没能传下来罢了。   人们很容易生出这种猜测,对金刚不坏神功信心不足,对佛家的功法而言,信是极重要的,信不足,则果不足,所谓心诚则灵,绝非虚言。   他经历生死,通晓生死大奥秘。   佛经有言,空非空,有非有,西方极乐世界并非真实存在,又非不存在,乃是心相所化,如他的观天人神照经的世界。   虔诚信佛之人,死后灵魂受到吸引,会进入西方极乐世界,然后再入轮回,信心不足者,直接堕入轮回。   信之重要,乃是心力所现,信与不信的修炼速度截然不同。   此人肉身不腐,虽不知过了多久,显然是证得金刚不坏,乃是大成就者,他肃然起敬,合十一礼。   能修炼至这般境界,委实可敬可佩,非有大恒心大毅力难以成就,如此人物,李慕禅自叹不如。   可惜不知此人姓名,他转身来到石桌前,拿起匣中的黄绢册,封面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翻开一页,五个大字映入眼帘:虚空引气诀。   这五个大字乃古体字,一般人还不认得,李慕禅因为要读懂佛经,所以学过古体字,能够看明白。   这五个大字气势纵横,似欲破纸而出,李慕禅看得精神一振,似乎眼前出现一个绝顶高手,气势睥睨,目空一切。   他摸索着这五个大字,感受着其中的气势,胸口豪气纵横,难以自遏,忍不住想要纵声长啸。   他定力高深,生生压住了这股冲天之气,平静心绪慢慢往下看,绢册不厚,只有十几页,他过目不忘,很快看完了。   ……   看完之后,他静静思索,然后出了石屋,回到原本的位置,盘膝坐在干草上思索。   这虚空引气诀乃一种独特的修炼之法,与平常的修炼截然不同,自成一体,颇为奇特,李慕禅前所未闻,大觉奇妙。   平常的吐纳呼吸,是以口鼻为进出门户,吐纳气息,形成内息,由少积多,最终形成循环,打通奇经八脉,流转不息。   虚空引气诀却不同,而是打开天门,直接由虚空之气贯下,直贯入丹田,简单直接,速度奇快。   这虚空引气诀威力极大,一旦练成,内力几乎无穷无尽,比起天元吐纳术更加强横。   有了此诀,内力修炼一日千里,几乎不必费力气,真乃无上奇术。   不过此术虽妙,却也并非没有弊端,首先入门艰难,很难练成,再者滔滔内力贯下来,身体若弱,直接会反噬而亡。   此术修炼第一步是凝核,将内力凝成丹,丹再形成缩涨之势,如口鼻的吐纳,贯下的内力才能吐故纳新,否则,内力驳杂不纯,即使接引了也不能用。   第一步就非同小可,与道家结金丹相似,需得内力发动,冲开任督二脉,然后云端降玉液,落入丹田,水火相济,金丹凝成,再经九九温养,固丹成形。   第二步是活丹,让金丹开发生机,鼓动如心脏,吞吐不止,将内力提纯,更是重要。   第三步是开天门,用的是佛家的法门,自己打开天门,绝非易事,没有深湛的禅定功夫,精神不够强横,绝做不到。   这三步每一步都是天堑,难之又难,故此术虽妙,却不易学,如佛家的即身成佛,道家的天元丹法,易成而难学。   这三步对别人是天堑,但对李慕禅而言却不难,他任督二脉早通,如今重新凝成金丹,并不是难事。   第二步有点儿难,激发金丹的生机,他从没做过,精微之极,不是那么容易成就的,第三步开天门,也需要一阵子。   随后的日子,他一直呆在山洞里,不闻外事,饿了吃鱼,渴了喝泉水,累了运观天人神照经,其余时间,一直修炼新得的虚空引气诀。   七天之后,他丹田凝成金丹,即内力核。   又过了七天,金丹起伏吞吐,开始活了起来,如人的心脏无异,一缩一涨,周身内力随之流转,宛如风箱鼓动。   随后的几天,他开始观照头顶虚空有一尊如来跏趺而坐,面目慈祥,一手结印,另一手轻洒一柱无量光芒,从他头顶贯入,照彻周身。   当身体变得如琉璃般,一根管子从头顶通到会阴,将丹田之金丹运起,冲上去,进入如来手中,再从头顶落下,回归丹田。   ……   正是这般练法,看似简单,但观想之效果因人而异,精神越是强横,效果越强,大成越易。   李慕禅精神强横,又久修观天人神照经,对于观想之道极精,修炼这个法门如鱼得水。   他一入定,久久不动,第三天后,身体如琉璃,管子形成,乃是红蓝黑三色,随后金丹如明珠,从丹田跃起,直冲而上,一下冲破了天门,落到如来手上,被无量光一照,又落下来。   他顿时头顶大放红光,宛如一轮旭日初升。   金丹再次跃起,撞破头顶,落到如来手上,然后再次落回丹田,这时头顶放白光,柔和而洁白,令人身心清净。   随后,头顶被锥子扎过,开始涨痛,好像有锥子扎穿一层又一层脑壳,最终一下刺穿,顿时身体一空,周身光明大放,浑身如酥如软。   他只觉头顶出现一个圆洞,无量明光照射进来,进接照到了丹田中的明珠,光芒更亮。   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打开了天门,于是慢慢醒来。   待他醒来后,摸了摸头顶,坚硬如故,但拿了一根干草放上去,却慢慢沉下去,摸了摸,是头顶下陷,但没有开洞,头皮未破。   李慕禅赞叹一声,没想到这开天门如此神妙,竟改变了头顶的骨头,由内至外的改变,委实不是易事。   这三步完成,虚空引气诀算是完成阶梯,能够登堂入室了,他稍事休息,开始修炼虚空引气诀。   入定之后,金丹一跃冲起,直接冲开天门,随后落入丹田,这时虚空中一道气柱直贯而下,落到金丹上。   金丹吞吐,吸纳着气柱中的气息,过了良久,气柱消失,天门闭合,李慕禅渐渐从入定中醒来。   丹田内力充盈,原本金丹从花生大小变成了苹果大小,仍旧不停的吞吐,不停的变化,慢慢的,从苹果缩小成核桃,再缩小,变成杏子大小。   最终停留在杏子大小不再变化,精纯无一丝杂色,黄溜溜如金铸,弥漫着一股华贵庄严气息。   这是李慕禅用土气所凝的金丹,自然是黄色,高度凝结之后成了金黄色,真如一颗金子所铸的丹丸一般。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这些许功夫,抵得上一个月的苦修,实在是捷径中的捷径,自己再无虞内力困乏了。   ……   对于金丹的驾驭,他纯熟之极,如此一来,他内力深厚,却是比从前强过数倍,出去之后再也不怕了,打不过可以跑,内力雄厚,足以逃掉。   他没急着出去,继续呆在山洞里修炼虚空引气诀,想利用一心多用的本事,使自己在行动中也能接引虚空之气。   如此一来,他即使与人动手,也能补充内力,内力无穷无尽,实是痛快无比。   想来痛快,但实现却不容易,需得先入定,令丹田中的金丹化为明珠跃起,撞开天门,才能接引虚空之气,不能入定则不能实现。   想在行动中入定,这份功夫可不容易,好在他一心多用已经纯熟,很快分出一分心思,维持着动作,另几分心思都用在虚空引气诀,慢慢探索实验,从一次一次的失败中吸引经验,经过七天,最终掌握。   达到如此境地,他终于不再压抑胸口的豪气,决定出山洞。   他如今达到上古练气术的第四层,贯穿周天,然后天门打通,下一步的修炼口诀却不知道了,需要问湖主冷无霜。   而金丹变成苹果大小后,再用虚空引气诀也无用,始终维持在这般大小上,好像一个瓶子装满了水。   如此一来,再修炼下去无益,李慕禅决定离开山洞。   第535章 传法   他虚空之眼俯照,仔细看了看,周围没人监视,他有些不放心金巧巧,会不会遇到危险。   但没有不祥预感,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直觉如此,但不亲眼见到还是不放心,想去白云城看看。   从山洞里飘出来,耀眼的阳光顿时直射眼帘,他微眯了眯眼睛,一直处于黑暗中,骤然遇强光有些不适。   双手攀着绿苔丛生的山壁上,如壁虎一般向上游走,这壁游功是基本功夫,大凡武林中人都会,双掌双足如吸盘。   这山壁格外湿滑,极耗内力,他蜿蜒游走,真如壁虎一般,加之身穿青衫,与山壁融为一体。   他游走石壁如履平地,不时有凸起的石头挡路,他便绕过去,越发的像一条壁虎,一会儿功夫到了山顶。   罡风凛凛,李慕禅一跃而起,落到崖顶,青衫猎猎作响,他长舒一口气,想要仰天长啸,却最终止住了。   他飘身下了山崖,往白云城而去,在白云城外的一片松树林里,抹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恢复本来面目。   他大摇大摆的进了白云城,一进城,但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虽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脸上多是带着悠然,却掩不住若有若无的压抑之气。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前一阵子发生的大事,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切肤之痛,林平身为三笑堂南坛少坛主,平时没做什么坏事,但人们原本就对高于自己的人怀有敌意,巴不得看他们的热闹。   清晨的阳光普照白云城,李慕禅懒洋洋的走在大街上,一身青衫飘飘,磊磊落落,腰间空空,长剑已经埋了。   他肤色白皙,神情沉静,不像是武林人物,更像一个游学的书生,虚空引气诀奥妙无穷,改变气质,他变得越发沉静祥和,丝毫没有练武人的锐气。   他慢慢来到了星湖小院跟前,打量几眼,虚空之眼俯看,三女正在院子里练功,身着劲装,剑光霍霍。   李慕禅露出笑容,上前拉起铜门环敲了敲,很快许小柔出来,脚步声一响,李慕禅便叫道:“许师姐,是我。”   “咦,小师弟?”许小柔惊叫,门砰的一下被拉开,绿影一闪,露出满面惊喜的许小柔。   一阵清风拂过,绿色劲装贴到身上,呈现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我来啦。”   许小柔一把将他拖进去,“砰”一下关上门,上下打量着他,娇嗔道:“你这臭小子,还有脸回来!”   ……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怎么啦?”   许小柔左右看一眼,拉着他往里走,穿过前院来到后面花园,张巧怡与何若水正坐在小亭里喝茶,看到了他,忙放下茶盏站起来。   “见过两位师姐。”李慕禅远远抱拳笑道:“师姐近来可好?”   何若水抿嘴笑了笑,张巧怡却没好气的哼道:“好什么好,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李慕禅笑着装糊涂:“什么事?”   许小柔问:“姓林的被杀啦,是不是你干的?”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进去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许小柔转头顾盼一眼四周,点点头,拉着李慕禅进了小亭,四人分别落座,何若水替他斟了一盏茶。   李慕禅谢过了,笑道:“姓林的死了,林坛主没发疯吧?”   “哼,他差点儿把白云城翻过来!”许小柔撇撇嘴,随即笑了起来:“不过也怪不得他,儿子被杀啦,他不发疯才怪呢!”   李慕禅道:“没怀疑师姐们吧?”   “咱们一直在城里,凭什么怀疑咱们?”许小柔不屑。   张巧怡道:“他可能有所怀疑,但那天也巧,咱们正好去逛夜色,在一家茶楼里喝茶,很多人都看到了。”   何若水道:“尽管如此,他还有点儿怀疑的,前几天还有人在周围活动窥探,被柔儿收拾了两个,刚撤了没多久。”   许小柔哼道:“他们鬼鬼祟祟的,烦死个人,不打他们打谁!”   李慕禅抚掌笑道:“打得好!”   许小柔顿时笑起来:“拍马屁做甚,张师姐还训了我一顿呢!”   李慕禅笑道:“这一打,正说明师姐心怀坦荡,摘清了自己,要不然,他们还会派人盯着这里的。”   许小柔眉开眼笑:“这倒是呢,自从我打了他们,确实清静了!”   张巧怡摇头笑了笑:“小师弟说得也有理,不过听人说,凶手已经跳化虚崖而亡,小师弟真跳化虚崖了?”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拿起茶盏抿一口,叹道:“说来话长,这一次还真是命大,侥幸而已!”   “快说说!”许小柔忙催促,扭了扭柳腰,有些坐不住。   她好奇心极盛,最听不到卖关子,坐卧不安。   李慕禅放下茶盏:“我本想再从容一些,没想到林师弟他行事果断,提前发动,无奈之下我被逼杀了他,……没想到三笑堂厉害如斯,马上发出讯号包围了我,只能逃,最终逃到一座悬崖,只能跳下去。”   ……   “啊!”许小柔急叫道:“真的跳崖啦?化虚崖?”   李慕禅点点头:“打打不过,逃逃不掉,只能自杀,否则别人认出我来,可就不妙!”   张巧怡慢慢点头,换作是她,也宁肯死无全尸也要逃走,不能落在他们手上,免得认出自己本来面目,牵涉到星湖小筑。   许小柔叹了口气:“那倒也是!”   何若水也轻轻点头,认可这般做法。   许小柔道:“三笑堂那帮家伙不是吃素的,不好对付,你就一个人,竟然是有死无生啦,你真是个傻瓜!”   李慕禅笑道:“就是有师姐们帮忙,也是逃不掉的。”   “那也比你一个人强!”许小柔哼道。   李慕禅笑道:“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掉的?”   许小柔顿时一正脸色:“快说快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没想到,我往下跳时,在半腰看到一个山洞,于是钻进了山洞,养好了伤。”   “山洞?”三女讶然道。   李慕禅笑道:“看来老天不收我呀,就像是特意为救我性命的!”   “怎么会有山洞?”三女不解,白云城周围的山都极高,悬崖陡峭,化虚崖是出了名的高,下面深不见底,乃是一条大河。   她们去过化虚崖,光是看看就让人手脚发软,真要跳下去,还真得莫大的勇气,跳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   张巧怡赞叹:“小师弟你跳下去后,还能冷静自如,看到这山洞,胆气可谓极大,佩服!”   两女也点头,许小柔叹道:“那么高的山崖,我一跳下去,直接吓晕了,哪能发现什么山洞!”   何若水轻颔首,她也会如此。   李慕禅笑笑,心下叹息,这金巧巧确实不简单,竟能发现山洞,而且能跳进去,需要无畏与冷静。   如此胸襟,绝非一般男人能及,玉寒宫能出这般人才,更不容小觑。   更关键的是,她当时一跳,那是生死与共,舍身相救,这份恩情还真不易偿还,无以为报啊!   “师姐,我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个人。”李慕禅道。   “还有人?”许小柔惊讶道。   李慕禅点点头:“此人已经死了,却肉身不朽,栩栩如生,端的是神奇之极!”   “真的?”许小柔有些怀疑,大眼闪了两下。   ……   李慕禅笑道:“我哪敢骗师姐!”   “真有这样的人?”许小柔好奇的转向张巧怡与何若水。   两女也露出好奇神情,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笑了笑:“过一阵子带你们去看看吧。”   “现在就去吧!”许小柔迫不及待的道。   李慕禅笑笑:“现在那里可能还有三笑堂的人,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咱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们管不着!”许小柔撇撇嘴,不客气的哼道。   张巧怡沉吟一下,她心中也极好奇,肉身不朽,还真的没有见过,只是传说中事罢了。   虽知小师弟不会说话,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亲眼见一见,最好不过。   她笑道:“小师弟,柔儿说得有理,甭理三笑堂,谅他们不敢如何,咱们就去看看吧。”   李慕禅道:“万一惹他们怀疑……”   “他们怀疑又如何!”张巧怡笑着摇头:“咱们去那边看看,正是好奇的表现,正常不过。”   何若水道:“这样反而表示咱们与这事没什么关系。”   她也极好奇,想要看一看肉身不朽的奇迹,看看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看了看三女,无奈的点点头:“好罢!”   许小柔高兴道:“那现在就走!”   李慕禅道:“师姐,我还吃饭呢!”   “就像事儿多!”许小柔哼道,白他一眼。   何若水起身:“我去做饭,很快就好的。”   “有劳何师姐了。”李慕禅笑容满面,何师姐的厨艺可是精妙得很,她做的饭菜,能吃得把舌头吞下去。   何若水笑道:“没什么。”   她袅袅去了,另两女也起身,要换去劲装,这身劲装虽干净利落,但曲线玲珑尽显,有些太过耀眼了。   两女很快回来,都换了一身白衫,素洁无瑕。   李慕禅待两人坐下,笑道:“张师姐,许师姐,其实在山洞里我还见到了一部武功心法。”   “哦——?”两女顿时兴奋起来,许小柔叫道:“是不是那人留下的武功?”   李慕禅点点头:“是。”   “什么武功?”许小柔忙问。   李慕禅道:“虚空引气诀。”   ……   许小柔还要问,张巧怡伸手打断了,笑道:“算啦,这是小师弟的机缘,甭问那么多了。”   李慕禅笑道:“这套心法确实玄妙,我已经练成,想呈给湖主。”   许小柔兴奋的双眼放光,道:“有什么玄妙的,跟我说说!”   李慕禅笑着将虚空引气诀的原理说了,听得两女双眼放光,神往不已,许小柔坐立不安,心痒难搔。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姐若是想学,我就传与你们。”   “好啊好啊!”许小柔欢声叫道。   张巧怡皱了皱眉头:“这样不好,是你的奇遇,咱们不能轻易学的,还是等湖主定夺罢。”   许小柔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说。   李慕禅笑道:“这心法本就是无主之物,我偶然得之,也是天意,算是咱们小筑的心法了,师姐们想学,没什么不对。”   “就是就是嘛。”许小柔忙点头。   张巧怡无奈的看一眼许小柔,摇头道:“柔儿……”   许小柔吐吐舌头:“好吧好吧,我不说啦,不学就是啦!”   “贪心不足!”张巧怡笑骂。   李慕禅道:“这虚空引气诀虽妙,但想修成,却也不那么容易,三位师姐可以试试看。”   许小柔一脸渴望,却不说话,只是望着张巧怡。   李慕禅笑道:“张师姐,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你这般客气,我反而不高兴!”   张巧怡无奈的笑笑:“好罢,那咱们就看看。”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头道:“这才是一家人,心法如此……”   他轻轻将虚空引气诀心法说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字字如珠,清晰传入两女脑海。   不过,对于三女能否练成,李慕禅不抱乐观态度,入门三关,一关比一关难,可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两女对武功心法领悟能力极强,随着李慕禅的吐字,她们一一记住,努力揣摩,一边想一边记。   李慕禅一口气说了三遍,两人完全记住了,然后向李慕禅发问,对一些疑难之处李慕禅一一讲解。   他毕竟修炼过了,通晓关窍,寥寥数语就抵得上她们苦思。   一会儿功夫,何若水也回来了,做好了饭,招呼三人过去吃饭,李慕禅将心法也传与她。   吃过了饭,三女研究心法,去山洞看那人的心思也淡了,这正合李慕禅的心意,也不打扰,自己一个人找了屋子睡下了。   第536章 坚信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醒来,练了一会儿上古练气术,然后是虚空引气诀,出来时,三女正在练剑。   但三女都有些无精打采,好像没睡好,露出疲惫神色,练剑也懒洋洋的,生机不足。   李慕禅看了暗笑,三女定是在修炼虚空引气诀。   虚空引气诀可不是那么好练的,第一关就难得很,打通任督二脉,内力生生不息,难之又难。   第二步激发内丹生机,更难,第三步开天门,更是难如登天,没有修炼止观之法,没修炼佛家功夫的,根本不成。   即使修炼了佛家功夫,没有十年八年的苦修,没有强横的精神力量,也难做到打开天门。   李慕禅自幼禅定,功夫极深,远胜当世诸高僧,加之修炼了观天人神照经,有强横的精神力量,强横的止观功夫,修炼虚空引气诀是水到渠成,才能这般容易,一般人修炼,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根本摸不到门径。   他这般大方将心法送出,隐隐也有这般原因,想看看还有谁能练成,虚空引气诀本身并无威力,胜在修炼内力的方式奇快。   但这并非无穷,只是内力恢复起来快,修炼进境快,并非没有止境的快,往往内力深厚程度,决定于经脉与丹田的大小。   一般人修炼,一边练气,一边由气滋润着经脉,慢慢扩大增强,虚空引气诀更加霸道,当内力陷入瓶颈,可以催动内力扩充经脉,这一过程需得小心,不能贪快。   李慕禅当初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伐毛洗髓,经脉已经扩得极大,修炼虚空引气诀,一日千里。   即使如此,他到了这般程度,金丹变成苹果大小后,再无变化,仍是限入了瓶颈之中,需要积累力量。   凭三女的本事,没有佛门修炼的根基,想要修成虚空引气诀,根本不可能,起码一年半码甭想。   李慕禅也不多说,从练武场旁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柄长刀,开始缓缓演练断岳刀法。   由于这一次的生死经历,他一颗心再次经过淬炼,对于断岳刀法的领悟更深一层,加之内力雄厚无比。   于是一刀下去,刀风隐隐,似是呼啸声相随,威风不可一世,有一刀在手,无坚不摧之气质。   李慕禅大觉痛快,他也深觉自己刀法更进一层,刀意越发凝聚,挥洒如意,或轻或重,游刃有余,挥刀实是一种享受,一颗心好像附于刀上。   ……   “小师弟,你的刀法这般厉害啦!”许小柔撤剑观看李慕禅练刀,过了半晌,忍不住赞叹道。   李慕禅笑了笑:“经过这一次刺杀,我感悟很多。”   许小柔用力点头:“是呀,在生死之间历练,对武功修炼最有好处。”   李慕禅一看她模样,忍不住笑道:“师姐深有体会,是不是也经历过生死考验,是不是湖主?”   “不是。”许小柔摇头,叹道:“湖主可不会对我那样!……是那次刺杀,我与张师姐都差点儿死了。”   张巧怡笑了笑:“还提那事做什么!”   许小柔道:“经历过那一次,我也觉得自己剑法好了很多,对剑法的领悟也深了一层。”   “生死历练最锻炼人。”张巧怡点头。   她也有同感,经历过一次死亡,她无论对人对世,还是对武功,都有更深一层的领悟,进境极大。   许小柔笑眯眯的道:“小师弟,咱们比划一下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正想请师姐指教呢!”   许小柔道:“看剑!”   她说着话忽然刺出一剑,宛如一道电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防不胜防,纯粹是偷袭。   李慕禅笑着挥刀一斩,看似从容缓慢,却恰好斩中许小柔的剑尖,“叮……”一声脆响,袅袅不绝。   许小柔退后一步,惊讶的望着他:“好厉害的断岳刀呀!”   她只觉从剑身传来一股电流,她周身酥麻,浑身无力,手上的长剑几乎都握不住,想脱手飞出去。   如此奇怪的内劲儿,正是断岳刀法所致,别无他功。   她一直跟李慕禅比划,对于他的刀法进境了解颇深,这一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直接落败。   她没想到李慕禅的刀法变得这般厉害,一者是李慕禅对刀意理解加深,操纵如意,威力更强,毕竟修炼虚空引气诀,第三关时,努力观想,锻炼了精神,变得更加精纯了。   二者,他内力深厚数倍,附于刀上,自然刀上的威力加深。   两者同时作用,这一刀有些惊人,几乎直接败了许小柔,就差一点儿,这是李慕禅留手之故,没一开始就用尽全力。   否则,这一刀下去,许小柔直接长剑脱手落败了。   ……   “好厉害的断岳刀法,小师弟,我来!”张巧怡赞叹一声,跳入场中,看出了许小柔的不济。   许小柔趁机退下,她甩了甩手,白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道:“请张师姐指教!”   “看剑!”张巧怡不说废话,一剑刺出,轻盈而刚烈。   李慕禅挥刀斩出,张巧怡顿时剑招一变,避开他的长刀,直刺其空隙,寻隙捣虚,不与他硬碰。   李慕禅微微一笑,撤刀竖立于胸前,见到剑势来临,只是轻轻一格,顿时长剑与长刀撞到一起。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微笑稳立不动,张巧怡的长剑却弹开,似乎撞到铁墙上。   “再来!”张巧怡不服气,接着一剑一剑刺来,李慕禅脚下不动,周身也不动,唯有竖在身前的刀轻移,格住剑尖。   转眼功夫,张巧怡已经攻了二十几剑,皆被李慕禅的刀破去,不能撼动分毫,看着李慕禅得意的笑,许小柔不忿,娇哼道:“我也来!”   两人同时出剑,剑光如电,一道一道分别袭来,两人的剑法不同,速度皆奇快如电,分别刺向两个方向。   李慕禅想要同时格开双剑,需要奇快的速度,很难做到,他只能一闪一格,闪开一剑,格开另一剑。   如此这般便有些狼狈,但仍能不落下风,两女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并不能击倒他,仍坚挺如石。   “何师姐,别看着呀,来吧!”许小柔娇嗔。   何若水看了看,笑道:“这样不好吧?”   “不煞煞他的威风哪成呀!”许小柔娇嗔,催促道:“快来呀!”   何若水抽出长剑,笑道:“小师弟,得罪了!”   李慕禅笑道:“来罢!”   他忽然豪气大生,伸出左手手掌,竖起在胸前,宛如一柄刀般,面对来剑,轻飘飘一拍,“叮”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   “好!”张巧怡笑道。   李慕禅手掌拍出的劲力,通过长剑传到她手上,只觉如刀斩无异,酥麻麻,周身酥软,几乎使不出力气。   显然,这是将刀意运于手掌上,化掌为刀,可谓到了极高的层次,即使手上没刀,也能使出刀意来,威力虽逊一筹,却更可怕。   长刀虽猛,论及灵活动差了一筹,如今能把刀意化入掌中,更加灵动难对付,不逊于用刀。   “看剑!”何若水加入,李慕禅一下陷入三柄剑包围。   ……   面对两柄剑,他能支撑,但面对三柄剑,而且三人合在一起,无异于六人七人,威力倍增。   李慕禅顿时吃力起来,但却更加兴奋,运力至掌,刀上亦蕴着浩荡的内力,缓缓画弧,形成一个圆盾。   刀势缓,掌势快,一阴一阳,形成浑然一体的圆盾,三剑刺过来时,直接被圆盾弹了回去,讨不了好。   他一刀一掌形成的圆盾,仿佛气墙,坚韧密实,无物可侵,任凭三女运剑疾刺,都不能刺破。   反而盾上传来的弹力惊人,她们用力越强,反弹之力越猛,竟有直撼心脉之感,令人心忌。   过了半晌,约有百招过去,三女对视一眼,倏的后退,撤剑归鞘,摇头笑盈盈看着李慕禅。   她们没想到,小师弟入门不过一年,竟有如此修为,照此下去,说不定真能成为九品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拳:“三位师姐,承让!”   “臭小子,好厉害的刀法,好厉害的内力!”许小柔赞叹道。   两者缺一不可,三人的剑法绝顶,若非他内力深厚,刀法精妙,很难支撑过三人的狂攻。   如今的小师弟,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过誉啦!”   “过誉什么,你能挡得住咱们三个,确实了不得!”许小柔白他一眼,哼道:“怪不得能杀得了姓林的!”   李慕禅道:“杀林师弟时,我还没这般内力,也是险之又险,林师弟的内力极深,我不如也。”   “他也真没用,竟被你给杀了,壮志未酬呀!”许小柔撇撇嘴,阴阳怪气的哼道。   李慕禅笑道:“侥幸!”   “什么时候去看那人呀?”许小柔问。   李慕禅看了看张巧怡:“张师姐,你们看呢?”   “现在去吧!”许小柔忙道。   张巧怡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李慕禅慢慢点头,答应了,他们去那边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吃过早饭,四人出了小院,径直出城,然后往山上走去,脚下飘飘,穿掠树林,一直来到化虚崖上。   ……   李慕禅站在化虚崖上,青衫猎猎,虚空之眼俯照,没有人跟过来,看来三笑堂的人已经放弃了这里。   他带领三女跃进了山洞,然后进去看了里面的那人,三女啧啧称奇,却只是观看,没有乱动,还郑重行礼,以示尊敬。   如此肉身不朽的人物,在她们眼中本是传说,如今亲眼见到,深受震撼,只觉浑身生出无穷的力量。   星湖小筑修炼,以武入道,但众弟子们对于入道并不十分相信,觉得虚无缥缈,不如练好武功,把握当下。   如今亲眼见到肉身成佛,对她们的激励无与伦比,这才知道湖主的追求并不是渺茫,而是真实可信。   李慕禅带她们前来,也有此意,信在修行中极为关键,信心十足与不信,成就天壤之别,正想用此人坚定三女的信心。   看到这具身体,对于信心的培养举足轻重,从此之后,她们成就远非一般的武林中人可比。   三人看过之后,李慕禅又带她们出来,离开化虚崖,返回白云城。   “张师姐,我想把这具肉身移至小筑,成不成?”李慕禅道。   四人并肩御风而行,脚下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嗯,这个主意好。”张巧怡点点头,仍沉浸在震撼之中,没想到世上真有肉身不朽,金刚不坏。   “但又觉得对死者不敬。”李慕禅道。   张巧怡沉吟不语,想了半晌,道:“想必这位大师不会介意,能因此鼓励世人努力向上,也是一件功德。”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他倒是没有心理负担,因为通晓生死之秘,就怕张师姐她们过不了自己的心关,觉得不妥。   李慕禅道:“这件事需得请示湖主,看湖主安排。”   “嗯,我会跟湖主报讯。”张巧怡点点头。   众人回到了小院,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坐在亭中喝茶。   李慕禅转开话题,笑问:“张师姐,探春楼如何了?”   张巧怡一怔:“探春楼?”   另两女也竖起耳朵,目光炯炯的望向他。   李慕禅道:“我与金巧巧姑娘有点儿交情,不知她如何了,毕竟林师弟的死与她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张巧怡皱眉问。   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说,又把自己的用心也说了,是为了引起林平的妒火,弄成情杀模样,消去星湖小筑的嫌疑。   ……   “你这个法子倒不错,就是……”张巧怡摇头苦笑。   许小柔斜睨着他:“小师弟,既能气着姓林的,又能一亲芳泽,真是个好主意哟!”   李慕禅笑了笑,也没反驳,有嘴说不清。   何若水问:“这么说来,你认得金巧巧,剑舞倾城的金巧巧?”   李慕禅点点头:“略有些交情。”   “她不要紧的,有城守护着,林家不敢怎么样的!”何若水道。   李慕禅想了想:“我还是不放心,待会儿过去看看吧。”   “哟,没想到小师弟还是个多情种子呢!”许小柔阴阳怪气的说道。   何若水轻笑一下,摇头道:“这金巧巧可惜了,剑法天赋极好的,当初我曾劝她进小筑,她却没答应。”   “还有这样的事?”李慕禅讶然。   南理的青楼女子是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属于乐户司,青楼女子多是犯官之女,或者家贫无力养活的女子。   想要从良,后者容易,只要交上足够的赎身银子,前者却难,犯官之女需要卖身赎罪,不是金钱所能动。   金巧巧若非城守的亲戚,反而容易活动,多花点儿钱上下打通关节就是,但是城守大人的亲戚,却引人注目,反而不能妄动。   “真是可惜了……”何若水轻叹。   张巧怡淡淡道:“算啦,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的。”   许小柔道:“她这样也挺好的嘛,有城守大人护着,谁也不敢动,每天想舞一番就舞一番,不想没人敢勉强,虽在探春楼,还不是跟公主一样!”   何若水摇头道:“毕竟是青楼,于名声有碍的。”   许小柔撇撇小嘴:“何师姐,你太注重这个啦,都是什么年代啦,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李慕禅笑道:“何师姐说的是。”   许小柔顿时瞪起明眸:“小师弟,你们臭男人都一个德性,让女人守节,自己却风流快活!”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   何若水抿嘴笑道:“行啦柔儿,小师弟还是好的。”   “哼,我看他已经露出这个苗头啦!”许小柔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句,忙转开话题。   ……   夜晚的探春楼灯火辉煌,丝竹声袅袅飘荡,夹杂着甜腻的娇笑声,荡人心魄,激发人的原始欲望。   李慕禅身着青衫,漫步进了探春楼,要了一间屋子,进屋坐下后跟龟公说要见一见巧巧姑娘。   龟公顿时露出为难神色:“公子,不巧得很,巧巧姑娘身体染恙,这几天不见客人。”   “烦劳通报一声,就说是山中故人想见一见她。”李慕禅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到龟公跟前,笑眯眯的道。   龟公露出笑脸,忙伸手接过,谢了他的赏,道:“小的去通禀一声,见与不见却是不能做主的。”   “有劳了。”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   待龟公离开,李慕禅拿起酒盅慢慢喝酒,打量着对面的台子,却是一个曼妙女子正在舞蹈。   虽不如金巧巧的剑舞,却也优美动人。   第537章 来援   这女子身形旋转,顾盼之间,眼波妩媚动人。   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此女身法利落,像是从幼苦练的,又像是会武功,细节之处隐隐约约。   李慕禅笑了起来,这个女子不会也是玉寒宫的人吧?   看来玉寒宫所谋甚大,让这么多弟子在这里,不顾名节,所谓忍辱方能负重,她们显然是有重大目标的。   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响起,李慕禅转过头来,但见金巧巧袅袅而来,嘴角带笑,巧笑嫣然,身后跟着杨妈,板着一张脸,双眼煞气隐隐。   李慕禅起身,笑道:“巧巧姑娘。”   他打量金巧巧一眼,皱了一下眉头,金巧巧颜容憔悴,黛眉透着柔弱,明媚的大眼有些黯淡。   看来,她有病在身并非托辞,是真的病了。   金巧巧一袭湖绿罗衫,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笑道:“是……江先生?”   李慕禅如今恢复本来面目,成为一个青年男子,虽不英俊,却也超然洒脱,气度不凡。   精神力强横,气质会比常人更浓烈坚凝,他虽内敛,仍超人一筹,看着洒脱超然,卓然不群。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我。”   “原来先生是这般相貌,怪不得……”金巧巧打量着他,点头不已。   她背着他时,就发觉他身上气息异样,太过年轻一些,就猜到他是易容改貌,却没拆穿。   她虽不卖身,但毕竟阅人多矣,对于各种各样的男人颇为熟悉,尤其他们身上的气息,年轻男人与老人截然不同,对她而言,一靠近便能分清。   李慕禅笑道:“巧巧姑娘莫怨我相瞒才是。”   “不怨不怨!”金巧巧摇头,明媚的大眼一转,嫣然笑道:“先生是不是蓄意已久,故意要杀林公子?”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不错。”   金巧巧顿时一沉秀脸,哼道:“原来先生是利用我呢!”   李慕禅笑道:“实不相瞒,这林师弟原本是我的师弟,但被逐出师门,怀恨在心,撺掇林坛主派人刺杀我师门中人!”   “他被逐出星湖小筑,我这倒听说过。”金巧巧沉吟,盯着他道:“原来先生是星湖小筑的人!……我见过星湖小筑的张姐姐,何妹妹,许妹妹,他们武功超卓,确实不愧名门弟子!”   李慕禅笑道:“惭愧,我武功没练到家。”   “怪不得有人帮先生呢,原来是星湖小筑!那三人难道是张姐姐她们?”金巧巧恍然大悟。   李慕禅忙道:“巧巧姑娘知道那几人下落吧?”   “他们好像逃脱了,三笑堂的人没讨得好。”金巧巧道。   李慕禅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挂心这件事,过来就是想问金巧巧他们的下落,这是湖主派来的高手,若有三长两短,全是自己的罪过。   ……   “不是张姐姐她们?”金巧巧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是,……那就好,若真的发生意外,百死莫赎,是我行事不周啊!”   金巧巧道:“先生胆子也真大,三笑堂与林家可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没法子,像林师弟这样的,不除去不足以严门规,不足以正视听!”   金巧巧点点头,林平这样的人,换了谁都要除去的,这关乎一个门派的尊严,不容有心慈手软。   “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呢。”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道:“李竹。”   金巧巧点点头:“原来是李先生,叫我巧巧吧,别姑娘姑娘的叫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也好,咱们也不是外人,巧巧,坐吧。”   两人坐下,金巧巧身后站着杨妈,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金巧巧身后,冷冷瞪着李慕禅,神情不善。   金巧巧因为救他,身上负伤,这一阵子一直疗伤,原本以为仅是小伤,没想到却变得越发厉害。   金巧巧中的是掌力,不知是什么掌,乍看平常,只要运功疗伤,将其掌力驱出去即可,而且这掌力不强,微弱如风。   金巧巧没放在心上,回来后还与三笑堂的人周旋了一番,演足了戏,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但没想到,第二天开始,伤势重了起来,这股潜伏的掌力转为烈火,熊熊燃烧,焚她五脏六腑。   她以内力相抗,她内力深厚,照理说足以压下这股掌力,但没想到这掌力奇异非常,她的内力就如燃料,越是想压这股火,这股火越旺,像是火上浇油。   经过金巧巧的压制,原本火苗一般的掌力,竟变得篝火一般,熊熊如炬,不可遏止。   杨妈见势不妙,帮忙相助,却也不能完全压下,两人合力也只能暂且压制住,但每天在午时,掌力必发作,痛苦不堪。   杨妈虽有一身深厚内力,却偏偏拿它没办法,只能应付一时是一时。   这时候,看到李慕禅这个罪魁祸首前来,杨妈岂能有好脸色。   ……   李慕禅看得莫名其妙,不知她敌意何来,打量了她几眼。   金巧巧扭头看到了,摇头笑道:“杨妈,你先下去吧,我与先生说几句话。”   杨妈闷声道:“小姐,我若走了,他有不轨怎么得了!”   金巧巧笑道:“杨妈!”   李慕禅摇头笑道:“算啦,杨妈在此也没什么,也不是外人。”   杨妈冷笑一声,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放开神通,他心通发动,顿时隐隐知道了原因,笑道:“巧巧,你的伤还没好?”   金巧巧摇头叹道:“还有些麻烦,不要紧的。”   李慕禅伸出手来,笑道:“我略通医术,我来看看。”   金巧巧看看他,笑着伸出手,皓腕如雪,李慕禅搭上三指,默察片刻,点点头道:“虚火阳亢,看来是受至阳掌力困扰。”   金巧巧无奈道:“先生看得很准。”   李慕禅慢慢缩回手:“好厉害好狠毒的内力!”   金巧巧道:“也不知这人练的是什么掌法,确实毒辣,我无论怎么弄都除不去它们,先生可有法子?”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可能是你们内力相克相生,我试试看。”   他起身挪绣墩,坐到金巧巧身后,然后双掌抵上她背心,金巧巧道:“杨妈,替咱们护法。”   杨妈点点头,退后几步来到门口站定。   李慕禅微阖眼帘,搭上她丰润的后背,内力汩汩而入,由细至粗,开始如涓涓溪流,到了后来,如狂涛怒浪,汹涌拍去。   这股内力确实奇异,有吞噬之能,如一团火般熊熊燃烧,任何内力靠近,都被转化为燃料,如火上浇油。   李慕禅的内力精纯,又是土属性,虽不能克火,却能灭火,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下去。   杨妈紧张的盯着两人,见李慕禅身上金光一闪,金巧巧额头跟着闪过一道金光,她随后“噗”的吐出一道血箭。   血箭呈乌紫色,喷在桌上,“嘶嘶”作响。   “小姐!”她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步,李慕禅却已经收回手掌,双掌从头顶落到丹田,停了停,长吁一口气。   金巧巧也睁开了眼睛,明媚的大眼恢复神采,露出一丝笑容,抹去嘴角的血渍,笑道:“先生好深的内力!”   她暗自吃惊,没想到李慕禅这般深厚的内力,修为之深,竟有汪洋大海,深不可测之感,委实惊人。   ……   她当初去救李慕禅时,李慕禅已经筋疲力尽,几乎没有了动手的力气,她也知道如此,所以见李慕禅这般深厚的内力,并没起疑。   李慕禅笑道:“如何了?”   金巧巧笑着点点头:“已经驱除了,这见鬼的掌力!”   李慕禅拿起酒盅喝了一口,道:“巧巧你若有什么事,可去星湖小院找我,若我不在,可以传信。”   金巧巧点头:“先生这就要走么?”   李慕禅笑道:“三笑堂与林家没来找麻烦吧?”   金巧巧笑了笑:“有我姨夫派的人在,他们不敢来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差点儿忘了,有城守大人的庇护,三笑堂确实不敢放肆,他们就这么算了?”   金巧巧笑道:“两个凶手跳了崖,尸骨无存,他们不算又能如何?”   “那就好,就怕他们迁怒于巧巧你。”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金巧巧道:“他们倒想,可惜不敢,姨夫已经派人警告过了。”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一个死了亲生儿子的父亲,一定要发疯了,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金巧巧点点头:“是,姨夫也防着呢,派了几个顶尖的高手,足以应付。”   李慕禅笑道:“好好,不愧是城守大人,行事周密。”   两人开始吃饭,金巧巧浑身轻松,胃口大开,两人一边吃一边说。   金巧巧开始旁敲侧击,问李慕禅与苏云云的关系。   先前是中年人打扮,金巧巧没怀疑,如今看到李慕禅本来面目,却是起了疑心,觉得两人关系有暧昧。   李慕禅笑道:“朋友罢了。”   金巧巧摇摇头:“苏姐姐可不是热心肠的人,一般的朋友,绝不会这么关心的,先生与苏姐姐在哪里认识的?”   李慕禅呵呵笑着打岔,不想再说。   但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好奇心,金巧巧说了几句,又拐弯抹角的转到这上面来,锲而不舍。   李慕禅有些招架不住,匆匆吃过几口便逃之夭夭。   他出了探春楼,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天色不早了,要回去睡觉了,再不回去,三位师姐可饶不了自己。   他溜溜达达往回走,很快踏到一条不宽的街道上,青石地板披着如水月光,城里这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两边只有一排排灯笼高悬,一阵夜风吹来,灯笼晃动,灯光忽明忽暗。   “嗯——?”李慕禅忽然停住脚步,扭头望向四周。   ……   他没想到,周围竟埋伏了人手,这一会儿功夫,竟有十几个高手围了上来,从屋里飘身上房顶,站在月光下。   这些人一直呆在屋里,似是平常人,看不出异常,如平常的老百姓差不多,即使李慕禅有虚空之眼,也不能把他们都当成敌人。   待李慕禅一靠近,他们忽然动起来,成为了武林高手,变身之快,给人强烈的错觉,极不真实。   李慕禅皱眉,拔出腰间的长刀,冷冷看着跃到身前的五人,前五人,后五人,把这条街道封死。   李慕禅叹了口气:“诸位是找我?”   “不错!”当头一个老者脸色焦黄,似是久病未愈,李慕禅却看得出来,他是练了木属性的内力。   自从修炼上古练气术,他对于内功心法有更深一层的认识,每一种内力都有其属性,只是人们很少能真正明白。   真正精纯如一的心法很少,如上古练气术一般的心法,罕之又罕,多是五气共存,突出某一种,如这老者,脸色焦黄,可能是胆肝有毛病,也可能是练功练在胆肝上。   李慕禅能够察觉,此人内力深厚,绝无病厄,是内力强盛所致。   “找李某何事?”李慕禅沉声问。   焦黄脸老者淡淡看着他:“你与金巧巧认识?”   李慕禅点头:“是。”   “你们是什么关系?”焦黄脸老者沉声问。   李慕禅淡淡笑一下,道:“这是敝湖的私事,轮不到阁下过问吧?”   “湖?什么湖?”焦黄脸老者皱眉。   李慕禅看了看几人,微笑道:“在下不才,乃星湖小筑的弟子!”   “你是星湖小筑的弟子?”焦黄脸老者眼睛一眯,声音有些飘忽。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错。”   他随即笑了笑:“诸位是三笑堂的?”   焦黄脸老者微微一笑:“你也是明白人。”   李慕禅道:“三笑堂,是因为林师弟的事找我吧?”   焦黄脸老者看了看他,沉吟片刻后,摆摆手:“好吧,你去吧。”   李慕禅扫一眼众老者,道:“听说林师弟已经没了,在下与林师弟倒有几分交情,真是可惜……”   焦黄脸老者双眼如剑,微眯眼睛盯着他:“是么?”   李慕禅叹道:“过两天,我会去三笑堂见一见林坛主。”   “嗯,那好,我会跟坛主说。”焦黄脸老者慢慢点头,手一挥:“李少侠走好,不送了!”   “请——!”李慕禅微笑抱拳,慢慢往前,与前面五人擦肩而过。   ……   信步走出了几人的包围,李慕禅沉吟着,脸色沉下来,看来三笑堂确实疯了,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凡是靠近金巧巧的人,他们都要教训,不知是杀了还是打一顿,但此举无疑是疯狂的,再厉害的帮派,无故树敌也是自取灭亡。   天下间能人高手无数,可能得罪的一个小人物,偏偏与大高手有瓜葛,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这般举动,只要有点儿理智的,都不可能做得出,这林坛主确实是疯了,他只有林平这么一个儿子,这般疯狂也可理解。   不过,这些手下倒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因为自己是星湖小筑的人而动手,他故意报出名号,本是为了刺激他们,惹他们动手。   不成想,他们竟忍住了,偏偏不动手,这焦黄脸老者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多矣,真不能小瞧了。   他回到小院,三女都坐在后院的小亭里,小亭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三女皆着白衣,宛如雪花般洁白。   三女见他回来,都没什么好脸色,毕竟探春楼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慕禅跟她们说了路上遇到三笑堂堂众的事,三女脸色严肃起来。   如今的白云城气氛压抑,很是紧张,就像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一点儿火星都可能引爆了。   而星湖小院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有翻船的危险,她们三个武功虽强,但三笑堂的高手也不弱,好汉架不住人多。   若三笑堂真的下定决心,她们根本难以幸免于难,但她们三个却没有求援的意思,生死置之度外。   对于这般,李慕禅苦笑不已,亲自写了一封信,说是为了山洞里那具遗骸之事,其实也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了湖主冷无霜。   过了五天,三十六个星湖小筑的弟子来到了白云城。   这三十六个弟子,皆是超过七品以上,年纪青年到中年,皆是武功超卓,七品二十个,八品十二人,九品三人。   这帮高手一来,三笑堂虽高手众多,却不怕了,李慕禅长舒一口气。   而且,湖主冷无霜亲自来了。   冷无霜亲自来,并非因为三笑堂,而是山洞里那具遗骸,事关重大,她要亲自来看一看。   李慕禅当晚便带着冷无霜,两人孤身出身,来到了那座山洞,观看了那座金刚不坏的肉身。   冷无霜看到这具遗骸,脸色沉静,不像三女当初那般惊异。   对于长生不死,她深信不疑,故能一心向道,不理尘俗,她从师父口里真切的明白成道之可能。   但修道易,成道难,需超越古今无数人,实是世上最艰难的大事。   他们的到来,白云城更增几分紧张。   第538章 九转   即使是白云城寻常百姓,也能感觉到这股紧张,火药味无处不在,人们心情莫名变得暴燥。   城中武林人物却小心翼翼,平常百姓的纠纷反而增多,一言不合,破口大骂,或者动起手来,屡见不鲜。   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冷无霜诸人按兵不动,他们多是住在星湖小院周围院子里。   星湖小院看着不大,周围几家却都属于小院,暗中买了下来,平时有人家住着,用的时候则可充当小院附院。   月华如水,倾泻于星湖小院,后院小亭里灯火通明,李慕禅与冷无霜对面而坐,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湖主,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林坛主?”李慕禅放下茶盏,微笑问道。   冷无霜摇头:“不必。”   如今林坛主正在发疯,她上门去无异于火上浇油,刺激他做出疯狂之举,于三笑堂与星湖小筑皆无益。   “你胆子太大!”她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湖主,林师弟做出这等事,不能不杀,张师姐她们不能白受苦!”   冷无霜淡淡道:“我自有安排,何必你自作主张?”   李慕禅道:“我忍不住,湖主见谅,三位前辈不要紧吧?”   “嗯,他们还好,对你赞不绝口呢。”冷无霜点点头。   李慕禅笑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思虑不周,出了差错,否则也不必这般大张旗鼓。”   冷无霜斜睨他一眼,摇摇头,似是失望。   李慕禅有些心虚,他杀林平,不仅仅是为了星湖小筑,更是为了沧海山,因为这份私心,他不能理直气壮,心总有几分虚。   他忙转开话题:“湖主,我在山洞里发现了一篇心法。”   冷无霜神色不动,淡淡放下茶盏:“是那人留下的?”   “是。”李慕禅点头。   “嗯,你福缘不浅,就收着吧。”冷无霜轻颔首,又端起茶盏抿一口,清幽的目光投向夜色。   李慕禅忙道:“我当时受了伤,为了疗伤,也就练了练,顾不上其他,湖主看看能不能练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黄绢册,递给冷无霜。   冷无霜也没矫情,端下茶盏,伸素手接过黄绢册,翻了翻,很快看完,然后合起来,闭上眼睛默然不动。   ……   半晌过后,她睁开眼睛,点点头:“嗯,不错!……这心法之奇,胆大包天,离经叛道!”   李慕禅道:“可练得?”   冷无霜抬头打量着他,目光清幽如冷泉,照彻他脏腑:“你练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当时内力枯竭,伤势颇重,只能硬着头皮练了一练,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武功心法不能随便练的,气之运行,稍不小心就会反噬身体,尤其武功秘笈,最是不可靠。   世上之大无奇不有,人心诡秘更是难以揣测,有人心怀善意,有人心怀恶意,善者所谱秘笈,精妙尽出,但往往怕所托非人,遗患无穷,秘笈上难免留有一些破绽。   心怀恶意者更是可怕,所谱秘笈,不但无益,反而害人不浅,一旦真去修炼,就是跳进火坑。   故得了一本秘笈,迫不及待的修炼,最是危险,最好是反复论证,好好弄通了,才能习练。   但有时候到了绝境,一本秘笈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也别无选择,只能赌上一把,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有人得到秘笈,苦修数载,一跃成为高手,有人得到秘笈,练得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李慕禅因为直觉灵敏,看到一本秘笈,即知凶吉,所以敢直接开练,送于冷无霜,却是婉送。   冷无霜看看他:“你内力深厚,突飞猛进,到了第几层?”   李慕禅道:“通了天门。”   “好!”冷无霜黛眉一挑,露出一丝笑容:“天门一通,才真正踏入上古练气术的内堂!”   李慕禅道:“可惜我还不知下一层的心法。”   冷无霜点点头:“好,那我传你下一层心诀吧。”   她把黄绢册递还李慕禅,道:“这本心法虽好,但不能用来常修,关键时候练一练倒也无妨。”   李慕禅接过了黄绢册,直接双掌一搓,顿时化为粉末。   “湖主,这心法录于群星殿里吧。”李慕禅道。   冷无霜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的福缘,不必交于湖中。”   李慕禅笑道:“我学湖中武学,得到武学交于湖中,让师兄师姐们一块儿修炼,增强湖中实力,也是有益于我。”   冷无霜露出笑容:“你能这般想,胸怀不俗,不过湖里有规矩,自己私下获得的武学,如何处置湖里不管,你若真想分享,可自行录于群星殿。”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烦劳湖主录上吧。”   ……   他随后问这心法不能常修的原因,他觉得这法门极妙,内力修炼进境奇快,远胜当世任何一门心法。   冷无霜摇头道:“还是专注于上古练气术吧。”   看李慕禅有些不甘心,她又道:“若是与人动手,你可采用此法补充内力,平时最好不用,这法门层次极高,待你五气皆成,再用此法,效果如神!”   李慕禅虽有不解,仍点了点头。   “我传你下一层心法。”冷无霜露出一丝笑容。   冷无霜把心诀娓娓道来,却是很简单,李慕禅听了一遍即记住了,接着开口发问,将疑难之处一一请教,冷无霜一一解答。   听了这一层心法,李慕禅苦笑连连,实在极难。   这一层心法名为九转炼气诀,虚空之气自天门进入,沿督脉而下,然后过三关,再穿过丹田,上重楼,经过天门,斯为一转,如此顺序,接连九转,最终归于脾脏,才算成功。   这气息运转之路线,恰于人体内气自转路线相逆,人体自然顺序,是在丹田内蓄气,待气足自行冲关,沿身后督脉上,过头顶天门,顺前身任脉下,终落于丹田。   他的九转炼气诀却反其道而行之,试着运行了一次,运转起来艰涩无比,周身气血翻涌,难受之极。   而这又偏偏要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否则,虚空之气不纯,炼之无用。   这一层心法之难,比起前面几层更难几分。   他试过一次之后,额头冷汗涔涔,浑身难受,与受内伤无异,苦笑看着冷无霜,摇头不已。   冷无霜道:“这一层炼气法是晋阶法诀,是上古练气术真正入门之始,这一层练成,可增寿一甲子,要不要练?”   李慕禅苦笑道:“湖主练过此诀?”   冷无霜摇头:“我没练过,此法与我不合,练之无益。”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一关不容易过啊……”   若非相信冷无霜,他差点儿会认为故意杀自己,这般练法,若是从前,他直接斥为胡来,找死,练也不练的。   冷无霜道:“炼气九转,死而后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你若过不了这一关,练气术无望。”   李慕禅苦笑道:“可有人过了这一关?”   冷无霜摇头:“湖里有人试练过此功,但前面几层也过不了,数你走得最远,试试看吧。”   李慕禅道:“可曾有人练成过?”   冷无霜点点头:“应该有人练成。”   李慕禅笑容越发苦涩,看冷无霜的神情,怕是她也不确信,这般炼气九转之法,真是自杀也。   冷无霜难得的热情,微笑道:“试试看吧,想要长生,不冒点险哪成?”   李慕禅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冷无霜道:“放心罢,我在一旁护法,你不练成我不走!”   李慕禅顿时答应下来,湖主有起死回生之功,有她在,起码性命无忧,他虽不怕死,却不想白白送死,太冤了。   两人正说得欢,忽然一声大笑响起:“呵呵……,在下三笑堂林紫芝,欲与冷湖主一见!”   笑声震天,响彻整个夜空,李慕禅皱眉转向冷无霜。   冷无霜淡淡一笑:“没想到他倒上门来了!”   李慕禅与她本商量要不要去三笑堂南坛,她不想见林紫芝,免得激化矛盾,打起来。   但没想到,这林紫芝却亲自登门,她有些意外,却神色不动,淡淡道:“林坛主大驾光临,请稍等,本座亲自迎接。”   她缓缓起身:“走吧,去见一见林坛主。”   李慕禅道:“湖主,怕是来者不善,要不要预备一下?”   他在冷无霜跟前习惯了不用虚空之眼,待林紫芝上门才发觉,也是这林紫芝修为精深。   冷无霜点点头:“嗯,也好。”   李慕禅转身去了,很快到旁边的院子找到了张巧怡,张巧怡正匆匆赶来,听了李慕禅低声细语几句话,点点头,又转身去了。   李慕禅则紧赶几步,追上冷无霜,来到她身后,仅他们两人到了正门,他上前拉开大门。   “吱……”一声门响,大门拉开,外面一个紫膛脸中年大汉昂然而立,身后是六个老者,神态各异,有的微阖双眼,有的抱肩则立,有的懒洋洋的打量冷无霜,有的低头沉吟。   这六个老者神态虽异,却个个修为深厚,精华内敛,反而没有武林高手的咄咄锐气,更像糟老头子。   李慕禅皱了皱眉,打量紫膛脸中年,看来他便是林紫芝了,身着锦衣,颌下须髯飘拂,气度如狮,昂然如俯视众生。   他一双丹凤眼开阖间冷电森森,直照彻脏腑,令人心寒。   ……   “林坛主,久违了。”冷无霜抱拳颔首,神情淡然。   林紫芝呵呵一笑:“一别数年,冷湖主风华更盛往昔,可喜可贺!”   冷无霜淡淡笑了笑,转身道:“请进吧。”   “呵呵,深夜冒昧前来,有扰了。”林紫芝抱拳呵呵笑道,客气非常,丝毫看不出悲伤忿怒。   冷无霜不再多说,林紫芝望向李慕禅:“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李竹见过林坛主。”李慕禅抱拳。   “李竹?”林紫芝双眼微眯,冷电迸射,如两柄长剑射至,令人心寒。   李慕禅神情不动,抱拳道:“在下与林师弟相熟,可惜英年早逝,不能再与林师弟见一面。”   林紫芝呵呵笑了起来:“你与孽子感情不错?”   李慕禅笑道:“虽相处时间不久,但总算有几分交情。”   林紫芝蓦地一沉脸:“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结了仇,他因为你才被逐出星湖小筑!”   李慕禅神色不变:“是林师弟误会了。”   林紫芝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哼,好一个误会,巧令辞色,怪不得平儿斗不过你!”   他忽然一挥长袖:“走吧!”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按出,“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与林紫芝同时退了一步。   “咦?”林紫芝讶然抬头。   李慕禅淡淡一笑:“林坛主,这是何意?”   林紫芝冷笑:“嘿嘿,好一个星湖小筑的弟子!……你这般身手,杀平儿绰绰有余了!”   李慕禅眉毛一挑:“林坛主这般说法,实在让人齿冷!”   林紫芝冷笑:“你是平儿的仇人,他不能报仇,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报了,小子,纳命来罢!”   他说着话,踏前一步,探掌抓来。   李慕禅眼前白影闪了一下,冷无霜已经站在他跟前,白袖轻飘飘一拂,迎上林紫芝的大手。   “砰!”一声闷响,林紫芝手如触电般疾缩,“噔噔噔”踉跄后退三步,紫膛脸颜色深了几分,如喝醉了酒,双眼朦胧失去焦距。   “坛主!”身后一个老者扶住他,转头怒瞪冷无霜。   冷无霜挡在李慕禅跟前,淡淡道:“好一个林坛主,与小辈动手,不嫌丢了自己的身份!”   林紫芝甩甩头,恢复清明,脸色阴沉如水:“冷湖主,你要与咱们三笑堂为敌了!”   “为敌又如何!”冷无霜淡淡道。   ……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林紫芝微眯眼睛,冷电迸射,死死瞪着冷无霜,冷无霜淡淡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清亮精纯,宛如实质。   两人目光似乎在空气中撞击,溅出一道道火花,李慕禅能真切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精神交锋。   最终,林紫芝差了一筹,仰天打了个哈哈:“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换旧人,冷湖主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了!”   冷无霜淡淡道:“不顾身份跟小辈出手,本座不敢苟同!”   林紫芝摇头笑了笑:“在下跟李少侠开个玩笑罢了,冷湖主又何必这般认真,呵呵……”   冷无霜道:“林坛主此来有什么事么?”   她站在原地,再没有往里请的意思,冷冷淡淡,夜风徐来,白衣飘动,宛如月中仙女。   林紫芝脸上怒气一闪,随即敛去,露出笑容:“在下只是想问问,当初为何非要把我孽子驱除星湖小筑!”   冷无霜道:“他残恶同门,心性阴毒,我星湖小筑容不得这般心性弟子!……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林坛主,你把他宠坏了!”   林紫芝冷冷道:“冷湖主,平儿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这般评价太过了罢!”   冷无霜道:“一是一,二是二,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他无论是生是死,不能改变什么,林坛主是来秋后算账的罢?”   林紫芝沉声道:“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迸出冷光:“平儿本是前途远大,却被你星湖小筑所毁,否则,他何至于受那样的苦,冒那样的险,才取得这般成就,却不成想,你们星湖小筑竟还不放过他!”   冷无霜摇摇头,似是懒得反驳,淡淡道:“不必多说,你究竟要怎么做,划下道来罢!”   “好,痛快!”林紫芝冷笑,扫一眼李慕禅:“冤有头债有主,我想会一会李少侠!”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   这林紫芝还真是晕了头,这般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丝毫不讲究风度与规矩,悍然对一个晚辈动手。   看来他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个人再精明,一旦被感情所制,会变得偏执而糊涂,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冷无霜也笑了起来,摇摇头,与李慕禅的动作几乎一样,嘴角噙着一丝不屑与讥讽。   林紫芝对她的讽刺视而不见,淡淡道:“虽说李少侠是晚辈,但修为却极深,在下怕是不敌,倒要讨教一二!”   冷无霜摇头叹道:“好一个三笑堂,真是英雄辈出!”   她目光扫过其余六个老者,他们纷纷转过头去,不与她目光相触,心下里对坛主的行事也不以为然。   但他们也理解,坛主只有少坛主一个孩子,宠爱非常,如今横死,凶手又跳崖而亡,尸骨无存,他这一股愤懑之气郁在心口,一直不能发泄出来。   如今见到少坛主的仇人,自然要动手,也算是替少坛主出一口气,告慰少坛主在天之灵,坛主也能得一丝心慰。   他这般不顾身份之举虽过分,却情有可原,权当作没看到罢。   林紫芝毫不在乎,转头望向李慕禅:“李少侠,是藏在女人身后,还是与老夫一战!”   李慕禅笑着摇头:“林坛主,小子一切听从湖主吩咐。”   两人刚才对了一掌,看似平分秋色,李慕禅却知道自己还差了一筹,一旦动手绝不是林紫芝的对手,内力差一点儿,招式更不会占优。   第539章 俱焚   “冷湖主,我与李少侠切磋一二如何?”林紫芝笑眯眯的问,嘴角微撇,似是嘲讽与冷笑。   冷无霜转头看一眼李慕禅,淡淡点头:“也好。”   林紫芝顿时笑容满面,呵呵笑道:“冷湖主对李少侠信心十足呀,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   冷无霜对李慕禅道:“尽力而为,不必勉强!”   李慕禅点点头:“是。”   有冷无霜在,他自无性命之忧,他微眯眼睛打量一眼林紫芝,人至贱则无敌,这林紫芝不在意面子,委实可怕。   这样的人,很难以常理揣度,以为不会做的事,他可能去做,认为会做的事,他偏偏不干。   如此人物,又因为林平而与星湖小筑结下大仇,看他不顾脸面非要杀自己,可见仇恨多深。   “来罢,李少侠,你先出招!”林紫芝退后一步,摆摆手,六老者跟着后退,让开一片空地。   月华如水,门前的两盏灯笼的灯光微弱,却不妨碍他们看清。   李慕禅踏前两步,与林紫芝隔着四步远,缓缓拔出腰间长刀:“林坛主,请指教!”   刀身映着月光,寒气森森,在他身前晃动,映亮了他的双眼,林紫芝摆摆手笑道:“我用双掌领教星湖小筑的绝学,来罢!”   李慕禅挥刀一劈,刀光如瀑布泻下,明辉灿烂。   “好刀法!”林紫芝吆喝一声,一记穿云掌穿透明晃晃刀光,落在李慕禅的刀身。   “叮……”刀身一颤,顿时刀光黯淡,几乎消失,李慕禅只觉一股沛然力量涌进来,从刀身钻到手腕,再到身体。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左手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这股内力顿时沿着一股独特的经络顺势而下,钻到了脚底涌泉。   他轻轻一跺脚,身形猛蹿向前,又一刀劈下。   他如今对于内力驾驭炉火纯青,卸力之法高妙非常,这并非某一心法,而是数门心法总结凝成的独特心得,已成了本能反应。   左手那奇异的手势,是以势导力,如搭竹管,竹管方向导致水流方向,内力便是那水。   刀光再闪,这一刀神气完足,威力更强,林紫芝的穿云掌仍准确的击中了刀身,发出“叮”一声脆响。   李慕禅左手做了一个奇异姿势,右手再次挥刀,刀光闪烁。   两人一攻一守,打成一团,竟形成了僵局。   ……   李慕禅的刀看着不快,却有一股奇异的韵律,好像瀑布一样,连绵不绝,一刀接着一刀,即使受了一掌,仍不会停滞。   他的刀如水,林紫芝的掌如刀,抽刀断水水更流,根本打不断李慕禅的节奏,一直绵绵不绝的攻过来。   林紫芝的穿云掌极精妙,每一次都能准确击中李慕禅的刀,但李慕禅的刀本身并不快,击中了也不难。   刀身蕴着奇异的劲力,林紫芝的手掌撞上之后,浑身发麻,这一麻耽搁了他的下一步,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的刀又到了。   林紫芝觉得憋气,却无可奈何,运功驱除这股劲力,却做不到,这股如电一般的劲力精纯异常。   两人僵持之下,转眼功夫过了五十来招,李慕禅双眼越来越亮,精气神越来越足,刀光也越来越耀眼。   林紫芝皱眉不已,他能感觉到李慕禅的进步,好像蒙尘的宝珠被轻轻擦拭,越来越明亮。   这一会儿的功夫,刀上劲力越来越强,越来越精纯,驱除抵挡起来更加费劲儿,想要加快动作难之又难。   这般下去,再过百招,他可能反而会压制住自己,林紫芝暗自咬牙,忽然发出一声长笑:“哈哈……,好!好!李少侠的刀法果然高明,不愧是星湖小筑的武学,在下长见识了!”   李慕禅淡淡道:“林坛主见笑!”   他刀光不停,一刀接着一刀,断岳刀法渐入佳境,只觉周身无所不畅,气血流转,心中惬意。   开始时,他还要分心卸去林紫芝的掌力,到了后来,断岳刀法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强,刀意凝注其中,刀意与内力浑然为一,林紫芝的掌力反而钻不进来了,直接被挡在刀外。   到了这时,他才找到一点儿感觉,断岳刀法确实精妙,畅快之极。   林紫芝哈哈笑道:“看来掌法不成,那我换剑法了,李少侠小心才是!”   李慕禅道:“来罢!”   “铮……”一声龙吟声响起,林紫芝腰间升起一道夭夭寒光,直冲李慕禅而至,奇快无伦。   李慕禅挥刀斩下,“叮……”一声清鸣,袅袅不绝。   两人刀剑各自弹开,李慕禅脚下一飘,退后两步,随后接着攻上,刀光化为一道匹练斩下。   “叮……”两人刀剑又相交。   “叮叮叮叮……”两人刀剑不停相交,不再以精妙招式取胜,直接以力量相较,硬碰硬。   这正中李慕禅下怀,断岳刀法以力胜巧,也中林紫芝的下怀,他内力胜于李慕禅,自然想以强硬之势击溃李慕禅。   ……   两人皆如此想法,于是僵持下来,刀剑不停的交击,李慕禅脚下不动,稳稳站在原地,一步不退。   绵绵不绝的剑光宛如怒浪狂涛,李慕禅则如礁石,面对怒浪岿立不动,任凭狂风巨浪袭来。   周围诸人看得摇头不已,这般剑法刀法,实在没什么精妙可言,纯粹是胡砍乱砍,像是孩子斗气一般。   李慕禅刀意纵横,与内力融为一体,在剑光的淬炼下,越发的坚凝,威力越来越强,丝毫不落下风。   他内力虽不如林紫芝深厚,却胜在刀法精妙,刀意加持,故能打成平手,看起来难分轩轾,看得六老者惊异不已。   他们虽看出李慕禅的内力深厚,但没想到竟与坛主齐平,林紫芝可谓奇才,虽仅中年,内力之深,比起他们六个仍胜一筹。   没想到今天看到更为神奇的,星湖小筑虽只收精英人才,但这般人才,实是百年难得一见。   林少坛主败在这李竹手上,真是不冤!   冷无霜白衣飘飘,似是漫不经心。   “哈哈……,李少侠的刀法厉害,在下佩服!”林紫芝大笑,摇头道:“很久没碰上能跟我过上百招的人啦!”   李慕禅淡淡道:“林坛主承让了!”   林紫芝摇头笑道:“这是李少侠的硬本事,我只能拿出压箱顶的绝活了,李少侠要小心!”   李慕禅道:“来罢!”   林紫芝又是一声大笑,忽然剑光一闪,漫天剑光敛去了,眼前只有这一剑,缓缓如龟盘,刺向李慕禅胸口。   开始时,剑光散漫,黯淡无华,随着靠近李慕禅,剑上光华越来越盛,到李慕禅胸口之际,竟是光华耀眼,不能逼视。   李慕禅斜踩一步,避开了,他发觉这一剑诡异非常,往剑上一看,精气神好像都要被吸附到剑上。   李慕禅精神强横,很容易克服,却觉得诡异,不敢轻易相撞,于是避开一剑,静观其变。   林紫芝手腕一翻,剑势顺势一拐,接着朝李慕禅刺去。   ……   他的剑势如同高山滚石,越来越快,即使是拐弯,变招,也流畅自然,丝毫不影响剑势的加快。   开始时缓慢,越来越快,先是慢如龟,后是快如流星,再幻出数剑,最终只有一点寒星,看不到剑身。   冷无霜皱眉,靠近一些,免得耽搁了出手时间,六老者也跟着靠近,防备冷无霜突然发难。   李慕禅心中凛然,把刀竖在胸前,脚下移动,靠着直觉与眼力来抵挡,“叮叮叮叮……”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他不停后退。   剑上的力量强大无比,越来越强,如滚雪球一般,他不用断岳刀法根本抵挡不住,但这般快的剑势,断岳刀法又有些不及。   李慕禅心下叹息,自己的刀法还差得远,起码无法以慢打快,面对这般奇异的剑法,无计可施了。   他一心多用,一边抵挡一边皱眉,这般抵挡不是办法,如山洪下泄,无物可挡,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除非自己中剑,否则,他的剑只能越来越快,想用刀挡住,根本不可能,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了。   他暗自下决心,神色坚定,双眼射湛湛神光,忽然动作一滞,长刀来不及抵挡,剑尖“嗤”一下刺入他右胸。   李慕禅发出一声闷哼,右手长刀“呛啷”一声落地,他右手按住剑身,直勾勾瞪着林紫芝。   林紫芝嘴角带笑,双眼放光,似欲引吭高歌。   “李竹!”冷无霜低喝一声,飘向场中,眼前六道身影一闪,挡在她跟前,纷纷出掌推出。   李慕禅右手捂着剑瞪着林紫芝,缓缓往后倒去,左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林紫芝正分神于冷无霜,待发觉眼前寒光一闪,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只觉喉咙一痛,顿时呼吸不上来。   第540章 灭口   “呃……”他双手捂着喉咙想说话,血已经涌上来阻住了气道,他只能发出几声闷哼,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   一股淡淡幽香钻进鼻中,头枕上温软,已经落在冷无霜的怀里,李慕禅微笑着道:“湖主,灭口!”   “嗯,你放心!”冷无霜点头,她说着把一颗丹药按进他嘴里。   丹药一碰到舌头,顿时融化为一股清气,转眼顺着喉咙钻下去,顿时弥漫到身体四周,身体好像浊气一下被逼出去,清气氤氲,温暖舒服。   李慕禅明白,这一定是极妙的灵药,这药一下去,虚弱之感一下子消散,精力弥漫,精神大振。   正体会着丹药的神奇药力,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睁大眼睛一看,并非幻觉,身体真的飞起来了。   他身形拔高,不停向上,飞向高空,扭头俯看月下风景,屋顶在自己身下,整个小院一览无遗。   随后一声长啸响起,小院里钻出数十个人,扑向暗处,屋下墙角阴影处藏着数十人,乃林紫芝所率三笑堂南坛人马。   星湖小筑的人个个修为深厚,这些人的行踪难以隐藏,转眼被围住了。   李慕禅升到了最高处,开始下落,他扭头看六个老者,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白影一闪而过,六个老者纷纷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然后“砰”的落地,寂然不动。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六老者个个修为深厚,虽不如林紫芝,却相差不远,竟没有还手之力,湖主武功之强,真是骇人听闻。   他鼻中再传来清幽香气,重新落回冷无霜怀里,她身形闪现,低头道:“李竹,如何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打紧,湖主,不能有漏网之鱼!”   “放心。”冷无霜点点头,抬头扫一眼周围,又低头道:“你就安心养伤罢,他们跑不掉的。”   李慕禅苦笑道:“湖主,这一次我搂了大篓子了!”   他把林紫芝杀了,对于三笑堂,对于星湖小筑皆是举足轻重的大事,林紫芝身为南坛坛主,地位尊崇,三笑堂若不能报仇,如何能镇服天下武林,有何脸面雄霸武林?   这个仇他们是一定要报回来的,无论如何,即使三笑堂倾巢出动,也要把自己杀了。   星湖小筑自不会袖手,若不能托庇于弟子,星湖小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也难以在武林中超然而立。   一个要保他,一个要杀他,两派将来必是一场大战,李慕禅觉得不安,若是累得师兄师姐们横死,自己的罪过可大了。   如今之计,唯有先杀人灭口,推迟消息泄露的时间,再想办法周旋,想主意应对这一关。   虽觉得后果严重,李慕禅却没后悔杀林紫芝,他要杀自己,自己若还顾虑重重,不敢反抗,岂不太过窝囊。   ……   冷无霜右掌按在他背心,注入温暖的气息,暖融融的如泡在温泉里,浑身舒畅,忍不住要睡觉。   他低声道:“湖主,先放下我罢,请湖主出手,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我不要紧的。”   冷无霜皱眉看看他,点点头:“小柔!”   许小柔转眼到了近前,右手提着寒森森长剑,双眼明亮,脸颊酡红,娇艳欲滴,是血气流转旺盛之像。   “咦,湖主,小师弟受伤了?”她脸色一变,瞪大明眸。   冷无霜道:“扶他进去!”   许小柔忙上前,慢慢伸手托住李慕禅的身体,泌人的香气飘入鼻中,李慕禅露出笑容:“许师姐。”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许小柔忙问。   冷无霜幻为一抹白雾,若隐若现,倏忽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李慕禅苦笑:“运气不好,中了姓林的一剑。”   “你跟林紫芝交手了?”许小柔讶然问,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林紫芝,他正捂着喉咙,瞪大眼睛。   许小柔又扭过头来:“小师弟,是你杀了林紫芝?!”   她知道李慕禅的飞刀绝技,见到林紫芝的死状,就知道是喉咙中了飞刀,觉得匪夷所思。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真是你杀的?”许小柔难以置信。   李慕禅苦笑:“我这一剑是白挨的不成?”   许小柔忙低头看他伤口:“小师弟,你这一剑还好,没刺中要害,要不然你早不能说话啦!”   她长吁一口气,不那么惊奇了,想像得到生死一刹那的情形,定是小师弟以身为饵,待林紫芝欣喜之际,发出一刀。   小师弟的飞刀可厉害得紧,这么近的距离,想躲过去,除非是事先有了防备,否则,防不胜防。   “小师弟,你真厉害呀!”她掌心输入一股股内力,维持着他心脉的力量,笑盈盈的道:“杀了林紫芝,这一下在武林可算扬名立万了!”   李慕禅苦笑:“许师姐,我这祸也闯大了!”   许小柔哼了一声:“小师弟,这你就甭管了,我要是武功够厉害,早就一剑杀了这姓林的!”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   ……   许小柔道:“小师弟,你怕因为杀了林坛主,会惹来两派大战,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三笑堂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还有林家,咱们小筑能挡得住吗?”   许小柔不屑的撇撇嘴:“三笑堂,林家,土鸡瓦狗罢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   许小柔道:“小师弟,你甭瞎操心,你能杀得了林坛主,是大功一件,只准他找人杀咱们,不准咱们杀他,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看呐,湖主这次来,就是要收拾这人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哦——?”   许小柔嘻嘻笑了一声,道:“你还不了解湖主,湖主最护短啦,谁想杀咱们,湖主就要杀谁,他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杀!”   李慕禅笑了起来,长吁一口气,慢慢点头,放下了心头一块儿大石头,愧疚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林紫芝他一定要杀的,否则为了林平这仇,林紫芝也绝不会放过自己,但杀了林紫芝,后果却严重,会把星湖小筑牵连进去。   原本一番设计,想让星湖小筑置于其外,才易容化妆,暗自杀了林平,如今算是白费功夫了。   世事就是这般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任凭他智珠在握,对于突发情况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两全其美。   心头的大石头一放下,一阵阵昏沉感觉涌上心头,他想要睡过去,忙道:“师姐,扶我进去吧,我想打坐一会儿。”   “湖主已经给你服下丹药了吗?”许小柔问。   李慕禅轻颔首:“嗯,已经服下了。”   许小柔道:“那好,咱们进去!”   她托着李慕禅的身子,似是无物,转身进了小院,到了后面,一脚踹开他的屋子,把他放到榻上。   “小师弟,我先把你的剑拔了。”许小柔道。   李慕禅点点头:“来罢!”   许小柔弯腰伸掌抵在他胸口,微阖眼帘,两人脸庞相隔一掌距离而已,虽然没有灯光,只有朦胧的月华,光线黯淡,李慕禅仍能清晰看到她的脸。   肌肤洁白细腻如新剥的鸡蛋,呵气如兰,少女独特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李慕禅虽受了伤,仍升起一丝绮念。   他忙强自按下,阖起眼帘,默察周身伤势。   ……   “好啦,小心,我要拔剑了!”许小柔睁开眸子,娇声说道。   李慕禅轻颔首,还没说话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剑已经被拔出来了,一道血箭随之喷向许小柔。   许小柔挥左袖一拂,窗户“砰”一下被无形力量撞开,同时挥右袖一拂,血箭化为一团血,被卷出了窗户。   许小柔又一引左手,窗户“砰”一下关上了。   窗户开启又合上,仅是一眨眼功夫,若不注意会以为是幻觉幻听,李慕禅笑了笑,露出赞许神色。   许小柔左手伸出袖子,按上伤口,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一层膏状物,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李慕禅皱眉低头看,许小柔道:“小师弟,这可是咱们最好的止血膏,呆会儿你就知道啦!”   李慕禅脸色有些苍白,这一剑拔出,剧烈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几乎昏厥过去,加之血气也大量亏损,虚弱感觉再次袭来。   痛苦与虚弱感交杂在一起,形成的力量更加强大,李慕禅若非定力惊人,直接昏迷过去了。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脸色恢复一些。   许小柔松开小手,李慕禅低头瞧,却见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形成薄薄的一层膜。   “果然好药!”李慕禅赞叹。   这般止血药对于武林中人而言无异于救命药,武林中人打斗,伤亡多是因为失血过多,一旦伤口太大,很难止住血。   果然是名门大派,这般灵药对武林中人而言,可谓珍贵之极。   第541章 急转   “好了,小师弟,你调息一会儿,我在一边呆着,放心罢。”许小柔微笑打量一眼李慕禅。   见李慕禅安然无恙,没有伤势加重之兆,她也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剑伤,最怕剑上有毒,或者刺中了重要部位。   剑在时没什么异样,一旦拔了剑,受伤部位大出血,伤势一下加重,重了会有性命之危。   虽探查时没什么异样,一旦拔了剑却突发情况,急转直下,马上有性命之危,这样的情形有不少。   她虽看似笃定,心一直悬着,见李慕禅虽有些憔悴,神情却平和,没有什么异样,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李慕禅道:“许师姐,你不必在这边了,去帮一下湖主吧,不能让三笑堂的人走了,否则马上会有大麻烦。”   许小柔嘻嘻笑道:“小师弟别瞎操心啦,湖主办事你还不放心,他们那些家伙,根本逃不出湖主的手掌心!”   李慕禅摇摇头:“三笑堂不可小觑,否则,也不至于屹立如此之久,许师姐,快去吧。”   “照顾你是第一正事,若这时候有人闯进来,你又没有还手之力,那可如何是好!?”许小柔摇头。   李慕禅皱眉道:“现在三笑堂的人哪还敢往这里跑,况且,也没人知道我在这里,不要紧的。”   他强烈要求,脸色急切,许小柔很快心软了,最终无奈道:“好罢好罢,依你就是啦,我出去看看!”   她虽不以为然,但实在受不了李慕禅的请求,只能敷衍一下了事,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就是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一次若让三笑堂的人出去,咱们可要一场苦战,争取这一夜功夫,咱们马上撤走,待明天醒来,他们知道也晚了。”   许小柔笑道:“是呀,咱们一旦回了湖,那就是龙归大海,他们可没有胆子来湖里撒野!”   李慕禅点点头:“许师姐快去吧。”   许小柔道:“那好,我去啦,你自己小心一点儿,一旦有事,马上发出讯号,我很快回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讯号,塞到李慕禅怀里,一旦有事,只要拉响这讯号,马上便能知道。   她又看一眼李慕禅,这才不放心的转身出去,小心的关上门,脚步轻盈的离开了,屋内一下恢复宁静。   淡淡幽香袅袅未散,李慕禅松一口气,运用虚空之眼看了看。   ……   “不妙!”他暗叫一声。   叫声未落,外面天空忽然大亮,“砰”一声闷响,照亮了整个夜空,窗户透进明亮的光芒。   就像一轮太阳落到天空,一下从黑夜变成白昼,又像后世的照明弹,整个白云城好像一下明亮起来。   李慕禅一颗心慢慢沉下去了,终于还是让他们发出讯号了,他一直担心这一点儿,即使人跑不掉,也会发出讯号。   但想必有这般讯号的,一般会是高层,如那六个老者,这六人一招未到被湖主解决,算是除了大患。   唉……,自己早该想到的,三笑堂雄霸天下不容小觑,定是组织严密,林紫芝前来,暗中会有人手观察,一旦有难,马上发出讯号。   但湖中的师兄师姐们也不是吃素的,想必想到了这一点儿,发觉了他们阻止了他们,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被他们得逞了。   如此一来,事情闹大了,这般信号一发,整个三笑堂南坛都会动起来,情形急转直下了!   他想了想,却没有急着出去,自己这般模样,出去也不济事,还是早早把伤治好了再说。   他转身拿起一个软垫,飘身一跃,直接从床榻跃到头顶的横梁上,铺上软垫,端正的坐好。   横梁上恰有一处三角位置,容他坐得。   他坐好之后,迅速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在莲花上显出相身,虚空中月华与日华同时落到相身上,滋补着他身体。   相身若隐若现,似乎随时会溃散一般,这是因为他气血亏损之故,随着月华与日华的滋补,相身慢慢的凝实,再次变得白玉一般。   进入定境之后,他完全关闭了五官,沉浸于观天人神照图中,对外界丝毫没有感觉。   他敢如此,是因为直觉的存在,他直觉惊人,灵验非常,一旦真的有危险,直觉会发出警告,迅速退出观天人神照图。   日华与月华比从前更加粗壮,宛如实质,浸于其中,如同浸在冷泉与温泉中,感觉真切无比。   日华吸纳之后,精神越发健旺,月华吸纳,则身体轻盈若虚,仿佛一片羽毛随时会被风吹起来。   一会儿功夫,他觉得是一瞬间而已,警兆忽然跃出,他惊醒过来,马上从相身中脱出,落回身体中,五官一下醒过来,与外界连接。   ……   他发觉下面屋里进了两人,虽然月色朦胧,光线黯淡,对寻常人而言只是两个黑影,甚至看不清轮廓,在他眼中却清晰无比,与白昼无异。   这两人皆是中年,一个面白无须,相貌平常,一个颌下三绺清髯,容貌堂堂,俊逸潇洒,气质不俗。   两人低声说话,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摇头道:“赵兄,这里没人,咱们走罢,去下一间看看!”   另一中年人抚髯摇头,顾盼四周:“不对劲儿,我总觉得有人,我能闻到一股人的气味儿!”   他双眼熠熠闪光,仿佛两颗宝石,照得屋内明亮一分。   这显然是运功于眼,想看透屋内一切摆设与布置,寻找李慕禅的藏身之处,李慕禅皱了皱眉。   气味?自己还真的忽视了这一点儿,刚才那止血散神效无比,却有一桩麻烦,气味刺激,而且凝而不散,充满了屋子。   若是平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个时候却显出异样来,虽不知是什么药,但是药,则必有蹊跷,潇洒的中年人想必想到了这个。   至于说闻到了人味,李慕禅想来,应该是他诈唬人的,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自己跳出去。   李慕禅淡淡一笑,收敛精气神,倒想看看两人能不能搜到自己,自己所坐的位置在梁上面,下面还横着一根木梁,挡住自己。   即使抬头上望,也很难看到自己,除非跳上梁来才能发现。   他一动不动如泥胎,精气神完全敛入身体,丝毫不漏,没有一点儿波动,黑夜之中,即使有人经过,也不会感到他的存在。   这不仅是气息的隐匿,也是精神层面的消失,玄之又玄,难以说清。   两人仍没走,背靠着背,缓缓抽出剑来,慢慢靠近床榻,忽然剑光一闪,照亮了屋子。   “嗤!嗤!嗤!嗤!”数道轻啸声中,棉絮飘飞,纷纷扬扬,他们这几剑直接粉碎了棉被。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泥胎,毫无波动,宛如未见未闻。   两人松一口气,转头四顾,缓缓来到床边,“嗤嗤嗤嗤嗤!”又是几下轻啸,长剑刺穿了床板,若是下面有人,难免挨上一剑。   两人退后两步,把剑横到身前看了看,没有血迹,两人对视一眼,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道:“这一回死心了吧?”   俊逸中年人摇摇头,皱眉道:“常兄弟,不对劲儿,我总觉得有古怪,这屋里应该有人!”   “唉……,你瞧瞧,哪里还能藏人?”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摇头。   ……   俊逸中年人皱眉盯着四周看,忽然一怔,慢慢抬起头来。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见状,也是一怔,也慢慢抬头,看了看屋顶,昏暗的光线阻碍不了他们的目光。   两人转头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忽然飘了起来。   两人同时站到梁上,顿时发现了李慕禅,李慕禅如同一尊泥胎,一动不动的坐着,眼帘微阖,没有气息。   两人一发现李慕禅,顿时身体紧绷,手上长剑一紧,便要刺过来,但发觉李慕禅没什么动静,一动不动,也没听到呼吸声。   他们的修为,十丈之内,落蝇可闻,更别说这么近,有呼吸声定能听得一清二楚,如同雷鸣无异。   李慕禅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呼吸,没有生气,仿佛一具尸体,两人怀疑李慕禅就是一具尸首。   两人沿着大梁慢慢靠近,手上长剑紧握,随时发出致使一击,越走越近,来到了李慕禅跟前,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即使眼前这人不是尸首,他想发难,也逃不过两人的同时一击,这一点儿他们深信不疑。   两人到了近前,看到了李慕禅的面容,却觉得有些眼生。   俊逸中年人在前头,他忽然长剑疾刺,瞬间刺向李慕禅喉咙,想要探一下李慕禅的虚实。   李慕禅蓦地睁眼,笑了一下,两颗小石子从他袖中射出。   “砰!砰!”两人如被巨石撞上,身子飞了出去,撞上了竖梁,再从梁上摔了下去,重重落地。   两人刚落地,脚步声响起,十几个人钻了进来,同时飞上木梁,把李慕禅包围住。   第542章 台阶   李慕禅摇头苦笑,虚空之眼俯看,整个星湖小筑陷入包围,数百三笑堂弟子包围了整个小筑,这些人都不是庸手,着实麻烦。   他找到了许小柔三女,三女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抵挡着十几个的围攻,僵持住了。   她们三个剑法精妙,包围她们的十几个高手也不是善茬,刀光剑影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着她们。   三女形成严密的剑光笼罩自身,却随时有被催毁的危险,她们虽强,无奈人多力量大,猛虎架不住群狼。   三女合击术极妙,三人合璧无异于十几人,但对方是真正的十几个人,个个武功卓绝,更胜她们一筹。   李慕禅又看其余诸人,都身陷包围之中,唯有湖主冷无霜,身形如雾,缥缈莫测,行走在人群之中,无人可挡。   李慕禅松了一口气,只在湖主在,一切都不成问题,湖主的武功高深莫测,无人可敌,自然不怕他们包围。   说来话长,其实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一个念头动起,迅如电光火石,周围十几个人已经把他围在当中。   李慕禅右胸口剑伤已经结疤,恢复速度算是极快的,但若是动手仍是勉强,右边的经脉有几处不通,武功大打折扣。   周围这十几个人个个都不是庸手,想要一击而退,怕是不易,得想个法子才成,他深吟不语,双眼扫过几人。   他忽然笑了起来,身形蓦地飘起来,跃到一个横梁上,身后是墙壁,只有身前一条横梁。   如此一来,想要攻击他,只能从他身前,且只有一条横梁,只能容纳一人,无法形成包围。   他如今右身经脉损伤,功力大打折扣,无法对付十几个人,但应对一两个人却没有问题。   他坐在横梁上,笑眯眯的看着十几个人。   这十几人多是青年,相貌不同,但精气神饱满,气势横溢,眼神锋利,透着咄咄逼人之势。   他们身为三笑堂的弟子,在白云城一向是横着走的,养成了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如同官府中人一般。   如今看到李慕禅这般举动,他们站在横梁上,个个咬牙切齿,觉得他忒无耻了,他们却不会想到一群人打一人无耻。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   一个青年剑尖一指李慕禅冷笑:“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道:“我乃星湖小筑的弟子李竹,你们无故闯入我星湖小筑,难道是欺我小筑无人?”   “放屁!”那青年破口大骂:“好贼子,你们星湖小筑胆大包天,竟杀了坛主他老人家,咱们要把你们星湖小筑杀得片甲不留,以慰坛主在天之灵!”   李慕禅眉头一挑,淡淡道:“你弄错了吧?你们怎么知道林坛主被咱们杀了?……莫不是有人故意挑唆?”   他想了想,叹道:“星湖小筑与三笑堂都不是小门小派,若真的打起来,牵涉众多,折敌一千自损八百,实是一件大事,……不对对旁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坐山观虎斗,到最后关头再出手,收渔翁之利,真是好主意呢!”   十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李慕禅说的情况若是真的,还真是一件大麻烦,一旦打起来,两家都讨不了什么便宜,反而被别人占了便宜。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青年冷笑,挥了一下长剑:“坛主死在你们星湖小筑的门前,这个仇不能不报!”   李慕禅摇摇头:“你们也太鲁莽了,林坛主死在咱们星湖小院前,就说他是咱们杀的,也太武断了吧?……是有人把林坛主的尸首抛到了咱们跟前,然后放出了信号,你们被引了过来!”   “……真的?”那青年皱眉,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何不问一问旁人,有谁亲眼看到林坛主死在咱们星湖小院跟前的?”   他心下笃定,那些人都被灭了口,谁也不能说林紫芝真的死在小院前,只是见到他的尸首罢了。   这般一来,便有了胡搅蛮缠的理由,这件事还有一线生机。   其实,林紫芝是不是死在星湖小筑手上不重要,关键是三笑堂敢不敢真的对付星湖小筑,李慕禅几乎肯定,三笑堂不敢。   星湖小筑超然于武林中,绝非侥幸,三笑堂虽强,但想对付星湖小筑,却是差了一点儿,如今南坛又受重创,更非对手。   李慕禅想来想去,觉得有理,星湖小筑只要找到一个台阶给三笑堂下,给三笑堂借口不对付星湖小筑,说不定能混过去。   他跟他们这帮人说话,先前时候只是用缓兵之计,想拖延一下时间,给自己恢复的时间,也给师姐她们时间。   到了后来,越说越来灵感,觉得摸到了一点儿门窍,却是兴奋起来,仿佛妙手偶得之写一篇绝诗妙文。   “诸位,这可是关键时候,更需要冷静,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陷各自于不利,混战一场,到头来便宜了看热闹的!”李慕禅又道。   ……   几个青年对视一眼,其余四个人跳了下去,飘然落到地面,然后凑到一起低声议论,李慕禅能听到他们说话。   “赵三哥,你说说,这家伙说得可信吗?”一个青年低声问。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悄无声息,李慕禅五官敏锐,否则隔着这么远,再好的内力也听不到。   “有点儿道理,不能不防。”另一个魁梧青年皱眉点点头,他浓眉大眼,有些憨厚,但顾盼间眼神凌厉,宛如剑芒。   “哼,这家伙巧言令色,不过乞命罢了,不必理会!”一个削瘦脸的青年摇头,冷笑连连。   “我看这人不是个怕死的,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咱们不能因为一个讯号,就稀里糊涂的打起来,结果弄得一团糟,惹来大麻烦!”又一个青年道。   “那怎么办?”   “咱们还是先撤,回头问清楚,找副坛主!”   “好主意,不过这家伙也不能放过,先找几个人看着他,莫让他跑了!”   “好,这般办最好不过!”   随后,他们四个再次跃起,当头一个青年开口,指派了六人,留在这里看住李慕禅,其余人随他一块儿出去。   李慕禅微笑不语,一直抓紧时间打通右边经脉,争取恢复巅峰状态,况且也乐观其成。   他用虚空之眼观看,这十几个人飞身出去,也不跟人动手,直接冲到最南边,来到一群老者跟前。   当先的青年来到一个银发萧萧的老者跟前,激动的比划着什么,银发老者眉头皱起来,转头打量四周。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道这些话见了效果。   忽然白影一闪,李慕禅只觉眼前光影晃动,扭曲,像是一条流光溢彩的河流,胸口有些呕意。   随后眼前一亮,他已经站在一座屋顶,清风拂面,空气清新。   他身边站着冷无霜,白衣飘飘,在月光下宛如谪尘的仙女。   “湖主,我跟他们说,是有人挑唆,嫁祸咱们,林紫芝并非咱们所杀,莫要上当,便宜了别人。”李慕禅低声说道。   冷无霜黛眉一挑,看了看他。   李慕禅低声道:“三笑堂想必也不想跟咱们开战,给他们这个台阶下,说不定没事了。”   冷无霜沉吟不语,默然不动。   李慕禅道:“湖主,能不开战,最好不战。”   冷无霜仍在沉吟,没有说话,脸上神情却不定,宛如一块白玉,无瑕而晶莹,温润光华隐隐流转,超凡脱俗。   ……   半晌过后,冷无霜忽然长啸一声:“星湖小筑弟子,退回小院!”   啸声清亮如鹤唳,响彻夜空,众人闻言顿时动作,纷纷脱身往回,转眼间都回到了小院。   冷无霜扫一眼,只有一人受了伤,并无重伤或者死去的。   动手之际,越是不怕死,越是拼命,反而越不会死,有冷无霜在,星湖小筑的弟子个个悍不畏死,反正死了还能被救回来。   况且,他们本就武功更胜一筹,自然不难全身而退。   冷无霜站在屋顶,俯视众人,银发老者一跃上了墙头,长声道:“冷湖主,敝坛主究竟如何死的?”   冷无霜默然不语,目光淡然。   李慕禅轻咳一声,摇摇头,叹道:“这位前辈,咱们都敢向天发誓,林坛主并非湖主所杀!”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悠然缓慢,清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显示出一身深厚精纯的修为。   李慕禅无意炫耀,却也无奈,若非如此,银发老者直接斥责他不够资格跟自己说话了。   “哦——?”银发老者皱眉盯着冷无霜看。   李慕禅道:“湖主不屑分辨,咱们还要讲清楚的,这位前辈先把林坛主的遗体收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不迟!”   银发老者转头看众人,星湖小筑的弟子们神情古怪,不时扫向李慕禅。   李慕禅此时看不出受伤模样,面露微笑,青衫飘飘,与冷无霜站在一起,颇有珠联璧合之感。   第543章 演戏   银发老者脸色沉肃,沉吟不语。   李慕禅缓缓道:“前辈,星湖小筑与贵坛的恩怨牵涉太多,需得谨慎,还是好好研究一下为妙,今晚就暂且罢手,大家就当作一场误会好了!”   他转向冷无霜:“湖主,是不是?”   冷无霜淡淡点头:“嗯。”   两人说话平和,却清晰传到众人耳中,冷无霜这淡淡一声嗯,更如炸雷一般,众人听得气血翻涌。   银发老者脸色微变,他转头看看众老者,他们目光闪烁,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李慕禅在高空看得清楚,知道他们在用传音入密商量,他心中笃定,只要他们一商量,必定是要退走的。   蛇无头不行,林紫芝的死,令他们群龙无首,没有拿主意的人,银发老者虽是副坛主,想压服众人,怕是威望不足。   否则,他不必与众人商量,直接决定便是了。   他转头冲冷无霜笑笑,冷无霜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银发老者扫视一眼周围,沉声道:“兄弟们,咱们暂且离开此处,返回坛中休养疗伤!”   众人轰然应命,他们平时在白云城横行无忌,向来顺风顺水惯了的,忽然碰上星湖小筑,才知道星湖小筑强横,数百人围攻几十人,竟一点儿便宜没占,反而损失折将。   他们心下已经怯了,若是硬拼下去,后果一想便知,即使胜了也是惨胜,活者十之一二而已。   这样的硬仗,能不打最好,他们听到副坛主之令,心下长舒一口气,恨不得肋下生翅,早早离开。   待众人都走了,银发老者一群人仍未动。   他抱拳仰头道:“冷湖主,若真的有人嫁祸栽赃,那便罢了,权当什么事没发生,若真是贵派杀了敝坛主,咱们三笑堂誓报此仇!告辞!”   他说罢转身而去,十几个老者跟在他身边,个个修为高深,三笑堂高手如云确实不是虚传。   这般实力对于一般武林门派而言,已经极为骇人,深厚如山,但对于星湖小筑而言,却仍差一些,他们人多,但修为却不如星湖小筑弟子。   他们的修为大约是七品弟子程度,放在星湖小筑中,实不算出众,只能靠人多,但星湖小筑的合击之法极妙,两人抵四人,三人抵八人,四人抵十六人,威力惊人,他们讨不了好。   故星湖小筑的弟子虽不多,却能傲立于武林,地位超然,无人撼动。   ……   冷无霜挥挥衣袖:“行了,都回去吧,轮值的好好警戒,其余人好好休息。”   “是。”众人恭声应道,古怪的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装作没发觉他们的异样,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许小柔扬声道:“小师弟,你的伤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冷无霜忽然一闪,带着他消失,众人叹息一声,纷纷转头看别人,目光交流,带了几分暧昧。   他们从没见过湖主对一个男人如此假以辞色,这其中的微妙,他们无不体会得到,难不成,湖主动了春心?   这个念头一起马上被压下,他们不敢乱想,生怕湖主看出来,湖主有不可思议之能,能看破人心的。   对于这个小师弟,他们只有赞叹与羡慕,却没有嫉妒,湖主仙子一般的人物,站在湖主面前无不自惭形秽,越是了解,越觉湖主之高,宛如云端,凡夫俗子根本配不上的。   况且,湖主对每个人都很亲切,却丝毫不涉儿女之情,仙女无凡心也,能在湖主面前这般放肆的,唯小师弟而已。   李慕禅回到了自己屋内,床榻已经被扎透,不能睡了,冷无霜看了看屋里,看着落了一地的棉絮,脸色微沉。   李慕禅笑道:“湖主,刚才有几个家伙找过来,我鼓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们了。”   “小柔呢?!”冷无霜道。   李慕禅道:“我恳求许师姐去帮忙。”   “你伤没大碍了吧?”冷无霜皱眉,看了看他:“你鬼主意倒不少!……不过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三笑堂与咱们早晚有一战!”   “伤口结疤,不要紧了。”李慕禅道,他转身请冷无霜到桌边坐下,道:“这可说不准,三笑堂未必有这个胆量。”   “你太小瞧三笑堂了!”冷无霜摇头。   李慕禅笑道:“即使要打也要等一阵子吧,湖主,咱们趁天黑,去城外带走那位高士遗褪,返回小筑,同时召回所有弟子,如何?”   冷无霜沉吟不语。   李慕禅稍一沉吟,叹道:“不然,咱们扮成别的帮派中人,马上去偷袭他们,挑了他们南坛,反正早晚一战,不如先折其一翼!”   冷无霜眼中清光一闪,抬头看一眼他。   她对李慕禅的智慧并不奇怪,因为精神强大,自然远比一般人聪明,但能想到这个,绝非聪明,更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   冷无霜沉吟道:“他们想必有了防备。”   李慕禅笑道:“有了防备又如何,他们实力不成,咱们这一次不能光明正大,而要偷袭,更要用暗器!”   他可是知道,星湖小筑的弟子都练有暗器的,但平时绝不示人,只在关键时候用,外人不知。   冷无霜看他一眼,想了想,沉吟不决。   李慕禅道:“湖主,这时候容不得咱们求稳了,当断则断,三笑堂虽强,但既然已经惹上了,就没了退路!”   冷无霜横了他一眼,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家伙!   李慕禅苦笑道:“这事确实怨我,要不然,我也不敢说这么多!”   冷无霜吸一口气,淡淡道:“好吧,就依你!”   她站起身便要出去,李慕禅忙道:“湖主,等等!”   冷无霜转过头来,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道:“湖主,我又想到一个主意,咱们不妨演一出戏。”   “什么戏?”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咱们分成几拨,先一批人去袭击,待火候差不多了,再一拨人前去救援,红脸黑脸一块儿唱,让他们还得承咱们小筑的情!”   冷无霜一怔,随即摇头失笑。   李慕禅笑道:“湖主,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亏你想得出来!”冷无霜打量着他。   李慕禅摸摸鼻子笑道:“这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能用计谋胜,也省点儿力气,免得咱们有伤亡。”   “嗯……”冷无霜有些心动。   李慕禅道:“这场戏要演得逼真一点儿,需得苦肉计,得设计好了,莫要出什么漏子。”   “苦肉计么……”冷无霜沉吟。   李慕禅忙道:“三笑堂的人也不是傻瓜,个个都是精明角色,要没有苦肉计,不逼真一点儿,怕是会被他们看破。”   “嗯,有道理。”冷无霜点头,淡淡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计,好罢,你回去歇息罢,我会交待下去。”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李慕禅忙道:“湖主,我呢?”   冷无霜摇头:“你伤势不轻,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就留下罢!”   说着她又要走,又转过身,李慕禅忙伸手:“湖主,我伤差不多好了!”   冷无霜缩一下香肩,避过他的手掌,扭头瞪他一眼:“别逞强!”   李慕禅忙道:“湖主你自己看看。”   他说着扯开领口,露出右胸膛,男女授首不亲,这般做法有些失礼,冷无霜却没在乎,盯着李慕禅的伤口看。   ……   这个时候,李慕禅的伤口已经结疤,长出淡淡的红肉,似是经过了三四天,可谓恢复奇快。   一者是他体质特殊,经过金刚不坏神功的淬炼,再者是观天人神照经,还有就是冷无霜的灵药。   三者相合,使他伤势恢复如此之快,有些骇人听闻。   “湖主,如何?”李慕禅露出笑容。   冷无霜轻颔首,收回目光:“嗯,还好,……那好吧,你跟在小柔她们身边,不得乱走!”   “是!”李慕禅忙应道。   冷无霜转身又要走,李慕禅忙又叫住她。   冷无霜黛眉蹙起:“又怎么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湖主,又有个主意。”   “说——!”冷无霜哼道。   李慕禅道:“不知诸师兄师姐们会不会北江剑派的剑法?”   在他想来,答案应是肯定的,师兄师姐们都是天才人物,偷学剑法并非什么难事,即使御剑心法不知,也能记住剑招。   剑法与掌法拳法又不同,心法固然重要,但剑的锋利也重要,不像拳法掌法,全靠心法支撑其威力。   偷学剑法,只要看到其剑势变化之精妙,但能有所得。   “嗯,会一些。”冷无霜果然点点头。   李慕禅露出笑容:“那好得很,让先前袭击的师兄师姐们隐约露出一招半式北江剑法来。”   冷无霜露出一丝笑容:“你想嫁祸给北江剑派?”   李慕禅笑道:“把水搅浑才好摸鱼,是不是?”   冷无霜笑着点点头:“这个主意甚好,我知道了。”   两人出了屋,冷无霜唤来许小柔,吩咐下去,让众人马上易容改貌,然后十人一组,带上暗器,铲平三笑堂南坛,不要多杀人,务求废了他们。   许小柔大喜过望,看一眼李慕禅,扭头便要去,又被冷无霜召住。   “小柔,这一次你们三个带着李竹,……别像刚才那样,他屋里进了一群人,差点儿灭了他,你却跑了。”冷无霜道。   许小柔大吃一惊:“屋里进了人?”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事,他们也是凑巧了。”   许小柔秀脸色变,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无恙,才舒一口气:“下次不听你的啦,还好还好!”   “快去吧。”冷无霜摆摆手。   许小柔忙应了一声,上前扯过李慕禅便跑,李慕禅被她扯着向前,回头看看冷无霜,冷无霜轻轻摆手,没什么表情。   ……   许小柔拉着他来到旁边一间屋子,召出张巧怡与何若水,跟她们嘀咕一阵子,然后跑开了,去一一通知诸人。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然后众人分成三拨,一拨十几个人,李慕禅与许小柔他们分在第三拨。   这三拨人各有分工,第一拨精通隐匿潜伏刺杀,有九品高手,第二拨人精于暗器,也有九品高手,第三拨人精于剑法武功,则是湖主冷无霜亲自带队。   当李慕禅他们抵达时,已经打成一片。   三笑堂南坛位于白云城中央位置,乃是一座大宅子,是一座六进深,六进宽的府邸,气势辉煌,此时却充满了刀剑交鸣声,惨叫呻吟声。   李慕禅被许小柔拉着,由三女护在当中,不能随意行事,只能随着大伙一块儿冲进去。   他们往里冲,开始两进院子无人抵挡,只有隐约的吆喝声,大叫声,待到了第三进,声音嘈杂,陡然大了起来。   冲到第四进,眼前一下变得热闹非常,一排排灯笼高悬,照亮了整个大院,约有二十几米宽长的大院,正挤满了人,乱成一团。   这些人的衣裳只有两种颜色,星湖小筑的人穿着黑色夜行衣,没有蒙脸,个个干净利落,三笑堂的人穿着宝蓝衣衫,在灯光下有些不太好辩认。   此时,星湖小筑的弟子与三笑堂弟子混战成一团,难分彼此,看起来三笑堂占了上风,人数占优。   但随着李慕禅这一拨人的加入,形势逆转,他们支援三笑堂,三笑堂顿时喘过气来,占了优势。   许小柔一直扯着李慕禅,不让他离开。   张巧怡与何若水在他身边,三女合击,把他围在当中,施展的剑法堂皇大气,浩浩荡荡,如同天剑。   她们的剑法大气浩荡,威力也强横,十几招过后便刺倒一人,随后往前推进,李慕禅右胸受伤,便用左手,使的是剑法。   他以刀意催动剑法,一剑刺出,剑上蕴着奇异劲力,一旦沾身,内力修为差一些的直接麻一下,不能动弹,躲不过第二剑。   三女剑光霍霍,堂皇浩大,十几剑之后会刺倒对手,李慕禅在她们身边,似是随意挥剑,如同儿戏,却两剑一个,概莫难外。   李慕禅如今的内力修为已经极深,虽练不成九转换气法,虚空引气诀用来修炼内力却极快,内力不停的增长。   ……   他如今的刀意越发凝练,凡是内力修为不及他的,无法抵挡奇特的劲力,只能成为活靶子,被他轻易刺中。   四人不停向前推进,慢慢往里,所遇的人越来越强,三女遇到了阻力,这时反而靠李慕禅。   李慕禅的剑法简单质朴,并非大巧若拙,根本没什么精妙,就是基本的剑式,好像初学乍练的新手。   但他剑上蕴着奇异的劲力,但凡沾上的,莫不酥麻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第二剑刺来,却无力反抗。   待又过了十几步,李慕禅停住,扬声道:“师姐,就到这里吧,咱们进去讨不了好!”   湖主冷无霜白衣飘飘,双掌飘飞,潇洒轻松,脚下如御风而行,看起来游刃有余,每一掌下去,必有一人飞出去。   银发老者等几个老者正吃力,冷无霜的加入帮他们解了围,几个九品高手对付另几个老者,绰绰有余,银发老者几人都带了伤。   冷无霜击飞了两个九品高手,他们见状长喝一声:“撤!”   星湖小筑的前两拨弟子如潮水般退去,顺便带走了受伤的同门,为了逼真,李慕禅出招并不留手,剑剑带血,只是未刺中要害罢了。   星湖小筑的灵药极佳,他们受了伤,并没有大碍,况且,还有湖主在,根本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忧。   待他们退去,院内呻吟声仍不停,近百个三笑堂弟子躺在地上,星湖小筑前两拨弟子下手极狠,暗器狂烈,剑法也绝情。   银发老者吩咐人去救治,转身来到冷无霜跟前,抱拳道:“老朽多谢冷湖主拔刀相助!”   冷无霜道:“胡坛主不必客气,他们趁火打劫,居心叵测,真让他们得逞,这笔帐也要算在敝湖,所以胡坛主不必客气,本座也是在自救。”   “冷湖主光明磊落,老朽佩服,里面请——!”银发老者笑道。   冷无霜摇摇头:“算啦,你们先忙吧,改天我再来拜访。”   “……也好,这里乱得很,就不留冷湖主了。”银发老者点点头,慨然道:“改日老夫设宴搭谢冷湖主大恩!”   “好,告辞!”冷无霜轻颔首,抱抱拳,转身离开。   李慕禅众人也跟着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冷无霜一言不发,众人也沉默以对,一句话不说,一直回到了星湖小筑,关上大门,这才七嘴八舌。   冷无霜转头,蹙眉道:“闲话不要多说,各自回去马上睡觉!”   “是。”众人轰然应道。   众人很快散去,李慕禅没动弹,冷无霜见状招招手,两人一块来到李慕禅的屋里,她点亮了灯。   第544章 消弥   “有什么事?”冷无霜扭头问。   灯光之下,她肤若凝脂,莹白温润,多了一层艳光,一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李慕禅直直的看着她,欣赏美色。   冷无霜被他这么直勾勾看着,却没有羞涩之意,淡然的回望着他,似乎等他的回答。   李慕禅无奈叹了一口气,真是仙女无情,湖主心境修为高深,斩去俗世的情缘,真做到了古井无波,自己还差一筹。   他微笑道:“湖主,咱们该去三笑堂看一看。”   冷无霜皱眉道:“想看看他们上没上当?”   李慕禅点点头,湖主绝顶聪明,两人说话极省事,举一反三,一点即透,不用多费口舌。   他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也不是易容糊弄的,万一没有上当,唉……,咱们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冷无霜轻轻点头,知道他的最后一招就是杀人,要把这几个高层杀光了,然后推迟时间。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可惜,湖主没能安排卧底进去,若不然,这时候该能发挥作用。”   “卧底?”冷无霜看了看他。   李慕禅诧异的望向她,笑道:“湖主难道从来没想过,派几个弟子到各大门派中去?”   冷无霜摇摇头:“没有,不必这么麻烦。”   李慕禅不由失笑,点点头,凭冷无霜的武功,凭星湖小筑的实力,确实不必这么麻烦,足以震慑群雄。   但看三笑堂这件事,星湖小筑的威慑力又没那么足,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看来星湖小筑是安逸久了,人们忘了厉害。   李慕禅道:“湖主,该派一些人去的,知己知彼,百胜不殆,咱们小筑虽强,别人也不是软杮子。”   冷无霜摇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若是咱们有人在三笑堂,这个时候一扫荡,把他推上位置,半个三笑堂岂不是落到咱们手上了?”   冷无霜淡淡道:“这些手段只是末流,武功不够,实力不强一切都是虚幻,一下会被打回原型,不值一提。”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知道劝之无益,像两人这般精神强横的人,都极坚定,不容易被说服,只能自己领悟。   ……   “湖主,那咱们去看看三笑堂吧。”李慕禅道。   冷无霜道:“我自己去,你上床调息。”   李慕禅忙道:“我……”   冷无霜摆摆手:“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若没发觉,就相安无事,若发觉了,只能除去他们。”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透出凛凛杀气。   李慕禅道:“湖主,他们若没怀疑,那咱们明天怎么办?”   冷无霜想了想:“明天都歇着,一动不如一静,看看再说罢。”   李慕禅道:“湖主,夜长梦多,还是先把那遵遗骸请到湖里吧,其余的事可以慢慢来。”   “嗯,有理,就这样罢,你明天随他们一块儿去,然后返回湖里。”冷无霜轻轻颔首。   “湖主呢?”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我在这里等等看。”   李慕禅想了想,不再多说,有多事之嫌,沉吟片刻道:“湖主,我还有一件私事想办。”   “嗯——?”冷无霜抬了抬黛眉,眼波流转。   李慕禅道:“我想去海天宫,见一见夏师兄的心上人。”   “他写信了?”冷无霜的脸沉下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夏师兄想通知她一声,免得挂心!”   冷无霜沉着脸哼道:“他倒是个多情种子!”   李慕禅笑道:“我通知一声,夏师兄也能安心,说不定这一次闭关,修为会飞涨,是我小筑之幸!”   冷无霜一沉下脸,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平素里不显威严,只是淡淡的,如今更显吓人。   李慕禅精神强横,与她不相伯仲,倒是不受影响,谈笑无忌。   冷无霜哼道:“情关难过,就怕他一步踏错!”   李慕禅笑了笑:“湖主过虑了,也要相信夏师兄嘛。”   “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怎能相信他!”冷无霜摇摇头。   李慕禅默然不语,身陷情网之中的男女,确实很难自控,个个都失去了理智,平时再精明也成傻瓜。   冷无霜想了想:“你去见一见也好,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李慕禅默然点点头。   冷无霜道:“别跟她说我知道,只说是夏无风被我分派出去,有重要事情不能抽身。”   李慕禅眉头一挑:“湖主,这是……”   “看看再说罢,但愿她是真心喜欢夏无风。”冷无霜摆摆手。   ……   冷无霜又说了几句,让他先不急离开,待养好了伤,再去海天宫不迟,海天宫与星湖小筑可不对付,以带伤之身去,说不定要受欺负。   李慕禅答应了,待她走后,马上进入天人神照图中,相身吸纳日月之精华,滋润身体。   待早晨醒来,他伤口发痒,好像有蚂蚁在啃,李慕禅强忍不理,起身出了小屋,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里,冷无霜正指点三女练功,以一敌三,张巧怡三女剑光霍霍,寒光闪烁,周围的空气比远处低了几分。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白缎劲装闪着银芒,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别有一番美态。   李慕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她们勃勃英姿,心情一下变得畅快轻松,笑着走到近前,跨进了花圃中,来到圆场边。   三女剑势不停,围攻冷无霜,冷无霜手上也拿一柄剑,白衣飘飘,剑法轻盈灵动,看着浑然无力,却总是刺在三女空隙处。   三女虽合击,威力惊人,在冷无霜的剑法之下,却是威风不起来,她一剑刺来,她们都要乱一下。   冷无霜神情自若,似是信手而为,一点儿没用力气,三女额头已经香汗涔涔,脸庞娇艳如花。   看李慕禅过来,冷无霜扬声道:“李竹,你也一起上罢!”   李慕禅笑道:“好!”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一个滑步来到三女身边,朝冷无霜刺出,他以断岳刀的刀意催动剑法,与昨晚一般。   这一剑简简单单,却恰到好处,与三女合在一起,形成合击,威力顿时大涨,剑光滔滔笼罩过去。   李慕禅与三女一起,没事的时候以练武消遣,自然也练了三女合击的剑法,虽然火候不深,三板斧没有问题。   而且,李慕禅的剑法胜在剑上蕴着奇异的劲力,能迟缓对方,但用在冷无霜身上却没用,冷无霜似乎毫无感觉。   如此一来,李慕禅只能纯粹以剑法胜,委实不占优势,他的内力深厚,但论剑法的精妙,却差三女数筹。   四人合击之下,冷无霜越发轻松裕如,不时朝李慕禅摇头,露出失望之色,让李慕禅心下苦笑不已只能装作看不到。   ……   百招之后,冷无霜忽然一抖长剑,剑身嗡的一声响,幻出数道剑影,仿佛十几柄长剑同时刺出,一下打破李慕禅四人的合击。   “叮!叮!叮!叮!”四道清鸣,四人的剑都飞了出去,冷无霜还剑归鞘,摇摇头:“火候太差!”   三女面有惭色,忙收回剑,李慕禅也不好意思的收剑归鞘。   张巧怡三人极有眼色,见冷无霜的神情,是要话要跟李慕禅说,告辞离开,去换了劲装。   冷无霜轻轻一抛,长剑落回旁边的架子上,她转身道:“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旁边的小亭,分别坐下后,冷无霜道:“昨夜我过去听了听,他们上当了。”   李慕禅皱眉:“没怀疑?”   冷无霜露出一丝笑意:“他们有一丝怀疑,但看到了北江剑法,偏偏他们把北江剑法使得似是而非,反而让他们更相信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这一招极厉害,似是而非,怎么想怎么是,说是北江剑派的人,他们故意掩饰自己的剑法,所以似是而非,说得通,不是北江剑派的人,没得到北江剑法真剑,要嫁祸给北江剑派,也说得通。   如此一来,怎么想怎么有理,很难真正弄准。   冷无霜道:“暂时来看,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好好养伤,不必再多想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   随后的事,李慕禅不再理了,他们如今运走那具遗骸,分派多少人离开,多少人留下,他一心进入天人神照图中,修补身体。   白云城一片宁静,宛如暴风雨过后的宁静,三笑堂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们一下损失了大量人手,实力大损。   星湖小院这边也没什么动静,暗中有人离开,仅是五六人,看不出异样,冷无霜亲自坐镇。   七天之后,李慕禅伤势恢复,独自离开了星湖小筑,前往海天宫。   第545章 换气   揽云城位于南理中部,是南理的京城,皆以中京为名,不提揽云城。   中京比起白云城,更大更繁华,如同乡下小镇与大城市之差别,好在李慕禅曾去过大衍京师,见识过繁华绮丽,再见这般,没有迷花了眼。   中京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大衍的京师,建筑风格也相似,不知谁模仿了谁,城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李慕禅打听了一下,海天宫很容易找,却是在城南的一座道场,他虚空之眼俯视,数座大院毗连,形成一片庞大的建筑群,富丽堂皇,形成了海天宫。   原以为是在山里,却是在闹市,李慕禅摇头失笑,顺着人们指点,来到一座大宅门前。   一雄一雌两座石狮子蹲在门前,气势森森,闲人莫近,石狮两旁各站一男一女两青年,腰佩长剑,黛青衣衫,眉宇间虽透着稚气,却难掩勃勃英气。   看两人这精气神,李慕禅暗自点头,确实有大门大派的风范,大家之气绝非那般容易形成,是环境的熏陶,而非强为之。   李慕禅靠近,清秀少女上前一步抱拳问他,来海天宫有何贵干。   李慕禅笑了笑,令人如沐春风,说要求见孟秋霞。   清秀少女问他尊姓大名,孟师姐不在,要不要去里面等一等,李慕禅笑问孟秋霞何时能回来。   清秀少女说要明天,李慕禅想了想,说自己明天再来。   清秀少女点点头,也没再多问,只是在他腰间的刀上扫了扫,露出一丝微笑,笑得有些古怪。   李慕禅抬了抬眉头,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开了,然后在附近找了一间常胜客栈,上座练功。   傍晚时分,他一个人出了客栈,在京师游荡,夜市繁华,酒楼灯火通明,如不夜之城,人们大多跑出来逛夜市,比白天更热闹几分,李慕禅夹杂在人群中,不时在小吃摊前停下,要一份小吃,再逛下一家,一口气品尝了十几分小吃,吃得痛快淋漓。   走在热闹的人群中,李慕禅反而升起孤寂感,想起了沧海山,温师姐现在不知在做什么,师父呢,还有梅师姐她们,忽然,他又想到了苏云云。   苏云云竟是玉寒宫的少宫主,自己还真是捅了马蜂窝,还好,她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还让金巧巧帮自己。   她救自己可能是不怀好意,想亲自收拾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欠她一条命,无可抵赖。   这救命之恩,既要还给金巧巧,也要还给苏云云,目前来说没有机会,只能日后再报了。   “唉……”他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抬头看冰轮般的月亮,摇头叹息一声,月亮上似乎显出师父的如花笑靥,在催促自己回去。   ……   自己现在真有些乐不思蜀了,一时半刻不能回去,星湖小筑让他很舒服,自由自在,又温馨和谐。   这样的门派,当真是天下罕见,可能也与湖主冷无霜的处事风格有关,采用无为之治。   再过一阵子,自己回到湖中,跟师兄夏无风交待一下,便能出湖行走武林了,那时候,自己易容打扮,能够返回沧海山看一看,以解思念之苦。   待他玩了半个京师,他忽然钻进了人群中,闪了几闪,消失于人海,然后脱身出了京师,往城南的山脉而去。   他虽没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但在京师,是海天宫的地盘,不能不小心一些,海天宫虽不如星湖小筑,却也高手辈出,人才济济,不容小觑的。   他们真有高手,能瞒得过自己的灵觉,也未为可知,不能不防,所以才混进人群,钻出城外。   他心血忽然动了动,觉得是练功的佳时机,但在城中客栈里练功,实在太不方便,只能出城。   天上的冰轮越发的皎洁,散发出朦胧月光,四周仿佛笼罩了一层白纱,若隐若无,美不胜收。   他脚下飘飘,似是不沾地,如御风而行,速度奇快无比,如一缕轻风般飘进了大山里,然后三两下功夫,找到了一处山谷。   山谷里有树林,郁郁葱葱,温暖如春,真是一处好所在,李慕禅生出结庐于此隐修的念头。   他找了找四周,没有什么大动物,树林里只有一些獐子野兔之类,有几头山羊,最大的是几头青鹿,悠然自在,没有天敌。   这山谷充满了一片详和之气,李慕禅最是喜欢,与星湖小筑倒有几分相似的气质,他坐在这里,觉得心安。   于是到树林里,找了一棵大树,近有百年的大树,高壮粗大,风吹不动,他在上面搭了一个小房子,然后坐到房子里开始修炼。   这里空气清新,远胜城中,练气最佳,况且没有人烟,不会有人打扰,也是一桩妙处,他能安心修炼。   先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待心神与天地合一,他再退出观天人神照经,开始修炼上古练气术。   换气一诀,九转炼气,他这一路上一直在试着修炼,每次都是心血翻涌,几乎吐血才罢休。   虽然每次都这样,没有什么进展,李慕禅却从没怀疑此诀的真假,湖主绝不会骗自己,这九转炼气诀不可能是假的。   ……   正因为有这般信心,他才能坚持修炼,每次都弄得自己眼前发黑,似乎有走火入魔之兆。   临离开白云城时,湖主冷无霜曾叮嘱,不要修炼九转炼气诀,待他回自己身边时再炼,有她护法才成,此诀太过凶险,动辄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当时笑了笑,没有答应,只是岔开了话题,冷无霜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李慕禅这般胆大,非要修炼。   李慕禅并没按她的话做,因为直觉的存在,只要发觉有凶险,直觉会告诉自己,及时停住,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一路之上,他不停的修炼,每次直觉到凶险,马上停住,倒也没有真正犯险,所以胆子越发大了。   今天夜里,他思绪翻涌,惹起乡愁,这时却忽然心血动了一下,他直觉感到是修炼的佳时。   对于直觉,他素来相信,即使如此,自然不能放过机会,于是找到这里,僻静安宁,不虞有人打扰。   九转炼气诀运动,打开天门,纳一股清气入百会,然后自百会下,过玉枕,下三关,一直到尾闾,再进入会阴,顿时下体坚挺如铁。   这个运气法门,也是补亏添油之术,是练气士真正脱胎换骨之始,那些肾气不足之人修炼,很快会恢复如青壮之时,龙精虎猛,壮不可言。   但对李慕禅而言,却是有些太补,玉茎坚挺如铁,他厚实的定力此时发挥效果,波澜不动,没破出天人合一之境。   这一关对于常人来说难如登天,肾气足,欲火生,食色性也,欲念是人之本性,根除难如登天。   练到这般境地,欲念强烈之极,即使母猪看着也像貂蝉,想把持住,也是难如登天。   修炼到这一步的,都是大毅力,大机缘之辈,是人中之龙,但很多修炼有成的,练到这一步都过不去。   李慕禅幸运,先得了观天人神照经,又得金刚不坏神功,凝成心珠,定力高深,再加之那尊黑佛像,结成了舍利,定力之深,远胜世人,运到极至,真可谓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超脱无碍。   真气过了会阴,然后再往上,进入丹田,再往上冲时,真正进入艰难境地,真气每上一寸,都难如登天,周身血气跟着翻涌。   他试了试,觉得难以为继,于是将真气蓄于丹田,再通天门,接入一股真气,下达丹田,然后一股一股真气进入,很快将丹田充满。   充满之后,他没有停止,仍在接引真气进入丹田,不停的挤压,压缩丹田内的真气,仿佛把皮球往里挤。   ……   待把拳头大小的气团,挤至鸡蛋大小,他才停住,然后以意搬运,从丹田起,慢慢上升,往中丹田而去。   这一团气坚凝如实质,所过之处,经脉隐隐有些发疼,李慕禅却顾不得这般,他身体轻颤,慢慢涨大,衣衫鼓成了皮球般,然后身体慢慢浮起来,仿佛身下有无形东西托着他起来。   他悬浮于半空,屁股离木板有一尺高,身体轻轻颤动,眉头紧锁,脸庞充满了血,涨红如酒醉。   这是他运力太过,意念无形中把他一块儿搬运起来,内力在任脉里逆行,如攀爬直上直下的石壁,艰难无比。   “噗!”他忽然一颤,张嘴喷出一道血箭,直接射穿了木板,小屋墙壁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透进一道月光。   “噗!”李慕禅又一颤,又喷出一道血箭,随后又一颤,再喷一道血箭。   这三道血箭把他身前的墙壁射了三个窟窿,呈“品”字形,照进三道月光来,映亮了他脸庞。   他脸庞苍白如纸,莹光闪烁,似乎月光照在白玉上。   外表看来,他只是喷出三道血箭,内里却翻江倒海,乾坤翻转,变化天地,如同破碎虚空。   那团真气上到中丹田,顿时与脾脏之气相撞,两团气相撞之后,竟一下炸了开来。   轰隆隆一声,如同雷霆炸开,他胸口剧烈疼痛,仿佛被炸成碎末,爆炸形成的力量一往上冲,一往下冲。   经脉剧烈疼痛,仿佛被劲力撑裂了,同时一股力量直冲脑门,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意识炸成了碎片儿,无思无想,仿佛死去了。   他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仿佛从深水里潜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一下又活过来了。   长吁一口气,观察体内,清晰可见。   但见一团金黄色水银状的东西在丹田悬浮,一动不动,它黄澄澄,明晃晃,似是黄金化成的水。   对于这个他一点儿不陌生,当初曾练到真气化汞,是从气态凝成液态,是真气高度精纯所凝成,质量跃了一个层次。   当初凝成的是水银一般,如今却是黄金一般,显然是属性不同,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修炼的是土气,那沧海神功莫非修成的是水气?   功法不同,但到了极致,却又相通,如此看来,自己完全可以用沧海神功代替水气,能省了好大的功夫。   ……   他心中喜悦,接着观看,经脉又扩张了不少,竟有从前的双倍,只是不如从前的粗壮了,仿佛一下被拉伸撑开。   他心悸不已,刚才这一下还真是险死还生。   若非自己精神强横,那爆炸的冲击,直接把自己毁灭了,即使活过来,也是一具白痴,若非自己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经脉粗壮,那一下爆炸,经脉直接寸断,现在都死透了。   现在想一想,自己还真是胆大包天呐。   不过若非直觉指引,他也不敢如此冒险,看来这一次又赌对了。   他试着御使这团金水,意到气至,如臂使指,仿佛自己一份心神,不过经脉宽阔,这团真气显得微不可察。   他想了想,想到了虚空引气诀,于是马上开始做,天门大开,浩浩元气贯注而下,从任脉直贯入丹田。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马上停止了虚空引气诀。   经脉疼痛,竟有受不住元气之势,他知道这一下伤得挺重,睁开眼睛,顿时一抹金光闪过,宛如实质。   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正在中天,直直照下来,他坐在小木屋里,倒是晒不着,虚空之眼俯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丹丸服下,然后运功调息,开始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顿时周身笼罩了一层金色,看着真如一个罗汉。   以土气御使金刚不坏神功,可谓最妙不过,仿佛两者天生就是一对,如今终于聚到一起。   金刚不坏神功之下,他经脉如久旱遇甘霖,滋润无比,清晰感觉到经脉的舒爽,如泡在温泉里。   待觉得经脉恢复,他接着运转虚空引气诀,浩浩元气降下,进入丹田,然后丹田鼓动吐纳,吐故纳新,吐杂纳纯。   他沉浸于丹田真气团增长中,不知不觉的,丹田真气浩浩,如一片金色的湖水,滚滚无边。   他露出笑容,看到这般模样,才觉得心安,如此规模,不虞真气有困乏之忧了罢,当初他有天元吐纳术,真气无穷无尽,已经习惯了的,实在受不了真气动辄耗尽情形。   他解座,伸了个懒腰,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噜响,宛如雷鸣,却是饿得狠了,剧烈的饥饿感冲上来。   他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是飘身下树,摘了几个野桃,吃了之后出了树林,离开山谷,往揽云城而去。   ……   海天宫前,李慕禅慢悠悠靠近,还是上一次遇上的一男一女,黛青的劲装,英姿飒爽。   看到他来了,清秀的少女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道:“秋霞师姐已经回来啦,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我前去禀报!”   李慕禅抱了抱拳:“在下李竹。”   “李竹?”清秀少女一怔,摇头笑道:“你不是夏无风么?”   李慕禅笑了笑:“姑娘弄错了,我不是。”   “哼,你真不是夏无风?”旁边青年上前一步,冷冷问。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淡淡笑道:“在下从不更名,站不改姓,李竹是也,不敢冒充夏师兄!”   这青年相貌英俊,可惜有一丝稚气,显然是年纪轻轻,没什么阅历。   “夏师兄?”这青年直勾勾瞪着他:“你也是星湖小筑的弟子?”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那你来做甚!”青年哼道。   李慕禅道:“在下想见一见孟姑娘,难道不成?”   青年冷笑一声,撇嘴道:“哼,你们星湖小筑没一个好东西!”   他扬声叫道:“张师兄,李师兄,那人来啦!”   话音乍落,大门钻出四人,宛如一道清风拂过,瞬间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显示出绝顶的轻功。   四人站在李慕禅跟前,两男两女,男的英俊,女的美貌,皆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让人眼前一亮。   李慕禅皱眉看着这四人,又看看青年。   青年哼道:“张师兄,他说他叫李竹,不是夏无风!”   “这位兄台不是夏无风?”圆脸俊秀,有些斯文的青年问道。   他目光柔和,没有咄咄逼人之气,身形修长,宛如玉树临风而立,让人无法不生出好感。   李慕禅点头:“夏无风是我师兄,在下李竹。”   张师兄轻颔首:“原来是李少侠,在下海天宫张楚,失礼莫怪。”   “张少侠这是何意?”李慕禅问。   张楚摇头叹道:“孟师姐被夏无风害苦了,咱们要替孟师姐出一口恶气!……你既是夏无风的师弟,只能落到你头上罢!”   说罢,他挥一挥手:“李师弟,领教一下李少侠的高招罢!”   第546章 秋霞   李慕禅忙道:“慢着!”   另一个姓李的青年脸色冷漠,却带着一股明朗的帅气,宛如贵族公子一般的气度,让人印象深刻。   他冷漠的望着李慕禅,摇头道:“素闻夏无风乃星湖小筑的九品高手,武功绝顶,在下早想领教,却没想到他竟没来!”   李慕禅笑了笑,道:“在下来不是为了打架,而是想见一见孟姑娘,替夏师兄传几句话!”   “什么话?”姓李的青年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要跟孟姑娘当面说。”   “夏无风呢?他怎么不亲自来?”姓李青年冷哼。   李慕禅叹了口气:“夏师兄不方便过来,所以遣我过来传话,……我想孟姑娘不会拒不见面!”   张楚道:“孟师姐因为夏无风,被罚在无忧崖面壁,你别想见到她了,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好了。”   李慕禅摇摇头:“夏师兄有叮嘱,这些话要亲自跟孟姑娘说,张少侠的好意就心领了。”   张楚笑了笑,叹道:“那就帮不了你了。”   李慕禅眉头一抬,淡淡笑道:“我却不信,你们不能见孟姑娘。”   张楚摇头道:“无忧崖乃是咱们海天宫的禁地,咱们不能见,你更不能见,还是死了这份心罢!”   李慕禅皱起眉头:“一点儿法子不能想?”   张楚摇头:“除非你武功通天,能打得过咱们海天宫所有高手,硬闯进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再没有别的法子?”   张楚笑了笑:“还有一个法,只要你能打败咱们,咱们就联名向宫主求情,让你见一见孟师姐!”   “这能成?”李慕禅笑问。   张楚淡淡一笑:“我四人乃宫主嫡传弟子,说话还管点儿用的,若宫主不允,咱们就替你送信,如何?”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事到如今,他想闯进无忧崖是不太现实,打败整个海天宫,他还没那么狂妄。   唯一的机会,只能是打败眼前这四人。   张楚道:“这件事很困难,但我有宫主的一个人情,只要说出来,宫主十有八九会同意,不过,这个人情也不能白白浪费,你要打得过咱们四人才成!”   “你们一起上?”李慕禅笑了笑。   张楚点点头:“不错!”   ……   “张师兄!”李姓青年忙道。   张楚一抬手:“李师弟,星湖小筑的弟子可不容小觑,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一起联手罢!”   李姓青年冷冷道:“我看他也寻常得很,杀鸡焉用牛刀,我先动手,若是不敌,再联手不迟!”   张楚看了看李慕禅,露出询问之意。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也想领教海天宫的绝学,随你们。”   “好大的口气!”张楚温文尔雅的笑笑,摇头道:“不过,咱们这算是打赌,我已经拿出了彩头,你的彩头呢?”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想要什么彩头?”   张楚道:“你若输了,让夏无风滚远一点儿,永远不得再纠缠孟师姐!”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能替孟姑娘拿主意?”   “哼,若非夏无风,孟师姐怎会如此惨?”张楚沉下脸,皱着眉头道:“若非夏无风,孟师姐哪能被禁无忧崖?”   李慕禅道:“被禁无忧崖是一件苦事?”   姓李的青年冷冷道:“你可曾试过一个人呆在一座山崖上,只有一个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管你,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闭过关,不知算不算?”   “闭关多久?”姓李青年冷笑。   “一年。”李慕禅道。   李姓青年窒了一下,冷哼:“一年,这倒是难得!不过也受不住罢?”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闭关确实是一件苦事,孤单寂寞,宛如噬心之痛苦。”   “孟师姐一个人女人,却要这般孤苦,……更重要的是,无忧崖每天晚上,必有寒冷的罡风刮过,要拼命运功抵挡,无异于酷刑!苦不堪言!”李姓青年脸罩寒霜,愤愤哼道。   李慕禅皱眉不语。   李姓青年冷笑道:“孟师姐在受苦的时候,姓夏的呢,他在哪儿逍遥自在?”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夏师兄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逍遥,……夏师兄曾严嘱,不能透露,免得孟师姐担心,我不能不说。”   “怎么,姓夏的死了?”李姓青年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皱了起来,他定力深,涵养足,别人骂两句他权当是狗叫,懒得理会,但对夏师兄这般,他却怒了。   张楚摆摆手:“好了李师弟,少说两句罢,……李少侠,你说说罢,夏无风出了什么事?”   李慕禅摇头叹道:“算啦,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你们总是对夏师兄仇恨的,想打便打罢!”   “说来听听也无妨嘛。”张楚微笑道。   ……   李慕禅摇头,懒得多说,淡淡看一眼李姓青年:“还没请教这位兄台的尊姓大名。”   “李明辉!”李姓青年冷哼。   两个少女却微笑不语,显然是不想通报姓名,李慕禅也不勉强,道:“我也下一个彩头,若是败了,我永不踏入海天宫一步!”   “这算什么彩头!”李明辉摇头。   张楚看了看李慕禅,笑了起来:“这样罢,若你败了,凡见我海天宫弟子,退避三舍,如何?”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   “那好,我先来领教高招!”李明辉露出笑容,飘身到了一丈外,拔出腰间长剑,斜指李慕禅:“来罢!”   李慕禅跨出一步,来到他跟前,腰暗长刀拔出来,淡淡道:“你先出招罢!”   “好,看剑!”李明辉毫不客气,挥剑便刺。   这一剑飘逸如风,倏的到了李慕禅近前,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杀气,好像是儿戏,极易让人忽略与轻视。   李慕禅沉肃以对,挥刀轻轻一斩,“叮……”一声脆响,李明辉身形一颤,长剑飞了出去。   李慕禅收刀归鞘,退后一步,淡淡道:“承让!”   李明辉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颜色慢慢涨红,仿佛蒙了一层红布。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转向张楚:“张少侠,贵宫据说武林心法高明,在下本是期望甚大,……不知李少侠属于何等层次?”   张楚看一眼李明辉,轻咳一声,道:“李少侠好刀法,在下佩服,……看来我有先见之明,亏得没能大意轻敌!”   李慕禅笑了笑:“那好吧,你们四个一块儿上罢!”   张楚看李明辉仍在发呆,笑道:“李师弟,别呆着不动,过来罢,你刚才太大意了,李少侠若没有充足的底气,岂敢来咱们海天宫?”   海天宫与星湖小筑确实不对付,弟子们彼此也不友好,见了面,即使不打一场,总要斜几眼,讽刺几句的。   若是星湖小筑的人过来,更是难免被挑衅,没有几分真本事,来海天宫只能自取其辱。   所以他当初没有大意,直接提出以四敌一,即使不光彩,也要出这一口气恶气,如今看来自己做对了。   这李竹内力深厚,一对一,四人都没有把握必胜,以四敌一应该稳妥了。   ……   李慕禅笑眯眯的拔出刀:“请——!”   四人站好,站成四象方位,张楚道:“李少侠,咱们用的是镇海两仪阵,你要小心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来罢!”   “起阵!”张楚蓦地喝道。   顿时剑光如瀑布席卷而下,朝他平平铺了过去,李慕禅微微一笑,挥刀便劈,宛如刀劈华山。   “叮……”一声脆响,一柄剑飞了出去,却是那李明辉的剑。   他呆呆站住,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慕禅,其余三人也呆住了,滞了一滞后马上接着动作,又刺了过去。   李慕禅挥刀又是一下,“叮……”又一声脆响,同时伴随着一柄长剑飞了出去,翻滚着到了三四丈外。   一个少女双手空空,长剑也脱手飞了,其余两人见状,仍是不依不饶,又挥剑攻向李慕禅。   李慕禅又挥了两次刀,刀刀斩中长剑,把长剑劈飞,四人全成了空手,目瞪口呆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还刀归鞘,抱拳道:“诸位,承让了!”   四人对视一眼,张楚摇头失笑:“惭愧,惭愧,咱们真是班门弄斧,让李少侠见笑了!”   李慕禅笑了笑:“情有可原,没什么的,在下可否见孟姑娘?”   张楚痛快的答应:“好,明天再过来,……我今天会好好求一求师父,明天定带你去见孟师姐!”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转身离开了,心下暗自激动,没想到自己的本事已经这般了得,内力深厚,威力无穷。   如此这般威力,不仅因为自己内力深,还因精纯,又深又纯,刀意附于刀上,发挥的威力也惊人。   这四人的剑法不知如何,内力却不差,但与他相比,却是差了许多,他的刀法偏偏以力克巧。   于是他们都走不过一招便飞了剑,实在有些冤,李慕禅这般倒有些像欺负人了,他摇头失笑。   看来孟姑娘也坦白了恋情,所以受到这般处罚,还有一种可能,是海天宫弄出一幅苦肉计。   李慕禅本可以把信交给海天宫的弟子,让他们帮忙转交,之所以坚持亲自面见孟秋霞,就是想看一看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有他心通,能窥破人心所思,除非到了湖主与师父大师姐那般层次的精神修为,才能隔绝他心通,否则,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   傍晚他在常胜客栈歇息了一天,第二天清晨,他又来到海天宫前,门口已经站了两人,正是张楚与李明辉。   两人脸色不太好看,好像昨晚没有睡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两人看到李慕禅来了,精神一振,迎上前来。   李慕禅抱拳笑道:“张少侠,李少侠,还真早啊,不知事情成没成?”   张楚点头:“还好,宫主答应了,咱们带你去无忧崖!”   李慕禅笑道:“有劳了。”   “走罢,无忧崖在城外。”张楚转身便走,李明辉看一眼李慕禅,冷哼一声,跟在张楚身后。   李慕禅也不理会他,昨天的羞辱他自然会记恨,不过,仍能这般强硬,倒是心志不俗,一般的人,早就不敢再来了,丢不起那人。   三人出了南城门,径直往山里飞去,一路上也不理会惊世骇俗,施展轻功如三缕清烟,转眼离城十几里,进了山。   李慕禅也不怕两人耍什么花样,他心通已经发动,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并没有什么陷阱与埋伏,真要去无忧崖。   无忧崖是大山深处的一座小山峰上,山峰并不大,不高,但所处的位置奇异,似是位于两座大山的风口位置。   三人上了山峰,一到山顶,顿时狂风呼啸而来,几乎站不稳要被风刮走。   李慕禅脚下如扎了根,稳稳站住,衣衫平伏不动,仿佛一层无形的气墙挡在身前,波澜不惊。   张楚与李明辉看到这般情形,暗吃了一惊,对视一眼,觉得昨天败得不冤,这般深厚的内力,真可谓如大海一般,高深莫测。   李慕禅顾盼四周,却见峰顶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块儿巨石,这些石头如巨形的鹅卵石,光滑油亮。   此时,峰顶盘膝坐着一人,在狂风中稳稳当当坐着,长发飘飘,身姿优美,正背对着三人。   李慕禅暗忖,看来这就是夏师兄的心上人——孟秋霞了。   “孟师姐!孟师姐!”张楚扬声叫道。   他以内力送出声音,穿透狂风,送到前面,孟秋霞娇躯动一下,慢慢转身回头望过来。   顿时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展现在李慕禅面前,圆脸庞,修眉凤目,顾盼间光华流转,气质高贵华丽,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第547章 论情   张楚与李明辉上前,恭敬的行一礼:“孟师姐!”   孟秋霞轻颔首,秋水般的眼波在李慕禅腰间一瞥:“星湖小筑弟子?”   “是。”张楚道,看一眼李慕禅:“他是夏无风的师弟,受夏无风之托,过来给孟师姐带口信。”   孟秋霞修眉一挑,微微蹙起:“他呢?”   李慕禅看了张楚与李明辉一眼,笑了笑:“孟姑娘,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不行!”李明辉忙上前一步。   李慕禅笑了笑,看着孟秋霞。   张楚有些为难的道:“孟师姐,这位李少侠武功卓绝,我与李师弟,宋师妹,方师妹联手,仍不是李少侠的对手。”   他话中之意很显然是在提醒孟秋霞,海天宫与星湖小筑绝称不上友好,万一星湖小筑的人有心暗算,要杀孟师姐……   孟师姐武功虽强,但怕是应付不了这李竹,万一他心存歹意,不能不防!   孟秋霞秋水般的眸子看了看李慕禅,摆手道:“你们去吧。”   “孟师姐!”李明辉叫道。   张楚也低声道:“孟师姐,咱们绝不乱说就是了!”   孟秋霞淡淡笑一下:“不要紧的,放心罢,想必星湖小筑不会有这般下作的手段,去吧!”   两人仍犹豫,尤其李明辉,恨恨的瞪着李慕禅,目光似剑,要把他扎个透心凉一般。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觉得这两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的要杀孟秋霞,也不必有这般手段,岂不是送死?   “去吧!”孟秋霞蹙一下修眉,两人顿时一慌,无奈的点点头:“孟师姐,咱们就在山下等着。”   说罢,李明辉恨恨瞪一眼李慕禅,扭头负气而去,张楚看一眼李慕禅,似是要看透他的心。   但李慕禅目光澄澈,宛如湖水一般明净,根本看不出心中的想法,他只能无奈作罢,这个李竹高深莫测,实在不简单!   待两人消失,孟秋霞往前走了两步,劲风拂面,她黛青色的衣衫猎猎抖动,秀发飞扬,宛如欲随风而去。   李慕禅走上前几步,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白云,这里的地势不算高峨,但好像与天空隔着格外的近,一伸手就能摸到白云一般,给人以空灵高渺之感。   两人默然无闻,只是看着远处的白云。   半晌过后,她叹息一声,淡淡问:“他怎么了?”   ……   李慕禅露出笑容,还以为她能撑多久呢,他心通已经发动,知道她心思纷乱,情绪复杂,却能强硬的控制住。   这样的女子,竟然能动心,夏师兄还真是本事不小,这孟秋霞隐隐有几分湖主的风采。   两人相貌不像,湖主是清纯淡雅,孟秋霞却是风华绝代,一种如莲花,一朵如牡丹花,但两人对世俗好像都有一股淡漠感,好像是一个看客,并不真正容于世间天地。   李慕禅暗笑,照理来说,自己才应该这般,但恰恰相反,他反而完全融入了这个天地,两女却超然独立,宛如空幽之兰。   所谓男人都有恋母情节,女人都有恋父情节,只是或多或少,湖主冷无霜对于星湖小筑的弟子们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母亲一般的角色,或者是女神一般的角色,他们尊敬而热爱,却不敢起亵渎之念。   但在骨子里,他们改变不了这股热爱,会产生无形的影响,孟秋霞相貌美艳,气质淡漠,隐隐有湖主的影子,这可能就是夏师兄钟情之故罢。   这一转瞬的功夫,李慕禅想到这些,摇头笑了一声,感情这东西,最是奇妙,非是人力可控。   见李慕禅不说话,孟秋霞扭头过来:“为何他不过来?”   李慕禅叹道:“夏师兄有事在身,不方便过来。”   “他受伤了?”孟秋霞蹙修眉。   李慕禅摇头看她一眼,沉吟片刻,一下抬起头:“孟师姐,这般叫你不见怪吧?”   “也好。”孟秋霞轻颔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李慕禅慢慢道:“原本师兄不让我说,只给你报一声平安,但我觉得该跟你说清楚了。”   “……说罢。”孟秋霞脸色微变,轻轻点头,顺手捋了一下秀发,不经意透出温婉宜人之美。   李慕禅转过头去,望着悠悠白云,叹道:“大师兄把你们的事跟湖主坦白了。”   “他终于还是说了!”孟秋霞叹息一声。   李慕禅虽没转头,却能清晰看到她的神情变化,似是透出一股幽怨,他一下明白,夏师兄一直拖着不想说,惹来了孟秋霞的埋怨。   李慕禅笑了一下,摇头道:“孟师姐能想像到结果吧?”   “你们湖主反对我俩的事吧?”孟秋霞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湖主让你们分开,慧剑斩情丝!”   孟秋霞默然不语,转过头去看白云。   ……   半晌过后,她开口道:“他怎么决定的?”   “你说呢?”李慕禅扭头望过来,似笑非笑。   孟秋霞淡淡笑一下:“他是一头倔驴,不会答应罢?”   李慕禅也笑了起来,摇头道:“孟师姐可能不知道,湖主在咱们众弟子心目中的地位吧?”   孟秋霞淡淡道:“我知道,他说过,说你们湖主就像一尊女神。”   “不错,湖主的话,无人能违。”李慕禅点点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是不愿,每个人都甘愿听湖主吩咐。”   孟秋霞轻哼一声,摇摇头。   李慕禅道:“但这一次,夏师兄竟然违背了湖主的话,无论如何不答应,非要坚持。”   孟秋霞默然不语,低下头来。   李慕禅摇头道:“其实夏师兄这是徒劳的挣扎罢了,小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最终结果可想而行。”   “他怎么了?”孟秋霞问。   李慕禅道:“湖主罚他闭关,呆在一座山崖上,跟孟师姐你如今的处境相似,人都说同命鸳鸯,还真是不差。”   “怪不得。”孟秋霞点点头,似是舒了一口气。   李慕禅道:“除了我,夏师兄见不到旁人,我受师兄所托,来跟孟师姐说一声,但耽搁了一阵子,如今才有机会。”   “你不怕你们湖主不高兴?”她扭头问,嘴角微撇,似是冷笑。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跟湖主禀明的,湖主虽不同意你们的行径,却不会什么都干涉。”   “真是好开明!”孟秋霞淡淡一笑。   李慕禅笑道:“湖主确实开明。”   孟秋霞叹息一声,收起了笑容,似是觉得索然,抬头遥望天空的白云,默然不语,陷入沉思中。   李慕禅道:“孟师姐,你这是为何在这里?”   孟秋霞不答,李慕禅笑道:“莫不是也因为与夏师兄的事,你们宫主把你罚到这里了?”   “嗯。”孟秋霞点头。   李慕禅呵呵笑道:“看来我小瞧了贵宫主!”   孟秋霞不解的看了看他。   李慕禅也不多说,显然,这海天宫的宫主也是个骄傲的人,不屑于用那般下三滥的手法,并非什么美人计。   ……   李慕禅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孟秋霞跟前,道:“孟师姐,这是一瓶培元丹,增强内力,补充元气有点儿效果。”   孟秋霞摇摇头,没伸手接。   李慕禅道:“我看孟师姐撑得很辛苦,这瓶培元丹就算我代夏师兄送的,回去后讨回两瓶!”   孟秋霞道:“不必了,我能撑得住。”   李慕禅笑了笑:“这瓶培元丹你若不收,我回去后可没法跟夏师兄交待,孟师姐就成全我了罢!”   他看得出来,孟秋霞有些憔悴,是内力消耗过度所致,显然她撑得很辛苦,若没有支援,很快会伤着身体。   孟秋霞看看他,见他神情恳切,慢慢伸手接过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道:“夏师兄被罚了三年闭关,还得将近两年才能出来,孟师姐要多久?”   孟秋霞摇头:“不知道。”   李慕禅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孟师姐,你们将来准备怎么办?”   孟秋霞笑了一下,摇摇头:“也不知道。”   李慕禅道:“其实,人生在世,感情并非一切,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没必要太过注重感情。”   孟秋霞修眉蹙了起来:“你这话何意?……是不是奉湖主之命来劝我的?”   李慕禅摇头:“湖主没有这个令,我觉得,还是把这段缘份放下罢,未来的路太苦,不值得。”   孟秋霞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李师弟,你年纪轻轻,好像对感情的事很了解呀。”   李慕禅笑道:“我也只是一点儿愚见。”   “这件事,我不想听别人的。”孟秋霞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星湖小筑与海天宫都反对,孟师姐,你们以为,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能。”孟秋霞点头,淡淡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活一世,若不能与钟意的人共度一生,岂不是虚度光阴?”   李慕禅笑道:“感情这东西,只是一种感觉罢了,虚无缥缈,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你们彼此喜欢,但若真在一起,可能不必很久,短短两三年就会变淡,最终情散,甚至两相厌!”   “我不想听你胡说。”孟秋霞摇摇头。   李慕禅道:“你们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害了彼此,慧剑斩情丝绝对没错的,趁现在陷得不深,还是抽身回去吧!”   “不可能!”孟秋霞淡淡道,声音虽淡,神情却坚定。   ……   李慕禅无奈叹了口气:“这条路不好走,甚至走不到头,你要有准备才好!”   “我知道。”孟秋霞道。   李慕禅苦笑:“即使有决心也没用,如今你被禁于此,如何才能放出来?”   孟秋霞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法子,宫主怕是要禁我数年,直到我屈服才能放出去。”   李慕禅道:“若孟师姐你不屈服,贵宫主就不会放你?”   “是。”孟秋霞道。   李慕禅抚着下颌,沉吟道:“这样……”   孟秋霞似乎看出他打的主意,摇头道:“你若想从这里把我抢出去,那就不必想了。”   “哦——?”李慕禅抬头。   孟秋霞道:“这里看着没什么防备,其实有绝顶高手守卫,想硬闯进来容易,想出去却难!”   “这样呀……”李慕禅负手踱步,沉吟不已。   “不能硬闯,只能智取了……”李慕禅嘴里自言自语。   孟秋霞道:“凡是在无忧崖的,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你不必白费心思了,……况且,我也不会跑。”   李慕禅皱眉道:“那孟师姐要一辈子呆在无忧崖?”   “不错。”孟秋霞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那你这是逼夏师兄了,逼得他苦练武功,终有一日闯进海天宫来,救你出去!”   孟秋霞露出笑容:“你很聪明!”   李慕禅叹道:“夏师兄真是有眼光,你这般相信他?”   孟秋霞芳华绝代的脸庞露出笑容:“他资质极好,但有些随性,若有外力刺激,他能成为天下少有的高手。”   “可是,这可不是一两年能达到的,到那时候,就怕你已经老了,感情也会淡漠了。”李慕禅道。   “我不会后悔。”孟秋霞淡淡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我会把你的话转给夏师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愿如此罢。”孟秋霞笑了笑。   李慕禅道:“我会帮忙的,孟师姐不必担心。”   孟秋霞笑道:“那多谢你了。”   李慕禅看了看四周,道:“我看这里虽苦,却是磨砺筋骨,促进内力的所在,孟师姐你趁机练功最好。”   “是啊,等我有一天能不怕这罡风了,武功也就成了。”孟秋霞道:“到那时,就可以下无忧崖了。”   “这样也成?”李慕禅眼睛一亮。   孟秋霞道:“若能不怕罡风,就可以离开无忧崖,罪过也随之赦免。”   第548章 朝宗   李慕禅双眼一亮,抚掌笑道:“好手段!”   这般囚禁之法,与星湖小筑的法子差不多,都利于练功,却又更妙一分。   夏师兄呆在崖上,若是无聊,可能用练功来打发时间,也可以不练功,呆在那里胡思乱想。   无忧崖上,却逼得你不能不运功抵挡,无形中修炼内力,能不过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效果倒不敢说。   但它妙在在绝望中留有一线希望,绝利一源,用师十倍,这一点儿希望能化成无穷的动力,激励人拼命修炼。   在这一点上,无忧崖比星湖小筑更胜一筹,效果也更强。   孟秋霞摇摇头:“这个规矩好是好,但真能离开无忧崖的,只有一人而已,他在无忧崖上呆了十五年!”   “十五年!”李慕禅吐出一口气。   人生在世,有几个十五年,用十五年来刻苦修炼,对于常人而言很难做到,会陷入绝望而放弃,或崩溃,他能坚持十五年,真是可畏可怖。   “这人如此厉害,是哪位大人物?”李慕禅问。   “前任宫主。”孟秋霞道。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佩服!”   他随即笑道:“孟师姐,说不定你也能走他的路,刻苦修炼,最终破关而出,成为新一任宫主!”   孟秋霞摇摇头:“尚宫主天资卓绝,举世无双,咱们海天宫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尚宫主的开拓,否则,海天宫还是一个二三流门派,难入大家之眼,……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资质寻常,比不过尚宫主!”   李慕禅笑道:“孟师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如今的年纪,有如此的修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况且,夏无风可是咱们星湖小筑最年轻的九品高手,天才纵横,庸脂俗粉可打动不了!”   孟秋霞露出一抹微笑,摇摇头:“他呀……”   李慕禅想了想,道:“可惜我不能私传武功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回湖跟夏师兄说一声,让他创立一门心法,再传给你,让你早早破关!”   “不必了。”孟秋霞皱眉摇头。   李慕禅笑道:“放心,这不会违湖里规矩,自创的武学属于私有,可以自行处置,湖里并不干涉。”   “这样?”孟秋霞微睁明眸。   李慕禅笑道:“咱们星湖小筑最是自由,与其他门派不同,这一次是湖主真的生气了,否则也不会这般处罚夏师兄,……这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夏师兄资质绝顶,无人可比,乃咱们小筑最年轻的九品弟子,湖主寄予殷切的希望,你的身份又太不一样,也怪不得湖主。”   “是啊,我们两个确实……”孟秋霞摇摇头。   ……   李慕禅又与孟秋霞说了一番话,然后要告辞离开,孟秋霞唤住他,蹙眉看了看他。   李慕禅笑道:“孟师姐,还有何吩咐?”   孟秋霞脸庞微红,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望白云,低声道:“他……还好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自从见面以来,孟秋霞一句没问夏师兄的情形,好像漠不关心,会让人以为她对夏师兄没什么感情。   孟秋霞装作没听到李慕禅的笑声,但整张脸庞都红了,一直红到耳根,羞涩不堪,不敢转头。   李慕禅笑了半晌,见孟秋霞脸庞越来越红,黛眉要蹙起来,忙道:“孟师姐放心罢,夏师兄是个洒脱之人,虽说因为想你而瘦了一些,大体没什么大碍,应该不要紧的。”   “他瘦了?”孟秋霞忙转头望来,顾不得掩饰羞涩。   李慕禅点点头:“风吹日晒,总没呆在屋里舒服,况且他对前途有些迷茫,心里发苦,……湖主的态度对他影响极大的。”   孟秋霞轻轻叹息一声,修眉蹙起,不言不语的望向远处,眼神迷幻。   李慕禅道:“不过不要紧,你这般处境,夏师兄反而会生出斗志,会一门心思研创心法,也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了。”   孟秋霞漠然不语,李慕禅他心通发动,感觉到了她的心疼与思念,忙撤开他心通,闭上嘴,不想打扰她。   过了半晌,她好像忽然回过神,省悟过来,脸又红了。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笑道:“孟师姐可要转交什么东西,这里有一封信,是夏师兄亲自手书。”   孟秋霞忙接过信,嗔视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知道她怪自己开始时没交出来,一封书信对她而言,重逾千金。   李慕禅道:“孟师姐要不要修书一封?”   孟秋霞摇摇头:“没有笔墨,不能写信。”   她有些心不在焉,背过身去挡住风,然后打开了信封,阅读起夏无风的信,脸上神情不动,这份控制能力着实了得。   李慕禅也不多看,转头来到崖边,迎着凛凛罡风,只觉罡风透骨,几乎要吹到自己血里。   这份强横的风力,不仅仅是风,还是阴寒之气,对人的损害极重,若是不会武功的人呆在这里,不必太多,仅是十天半个月,就得丢半条命,一个月就能毙命,委实歹毒非常。   也只有那些身怀内力之辈,才能呆得住。   ……   半晌过后,李慕禅转头过来,孟秋霞仍拿着那封信在看,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丰神如玉。   李慕禅笑道:“孟师姐,你留着慢慢看吧,没有什么话给夏师兄吧?”   孟秋霞慢慢抬起头,叹息一声:“算了,没什么要说的,让他好好保重吧,我在这里不要紧的。”   “好,我明白了。”李慕禅点头,便要告辞,却被孟秋霞唤住。   李慕禅好奇地问:“孟师姐还有何吩咐?”   孟秋霞想了想,叹道:“你下去之后,不会这么容易离开,我那些师弟们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   李慕禅笑了起来:“他们还会再来?”   孟秋霞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那鲁师弟绝不会罢休!”   “鲁师弟,是何方神圣?”李慕禅问。   孟秋霞道:“鲁师弟在咱们海天宫,就像无风于星湖小筑,是青年一代的第一高手,无人可敌。”   李慕禅眉头一挑,生出兴趣来:“比张楚与李明辉如何?”   “他们差得远。”孟秋霞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领教一下喽!”   孟秋霞道:“鲁师弟资质好,又多有奇遇,福缘极深,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内力深厚!”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青年第一高手,真想见识一二!”   孟秋霞道:“李师弟你虽然强,但想必与鲁师弟还差一筹,不要硬挺,即使打不过,认输就是,日后找回来。”   李慕禅笑道:“原来孟师姐是怕我拼命。”   孟秋霞道:“鲁师弟性子有些直,但不是坏人,但脾气不好,最受不得激,一旦惹火了他,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李慕禅知道她是一片好心,笑道:“好,放心罢孟师姐,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我自然认输。”   “这就好。”孟秋霞松一口气。   所谓爱屋及乌,李慕禅是夏无风的师弟,她对李慕禅也感到亲切,不能看到他白白受苦。   况且,他显然对自己与无风的事同情关切,他若真出个什么意外,怎么跟无风交待?   李慕禅抱拳笑道:“孟师姐,不会太久,我还会回来的!”   “嗯,你要小心,莫要逞强!”孟秋霞轻颔首。   ……   李慕禅下了无忧崖,果然,刚一下来,在山脚下便站了五个人,俱是黛青长衫,先头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双眼闪烁着实质般的光芒,微微一扫,便如剑芒掠过。   李慕禅目光一凝,看这青年不过二十余岁,与夏师兄差不多,这一身修为虽不如夏无风,却也相差不大。   若是九转炼气诀修成之前,自己根本没有动手的资格,直接认负便是,如此修为,确实深厚。   但如今换气完成,内力深厚,并不逊于这青年。   他想必就是孟秋霞的鲁师弟了,确实是一个人物,海天宫看来有中兴之兆,出了这般厉害角色。   其余四人,两个是张楚与李明辉,还有两个神色倨傲,神采飞扬,看架式比起先头的青年更威风。   这两人的修为确实不俗,比张楚李明辉高了一线,但比起姓鲁的青年却差了许多,李慕禅懒得费神。   他笑眯眯的往前走,很快来到了近前,这是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是草丛乱石,五人挡着,根本没办法过去。   李慕禅到近前停下,笑了笑:“五位少侠在这里等我吧?”   “你就是那个李竹?”当头的青年大咧咧的问。   李慕禅轻颔首:“不错,我是李竹。”   张楚道:“李少侠,这位是鲁朝宗鲁师弟,乃咱们海天宫第十五代弟子第一人,今日要向少侠讨教一二。”   李慕禅笑道:“鲁少侠,好啊,那就不必多说,动手吧!”   “哈哈……,好好,真是痛快,我老鲁喜欢!”鲁朝宗大笑一声,拍拍肚子咧嘴笑道:“我这人就喜欢爽快人,咱们就试两招!”   他说罢便冲了过来,宛如奔牛般直撞过来,拳大如醋钵,直直捣向李慕禅,发出呜呜的啸声,可见这一拳的厉害。   李慕禅也不拔刀,挥拳迎了上去,拳头无声无息,还带了一丝悠闲与舒缓,仿佛闹着玩一般。   “砰!”一声闷响,两拳相交。   李慕禅跃起一尺高,脚下一旋,然后飘然落到原地,鲁朝宗却噔噔噔一下退了三步。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鲁朝宗好厉害的拳头,坚硬如铁,内力浑厚庞大,虽有失精纯,却也极为了得。   ……   不过,他内力虽深,却不如李慕禅的精纯,故这一拳下去,两人高下立分,鲁朝宗还是差了一筹。   经过九转炼气诀的修炼,真气转换,李慕禅的内力精纯如水,汩汩流转,威力比真气强了数倍。   两人同样的深浅,李慕禅一人可挡得上数人,这鲁朝宗内力深厚,却还没有化气为液那一步,是层次与本质的差别。   当然,若是用刀剑,招数的精妙可以弥补这一差距,再强的力量,若是不能打到别人身上也是无用。   可鲁朝宗走的就是以力胜巧的路子,况且,论招式的精妙,他没有信心胜过李慕禅,星湖小筑的武学之强,当世无人能及。   否则,凭着星湖小筑的寥寥百人,人数稀少,岂能超然独立于世,令几大门派不敢轻易冒犯?   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凭剑法取胜,而是徒手用拳,想以力取胜,他福缘极厚,有数次的奇遇,吃过天材地宝,内力暴增,内力之深,虽不能冠绝海天宫,却也罕有人及。   凭着自己的内力,想战胜一个星湖小筑的弟子,想必不难罢,他信心满满,一听李明辉说,就耐不住手痒,想会一会这星湖小筑的弟子。   此时,他才知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看着不起眼,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家伙,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更胜自己!   他觉得难以置信,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难道也是像自己一样,吃了什么奇物不成?   天下之大,真是人外有人,他想到师父的话,摇头叹息,却又激起了斗志,哈哈大笑:“好!好!再来!”   这一次,他拳头更快,啸声更强,呼一下到了李慕禅近前,用尽了全力,想把李慕禅打飞。   李慕禅笑了一下,也挥起拳头,“砰”一声闷响,鲁朝宗平平滑了出去,宛如站在冰面上被人推了一下。   四人忙往两边一闪,避开他,没有上前扶住他。   他的脾气他们都明白,最烦有人插手切磋,会直接翻脸。   第549章 相交   鲁朝宗退手三丈远,最终双脚踏进地面半尺才停住,脸庞涨红,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心下慨叹,好一个上古练气术,与虚空引气诀相辅,还真是相得益彰,威力无穷。   “鲁少侠,罢手吧?”李慕禅抱拳笑了笑。   鲁朝宗拔出双脚,重重一跺,哈哈大笑几声:“好!好!这般英雄人物,我老鲁交定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可是星湖小筑的人,咱们两派好像交情不怎么好吧?”   鲁朝宗摆摆手,不在意的道:“门派是门派,我是我,不相干,怎么样,咱们交个朋友,你不会嫌我武功低微吧?”   李慕禅笑道:“好啊,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哈哈……,痛快!”鲁朝宗咧嘴大笑,转头道:“你们四个做个鉴证,我老鲁从此之后就是李竹的朋友啦!”   张楚迟疑一下,低声道:“鲁师弟!”   鲁朝宗摆摆手:“张师兄,你不必多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外乎他是星湖小筑的人,不能有交情的,是不是?”   张楚担心的点点头:“是呀,你不是没看到孟师姐的受罚,你也想上无忧崖?……那里可没有好吃的!”   鲁朝宗眉头一皱,摸着下巴想了想:“没好吃的倒是个麻烦事,不过为了一具好朋友,也值了!”   李慕禅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势,既然贵派如此严格,岂能连累于你?”   “那算什么,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啦!”鲁朝宗大手一摆,笑道:“走走,咱们去飞星楼喝酒!”   李慕禅见他如此豪气,胸口豪气也被激发出来,笑道:“好,走,去飞星楼喝酒,舍命陪君子!”   鲁朝宗扭头道:“你们四个去不去?”   李明辉迟疑一下,最终没说什么,明知道跟过去将来要受连累,但到这个地步,也容不得退缩了。   李慕禅见他们迟疑,摇头笑了笑,跟鲁朝宗一块儿走在前头,说说笑笑。   其余四人见状,看了几眼,都在各自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与苦笑,这鲁师弟也太能胡来,本是敌人,却偏偏要交朋友。   但鲁师弟本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与人相处只看人,不管对方的身份与背景,不管不顾的,偏偏又受宫主的器重,说他是赤子心性,让他更加肆无忌惮,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从不管别的。   ……   两人走在前头,朝山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话。   “李兄,你在你们星湖小筑是几品弟子?”鲁朝宗问。   李慕禅笑道:“我出湖时,是六品,如今嘛,却不清楚了。”   “乖乖,六品弟子就这么厉害?”鲁朝宗吐了吐舌头,道:“那你排名第几?”   李慕禅笑了笑:“我入门最晚,所有人都是我的师兄与师姐。”   “乖乖!”鲁朝宗更是目瞪口呆。   李慕禅笑道:“鲁兄弟没见过我星湖小筑的人?”   “没有,只听说过。”鲁朝宗摇头,道:“都说你们星湖小筑的弟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我看也不尽然嘛。”   李慕禅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讹传讹,都是这样的,人们也说你们海天宫的弟子傲气冲天呢。”   “哈哈,这话倒也不假,咱们海天宫的确实挺傲气的。”鲁朝宗挠挠头,哈哈笑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鲁朝宗这话实在,海天宫的弟子都藏着一股傲气,比星湖小筑的更甚。   星湖小筑的弟子们很少有傲气,但有傲骨,表面恬淡冲和,骨子里高人一等,只是平易近人罢了。   海天宫的弟子则不同,骄傲都是浮于表面,咄咄逼人,好像老子天下第一,谁都应该听他们的。   若是没有对比,则看不出什么,但两者站在一起,马上层次不一样,李慕禅内心觉得自豪,这便是底蕴不同。   “对了,夏无风我是久闻大名,能把咱们海天宫的第一美人儿孟师姐勾走,真是本事,我一直想见一见,讨教一二!”鲁朝宗道。   李慕禅笑道:“夏师兄么,你喜欢交朋友,则不能不与夏师兄相交的。”   “哦——?”鲁朝宗感兴趣的望着他。   李慕禅道:“夏师兄英俊潇洒,气质洒脱超然,可谓当世奇男子,也无怪乎孟师姐能喜欢他,可谓慧眼识英才!”   “夏无风的武功比你如何?”鲁朝宗问。   李慕禅摇头:“天上地下,云泥之别,我与夏师兄动手,从来没赢过!”   “这么厉害?”鲁朝宗咋舌。   他刚才见识过了李慕禅的厉害,在他想来,如李竹这般,年纪轻轻,内力如此精纯深厚的,怕是独一无二了。   如今却听他说,他竟与夏无风差得远,岂不是自己也差夏无风很远,他一直心里不服气,想与夏无风比试比试,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竟能得了孟师姐的芳心,觉得自己能赢。   李慕禅的话,让他的心一沉,气势大馁。   ……   李慕禅暗自一笑,他当初是赢不过夏师兄,但如今内力大增,对刀意的理解更深一步,若与夏无风打起来,还真不敢说不能赢。   不过,自己招式还是缺陷,与夏师兄比,仍是要输的,毕竟武学修养差了一筹,这是阅历,并非苦修可弥补。   鲁朝宗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这般说来,我若与夏无风比,是差得远了?”   李慕禅点点头:“我也不说虚话,鲁兄弟你的武功虽强,但夏师兄可是我星湖小筑最年轻的九品高手,确实差了不少。”   “唉……”鲁朝宗不甘心的跺跺脚。   李慕禅笑道:“不过君子自强不息,只要不停的努力,说不定真有一天能超过夏师兄的!”   鲁朝宗摇摇头:“我这一身武功,大半是奇遇得来的,自己倒没吃多少苦,想追上夏无风,根本是笑话!”   李慕禅正色道:“这可不对,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追赶的,况且说不定你还能有奇遇呢!”   “呵呵,这倒也是!”鲁朝宗又高兴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宛如多年的老朋友,李慕禅有他心通,知道这鲁朝宗是真心相交自己,觉得是个性情中人,不能不交。   这样的人可少见,错过了可要后悔,于是放开心怀,两人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谈笑风生,不时响起鲁朝宗的哈哈大笑。   张楚四人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两人这般胡侃,只是暗自苦笑。   很快几人进了城,到了飞星楼。   飞星楼位于城南,位于东西南北两条中央街的交岔处,处于人流最密集之所,自然生意兴隆。   两人上了楼,鲁朝宗大声吆喝,很快找了一间靠窗的位子,然后六人坐下,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说话。   鲁朝宗酒量极好,直接让小二上大碗,上四大坛酒,与李慕禅拉开架式,开始喝起酒来。   张楚四人也憋了一股劲儿,想在酒上找回面子,打不过李慕禅,四人轮流上阵,还不信喝不过他。   李慕禅来者不拒,一碗一碗下去,面不改色。   鲁朝宗与他说好了,谁也不准用内力逼酒,只准以真实的本事喝,这样才有意思,否则,喝酒太无趣。   李慕禅答应下来,正合他意,他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五脏六腑强横,远胜常人数倍,喝酒无异于喝水。   ……   这一通喝,从上午喝到中午,一直到下午,张楚四人都倒在桌子上,只有李慕禅与鲁朝宗神采奕奕,喝个不停。   鲁朝宗也练横练功夫,五脏六腑壮实,加之天生酒量惊人,倒是与李慕禅旗鼓相当,没见醉态。   待李慕禅醒过神,扭头望去,旁边已经摆了八坛酒,这八坛酒多数都进了两人肚子里。   看看两人肚子,再看看酒坛,若论容量,怕是两人只能容下一坛,偏偏喝了八坛,看着让人心惊。   旁边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眼神,鲁朝宗不在乎,谈笑如常,反而更加精神,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话。   李慕禅也不在乎,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觉得痛快。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有时候碰上对胃口的人,喝起酒来极爽快舒服,恨不得一直喝下去。   这鲁朝宗性子爽直大方,极对李慕禅胃口,鲁朝宗同样觉得这李竹是个痛快人,难得一见。   待到了傍晚时分,鲁朝宗有些坚持不住了。   李慕禅告辞,要离开揽云城,返回星湖小筑,待他日有暇再来。   鲁朝宗忙挽留,要他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好好陪他逛一逛京师,周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李慕禅摇头笑着拒绝,实在有事,不能再耽搁了。   鲁朝宗失望不已,拍着胸脯保证,下次过来,一定会带他进无忧崖。   第550章 回湖   李慕禅大喜过望,谢过他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揽云城,返回星湖小筑,这一路上,他一边赶路一边苦练上古练气术,进境甚大,内力更深了几分。   李慕禅暗自好奇,自己与夏师兄比,如今谁内力更深一些,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恨不得肋插双翅,马上与夏师兄比一场。   他施展轻功,内力无穷无尽,宛如一抹轻烟,顾不得惊世骇俗,在青天白日下疾行,而且走的是小路,遇人不多。   这个时候,虽然天下边境有冲突,但各国的国内太平,人民生活安定,可盗贼总是难免存在,在这样的小路上走,需要一身本事。   他们多是武林中人,或者有护镖的相伴,这些武林中人发觉了李慕禅的经过,个个骇异。   李慕禅不理会这些,待跑得累了,就停下来调息一阵子,用虚空引气诀,或用观天人神照经,然后再赶路。   十天之后,他从海天宫赶回了星湖小筑。   星湖一如往昔的平静与辽阔,一望无垠,白茫茫,水与天相连一线,望之只觉自己化为渺小的一个小颗粒,微不足道。   李慕禅喜欢这般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澄澈,与湖水融为一体。   他站在湖边,迎着清风看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一会儿功夫,一只小船飘飘荡荡而来。   看着悠缓,速度却奇快无比,乍看还很小,眨眼功夫到了眼前,却是一个清秀的少女,身穿白衫,气质温婉。   李慕禅抱拳笑道:“白师姐,是你轮值。”   白师姐把小船靠到岸边,抬头捋一下鬓边秀发,对他笑道:“小师弟,这两天许师妹正念叨你呢,怎么才回来!”   李慕禅一跃上了小船,劈手夺过船橹:“许师姐他们回来了?”   白师姐笑着点头:“嗯,刚回来没几天,还带了一位大成就者的遗骸,咱们都参观过了!”   “那湖主也回来了罢?”李慕禅问,一边开始划橹,小船如离弦之箭,“嗖”一下射了出去,贴着湖面疾掠,如蛇掠草尖。   “嗯,湖主也回来了。”白师姐点头,道:“听说你杀了林平?惹了三笑堂,行呀,小师弟有出息了!”   “唉……”李慕禅一边摇橹一边摇头。   白师姐笑道:“叹什么气,大伙都赞叹你胆子大,心思密,武功也厉害,咱们对三笑堂早就看不过眼了,不过一直没机会出手罢了,你正好替大伙出了一口恶气!”   三笑堂的壮大乃是近几年的事,三笑堂原本并不是一个大派,但随着新一任堂主的出现,越来越强,近几年更发展成数一数二的大派。   ……   新晋之豪强锐气盛,颇有些纵横睥睨,不服天下人之势,如此一来,难免得罪了星湖小筑的弟子们。   他们地位超然,何曾受过这个,因此对三笑堂颇是不忿,但因为他们又没够格受教训,他们也不能贸然动手,只能装作看不到,听不到,却惹来三笑堂更加的肆无忌惮。   李慕禅这一次出手,算是狠狠煞了三笑堂的威风,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个个都颇为感激。   至于说三笑堂的报复,身为星湖小筑的弟子,巴不得他们报复,他们好英雄有用武之地,免得太过无聊。   两人说话声中,小船如离弦之箭,转眼功夫到了岛上,停在落星亭中,李慕禅飘身跃进亭里。   他一落进亭里,曲廊对面的两层水榭走出一女,白衣如雪,袅袅婷婷,转眼功夫到了他近前:“李师弟,湖主有请!”   李慕禅笑道:“多谢郭师姐,湖主在做什么?”   郭师姐笑盈盈打量他一眼:“湖主正在读书,你快进去吧。”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进了水榭,冷无霜正坐在太师椅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神情恬情宁和。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放下书,清亮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李慕禅抱拳微笑道:“湖主。”   “嗯,看来没在海天宫吃亏。”冷无霜打量他一眼,轻颔首,淡淡道:“没动手?”   李慕禅笑道:“还好,较量了两场。”   “都胜了罢。”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侥幸得胜。”   冷无霜黛眉一挑:“你练成了换气?”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略有些得意的道:“湖主明察秋毫,我九转炼气完成,已经换完了气。”   “胡闹!”冷无霜蹙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郭师姐见状,轻轻退了出去,临走瞥了李慕禅一眼,能让湖主这般动容的,一般人可做不到。   湖主素来万事不荧于心,即使是再大的事,她也不会发火生气,只是淡淡的做出处罚,小师弟能让湖主动怒,也是一桩本事。   李慕禅收敛笑容,故作不解的望着她。   他其实知道她为何发火,九转炼气诀实在太危险,自己能够修成,实在是侥幸之极,九死一生,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   冷无霜蹙眉道:“别以为你每一次都会侥幸过关,九转炼气诀是置死地而后生,多少人都栽在这一关上,你这么做,简直是视自己性命如儿戏!”   李慕禅忙点点头:“是,我事后也后悔,但当时一时冲动,心血来潮,觉得自己能够练成,所以就修炼起来。”   “……”冷无霜默然一下,看了看他。   对于李慕禅的直觉,冷无霜也领教过,确实神妙灵验,既然是心血来潮,倒不能忽视,这往往是天机。   况且,冷无霜精神过人,直觉也强烈,她也体会过心血来潮,是一种奇异的直觉,很是灵验,有奇效。   “算啦,万幸你能练成!”冷无霜摆摆手,起身走出水榭,来到落星亭中,李慕禅跟在她身后,鼻端传来淡淡的幽香。   冷无霜坐到石桌旁,淡淡道:“怪不得你能全身而退,换气完成,内力精纯如水,威力大增。”   李慕禅道:“是,不但内力转化,而且扩张了经脉,修为飞跃,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嗯,这就对了。”冷无霜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后面还有什么层次?”   冷无霜道:“到了这一步算是登堂入室,往后是其余四气,土气成,再是木气,再是火气,金气,水气,将这四气都练至这一层,算是小成,……再往上练,则是真正的修长生之法。”   李慕禅笑道:“请湖主传我其余四诀罢。”   冷无霜点点头:“好,我索性把其余四诀的口诀都传于你,你依次练下去就是了,应该不再有问题了。”   其余四气的修炼与土气修炼大同小异,虽口诀不同,原理一般,况且身体经过了土气滋润,也容易练了,头一气最难练,身体很难适应,一旦适应了,对于其余四气也能适应。   她说完之后,真的开始传他其余四气的修炼口诀,虽然不少,但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一一记住。   一个时辰过后,冷无霜传授完毕,然后问起海天宫的收获,是否见到了孟秋霞,她什么态度。   李慕禅将事情说了一遍,没有隐瞒,并将自己所想一块儿说出。   “湖主,依我看,这并不是海天宫的美人计,孟师姐配得上夏师兄,她心地光明,性格坚强独立,实是难得的奇女子,并非寻常的庸脂俗粉,湖主还是成全他们罢。”李慕禅道。   冷无霜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看来这孟秋霞果然了得,你竟也能被她迷住,难得!难得!”   如李竹这般精神强横之人,想要打动他的心,难之又难。   ……   李慕禅笑道:“湖主,你应该见一见她,想必会改变主意,……不过可惜,她被禁于无忧崖,受罡风之苦,不能过来参见湖主了。”   “为何这般严惩?”冷无霜问,她对海天宫的无忧崖自然知道。   李慕禅道:“就是因为夏师兄。”   冷无霜皱眉哼一声:“私通外敌?”   李慕禅点点头:“是。”   冷无霜淡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片刻后,问道:“你如何能看出她没有其他心思,不是美人计?”   李慕禅笑道:“这一点儿若看不出来,岂不愧为星湖弟子?……湖主不信么?”   冷无霜摇摇头。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对人心有些感应,但对精神强的人效果不佳,对一般人却够用了。”   “试试看如何?”冷无霜笑了笑。   李慕禅点头:“好啊!”   冷无霜把郭晓霞召了过来,问李慕禅如何试,李慕禅笑道:“请郭师姐拿来笔墨。”   趁着她去拿笔墨的功夫,李慕禅道:“湖主,我这个本事,最好不让别人知道。”   冷无霜点头,明白他的顾虑。   李慕禅道:“让郭师姐在心里想一个东西,然后写下来,我也写下来,两相对比一下,如何?”   “嗯,就这么办。”冷无霜点头。   郭晓霞拿来了笔墨纸砚,摆到桌上,然后便想退下,却被冷无霜唤住。   第551章 创法   冷无霜道:“晓霞,你在心里想一样东西,然后写下来。”   李慕禅起身来到栏杆旁,转身扶着栏杆看澄静的湖面,微波荡漾,在阳光下滚着碎光。   郭晓霞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湖主发话,她毫不迟疑的遵从,歪头想了一下,提笔写下三个字。   冷无霜轻颔首:“嗯,好了,你把灵普茶拿来。”   “是。”郭晓霞应一声,袅袅去了。   冷无霜把信笺拿起,轻轻一抖,顿时化为碎片,道:“好啦,李竹,你说罢。”   李慕禅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微笑道:“飞凤剑。”   冷无霜露出一抹笑容:“嗯,不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这算不算读心术?”   “你能看清别人所想?”冷无霜问。   李慕禅摇摇头:“如雾中观花,若隐若现,需得耗极大心力,若对方印象深刻的,我能清晰看到。”   “虽不算读心术,却也了不得。”冷无霜轻颔首:“何时有这功夫?”   李慕禅道:“九转炼气诀练成后,就莫名其妙的有了这个。”   “九转炼气诀,死而后生,脱胎换骨,倒也说得通。”冷无霜轻颔首,点点头:“这个功夫就算读心术罢,莫与旁人说,有害无益。”   李慕禅笑道:“我自然晓得,除了湖主,我谁也不会说。”   冷无霜道:“这其中的害处,你是明白的,一旦说了谁敢跟你在一起?”   李慕禅笑了笑:“湖主你这般精神强横的,我是无论如何看不清楚内心的。”   冷无霜横了他一眼:“这读心术能不用则不用,用也只能对敌人,莫对自己人,否则自讨没趣!”   李慕禅忙敛去笑容,正色点头。   湖主确实智慧过人,能够洞彻其中的奥妙,他心通能不用则不用,人心复杂,阴阳互存,而且大多数人阴暗心思更重。   对于这些,需得兼容并蓄,没有高深的定力,没有超脱世间之人,很难承受得住,往往会变得心性阴暗。   如此这般,他心通反而成了一种致使的毒药,让人不能解脱。   所以佛经常云,神通乃碍,不求神通方是正途,常人却往往以为神通是修为高深之必具,却不知以神通扬佛法乃是歧途。   “好啦,夏无风该等急了,你且去见一见他罢。”冷无霜摆摆手。   李慕禅道:“湖主,三笑堂那边?”   冷无霜摇摇头:“他们还没什么动静,等一阵子看看,没有动静反而是不正常,需得小心。”   李慕禅忙道:“湖主,我去探一探虚实罢。”   冷无霜蹙眉道:“去哪里探虚实?”   “去北边。”李慕禅道。   冷无霜沉吟片刻,摆摆手:“容我想一想,你先去吧。”   李慕禅见状,无奈的点点头:“是。”   ……   斜阳西下,夏无风一袭青衫,负手站在崖前,宛如一棵松树,遥望如锦的西方天空。   青衫飘拂,他冠玉般脸上镀了一层红色,整个人与天地似融为一体。   李慕禅乍一出现,他霍的转头过来,俯视山腰,露出笑容。   李慕禅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提着一个紫木匣子,里面是几道小菜,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从树梢上掠过,如一朵白云冉冉飘上了山崖。   “师兄!”李慕禅放下两物,抱拳笑道。   “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夏无风大喜过望。   李慕禅笑道:“劳师兄久等了!”   “见到秋霞了吗?”夏无风忙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见过孟师姐了。”   “她过得怎么样?”夏无风急切问道,双眼炯炯,光芒灿灿宛如实质,直刺李慕禅心底。   李慕禅摇摇头:“孟师姐被禁于无忧崖。”   “无忧崖?!”夏无风失声惊道,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他与孟秋霞这般关切,自然知道无忧崖。   那是海天宫的禁地,罡风透内,内力差的,不过一年半载就要毙命,修为好的,能多坚持一阵子罢了。   李慕禅忙道:“不过师兄放心,孟师姐修为深厚,在那里只是吃一点儿苦,并没有性命之忧!”   “唉……,都怪我!”夏无风仰天长叹,脸色露出苦笑。   李慕禅道:“孟师姐没有后悔,师兄也不必太悲伤,我送了师姐一瓶培元丹,足够她坚持住的,说不定最终能脱离无忧崖呢!”   夏无风摇头不已:“一入无忧崖,性命难保,难!难!难!”   李慕禅道:“我跟孟师姐说过,请你参研一门心法,给孟师姐练,让她尽早能脱出无忧崖!”   夏无风也知道无忧崖的规矩,若能凭一己之力,抵住罡风不侵体,便可脱出无忧崖,其罪也得赦免。   但做到这个的,罕之又罕,自海天宫以来,只有一人罢了。   虽说秋霞资质不俗,但还达不到百年一出的地步,想要破关而出,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他脸色再次苍白了几分,嘴角泛苦。   ……   孟秋霞一直没说,李慕禅也知道无忧崖之险,即使孟秋霞内力深厚,也不敢说一点儿危险没有,所以他才果断送出了培元丹。   李慕禅道:“夏师兄,咱们两个参研一番,说不定能创出一门心法,快速增强内力修为呢,是不是?”   夏无风仰头望天,想了想,苦笑道:“快速增强内力的法子,我倒不是没有,但太过危险,一直不敢试。”   李慕禅忙道:“那不要紧,咱们把这法门再研究改进一番,去除弊端就是了,是不是?”   他不觉得研创武功是一件艰难之事,正因为当初蓝纯和的教导,让他对武学研创没有心障。   但寻常武林中人,对武功心法却不敢改动,小心翼翼,唯恐练错了,岂敢随意的改动?   一套武功的形成,往往是数代人智慧的精华,已经做到了无懈可击,想要改进,难之又难,而武功心法修炼又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自行改动,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   一者是对自己智慧的不自信,对前人的推崇,再者是走火入魔的危险,造成了人们对武功心法的保守,修炼心法,想的是怎么充分的理解,领悟,透彻的弄懂,而不去想怎么改得更好。   至于改动心法之事,也往往是那些武学大家到了晚年,对于武学已经有了深厚的理解,渊博的知识,才有资格增益。   夏无风虽是天才,百年难得一见,对于武功心法却从没想过去创研。   他听了李慕禅的话,苦笑连连,摇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李慕禅忙道:“师兄,咱们有湖主在,又有什么担心的,即使心法不好,走火入魔了,也不要紧,最多从头开始修炼罢了!”   夏无风一怔,随即点点头,觉得有理,湖主在,性命绝对无忧,即使走火入魔了,也能被湖主救回来。   李慕禅笑道:“况且,就算走火入魔,伤了身体,没了武功,在这里归隐也不算坏事,是不是?”   夏无风摇头笑道:“师弟,你小小年纪,倒有超脱出尘之念,倒是难得!”   李慕禅笑了笑:“师兄没有?……没想过同孟师姐归隐山林,不问武林中事?”   夏无风摇头:“咱们年纪轻轻,不做出一番成就,如何能对得起湖主,对得起小筑?”   李慕禅笑了一下,叹息一声,他们若真想在一起,归隐山林是最容易走的路子,那样一来,两派可能不会太多干涉。   但若不甘于寂寞,仍要行走武林,两人的身份实在尴尬,想要走在一起,难之又难。   他看一眼夏无风,暗自叹息。   ……   夏无风见他这般表情,猜到他所想,笑道:“是不是想劝我与秋霞归隐山林,小师弟?”   李慕禅道:“师兄没想过?”   夏无风摇摇头:“若再过二十年,未必不能归隐山林,也算对得起湖主栽培,但现在……”   李慕禅道:“若不如此,师兄你与孟师姐怕是很难呐!”   夏无风叹道:“若因儿女私情,辜负了湖主的栽培,不能报答小筑,我不能安心,活得不快活。”   李慕禅慢慢点头,理解了他的心思。   他振奋一下精神,笑道:“那好,咱们就来一场大的,先创出心法,助孟师姐脱困,再去求湖主!”   夏无风笑道:“小师弟,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了,免得湖主恼你。”   李慕禅道:“我若不掺和,你们两个怕真要做苦命鸳鸯了,不要紧的,湖主若恼我,最多把我罚来跟你一块儿闭关,我反正无牵无挂,正好省事,难专心参研武学!”   夏无风摇头笑着坐下,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又拿过身旁倒扣在一块儿大石头上的大碗,斟满了。   李慕禅也坐下,打开紫木匣,拿出四道菜,两盘肉,两盘素,香气四溢,乃是何若水的手艺。   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菜,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说说笑笑中,李慕禅把在白云城的事说了一遍,事无巨细,从如何有了杀心,想要除去林平,再如何设计,经过如何,事情到后来如何演变,一一说出来,与夏无风细细琢磨。   夏无风端碗一饮而尽后抹了抹嘴,呵呵笑道:“小师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思虑却周密,行事也冷静,……论武学,我可能有些天分,但论做事,我可远远不如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这是从打猎上得来的经验,这世界就像大树林,人与猎物没什么两样,都要斗个你死我活。”   “呵呵,不错,你死我活!”夏无风大声赞叹,又斟了一碗,端起来,与李慕禅碰一下,又一饮而尽,抹着嘴角道:“也唯有在咱们湖里,才可以放下戒心,获得真正的安宁!”   ……   李慕禅赞同的点头,跟着喝了一大碗。   夏无风道:“所以我不能归隐山林,为了咱们这份安宁,也要纵横天下,震慑群雄,让他们老老实实,不敢碰咱们!”   李慕禅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他替两人又斟了一大碗,笑道:“不过师兄,外面倒也不全是坏人,我在海天宫结识了一位朋友,叫鲁朝宗,豪气逼人,是个性情中人!”   “鲁朝宗?”夏无风皱眉想了一下,道:“想起来了,好像听秋霞说过,海天宫出了一位天才,惊艳众弟子,最让人羡慕的是福缘,奇遇连连,让人实在没话说!”   李慕禅笑道:“不错,就是那位,性情开阔,赤子心性,我与他喝了一天的酒,最终还是没能喝倒他!”   “唔,这般人物,倒应该见识一下!”夏无风笑道。   李慕禅道:“师兄,咱们研创一套心法,献给湖里,刻在群星殿里,说不定湖主能开恩,放了师兄呢!”   夏无风摇摇头:“这就别想了,湖主说是三年,绝不会变的。”   两人又说了一通话,两坛酒都喝光了,最终夏无风同意,要与李慕禅一块儿研创心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小册子,颜色有些枯黄,边角破损,看上去存在的时间并不太久。   夏无风说,这是无意中得来的一本秘笈,名谓盗天经,其实是一本采气秘法,采纳天地之精气。   夺天地精华为己用,壮大自己的内力,名谓盗天经,阴符经云:天有五贼,盗之者昌,此经正是源于此意。   这本盗天经主要是采补天地草木精华,金木水火土中,木气最是滋补,此经采的正是木气。   其余四气也仅是略微一提,与采木气原理一致,但更难采取,木气最容易采取,也最容易利用。   李慕禅接过来翻了翻,点头道:“师兄,这盗天经确实妙,不过可惜,少了转化之法。”   夏无风点点头:“不错,只有采补之法,采得的真气不能化为己用,白费心思罢了,……它这里是要靠内力慢慢练化,很慢很难,仅比自己修炼快一线罢了,还不够快。”   李慕禅点点头,这确实比自己修炼快一线,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是难得的秘笈,快这一线短时间看不出,时间久了会越来越显出威力。   但对于孟秋霞来说,这快出的一线,效果不大,她若真在无忧崖呆上十几年二十几年,夏无风怕是受不住。   ……   夏无风道:“师弟,咱们修炼的都是超品武学,咱们两个一块儿,想必能把这门法诀完善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这里倒有一门转化之法,不过是上古炼气术,不能外传的。”   夏无风道:“那就根据其原理,咱们自己创出转化之法。”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需要一番苦心摸索,不过也不是不能,相信凭咱们两个,终能找到好方法。”   两人说到便做,直接抛开吃喝,开始研究起来。   在李慕禅看来,这盗天经虽然妙,比虚空引气诀却差了一个层次,关于真气转化之法,他学了两种,一种是九转炼气诀,一种是虚空引气诀。   这两种心法都不能外传,他有了一种思路,就是通过内力流转,让真气在几个穴道转换,褪去其杂质,形成自己自己的内力。   如今要做的是就是找到一条路径,能够有效的转化,周身有这么多大穴,宛如繁星点点,确实不容易。   不过,他练了上古练气术,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洞彻了身体的五行属性,五脏六腑,各处大穴,皆清晰呈现。   说到这个,夏无风却是差了许多,李慕禅内视清晰,如观掌纹,他先开始修炼木气诀,看周身气息变化,对于一些穴道的属性隐隐有了解。   虽然不能十分透彻,但通过木气的修炼,却是知其大概。   即使如此,想要一下找到最佳路径,能够转化木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得精心琢磨,慢慢实验。   在这一点上,夏无风也不能帮他,他修为高,内力深,精神却不够强横,不能清晰的内视,只能凭李慕禅自己摸索。   对于李慕禅的思路,夏无风觉得可行,可惜帮不上大忙,只能看着李慕禅整日陷入苦思之中,一动不动如雕像。   李慕禅宛如入定的状态,一动不动,身体却不闲着,一直活动着,内力流转,从一个穴道流向另一个穴道。   他试着修炼盗天经,然后将这股木气转化,通过九转炼气诀来转化,观察都经过哪些穴道,哪些穴道有反应。   虽然艰难,他却慢慢摸索出了一点儿规律,虽没有九转炼气诀与虚空引气诀高效,比起内力融化却快得多。   如此一来,采有这般修炼速度,足以抵得上常人的四五倍,修炼一年,抵得上常人四五年,两年抵得上八到十年,足以骇人。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止境,到了一定程度,经脉与丹田的容量会限制,那需要炼脉之法,炼体之术,如金刚不坏神功之类。   第552章 克星   此法创完之后,李慕禅试验一番,然后让夏无风试着修炼,夏无风试着修炼一番,觉得没有异样。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一下总算成了,恭喜师兄,很快会见着孟师姐啦!”   李慕禅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胡须浓密,已经成了一个长髯大汉,唇上的小黑胡子几乎封住了嘴。   看上去,他好像是一个野人,但衣衫洁净,一尘不染,是因为内力深厚,灰尘不加于身。   夏无风摇头笑道:“这全是小师弟你的功劳,辛苦了!”   李慕禅笑道:“我哪有什么功劳,只是引伸一番,不算什么大事,我去禀报湖主,将这心法一献上去,湖主说不定就免了你的闭关呢!”   夏无风摇头道:“这是你创的心法,我哪有什么功劳!”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笑道:“夏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小师弟你创的心法,我可没出什么力。”夏无风道。   李慕禅摇头失笑:“什么你你我我的,若没有师兄你这本秘笈,我再能耐,也没这本事无中生有,……况且,这算是咱们两个一块儿创的,我要这功劳也没什么用,师兄你欠我一个人情就是了!”   夏无风摇头,不以为然,绝不同意将这份功劳窃为己有。   李慕禅敛起笑容,皱眉道:“夏师兄,你这般固执做甚,为了你一点儿尊严,置孟师姐于何地,难道就让她苦苦等待?”   夏无风沉吟不语,默然半晌,叹了口气,抬起头道:“嗯,那好吧,我也不矫情了,这份恩怨,容我日后再报罢!”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脸面算什么,不过这份人情我可记住了,将来不准推辞!”   “放心罢!”夏无风笑道。   他心下感激,小师弟这般说法是为了减轻自己心头的负疚,这份心法威力宏大,实在是无上法门,这份功劳极大。   李慕禅笑道:“我去禀报湖主!”   他说罢转身便去了,不容夏无风再说,飘身下了山崖,宛如一朵飘絮袅袅落下,贴着树梢掠下去。   “小师弟,换了衣衫,洗漱过后再去见湖主!”夏无风的声音悠悠响起,一直传到李慕禅的耳中。   李慕禅在空中摆摆手,示意明白,然后消失不见。   他先下了山,然后回了自己的水榭,乍一进水榭,却见榭中有人,竟是许小柔,正在慢慢收拾屋子。   他一进来,许小柔转身过来,双眼微瞪:“你是什么人!”   ……   许小柔一袭白衣胜雪,唇红齿白,娇美动人,脆生生的喝问,竟带着难言的美态,说着飘身过来。   李慕禅苦笑:“许师姐,是我!”   “咦,是小师弟?”许小柔明眸瞪大,见李慕禅点头,她打量两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直笑得抬不起腰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摸了摸鼻子:“师姐,我先洗洗!”   “好吧好吧,快去吧,咯咯……,真是换了一个人,都不敢认啦!”许小柔咯咯笑着答应了,转身出去了。   李慕禅忙洗漱一番,整理了一下长髯,没有剪去,而是留了下来,这般看上去,他一下大了十几岁。   他眉宇间本就透着成熟与稳重,隐隐透出沧桑的意味,这般一留长胡子,一下像是三十几岁,阅历丰富之辈,泛出难言的魅力来。   李慕禅再次拉开门时,外面已经站了三女,张巧怡与何若水被许小柔拉了过来,一块儿看李慕禅的热闹。   “三位师姐。”李慕禅笑道。   张巧怡与何若水都穿着白衫如雪,气质飘逸,见他模样,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点点头,张巧怡道:“不错,小师弟这般打扮,成熟稳重,就像换了一个人,都不敢认了!”   何若水轻点头,赞同道:“真是很奇妙。”   这般不用易容之术就能变换人的年纪,仅是增加了长髯,确实觉得奇妙,她们似乎能看到十年二十年之后李慕禅的样子,就是如今这般了。   李慕禅笑道:“张师姐,你们都回来了,白云城里留了什么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请三女坐到桌旁,他也跟着坐下,问道:“难道那边没留人,不管三笑堂了?”   张巧怡轻颌道:“那边确实没人了,湖主不想理三笑堂,他们若真想报仇,咱们直接出动便是了。”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这个法子勉强了无谓的受损,若是三笑堂的人真想报仇,定要先攻击星湖小院的,除非留下几十人,否则小院定然不敌,与其如此,不如直接退回湖里。   这样虽有些被动,却比留人在星湖小院当靶子强,这么做是湖主一片慈心,以弟子们安全为第一。   他想了想,心下蠢蠢欲动,想要去探个虚实,不过想要湖主同意也不容易,只能等找机会说一说了。   许小柔开始兴师问罪,娇嗔道:“小师弟,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直不见人影,跑哪里去啦!”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说是去了山上,跟夏师兄比武切磋,闭关至今,三女听了倒没什么话说,只劝他悠着点儿,莫要太勉强。   ……   与三女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去了落星亭,求见湖主冷无霜。   冷无霜正在练功,他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冷无霜才慢慢下得楼来,坐到他跟前,一袭白衫宽大,很是悠然。   “怎么回事?”她问道,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动作优雅曼妙,别有一番出尘之美,李慕禅心动了一下。   他强摄心神,慢慢道:“湖主,夏师兄创下一门心法,想献给咱们小筑,录入群星殿里。”   “哦——?”冷无霜黛眉一挑,放下茶盏:“什么心法?”   李慕禅道:“盗天经。”   “你练过?”冷无霜淡淡问道,白玉似的脸庞没有什么变化,不见兴奋。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也掺和了一点儿,给一些主意,算是略尽一点儿绵力,此心法确实威力绝伦!”   “有何特异之处?”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此法修炼,比常人修炼快了四五倍!”   “嗯——?”冷无霜讶然,脱口问道:“有何弊端?”   她对于武学理解极深,深知阴阳互生之理,越是修炼速度快的心法,其弊端也越大,玄门正宗的心法,进境往往并不快。   李慕禅挠头想了想,道:“是,这法子对身体的负荷有点儿大,有些损害身体,需得炼体之法相辅。”   冷无霜轻颔首:“嗯,这般说来,需要一门高明的炼体方法,一般的炼体法门不成吧?”   李慕禅点点头:“湖主英明。”   “是夏无风自创的?”冷无霜问。   李慕禅点头,冷无霜淡淡一笑:“应该有你的功劳罢?”   李慕禅挠头笑笑:“我也帮了夏师兄一点儿小忙,算不得功劳。”   “好,我去看看。”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忙道:“湖主,若是这心法还成,能不能减免夏师兄的闭关时间?”   “不成。”冷无霜摇头。   李慕禅顿时苦笑:“这般功劳也不成吗?”   冷无霜眉头挑了一下,淡淡道:“李竹,看来你还没明白,咱们星湖小筑讲究功是功,过是过,两者不能相抵。”   “这样呀……”李慕禅苦笑摇头。   ……   冷无霜道:“怎么,这样一来,是不是不想献出心法了?”   李慕禅忙摇头:“那自然不会!不过还有一个小小请求,我想把这门心法传与孟师姐那边?”   冷无霜脸色一下沉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冻结了,呼吸不畅,李慕禅需得运功方能化去。   李慕禅笑笑:“我会让孟师姐立誓,不传出去。”   冷无霜轻哼一声:“好吧,反正是你们创出的心法,想如何处置,没人管得着,随你们吧!”   李慕禅知道冷无霜不满,却不能不如此,孟师姐那边确实需要高明的心法来增强实力,才能脱出无忧崖。   冷无霜转身离开了大厅,直接不理会李慕禅了,李慕禅摸摸鼻子,湖主这般生气,还真是难得一见。   他便在大厅等着冷无霜,过了一会儿,冷无霜飘身进来,见到他仍在,淡淡瞥一眼,也没理会,直接坐到旁边,翻看一本小册了。   这本小册子便是李慕禅与夏无风所著的盗天经,是经过改良本的盗天经,将真气转化之法录于其上。   李慕禅等冷无霜翻看过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湖主,这套心法可有破绽?”   “嗯,还成。”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装作看不到她的冷漠,没脸没皮的道:“还算入湖主法眼吧,不太丢人吧?”   冷无霜淡淡道:“能想到这一条路径,倒是难得,是你根据上古练气术所创出来的吧?”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多说。   冷无霜道:“你倒是大方,为了成全他们两个,尽心尽力,他们可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慕禅摇头。   冷无霜轻哼道:“那你这般出力做甚?又是送信,又是创心法,你知道不知道,海天宫跟咱们是敌非友,你独自一人去,被他们打一顿是轻的!”   李慕禅笑道:“我是星湖小筑的弟子,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哼,净说好听的!”冷无霜淡淡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也明白,即使他们找茬,最多折辱一番,不会太过份的,咱们星湖小筑的威名可不是虚的!”   “你这般想法,小心阴沟里翻船,行走武林,天不怕地不怕,鲁莽之辈多得很,不是谁都怕咱们小筑!”冷无霜哼道。   ……   被他这么一打岔,冷无霜有些忘了原题,随即马上又醒起,哼道:“你究竟为何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忙?”   李慕禅想了想,道:“湖主,其余只是我一点儿愿望罢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到这般苦情人,就想成全!”   “没看出来,你倒是一个老好人!”冷无霜摇头。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只是心软罢了,不忍心。”   冷无霜轻颔首:“好一个不忍心,这便是慈悲之原,你倒是有慧根,怪不得仅能金刚经一卷,便有如今的强大精神。”   “湖主,你看……?”李慕禅又问。   冷无霜想了想,道:“好吧,你可以传给孟秋霞,但你这套心法还有一处致命破绽。”   “哪里?”李慕禅忙问。   冷无霜摇头:“这般修炼,真气固然增长得快,但却不够精纯,更重要的是,经过炼气诀的转化,不精不纯,是木非木,一旦遇上你的内力,绝无还手之力,……这么说罢,但凡练了这套心法的人,你就是他们的克星!”   “这样?”李慕禅一怔,随即一想,恍然明白。   这套真气转化之法乃是源自九转炼气诀,又不是九转炼气诀,仅是其简化或者简略版,威力相差巨大。   而且,这么转化来的内力,并非完全,而是半成品,与李慕禅九转炼气诀所转化成的内力根本不能比,一旦相碰,直接败退。   李慕禅苦笑道:“如此一来,倒好像我有了私心一般。”   “这样也好,此诀一旦泄露,后果难料,你能克制最好不过!”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   冷无霜摆摆手:“好了,你去吧,找到孟秋霞,把盗天经传与她,至于他们两人,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慕禅大喜过望:“湖主,这么说,你不再反对两人在一起了?”   冷无霜点头:“嗯,我不管了。”   李慕禅咧嘴想大笑又强忍住,呵呵道:“夏师兄听到这消息,不知会如何的兴奋,湖主不同意,夏师兄心里很难受的。”   “男人呐……”冷无霜摇头,摆摆手,把李慕禅赶了出去。   第553章 意外   李慕禅径直出了湖,往海天宫而去,这一次驾轻就熟,到了揽云城,直接到了海天宫,跟门前的两个弟子说,要见鲁朝宗。   这一男一女两弟子不是原本的两人,所以不认得李慕禅,见他要见鲁朝宗,而鲁朝宗乃是海天宫的绝顶人物,不敢怠慢,马上去通报。   鲁朝宗很快出来,他腆着肚子迈着霸王步,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来,满脸疑惑,嘴里还嘟囔谁找他。   他是孤儿一个,可没什么亲戚朋友,一出门见到李慕禅,顿时大喜过望,呵呵大笑几声上前:“李兄!竟然是你!”   他没想到李慕禅会这么快返回,毕竟海天宫与星湖小筑隔着半个南理。   李慕禅笑着抱拳:“鲁兄弟,又来叨扰了!”   鲁朝宗一身黛青劲装,精神抖擞,咧嘴大笑的模样透着豪迈与憨厚,笑道:“哈哈,李兄这么快就回来啦,好好,……莫不是来看我的?”   李慕禅笑道:“看看鲁兄弟,顺便探望一下孟师姐。”   “嘿嘿,我就知道!”鲁朝宗眨眨大眼,道:“随我来,先歇一会儿,我去见师父!”   李慕禅笑着点头,两人进了大门,然后随他来到正厅,厅内没人,布置得典雅宜人,不像是男人,倒有几分女子气息。   李慕禅打量四周,鲁朝宗道:“我让张师兄过来陪你,我先去见师父,然后带你去无忧崖!”   “好。”李慕禅负手看着墙上的牧童放牛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知道,对于鲁朝宗这样的人,越是不客气,越是亲近,客客气气反而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鲁朝宗转身出去了,张楚很快过来,进了大厅,微笑抱拳:“李兄,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转身过来,抱拳笑了笑:“张兄,孟师姐近来可好?”   张楚依旧清秀而温和,文质彬彬,温文儒雅,让人感觉亲切,没有压力。   张楚摇摇头:“我没见机会见孟师姐,无忧崖是咱们的禁地,谁也不能去的,想必孟师姐不要紧。”   这时一个黛青衣衫少女飘身进来,手上端着茶盏,轻盈端到两人跟前,身上散发着淡淡幽香,明媚的眼波迅速瞥了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如今算是名人,打败了青年第一高手鲁朝宗,她听师兄师姐们议论,没想到这么快见了真人。   李慕禅笑着点头谢过,端盏轻啜一口,道:“鲁兄跟我相交,没受什么罪吧?”   张楚摇头笑了笑:“宫主还是很开明的。”   ……   李慕禅笑了笑,若是开明,也不会这般重刑,把孟师姐禁于无忧崖,可以轻一些,何必如此绝情。   无忧崖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少海天宫弟子死在上面,实在不祥。   张楚见他神情,知道他所想,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他也奇怪,为何宫主如此大发雷霆,处罚如此之重。   可能是因为星湖小筑罢,若是孟师姐与别派弟子相恋,还不至于把宫主气成这样,孟师姐乃海天宫第一美人儿,一向是宫主的掌上明珠,却要便宜星湖小筑,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吧。   两人说了一些闲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随兴所至,张楚颇为博学,李慕禅也渊博,两人谈得投机。   “噔噔噔噔”脚步声响起,鲁朝宗迈着霸王步进来,哈哈笑道:“李兄,幸不辱命,宫主同意啦,咱们走吧!”   李慕禅起身,笑道:“好,多谢鲁兄弟啦!”   “嗨,谢什么,你是探望孟师姐,咱们也都承情!”鲁朝宗摆摆手,大咧咧笑道:“况且,孟师姐能嫁给夏无风,也不算委屈,咱们海天宫的弟子可没一个能配得上孟师姐的!”   “鲁师弟!”张楚忙道。   这话可是得罪人,他嗓门又那么大,难免要被人记恨。   “张师兄,我这话有错吗?”鲁朝宗撇撇嘴,不屑道:“咱们海天宫的家伙们,个个武功差劲儿,还偏偏眼睛长在头上,瞧不起别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孟师姐就是英明!”   “鲁师弟,你就少说两句罢!”张楚没好气的道。   鲁朝宗嘿嘿笑道:“张师兄你人品好,不过武功嘛就差一点儿,还比不上孟师姐,怎么能配得上她?……嘿嘿,李师兄那片心思,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我的鲁师弟,你是不把人得罪光了不算啊!”张楚摇头苦笑。   鲁朝宗得意的笑笑:“那些家伙,有本事就来挑战我,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哼,耍什么阴谋,就是小人行径!”   张楚摇头道:“行啦,你有宫主护着,自然没人管得了,别再说啦,让李兄笑话!”   鲁朝宗看看李慕禅:“李兄哪能笑我,是吧,李兄?”   李慕禅笑道:“鲁兄弟,你这话有点儿偏激,还是少说两句罢!”   鲁朝宗瞪了他几眼,哼了一声:“好吧,走走,去无忧崖!……我只能送你到无忧崖下面,你自己上去!”   “好。”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   李慕禅离开鲁朝宗两人,上了无忧崖。   孟秋霞正盘膝坐在崖上,长发飘飘,黛青衣衫猎猎作响,她却一动不动,宛如一雕美女雕像。   李慕禅只有看到她的优美背影,这时罡风凛凛,他扬声道:“孟师姐!”   孟秋霞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李慕禅脸色一变,忙一闪,出现在孟秋霞身旁,扭头望去。   但见孟秋霞脸色苍白,周身冰冷,没有一点儿气息,仿佛已经断了气,他顾不得避嫌,右掌按上她左胸高耸的玉女峰。   触手丰盈,饱满而弹性,销魂滋味直抵心中,他却毫无杂念,感觉着细微的气息与跳动。   他紧绷的脸庞微微放松,她有一丝心跳,虽然良久跳一下,若隐若现,若继若存,却总有一线生机。   刚才他只觉眼前轰隆隆一下,仿佛五雷轰顶,若是孟秋霞忽然出意外而逝,夏师兄怕是要发疯了。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孟师姐虽然性命危垂,却仍有一线生机,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总算没绝了念想。   他松开手掌,想了想,目前能救她,只有控鹤添油术,或者乾坤造化术,但造化术是绝不能施展的。   如此一来,只能用控鹤添油术。   他暗自叹息一声孟秋霞的命大,换了从前,他还无法施展控鹤添油术,九转炼气术成,却再无问题,威力更强几分。   她只要有一口气,便能救回来,看她丹田气息微弱,像是运功力竭之兆,但有培元丹,为何还落到这般田地?   是因为走火入魔,还是因为有什么变故,只能等她醒来再弄清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飘身下崖,到了半腰,找到两块大石头扛到肩上,便要上去,却听得下面有人呼喝。   转头一瞧,却是李明辉与另一个青年,看着眼生。   李明辉扬声叫道:“快住手!”   李慕禅停下,扭头望过去,皱眉道:“有什么事么?”   李明辉脚下飘飘,转眼到了近前,指着他肩上的大石头喝道:“姓李的,你这是做什么!”   李慕禅淡淡道:“拿两块石头,怎么了,这也犯禁了?”   “废话,当然犯禁啦!”李明辉瞪大眼睛,喝道:“无忧崖上不能添加石头,要都这样,垒起一座石屋,岂不是成享受了?”   李慕禅懒得与他废话,转身便走,脚下飘飘,宛如一抹轻烟。   李明辉怒喝,忙施展轻功疾追,但两人的轻功差了一筹,待李慕禅上了山崖,把石头摆好,将孟秋霞放到两块儿石头后面坐着,两人才追上来。   ……   “孟师姐!”李明辉大惊失色,转头瞪向李慕禅:“你……你竟伤了孟师姐,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坐到孟秋霞对面,她身子僵硬,维持盘坐的姿势固定不变,不必李慕禅伸手扶着。   见他如此,李明辉冲了上来,拔剑便刺,想要阻拦李慕禅。   李慕禅挥掌轻轻一拍,“叮”一声脆响中,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飞出了无忧崖,良久才听到隐约的一声脆响。   “你……!”李明辉脸色铁青,转头道:“梁师兄,不能让他害孟师姐,并肩子上罢!”   李慕禅扭头过来,皱眉道:“李少侠,我这是救人,不是害人!……再说,你们两个一块上能挡住我?”   李明辉顿时语塞,他们四人一起,用伏波剑阵都不是他的对手,两人更是不济,但打不过也要打的。   李慕禅哼道:“瞪大眼睛看清楚,孟师姐如今命悬一线,你再瞎搅和,害得耽搁救治,你拿什么抵罪!?”   李明辉看了看孟秋霞,又看看李慕禅,冷笑:“就是要救,也不用你救,我去请宫主!”   说罢,他转头道:“梁师兄,烦劳你去请宫主罢,我来拦住他!”   梁师兄方面大耳,看着相貌堂堂,也沉默寡言,一直看着场中情形,没有开口说话。   他来到近前,探手摸了摸孟秋霞的手腕,脸色沉肃,扭头看一眼李明辉,又看看李慕禅。   李明辉忙问:“梁师兄,怎么样?”   梁师兄皱眉摇摇头,示意他过来亲自看一下。   李明辉用力摆手,担忧的看着孟秋霞,看她泛青的脸色,修眉间犹带着痛苦与憔悴,心疼如绞,没有勇气上前亲自确认。   梁师兄隐隐明白他心情,转头道:“李少侠,在下梁仁川,你可有把握救回孟师姐?”   在他看来,孟师姐怕是没有救了,几乎摸不到心跳,已经是垂危之际,又在这样的罡风下,即使有生机,也被吹走了。   李慕禅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手握成鹤嘴状,在孟秋霞身上疾点,神情严肃庄重,别有一番神圣不可侵犯之气质。   ……   “梁师兄,快挡住他!”李明辉大叫。   梁仁川摆摆手:“让他试试吧!”   李明辉跺脚大急:“孟师姐还要救的活,他瞎折腾,万一害了孟师姐性命怎么办,不能不慎呀,还是要宫主来救,我去请宫主,拦住他!”   说罢,他扭头便走,宛如一抹风般飘下了山。   李慕禅外事不理,只专注于控鹤添油术,转眼功夫,点出了五十几指,然后慢慢收手,白气在头顶凝而不散,聚成一朵白云。   罡风阵阵,这朵白云却一直飘飘荡荡,袅袅荡动,罡风却吹不散,极为玄妙,梁仁川看得有些发呆。   仅看这妙相,他便知道这位星湖小筑李竹有大本领,自然不会阻拦李慕禅的施救,紧盯着孟秋霞。   李慕禅调息片刻,慢慢睁开眼,这时孟秋霞仍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有些红润,青灰色慢慢褪去了。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扭头看梁仁川一眼,轻颔首算是打招呼,他没能捣乱,算是深明大义的。   他接着闭上眼睛调息,用控鹤添油术极耗元气,他内力虽深,施展此术,仍耗去了一大块儿内力,于是用虚空引气诀,接引了元气,转化为内力,补充完整,待会儿白宫主要来,说不定要打一场呢。   刚把内力补足,李明辉的声音传来,沉声道:“宫主,他在那儿!”   李慕禅摇头,这李明辉看着也是稳重的,颇有英俊潇洒之姿,可惜关心则乱,碰上孟秋霞,就变了一个人,急躁而易怒,情绪浮荡不定,没有一点儿成熟稳重之仪态。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扭头望去,但见一中年男子飘身而来,身后跟着几人,他冉冉如云浮起,却奇快无比,瞬间到了近前。   李慕禅打量一眼,此人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赤子,唇上一抹小黑胡子,与李慕禅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他扫一眼李慕禅,双眼闪过一抹寒光,随后弯腰贴掌至孟秋霞后背,又慢慢缩回手掌,点点头。   “宫主,孟师姐不要紧吧?”李明辉急急问道。   张楚,鲁朝宗,还有两个一个中年女子,正紧盯着孟秋霞看。   鲁朝宗与张楚投来关切的一瞥,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那中年女子紧盯着孟秋霞,嘴唇翕动,神情激动。   李慕禅起身,抱拳一礼:“星湖小筑李竹,见过白宫主。”   中年男子摆摆手:“免礼,过去说话!”   他迈步来到山崖边上,隔着孟秋霞远一些,不打扰她调息。   ……   “李少侠,你在星湖小筑排名第几?”中年男子问道,他乃海天宫的宫主白啸天。   李慕禅道:“我排名最末,是最晚进小筑的。”   他轻颔首,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道:“星湖小筑果然名不虚传,多谢你救秋霞一命!”   李慕禅道:“孟师姐也不是外人,不必客气。”   白啸天摇摇头:“你这话不对,她是咱们海天宫的人,你是星湖小筑的人,风马牛不相及,别掺和到一块儿!”   李慕禅笑道:“白宫主究竟为何反对两人?”   “李少侠何必明知故问,咱们两派关系可不怎么样。”白啸天抚着小胡子,似笑非笑。   李慕禅道:“白宫主是怕孟师姐泄露贵派的秘密,是不是?”   白啸天点点头:“不错。”   李慕禅摇头:“我相信孟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况且,说句老实话,敝派想对付贵宫,不必知道什么秘密。”   白啸天脸色一沉,双眼闪了一下,李明辉冷笑:“姓李的,你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淡淡笑一下:“我这是不是说大话,白宫主自然清楚,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化干戈为玉帛,比仇恨更好,是不是?”   白啸天抚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话是代表冷湖主说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人轻言微,自然不能代表湖主,只是我一片心思罢了,但湖主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关系。”   “果真——?”白啸天微眯眼睛。   李慕禅点点头:“小子绝不敢虚言,湖主开始是反对,但听了我回去禀报,孟师姐被禁无忧崖,受酷刑而情不改,她就同意了。”   白啸天笑道:“冷湖主倒是开明,本座佩服!”   李慕禅道:“湖主是一片慈悲心,觉得他们难得如此深情,毁之不吉,方才勉强同意。”   白啸天摇摇头:“本座却不赞同,星湖小筑,高攀不起啊!”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孟师姐算是死过一回,白宫主就不能怜惜,成全他们?”   白啸天摇头:“若是别的事,可以通融一二,这件事不成。”   “到底如何才能成全他们?”李慕禅沉声道。   白啸天笑了起来:“也容易得很,只要秋霞能闯出无忧崖,他们的事我便不管了,成全他们!”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若孟师姐真的闯出无忧崖,白宫主莫反悔才是!”   “本座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白啸天淡淡道。   第554章 传经   李慕禅朗声笑道:“好,要的就是白宫主这一句话!”   白啸天凝视,威严肃重,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星湖小筑有什么手段!”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湖主只是不反对罢了,却绝不会支持,是夏师兄研创了一门心法,要传与孟师姐,助她一臂之力!”   “嗯——?”白啸天皱眉,摇头道:“胡闹,心法是说创就能创的,哪一门心法不是数百年传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点儿道理,堂堂星湖小筑的弟子不会不懂吧?”   李慕禅笑了笑:“心法都是人创出来的,夏师兄天才绝艳,百年一出,创出一门心法又有何难,白宫主过虑了!”   “不愧是星湖小筑弟子,好大的口气!”白啸天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与夏师兄已经试着练过,又经湖主检验过,绝无问题,才敢传与孟师姐,白宫主不必担心!”   白啸天笑了起来:“好,既通过了冷湖主法眼,那便不会有差错,你们自己胡闹罢,本座不管了!”   “多谢白宫主!”李慕禅抱拳行一礼。   这时,孟秋霞慢慢醒过来,起身转头四顾,然后来到白啸天跟前:“师父!”   白啸天一下阴沉了脸,冷冷道:“心浮气躁,我看你就是入了魔!”   孟秋霞低头不语,自己确实过于心急,才走岔了气,险些丧命,师父这是关心而气极,否则,依师父平时脾气,无论什么事都能平静处之。   鲁朝宗道:“师父,我看怪不得师姐,甭管什么人,到了这无忧崖上,是人也变成鬼了!”   “闭嘴!”白啸天转头淡淡一瞥。   鲁朝宗缩了缩脖子,嘴巴仍不停:“孟师姐这么娇贵的身子,哪能受得了这风,师父也忒狠心了!”   白啸天冷冷瞪着他,一言不发。   鲁朝宗硬着头皮道:“我看差不多就行啦,冷湖主那边都同意了,咱们绷着也没意思。”   白啸天脸色阴沉,抬起手便要甩他耳光,鲁朝宗敏捷的一退,动如脱兔,急忙摆手不迭:“师父,师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啸天冷冷道:“你再不闭嘴,你就别下去了!”   鲁朝宗脸色一变,忙紧闭嘴巴,嘿嘿讪笑两声,一言不发。   他内力深厚,但每天在这里挨风吹,这里的风就像刀子一样,能把人的骨头都吹酥了,可受不了,坐在这里,就像是受千刀万剐之刑,是个人都要发疯,孟师姐这般坚毅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白啸天扫一眼李慕禅,见他神情庄严,没有笑容,脸色也好看一下,被他看了笑话,真是丢海天宫的脸!   ……   李慕禅抱拳道:“白宫主,小子想在这里呆上几天,把这套心法传与孟师姐,不知可否?”   白啸天轻咳一声,庄严的道:“你想呆几天就呆几天,往后想过来,不必通报,直接上来就是了!”   无忧崖是禁地,是因为这里太危险,而且禁着的都是犯了大罪的弟子,能活下来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   若寻常弟子过来,如羊如狼群,动辄有性命之险,而且,这里夜里的罡风阴寒入骨,极损身体,修为不足的被这风一吹,寒气入骨侵体,会大病一场,对于练武之人而言,生病是一件严重的事,极易损耗修为。   故立之为禁地,不让众弟子们靠近,也是一片苦心。   对于李慕禅这个星湖小筑的弟子,白啸天自然不会这般好心,他想来就来,随他就是。   白啸天骨子里对星湖小筑恼怒非常,源于一件昔年旧事,受过星湖小筑弟子的折辱,这口气一直没有机会出来。   李慕禅点头:“好,多谢白宫主。”   白啸天淡淡道:“谢就不必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这里的夜风有损身体,你若坚持不住,及早下来,莫伤了自己,惹来冷湖主对我埋怨,以为是我暗算。”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白啸天扫一眼孟秋霞:“秋霞,你好自为之吧,你若能脱出无忧崖,你们两个的事我也不管了!”   “多谢师父。”孟秋霞低头道。   白啸天冷笑一声:“可不敢当!你如今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有星湖小筑给你撑腰,我可不敢拿你怎么样!”   “师父!”孟秋霞抬头,不满的望着他。   白啸天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好吧好吧,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但愿你眼光不差,莫被人骗了去!”   他转身便走,鲁朝宗几人看了看李慕禅,关切的望着孟秋霞,虽不能多说,却将心意表达出来。   孟秋霞对几人轻颔首,露出一丝微笑,苍白的脸庞带着憔悴与柔美,他们只觉心中怅然,莫名的看了一眼李慕禅,心下悠悠叹息。   海天宫的第一美人儿,最终还是要嫁人,原本以为天下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孟师姐,没有男人能动孟师姐的芳心。   可惜世事无常,孟师姐这般天仙的人物,最终还是有了倾心的男人,不顾一切的要追随而去。   他们心中怅然莫名,好像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   待他们离开了,李慕禅来到孟秋霞跟前,微笑道:“孟师姐,现在感觉如何了?”   孟秋霞微微一笑:“好多了。”   李慕禅探手捉住了她右手皓腕,搭上三指,微阖眼帘默察,一动不动,神情严肃庄严。   孟秋霞看着李慕禅,心下赞叹,自己的武功也不算弱,在海天宫虽不能算是第一,也算前几名,这位李师弟刚探手时,她下意识的要躲开,却没想到他手法精妙,竟是算到了自己躲避的方位,等在那里,如自投罗网无异。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怪不得无风放心他来海天宫,却是艺高人胆大。   她轻声叹道:“李师弟,师父他与星湖小筑有旧怨,积累这么多年的怨气,一时半刻化解不了,……他平时平和从容,很少这般失态的。”   李慕禅闭着眼睛微笑道:“我省的,没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摇头叹道:“孟师姐,你的伤势不轻,需得好好调整,不能太急着治愈。”   有的症状需得缓医,不能太急,有违身体生长规律,迅速治好虽然能短时见效,却是以牺牲寿元为代替。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除非在生死关头,需要迅速治好,否则他不会以损耗寿元为代价建功。   孟秋霞轻颔首:“听你的。”   李慕禅点头:“那就好,咱们以内力疗伤,慢慢温养,……这枚长生丸是我星湖小筑的灵药,你服下试试。”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龙眼大小,他直接捏开了封蜡,递到她身前。   这长生丸看着黑不溜秋,没有异香扑鼻,没有清香泌人,实在没有出奇之处,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拿炉灰搓成的。   孟秋霞没迟疑,直接接过送到嘴里,入嘴即化,随即生出一道热流,在身体里转了两圈,最终钻进了心口。   心口暖洋洋的舒服,她精神一振,好像身体轻了几分,疼痛减缓几乎消失,不由暗喜,果然不愧长生丸之名,确有奇效。   “孟师姐,咱们坐下温养吧。”李慕禅道,坐到石块后面,呼呼的大风从石头两边绕过,恰好吹不进来。   孟秋霞坐到他身前,背对着他,盘膝掐诀,开始运功催动这长生丸的药力,效果会更好。   李慕禅伸掌搭上她背心,然后送出一股内力,汩汩如水。   孟秋霞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息慢慢流淌进来,一会儿功夫把身体浸遍,仿佛躺在温泉里,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舒服得想睡过去。   ……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太阳也从东边慢慢到了西边,再最终落到西山下,黑暗涌上来,笼罩了大地,无忧崖上也被黑暗所笼罩。   随着太阳落山,温度也随之降低,越来越低,风慢慢增强,掠过石头时发出呜呜声,宛如无数人在哭泣,森森吓人,如置身于鬼域之中。   李慕禅暗叹,这般环境,胆子不够大的,或者气不足的,很快会胆寒心怯,意志越来越弱,时间一久会崩溃。   且不说这森森寒风,只说这般环境,就是莫大的折磨,无异于酷刑,这无忧崖还真名副其实的凶地。   孟秋霞一动不动的坐着,如泡在温泉中,舒服难言,对于周围的环境毫无反应,已经习惯。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位孟师姐真不能小觑,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夏师兄还真是好服气呢。   他好奇心起,把一只手掌撤开,伸到头顶,越过了石头的遮挡范围,想领略一下这寒风的厉害。   他一伸手,顿觉手掌发麻,仿佛被数十柄飞刀刺中,然后阴寒气息钻了进来,整个手掌马上失去了知觉。   他大吃一惊,虽知罡风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如斯,他急忙运功,汩汩内力流转,顿时驱除了阴寒,然后恢复了知觉。   疼痛麻痒,各种感觉杂揉在一起,钻进了心里,浑身难受,坐卧不安,他苦笑着摇头,自己还真是大意了!   他一心多用,一边运功恢复手掌,另一边还渡内力入孟秋霞身体,帮她温养伤势,恢复身体。   内力护住手掌之后,他虽能感觉到罡风的寒冷,却像有一层薄膜阻隔了寒气,宛如探掌入凉泉一般,不再难受。   他思忖,自己内力深厚而精纯,故护体功能这般强横,孟师姐的内力虽深,却没有这般强,不会不受苦。   他过了一会儿,慢慢收回手掌,加紧恢复孟秋霞的伤势,早早养好伤,他好传授心法给她。   寒风越来越猛烈,到了后半夜,石头轻颤,竟要被风吹走一般,李慕禅暗自心惊,这般风力,需得施展千斤坠才能站稳,而且阴寒之气更烈,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住。   如此消耗内力,修为差一点儿,内力不够深的,只能节约护体的内力,用来施展千斤坠,身体被寒风侵蚀也顾不得了。   ……   夜晚在呼啸的寒风中慢慢过去,第二天清晨,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寒风忽然一下变弱,虽然仍呼呼的刮,比起夜晚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坐了一晚,李慕禅慢慢站起来,笑道:“孟师姐,差不多了吧?”   经过这一晚的温养,加之长生丸的药效,孟秋霞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剩下的一成需要慢慢调养。   孟秋霞睁开眼睛,微笑道:“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跟我这么客气做甚,夏师兄与我相交莫逆,你就是我师嫂,算是一家人了。”   孟秋霞抿嘴笑笑,点点头。   “孟师姐,我传你盗天经吧!”李慕禅做了一个扩胸运动。   孟秋霞迟疑一下,道:“真的是无风创的心法?”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这套心法可凝聚着夏师兄的心血与情意,孟师姐你修炼之后,定能脱离无忧崖。”   “可是……”孟秋霞仍迟疑。   李慕禅道:“这套心法莫要外传,毕竟是脱胎于湖里,一旦外泄,会被人窥见小筑心法之基。”   “好。”孟秋霞点头,所谓法不传六耳,星湖小筑能够超然于世,正是因为他们武功之绝妙。   她竖起右掌,手指朝天立了一个誓,不传于他人。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那本盗天经,递给孟秋霞,笑道:“师姐先看这心法,有什么疑问提出来,咱们一块儿切磋。”   孟秋霞点头,郑重接过盗天经,慢慢翻看,这上面的字迹是李慕禅的,她看了一眼,抬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帮忙手录。”   孟秋霞轻颔首,接着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看了一会儿就阖上书,闭上眼睛默诵,再翻开书看看,又闭上眼。   如此数次,她能默诵出来,然后把盗天经还给李慕禅,提出一些疑问,李慕禅一一解答。   过了半晌,李慕禅的嘴皮都干了,才算把所有的疑惑都扫清,孟秋霞暗自惊讶,没想到李慕禅对这心法如此精熟。   没有了疑问,孟秋霞迫不及待开始修炼,其实并不算难,沿着某一条路线运功就是了,不过运行起来有些困难罢了。   开始时难,慢慢就适应了,就像在树林里开路,开路难,一旦打通路线,再走起来就容易得多。   李慕禅见她脸色紧绷,有些吃力,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再次把右掌搭到她后背,渡入一股内力,内力催动盗天经心法。   ……   内力到了别人体内,想再控制会变得艰难,好像别人身体有一层无形的薄膜,隔断意念,那具身体的内力也会排挤,压力无处不在。   想在别人身体开辟一条心法路线,千难万难,要比自己修炼花费十几倍的精力,李慕禅精神强横,内力精纯,却并不太难。   不过,这其中的过程不会太舒服,孟秋霞受了不少的罪,她强忍着气血翻涌,内力逆冲之苦,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几年一般,痛苦慢慢退去,反而周身舒爽,仿佛洗了一个澡,又美美睡了一觉。   李慕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师姐,你试着运功看看。”   孟秋霞醒过神,定了定心,搬运内力沿着盗天经的心法运转开来,这一次再没有先前的阻滞涩艰,宛如水在渠中,流畅自如,毫不费力。   李慕禅没松开手掌,一丝内力在流转,察看她体内情形,见她搬运流畅,再无问题,才慢慢松开手。   他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放下心,算是完成了夏师兄的交待。   孟秋霞发觉心法每运转一周,内力竟有些许的增长,肉眼可见,与从前的心法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她沉浸于这增长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心法运转一圈又一圈,直到觉得疲惫,搬运不动,才慢慢退了出来。   李慕禅微笑道:“孟师姐,不要太急着精进,第一天修炼半个时辰,两天之后增加一刻钟,十天之后两个时辰,一个月后再增加一个时辰,慢慢增加,不能急躁贪快,否则有反噬之险。”   孟秋霞点头,脸上犹带笑容,难掩兴奋。   如此神妙的心法,自己好好修炼,脱离无忧崖并非奢望!   心法已经传完,照理说李慕禅要告辞,他却没走,而是留在了无忧崖。   一个月后,他离开了无忧崖。   他下了无忧崖,与鲁朝宗辞别,然后径直往白云城而去,想要看一看三笑堂南坛的虚实。   鲁朝宗偷偷跑去无忧崖探望孟秋霞,发觉孟秋霞功力大增,竟一下长了数年功力,啧啧称奇,追问其中原因。   孟秋霞三缄其口,他却没办法逼迫,只能怏怏下崖。   第555章 旧情   李慕禅一路飞驰电掣,往白云城而去,不过几天功夫便到了白云城外,速度比从前快得多。   这一个月在无忧崖,他除了传给孟秋霞盗天经,也趁机修炼,他发现无忧崖实是一处宝地,天地元气精纯异常,一日修炼抵得上在别处修炼十天。   他兴奋不已,觉得发现了天空的奥妙,就像地上有许多泉眼,地下的水会在泉眼涌出来,天空好像也有无形的泉眼,在这个位置,元气浓郁而精纯,是别处的数倍,甚至十几倍。   这个发现是他无意中得到,传授完孟秋霞盗天经之后,他暗自算了算,她如今的内力是什么水平,想脱离无忧崖需要达到什么水平,两者比较一下,然后再算一算她修炼盗天经的速度。   这般折算下来,他发现,照孟师姐如今的修炼速度,想要脱离无忧崖,她得修炼六到八年,甚至十年。   韶华易逝,美人易老,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竟要在无忧崖蹉跎八到十年,实是暴殄天物。   李慕禅实在不忍心,心中思忖,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既然插手了,索性彻底成全于她,于是打算用灌顶之法。   他如今内力深厚,又有无忧崖这块宝地,他即使灌顶,损失一些内力,恢复起来也快,虚空引气诀极为神奇,在这里的威力极大。   他只要付出一点儿时间修炼回来,却能帮孟师姐节约数倍的时间,这等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孟秋霞开始时不答应,觉得这个法子损人利己,实在过意不去,后被李慕禅软磨硬泡,无奈的点头。   她也不想在无忧崖蹉跎十年,与夏无风分离十年,足以让她疯狂,李慕禅又信誓旦旦,说灌顶之法对他无关紧要,修炼一阵子便能恢复。   无奈之下,她只能违心的点头答应,暗叹欠这李师弟太多,不知将来怎么报答才好。   李慕禅施展灌顶之法,并不是施展一次,而是采用多次灌顶,每次内力递增,越来越强,一直用了十天,才结束这次灌顶。   这般灌顶法,采用的是循序渐进,逐渐打实根基,没有弊端,若是采用一次性大灌顶,就像久旱之地遇暴雨,能得到吸纳的不多,浪费太多,益处有限,他这般数次灌顶,一次比一次强,像是下小雨,雨水能够把旱地完全滋润,完全吸纳,益处极大。   灌顶之后,省下孟秋霞数年之功,她以此为基,只要再修炼一两年,差不多就能脱离无忧崖,可谓借风而行,扶摇直上。   ……   夜晚的白云城灯火通明,繁华如锦,城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夜色热闹非常,小孩的嬉闹声,年轻少女的娇笑声,青年男子们个个双眼放光,在女子娇躯上扫来扫去。   李慕禅走在这热闹熙攘的人群中,步履轻盈从容,周围弥漫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他面露微笑,极是享受。   他能够耐得住寂寞,却也喜欢热闹,尤其享受在热闹中的孤寂,越是人多热闹,越是觉得孤单,越是觉得心静如水。   仿佛沸水中的一点冰,水越热,冰越坚,这种冰与火的强烈对比,让他极为享受,觉得活着真是一件美好之事。   他没有易容打扮,一袭青衫,腰间佩刀,随着人群慢慢走向城南,来到了鼎鼎大名的探春楼前。   几排大红灯笼挂在探春楼上,红光裹住了整座楼宇,每间窗户都透着灯光,整座楼灯火通明,宛如天上宫阙。   楼里不时飘过来丝竹之声,清风来送来淡淡胭脂香气,还有咯咯的娇笑声,这笑声听在耳里,心里一荡一荡,跟着飘摇起来。   凡是经过这里的男人们,莫不生出一股冲动,想要进去一探究竟,领略一下这些女人娇媚的风情。   李慕禅来到楼前,打量一眼,探春楼依旧,不知里面的人是否也没变,他迈步往里,很快一个歪戴绿帽的龟公迎出来。   李慕禅一见,露出笑容,还真是一个熟人,恰是上一次遇到的那个,歪绿帽子下面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双眼有神,透着机灵。   这龟公看到李慕禅露出笑容,也是一怔,随即一拍脑袋:“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有眼不识泰山,李爷快往里请!”   他迎来送往,见到的客人多了,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李慕禅是打赏最多,人最和气的一个,他记忆深刻,一见便想了起来。   李慕禅轻颔首:“小楚,巧巧姑娘可在?”   “在在,巧巧姑娘正休息着呢,昨天刚演过一场。”小楚忙点头,躬身往里引,一边道:“不过巧巧姑娘如今不见客人啦,偶尔演一场剑舞,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舞一场,……不过李爷不是一般人,我去跟姑娘禀报一声!”   李慕禅举步缓缓往里走,从容不迫,到了楼里,周围变得幽静下来,不像一般青楼那般热闹,更不见有姑娘,只有各个屋子不时传来的娇笑声,丝竹声,琴箫声,甚是悦耳。   楼宇中央的台子坐着几个白衣蒙纱女子,每人弹奏一种乐器,她们身段曼妙,姿态优雅,所凑乐曲轻悠缥缈,仿佛从天际传来,涤心荡俗,竟没有了欲念。   ……   李慕禅扫了一眼这几个蒙纱女子,白纱下面的脸庞姿色寻常,这般一蒙脸,反而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吸引力。   他摇头笑道:“巧巧姑娘怎么了?”   小楚看一眼周围,低声道:“新换了一位妈妈,人很和气,对巧巧姑娘尤其的好,现在呀,这探春楼是巧巧姑娘说话算。”   “原来如此。”李慕禅点点头,来到二楼,进了一间屋子,恰好能看到台上的六个白衣女子。   “李爷,要不要先弄一桌酒菜?”小楚一边拭桌子一边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你张罗一下,六个菜一个汤。”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小楚,道:“请巧巧姑娘过来相见。”   “好咧,我马上去!”小楚眉开眼笑的答应,转身便走。   饭菜很快上来,色香味俱全,虽没有何若水的厨艺,却也难得,不逊于外面的大酒楼。   李慕禅提起银箸吃了一会儿,他有点儿饿了,赶了一天的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赶过来。   正吃着,脚步声响起,他扭头望去,廊下出现金巧巧优美的身影,身后跟着板着脸的杨妈。   金巧巧身穿一袭粉红罗衫,艳光四射,身段娇柔,宛如弱柳扶风般袅袅进来,带着一股香风到了李慕禅近前,惊喜道:“李先生!”   李慕禅起身笑着抱拳:“巧巧风采如昔,容光更盛,可喜可贺。”   金巧巧抿嘴笑道:“我看李先生修为大进,更是让人羡慕呢,……杨妈,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杨妈看一眼李慕禅,微眯一下眼睛,目光闪了闪,慢慢退下,顺手把房门拉上。   李慕禅笑道:“这位杨妈一直不放心我呢。”   金巧巧罗袖掩唇,笑道:“杨妈她对所有的男人都不放心,说男人骨子里都是狼,不能放松警惕!”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杨妈真是妙人,可算是把男人看透了!”   金巧巧笑道:“可不是嘛,还好有杨妈在,我这些年总算没吃过男人的亏。”   李慕禅摇头笑道:“杨妈说得没错,男人骨子里都是狼,没一个好东西,要小心警惕,莫要大意!”   “先生也是如此?”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伸手,示意坐下说话,并帮她斟满了酒杯,笑道:“我也不能例外,没法子,天性如此。”   “先生还真是坦诚呢!”金巧巧笑道,摇摇头:“不过,先生为何又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如今的白云城可是麻烦之地,星湖小筑的人都撤了,他反而回来了,让金巧巧心下好奇,也是不解。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来看看三笑堂的动静,他们这般毫无动作倒让人有些发虚,很不自在。”   ……   金巧巧摇头笑道:“他们正陷入内斗呢,哪有功夫理会别的?”   “内斗?”李慕禅好奇道,端起酒杯。   金巧巧也双手端杯,与他碰一下然后仰脖一饮而尽,优雅的放下酒盅:“南坛坛主之争,三帮人在争抢,斗得很厉害。”   “还没决定谁做坛主?”李慕禅问。   “没呢,只怪当初的林坛主权术厉害,他扶植了三帮人,让他们互斗,自己稳坐钓鱼台,玩帝王之术,搞平衡,谁强一点儿就打压一下,让三帮人保持势均力敌,彼此制约,……结果呢,他这一死,三帮人谁也不服谁,都想抢坛主的位子,闹得不可开交,满城风雨。”   “怪不得呢。”李慕禅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那总坛那边就没人管,任由他们闹?”   金巧巧摇头,提壶把两人酒盅添满:“这也是林坛主当初太强势,把南坛经营得水泼不进,总坛的话不大管用,他们倒是派来一个坛主,却很快意外身亡,现在总坛也不敢管了。”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热闹呢!”   金巧巧摇头笑道:“可不是嘛,现在白云城可热闹,好在他们还守着规矩,不会迁怒于寻常百姓,他们打他们的,寻常百姓过自己的,反而能看热闹。”   李慕禅道:“并非他们守规矩,而是城守的威慑,林坛主在时,尚且要敬城守几分,况且是他们?”   “是这么个道理。”金巧巧点头。   两人又喝了一盅,然后吃菜,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轻松愉快。   “先生,你可来得巧。”金巧巧明眸在他脸上扫了几眼,忽然古怪一笑。   李慕禅笑道:“什么巧?”   “这里还有你的一位故人。”金巧巧抿嘴笑道。   李慕禅抬一下眉毛:“哦——?故人?”   “苏姐姐也来啦。”金巧巧道。   李慕禅脸色顿变,银箸停在半空,随后恢复如常,稳稳一块儿牛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从容笑道:“巧巧你莫要说笑,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金巧巧笑眯眯的摇头:“我可没开玩笑,苏姐姐恰好过来看我,……不过嘛,我总觉得苏姐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他进来探春楼后,已经合上虚空之眼,免得入目不堪,影响自己的心情,这时也顾不得了。   ……   他看到子廊下缓缓走来一人,白衣如雪,脸上遮一块儿白纱,深隆的五官若隐若现。   白纱之内她肤若凝脂,白纱上面的眸子如澄澈的大海,勾魂摄魄。   她袅袅登上二楼,脚下无声无息,周围是丝竹声娇笑声,掩去了她的脚步,李慕禅若非用虚空之眼,还真发现不了她。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与他有合体之缘的女子——苏云云,她竟真的来了!   金巧巧明眸一直紧盯着他,见他露出苦笑,更加好奇,兴奋地问:“怎么,先生不想见苏姐姐?”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不见也得见了。”   “先生好像不高兴呢,难道与苏姐姐不是朋友?”金巧巧圆亮的眼睛瞪得更大,双眼放着光。   李慕禅看看她,她好奇的模样似乎想钻到自己脑袋里看个清楚。   脚步声停下,李慕禅转过身来,面对房门大马金刀坐着,金巧巧盈盈起身去拉开房门。   房门打开,露出苏云云曼妙的身形,勾魂摄魄的眼神直射进李慕禅心底。   李慕禅笑了笑:“云云,你来了。”   苏云云澄蓝的眸了闪了一下,如宝石微转,白纱下的脸庞毫无表情,转向金巧巧:“巧巧,你先出去吧。”   “苏姐姐,我替你们斟酒端茶。”金巧巧忙道。   苏云云望向李慕禅,轻轻抬手:“不必了,出去吧。”   “……是。”金巧巧无奈的答应,神情怏怏,依依不舍的往外走,出了屋,转身拉房门,目光扫了几下两人,想看出究竟来。   两人如今的气氛实在古怪,像是朋友,但见了面又不像,像是敌人,又没有那种敌意,总之很奇异,她心如猫挠,恨不得在窗户上挖一个洞偷看。   但她知道苏姐姐武功精奇,自己离没离开根本瞒不过她,若真的偷看,惹火了苏姐姐,那可不得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看扶着栏杆看台上的杨妈,无奈摇头,只能无聊的转过身看那六女演奏,耳朵却竖了起来。   李慕禅站起身,到了苏云云近前,熟悉而陌生的幽香飘进鼻中,他浑身“腾”一下热了起来,欲火熊熊燃烧。   李慕禅暗自苦笑,这是身体本能的记忆,销魂的那一幕烙在心底,难以抹去,被他死死压住,但一靠近她,闻到她的气息,那一幕再次冲破了压制,在他脑海里翻滚。   苏云云一言不发的冷冷瞪着他,澄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只有冰冷,似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敌人,没有一丝温情。   ……   李慕禅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能来。”   “我为何不能来?”苏云云忽然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磁性,冷笑道:“你这负心薄幸之人怕见到我吧?”   李慕禅伸手道:“坐下说话吧,……你有些清减了。”   苏云云冷笑一声,坐到他对面,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有些心虚却强作平静,说句实话,觉得愧对苏云云,当初想去找她,却一直有事缠身,终于被她找上门来了。   李慕禅道:“云云,玉寒宫的弟子竟委身于青楼,牺牲太大了吧?”   苏云云冷哼:“住嘴!云云也是你叫的?!”   李慕禅笑了笑:“那我该怎么叫你?叫苏姑娘?太见外了罢。”   他接着道:“你们在西赵,这南理的边陲之地竟也有玉寒宫耳目,真可谓神通广大,你们玉寒宫看来所图非小呀!”   “不劳你多管闲事。”苏云云冷冷道。   她咬着下唇,看着李慕禅的脸,恨得心根发痒,恨不得一掌把李慕禅拍死,方消心头之恨。   李慕禅摇摇头:“玉寒宫皆为女子,野心却这般大,实非明智之举。”   苏云云冷笑不语。   李慕禅道:“将来你们玉寒宫的弟子如何自处?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会有极坏的影响。”   苏云云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万一这些弟子嫁了人,他们丈夫知道了她们曾经所为,怕会一生不幸,这些你们宫主替她们想过吗?”   苏云云脸色动了一下,澄蓝的目光闪了闪。   李慕禅摇头叹道:“为了野心,竟牺牲弟子们的幸福,唉……”   苏云云咬着红唇,默然不语。   李慕禅道:“还好,这探春楼的女子不卖身,但即使这般,对她们也影响至深,失去了纯真,这太过残酷了。”   这个世界,对于寻常的百姓是美好的,对于最顶层的人,是残酷的,对于最底层的人,是丑恶的。   身为官妓,面对的都是男人们放纵的一面,每个人都是阴阳相济,心中既有光明,也有阴暗,她们整日面对的是男人的黑暗一面,时间一久,难免对男人生出厌恶,或者淡漠。   这便摧毁了心中的憧憬与美好,男女之情乃世间最美妙之事,一旦摧毁,活着便少了一大乐趣,活得更苦。   ……   苏云云轻哼一声,目光闪了闪,示意他闭嘴。   她虽与李慕禅的观点相同,对这般做法不敢苟同,但听别人这么说玉寒宫,听着极刺耳,不想多听,便冷冷扫他一眼。   李慕禅道:“你们玉寒宫何必让弟子们为一个人的野心牺牲?”   苏云云冷冷道:“咱们玉寒宫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不平则鸣,你们玉寒宫确实让人心寒,这么下去,不必太久,早晚要离心离德,四分五裂,你看如今的三笑堂南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三笑堂如今这般局面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苏云云冷冷道:“你究竟是哪一国人,一会儿大衍,一会儿南理,不知所云!”   李慕禅吓了一跳,扫了苏云云一眼,猜测她是否有威胁之意。   自己的身份如今见不得光,一旦被星湖小筑知道了,后果难料,即使星湖小筑开明,怕也接受不了潜入与利用。   好在三笑堂的事,星湖小筑没有弟子伤亡,否则自己内疚更深,将来一旦事发,后果更严重。   他如今有了明悟,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自己的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他只想到了那一天,不与星湖小筑决裂。   想做到这一点很难,需得过人的成就与功劳,他独自一人来探三笑堂的虚实,便是存了这份心思。   心中微凛,他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摇头笑了笑:“我是大衍人,因缘际会拜在了星湖小筑门下。”   苏云云看了看他,淡淡道:“你杀林氏父子,后患无穷!”   李慕禅笑道:“杀都杀了,有什么后患也没法子。”   “我若是你,就躲进落星湖不出来。”苏云云冷笑一声。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关心。”   苏云云哼道:“我才懒得关心你,你只想着三笑堂,莫忘了林家,林家之强,比三笑堂更胜一筹!”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哦——?”   他故意做出不信模样,摇头笑道:“对林家我也是久闻大名了。”   苏云云道:“你忽视林家,将来吃亏别怨我没提醒!”   李慕禅笑了笑:“是,多谢你提醒,来这里找我,不会只来提醒我林家的吧,还有什么事?”   苏云云淡淡道:“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巧巧,适逢其会罢了。”   “这般说来,咱们倒有缘份。”李慕禅笑道。   第556章 翻脸   “缘份?”苏云云冷笑一声,淡淡道:“就算缘份也是孽缘!”   李慕禅笑了笑,拿起酒盅,慢慢喝一盅:“云云,你真的没什么事,特意过来看我的?”   苏云云淡淡道:“你自作多情罢了,我岂能猜到你敢来白云城?”   李慕禅笑道:“我为何不敢?”   “你若呆在星湖小筑,林家不敢如何,没胆子跑去星湖小筑撒野,你却敢跑来这里,无异于送死,这里是林家的地盘!”苏云云道。   李慕禅笑了笑,怪不得当初自己跟湖主说,要来这里探一探虚实,湖主不答应,看来也猜到了这般。   不过,他当初也猜到了这样,林家确实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又如何,难道自己一辈子躲在星湖小筑?   不入虚穴焉得虎子,看看林家耍什么花样,引他们出手,对星湖小筑也有利,他们可以后发制人。   苏云云冷冷道:“你看不起林家。”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还没见识过林家的实力,不过林氏父子已经死了,也不知是我下的手,岂能找到我这里?”   苏云云淡淡一笑:“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你那几手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明眼人。”   李慕禅笑了笑,拿起酒盅又喝了一口,这酒醇厚纯绵,入口滋味绵长,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苏云云道:“就是南坛的人说不定也是装糊涂,在这关键时候,无瑕分心他顾,免得耽搁了自己的坛主争夺,……哼,一旦坛主之位尘埃落定,定要转过头来对付你!”   李慕禅老实在在,笑着摇摇头,不以为然。   星湖小筑不是一般的门派,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天才,实力强劲,并非什么人都能招惹的,即使是三笑堂,也不敢妄启战端。   他们现在装糊涂,将来也会装糊涂,招惹星湖小筑是吃力不讨好,不如顺着台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李慕禅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摸透了他们的心思。   至于林家,他倒有几分期待,在无忧崖苦练一个月,即使帮孟秋霞灌顶,仍阻挡不了他的进境,内力突飞猛进,精纯异常。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木气也修至小成,如今丹田内有两股内力,宛如两团水气合在一起,一个青绿,一个金黄,灿然生辉。   ……   内力陡增,虽没有两倍,也差不太多,关键的是有了两种内力,催御刀法时,内劲更加诡异莫测,威力大涨。   而且,他白天修炼内力,晚上修炼刀法,在呼啸的罡风中,断岳刀法越发的凝实,并且与孟秋霞对战,吸纳了海天宫的武功精华。   这呼啸的罡风宛如怒浪巨涛,威力宏大,他挥刀斩之,对于断岳刀法的领悟更进一层,加之见识了海天宫武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领悟更多。   海天宫的武学注重阴柔,顺势而行,仿佛分水刺在海里刺鱼,需得破开水的阻力,才能加快速度,海天宫的武学对破开阻力极为擅长。   这恰巧是断岳刀法所缺乏,李慕禅领悟的断板,这会儿补上了,他对刀法的领悟一下增了一大截儿,突飞猛进。   他思忖,如今的自己内力与刀法俱进,脱胎换骨,再对上夏师兄,定是稳胜,自己如今可算是九品弟子。   ……   苏云云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更恨,脸上却不为露,淡淡道:“据说星湖小筑乃南理第一派,不知有多少弟子?”   李慕禅笑道:“怎么,玉寒宫对咱们星湖小筑还有兴趣?”   “好奇罢了。”苏云云道。   李慕禅摇摇头:“你们玉寒宫无处不在,消息灵通,想必早就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他对玉寒宫一直怀有戒心,自从看到金巧巧,发觉玉寒宫这般御使弟子,便知其野心不小,有野心的门派,行事往往不择手段,需得严加防范。   苏云云皱眉道:“你一旦男人,却如此婆妈,真是丢星湖小筑的脸!”   李慕禅挟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小心无大错,你们玉寒宫太可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苏云云脸一沉,冷冷横他一眼。   李慕禅又喝了一盅酒,叹息一声:“云云,依你的脾气,恨不得把我杀了,为何还能这般好声好气说话,……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苏云云忽然灿烂一笑:“这回你可猜错了,不是我求你,而是你要求我!”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此话怎讲?”   苏云云道:“你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   李慕禅暗自一察,顿时脸色大变:“你在酒里下了毒?”   “你总算没笨到家!”苏云云抚掌一笑,淡淡道:“不必运功了,咱们玉寒宫的毒你不是不知道,越运功死得越快,到时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慕禅苦笑:“这是为何?”   苏云云脸一沉,冷冷道:“你该死!”   李慕禅看了看她,摇头叹道:“难道是为了上次的事?”   “住嘴!”苏云云沉着脸,冷冷道:“不准再提那天的事!”   ……   李慕禅叹道:“就当作一场梦便是了,我不会提起,你也不会提起,咱们都忘了,了无痕迹,岂不更好,何苦死死抓住不放?”   苏云云冷笑几声,满脸讽刺:“好啊,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嘴脸,做过的坏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还让我放下,真是可笑!”   李慕禅摇头苦笑,不再多说。   他有直觉在,早已发觉了毒酒,却一直不说破,就是想看看金巧巧她们要做什么,没想到竟是苏云云下的毒。   “怎么不说了?”苏云云站起身,来到他跟前,冷笑道:“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么装哑巴啦!”   李慕禅叹道:“你想杀我?”   “哼,杀你?”苏云云冷笑,澄蓝的眸子微眯:“没那么便宜!……我要把你囚在宫中,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做苦役!”   李慕禅笑了笑:“最毒莫过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哼,说对了!”苏云云冷冷瞪着他,迷人的眼眸泛着寒光:“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神气!”   看到李慕禅游刃有余,从容自在的模样,她就心里有气,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个半死,让他狼狈出丑。   李慕禅笑了笑:“罢了,既然落到你手里,这具臭皮囊任你摆布便是,不必多说了。”   苏云云倏的上前,葱白的手指疾点他胸口,李慕禅毫无反抗,被她点了十几指,顿时僵住不动。   苏云云退后两步,暗暗松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驰下来。   李慕禅如今修为大增,武功惊人,她虽对自家的毒有信心,仍不敢放松,没把他制住之前不敢大意,见李慕禅毫无反抗,被封住了穴道,这才松一口气,大功告成。   李慕禅叹道:“这里隔着玉寒宫可不近,要劳烦你辛苦把我送过去,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闭嘴!”苏云云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为何不把我的哑穴也封了?”   苏云云冷笑一声,拍拍巴掌,顿时房门被推开了,金巧巧袅袅进来,笑道:“苏姐姐,你们谈好了?”   苏云云点头:“巧巧,你随我一起走罢,准备一辆大一些的马车。”   金巧巧轻颌道:“好,我去准备。”   她转头瞥一眼李慕禅,抿嘴笑道:“先生怎么一脸苦笑,可是有什么事?”   李慕禅笑道:“巧巧,我如今可是阶下之囚了。”   “咦?”金巧巧一怔,转头望向苏云云。   ……   苏云云哼道:“莫听他胡说八道!”   金巧巧看出李慕禅身形僵硬,一动不动,显然是被封住了穴道,面露疑惑之色,看看两人。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这壶酒却是毒酒!”   “这是毒酒?”金巧巧讶然,转头道:“苏姐姐,是你下的毒?”   苏云云道:“嗯,对付他只能用毒,巧巧,莫被他花言巧语骗过了,他是我的仇人。”   金巧巧明媚的大眼眨了眨,问:“苏姐姐,李先生他如何与姐姐结的仇?”   苏云云脸色微变:“你不必多问,总之他是仇人,我要把他带回去,去后山挖矿!”   金巧巧瞪大眼睛:“挖矿呀!看来李先生与姐姐的仇不小,这可是苦力,生不如死呢!”   她看看李慕禅,又看看苏云云,总觉得两人有些古怪,看模样还真不像是仇人,倒更像冤家。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苏云云哼道:“快去吧。”   金巧巧道:“苏姐姐,我看李先生也不是坏人,若没有解不开的仇,就化干戈为玉帛罢。”   苏云云看她一眼:“巧巧,你今天话真多!”   金巧巧冲李慕禅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了,扭头出去吩咐准备车马。   屋内只剩下两人,李慕禅道:“真要这么干?”   “以为我是说笑的?”苏云云冷笑。   第557章 突袭   李慕禅摇头道:“堂堂玉寒宫的少宫主,想怎样就怎样,谁能挡得住?”   苏云云蹙眉,轻哼一声:“定是巧巧嘴快!”   李慕禅道:“你要废我武功,最好现在动手,不然,就不怕我耍什么花招?”   他倒想看看这苏云云是不是真这么绝情,体内剧毒已经被逼至脚底,随时可以逼出来。   此毒性烈,与当初的雪香散差不多,是武林中人的克星,与内力相生相克,内力驱毒,就如用油灭火,若不运功,这毒发作的反而不快。   对旁人如此,但对李慕禅却不然,他内力如水,精纯凝练,运转开来,宛如泰山压顶之势,直接驱走剧毒。   仅是几个周天,这些毒被驱于脚底,只要稍一运功,便能驱出去。   “你倒提醒了我!”苏云云腾的站起来,双眼泛着寒光靠近李慕禅,白玉似的手掌抬起来。   她抬起手掌,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嘴角带着冷笑,双眼凝视着他,似要看透他心底,看他害怕不害怕。   李慕禅微笑以对,一动不动,这笑容更是她最痛恨的。   她心下却犹疑,被废武功而不惊,这绝非正常之事,只有一个原因,他心有所恃,难道锁魂散失效?   他中过雪香散,那定抵挡不住锁魂散的,况且自己明明封住了他的穴道,内力流转不得。   他却不知李慕禅的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又后修炼军中武学,已非单纯的走经脉,周身皆可行气,四通八达,无所拘束,根本不惧点穴的。   她抬掌欲击,李慕禅微笑以对,两人一动不动,僵持住了,她澄蓝的眸子转动,在李慕禅身上扫来扫去。   李慕禅一动不动,只是微笑,似是一尊弥勒佛。   “吱……”房门被推开,金巧巧提着裙脚迈步袅袅进来,见到两人情形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苏姐姐,这是……?”金巧巧问。   苏云云把玉掌收回袖中,直起身子冷冷道:“你再封一次他的穴道,看看有没有不妥。”   “……好。”金巧巧无奈答应,来到李慕禅身边,歉然笑笑,小手伸出,如抚琴弦一般,瞬间点出数指。   李慕禅一动不动,任由她点中穴道,笑道:“巧巧,准备好马车了?”   “嗯,准备好了,马上就能走。”金巧巧点头。   苏云云轻哼一声,金巧巧吐一下舌头,转头过来:“苏姐姐,好了。”   苏云云一直凝神以对,防备李慕禅暴起发难,让金巧巧过去,是知道两人交情极好,金巧巧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他不会加害,若是冲开了穴道,金巧巧无碍,自己也有反击时间。   ……   她来到李慕禅跟前,伸掌按上他背心,见真气停滞,不再流转,显然是穴道被封之像,没有异样。   她淡淡收掌,暗中松一口气,哼道:“把他扔到车上!”   “是。”金巧巧应道,扬声唤来杨妈,与她一起把李慕禅架起来,慢慢出了房间,下了楼,出了探春楼。   李慕禅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木头,两女看似扶着,实是托着架着,他双脚不沾地,如平平滑移。   探春楼外面停了两辆马车,每辆车四匹马拉着,车身又宽又大,以紫木所制,散发着幽幽光泽,车身看着简单,没有太多的花纹与雕刻,古朴大方,却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金巧巧转身道:“苏姐姐,这两辆车行吗?”   苏云云跟在他们身后,轻颔首:“尚可,凑合着用罢。”   李慕禅咧嘴笑一下:“不愧是少宫主,派头不小,这般马车也只凑合着用,我从小到大还没坐过这般豪华的马车,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闭嘴!”苏云云淡淡道。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金巧巧扭头,拼命给他使眼色,她可知道少宫主的脾气不好,动辄发火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惹少宫主发火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定要吃苦头的。   李慕禅摇头笑笑,不再讽刺。   苏云云哼道:“上车!”   金巧巧与杨妈把李慕禅扶到前头一辆马车前,一个健壮的中年人跳下来,忙殷切的打开车门,顿时飘出淡淡的檀香气息。   金巧巧先进了马车,然后杨妈把李慕禅托起来,送了进来,金巧巧接住了,把他放到前半车厢的横榻上。   她身上的幽香飘入李慕禅鼻中,他微笑道:“还要劳烦巧巧你伺候,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金巧巧抿嘴嗔道:“行啦,先生你就少说几句罢!”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今天算是栽在你少宫主手里啦,苦中作乐,总比愁眉苦脸好!”   金巧巧低声道:“苏姐姐面冷心热,心肠很软的,你说几句好话,软语相求,她定能饶过你的。”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若是别的事,他说几句软话,她可能心软,但这事太大,自己若是软下来,反而被她看不起。   看她的脾气,最看不起男人软骨头,所以只能硬不能软的。   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对金巧巧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只能微笑装傻。   ……   见他这般,金巧巧轻声道:“你就少说几句,待我在路上帮你求情。”   “多谢巧巧你啦。”李慕禅笑道。   金巧巧摇摇头:“也不知你们究竟有什么仇。”   这时,苏云云飘身进来,把车门拉上,顿时车厢里暗了一下,只有四面的小窗子透进光。   整个车厢一下封闭了,车厢虽大,却给人小的感觉,前半部是长榻,左边被褥枕头,右边一张小几,可以放茶盏。   后半部是一张方桌子,两边有椅子,桌上有瑶琴,有棋盘,还有一个玲珑精致的香炉,散发出淡淡轻烟。   淡淡檀香与两女的体香杂夹在一起,李慕禅的感觉敏锐,能清晰闻到。   两女的脸庞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细腻柔和,妩媚娇艳,宛如两朵娇艳美丽的玫瑰花。   他强压下冲动,懒洋洋躺在榻上,微微笑着打量两女。   苏云云紧盯着李慕禅,想看清他的心里,但遇上李慕禅这般笑容,牙根又痒起来,哼道:“走罢。”   金巧巧起身来到李慕禅身边,轻轻拍一下厢壁,扬声道:“出发!”   “好嘞!”健壮的中年车夫应一声,随即“啪”一声脆响,他耍了一个鞭花,马车开始往前驶去。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后面的马车里坐着杨妈还有一个清秀少女,做丫环打扮,驾车的是一位老者,却是一个绝顶高手。   自己这辆车的车夫是个不懂武功的,显然是雇的车夫,后面的是个绝顶高手,那便是玉寒宫的人了。   有杨妈与这老者,另上金巧巧苏云云都是高手,照理来说足够自保,李慕禅仍觉得有些冒险,万一遇上高手围攻,怕是不妙。   他笑了笑:“就带这几个人?”   金巧巧忙笑道:“咱们几个就行啦,轻车简从,正好不引人注意,这个当口会不惹人注意最好。”   李慕禅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三笑堂如今闹得如火如荼,都是脾气极大,而且很多武林人物纷纷涌过来,惹人注目不是好事。   李慕禅笑道:“就怕人太少,万一真有麻烦,你们两个女人,没有高手护卫,岂不势单力薄。”   金巧巧笑了笑:“不要紧听,咱们武功虽不强,自保足够啦。”   苏云云淡淡瞥一眼李慕禅:“猫哭耗子!”   李慕禅便要说话,金巧巧忙打断,笑道:“先生觉不觉得不舒服,要不要换一个姿势?”   李慕禅正半躺在长榻上,姿势有些别扭。   ……   李慕禅笑道:“是有点不舒服。”   “那我帮你换换。”金巧巧笑道,起身帮他挪了挪位置,两人耳鬓厮磨,幽香阵阵,柔软的小手,细细喘息,皆荡人心魄。   李慕禅强摄心神,不动如山,笑眯眯与苏云云对视,苏云云哼道:“巧巧,不用惯着他!”   金巧巧已经帮他调整好了姿势,是盘膝而坐,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这么坐着最安稳舒服。   她笑道:“苏姐姐,我看着实在不忍心,也不舒服。”   “倒忘了你们俩的交情。”苏云云瞥一眼金巧巧,淡淡道:“你看着不舒服,就到后面的车吧!”   金巧巧笑道:“不用不用,现在好啦。”   她抿嘴笑了笑:“苏姐姐莫不是吃醋了吧?”   苏云云澄蓝的眸子一眯,横了她一眼,只是轻哼一声,似是不屑分辩,惹来金巧巧轻笑。   李慕禅微笑道:“长途漫漫,不如找点儿解闷的,你们谁会下棋,咱们来一局如何?”   金巧巧笑道:“我会一些,但不精通,你可别笑我!”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可是阶下囚,哪敢笑你们,来来,摆上横,咱们杀上几局!”   金巧巧扭头望苏云云:“苏姐姐,你看……?”   苏云云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他棋艺如何,能不能斗过女人。”   金巧巧顿时兴奋的站起来,拿起棋盘,来到李慕禅榻上,把床头的小几搬过来,横在两人之间。   李慕禅却一动不动,以目光示意自己手臂,正封着穴道,解不开呢。   苏云云走上前轻拍一下他肩膀,李慕禅顿时身形一松,活动一下双臂,揉揉手腕与手上关节。   “别耍什么花如!”苏云云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伸手拿过来白棋盒:“来吧。”   金巧巧执黑先行,笑道:“我就见识一下先生的棋艺啦!”   两人下棋都很快,转眼功夫已成局势,李慕禅轻松自如,金巧巧不时蹙眉,神情专注,颇为困扰。   苏云云也凝视观瞧,修眉蹙起来。   ……   唯有李慕禅轻松自如,微笑看着两女的脸庞,好整以暇的转着棋子,莹白棋子在他指尖滑来滑去,宛如灵活的小老鼠。   “这里!”苏云云伸手指一下棋盘某处,金巧巧摇头:“不成,不成,好像有点儿不对。”   “就是这里,没错的!”苏云云道。   金巧巧想了想,把黑子慢慢放下了,李慕禅顿时下了一子,形势陡变,金巧巧惊叫一声,扭头过来埋怨苏云云。   苏云云哑口无言,恨恨瞪一眼李慕禅,迎上李慕禅的笑容,牙根直痒,恨不得一掌拍过去。   但若这般,自己就算是输了,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又凝神思索,想要找到一步妙棋,挫一挫李慕禅的威风。   李慕禅的棋艺虽不甚精,但两女更差,加之他精神强横,思维敏锐,远胜常人,两女加一起也胜不过他。   马车缓缓行驶,不知不觉出了白云城,两女凝神苦思,顾不得其他,李慕禅犹有余暇,虚空之眼俯看。   他忽然脸色一变:“小心!”   他把棋盘猛的一掀,“嗤!嗤!嗤!”数道啸声蓦地响起,几支箭矢迎面射来,恰被棋盘挡住。   这一挡为两女赢得时间,她们忙运功于袖子拂了出去,箭矢纷纷坠地,“嗤嗤嗤嗤”的啸声不停的响,转眼功夫车厢成了刺猬。   不过有两女挡在身前,李慕禅却没受什么伤,所有的箭矢都被两女挥剑劈开,两团剑光形成两个光盾,把他护在身后。   车厢内明亮许多,箭矢射出的一个个小孔钻进一道道光柱,映亮了两女的脸庞,她们脸色沉肃,挥剑如电。   李慕禅抄起身前棋盒,抓了一把棋子,随手洒了出去。   “嗤嗤嗤嗤……”白棋子化为数道流光射了出去,恰巧从几个小孔射出去,没碰上车壁,奇快的速度丝毫不减。   “啊!”“呀!”“哼!”   数道惨叫声与闷哼声响起,李慕禅摇头,又撒了一把棋子,苏云云扭头回望一眼,哼一声。   第558章 双雄   李慕禅露齿一笑,不再漫天的撒出去,而是屈指夹起一枚白子,轻轻一弹,“嗤”一声轻啸,流光闪一下便消失,车壁顿时炸开一道口子,粉末簌簌飘落,恰好有箭矢射时来。   两女忙挥剑,又将箭矢格开,这一会儿功夫,密密麻麻的箭雨停歇,好像雨停了,没了动静。   李慕禅拈起一枚白棋子,再次屈指弹出,又化为一道流光射出去,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李慕禅有虚空之眼,不必看到人,而远处躲避的众人却看不到他,待看到棋子化为的流光出现,想叫开已经来不及。   李慕禅本身力气惊人,指力奇大,加之如今深厚的内力,驭箭诀附于棋子上,速度奇快,力量极强,威力宏大。   他不紧不慢,一个棋子一个棋子弹出,弹无虚发,每一个棋子击中一人,十几个弓箭手,转眼功夫被他射杀了十人。   他不管这些人是谁,是不是认错了人,换了一个人,早被他们射成了刺猬,命归地府黄泉。   对想杀自己的,李慕禅坐不会手软,一棋子一个,招招夺命,这些弓箭手被吓住了,纷纷后撤逃走。   但李慕禅的棋子仿佛长了眼睛,即使藏在树后,或者石头后面,也无济于事,棋子仿佛会转弯一般,准确的找上他们,一一夺命。   二十几个弓箭手,待他们逃出百米开外时,竟无一逃脱,皆被棋子夺了性命,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李慕禅收手,摇头叹道:“真是无妄之灾!”   两女侧耳倾听,金巧巧低声问:“先生把他们都收拾了?”   李慕禅笑道:“嗯,出去看看吧,我估计是弄错了,他们把咱们错认了别人,真是无妄之灾。”   两女蹙眉,苏云云忽然挥剑一劈,车厢壁缓缓塌落,眼前一下明亮,他们整个暴露在阳光下。   周围的情形显现在两女跟前,但见那健壮中年车夫正趴在路旁的一块儿石头后面,周围也只有他一个活人。   树林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个个神情惊愕,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亡,眼睛大睁,眉心贴着一枚莹白棋子。   十几个人皆如此,两女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李慕禅,如此神乎其技的暗器功夫,她们从没见过。   李慕禅笑了笑,打量四周,神情慢慢沉了下去。   ……   苏云云皱眉道:“你的穴道没被封住?”   李慕禅打量四周,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没封住。”   “怎么回事?”苏云云扭头望金巧巧。   金巧巧莫名其妙的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李先生,真的没封住你穴道?”   李慕禅扭头过来,笑了一下:“我有移脉之术,封不住穴道,你内力再深也是枉然。”   “原来是这样呀!”金巧巧松一口气。   苏云云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打量四周,后面那辆马车没事,杨妈与另一个少女跑下来,老车夫安稳的坐着。   这样的突袭对她们而言不足为虑,不值得出手。   李慕禅忽然又一变脸色,沉声道:“终于露面了!”   他话音乍落,两道灰影倏的出现,扑了过来,一人扑向李慕禅,另一人扑向金巧巧与苏云云。   “大胆!”老车夫怒喝一声,宛如一阵风冲了过来,人未到,长鞭已经卷过来,袭向一道灰影。   灰影现身,却是一个老者,伸手一搭鞭梢,鞭梢宛如长蛇一下卷住他手腕,随后往后一扯。   灰衣老者脸露冷笑,轻轻一握拳,袖子蓦地鼓了起来,“砰”一声闷响,缠在他手腕上的长鞭顿时化为一段一段,簌簌落地。   虽然没缠住他,却阻住了他的出手,苏云云与金巧巧反应过来,挥剑攻上来,反守为攻。   另一边,灰影扑向李慕禅,右掌如泰山压顶之势拍下,直劈李慕禅的脑门,李慕禅飘身一退,堪堪避过。   “哼!”灰影冷哼一声,现出身形,也是一个老者,与另一个老者容貌相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知是双胞胎。   这两人眉发披了一层白霜,约有五六十岁,相貌平常普通,在人群里不过是寻常的老人罢了,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湛湛神光迸射。   他们身形不同,瘦削如猴,身形快如闪电,一个与老车夫及苏云云金巧巧三女打成一团,另一个攻击李慕禅。   李慕禅盘膝坐于榻上,只是在老者挥掌下劈之际避开,待老者想再攻来,他屈指弹出一枚莹白棋子。   “嗤!”一道白光射向老者,速度奇快,瞬间即至,老者仰身一个铁板桥,堪堪避开了,不敢硬接。   他刚要直起身,“嗤”又一道白光射向他腰际。   老者无奈,又一仰,直直倒在地上,随后一个翻滚,避开了另一枚棋子,在数十支箭矢上滚动,狼狈不堪。   李慕禅微笑着又拈起一枚棋子,屈指弹向另一边。   ……   老车夫武功极高,苏云云与金巧巧俱是高手,但在霜发灰衣的老者跟前却差了一筹,三人围攻之下,他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占着上风。   杨妈在一旁掠阵,左右顾盼,生怕又跃出一人,那自己这一方就要吃亏了,她暗自叹息,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再带几个人来的。   她看着场中的情形,暗自惊奇,没想到李慕禅这般厉害,看这两个老儿,相貌一般,武功也相差不多,偏偏那边一个抵三个,另一边却被李竹收拾得狼狈不堪,高下立判。   这个李竹武功竟如此厉害,还真是小瞧了他!   李慕禅一手拿着棋盒,一手弹棋子,一枚一枚棋子化为一道道流光,射得两老者有些狼狈。   他对面的老者一发狠,忽然手化为鹰爪,猛的抓下,撞上了白棋子,发出“叮”一声脆响,棋子被弹开落地。   听这声音,棋子就像撞上了铁石,迸射出去,弹出很远,李慕禅微眯眼睛,盯着老者的手。   若非棋子上附着浑厚的内力,这一下棋子就化为了齑粉,这鹰爪极为凌厉,与铁石无异。   他眯眼打量,十指微屈,形成一个鹰爪状,手指没有一丝肉,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看着有些森森狰狞之意。   李慕禅皱了皱眉,发现这两人手指隐隐流转着一层光泽,似是铁石的光泽,看着如铁铸的鹰爪一般。   “鹰氏双雄!”苏云云冷哼。   一个老者嘎嘎笑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好,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眼色,不错,老夫二人正是鹰氏双雄!”   苏云云冷冷道:“咱们有得罪之处,竟劳动你们二人亲自动手?”   鹰氏双雄的威名极大,乃是老一辈的绝顶高手,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出手,据说已归隐山林,却没想到真的是这二人。   老者嘎嘎笑道:“老夫要找的是那星湖小筑的小子,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若是识趣,乖乖走开,绝不牵连你们!”   苏云云皱眉道:“你们要杀他?”   她转向李慕禅,似是不解地问:“为何要杀他?”   老者看一眼李慕禅,摇头冷笑:“嘿嘿,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纵使托身于星湖小筑,也要死的!”   “不该得罪的?”苏云云沉吟,缓缓道:“莫不是林家?”   “小姑娘倒是聪明!”老者竖起大拇指,随后又摇了摇食指:“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姑娘,你还要帮他么?”   苏云云看一眼李慕禅,摇头道:“他也是我的仇人,既然你们也要杀他,我便不再多事,就让给你们啦!”   ……   “哈哈,好!好!”老者得意的大笑,哈哈笑道:“真是痛快,巾帼不让须眉,拿得起放得下,是个人物!”   “过奖。”苏云云淡淡道。   “苏姐姐!”金巧巧急忙叫道。   苏云云一摆手:“巧巧,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咱们不是这两位前辈的对手,即使要帮他,也无济于事,不如保全自身!”   “苏姐姐——!”金巧巧明眸大睁,失声叫道。   苏云云凌厉的看她一眼,金巧巧张了张嘴,扭头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仍坐在车厢的长榻上,盘膝坐着,笑眯眯摆摆手:“巧巧,你就听她的吧,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先生,你……?”金巧巧怔了怔,迟疑的道。   李慕禅摆手笑道:“没有你们在一旁拖累,我能专心对敌,收拾这二人不在话下,去吧去吧!”   “嘿嘿,好大的口气!”老者冷笑连连,眼睛眯着,寒光迸射。   李慕禅笑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便是,不必逞口舌之利,鹰氏双雄,嘿嘿,久闻大名!”   “星湖小筑的大名咱们也是久闻了,第一次对付星湖小筑的弟子,倒也新奇,不知是不是浪得虚名!”老者嘿嘿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苏云云深深看了李慕禅一眼,转身挥挥手:“走罢!”   杨妈与老车夫点点头,他们也觉得留下无益,这些人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留着只是拖累,不如速速离开。   李慕禅坐在马车的长榻上,看着苏云云她们离开,待场中清静下来,他摇头叹道:“林家还真是胆子不小呢!”   两老者慢慢靠近,双手呈鹰爪状,嘴角带着冷笑。   一个老者哼道:“小子,只怨你胆子太大,竟杀咱们林家的人,堂堂林家岂能容得你?”   李慕禅盘膝坐着,手指拨动着棋子,微笑道:“你们林家就不怕咱们星湖小筑?”   “哼哼,星湖小筑!”两老者撇撇嘴,摇头道:“不过没牙的老虎,一个女娃娃当家,有什么作为!”   李慕禅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话极刺耳,他们竟瞧不起湖主,星湖小筑任何一个弟子听了都会勃然大怒,自己还算克制的。   ……   他脸色冷了下来,摇摇头,不待两人靠近,屈指弹了两下,顿时两道白光划到两人跟前。   两人挥爪一批,“叮”“叮”两声响,白色棋子弹开,两人退后一步。   两人对视一眼,为棋子上所蕴的内力吃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棘手,还真的要小心了。   两人给彼此一个小心的眼神,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李慕禅忽然一扬棋盒,十几枚棋子纷纷洒了出去,罩向两人,两老者忙往后退,挥爪疾舞。   李慕禅趁势飞了出去,化身融入棋子,直接拍中一老者鹰爪。   “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后退,李慕禅身形一飘飞了起来,在空中顺向转了一圈,随后脚尖一点矮几,飞向另一老者,翩翩如舞,竟有几分潇洒与飘逸,如舞如蹈。   先前的老者踉跄后退,一直退出五六步,“喀嚓”身后的桌子裂成碎片,纷纷落地上,他身形才止住。   他脸色发红,仿佛醉了酒,摇晃几下后勉强站稳,迷离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慕禅,李慕禅已经与另一老者接上手。   他出拳如同破开空间,一拳捣出,好像没有中间的过程,直接落到另一老者胸前,老者挥爪抓下。   这是李慕禅学自冷锋的神拳,此时施展起来威力十足,“砰”一声闷响,一拳一爪再次相撞。   李慕禅身形一飘,在空中逆向旋转一圈,倏的再一点榻上矮几,再次射出,却是射向先前的老者。   先前老者正醉态朦胧,似乎没醒过来,待李慕禅一拳捣至他胸口,他忽然一缩胸,身形疾退,堪堪退出两尺,鹰爪反撩而上,指尖划向李慕禅脉门。   这一爪奇诡非常,突兀而出,防不胜防。   李慕禅却如事先知道一般,倏一缩拳,直直捣向鹰爪,“砰”一拳一爪再次相撞,老者飞了出去。   这一拳所蕴的力量更强,李慕禅用了十分力道,没再留手,成心要废了这老者,给他一点儿教训。   老者翻滚着飞了出去,身形难以自制。   “老二!”另一老者惊叫,倏的飞了出去,在空中接住了先前老者,飘然落到三丈之外,忙低头看伤势,顾不得李慕禅。   ……   李慕禅身形一动,倏的到了老者跟前,一拳捣出,趁他病要他命,他一旦决定动手,绝不会手软。   那老者关注自家兄弟,却不忘自身,猛的回头一爪罩下,一拳一爪要相交之际,鹰爪忽然一变,化为剑指,点向李慕禅手腕。   李慕禅化拳为掌,一掌拍向他手指。   “喀嚓”一声脆响,老者闷哼一声,带着另一老者踉跄后退,脸色涨红,双眼迷离,被李慕禅的内力所震。   他食指与中指已经折断,而且内力顺着胳膊钻进身体,震得他五脏六腑受伤,周身血气翻涌,几欲昏迷。   李慕禅内力不仅深厚,更是精纯无比,两老者武功奇高,乃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手,但内力虽深,却不如李慕禅的精纯,也不如他的深厚。   没有他内力深,也没有他精纯,两者相对,自然毫无胜出之理,李慕禅也没想到自己修为到了这般境地。   无忧崖一个月苦修,确实进境极大,影响极深,换了苦修之前,自己内力虽深,却差了这两老者一筹,打起来难料胜负,如今却恰恰相反。   他虚空之眼俯看,看到苏云云四人正躲在树林里,慢慢摸过来,似是想偷袭,却忽然止住了身形。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奇。   他们看清了场中的情形,与他们所想的截然不同,这两赫赫有名的前辈高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被李慕禅打得节节败退。   如此局面他们从未想过,觉得匪夷所思。   金巧巧扭头看一眼苏云云,摇摇头,苏云云脸沉如水,知道李慕禅在戏弄自己内,他根本没中毒,也没被封穴道。   她咬着牙,牙根痒得厉害,恨不得上前好好痛揍他一番,这个可恶的家伙,竟这般戏耍自己!   李慕禅身形又一闪,倏的到了两老者身后,此时他们动作涩滞,根本来不及躲避,背心传来庞大的力量,汹涌如洪水泄匣,直贯进来,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慕禅拍拍手,看着两老者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三丈外的树林里,已然气绝而亡,堂堂鹰氏双雄便这么殒落了。   苏云云飘身过去,低头看了看两老者,再慢慢起身,看了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云云,不放心我?”   苏云云冷冷笑道:“姓李的,真是好功夫!”   李慕禅笑笑,摇头道:“我这功夫算不得极好,一般罢了。”   苏云云哼道:“忒谦虚了,鹰氏双雄屹立武林四十几年,没想到今天栽在你手上!”   李慕禅笑道:“他们要杀我,我岂能不反抗?……林家果然威风,竟不把咱们星湖小筑放在眼里,嘿!”   他颇为恼怒,仍耿耿于他们对湖主的轻视。   苏云云道:“你的祸闯大了,林家不会这么算了的!”   第559章 躲避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回湖里避一避风头便是了。”   苏云云惊愕的望着他。   他这般话也说得出口,不怕有损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不过他一直嬉皮笑脸的,是个没脸没皮的,是自己高看他啦!   金巧巧道:“先生,看这鹰氏双雄的口气,林家不怕你们星湖小筑的。”   李慕禅鼻子发出一声哼,摇头失笑。   星湖小筑超然于世,卓立于各大门派之上,绝非侥幸,但人都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毛病,没亲眼见识过星湖小筑的强横,往往心存侥幸,觉得是别人以讹传讹,夸大了星湖小筑的实力。   苏云云也蹙眉望着他,他虽可恶,但被别人杀人,却是不舒服,早晚要亲手报了这个仇!   “先生,你还随咱们回宫吗?”金巧巧笑盈盈的问。   她自然是猜出来,李慕禅装成受制,是跟自己与苏姐姐闹着玩儿,说不想要去玉寒宫看一看呢。   李慕禅笑望苏云云:“我不是女人,也能去玉寒宫?”   “男人但凡入宫,必成苦力,你若想去就去!”苏云云冷哼。   李慕禅能感觉到苏云云的一丝关切,刚才偷偷潜过来,看样子是想下毒助自己一臂之力。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便算了罢,我送你们一程。”   苏云云冷笑:“不敢劳您大驾!……你就是一个靶子,林家不会放过你,你不在,咱们没什么麻烦!”   李慕禅笑了笑:“云云,你把林家想得太强了!”   “你把林家想得太弱了!”苏云云白他一眼,嗔道:“你不想想,咱们刚走出这么远,就被他们伏击,寻常帮派能做得到?”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没反驳。   林家是白云城的地头蛇,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盘根错节,根基深厚,耳目也无处不在,发现自己并不难。   苏云云道:“既知你是星湖小筑的弟子,还敢杀你,可见林家真的不怕星湖小筑,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手过来,非杀了你不可!”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倒想见识一下林家的高手!”   苏云云哼了一声:“猛虎也怕群狼,你一个人抵得上一群高手?这一次是鹰氏双雄托大,下一次可不会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多谢你的关心,我小心便是!”   “谁关心你啦,我是怕你死了,没机会报仇!”苏云云没好气的道,转身摆摆手:“咱们走罢!让他胡闹去吧!”   金巧巧冲李慕禅笑一下,跟在苏云云身后,三人上了另一辆马车,临上车前,杨妈掷出一锭银子给健壮的中年车夫,然后马车辚辚而去。   ……   李慕禅望着他们慢慢消失,怅然叹息一声,苏云云虽然冷言冷语,却仍不失美态,况且还蕴着一丝关切。   怨只怨林家,打扰了自己的好事,若没鹰氏双雄出现,自己在这一路上定能与苏云云培养出感情,化恨为爱。   苏云云看着冷硬,却是个心软的,可能是生长环境的关系,她虽聪明,却没什么心机,也不失善良,很是可爱。   这鹰氏双雄一来,打扰了自己好事,原本的计划再不能实行,只能分道扬镳,培养感情的打算也落了空。   想化解这一段孽缘,还不知有没有机会。   他沉吟片刻,又打起精神,苏云云说得不错,林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无论如何要杀了自己,否则,林家颜面何在,威严荡然无存。   对于帮派而言,没有了威严,就是没有了威慑,一般情况,每个帮派都有不少敌人,利益碰撞所致,无法避免,一旦这帮派没了威慑力,这些伺机而动的敌人会不甘寂寞。   林家嫡系家族成员被杀,若不能报仇,则威严损,威慑减,怕是镇不住阵角,所以必须杀自己以立威。   李慕禅念头一转,便将这其中关节相明白,摇头叹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正是如此。   他沉吟片刻,想到了海天宫,无忧崖。   无忧崖是闭关好所在,他在那里呆一个月,功力大涨,那里有元气之泉,对别人影响不大,对他却无异于福地。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世家的道家,有洞天福地之说,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想必就是那些元气浓郁深厚之处,如无忧崖那般所在罢。   可惜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不同的,山势地形不一样,自己想检验也无从下手,唯有去无忧崖了。   他想到便做,转身向海天宫而去。   海天宫位于南理中部,京师位置,而白云城位于南部边陲,两者距离上千里,他也不用马,直接施展轻功疾行。   他有虚空引气诀补充内力,轻功所消耗不足为虑,一路疾行,一口气不歇,到了大城镇,则买一些粮与水,然后接着赶路。   即使这般赶路,两天之后他仍感觉到背后有人缀了上来,虽没见人影,这奇异的感觉隐隐约约。   虚空之眼俯视,方圆十里之内没发觉异样。   ……   李慕禅没着急,知道是那人化为寻常人,很难发觉,但却难不住他,他变换了几次方向,终于发现了那人。   他也知道了自己为何被盯上了,原来是空中有一头鹰,翱翔于高空,与白云天空融为一体,他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这时的鹰是天空的王者,没有天敌,人们虽有弓箭,但它飞得高,反应快,很难射中。   见这般情形,李慕禅微微一笑,心安下来,只要知道了这种感觉来源,失去神秘,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五天之后,他来到了揽云城,来到海天宫前。   门前的护卫往里一通报,一身黛青劲装的鲁朝宗哈哈大笑着出来,他过来就伸手拉李慕禅往里走,李慕禅却停住不动。   鲁朝宗一怔,扭头望他,铜铃般的大眼透出不解,李慕禅笑道:“鲁兄弟,我就不进去了。”   “怎么啦?”鲁朝宗道,挠挠头:“我还要给李兄介绍两位师兄呢,他们都很仰慕李兄,要见识一下李兄的风采!”   李慕禅笑道:“现在可不成,我想尽快去无忧崖。”   “出什么事啦?”鲁朝宗转头看看他身后。   李慕禅笑了笑:“我如今正被林家追杀呢,差不多要过来了,海天宫还是不掺和为妙。”   “林家?”鲁朝宗挠一下脑门儿,瞪大眼睛:“是那个两大世家的林家?”   见李慕禅点头,他瞪着眼睛问:“你怎么惹上他们啦?林家可不是吃素的,咱们都得让他们三分,可是蛮横得紧!”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杀了三笑堂的林坛主父子。”   “啊——?!”鲁朝宗眼睛瞪得更圆,失声道:“乖乖,那三笑堂的南坛坛主竟是你杀的!”   李慕禅道:“这算是捅了马蜂窝,林家是非要杀我不可了,只能先来无忧崖避一避。”   “好好,快去快去!”鲁朝宗忙不迭点头。   李慕禅低声道:“莫要张扬出去,有人来找,就说没看到,免得扰了你们海天宫的清净。”   鲁朝宗鼻子一哼:“我早就看不惯他们啦,放心罢,他们也不敢放肆,你呆在无忧崖,准保没问题!”   李慕禅点点头:“要的就是出人意表,……你跟白宫主打个招呼,替我致歉,但愿不会牵涉到贵宫。”   “好嘞,我会跟师父说一声。”鲁朝宗点头,嘻嘻笑道:“咱们与你们星湖小筑不对付,谁都知道,林家也不敢胡闹!”   “好,那我去啦。”李慕禅点点头。   ……   李慕禅飘身进了一家客栈,然后换了一身衣衫,易容改扮了一下,是为了欺骗头顶的苍鹰。   他缓步出了客栈,溜溜达达,似是闲逛,钻进了熙攘的人群中,然后不知不觉走出城,进了绵绵山脉,来到无忧崖。   他已然能发觉身后的眼睛消失了,轻而易举甩掉了追击,偌大的揽云城,人山人海,想在这里找到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使林家神通广大,在这揽云城也不敢放肆,毕竟是皇宫所在,高手如云,林家再大,比起皇家也是大象与蝼蚁。   无忧崖上,孟秋霞青衫猎猎,秀发飘扬,一动不动的盘膝坐在崖边,听到李慕禅的脚步,扭头望过来。   “李师弟?”她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出什么事了么?”   李慕禅迎着风,大袖飘飘,缓步上前,笑道:“非要出什么事我才能探望师姐你么?”   “你回星湖小筑,见到他了?”孟秋霞丰盈的脸庞露出笑容。   李慕禅摇头:“要让师姐失望了,我没回小筑。”   “那到底出了什么事?”孟秋霞白他一眼,指了指身前。   她所坐位置是一块光洁平滑的白石,一尘不染,因为猎猎的风,什么东西也沾不上来。   李慕禅坐下来,两人隔着一步远,幽香若有若无,李慕禅暗自赞叹夏师兄的福气,这显然是她的体香。   “我这是逃亡来此。”李慕禅道。   孟秋霞修眉一挑:“能让李师弟你逃亡的,到底惹了什么人物?”   她对李慕禅的修为再清楚不过,可谓惊世骇俗,即使是夏无风也比不过,能让他逃亡的,这天下武林还真没有几人。   李慕禅道:“我杀了三笑堂的南坛坛主,如今林家正追杀我。”   孟秋霞看了看他,上下打量,李慕禅笑道:“孟师姐?”   孟秋霞摇头道:“你还真是……,同时惹了三笑堂与林家,你武功厉害,胆子也厉害!”   李慕禅叹道:“我也被逼无奈,杀都杀了,后悔也晚了,……先前遇上林家一波袭杀,往后还会更厉害,林家势大,杀了一个又一个,杀不胜杀,只能逃之夭夭。”   孟秋霞蹙眉沉吟片刻,摇摇头:“林家神通广大,你逃来这里,怕是也能找得到。”   李慕禅笑道:“这里是深山,他们来我就走,跟他们捉捉迷藏也有趣。”   孟秋霞摇摇头:“你钻回星湖小筑便是了,他们再猖狂,不敢攻打星湖小筑的。”   李慕禅摇头笑笑:“凭区区林家就打得我缩起脑袋,太丢我星湖小筑的脸面,先试试他们的斤两再说!”   孟秋霞摇头叹道:“你这胆子呀……”   ……   李慕禅表面随和,心有傲骨,什么也不干,直接藏到湖里,让林家耀武扬威,大肆嘲笑,这样的事却做不出来。   当初跟苏云云这么说,只是说笑,也要气一气她,却做不出来,林家如此猖狂,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的,要让他们知道星湖小筑的弟子不好惹,免得将来有师兄师姐受欺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星湖小筑的弟子,若真有人成心暗算,不敢说能自保,关键就是威慑。   让别人生不出与星湖小筑的弟子为敌念头才是正途。   他想让林家好看,让天下人明白星湖小筑的弟子的厉害,这几年不动弹,人们好像对星湖小筑有些忽视了。   无忧崖是处练功好地方,他想尽量增加修为,以备血战立威,林家的人越晚找到自己越好。   揽云城人海茫茫,想找到自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慕禅安下心来苦修,准备开始修炼第三种气——水气。   李慕禅一眼扫去,发现孟秋霞的修为大涨,进境比他想象得更快,如今虽不能视罡风如无物,却也能堪堪挡住。   盗天经的威力十足,周围植物的灵气又十分旺盛,李慕禅估计与周围元气浓郁有关系,她摄取这些灵气,收获极大,修为增长的极快。   他道:“孟师姐,我看看你练得如何了。”   孟秋霞轻颔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李慕禅伸掌抵上她背心,内视片刻,慢慢收掌:“嗯,不错,进境很大。”   孟秋霞转过身,蹙眉道:“这盗天经确实神奇,但盗天地之机,总有点儿不劳而获的感应,会不会不祥?”   李慕禅笑道:“盗天地之机是本事,且不说别的,只看历代历朝更替,哪一个帝王不是盗天地之机?”   孟秋霞慢慢点头,觉得有理,舒了一口气。   她觉得修炼的进境太快,这般修炼也太容易了,反而心里不安稳,总有做小偷,投机取巧之感,修炼得越快,越是心虚。   李慕禅这般说法倒给她一些安慰,却仍觉得有些不踏实。   李慕禅见状笑了笑:“师姐你修得太猛了,气有些躁,需好好炼化。”   “好。”孟秋霞点头。   李慕禅又道:“若是师姐觉得不祥,待练至脱离无忧崖,便弃而不练就是了,现在还是要练的,否则,你何时能出无忧崖,忍心夏师兄苦苦等待吗?”   孟秋霞神色微动,深深点头。   ……   李慕禅开始苦修火气,金木水火土,他如今已修到第三种,进境极快,归根到底还是虚空引气诀的功劳。   练成一气容易,两气也不难,但第三气开始则变得艰难,五行属性,既相生,又相克,出现三种气,几乎必有相克之处。   一旦相克,有你无我,实在麻烦,就像是猫与老鼠,几乎不能共存,需得极高妙的手法才能维持平衡。   故修炼第三种气极麻烦,他之所以来无忧崖,正是要借助无忧崖浓郁的灵气,想要一举冲破相克压制。   他修炼的水气,是被土气所克,如今的土气雄浑无匹,水气一出现,马上会被驱除,想成气候极难。   唯有借助无忧崖的浓郁灵气,用虚空引气诀,先求雄厚,再求精纯,在短时间形成与土气旗鼓相当之势。   如此一来,才能减少损耗,否则,水气永远成不了气候,永远练不成,想来当初的历代前辈都挡在这一关了。   他叮嘱了孟秋霞一声,开始闭关苦修,任何人不能打扰,想在短时间内突破,练成水气。   但修炼起来才发现,这比想象的难得多,土气精纯如水,平时运使于心,但出现一旦水气,温驯的土气一下变得狂躁,如脱缰之烈马,再难控制,一定要把这水气扑灭不可。   他试了数次,每次都无功而返,白费心力,水气形成不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放弃修炼,开始专心于修炼前面两气。   他暗自苦笑这是饮鸠止渴,两气修炼得越雄厚,修炼另三气越难,但如今的情形下,别无选择,实在不成,回到星湖小筑后废了练气术,重新练一遍就是了,有虚空引气诀,修炼快得多。   无忧崖灵气充沛,他进境极快,一直没停下来,短短十来天,他内力又进了两层,远胜从前。   这一天傍晚时分,他忽然站起来,低声道:“孟师姐,他们找上来了,我去也!”   “真的?”孟秋霞扭头望,山野茫茫,一无所见。   李慕禅笑道:“他们若来,你就说没见到我就是了。”   他说罢,飘身便走,朝着另一座山峰而去,转眼消失在孟秋霞视野中。   第560章 逼现   孟秋霞摇头笑了笑,再次阖起眼帘,长发飘拂,身形一动不动,仿佛与山崖融为一体,如山如岳。   约有一刻钟功夫,衣袂猎猎声惊醒了她,她睁开眼,两个灰衣老者飘飘而来,宛如一阵风而至。   孟秋霞修长的双眼微眯一下,心中暗叹这两人武功绝顶,果然不愧是林家,有这般绝顶的高手。   若是放在海天宫,也是屈指可数。   他们有胆子闯来无忧崖,果然是没把海天宫放在眼里,一者是林家势大,他们自忖海天宫不敢冒犯,再者是艺高人胆大,心有所恃,才敢闯到这里来。   两人转眼即至,停在孟秋霞跟前,双眼冷冷一扫,凝视着她。   这二人一高一矮,身材高大的老者须髯皆白,脸膛微紫,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往那里一站,似渊渟岳峙。   矮小老者截然相反,尖嘴猴腮,颌下一缕黄须,绿豆般的小眼精芒迸射,宛如实质,虽然矮小瘦削,却让人不敢轻视。   孟秋霞淡淡看着两人,神情不动。   “嘿嘿,小姑娘,看没看到一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穿着青衫,这么高,长得貌不惊人。”矮小老者伸手在头顶比划一下。   孟秋霞摇摇头:“这里乃我海天宫禁地,两位前辈贸然闯入,有何贵干?”   “这里是海天宫的禁地?”矮小老者一怔,呵呵笑道:“还真不知道呢,怎么也没个人守着呢?”   孟秋霞道:“此处寒风入骨,非有大罪之人不来,不必人把守。”   “呵呵,你们海天宫倒有意思!”矮小老者抚着黄胡子,笑眯眯的道:“小姑娘,看你这般美貌,不是坏人,到底犯了什么错,罚来这里遭罪?”   孟秋霞淡淡一笑,摇摇头,自然不会说。   这件事本身不算光彩,说出去给海天宫抹黑,况且,外人不准闯进来,两人这般,无异于海天宫的敌人。   若非她自知不敌,也不会这般好声好气,直接逐客了。   矮小老者忽然皱了皱鼻子,用力嗅了嗅,嘿嘿笑道:“好小子,我闻到他的味儿了,他在这里呆过!”   孟秋霞蹙修眉望望他,没有说话。   矮小老者闭上眼睛,慢慢往前走,一边用力嗅着一边往前,最终停在李慕禅当初坐着之处。   他又用力嗅了嗅,慢慢低头,狠狠嗅了几下,抬头睁开眼睛,小眼睛瞪得溜圆,光芒迸射:“小姑娘,他就在这里呆过,还呆了不短的日子,是不是知道咱们来啦,又重新逃啦?”   “前辈说什么,晚辈听不懂。”孟秋霞摇摇头。   ……   矮小老者嘿嘿冷笑几声,小眼睛转了转,扭头过来与高大老者对视一眼,彼此给了一个眼色。   矮小老者上前一步,欺近孟秋霞,伸出鸡爪般的手,摸向孟秋霞的脸庞:“嘿嘿,小姑娘好漂亮的脸蛋,摸着一定很舒服!”   孟秋霞皱眉,后退一步:“前辈请自重!”   “嘿嘿,你一定是那臭小子的相好,现在他走啦,你留下,啧啧,他还真的放心呐!”矮小老者伸手笑着,色迷迷望着孟秋霞。   淫乃武林中人第一戒,即使杀人,也比不上犯淫之人严重,所有的武林高手都看不起淫贼,杀人可称英雄,无损声名,但一旦沾上“淫”字,却马上成了狗熊,让人不耻。   孟秋霞皱眉斜睨他一眼,又退一步,已经到了山崖边上,寒风凛凛,她秀发飘扬,衣衫猎猎。   “小姑娘,甭怕,老夫会好好疼你的!”他嘿嘿笑着,往前欺近。   孟秋霞冷冷道:“前辈再往前,小女子便跳下去,没想到堂堂的林家,竟是这般龌龊!”   “小姑娘,你想死便死罢,你一旦死啦,咱们也不用去追那小子啦,他会自己送上门来!”矮小老者收回手,笑眯眯的道。   孟秋霞冷笑,转过身去,似乎便要跳下去,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她身形被托住,反而往后退一步。   孟秋霞只觉眼前一闪灰影,却是高大老者站到她跟前,袖子一拂,无形的力量汹涌而至,如海水般带动她身体又退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截断了孟秋霞的路,她想死却不成了。   矮小老者嘿嘿笑道:“现在看你往哪里跑,那小子跑就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这般绝色美人儿,他能舍得?”   孟秋霞紧咬红唇,一言不发的冷冷瞪着他。   矮小老者得意的笑:“嘿嘿,你这般细皮嫩肉,老夫不好好消受一番,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高大老者抱着膀子站在山崖边上,一言不发,似笑非笑。   孟秋霞冷着脸,修长眸子凝视着矮小老者,嘴角微撇,满是嘲笑,不屑一顾,毫无畏惧神情。   “嘿嘿,你这小姑娘倒有意思!”矮小老者笑眯眯的道,伸出手又去摸孟秋霞的脸:“我喜欢!”   孟秋霞忽然一掌推出,奇快无比,瞬间到了矮小老者胸口。   这一掌是她凝聚周身内力所出,这些日子她修为大进,这一掌威力极强。   ……   “嘿嘿,小姑娘有意思!”矮小老者忽然一缩身子,直直后滑一尺,堪堪避开了这一掌,身形一扭到了孟秋霞左侧,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孟秋霞脸腾一下红了,怒气冲天而起,拔剑便刺,一团银光笼罩了矮小老者,恨不得一剑把他刺死。   但这个瘦小老者的轻身功夫极好,身法精妙,无论她如何挥剑,他就像一团影子,剑光刺过,总是虚幻。   转眼功夫,一百多招过去,孟秋霞内力深厚,没有力竭之感,反而挥剑越来越快,酣畅淋漓。   这一阵子苦修,她内力大增,进境极快,却一直没有机会应于用剑法上,如今有这般对手,她能放开手脚尽情施展,只觉浑身血气蒸腾,精力充沛,浑身劲力越来越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嘿嘿,小姑娘好武功,看我的!”矮小老者笑了一声,忽然探掌一拂,孟秋霞只觉手腕如刀割,手不由的松开,长剑飞了出去。   这一下直接飞出了山崖,往山下落去,没有了动静,孟秋霞怔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没有了剑,又被堵住了去路,自己只能任人鱼肉,再无力反抗了!   她心下有些绝望,没想到一条光明大路在眼前展开,偏偏横生枝节,未来一下变得黯淡,自己只能一死了之。   她泛起不舍,夏无风知道自己的死讯,会如何伤心,还有李师弟,他可能没想到追他的高手竟这般无耻罢……   “好一个林家的高手!”她正在怔怔的想,耳边一道朗笑声蓦地响起,把她惊醒了,扭头望去。   但见山崖边上站一青衫男子,手执长剑,正是自己的长剑,而这人正是刚才逃走的李慕禅。   她急忙叫道:“李师弟!”   李慕禅轻轻一振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轻颤,宛如万千蜜蜂振翅飞舞,他微微一笑,道:“孟师姐,借你宝剑一用!”   “你怎么回来啦!”孟秋霞蹙眉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这两家伙如此卑劣,使出如此手法,我岂能龟缩不出,连累了师姐?”   “唉……,你不该回来的!”孟秋霞摇头。   李慕禅笑笑,转头望向两老者:“堂堂林家高手,却用这般手段逼我现身,真是让人齿冷!”   “臭小子,你便是星湖李竹罢?”矮小老者瞪着绿豆小眼哼道。   李慕禅点头:“我是星湖李竹!”   ……   他话未说完,剑已经刺出,这一剑迅如电光一闪,瞬间已刺中矮小老者,奇快无伦。   矮小老者没想到这般,想要避开却不及,只能勉强一扭身子,同时蹬脚猛退,却仍没完全避过。   他胸口被剑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汹涌而出,看着极吓人。   李慕禅却暗自叹息一声,这矮老头还真是厉害,这一剑都能避过去,他的伤看着吓人,却只是皮肉之伤,剑没能刺实。   不过他剑上蕴着奇异的内力,刺中之后,内力直接钻进身体,他这一剑挨得虽不深,内力却奇异,足以让他伤势加重,甚至殒命。   矮小老者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止血,同时在胸口点了几下,用封穴办法帮助止血。   他脸色大变,只觉一道内力钻进身体,沿着心脉往上钻,宛如一条真正的蛇,自己的内力竟阻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它往上钻。   他顾不得其他,直接盘膝坐下,微阖眼帘打坐,想要阻住这条内力之蛇,被攻入心脉,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李慕禅给孟秋霞打了个眼色,剑光一亮,再次缠向高大老者,剑光奇快,逼得老者打起精神应付。   李慕禅对瘦小老者恨极,故下了死手,刚才那一下突袭,乃是黄龙飞剑的招数,极是歹毒厉害,非要置他于死地。   此时见瘦小老者想疗伤,自然不容其恢复,自己缠住高大老者,让孟秋霞出手。   第561章 游刃   孟秋霞点点头,她对矮瘦老者恨极,见他落到这般田地,只觉得解气,不觉怜悯,若非李师弟回来,自己下场会极惨。   她飘身上前,一拳捣向矮瘦老者面门,心下暗忖,即使打不过他,也要扰得他不能安心疗伤。   这一拳轻飘飘的有些发虚,随时准备变招,她知道这小老头的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的。   “砰”一声闷响,孟秋霞惊愕的看看自己拳头,再看仰头朝天倒在地上的瘦小老者,又迷惑的转头看看李慕禅。   她难以置信,这老儿如此厉害,竟被自己一拳撂倒了?   李慕禅蓦地剑光暴涨,光芒扩大了几分,把欲脱身的高大老者缠住,扬声叫道:“趁他病取他命,师姐,用暗器招呼!”   孟秋霞回过神来,轻轻一抖右手,手上出现一枚银梭,抖手射向地上的老者,这是海天宫的独门暗器破浪梭。   一道银光迸射,瘦小老者平平一滑,堪堪避开银梭,随后却吐了一道血箭,绿豆般的小眼射出愤怒光芒。   孟秋霞修眉一挑,又抖左手射出一道银光。   瘦小老者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左手护在自己胸前,破浪梭划出的银光洞穿他左掌,钻进他心口。   “呃……”瘦小老者呻吟一声,蹬了两下腿,随即寂然不动,左手颓然的落了下去。   “老宋!”高大老者怒喝,宛如狼嚎,山川树林随之颤抖。   李慕禅毫无所动,剑光如茧,绵绵不绝的缠了上来,越缠越紧,越缠越厚,使的是沧海九剑。   他有恃无恐,南理无人认得沧海九剑,况且如今的沧海九剑早就脱出原本藩篱,发生根本变化,他坚信纵使师父来了,也只能隐约看出沧海九剑一丝影子罢了,不敢确认。   他来星湖小筑之后,参看过星湖小筑的各种武学,又领悟断岳刀的刀法精义,对于剑法领悟越超从前。   高大老者又惊又怒,又吼一声。   他没想到老宋竟折在这里,威风一世却死得如此窝囊,竟死于一个小女子之手,难道冥冥之中果有报应之说?   孟秋霞也觉得惊异,没想到亲手杀了高不可攀的高手。   李慕禅剑网如茧,密密麻麻缠住高大老者,任由他怎么挣扎,都脱不出剑网包裹,剑网不停消磨着老者锐气。   李慕禅剑上蕴着奇异的内力,土气与木气宛如两道水柱,彼此纠缠在一处,如钻头一般锐利,专破内家真气。   故达到这般效果,并非李慕禅的剑法精妙,而是他劲力奇异,逼得老者有无数精妙招式,却徒劳无功,无以为力。   ……   转过百招过去,高大老者的剑越来越慢,周身仿佛被捆了无数的绳子,每一个动作都吃力非常,如负万钧之山。   他坚持到如今,内力几乎告罄,一些绝招想施展出来却有心无力,他本想再看看,待李慕禅内力耗尽之后再一击必杀。   可他错估了李慕禅的内力与剑法,他暗忖怪不得老宋栽了,这剑上的劲力实在古怪,精纯得像是真的铁皮蛇,钻到身体驱之不去。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老者的内力精纯,韧性十足,又隐隐觉得他有压箱底绝招,随时会反戈一击,需凝神戒备。   看似他处于上风,却要紧绷着精神,随时小心他的后招,一点儿不见轻松,反而更耗神。   好在他精神强大,虽然一直紧绷着,仍坚持不懈,剑上内力越来越强,老者压力越来越大。   他忽然一抖身体,一阵咯吧咯吧的乱响,如炒黄豆一般,随后身体涨大一圈,顿时力量大增,似要脱出李慕禅的剑网。   李慕禅暗自松一口气,终于现出这一招,据他所知,世家大族皆有刺激潜力的秘术,有的高明,有的差一些罢了。   可惜,这老者使的晚了一些,否则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李慕禅剑法精妙,层层加力,织成一片网,越织越密,随着时间增加,所织的网越厚,威力越强大,老者先前断然施展此术,说不定还有机会脱身,如今却难。   李慕禅内力汹涌而出,压制老者,老者不甘,脚下移动,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两人在无忧崖上移来移去。   所过之处,地面石子皆化为齑粉,孟秋霞左右闪避,不敢靠近,当初她受伤,李慕禅搬来几块石头替她挡风,这几块石头未能幸免,被李慕禅的剑光扫到,化为一堆小石子。   孟秋霞暗自咋舌,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功力,真有些骇人听闻,便是师父怕也没这般本事,星湖小筑果然不容小觑。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李慕禅脸色一变,转头道:“孟师姐,你先走!”   孟秋霞也觉得不妙,这老儿长啸,显然是招呼同伴,他都这般厉害了,同伴想必不差,一旦来了,自己要不妙。   她面露难色:“我不能离开无忧崖的!”   李慕禅挥剑如电,沉声道:“这里还是海天宫的禁地呢!”   孟秋霞摇头:“算啦,我不能走。”   李慕禅无奈叹息一声,双眼金光一闪,顿时剑芒暴涨,威力陡增,将老者压得透不过气来。   高大老者怒吼连连,竭力反抗,招式精妙,李慕禅却一反刚才的剑法,舍沧海九剑不用,改为断岳刀法。   以剑带刀,或劈或斩,剑上蕴着断岳刀的刀劲儿,古怪非常,劲力直透经络,往心脉钻过去。   高大老者只觉每接一剑,周身都嗡的一声颤动,仿佛劲力打透了整个身体,周身顿时酥麻一下。   如此几刀下来,他身体僵硬,动作迟滞,越来越不济了。   “嗤!”他肩膀中了一剑。   李慕禅毫不手软,一剑接着一剑,剑上洒出一道血珠,接着刺出,老者闪避不及,肩膀又中一剑。   这两剑皆刺中左肩,对他运剑并无影响,李慕禅也想刺他右肩,但老者虽落下风,犹有余力,身法极妙,滑溜如鲇鱼。   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震荡在天地间,李慕禅一皱眉,听这距离,仅是十几里而已,转眼便能过来,这人内力深厚,也是劲敌。   又一声长啸传来,李慕禅眉头又皱,此人的内力不逊于刚才那人,也是劲敌,方向虽不同,却都棘手。   孟秋霞大喜:“李师弟,是师父!”   李慕禅扭头问:“刚才那是白宫主?”   孟秋霞点点头:“正是!师父的声音我能听得出来!”   李慕禅摇头皱眉道:“我不想把海天宫也牵涉进来,看来不能如愿!”   他顾不得其他,顿时施展燃灯术,内力熊熊燃灯开来,顿时内力汹涌如巨浪拍崖,剑上内力更强横可怕。   老者长剑甫一与他的剑相接,顿时一滞,内力僵住了,想要冲破束缚却不能像从前一般如意。   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剑光已到,一剑贯穿他心口,随后拔剑一闪,恰好避过喷出的血箭,到了孟秋霞跟前。   他伸手揽起孟秋霞,飘身落崖,孟秋霞挣扎不果,柳腰被李慕禅固定住,宛如铁钳一般,她无奈扭头道:“李师弟,快放开我!”   李慕禅飘身下落,摇头叹道:“你留下无益,下了无忧崖,你先回海天宫避一避,莫要掺和到这件事。”   孟秋霞无奈道:“无论如何我不能离开无忧崖的。”   李慕禅道:“你若不离崖,待会林家的人到了崖上,定要迁怒于你,或者严刑逼你说出我的去处。”   “我乱指一个方向便是了!”孟秋霞道,挣扎一下:“我一下无忧崖,便前功尽弃,所有的辛苦与折磨都白受了!”   ……   她脸颊绯红,娇艳如牡丹,李慕禅身上的气息飘进她鼻中,独特的气息熏得她周身发软,脸颊发烫。   李慕禅摇摇头:“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林家霸道惯了的,宁杀错不放过,绝不会因为孟师姐你国色天香而放过你!”   孟秋霞又挣扎了两下,忽然软了下来,感觉自己肌肤与他厮磨,肌肤的热气透过衣衫传进来,直传进心底。   她虽与夏无风情定终生,却没有肌肤之亲,头一次与男人这般亲近,只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李慕禅飘身落到地上,化为一缕轻烟钻进旁边一座树林里,树林郁郁,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人躲在里面天上看不到。   他大手从孟秋霞腰上松开,虽然她身体柔韧,手感极佳,却没有心动,朋友妻不可欺,况且是自己师嫂,更不容起歪心。   他虽好美色,这点儿原则却坚守的,对孟秋霞道:“孟师姐,待我在上面动手,发出一声长啸,你再动身回海天宫,……从树林钻过去,不必掩饰行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就像与我不认识,毫无关系!”   “李师弟……”孟秋霞不放心,他武功虽惊世骇俗,但林家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武功也高得惊人。   李慕禅笑笑:“师姐放心,我实在打不过就跑,你不在,我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孟秋霞点点头,刚才若不是自己,他早就跑了,也不会与那两老头交手,咬着红唇轻声道:“你要小心,别逞强!”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放心放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我懂,不行我就跑回星湖!”   这时又一道啸声响起,就在耳边。   李慕禅飘身上崖,在空中冲她摆摆手,衣衫飘飘,宛如一根绳子拽着他扶摇直上,转瞬到了无忧崖上。   李慕禅清朗的长笑声响起:“好一个林家,真是下了血本啦,来来,我且会一会林家有何等人物!”   “老宋与老何都是你杀的?!”雷鸣般的吼声响起。   李慕禅的笑声传来:“不错,这二人武功虽厉害,却不够看,你若不成,不如速速离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实不忍多杀生!”   “放屁,吃老子一棍!”雷鸣般的大喝响起。   李慕禅长啸一声,哈哈大笑:“好好,我会一会你的棍法!”   孟秋霞刚要行,耳边又是一声长啸响起,她身形一定,听出是师父白啸天的声音,不由担心。   若是从前,她对师父白啸天的武功深具信心,觉得师父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数一数二,胜者寥寥数人罢了。   刚才见识了那两老者的武功,还有李慕禅的武功,她这个想法一下转了过来,知道师父武功虽强,却不一定能胜得过李师弟。   ……   “白宫主,实在对不住,牵连到了贵宫!”李慕禅身形一荡,宛如一道鬼魅从漫天棍影中飘出,扭身抱拳道:“我来无忧崖本想避一避风头,却不想他们追过来了!”   “臭小子莫跑,吃我一棍!”雄壮如狮的大汉大吼一声,挥棍又打了过来,紧追李慕禅不舍。   白啸天一袭宝蓝长衫,面如冠玉,却阴沉似滴水,冷冷道:“秋霞呢?”   李慕禅飘身一荡,又避开棍影,笑道:“白宫主放心,师姐无恙,已经被我送走了!……师姐一直挣扎不愿下崖,不能无故离开无忧崖,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强行送走,这里已成是非之地!”   “哼!”白啸天眼中精芒一闪,冷哼一声。   李慕禅道:“这都是我的错,惹了林家,被他们追杀,以至于迫使孟师姐不得不离开无忧崖,还望白宫主恕罪!”   白啸天冷冷一指地上的两老者,又指指使棍的大汉,道:“他们是谁?”   “林家派来追杀我的。”李慕禅道。   白啸天冷哼:“住手!”   李慕禅飘身一荡,倏的退出一丈远,魁梧大汉停手,扭头瞪向白啸天:“你这老儿,为何坏我好事!”   白啸天上下打量一眼这大汉,四十多岁,短髯如针,一双铜铃大眼放着凶光,脸上横肉丛生如一屠龙。   他手上的长棍乃铜磨金所铸,泛着暗紫的黄光,看上去沉重之极,在他手上却如拈一根草。   “你是何人?”白啸天沉声道:“我乃海天宫白啸天,这里是我海天宫禁地,外人不得闯入!”   “海天宫?”大汉不屑哼道:“没听说过,你说这里是你们的禁地就是禁地啦,我还说这里是林家的禁地呢,你不能闯进来!”   “狂妄!”白啸天冷冷道。   大汉撇撇嘴,冷笑道:“你这老儿忒麻烦,赶紧滚蛋,我要杀这小子,你莫要打扰,否则连你一块儿宰了!”   李慕禅忙道:“白宫主,容我解决了他再好好陪罪!”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想杀我,先问问我这棍答应不答应!”大汉哈哈大笑,甩手便是一棍挥出,空中出现数根金棍,照着李慕禅顶门砸下。   ……   李慕禅飘身一荡,避过这一棍,扭头道:“白宫主且观战,容我收拾了这人再好好说话!”   白啸天深吸一口气,也想看看李慕禅虚实,点点头退后两步。   “臭小子莫躲,有胆的接我一棒!”大汉怒吼,又一棍劈下。   李慕禅长笑一声:“接便接!”   “叮……”脆响声袅袅不绝,李慕禅长剑斩中铜棍,发出清鸣,宛如钟磬之声,甚是悦耳。   白啸天看一眼李慕禅手上长剑,是自己赐与秋霞的霞光剑,乃是一柄宝剑,他看着心痒不已。   纵使是宝剑,与这般铜棍硬碰硬,也容易损失,这样的宝剑可难得一见,却被李竹这般不珍惜。   每看李慕禅如拿刀一般猛劈,长剑与铜棍相交,他的心就跟着一跳,紧上一紧,恨不得劈手把剑夺回来。   李慕禅挥剑如刀,断岳刀法施展出来,大汉的棍法刚猛之极,内力也走阳刚之风,精纯雄厚。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你一剑我一棍,纯粹是硬碰硬,不玩精妙招数,就看谁先支撑到最后。   “叮叮叮叮……”随着白啸天的胆颤心惊,两人的剑与棍不停的交击,两人脚如钉在地上,谁也不退一步。   “哈哈,好小子,我有点儿喜欢你啦,不过可惜你得罪了咱们林家,只能死啦!”大汉一边挥棍一边大笑。   李慕禅笑道:“你明珠暗投,何必为林家卖命,不如转投海天宫?”   “放屁,老子受林家大恩,这一辈子就是林家的人!”大汉怒吼,铜棍挥得更猛,漫天棍影煞是壮观。   李慕禅见状摇头,劈中铜棍后,忽然变招,顺着铜棍往下滑剑,斩向大汉手腕,速度奇快。   大汉“咦”了一下,松手任由铜棍往下落,出脚一踹,铜棍又飞起来,伸手接住同时猛的一抡。   李慕禅正刺向他心口,铜棍抡来,只能后退避开,剑尖在铜棍上一点,“叮”一声脆响,铜棍滞了一下。   李慕禅先前一直没用奇异的劲力,不停的蓄势,直到这一下完全释放,如对矮小老者一般,大汉同样中招,内力侵袭直透心脉,逼他运功抵挡,动作便停滞一下。   李慕禅等的便是这一滞,身形如鬼魅,倏的上前一刺,剑尖化为一点寒芒,容不得大汉闪避。   大汉发出一声闷哼,胸口中剑,随着李慕禅抽剑,胸口喷出一道血箭仰天倒下,身体颤了颤,最终归于寂然,已是气绝而亡。   ……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白啸天道:“白宫主,失礼了。”   白啸天摆摆手:“算了,林家,嘿,林家!”   他看看死去的大汉,心中惊骇,没想到这李竹如此厉害,自己与他动手胜负能料,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武功,还如此心狠手辣,星湖小筑,果然不愧是星湖小筑!   李慕禅轻轻一抖剑,把剑身的血珠甩出去,叹道:“无忧崖孟师姐是不能待了,刚才那两人见孟师姐绝色,想要冒犯,我才动了杀心。”   “我会与林家讨个说法!”白啸天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白啸天皱眉看着他,若是先前,他根本不理会李慕禅的话,如今看过李慕禅的手段,却不能不重视。   李慕禅道:“白宫主就权当不知道,反正这三人都死了,我马上离开,把他们引到别处!”   白啸天沉吟不语,看了看他。   李慕禅道:“林家毕竟不同,白宫主也犯不着跟他们较劲,还是以大局为重吧,个人荣辱不必计较。”   白啸天慢慢点头,忽然一笑:“李竹,你倒是个适合执掌门户的!”   李慕禅笑道:“我性子冲动,否则也不会惹了林家,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白啸天笑了笑:“你躲回星湖小筑,我不信林家有胆子去星湖小筑惹事!”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如今的林家可不同,他们对咱们小筑一点儿不怕,巴不得我跑回去呢!”   “哦——?”白啸天一怔,大是意外。   星湖小筑的超然地位近百年来无人撼动,林家竟有胆子招惹星湖小筑?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不过看到刚才大汉的棍法,武功可谓惊人,死的那两个老头想必也不差,林家有如此高手,实力惊人,怪不得有非分之想呢。   恐怕,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压过星湖小筑,取而代之呢,林家的野心不可谓不大呀!   他想到这里悚然一惊,心下决定不能触其锋锐,海天宫近些年来人才不济,虽出了一个鲁朝宗,却独木难撑,斗不过林家!   李慕禅笑道:“白宫主,晚辈告辞,他日再登门赔罪!”   说罢,他抱一下拳,扭头便走,远处又传来一声长啸,李慕禅大笑,随即长啸一声,飘身远去。   第562章 回湖   李慕禅长啸声引来远处的林家高手,他们分布各处,一一搜索,有远有近,那使棍的大汉靠得近,很快赶来,有隔着远的,虽隐隐听到啸声,想过来却需一段时间,待过来时,李慕禅已经得手。   他此时一声长啸,顿时引起林家高手注意,于是飞速奔来,李慕禅故意现身,让他们看到他逃走的方向,顾不得来无忧崖。   白啸天看着李慕禅在远处一座山崖上现身,然后两道人影纵身追过去,显然是林家的高手,看他们轻功身法,修为都是绝顶,不逊于自己。   他身形动了动,又停住了,估计自己上去帮不上什么大忙,李竹唯一的法子就是逃,想以一敌二怕是有些悬。   他想了想,飘身一跃,到了另一座山峰,远远超过这几座峰,可以俯看众峰,尽收眼底,看到李慕禅与那两人已经接战。   三人战成一团,这是两个老者,相貌平常,看着如农家老翁,一点儿没有武林高手的风范。   但两人一个使刀一个剑,威力却是强横无比,他自忖上去绝不是对手,李竹偏偏能够与两人周旋,不落下风,委实可怕。   他暗自感叹,这星湖小筑果然不愧是星湖小筑,出来的弟子个个天纵其才,不容小觑,放到武林中都是绝顶高手。   如此的星湖小筑,又有何人能够匹敌,林家,怕也是自不量力,自以为知道了星湖小筑的实力。   他摇头叹息,忽然有些悲悯,觉得这林家是不知天高地厚,很快便要受到教训,星湖小筑能傲立武林数百年,绝非侥幸。   底蕴是每个门派不容忽视的问题,想要称霸武林,没有深厚的底蕴,不扎扎实实打几代根基,根本兴盛不得。   即使某一代忽然大爆发,出现几个绝顶高手,或者一个绝顶高手,将门派带得兴旺起来,若底蕴不够,仍会很快衰落。   身为一派之主,他潜心研究过数十个门派的兴衰,对于根基底蕴理解极深,如星湖小筑这般,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底蕴十足,如一棵大树,看到的只是泥土上面的部分,下面的根很难看得清。   但这样的大树,没有密密麻麻的根,根本不能长盛不衰,星湖小筑看着人少,根基却不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林家实力是强横,高手如云,但都是明面上的,星湖小筑的绝顶高手,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一旦惹得星湖小筑发威,人们才能看清星湖小筑的虚实,他虽对林家恼怒,但暗自里也想林家闹一闹,趁机看一看星湖小筑的实力。   ……   他迎风而立,宝蓝长衫猎猎作响,俯视下面的打斗,却见李慕禅忽然身形一扭,施展出一种奇妙的步法,蓦地出现在使刀老者身边,一掌拍中他肩膀,随后一抄手,接过了长刀。   白啸天忍不住想赞叹一声,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精妙无伦,换了自己,怕是也受不住这一招,会丢了兵刃。   李慕禅长刀在手,顿时整个人精气神陡的变化,仿佛与长刀融为了一体,人即是刀,刀即是人。   他一刀挥出,缓慢从容,却透着轻松自如,悠然自在的意味,轻飘飘一刀斩中了另一个老者的长剑。   “叮……”白啸天清晰听到两者交鸣声。   使剑老者顿时一滞,李慕禅的长刀随之抹过去,便要划过他的喉咙,这时另一个老者挥拳击来,迎上长刀,准确击中刀身。   “叮……”又是一声脆响,李慕禅长笑一声,长刀缓缓斩向出拳的老者,老者不由的后退,这时使剑的老者迎来。   两人一拳一剑,与李慕禅斗将起来,被李慕禅压制住了,使拳的老者在关键时候出拳,使剑老者牵制李慕禅,不让他斩中使拳老者,两人堪堪挡住李慕禅的长刀,却垂死挣扎而已,没什么得胜的希望。   李慕禅忽然劈出几刀,转身便走,宛如一抹轻烟,从山峰上消失,显然是跃下山崖,转眼不见。   两老者对视一眼之后紧随其后,也跃下了山崖,却不想李慕禅贴在一处石壁上,待两人跃下时,他忽然掷出了两块儿石头。   他施展了驭箭诀,这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蕴着奇异劲力,宛如两枚炮弹一般射向两老者。   他们忙挥剑或挥拳迎击,不想这两块儿石头坚硬而奇异。   “砰!”拳头与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宛如击中败革声,老者仰天翻了个跟头,远远荡开去,仿佛被巨木擂中。   “叮……”一声脆响,持剑老者身形一滞,长剑飞了出去,他直直坠下,仿佛一块儿石头下落。   李慕禅贴在山崖下面石壁上,如壁虎一般紧贴着,待两人被石头搅乱了周身内力流转,他再次掷出两块小石子。   这一次的小石子仅是大拇指大小,奇快无伦,划出两道青光瞬间追上了两老者,击中两人。   他们在空中失去控制,拼命的束缚内力,想将身体内一股奇异内力驱除掉,它搅得自己不安宁,一个劲的往心脉跑。   两人正忙着驱除异力时,两块小石子射至,两人想躲避而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口一疼,眼前被黑暗汹涌吞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慕禅仰天长笑一声,身形化为一道轻烟,冉冉而去,钻进了连绵不绝的山脉中,树林郁郁,无限无垠。   ……   星湖小筑。   清晨时分,星湖边出现一位白衣公子,翩翩风度,手拿折扇,虽然相貌不英俊,但气质超群,却足以引人注目。   他乍看没有一点儿精悍之气,像是一白面书生,仔细望去,肌肤下莹光流转,宛如白玉一般,双眼清明黑亮,迥异于常人。   他正是李慕禅,做一身白面书生打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避过林家高手的追索,这一路上,他经历了十余战,数次有性命之危,总算化险为夷,能够安然抵达小筑。   这一路上经历许多高手,对林家的实力暗自凛然,知道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抵挡住,唯有求助于星湖小筑。   他长啸过后,远处跟着传来一声长啸,随后一只小船轻飘飘过来,船上是一少女,悠然自得,看着缓慢,转眼到了近前。   李慕禅上前笑道:“许师姐,怎么是你?”   “哼,估计就是你回来啦,我自告奋勇过来,怎么,不喜欢?”许小柔白他一眼,她一袭白衫,英姿飒爽。   李慕禅笑道:“怎么会,走,咱们快去见湖主。”   许小柔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你这一身打扮做甚,是不是又做了坏事,见不得人啦?”   李慕禅飘身跃进小船,笑道:“师姐快走罢。”   许小柔笑道:“好小子,武功倒有精进呢,走喽!”   她轻轻摇桨,小船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贴着湖面飞掠,她一边问李慕禅出去做什么了。   李慕禅也没隐瞒,讲了林家追杀自己之事,许小柔听得柳眉直竖,娇嗔不已,怪他不唤自己一块儿。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这怨不得我,我本是想去白云城探探虚实,谁想到林家正等在那里,我一下落进了口袋里,想脱身就难喽。”   “哼,林家好大的胆子!”许小柔抿着嘴,恨恨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林家如今实力雄厚,高手如云,恐怕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了,想要挑一挑咱们星湖小筑。”   “自取其辱!”许小柔撇嘴不屑。   小船的速度越发的快,转眼功夫到了落星亭,她把小船停住,低声道:“你跟湖主说罢,完了赶快回来!”   李慕禅点点头,飘身上了落星亭,然后直接朝冷无霜的小榭走去。   ……   冷无霜正斜躺在厅中矮榻上,手上拿着一卷书,她一袭白袍,悠然娴静,清晨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霞光。   看到他进来,冷无霜抬起头,忽然怔了一下,眸子亮了一下,目光宛如实质在他身上扫了两圈,再缓缓收回去。   “湖主。”李慕禅上前行礼。   冷无霜摆摆手,坐起身来,拿书一指对面的绣墩:“行了,不必多礼,过来坐下说话。”   李慕禅到她近前坐到绣墩上,叹道:“湖主,我这次惹祸了。”   他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如何被林家暗算,然后逃到海天宫,到无忧崖闭关一阵子,又如何一路逃到星湖小筑。   冷无霜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时轻颔首,双眼明亮,若有所思。   待李慕禅讲完,冷无霜点头道:“看来你的收获挺大,修为极有进境,练到第三种气了?”   李慕禅摇摇头:“没能练成,只练了土气与木气。”   “嗯,第三种气极难,你又把这二气练得这么深,更难了。”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道:“湖主,林家……”   冷无霜摆摆手:“林家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回去闭关练第三气罢。”   第563章 清扫   李慕禅摇头道:“湖主,这件事是我惹来的,我岂能袖手旁观,林家确实不容小觑,追杀我的都有八品实力,甚至还有九品的!”   “嗯,我知道了。”冷无霜颔首。   李慕禅见她无动于衷,道:“湖主,让夏师兄出来帮我,咱们两个就能把林家搅个天翻地覆!”   李慕禅一路受人追杀,经历十几场厮杀,杀了二十几个绝顶高手,开始时,一次比一次厉害,甚至超过九品。   但被李慕禅杀了之后,再来的高手便有些差了,多是些八品至九品之间,李慕禅隐隐明白,林家虽是高手如云,但达到九品的毕竟不多,这一下算是被自己重创了。   林家已是强弩之末,怪只怪他们撞上了自己,先在无忧崖上突飞猛进,又有断岳刀这般绝世刀法,随着与绝顶高手的生死厮杀,断岳刀法不停的精进,威力越来越强。   李慕禅估计,他们或者是被自己杀怕了,或者是有什么阴谋,想蓄力一击,绝杀了自己。   夏无风夏师兄虽是九品弟子,实力却绝不仅仅是九品,但上面有几大长老压着,只能是九品。   冷无霜看看他:“林家不是小门小派,凭你们两个?”   李慕禅道:“我这一路杀了他们二十几个八品九品的高手,他们有再多的高手,也差不多杀光了。”   冷无霜摇头道:“看来你刀法也有长进,不过林家的实力不可低估。”   李慕禅道:“我与夏师兄去试试深浅,湖主看清虚实,再犁庭扫穴,收拾了林家算是立威,如何?”   冷无霜沉吟不语,微微思索。   她从榻上起身,起身来到窗前,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远遥湖面与天空,一动不动,似是入定。   李慕禅伸手拿过榻头的书,却是一本上清洞明无上经,他翻了翻,是一本道经,他大感兴趣,往下看,是一本修炼神意之法,通过观内景而通神明,身体各部位皆有神明主宰,识得此神,可通达神境。   他摇头笑了笑,觉得有些玄,神明虽在,却与这个世界隔绝,唯有生死之际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才能贯穿天人界。   他放下书,转头望冷无霜,她站在阳光里,薄薄的白袍隐约映出她玲珑曼妙的躯体,曲线玲珑,喷火之极。   她平时一直穿的是宽松的衣衫,看不出身材好坏,李慕禅此时才发觉她竟有一幅魔鬼身材。   他心头荡了一下,小腹发热,热气腾的直冲脑海,他忙压下欲火,以定力死死克制,眼神澄静如外面的星湖。   星湖湖底的沙子微蓝,如碎星落在湖里,故有星湖之名,湖水澄清无比,比梅府里的明湖更清澈几分。   ……   她忽然转头望过来,眼神澄静,与李慕禅的目光对上,两人对视数秒,然后慢慢分开。   她感觉敏锐,李慕禅目光扫到自己身上,她能清晰感觉出来,隐隐能感觉到目光中的炙热。   她淡淡道:“好吧,夏无风将功折罪,可以出关助你一臂之力,你们两人清除湖周围百里之内的林家高手。”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湖主!”   冷无霜横了他一眼:“莫要大意,更别逞强,一旦不妙马上发讯号!”   “是。”李慕禅忙不迭应道,抱拳道:“告退!”   他扭头便走,一步踏出回廊,落到湖面上,然后踏着湖面飞掠,从前时候还没有这般轻功,如今内力精进数倍,却能轻松做到。   他掠过湖面,来到自己水榭前,还没进屋便听到屋里的娇笑声,清脆似是沙瓤的西瓜,是许小柔的声音。   李慕禅一听便露出笑容,推门进去,许小柔,张巧怡还有何若水都在,三人正打扫着他的屋子,各忙各的,一边说说笑笑。   听到声音,三女转头过来,她们都穿着湖绿罗衫,最是耐脏,挽着袖子,干净利落,别有一番俏丽。   “张师姐,何师姐。”李慕禅笑道。   张巧怡放下手上的鸡毛掸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果然武功大有精进,可喜可贺!”   李慕禅笑道:“还好。”   何若水抿嘴笑着看看他,没说话。   许小柔道:“跟湖主说了罢,湖主怎么说?”   李慕禅笑道:“夏师兄出山,我跟夏师兄一块儿在周围转一转,把林家的高手扫荡一番,算是警告他们一下。”   “那就放过林家啦?”许小柔娇嗔。   李慕禅点点头:“湖主好像无意闹大。”   “这个林家,胆大包天,该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的!”许小柔哼道。   张巧怡摇头笑道:“好啦,湖主自有打算,咱们不必乱猜,小师弟累了罢,快坐下歇息,茶马上就好!”   李慕禅点点头,坐到一张摇椅上,悠然的看着三女忙活。   ……   何若水端茶上来,笑道:“小师弟想吃点儿什么,我去做。”   李慕禅笑道:“不敢劳烦何师姐。”   何若水抿嘴微笑:“行啦,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拭了拭嘴角,这一阵子只顾得逃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无暇讲究饭菜。   终于回湖,完全放松下来,一想到何师姐的厨艺,他口水忍不住流。   在许小柔咯咯娇笑声中,李慕禅点了几个菜,何若水认真的听着,点点头直接记住了。   许小柔娇笑:“小师弟你还真能吃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夏师兄马上要出关,这些算是替夏师兄庆贺,还有三位师姐,自然要多做几道菜。”   许小柔道:“夏师兄这次闭关,出来后是不是要冲击长老?”   张巧怡轻颔首:“差不多了,夏师兄资质绝顶,早晚要进长老殿的。”   “我要有这样的资质就好啦!”许小柔羡慕的道。   诸人虽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但夏无风的资质格外的惊人,远超诸人,众弟子们皆羡慕赞叹。   李慕禅喝了一盏茶后,起身告辞,要去接夏无风。   片刻后,夏无风与他一块儿出现,两人坐到水榭前面的小亭里说话,张巧怡与许小柔还在水榭里忙活。   她们的水榭就在旁边,轻功一跃轻飘飘的过来,轻松之极,她们不时跑回去,拿几样东西过来,或是桌布,或是绣墩,或是桌椅。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吹动两人的衣衫,李慕禅放下茶盏笑道:“夏师兄,这一次说不定因祸得福,孟师姐能出无忧崖了。”   “怎么回事,你只急匆匆说湖主允许我出关,与你一起对付林家,到底怎么回事?”夏无风笑问。   他神清气爽,气度潇洒,坐在那里自有一股玉树临风的韵味。   李慕禅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夏无风吹罢一拍桌子,石桌顿时留下五个指印,宛如烙在上面。   他冷哼:“嘿,好一个林家!”   李慕禅道:“夏师兄行走武林时,听说过林家吧?”   “我不仅听说过,还与林家的人交过手。”夏无风道。   “如何?”李慕禅问。   夏无风轻轻点头:“确实有几分狂傲的本钱,有几个绝顶高手。”   李慕禅道:“林家确实厉害,我这一路逃亡吃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逃了回来!”   夏无风笑了笑:“看来师弟你的武功大有进步!”   ……   他见识过林家的高手,确实不容小觑,换了自己,怕是逃不回来,小师弟修为精进,有点儿深不可测的感觉。   李慕禅笑道:“夏师兄,咱们好好耍耍威风,让林家瞧瞧咱们星湖小筑的实力,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   “呵呵,不错,该耍耍威风啦!”夏无风爽朗大笑,豪气干云。   两人说说笑笑,觉得时间一眨眼过去,许小柔在那边招呼吃饭,两人起身离开小亭,进了水榭里,与三女坐下一块儿吃饭,煞是热闹。   两人吃过饭后,便离开小筑,李慕禅长啸一声,现身出来吸引目光,林家的高手见到他,直接扑上来。   这时候李慕禅并不逃走,而是选择激斗,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夏无风在一旁偷袭,两人一明一暗,合作起来威力强大。   半个月的功夫,两人杀了林家二十几个高手,到了后来,林家高手也精明了,一触即走,唯有那些不服气的丧生在二人手上。   李慕禅下手毫不留情,林家与星湖小筑已经结下了仇,即使放过这些人,林家也不会领悟,与其如此,不如下狠手,削弱实力。   自己心一软,手下留情,异日可能导致同门师兄师姐丧生,抱着这个念头,他杀起人来毫不犹豫,能杀则杀。   夏无风在一旁看得暗自咋舌,这个小师弟武功强横,煞气也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劝解了一番,李慕禅点头称是,下一次依旧辣手无情。   第564章 情报   落星亭。   夕阳照得湖面流光溢彩,与天空相辉映,整个星湖形成一个瑰丽无比的天地,如梦似幻。   李慕禅在亭中端坐,手里茶盏停在半空,扭头问对面的冷无霜:“湖主,差不多都扫清了,林家或者是聚集一大批人过来,或者偃旗息鼓。”   冷无霜手里拿一卷书,目光从书上投过来:“听说你辣手无情,杀了不少的林家高手。”   李慕禅点点头:“既然为敌,自然不能留手,杀一人少一分危害。”   冷无霜摇头,不以为然:“有些偏颇,废去武功便是了,……夏无风比你慈悲得多。”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下次注意就是了。”   “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你也是读过佛经的,应该明白这个。”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呀……”冷无霜摇摇头,把手里的书往前一送:“这卷金刚经你拿着罢,每天睡前都要诵一遍,化去戾气。”   李慕禅摇头,没伸手接:“湖主,我可没什么戾气,只是看透罢了,佛经就不必了。”   冷无霜收手,眉头轻蹙一下,清亮的目光凝视他:“你精神强大,戾气更容易滋生,一旦沾上戾气,便有了心魔,修炼越到后面越难,有性命之忧,不能不防!”   李慕禅笑道:“湖主放心,我明白的。”   “但愿如此。”冷无霜也没勉强,把书放下,道:“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该闭关练功了。”   李慕禅摇摇头:“湖主打算怎么处置林家?”   “权看他们的了。”冷无霜道:“他们若罢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若不罢手,水来土掩就是。”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笑笑:“湖主从没打算主动出击?”   冷无霜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练功是正经。”   李慕禅打量她几眼,摇头不已。   “怎么?”冷无霜被他的目光扫来扫去,并没害羞,淡淡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太消极保守?”   李慕禅点头:“身为一派之主,这般想法可不成,人活于世,如动物在树林里,弱肉强食,你不吃别人别人吃你。”   冷无霜淡淡一笑,摇摇头:“说得不错,不过,你看过狮子整天乱动吗?”   李慕禅叹道:“就是狮子,一天到晚不动,也会被人认为是外强中干,没有了畏惧之心。”   冷无霜笑了笑:“嗯,你说得也有理。”   ……   李慕禅忙道:“湖主,咱们这次主动出击,把林家端了,给世人一点儿警醒,别总以为咱们星湖小筑是挂着虚名,已经没落,不足为惧。”   冷无霜道:“主动出击?你有什么主意?”   李慕禅笑道:“我先去探一下虚实,再随机应变。”   “又去探听虚实?”冷无霜摇摇头,露出一抹微笑:“你上一次去白云城探虚实,可差点儿回不来!”   她这话有一丝许笑之意,这般说话在她身上着实难得,她从不与旁人说笑,大多是淡淡的几句,言简意赅。   李慕禅呵呵笑几声,脸不红心不跳,笑道:“上一次是失误,没想到林家这般肆无忌惮,竟敢追杀我,这一次不会了。”   冷无霜摇头:“我派别人去吧。”   李慕禅急忙道:“湖主,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我跑一趟罢!”   冷无霜打量他几眼,似是犹豫不决。   李慕禅忙岔开,道:“湖主,咱们湖里有专司情报的吧?”   “嗯,有啊。”冷无霜点点头:“在观星峰上。”   李慕禅道:“那有林家的情报吧?”   “有。”冷无霜点头,道:“外面有三十六个小院,每个小院任务之一就是搜集情报,咱们虽说隐世,却不能什么不知道。”   “还好还好。”李慕禅庆幸不已。   看湖里这姿态,还以为真与世隔绝,不理俗事了呢,万一那般可是不妙得很,武力强大固然重要,但若消息不灵,定要吃亏的。   冷无霜道:“你想去看林家的情报?”   李慕禅点点头:“是。”   冷无霜想了想,扬声道:“小雅。”   “是,湖主。”水榭里飘出一个黑衣少女,容貌姣好,气质沉静如水,有何若水有几分相似,站在门槛淡淡看着冷无霜。   冷无霜道:“取来我的玉牌。”   “是。”黑衣少女应一声,扭身进去,随后转出,手持一枚巴掌大的圆形玉牌来到近前,双手呈于冷无霜。   冷无霜接过,递给李慕禅:“这是湖主令,持此令可入观星峰。”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接过了,觉得这块儿巴掌大小的玉牌格外的沉重,玉质坚硬,碧绿而晶莹,似有莹光在里面流转不休。   正面阴刻着一幅图案,似是星湖,湖上一舟,一人持剑立于船头,罗衫飘拂,曲线隐约,一看就是一个女子。   背面写着星湖两个大字,娟秀中透着凛凛英气。   ……   李慕禅摸了摸这两个字,赞叹一声:“好字!”   “这是代代相承的湖主令,你莫弄丢了,拿了这个才能进观星峰。”冷无霜淡淡说道。   李慕禅重重点头,抚摸着坚硬的玉牌,丝丝凉意透过手心传到心底,看来这玉牌还有镇定心神之效。   对于练武之人而言,此玉牌是一件宝物,镇定心神,可迅速入定,进加练功的效率,也能防止走火入魔。   运功练气时,着意太重,气会变得极热,对身体有害,一旦走神,有失控之险,五脏俱焚。   有了这枚玉牌,能防止这般情况出现,实是难得的宝物,尤其对于武功高深之人,更加重要。   武功低微,想走火入魔也难,没有火可走,没有魔可入,练到高深境界,则火越旺,魔越强,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他没想到冷无霜对自己这般信任,湖主令说送便送,而且随意进出观星峰,丝毫没有戒备之意。   这般信任让他有些愧疚,反而更坚定了除去林家之念。   他把玉牌收入怀里,抬头笑道:“湖主,我会好好保管。”   “下了观星峰便还我。”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冷无霜道:“若你闭关练气,还要带着这个,……第三气的修炼是一天堑,往后两气更难,越发复杂,需得这玉牌之助。”   李慕禅笑了笑:“是啊,第三气确实难修,我试了很多次总不成,不敢强练,还是得湖主在一旁护法。”   冷无霜道:“嗯,待林家事了,你便闭关,不能耽搁,……你修为越深,想修成第三气越难,差一分便难十分,行啦,去吧!”   李慕禅起身抱了一下拳,轻轻一点,身形飘飘落到湖上,踩着湖水悠然而行,几个跨步到了栈桥上,直接飞身上了山。   他轻功卓绝,几个起落到了山上,然后来到一座山崖前,却见夏无风正站在崖前练剑,剑光缓慢,如一道匹练徐徐划动。   听到衣袂飘飞声,他转身望过来,收剑笑道:“去见湖主了,挨批了罢?”   李慕禅笑道:“夏师兄你告状,我哪能落得好?”   夏无风呵呵笑道:“你这臭小子,我说不动你,只好请湖主说了,怎么样,知道悔改了罢?”   “是是,差点儿被湖主罚诵佛经。”李慕禅摇头苦笑,跟着打听观星峰的位置,请夏无风带路。   ……   夏无风笑道:“好小子,你要去观星峰?”   李慕禅点头:“我想看看林家的情报,听说观星峰有。”   “观星峰上什么情报都有,走,我带你去!”夏无风道。   “观星峰戒备不森严吧?”李慕禅问。   夏无风摇摇头:“森严倒算不上,但一般人不能进去的。”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夏无风道:“怕扰了心,没有练功的心思,那里面的情报可是多得很,五花八门,一旦开始看就拔不出眼。”   李慕禅了然的点点头,一直呆在这里,固然宁静悠然,但外面的花花世界也容易引人入迷,这些情报就像是后世的报纸,很容易入迷。   “走罢。”夏无风收剑归鞘,飘身往山上而去。   两人翻过这座山峰,然后又翻了两座山峰,来到一座高巍的峰上,山上建有一片宫殿,约有五六间,看着很气派。   五六间宫殿宛如五六只苍鹰翱翔于天际,气势森森。   两人来到正北的宫殿前台阶下时,殿前忽然飘出一个老者,轻飘飘如一朵棉絮飘落台阶上,俯视二人。   他一身黑衣,枯槁如木,看着似乎一株老松树,满脸的皱纹,双眼却澄静如星湖,深邃无比。   夏无风抱拳道:“胡老,咱们想进去看看。”   “湖主令呢?”老者淡漠问道。   李慕把湖主令取了出来,递到老者跟前,他扫一眼玉牌,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点点头:“你可以进去。”   他又一指夏无风:“小夏你不成!”   夏无风顿时苦笑一声:“胡老,何不通融一下?”   胡老眼睛一瞪,冷冷哼道:“少废话,赶紧滚蛋,莫让我动手赶人!”   夏无风转头看李慕禅,摊摊手:“没法子,我进不去啦,你自己进去,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慢慢点头。   “行啦,小家伙随我来罢!”胡老招招手,转身往里走。   李慕禅忙冲夏无风一抱拳,转身跟上,随着胡老迈进了大殿,眼前顿时一暗,随后慢慢适应。   胡老踩着大殿的地踩,慢慢往里走,扭头道:“你是哪一个,从来没见过,新来的?”   李慕禅忙道:“小子李竹,入湖一年了。”   ……   胡老走上东边的扶梯,一边往上走一边道:“不错,练了一年功夫就练到这般境地,入湖前练过武功?”   李慕禅点点头:“是,练过一套刀法。”   “不错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你练了什么心法?”胡老点头不已,甚是欣慰。   李慕禅道:“上古练气术。”   “哦——?”胡老忽然停步扭头,转身望着他:“上古练气术?”   李慕禅点点头:“是。”   胡老露出笑容,笑眯眯的道:“好家伙,看来资质绝顶呀,湖主终于敢让人练这古怪的玩意儿啦!”   乍见面时,他冷漠难接近,这一会儿却变得健谈起来。   胡老摇头感慨:“上古练气术可真不是一般的心法,我练过,没敢往下练,这心法说能长生,我看是能要命!”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确实难练。”   胡老扭身接着往上走,一边问道:“看你这修为,练成土气了吧?”   李慕禅道:“是,已经练成了。”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胡老点头不已。   两人说话的功夫,上了二楼,楼里很安静,只有一间一间的屋子,好像没有人,胡老扭头问:“你想看哪方面的情报?”   李慕禅道:“林家的。”   “唔,林家,两大世家之一的林家?”胡老问。   李慕禅点点头。   胡老双眼一亮:“要动林家?”   李慕禅摇了摇头:“我这一次出去被林家热情招呼了,我想看看他们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早晚要回报一下他们的。”   “嘿嘿……”胡老笑了起来,摇头道:“林家这帮家伙,我就推测他们要不安分,果然是野心膨胀得没了边!”   他听得懂李慕禅的话,显然是被林家欺负了,身为星湖小筑的弟子自然要报复回去的。   李慕禅道:“胡老推测出来了?”   胡老冷笑道:“我看林家的情报,从五年来活跃得很,交引接纳,实力不停的增长,自然野心也会跟着变大,没想到他们竟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嘿嘿,真是找死!”   李慕禅道:“胡老可有什么法子?”   胡老摇摇头:“我只是一个管情报的糟老头子,有什么法子!”   李慕禅看看他,笑了笑不再多说。   ……   胡老把他引到中间第三间房前,指了指:“这里面都是林家的情报,你慢慢看罢,多得很,有什么问题招呼我。”   “是,有劳胡老。”李慕禅点头,抱拳行一礼,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布置得意,一桌一椅,三面墙上都是书架,书架上摆着一摞摞的书卷,李慕禅扫一眼,估摸着约有上千本书。   他信手抽东边书架上的一本,封面是“林家族谱”四个大字,翻开看了看,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人名。   放下一本,然后抽到下面一本,写着“林家旁支之一”,然后上面也是一排排的人名,人名之后是一些简介。   他转身来到西边书架,信手抽出一本,“林家绝学”,他精神一振,翻阅下去,是介绍林家的武功,没有心法,只有一些描绘,如“摔碑手:掌出如山,至刚至阳,有断石裂金之威,出掌之前,手掌变黑,缩小一圈,出掌速度极快,招式大开大阖,破法或硬撼,或以小巧功夫应付”。   李慕禅微笑点头,他索性直接搬了一摞,放到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慢慢翻看,一本一本,不着急。   胡老很快再回来,端着一盏茶,送到桌上笑道:“茶吃完了就唤我一声,我便在楼下。”   李慕禅笑道:“不必劳烦胡老了,给我几个果子就成。”   “你想吃哪种?”胡老问。   李慕禅道:“随便都成,解渴比喝茶更好。”   “那倒是,看来你也是读过书的,好,我去摘一些来。”他笑着点头,满是皱纹的脸庞像一朵菊花。   李慕禅端起茶喝了一口,旁边的笔墨没有动,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不必摘记,直接烙入脑海,随时能提出来。   一会儿过后,胡老端了一盘子水果进来,有桃子李子杏子,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李慕禅从没见过的果子。   李慕禅谢过之后,胡老就不再出现。   一共是一千零六二十本书,李慕禅在十天翻完,这七天时间内,除了吃喝拉撒,他一步不离屋子。   十天之后,他又到几间屋子翻看了几本,然后告别胡老,回到了自己的水榭,洗漱过后,来到落星亭。   冷无霜已经等在那里,依旧一袭白袍,飘飘如仙,人如白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李慕禅交出玉牌,笑道:“湖主,我想学最好的轻功。”   “最好的轻功?”冷无霜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轻功哪有最好之说,各有侧重罢了。”   李慕禅皱了皱眉。   冷无霜道:“看过了林家的情报,有何感想?”   李慕禅叹道:“确实实力雄厚,不容小觑,所以我更要去探个虚实。”   “嗯,那你就学移形换影吧。”冷无霜道。   第565章 挑战   冷无霜接着道:“移形换影最讲究的是快,轻,灵,对悟性要求极高,能不能练成就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她想了想,起身离开小亭进了水榭,回来后手里拿着一本秘笈,递到李慕禅跟前,道:“你仔细揣摩几天,有不懂的地方再过来问我。”   李慕禅接过秘笈,直接翻看,为了以防万一,还看了两遍,然后还给冷无霜,冷无霜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接过来,道:“这移形换影是短距离的变化,挪移变化于方寸间,你学的浮光掠影适用于长途奔袭。”   李慕禅笑道:“确实如此,这移形换影果然精妙。”   冷无霜道:“你想进林家窥探,学了移形换影应该有些帮助。”   “多谢湖主。”李慕禅点头。   冷无霜摆摆手:“你真决定了,要去林家?”   李慕禅点头:“是,湖主放心罢,一旦事有不妥,我会抽身退走,不会逞强的。”   “嗯,你逃命的本事我倒不担心。”冷无霜露出一丝微笑。   李慕禅道:“那好,我练好了移形换影就去林家。”   冷无霜沉吟一下,道:“还有一门功夫,你也可以练一练。”   李慕禅抬头望过来,冷无霜道:“龙蛇沉潜功。”   不等李慕禅问,她接着道:“这是敛息匿气的功夫,你去林家,难免要潜入,这门功夫是要学的。”   李慕禅点点头,他先前曾学过一些敛息的功夫,但算不得顶尖,全靠他对内力的精微控制,若有更高明的,自然要学一学的。   冷无霜吐字如珠,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心诀,是一套内力运行的法门,李慕禅听过之后便记住,然后依诀试行。   他内力沿着一条独特的路线流转,两圈之后,呼吸变得悠长,越来越细,悄无声息,整个人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很难惹人注意。   他就像一块儿石头,一棵树,一根柱子,经过他身边时,往往会忽略过去,奥妙无穷。   冷无霜轻颔首,慢慢点头:“不错,就是这个。”   李慕禅精神强横,对内力的操纵精微之极,修炼内力心法比旁人容易很多,常人觉得难练的心法,他却容易。   李慕禅道:“湖主,我先回去练一练移形换影,稍后再请教。”   “嗯,这一次去,你想自己一个人,还是找你相助?”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我想一个人,万一不成逃起来也快。”   冷无霜想了想,慢慢点头:“那也好。”   李慕禅告辞离开,飘出落星亭,落到湖面,然后踏着湖面回了自己的水榭,开始修炼移形换影。   ……   青云剑派位于南理西部一座大城中,齐天城是南理西部最繁华的一座大城,人口十几万,名闻南理。   更重要的是,南理两大世家之一的林家便位于齐天城内,齐天城的城守便是林家的人。   如此一来,整座齐天城几乎全属于林家,自从林镇南做了齐天城的城守,林家实力突飞猛进。   偌大的齐天城就成了林家的后花园,助长林家的实力,也助长了其威风与野心,齐天城内,无人能动林家一丝一毫,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齐天城内并不仅仅林家一家,还有数个帮派,青云剑派是其中之一,实力虽不算强,但青云剑派的掌门也是林家一支,名叫林镇川,与城守林镇南同辈,只是一个嫡系,一个庶出罢了。   嫡庶有别,但毕竟同是一家,血脉相连,青云剑派沾了光,实力也大涨,加之林镇川也非寻常之辈,武功极强,行事也稳重,颇得门人拥戴,在林家的地位跟着上涨,春风得意。   林镇川身材中等,相貌平常,乍看上去仅是一个平常中年人罢了,不像是近千人的掌门。   他身上既没有什么逼人的气势,也没有虎虎生威的眼神,看着如不会武功的平常百姓,这天晚上与两人正在状元楼喝酒吃饭。   齐天城被林家经营得泼水不进,纵使林镇川相貌平常,极易被人忽略,在状元楼却被小心伺候着。   酒楼的掌柜就是林家的一个仆人,自然对林镇川恭敬有加,巴结得很,林镇川所掌握的青云剑派实力不俗。   林镇川坐在正中,是二楼靠近窗户的一个位子,古朴的长剑放在右手边,拿着筷子吃菜。   旁边是两个老者,一个鹤发童颜,脸色红润,精神十足,另一个头发乌黑,脸上很少皱纹,唯有一双眼睛透着沧桑,看着苍老。   两人坐他左右,把他夹在中间,平凡普通的林镇川顿时变得有些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林镇川动作缓慢自如,慢慢夹起一条小萝卜,慢慢送到嘴里,慢慢咀嚼,咯吱咯吱清脆的响。   他露出满足的笑容,身处高位,吃惯了大鱼大肉,他最喜欢的还是家常的腌萝卜,又脆又清,很爽快,吃一块儿就能大开胃口。   他微眯眼睛享受着萝卜的清脆,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朗笑。   “哈哈,青云剑派是吧,在下白云城赵长生!”   ……   林镇川扭头望过去,皱了皱眉头,眼前站着一个俊逸年轻人,约有二十来岁,俊眉星眼,神采奕奕,眉宇间英姿勃发。   “赵长生?”林镇川转头看旁边,两老者摇摇头。   赵长生呵呵笑道:“在下听闻青云剑派的剑法高明,乃是武林一绝,特要请教一二!”   林镇川笑了一下,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想成名想疯了的,这般直接登门挑战显然是要踩着自己的肩膀成名。   对于这样的人,他一向深恶痛绝,这完全是投机取巧,踩着别人往上爬,有实力就去做一些行侠仗义的,别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摆摆手:“打发了!”   “是,掌门请回吧,这里交给我了。”鹤发童颜的老者起身,沉声道:“我处理了他,随后就来。”   “嗯,留他一条命。”林镇川点点头,放下筷子摇摇头,起身便要走,赵长生却一下来到他跟前。   林镇川脸色一沉,心中凛然,没想到这青年如此厉害的身法,这一下若是偷袭,说不定自己要中招。   “林掌门要走?”赵长生笑眯眯的道。   他腰间带着一柄长剑,看模样只是寻常的青锋剑,与林镇川的相差甚远。   他却气宇轩昂,淡淡笑道:“林掌门可是怕了?”   林镇川摇头:“我没闲功夫跟陌生人动手,若都像你这样,我还不得累死,你该干嘛干嘛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做点儿正事呢!”   赵长生笑了笑:“说来说去,林掌门是不敢跟我动手了!”   林镇川冷笑几声,冷冷道:“嘿,就算是吧,我真怕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为了成名立万,无所不用其极,偏偏一直想着讨巧的法子,……嘿嘿,打败一个成名人物,马上就成名了,确实是轻巧!”   赵长生笑了笑,摇头道:“在下不是想成名,只是仰慕青云剑法罢了,林掌门不能成全?”   “懒得跟你说话,赶紧让开,权当作没见过你。”林镇川摆摆手,不耐烦的冷哼道。   赵长生缓缓拔出长剑,淡淡道:“如此看来,在下只能主动讨教了!”   “喂,小伙子,咱们掌门宅心仁厚,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何必死缠烂打找不痛快,快快去罢!”鹤发童颜的老者上前,拦在赵长生跟前:“再纠缠下去,莫怪老夫无情!”   赵长生笑道:“哦——?莫非你要代林掌门指教?”   老者笑了笑,点头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中,想跟掌门交手,先过了我这一关!”   ……   他说罢直接拔剑出鞘,平平一竖剑:“来罢!”   赵长生笑道:“那就有僭了,看剑!”   他振腕刺出一剑,划出一朵剑花,笼罩老者胸前数道大穴,这一剑精气神完足,极见功力。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到这般一剑,林镇川皱一下眉毛,转头与另一个老者对视一眼。   那老者也皱眉,摇了摇头。   他看出这赵长生的剑法极精,这一剑下来,没有五六十年的功力很难使得出来,偏偏这又是一个年轻人。   如此看来,这年轻人的资质是绝顶的,练武固然需要刻苦修炼,下死功夫,但资质同样重要。   有的人练一套武功,练了十几年,还不如有的人练一年,资质的差距有时候大得惊人,也让人绝望。   赵长生唰唰数剑,逼得鹤发童颜的老者不停后退,他没想到对手年纪轻轻,却有这般精绝的剑法,一时之间竟没有还手之力。   赵长生的剑法极妙,一剑连着一剑,绵绵不绝,而且如滚雪球一般,一剑强似一剑,好像第二剑挟着第一剑的余力,不停的叠加,威力极强。   到了后来,他的剑越来越快,剑越来越亮,明亮得不能逼视,只能避其锋芒一条路走,老者只能后退。   林镇川若不想挡着老者的后路,只能跟着后退,或者往旁边避开,但这样一来,会与赵长生靠近。   他想了想,往左横移了两步,避开老者。   剑光闪烁,寒气暴涨,鹤发童颜的老者一退再退,很快退到了林镇川之后,他不想退,但眼前剑光茫茫,无处下手,由不得他不退。   靠近林镇川之时,剑光忽然一敛,漫天的剑光收为一剑,明亮如太阳坠地,朝林镇川刺去。   “哼!”一声冷哼中,脸无皱纹,眉宇透着沧桑的老者忽然一闪,挡在剑光之前,挥剑刺出。   “叮……”一声脆响,两剑相交。   老者蓦地后退,宛如被巨大的木头擂中,直直撞到一张桌子上,“喀嚓”桌子四分五裂,他躺在碎木头上。   好在这张桌子没人,没有饭菜,他虽坐在碎木头上,却没有污了衣衫,直接一跃而起,再次扑向赵长生。   赵长生哈哈一笑,豪气干云,挥剑再次刺出。   “叮……”一声脆响,老者再次飞了出去,又压垮了一张桌子。   ……   “住手!”身后怒喝响起,林镇川终于拔剑刺出,瞬间到了李慕禅背心位置,便要刺中。   这一剑轻飘飘的没有风声,又从后头刺过来,近乎偷袭,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顿时捏了一把汗。   赵长生身形忽然一荡,平平移了一尺,堪堪避开剑尖,扭头笑道:“林掌门这般行径可不算光明正大!”   “少废话,有什么绝招都使出来罢!”林镇川冷着脸,皱着眉哼道。   赵长生哈哈一笑:“那好,就吃我一剑罢!”   他忽然猛的一跃而起,在空中身剑合一,直直刺了下来,如一道白虹贯日,气势万千。   “哼!”林镇川冷笑,剑光迎了上去。   “叮叮叮叮……”火星迸射,清脆鸣声不绝于耳,转眼功夫便交了十几剑,如雨打芭蕉。   十几剑后,两人退后,林镇川捂着右胸口,诧异的瞪着赵长生。   赵长生微微一笑:“林掌门,承让了!”   他手是拿的是林镇川的长剑,明光晃动,宛如剑中有泉水流动,明晃晃,清烁烁,一看即知是宝剑。   “好剑法!”林镇川冷冷道,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慢慢涌上血。   他手上空空,剑已经被赵长生夺去,胸口又中了一剑。   “掌门!”两老者忙上前扶住他。   赵长生微微一笑:“得罪了,青云剑法不过如此,真是让在下失望,告辞!”   说罢,他一闪身,提剑撞开了窗户,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转眼消失在夜空中,无影无踪。   “好一个赵长生!”两人对视一眼,却没去追赶,忙把林镇川架起来,脚下飘飘,往城内的回春堂奔去。   回春堂有郭神医,妙手无双,如今这般重伤需得他医治才有救。   第566章 李代   郭神医妙术无双,林镇川的伤虽重,经过郭神医的医治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静养,不能动手,不能乱动,要卧床休息。   林镇川被几个人抬着回到青云剑派,躺到自己榻上,榻前站着四老者,有两老者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显然是练阴柔功夫的,功力不俗。   先前在酒楼护着林镇川的两老者也在,他们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振。   他们伤势不重,只是五脏六腑震伤,吐出血来,又服了郭神医的灵丹妙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也需静养。   灯光通明,屋内亮如白昼。   鹤发童颜的老者叹了口气,惭愧道:“掌门,老朽无能……”   林镇川倚着枕头半躺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冯老,怪不得你,这赵长生着实厉害,不怪咱们学艺不精,是他太强!”   “赵长生……赵长生……”林镇川皱眉喃喃自语,抬头道:“你们可听说过这个人物?”   四老者都摇头,鹤发童颜的老者道:“白云城那边竟出了这等高手?不会是南坛的吧?”   林镇川脸色一沉,默然不语。   原本的林坛主与他关系极差,甚至是仇家,虽然同为林家子弟,但一个是嫡亲,一个是庶出,地位截然不同。   林镇川又不是个甘于认命的,故两人年幼时没少起冲突,长大了更解不开,这一次林坛主身死,他不但不悲伤,反而高兴。   另一老者慢慢摇头:“三笑堂那潭水,还养不起这条大鱼!”   林镇川笑了一下,点头道:“是啊,年纪轻轻,内力精奇,深不可测,这般高手不是三笑堂能笼络的!”   “难道是星湖小筑弟子?”老者脱口道。   话音乍落,四人顿时一怔,目光飞快对视几下,慢慢点头,林镇川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唉……”他抬头望天,半晌后悠悠叹息一声:“星湖小筑,星湖小筑,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四老者寂然不语。   半晌过后,一个冰冷老者淡淡道:“掌门,星湖小筑有那么可怕吗?”   “嘿!嘿!”林镇川冷笑两声,摇摇头:“杨老,看来你跟林家其他人一样,没把星湖小筑看在眼里啊。”   冰冷老者道:“星湖小筑的名号倒是传得神乎其神,可这些年来没声没息的,可能也没落了吧?……哪有长盛不衰的门派,家主他老人家睿智,断不会打没把握之仗!”   “嘿嘿!”林镇川冷笑连连,摇头不已。   ……   “掌门,你见过星湖小筑的人?”鹤发童颜的老者问。   林镇川扭头问:“你们没见过吧?”   四人皆摇头,林镇川冷笑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这一次咱们林家派了近百名高手,不乏绝顶高手,去追杀星湖小筑一个弟子,结果呢,嘿嘿!”   “被他逃了?”鹤发童颜老者问。   “嘿,如果是逃了倒还好,他一路逃一路杀,把派去的高手杀得干干净净,这般实力,可不可怕?”林镇川哼道,脸色阴沉。   “他一个人?”鹤发童颜老者皱眉问。   这确实骇人听闻,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林家高手如云,但绝顶高手也没有那么多,派出一百名高手,足以灭掉一个二流的门派了。   林镇川点点头:“一个人!”   “嘶……”四人抽了一口冷气。   这就有些可怕了,一人对付一百多高手,换了他们,碰上绝顶高手,一个也敌不住,这差距宛如天堑,更像一块儿千斤巨石压到他们头顶。   “据老夫所知,星湖小筑弟子分为九品,他是几品弟子?”一直没说话的老者冷冷开口道。   另一个冷脸老者道:“听说九品弟子之上还有长老,他不会是长老吧?”   “长老?”林镇川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他年纪轻轻,不会是长老,……不过起码是九品弟子!”   林镇川又叹了口气:“你们没见识过星湖小筑的厉害,我却亲身经历过,在十年前吧,我遇到是一个少女,我亲眼见过她独自一人挑了凤凰山。”   “凤凰山?”鹤发童颜老者道:“西凉凤凰山?”   林镇川点点头:“武林中人都觉得凤凰山被灭是一件疑案,只有我知道那是一个星湖小筑的弟子干的!”   他摇摇头,目光远眺,变得空洞迷离:“她的剑法,她的内力,她的轻功,简单超出常人的想象,我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一个人的武功能高到那般境地!”   半晌之后,林镇川回过神,眼神恢复清明,淡淡道:“所以,我极力反对咱们林家碰星湖小筑,可惜家主他……”   他摇头叹息,满是无奈,即使他如今地位不俗,但毕竟是庶出的,说的话不大管用,自己虽着急,却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看着林家往火坑里跳,却没有能力阻止,这种痛苦让他有些颓然,摇头叹息一声:“星湖小筑呀……”   “掌门,放心罢,咱们高手如云,不怕星湖小筑的!”鹤发童颜老者安慰道,知道林镇川的痛苦。   ……   第二天清晨,林镇川醒来时,外面站了几个人,他招呼进来,是几个坛主,汇报派中事务。   青云剑派虽不大,事却不少,有在派中安心练功的,有在外闯荡武林的,有保镖护院的,还有几个派去打探消息的。   每一件事都有一人负责,他们每天都要给林镇川汇报一遍进展,林镇川能力出众,颇有事必躬亲的意味。   他听着众人的汇报,然后说了几点儿指示,然后摆摆手,众人退下,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他往四周看看,摇摇头,觉得自己受伤而精神不济,有了错觉,他一直觉得周围有人窥探着。   随后的两天,他一直躺在屋内,每天见一次手下,其余时间静养,同时派人盯着林家,打探林家的消息。   他虽不能亲自去林家,但他有不少的朋友,往日还有意的在林家安插眼线,林家的大大小小消息都瞒不过他。   姓安的一个坛主专门负责这件事,专司刺探林家的消息,然后搜罗起来,汇总在一起,他每过十天都要看一次。   这一天,姓安的坛主再次过来汇报,他发觉到坛主有点儿奇怪,好像声音变得沙哑了,整个人气质变得更沉静。   对于林家的情报,他问得更细一些,事无巨细,格外的认真,他有些疑惑,难道掌门有什么觉察,林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暗暗担心,若是真有什么事,自己却探不出来,那可是莫大的耻辱,是严重的失职,自己也不配当坛主。   另外,他觉得掌门好像换了一个人,难道受了伤,有了顿悟,所以如此?   他暗自摇摇头,觉得不解,随即又担心自己的情报,他暗自下决心,回去后要好好督促一番,不让他们偷懒。   不仅他有这般感觉,其余几个老者也觉得掌门有异样,好像换了一个人,话也不多,沉默的时候更多。   而且,对待自己几个人明显有几分疏远,他们暗自叹息,难道因为上一次的事,自己太过无能,所以掌门失望了?   他们想到赵长生的武功,不由有些绝望,如此年纪,如此剑法,如此功力,自己这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怪不得掌门失望,他们自己也觉得惭愧,忽然变得勤奋起来,练功刻苦。   他们这般年纪,却仍这般刻苦练功,让青云剑派诸弟子们惭愧,也不由的更加努力,不敢偷懒,派内气氛大好。   ……   李慕禅躺在榻上,懒洋洋的看着藻井,有些无聊。   他冒充林镇川已经三天,没露出什么马脚,众人有疑惑,却从没想到林镇川已经调了包,此林镇川非彼林镇川。   李慕禅易容改扮,化名赵长生打伤了林镇川,待林镇川回来,他悄悄跟在后面,潜伏于他榻下。   整个人收敛气息,与周围融为一体,即使隔着这么近,他们也没人发觉到,再利用他心通,对众人的心思有了大概的了解。   五天之后,他偷偷制住林镇川,然后潜出青云剑派,将其安顿到一处城外的小院里,却没有害他性命。   然后他再潜回青云剑派,做起了林镇川。   他看中的就是林镇川的情报,关于林家的情报,他原本是想假扮林镇川,李代桃僵,进入林家,亲自刺探一番。   但没想到林镇川竟然派人专门搜集林家的情报,可谓意外之喜,他也乐得偷懒,省了很多功夫。   再者,知道更多林家情报,他再进去刺探,也更游刃有余。   他如此呆了数天,这一天清晨,门外有人禀报,家主有请掌门过去议事。   李慕禅怔了怔,他扮林镇川惟妙惟肖,养伤极逼真,装作昨天刚能下榻,今天就有人过来请,看来家主也是消息灵通呀。   第567章 底气   李慕禅出得屋,慢慢来到正堂,他身形与林镇川相似,配以星湖小筑的易容术,足够以假乱真了。   来到正厅坐下,四个坛主,两个护法过来,是那两个冷面的老者,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   李慕禅跟他们交待了一声,带着两个护法前往林家。   先前两护法的伤还没好,他们虽伤得不重,静养起来很麻烦,李慕禅的劲力绵绵,精纯如水,他们开始时还好,眼见着吃了郭神医的药,恢复起来很快,但将要恢复之际,忽然复发,再次加重。   如此反复了两次,两人再不敢小觑,一直运功疗伤,不敢大意。   李慕禅出了青云剑派,转头望了一眼,清晨的阳光下,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这一片宅院弥漫着肃重气息。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如今看明白了,为何湖主不理俗事,一味的修炼武功,原本世俗的势力在强横的武功面前,脆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戳破。   青云剑派说起来虽不算一流,也算二流门派,但在自己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玩弄于指掌之间。   这个武林,最终的力量还是武功,而不是势力。   身后两老者一言不发,任凭他站在那里遥望感慨,似是两根木头般直直不动,待李慕禅转身,他们又跟上。   李慕禅转头看了一眼两人,摇头笑了笑。   这两个冷面护法是武痴,一天到晚什么事情不管,只知道练功,即使这时候仍在运转着心法,他们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并非天资好,全是刻苦修炼得来,下的都是苦功夫。   对这样的人,李慕禅心怀敬佩,原本的林镇川也如此,故平时一般不指使他们,任凭他们修炼。   如今另两护法受了伤,不得不动用他们,李慕禅也有另一层考虑,两人专注于武功修炼,对事情细节不注意,也不会发现自己的破绽,换了另两个护法,说不定会发觉异样。   林府位于城中心,三人从西边出发,沿着正中的东西大街走,街上人群熙攘,车来车往,街两旁是商铺,热闹繁华,丝毫不逊于揽云城。   三人来到一座大门前,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两边各站两个武士,一个佩刀一个佩剑,身穿墨绿劲装,看着精神抖擞。   四人扫了李慕禅三人一眼,微微点头行礼,没有阻拦,一个门房见他们来了,忙一溜小跑进去通报。   李慕禅扫一眼大门,看着有些陈旧,透出岁月的沧桑,不像一个大富之家,反而像是家道败落,没有华贵之气。   ……   他暗吸一口气,慢慢踏进大门,然后沿着鹅卵石铺着的小径往前,两旁是芳草绕匝,周围全是花圃,看着眼花缭乱,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这里的布置好像很有讲究,似是阵法。   他在军中学过奇门遁甲之术,虽算不得高明,却也窥得门径,虽不知这里摆的是什么阵法,但知道暗藏杀机,最好不要乱走。   绕了几圈,眼前出现一座大厅,写着“浩然厅”三个大字,气势雄浑,跃然匾上,随时会破木而出一般。   李慕禅装作无意的扫了扫,毫无犹豫的登上台阶进了大厅,厅里正坐着一个老者,低头把玩一方碧绿的玉麒麟。   他一袭粗布长衫,身材削瘦,相貌清癯,颌下三缕长髯飘飘,有仙风道骨之质,气度清逸着实不凡。   李慕禅暗赞一声,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林家的家主——林知微了。   他在观星峰上看过林知微的情报,看过对他的相貌描述,知道这林知微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手段强硬狠辣,把林家经营得铁板一块儿,着实本事非凡,不能不防。   “大伯。”李慕禅抱拳躬腰,哑着嗓子恭声见礼。   林知微放下手上把玩的一方玉麒麟,抬头微微笑道:“镇川,伤好了?”   “是,有劳大伯挂念,差不多了。”李慕禅点头,露出惭愧神色:“我实在无能,没脸见大伯你。”   林镇川笑了笑:“有什么没脸的,收拾你的小子是星湖小筑的人吧?”   “据我猜测应该是星湖小筑的人。”林镇川缓缓点头,脸色阴沉,似是在咬牙切齿,却强抑着愤怒。   这正适合他的性格,对情绪的自我控制力极强,即使愤怒,也会强自压制,不形于色,日后寻机报复。   不过在林知微这般人物眼下,显然这点儿自控太过可笑,一眼便能看穿,李慕禅估计林镇川故意如此。   林知微笑了笑:“这倒奇怪了,星湖小筑的人怎么偏偏找上你了呢?……你受伤后,这赵长生一下消失了,我派人去查,却查不到这人,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会不会是假名?”林镇川问,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也是假脸,用了面具或者易容术,……是易容术!”   “你看出什么来了?”林知微淡淡问首家。   李慕禅慢慢点头,似是在苦苦思索,慢慢说道:“他的脸好像擦了白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说不定是有人扮成星湖小筑的人呢。”林知微叹道。   ……   李慕禅一怔,忙道:“一定是星湖小筑的人,换了旁人,谁有这般本事?”   林知微笑了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的高手可不全是星湖小筑的弟子。”   “嗯。”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叹道:“我事后也派人查过,找不到这么个人,着实有些诡秘,……若是星湖小筑的弟子,应该不至于如此。”   “老夫奇怪,他为何偏偏找上你。”林知微起身离开椅子,负手踱步,脸上带着不解。   李慕禅笔直的站着,想了想,摇头道:“我也奇怪,青云剑法可算不得绝顶的剑法,他要见识剑法,也不必来找我呀,难道我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他又摇头:“应该没有,这几年我没动干戈。”   半晌过后,林知微停步,冷笑一声:“嘿,看来是立威的,是警告咱们!”   李慕禅摇摇头:“大伯,这也说不通,即使立威,也不必选我,况且,他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呀。”   “唔……,也有理。”林知微慢慢点头。   他仰头望天,沉吟不已,却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放弃了,哼道:“管他什么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不是星湖小筑的人,咱们也不必在意!”   “大伯,是不是方家的人?”李慕禅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道。   “方家?”林知微皱眉想了想,慢慢点头:“大有可能!……哼,他们想煽风点火,让咱们与星湖小筑拼命,他们来个渔翁之利!”   李慕禅忙道:“大伯既然知道他们的险恶用心,为何还要上当?”   “先把星湖小筑灭了,他们有无数顶尖的武功心法,咱们若能得到,林家便可取星湖小筑代之!”林知微道。   李慕禅摇摇头:“大伯,星湖小筑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他们位于湖里,外人很难偷袭的。”   “无妨,我自有主张。”林知微摆摆手。   李慕禅心下失望,还是没能探到林家的底牌与底气所在,他一直觉得,林家不是酒囊饭袋,对星湖小筑的实力应该隐约有数。   星湖小筑这些年一直低调,很少做什么大事,一般的武林人物可能生出轻视之念,以为星湖小筑衰落了,林家却不同,他们枝叶繁茂,底蕴也深,消息自然灵通,虽然星湖小筑与世隔绝,但弟子并非一直困于岛上,不时有人出去游戏江湖,到红尘中历练。   林家应该知道星湖小筑弟子的厉害,不会生出轻视之念。   既然如此,林家还敢挑衅,丝毫不惧星湖小筑,只有一个原因——有所依恃,底气十足。   李慕禅一直想弄明白的就是他们底气何在,有什么奇招,不能不防。   他们既然心有所恃,即使真的不能挑了星湖小筑,想必也能造成莫大的损伤,这是李慕禅绝不允许出现的。   他的想法是消弥于无形,让林家的战火未燃先灭。   ……   “大伯,方家怎么会有这般厉害高手?”李慕禅皱眉,摇头道:“如此年纪,却有这般厉害的修为,我还真没听说过。”   林知微道:“方家这一代出了几个天才人物,方振英,方振雄,方振天,方振龙,都是难得一见的英杰,但一直是传闻,躲在家里练功不出来,这次看来是其中一个。”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倒是意外的消息,他生出好奇,方家这几位少年英杰不知厉害到何种程度。   李慕禅想了想,似是鼓起勇气般说道:“大伯,星湖小筑的弟子我见识过,厉害得过份,超乎想象,我觉还是要慎重,不能轻易招惹的。”   “你呀,是被星湖小筑吓破了胆,堂堂青云剑派的掌门,胆子这么小怎么能成?!”林知微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李慕禅忙道:“大伯,我胆子小不小,您还不知道,但星湖小筑弟子真的太吓人,咱们斗不过的。”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知微摇头笑了笑,仍不以为意。   李慕禅道:“大伯,您见过星湖小筑的弟子吗?”   林知微摇摇头:“没有。”   李慕禅忙道:“咱们见过星湖小筑弟子的没有几个,我就是其一,我亲身体会,其余人多是以讹传讹,觉得星湖小筑不过如此,那么上一次的追杀呢?”   他冷笑:“若星湖小筑的弟子真那么不堪,那么为何这么多人追杀,竟不能得手?”   他接着道:“大伯想必是请了绝顶高手助阵,所以不怕星湖小筑吧?”   “嗯,不错。”林知微慢慢点头。   李慕禅道:“那这些绝顶高手,能做到上一个星湖小筑弟子做的事吗?能在百余高手的围堵下脱身?”   “……没试过。”林知微摇头。   李慕禅哼道:“我觉得不能!……他们再厉害,也强不过派出的高手太多,十个也对付不了!”   林知微沉吟不语,想了想,道:“十来个倒是没问题的,……不过上一次那李竹,着实厉害,想必星湖小筑这般弟子也是仅有的罢。”   李慕禅笑了笑:“大伯,那弟子多大年纪?”   “二十左右吧。”林知微沉着脸回答。   李慕禅笑道:“二十左右的弟子,武功最厉害,我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星湖小筑的弟子都是天才人物,又有绝顶的心法,所以超乎常人,不能以常理揣测的。”   “行啦,你休得哆嗦,我意已决!”林知微脸色更加阴沉,猛的一挥手,冷冷道:“你照做便是了,我知道深浅!”   ……   李慕禅忽然跪倒在地,沉声道:“大伯,忠言逆耳,照理来说,我对咱们林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也没人听,但为了林家,我还是要说!”   “闭嘴!”林知微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倔强的抬头盯着他,道:“为了林家,纵使大伯杀我我也要说,不要与星湖小筑为敌,得不偿失!”   “臭小子,你这性子总变不了!”林知微摇摇头,叹了口气:“星湖小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咱们吞了它,就能称霸武林,唯我独尊,小小的方家不值一提!”   “可是旁人岂能让咱们如意?!”李慕禅不以为然,沉声道:“他们得不到,也不会让咱们得到,关键时候,他们一定会出来捣乱的!”   林知微淡淡一笑:“嘿,就怕他们不来!”   李慕禅疑惑的望着他:“大伯,咱们有这么强的实力?”   “臭小子,老夫岂能不知深浅,星湖小筑厉害,那是自然,否则也不会逍遥这么多年,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林知微点头。   李慕禅摇摇头:“可是凭咱们的实力,确实远不如星湖小筑,他们一个抵得上咱们一百多个,星湖小筑这么多年下来,一定还有不少的老人,一旦出动,必将惊天动地。”   “放心罢,我自有主意!”林知微笑了笑,上前弯腰拍拍李慕禅的肩膀,微笑道:“难得你是个忠心的,冒死也要说实话,一心为了咱们林家!”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大伯,我还是不放心!”   他倔强的盯着林知微,道:“万一方家趁机捣乱,再联合众多门派,能把咱们直接灭了!”   “你……”林知微脸又一沉,双眼如刃。   李慕禅道:“且不说方家,就是星湖小筑吧,他们不会束手待毙的,万一他们联合方家,给方家一些好处,方家一定会乐呵呵的与咱们做对!”   “嗯,这倒不能不防!”林知微怔了一下,慢慢点头:“虽然星湖小筑从不与别人联手,但这个时候倒不能不防。”   李慕禅道:“一旦两派联手,咱们有灭顶之灾呀!”   “你呀,就是胡思乱想,星湖小筑逍遥这么多年,对咱们应该也是不以为然的,会很轻视。”林知微拉手把他扯起来,拍拍他肩膀:“这些高手不会白死,正好麻痹了他们!”   “他们不见得会上当,鹰搏兔亦尽全力,星湖小筑能傲立世间这么多年,一定有过人之处的。”李慕禅摇摇头。   ……   “唉……,你这臭小子,还真是烦人,好吧,我就给你透个底!”林知微无奈的苦笑。   李慕禅疑惑的望着他。   林知微道:“我是请了一些高手过来助阵。”   李慕禅摇头:“论高手,当属星湖小筑第一,咱们能请到什么高手?他们敢跟星湖小筑做对?”   “他们不是咱们南理的。”林知微淡淡道。   “不是南理的?”李慕禅讶然,瞪大眼睛:“难道是……东楚的高手?”   大衍,南理,西赵,东楚,还有大汗,五大国武功各不同,最差的是大衍,但军中武中高明,又有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南宫思道,顾不能小觑,有南宫思道镇着,别国高手也不敢进大衍横行。   其次是南理,西赵与东楚差不多,最强的是大汗,不过西赵与南理毗邻,关系不大和睦,边境一直不太平,若请西赵高手来,有通敌之嫌,那只有请东楚或者大汗的。   大汗国隔着甚远,相貌又不一样,想混进来不容易,唯有东楚高手一条选择。   李慕禅转眼功夫想到这些,直接脱口问出。   “聪明!”林知微点点头,露出嘉许的笑容。   李慕禅目瞪口呆,怔怔道:“真……真的?”   他心里也吃了一惊,千想万想,没有料到这一步,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就不怕引狼入室?   第568章 暗杀   他吸了一口气,道:“大伯,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林知微淡淡笑了笑,抚髯打量着他。   李慕禅昂然道:“他们为何要帮咱们?他们要干什么,万一他们居心叵测,咱们岂不是南理的罪人?!”   “你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吧?”林知微笑了笑。   “不错!”李慕禅点头,沉声道:“既然他们这般厉害,咱们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那倒未必!”林知微摇头。   李慕禅道:“大伯有什么法子治他们?”   林知微轻轻点头:“有时候武功并不是唯一的制胜法门。”   “用毒?”李慕禅皱眉。   林知微道:“你今天机灵了许多呀,不错,我手里有一种奇毒,乃是几种无毒之物相合而成,银针测不出来。”   “还有这般奇毒?”李慕禅讶然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他们再厉害,也躲不过咱们的暗算!”林知微抚着颌下清髯,微笑说道。   “万一他们有了防备呢?”李慕禅不依不饶的问。   “呵呵,这种毒是五种东西所集,他们已经吃下四种,想要暗算,只要再吃一种足矣,轻而易举!”林知微道。   “这样呀……”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点头微笑:“这我就放心了!”   “臭小子,老夫行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林知微伸手拍一下他脑袋,没好气的哼道。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笑道:“我就怕大伯你一味的想灭星湖小筑,蒙蔽了双眼,受了别人的暗算。”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自然不会冲动。”林知微摇头笑道:“我还没老糊涂呢,放心罢,但这些不要说出去!”   李慕禅忙点头:“是是,……但是大伯,也要防备他们猝然发难,万一目标不是星湖小筑,而是咱们呢?”   “咱们?”林知微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他们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咱们,借用星湖小筑的手除了咱们,不用出力,只要在关键时候抽身而走便是了!”李慕禅想了想道。   “这样……”林知微想了想,摇头道:“咱们与东楚没有什么瓜葛,他们为何要灭咱们?”   李慕禅道:“那他们为什么帮咱们灭星湖小筑?”   “可能是为了星湖小筑的武学罢……”林知微道。   李慕禅摇摇头:“咱们林家说什么也算是南理的中流砥柱,万一灭了咱们林家,对他们有好处的。”   “唔……,倒是不得不防。”林知微抚髯微微点头。   ……   李慕禅道:“大伯,我想见一见他们,成不成?”   “你——?”林知微打量他们一眼,笑道:“你见他们做甚,他们隐于秘处,不见外人的。”   李慕禅道:“我想见识一下他们的武功,看看究竟比星湖小筑如何,万一比不过星湖小筑,咱们还是要悬崖勒马!”   “你这臭小子,真是没志气,被星湖小筑吓破了胆!”林知微没好气的哼道。   “大伯,这事关咱们林家的命运,不能不慎!”李慕禅沉声道。   林知微想了想,慢慢点头:“嗯,也好,我便陪你去一趟!”   李慕禅大喜过望,忙道:“多谢大伯!”   林知微摆摆手,笑了笑:“算啦,你也是一片苦心,我这个做家主的岂能拦着你,但不能带护卫,只有咱们两个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下暗喜。   林知微摆摆手:“行啦,去吧,明天早晨过来。”   李慕禅抱拳躬身:“是。”   他扭身走出了大厅,然后离开林府,走了几步转头看一眼林府,这时阳光明媚,照得林府堂皇气派。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里的安宁便要破坏了。   他回到青云剑派之后,召来四大坛主吩咐了几句,要小心注意林府的动静,有风吹草动都要报告。   然后挥手打发走众人,他一个人坐在大厅里,负手踱步,慢慢回想刚才的情形,有什么破绽没有。   他如今的外表与林镇川没有两样,星湖小筑的易容术神奇无比,星湖小筑能够超然于世,一者是因为武功心法高明,再者也有这易容术的原因,有了这个,星湖小筑的每个弟子都能化身千万,令人防不胜防,高深莫测。   他身形与林镇川相似,脸形也相似,加以易容之后,几乎一模一样,只要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李慕禅用了龙蛇沉潜术,整个人黯淡无光,很容易忽略,与人相处时,人们往往不自觉的忽略他的相貌。   再加上他一直施展着他心通,能够及时弥补,一直压着对方的思绪,令他们生不出怀疑念头。   他能这般顺利的代替林镇川,他心通居功至伟。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床,换了一身暗紫色长衫,腰佩古朴的长剑,神情肃穆,缓步出了青云剑派。   四个护法要跟随,却被他挡住,他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一静,不希望有人跟着,让他们放心,在齐天城,谁也不敢惹自己的。   四个护法想了想,觉得有理,林家是土皇帝,在城里没人敢动林家的人,上一次的赵长生如今没了踪影,估计是被林家暗中收拾了。   他们四个也不再坚持,让李慕禅一个人独自出了青云剑派,径直往林府而去,乍一进去,林知微已经站在厅里等着。   他也换了一身青衫,整齐利落,腰佩长剑,见他进来点点头:“行啦,走罢。”   李慕禅左右看了一眼:“大伯,还是让护法跟着罢,万一有人像赵长生一般偷袭暗算,咱们两个怕是……”   林知微身后站在两个老者,远远站在柱子旁,很容易忽略过去,两老者都相貌平常,看着普通,仿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李慕禅看着却心中凛然,这两老者的修为极深,虽不如自己,却也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林家确实底蕴深厚,不容小觑。   这反而更坚定了他的心思,不能正面与林家相撼,即使取胜也损失太大,只能消灭于无形之中。   林知微摆摆手,哼道:“怎么,信不过我的武功?”   李慕禅忙摇头:“大伯,您老的剑法我自然是敬佩,可毕竟只有咱们两个,万一真有人暗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咱们走!”林知微不耐烦的一摆手,转身便往外走,走到大厅口忽然转身:“老季老李,你们两个歇一歇,不必跟来了。”   “家主……”两老者迟疑,皱了皱眉。   林知微淡淡道:“我有一点儿私事,不要紧的。”   “……是。”两老者慢慢点头,然后深深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二老放心,我会照顾好大伯的。”   林知微笑骂一句:“臭小子,我哪用你照顾,甭让我照顾你就好了!……少啰唆,走罢!”   他说着话往外走,出了大厅,两人接着直接出府,沿着大街往南走,街上人来人往,多是卖小吃的,香气扑鼻,欢声笑语。   两人停在一个小铺子前,林知微大声道:“来两碗豆腐花,六块儿血糕!”   李慕禅笑道:“大伯,您老怎么想起吃这个了?”   “唉……,好久没吃这个了,今天见到了,肚子里的馋虫发作,一定要尝一尝的,坐下坐下!”林知微来到一张矮桌,一揽衣襟坐到马扎上,笑道:“不知道味道变没变,……你平常不吃这个罢?”   李慕禅摇摇头:“我从不来这里吃的,不太干净。”   林知微摇头:“你这是富贵病,你是练武之人,哪用这么讲究!”   ……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老者端来了两碗豆腐花,一盘血糕,六块堆在一起很高,一不小心会落下。   林知微忙伸手接过来,笑眯眯拿起一块儿血糕递给李慕禅:“来,尝尝,味道极好的。”   李慕禅接过了,看着枣红色的血糕也是好奇,他从没吃过,送到嘴里尝了尝,确实鲜美非常。   两人消灭了六块儿血糕,又喝完了豆腐花,他起身结了帐,两人沿着大街接着往南走,慢慢溜达着,一边小心观察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   不知不觉中两人离开了南城门,往外走便是一条在路,周围全是松树,看着郁郁葱葱,眼前顿时一亮。   “大伯,有多远?”李慕禅问。   林知微背着手慢慢溜达,笑道:“约有十里来路,在东边,咱们先慢走一会儿,再转过去。”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往东边一条小路走去,小路穿过了树林,周围是郁郁的树林,越往东走越郁密,周围没有人烟。   李慕禅叹道:“大伯,这里倒是抢劫的好地方。”   “哼,有咱们坐镇,哪个有胆子做这等事,早就收拾了!”林知微淡淡一笑,神色傲然。   林家对秩序极注重,齐天城周围没有一个敢犯事的,官府与武林高手的力量结合,威力奇大,无人能挡。   齐天城虽不能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差不多,故林家颇得寻常百姓的心,只不过林家行事稍嫌霸道一些,武林中人却极不满。   不过形势比人强,林家实力强劲,又与城守是一家人,固若金汤,实在没有什么破绽,武林群雄也是无可奈何。   李慕禅笑道:“咱们林家可谓功德无量,造福一方了。”   对于这些,他在观星楼看得清楚,倒是有些佩服,起码还有一丝良心在,知道人心所向,见识不算太浅。   “呵呵……”林知微仰天大笑。   李慕禅这一句算是拍着了,正搔到他的痒处,林知微大是欢喜,抚髯笑道:“咱们林家能造福一方,再看看方家,他们只知一味的占便宜,没有一点儿大家气度,让人不耻!”   “方家的家主见识差了一筹。”李慕禅笑道。   林知微呵呵笑道:“不错,他的眼皮子太浅,方家没什么前途的!”   ……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越往里走越是郁密,小路也越来越窄。   李慕禅手上无声无息中滑进一柄飞刀,他忽然眉头一皱,脚步顿了一下,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咦,怎么了?”林知微走了几步才发觉异常,停步扭头望过来,见他脸色不对,忙走过来:“脸色这么难看!”   李慕禅捂着胸口摇头苦笑:“旧伤复发!”   林知微靠近,拿起他手腕搭上手,要看他的脉搏,忽然动作一滞,瞪大双眼直勾勾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头道:“林家主,实在对不住……”   他慢慢松开手,林知微缓缓的滑了下去,倒在地上动弹不了,飞刀贯穿了他的心口,直接毙命。   李慕禅一伸手,又一柄飞刀出现在掌心,往前一甩,身形闪一下,下一次出现在飞刀所过之处。   他闷哼一声,胸口被飞刀贯穿,缓缓倒了下去。   他慢慢倒地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火箭,拉开了,顿时一道呼啸冲天而起,在天空炸开一团黑雾,从一团乌云缓缓形成一棵松树。   这是林家的求救讯号,是白天用的,晚上则是明亮的烟花。   随后他给自己服一颗丹药,微眯着眼睛装成昏迷模样,气若游丝,脸庞苍白如纸,马上就不成了。   他数了五十个数,脚步声响起,有人过来了,如一阵风般来到近前,李慕禅闭着眼睛,以虚空之眼俯看,却是两个老者,乃林知微的护卫。   两人到了近前先看林知微,周围顿时寒冷下来,两人呼呼喘着粗气,猛的一掌把地上打一个大坑。   “看看林掌门。”一个老者道,走到李慕禅跟前,很快按上他脉门:“还有气,有救!”   两人忙往李慕禅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扶起来,一个给他上药止血,一个在他身后运功,增强生机,催动药力。   第569章 争位   药力化开之后,他只觉阵阵暖流从胃里钻出来,散布于周身,先是在心口位置盘旋,然后数股暖流沿着经脉流转。   李慕禅暗叹好药,他直接被飞刀贯穿,虽然避开要害,仍是重伤,为了演得逼真,他是下了狠心。   不过,他有观天人神照经,故并不担心,若没有这般重伤,也难以取信,下面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他眼前浮现林知微的脸庞,暗自摇头,他虽没与原本的自己照过面,却是仇人,换了一个人,在他派出的高手追杀下断无幸存之理。   况且,他要对付星湖小筑,就是敌人。   李慕禅对敌人从不心软,该下手绝不会犹豫,为了星湖小筑,只能除去这个林知微了。   匆匆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奔了过来,脚步轻盈而迅捷,一听即知修为不俗,转眼到了跟前。   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视,是个英武青年,相貌虽不算英俊,眉宇间英气逼人,转眼到了近前,还没站下便沉声道:“怎么回事?……宋先生?!”   “三公子,家主他……”一个老者起身,叹息着摇摇头。   “李老,父亲他?”青年问道。   李慕禅知道他便是林家三公子——林镇英,他在观星峰上看过这林镇英的根底,不算是坏人,光明正大,讲究堂堂正正,与二公子林镇北行事完全不一样。   林镇英说着到了近前,看到了地上的林知微,顿时一惊,忙俯身查看,随即大叫一声:“爹——!”   他这一声大叫宛如空中响一个炸雷,周围树木簌簌抖动,功力差的脸色一下煞白,仿佛被击了一掌。   李慕禅也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噗”吐出一道血箭,他身后姓季的老者忙沉声道:“摒除杂念,运功收神!”   吐出这一道血箭,李慕禅舒服一些,装作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却见林镇英正手忙脚乱的掏出一个碧绿玉瓷,倒出一枚雪白丹丸,摁到林知微嘴里,但林知微已经气绝,牙关紧咬,打不开。   林镇英伸手点穴,想让他打开嘴,却做不到,人死气散,没有气在,点穴没有效果。   姓李老者叹息一声,弯腰拍拍他肩膀:“三公子,家主已经去了!”   “不会!不会!”林镇英摇头,脸色涨红,咬着牙不停把丹丸往林知微嘴里摁,叫道:“爹不会死!快救他!”   姓李老者叹道:“三公子,咱们来晚了一步,家主已经去了,……不过四公子还活着。”   林镇英扭过头来,看到了李慕禅。   ……   他看看李慕禅,又低头看看林知微,腾的站起来,劈手抓住李慕禅衣领,怒吼道:“怎么回事!老四,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微眯眼睛,露出无奈苦笑:“三哥……”   林镇英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怒叫屈道:“老四,爹怎么会死,到底遇到什么人啦?!”   李慕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镇英瞪大眼睛,怒吼道:“你眼睛瞎啦,什么人暗算也不知道?!啊——!”   他知道父亲武功绝顶,虽不算天下第一高手,但自保有余,即使遇上天下第一高手,不能胜过,也足以坚持一段时间,容他们救援。   如今周围一点儿打斗的痕迹没有,显然是一招致使,是暗算,他心中怒愤如狂,无处宣泄。   “噗”李慕禅再次喷出一道血箭,直接喷到了林镇英脸上。   林镇英躲也没躲,直挺挺瞪着他,待血喷到脸上手,他伸手一抹,顿时鲜血染红了脸庞,再瞪着通红的双眼,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吓人。   李慕禅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   姓季老者双掌抵在李慕禅背手,叹道:“三公子,四公子不宜妄动,他有性命之危,还是等一等罢。”   李慕禅摇摇头,低声道:“三哥,那人身穿墨绿劲装,只是闪了一下,射出两柄飞刀,然后不见了影子。”   他说完这句话后,脸色更白,气喘吁吁,仿佛随时会断了这一口气,令人心惊肉跳。   “墨绿劲装?长什么样子?”林镇英忙问,顾不得李慕禅的伤,紧盯着李慕禅的双眼。   李慕禅摇头,虚弱的叹了口气:“他蒙着脸,但看年纪应该是个老家伙,……眉毛苍白。”   “来人!来人!”林镇英大吼。   一个中年男子飘身过来,低声道:“三公子。”   林镇英咬着牙,恨恨道:“传我的令,所有林家子弟,倾巢出动,把方圆五十里封住,任何人不能进出!”   李慕禅忙道:“三……三哥!”   他气息越发微弱,用力咽一口气唾沫,脸色苍白中泛起青色,显然不太妙,强自支撑。   林镇英转头望他,恶狠狠道:“老四你放心,他跑不掉!……我若逮着这人,千刀万剐,挖肝剖心,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姓季老者内力吐出一股,助李慕禅平伏气血,增强生机。   李慕禅深深舒一口气,脸色变好了一点儿,好像回光返照般,他轻轻摇头,低声道:“三哥,此人轻功如鬼魅,这会说不定早在百里之外了……”   “你……”林镇英恨恨一跺脚,跺出一个坑。   李慕禅努力喘一口气,叹道:“此人武功精奇,轻功绝顶,但是如何知道我与大伯的行踪的?……三哥,这其中,唉……”   林镇英一下清醒过来,脸色一冷,默然不语。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不停的有人赶来,看到场中的情形顿时呆住了,不敢乱动,大气也不敢喘,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们从没想到,一向威严权重的家主,如今竟死在眼前,他们觉得如梦如幻,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林镇英想了一下,便冷冷道:“定是有内鬼!”   李慕禅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脸上的光泽迅速消失,他幽幽叹息一声,声音微弱得听不到,林镇英把耳朵靠到他嘴边,才能听清他的话:“三哥,如今的情形下,不宜动乱,还是先把大伯入土为安,事后事最重要啊……”   他话没说完,戛然而止,身子一晃,往旁边斜倒下去,双眼已经闭上了,好像没有了气息。   “老四!”林镇英大吃一惊,忙把他扶住,扭头道:“季老,老四的伤……”   季老皱眉,双掌按在李慕禅背后,摇头道:“三公子要有个准备,四公子不太妙,老夫怕是无能为力……”   “一定要救回老四!”林镇英沉声道,从怀里又掏出那个碧绿的玉瓶,双手一捏,顿时玉瓷裂开,里面是一枚大的丹丸,有龙眼大小,几乎与玉瓶一般大小,倒是倒不出来的。   他左手把雪白的丹丸按到李慕禅嘴里,右手轻点一下李慕禅脸颊,顿时他嘴巴张开,吞进了丹丸。   丹丸入嘴即化,转眼化为一道热流钻到了李慕禅腹内,他虽装作不成了,却仍清醒着,龙蛇沉潜术之妙,可以让人如死去一般无二。   他的气息会断,身体会慢慢变冷,慢慢僵硬,与死人无异,但神志犹在,一点儿生机潜入骨头内,无可搜寻。   除非对方的修为远胜于自己,否则看不破此术。   待想恢复,只要逆运心法,便能慢慢活回来,可谓极高妙之术,乃星湖小筑的秘传心法,外人不知也学不会。   ……   “九转还魂丹?”季老问道。   林镇英点点头,面露哀容:“可惜我来晚一步,只要有一口气便能救回来,爹他……”   他心里在想李慕禅刚才的话,身后事,身后事,爹爹死后,家主的位置……   他悚然一惊,脸色沉肃下来,左右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人们难以置信的盯着地上的林知微。   林镇英咬着牙,冷冷道:“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   “是。”周围众人转身便走,要把周围五十里全都封住,家主之仇不能不报,非要找到刺客不可。   “三公子不可!”李老忙道。   林镇英扭头望过来:“李老……?”   他们二人虽然有失职之嫌,但毕竟积威甚重,许多重要的事林知微都是与他们商量,算是智囊。   “这件事不能传扬开去!”李老低声道。   林镇英一怔之后随即恍然,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林家这些年来发展壮大,威风不可一世,但后患不小,立了无树的仇人,若是父亲被刺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人会趁机做乱。   林家看似强大,但上一次追杀星湖小筑的弟子李竹,却是伤了筋骨,林家号称高手如云,但顶尖高手却不多,被星湖小筑李竹杀了不少,实力损失不少,怕是无力应付群魔乱舞。   “三公子,追查凶手之事不宜急,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最好是暗中进行。”李老接着说道。   “是,亏得李老提醒,我知道了!”林镇英缓缓点头,脸色沉凝,沉声道:“都停一下!……今天之事不得传出去,有一人传出去,大伙一个不落,都废去武功,滚出林家!听到了吗?”   “……是。”众人点头,心下不解却不敢从问,林镇英如今鲜血满脸,狰狞可怖,着实吓人。   “去吧!”林镇英喝道。   众人一震,忙转身便走,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停留,转眼功夫只剩下三人,还有昏迷不醒的李慕禅。   林镇英问:“季老,李老,老四还有救吗?”   两老者都拿起李慕禅的手腕,探查了一下,慢慢放下他的手,点点头:“三公子放心,四公子有了还魂丹,性命是保住了,而且四公子的内力深,体质强健,休息一下,会很快恢复的。”   “好,老四不能有事。”林镇英点点头,沉声道:“咱们走罢!”   李慕禅听到他们的话,真正的睡了过去。   ……   李慕禅再次醒来时,柔和的灯光照到眼里,他微眯眼睛,打量一眼四周,看到一个女子。   李慕禅皱眉,他一直避免这个女子的出现,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来了,暗自苦笑一声。   似乎听到李慕禅的动静,女子转身过来,娇艳欲滴,约有三十岁,正是一个女子成熟的时期,如熟透的桃子。   她身穿一件淡红罗衫,身材饱满曲线诱人,静静站在那里娴静如水仙,一旦转身动起来,却如娇艳的玫瑰。   李慕禅叹息一声,低声唤道:“夫人。”   “你醒了?”她来到李慕禅床边,低头看看他的脸,微笑道:“季老说过了,你的伤没了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是。”   “是啊。”李慕禅点点头,鼻前是淡淡幽香,并非香料的香气,而是女子独特的体香。   “谢天谢地,我明天去普善寺还愿,谢谢菩萨保佑。”她双手合十,朝东方遥遥一拜。   李慕禅笑了笑:“好。”   这是林镇川的夫人祝晓月,人如春花秋月,确实不愧于这个名字,但两人的感情并不算好,林镇川对她颇为冷淡。   因为这门亲事是林知微做主,是为了拉拢祝家堡,而这个祝晓月并不是什么本分女子,婚前有了不少的风流韵事。   因为这些原因,两人成亲后就一直不和谐,他一直懒得理会这个夫人,如今乍然见到她,有些意外。   但两人毕竟是夫妻,比起其他人更亲密,也更容易发现他的不妥,好在他如今身受重伤,不必有什么亲密之举。   祝晓月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哥每天都过来看你,刚才才走。”   李慕禅慢慢点头:“大伯的丧礼怎么样了?”   “密不发丧。”祝晓月道,轻叹一口气:“是大哥的主意,怕方家趁机做乱,要等选出家主之后再发丧。”   李慕禅道:“还没选出家主?”   “没呢,二哥三哥都想当,两帮人争来争去,越吵越厉害,我看不妙。”祝晓月叹道。   李慕禅笑了笑:“有大哥在,乱不起来的。”   “我看不然,他们都疯了。”祝晓月摇头。   第570章 形势   李慕禅双臂用力,艰难的挪了一下身子,祝晓月忙上前扶住他,幽香钻进他鼻孔,忍不住心荡,忙吸口气压下欲望。   他如今身体虚弱,反而欲望强烈,知道这是阳亢之兆,越是这般越不能动心,有损身体。   祝晓月一手扶李慕禅,另一手拿过靠枕垫到他身后,李慕禅能清晰体会到他背后小手的温软。   他压下绮念,抬头望着屋顶,微微沉吟。   祝晓月定定看着他,没出声打扰,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格外的陌生,既熟悉,又陌生,越看越觉陌生。   但他凝神沉思的专注模样却让人心动,她忽然身体一热,涌出钻到他怀里的冲动,顿时红晕爬上脸颊,娇艳的脸庞艳光流转。   李慕禅沉思片刻,转头望向她,祝晓月顿时心头怦的一跳,忙转过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李慕禅一心思索,没发觉异样,淡淡道:“夫人,你先派人把三哥叫来,再有,你飞鹰传讯,把宋家堡的高手招来。”   “大哥,这是……”祝晓月一怔,脸色微变。   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李慕禅的安排,隐隐感觉到他的打算。   李慕禅摇头叹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有备无患总是要的。”   “……好。”祝晓月看看他,慢慢点头,起身便走,转眼离开屋子,她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屋子一下静下来,李慕禅感觉空荡荡的,没有了这抹幽香,像是少了点儿什么,他摇摇头笑了笑,微阖眼帘沉思。   虚空之眼俯看周围,这里是青云剑派,一切如常,练武场上人们练得热火朝天,没有偷懒的。   他能感觉到隐隐的紧张气氛,显然他们也知道了林家的情形,如此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   是谁泄露出去的?   李慕禅想了想,没有头绪,林家的情形很复杂,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老大林镇南,齐天城城守,位高权重,走的是仕途。   林家有规矩,一旦入仕则不能再算林家子弟,算是独立一家,与林家再没什么关系。   这是林家先祖所留下的血的教训,仕途凶险更胜武林,一旦沾上麻烦,动辄抄家灭族,故一旦入了仕途,则不再是林家人。   不过这仅是碍眼法罢了,暗地里仍是林家人,受林家的资助,世家的资助,无论是钱财,还是人脉,会让仕途变坦途。   ……   故林镇南是不能争家主之位的,除非他辞官不做,重新归入林家,但这些年他做官,所有的根基都在官场,在林家内的根底浅薄,即使重归林家也没有希望夺得家主之位。   林家的家主并非长子承袭制,讲究能者居之,老二林镇北,老三林镇英,老五林镇河都有继承的资格,唯有李慕禅所扮的林镇川不成,他是庶出,没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   他正沉思间,脚步声响起,远远传来哈哈大笑:“老四,老四,醒了吗?”   李慕禅扬声道:“三哥,快进来。”   门帘被挑起,林镇英大步流星进来,带来一阵清风,魁梧的身形挡在床前仿佛一座山矗立。   李慕禅欠身抱抱拳:“三哥,我有伤在身,不能行礼了。”   “行啦甭来这虚的。”林镇英摆摆手,转身拿过一张绣墩然后坐上去,手搭在床沿,伏着身子道:“怎么样,死里逃生的感觉如何?”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三哥莫取笑,大伯他发丧了?”   “没呐,要等选出家主再发丧!”林镇英道,长长叹一口气:“这人呐,真是瞎忙活,说没就没了,唉——,真他娘的!”   李慕禅道:“大伯他……,唉——!”   林镇英摇头道:“他中了一刀,你也中了一刀,同样挨刀,老四你命大,偏了一点儿,捡回一条命。”   李慕禅道:“可能是我最后移了一下,他又急着走,懒得理会我的死活。”   “唔,他是要杀爹的,你是沾了光。”林镇英点点头,恨恨一拍:“娘的,若让我逮着他,非千刀万剐!”   李慕禅道:“三哥,你有把握吗?”   “什么?”林镇英抬头。   李慕禅道:“家主的位子。”   林镇英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老二他诡计多端,又会笼络人心,他等这一天可能很久了!”   李慕禅道:“二哥有大哥支持,确实占优,不过三哥你也不是一点儿没希望,关键是几个长老。”   林镇英摇头:“我怕是不成了,这几个长老多数支持老二,论心计,我确实不如他。”   李慕禅道:“三哥何必妄自菲薄,二哥心计深沉,却有失阴谲,三哥你堂堂正正,比二哥更适合做家主。”   林镇英笑道:“这话也就你说,别人不这么认为啊,唉……,我算是看透了,老实人总是吃亏的。”   李慕禅道:“每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三哥不必气馁,……三哥你的护卫呢?”   “在外面呢。”林镇英道:“怎么啦?”   李慕禅道:“这是非常时候,把护卫人手增加一些罢。”   “你是说老二他……,不会罢?”林镇英变了脸色。   李慕禅摇摇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   林镇英慢慢点头,李慕禅道:“二哥占优,咱们想胜,需得用点儿奇计才成。”   “唉……,我可没什么招了,这个家主不做也罢。”林镇英无奈的摇摇头,直起身来。   李慕禅道:“三哥,这个时候容不得退缩,二哥若做了家主,咱们会有什么下场?”   “老二他心狠手辣,咱们没好果子吃,不过谅他不敢害咱们性命。”林镇英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看不尽然,依二哥的性子,咱们想活命很难,他既然不直接杀咱们,也会使计借刀杀人。”   “不会罢……”林镇英皱皱浓眉。   李慕禅叹道:“三哥,我有点儿怀疑,这个刺客会不会是二哥……”   “莫要胡说,不会不会!”林镇英忙瞪他一眼,哼道:“你胡说什么,老二再心狠也不会干下这等悖逆之事!”   李慕禅淡淡笑一下:“二哥什么事干不出来?”   林镇英瞪着他:“你甭乱想,老二再坏,也不会干这样的事!”   “但愿是我胡乱猜疑罢。”李慕禅不置可否,道:“即使他不敢杀大伯,杀咱们绝不会犹豫,所以三哥,无论如何你要做上家主的位子。”   林镇英叹了口气:“现在这情形,怕是无力回天了。”   林镇北心计深沉,手腕高明,林家的大部分人都被他拉拢了去,支持自己的寥寥无几。   李慕禅所扮的林镇川成了他的支柱,青云剑派是林家分支,实力虽不算强大,但在齐天城却举足轻重。   林家庶出弟子没有继承权,只能独立门户,有能耐的建功立业,没能耐的只能从林家每月领一些银子养活自己。   林镇川野心甚大,建立了青云剑派,在林家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如今算是二流门派,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举足轻重的力量。   林家虽强,但高手调动之权利全集中在家主手上,没有家主命令,任何人无权调动林家的高手。   即使林镇北与林镇英都是林家嫡出子弟,没当上家主也无权调用高手,只能各凭本事拉拢长老堂的长老们。   ……   可毕竟他们是嫡出子弟,平时也在构建自己的班底,对这些小动作,家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历练。   但毕竟是暗中进行,力量有限,反而不如林镇川那般光明正大所建的青云剑派,若非有林镇川支持,林镇英也没了争家主的雄心。   李慕禅沉吟着,对这些情形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况且学有他心通,也清楚明白林镇英的心思。   他慢慢道:“未到最后的时候,不能放弃,若三哥你做不成家主,就来青云剑派吧,接手我这一摊子。”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镇英顿时一惊。   李慕禅摇头道:“三哥,若做不成家主,你是不能呆在府里了,不如脱身出来,过来做青云剑派的掌门。”   “胡说什么,这青云剑派是你的,我来做掌门干甚!”林镇英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三哥,你若没有青云剑派,早晚要被二哥害了,我嘛,则再去建一个门派,咱们彼此呼应,不信对付不了二哥!”   林镇英想了一下,笑道:“呵呵,你这主意倒不错!”   李慕禅道:“不过最好还是要做家主,无论如何要争一争的。”   “我觉得没什么希望了。”林镇英摇头。   李慕禅道:“咱们来一出苦肉计如何?”   “苦肉计?”林镇英疑惑。   李慕禅笑道:“有人刺杀三哥你,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第571章 变故   林镇英眼睛一亮:“同姓弟子残杀,逐出家门,……老二会被逐出去?”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证据,很难真把二哥逐出去,但给了大伙一个印象,他这个家主,呵呵……”   “好主意!”林镇英用力一拍床,哈哈大笑:“没有证据是没有证据,不过嘛他有嘴说不清,……嘿嘿,自己的兄弟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看哪一个敢让他当家主!”   李慕禅笑道:“正是。”   “这一计好毒哇,老四,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般聪明!”林镇英又一拍床沿,哈哈笑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也这是瞎琢磨,得尽快施行,二哥手下有不少人才,诡计多端,莫让他先发制人,还不知有什么毒计呢。”   林镇英欢快的大笑:“哈哈,老二他手下有高人,我有你,这回倒看看他怎么死!”   李慕禅道:“人算不如天算,一定要快,二哥那里有高人,说不定也会来这一计,他若抢先,咱们可真没希望了。”   “好好,今晚就这么干!”林镇英点点头。   李慕禅道:“再好不过,夜长梦多。”   林镇英扬声喝道:“胡子!”   “来啦,三公子。”外面传来粗豪应答,门帘一动,进来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双眼炯炯。   他往屋里一站,抱拳道:“见过四公子,三公子有何吩咐?”   “马上召一些人过来……”林镇英沉下脸来,刚要说,李慕禅忙出声打断:“三哥慢着!”   林镇英扭头过来,疑惑望向他。   李慕禅摆摆手:“胡子你先出去罢。”   大汉应一声,没动作,迟疑的望向林镇英,林镇英看看李慕禅,冲胡子摆摆手:“先出去。”   待他离开,林镇英忙问:“怎么啦老四?”   李慕禅压低声音:“三哥,此事不宜惊动府里的人,还是我来罢。”   “你——?”林镇英疑惑道。   李慕禅道:“让剑派的人出动,……现在是非常时候,你的人手一动,必惹人注目,事后让人看出来。”   “唔,还是老四你考虑周全!”林镇英恍然大悟。   李慕禅扬声道:“冯老!”   “掌门。”鹤发童颜的老者飘然出现。   ……   他看也不看林镇英,恭谨的望向李慕禅:“掌门,有何吩咐?”   李慕禅招招手,冯老缓步上前,来到李慕禅身前,林镇英后退一步让开位置,让他靠近李慕禅。   李慕禅低声吩咐几句,林镇英露出笑容:“老四,只有两个人成吗?”   “人多反而不妙,越少越好。”李慕禅道:“二哥若真要刺杀,绝不会超过四个人。”   林镇英想了想,点点头:“那倒也是。”   李慕禅道:“三哥,你的护位要增强,但要配合冯老他们,否则他们伤不着三哥你。”   “这些我明白的,你不用多说。”林镇英道。   李慕禅笑了笑:“三哥负伤后,直接请六位家老,让他们评评理,先给二哥身上泼脏水,莫让他缓过劲来。”   “好。”林镇英眉开眼笑的点头。   随后,林镇英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见他神情倦怠,显然是神气不济了,于是找了一间客房,要休息一下,准备晚上的情形。   李慕禅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暗,朦胧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内光线朦胧。   他深吸一口气,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可以动弹了,这具身体的恢复速度确实惊人,是修炼金刚不坏之功。   他低头瞧向床边趴着的人,淡淡幽香扑鼻,颇为熟悉,却是祝晓月的,看来她在这里一阵子了。   李慕禅暗自苦笑,自己受这么重的伤,精神也不济了,竟没能发觉祝晓月什么时候来的。   他动了一下,祝晓月马上醒来,上半身离开床沿,挺身抬头,顺便捋一下垂下的秀发:“大哥,你醒了?”   李慕禅点点头:“三哥他没走吧?”   “没呢,一直在等你,我说唤你一声他又不让。”祝晓月道,李慕禅能清晰看到她额头有一块红印,是刚才睡觉压的。   李慕禅道:“去请三哥来罢。”   “好。”祝晓月扭身挑帘出去了,转眼功夫传来脚步声。   门帘一挑,林镇英大步进来,挟着夜晚的清风,来到床前:“老四睡醒了,我要出发了!”   李慕禅搓热了手,然后慢慢干洗一遍脸,提起精神:“三哥,你要小心,伤得太轻可不成,大伙都是明眼人。”   “放心罢,我懂的。”林镇英拍拍胸脯。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能不能把二哥搬倒就看这一把了!”   ……   待林镇英离开,李慕禅扬声道:“夫人!”   祝晓月进来,李慕禅道:“快唤杨老过来!”   祝晓月应一声很快召来了杨老,他相貌平常,看似没练过武功一般,来到李慕禅近前淡淡抱拳:“掌门。”   李慕禅道:“杨老,你带几个人暗中跟着三哥,若是冯老他们动手,你且装作没看到,不必理会,阻止旁人伤了三哥。”   杨老不解的看李慕禅,李慕禅摆摆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先跟去吧,莫要耽搁了大事。”   “是。”杨老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去了,李慕禅微眯起眼睛,觉得已经做到周全,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他盘膝坐起来,开始进入天人神照图中,用天人神照图恢复伤势,不知不觉中,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湖忽然一晃,慢慢醒过来,直觉发出警告,有人靠近了,却是祝晓月。   李慕禅睁开眼,看她脸色沉肃,脚步凝重。   李慕禅笑了笑,问:“怎么了夫人?”   “三公子受了重伤!”祝晓月道。   “重伤?”李慕禅挑一下眉头,淡淡笑道:“可有性命之忧?”   “有返魂丹,命是救回来了。”祝晓月皱着眉头道:“可他的伤很重,差一点儿没命。”   李慕禅笑道:“冯老与杨老回来了吗?”   “嗯,他们也受了伤。”祝晓月点点头,看看他的脸色。   李慕禅顿时脸色一变:“他们也受了伤?重不重?”   “还好,不算轻也不算重。”祝晓月道。   李慕禅起身便要下榻,祝晓月忙上前一步按住他:“大哥你不能下床,要好好静养的!”   李慕禅道:“我得去看看他们。”   祝晓月摇头道:“他们已经服了丹药睡下了,要看就明天看罢。”   李慕禅皱眉沉吟,慢慢放弃挣扎,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大哥,怎么回事?”祝晓月问。   李慕禅看了看她,与她明媚的眸子对视片刻,叹道:“跟你说说也无妨,真是小看了二哥!”   “快说快说。”祝晓月忙不迭的催促,好奇之极。   ……   李慕禅于是将苦肉计说了一番,祝晓月听得咯咯笑:“大哥你可太坏了,竟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是坏,二哥却是狠了,他竟真的派人刺杀三哥,林家子弟不能互相残杀,他把家规置于何地?!”   祝晓月道:“大哥,这件事说不定不是二哥干的呢。”   李慕禅一怔,皱了一下眉头,祝晓月的话提醒了他,他一听到消息,就以为是林镇北动的手,说不定是有人挑拨呢。   既伤了林镇英,又害了林镇北,这可谓一箭双雕,难不成是老五林镇河?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无奈摇摇头,这事确实很挠头,只要没抓着人,就什么可能都有。   他想了想,还是按捺下心思,等第二天再看杨老与冯老他们,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他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他下床出了屋,由祝晓月陪着,去了杨护法与冯护法所在的小院,看了他们的伤势。   从两人嘴里他知道了昨晚的情形,当冯老正要动手时,忽然冲出一拨人,约有四个,抢在他们之前冲向林镇英。   林镇英先前以为是冯老,还故意分出两股人,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关键时候杨老出手,救下了他,冯老也醒悟过来,众人合力,才将这四人击退,这四人武功绝顶,冯老杨老都受了伤。   但林镇英受的伤最重,这四人武功太强,出手又快又狠,若非杨老现身,林镇英怕是直接毙命,没有机会服用返魂丹。   两老回想起来,都叹息三公子福大命大造化大,真是死里逃生,这四人的武功太过厉害。   李慕禅皱眉沉吟,思索这四人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应该不是星湖小筑的,这么厉害的武功,三笑堂的?   这件事透着蹊跷,真难以分清是谁下的手。   第572章 刺杀   李慕禅来到后花园,祝晓月亦步亦趋的陪着他。   明媚的阳光照进花园,周围郁郁葱葱,花香淡淡,似有似无,丝丝缕缕飘进鼻中,沁人心脾。   后花园颇大,一个小湖,湖边垂柳,小径相绕,小径另一侧是松树,郁郁葱葱,绿得发黑,几块花圃落在小径上,需得绕行。   一边嫩绿轻柔,一边墨绿沉肃,以小径为界,各成一片天地。   李慕禅与祝晓月走在小径上,周围缭绕着香气,随着太阳越来越高,花香越来越浓。   “大哥,怎么办?”祝晓月忽然开口。   李慕禅脚下踩着鹅卵石,缓步负手而行,摇摇头,仍在沉吟中。   祝晓月道:“祝家堡的高手快到了,如何安置他们?”   李慕禅转身过来:“夫人,他们的武功如何?”   “爹爹这次派出堡内最强的高手,有两位与冯老杨老差不多。”祝晓月道。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岳父大人了。”   祝晓月道:“爹爹说这是关键时候,不容有错,要你小心,实在不成就先自保,有青云剑派在,谁也奈何不得你。”   李慕禅点点头,又摇摇头。   若是原本的林镇川,可能置身事外,不理会家主之争,他与林镇英亲近,但也没得罪林镇北,无论如何家主的位子是轮不到他头上的,不如看热闹,谁坐上家主的位子就靠向谁。   反而他算是自立门派,有青云剑派撑腰,谁也奈何不得,要以拉拢为主,不会贸然对付他。   他如今把宝押在林镇英身上,一旦林镇英上位,成为家主,那回报极大,青云剑派必然实力再增。   在外人看来,他这是富贵险中求。   祝晓月轻声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说。”   “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李慕禅笑了笑:“夫人素来是直脾气的,怎么忽然绕起了弯子。”   祝晓月脸颊绯红,娇艳如花。   两人从成亲到如今,一直处于冷战状态,互不搭理,他似是嫌她脏一般,碰也不碰她一下,她也乐得如此。   这一次李慕禅受重伤,她忽然起了和解的心思,过来照顾,她没想到丈夫竟这般宽宏,对自己和颜悦色,宛如换了一个人。   她忽然有些紧张,不知不觉脸泛红晕,羞涩难言,宛如少女情怀。   她红着脸,强抑羞涩,柔声道:“大哥,我不明白,为何非要掺和家主的争夺,何不置身事外看热闹,谁做家主不一样?”   ……   李慕禅摇摇头:“夫人,我与二哥那边不对付,他若做了家主,我哪有好果子吃?”   “你是青云剑派的掌门,他就是不喜欢,也奈何不得你呀,林家子弟不能同门相残的。”祝晓月道,脸上红晕慢慢消失。   李慕禅笑了一下:“这条家规只是摆设罢了,不能当真的,……他纵使不害我,只要略施小计,咱们青云剑派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嗯,这倒也是。”祝晓月点点头:“我看三哥没什么希望的,万一二哥当了家主,岂不更糟糕?”   李慕禅忽然一转,离开小径来到柳树下,挑开婆娑的柳枝,望着澄澈的湖面,叹息一声:“死得快慢而已,……帮三哥尚且有一线生机,不帮,短时间没有害处,却早晚要出事。”   “即使二哥当了家主,你好好缓和与他的关系就是了。”祝晓月道。   李慕禅摇头:“在二哥眼里,青云剑派就是一块肥肉,他一定会吞了的,我再怎么讨好,也挡不住他的贪婪。”   “唉……”祝晓月摇摇头。   她这才知道丈夫的辛苦,不但要打理剑派的琐事,还要整天勾心斗角,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受不住。   李慕禅道:“待晚上请他们过来,我看看他们的武功。”   “大哥,你要他们做什么?”祝晓月点头后问道。   李慕禅笑道:“二哥那里估计要耍花招,咱们也来个将计就将,看看会不会有机会。”   “要杀二哥?!”祝晓月脸色微变。   李慕禅笑了笑:“给他个教训罢了,倒不至于杀他。”   祝晓月道:“千万别做傻事呀大哥,林家子弟不能自相残杀的,一旦被人发现,大哥要被逐出林家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他们忠心可靠,也难保泄露出去!”   李慕禅打量她几眼,待把她看得红晕满面才收回目光,笑道:“难得你有这般见识。”   逐出林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先废了武功再逐出林家,没了武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一辈子甭想站起来,如行尸走肉无异。   他能看出祝晓月的担心。   祝晓月道:“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值得这么冒险,就是将来在林家呆不下去了,还有祝家堡,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祝家堡还不是大哥你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祝晓月不放心的凝视他半晌,见他坦然望着自己,祝晓月才红着脸扭过头去,放下心来。   李慕禅笑道:“我就不去见他们了,你去见一见,跟他们说,晚上去刺杀二哥,但不要下死力,只须吓唬吓唬就成。”   “好。”祝晓月忙点头。   她暗忖,爹爹临来时,一定跟他们吩咐过要听大哥的,一旦大哥下令无论如何杀了二哥,他们绝不会犹豫,那事情就闹大了。   受点儿伤与人死了绝不是一码事,凭林家的势力,最终能查到这边的,也会连累了祝家堡。   李慕禅道:“去吧,我出去散散心,有点儿气闷。”   “大哥你伤没好……”祝晓月道。   李慕禅摆摆手:“无妨的,不去街上逛一逛,我浑身不舒服,转一圈就回来,放心,我会注意身体的。”   祝晓月见他神情坚决,无奈的点头答应。   随着她离开,李慕禅也离开青云剑派,径直往城外而去,他身边一人也没有,两位护法在养伤,另两护法不理俗事,他不招呼,他们也不知道主动跟着李慕禅。   他孤身一人出了南城门,然后闪身进了一片树林,随后往山中而去,施展轻功半个时辰,停在一座山谷外。   这片山谷位置极妙,谷口位于一片松树林深处,常人不会进得这么深,越往深处越危险,说不定有些凶猛的动物。   而且树林周围没有人烟的痕迹,不惹人注意。   李慕禅身形如鬼魅般飘掠过树梢,落到山谷里,入目所见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层层叠叠,形成梯田。   东边是田,西边是桃树梨树杏树,真是一片世外桃源,李慕禅心下不忍,竟有转身而去的冲动。   站着打量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还是狠下心来。   他当初问林镇川时,猜测他应该有一支秘密力量,没想到误打误撞,林镇川果然暗自准备了,自然瞒不过他心通。   他细细问了几句,林镇川虽嘴硬没说,却都反映在脑海,被他探得,对这处秘巢已经了解。   他撮唇成哨,五长三短,夹杂在一起,飘荡在整个山谷,顿时从西边的桃树林里钻出几个人。   当头两个是中年人,身形削瘦,脚下无声如狸猫,无声无息来到李慕禅近前,身后跟着三个青年,一个少女两个男子。   ……   “掌门!”左首中年人抱拳,他双眼黯淡无光,但太阳穴高鼓,仿佛藏着两个小核桃,显然修为深厚。   右首中年人双眼炯炯,目光如实质,与左首中年人容貌相肖,他也抱拳一礼:“掌门。”   李慕禅点点头,看看两人,叹了一口气。   “雅儿,你们回去。”左首中年人转身摆摆手。   少女清秀宜人,目光柔和温婉,打量一眼李慕禅,低声道:“爹,这就是掌门吗?”   “还不快走!”中年人瞪眼。   李慕禅叹道:“左兄,算了,咱们出去说话吧。”   “野丫头不知礼数,掌门莫怪。”中年人歉然道。   李慕禅勉强笑一下:“不必那般讲究。”   他冲三个年轻人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两个中年人瞪了一眼三人,然后转身跟上李慕禅,来到外面的树林,站在一棵大松树下。   李慕禅站在树下,轻拍着枯硬的树皮,默然不语。   两中年人也不说话,半晌后,左首中年人道:“掌门,是不是要咱们出动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非到逼不得已,我实在不想打扰两位兄弟清净。”   “掌门吩咐就是,过了这么久的清净日子,咱们也知足了!”左首中年人慨然笑道。   “是,掌门不必为难。”右首中年人点头。   李慕禅道:“我也不矫情了,你们帮我刺杀一人。”   “掌门说罢。”左首中年人道。   李慕禅道:“拿纸笔过来,我画给你们看。”   右首中年人道:“掌门稍等。”   说罢化为一抹轻烟消失,转眼又出现,手上拿了笔墨纸砚,砚台里已经浇了一些水。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左二郎的轻功确实了得,再看他们的修为,虽不算强,但他们精通一门刺激潜力的秘术,施展秘术,修为增强三至四倍,算是绝顶高手了,又擅长一击必死之术,防不胜防。   原本的林镇川是防不住两人的刺杀,若非有大恩于两人,也不敢相留,作为秘密力量之一。   三人来到一块儿石头旁,左二郎蹲到地上研墨,很快弄好,李慕禅俯身下来,铺好纸,然后寥寥几笔,画出一张肖像。   ……   李慕禅把笔放下,转头对二人道:“这是林家二公子,如今与三公子争夺家主之位,我想刺杀了他。”   两人低头盯着画看,双眼炯炯迸射寒气,似乎要烙进脑海,随后双眼慢慢空洞茫然,没有了焦距。   李慕禅也不催促,知道两人是在想象,依这幅画而想象真实的相貌。   半晌过后,李慕禅道:“两位兄弟可记住了?”   两人点点头,慢慢收回目光,李慕禅拈起纸的一角,轻轻一抖,一阵风恰好吹来,白纸化为粉末袅袅飘走。   李慕禅起身,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今晚就出发,……这是他的起居规矩,最好的下手时机是他踏进府门那一刻。”   左首中年人点点头,示意明白,另一人道:“掌门放心罢,他就交给咱们了!”   李慕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瓷瓶,递过去:“这是返魂丹,你们一人一颗,刺杀不成千万不要勉强,你们的命比他重要得多!”   右首中年人接过,缓缓点头:“多谢掌门!”   李慕禅摆摆手:“不管成功于否,你们一击便退,去林家当铺,下面有密道,出来后有马匹,有人手接应,……你们往南走进山,自有人带路,不要轻易回山谷。”   “明白。”两人点头。   李慕禅道:“千万不要贪功,一击便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左首中年人笑道:“掌门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咱们知道,蝼蚁尚且偷生,放心罢!”   李慕禅自失的笑笑,道:“这几天我不会过来,有什么事,派人去城里找我。”   “是。”两人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没什么要说的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返回青云剑派之后,祝晓月已经回来了,李慕禅宣布闭关,要到静室里疗伤,谁来了也不见。   祝晓月大喜过望,她巴不得李慕禅如此,对李慕禅掺和进家主之位争夺,她一直不赞同。   李慕禅闭关,依他的伤势,想治好了,起码需得十几天,说不定家主之位已经尘埃落定,不用再你争我抢了。   两天之后,齐天城里有一个消息轰动全城,林家二公子与三公子遇刺身亡,茶馆里,酒楼里,人们所谈论的无不是这个消息。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都在猜测究竟谁下的手。   第573章 善后   李慕禅七天后出关。   正午时分,他踏出静室,便见到一身白衣的祝晓月,站在屋前的小径上,两边鲜花绽放,她娴静如水。   见他出来,祝晓月顿时露出笑脸,如鲜花绽放,娇艳夺目,艳色压过了两边鲜花。   “大哥。”她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大哥容光焕发,看来伤势已经痊愈了。”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已经好了十之八九。”   祝晓月道:“大哥,三哥在屋里呢,来了四天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出了什么事?”   祝晓月仔细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二哥与五弟遇刺身亡了。”   “嗯——?”李慕禅眼中迸射冷箭般寒光,沉声道:“已经死了?”   祝晓月慢慢点头:“是,当时就断了气,要不然,服下返魂丹就死不了。”   返魂丹是林家独有的灵药,可谓神奇,虽无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能保住性命。   李慕禅皱眉沉吟:“谁杀的?”   祝晓月眸子明亮,小心翼翼的道:“大哥,……不是你下的手吧?”   李慕禅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哪有那本事,就是有那本事,我还受着伤呐,有心无力!”   “唔,那倒也是呀。”祝晓月松了一口气。   李慕禅道:“走,去看看三哥。”   他离开静室,来到后花园的湖边,见到林镇英正在湖边柳树下垂钓。   他一身白衣,直接盘膝坐在厚软的草地上,背倚着一棵柳树,左手拿着鱼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似在打盹。   李慕禅迈步过去,林镇英听到声音转头过来,见到是他,右手招了招,没有动弹,仍旧一派悠然。   李慕禅坐到他身边,笑道:“三哥好兴致。”   林镇英呵呵笑道:“老四,你听弟妹说过了吧?”   “嗯,二哥与五弟遇刺身亡。”李慕禅点点头。   林镇英笑道:“不是老四你干的吧?”   李慕禅苦笑摇头:“我倒是有这个心,却没这份实力,我这几天一直在疗伤,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   林镇英道:“老二与老五都是挨了飞刀,……一刀致命,乖乖,真是厉害!也不知咱们林家何时惹了这么厉害的家伙。”   李慕禅叹道:“大伯行的是霸道,树敌无数,难免有厉害人物。”   “是啊……,咱们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这么干,爹他老糊涂了。”林镇英摇摇头,叹息道:“这也是近几年的事,尤其是大哥做了城守,爹的野心就开始膨胀了,竟惹上了星湖小筑,真是……!”   ……   李慕禅皱道:“三哥,你也得小心,看这架式,他是要杀光咱们林家子弟。”   “嗯,所以我就躲到你这儿了。”林镇英点点头,笑道:“在你这里可谓高枕无忧了!”   李慕禅摇摇头:“此人武功奇高,想闯进这里也不难。”   “那我还没有藏身之处了!”林镇英哼道。   李慕禅笑道:“呆在府里就好,他再能耐,总不能闯进府里吧,光是房间就能把他绕晕!”   林府外表看上去并不堂皇,反而简朴古老,占地却极广,随着林镇南成为城守,又扩了一些,整条街都是林府的。   府中一座座院子,一重重,一幢幢,密密麻麻,有数百间屋子,一般人进去,直接迷了路。   林镇英露出一丝冷笑:“呆在府里,我不怕他,却怕别人!”   李慕禅默然不语,半晌后叹道:“如今只有三哥你是嫡子,家主之位非你莫属,大哥不会轻举妄动的。”   “哼,老大的性子你不知道?”林镇英撇撇嘴,冷笑道:“他最喜迁怒于人,老二与老五的死,他准把这笔帐算我头上!”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道:“这样,我去一趟府里,跟季老他们说一说,让你尽快接位,有季老他们保护,安全无虞。”   林镇英笑起来:“呵呵,老四,我就全指望你了!”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林镇英就等自己这句话呢,林家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庸才,个个都是人精。   “老四,你的伤好利索了吧?”林镇英问。   李慕禅点点头:“差不多了,……事不迟宜,我现在就去。”   林镇英笑得古怪:“不急不急,歇口气再说,……你一直闭关,这么久不见人,好好看看弟妹吧。”   李慕禅摇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蓦地伸手一探,敲到鱼竿上,原本晃动的鱼竿一下安静了,鱼已经跑了。   “哎哎,老四,你捣什么乱,我的鱼啊!”林镇英大叫。   李慕禅哈哈一笑,起身拍拍身后,转身便走,身后传来林镇英的嘀咕抱怨,好不容易有鱼上钩,被搅黄了。   祝晓月一直站在远处,见李慕禅过来,便迎上去。   李慕禅一边往前边走一边道:“祝家堡的人没受伤吧?”   “还好,只是一点儿皮外伤,没大碍。”祝晓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如今在何处?”   “城外一处庄子里。”祝晓月道。   李慕禅脚下不停:“没被人发现吧?”   “不要紧,他们带着讯号,现在安然无恙。”祝晓月道。   李慕禅道:“嗯,我先去看看他们,然后去林府。”   ……   他离开青云剑派,直接出了城,先是去了一处庄子,见到了祝家堡的十几个高手,确实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有两个绝顶高手,受了内伤。   李慕禅道过了谢,然后让他们安心养伤,不必担心其他,这里很隐秘,无人能查得到。   他转了几圈,待看清了,才到了东边的山谷。   他知道左氏兄弟的伤极重,但有返魂丹,他们性命想必无碍,当他飘身进谷时,遇上三个青年,两男一女。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左氏兄弟正躺在屋里,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好像马上要咽气的模样。   李慕禅心中一急,冲三人点一下头,飘身而去,三人想拦他,转身他已经在百米开外,忙跟了上去。   李慕禅直接飘至两人所在的屋子,屋里东边一张床西边一张床,床边各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一个杏黄罗衫一个月白罗衫,容貌姣好,年轻时显然都是美人儿。   “掌门……”两女见他出现,忙抹一把眼角起身见礼。   李慕禅摆摆手来到左大床边,从被里拉出他手,探了探,渡过去一道内力,然后又探左二。   两人伤势都极重,若非有返魂丹掉着一口气,早就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红火丹丸送到二人嘴里,然后递给两女:“这药收着,五天之后再服一丸。”   “是,多谢掌门。”黄衫中年女子接过了。   李慕禅脱下靴子,一指左大:“把他扶起来。”   黄衫女子忙收起玉瓷,弯腰慢慢扶起左大,李慕禅已经坐到左大身后,这时三个青年挟着一阵风跑进来。   李慕禅扫了三人一眼没说话,微阖眼帘调息,三人刚想说话,见状忙闭上嘴,知道他要运功帮忙疗伤。   李慕禅施展了控鹤添油术,之后左大左二苏醒过来,把诸人都赶了出去,只有李慕禅与二人。   左大叹息一声,摇头道:“掌门,咱们无能,没能办成。”   李慕禅笑了一下:“人已经死了,若没你们,另一拨刺客想必没那么容易得手。”   “没想到那人的护卫如此厉害。”左大摇头。   李慕禅笑道:“林二公子,自然有绝顶高手护持,你们能逃出来再好不过。”   “原来是林二公子。”两人恍然大悟,却没吃惊,林镇川乃庶出,到了十八岁直接出府,就算被逐出来的,换作是自己也会恨。   “掌门,那人不是……”左二刚说了半句,直接被左大扯了一下:“住嘴,别胡说八道!”   左二无奈摇摇头:“是。”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心里有数就是,莫说出去。”   两人看看他,笑了起来,点头示意明白。   ……   李慕禅离开山谷后,往林府而去,想要见一见季老他们,没想到刚一进大门,没走几步,一个英俊青年龙行虎步迎面而来。   “大哥。”李慕禅抱拳行礼,面露微笑。   这青年却是林府老大——林镇南,如今齐天城的城守,位高权重,执掌一方,顾盼之间威势凛然。   他紧绷着脸,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露出一丝笑意:“四弟,听说你伤得厉害,现在可好了?”   李慕禅点头:“前几天闭关疗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林镇南轻颔首:“那就好,唉……,可惜你不能见二弟五弟最后一面。”   李慕禅露出哀伤神情:“大哥,二哥与五弟怎么会……,我一直不敢相信,要过来亲眼看看才行。”   林镇南叹道:“人死不能复生,也不必太悲伤,咱们活着的要替他们报仇,三弟在你那里吧?”   见李慕禅点头,林镇南道:“让他回来,商量一下家主的位子。”   “是三哥做家主吧?”李慕禅问。   第574章 家主   林镇南转身往里走,闻言一愣,停步转身:“三弟做家主?”   李慕禅点点头:“大哥你不算林家的人了,我这个庶出的没资格,只有三哥是嫡子,别无他选了。”   林镇南笑一下:“我怎么不算林家的人?”   李慕禅笑道:“难道大哥不想做城守,要辞官不做?”   林镇南摇摇头,笑道:“这城守来得不易,自然不能轻易辞去,但三弟嘛,刚猛有余,机巧不足,不适合家主的位子。”   李慕禅笑道:“那这家主谁来做,难道还有旁的林家弟子?”   林镇南道:“四弟你来做这个家主如何?”   李慕禅怔了一下,笑起来:“大哥莫说笑!”   林镇南笑眯眯的道:“四弟,你一手创立了青云剑派,智勇双全,刚柔相济,是家主最好的人选,你就莫推辞了。”   李慕禅摇头:“不成不成,我是庶出,没有这个资格,三哥最合适不过,还是让三哥来罢!”   天上不能掉馅饼,他自从冒充林镇川以来,为的是搅乱林家,让林家陷入内斗,无暇分心对付星湖小筑。   他帮林镇英,也只是加一把火,否则林镇英一点儿胜算没有,他的性子刚猛有余,确实不适合做家主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做家主,家主之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的,林镇南想推自己为家主,究竟安了何心?   他心通运转,李慕禅暗自皱眉,这林镇南倒是个人物,推自己为家主并无私心,纯粹是为了林家将来。   林镇南笑道:“庶出与嫡出又如何,身体里都流着咱们林家的血,你才能远胜三弟,更适合做家主,如何正值人心浮动之际,唯有你能镇定人心,撑起咱们林家。”   李慕禅摇头道:“让三哥做家主,我尽心辅佐就是。”   林镇英摇头笑了笑:“三弟那可不是个能听进话的,到时候谁也制他不住,对咱们林家是祸非福。”   李慕禅叹道:“大哥,无论如何这个家主我是做不得,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走,想要出府,眼前一闪,林镇南挡住他的路,伸双手虚拦,沉声道:“四弟莫急!”   李慕禅苦笑道:“我才疏学浅,智识单薄,实在难以胜任,大哥还是另选贤明罢!”   “胡闹!”林镇南沉哼道:“家主又不是儿戏,事关咱们林家存亡,难道你忍心看咱们林家衰落下去?”   李慕禅道:“有大哥在,还有几位家老,当保无恙。”   林镇南沉声道:“蛇无头不行,我名不正言不顺,几位家老也不成,长此以往,上下离心,咱们林家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道:“不如让堂儿做家主如何,大哥辅佐,必能万无一失。”   堂儿名叫林正堂,乃林镇南嫡子,今年八岁,聪明伶俐。   “胡说什么!”林镇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哼道:“这样更不成,我岂不成了弄权之辈,人心不服!”   李慕禅念头微转,忽然改变了主意,但却不能直接答应,只是低头不语,脸色阴晴变化不定。   “放心罢,老三那里我会好好说。”林镇南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大哥,我实在不愿做这个家主,支撑青云剑派已经觉得吃力了,就怕力不从心。”   林镇南笑道:“林家比你那剑派更容易管,不必理琐事,只要拿个大主意就成,反而更悠闲几分。”   李慕禅摇摇头:“大伯才智卓绝,我是远远不如的。”   “爹生前一直夸你,说你可惜了,若非庶出,最适合做家主的,如今二弟五弟都没了,也顾不了太多。”林镇南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林镇南有这魄力,是受了林知微的影响,否则也不会舍林镇英而选自己。   李慕禅道:“大哥,我一点儿准备没有,先回去想一想。”   “想什么!”林镇南摆摆手,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啦,四位家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可三哥那里……”李慕禅迟疑。   林镇南道:“我亲自去见三弟,跟他说清楚,你且去里面等一等,今天就把事情办妥。”   “太匆忙了吧?”李慕禅道。   林镇南沉声道:“非常时期,尽快接了家主位子,把人心稳定住了,才能找出凶手,替父亲与二弟五弟报仇。”   他不等李慕禅再说,直接伸手扯着他袖子往里扯,他修为深厚,李慕禅没有硬抗,顺势跟着往里走。   来到大厅里,厅里正坐着一老者,枣红脸,长髯及胸,微阖眼帘在打盹,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宛如一缕晶芒迸射。   李慕禅心中一凛,好厉害的修为!   “二叔。”林镇南抱拳笑道:“巧得很,我刚往外走,碰上四弟过来。”   “唔,镇川,你过来。”老者招招手。   ……   李慕禅到了近前,抱拳笑道:“二叔,要我做家主,这是赶鸭子上架,实在难为我了。”   老者一摆手:“行啦,少跟我假惺惺的,我就不信你不想做家主!”   李慕禅无奈的笑笑,闭上嘴看向他,这是二叔林知风,乃家族家老,与林知微是同辈,小了林知微五六岁,却显得更苍老。   李慕禅暗自感叹他修为深厚,远胜林知微,竟隐隐胜夏无风一筹,放到武林中算是顶尖高手。   林知风上下打量他一眼,抚髯道:“这个家主不好当,五弟那般精明人,也疲惫不堪,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一件苦差。”   论权势,青云剑派的掌门已算一方之雄,且在齐天城无人敢掠其锋,可谓一呼百应,春风得意。   林家家主虽权势更大,林家势大,一家之主比起青云剑派掌门不可同日而语,但在齐天城两者相差不大。   李慕禅道:“二叔,我是庶出……”   “少废话,庶出也是我林家的孩子!”林知风一摆手,又打断他,哼道:“老三是不成的,他一味斗狠逞勇,就是个败家子,老大又是个官迷,只有你才堪大用!”   李慕禅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再说就显得矫情了。   林知风道:“就这样罢,镇南,你去知会一声他们,再把老三找来。”   “是。”林镇南点头,冲李慕禅笑一下,转身离开了。   林知风起身,抚髯踱步,走了几个来回,悠悠叹息一声:“镇川,你个家主的担子不轻呐。”   李慕禅道:“是。”   林知风皱眉道:“关于刺杀大哥,还有老二老五的那人,你怎么看?”   李慕禅想了想,道:“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想必与咱们林家有血海深仇,看架式是要灭咱们林家的。”   “嗯。”林知风点点头。   李慕禅道:“他定会来刺杀我,敌明我暗,防不胜防,只能多带些护卫,没有别的法子。”   林知风叹了口气:“此人飞刀绝技登峰造极,大哥与老二老五都是一刀致命,来不及躲避。”   李慕禅笑了笑:“大不了一死罢了,没什么。”   “好,这才是我林家男儿!”林知风抚掌赞叹。   ……   两人说话的功夫,进来三个老者,李慕禅起身一一见礼:“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   这三个老者皆长两辈,是林知风的叔父辈,看着与林知风差不多,不像是长辈,更像兄弟,个个修为深厚,虽不如李慕禅,却也是世间少有。   李慕禅暗叹,怪不得林家那般狂妄,想要挑战星湖小筑,确实底蕴深厚,非是一般门派可比。   这三人与林知风皆为家老,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林知风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短剑,递到李慕禅跟前:“这是家主玄铁剑令,持此令可号令林家上下众弟子,无敢不从。”   李慕禅看一眼四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般简单就把玄铁剑令交给自己了,不需要众人见证,举行一个大典?   林知风道:“行啦,接着吧,非常时刻咱们也不讲那些虚套,接了剑令你就是家主了。”   李慕禅双手接过:“是。”   四人一齐站起来,转身跪倒在地:“见过家主!”   李慕禅收起剑令,上前扶起最前的老者:“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二叔,快快请起,不敢当。”   众人起身,林知风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家主,咱们要听你的,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咱们不敢有违。”   另一个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李慕禅:“家主,这是内库的钥匙,咱们每人一把,需得五把聚齐才能打开。”   李慕禅接过了,点点头,内库是林家底蕴所在,据说藏有不少的秘笈与宝物,可谓家主权力之体现。   林知风道:“大哥死得突然,没人教你如何做一个家主,只能靠家主你自己领悟,有什么地方不明白,问咱们就是。”   李慕禅默然点头,自己骤然接位,确实一片茫然,不知从何处入手。   这时传来一阵急骤脚步声,林镇南与林镇英大步进来。   第575章 松鹤   林知风沉声道:“你们过来见过家主吧!”   林镇南与林镇英怔一下,随即上前一步,跪倒见礼。   李慕禅起身相扶,两人站起来,林镇南抱拳笑道:“四弟,恭喜了!”   李慕禅摇头叹了一口气:“是凶是吉还未为可知,三哥,我……”   林镇英一摆手:“好了老四,大哥跟我说了,是家老的公议,我自然没什么说的,你做这个家主我服气!”   李慕禅仔细看了看他,见他不像装模作样,他也没那个城府,点点头:“三哥不怪我就好。”   林镇英撇撇嘴,悻悻哼道:“我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我不是做家主的料,就是怕老二做了家主对付我,才要争一争,你做了家主我就放心啦。”   “老三,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出府!”林知风道。   林镇英顿时不干了,忙叫道:“二叔,我怎么不能出府,为什么啊?!”   “你能躲得过刺杀?”林知风哼道。   林镇英撇嘴道:“没什么大不了,我可不怕死!”   林知风眼睛一瞪,冷冷道:“你怕不怕死我管不着,不能让你送死,林家不能再死人了!”   他目光仿佛锥子一样刺到林镇英身上,林镇英身了一紧,无奈的点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再顶嘴就要挨打了。   这二叔动辄打人,一点儿不讲情面,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打,他都这么大了,可不想丢这人。   林知风道:“老大,你也呆在城守府里别出来,先避一避风头。”   “是,二叔。”林镇南点头。   李慕禅皱眉不语,似是思索破解之道。   林知风道:“家主,依我看,你也别出去,有什么命令直接让人传下去就是了,咱们这般简单,不举行大典,就是不给刺客可乘之机。”   李慕禅点点头:“二叔,我明白的。”   “依老朽看来,家主该闭关把松鹤延年剑法练成了,再碰上那人,就有自保之力了。”林知风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露出疑惑神情,林镇南与林镇英也好奇的望过来。   林知风道:“松鹤延年剑法是咱们林家镇府神剑,非家主不能修炼,外人也很少知道。”   林镇南与林镇英双眼放光,林镇英急忙问:“二叔,这松鹤延年剑法究竟多厉害,比咱们的林家风云剑法如何?”   林知风道:“老夫也不知,待家主练成了你们切磋一下就是。”   李慕禅沉吟道:“二叔,大伯可练成这松鹤延年剑?”   “嗯,练成了。”林知风点点头。   李慕禅眉头皱得更紧:“大伯修为深厚,松鹤延年剑法没敌住飞刀,我就是练成了,怕也不成的。”   ……   “嘿,这可不然。”林知风摇头,叹了口气:“大哥他精明过人,处事干练,但练武的资质嘛……”   他摇摇头,不再往下说,众人都知他的意思。   李慕禅暗自点头,林知微身为大哥,又身为家主,武功却差了林知风一大截,显然不全是偷懒,俗务缠身所致,也是资质所限。   “你们五个兄弟当中,数家主你资质最好,练成松鹤延年剑法没问题,千万别小瞧了这它!……大哥对练功不感兴趣,成了家主后,有护卫在,更懒得练,神妙无比的松鹤延年剑他只得了皮毛,火候差得远。”林知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下好奇,想见识一下松鹤延年剑法,比自己的断岳刀法如何。   林知风接着道:“我没练过这剑法,听大哥说过,松鹤延年剑法对悟性要求极高,重剑意不重招式,本有十八式,却可衍化为无穷招式,悟性越高的人练了威力越强,他施展起来没什么威力,还不如风云剑法。”   “怪不得……”李慕禅点点头。   他心痒难耐,笑道:“那还真要试试看。”   “在内库,咱们去看看吧。”林知风转头望向其余三老者。   林镇南与林镇英双眼放光,想要跟着一块儿去,内库可是林家最神秘的地方,除了家主,谁也进不去的。   “家主请——!”三个老者缓缓起身往外走。   李慕禅跟在后面,他一出了大厅,又有四个老者跟上来,分别走在李慕禅四周,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   李慕禅点点头,这四个老者是季老他们,乃家主的护卫。   林镇南与林镇英眼睁睁看着李慕禅离开,心如猫挠,却不能跟上去,林镇英跺脚叹气。   林镇南笑着拍拍他肩膀:“老三,别不甘心,咱们练好风云剑法就是了,松鹤延年剑法是甭想了。”   林镇英哼道:“照我说,该废了这条规矩!这么厉害的剑法只一个人练太浪费,练成的人越多咱们林家越强,到时候,哼哼,星湖小筑算什么!”   林镇南摇头笑笑,这个老三还真是天真,要让他当了家主,还指不定惹出多大了乱子呢。   他看着李慕禅消失的背景,隐隐觉得陌生,看来当了家主果然不同了,整个人的气质都隐约发生变化。   ……   李慕禅与四家老穿过重重院落,最终来到一座山脚下,李慕禅还真不知道林府里面竟有一座山。   到了山脚下,停在一块布满绿苔的石壁前,四老先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到石壁里。   石壁被绿苔铺满,看不到孔,但四把钥匙一插,毫无阻碍的插了进去,形成一个正方形。   李慕禅拿出钥匙,往中间插去,却坚硬无比,插不进去。   “用内力。”林知风道。   李慕禅点点头,运内力于钥匙上,顿时一轻,如切入豆腐里,毫无阻碍的插了进去。   “左三转,右五转。”林知风道。   李慕禅应言转动,往右转了五圈之后,“轰隆隆”声中,脚下出现一个洞口,黑黝黝的如一张巨兽的嘴。   “家主,稍等片刻。”林知风道。   过了几息功夫,林知风道:“差不多了。”   李慕禅看四人一眼,林知风摇摇头:“咱们没有资格进去,只有家主能进,松鹤延年剑法就在里面,家主记住之后再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踏步迈了进去,眼前一暗,陷入漆黑之中,脚下有台阶,他微眯一下眼睛,慢慢看清。   他顺着往下走了三十几个台阶,转了两个弯,眼前慢慢变亮,柔和的清光映入眼帘,原来是上面装了几颗夜明珠。   李慕禅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平地上建了一片小屋,约有十几间,形成三排,仿佛客栈一般,规矩整齐。   他往下走,来到一间屋前,推开房门,是几座书架,上面摆布了书,近有数百本,有武功秘笈,有奇闻轶事。   他翻看了一番,这里的武功秘笈并不多,武功也不高,与星湖小筑的群里殿相比,小巫见大巫,他失望的摇摇头。   随后,他又到了旁边一间屋子,里面是一些兵器,有刀剑枪,还有棍棒等等,多是刀剑。   李慕禅双眼放光,这里的兵刃确实不俗,竟算得上宝刀宝剑,若是拿出去,随意一把都能掀起一阵狂潮,惹无数人争夺。   他想了想,找来找去,挑了一把古朴厚重的长剑,看着有些钝,不够锋利,却很沉重,有重剑无锋之感。   李慕禅力大无穷,拿着这柄重剑很称手,沉甸甸的有一种独特的感觉,用起来很舒心。   他在剑柄上看到两个字:无光。   ……   李慕禅把无光剑挂到腰上,然后寻找松鹤延年剑谱,找遍了所有的屋子,里面有药材,有丹药,有奇珍异宝,他一概不取,找到松鹤延年剑谱之后,将其烙印入脑海。   他暗自揣摩,这套松鹤延年剑法确实妙无穷,他想起了后世的太极拳,竟与太极拳的心法有些相似。   松柔划圆,意气相连,以意驭剑,绵绵不绝,重意不重式,若能练好了,确实威力无穷,但若练不好,对松柔之意不能贯彻领悟,自然威力有限。   他当初领悟断岳刀法,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他来自后世,对于太极的思想领悟于心,再领悟这松鹤延年剑法容易很多。   这松鹤延年剑法配以一套心法,他试了试,颇为难练,需得调意,将意调至如水一般。   他试了几次就罢手,需得静下心来,慢慢调整,一时半刻还不成。   他转身上了台阶,慢慢来到石门前,石门已关,他把手按到旁边一块儿凹陷处,吐出内力往下按。   顿时“轰隆隆”一声响,大门缓缓打开,亮光照下,他上去后,八个老者正在外面等着。   林知风看一眼他腰间的剑,笑道:“家主,可看到松鹤延年剑法了?”   李慕禅点头:“看过了。”   “那好,咱们八个替家主护法,家主闭关修炼吧。”林知风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先回去一趟,把家里的事料理一下,才能专心修炼。”   “好,咱们八个跟着。”林知风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知道他怕有刺客。   第576章 反噬   李慕禅回到青云剑派,祝晓月神情平和,不见惊喜,反而担忧的看着他,觉得这个家主来得突兀,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李慕禅摒退众人,与她单独说话,两人出了大厅,慢慢到了后花园,在依依柳树下站定,看着清澈的湖水。   李慕禅慢慢跟她解释其中缘故,如何稀里糊涂的做了家主,祝晓月眉头紧蹙,神色忧郁。   李慕禅笑着开解几句,不管怎样,如今身为林家家主是无疑的了。   祝晓月沉吟半晌,转过头来望向他,眼波明媚:“大哥,我觉得他们没安好心,那刺客谁也防不住,谁当这个家主谁要被刺杀,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笑了笑:“你是说,他们要我做替死鬼?”   “要不然,他们何必非要大哥你做家主?”祝晓月撇撇嘴。   李慕禅笑道:“夫人,虽说人心本恶,但也不是一个好人没有,我看大哥是真心为了林家,……至于四位家老嘛,对他们而言,谁做家主都一样,只有三哥受了委屈,我看他是松了一口气呢。”   祝晓月笑着点点头:“是呢,三哥是个懒人,做家主难为他了,他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家主吧。”   若非是老二林镇北想做家主,林镇英与他有仇,他绝不会挺身去争家主的位子,如今林镇北死了,他自然不想再争。   李慕禅道:“夫人,祝家堡的人你要安置好,别惹出乱子。”   “放心,我明白的。”祝晓月拍拍高耸胸脯。   李慕禅抬头长长叹息一声:“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受苦受难了,这个家主可不是好当的。”   祝晓月笑道:“大哥你口是心非呢,一定很欢喜吧,做了家主,那些你看不习惯的就能慢慢改了,能按你的心意改变林家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啊,林家如今就像老迈的病人,是要改一改了,不然早晚要出问题的。”   祝晓月道:“大哥,你不能急的,毕竟还有家老在。”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他打量了一眼祝晓月,叹道:“剑派日后就由你接掌吧。”   祝晓月摇头:“我一个女人家不能抛头露面的,而且也难以服众,还是大哥兼着,我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祝晓月虽一直是他的夫人,但两人关系素来冷淡,形同陌路,直到他顶替了林镇川,才开始接触融洽起来。   青云剑派实力不弱,里面不乏刺儿头,祝晓月直接成为掌门,很难服众,需得一个过程,习惯了就好。   ……   李慕禅闭关一个月,参悟松鹤延年剑法。   林府的后花园被白雪覆盖,像铺一层羽毛,洁白素雅,李慕禅站在一块空地上缓缓挥剑,慢悠悠,懒洋洋,似乎胡乱比划着玩儿。   无光剑剑身黯淡,没有宝剑的模样,反而像一块儿废铁。   周围十几株梅树参差而立,覆着白雪,傲立如铁枝,寒风吹来,它们仍一动不动的凝立观看李慕禅练剑。   林府的人都接到命令,不能靠近后花园,四大家老会亲自送饭进去,后花园成了禁地,谁也不能打扰李慕禅修炼。   他剑势悠缓,雪花缓缓飘起,仿佛有股无形力量把他们从花枝上掀起来,纷纷飞到李慕禅身边,绕着他盘旋。   随着无光剑的挥动,雪花越来越多,凝聚成一条银龙,盘旋往复,缭绕于周身,在阳光下煞是壮观。   李慕禅微露笑容,松鹤延年剑已经掌握,完全领悟其如水之柔,如气之绵,如蛟筋之韧,如大海之力。   这松鹤延年剑确实玄妙,他如今的内力也变化了性质,柔韧而精纯,威力越发的强大。   有了这套松鹤延年剑法,他自保之力强了几分。   重意不重招式,这套剑法与后世的太极拳法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其中韵味悠长,难以尽述,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想要练成这套剑法,不见识名山大川,没有光明霁月的胸怀,只沉浸于世间的蝇营狗苟,根本无法摸着门径。   此剑名谓松鹤延年剑法,也是恰如其分,道尽神髓,而且修炼此剑,周身绵软,舒畅难言,不仅身体舒服,心情也跟着变好,能够延年绝非虚言。   可惜历代林家的家主们都不长寿,李慕禅暗叹,他曾查过林家的家谱,林家历代家主多是逝于五十岁左右,很少超过六十。   阳光明媚,白雪皑皑,他一袭青衫挥剑,正沉浸于松鹤延年剑意中,微阖眼帘,嘴角带笑。   一阵忽促脚步声响起,李慕禅慢慢睁眼,他此时的状态极敏锐,仿佛万籁俱寂中传来爆炸声。   他听出是林知风的脚步,而且心情急躁,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虚空之眼扩散开去,俯看林府上下。   他眉头皱了起来,看到了一场热闹,林府竟被人闯了进来,一共是四个人,年纪不大,四十来岁,个个身形魁梧,却有些矮小,正如一支利箭,划破了林府护卫的阻碍,不停的往前推进,正冲着大厅的方向。   ……   李慕禅打量了四人一眼,都穿着皮袄,黑漆漆的看不清原本颜色,油光光的仿佛抹了一层油。   这样的大冷天里,他们却都光着一只膀子,露出右肩右臂,肌肉虬结如铁铸,一看就能感觉其中蕴着惊人力量。   他们武功朴拙,都赤手空拳,面对着汹汹人群,滔滔剑光,往往一拳或一掌下去,直接把人打飞。   李慕禅皱眉,发觉这四人的武功有大巧若拙的味道,出招批亢捣虚,寻隙而进,故能做到游刃有余。   能达到这般境地,并非对林家的武功熟悉,而是有一幅好眼力,是通晓天下武功,训练出来的目光。   这般人物,一般的小门小派培养不出来,一般小门小派突然崛起的高手,往往是内力深厚,武学修养差了一大截。   武学修养的培养,是需要阅历与经验,而非天才。   他思维如电,这些念头仅是片刻之间事,脚步越来越近,林知风大步流星的到了他近前。   “家主!”他上前一礼。   虽然身为家老,却是辅佐之位,如君与臣。   李慕禅抱拳回礼,装作不知道地问:“二叔,出了什么事?”   “有四个家伙闯了进来,说要见大哥。”林知风黑着脸,冷冷哼道。   李慕禅扫了他一眼:“二叔不认得他们?”   林知风看看他,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若料得不错,他们应该是东楚人!”   “东楚人?”李慕禅眉头一挑,恍然大悟:“我上一次与大伯出去,就是想见一见东楚的高手,莫非就是他们?”   “大哥跟你说过了?!”林知风惊讶道。   李慕禅点头:“是,大伯跟我说过,要借助东楚高手对付星湖小筑,可惜大伯他……”   “唉……,大哥这步是险棋,一不小心会引狼入室,反噬自身,如今看到恶果了吧?”林知风不以为然的摇头。   李慕禅道:“我去看看。”   林知风叹道:“唉……,咱们几个老头子不是对手,就看家主你的了,松鹤延年剑法练成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略有小成。”   “那就好,东楚武学昌明,咱们南理远远不如,咱们林家的武功不够看,所能倚仗的,唯有这套松鹤延年剑法!”林知风道。   李慕禅还剑归鞘,转身便往外走,这时,三位家老已经与那四人对上了,三爷爷林止武动手,与一个东楚高手战成一团。   ……   三位家老乃亲兄弟,老大林止心,老二林止文,老三林止武,皆是鹤发童颜,周身满是祥和之气,如三个富家翁,不像武林高手。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这东楚高手确实高明,林止武的修为惊人,一招一式莫不挟着深厚内力,却根本打不着对方,这东楚高手步法精妙,在方寸之间挪腾,却能避开林止武的拳头。   十几招后,东楚高手戛然而止,身形定住,淡淡微笑中轻飘飘击出一拳,“砰”一声闷响,两拳交接。   林止武衣衫抖动,猎猎作响,脚下踉跄后退四五步,一步一个脚印,待站稳之后,脸色红了一红,慢慢恢复。   东楚高手却傲然而立,斜睨着他,满脸的讽刺之意。   两人虽未说话,但这眼神却刺人,林止武深吸一口气,仰天大笑:“好!好!不愧是东楚高人,老夫再领教几招!”   他化为一抹轻烟到了东楚高手跟前,一拳捣出,轻盈飘逸,不带半点儿火气。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便是风云掌法中的醉清风罢,拳劲奇异,最适合与人硬撞硬。   “砰!”一声闷响,林止武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大爷爷林止心飘身飞起,将林止武接住,轻飘飘落地,脸色沉重,周围五十几个护卫,都面面相觑。   林止心一摆手,拦住林止文。   林止文哼道:“大哥,我去见识一下东楚武学!”   林止心摇摇头:“你不是对手。”   恰在这时,一场清朗的长笑声缓缓传来,李慕禅从月亮门转出来,步履从容飘逸,缓缓而来。   第577章 退敌   林知风跟在他身后,距离一步,显示出他的地位。   众人住手,数十林家护卫纷纷抱拳:“参见家主!”   四个东楚高手退后一步,转头看过来,两人抱臂斜睨,两人上下打量,一派桀骜不驯。   李慕禅脸带微笑,缓步来到近前,在四人一丈外停住。   对于他们这般高手而言,一丈距离等同于无距离,出手即能打到对方,算是危险距离,正常情况下应该两丈。   四人脚下不动,斜睨着一脸笑容的李慕禅,挑衅意味十足。   李慕禅停步,转头扫一眼众人:“诸位辛苦了,每人回去领十两银子,负伤的五十两,有殉职的两百两抚恤!”   “谢家主!”众人轰然应道。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诸位能够尽忠职守,都是我林家的好儿郎。”   他转向四人,敛起笑容,淡淡道:“四位强闯硬撞,是不把我林家放在眼里,四位武功高绝,本座倒要领教一二!”   “家主!”林止心怔了怔,忙叫道,给他使眼色。   李慕禅装作没看明白他的眼色,微笑道:“东楚绝学本座久仰大名了,四位一块儿上罢!”   “你是林家的新家主?”一个小个子中年男子开口哼道。   他个子瘦小,肤色泛黑,仿佛涂了一层锅灰,又似有黑气笼罩周身,吸纳光线,总给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之感。   李慕禅乍看也觉得他模糊,运功于眼仔细看,发现此人却是内气外放,周身像是裹在淡淡黑雾里。   李慕禅道:“本座林镇川,忝为林家第二十九代家主!”   “林知微果真死了?”中年男子皱眉问。   李慕禅道:“是死是生不关诸位的事罢,本座先领教高招!”   他不能容对方再说,万一真将林知微与东楚高手勾结的事说出来,会让林家子弟离心。   在世人看来,不管与南理各派打生打死,斗得如何厉害,勾结东楚高手助阵,总是一件耻辱之事。   “看拳!”李慕禅捣出一拳。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跟着捣出一拳。   他瞧出李慕禅的用心,却懒得多说,对他来说,林家众人知道不知道无关紧要,林知微死了,怕是再没有了合作机会,他们千里迢迢却白跑了一趟。   “啵!”声音就像小石子掉到深井里。   李慕禅往后滑出,双腿交错,一脚划出一个“S”形状,两个“S”形成一个太极鱼。   中年男子稳稳的不动,双脚下陷,见不到鞋底。   ……   乍看起来,好像李慕禅吃了亏。   李慕禅微笑道:“东楚绝学,名不虚传,好功夫!”   “彼此彼此!”中年男子哼一声,冷冷道:“该我了!”   他说着捣出一拳,这一拳平平淡淡,朴实无花招,就是一直拳,缓缓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笑着出拳,两人拳头再次相撞。   “啵”一声脆响,众人奇怪,他们拳劲竟发出这般古怪声音。   李慕禅飘身浮起,在空中踏出一个圆弧,然后轻飘飘落如,无声无息如一片羽毛。   中年男子稳当当站着,双脚再陷两寸。   “该我了!”李慕禅捣出一拳,然后发出“啵”一声脆响,他飘到空中虚蹈几步,飘然落地,中年男子站着不动,脚又下陷两寸。   “啵!”“啵!”“啵!”“啵!”   两人不说话,只出拳,且只是平平实实的直拳,不换花样,只以内力相拼,转眼功夫出了四拳。   “行了!”旁边一黑衣中年男子一扯中年男子,沉声道:“何师弟,你歇一歇,我来!”   “不用!”中年男子一抖,震脱黑衣男子双手,还要接着出拳。   见他打红了眼,黑衣男子扭头看另两人,另两中年人冷着脸上前一挡,中年男子想再出拳已不可能。   一男子沉声道:“行了小何,交给小方吧。”   “我……”中年男子不甘心的张张嘴,看到二人坚定的眼神,无奈点头:“是,那就交给方师兄吧。”   他知道两位师兄看出自己受伤了,扭头看一眼李慕禅,暗自恼怒,没想到小小的南理,竟有如此人才,能伤着自己!   这人的内力委实诡异,比自己的玄武劲更胜一筹,小方若不小心,难免步自己后尘,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把话咽了下去。   自己不适合提醒,别人会以为自己在找借口。   这时姓方的中年人已经出拳,与先前中年人一般无二,直直捣一拳,看架式也是要来个硬碰硬。   李慕禅笑着出拳,毫不示弱。   “啵!”一声脆响,两人分开,李慕禅脚下交错,双手划圆弧,暗自感叹这两人的劲力奇异。   这两人内力冰冷,宛如实质,奇快如电般钻进来,转瞬便到了丹田位置,不停往丹田里钻。   李慕禅精神强横,内力运转速度奇快,修炼了松鹤延年心法之后,内力转化,运行如波浪,一浪接着一浪,层层叠叠。   ……   他内力一层一层,层层抵消,将侵入体内的内力阻住,然后通过招式,把这股内力转化,成为自身内力。   说来话长,实际仅是一瞬而已,他内力深厚,兼且土木两性,转瞬将其同化,不但不耗内力,反而略有增加。   两人又对了一拳之后,中年人沉声道:“这么太笨,不如来点儿真本事吧!”   李慕禅笑了笑:“主随客便,有什么绝技但使来无妨。”   “那好!”中年人冷笑一声,缓缓捣出一拳,倏的一下到了李慕禅胸前,静与动的变化,慢与快的转变,让人来不及反应。   李慕禅一缩,堪堪避过,同时骈掌如刀斫其手腕,中年人一缩手,避过李慕禅这一斫,随后再出拳捣出。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十几招过去,击虚避实,双手幻出一团影子,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觉得眼睛不够用。   林知风与另三老者对视一眼,皆露出诧异神情。   李慕禅如今施展的不是松鹤延年剑法,招式繁杂,精妙绝伦,变化应对妙到毫巅,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断难达到这般境地。   他们四人自忖达不到这般境界,家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委实让人惊诧,看来一直呆在府里不出去,变得孤陋寡闻了,家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自己一点儿不知。   “砰!”一声闷响,两人拳掌终于相交。   李慕禅脚下画弧,将力量完全卸去,中年人却稳当当站着,双脚微陷,将力量都导入地下。   李慕禅发觉了他们心法之妙,好像比松鹤延年心法更胜一筹,若非自己内力深厚胜过对方,硬撼不是他们对手。   “小方,你退下,我亲自来!”四人中的光头中年人沉声道。   他圆脸,光头,耳朵格外大,长得有点儿滑稽,但神情庄肃,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孟师兄……”中年人退后,悻悻看一眼李慕禅。   论招式的精妙,李慕禅不逊于他,论内力深浅,李慕禅更胜一筹,姓方的中年人想了一下,除非用绝招,否则不能胜。   对一个南理的家伙还要用绝招,即使是胜了也丢人,不如索性后退。   ……   光头中年人上前,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林家主好俊的功夫,在下想要领教一二。”   “你们四个车轮战,好不要脸!”林府护卫中传来一声冷笑。   光头中年人顿时扫过去,目光如刃。   李慕禅微笑一下:“车轮战便车轮战罢,既然是来到咱们林府,总要尽点儿地主之谊。”   他微笑道:“本座若能胜个一招半式,还请四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是自然!”光头中年人点头。   两人又动起手来,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李慕禅一边动手一边揣摩,暗暗记住他们武功,发觉这三人的武功路数一样,心法也相同,武功招式不同,但风格隐隐相似。   李慕禅想来想去,觉得他们的招式与乌龟差不多,越想越觉像乌龟,乍看慢腾腾,真正动作时却如闪电一般,奇快无伦。   如此武功极具欺骗性,对手很容易上当,往往因反应不及而中招,他们内劲心法又奇特,精纯而刁钻,钻进经脉里后速度奇快,快过一般人内力运转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侵入丹田。   一旦进入丹田,这股劲力化为森森寒气,把丹田冻住,于是内力运转更慢,仿佛龟爬。   到了这般田地,只能束手就缚,如同中毒无异,有心无力。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后退,双手与双脚同时划弧,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白气,隐约成一个圆圈。   光头中年人脸色变幻,一会儿白一会儿黄,最终涨红如血。   他紧抿着嘴唇,深深看了李慕禅一眼,慢慢抬起胳膊来,轻轻摆一下手,转身便走。   另三人忙跟上,临离开院子前,又扭头看了一眼李慕禅。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李慕禅摆摆手,对四老点一下头,转身便走。   四老对视一眼,隐隐猜得家主是受了伤,不想让别人看到,坠了士气。   第578章 返湖   四人忙跟着李慕禅到了后花园。   李慕禅朝静室而去,到了屋前他停住,转身对四人笑了笑:“我不要紧,替我护法吧。”   林知风道:“家主,你受伤了?快服长春丹。”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要紧,调息一下就是了。”   他说着转身推门进去,四人转头对视一眼,觉得家主是在逞强,却不该点破,索性装作不知道为妙。   通过这一战,李慕禅威望大增,在四人心中的地位也大涨。   李慕禅确实没受伤,而是捕捉了一股内力,在丹田内包裹着,他想趁机了解这股内力。   自己修炼的是上古练气术,故内力深厚又精纯无比,当世罕有人及,换了一个人,遇上这般内力会吃亏。   东楚武学确实不俗,看他们的气势,在东楚不算绝顶高手,一旦真的侵犯星湖小筑,星湖小筑怕会吃亏。   他想找到破解的方法,就落在这团内力上。   傍晚时分,他从静室里出来,目光奕奕,神采飞扬,对这股内力有了破解之法,并创出了一种独特心法。   他出来之后,对四人道:“有劳四位长辈,我打算前往星湖小筑。”   四人脸色一变:“家主三思!”   林知风道:“家主,外面风声紧,还是避一避再说罢。”   李慕禅笑了笑,二叔这是隐晦的提醒注意刺客,要避一避风头。   林止心抚了抚雪白长髯,缓缓道:“家主去星湖小筑做甚?”   李慕禅道:“去讲和。”   林知风顿时皱眉道:“咱们凭什么跟他们讲和!”   林止心抚髯摇摇头,叹道:“就怕他们不肯呐,这一次算把星湖小筑得罪狠了,后患无穷。”   林知风叹了口气,摇摇头。   星湖小筑可是不那么好招惹的,大哥当初鬼迷心窍,非要对付星湖小筑,自己如何劝都没用,后果却要整个林家来承担。   李慕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独自进湖,跟冷湖主谈一谈。”   林知风四人皱眉沉默,却没有说话,形势比人强,林家虽强,却比星湖小筑差得远,两百高手竟拿不下一个星湖小筑的弟子。   看到这个结果,林家上下的人才清醒过来,星湖小筑这些年超然于众门派之人,并非浪得虚名。   若知道这个,当初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林知微的。   ……   李慕禅慢慢说道:“这一步总要走的,星湖小筑也不是软杮子,咱们林家如今元气大失,再经不起折腾了,我没面子不要紧,保住林家就成。”   “家主,咱们无能啊……”林知风长长叹息一声。   另三人也脸色晦暗,无言以对。   李慕禅笑了笑:“星湖小筑也不是刀山火海,谅他们不会如何我,最多折辱一番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咱们陪家主一块儿去!”林知风道。   李慕禅摆摆手:“不必如此,你们若不在,我怎么都无所谓,你们在,我反而觉得丢脸。”   林知风还要说,林止心叹了口气,摇头道:“既如此,咱们就不勉强了,家主一切小心。”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星湖小筑是强,但咱们也不是小帮小派,他们应该不想面对咱们林家的疯狂报复,我的人身安全总有保证的。”   “家主这话有理,但万事小心为上。”林止心道。   李慕禅道:“无论如何,这个仇是要解开的,咱们林家再经不起折腾了。”   “咱们护送家主你过去。”林知风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易容出去,人一多会泄了我的身份,引来刺杀。”   林知风点头:“有理,家主一个人出去,那刺客怕是反而不认得。”   李慕禅摆一下手,有些不耐烦,四人见状也不再多说,这个法子在目前来说最好,降低危险。   李慕禅化为一个寻常林家弟子,身着青衫,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路,透出心中的卑微,让人很容易忽略。   他出了林家后,先去了青云剑派,叮嘱几句,然后改变装束,化为一个寻常百姓出了青云剑派,离开齐天城,径直往星湖小筑而去。   他本就是刺客,做这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似模似样,骑一匹骏马,经过十来天,抵达了星湖小筑。   正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他站在星湖湖边,如今是林镇川的相貌,扬声道:“齐天城林镇川前来拜会,烦请冷湖主拨冗一见!”   声音沿着湖面缓缓传开,凝而不散的传出数里远,映彻整个星湖。   片刻后,冷无霜清冷的声音袅袅传来:“林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稍候片刻!”   转眼功夫,一艘画肪飘飘而来,宛如离弦之箭,画肪古朴,漆着朱色,远远望去透着一丝神秘气息。   画肪如箭,转眼功夫到了近前,冷无霜白衣飘飘站在船头,身后站着三人,整齐站成一列。   这三人正是许小柔三女,个个板着脸,一本正经,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英气,明媚的眸子透出刀刃般的目光。   李慕禅心下暗笑,脸色却凛然庄重,遥遥一礼:“见过冷湖主!”   “林家主客气了!”冷无霜淡淡道。   ……   李慕禅心下暗自点头,星湖小筑消息灵通,已然知道了如今的林镇川是林家家主,湖内一切都悠然沉静,但这样就认为小筑弟子行事缓慢,效率差,那可就错了。   这两句话的功夫,画舫到了近前,李慕禅青衫猎猎,微眯眼睛打量着冷无霜,湖主风采依旧,肤若冰雪,气质清冽,宛如雪山上的一朵莲花。   冷无霜目光如水,上下打了他几眼,皱了一下修眉,她觉察到熟悉的气息,却似是而非,不能确定。   李慕禅抱拳道:“在下是特意陪罪来的,林家上下有得罪之处,还望冷湖主宽宏大量,不予怪罪才是。”   冷无霜淡淡一笑,伸手道:“林家主,请——!”   李慕禅颔首:“那就有扰了。”   他脚下一点,轻飘飘落到船头,站在冷无霜对面,隔着一丈远,有些太近了,越过了陌生人的距离。   许小柔顿时明眸一瞪,便要娇叱。   冷无霜身不动,神情也不动,淡淡扫一眼他:“果然是你。”   许小柔一怔,扭头望过来。   冷无霜摆一下手:“回去吧。”   画舫掉头,宛如一阵风贴着湖面飞掠,眼前一切飞速倒退,时而上下颠簸,真如骑马无异。   李慕禅一直笑盈盈看着冷无霜,待画舫离开岸边约两三里远,他才开口,笑着抱拳:“见过湖主。”   冷无霜轻颔首:“嗯,你这易容术确实练到家了。”   “易容术?”许小柔瞪大眸子,忽然一跺脚:“是小师弟!”   李慕禅往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他本来面目:“许师姐,几位师姐,师兄,小子有礼啦!”   “好啊,真是你,装神弄鬼,看我不收拾你!”许小柔上前便要揪他耳朵。   李慕禅忙一缩:“湖主!”   “行啦,别胡闹。”冷无霜淡淡道。   许小柔不甘心的剜一眼他,娇哼着退后,站到张巧怡身边,张巧怡笑着摇摇头,何若水抿嘴微笑。   张巧怡笑问:“小师弟,你真成了林家的家主?”   李慕禅笑着点头:“歪打正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张师姐觉得奇妙吧?”   张巧怡笑着摇摇头:“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   冷无霜道:“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好。”李慕禅点头,众人进了画肪里面坐下,许小柔斟茶后坐下,眼巴巴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端起茶盏抿一口,放下后慢悠悠的开口,讲起了别后的情形,他如今先冒充了林镇川,然后刺杀林知微还有林镇北林镇河,最终得益,成为了林家的家主。   成为家主之后,他又闭关修炼松鹤延年剑法,出关遇上东楚高手,击退东楚高手后,主张只身来星湖小筑求和。   事情的经过他没有隐瞒,一一讲解。   说到最后,李慕禅道:“湖主,东楚武学很奇异,内劲古怪,咱们一旦遇上了难免吃亏。”   “嗯,东楚武学与咱们南理确实不同的。”冷无霜点点头。   李慕禅道:“湖主,咱们过一招,我演示一下他们的内劲。”   冷无霜忽然一掌拍出,突兀而迅捷,不给人反应时间,李慕禅连同绣墩一块儿后退,滑出一尺,伸掌横斩。   冷无霜翻腕横击,“啪”一声脆响,两掌胶到一起,一动不动,李慕禅青衫陡的猎猎作响,无风自动。   冷无霜看他一眼,双掌分开,李慕禅坐在绣墩上转了一圈,气定神闲的坐稳了,微微带笑。   “大有长进呢。”冷无霜淡淡瞥他一眼,然后微眯凤眸,沉吟不语。   李慕禅知道她在体会这道劲力,他内力精纯,又将那道劲力研究透了,虽不知他们的心法,却能模拟个八九不离十。   许小柔见李慕禅微笑模样,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笑,低头喝茶。   冷无霜睁开眼,叹息道:“果然不愧东楚绝学。”   李慕禅道:“估计他们在东楚也不算顶尖,却有如此奇妙心法,东楚武学越是不容小觑!”   “他们走了?”冷无霜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派人跟着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离开了南理,返回东楚,就是不知他们究竟为何要对付咱们。”   “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冷无霜摇摇头。   李慕禅皱一下眉毛:“这般说来,他们不会罢休,还会再来?”   冷无霜“嗯”了一声。   李慕禅眉头紧锁:“那可就麻烦了。”   ……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东楚武林怎么啦,敢来咱们湖里逞凶,要他们来得去不得!”许小柔撇嘴哼道。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豪气冲天,佩服佩服!”   “哼,你是在笑我,是不是!”许小柔听出他话中之意,白他一眼:“那怎么办,难道举手投降?”   李慕禅道:“不能这么被动,要主动出击才成。”   “难道去东楚?”许小柔讶然问。   李慕禅转头望向冷无霜:“湖主,你看呢?”   冷无霜道:“师父当年去过东楚闯荡,招惹了一些恩怨,没想到追过来了,不妨事的,等他们来了再说。”   李慕禅看看她,见她不在乎,知道劝说无益,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很快到了落星亭,众人飘身上了小亭,冷无霜摆摆手:“你们去忙吧,我跟李竹有话说。”   三女看一眼李慕禅,然后退下,小亭只剩下两人。   清风徐徐,晚霞慢慢变暗,霭霭暮色飘荡开来,周围越发幽静。   “湖主。”李慕禅扭头望过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冷无霜负手站在栏杆前,白衣飘飘,秀发飞扬,如欲乘风而去。   夕阳映在湖面上,反射的红光染红了她的脸庞,娇艳而庄严,是一种奇异的美,摄人心魄。   李慕禅直勾勾盯着她的脸:“我留在湖里,不回林家了,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想歇一歇,把松鹤延年剑法与断岳刀法融合起来。”   “林镇川还在吧?”冷无霜装作没感觉,远眺湖面,淡淡道。   李慕禅点点头:“在。”   冷无霜道:“你呆在林家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回就不回吧。”   李慕禅仍直勾勾瞧着她:“那我什么也不管啦。”   “嗯。”冷无霜轻颔首,忽然扭头过来,吓了李慕禅一跳,他忙转开眼睛,马上又后悔了,又转回去,迎上她的眼波。   冷无霜神情波澜不惊,淡淡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难得。”   李慕禅笑一下:“侥幸,运气好罢了,……湖主,我有些话想说,但怕说了之后你发火。”   “说罢。”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想将自己的身份道出,如今机会正好,立了大功,可以将功折罪,说不定冷无霜不会追究。   恰在这时,一声长唳响起,隐隐约约,如从天边传来。   李慕禅脸色一变,一闪出了落星亭,站到亭顶,撮唇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乍落,天空出现两个灰点儿,越来越大,是两头鹰俯冲而下,到了李慕禅上空,忽然扇动翅膀,速度随之一缓。   李慕禅青衫猎猎飘荡,伸出手来,两头鹰一大一小收翅落到他胳膊上,四只眼睛宛如黑宝石,神光奕奕,灵慧逼人。   它们把嘴凑到李慕禅手上蹭了蹭,透出亲热。   第579章 回山   一阵子不见,这两头鹰都变了模样,似是涨大一圈,尤其翅膀变得更长更厚,展开比他胳膊还长,身子倒没多大变化。   这般变化,使它们的飞行速度更快,更有力。   李慕禅从雌鹰左爪解下一根拇指大小竹管,抽出一个纸管,摊开了是一张素笺,上面写了几个字。   李慕禅脸色微变,一抖胳膊,两鹰飘浮到一丈高,它们在空中展翅,顺势而起,升上十丈高空,绕着他盘旋。   李慕禅扭头望过来,冷无霜已站在身边,白衣飘飘,淡淡幽香也飘入他鼻中,沁人心脾。   “湖主。”李慕禅迟疑着皱眉,脸色紧绷。   冷无霜淡淡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慕禅沉重的点点头:“我需要尽快出发,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想跟湖主说明白。”   “长话短说。”冷无霜道。   李慕禅吸一口气,沉声道:“湖主见谅,我本名李慕禅,乃大衍沧海剑派的弟子,这次南理之行,是为了除去林平,替沧海剑派的几位师妹报仇,机缘巧合进了湖里……”   “嗯。”冷无霜轻颔首。   李慕禅眉头一挑,惊疑的望向她。   他看冷无霜的神情,一下明白她已经知道了。   冷无霜道:“沧海剑派出事了?”   “是,……湖主,你不怪我?”李慕禅道。   冷无霜淡淡笑了一下:“你别有目的,但入星湖小筑以来,从没做对不起湖里的事,反而做了不少好事,其心可诛,可行可勉。”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冷无霜道:“在大衍,你是李慕禅,在南理,你就是李竹!……行了,沧海剑派出了什么事?”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三天之前,有一群高手侵入沧海山,造成了不少的损失,我要回去看看。”   冷无霜道:“要不要派人去?”   李慕禅苦笑摇头:“咱们南理武林人不能进入大衍的。”   冷无霜道:“我亲自去。”   李慕禅摇头:“那会引出南宫思道,还是不用了,湖主,你不怪我就好。”   冷无霜摆摆手:“行啦,去吧,那边的事解决了,就回来。”   “……是。”李慕禅重重点头,伸手一指头顶的两鹰,道:“我若有什么消息,会让它们传过来。”   “嗯。”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撮唇长啸一声,拔身跃起。   冲到顶端,将要下落之际,雌鹰翩翩飞至,接住了他,鹰身往下沉了一下,随后接着往上攀飞,越飞越高,下面的落星亭成了一个小黑点。   ……   “湖主!”许小柔三女飘身过来,抬头仰望天空。   冷无霜淡淡道:“今天的事不要与旁人说。”   “是。”许小柔三女迟疑一下,慢慢点头答应。   冷无霜飘身落地,慢慢回了她的水榭,三女目送李慕禅消失之后,也飘下来,慢慢回了许小柔的水榭。   一到水榭,还没等坐下,许小柔便道:“小师弟这是闹什么玄虚呀,骑着鹰飞走了!”   张巧怡沉吟不语,何若水也轻蹙柳叶眉,摇摇头。   许小柔道:“他要走也不跟咱们说一声,做了林家家主就了不起啦,竟能骑鹰,真是气人!”   张巧怡抬起头:“行啦,小柔,小师弟应该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许小柔撇撇嘴,哼道:“不就是林家的事嘛,他难道忘了自己这个家主是假冒的?……哎哟,他是不是要把家主一直坐下去啊?”   张巧怡点点头:“有可能呢。”   何若水开口:“我看不像,是不是别的什么事?”   “唉……,算啦,既然湖主吩咐了,咱们别乱说,权当作不知道吧!”张巧怡道。   许小柔歪头蹙眉:“奇怪呀,湖主为什么特意吩咐咱们不与旁人说呢?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湖主自有道理,遵从便是,哪来这么多心思!”张巧怡没好气白她一眼。   “小师弟有点儿不对劲呢,是不是何师姐?”许小柔转向何若水。   何若水蹙眉沉吟,慢慢点头:“是有点儿……”   “行啦你们俩!”张巧怡横了二女一眼,道:“其中是有隐情,但湖主既然发话,咱们就装糊涂就是了!”   “好吧……”许小柔不甘心的叹口气。   何若水微笑道:“小师弟的那两头鹰真骏!”   “是呀!”许小柔顿时眉开眼笑,双眼放光:“小师弟回来后,一定要骑一骑,我还没骑过鹰呢!”   张巧怡微微一笑:“飞那么高,万一掉下来,轻功再好也要摔成肉泥。”   许小柔一怔,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何若水瞥她一眼,抿嘴笑起来,摇了摇头,许小柔胆子小,站在高处,两腿便发软,浑身如瘫了一般。   “张师姐,你真不是好人!”许小柔嗔道。   张巧怡与何若水咯咯笑了起来,惹来许小柔攻击,要挠她们痒痒,三女顿时闹成一团,娇笑声连连。   ……   李慕禅骑在雌鹰背上,看着地面如棋盘,伸手好像能摸到白云,他内力流转,一份在体表循环,形成护体罡气,挡住寒风侵袭,一份通过双手注入鹰体内,给它提供帮助。   若在一年之前,两鹰驮他还很勉强,如今却绰绰有余。   他当初创了一套心法给两鹰,利用的是大衍军中武学的路子,走的是动功一脉,军中武学是利用四肢,它们的心法是利用翅膀。   通过翅膀的扇动,运转内力,比静坐调息效果更佳,随着内力的增加,它们体形也发生变化,翅膀更长、更厚、更有力,身体变化不大,唯有一双鹰爪,变得黝黑如铁,竟隐隐泛着光泽。   翅膀每扇动一下,速度都增一分,两鹰速度奇快,虽不如他轻功,但胜在不必循路而行,缩短距离。   暮色涌动,天渐渐黑了下来,空气变得越发寒冷,李慕禅一心多用,施展起了虚空引气诀,精纯的元气从百会滔滔涌入。   他一边练化,一边输入鹰内,消除它的疲劳,增强它的力气。   下面灯光一点一点,像一盏一盏的油灯,正经过一座镇子,华灯初上,他俯视世间,竟有超然脱俗之感。   随着天黑,天空出现一轮明月,月圆如银盘,皎皎无瑕,散发出朦朦清辉,照彻整个夜空,群星失色。   李慕禅抬头望着月亮,仿佛伸手可及,莫名的生出一股豪气,层层荡动心胸,顿时仰天长啸一声。   他啸声乍落,两声鹰唳响起,却是两鹰附和。   在这月圆之夜,下面灯光点点,他独自一人骑鹰而行,说不出的超然出尘,好像世间的一切都远离,变得淡漠,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微微带笑,心神仿佛嵌入了静谧神秘的夜空中,波澜不惊,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动中入定。   忽然心一疼,心血涌动,如潮水般上涌,他眼前闪现出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庞,一双眸子深邃迷离,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就像进入美丽的梦境中,恨不得永不醒来。   他心头一跳,顿时破出定境,脸色大变,双眼闪烁着金芒,这是不祥之兆,是梅若兰出事了,她有性命之忧!   他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吐出,按捺烦躁,思索解决之法,片刻后,伏身把一只手按到雌鹰脑袋上,运转他心通,将自己的心意传出。   雌鹰清唳一声,李慕禅知道它明白了,然后飘身离开鹰背,如一片羽毛悠悠飘落,往一片树林落下。   ……   将要落到树梢之际,他双手划弧,衣衫猎猎作响,下落之势再次一缓,像是手里按着两只球,给了身体浮力。   下落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轻飘飘落到树梢上,松树枝处稍微弯了一下,他随即消失,出现在三十丈之外。   他一闪一烁,每次皆在百米之外,偌大的树林,转眼功夫已经掠过,然后掠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速度越来越快。   他一边施展浮光掠影之术,一边施展虚空引气诀,内力源源不绝,支撑着飞快的速度。   头顶有双鹰带路,他走的是直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穿树林,经过城镇时,无视城门直接掠过城墙,踏着屋顶飞驰,家家户户的狗叫出声时,他已经在两里之外。   他日夜飞驰,三天之后的黄昏,他出现在沧海山下。   他已经恢复原貌,头发却没抹去,如今的他一点儿没有了和尚的模样,双眼隐现血丝,满脸于思,一身风尘。   三天三夜不歇,一直在高速的奔驰中,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即使他经过金刚不坏神功的炼体,也觉得吃力。   看着一直通往山顶的台阶,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整个沧海山尽收眼底,沧海山依旧,山上却弥漫着一股悲愤之气。   他搜索开去,找到了梅若兰的院子,看到榻上坐着梅若兰,身后是竹照师太抵着她背心,竹照师太身后是温吟月,伸掌抵她背心。   床边坐着小圆与宫轻云,紧张的盯着梅若兰,李慕禅看到梅若兰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他心急如焚,长啸一声,迈步往山上疾驰,不施展轻功的奔跑,速度极快,一会儿功夫上了山。   他啸声一落,数人已经挡在台阶上,当头是一青衣少女,容貌姣好,身材丰盈,远远看清了李慕禅的脸,怔了一下,叫道:“是李师兄!”   李慕禅转眼跑到她跟前,沉声道:“贝师妹,不必通报,我去见师父。”   “是。”贝师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李师兄你回来就好了,快去吧,梅师姐受了伤。”   李慕禅冲众人点点头,脚下加力,转眼功夫跑得没了踪影。   周围数人感叹:“李师兄终于回来了!”   一青年摇头哼道:“李师兄早点儿回来就好了,那帮家伙讨不了好!”   “这帮人厉害,李师兄回来怕也不济事。”另一个青年摇头。   先前青年冷笑:“你懂什么,李师兄的厉害你根本不知道!”   另一青年不甘示弱的冷笑:“我怎么不懂,李师兄比翠峰阁的前辈高手还厉害?”   “那是自然!”先前的青年哼道:“你什么也不懂的,你去问问内门弟子,李师兄厉害不厉害!”   另一青年白他一眼,不屑道:“你不就是认得孟师兄嘛,有什么了不起,瞧你得瑟的!”   “你是吃不着葡萄愣说葡萄酸,懒得跟你说!”   ……   李慕禅从台阶上转出,到了东边的女院,他身形闪了两下,出现在梅若兰的小院,心下暗叹梅若兰命运不佳,总是受伤。   他又一闪,出现在屋里,站在宫轻云与小圆身后。   两女察觉有异,忙转头望,顿时瞪大明眸,张口欲呼,李慕禅忙竖指唇上,示意噤声。   两女忙把娇呼咽下去,惊喜的看着他。   李慕禅冲两女勉强笑了一下,转头看榻上三女,竹照师太脸色黯淡,憔悴不堪,身后的温吟月亦如此,李慕禅看得心疼,恨不得搂到怀里安慰一番。   两女头冒白气,丝丝缕缕的白气从秀发钻出来,在空中飘散开去,涔涔汗珠贴在光洁的额头,密密麻麻一层。   李慕禅上前一步,右掌慢慢抵到温吟月背心,缓缓渡气。   有了他内力的加入,白气慢慢减弱,最终不再冒出来,两女反而容光焕发,仿佛花儿浇了水。   李慕禅内力精纯,木性内气有恢复之效。   李慕禅却慢慢锁起了眉头,通过真气,他施展内视之术,看到了梅若兰体内一团糟的情形,死气沉沉,生机杳杳,经脉俱断。   此时的她,若没有师父输入的生机,已然气绝而亡,还好有师父的阴阳造化术,才能吊住她的性命。   滔天怒火在李慕禅胸口沸腾,转化为凌厉的杀机,屋内空气一下变得森冷,仿佛变成了冰窖。   两人转头望他,李慕禅醒悟,压下了杀机,当务之急是救梅若兰,她的伤太重,即使有阴阳造化术,也只能暂保住性命。   第580章 说服   “吁……”悠悠叹息声响起,竹照师太收手,双手从头顶下落至丹田,然后睁开眼,扶住梅若兰,把她慢慢放倒。   梅若兰睁开迷离的眸子,虚弱的笑笑:“多谢师叔。”   竹照师太笑道:“行啦,甭跟我客气,湛然回来见你如此,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李慕禅叹道:“师父。”   温吟月微阖眼帘不动,其余诸人齐齐转头望过来,一双双眸子都放着光芒,明亮逼人。   李慕禅恢复如常,仿佛不知道梅若兰的情况,微笑道:“师父,好久不见。”   “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竹照师太上下打量着他,薄嗔带怒,狠狠剜了他一眼。   温吟月慢慢睁开眼,看着他背影,一言不发。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幸不辱命,林平已授首,给几位师妹偿命。”   “真的?”竹照师太凤眼微眯。   李慕禅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竹照师太啐了一口:“你还是出家人?”   李慕禅摸摸头,头发有些长了,掩去出家人身份,但他有度碟在身,仍是出家人,不能娶妻生子。   李慕禅看一眼梅若兰:“师父辛苦了,梅师姐的伤有什么法子?”   竹照师太轻叹着摇摇头:“只能用造化术拖着,没有什么好办法,星湖小筑可有什么秘法?”   关于他在南理的一切情形,竹照师太都清楚,他会不时的送信出去,知道他拜入星湖小筑,也知道星湖小筑的超然地位。   李慕禅想了想,道:“冷湖主有生死颠倒之术,但南理武林中人不能进大衍,否则是大衍公敌。”   “那就把若兰送去!”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皱眉:“梅师姐这般虚弱,怕是受不得颠簸。”   “没法子,只能让她试一试了。”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看看梅若兰,迎上她迷离深邃的眸子,慢慢点头。   竹照师太摆摆手:“吟月,轻云,小圆,你们都出去罢,湛然陪我说说话。”   小圆不舍的看着李慕禅,慢慢退出去,温吟月对李慕禅颇为冷淡,只是瞥他一眼,不言不语。   待三女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三人,梅若兰,李慕禅还有竹照师太。   她打量一眼李慕禅与梅若兰,沉吟良久,半晌后才开口:“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李慕禅双眼一亮,忙道:“师父快说!”   竹照师太道:“这法子有些奇异,就怕你们不能接受,我看不如不说。”   李慕禅道:“师父何必吊我胃口,只要能治好梅师姐,什么法子都成!”   “你倒是成,怕若兰不答应。”竹照师太抿嘴笑一下,白玉似的脸上竟染了一层红晕,娇美若花。   ……   梅若兰脸庞苍白,娇弱不堪,眸子迷离,迥异往常的楚楚动人,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   她虚弱的笑笑,摇头道:“那就不说了罢,多谢师叔。”   “丫头,你呀,就是太要强了!”竹照师太摇头道。   梅若兰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慕禅道:“师父,你跟我一个人说罢!”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阴阳造化术。”   见李慕禅张嘴,她接着道:“阴阳造化术最后一诀,是真正的造化之术,一旦施展,治好若兰的伤不在话下。”   李慕禅道:“师父没练成?”   竹照师太脸一红,摇摇头:“这一诀是要一男一女两个人合练的。”   李慕禅马上明白了:“是合体双修之术?”   “一阳一阴,造化之机也。”竹照师太脸更红了,忙道:“若兰,你与湛然两情相悦,虽有禁俗令,但在山上谁也管不着,不如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娶了你!”   “师叔——!”梅若兰脸红如春花,娇艳不可方物,不敢看李慕禅:“快别说了!”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害什么羞,我这话可是说到你心坎上了罢!”   梅若兰脸如火烧,迅速瞥一眼李慕禅:“师——叔——!”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笑道:“好主意,若兰,你就嫁给我罢!”   他暗自愧疚,刚才竟一下想到了温吟月,宫轻云,还有苏云云,甚至还有张巧怡她们。   自己心里的女人太多,不像梅若兰只有自己一个,实在有负于她的深情。   竹照师太看梅若兰的情形,觉得有门儿,伸手推李慕禅:“你出去,出去,女儿家的话你听什么!”   李慕禅顺势往外走,还扭头看了看梅若兰,梅若兰娇羞不堪的模样让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抑。   ……   等他出去,竹照师太笑着摇头道:“这个湛然!”   梅若兰默然不语,羞涩难言,她虽精明练达,却毕竟是黄花闺女,听到这样的事,抑制不住羞意。   竹照师太道:“湛然这小子,悟性好,武功高,智慧过人,却不是能托付终身的男人,靠不住。”   梅若兰抬头讶然望她。   竹照师太笑道:“我说得不对?……他是个花心的家伙,心里装着好几个女人呢,看他面相就知道,面泛桃花,终生与女人纠缠不清,谁嫁给他谁算是自讨苦吃!”   梅若兰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竹照师太道:“我若是你,有一分志气就不能嫁给他!”   梅若兰笑了笑,摇头道:“师叔,湛然听到了你这说,会伤心的,他对师叔你孺慕极深。”   竹照师太哼了一声:“这臭小子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男人!……我身为一个女人,对他也着恼,懒得偏袒他!”   梅若兰点点头:“他确实用情不专。”   竹照师太道:“依我看呐,你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免得将来受一辈子的苦。”   梅若兰默然不语。   竹照师太看她模样,暗自发笑,却作一本正经严肃表情:“别再犹豫啦,你想想,他能断了那些女人?……远的且不说,轻云与小圆怎么办,况且还有一个吟月呢!”   温吟月素来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外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看不出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反而给人公正无私之感,赢得上下尊敬。   她掩饰得极好,却瞒不过亲近的几个人,竹照师太洞察无遗,便是梅若兰,宫轻云与小圆也看得出来。   不必说话,只看眼神,两人站在一起时自然流露出一股独特的气息,让人能感觉出暧昧与爱恋。   梅若兰低下头,心乱如麻。   竹照师太道:“要我说还是吟月聪明,知道不妙,慧剑斩情丝,趁着陷得不深往外拔,你呀,也要学学。”   梅若兰叹了口气,听不出竹照师太说的正话还是反话,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竹照师太接着道:“不过嘛,吟月此举也是胆怯了,害怕伤着自己,所以抽身后退,这一辈子算完啦,只能孤独终老,她将来到老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梅若兰抬起头,茫然看着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道:“情之一物乃世间最奇妙,说坚韧,纵使生死也斩不断,说脆弱呢,也极脆弱,禁不起风雨与人心变化,……照我说,趁着年轻时,尽情领略情之美妙,别到老了后悔遗憾。”   梅若兰默然半晌,抬起头来笑道:“师叔,你是劝我答应吧?”   “你这般聪明,自然能想明白。”竹照师太笑着点头,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叹道:“臭小子有千般不是,却掩不住他的英雄,把身子交给这般男子,也不枉做一回女人,至于将来,谁又能说得准呢,就交给老天吧!”   ……   李慕禅正在院中负手踱步,没偷听屋里谈话。   “吱……”房门打开,竹照师太僧衣飘动,翩然出来,他忙迎上去:“师父!”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瞧你狼狈的样子!先去洗洗,再来大殿见我!”   “……是。”李慕禅无奈摇头,瞧师父这模样,显然是说服了梅若兰,偏要吊自己胃口。   竹照师太又白了他一眼,飘然而去。   李慕禅回到自己小院时,宫轻云与小圆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了他,小圆马上扑过来,扯着他袖子上下打量,摇头啧啧不已。   李慕禅笑道:“小圆,大惊小怪,我这样真的很难看?”   小圆一身黛青色的罗衫,脸庞皎白如玉,比从前更姣美几分,显然是练功有成所致。   她咯咯笑道:“湛然,你赶路赶得很急吧?”   李慕禅点点头:“三天三夜没合眼,没吃饭。”   “怪不得呢!”小圆忙道:“那我去弄些饭来!”   李慕禅摆摆手:“算啦,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是担心小姐的伤?”小圆问。   李慕禅点头,小圆笑道:“放心罢,我看掌门师伯的神情,不要紧的。”   李慕禅看了看她,又看看宫轻云,摇摇头。   小圆一怔,扯住他袖子:“怎么,小姐要紧吗?!”   宫轻云蹙眉道:“难道阴阳造化术也不成?”   李慕禅笑了一下:“不要紧的。”   “好呀,你吓我呢,坏死啦!”小圆拳头轻敲他肩膀,软绵绵的如按摩。   李慕禅笑道:“行啦,我先去洗漱,待会儿再去跟师父说话,等晚上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小圆笑道:“好吧,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咱们说一晚上!”   李慕禅拍拍她肩膀:“知我者小圆也!”   小圆眉开眼笑,宫轻云摇摇头,李慕禅转头笑道:“轻云,你又瘦了,练功别太刻苦了。”   宫轻云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   ……   李慕禅来到无极殿,亲切之感扑面涌来,玉女雕像,几个金色蒲团,娇艳如花的师父。   他目光一一扫过,最终返回玉女像上,他感觉敏锐,一下感觉出来异样,玉女像光泽有些黯淡,就像人没了精神。   他抬头打量几眼,叹道:“师父,你用了沧海神剑?”   玉像这般黯淡,是所蕴的内力抽出。   竹照师太指了一下前面蒲团,哼道:“不用沧海神剑,你现在见不着我啦!”   李慕禅“唰”的沉下脸,深吸一口气坐到她身前,隔着一丈远,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似檀非檀,似麝非麝。   他嗅觉灵敏,能嗅到每个女子身上香气,每个女人都有独自的气息,他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通过香气辨出是谁。   “师父,他们是谁?”李慕禅沉声问。   竹照师太蹙眉道:“据我看来,不是大衍人,我怀疑是东楚的。”   李慕禅皱眉,蒲团倏的前滑,他顺势出拳,竹照师太伸掌挡住,拳掌相交,发出一声“啪”一声脆响。   “咦——?!”竹照师太皱眉,沉吟一下:“不错,就是这股劲儿!”   她问:“你如何会他们的心法?”   李慕禅道:“我在南理见过一群东楚来的高手,与他们交过手,模仿了一下他们的内力,看来他们是一路的!”   “还真是冤家路窄了!”竹照师太冷笑一下。   李慕禅道:“师父,山上可有损伤?”   竹照师太脸沉如水:“死了三个内门弟子,若非若兰这丫头大展神威,死的会更多!”   李慕禅想起了梅若兰有一门激发潜力的法门,没想到还是用上了,她受这么重的伤,多半是反噬所致。   有阴阳造化术,仍死了三个弟子,可见当时激战之惨烈。   想到死去的三人,怒火汹涌沸腾,不停往上,将他胸口冲荡得滚烫,泛于外的杀机却使周围阴冷,外冷内热。   衣衫猎猎鼓荡,冷冷道:“这个仇不能要报!”   “很难。”竹照师太摇摇头,叹道:“东楚武学远胜咱们,想要报仇,难之又难,算啦,日后再说罢。”   李慕禅皱眉道:“难道就算了?”   竹照师太道:“实力不济,当下只能努力练功,谈报仇徒惹烦恼!”   李慕禅哼了一声,道:“师父,这个仇我来报,我去东楚,查一查他们的老底儿!”   竹照师太摆摆手,叹了口气:“算啦,这次你若在山上,还不至于有此劫!……你固然杀了林平,报了仇,却又添新仇,怨怨相报何时了……”   “师父!”李慕禅不满道,从没见过师父如此消沉。   竹照师太摆手道:“我是真的老了,见不得打打杀杀,见不得弟子有折损,……好啦,先不说这个,先把若兰治好再说!”   第581章 告成   “师父,梅师姐她同意了?”李慕禅笑问。   “瞧你笑的!”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表情真是欠揍,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慕禅忙绷紧脸,呵呵道:“看来梅师姐是答应了。”   “我磨破了嘴皮,又是当好人,又是当恶人,总算说服了她,你呀你,真是……”竹照师太嫩白手指点着他额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也不躲闪,她手指凉丝丝的,好像软玉一般,讨好的笑道:“多谢师父,师父快说说阴阳造化术最后一诀吧。”   竹照师太道:“你得答应我,学了之后不能乱用!”   李慕禅忙点头:“那是自然!”   竹照师太叹了口气,明眸狠狠剜李慕禅:“这一诀是女人的克星,不应该传给你的!”   李慕禅道:“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师父甭担心我!”   竹照师太不忿的哼道:“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小心孤独终老,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慕禅忙道:“师父别咒我呀!”   竹照师太瞪眼道:“臭小子,记住了,你再招惹别的女人,我就把你逐出沧海山,权当没你这个混账!”   李慕禅见她神情认真,顿时暗自挠头,想了想,呵呵笑道:“师父,我也不想让女人伤心,但往往情难自抑,情之一物是压不住的,我定力再深也没用,是不是?”   竹照师太不屑冷笑“借口!吟月,若兰,轻云,小圆,她们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有了她们,你还要沾花惹草,太贪心,我这做师父的也看不过眼了,你这浑小子!”   说着说着,她激动起来,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他头顶,却没什么力气,李慕禅乖乖受了,讪笑道:“是,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竹照师太冷着脸,哼道:“不用说,就你这禀性,在南理也难免招惹女人,有几个红颜知己了?!”   李慕禅垂下头来,乖乖挨训,一言不发。   “说说,有几个?”竹照师太不放过他,逼问道。   李慕禅道:“师父冤枉我了!”   “哦——?”竹照师太故作惊讶的瞪大眸子,冷笑一声:“你这浑小子还会改了性子?”   李慕禅道:“我过去是为了报仇,哪敢有感情纠葛?”   竹照师太不予理会,冷冷道:“你敢说一个没有?”   李慕禅无奈道:“西赵玉寒宫的少宫主……”   竹照师太故作惊讶:“哟,本事不小哇,玉寒宫的少宫主你都能沾上!”   ……   李慕禅苦着脸:“因缘巧合,阴差阳错,并非我的本事,天意如此呀,师父,我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他怕这阴阳造化术需要元阳不破之身,阴阳交汇,生机形成,借机先挑明了,免得说到最后,差了临门一脚。   “好呀,你这个臭小子!”竹照师太白皙脸庞腾一下红了,目光躲闪,片刻后回过神,随后咬着红唇,恨恨又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打在背上,隐隐作疼,李慕禅暗自高兴,看来这阴阳造化术要求不那么严格,不要紧。   竹照师太歪头想了想,哼道:“臭小子,你打算怎么办?要怎么安置那位少宫主?”   李慕禅摇摇头:“我暂时也没主意。”   竹照师太伸出纤长雪白的手指,恨恨的点着他额头:“她可是玉寒宫的少宫主,你总得有个交待的,玉寒宫可不是善茬儿,早晚是一个大麻烦!”   李慕禅道:“师父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唉……,她是西赵的,依律是不能通婚的!”竹照师太蹙起弯弯的眉毛,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   李慕禅笑道:“有劳师父了。”   他虽智慧过人,洞明世事,在这件事上却关心则乱,无法超然物外,冷眼旁观而想出处理的妙法,需要有人提供意见参考。   而这件事又事关重大,跟谁都不能说,唯可以放心对师父提起,没有一丝压力与担忧。   竹照师太哼道:“你这臭小子,惹事的本领一点儿不比办事差!”   李慕禅笑道:“师父,说说阴阳造化术罢。”   他曾学过阴阳造化术,但显然没有最后一诀,他心中跃跃欲试,想知道这最后一诀有何奇妙,能够衍化生机。   竹照师太脸红了起来,左右看了几眼,轻咳了两声,淡淡道:“我就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罢!”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李慕禅,李慕禅接过,质感奇异,似帛非帛,似铁非铁,光滑坚韧,刀剑难伤。   李慕禅摸了摸,知道这应该是原本秘笈,抬头看竹照师太一眼,她忙把目光转过去,避开了,脸红如花。   李慕禅暗笑一声,往下翻看,前面部分与竹照师太所授的一般无二,到了最后两页,却是四幅图,每幅都是男女合体图。   李慕禅又抬头望向竹照师太,她红着脸,强装无事,瞪眼嗔道:“臭小子,好好看书,看我做甚!”   李慕禅笑笑,低头看书。   ……   这四幅男女图,画得栩栩如生,最隐私的部位都画出来了,器官上绘着运功路经,旁边右侧是几句注解口诀。   李慕禅看来是四幅生理图片罢了,他在后世时上的生理课,这般图画见过不少,心一丝不动,不生绮念。   见他面不改色,竹照师太慢慢心安,觉得自己定性不够,随即又想,这个混蛋徒弟经历过真的阵仗,见图自然没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脸烧,扭过头不去看他。   片刻过后,李慕禅收起秘笈,递向竹照师太:“师父,我明白了。”   竹照师太强抑羞涩,冷着脸道:“明白就好,若兰那里就交给你了,若是负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脸布红晕,却强自沉着,冷艳之气逼人。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吧,我会治好梅师姐的!”   她没好气的道:“哼,但愿如此!……这最后一诀我也没练过,不能给你指点,你自己揣摩吧。”   她提前封住李慕禅的嘴,免得李慕禅向她请教,徒惹尴尬,她自忖臭小子的悟性远胜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不会出错。   李慕禅笑了笑,又惹来她一眼白眼,他这一笑显然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哼道:“赶紧滚!”   李慕禅脸上带笑,起身告辞。   他没有回小院,而是先去了后山,见了蓝纯和。   蓝纯和依旧在那片树林中,容貌没什么变化,精气神饱满,一点儿不像是年过百岁之人。   两人来到树林中的小亭中坐下,李慕禅替两人斟了茶,一边细品,一边说着闲话。   李慕禅轻啜一口,盏盖拨着茶叶,漫不经心地问:“师叔祖,这一次东楚攻打咱们沧海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真是莫名其妙,无妄之灾!”蓝纯和沉着脸冷冷道:“朝廷那些兵也不知干什么吃的,让他们闯了进来!”   李慕禅道:“咱们沧海山与东楚没什么瓜葛吧?”   “没有。”蓝纯和摇头。   李慕禅又问:“那其他门派也被攻击了?”   蓝纯和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只有咱们倒了霉!”   李慕禅放下茶盏,摸着下颌的胡子:“这就奇怪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咱们沧海山,他们又不是疯子!”   “我也想了很久,一直想不通,”蓝纯和皱眉道:“这一定有什么缘故,是咱们的心法?”   “心法?”李慕禅眉头一挑,恍然道:“他们的武功是阴寒一路,咱们沧海神功也属水!”   ……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叔祖,我想去东楚看看。”   “不行。”蓝纯和摇头。   李慕禅道:“不弄清楚了,我实在不甘心,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蓝纯和哼道:“你以为东楚是你家的后花园,想去便去?对咱们大衍武林人而言,那里无异于龙潭虎穴!”   李慕禅道:“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蓝纯和哼道:“小子,你这一身武功,到了东楚根本算不上什么!”   李慕禅微笑道:“师叔祖,我这次在南理,拜入星湖小筑,学了点儿本事,还与几个东楚人交了手。”   “比划几招!”蓝纯和飘身出了小亭,茶盏缓缓飘到桌上,人已站在外面空地上。   李慕禅放下茶盏,一闪到了他跟前,腰间龙吟剑出鞘,漫天剑光席卷。   这一次他回来,没带无光剑,免得被人识破了身份,回到沧海山,再次佩上龙吟剑。   蓝纯和出掌如电,拍向剑身,却差点儿被刺中拳头,不敢再托大,飘身到了场边,拔剑还击。   两人剑来剑往,李慕禅的松鹤延年剑法绵绵不绝,宛如蜘蛛织网,十招之后,蓝纯和深陷绵密的剑气中,如被无数的细线缠住了。   又过了十几招,李慕禅飘身后退,还剑归鞘,笑道:“师叔祖,承让!”   “好小子,果然极高明的剑法!”蓝纯和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他:“这是星湖小筑的绝学?”   李慕禅摇头:“是南理林家的松鹤延年剑法。”   蓝纯和浓黑的眉毛一挑:“松鹤延年剑法?……久闻大名,据说只有家主能够修炼。”   李慕禅笑道:“这一次我机缘巧合,学到了,我在星湖小筑学的是断岳刀法,更胜这套剑法一筹。”   蓝纯和点头:“嗯,有这套剑法,你倒可以去东楚走走。”   “多谢师叔祖,师父那里就烦劳师叔祖说一说了。”李慕禅大喜过望。   “你这个师父呀,也太着紧你了!”蓝纯和哼道。   李慕禅将阴阳造化术揣摩透了之后,在第五天夜里帮梅若兰疗伤。   两人合体双修,元阴元阳涌动相合之际,孕育出一丝生机,利用这丝生机,他助梅若兰修复身体,恢复元气。   这其中的春光旖旎,不足于外人道也。   事后,李慕禅搂着梅若兰入睡,双掌抚摸她白玉一般的身体,偶尔揉搓,丝丝内力蕴于掌上,调整她身体。   ……   清晨的阳光照在窗棂上,映亮了屋内,李慕禅懒洋洋翻身,顺势把手搭过去,忽然摸了摸,睁开了眼,身边空空如也!   他起身坐起,锦被顺势下滑,露出他上半身,线条柔和匀称,没有贲起的肌肉,宛如猎豹,蕴着爆炸般的力量。   他搓搓脸,打开虚空之眼俯看,梅若兰一袭劲装,正在院中梅树下练剑,剑光如匹练,缓慢从容。   李慕禅观察梅若兰的脸色,莹白中透着红润,肌肤下隐隐流转着一层莹光,容光焕发。   现在的她与昨天的她判若两人,毫无受伤模样。   李慕禅露出笑容,终于放下心头的石头。   他披了一件长袍下了榻,推开房门,剑光顿时敛去,梅若兰转身望过来:“醒了?”   她神情落落大方,脸却红了。   “若兰,伤好了吧?”李慕禅微笑。   “嗯。”梅若兰轻颔首,低声道:“你快些走吧,等会小圆她们要过来了!”   李慕禅笑道:“她们过来便过来呗,我为何要走?”   梅若兰横他一眼,淡淡道:“别被她们看到了!”   李慕禅笑意更深:“看到怕什么,若兰你没忘吧,你昨天晚上可是答应了的,要嫁给我。”   梅若兰摇摇头,低头把剑归鞘,淡淡道:“昨晚的事我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就当什么没听到,什么没发生。”   李慕禅惊诧莫名:“若兰,你要反悔?”   “我不会拿这件事逼你娶我!”梅若兰抬头看天空。   李慕禅道:“怎么成逼我了?”   梅若兰脸上云淡风轻,语气越发淡然:“多谢你救我,昨晚的事就当一场梦罢,你快穿好衣衫走吧,莫被小圆与轻云看到,惹她们伤心。”   李慕禅皱眉:“若兰!”   梅若兰恢复一贯的冷艳,淡漠的扫他一眼,扭身拉开门出去了。   李慕禅摸着下颌短胡子,摇摇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让人摸不清呢!   第582章 来敌   他想了想,渐渐明白了,摇头失笑,梅若兰心高气傲,从小的环境决定了她的思想,与一般人是不同的。   即使钟情于自己,也不会如小圆宫轻云一般柔若春水,仍坚持着自己独立与尊严,本性不损。   若是这般嫁给自己,就像是胁迫一般,素来心高气傲的她岂能甘心。   李慕禅笑了笑,这般的梅若兰才是自己喜欢的梅若兰,心气极高,又精明干练,智慧超人。   宫轻云与小圆皆着一身黛青罗衫,翩翩进得院来,看到李慕禅正望着天微笑,身穿宽大的睡袍,都瞪大眼睛。   小圆指着他睡袍,吃吃道:“湛然,你……你……”   李慕禅转头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宫轻云也惊疑的望着他,眸子里波光闪动。   小圆吃吃道:“你昨晚睡……睡在这里?”   李慕禅点点头:“嗯。”   “那小姐呢?”小圆咽一下唾沫,吃力的问。   李慕禅道:“也在这边。”   小圆眸子瞪得更大:“那你们睡一起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   小圆呆呆看着他,慢慢转头望向宫轻云,宫轻云脸上血色尽褪,黯然神伤,慢慢低下头。   李慕禅叹道:“阴阳造化术最后一诀是双修法,威力确实强极。”   他不想瞒着两女,将来总要面对,不如放在眼前,拖下去反而更不妥,随着时间过去,她们会慢慢接受。   若不直接相告,她们隐隐有了觉察,会越来越怀疑,后来慢慢明白,会伤得更深,远不如自己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他习惯于主动出击。   他对两女笑了笑:“梅师姐出去了,你们找找看。”   他转身进了屋,换上衣衫,出来时两女已不见,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俯看搜寻,她们已到一片松树林。   这片松树林位于山崖位置,位置很隐秘,中间开辟了一块儿空地,旁边还栽了几株梅花。   梅树旁,三女正凑在一起说话,梅若兰脸色绯红,宫轻云黯然强作欢笑,小圆却没什么异样,咯咯笑个不停。   看宫轻云模样,李慕禅暗自心疼,却强忍着不去找她,起身去了无极殿。   无极殿中,竹照师太与温吟月都在,两人各坐一个蒲团上,双手搭着玉雕的玉足,一人搭一只,一动不动如玉像。   李慕禅运足目力扫一眼,她们正往玉雕像输送内力,玉雕的莹光慢慢变盛。   ……   他走到竹照师太身后,伸左掌搭上她背心,隔着衣衫,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柔滑与弹性。   精纯内力如涓涓细流流进她经脉内,竹照师太精神一振,双掌抵着的玉足散发出朦胧莹光,越发明亮。   李慕禅内力精纯而深厚,远胜竹照师太,待她慢慢收掌之后,他不收掌,仍把内力汩汩注入。   竹照师太只觉身后内力如清泉,汩汩注入,缓慢而强横,坚定不移的沿着特定的路线行走,不受自己控制。   这股内力慢慢注入丹田,最终与自身内力融合,变为她自己的内力,丝毫没有驳杂不纯之感,指挥如意。   这内力看着缓慢,但胜在精纯,注入的速度越胜她输入玉像的速度,丹田越来越充实,当她收掌不再输出内力时,身后的内力仍在涌入,丝毫没有停止之像,丹田越来越鼓涨。   她知道身后的是自己的弟子李慕禅,一下想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想拒绝也晚了,容不得分心,于是紧守灵台,不生杂念,意注丹田。   内力涌入,越来越多,如湖水注入湖中,一刻钟后开始外溢,她刚想把它们引出去,耳边忽然响起李慕禅的声音:“勿忘勿助,顺其自然,灵台空明,不沾一尘!”   竹照师太毫不犹豫的照作,马上散去了牵引之意,对溢出的内力不理会,任凭它们自然形成一股灼热气息。   灼热气息往下,贯穿海底会阴,会阴擎擎跳动,气息变得清凉一些,热度稍减,随后往上,过尾闾,命门,再往上,似是沿着脊椎攀爬,过三关,最终来到玉枕。   玉枕这一关卡坚固非常,好像铁门栓,内力汹涌,却卡在玉枕之外,每一次撞击,她耳中轰隆隆闷响,如春雷阵阵,眼前跟着一阵阵发黑,冒金星,随时要昏厥过去一般,忍不住想退缩。   恰在这时,李慕禅清朗声音仿佛穿过了重重阻碍,进入她心中:“勿忘勿助,顺其自然,灵台空明,抛掉这具臭皮囊!”   他声音清朗,沉稳而安详,竹照师太情不自禁的安稳下来,不再理会种种异像,只紧守一片清明。   “轰——!”一声轰鸣巨响,如雷霆在头顶炸开,周身千万汗毛竖起,玉枕霍然贯通。   内力如洪水泄堤,瞬间涌上头顶百会,一道清凉气息从天上落下,注入百会,随后沿着双眼,两颊,嘴唇,经过喉咙,最终落到了檀中。   在檀中盘旋一番,化为一道清气落入丹田,与丹田的内力融合,再次往下,经会阴,过尾闾,上三关,再往下,循环往复。   ……   竹照师太玉色僧袍鼓涨,周身幻化出一朵朵莲花,由虚无慢慢凝为实质,她头顶一朵,肩上两朵,娇弱身子渐渐浮起,身下一朵莲花闪现,她恰坐于莲花上。   李慕禅已经退后两丈,与温吟月坐在一起观看,温吟月露出羡慕神情,妙莲经到了第八层!   最艰难的第八层竟被师父练成了!从此艰险变坦途,坚持修炼下去,妙莲经大成不远矣!   妙莲经玄妙无方,修炼也难,尤其是第八层最难成,无数妙莲经传人都止步于此,终生努力而无功。   若能踏上第八层,第九层乃水到渠成之功,毫无难度。   妙莲经大成后有通天彻地之威,她没听说过有人练成,没想到自己能够见证师父创造奇迹。   李慕禅微眯眼睛,感觉到竹照师太的修为在不停的增长,每呼吸一个周天,便增一分,功力精纯一分。   这内力之精纯,足可与自己修炼的上古练气术媲美。   玉色莲花慢慢敛去,从实质变成虚幻,竹照师太飘落蒲团上,一双妙目慢慢睁开,落在李慕禅身上。   她满脸喜悦,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落成,妙莲经大成有望,她多年夙愿即将实现,这不敢想象的一切却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容光似乎照彻大殿。   “臭小子,好精纯的修为,吃我一剑!”   她抬起胳膊,玉笋般的食指朝李慕禅一点,“嗤!”一声轻啸,空气似乎荡起一片涟漪。   “师父饶命!”李慕禅笑道,右掌平平一推,推到中途翻腕划弧,顺势往右边一扯。   “啪”一声脆响,白石地面出现一个小坑。   李慕禅笑道:“好厉害的指力!”   竹照师太慢慢收回手指,看看地上小坑,嫣然笑道:“终于能用沧海神剑了,臭小子,我这个师父可占大便宜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跟我见外做甚!”   “人家都是弟子占师父的便宜,我这个师父却反过来了!”竹照师太笑靥如花,一下年轻了十几年。   肌肤泛着莹光,真与后面的玉像一般。   ……   “恭喜师父!”温吟月微笑。   竹照师太笑道:“吟月,你也是幸运的,有湛然在,妙莲经大成有望!”   温吟月瞥一眼李慕禅,却慢慢敛去笑容。   竹照师太精神焕发,笑眯眯地问:“湛然,昨晚替若兰那丫头疗伤了吧?效果如何?”   李慕禅笑着点头:“阴阳造化术确实神妙,梅师姐已经痊愈!”   不仅梅若兰痊愈,他也得了偌大的好处,内力精进,借助她的反哺,一直停滞不前的金刚不坏神功进了一层,练血成,进入练脉的层次。   到了这般层次,拓宽身体经脉,可谓真正的脱胎换骨,伐毛洗髓,改变身体素质不是难事。   竹照师太抿嘴莫名的笑笑:“若兰答应嫁给你了?”   李慕禅摇摇头:“她反悔了!”   “怎么反悔了,你们两人算是进洞房了,她怎么会反悔,是不是你待人家不好,激怒了她?”竹照师太敛了笑容,蹙眉道:“女孩子在这时候最敏感不过,一定是你惹了人家!”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可能是吧。”   竹照师太伸手去拧他胳膊:“你这浑小子,真是该打!”   李慕禅忙缩肩沉肘,避过这一拧。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收了手,想了想,道:“我去劝劝若兰!”   李慕禅道:“这些琐事不敢劳烦师父,不用了。”   竹照师太斜睨他一眼:“臭小子,这时候想到这些了!……行啦,若兰也不是个小心眼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李慕禅点点头。   温吟月脸无表情,淡淡看着玉像,似在发呆。   竹照师太瞥见她的模样,暗自摇头,狠狠剜一眼李慕禅,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不吭声。   温吟月的心思已经很明白,她要慧剑斩情丝,李慕禅骨子里也自傲,自不会去勉强她。   温吟月尽量不与他见面,即使见面也是冷面相对,李慕禅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做足一个好师弟。   他能感觉到温吟月心如刀绞的疼痛,却强自克制不去安慰,泥足深陷,长痛不如短痛。   大殿里不知不觉变得安静了,三人各有心思,都不说话。   半晌过后,竹照师太轻咳一声:“湛然,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呆在山上练功?”   李慕禅道:“师父,练功的话,我想回星湖小筑。”   ……   竹照师太蹙眉哼了一声。   李慕禅忙道:“在南理的海天宫有一处地方,练功最适宜,我想去那里闭关一阵子。”   “怎么适宜了?”竹照师太蹙眉问。   李慕禅道:“师父你如今贯通天地之桥,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吧?”   竹照师太阖眼默察片刻,忽然一闪身消失了,大殿内只剩下两人,温吟月一动不动的盯着玉像看。   李慕禅轻咳一声,温声道:“大师姐,你瘦了。”   温吟月扭头冷冷看他:“不敢劳你挂怀!”   她冷笑一声:“我倒要恭喜师弟,抱得美人归!”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师姐。”   温吟月深吸一口气,想努力压住身子的颤抖,咬着牙凝视李慕禅,李慕禅微笑相对,迎着她目光,两人的目光胶在一起,一瞬不瞬。   半晌过后,她慢慢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无极殿,脚步似微蹒跚。   李慕禅运用定力,一言不发目送她离开,心疼的同时又有一丝报复的快意,慧剑斩情丝,他倒要看看她的慧剑利不利!   眼前一闪,竹照师太进来,她哼道:“怎么把吟月气跑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说话。   竹照师太道:“果然有灵气之说,好罢,你去南理闭关一阵子,但要早早回来,莫贪恋不归!”   李慕禅收拾心情,勉强笑道:“知道。”   “鸟儿翅膀硬了就要飞走,唉……”竹照师太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师父,我再怎么飞,这里也是我的家!”   “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品性我还不知道,被美人儿一勾,就忘了东南西北,哪还认得家!”竹照师太白他一眼。   李慕禅忙道:“我每两个月会回来一趟。”   “这还差不多!”竹照师太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了笑,每两个月回来一次倒不难,况且他可能骑着鹰回来,无声无息,没人会发觉。   他忽然脸色一凝,眉头慢慢锁了起来。   “怎么了?”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师父,山下的弟子们撤回来吧,我感觉有危险临近,……就在眼前,得快!”   “……好!”竹照师太点头。   她知道这个弟子佛家修为极深,有奇异的神通,能够预感到危险,况且这事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竹照师太问:“有多危险?”   “应该是绝顶高手驾临,先让弟子们撤回来再说。”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不再多问,拍拍巴掌,一个黑衣少女飘身进来:“掌门!”   “敲钟六响。”竹照师太道。   “是。”黑衣少女点头,飘身退出大殿。   “啪啪!”她又拍拍巴掌,又一个黑衣少女进入,她吩咐道:“去唤吟月过来!”   “是。”黑衣少女应一声退出。   “当……当……当……当……当……当……”浑厚的钟声袅袅响起,悠然从容,在空中凝而不散,响彻整个沧海山。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众弟子们一听到钟声,马上竖起耳朵,待六响过后,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往山上赶。   直通山脚下的台阶顿时涌满了人,有男有女,他们见了面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往上,个个脚力极健,速度飞快。   淡淡香风飘进大殿,温吟月进来:“师父,出什么事了?”   钟声六响是召集众弟子到无极殿下集合,这个时候响起来,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竹照师太从怀里掏出玉牌递过去:“有劲敌上门,吟月你去后山翠峰阁,请十位前辈出山相助。”   “是。”温吟月双手接过玉牌,迅速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冲她笑笑,她冷漠的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似是不认识他。   温吟月去后,李慕禅道:“师父,我去看看。”   竹照师太伸手按到他肩膀上:“别逞强,看看是什么人再说!”   李慕禅无奈,只能跟在她身后出来。   众弟子们集合的速度极快,转眼功夫汇聚于无极殿下的广场,整齐站立,气势森然,如沙场列兵。   竹照师太出了大殿便遇上竹眉师太与李竹月,两人疑惑的看着她,竹照师太只说有高手来犯,没有多说,来到中央的高台上。   站在中央俯看台下,她清亮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片刻后才开口:“待会儿有人上山,没有我命令,谁都不准胡乱出手!”   李慕禅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好像是东楚人,六个。”   竹照师太脸一沉:“又是他们!”   李慕禅道:“他们是来报仇的吧,上一次来的人被杀了?”   “没有,只死了一个。”竹照师太低声道。   “这六个想必武功更强。”李慕禅道。   “那正好!”竹照师太哼一声。   她如今武功大进,妙莲经到了第八层,发生质的变化,先前内力不够精纯,不能施展沧海神剑,如今却成。   温吟月飘身过来,身后跟了十个女子,个个身着淡紫罗衫,高矮不同,但都身材极好,气质宜人,袅袅飘到台上。   修炼沧海神功会不知不觉改变气质,柔若春水。   她们腰间佩剑,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来到竹照师太跟前抱拳见礼:“见过掌门!”   竹照师太回礼:“有劳诸位师叔了。”   一个中年女子温声问:“掌门不必客气,是什么人?”   她相貌平常,但气质娴静,一举一动皆优雅动人。   “东楚的高手。”竹照师太道。   “是来报仇的。”中年女子轻颔首,摇头道:“看来咱们要用杀招才成,免得没完没了。”   “是。”竹照师太点头。   第583章 演剑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低声道:“来了。”   竹照师太往下看,一眼能看到整个台阶,看到山脚下,六个矮小男子往上走,他们一步一步往上,一步踏出五六个台阶。   李慕禅扫一眼,六个男人中,两老者,其余四个是中年,双眼黯淡无光,但太阳穴高鼓如藏核桃。   显然他们心法独特,与一般的玄学正宗不同,这般心法更需警惕,往往出奇制胜。   东楚人与大衍看着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东楚人的身材大多矮小,普遍比大衍人矮了一头,但身体精壮,体力与劲力都强过大衍。   李慕禅踏前一步,淡淡道:“凡上我沧海山,不得施展轻功!”   他声音不大,似是随口说话,却直接传了出去,传到六人的耳中,六人只觉耳朵轰鸣,真气滞了一滞。   他们动作随之一缓,抬头上望。   李慕禅低头道:“师父,杀鸡焉用牛刀,我先来一阵!”   竹照师太抿嘴笑一下,点点头:“小心点儿!”   李慕禅答应了,又上前一步,沉声道:“来人通名!”   “来人通名……”“来人通名……”“来人通名……”   一阵阵回荡在沧海山上缭绕不绝,仿佛山谷的回音,众人听得只觉得洪亮如钟,六个东楚高手却觉得耳边轰隆隆如炸雷。   李慕禅内力经过昨晚的双修,越发精纯而深湛,威力大增,胜过六人。   他飘身下了高台,然后来到台阶中央一站,俯视六人,脸带冷笑,众人暗自握拳,紧张的看着他。   他们也看出来这六人是东楚人,前仇旧恨涌上心头,也领教过东楚人的强大,这位神龙见首不见首的湛然虽强,却不知能不能胜过东楚高手。   六人调息过后,心中大怒,双眼迸出冷电,身形陡的加快,朝李慕禅扑了过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李慕禅左手负于后,淡淡看着六人靠近,右手抬起来,遥遥指着六人,忽然轻轻一颤,同时喝道:“既不通名,莫怪我不客气!”   “嗤”一声轻啸,他身前的空气似乎荡出波纹,仿佛一把剑破开了他与六人之间的空气。   六人蓦地散开,避开指力,李慕禅轻拨食指,森森剑气横斩,六人怒喝一声,齐齐挥掌击出。   “砰!”一声闷响,六人脚下踉跄后退,脸色涨红,吃了一个闷亏,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威力的剑气。   ……   李慕禅伸出大拇指轻轻一按,心下颇为吃惊,自己的剑气锐利无比,不逊于神兵利器,他们竟能挡得住,而不受伤,委实惊人!   他眯了眯眼睛,如此看来他们心法确实奇异,应该能够护体,如外门的横练功夫一般。   “呜……”这一指按出,顿时传出呼啸,仿佛猛虎下山。   粗壮指力汹涌而出,直直撞向其中一个老者,这老者肌肤黝黑,身形雄壮,只可惜矮了一些。   老者冷笑着抽出腰间的长刀,猛的一刀斩下去,正斩中指力。   “叮……”长刀荡了起来。   李慕禅接着又伸出了小拇指轻轻一点,“嗤!”轻啸声中,一道指力奇快无比的射中长刀。   长刀终于飞了出去,脱离了老者的手,在空中翻转着,落到了旁边一处怪石丛中不见踪影。   李慕禅轻轻点头,这才正常,看来他们果然是有护体内力,不容小觑呢,不过想在自己的沧海神剑下讨好却不容易。   “好——!”身后传来轰然喝彩声。   隔着这么远就击飞了武器,在他们看来极解恨,热血沸腾,仿佛自己亲自打飞了长刀,忍不住喝彩。   李慕禅转头看了一眼众人,微笑颔首。   竹照师太见状,飘身飞离高台,到了李慕禅身边,明眸扫过六人,娇叱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六人一言不发,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帮家伙藏头露尾,高明有限,不必理会了,直接宰了就是!”   “嗯,有理!”竹照师太点头,道:“把他们宰了,越快越好!”   李慕禅抱拳,凛然应了一声“是”,转向六人,再次伸出右手,大拇指遥遥往六人一按。   六人忙飘身一荡,纷纷让出他手指方向,往两边散开。   李慕禅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还没出指呐!”   “哈哈……”身后传来众人大笑,六人如惊弓之鸟,看着实在滑稽,他们忍不住大笑。   六人脸色涨红,眼中闪着冷电,忽然一跃,倏一下跃出十丈,到了李慕禅跟前,将他围了起来,直接出拳攻出。   李慕禅蓦地消失在原地,一闪出现在两丈外,施展的移形换位,五指同时射出五道剑气,形成一片剑网笼罩了六人。   ……   竹照师太看得双眼放光,她如今能够施展沧海神剑,但这般五剑齐出,形成剑网却做不到。   她没想到还能做到这一步,自己内力达不到,精神也需得强横,能够一心分为五用,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   况且,如此施展,内力消耗的速度惊人之极,即使自己武功大进,内力精深,也支持不住如此消耗。   沧海神剑对内力要求极高,消耗的内力速度奇快无比,自己如今的内力只能支撑百招而已,百招之内拿不下对手,自己内力告罄,只能束手。   若是这般五指齐施,凭自己内力,只能坚持十来招,实在太过冒险,是孤注一掷的险着。   剑网之下,这六人却面不改色,反而舍弃腰间刀剑,而以双手应敌,有的出拳捣击,有的出掌拍打。   他们掌力或拳劲奇特,竟能挡得住剑气侵蚀,双手与剑气碰撞而无事,委实让人惊异。   李慕禅更笃定他们有护体神功,且是极为高深的护体神功,不知与金刚不坏神功相比孰高孰低,他心下好奇。   他收紧剑网,却把内力撤了一些,想看看他们的真本事,探清他们的虚实,究竟是哪一派的,有什么武功。   六人各占一个方位,形成一个阵法,进退之间整齐划一,仿佛一个整体,即使李慕禅的剑网收束得很紧,他们仍苦苦坚持。   李慕禅内力精纯而坚凝,沧海神剑的威力极强,剑网之下,无异于一群高手围攻六人,压得他们喘不上气来。   但这六人的韧性惊人,李慕禅暗自佩服,更想弄明白他们的心法,换另一帮人,内力修为与他们相仿佛,也做不到这般境地,并非他们招式精妙,可以弥补修为差距,而是因为心法奇异。   他们的心法形成护体之能,可以挡得住沧海神剑的剑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都不是无敌的,李慕禅暗自叹息。   “好功夫,再来!”他忽然收手,拔出腰间的龙吟剑,飘身到了六人近前,洒下一片剑光笼罩了六人。   六人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剑,一个老者的长刀已经脱手,只能赤手空拳,其余五人,另一老者使刀,另四个中年男子使剑。   李慕禅的剑法是沧海九剑,但在他使来,却是连绵不绝,如水如瀑,既是沧海九剑的剑意,细微之处又不同。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只觉自己进入一片新天地,见识到了最瑰丽的景色,心神激荡,难以自抑,右手纷纷划动,模仿着李慕禅的剑招。   ……   李慕禅剑势绵绵,如瀑布倒挂而下,直击六人,但六人在这般绵绵不绝的剑光中,紧守门户,坚韧非常。   李慕禅拿他们演练剑法,一半是为探他们的虚实,一半是为了教授众弟子沧海九剑的剑意。   沧海九剑的剑招不算复杂,但同样的招式,领悟了剑意与不懂剑意,威力天差地远,而剑意往往又是最难传授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趁着这个机会,他演练沧海九剑,也算是传授他们剑法,增强众弟子的实力,免得一直受欺负。   不知不觉中,一百招过去,六人在李慕禅的剑光仍坚守不懈,没被李慕禅的剑光摧毁,韧性极惊人。   李慕禅也不急,不紧不慢的施展着沧海九剑,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坚持多久,最终还有什么绝招。   他若真想下手打败他们,右手持剑,左手五指施展沧海神剑,两相交击,他们断难支持。   “嗤!”一声轻啸,一直袖手旁观的竹照师太忽然出手,右手一指点出。   “叮……”脆响声中,一柄剑飞了出去,李慕禅长剑顺势一刺,似是悠然,却迅捷无比,中年人顿时捂着喉咙倒飞出去。   “咦!”李慕禅讶然,扭头望去。   那中年人倒飞出去,落到石阶上,双手仍捂着喉咙,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他跟前,低头看他喉咙。   却见喉咙位置渗出血,却没有大碍,不像是被剑刺的,倒像是自己挠破的,实在太轻了。   李慕禅更坚信他有护体神功,正想逼问,其余五人扑了过来,把李慕禅围在当中猛攻,如狂风骤雨。   沧海山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东楚高手的厉害他们领教过,但为何到了湛然师兄面前却是不堪一击呢?   第584章 后续   沧海九剑中夹杂着松鹤延年剑法的剑意,两者结合,看似是沧海九剑,却是松鹤延年剑。   松鹤延年剑法重意不重招,李慕禅将其以沧海九剑衍化出来,不算泄露松鹤延年剑法。   一般的弟子们看不出玄妙,松鹤延年剑意与沧海九剑的剑意相似,却更胜一筹,只觉得精妙绝伦,远非自己所能想,如饥似渴的盯着看,仔细揣摩体会。   翠峰阁的十个女子彼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她们对沧海九剑浸淫半生,自然一看就看出差异。   “这是沧海九剑吗?”有一女子摇头。   “这才是真正的沧海九剑,好一个湛然,名不虚传!”有另一女子摇头叹息,转头道:“大伙好好学一学罢!”   众女子纷纷点头,知道机会难得,顾不得其他,先学了再说,这般沧海九剑精妙之极,她们感触极多。   五人围攻,李慕禅挥剑如瀑,挥洒自如,毫无狼狈之态,五人如狂风暴雨,遇上李慕禅的剑光,仿佛被同化了,融入了剑光之中。   趁着五人围攻之际,另一人翻身跃起,抹了抹喉咙,脸色变得狰狞,不去支援五人,反而冲向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冷笑一声,右手捏剑诀遥遥一指,“嗤”一声轻啸中,沧海神剑的剑气射至。   中年人一见忙荡开身形,平平移出一米远,对于李慕禅的剑气他心有余悸,护体神功竟然挡不住,差点儿毙命,留下了阴影。   竹照师太剑指拨动,剑气纵横,招招不离中年人身形,他左闪右避,双眼死死盯着她葱指。   圆润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漂亮耀眼,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却毛骨悚然,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剑气无色无形,想避过只能看手指指向,凭感觉不成,待感觉到,剑气也到了。   温吟月忽然扬声道:“师父,袖子!”   竹照师太回头冲她嫣然一笑,转回身时,左手抬起,以袖子掩住右手。   “嗤!”一声轻啸,罗袖蓦地炸开,布片四散纷飞,如一群蝴蝶翩翩起舞。   “砰”随后传来一声闷响,中年人应声飞了出去,平平掠过十几个台阶,像是被后世的火车撞上一般。   “砰”他屁股着地,去势不减,接着仰身又翻了一个跟头,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往下翻滚,又滚下了十几阶才停住。   竹照师太抿嘴一笑,用袖子挡住手指,看不出手指方向,确实妙极,再厉害的轻功也避不过剑气。   ……   中年人躺在台阶上一动不动,众人以为他完蛋了,他却忽然一跃,翻身跃到空中,稳当当踏地。   他伸头摸了摸胸口,脸庞扭曲,怒吼着冲了上来,竹照师太的剑气虽射中了他,却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竹照师太皱眉盯着他看,他脚步有些踉跄,是受了伤,但不致命,照理来说,中了一记沧海神剑剑气,更甚于中一记宝剑,不仅摧筋断骨,还毁血裂肉,会同时造成外伤与内伤。   沧海神剑无坚不摧,却只把这中年人击倒,而没有外伤,委实有些不可思议,这东楚人果然古怪。   中年人冲到半途,忽然又飞了出去,这次没朝山下,反而朝着山上飞,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砰”一声落到竹照师太脚前。   竹照师太皱眉盯着他看,中年人身子抖动几下,忽然一蹬脚,寂然不动,已然气绝而亡。   他胸口有一个小孔汩汩冒血,竹照师太抬头看一眼包围中的李慕禅,这一指的威力比自己大得多!   李慕禅知道中年人有护体神功,特意加重了内力,这一指的威力十足,果然杀死了他。   其余五人见状心惊,招式越发疯狂,心中惕惕。   他们最引以为豪的护体神功竟挡不住他的指力,这对他们震动极大,没有了护体神功,他们实在算不上强横。   五人疯狂攻击的同时,已有了退意,但却又不敢退,他们轻功再快,也快不过剑气,只能把李慕禅收拾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到这里,他们越发的疯狂,采用了玉石俱焚的招数,奋不顾身,不理会李慕禅的剑,只想把他杀了。   李慕禅长笑一声,出剑越发缓慢,剑意绵绵,剑气凛凛,丝丝缕缕的缠绕过去,不知不觉中如蜘蛛结下网。   五人被无形的剑气缠了起来,开始时还不觉得,只想把李慕禅刺中,杀了他好脱身,只要杀了他,沧海山上再无人能威胁到自己。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剑气形成的网已经缠上来,越缠越紧,他们动作变得缓慢,每一招都要竭尽全力,极耗内力,开始一招要两倍内力,到了后来需五六倍,甚至十来倍,直至后来的力不从心。   五人忽然齐齐喝一声,蓦地五人迸散,仿佛炸开,从五个方向奔走,是要拼尽一切的逃走。   李慕禅哈哈一笑,右手挥剑,左手抬起,“嗤!嗤!嗤!嗤!嗤!”五道剑气破空而去。   五道剑气分别追上五人,五人身形一震,三人缓缓倒地,另两人一颤之后接着奔逃,如两抹烟沿着台阶往下而去。   ……   “哪里走!”一个翠峰阁女子飘身便要追,李慕禅忙道:“前辈且慢!”   若在从前,她根本不会理李慕禅的话,见识过李慕禅的武功,她却停下来,扭头望来:“湛然?”   李慕禅抱拳道:“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他们一命罢。”   中年女子转向竹照师太:“掌门,你说呢?”   “就依湛然。”竹照师太道。   “也罢。”中年女子飘身后退,来到另九人身边。   十人上下打量李慕禅,面露惊奇,但在众弟子跟前,她们也不多说,一个女子道:“掌门,既然事了,咱们便告退。”   “是,有劳诸位师叔了。”竹照师太抱拳谢过。   十个女子微微一笑,对李慕禅点点头,飘飘而去,转眼功夫不见了影子,翠峰阁平时不问世事,只在关键时候出动,这是沧海山的传统。   竹照师太摆摆手:“大伙散了罢,回去后好好练功,莫丢咱们沧海山的脸面!”   “是!”众人轰然答应,向李慕禅投来一记眼神,然后便要离开,李慕禅忙一抬手。   “怎么了?”竹照师太问。   众人动作一顿,怔怔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李慕禅笑了笑,朝着右边树林抱了抱拳:“两位前辈还不现身?”   众人寂静,转头朝那边望去,松树林郁郁葱葱,掩去了众弟子们的小院,此时那边没人,一片寂静。   沧海山寂静无声,唯有劲风凛凛,掠过众人的衣角发出猎猎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声音。   李慕禅摇摇头:“堂堂前辈高人,为何行鼠辈之行,晚辈实在不敢恭维,烦请现身一见罢!”   “哈哈,好!好!”一声大笑从树林中响起,随后两道鬼魅般的人影飘出,眨眼到了李慕禅跟前。   这是两个黑瘦的老者,只到李慕禅的眉头,身材差了一大截,但站在那里却凛然不可侵犯,气势惊人。   气势这东西无形无色,却真实存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往往有一个人不自觉的落在下风,高与低永远存在。   两人站在李慕禅跟前,仿佛两棵松树扎于石阶上,挺拔而坚硬,二人身材精瘦,皮肤黝黑,整个人仿佛是铁铸成的。   二人的脸很小,相貌平平,太阳穴高鼓,像长了两个肉瘤,格外的显眼,双眼平和如水,看不出凌厉,只有平静。   ……   李慕禅抱拳:“还没请教两位前辈高姓大名。”   “老夫两人是来偷袭的,不必通报姓名!”长眉毛的老者摆摆右手,左手负于背手,上下打量李慕禅:“你真是沧海剑派的人?”   李慕禅笑道:“在下沧海山湛然!”   “湛然,好一个湛然,你这一身武功呆在大衍真是屈才了,随老夫前往东楚吧!”长眉老者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据说东楚武学昌盛,远胜咱们大衍,我这一身武功能在大衍自保,去了东楚岂不是自讨苦吃?”   长眉老夫冷笑摇头:“你就这么点儿志气?你是大衍人,去了东楚,学了咱们东楚的武学,回来之后更能称雄!”   李慕禅笑道:“东楚武学固然昌盛,但天下第一高手可是在大衍,不知对与不对?”   “南宫思道?”老者哼道。   李慕禅道:“南宫前辈乃我大衍人,学的也是大衍武学,却能压服东楚诸绝学,可见修炼什么武功不重要。”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话实在睁眼瞎说,修炼什么武功是最重要的,即使天资再高,所学不够高明,也平白耽误了。   但这两老者是敌非友,自然不能坦诚相见,要在言语上压他们一头,不坠了沧海山的气势。   两老者同时发出一声冷笑,撇撇嘴,满脸的不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远的且不说,天下只有一个南宫思道,就说在下吧,与先前几位相比,年纪不如,所学的武功也不如吧?”   “小子倒有一张利口!”另一个老者冷笑,不屑的扫一眼众弟子。   李慕禅笑道:“多说无益,两位前辈想必不是来聊天的,不知有何赐教?”   “小子,咱们比划一下如何?”长眉老者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点头:“请——!”   竹照师太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李慕禅如今武功当为沧海山第一,且他内力深厚,刚才一战并没费什么力。   “好,咱们就赤手空拳玩一玩吧。”长眉老者笑眯眯的道,说罢一拳捣出,缓慢从容。   这个态势显然是想与李慕禅硬拼,试探一下各自的深浅,李慕禅也不避开,也平平一拳捣出。   “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退一步。   ……   “好小子,果然厉害!”长眉老者笑道,垂到眼角的眉毛簌簌抖动,呵呵笑道:“再来!”   他下一拳又慢吞吞的,待到了李慕禅近前时,蓦地加速,数道拳影幻现,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慕禅脚下如安了机括,瞬间后退一步,堪堪避开拳头,青衫被拳风震得紧贴身体,森寒逼人。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般拳法别有玄妙,他不等老者变招,一拳也捣出,好像直接跨过了空间的束缚,毫无迟滞的击中老者。   这一拳是学自冷锋的神拳,这神拳的心法极妙,只是冷锋的内力不够,所以影响有限,在李慕禅手上却威力无穷,比老者的拳头更快。   “砰!”老者胸口中拳,直直飞了出去。   一下飞了十几丈,撞上右边的树林,“喀嚓”他撞断了一棵小树,终于停下来,缓缓滑倒。   “好——!”众人轰然喝彩。   这一拳奇快,又准又狠,他们看得痛快淋漓。   老者却慢慢站了起来,转头看看断树,又看看李慕禅,竖起大拇指:“好,好拳法!”   李慕禅皱眉,刚才这一拳好像击中一张柔韧的气墙上,没有血肉的真实感,果然是没能破了他的护体真气。   好厉害的横练功夫,堪比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这老者的内力也极深,顺势飞出去是为了卸力,而并非真的这般狼狈。   他笑了笑:“前辈也好功夫!”   “再来!”老者哈哈一笑,猛的冲过来,拳头跟着捣出,如恶虎扑狼,气势狂暴凶猛。   他虽笑哈哈的,一幅不在乎神情,骨子里却不是宽容之人,反而极小心眼,容不得一点儿违逆。   他笑眯眯的,心里却凶狠恶毒,杀机沸腾,恨不得一拳把李慕禅打成肉泥,这一拳聚集了周身功力。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被他的拳头凝聚起来,拳头未到,狂烈的风已经袭来,李慕禅衣衫猎猎作响如站在大风中。   他微笑着抬掌,平平一推,无声无息如开玩笑,没有一点儿火气,迎上狂猛暴烈的拳头。   “啵!”一声清脆响起,两人凝立不动。   李慕禅微笑,长眉老者皱眉,两人一掌一拳似是胶在一起,一动不动,众人一见便知是拼上了内力。   ……   “呸!好不要脸!”人群中传来一声断喝。   李慕禅与长眉老者相差数十岁,内力是真功夫,需要时间苦练,一分苦练一分内力,这明显是胜之不武。   “还东楚高手,纯粹是无赖!”有人应和。   另一老者转头瞥一眼人群,双眼如冷电迸射,直射到说话的两男弟子眼中,两人一颤,浑身发寒。   众人见了更是恼怒,嗡嗡声响起,死死瞪向这老者。   竹照师太摆摆手,压下众人的鼓噪,冷冷看一眼老者,转向李慕禅那边,显然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她识破了这老者的想法,是想趁着李慕禅被缠住而下手,或者想下手逼李慕禅分心,委实卑鄙。   她自然不会让老者如意,转头看一眼温吟月。   温吟月聪明绝顶,又与她默契十足,心有灵犀,踏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凝视着老者,浑身戒备。   老者冷笑一声,扭头看李慕禅与长眉老者。   李慕禅面带微笑,青衫纹丝不动,长眉老者却有了变化,黑色长衫有了起伏,像是遇到了风,随着时间流逝而加剧了起伏,就像风越来越大。   片刻后,长眉老者脸色涨红,头顶冒出一丝丝白气,白气越来越浓,脸上红光更盛,身体微微颤抖。   李慕禅扭头望过来:“这位前辈一起上罢!”   老者朝他冷笑,忽然一跃到了竹照师太跟前,一掌拍向竹照师太胸口。   这一跃一拍,快如闪电,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虽有戒备,仍来不及反应。   眼见着这一掌便要击中她酥胸,“嗤!”忽然响起轻啸,随之“砰”一声闷响,老者退了一步,仿佛击中了无形的气墙。   他惊异的转头看向李慕禅,最终低头凝视李慕禅的左手,正是李慕禅的剑气击中了他手掌。   李慕禅左手小拇指翘起,遥指他摇摇头:“前辈实在不够光明,你不仁我也不义,得罪了!”   说罢一指点向对面的长眉老者,长眉老者无奈挥左掌挡在心口,硬受了这一道剑气。   “砰”他飞了出去,李慕禅左手五指齐挥,“嗤嗤嗤嗤嗤……”剑气一道道射出,击中空中的长眉老者。   他忽高忽低,身体颤抖个不停,仿佛得了疟疾打摆子。   “住手!”老者大喝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右手大拇指朝他按来,“呜”仿佛猛虎下山,剑气呼啸着撞上老者,他挥掌挡住,却后退了一步。   李慕禅左手不停,耽搁这个功夫,天空中的老者又挨了数道剑气,仍在空中起伏荡动。   李慕禅毫无怜悯之意,老者刚才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放过这二人,若自己不在山上,山上弟子无一能幸免。   第585章 受伤   长眉老者在空中不停的颤动,一道一道剑气蜂涌而至,另一个老者想要抢攻,却被李慕禅的剑气挡住。   他有护体神功,能够挡住剑气,但剑气所蕴的力量却挡不住,中了剑气,如被巨木擂中,身不由己的后退。   如此中了几剑之后,长眉老者忽然迸射出血箭,身体如漏了的皮球,数道血箭同时迸射,洒下一片红光,惨烈惊人。   李慕禅左手转过方向,两手十指同时指向另一老者,不再理会长眉老者,任由他“砰”的落地,像一个破麻袋。   另一老者被沧海神剑的剑气笼罩,纵横交错的剑网避无可避,这时他心里全部是逃脱之念,却晚了。   每次想要拼尽全力,宁肯挨着剑气也要冲出去,但剑气所蕴的庞大力量阻住了他的脚步,每一击都如巨锤击下,他血气翻涌,脚下沉重。   李慕禅缓缓靠近,毫不放松,十指剑气纵横,众人看得热血沸腾,虽然看不到剑气,却能通过老者的颤抖看出来。   十指挥动如拨琴,优雅而从容,杀人于远处,这般情形他们神往不已,杀人不沾血,最是高妙不过。   李慕禅到了近前,十指剑气威力更强,老者身形颤抖个不停,脚下踉跄,左退三步,右退三步,前三步,后三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铁笼子圈住了他。   他心下绝望,这般下去,自己的内力坚持不了多久,护体神功一旦被破,必死无疑,事到如今再也不能犹豫了。   他忽然发出怒吼,身形猛的缩小化为一个肉球,咕噜咕噜往下滚去,李慕禅怔了一下,随即一闪,出现在肉球下方,十指齐挥,再次击出。   但这一次剑气碰上老者,仿佛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儿作用,肉球朝着他滚落,李慕禅索性出掌一拍。   “砰”一声响,肉球飞了出去,落到了旁边怪石丛中,李慕禅又一闪,移形换影之法极妙,又追上了肉球,又是一掌下去。   “砰”肉球弹了出去,仿佛真的皮球被拍飞,再次落到了台阶上,再次往下滚去,速度极快。   李慕禅又一闪,截住肉球的路,又是一掌,他虽然觉得手掌拍到了气团上,却不信他真能无恙。   上古练气术所练得的内力真是精纯而深厚,远胜寻常的武林心法,威力也强大无伦,纵使有护体神功,也挡不住内力所蕴的巨大力量。   肉球这一次却是忽然一旋,高速旋转开来,卸下了李慕禅庞大的掌力,旋转的速度更快,滴溜溜转着绕过李慕禅,从旁边飞下去。   李慕禅笑了起来,觉得更有趣了,他一闪身,再次挡到肉球前,迎着平平推出双掌,掌力汹涌如海浪拍礁。   ……   “砰!”一声闷响,肉球飞到了空中,这一次硬受了这一记掌力,无处可卸,只能飞起来。   李慕禅轻轻一拳击出,无声无息。   拳劲无声无息的落到肉球上,待碰上了肉球才爆发,“砰”一声闷响,肉球再次飞起来。   如一只皮球飞到空中,被踢来踢去,再也不能落地了,李慕禅的掌力奇异,却是学自星湖小筑的柔掌。   这柔掌至阴至柔,发劲奇妙,若是落到人身上,皮肤无恙,外表看不出一丝的伤痕来,内里却已经化为一滩血水而已,功力到了深处,骨头也能化为粉末,救无可救。   这套掌法阴毒非常,所以很少有人练,而且极为难练,想掌握其要诀,需要悟性与意境,即使星湖小筑的弟子们都是天才,也很少有人去练。   怎么杀人不是杀,何必非要用这般阴毒的法子,而且论威力在诸武学中也不算顶尖,不值得花这么大的心思。   李慕禅因为精神强大,对内力的搬运更擅长,因为学了松鹤延年剑法,对柔的境界领悟极高,故试着学了这套柔掌。   柔掌落到老者身上,好像专克他的护体神功一般,每一掌都结结实实的挨了,劲力似是突破了护体内力,直透五脏六腑。   三掌过后,肉球忽然一涨,变大几分,再次化为人形,露出老者苍白的脸,他在空中长喝一声:“住手!”   李慕禅轻飘飘又是一掌下去,“啵!”一声脆响,老者身形一滞,如石头般直直落地,“砰”一声坠到台阶上。   老者仰面朝天,嘴里汩汩冒血,他身子一颤一颤,直勾勾的瞪着李慕禅,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般情形显然是不治了,便要咽气了,他不但不害怕不惊恐,反而露出笑容,确实很诡异。   这时竹照师太与温吟月,还有几个嫡传弟子都赶了过来,把他围成一圈,低头看着他。   “你……你……们……”老者缓缓扫过众人,脸上笑容更容:“都……要死……死,会……下来……陪……陪我,哈哈!”   他陡的一声大笑,颤动戛然而止,双腿一蹬,顿时气绝而亡。   李慕禅皱着眉摇摇头,抬头道:“师父,看来麻烦不小。”   “嗯,这家伙的武功真是诡异!”竹照师太也紧锁眉头,摇摇头道。   李慕禅道:“东楚武学与咱们不同,可能在他们眼里,咱们的武学也有些诡异罢。”   “这倒也是。”竹照师太点点头,对温吟月道:“吟月,处理一下,湛然,你跟我来。”   李慕禅点点头,对温吟月笑笑,又对众人颔首,随着竹照师太进了大殿。   外面嗡嗡声议论不绝,人们争论成一团。   ……   “臭小了,你把那两个家伙放了,是不是有什么主意?”竹照师太一坐上蒲团便问道。   大殿内光线明亮,照得她脸如白玉。   李慕禅点点头:“知我者师父也!”   “少油嘴滑舌的,咱们的大麻烦来了!”竹照师太给他一记白眼,哼道:“这帮人回不去,还会有人来报仇。”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了口气:“是啊……”   “那你为何还放了两人?”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道:“师父,与其死守,不如主动进攻,我想去看看他们的老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对付咱们沧海剑派。”   “你贼心不死呐,还是要去东楚?”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问。   她对李慕禅要去东楚一直抗拒,东楚就是龙潭虎穴,虽然这个弟子智慧过人,又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她仍不放心,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异士也无数,东楚更是如此,万一碰上一个煞星,不讲道理,性命危矣。   那么远的距离,沧海剑派鞭长莫及,来不及救援,也没有机会施展阴阳造化术,她实在不放心。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罢,我会小心一点。”   “你小心有什么用,你不惹别人,别人惹你。”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笑笑:“师父,为今之计,只能派人去南宫世家,向南宫思道求援,东楚南侵,这可不是小事。”   “嗯,只能如此了。”竹照师太点点头。   南宫思道乃天下第一高手,大衍武学不昌,却能安然无恙,不被东楚南理西赵大汗所侵,正是因为有南宫思道在。   若没有了南宫思道,大衍武林还不知成什么样子,故南宫思道有崇高的地位,大衍武林无人不钦。   遇到东楚攻击,报与南宫思道知是最简捷的法子,若有南宫思道作镇,李慕禅就无后顾之忧,可以去东楚好好查一查了。   “把那两人放走,是为了跟踪他们?”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正是,师父也知道我的跟踪术,他们只要回到老窝,我顺势便能找到,看一看虚实。”   竹照师太轻颔首,倒不怀疑他的话,哼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得自己妄动,回来之后请南宫思道主持公道。”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竹照师太顿时柳眉一竖,娇叱道:“臭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这得罪人的事还是交给南宫思道,他得罪了东楚武林不要紧,咱们得罪了,可没好日子过!”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   很快到了傍晚,李慕禅与竹照师太说了半天的话,问他在南理的经过,温吟月在一旁默然不语。   三人一块儿到了竹照师太的小院吃过了晚饭,然后才放他回去。   李慕禅没回自己的小院,反而是去了梅若兰的院子,信步推开门时,院内小亭里正坐着三女。   梅若兰,宫轻云还有小圆正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梅若兰笑靥如花,凭添了几分娇艳,与往日的冷艳不同。   她们都穿了黛青的罗衫,在明亮的灯光下肌肤越发白皙,眼波明媚柔婉,荡人心魄。   三女见他进来,齐齐投来目光,小圆扑噗笑道:“湛然,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呀。”   梅若兰有些不自然,目光溜过他转到旁处,宫轻云笑容虽轻,仍是笑了,李慕禅松了一口气。   总算不出意料之外,轻云终究还是想通了。   他早已料定,若是别人,轻云会痛苦,不能接受,但换成梅若兰却不同,早晚她会接受。   他心下歉疚,对宫轻云怜惜更甚,投去歉然的目光,缓步来到小亭里坐下,笑道:“你们吃过晚饭了?”   小圆起身帮他斟了一盏茶,咯咯笑道:“吃过啦,看到你跟掌门师叔还有大师姐一块儿吃饭呢,……咱们正说你今天的神勇呢!”   李慕禅微笑道:“没什么。”   小圆抿嘴咯咯笑:“湛然你谦虚什么呀,今天多亏了你,这几个家伙都很厉害的,没有你在,咱们怕又要折损一些人了!”   “不会,有翠峰阁的人在呢。”李慕禅笑道。   小圆道:“上一次也有翠峰阁的人来,还是挡不住他们的。”   梅若兰皱眉道:“小圆莫胡说,上一次若不是翠峰阁的前辈出手,咱们根本挡不住那些人。”   小圆撇撇嘴,闷声不说话了。   她对梅若兰上次的受伤恼怒不已,又惊又慌,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于是迁怒于翠峰阁。   宫轻云道:“这帮人比上一次的厉害几分。”   ……   李慕禅点点头,这些人的护体神功惊人,若非自己内力精纯,诸人之中,恐怕谁了师父能够破开防御,其余人根本没用。   再厉害的招式,遇上他们也无可奈何,这帮人在自己眼前没什么威胁,但对于沧海山却是致命的。   因为此故,他一直不敢离开沧海山回星湖小筑,生怕他们再来,想等到南宫思道来了再走。   小圆哼道:“他们再厉害,咱们有湛然!”   宫轻云摇摇头,扭头望过来:“大哥,你不能一直留在沧海山吧?”   李慕禅道:“嗯,过一阵我要下山。”   小圆道:“你不在,万一那帮人再来可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提到了南宫思道,小圆顿时兴奋起来:“南宫思道呀,他真能来吗?那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呀!”   李慕禅笑道:“事关东楚南侵,他应该能来。”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天下第一高手,啧啧,真是厉害!”小圆双手紧握,兴奋异常。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微微泛起一丝异样,他是男人,听到自己女人崇拜别的男人,都会觉得不舒服。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已经是半夜了,小圆抬头看看月亮,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困了,要睡觉啦。”   她扭头道:“湛然,回去吧?”   宫轻云轻扯她袖子,使了个眼色,小圆恍然大悟,咯咯笑道:“瞧我,真是笨呀,好吧好吧,咱们先走啦,不打扰小姐啦!”   她说罢拉着宫轻云一溜烟儿跑了,小亭里只剩下了李慕禅与梅若兰。   梅若兰蹙眉,收回目光,扭头望向别处,不看李慕禅,小亭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李慕禅微笑道:“若兰,咱们也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你回去吧。”梅若兰道,仍不看他,起身出了小亭往屋里走,李慕禅也随之站起跟着她。   到了房门前,梅若兰站定,扭身望他,修长的眉毛蹙起:“你……”   李慕禅伸手一揽,推门进去,梅若兰挣扎扭动,力量却微弱不堪,丝毫没有了武林高手风范。   李慕禅的手仿佛有魔力,她被大手一碰,只觉一股股热流涌进身体,一直钻到心里,麻酥酥,软绵绵,周身的力气一下消散。   李慕禅关上门,把她放到榻上,屋里一片漆黑,她安静的倒在榻上,没有一丝挣扎的力量,却又不甘心。   李慕禅上了榻,把她搂在怀里,梅若兰闭着眼一动不动,睫毛却颤动,喘息粗重,胸脯剧烈起伏。   李慕禅盯着她娇艳的脸庞,心中情动如沸,慢慢吻上她的红唇,吮吸着芬芳气息,如痴如醉。   幔帐慢慢垂落,掩住了床榻,一榻春光被遮住,过了一会儿轻轻晃动,传来阵阵呻吟,销魂荡魄。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神清气爽的起床,身边又没了人,他摇头笑笑,这个梅若兰还是脸嫩。   他自己穿好衣衫,然后出了屋子,正想与梅若兰一块儿练剑,忽然天空传来一声清唳。   李慕禅一怔,撮唇长啸,随即两鹰从天空俯冲下来。   他让两只鹰分开,一只在星湖小筑上空,另一只在沧海山上空,他想写信,或者冷无霜写信,都能传给彼此。   两鹰停在他肩膀上,李慕禅伸手从雌鹰腿上解下竹管,抽出来竹管里的信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恰好小圆进来,一袭粉红罗衫,娇美灵动,见他看着手上的信笺呆呆发愣,上前拍他肩膀,却被两只鹰用翅膀挡了一下,她身子后仰,差点儿摔倒。   她娇哼一声,叉腰指着两鹰,便要发怒。   李慕禅醒过神来,道:“小圆,若兰出去练功了。”   “出什么事了?”小圆看着他脸色,她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看李慕禅的神情便知道出了大事。   李慕禅摇摇头:“谁去请南宫思道了?”   “好像是师父亲自去了。”小圆道。   李慕禅皱眉不语,竹眉师伯亲自出马,南宫思道若在的话应该能请得来。   “得要多久能请来?”李慕禅问。   小圆歪头想了想:“这里隔着南宫家挺远的呐,得一个月吧。”   李慕禅眉关锁了起来,摇摇头。   “湛然,到底出什么事啦?”小圆娇声问。   李慕禅摇摇头:“南理那边出了事,我去找师父问问。”   他让双鹰离开,然后出了小院匆匆来到无极殿,无极殿前,竹照师太正站在台上,俯看众内门弟子练功。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思索,实在没想到,湖主如此武功竟也能受伤,就是不知是谁伤的她,难不成是东楚的高手?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但偏偏这边又不能走开,若真有分身术就好了!   他想了想,快到台上时,转身又往回走,让竹照师太诧异,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弟子从来都是从容自若,不会如此失态的。   第586章 神针   李慕禅回到梅若兰的小院,小圆与梅若兰宫轻云她们都回来了,正在小院里练剑,剑光霍霍如匹练。   见他匆匆进来,三女收了剑,纷纷望过来,李慕禅勉强笑笑,直接进了屋,坐到轩案前开始研墨。   他想写封信问清楚,冷无霜的伤势到底如何,因何受伤,这封来信是夏无风写来,让他更为担心。   他把双鹰的联系法门告诉了五个人,湖主冷无霜,张巧怡三女,还有夏无风,其余人不知。   这张信笺就是夏无风所写,寥寥数语,风格简练,与夏无风行事一般无二,但语焉不详,只说湖主受了伤,最好回湖里看一看。   李慕禅心急如焚,却又不明情形,眼下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先写信问问具体情形,再决定行止。   很快研好了墨,提笔游龙走蛇,一蹴而就,放下笔提起纸,吹两口气后卷起来,封到竹管里,然后撮唇轻啸,同时推开了窗户。   天空传来一声鹰唳,然后黑影一闪,如刮进来一股狂风,身形较小的雄鹰飞了进来,站在轩案上,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望着他,灵慧如人。   李慕禅露出微笑,把竹管系到它腿上,然后轻轻拍拍它脑袋,将速去速回的意思传到它心里。   它轻鸣一声,用嘴蹭了蹭他手背,然后一展翅飞了出去,转眼消失不见,李慕禅这才长吁一口气,坐回椅中。   这时脚步响起,梅若兰带着一阵幽香进来,她眼波格外的明亮,比从前更明媚几分。   “到底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她轻声问道。   经过了昨晚,她对李慕禅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她自己不觉,李慕禅却能感觉得到。   李慕禅摇头叹道:“是南理那边,我在南理的师父受伤了。”   “冷无霜?”梅若兰问。   他们凑在小亭里说话时,小圆好奇心强,非要他讲南理的经过,三女都知道星湖小筑,冷无霜。   李慕禅点点头:“是。”   “她不是武功绝世,无人能敌吗?”梅若兰问。   她隐隐露出一丝醋意,对于这位冷无霜也极好奇,对于李慕禅的骨子里的傲气她也知道的,能这般敬佩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她不自觉的有些吃味。   李慕禅道:“能伤湖主的,世上怕没有几个!”   “她伤得重不重?”梅若兰问。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不知,所以着急。”   “急也没用,还是弄清楚了再说,事急易出乱。”梅若兰道。   ……   李慕禅也是定力过人,只是关心则乱,此时梅若兰淡淡幽香飘进鼻中,又听着她温声细语,心渐渐定下来。   长长吐一口气,他露出笑容,浑身放松,拉过梅若兰的玉手,笑道:“还真是堪不透呢,经你一说好多了。”   梅若兰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窗外,恰好迎上小圆明媚的眸子,顿时大羞,虽知她看不到窗下李慕禅的动作,仍受不了,忙道:“你没事就好,我出去了!”   她急匆匆离开,带走了幽香,李慕禅怅然若失,两人正处于蜜里调油的阶段,虽然梅若兰矜持,却抗拒不了他的热情。   李慕禅拿过一本书来慢慢翻看,看了几眼又放下,起身离开屋子来到小院,与三女一块儿练剑。   这个时候不适合练内功,最好是练剑分散注意,压下心底的急躁,这个时候练内功有走火入魔之险。   三女也知道他的心情,不提南理的事,只讲剑法,向他请教沧海九剑,李慕禅倾心传授。   两鹰飞行速度奇快,他若骑上去,需得两三天功夫,没有他拖累,它们往复一次只需一天。   他压下烦躁,做一些事情分散心情,与三女一块儿练剑最好不过,小圆的逗趣,宫轻云的温婉,梅若兰的芳华冷艳,让他暂忘却了烦恼。   傍晚时分,一个少女前来传唤,掌门有请,李慕禅知道是早晨的失态惹起了师父的注意,而白天又没去无极殿,师父终于绷不住劲了,唤自己过去问个明白。   李慕禅无奈离开了小院,来到无极殿,殿内坐着竹照师太与温吟月,两人手按玉像的腿,在给玉像补充内力。   玉像晶莹温润,莹光流转,恢复了当初的模样,又能发出沧海神剑了。   虽说竹照师太如今修为大增,内力深厚又精纯许多,能够施展沧海神剑了,但比起这玉像的沧海神剑,威力仍差了一大截。   “师父,师姐。”李慕禅进了大殿,不等竹照师太发话,直接走上前,一屁股坐到她对面。   竹照师太转头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臭小子,没什么事吧?……你那鹰叫来叫去的,是不是南理出事了?”   李慕禅点头道:“圣明无过于师父,南理那边确实出事了。”   “出什么事?”竹照师太忙问。   李慕禅便将事情说了,竹照师太蹙眉思索。   ……   片刻后她摇摇头:“你别吓唬自己,一身的精明劲儿哪去了,若冷无霜真有个好歹,还能这般说?反而不会告诉你受伤,只让你赶回去!”   李慕禅想了想,觉得有理,笑道:“师父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行啦,看你魂都丢了,赶紧走吧,去南理看看。”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嗔道。   李慕禅摇头:“不急不急。”   “哼,你说不急,心里还指不定多急呢!”竹照师太没好气的斜睨。   李慕禅讪笑两声,道:“我不放心山上,等南宫思道来了,我再过去。”   竹照师太道:“那你还是别等了,南宫思道不一定能来呢。”   李慕禅眉头一蹙,双眼闪了一下,整个大殿一下明亮了几分。   竹照师太摆摆手:“你别瞪眼,不是南宫思道架子大,他行踪不定,很少留在南宫家。”   “师伯见不到他?”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点头:“靠人不如靠己,不能指望别人,就是东楚的人来了也没什么,……况且也没那么快,东楚离这里比南理远得多了!”   李慕禅摇头,东楚隔着这里固然远于南理,但若是东楚这些高手并不是在东楚,而在大衍境内呢?   竹照师太道:“行啦,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你明天就走,别在我眼前碍眼!”   李慕禅笑道:“湖主若受伤,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能伤得了她的,我更不是对手,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呀……”竹照师太摇头,嘴角却翘了起来。   李慕禅道:“师父,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想出一种心法,……靠人不如靠己,只要能克制这帮人的护体神功,便能一劳永逸。”   “你想出来了?”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是,算是一种掌劲吧。”   “臭小子倒是有心了,说说看。”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道:“凝力于一点,就像针扎皮球,才可能击伤这些人,……他们的横练功夫很邪门儿。”   “这样能成?”竹照师太蹙眉。   沧海神剑的剑气威力十足,可谓坚不可摧,却不能击溃这些人的护体神功,湛然一夜间创出的功夫怕也不成,却不忍打击他。   李慕禅笑道:“成与不成,师父试一试即知。”   “好,你说来听听。”竹照师太点点头。   李慕禅念出一段口诀,是运功的法门儿,几个穴道串成的运功路线,听着很简单,但需要修炼过沧海神功,有几条经络别的内功心法练不到。   ……   李慕禅说完之后,竹照师太与温吟月都闭眼试着修炼,约有一刻钟功夫,两人纷纷睁开眼睛。   竹照师太露出笑容:“好小子,果然不错!”   运转心法,内力发生变化,精纯之极,锐利之极,仿佛凝成了一根针,能刺破一切。   她试着与沧海神剑的剑气相比较,可能威力稍逊,却胜在能以点破面,破开坚韧的护体神功。   破开之后,后劲不足,这是弱点,但这一下破开却足以建功,配合别的武功,威力极大。   李慕禅笑道:“若能练好这套心法,咱们就不必怕这帮家伙了!”   他们护体神功厉害,论武功的精妙,并不强于沧海剑派,但不能破开他们的护体神功,招式再精妙也是无用。   如今有了这套心法,沧海剑派就不必怕他们了。   李慕禅道:“再请演武堂的众前辈们把心法改进一下,威力增强一些,传于众弟子,这些家伙何足道哉!”   “好!好!这才是靠人不如靠己!”竹照师太拍着他肩膀,笑靥如花。   她想了想,道:“这套武功是你创的,你给起一个名字吧!”   李慕禅想了想,道:“沧海神针?”   “好大的口气!”竹照师太抿嘴娇笑,想了想:“沧海神针……沧海神针,好吧,就叫沧海神针!”   竹照师太道:“你创了这门心法,功劳可是不小,要什么赏赐?”   李慕禅扫了一眼温吟月,笑眯眯的道:“若真的给我赏赐,就把师姐赏赐给我吧!”   “臭小子,太贪心!”竹照师太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   温吟月脸色微变,淡淡看一眼他又转开了。   李慕禅揉着肩膀,笑眯眯的道:“师父既然不给,别的赏赐我可不要了。”   “不要算啦,凭着这个便要把吟月要去可不成。”竹照师太笑眯眯的道,扫了温吟月一眼。   温吟月一脸沉静,脸上无喜无怒,仿佛一尊玉像。   竹照师太暗自摇头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家伙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今却要劳燕双飞,委实造化弄人。   不过,身为沧海剑派的掌门是不能嫁人的,吟月若真的嫁给了湛然,反而不能做掌门了,那倒也是一件大事。   但此事还有转机,因为湛然是和尚,不能还俗,所以不能娶妻,即使两人在一起,没有成亲,没有名份,也有隙可钻,吟月照做掌门不误。   ……   李慕禅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离开了大殿,殿内只剩下了竹照师太与温吟月师徒二人。   竹照师太幽幽叹息一声,夕阳的余晖照在窗上,映红了殿内一切,两人的脸庞娇艳欲滴。   “这个湛然,还真是惊才绝艳,一晚上能创出这般心法……”竹照师太叹道。   温吟月淡淡道:“是。”   竹照师太道:“吟月,你想好了,真要断了这份情?”   温吟月道:“师父,我心里只有沧海山,没有心思想儿女私情!”   “傻丫头,你将来会后悔的!”竹照师太怜惜的看着温吟月,摇头道:“你不要学我。”   温吟月紧抿红唇:“师父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湛然是个多情的,你是个无情的,他呀,还真是可怜!”竹照师太看着她摇头叹气。   “师父!”温吟月顿时沉下脸,哼道:“师父你太偏心啦,师弟他可怜?我看他可享受得很!”   竹照师太摇头道:“你呀,还不了解你师弟,他是个多情种子,每一个女人都喜欢,都舍不得,每一个女人都能让他伤心,……你想想,别的男人钟情于一个女子,能伤他心的只有一个女人,他呢,女人多了,徒增烦恼!”   温吟月冷笑,紧抿着嘴唇,师父还真是偏心呢,这般歪理都说得出来!   竹照师太也知道这般说法有些牵强,但就如自己儿女永远最好,有道理,她对李慕禅宠爱之极,自然也能帮他找到借口。   “趁着他在山上,机会难得,若真的下山,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女的。”   温吟月淡淡道:“我与他再没有关系,师父,你不用再劝了。”   “傻丫头!傻丫头!你呀真是个傻丫头!”竹照师太摇头不已,叹道:“天下间的男人是多,可如你师弟这般又有几个?”   “我不稀罕!”温吟月哼道。   “好吧好吧,你呀,后悔的那天可别怨师父没劝你!”竹照师太摆摆手,无可奈何的摇头。   温吟月轻哼一声,抬头看向大殿殿门方向,目光似乎穿透门帘。   她心下酸涩疼痛,宛如刀绞,好像看到了师弟一步一步的离开,越来越远,消失不见,可能真要失去他了!   第587章 返湖   晚上与梅若兰睡在一起,又是一夜春光,阴阳造化术用来双修,对双方皆有益处,妙处无穷。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穿好了衣衫到了外面,等着双鹰。   静静的等了半个时辰,长空传来一声鹰唳,李慕禅精神一振,仰头望天,两个黑点儿转眼下来,挟着狂风扑过来,收翅站到他肩上。   李慕禅忙取下竹管打开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夏无风将具体情形写得清楚了。   原来是南宫思道找上门去,与湖主冷无霜切磋,两人打了半天,最终冷无霜败了,受了重伤,如今已经闭关疗伤。   这个时候,有人暗中对付星湖小筑的弟子,不知是什么人,李竹小师弟足智多谋,回去帮忙出出主意。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湖主有颠倒阴阳之力,再重的伤也不要紧,总有救命之法,但竟然是南宫思道上门挑战……   他眉头紧锁,仰头望天,南宫思道,南宫思道,他为何要去挑战湖主?难不成是自己的事他发觉了?   如此说来,师伯竹眉师太去南宫家也没什么用,定是见不着他了,沧海山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他想了想,转身去无极殿,竹照师太却不在殿内,只有温吟月一个人坐在玉像前,一动不动如一尊玉像。   李慕禅举步进入时,温吟月一动不动,眸子微阖,似是没发觉他进来,李慕禅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   她修炼的妙莲经玄妙无比,有镇定心神之效,他的他心通原本无效,此时却能隐生感觉,能感觉到心中波涛汹涌。   “师姐?”李慕禅坐到她对面的蒲团上,隔着一米远,呼吸可闻,她身上独特的体香幽幽传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她说不出的近,生出一股冲动,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不再让她孤单。   她一个人坐在玉像下,一动不动,周身却弥漫着凄苦孤独,他看着发酸,实在忍不住。   “师姐!”李慕禅低声唤道。   这一声呼唤柔肠百软,仿佛从心底发出的呐喊,凝聚着深情。   温吟月仍一动不动,眼睫毛轻颤,仍不睁开眼睛,却不知不觉中紧咬红唇,太过用力,玉齿深陷唇中,血丝隐隐。   李慕禅长长叹息一声:“师姐,你若真的不想看到我,我会离开沧海山,不碍师姐的眼。”   温吟月慢慢睁开眼,眸子平静无波,淡淡道:“不必了,沧海山离得开我却离不开你。”   ……   她沉静神情仿佛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李慕禅暗自叹气,也恢复了平静,微笑道:“众师弟师妹们只要练好了沧海神针,我在不在都无所谓。”   “随你的便吧。”温吟月淡淡道:“师父在后院。”   李慕禅凝视她,一瞬不瞬,温吟月扭头不与他对视,望向宽大的窗户,明媚的阳光照在窗上,映得殿内温暖明亮。   李慕禅盯着她半晌,越看越觉得美,丰挺莹润的鼻子,樱桃般的红唇,修长的眸子,端庄却透着诱惑。   李慕禅又生出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忽然轻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脸上一摸,哈哈一声大笑转身消失。   “你——!”温吟月大怒,想要追他,李慕禅却消失了,追之不及,她一掌拍在地上,地上顿时现出一个掌痕。   无极殿的地面是一种罕见的白石筑成,坚硬无比,经历数百年而无磨损,没有岁月的痕迹。   这一掌却烙下一个掌印,可见这一掌的力道,她实在怒极,李慕禅若没逃掉,这一掌就会印在他心口。   看着晃动的门帘,温吟月胸脯剧烈起伏,努力压抑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先前日子压抑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   她又往地上拍了一掌,又是一个掌印,才把怒意泄了出去,修炼妙莲经,对于心绪控制自如,正因为如此,压抑得越厉害。   李慕禅出现在竹照师太的小院内,他心下轻松,脸露微笑,因为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不管大师姐如何想法,自己无论如何要把她拿下,娶进门来!   一旦有了这个决定,他像是放下一块儿大石头,浑身轻松自在,重新恢复了潇洒心境,游刃有余俯看万物。   他敲了敲门,传来竹照师太的声音:“进来罢。”   李慕禅推门进去,竹照师太正站在院里,一块手掌厚的石板直直竖在她身前,她右掌按在石板上运功。   见他进来,竹照师太慢慢收掌,转头道:“听到鹰叫了,来信了?”   李慕禅点头:“是,南宫思道去挑战湖主,湖主不敌,受了伤,结果有人趁火打劫,暗算星湖小筑的弟子。”   “南宫思道?”竹照师太拿出白帕拭了拭右掌,蹙眉道:“他怎么去挑战冷无霜了?”   李慕禅沉吟道:“莫不是发现我的事?”   “应该不至于吧……”竹照师太摇摇头,信步进了旁边小亭。   ……   李慕禅叹道:“南宫思道……,师父,沧海神针练得如何?”   “我去过演武堂,他们正在研究,过不几天就能完成,你先走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摇头,既然冷无霜无恙,他就放了心,至于到底因为什么,过后再弄清楚不迟,至于有人趁火打劫,星湖小筑能应付得来,超然卓立数百年,绝非运气所致。   “好吧。”竹照师太见状也不勉强,道:“就烦劳你的鹰了,多跑几趟,了解一下详情。”   李慕禅若不在,她也觉得心里发虚,有他坐镇,什么人来都不怕,女人天生弱者,不知不觉中把李慕禅当成主心骨。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的沧海神针练得如何了?”   “有点儿进展,过来看看。”竹照师太得意笑意,兴冲冲出了小亭来到石板前,指了指一个小坑。   李慕禅仔细望,灰白石板一看就知坚硬之极,此时有数个小孔,深浅不一,仿佛用箭矢射过。   他看了看,摇头笑笑。   竹照师太哼道:“臭小子,摇什么头,是不是我练得不好?”   李慕禅笑道:“师父要听真话还是奉承话?”   “真话!”竹照师太瞪着他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练的时日尚短,火候这么浅情有可缘,已经难得了。”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摆摆手:“行行,臭小子,来吧,你施展让我看看,甭说大话!”   李慕禅笑着伸出右掌按到石板上,轻轻一按,毫无火气与力气,然后抬手,笑望向竹照师太。   竹照师太哼一声,走到石板前查看,脸色随之一变,但见石板上一个明亮的小洞,却是打穿了一个小眼,对面的光线透了过来。   她摸了摸小孔,手指沾上了石粉,其余部位都坚硬如初,唯有这么一个小孔,可见李慕禅的功力之精纯。   这块儿石板坚硬之极,不这么硬的她也不会找来,有一掌来厚,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穿。   即使沧海神剑号称无坚不摧,那是对肉体,对上这般坚硬的石板,也不能轻易的击毁。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也没练到家,刚练了两日,不比师父强多少。”   竹照师太白一眼他,哼道:“沧海神针果然不凡,依我看也不必再修改了,就让弟子们开始练罢,早练一日早有自保之力。”   “一切任凭师父做主!”李慕禅笑着点头。   ……   竹照师太道:“你好好指点一下他们。”   李慕禅道:“师父,依我看,还是选一些人练,不必所有人都练,是不是?”   “嗯——?”竹照师太看看他,慢慢点头:“有理,功力不够的练了也白搭,纯粹白费功夫。”   李慕禅道:“就嫡传弟子们修炼吧。”   “好吧,我让吟月安排,你们两人联手,尽快让他们练成沧海神针。”竹照师太道。   “好。”李慕禅应道。   竹照师太想到便做,拍了拍巴掌,顿时推门进来一个黑衣少女,竹照师太吩咐,把吟月唤来,黑衣少女应一声,飘身退下。   一会儿功夫温吟月过来,看到李慕禅在,脸色沉下来,看也不看他。   李慕禅却笑眯眯的唤了一声大师姐,竹照师太哼道:“吟月,即使你们关系非同寻常,也莫失了礼数!”   温吟月无奈的哼一声:“师弟。”   竹照师太对两人的古怪不理会,乐见其成,对温吟月说了她的想法,召集所有的嫡传弟子,让李慕禅传授沧海神针,务非尽快练成。   温吟月迟疑片刻,慢慢点头答应,转头对李慕禅道:“有劳湛然师弟了,我去召人,下面就交给你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   竹照师太看着温吟月离去,一直到她背影消失在门外,回头看看李慕禅,摇了摇头。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我不会让师姐伤心的!”   “臭小子,你又起什么歪心了?”竹照师太顿时警惕的望来。   李慕禅道:“我想把师姐也娶了。”   竹照师太歪头看看他,撇撇嘴:“你若有那本事,我不反对,就怕你不成呀,贪花好色,吟月岂能看上你?”   李慕禅笑道:“师父口下留情!”   “你若惹得吟月伤心,我可不依,要把你逐出师门!”竹照师太哼道。   她有些拉不下脸来,想起前几天还警告他,不准花心,不准招惹吟月的,这时再改口,有失师父的威仪。   但想到温吟月这几天来的情形,死心沉沉,寂若枯水,这么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妙莲绿与其他心法不同,是类似佛家的法门,超出寻常的武功,对于心境要求极高,这般心境之下,妙莲经会倒退。   ……   妙莲经倒退,不仅仅毁功这般简单,是心魔齐聚反噬自身,不仅毁功,还要丧命,着实凶险。   凡事阴阳互存,利弊共生,妙莲经玄妙而威力宏大,但修炼艰难,每进一步都困难重重,需极高悟性,且一旦退功有性命之忧。   温吟月进境太快,本就根基不稳,此时再受这般打击,心神大乱,更是凶险,竹照师太担惊受怕却无可奈何,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是李慕禅出面,激发她的活力。   李慕禅笑道:“好,我若真惹师姐伤心,任凭师父处置!”   “谅你也不敢!”竹照师太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告辞离开前往无极殿前。   众嫡传弟子都到了,李慕禅也不废话,直接把心诀传出,跟他们说是克制那帮东楚高手的法门,将来报仇,需用这套功夫。   众人听得精神一振,个个斗志昂扬,东楚高手两次找上来,素来心高气傲的他们实在窝囊,这一口气一直憋着,这会儿化为了动力。   李慕禅让众人直接坐下打坐修炼,他则在一旁帮助众人,他每走过一人,手掌贴上对方背心,直接内视其身体情形,然后内力汩汩而入,助其一臂之力。   他内力深厚又精纯,远胜场中诸人,得其内力相助,诸人速度大增,到了傍晚时分,都有小成。   李慕禅暗自点头,虽有自己相助,但他们的悟性与资质更重要,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练成。   这沧海神针的心诀虽不艰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走的这几条经脉都有些别扭,内力流转通畅之后,形成自动流转才算是小成。   待众人都练成之后,李慕禅松下一口气,前去竹照师太那里禀报,竹照师太喜笑颜开,赞叹他们用心,偏不说他功劳。   李慕禅摇头不已,却不多说,竹照师太笑盈盈的道:“行啦,知道都是你的功劳,这回你该放心了,去南理吧!”   李慕禅迟疑,竹照师太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现在他们都练会了沧海神剑,那帮家伙再来,也不会吃亏!……况且演武堂的前辈们也练了,也会出手!”   李慕禅慢慢点头,终于同意。   当天晚上,李慕禅便辞别梅若兰与宫轻云小圆,踏上鹰背前往南理,径直往星湖小筑而去。   三天之后的清晨,他来到了星湖旁,没有直接落在岛上,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双鹰。   清晨的阳光照湖面上,淡淡雾气渐渐消散,仍残存一些,如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幔在飘荡,丝丝缕缕。   李慕禅站在湖边,虚空之眼俯看,小筑的情形尽收眼底。   ……   他看了看周围的风景,湖面清澄,似乎整个星湖就是一块儿水晶,周围的树林郁郁葱葱,风景依旧。   虽然仅是半个月功夫,却如隔了很久,有物是人非之感慨。   他站在湖边良久,才长啸一声,很快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儿,似是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却速度极快,转眼功夫到了近前。   船上之人是许小柔,她一袭白衫飘飘拂动,隔着十几丈便娇笑:“小师弟,你可算回来啦!”   李慕禅见她笑靥如花,心中生起一阵喜乐,等不得小船靠岸,身形平平跃起,脚尖在湖上轻点一下,落到了小船上。   许小柔拿着船橹,上下打量他一眼,眼波流转,娇嗔道:“小师弟,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李慕禅道:“湖主怎么样了?”   “湖主正闭关呢。”许小柔顿时敛起笑容,气愤的哼了一声。   “南宫思道走了吗?”李慕禅问。   许小柔点头:“嗯,早就走啦!”   她摇动船橹,小船如离弦之箭掠过湖面,冲向湖心方向,一边哼道:“这个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李慕禅道:“南宫思道久仰大名了,可惜这次没能见到。”   “他还不是两条腿两个胳膊一个脑袋,有什么了不起!”许小柔撇嘴,仍带着愤愤神色。   李慕禅道:“他如何模样?”   许小柔撇嘴哼道:“长相还不如小师弟你呢!”   李慕禅怔了一下,摇头笑道:“师姐,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呀!”   许小柔咯咯笑起来,又打量他几眼,娇笑道:“师弟,你武功是极好的,但相貌嘛,确实平常,不过男人武功才最重要,相貌不重要的!”   李慕禅愁眉苦脸地叹道:“看来我只能苦练武功了!”   许小柔又咯咯笑起来:“你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我啦,我会给你找个好姑娘,你就好好练功罢!”   李慕禅笑道:“那多谢师姐了!”   两人说说笑笑,对冷无霜的伤势不担心,李慕禅又问起了星湖小筑遇袭之事,许小柔又变得气愤起来:“这帮家伙讨厌死了,只躲在暗处偷袭,不敢光明正大,伤了好几个师姐了!”   “性命无碍吧?”李慕禅问。   “嗯,还好都有返魂丹,能救回性命。”许小柔点头。   小船靠到了落星亭前,两人跃起,张巧怡与何若水已经站在亭里,白衣飘飘,静静望着他。   第588章 出关   李慕禅与许小柔一块上了落星亭,然后回到自己水榭,先洗漱一番,直接去找夏无风。   他用虚空之眼俯看,夏无风正在原本面壁的山崖上,青衫猎猎,遥望虚空,似乎在沉思。   见到李慕禅忽然出现,他露出笑容:“小师弟。”   李慕禅抱拳道:“夏师兄,我来晚了吗?”   “没有。”夏无风摇头,笑道:“小师弟回来得正好,我正想出湖,看看到底何方神圣暗算咱们星湖小筑的弟子,听说小师弟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   李慕禅道:“义不容辞!”   “好,那咱们就出发。”夏无风道。   李慕禅道:“湖主的伤不要紧吧?”   “唉……”夏无风沉默下来,长长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李慕禅皱眉道:“夏师兄,南宫思道到底为什么找上湖主?”   “为了切磋武功。”夏无风道。   “只为了这个?”李慕禅问。   夏无风负手看着山崖对面,摇头苦笑道:“这些绝世高手的心思咱们一般人哪能了解?”   “无敌寂寞?”李慕禅笑了起来。   无敌寂寞倒也并非笑话,对于那些把武功当成兴趣爱好,一生只为了练功的人而言,无敌确实是一种寂寞,是非常无趣。   他们会不断的挑战,一旦听说哪里有高手,无论如何要找上门去,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痒。   这样的人物与疯子无异,与常人已经不同了,南宫思道能走到这一步,恐怕对武功是痴迷的,这一次来切磋,说不定没有功利,没有目的,只是纯粹想领教冷无霜的武功。   想到这里他松一口气,微笑道:“夏师兄见识过南宫思道的武功了?”   夏无风轻轻点头:“高山仰止,高山仰止啊!”   李慕禅道:“那湖主呢?”   “湖主也是深不可测,……我还以为自己武功差不多了,看了两人的比试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夏无风感慨万千。   李慕禅有些懊恼,摇头道:“可惜没能亲自见识……”   这般高手的比试,实在是难能一见,能亲眼见到乃是奇遇,对自身有莫可名状的益处,无可估量。   可惜自己错过了,只能怨自己运气不佳,没这个福分。   ……   “依夏师兄估计,湖主的伤重不重?”李慕禅问。   “应该不轻。”夏无风摇头不已,叹道:“他内力深厚之极,一招一式莫不蕴着庞大的力量,湖主挨了他一掌,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李慕禅皱眉问:“湖主在哪里疗伤?”   夏无风摇头:“这谁也不知道,湖主有密室,除了几个人,谁也不知,不如去问张师妹她们。”   李慕禅点头:“若湖主无恙,我去查一下背手黑手。”   “你一个人可不成!”夏无风道。   李慕禅笑了笑:“夏师兄,你该去海天宫了。”   夏无风顿时脸色一红:“不……不急。”   他说着不急,却心急如猫挠,恨不得胁插双翅,一下飞到海天宫,见到心上人,看看她如何了。   夏无风抵挡不了他心通,李慕禅却没用他心通,一眼能看出他心中所想,看其温柔的眼神,嘴角微微翘起,无一不显示他所思。   李慕禅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查清楚,揪出这帮家伙,好好招呼一下他们!”   夏无风沉下脸:“是该好好招呼一下,咱们星湖小筑这几年不惹事,反而别人欺上门来,还真是马善被人欺,人善被人欺!”   李慕禅道:“是该立一立威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李慕禅回了自己的水榭,三女已经等在亭外,见他回来,斟茶倒水,端菜上水果,好一通忙活。   李慕禅觉得亲切,笑眯眯的坐着,任由她们忙活,待她们都坐下了,才笑道:“三位师姐可有什么事?”   “夏师兄找你,是不是要出湖?”许小柔性急,直接问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要查一查谁在后面捣乱。”   “那咱们一块儿去!”许小柔忙道。   李慕禅看看她,又转头看张巧怡与何若水,摇头道:“三位师姐,我去查探,是要偷偷进行。”   “咱们可以易容呀!”许小柔道:“咱们都扮成男人,或者书生,不会惹人注目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还是我一个人方便。”   “小师弟,你是不是嫌咱们碍手碍脚,武功低微?”张巧怡道。   李慕禅忙道:“张师姐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我素来习惯一个人行动,想一出是一出,别人很难习惯。”   “咱们只跟在你身边,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异议。”张巧怡道。   李慕禅看看三女,她们神情坚定,自己不答应是不成了。   “唉……,既如此,三位师姐的盛情难却,我答应就是了。”李慕禅道。   ……   他没有急着走,而是想看看湖主的伤势如何了,被南宫思道打了一掌,一般人可消受不起,想必湖主没有性命之忧。   但外面传来消息,又有两个弟子受到偷袭,受了轻伤,李慕禅终于坐不住了,与夏无风商量了一下,离开了星湖小筑。   张巧怡三女紧随其后,易容成了四个书生,每人都骑着一匹马,一路疾驰,前往百里之外的栖凤城。   栖凤城位于南理的西部,地处高林,环境甚是恶劣,比起南理其余地方更贫穷一些。   四人骑着枣红骏马,身穿磊磊青衫,做一幅书生打扮,腰间带挂着长剑,这般佩剑法,更像是书生了。   李慕禅这才知道,星湖小筑的通讯方法是飞鸟传讯。   飞鸟是南理特有的一种小鸟,翠绿的羽毛,尖尖的嘴,身体轻盈而翅膀修长,像是燕子差不多,但速度快得多。   这种鸟速度快,又不出声音,很不显眼,即使出现,人们也不会注意,偏偏速度快,又认得路径,有如老马识途。   但这种小鸟极难训练,有一套独特的本事,乃是奇技,是星湖小筑的秘传之技,比群星殿里的奇功绝艺更珍贵,一直秘而不宣。   李慕禅听夏无风说起,才知道这般,怪不得星湖小筑的消息如此迅捷,却是因为有这等传讯之法。   如此说来,比起自己的双鹰,星湖小筑的传讯法更胜一筹,自己只有两只鹰,但星湖小筑的小鸟却有数百只。   他们刚出星湖小筑,离开十几里,正是中午时分,张巧怡忽然发出一声咕咕的鸟叫声,一只翠绿小鸟飞到她肩头。   她把小鸟拿在掌心,从爪下取出一个小纸卷,摊开来看了看,露出喜色:“湖主已经出关了!”   李慕禅忙道:“出关了?湖主的伤可好了?”   张巧怡道:“没有大碍了,湖主正唤咱们回去呢。”   李慕禅想了想,点头道:“湖主既有命,咱们自要遵从,走罢!”   许小柔有些怏怏:“要不,咱们先查清楚了,再回去见湖主,……怎么样?”   张巧怡嗔怪的瞪她一眼:“小柔,你说什么胡话呢!”   许小柔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是,我说胡话呢,就当我没说罢,咱们现在就回去吗?”   “那是自然!”张巧怡点头,转向李慕禅:“小师弟,你看呢?”   “走吧。”李慕禅转过马头往回走,三女也跟着一起,一边议论,湖主终于出关了,那些家伙想必不敢再偷袭了!   ……   李慕禅皱起眉头,欣喜过去后想到了这些捣乱的人,湖主一旦出关,就怕他们胆怯了,偃旗息鼓,想查出来可难了。   自己还要去东楚一行,弄清楚东楚到底哪些人去沧海山,究竟为了什么,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知不觉中四人回到了星湖边上,然后长啸一声,坐着小船来到了落星亭,看到了亭中白衣飘飘的湖主冷无霜。   冷无霜站小亭里远眺,一动不动,白衣飘飘,宛如随风飘去。   四人飘身上了小亭,纷纷给冷无霜见礼,冷无霜脸色晶莹,仿佛白玉所雕成,双眸越发的深邃。   李慕禅能感觉得到,她武功越发精进了几分,深不可测,如山如海,自己竟感到了压力。   “湖主的伤没有大碍了吧?”李慕禅问。   冷无霜点头:“柔儿,你们去吧,我跟李竹有话说。”   三女看了看李慕禅,点头退下,回到各自的水榭内卸装。   李慕禅等着她们离开了,望向冷无霜:“湖主,这一次南宫思道为何找上来,是因为我吗?”   冷无霜摇头:“他纯粹想切磋武功,闲得无聊罢了。”   李慕禅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   冷无霜道:“沧海山还好吧?”   李慕禅点点头:“又有一拨人来犯,我回去得正好。”   “是东楚的人?”冷无霜问。   李慕禅道:“正是!……还是与林家有勾结的那帮人,也不知是何门何派,我想去东楚查一查。”   “东楚看来有人不安份。”冷无霜淡淡道,想了想:“你的武功还差一些,到东楚有危险。”   李慕禅道:“我小心一点儿,只是探查。”   第589章 破空   冷无霜摇头淡淡道:“东楚武功剑走偏锋,你仍差一些。”   李慕禅道:“那如何是好,这帮人不除,沧海山永无宁日!”   冷无霜默然不语,转身扶着栏杆看向远处的湖面,清亮的湖光照在她脸庞,映亮她宁静的眸子。   半晌过后,她转身望过来:“南宫思道临走之际,把他的剑谱留下了,你想看看吗?”   李慕禅吃了一惊:“剑谱?”   冷无霜道:“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确实有独特之妙。”   李慕禅迟疑一下:“南宫思道为何把剑谱留下?”   冷无霜淡淡道:“他想我看过剑谱,能找到打败他的方法。”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好一个南宫思道,这份气魄端是惊人,世间少有!”   冷无霜轻轻点头,眼神空蒙,似乎遥看无限远处。   李慕禅看她如此,心中不舒服,如此人物当真是傲气惊人,竟把自己的剑谱给别人看,是自信,也是疯狂。   显然,南宫思道已经超脱了虚名之累,不怕天下第一落于旁家,只求一败,寻求武学上的突破。   自己与这般人物相比,确实差了不少,杂念太多,束缚太多,不能全神心贯注于武功,太注重于俗事纷扰。   且不说南宫思道,便是比湖主也远远不如,湖主身为一派之主,仍能超然独立,倾心于武学,自己位置不高,反而整日劳碌奔波,耽搁了武学修行,实在是误入歧途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就如沧海山,这次的事自己岂能袖手旁观,不能解决掉,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   那就是自己的路子走岔了,他不停的反思,想着解决之法。   冷无霜也在沉思,两人不说话,落星亭内一片寂静,唯有湖水拍击小亭石柱的声音。   半晌过后,冷无霜转头望过来:“李竹,你想看看吗?”   李慕禅笑了笑:“南宫思道的剑谱,我自然想看,湖主可看出什么了?”   冷无霜道:“破空剑法确实高深之极,我一时半刻不能尽数看透,你悟性惊人,咱们一块儿研究罢。”   李慕禅摇头道:“南宫思道以此剑法成名?”   “嗯。”冷无霜点头。   “南宫思道多大年纪了?”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五十了罢。”   李慕禅道:“那这套剑法他起码浸淫了三十多年,咱们练得再好也不成,胜不过他。”   冷无霜淡淡笑了笑:“取长补短。”   ……   “那好,我仔细钻研这套剑法,看能不能超过他,可惜没能亲眼南宫思道施展,唉……”李慕禅摇头叹息,满脸遗憾神情。   冷无霜道:“南宫思道内力深厚,他只交出剑法,耍了一个小聪明,他这套剑法重势不重意,关键是气势的培养,精神的强横,……内力的深浅倒不是最关键的。”   李慕禅点点头,虽说如此,但能将自己的剑法呈于人,也足见其气魄宏大,如此气魄,一般人远不及,……唔,可能也与他修炼的剑法有关。   他没见过破空剑法,听冷无霜刚才的话,此剑法重的是气势,他念头一动,隐隐明白了南宫思道的用心。   他这是以对手为磨砺,激发他自己的气势,从而修炼剑法,如此剑法确实非同小可,超出武功的范畴,近乎于佛家道家的修炼了。   冷无霜道:“这其中的奥妙,我还没想清楚,你来看看吧。”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李慕禅一扫能判断有二十几页,他接过之后没急着翻看,而先看封面。   “破空剑法”四个字如巨龙腾空,他忽然恍惚一下,好像仰望天空,巨龙舞动,自己变得渺小卑微。   他身上青衫猎猎作响,慢慢起伏,无风自动,如波浪滚滚,良久才慢慢平伏,长叹一声:“好字!”   这四个字不在写得好看,端正漂亮,而是如白虹贯日的气势,有石破天惊,破空而去之势。   他有虚空之眼,常常站在虚空上俯视众生,对于这般气势很是了解,如此气势,一般人一辈子也达不到。   冷无霜道:“你精神强大,能看出妙处,我曾给几个弟子看过,他们都没什么感应,不是有缘人,修炼无益。”   李慕禅道:“好一个南宫思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仅看这四个字,便可见其心中气魄宏大,包容天地,吞吐日月!”   冷无霜道:“嗯,你接着往下看。”   李慕禅点头,慢慢翻过封面往下看,脸上笑容很快敛去,沉静肃穆,神圣庄严如佛陀。   他把册子放到石桌上,微阖双眼,左手捏剑诀,右手缓缓抽剑,动作缓慢如负万钧之重,剑每抽出一寸,他青衫便鼓起一分,如皮球充气。   冷无霜微眯明眸,身上白衣飘了一下又平伏,压制住心头的激动。   她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周围空气变得沉重迟滞,仿佛粘稠了许多,呼吸困难,运功内转,内气流转不休,驱除了不适。   ……   李慕禅将剑完全拔出鞘,青衫由猎猎舞动倏一下恢复平静,周围的空气越发的粘稠,仿佛泥沼无异。   冷无霜神情肃然,紧盯着李慕禅。   这几天来,她在运功疗伤之余,一直在钻研这套破空剑法,隐隐能窥得其妙,施展起来却没什么效果,与南宫思道天壤之别,与这套剑法无缘。   她曾在受伤之前,把剑谱抄了几分,让几个弟子自己研究,揣摩,修炼,如今看来他们都摸不到门径,无法修炼下去,与这套剑法无缘,她自己也如此。   李慕禅悟性高,精神强,与她的特点很像,她没什么缘份练这剑法,在她想来,李慕禅也难有进展。   却不曾想,李慕禅只看了一式剑法,便寻到了门径,看这气势虽比不上南宫思道,却隐隐约约有了他的影子,显然得了这套剑法的神髓。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长剑归鞘,周围的空气顿时一松,重新恢复了清新与灵动,呼吸不再困难。   “好剑法!”李慕禅感慨道。   冷无霜淡淡一笑,神情平静无波,道:“接着往下看罢。”   看她神情,李慕禅还以为别人修炼也这般,便接着往下看,翻到了第二页,皱眉揣摩,手指轻颤。   冷无霜心怀期待,不知李慕禅能练到什么地步。   当初南宫思道曾说过,不是什么人都适合修炼这套剑法,需得缘份,能修炼的,一练便有感觉,一开始没感觉的,索性不必练,徒劳无功罢了。   他有三子,个个都不是庸才,却无一人能练这破空剑。   李慕禅慢慢闭上眼睛,再次按上剑柄,“铮……”一声轻吟,无光剑出鞘,缓缓划出一个圆弧,朝前一指,青衫猎猎作响,如大风刮来。   冷无霜后退了一步,湖面“砰”一声闷响,炸开一团水花,水花溅到空中三四米高。   李慕禅露出笑容,还剑归鞘,再次翻看第三页,然后再次施展,每翻看一页,施展一招,待到了第八招时,冷无霜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李竹住手!”   李慕禅恍如梦醒,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好像狂风席卷而过一般,桌上的茶壶茶盏都成了粉末,只留下了一小堆白粉,正随着风慢慢减少。   石桌上纵横交错了数道深沟,像是用利刃在上面划过,周围的柱子也有数道划痕,这情形似乎经历了一场多人的恶战。   李慕禅歉然的看看冷无霜:“湖主……”   “行啦,去山上,走!”冷无霜摆手,转身飘出小亭,落到湖上,如履平地缓步而行,沿着湖面到了栈桥上。   ……   李慕禅忙把剑谱收到怀里,紧随其后,踩着湖面如踩地毯,亦步亦趋,与冷无霜一块到了山顶位置。   站在山顶,周围一切俱收眼底,湖面平澄,仿佛一块蓝汪汪的镜子,映照着蓝天白云。   湖面上有一层白气飘荡,如镜子上蒙着一层白纱,更增几分朦胧。   星湖里的水是温的,湖底像是一块儿温暖的蓝石头,整个星湖就像一个温泉,岛上的气温一直温暖舒畅,宛如春天。   山峰起伏,草木郁郁葱葱,入目所见皆是盎然的生机,令人心胸一畅。   风有些硬,猎猎吹动二人的衣衫。   冷无霜道:“站在这里修炼,更容易感受破空剑之妙。”   李慕禅笑道:“看来湖主已经练成了。”   冷无霜淡淡一笑,道:“你接着练吧,且看你能练到什么程度。”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从怀里掏出剑谱接着看。   这本破空剑谱对他的吸引力极大,每次施展都有酣畅淋漓之感,施展之后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舒服爽利,就像仰天长啸了几声,心头轻松,周身轻盈。   他一口气把剑谱翻完,看完了三十六招,并且一一演练完毕,浑身气势雄厚如山,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   冷无霜精神强横,感觉敏锐,对李慕禅的变化感觉更深,暗叹好一个破空剑法,果然玄妙。   李慕禅把剑谱合上,自己闭上眼睛,缓缓抽剑,待周身气势攀升到顶点,无光剑完全出鞘,一招一式慢慢的呈现在冷无霜跟前。   冷无霜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恍惚,仿佛南宫思道与李慕禅的影子重合到一起,同样的剑法,同样的气势,不同的人。   半晌过后,李慕禅收剑归鞘,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啸声滚滚如雷,响遏行云。   两声鹰唳声在长空响起,却是两鹰在响应他的啸声,冷无霜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好剑法!”   李慕禅赞叹道:“真是好剑法,甘拜下风!”   这般剑法超乎想像之外,李慕禅暗忖自己创不出来,其智慧超凡,心胸超人,自己只能甘拜下风。   “这套剑法是南宫思道创出的?”李慕禅问。   冷无霜摇头:“据他说是得自一个无名山洞,乃是奇遇。”   李慕禅叹息道:“没想到南宫思道还有这般运气,这套剑法实在高妙,真是练气之妙法!”   冷无霜点点头:“是啊,养浩然之气,此剑练气极妙。”   “不是这个气……”李慕禅摇摇头道:“湖主,这套剑法里蕴着一套内功心法,是不是?”   冷无霜沉吟着摇头:“我倒没发觉。”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说道:“练剑便是练气,我觉得修炼这套剑法便不必再打坐练气了,气随剑动,所以高妙!”   “我倒要看看。”冷无霜伸手一招,李慕禅腰间的无光剑自动出鞘,飞到她手上。   她轻轻一抖剑,“嗡”的一声轻颤,随即缓缓施展剑势。   李慕禅凝神望去,却有些失望,这套剑法使得软绵绵,并没有得其神髓,不由摇了摇头。   如湖主这般绝世资质,照理说来,什么武功都是一触即通,一练即精,不至于练到这般境地呀。   这套破空剑法在她使来,软绵绵的,气势顿失,实在不算是练会了。   冷无霜练了几招即收起无光剑,轻轻一抛:“还是不成!”   李慕禅接过无光剑,笑道:“湖主,这套剑法重的气势,你刚才的剑法好像不是破空剑啊。”   冷无霜斜他一眼:“不是破空剑是什么?……这剑法奇异,全凭胸中一口气在,我不成的!”   她平日里冷静平淡,超然于世间之外,心如明镜,可洞彻人心,就是化气之法,不让胸口有气存在,无私无我。   而这破空剑偏偏需要这一口气存在,没有这口气,这不能练成,而这口气的大小程度,决定了破空剑的威力。   李慕禅转瞬便想明白了原因,他虽定力深,但因为心珠的存在,欲望强横,定力也强,道魔消长,两者斗个不停,自然生出无穷的气势。   他又有虚空之眼,从高空俯看天地一切,比站在高山之巅俯看天地更为荡胸中豪气,天地为棋盘,众生为蝼蚁,一切皆渺小不计。   他不知不觉中眼界宽阔,养成了浩然之气,此时被这破空剑法一激发,汹涌激烈,一发而不可收。   这套破空剑尖与他的气势恰相宜,两者结合,威力自然宏大无比,不仅练着通畅,内力还隐隐有精进。   冷无霜道:“你好好练吧,把这套剑法练好了,说不定能胜过南宫思道。”   李慕禅笑道:“他练了多少年,我练这剑法甭想胜过他。”   冷无霜摇摇头:“这套剑法关键不是招式,不是火候,而是气势,你气势浩荡,不输于他,想战胜他不难。”   李慕禅笑了起来:“多谢湖主。”   他把剑谱递还,笑道:“南宫思道敢赠剑谱与对手,仅是这份气魄我就不如,是胜不过他的。”   冷无霜淡淡笑了笑,不再多说,南宫思道的武功确实神乎其神。   ……   李慕禅放下心思精研破空剑法,索性在山顶筑庐,下功夫苦练,至于有人捣乱的事,湖主已经出关,他不必再操心了。   自反省之后,他也开始有意识的避开俗事,专心于修炼,不必自己非亲自出马的,不再强揽到身上。   他修炼破空剑法已入佳境,每天苦练不辍,达到废寝忘食之境,每练一次破空剑,他气势增强一分。   而每增强一分,他的信心也失去一分,这般剑法,能够入门之后,练的次数多寡至关重要,与练内力一般。   同样的心法,同样的进境,练的时间久自然胜过时间短的。   他如今的气势攀升,与前几天有天壤之别,往那里一站,当真是渊渟岳峙,气势如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慕禅一直刻意收敛,气势外泄是控制不力,不能随意驾驭气势,那剑法的火候也就不够浅,威力也不成。   精妙的控制决定成败,不管是控制内力,还是控制气势,都至关重要,这需要强横的精神。   李慕禅精神强横,收敛气势之后整个人越发的平常,刻意之下人们往往会忽略他。   看是看到他,但若一回想,脑海里会是一片模糊,记不清楚他的模样与身形,好像一团雾。   他苦练剑法之余,以飞鹰传讯,打听沧海山的动静,是不是有人入侵,众人的沧海神针进境如何。   从梅若兰的信中,他知道演武堂修改完善了沧海神针的心法,效率更高,但更难修炼,世事本就很难两全其美,李慕禅不以为异。   他自忖演武堂诸人对武学的了解比他更深,而且集思广益,数十人的智慧激荡,远胜他闭门造车。   冷无霜派出十几个九品弟子出湖,调查弟子们受袭之事,一个月后,他们返回了消息,查出是方家所为。   南理的方家与林家并列两大世家,在南理国内举足轻重,方家人论实力可能不如林家,但不容小觑,根本原因是南理一位王妃姓方,是方家嫡亲。   方家算是皇亲国戚,这层身份令武林诸人顾忌,武林中人再强,也不能与朝廷做对,朝廷执掌着全国的武力,区区武林门派不足挂齿。   第590章 三阳   高山之巅,劲风猎猎,整个星湖尽收眼底。   山顶的松树林前有一间小木屋,建得简简单单,与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浑然无间,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李慕禅身着青衫,飘飘荡荡,冷无霜白衣飘飘,两人对面而立,各按着剑柄,凝视对立。   李慕禅相貌平常,气势敛起,如同一个乡下青年,冷无霜一尘不染,肌肤若雪,宛如姑射仙子,两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突兀不协调感。   李慕禅按剑笑道:“湖主,我破空剑没练到家,易发难收,你要小心!”   冷无霜清冷脸庞露出一丝笑意:“不必多说,尽情施展就是,真能伤了得我,我便许你去东楚。”   李慕禅精神一振,笑道:“好,说定了!”   “说定了!”冷无霜道。   李慕禅手一动,长剑已然出鞘,平平一指,同时青衫猎猎鼓涨,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圈,如同参天而起的巨人。   “接招!”他长喝一声,挥剑一刺。   冷无霜只觉眼前一变,仿佛出现一个参天的巨人,长剑刺来时,整个天地变成了昏暗,看不清楚。   她知道这是幻觉,是破空剑气势所致,只需坚守心神不被其所趁,可减少其影响。   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退,这是当初与南宫思道动手所得的经验,破空剑最重势,如洪水泄堤,奔涌而出,自己一旦退了,其势会不停的增强,越来越强,如滚雪球一般。   唯一之法便是迎难而上硬撼,尽力阻其一阻,才有可能克制住其气势发展,不使其增强。   这超出寻常人的体验,见到如此汹涌之势,如巨浪拍来,如巨石砸下,想要避开是人的本能,很难克服。   她挥剑出鞘,凝视片刻后一剑刺出,剑身划出一道白线,剑尖如一点寒芒撞上李慕禅的剑尖。   李慕禅的剑势有扰人心神之效,人的感觉最易受干扰,而人也依赖感官,一旦扰乱其感官,便无所适从,有再大的本事也没用。   冷无霜精神强大,定力深厚,遇到这般情形,如陷入黑暗之中,仍能依靠本能准确判断出剑势,委实难得之极。   李慕禅凝力于剑上,对冷无霜找到自己剑尖并不意外,若没有这番本事,岂能与南宫思道过招,一招也接不住。   ……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剑尖弹起,划出一个圆弧后,再次刺出,他拧腰踏步,气势接着攀升。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这三种境界,是人的感官变化所致。   破空剑让你达到第二种,看山不山,看水不是山,眼前幻象重重,气势被其所慑,钟对人的弱点攻击,防不胜防。   想要应付破空剑,便要达到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山之境,这不仅是武功高低,更关键的是精神修为。   南宫思道号称天下无敌,世间第一,正是因为其破空剑不仅仅是武功,而是超乎于武功之上的精神攻击,与佛家的神通隐隐相似。   李慕禅的精神强横,修炼破空剑法如虎添翼,威力宏大之极,冷无霜微露笑容,面带嘉许。   他这两招隐隐有了南宫思道的影子,虽威力稍逊,但只要修炼下去,总能赶得上,又是另一个南宫思道。   “叮……”又一声脆响,两人剑尖相交。   冷无霜也有秘术,落星术神奇,能洞察世间一切相,也是超脱于武功之上,专注于精神修为的奇功。   李慕禅只觉一股凉丝丝的内力沿着剑身流入身体,不疾不徐,没有强横的霸道,反而醇厚绵绵。   这股内力到了他经脉之后,消散于无形,周身内力却随之震动,有脱离控制之兆,李慕禅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冷无霜的内力达到了这般境界,他内力精纯如水,没有一点儿杂质,一旦有别的内力侵入,马上会被其驱散,或是同化。   但碰上冷无霜的内力,却毫无敌意,反而任其游走,最终改变其质,想要叛变,委实诡异。   他强自运功压下,破空剑使出第三式,剑光漫天,把冷无霜笼罩其中,周围人看去,只是一团剑光。   但在冷无霜眼中,却像是陷入了无边的雪垠世界,眼前漫漫白雪,一片白色,无边无际,让人绝望。   她强慑心神,闭上眼睛,脑海中仍是白雪无垠,看不出别的颜色,忙运转落星术,眼前顿时闪了一下,现出李慕禅的无光剑。   她忙凝神抓住这一幅图景,剑随意至,“叮……”又是一声脆响,剑鸣声袅袅缭绕,不绝于耳。   李慕禅内力疾转,驱除冷无霜古怪的内力,再施展出第四式来,顿时剑光一下敛去,冷无霜眼前一片黑暗。   她嘴角微翘,笑意隐隐,剑尖再次一点,撞上了李慕禅的剑尖。   “叮……”清脆剑鸣声中,李慕禅飘身后退。   ……   “湖主,我败了。”李慕禅摇头叹道。   冷无霜收剑归鞘,对他点点头:“你练得不错!”   李慕禅叹道:“湖主的内力真是……,自叹弗如啊!”   冷无霜笑了笑:“你的练气术还差点儿火候,待你五性练全了,我的落星气对你也没用了。”   “五性练全……”李慕禅笑了起来。   冷无霜横他一眼:“怎么,畏难而退了?”   李慕禅道:“我如今练到两种,第三种无论如何练不出来,实在难如登天,我想练也不成。”   冷无霜道:“修炼上古练气术能长生不死,哪有这般容易,往后的修炼我帮不上什么了,全靠你自己领悟,需得一些机缘。”   “是啊,机缘……”李慕禅叹息一声。   如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得到这套剑法也是莫大的机缘,可惜没有见过南宫思道,没体会他的气势与他的剑法。   不过这样也好,看了他的剑法,便不能走自己的路了,难免受他的影响,同样一套武功,每个人练得都不一样,各有精髓,关键是走自己的路,最适合自己的。   “湖主,方家的事怎么办?”李慕禅问。   他随即暗自叹息,自己还真是瞎操心,刚闭关出来,便又要多管闲事,不过心里痒痒,还是想知道。   冷无霜淡淡道:“你知道了?”   李慕禅点头:“夏师兄跟多说了,方家的势大,与朝廷关系密切,不宜轻动,是不是?”   “是啊……”冷无霜点头。   李慕禅道:“那就算了?不追究了?”   冷无霜摇摇头:“我还没想清楚。”   李慕禅看她眉头微锁,难得一见,她素来都是淡然宁静,万事不荧于心,淡漠于世间万事。   如这般情形,让她犯难,实属难得见到,看来这件事真的不容易,李慕禅没去观星峰,不知道方家的底细,不想妄做决定。   李慕禅道:“湖主有何为难处,说来听听如何?”   冷无霜看看他,慢慢点头:“嗯,也好,方家确实不宜动的,有关皇家颜面,宫中高手无数,比咱们小筑更强。”   李慕禅皱眉道:“就是说,方家的实力强过咱们?”   “方家的实力不成,但就怕打了方家,引来朝廷。”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道:“那就得想个法子,打了方家却不引来朝廷,是不是?”   “嗯,不错。”冷无霜点头。   ……   李慕禅想了片刻,道:“先离间了方家与朝廷的关系?”   “不容易。”冷无霜摇头,淡淡道:“论智谋,朝廷那些做官的,个个都是人精,什么也瞒不过的。”   李慕禅道:“方家难道没有敌人?”   “林家。”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是啊,林家,对了,林镇川如何处置的?”   “已经死了。”冷无霜淡淡道。   李慕禅怔一下,皱眉道:“如何死了?”   冷无霜道:“他图谋不轨,聚林家高手想要再犯小筑,只能杀了他,……况且他能猜得到你的身份。”   “他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的。”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显然这林镇川是个心高气傲的,忍不下这口气,非要找星湖小筑报仇,于是落到这般局面。   李慕禅暗想,即使他不这么做,命运也难免如此,冷无霜素来淡漠,对湖中弟子们好,对旁人却不关心,淡然生死,杀人不当回事的。   “那如今谁做了家主?”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林镇英。”   李慕禅摇摇头:“他可不是做家主的料。”   冷无霜道:“只有他做了,林镇南不可能辞了城主去做家主,一旦如此,林家也就差不多完了。”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他所致,把一个大家族弄成这般,有时他也难免不忍,但想到他们的所行,马上扫除这丝软弱。   若是不这般,倒霉的就是星湖小筑,引狼入室,勾结外人,其罪该死,自己杀得一点儿没错。   冷无霜道:“你扮的林镇川已经死了,就绝了重回林家的心思吧。”   李慕禅笑了一下,不愧是湖主,一下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他就想去林家,挑动林家与方家,星湖小筑坐山观虎斗再好不过。   若是林镇川没死,做到这一步很容易,林家与方家本就是恩怨极深,稍一拨动,就像往火药堆里扔一个火星。   可惜林镇川死了,自己身形与林镇英又不同,所以上一次的事很侥幸,若非与林镇川身形相似,很难那么顺利。   ……   “湖主,我想去观星峰,看看林家的情报。”李慕禅道。   他先前告诫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尽量少管世俗之事,不要分心,专注于武功修炼,但想到星湖小筑的困境,却无法安心不管。   “嗯,好的。”冷无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玉佩抛给他。   李慕禅接过了,玉佩温暖,带着她的体温,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他一接在手上,嗅到幽香,只觉心头一荡。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绮念,湖主这般出尘之态,怕也只有自己能起邪心,归根到底是因自己心珠多,欲望强,如龙入心。   冷无霜道:“看来你还是要专注于内功心法,还是出去走一走吧,是要练火性内力吧?”   李慕禅点点头。   冷无霜沉吟片刻,道:“你如今的情形……,不如改练一门阳刚心法,你的内力偏于阴柔了,有失威力。”   李慕禅“嗯”一声点点头,不过阳刚心法他到是练过,如九曜心法,至刚至阳,虽不算精纯,威力极强。   冷无霜道:“先把当下修为封印住,从头练阳刚心法,然后再解开封印,两者揉合。”   李慕禅笑道:“修炼别的阳刚心法,还不如练火属性内力,但如何封印当下的修为?”   “直接练它太危险,一旦两者冲突起来,再无转寰余地,修炼别的心法则不同,火性心法可为调节。”冷无霜道:“封印修为我有一门秘法。”   李慕禅马上明白了冷无霜的想法,修炼别的阳刚心法,形成内力,再与如今的内力相融,如今的修为自然强,阳刚内力,上古练气术的火属性可为助力,随时调整支援,令刚阳内力与对手打平,最终融合。   一旦直接修炼火性内力,相融时再也没有了转寰余地,或生或死或融一下决定,没有变化的可能。   他想了想,点点头:“湖主所言有理,那我该练什么心法?”   冷无霜道:“群星殿里有一部三阳真解,乃至刚至阳的心法,但性子太烈,剑走偏锋,非是正道,很少有人敢练。”   “为何?”李慕禅问。   冷无霜道:“此功进境极快,但练了短寿,……所谓孤阳不长,练久了不但会改变人的性情,且有损经脉,修为越深损害越大。”   “进境快?”李慕禅道。   冷无霜点点头:“一旦修炼会突飞猛进,一年抵得上别人十年,但到了后期,会有内力失控之虞,修炼此功的往往反噬而亡,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   李慕禅笑道:“如此歹毒的功夫,我能成?”   冷无霜道:“你精神强,心志坚,倒不虞反噬,……且你修炼上古练气术,延年益寿不在话下,也能抵消此功的损害。”   李慕禅想了想,道:“既然湖主决定,在自当遵从。”   冷无霜淡淡笑一下:“我不强迫你练,权且建议,你自己做决定。”   “好,我想看看三阳真解。”李慕禅道。   冷无霜道:“这部三阳真解也非同小可,不仅有内力心法,还有一套剑法,三阳绝剑,刚猛霸道,威力不俗。”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那倒要练一练。”   “你且去观星峰,回来后找我,我给你拿三阳真解。”冷无霜道。   李慕禅答应了,然后离开小庐去了观星峰,看方家的情报,一看就是三天,三天后的清晨,他回了自己的水榭,洗漱过后直接去见冷无霜。   冷无霜好像知道他要来,等在落星亭中,白衣飘飘,清丽如仙。   他进来抱拳,还没开口,冷无霜摆摆手:“行了,不必多礼,你看过了方家的消息?”   李慕禅点头:“是。”   方家人丁不旺,且都短命,方念宗为家主,年有四十,三个儿子,方怀仁,方怀义,方怀智,一个小女儿方怀蕊。   不过方家虽人丁不旺,实力却不低,原本一者是三个儿子都不是庸才,个个英杰,又者是方家的客卿制度。   方家有三品客卿制,凡是武林高手,都可进入方家,成为方家客卿,平时享受供奉,一旦有事则帮忙。   方家客卿入门要求颇高,需要身家清白,武功高明,一品客卿最强,二品次之,三品最低,但即使三品客卿,也算是一方高手。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这算极好的条件,平日里不必理会琐事,可专心练功,又有这么多高手凑在一起,可以一起切磋,提升自己。   而且,客卿并不算下人,去留随意,什么时候离开都成,这对于武林中人而言再好不过,不损颜面,又能提升武功,如此难得的机会,吸引了许多高手前往方家,成为方家客卿。   正是因为这些客卿的存在,方家实力突飞猛进,而且还有许多客卿数代相传,对方家忠心不二。   李慕禅对于这个客卿制度也大是佩服,方家还真是人才济济,能想到这个法门,弥补了方家人丁稀少的缺点。   不过,这客卿制度也并非完美无缺,缺点也不少,有隙可钻,李慕禅在观星峰查看情报时,便想到了对付之法。   这种客卿制度,忠诚是一大问题,而且鱼龙混杂,就像一面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反而会伤了自己。   第591章 烈阳   青牛山下这天正午来了一位书生,腰悬宝剑,身形潇洒,边走边看,似是欣赏周围的风景。   站在青牛山下,一条羊肠小道从山下直通青牛山,两边是稀疏的树林,深秋时节,万物萧瑟。   稀疏的树林掩不住山腰间的一片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个山寨,周围高墙围立,里面隐约有屋子。   青牛山在武林中也算是大名鼎鼎,并非它风景秀丽,而是青牛山这一带住着是十二大寇,纵横武林十几年,无人能奈何。   这十几年经营下来,青牛山周围无人敢入,但凡知道青牛山底细的,都是绕路而行,宁肯绕一大圈,多走几天,也不想经过青牛山。   到了青牛山,都要受青牛山盗匪劫掠,所谓贼不落空,身上带着钱的还好些,只把钱抢了,没钱的就拿命偿。   这些年下来,青牛山凶名赫赫,不但没人来铲除,反而越发的威风不可一世,无人能制,成就了青牛山十二寇的大名。   这十二大寇年轻时都是横行一时的凶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从不管江湖规矩,想杀人就杀人,想劫掠就劫掠,放纵无忌。   他们偏偏活得好好的,还继续为恶,逍遥于世,实是南理武林谈论不休的话题,归根结底,还是十二大寇的武功强横。   不仅十二大寇武功强,手底下一帮喽罗也个个是高手,合在一起,如同精锐军队一般,一般的武林高手找上门纯粹是送死。   曾经有不少正义之士想要铲除他们,结果十二大寇仍无恙,这些行侠仗义的武林豪杰却化为黄土。   这样的情形在南理并不少见,如白云城与星湖小筑之间的落阳山,虽盗寇横行,却无人奈何,即使星湖小筑也无济于事。   这十二大寇横行天下,武功个个高明,十二人联手更可怕,非大门大派或者朝廷发兵围剿,无人能奈何青牛山。   这青衫书生慢悠悠来到青牛山下,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人,心下奇怪,不是这里盗寇横行,无处不在的吗?   他轻咳一声,接着走,沿着羊肠小径往上,两边是怪石嶙峋,看着很险,无法行走,往山上只有这么一条路,除非是施展轻功。   他走了十几米,忽然从两边蹿出两个大汉,都穿着黑绸劲衫,双眼精芒迸射,精气神逼人。   他们往小径上一站,一前一后把李慕禅夹中间。   “哈哈……,终于有两腿羊啦!”一个大汉仰天打了个哈哈,兴奋的道:“老子十几天没有开荤了!”   ……   化为青年书生的李慕禅皱一下眉头,听这大汉的语气,好像是要把自己当羊吃了,一听就觉得反胃。   “老李,这人细皮嫩肉,应该挺好吃,比老头老太太容易烂,吃着不费劲儿,不错,不错!”身后的大汉哈哈笑道。   “嗯,细皮嫩肉,我喜欢!”前头的大汉摸着下颌的短胡子,打量着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慕禅颤悠悠的道:“两位好汉……”   “小酸丁,你来这里做甚,不知道这里是青牛山?!”大汉把小眼一瞪,脸上的横肉越发挤在一起,狰狞可怖。   李慕禅忙道:“两位好汉,小生前来拜见肖大当家的。”   “肖老大?”大汉一怔,小眼上下又打量一眼李慕禅,哼道:“你怎么认得肖老大?”   李慕禅道:“小生与肖大当家的乃是同乡,这次上京赶考,路过这里特来拜会一二。”   大汉嘿嘿冷笑:“小子,咱们肖老大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笑道:“小子,你可以选择一个死法,是淹死,烫死,还是烧死,要不油炸?”   李慕禅昂然道:“肖大当家的与在下乃是邻居,你们通报一声便知。”   “好小子,莫不是消遣老子的,哪有这么巧的事,肖老大的邻居,嘿嘿,真是有趣!”大汉摇头不已。   李慕禅斜睨他一眼:“你休得啰唆,通传一声就是,若是耽搁了我的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哟喝,好大的口气,小子找死!”大汉上前便要给李慕禅一巴掌,李慕禅身后的大汉忙喝道:“老李且慢!”   大汉停住,扭头不满地叫道:“老马,你拦我做甚,难不成真的信了这小子的胡言乱语?”   老马摇摇头,道:“老李,肖老大的脾气可不好,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咱们真的把这小子吃了,岂不是得罪了肖老大,哪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不会是真的吧,哪有这样的巧事,嘿嘿,竟然是邻居!”老李摇头冷笑,横了李慕禅一眼:“小子,你就蒙我吧!”   李慕禅傲然冷笑一声,负手扭过头去,傲然不看他。   他这般做派反而镇住了两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再次打量了一眼李慕禅,最终落在他的剑上。   这是一柄新的宝剑,名为烈阳,乃是冷无霜临别所赐,用来施展三阳剑法最好不过,如虎添翼。   ……   “小子,想见肖老大,把剑解下来!”老李伸出手来。   老马忙喝道:“老李!”   “好吧好吧,随我来罢!”老李不耐烦的摆摆手,扭身往山上走,瞥了李慕禅一眼,脚下渐渐加快。   李慕禅走了几步,呼吸渐渐粗重,气喘吁吁,脚下踉跄,几乎要摔倒,他身后的大汉看得摇摇头,却没有吱声,任由前头的大汉不停加快脚步。   李慕禅忽然停下,重重喘了几口气,指着大汉道:“慢……慢一些!”   大汉扭头冷笑:“就你这样的也配见肖老大?我看还是把你宰了吃,省得肖老大恨我!”   李慕禅不解地问:“肖大当家的为何恨你,他只会感谢你才是!”   他一幅酸秀才的模样,惟妙惟肖。   “我带去一个丢脸的家伙,给肖老大抹黑,他岂能不记我?”大汉哼道。   李慕禅脸带怒色,冷冷道:“士可杀不可辱,小生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是昂然七尺男儿!”   “呸!还七尺男儿,就你这样的,我一根手指头都能宰了,你这样的小白脸,只配给我充饥!”大汉往地上吐一口唾沫,不屑的冷笑。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真的吃过人?”   大汉道:“哟,还不信呐,咱们带你去瞧瞧?”   “哪里去瞧?”李慕禅问。   “咱们把肉吃了,骨头就扔到那边的沟里,走,过去瞧瞧!”大汉一指左手边的一个小山丘。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他转头往一条小岔路走去,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跟在后面,他后面的大汉摇摇头:“行啦老李,骨头有什么看的,把他带给肖老大看看才是正事。”   “老马少废话,给他开开眼,长点儿见识!”老李嘿嘿笑道,脚下不停,很快来到一个小山沟上面。   小山沟就在他们脚下,下面是垒垒白骨,还有人的头骨,有的灰色,有的黑色,多是白森森的。   李慕禅虽杀过不少人,却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白骨,他目光闪了闪,转头望向两个老者。   他们正笑眯眯的打量着下面的白骨堆,充满了欣赏之意。   李慕禅皱眉道:“人死为大,何不把他们入土为安?”   老李哈哈大笑:“小白脸真是迂腐透顶,他们都被咱们吃了,还怎么入土为安,是入肚为安!”   李慕禅冷冷哼道:“你们竟吃人,真是禽兽不如!”   “哈哈……”两人同时大笑,摇头不已。   ……   李慕禅冷冷道:“我说得不对吗?”   “小白脸,这个世道就是人吃人,你不吃别人,别人吃你,慈悲心肠纯粹是自寻死路!”老李大笑着摇头。   李慕禅哼道:“谬论,你们青牛山杀了多少人,他们都要吃你们?……如此罪大恶极,还能活在世上,真是老天无眼!”   “哟,小子还挺有正气的,读书读傻了吧,老马,这是个祸害,还是结果了罢!”老李转头道。   “唉……,也好!”老马点点头,无奈地叹道:“我实在不想杀人,可总是碰上该死的,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   他一掌拍向李慕禅背心,掌风呼啸,他说着宽厚慈悲,好像心肠很软,杀起人来却心狠手辣,果断干脆,一点儿没有犹豫。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直挺挺挨了一掌,老马顿时松一口气,他一直小心戒备,防备李慕禅扮猪吃老虎,袖子里藏着一把劲弩,随时能射出短箭。   李慕禅挨了一掌,却没有倒有,趁着老马一愣神的功夫,一道寒光乍然闪烁而过他喉咙。   “呃……”老马捂着喉咙,吃惊的瞪着李慕禅,不甘心的缓缓倒下。   老李大吃一惊:“你……!”   他拔出腰间长刀便要劈下,寒光一闪掠过他喉咙,他长刀在半空落下,“呛啷”落到了下面的白骨堆上。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转头看着森森白骨堆,心中杀机沸腾,难以遏止。   他仰天长啸一声,啸声滚滚而出,刚猛霸道。   啸声之中,他身形飞起,朝着山上的寨子而去,沿着羊肠小径往上冲,心中冰冷,却又火热,杀机与怒火交替。   “站住!”两个大汉从怪石中跳出来,挡住前面的小径。   李慕禅一言不发,身形不停,剑光闪了两下,两个大汉捂着喉咙缓缓倒下,李慕禅已经从两人之间穿过。   随后的路上,又有数拨人挡在小径上,却阻不住李慕禅的脚步,他甚至停也不停,剑光闪烁,每一闪都夺一条性命,毫不留情。   他使的是三阳真解内功心法,使的是三阳剑法,确实刚猛霸道,威力绝伦,施展起来痛快淋漓。   他这一路上从星湖小筑出来,来到西陲,走了一个月,一路之上行侠仗义,闯下了一点儿名气。   “烈阳剑”李风如今在年青一代中也算一位名人,武功至阳至刚,脾气火爆,又嫉恶如仇,对恶人下手绝不容情,有赶尽杀绝之狠辣。   ……   他来到这里时,一路上的修炼,三阳真经大有进境,又施展了虚空引气诀,内力修炼得更快,不比封印的上古练气术差。   三阳真解不仅修炼进境快,威力也强,至阳至刚,刚猛霸道,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若非三阳真解对身体有害,极易反噬,这般高明的武学早就传播开来,名震武林了。   李慕禅身怀此等绝学,当真是威风八面,又装成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这一路上没少杀人。   转眼功夫他杀到了寨门口,那里已经站满了一百余人,他们没躲在山寨高墙后面,反而到门口排成十列,整齐划一,冷冷瞪着走近的李慕禅。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人,手上拿着折扇,合起的扇子在他手上转来转去,颇为灵动,耍得极好。   他脸色冷漠如冰,浑身上下泛着阴冷,好像世上所有人都欠着他的债。   李慕禅靠近之后,这一百人排成的阵势当真是气势逼人,森森铁血之气扑面而来,胆气一般的人会直接倒下,吓得瘫软。   李慕禅撇了撇嘴,放声大笑:“真是好笑,你们这帮游兵散勇,再怎么装,也不是军人,真是画猫不成反类犬,哈哈……”   他参过军,见识过沙场厮杀,比起真正的厮杀,这一百人站着形成的煞气差得远了。   “杀——!”中年男子一摆折扇。   “杀——!”众人怒喝,拔腿便冲,手上长剑斜指上方,转眼冲到了李慕禅跟前,挥剑往下。   李慕禅迎着人群,长剑挥动,形成一片光轮,绞向众人。   “叮叮叮叮……”脆响声连绵不绝,李慕禅冲击着百人阵,脚下不停,所向披靡,所是撞上他剑的,无一能挡得住。   长剑撞上,便被击飞,若是人撞上,自然身死气绝,断无幸理,转眼功夫他从另一头穿过去,杀了他对冲,十个人死在他剑下。   第592章 杀戮   他转身往回杀,又冲穿过去,又死了十几个人,一个回来下来,取了二十几条性命,手段狠辣。   他眼前浮现森森白骨堆,心中杀机盈沸,下手更狠,大笑几声:“青牛山就这些脓包,还真是让我失望呢!”   他如今所扮的李风性子与原本截然不同,大大咧咧,外表清秀,内里粗豪,说话爽直而犀利。   “杀!”中年男子扇子朝他一挥,断喝道:“杀不了他,今天谁也别想活!”   人群顿时疯狂起来。   这中年男子驭下极严酷,赏罚分明,说话一言九鼎,从无虚言,他说不杀他就不能活,必是如此,绝无通容之理。   不杀了这个小白脸,自己就要死,于其如此,不如拼了这条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抱着这种心思,疯狂的扑上来,浑不顾李慕禅的剑光,舍生忘死的往前冲,即使中了剑也不停步。   前面的人中剑身亡,身子没等倒下就被后面的人挤着向前为盾牌,往中间夹击,即使打不过李慕禅,也要挤死他。   抱着这个心思,七八十人形成一个圆圈,往里缩小挤压,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圆球,把李慕禅裹在当中。   密密麻麻之中,一道银芒不停的穿梭闪烁着,毫不停滞,李慕禅站在当中,不理会挤上来的人,只是挥剑。   周围人们躲在尸首后面,或用刀斩,或用剑刺,往李慕禅身上齐招呼,没有精妙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简单的斩刺。   李慕禅已经被挤在当中,周围没有空间挪移闪避,他却毫不在乎,任由周围刀剑临身,浑若无事。   三阳真解的心法至刚至阳,恰好能催动金刚不坏神功,他金刚不坏神功已经大成,就差一层就可圆满,可谓刀枪不入。   周围这些人的修为不高,刀剑斩到他身上,就如隔靴搔痒,毫无威胁,他懒得理会,只管杀人。   他剑法刚猛而不失灵动,剑光如银龙穿梭于人群空隙,避过已经死了的,刺中那些躲在后面的。   他的剑尖直刺喉咙,精准无比,气绝身亡之人无不是喉咙中剑,没有一人是伤在其余部位。   中年男子紧攥着折扇,折扇被拧得变形,他死死瞪着人群,看不到李慕禅,但见人们疯狂向前,银芒闪烁不停,就知李慕禅没死,仍在挣扎。   ……   他扭头望向寨门方向,长声喝道:“放箭!”   墙上探出二十几个脑袋,一个老者满脸陪笑,扬声问道:“十二当家的,下面还有兄弟们,射箭会误伤。”   “胡平,你少给我废话,放箭!”中年男子怒喝。   “……是,十二当家的!”老者笑容变苦,却不敢违命,扭头没好气的一挥手,吆喝道:“小子们,往那里招呼,把他给我射死!”   “胡老大,万一咱们射偏了……”有人迟疑。   老者瞪眼喝道:“少废话,你们射准一点儿!”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无可奈何的朝下面看一眼,打了个寒颤,顾不得再心软,纷纷拿起弩弓瞄准。   “放!”老者抬起胳膊猛的一挥。   “呜!呜!呜!呜……”一片如哭如泣的啸声中,二十几支弩箭射向李慕禅,都神准无比。   弩箭比弓箭更容易瞄准,准确率也高得多,这一拨下来竟没有一支射偏的,都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面对弩箭却不敢大意,忽然往左跨出两步,他力大无穷,周围人们措不及防之下,被他带着偏了两步。   “啊!……啊!啊!……”惨叫声响成一片,这二十几箭射到了人群中,一箭下去直接贯穿身体。   十来个人倒了下去,剩下了四十多个,李慕禅挥剑不停,在惨叫声中,又杀了两个。   他脚下游走,挡者披靡,呜呜的箭雨总是落在他身后,不仅劳而无功,反而误伤了自己人。   墙头上的老者探头望向中年男子,这般情形下,再射箭也没什么用,只会帮倒忙,帮李慕禅杀敌。   中年男子冷冷盯着李慕禅,仿佛毒蛇伺机而动,不下令停箭。   墙上老者无奈,只能接着放箭,转眼十拨箭射完,李慕禅所在周围布满箭矢,仿佛地上长出来的草。   这一会儿功夫,在弩箭的帮助下,加之李慕禅下杀,周围所有人都被杀光,只剩下他自己。   他提剑遥指中年男子,哈哈一笑:“你就是宋不虚?”   他已经了解过青牛山十二大寇,个个穷凶极恶,该千刀万剐,却因为武功高强,连成一气而无人能制。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青牛山寻衅?”宋不虚冷冷道。   李慕禅冷笑:“在下李风,你家李爷爷今天是要替天行道,宰了你们这些恶狗,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多管闲事,纯粹找死!”宋不虚阴沉沉的冷笑。   ……   李慕禅一振长剑,哈哈笑道:“替天行道,即使死也死得值,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活着真是咱们武林中人莫大的讽刺!”   宋不虚冷冷一笑,沉声喝道:“给我射!”   “射!”上面传来嘶声吆喝,夹着颤音,“呜呜……”声中,一道箭雨如网般朝他笼罩下来。   李慕禅轻轻一掠,来到宋不虚身前,恰好避过箭雨,他有虚空之眼,能清楚看到上面弩手出箭时机。   况且他有移形换位轻功,这样寻常的箭手根本伤他不着,那老者心生怯意,声音抵制不住的颤抖。   宋不虚以扇刺他心口,临到他心口之际,折扇“唰”一下展开,挡住他的眼,数道寒芒从扇沿射向他双眼。   宋不虚动作奇快无比,仅是电光火石间,寒芒到了李慕禅眼前。   李慕禅忽然矮身挥剑横削,剑身划过宋不虚的身体,“叮”一声脆响,竟然没能把他斩成两段儿。   宋不虚踉跄后退,外衫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背心上有道白印,是李慕禅刚才削过所致。   李慕禅皱眉哼一声,身形一闪,剑尖刺进宋不虚的胸口。   这一次,他的宝甲没了作用,剑尖从他背后钻了进来,他惊愕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抽剑退后一步,避开血箭,冷笑道:“这么杀了你,真是便宜你了,照你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宋不虚用力捂住伤口,想要阻住流血,吃力的瞪着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慕禅淡淡道:“送你们青牛山寇盗上路的人!”   宋不虚忽然咯咯笑起来:“你……你……!”   他笑容一敛,慢慢倒了下去,最终没能把话说完,笑容却透着诡异,李慕禅看得皱眉不已。   他挥剑荡开呜呜的箭矢,一步跨到了大门前,挥拳捣出,“砰”一声闷响,厚重的大门晃了晃。   他看了看这大门,本以为这一拳能打穿了,却没想到仅是打了一个裂缝,没能打穿,大门材质出乎意料的坚硬结实。   他斩了一剑,“叮”然作响,仿佛铁石所铸。   他收了剑,凝气于拳,缓缓捣出,“砰”拳头捣穿了大门,然后收拳再用力,“砰”的闷响中,又打了一个洞。   他如此几拳下去,把大门打了一个大洞,然后钻了进去,里面有人射箭,他挥动长剑形成一片光盾,迈步往里。   ……   一踏进大门,斜向上的空地上布满了人,放眼放去约有两三百人,个个持刀拿剑,凶狠的瞪着李慕禅,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没什么动作,只是站在一起,死死瞪着他,安静得让人窒息,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   墙上的箭已经停下,周围的风仿佛也跟着停了。   “叮……”剑鸣声袅袅不绝,打破了周围的死寂,李慕禅弹剑一笑,朗声道:“来吧!受死罢!”   “杀了他,替十二当家的报仇!”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   “杀——!”众人举起刀剑冲下来,仅有两百余人,却如洪水倾泄,伴随着滚滚煞气席卷而来。   李慕禅朗声大笑,挥剑迎了上去,顿时剑光闪烁,原本的寂静不复存在,惨叫声、喝骂声、呻吟声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李慕禅心如冰雪,剑光如电,在人群中挥洒自如。   三阳真解的剑法刚猛霸烈,威风不可一世,加之他夹杂了一丝破空剑的剑意,更是霸道绝伦,剑出则夺命,两百余人虽多,他杀起来毫不手软。   随着一个个倒下,地上血流成河,浓烈腥气闻之欲呕,除了一些杀红了眼的,另一些人捂嘴呕吐,然后抽身逃走。   李慕禅不理会逃走的,只杀负隅顽抗的,一个一个杀光后飘身进屋,一排一排的屋子,一间一间的搜,遇上人则杀。   青牛山里竟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老人,全都是精壮的青年,像极了军队,李慕禅心下疑惑,却不耽搁他的杀戮。   花了半个时辰他杀光了青牛山所有的青壮,整个青牛山变得寂静,仿佛死地,鸟儿也远远的避开。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再没有漏网之鱼,他才出了青牛寨,到了青牛寨后面的山顶,盘膝坐上一块儿巨大石头,把烈阳剑横放于膝上,打坐入定。   青牛山十二大寇,他只杀了宋不虚,属于第十二当家的,其余十一个当家的一个没见,没有杀了,他不干休。   这青牛山为恶,关键是十二大寇,一切都是他们的主意,造了太多的孽,他们早就该死了,可惜一直没有人得手。   这一遭只除去一寇,他实在不满意,要等着另十一人回来,一个不落的收拾掉,替天行道。   他已完全投入到李风的角色中,心理也发生了转变,人生行事须快意,纵横天下,铲人间不平事,实是再快活不过。   ……   第二天清晨,晨曦微露之际,映着盘坐在巨石上的他。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周身热气流转,凛冽的寒风吹到他身上后,待掠过去,就变成了暖风。   三阳真解心法至阳至刚,流转之际,即使坐于冰雪上也不觉冷,他昨晚坐了一夜,此时周身暖融融的舒服,毫无不适。   他正处于佳境,周身温暖,心中喜乐,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青牛山的寂静。   他睁开了眼,但见六匹枣红骏马沿着羊肠小径奔驰而上,朝青牛寨而来,很快到了近前,勒马停住,扬声喝道:“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开门!”   这声音粗豪,嗓音嘶哑,却浑厚有力,响彻整个青牛山。   李慕禅手印变化,挥动着收了功,拿起烈阳剑飘身下了巨石,往青牛寨而去,要会一会这六个大汉,他们显然是六个当家的,乃十二大寇之六。   “奶奶的,这帮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敢装死!”粗豪的声音响起,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老十不必叫了,里面应该没人了!”   “怎么回事,五哥?”   一个沉稳声音响起:“你看大门,再闻闻味道,这么久不厮杀,咱们真是没了警惕!”   “这是血腥味儿!”粗豪声音响起,随后传来大喝:“啊——!”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想必是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长声大笑一声,身形陡的加快,踏上墙头,掠过数十间屋子,飘然落到了斜坡空地上。   六人正低头检察地上一具具尸首,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待听到笑声,看到李慕禅出现,六人抬头,十二道目光齐唰唰射来。   “你是谁?”一个粗壮大汉上前一步,伸手指着李慕禅问,双眼凶光四射,恶狠狠瞪着他。   这粗壮大汉满脸的肉都是横长着,这时瞪大眼睛,更显凶悍,这般模样足可令小儿止啼。   李慕禅扫一眼六人,沉声道:“李风!”   “李风?无名小辈,这些人是你杀的?”大汉撇撇嘴,斜着眼睛睨李慕禅,不屑的问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们助纣为虐,其罪当诛,我算替天行道了!”   大汉仍不屑的瞪着李慕禅:“好小子,就凭你一个人,杀得了他们?”   李慕禅道:“你们可是十二大寇?”   大汉拍拍胸脯:“咱们就是青牛十二英!……老子排行老十,你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李慕禅露出笑容:“好得很,你们就受死罢!”   ……   他不等大汉再说话,一步跨到他跟前,拳头捣上大汉的胸口,施展的是移形换位,加上神拳,威力十足。   大汉如被巨木擂了一下,直直飞出去,撞上其余五人。   一黑衣中年男子飘身接住大汉,跟着飞出去,两人重重跌到十丈开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余四人脸色微变,死死盯着李慕禅,这一下看出李慕禅的修为深厚。   一个蓝衣中年人走到两人身前,低头看了看,摇摇头,最终按到黑衣中年男子身上。   “哇!”黑衣中年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喷出一道血。   蓝衣中年人叹了口气,转头道:“老十已经不成了,老十一是受了震伤,不能再动手了。”   他叹道:“好厉害的小子,咱们一块儿上罢!”   “一块儿解决了他!”一个灰衣中年人沉声哼道。   四人扔下马缰绳,飘身站到李慕禅四周,四个方位形成一个正方形,把李慕禅夹在当中。   灰衣中年人沉声道:“李风李少侠为何与咱们青牛山为敌?”   李慕禅淡淡道:“路见不平有人铲,你们十二大寇作恶从端,最就该死了,在下就替天行道!”   灰衣中年人皱了皱眉,威严肃重,显然是不信李慕禅的话。   李慕禅哼道:“在下只要杀了你们十二大寇,既能替天行道,又能名扬天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原来是为了扬名天下!”灰衣中年人摇摇头,叹道:“可以你选错了人,咱们抓住了你,不会马上杀了你!”   李慕禅冷笑:“哦——?”   灰衣中年人笑了一下:“咱们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想死也死不成,想活活不了!”   李慕禅笑了笑,剑光一闪,挥起烈阳剑卷进了四个人,剑剑杀招。   “叮叮叮叮……”四人拔剑护体,与烈阳剑交击形成清脆的声音,令人听着热血沸腾。   这四人的武功比起小喽罗们有天壤之别,比宋不虚也强上两筹,四人合在一起,招数连成一片,形成合击术。   一般高手碰上这合击术无可奈何,除非有摧枯拉朽般的内力,否则会消耗而亡,生生磨死。   李慕禅内力深厚,又至刚至阳,刚猛霸道,可谓坚不可摧,能够反弹别人内力,这是三阳真解的奥妙所在。   转眼功夫过了二十几招,李慕禅挥剑潇洒,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四人,四人也不急,神情宁静,剑光绵绵如瀑布,似是美丽却蕴着杀机。   第593章 石洞   李慕禅也不急,从容游刃,细看四人的合击术,领略其中奥妙,他见过不少的合击术,这般精妙,四人如一心的却少。   当初的落阳双刀也是合击术,两人同使如一人,威力宏大,但比起这四人的合击却又逊一筹了。   好在他也不是当初的他了,武功不可同日而语。   这般精妙的合击术,人越多威力越强,不是一加一的增强,而是翻倍,多一人威力增一倍,四人合击已然如此厉害,若十二人合击,还真是惊人。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无人能制这十二大寇,非是侥幸。   他一边领略合击术的奥妙,一边演练自己的烈阳剑法,这套剑法招式不算精妙,胜在以拙胜巧,以力破巧。   每一剑使来都有酣畅淋漓之感,与破空剑法有几分相似,同样的以气取胜,以气御剑,破空剑法用的是神气,烈阳剑法用的是真气,层次不同,境界也不同,威力自然也不同。   烈阳剑法练到极致也能达到破空剑的境地,武学之道与道家内丹术相似,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   但把一套剑法练到极致,非几十年的功夫不可,穷其一生也怕能以达到。   破空剑下手处便直指神气,李慕禅推测,练到极致,能达练神返虚之境,可谓真正的以武入道。   两套剑法下手处层次有高下,如佛家的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又如渐法与顿法,烈阳剑法对悟性要求不高,容易入手,只要资质不算太差,总能入门,破空剑对悟性要求极苛,资质不够,练到死也入不了门。   但说起来,天下武学大都走烈阳剑法的路子,练精化气,以气御招,能练到练气化神的,罕之又罕,烈阳剑法只是比一般武学高明一些罢了,仍没能超出这个层次,与破空剑法比肩。   ……   百招过后,李慕禅摸索出了四人合击的奥妙所在,长笑一声:“好好,不愧能法外逍遥这么多年,果然好武功!”   他笑声如雷,滚滚轰鸣,震得四人耳朵发麻,气血浮动。   四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李慕禅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厚内力,脸上露出冷笑,杀机更盛,无论如何要把杀了他。   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定是师出名门,徒弟如此难缠,师父出马岂不更棘手,一定要杀人灭口,省却麻烦。   李慕禅大笑连连,笑声轰隆隆如炸雷,想扰动四人血气与情绪,不能做到浑然如一。   但效果不佳,四人听而不闻一般,合击仍然浑然如一,无隙可钻,李慕禅皱眉一想,左手忽然捏了一个手印,轰然断喝:“临!”   临字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下,配合手印,他催发出了佛家真言,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寻常佛家弟子催动真言,只能影响阴魂,影响不了人的精神,他精神强横如龙,真言的威力极大,虽不能完全控制人,却能影响。   趁着这一愣的功夫,李慕禅挥剑抹过两人的喉咙,其中一人避过了,另一人捂着喉咙倒下了。   “找死!”其余三人勃然大怒,剑光如狂风暴雨,杀气形成了森森的寒意,周围空气冷了几分。   李慕禅杀意更足,四人杀气凝如实质,是杀人太多所致,他们身上背着多少的无辜冤魂!   三人合击的威力大减,而且,他将四人合击与三人合击的变化看在眼里,对合击术领悟更深。   “便宜你们了!”他叹息一声,身形蓦地消失,出现在一人身后,剑尖出现在他人胸前。   那人动作一滞,低头看看染着血的剑尖,艰难的扭转身体,想回头看看究竟。   他扭到半途,却颤了一下,剑尖忽然消失,血化为箭喷了出去,他周身力气随同血一块儿喷出,阵前发黑,最终被黑暗吞噬,软绵绵的倒下了。   李慕禅出现在另一人身后,那人却反应过来,疯狂挥剑,不顾自身安危,想来个同归于尽。   另一人跟着攻击,两柄剑舞成两片寒光,两人奋不顾身,招招都是玉石俱焚,以命搏命。   李慕禅冷笑一声摇头,这两人看似拼命,有一身过人胆气,却是看准了自己不敢应招,真是精明过人之辈。   他剑光大涨,把二人卷进去,浑厚内力御剑,“叮叮”两声脆响,两人长剑脱手,捂着喉咙倒下去。   李慕禅来到二人身前,低头看着不甘的二人,淡淡道:“你们这么个死法,真是占了大便宜!”   两人脸上露出笑容,古怪异常的盯着他,“嗬嗬”几声之后一蹬腿死了。   这一次李慕禅是施展了他心通,听到了二人的心声,他们是笑自己自不量力,很快就会下去陪他们。   他们心里隐隐出现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会给他们报仇,既见过自己的武功,仍笃定大当家的能报仇,看来这个大当家的武功厉害。   李慕禅来了兴趣,倒要会一会这个大当家的,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他再次飘身上了青牛山巅,盘膝坐于巨石上,烈阳剑横于膝上,开始修炼三阳真解。   三阳真解在正午最适宜修炼,天地阳气充足,吐纳之时皆是阳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进境最快。   李慕禅以虚空引气诀,纳天地阳气于体,慢慢练化,比起吐纳调息来说快了十几倍,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达到了二阳的境界。   三阳真解的心法分三层,层层递上,达到纯阳之境,一阳初生,二阳为盛,三阳为极,才是纯阳极境。   这其实是内力精纯的三种层次,一阳之境,乃是身体精气所生,二阳乃天地灵气,三阳乃精神所化。   李慕禅发觉这三阳真解的境界极高,到了三阳之境,就算是练气化神,也是由武入道。   不过,此法境界极高,法门却不算高明,若非他练了上古练气术,根本踏不进二阳境界。   三阳更是难之又难,无异于登天,上古练气术是集五气之合,化为阴阳,再以阳阴入神,而三阳真解是以纯阳之法入练神之境,就是自杀。   显然,当初创出三阳真解之人怕是纯以理推之,并没有实践,即使实践,也是体质特异,才能练成,平常人练了就是自杀。   ……   三天之后,青牛山又出现四个骑士,纵马上了青牛寨,看到寨中情形,顿时响起怒喝:“谁干的!”   “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怒吼声在山中飘荡回响。   李慕禅睁开眼,精神一振:“我干的!”   清朗声音传到山腰的青牛寨中,直传入四人之耳,他盘膝坐于石头上,一动不动,等四人过来。   果然,在虚空之眼下,四人从寨里奔驰出来,快逾奔马般沿山而上,转眼功夫到了山顶,来到巨石前面,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好整以暇坐着,慢慢打量四人。   当头黑衣中年身形削瘦,竹竿般一吹就能倒,削瘦脸庞,双眼狭长而锐利,仿佛能刺进人心。   身后两个魁梧中年人,相貌朴实平常,走在大街人绝不会惹人注目,另一个人身形高壮,如一尊铁塔,正把醋钵般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铁塔般大汉沉不住气,踏前一步,瞪眼喝道:“小白脸,是不是你刚才说话了?!”   李慕禅不理他,转向削瘦中年人:“你们是十二大寇?”   中年人阴沉沉盯着他,一言不发,似是不屑说话。   铁塔般大汉瞪大眼睛,大声喝道:“娘的,小白脸,看来果然是你了,你想找死吗?!”   李慕禅转眼望向他,笑了一下:“我想找死,可惜死的不是我,十二大寇名不副实,如此低微的本事怎么活到今天的?莫不是靠着摇尾乞怜?”   “娘的,吃我一拳!”铁塔般大汉勃然大怒,醋钵般拳头捣了下来,拳头虎虎生风,似击破了空气。   他看着鲁莽,拳法却极厉害,李慕禅盘膝不动,寒光一闪剑出鞘,一点寒芒刺向拳头。   “叮……”他拳头闪了一下,恰好击中了剑脊。   李慕禅“咦”了一下,没想到看着刚猛无比的拳法,竟如此小巧精妙,间不容发之际变招。   大汉哈哈大笑,踏前一步又捣出一拳:“小白脸死来!”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又一剑刺出,被他的拳头击中剑身,发出“叮”一声脆响,长剑荡了一下。   这一拳比刚才更凶猛,内力稍差一点儿长剑就会脱手。   李慕禅仔细看着他的拳法变化,隐隐发觉是内力的控制,而并非筋骨,才能如此迅捷,如壁虎捕食。   又一拳击中他长剑,这一次李慕禅在他动拳之际,忽然一翻剑身,他拳头击到了剑刃上。   “啊!”大汉叫了一声,拳头割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着,鲜血淋漓,能见到森森白骨。   这还是他拳头硬,烈阳剑是湖主所赐的宝剑,削铁如泥,一般人的拳头这一下就能削成两半。   “我要宰上你——!”大汉怒吼着扑上来。   李慕禅剑光一闪,蓦地刺中大汉胸口,却如破上一块儿坚韧的牛皮上,有刺不进去之感。   他剑身蓦地一亮,“嗤”一声轻响,剑尖捅破阻碍。   “呃……”大汉挥动着双拳,想要打到李慕禅,却差了一拳的距离,只能徒劳无功的挥舞双拳。   他身体被长剑刺穿,定在原地,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向前一步。   李慕禅一抖手腕,大汉飞了出去,摔到三丈外的小路上,沿着山路往下滚,一个中年人忙飞身过去把他接住。   接住了一看,摇摇头,把人放下后回到削瘦中年人身后:“死了。”   “好辣的手段,阁下何方神圣?”削瘦中年人阴沉沉的冷笑。   李慕禅道:“李风,烈阳剑李风!”   “为何找上咱们?”削瘦中年人问。   “替天行道,扬名立万!”李慕禅淡淡笑道。   “……死吧!”削瘦中年人挥一下手,顿时漫天的寒芒笼罩下来,快得不可思议,没有反应时间。   ……   李慕禅挥剑荡开寒芒,“叮叮叮叮”响个不停,三人跟着扑上来,两中年人使刀,削瘦中年使剑,刀光剑影合在一处,织成一张绵密无比的寒网,把李慕禅缚在当中。   李慕禅盘膝坐着挥剑如匹练,一剑快似一剑,挡住了三人的斩杀。   他发觉这三人的修为远胜于先前的六人,浑厚而精纯,两中年人容貌相似,显然是吹弹,内力却一阴寒一阳刚,偏偏又浑如一人般默契,刀法也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威力强大。   削瘦中年的剑法阴诡毒辣,隐于两人的刀后,如一条毒蛇,随时出击,一击则退,无痕无迹防不胜防。   李慕禅凝视观看两人的刀法,与落阳刀法相印证,两人刀法更妙一分,可惜两人练得不到家,体会不到阴阳圆融之意,境界上的差别决定了威力不大,他暗自摇头叹息,真是暴殄天物!   这阴阳圆融之意说来容易,却难真的深入其心,无法言述只能意会,他也是修炼了松鹤延年剑法才真正的体会出来。   两人刀法虽妙却有破绽,李慕禅看了半晌,五十指后,剑光暴涨,剑上的内力汹涌澎湃,直接刺破了刀光封锁,刺中二人喉咙。   两人手上的刀滞了一滞,慢慢脱手落地,身体缓缓后仰,削瘦中年人如一抹轻烟飘远,见势不妙就要逃。   李慕禅冷笑一声,在石头上消失,追了上去,但这削瘦中年仿佛疯了一般,速度奇快,李慕禅竟不能拉近距离。   他估计这削瘦中年定是施展了某种秘法催发潜力,功力增了数倍,才能这般快得脚不沾地,如电光逝去。   李慕禅想追上他也不难,只要施展秘法,他却不想这么干,不值得,有虚空之眼在,他逃不远。   削瘦中年竟钻进了山寨里,进了大厅,李慕禅飘身进入大厅,厅内空空如也,人已经跑子。   李慕禅皱眉扫了几眼,厅内空旷,却摆了各种家具古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这青牛寨真是富得流油。   他阖上双眼,闭上五官,打开直觉,慢慢走向一张八仙桌,伸掌按到八仙桌西南方向的桌腿,然后猛的一拧。   “轰……”一声闷响,地颤了一下,桌下露出一张黑黝黝的洞口。   李慕禅睁开眼,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他身子掉进空中,双眼忽然亮了一下,周围的黑暗迅速消退,清晰可见,与白昼无异。   他身在半空忽然一荡,倏的横移,进了一个洞口,探头往下看,凝神于目,百丈下是一片箭尖林立,密麻麻,蓝幽幽,落上去必死无疑。   ……   不知道底细的人即使发现了密道,掉进来也必死无疑,他功力深,马上能看清周围,又心细如发,看到了洞口并当机立断钻进来。   一旦落下去断无生机,即使不被箭扎穿,中了剧毒也要命。   他扭头往前走,这片通道仅能容一人行走,还要微躬着腰,不小心会碰头,走起来很别扭很吃力,也走不快。   李慕禅想了想,施展缩骨功,啪啪响起中,身形短了一截,他当初修炼这缩骨功是为了易容术,没想到这里用上。   身形缩小后他能直起腰走,运轻功疾行,眼前渐渐发亮,一里之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闪烁的空旷地。   这是一片钟乳石,脚下平坦的河流哗哗的响,声音清脆柔和,带着莫名的韵律,一块块钟乳石倒悬,形状各异,色彩明亮。   河水清亮,水里好像有夜明珠,映亮了小河,照亮了山洞。   李慕禅展开虚空之眼,扩散到四周,皱了皱眉头,竟没有发现,那中年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这山洞是十来米长直径的一个圆洞,河水淹没平坦的地面,却不深,踏进去只能没过脚腕。   洞中没有入口只有出口,出口是一个小石缝,河水从那里流下,只有一指宽,两米来长,根本不能通人。   李慕禅闭上眼睛,在以直觉搜寻,慢慢围着山洞走,踩着清亮的河水,惊走一群群红鱼。   他顾盼四周,身边不时一个钟乳石挡路,他需得绕开,他小心翼翼,似防备随时有人扑出来。   “砰!”他忽然一掌拍上身后的钟乳石,发出击中败革般的沉闷声音,跟着响起一声闷哼。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中年人竟藏在了一块钟乳石里面,收敛气息,若不是他直觉惊人,换了一个人定被瞒过了。   这一掌用的是柔掌,一掌拍下去,他很满意,觉得完全将柔掌妙诀发挥出来了,以阴柔内力施展并不难,他以阳刚内力催动,又能施展出神髓,实是难得。   他暗赞叹了自己一句。   以刚猛之极的内力催发出柔掌,如同后世的炸弹,内劲钻进那人体内爆烈开来,有死无生。   他摇摇头,不再理会,那人已经气绝而亡,生机消散,他开始在山洞里转悠,这般秘密之处想必藏着好东西。   第594章 黑佛   他转了两圈,没有收获。   于是低头瞧河水,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么明亮,就像是有夜明珠照着,照亮了整个山洞,如梦似幻,映着一个个钟乳石,美不胜收。   很快弄清了,河底的石头有古怪,好像是能放光的,他拿剑一刺,吃力的挖了一块儿,这石头坚硬逾铁。   把石头从剑尖移到手心,托着仔细观察,就像白玉,散发出莹莹白光。   忽然一股寒气从石头流出,钻进手心,沿着经脉往里一直钻到丹田,迟滞了一下内力,才慢慢消散。   李慕禅讶然,他体内的三阳真气至刚至阳,寒气遇上了往往化为无形,如雪遇沸水,这股寒气坚持到了丹田仍能存在,可谓精纯之至。   若是遇上这般内力的高手可就不妙,他运功输入石头,顿时光明大放,他敛去内力,则恢复如常,淡淡的莹光流转。   李慕禅笑起来,这东西倒好,可用来当夜明珠,他顿想多挖一些,送到沧海山的无极殿上,或是给冷无霜的落星亭上。   沧海山太远,运输不便,星湖小筑虽远,却能运过去,他顿时兴奋起来,张巧怡她们会很高兴,至于湖主冷无霜,对这些不太在意的,可能只是一笑。   为了这一笑,也值得辛苦一回,他咧嘴笑起来,想到便做,运功于剑上,开始挖石头。   他在脑海里回想落星亭的大小,张巧怡三女水榭的大小,准备把地上都铺上这种石头。   可惜这里的面积小,若不然,可以把整个星湖小筑的回廊都变成这种,夜晚望上去,宛如仙宫一般。   他想到这里,越发的兴奋,开始干起来。   嗤嗤声中,一块一块的石头被挖出来,抛到一旁,转眼功夫他挖了一堆,抬头看看,想到将来的情形,不由的咧嘴微笑。   半个时辰后,整个地面被挖去了一层,下陷两米,他估量着这些石头应该够用了,若不够再过来取便是。   地面坚硬,不知还有多深,丝毫看不出变化,看来这里的结构特异,就像是玉矿一样。   他挖了这么久,仍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真没有什么宝藏了,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他慢慢抬头看向一个一个钟乳石,悬挂于空中,美轮美奂,而那个中年人竟能藏到石头里,显然有些奥妙。   他依次按上每一个乳石,探察里面究竟,待察过之后,脸上露笑容,摇了摇头,他们还真是匠心独运。   ……   他运功凝于掌,往一个钟形乳石上拍去。   “啪”乳石龟裂,“哗啦”一下往下落,哗啦啦金光闪烁着往下落,待安静下来时,水里落了一堆金锞,还夹杂着一些首饰。   李慕禅叹息一声,这帮家伙还真是富得流油,这一堆金子足有上千两,足够一家子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这样的钟乳石还有十几堆,里面藏着的东西可能更珍贵,他们能把东西藏进去还真是巧妙,也不知用了什么妙法。   他微阖双眼,关闭五官,打开直觉。   片刻后他睁开眼,来到一处石壁,摸了摸,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忽然轰隆一声,石壁上开了一个洞口。   李慕禅只觉汗毛竖起,寒气从尾闾涌上,他身形一闪,退出一丈外,却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钻出。   李慕禅心中警惕,直觉此人危险,是个严重的危险。   此人约有五六十岁,一身黑衣,脸如枯木无一丝波动,一双眸子明亮而深邃,望一眼便如观星辰大海,心神迷醉,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定力高深,觉得不妙忙转开眼睛,心下骇然,好厉害的精神!   黑衣老者扫一眼洞中,又望向李慕禅,一言不发,忽然一闪,鬼魅般到了他身后,一掌按来。   李慕禅一闪消失,移形换影,出现在一丈外,黑衣人一击为空,毫不迟疑接着攻击,又到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再次施展移形换影,两人一闪一闪,宛如两抹虚影在洞内缭绕,谁也奈何不得谁。   李慕禅心头警觉,一直不敢轻易接招,看此人的修为不像深于自己的,但直觉却警告自己,显然是他有怪招。   没有看清虚实之下,最好还是避之为妙,以轻功与他对耗,起码要把他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   老者却不再追赶,身形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他干涩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慕禅也停下,隔着一丈多远:“烈阳剑李风!”   “烈阳剑李风……”老者沉吟着摇摇头:“没听说过,你如何来了这里?”   李慕禅道:“你是大当家的?”   “不错。”老者点头,皱眉道:“寨子里的人如何了?”   李慕禅双手一摊:“我杀光了。”   “嗯——?”老者双眼一凝,宛如两柄剑直刺过来,李慕禅只觉眼前大亮,仿佛一轮太阳落下,双眼如剑刺般剧疼,泪水忍不住涌出。   ……   他不敢怠慢,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堪堪避过老者的右掌,跟着再闪,宛如鬼魅般一闪一烁,胡乱的移动,没有规律。   此时的他暗自骇然,没想到这么就被暗算了,不仅双眼刺疼,而且疼痛蔓延到了脑海,虚空之眼竟然失效。   李慕禅仅凭着直觉施展移形换影,不被老者击中,这般情形下,唯有凭着直觉,别无他法。   老者忽然断喝一声,一团寒芒袭体,李慕禅忙挥剑挥动,“叮叮叮叮……”一片清脆交鸣声。   趁着暗器与长剑交击,发出杂声,老者无声无息的飘近,没有一点儿声音,想偷袭李慕禅。   换了一般人,这般情形下靠着耳力,很难发觉他的靠近,但他靠的是直觉,隐隐感觉到了他靠近。   他装作不知道,挥剑过后,侧耳倾听老者相反的方向。   隐隐觉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挥剑一削,剑身感觉到了阻碍,然后是老者的闷哼声。   李慕禅运神于眼,久久未曾动弹的舍利忽然转了一下,送来一股淡淡金流,在他眼上流转一圈,消失于眼中。   他双眼恢复,这才发觉能看到东西真是幸福之事,双眼看不到的痛苦不亲自经历,断难体会。   他装作看不到,仍是侧耳倾听,索性闭上了眼睛,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他伤在手掌,想必是以手挡剑,拉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老者皱眉盯着他看,忽然一跺脚,顿时水花四溅,一道浪花朝他压下来,李慕禅挥剑一甩,身上一滴水不滴。   老者趁着这个机会已经靠近,无声无息站在他两米处,伸手可及,他从怀里掏出一条蛇,慢慢放下。   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这条蛇花纹极漂亮,显然是剧毒,它钻里水里之后无声无息的钻过来,朝他的腿射来。   李慕禅脚下一震,顿时水面荡出一圈波纹,无声无息中,花蛇被震死,这一股柔劲儿控制得极精妙。   老者见状顿时知道李慕禅能看到,冷笑一声:“好!”   自己的慑魂术竟没有效,这还是头一次遇到,他激起了兴趣,从怀里取出一支怪异的短棍,朝李慕禅扑来。   李慕禅知道暴露,却不睁眼,闭眼挥剑,迎上那奇异的短棍,“噗”一声闷响,如击中一块儿木头。   奇怪的是这短棍毫无损失,他的烈阳剑乃是宝剑,削铁如泥,竟削不断一根木棍,这木棍的材质极为古怪。   ……   棍身弯曲像一条蛇,上面布满花纹,这些花纹映入眼里,周身泛起一股寒意,阴森森的,浑身不舒服。   还好他周身热气流转,很快驱散了这股寒意,剑光霍霍如阳光照耀,把老者圈在当中。   老者的招式透着古怪诡异,不是寻常的武功招数,而是左一指,右一挡,身体扭曲,脚下跳跃,仿佛在跳大神。   李慕禅越发觉得诡异,运功护体,剑光越密,将烈阳剑法使得滔滔不绝,却很难打败老者。   他没有招式,只是见招拆招,却总击在烈阳剑法的空隙,好像洞彻了烈阳剑法之妙,短棍看着毫无威胁,每一个都让他不舒服,将滔滔的剑势阻断,不能顺势而行。   过了三十几招,他就觉得气闷,好像一口气不能痛快的呼出来,每次想呼出来,又被憋回去。   如此数十下,血气跟着浮动,心燥动起来,忍不住咬了咬牙,拼着挨他一记短棍,也要痛快的使出剑招来。   果然,短棍如毒蛇出洞,透过剑招的空隙,轻飘飘击到了他胸口,他运足内力护体,并没在意。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如今已到大成,差一步就能圆满,如今的金刚不坏神功,即使是神兵利刃加身也无损。   除非是内力远胜于他,加上神兵利器,才能破开金刚不坏神功的防御伤到他,故他如此自信。   短棍临身,他却不觉得痛,轻过蚊子叮咬。   他一招斩出,眼前忽然一晃,好像恍惚了一下,来到了沧海山,他怔了怔,没想到怎么到了沧海山,忽然山上传来一声尖叫。   他吓了一跳,忙双腿用力如豹子般跑上石阶到了无极殿,但见无极殿内血流成河,腥气逼人欲呕。   莹白的石板地面变成了红色,地上躺着一排人,师父竹照师太,大师姐温吟月,还有梅若兰,宫轻云,小圆,甚至几个师妹。   她们身上赤裸,一丝不挂,身上有一块一块的淤青,脸上带着怨恨与惊恐,死得极惨。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黑,血气轰的涌上脑袋,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一切,良久之后,他喷出一道血箭,仰天长啸。   他转头四顾,虚空之眼打开,整个沧海山一片寂静,血流成河,竟然没有一个活人,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演武堂,翠峰阁的诸位前辈高人,都死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残活,偌大的沧海山弥漫着血腥。   ……   “啊……”他仰天长啸,只觉胸膛要炸开了,愤怒如火焰熊熊燃烧,要把他烧成灰烬,随后是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沧海山,明明知道东楚人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还抱着侥幸心理,还要离开沧海山?!   自己要是没离开,东楚人来犯,自己足以挡抵一阵,即使不能救了全部的沧海山弟子,也能救下若兰,师父,大师姐,还有轻云与小圆她们。   这一切都怨自己,怨自己对她们不够关心,她们都死了,自己独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跟她们汇合,陪着她们同赴轮回。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在脑子里扎了根,越想越觉得对,自己该自杀,尽快下去陪他们。   他拿起长剑,飘身到了沧海山之巅,站在一块儿巨石上远眺层层叠叠的白云,劲风凛凛扑面。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地之大,却没有自己独容之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泪水不知不觉的涌出,打湿了他的脸。   他抬手拿起长剑轻轻往脖子上抹去,就这么轻轻一下,自己就能解脱了,从此之后,不必再背负着愧疚,不必再被无尽的思念折磨,很快能与师父她们团圆,下辈子还要做师徒!   他露出解脱的笑容,长剑轻轻划下去,将要触到脖子,忽然停住,剑与脖颈只隔了一寸。   他盘膝坐下,微阖双眼,双手结一个手印,忽然断喝一声:“哞——!”   此诀一出,先是浑身震荡开来,血肉颤抖如筛,灵魂跟着一块儿颤抖,随后整个世界发生震荡,眼前一切开始坍塌,破碎,化为一块块碎片飘荡开来。   恍惚一下,他睁开眼睛,没有坐在沧海山之巅,而是坐在水里,地上的石头散发莹光,映亮了周围。   莫名的沧桑感弥漫心头,恍如隔世。   半晌过后,他的思维开始缓缓启动,想起了先前的情形,自己正与人拼斗,然后一下就莫名其妙的到了沧海山。   这一切好像过了很久,足有数十年,再看眼前的黑衣老者,竟有陌生之感,眼前的一切都觉得陌生,恍如隔了数十年再见。   思维越转越快,脑海恢复了灵动,他终于恢复如常,长长叹息一声,看着脚下的木棍,它沉在水底,被水光映照着,仿佛一条奇异的蛇。   ……   再看那老者,喉咙血流汩汩,他躺在水里微微颤抖着,脸上挂着解脱的微笑,没有一丝的痛苦。   他已经气绝身亡,看他右手的匕首还沾着血,显然是自杀身亡。   李慕禅一转眼就明白了究竟,这老者给了自己一个幻境,让自己自杀,被自己破解之后反噬,造成了他的自杀。   他不知道其中的究竟,想必是一门秘术。   这门秘术施展在别人身上十拿九稳,威力无穷,再强横的武功遇上这般,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的自杀。   但碰上了自己,算他倒霉,自己的定力之深,早就在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时磨砺得坚不可摧,而且他有观天人神照经,对于观想世界更是熟悉,甚至更胜这老者一筹。   先有定力不为所动,再有观天人神照经反击,双管齐下,促使了老者的自杀,否则秘术不成,反噬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他长吁一口气,暗觉侥幸,这一次真是险之又险,没想到这老者竟是如此诡异,防不胜防。   天下奇人异士多得很,行走江湖还真是要小心,有时候武功高也不一定有用,他暗自警惕。   扫了一眼老者,李慕禅慢慢走到幽黑的石室里。   石室里摆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案,一张石榻,榻上还有一黄色旧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老者还真是苦行僧一般,也难怪有如此精纯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的获得方法之一就是苦行。   他忽然被案上的一个黑色佛像吸引住了。   这个黑色佛像看着眼熟,他凝神一想,自己在卧虎寺曾得到一个黑佛,虽然与这具黑佛不一样,但其风格,颜色,手法,却是一般无二!   他走上案前,仔细观看,黑佛是一尊卧佛,硕大莲花上躺着一人,身形舒展放松,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唇上一抹八字胡,相貌看上去英俊而年轻,是一个年轻的僧人。   与他的黑佛像确实不同,但神韵十足,懒洋洋中透着一丝邪气,丝毫没有庄严神圣之感。   李慕禅想了想,退后两步,缓缓抬起手一招,黑佛飘飘飞到他手上,小心翼翼放入怀里,转身离开了石室。   出了石室按一下旁边,轰隆一声石室关闭,周围恢复了宁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旁边一堆莹光流转的石头。   他不急着搬出去,提着两个老者飘身出了山洞,沿原路返回,上了青牛寨,把两人扔到台阶下面,坐在大殿里思索下一步怎么走。   青牛寨终于铲除了,他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小小的青牛寨藏龙卧虎,隐着奇人,若非自己运气好,还真的折在这里了。   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些石头,也不是财宝,而是这尊黑佛。   他慢慢抬起头,一个黄衫青年男子正站在殿口,冷冷瞪着他。   第595章 青石   李慕禅装作才发现他,淡淡看着他。   不知这人究竟是不是青牛寨的,看其修为不俗,一幅渊渟岳峙的气度,是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   他一袭黄衫,相貌英俊,一表人才,此时横眉竖眼,英气勃勃。   “纳命来!”英俊青年怒吼一声,拔剑飞身而起,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寒光,如白虹贯日般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飘身一荡,与椅子一块儿平移一尺,堪堪避开剑尖,扬声道:“阁下尊姓大名,问清楚了再打不迟!”   “与你们这些贼子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青年怒吼着横削,剑光如练,奇快无比。   李慕禅赞叹此人好剑法,椅子一滑再次荡开,摇头道:“你要找的可是十二大寇?”   “不错!”青年一剑不中,拧腰再次横削。   椅子再次飘开一尺,恰避开剑尖,李慕禅摇头道:“兄弟弄错了,在下可不是十二大寇的人!”   “哼,你既在这里,不是十二大寇的人也是与他们有勾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死!”   青年剑势连绵,虽在暴怒之中仍不失潇洒,别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韵味。   坐在椅子上飘闪,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说起来,咱们算是一路人,都是来杀十二大寇的,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嗯——?”青年撤剑后退,双眼神光湛湛,冷冷瞪着他,长剑一指:“此话何讲?”   李慕禅摇头,这人英俊不凡,却是个爆脾气。   “我先你一步得手了。”李慕禅笑道。   青年一怔,瞪眼踏前一步:“你这话何意?”   李慕禅道:“我已经杀了十二大寇。”   “胡说!”青年皱眉,剑眉竖起冷笑道:“你这话骗鬼也不会信,我会相信你这话?!”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素昧平生,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何必骗你?”   “你是说,就凭你一个人,把十二大寇杀光了?”青年哼声问道。   李慕禅轻轻点头:“不错!”   “看招!”青年忽然一抖长剑,化为一团寒光朝李慕禅当头压下,绵密迅捷,着实不凡。   李慕禅摇头叹了一口气,腰间烈阳剑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归鞘。   “叮……”一声脆响,青年手上长剑飞到了空中,在空中翻转了十几圈开始下落,重新落到他手上。   ……   “你……”青年目瞪口呆。   李慕禅笑道:“兄台这回可信了吧?”   “你真的杀光了十二大寇?”青年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剑,慢慢把剑还回鞘中,拂一下黄色剑穗。   李慕禅笑了笑:“我何必骗你,偌,他们在外面躺着呢,青牛寨的我杀了个精光,一个没留。”   “好——!”青年忽然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起来。   李慕禅椅子不知不觉飘回了原位,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这一回,兄弟的尊姓大名可以见告了罢?……有勇气杀上青年寨的,可敬可佩,咱们就交个朋友,我是李风。”   “哈哈,李兄得罪了,恕小弟鲁莽,我叫傅青石!”青年抱拳大笑,道:“李兄替天行道,受我一拜!”   说罢膝盖一曲便要跪下,李慕禅忙一拂袖子,阻了一阻,然后离开椅子,上前扶住他:“使不得!不敢当!”   傅青石正色道:“你杀了十二大寇,无异于救了无数人,这般义举,我拜上一拜是应当的!”   他用力往下,却被稳稳托住,无论如何拜不下去,只能无奈的直起身,叹道:“没想到这十二大寇真的死了,真是……哈哈!哈哈!”   李慕禅见他乐不可支的模样,知道定是有什么仇怨,笑了笑:“我也是侥幸得手,恰好他们分开,我才能逐一击破!”   “十二大寇的本事我可知道!”傅青石摇摇头,叹道:“说句老实话,就是一对一,我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既如此,那傅兄弟为何还要过来?”李慕禅不解的问。   他刚才试了一下他的功力,确实不如十二大寇,即使是十二当家的也胜他一筹,过来纯粹送死。   傅青石脸色一沉:“我二姐被十二大寇害了,这个仇不能不报,大丈夫死便死,又有何惧!”   李慕禅摇摇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练好了武功再来就是!”   “我练武功,他们也练,我练得强了,他们也老了,难道让他们白活这些年?!”傅青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李慕禅想了想,看他一眼,知道他身怀秘法,想必能够做到同归于尽罢,否则也不至于纯粹送死。   不过,对于这般英勇无畏之人,李慕禅只有赞叹,他自忖没有这般勇气,自己骨子里还是个贪生怕死的。   之所以不怕死,不是因为英勇无畏,而是因为知道生死奥妙,知道死没有什么可怕的。   在外人眼里,他不怕死是勇气,他自己明白不是。   ……   李慕禅笑着点头:“有理。”   “你把他们都杀光了?”傅青石问。   李慕禅点头:“是。”   傅青石道:“据说十二大寇的大当家的武功最强,威风不可一世,你连他也杀了?”   李慕禅指了指外面:“台阶下面的就是。”   “走,看看去!”傅青石霍的转身,兴高采烈的往外走。   李慕禅跟着一块儿出去,站在台阶上看,傅青石则蹲在两具尸首旁翻动着,让他们仰面朝天,他动作忽然一滞,直勾勾瞪着两人。   剑光忽然闪了一下,台阶下两具尸首断为四截,身首分家。   李慕禅忙道:“傅兄弟,死者为大,人死了就算了罢!”   傅青石人咬着牙,脸上肌肉扭曲,露出几分狰狞:“死了就算了,嘿嘿,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他嘿嘿冷笑,宛如化为另一个人。   双眼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身子颤抖,尤其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贲起扭动,如蚯蚓在皮肤下蜿蜒。   李慕禅伸手一点,傅青石晃了晃,软绵绵的倒下,被李慕禅伸手扶住,托着送到了大殿。   他软绵绵的坐在椅子里,仰头望着藻井,脸色阴暗变化个不停,好像心里有两股势力在交锋。   李慕禅能体会到他心头的挣扎,就这么算了,实在不甘心,十二大寇恶贯满盈,就是死,也该丢到野地里曝晒,不让他们入土为安。   生前做了这么多恶,身死仇消,哪有这般好事?!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头道:“好吧,傅兄弟,我不拦你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随你处置,他们罪有应得!”   他想到了在与十二当家的老大交手一幕,想到了那个幻景,那股悲愤欲绝,毁天灭地的感觉犹清晰无比。   一旦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会杀上东楚,把那些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即使死了也要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他了解傅青石的感觉,自己不该阻拦。   他有些担心沧海山,想到这里,他撮唇长啸一声,顿时天空响起两道长啸,两只鹰扑了下来,落到他肩上。   ……   他到了东南的轩案前,磨了砚提笔写了几句话,然后卷到竹管里系到鹰爪上,拍拍两鹰,它们轻唳着飞走。   李慕禅在信里询问他们的情形,叮嘱他们一旦有东楚来犯,马上通知他,不能耽搁,他白跑一趟不过三四天,没什么大不了。   他起身来到傅青石跟前,轻拍一掌,傅青石穴道解开了,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痛哭失声一发而不可收。   “二姐——!二姐——!”他趴倒在地,捶着地嚎啕大哭,涕泪四下。   李慕禅叹息道:“傅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罢。”   傅青石哭了一阵,慢慢起来,抹去脸上的鼻涕与泪水,有些不好意思:“李兄见笑了。”   李慕禅摇头:“傅兄弟至情至性,我只有佩服,哪能见笑。”   “唉——!”傅青石长长叹息一声,坐到椅子上:“二姐从小就疼我,出嫁之后过得不好,我那混蛋姐夫刚死,二姐就要过好日子了,却被十二大寇杀了,我二姐太苦命,太苦命啊!”   李慕禅点点头。   傅青石道:“李兄,我要把他们抛尸荒野,让狼吃了!”   李慕禅点点头:“随你处置!”   “好!”傅青石腾的一下站起来,腾腾腾到了外面,转眼离开了青牛山,沿着小径往下驰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位傅青石真是风风火火,想到便做,如此率性还真是让人羡慕。   不像自己行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每件事都要思前想后,掂量来掂量去,直到想明白了才能做,很是累心。   他坐在大殿上想着日后的行止,是直接去林家?还太早了,自己的名声没有传扬开去,火候还不到。   名声的传扬需要一个过程与时间,不能马上扩散开去,但这件事后,想必自己的名号就立起来了。   十二大寇横行这么多年,仍能逍遥自在,不少的高手前来替天行道,结果有来无回,人们对他们仇恨极深。   十二大寇授首,还是被一个年轻高手所杀,足以造成轰动,烈阳剑李风的名号会迅速席卷南理上下,无人不知。   既能扬名立万儿,又能替天行道,做这样的事真是痛快,想了想观星峰的情报,周围还有几家,索性也一块儿除了!   想到这里他跃跃欲试,想要离开了。   ……   刚要起身却又坐下,只见小径上出现一队人,约有一百左右,个个身穿黄衫,腰佩长剑,脚下轻捷。   当头之人正是去而复回的傅青石。   李慕禅讶然起身出了大殿,闪了一下,出现在大门处,负手站着打量,看傅青石召这么多人在干什么。   傅青石他们脚下轻捷,一会儿功夫到了青牛寨前,此时,他们手上都提了一根竹竿,上面仍带着枯黄竹叶。   他来到李慕禅跟前,把竹竿往后一抛,一个青年接住了。   他上前抱拳,恨恨说道:“李兄,我要将他们都串起来,放到山下竖起来,让来往的人观赏!”   李慕禅点点头:“这个主意甚好。”   “让世人看看这帮家伙的下场,看谁还敢为非作歹!”傅青石冷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侧身让开地方。   傅青石站到李慕禅身边,朝众人挥挥手:“你们进去,按我的吩咐办!……李兄,我去认一认十二大寇,他们要单独拿出来!”   李慕禅道:“行,你去忙吧。”   傅青石道:“李兄别急着走,无论如何要去我那里坐一坐,说起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没有李慕禅,他如今已经与十二大寇同归于尽了,李慕禅先杀了十二大寇,无异于救了他。   李慕禅笑道:“这可不敢当,是傅兄弟你命大,可不关我的事,更别提什么救命之恩!”   傅青石道:“好吧,不提救命之恩,……但你替我二姐报了仇,我自然要感谢你的,好啦,就这么定了,咱们等会儿去我家!”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他们忙活,李慕禅与傅青石一块儿下山,离开了青牛寨,到了山脚下后往北一折,约走了二十几里,来到一座小城——竹阳城。   竹阳城不大,也不算繁华,比起揽云城,齐天城,白云城来说,就像池塘与湖泊,却也宁静。   那帮黄衫青年们停在城外,不进城,把竹竿往道路两旁一插,往竹竿旁一站,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讲解这些尸首的来历。   很快就热闹成一团,人们对尸首既怕看,又想看,觉得刺激非常,但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听说是十二大寇的尸首,人群顿时轰动。   李慕禅与傅青石一路走来,了解了他的身世,千鹤派的少掌门,这些黄衫青年们都是千鹤派的弟子。   李慕禅想了想,没想起有什么千鹤派。   ……   看傅青石的样子好像很自豪,想来不应该太没名气,可能是自己没留心吧,他倒也想见识一下。   进了城后,傅青石带着他往南走,一直走到城中央,在一座府宅前停下,抬头一看,写着“傅府”两个大字。   这座宅子很是气派,他用虚空之眼俯视,这样的宅子城中不过两三座而已,看来傅府非富即贵。   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下扑到傅青石跟前,急声道:“少爷,你可回来啦,老夫人病啦!”   傅青石脸色一变:“奶奶怎样了?”   中年人相貌忠厚,关切的道:“听说少爷跑去报仇,老夫人直接就昏过去了,现在醒过来了,但精神不好,一直哭着呢,少爷你回来就好啦!”   傅青石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过去看看,给我招待好李兄,不得怠慢!”   他转头道:“李兄见谅,我去见一下奶奶,马上就回!”   李慕禅笑道:“不急不急,老夫人重要!”   傅青石歉然笑笑,急促促往里赶去,中年人目送他进去,转头对李慕禅恭敬的笑道:“李公子,快里面请!”   李慕禅轻颔首:“有劳。”   中年人恭敬的把他请到大厅里,然后招呼人端茶,上了点心,又陪他说话,聊起傅青石的事。   从中年人嘴里知道,傅家是一脉单传,人丁倒旺,但都是闺女,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老夫人把他宠得不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听说他上青牛山,老夫人直接急倒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真是羡慕傅兄弟,家人如此关爱。”   中年人笑道:“不知李公子是哪里人氏,家里还有哪些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说了,自家是孤儿,从小随着师父在深山学艺,这次是艺成下山,闯荡武林。   中年人笑着说,少爷素来心高气傲,很少把人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头一次带朋友回府。   两人正说着话,傅青石匆匆过来,笑道:“李兄,没怠慢吧?”   李慕禅笑道:“老夫人如何了?”   傅青石摆摆手:“奶奶身子骨健朗,得的是心病,一见我回来了,哭着骂了我两句,气消了,病也好了,现在没事了!”   他冲中年人摆手道:“陈叔,你跟爹说,我请了一位英雄回来,晚上一块儿吃饭。”   “是。”中年人应道,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笑道:“不必劳动你父亲的大驾了。”   “李兄这般人物,父亲一定想结识的,走,去后花园瞧瞧。”傅青石站了起来,带着他到了后花园。   两人穿过两进院子,来到后花园,绕过竹林夹着的曲径,眼前霍然明朗,是一片小湖,湖上架着水榭与小亭,回廊连接彼此,曲曲折折,优雅精致。   琴声琮琮,从南边的小亭里传出来,亭内两个少女正在抚琴,琴声中带着悲切与凄婉。   李慕禅凝神望去,亭里两黄衣少女都是美人儿,虽不如梅若兰她们,也算难得的美人儿。   第596章 千鹤   李慕禅脚步一滞,扭头看傅青石,笑道:“咱们避一避吧?”   傅青石摆摆手:“避什么避,都是武林儿女,没那么多讲究,走,见一见我三姐四姐。”   照理来说,客人上门,不与家眷相见,除非是交情极深,当成自家人,才会与家眷见面不必避嫌。   李慕禅笑道:“这不好,还是去别处吧。”   傅青石扬声叫道:“三姐,四姐!”   琴声戛然而止,两女起身扶着栏杆招手唤道:“小弟,快过来!”   两女声音柔和悦耳,如一阵春风拂面,气质温婉柔和,令人心生亲近。   傅石青扭头嘿嘿笑道:“李兄,别扭扭捏捏,男子汉大丈夫爽利一些,走走,去见见我三姐四姐!”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儿礼节总是要讲的,无关乎爽利与否,不能因为武功强而不讲礼节。   傅青石拉着李慕禅,迈上曲折的回廊,进了小亭。   亭中围了一圈白纱幔帐,飘飘荡荡,阻住一些风,亭内有些温暖之感,因为四角有暖炉。   石桌上摆着两张琴,一盘水果一盘点心。   两女迎上前,上下打量着傅青石,前头一个身材高挑,修适合度,轻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小弟你总算回来了。”   另一个黄衣少女娇小丰盈,明眸圆睁,恶狠狠的道:“小弟你是不是疯啦,竟然去青牛山送死!”   傅青石笑眯眯的道:“四姐,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哼,你就是猪脑子!”娇小少女犹不解恨,撇撇嘴冷笑。   另一个少女柔声道:“行啦四妹,说他也没用,下次还是这样,不长记性的。”   “三姐,他太气人啦,你瞧把奶奶急的!”娇小少女脆声哼道。   “是呀。”修长少女点点头,扭头道:“小弟,下次别这样了,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奶奶怎么活,爹娘怎么受得了?”   “是,三姐,我知道啦。”傅青石低下头无奈的道。   “你呀……”修长少女摇摇头,转向李慕禅,歉然的柔和微笑:“这位公子,失礼了。”   李慕禅抱抱拳:“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李风。”   “原来是李公子。”修长少女轻颔首。   傅青石忙道:“李兄,这是我三姐,傅青琴,我四姐,傅青凤!”   两女嗔白了他一眼。   傅青石呵呵笑道:“三姐四姐,十二大寇死了!”   ……   “死了?”傅青凤叫了一声,急忙道:“是你杀了他们?”   傅青石没好气的道:“你说呢!”   “凭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想也甭想,是谁杀他们了?”傅青凤撇嘴哼道。   傅青石傲然抬头挺胸,轻哼一声,悠然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两女的目光投向李慕禅,看了看他,又迟疑的转向傅青石,觉得不靠谱,李慕禅笑眯眯的,看起来与傅青石年纪相仿。   这般年纪想杀十二大寇,想也不必想的,谁也不会相信。   傅青石道:“就是李兄!”   他见两女不信,忙道:“那十二大寇的尸首我挂起来了,在城外悬着呢,要晒上几天,以慰二姐在天之灵!”   “真是李公子杀了十二大寇?”傅青琴沉吟道。   李慕禅笑道:“三姑娘,他们确实是我杀的。”   傅青琴歉然道:“小女子不是不信公子,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不知如何说才好。”   李慕禅笑了笑:“这事说来侥幸,他们也是大意了,没在一起,我逐一击破,才侥幸得胜。”   “无论如何,李公子杀了十二大寇,真是万家生佛,造福无量!”傅青琴轻轻叹息道。   傅青凤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娇声道:“你的武功这般厉害?可你年纪太轻,与小弟差不多吧。”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傅青石急道:“三姐四姐,你们信不过我?李兄的年纪虽跟我差不多,修为却天差地远,你们都是井底之蛙!……远的不说,就说星湖小筑罢,他们的弟子个个都年纪轻轻,却都是绝顶的高手!”   “行行,信你的总成了吧!”傅青凤摆摆手,扭头对李慕禅道:“咱们切磋一下怎么样,我的武功也不错的!”   “四姐,你就别丢人现眼了吧!”傅青石道。   傅青凤斜他一眼,望着李慕禅:“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不会怕我一个弱女子吧?”   李慕禅笑道:“就怕胜之不武。”   “不要紧,咱们谁也不说!”傅青凤道,扭头道:“三姐,别跟爹娘说呀。”   傅青琴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好吧,但要小心,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放心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傅青凤忙不迭点头。   傅青石摇头道:“我是不担心四姐的,她根本伤不着李兄!”   “臭小子,你等着!”傅青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   傅青凤倏的拔剑直刺,剑光如电,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身体一侧,堪堪避开剑尖。   剑尖贴着他前胸的衣衫划过,随后她拧腕一横,化刺为削,平平削向李慕禅喉咙,变招极妙。   李慕禅横掌于胸前,屈指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傅青凤的剑与李慕禅的中指撞在一起。   她长剑荡开,几乎脱手。   李慕禅这一指之力还没有运足功力,生怕太过打击她,脸上不好看,不想弄得太尴尬。   傅青凤只觉手臂酸麻,几乎提不住剑,知道两人差得显然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也爽利,直接插剑归鞘,哼道:“果然厉害,我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着抱拳:“承让。”   “你修为如此厉害,看来真能杀得了十二大寇,你是如何得手的,跟咱们说说呗!”傅青凤道。   傅青琴道:“十二大寇每个人都有一身精绝的武功,更厉害的是他们的合击之术,两人叠加抵得上四人,四人叠加抵得上十几个人,威风不可一世!”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在他嘴里,杀光十二大寇好像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三下五除二,轻松搞定。   她们都是练武的,也经历过厮杀,能从平淡中听说惊险来,尤其是最后一战,与大当家的战斗,他们更是听得匪夷所思。   傅青石也有些不信:“李兄,照你这么说,那大当家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一个会邪术的家伙,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不错,他身负秘术,确实不算是武林中人。”   “那他属于什么人?”傅青石问。   李慕禅想了想,道:“佛家所谓降妖伏魔,可能就是要对付这等人物,寻常武林高手遇上没有还手之力,实在是为祸世家的魔头。”   傅青石道:“和尚有这般本事。”   李慕禅点点头:“和尚虽然修的是禅定之法,多数不练武功,但对于这样的邪法却有克制之道,不过要对付这般邪徒,最好是练过武功的佛门高人。”   “这样呀……”傅青石摇摇头,笑道:“我还以为那些和尚只会打坐诵经,不会别的呢。”   李慕禅笑道:“傅兄弟,你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佛法修行比武功高深得多,修行有成的高僧往往有不可思议的神通,武功反而是小道了。”   “那我改日倒要请教高僧去。”傅青石道。   ……   正说着话的功夫,一个中年人过来,面如冠玉,相貌俊逸,颌下三络清髯,如神仙中人,他与傅青石隐隐相肖,显然就是他的父亲傅雅轩。   他进得小亭,微笑谢过李慕禅的救命之恩,说犬子顽劣,这一次若非李先生除掉十二大寇在先,犬子的性命一定不保。   李慕禅笑着谦虚了两句,傅青石便嚷嚷开了,说两人说话太费劲,虚头巴脑的委实虚伪,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这般。   这话将李慕禅与傅雅轩都说笑了,索性放开来,说说笑笑。   很快有人置办了一桌酒席,直接落在小亭里,又一中年美女袅袅过来,正是傅青石的母亲。   五人坐在小亭里一边吃一边闲聊,李慕禅讲了自己一路上的经过,杀了哪些人,铲除了哪些祸害,听得傅青石直呼过瘾。   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要与李慕禅一块儿游荡武林,行侠仗义,除魔卫道,逼着父母答应。   傅雅轩摇头不已,自知儿子的性情太过莽撞,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毫无武林行走的经验,即使修炼了一身的武功,出去之后也是送死,根本没有心眼,斗不过人家。   闯荡武林,武功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机灵,见到武功高的会退,否则就是送死。   而儿子的性子太直,想什么说什么,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不平事,就像火药桶,一点就着,根本不适合闯荡武林。   就他这样的,武功练得再高也没用,一出去就是送死,还在他在派内人缘极好,人人关照,才没吃太大的亏。   无论傅青石怎么说,怎么求,傅雅轩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答应。   最终无奈,傅青石使出终极绝招,要去求奶奶。   傅雅轩摇头道:“小子,你奶奶精明着呢,她再疼你也不会答应你去闯荡武林,只愿你做个书生!”   傅青石道:“做书生有什么用,像这次,你读了再多的书,碰上十二大寇这样的,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傅雅轩抚着长髯,淡淡道:“那只能怪你命运不济,即使练了武的,碰上这样的凶人也没用,况且将军难免阵上亡,练武之人总有一天要死在刀剑之下!”   “爹,我难不成一辈子活在你的庇护之下?”傅青石没好气的道。   傅雅轩笑了笑:“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傅青石哼一声扭向李慕禅:“李兄,咱们一块儿闯荡武林,行侠仗义,该是何等快意,你答应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不语,只是捏着酒盅低头看,好像酒盅上印了花一般,非要看个清清楚楚。   ……   傅雅轩劝道:“行啦,你想闯荡武林,好啊,就先把千鹤剑法练成再说罢,千鹤剑法还没练成就想闯荡武林,出去岂不是替咱们千鹤派丢脸?”   “好,爹,这可是你说的!”傅青石精神一振,抬头昂然道。   傅雅轩淡淡道:“不错,是我说的,你能练成千鹤剑法?”   “爹,你这回可错啦,小弟他早就练成了千鹤剑法,只是一直秘而不宣,要给你一个惊喜呢。”傅青凤嘻嘻笑起来。   傅雅轩眉头一挑望向傅青石:“你真的练成了千鹤剑法?”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哪敢去找十二大寇?!”傅青石嘿嘿笑道,甚是得意,道:“爹你说话算数吧,这一回要答应我吧?”   傅雅轩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傅青石欢呼一声,差点儿要起来抱傅雅轩,却被她母亲按住,笑着说莫让人家笑话,都这么大了,该稳重一点儿。   “娘,我跟李兄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计较!”傅青石摆摆手,不以为然,笑道:“李兄,这回你要答应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好吧。”   傅雅轩笑道:“李先生,犬子就拜托先生了,他什么也不懂,先生费心了。”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我与傅兄弟是好朋友,结伴闯荡武林倒是一桩雅事。”   众人尽欢散席,傅青石亲自把李慕禅送到一间小院里。   到了院里,他没直接走,而是拉着李慕禅坐到院中,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说着闲话。   傅青石脸颊酡红,他酒量一般,两杯下去就上了脸。   他沐浴着月光,笑眯眯的道:“李兄,你看我三姐四姐如何?”   李慕禅笑笑:“都是好女人,貌美如花,性情很好,将来会过得不错。”   “李兄你喜欢我三姐还是四姐?”傅青石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傅兄弟莫开玩笑!”   傅青石道:“我没开玩笑啊,我三姐性子温婉,但什么事容易往心里放着,不说出来,四姐有些泼辣,但没有城府,有什么说什么,心里从不存事,很让人放心。”   李慕禅笑道:“她们都很好,不过我现在没有成家的想法,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才是正途!”   傅青石惋惜的道:“李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三姐四姐都很抢手的,你不早早下手,晚了就被别人抢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就祝她们能得一段好姻缘!”   ……   “你呀……,真是不解风情!”傅青石摇摇头,叹道:“那好吧,就让三姐四姐一块儿嫁给你!”   李慕禅摇头失笑:“别开玩笑了!”   傅青石正色道:“我可没开玩笑,真的!”   李慕禅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这些可不成。”   “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父亲也同意了!”傅青石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事太过匆忙,还是改日再说罢,……傅兄弟,天色不早,快回去睡吧!”   傅青石抬头看看月亮,点头道:“是不早了,好吧,这事明天再说!”   李慕禅摇头不已,送他离开了,躺到床上想了想,觉得有趣,这傅青石还真是个妙人,一家子都不错。   傅雅轩修为不错,但看来性子平和,没什么野心,如此性子不适合做一派掌门,这千鹤派想必也不算强大。   不过两个少女确实是妙人,一个温婉一个泼辣,但他现在已经收了心,不敢再惹情债,对两女只能远观不能贴近的。   傅雅轩想把她们嫁给自己,一者是看自己武功强,二者是因为傅青石,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练了一会儿烈阳剑法,还没能练完,傅青石已经过来了。   傅青石精神奕奕,显然是晨练完了,笑呵呵的打招呼:“李兄睡得可好?”   李慕禅点头,剑仍不停,剑光霍霍,寒光闪闪,偏偏周围温度上升,涌起一团一团的热气。   傅青石转过头去,不敢他练剑,私学别人剑法是武林大忌。   李慕禅笑道:“傅兄弟,咱们切磋一下,我想见识一下千鹤剑法!”   傅青石转过头来,笑道:“好啊,我也有此意!但你这次不能只躲不攻啊!”   不等李慕禅说话他就一跃而起,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电光劈向李慕禅,速度奇快。   李慕禅挥剑一指,傅青石变剑点上他剑尖,身形再次一荡,又飞了起来,恰好借着李慕禅的内力。   李慕禅内力强横,这一剑没用全力,却也不俗,本以为会震落他的剑,没想到被他借了力。   看来千鹤剑法确实有不凡之处,李慕禅露出笑容,再次一指,点中俯冲下来的长剑。   这一次是点中了剑脊,照理来说无法借力了。   傅青石仍是飞了起来,借着了这股力量,随后下落的速度更快,出剑更快,千鹤剑法之妙尽显无疑。   第597章 天狼   李慕禅笑了起来,知道了这套剑法的底细。   这套剑法确实精妙,一般的剑法,招式连绵,怕的是硬拼,不怕闪避,越闪气势越足,而这千鹤剑法恰恰相反,最怕闪避,不怕硬挡。   他是以对方的力量为力量,驱动身形变幻,招式连绵,想必其心法有独得之妙,能借力打力。   如此剑法,弱点与优点同样明显,虽称精妙,却不算上乘,在李慕禅眼中是破绽处处。   他忽然一闪身,在傅青石剑来之际避开,随后又一剑点出,恰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叮……”傅青石身形一颤,无奈的落地。   落地之后他跟着一剑刺出,如毒蛇出洞,剑尖一下刺到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扭身避过,在他换招之际以剑尖点中他剑身,“叮”脆响声中,傅青石又颤抖一下,动作一滞。   待要再进攻,脖子寒森森的,低头一瞧,脖子被剑尖指着,隔着三寸远,稍一前送就能刺进。   他摇头苦笑,把剑收入鞘中,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着收剑:“千鹤剑法,不错!”   傅青石没好气的道:“这还不错,不是你让着我,一招也走不过!”   李慕禅道:“这剑法不错,不过你练得嘛,呵呵……”   “我练得不对劲儿?”傅青石忙问。   李慕禅看看他,傅青石忙道:“李兄,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我绝不在意的!”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就用你刚才的招式。”   “好啊!”傅青石眼睛一亮,知道他这是指点自己呢。   他对李慕禅有些崇拜,年纪轻轻,武功却胜过父亲,杀得了十二大寇,实是天下少有,能得他指点,定是受益菲浅。   李慕禅本不愿做这样的事,徒惹人厌而已,出力不讨好,最是不该做的,但见傅青石满脸殷切,而且他性子率真,倒不必太过小心。   “三招!”李慕禅飞身腾起,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寒光俯冲向傅青石。   傅青石吃了一惊,这一式与刚才自己施展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而且气势更胜一分。   他自然知道自家剑法之底细,双腿用力一蹬避过了,转身望去。   却见李慕禅剑尖往地上一点,剑身弯曲后又绷直,他借着弹力飞起来,朝傅青石俯冲而下。   傅青石双眼一亮,再次避开来剑,李慕禅又剑尖点地后飞起来,动作潇洒自如,翩翩如鹤,神韵十足。   ……   傅青石对千鹤剑法极熟,闭着眼睛都能招解,在李慕禅变招之际击中他剑身,看他如何变。   却见李慕禅顺势后退,将要落地之际又拿剑尖一点,再次飞起来,身剑合一化俯冲而至。   他来来去去就施展这三式,招式衔接圆润如意,毫无破绽,傅青石有悟于心,很快就学会。   李慕禅收剑归鞘,笑道:“想必以你的悟性,举一反三没问题,剑法就到这里吧,令尊既答应你闯荡武林,咱们何时出发?”   “不急不急,先把十二大寇处置完!”傅青石笑道。   李慕禅道:“傅兄弟,你随我闯荡武林实在不智,我这一路不会过太平日子,打打杀杀难免。”   “这正好,想过太平日子我何必出去?”傅青石笑道。   李慕禅道:“我将来要去方家做客卿,所谓行侠仗义不过顺便为之,纯粹是看不过眼,到了白灵城我就会投到方家,不再在武林中闯荡了。”   “李兄要去方家当客卿?”傅青石惊讶道:“李兄你年纪轻轻,怎有这般想法?!”   李慕禅笑道:“方家的客卿英杰云集,我想凑个热闹。”   傅青石摇头叹了口气:“凭李兄你的武功,到了方家定是一品客卿的,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李慕禅笑问。   傅青石道:“李兄年纪轻轻,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不行侠仗义,就替方家效力,岂不可惜?”   李慕禅笑了笑:“傅兄弟,行侠仗义可不能当饭吃,先得喂饱自己的肚子再说其他,况且自己一人毕竟势单力薄,成就有限。”   傅青石道:“李兄缺钱尽管开口,咱们千鹤派虽不算大门派,总是能吃饱肚子的,……我在城里有几家当铺。”   李慕禅摇摇头:“我这人懒得很,想过安宁的日子,不想总是打打杀杀。”   傅青石奇怪的望了望他,呵呵笑了。   李慕禅问他笑什么,傅青石只是摇头笑,就是不说。   他心下暗想,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但从李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好笑,看看他杀了多少人吧,整个青牛寨被屠得一干二净,可谓杀人不眨眼,一般人可没有这般手段。   他自己想想,换了自己能不能下狠心杀那么多人,想来想去,却是做不到,自己承受不住这么残酷的压力。   ……   半晌过后,傅青石笑道:“对了,爹今天早晨还问我,李兄你到底看好了我三姐还是四姐,还是一块儿娶?”   李慕禅露出苦笑,傅青琴与傅青凤都是美人儿,绝不愁嫁的,为何偏偏要赖上自己?   看傅雅轩的架式,好像非要把女儿送给自己一般,着实古怪。   “是不是觉得我爹有些怪?”傅青石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对傅青石这样的人,说实话最好不过。   傅青石叹道:“这也是逼得,咱们这里与青牛寨隔着不远,受尽他们的欺负,不仅是我二姐,还有许多派内的兄弟被十二大寇杀了,你杀了十二大寇,爹很感激你,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李慕禅迈上到了花圃旁的石桌前,慢慢坐下:“即使报恩,也不必如此,对你三姐四姐不公平。”   傅青石笑了笑,迟疑了一下,最终一拍巴掌:“嗨,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要是三姐四姐不愿意,我爹也不会答应。”   李慕禅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傅青石道:“这话你可别对三姐四姐说,她们知道我说了,定不会饶我!”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这样的话确实不宜说的,这个傅青石也真是心直口快,这可剥去了女儿家的矜持,遇上旁人难免会生出轻视之心。   傅青石道:“三姐四姐看人极准的,当初二姐的婚事她们就反对,说二姐夫不是好男人,不会有出息,……二姐那时昏了头,现在看看,要是二姐听三姐四姐的就好了!”   不等李慕禅说话,他接着道:“李兄你温润如玉,武功高强,三姐四姐自然没话说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青琴与青凤两位姑娘都是良伴,但我如今乍出武林,功业未成,实在没有成家的心思,只能辜负两位姑娘的美意了!”   “李兄你如今扬名天下,算是成名立万了,还要成什么功业?”傅青石不解问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成不成。”   “李兄你做了我的姐夫,千鹤派将来就是你的,岂不是妙事?”傅青石道。   李慕禅只是摇头。   傅青石道:“我这人性子太躁,不是当掌门的料,爹已经说过,将来的掌门能者居之,绝不会传与我的。”   李慕禅叹道:“傅兄弟,你与令尊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可以我身负使命,没完成前不能成家分心,……这件事就算了吧,咱们尽快出发。”   “唉……,好吧,可惜三姐四姐没福气!”傅青石摇头叹息。   ……   夕阳西下,天狼山染了一层红霞,看上去像是一只染了红毛的狼,正在朝天啸月。   这天狼山因为山形像一只仰天长啸的狼而得名,地势颇险,山上有一股大盗,劫掠往来行人,也是无所顾忌。   南理境内这般情形不少,不像大衍,军中武学昌明,很轻易能镇压地方,防止有恶势力坐大。   天狼山上的盗寇没青牛寨出名,却也坐镇一方无难撼动,李慕禅知道情报,却不熟悉地形,还好有傅青石在。   两人站在山脚下抬头打量,李慕禅一袭青衫,傅青石也着青衫,把身上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都去除。   要扬名立万,也是李慕禅,傅青石只是凑热闹,不敢传扬名声,他武功不够,千鹤派实力也不济,名声反而是累赘,会惹来无穷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整个天狼山尽显眼底,山半腰是一片建筑,里面筑了寨子,自成一片天地。   李慕禅忽然转头往后面望,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辚辚马车声,三辆马车,十几个人正缓缓靠近,隔着约有两里远。   他想了想,转头道:“傅兄弟,咱们等一等再上去,后面有人过来了。”   “好。”傅青石点头,两人飘身飞起,落到旁边的松树林里,不想与人朝面,免得泄了身份。   关键是傅青石,李慕禅也不想太出风头,他已经杀了不少的人,可能已经结了很多仇,替天行道是好事,但最好悄无声息的干,免得惹来麻烦。   两人躲到松树林里,各趴到一棵树上,一会儿功夫,车队缓缓而来,三辆马车,都是四匹马的大车,漆黑的车厢透出几分神秘。   马车旁边还有十几个骑士,身着黑色劲装,骑在马上精神奕奕,丝毫没有风尘仆仆之态。   他们浑身放松的打量周围,双眼如隼。   这十几个骑士把三辆马车围在当中,显然是保镖,不过看这些人的修为个个不俗,车里定是有身份的。   李慕禅打量了几眼,好奇这车里究竟是什么人。   傅青石刚要说话忙低下头,一个骑士正扫过来,凝视着傅青石的位置,好像感应到了他的目光。   傅青石吓了一跳,心头怦怦作响,没想到这些保镖如此厉害,一个不小心会被他们发现。   而且,这时候被发现,难免有一场冲突,有嘴说不清了,看他们的精气神,个个都是高手,打起来自己讨不了好。   ……   马车忽然停住,十几个骑士指挥着,把三辆马车凑近,前后相接,尽量的减少占地,可以让他们护得住。   他们还没指挥完,对面树林传出一声大喝:“动手——!”   五十几个人从树林冲出来,个个手上拿着兵器,或刀或剑,朝十几个骑士冲过来,有几个人冲向马车。   马上的骑士们冷笑一声,纷纷飞身而起,离开马背,在空中拔出长剑,挥剑洒下一片片寒光。   十几个人的剑光极厉害,但凡与剑光相接的,莫不摧折,或兵刃被击飞,或人也跟着飞出去。   他们虽以少打多,却是所向披靡,威风无比。   几个人冲到马车前时,中间马车车门忽然一开,从里面飘出一黑衣老者,身形闪了几下,几人纷纷倒地。   随后车门一关,老者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   李慕禅双眼微眯,好厉害的修为,这老者的一身修为可谓极深,不逊于十二大寇了,是一方高手。   看他的打扮与气质,却是一位下人,侍候人的,那车里的那位主人更了不得,应该位高权重。   难道是朝廷里的高官?李慕禅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与这些朝廷的高官打交道,一个个心机深沉,只有功利,没有感情,相处起来极不舒服,很累人。   五十几人转眼功夫都倒在地上,傅青石看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顿时惹来了麻烦。   “什么人,出来!”一声断喝响起,一个黑衣骑士飘身朝着树林掠至,转眼到了傅青石藏着的树下。   傅青石飘身下树,抱拳道:“诸位好厉害的身手,佩服佩服!”   “你是何人?”黑衣骑士冷漠的问。   他身形修长削瘦,相貌英俊,尤其一双狭长眼睛明亮逼人,他双手修长,极适合拿剑,看起来约有三十来岁,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   傅青石轻咳一声,朗声道:“在下傅杰,不知诸位是何方神圣,请教大名!”   李慕禅已经与他说好了,不能以真实姓名行走武林,免得给千鹤派惹麻烦,就化名傅杰,反正他的乳名就是小杰,叫这个名字倒也不算是假名。   大丈夫坐不改色行不改姓,堂堂正正,让他改另一个名字,他无论如何是不干的,李慕禅劝也没用,只能唤他傅杰。   “傅杰?没听过,咱们的身份你不必知道,你藏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有何企图?!”黑衣男子双眼紧盯傅青石。   ……   傅青石年轻气盛,被他这般态度惹恼了,顿时把脸沉下来,冷冷道:“咱们在这里歇息,这里难道是你们家的,管得着吗?!”   “你若不说出究竟,莫怪咱们不客气!”黑衣男子冷笑。   傅青石嘿嘿笑起来,招招手:“嗨,还真是稀奇了,咱们在这里歇一歇脚,竟遭了无妄之灾,好霸道啊!”   “小心祸从口出,小子老实交待!”黑衣男子沉声道。   傅青石怒火冲天,大喝道:“滚——!”   黑衣男子脸色又阴沉几分,冷冷盯着傅青石一言不发。   傅青石冷笑道:“真是莫名其妙,仗着武功高,就能横行霸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黑衣男子阴着脸,慢慢拔出剑来,忽然一闪跃上前,挥剑便刺他胸口,剑尖轻颤着,笼罩胸口数道大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黑衣男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缓拔剑,突袭上前,剑招又精妙而凌厉,无一不显示他的修为。   仓促之间,傅青石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剑尖临近,身体却缓慢得你老牛,想要动却力不从心。   “叮……”一声脆响,剑尖往旁边荡去,傅青石忙一侧身,避过了剑尖,背后已经涔涔汗出。   李慕禅站在傅青石跟前,淡淡看着黑衣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黑衣男子冷冷盯着他,低头看看剑尖,又看看李慕禅手上的剑:“你是什么人?!”   “在下烈阳剑李风。”李慕禅抱拳,沉声道:“咱们要去天狼山,消灭天狼山的贼人,替天行道。”   “烈阳剑李风?”黑衣男子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   “你竟没听说过烈阳剑李风?还真是孤陋寡闻呢!”傅青石忍不住叫道。   黑衣男子冷笑:“他还很有名?”   “李兄杀了青牛山十二大寇,算不算很有名?”傅青石傲然哼道。   黑衣男子一怔,皱眉道:“我前两天听说过青牛山十二大寇已死,是他杀的?”   “那是当然!”傅青石哼道。   黑衣男子转向李慕禅,抱了抱拳:“阁下竟杀了十二大寇,年纪又如此之轻,可谓少年英雄,……在下余思明!”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是余兄,失礼了。”   黑衣男子摇头露出一丝笑容:“哪里哪里,是我失礼在先,请这边来,我为两位引见一下老爷。”   李慕禅笑了笑,摆摆手:“不必了,咱们只是在这里歇一歇脚,马上就要出发,原本还想着帮你们一把,却是瞎操心了!”   ……   他看到了傅青石的脸色,仍旧阴沉沉的,显然是没能释怀,他不是小气之人,还生着气,显然黑衣男子刚才的举动真让他生气了。   这般情形下与陌生人相见并不适合,虽然车厢里的人身份不低,他却没有兴趣,直接拒绝了。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直勾勾看着李慕禅,半晌之后才淡淡笑了一下,说一声告辞便离开了。   看着他慢悠悠的离开,傅青石恨恨一挥剑,扫断了一根松树,气鼓鼓的,仍不能释怀。   李慕禅笑了笑:“傅兄弟,生气了?”   傅青石恨恨骂道:“这家伙也太气人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李慕禅笑道:“傅兄弟,人家凭什么把你放在眼里?傅杰的名号一点儿没传开去吧?”   傅青石道:“那他也太无礼了!”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傅兄弟你还没闹明白,行走武林凭的全是武功,武功不济,说话气也不足,武功高了,才能粗声说话!”   傅青石哼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李慕禅道:“傅兄弟,人生在世,受点儿气挨点儿骂不算什么,你又不是娇小姐,还受不得气啦?!”   “可他也太气人了!”傅青石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记住了这人,将来练好武功,再找他挣回脸面就是,不必耿耿于怀,这样的事你今后会碰上很多,每回都生气,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傅青石露出笑容:“好,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他性子本就豁达,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从不往心里去,再听李慕禅这么一劝解,气也差不多散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又传来吆喝声,惨叫声,呻吟声,还有刀剑相交发出的清鸣。   “又打起来了!”傅青石忙一跃上树,手搭到眉前远眺,观看外面的情形,兴致勃勃。   李慕禅摇头笑笑,飘身上了旁边一棵树,朝远处望去。   近百人围住了三辆马车,十几个骑士虽厉害,但在这一百多人的围攻下去有些捉襟见肘,无力应付。   这百人武功个个不俗,八十几人对付十几个骑士,他们根本不与骑士比拼武功,而是用枪。   长枪结阵,如枪林耸立,枪尖散发着凛然之气。   李慕禅一眼扫出,这些人的阵法应该来自军队,远非寻常人可比,排列森严,进退有据,章法井然。   如此枪阵,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可是要命的,武功再强,遇上这般枪阵只有一条咱可以走——退。   他们排成三排,稳稳当当的围着十几个骑士,从容不迫的靠近,到了近前,整齐划一的刺出长枪。   十几个骑士别无他途,只能后退。   第598章 追魂刀   “叮叮叮叮……”一连串密集的清鸣声响起,数十支长枪同时刺出,几个护卫形成了一个圆阵,挥剑拼命格挡。   他们剑光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光盾,勉强挡住了长枪,这些枪都是特制的,枪身雪白,枪尖乌黑,却隐隐泛着一点寒光。   一看这枪尖就知道它们之锋利,而雪白的枪身带着极大弹性,刺出之际,轻轻颤抖着,幻成一朵梨花。   李慕禅练过一阵子的枪,伏龙枪法乃是一绝,一看他们的枪阵,便知道有高人指点,而且是军中高人。   枪乃百兵之王,在哪里这话都不错,但枪也最难练,而且传承也极严,没有明师指点,就是练一辈子也得不到其精妙。   一年练刀,五年练剑,十年练枪。   武林中人很少有人练枪,枪练得不好,与人动手纯粹是送死,反而不如练刀练剑。   军中士卒所练的枪,并非真正的枪法,只是因为其长,更利于杀敌罢了,只练几个动作,多是学了一招——前刺。   真正的枪法一旦修得,十人敌百人敌轻而易举,往往都会成为军中将领,出类拔萃。   李慕禅看这帮人的枪法,基本功扎实,是下了苦功的,怪不得天狼山这般厉害,有这枪阵,武林高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叮叮叮叮……”密集的清鸣声响个不停,十几个骑士不停的后退,慢慢靠近了三辆马车。   “用暗器招呼!”一个黑衣骑士叫道。   正是刚才进树林的那位,他咬着牙,神情冷峻,太阳穴蹦着青筋,双眼熊熊如燃烧,怒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铁蒺子甩了出去。   其余十几骑士依样而为,甩出去的也是铁蒺子,仿佛一蓬雨落到枪阵中。   一个削瘦汉子忽然跃起,飞到枪阵上方,挥动长枪形成一片枪影,包裹了漫天的铁蒺子,枪影旋动,铁蒺子形成一道漩涡甩了出去,倒飞向十几个骑士。   众骑士一阵手忙脚乱,忙挥剑自保,吃惊的瞪着前面,没想到阵中竟然有枪法大家,这一枪的火候精纯。   若是战阵沙场上,能使出这样一枪,足以跻身将军之列。   这一阵忙乱,有三个骑士中枪,忙后退一步,躲到同伴之后止血上药,看起来倒没有性命之忧。   傅青石讶然道:“竟然没事?”   看这些人的枪法又准又狠,扎上去应该就是一个窟窿,但这三个骑士却仅是流了点儿血,并没有大碍。   ……   因为刚才黑衣人的傲慢,连带着傅青石对这帮人却没啥好感,虽然天狼山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帮黑衣人也够呛,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打去,他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李慕禅道:“他们穿着内甲,……看来是军中人。”   穿内甲并不稀奇,但几个人都穿内甲,他们的身份也显而易见,而看这枪阵,没亲临过沙场人的指点不出,这天狼山还真不平常呢,李慕禅没急着现身,且观看下去。   傅青石嘟囔了一句,哼了哼,没再多说。   他明白军人的强势,虽然南理武林昌平,军中武学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但毕竟还是强于武林人,得罪了武林门派不要紧,得罪了军队,只有死路一条。   “唉……”枪阵中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悠悠说道:“既然他们动了暗器,咱们也用吧!”   “嗤嗤嗤嗤……”他话音乍落,漫天的寒芒笼罩了十几个骑士与三辆马车,顿时马儿轻嘶,便要惊走。   “哼!”一声闷响从车厢里发出,马儿顿时平息下来。   “叮叮叮叮……”十几个骑士飞身而起,挥舞着长剑把漫天寒芒挡住,叮叮落到地上的是一些飞刀。   偶尔有一两支遗漏,插到了车厢上,惹来马车中的一声轻哼,十几个骑士脸色微变。   “娘的,咱们往前冲!”一个魁梧的黑衣骑士大喝一声,率先挥着长剑往前冲进枪阵里。   “冲!”有两个骑士怒喝一声紧跟上去,三人组成一个犄角,背抵着抵往前冲,长剑挥成光盾。   其余人见状也依法施为,三人一组,跟着一块儿往前冲,如几个锲子扎进了密集的枪阵中。   长枪的优势在于距离,对于枪法高手来说自然远近皆可,无所谓,但枪法不到家的,一旦近身反而束手束脚,战力大减。   他们没想到十几个骑士悍勇如斯,没防备之下被冲了进来,顿时陷入一阵混乱,枪阵威力大损。   即使如此,十几个骑士也个个带了伤,有的胳膊上挨了枪,有的身上挨了几枪,他们都穿着内甲,无大碍。   剩下三个骑士守在马车前,没有往前冲,双眼熠熠,越发的小心扫视四周,如鹰似隼。   李慕禅暗自点头,不愧是军中出来的,行事悍勇而不失周密。   ……   “李兄,他们能胜吗?”傅青石飘身落到李慕禅的身边,抓着横枝探出头,悄声问道,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兴奋。   李慕禅摇头。   “胜不了?”傅青石不信地问:“看这些人不成了,要溃败!”   李慕禅道:“里面有高手。”   傅青石恍然大悟,刚才阵里跳出一个使枪的高手,把暗器反射回来,他应该能缠住这些骑士,其余人能稳住阵脚。   果然,蓦地传来一声大喝:“后退十步,重新结阵,他们让我来!”   这道声音一响,持枪众人一下镇定下来,虽是后退,却从容不迫,一丝不乱,慢慢的后退。   十几个骑士个个挂伤,浑身冒血,想要紧粘住不让他们脱身,一旦重新摆开阵势,自己这一番拼杀白费功夫。   “嘿!神宗卫不过如此!”一声冷笑中,一道枪化为蟒蛇,缠向十几人。   蟒蛇翻滚,矫矫蜿蜒,速度奇快偏又诡异莫测,只见枪影不见使枪人,好像人与枪合为一体。   一人斗十几个人,落下风的反是人多一方,众骑士手忙脚乱,只觉漫天枪影席卷自己,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看不到身边的人,无法得到帮助,只能独自一人应对。   “叮叮叮叮……”密集的声音就像枪阵攻击,绵绵密密不绝于耳,十几个骑士拼命抵挡,竟比应对枪阵更吃力。   他们陷入独自为战境地,这时枪阵重新集结,缓缓向前,马上便又要将他们困到当中。   “唉……”悠悠叹息中,中间马车车帘一动,一个黑衣老者鬼魅般现身,出现在枪影之中。   “砰!”闷响声中,漫天枪影消失,一个削瘦中年人后退一步,枪尖往地上一点,枪身弯曲,抵住他不往后退。   黑衣老者眼睛微眯着,只露一线光,看看他,又看看缓步而来的枪阵,开口发出沙哑声音:“你是什么人,为何会使青蛟枪?”   中年人皱眉:“什么青蛟枪?”   黑衣老者仔细打量他几眼,慢慢点头:“你姓余吧?”   中年人脸色微变,沉声道:“你们就是鼎鼎大名的神宗卫,不过如此!”   黑衣老者淡淡一笑:“遇上青蛟枪,咱们败得也不冤!”   他转头对十几个骑士道:“青蛟枪余三甲也是出身咱们神宗卫,枪法如神,可惜英气早逝,没想到还留了后人。”   中年人冷笑着不说话。   黑衣老者道:“让他们停下吧,大水冲了龙王庙。”   “停!”中年人摆摆手,枪阵顿时止住。   ……   十几个骑士松一口气,他们负了伤,这会儿筋疲力尽,再打下去会越来越虚弱,最终不敌身亡。   黑衣老者道:“余小哥,你既通青蛟枪,呆在这里就是龙困浅滩,去投军吧,那里你才有用武之地,……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这才是大丈夫当做之事,何必呆在这里浪费时光!”   中年人摇摇头不说话。   黑衣老者摆摆手:“大伙回来罢,你们没听说过青蛟枪?”   一个黑衣骑士点点头:“李老,咱们听说过青蛟枪,闻名已久,没想到真有见到的一天。”   “名不虚传吧?”黑衣老者笑眯眯的问。   黑衣骑士苦笑点点头,他们曾听说过青蛟枪法,据说乃是枪中一绝,与大衍的飞龙枪并肩,乃天下间少有的顶尖枪法。   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南理国枪法地位极低,名不见经传,无人重视,在他们想来,再厉害不过沙场之学,对上小巧的武林绝学讨不了好。   今天才真正领教了青蛟枪的厉害,自己还真是浅薄,绝学必有其独到之处,否则也不至于闯下偌大名声。   黑衣老者看一眼中年人:“咱们就当一场误会罢,若你真有心去军中,不妨去京师找我。”   他说着转身往回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急喝:“李老小心!”   他忙横身一荡,却是晚了,腰间传来剧痛,身形飞了起来,扭头回望,却见漫天是枪影,如一条巨蛟张开大口吞噬。   他怒哼一声,身形扭转,生生横移一尺,双手如毒蛇出洞,从袖里倏的钻出,击中枪身。   “砰”一声闷响,老者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后踉跄退了两步,后背撞上了马车。   中年人飘身落地,随即一闪到了十几个骑士跟前,枪幻为巨蛟缠上,十几骑士手忙脚乱,顿时传出几声闷哼。   他们筋疲力尽,之后歇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想再紧张起来力不从心,动作跟不上心意变化,迟了半拍,顿时挨了枪。   中年人的枪法与众人不同,一枪扎下,直接是一个血窟窿,内甲在他枪下如纸片无异,毫无作用。   五个人同时中枪,一个在要害,其余四个都受重伤,直接倒地,其余十多人要把眼睛瞪出来,怒发如狂,嘶吼着冲上来。   ……   中年人冷笑,不屑的扫一眼,枪身化为一条巨蛟,再次将众人卷入其中,转眼又扎倒了两骑士。   “哈哈……好!好!”黑衣老者大笑几声,笑声透着刻骨的寒意,化为一缕轻烟撞进了枪影中。   “砰!砰!砰!”闷哼声中,两人身形一分,黑衣老者站在原地,脸色殷红如醉酒。   中年人倒飞而出,落地后踉跄后退几步,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忙用枪支住,勉强站住了。   “噗!”他吐出一道血箭,身形发软便要倒地,即使枪也支不住。   他死死瞪着老者,没想到他内劲如此歹毒,最后这一掌破开了枪身,击中胸口,仿佛一只铁锤击下,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软弱无力。   “啪!啪!”一个魁梧大汉从枪阵中迈步而出,双手鼓着掌,朗声大笑:“真是好掌法!”   他约有二十多岁,身形魁梧,浓眉大眼,看着有几分质朴,如同乡下青年,但气宇轩昂,让人不敢小觑。   他两步到了中年人身边,蒲扇般大手按到他背心,摇头道:“大哥,这回该我出手了罢?”   他一转身之际,身后背着的大刀露出来,大刀又长又宽,刀柄上系着红绸布,迎风招展。   “你……”中年人瞪他一眼,刚想说话又喷出一道血箭。   这道血箭喷出,胸口顿时畅快许多,后心传来汩汩内力,帮助压下体内乱窜的真气。   他瞥一眼黑衣老者,暗骂这老儿好怪的内力,阴寒之极,化之不去,在不停的破坏身体。   若没有二弟相助,自己这回就交待这里了!   “你是什么人?!”黑衣老者脸上酡红慢慢消褪,冷冷问。   他周身寒气弥漫,脸庞紧绷,双眼如鹰,这回阴沟里翻了船,后腰这一枪差点儿刺穿了他,若非有宝甲护身,现在已经咽气了。   即使有宝甲,挡得住枪尖,却挡不住枪劲,已然受了内伤。   “不怕告诉你,我姓周,名瑞,人称追魂刀,你到阎王殿里报道,可报上大爷的名号,死在我刀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差你这一个!”魁梧青年哈哈一笑,豪迈大气,气魄惊人。   “追魂刀!”傅青石轻呼。   李慕禅转头问:“此人名号很响?”   “是,不逊于十二大寇,乃青年一辈的顶尖高手,可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首,没想到却是天狼山的人!”傅青石摇头叹息。   他原本对追魂刀极为佩服,觉得自己若能追魂刀那般厉害,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而且这追魂刀行事豪迈,气度让人心折。   ……   李慕禅点点头,他对南理武林了解不深,虽有观星峰的情报,却多专注于林家与方家,对其余武林人物不太了解。   “原来是你!”黑衣老者摇摇头:“卿本佳人,奈何为贼,没想到堂堂的正道中人,却是天狼山的!”   周瑞哈哈一笑:“在下本就是天狼山人,闲来无事却武林中玩玩罢了,至于别人怎么看,随他们好了!”   他缓缓拔出大刀,寒光闪烁,冷气逼人。   长刀一指黑衣老者,大笑道:“来来,看看你的掌法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接刀!”   他跨出一步,瞬间到了老者跟前,长刀划为一道霹雳。   “叮……”老者右掌击中刀身,却踉跄后退两步,脸色大变。   “哈哈,好好,能接我一刀也算本事,再来!”周瑞大笑,笑声里透着冲天的豪气。   “好——!”持枪众人轰然大喝。   “李老!”其余几个骑士吃了一惊,忙上前便要帮忙。   “不必!”黑衣老者一摆手,紧盯着周瑞,似要看到他心底:“原来也是故人之后,你是噬心刀的传人!”   “呵呵,噬心刀?”周瑞一笑,摇头道:“我是得了一本刀谱,可惜不全,少了前头几页,原来是噬心刀!”   “你捡到的是刀谱?”黑衣老者眉头皱了起来。   “不错,咱们在天狼山上,捡到了这本刀谱,还捡到一本枪谱,还有一部兵书,这机缘不错吧?”周瑞笑道。   “原来如此!”黑衣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亏得自负聪明,竟犯这般错误,错把他们认为故人之后,想要留手,原来是一场误会。   周瑞笑着摇头:“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别人难受,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好啦,上路吧!”   他长刀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到了老者身前,老者伸掌拍出,他掌法精妙之极,每一掌都准确击中刀身。   一击之后他身形随之一颤,往后退一步,几下又到了马车前,再没有了退路,但闪电般的刀光滔滔不绝,无有穷尽,一刀猛似一刀。   长刀上蕴着奇异的劲力,宛如细针,顺着手掌钻进来,直朝心脉而去,层层内力却阻它不住。   几刀的功夫,他心脉隐隐发疼,眼前一阵阵发黑,生出力不从心之感,浑身变得软绵绵的,想要昏睡过去。   ……   他暗自叹息,好厉害的噬心刀,没想到在山野之地竟碰上这般高手,只能怪气运不济。   即使状态正佳时碰上噬心刀,也是有败无胜,况且如今受了内伤,看来要埋骨于此地了,此处风景秀丽,倒也是一处好地方!   “住手!”一个黑衣骑士大喝:“姓周的,你可知咱们是什么人!”   “神宗卫又有什么了不起?”持枪中年人深深喘一口气,吐一口唾沫:“你们在京师里横行,这里是咱们的地界!”   他经过一阵调息,缓过一口气,勃然大怒,杀机森森,仗着枪阵与枪法,纵横无穷,再厉害的高手也折于枪下,他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你可知车里坐着什么人?”黑衣骑士冷笑,斜睨着他。   “住嘴!”黑衣老者沉声道。   他踩一种奇妙的步法,只守不攻,看着狼狈,是在暗自缓气,对付郁积到心脉的内力。   这些内力堆积到心脉,力量越来越大,护着心脉的内力渐渐不支,再不收拾了它们,真有性命之忧。   黑衣骑士大声道:“李老,到这时候了不能不说了!”   黑衣老者沉哼:“蠢才!”   另一个黑衣骑士道:“车厢里是禁宫的白公公,乃方妃的侍卫总管!”   “你——!”老者勃然大怒,差点儿挨刀,狼狈的躲过了,怒喝道:“你们不配为神宗卫!”   先前的黑衣骑士紧抿着嘴,倔强的道:“李老,到这时候了,顾不得保密,先顾得性命再说罢,回头咱们自请处分!”   “唉……”老者摇头叹息,喃喃道:“蠢才啊蠢才,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性命吧,死得更快!”   “方妃?”持枪中年人脸色一变:“哪个方妃?”   一个黑衣骑士冷笑:“咱们南理有几个方妃?”   “是方家的那个?”中年人脸色凝重。   “不错!”黑衣骑士抬头紧盯着他,冷笑道:“听说方家在武林中威望素重,与林家共执牛耳,方家一句话放到武林中,比皇上的话都管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哈哈……”周瑞仰天大笑。   黑衣骑士脸色微变,觉得不妙,这姓周的笑声听着悚然,让人心里发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持枪中年人摇摇头,怜悯的看一眼周瑞。   周瑞刀光大亮,长喝一声:“三弟!”   黑衣老者汗毛一下竖起来,一支箭矢却已经破空而至,到了他背后,他想避开却已经晚了。   这一箭精妙之极,似乎算好了黑衣老者身法变化,这一箭正等在那里,而且这一箭无声无息,没有破空声。   老者即使有警觉,已经晚了,想避开时箭已抵达。   “叮……”一声脆响,箭矢忽然往旁边荡开,一颗小石子击飞了它。   老者死里逃生,长出一口气,大喜过望,忙喝道:“多谢救命之恩!”   显然是有高人暗中出手,一颗小石子弹飞了劲矢,救了自己性命。   “嗤”又一箭射来,带着轻啸,破空而至老者背后,这一箭发出声音,速度远胜先前一箭。   第599章 上山   “嗤”一颗小石子击中箭矢,两者在黑衣老者身后炸开。   傅青石转头道:“李兄,你……”   李慕禅道:“下去看看吧。”   傅青石无奈的点点头,跟着李慕禅下了树,出了树林,来到外面。   他虽对神宗卫们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人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况且天狼山的家伙们不是好东西,比神宗卫更该死。   神宗卫,怪不得他们傲气凌人,原来有傲气的资格,换了自己也难免如此,神宗卫,神宗卫啊!   神宗卫乃是皇家禁卫,身负禁宫守卫之责,每一个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不仅要身家清明,绝对忠心,也得武功高强,远超同侪。   他们待遇好,地位高,即使权贵也得礼让三分,谁让他们是皇帝的身边人呢,打狗还得看主人,得罪了他们,就得罪了皇帝。   如此地位,面对一个平常的武林中人,对一个平民百姓,自然没什么好气,有点儿傲气也自然。   自己虽为千鹤派的少掌门,但对于朝廷来说,仍是平头百姓,受点儿气也不算什么。   傅青石安慰了一番自己,跟在李慕禅身后慢慢到了近前。   黑衣骑士们脸露惊喜,唯有一个骑士面色古怪,惊异的看着李慕禅,正是先前进来树林的骑士。   李慕禅缓步来到众人跟前,微笑颔首:“诸位受惊了,不要紧吧?”   一个黑衣骑士上前一步,抱拳感激的道:“多谢兄台援手,我等感激不尽!”   他约有四十来岁,相貌俊逸,年轻时定是美男子,如今也风采不减,儒雅翩翩,修养不俗。   李慕禅抱拳回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当,……天狼山倒行逆施,残害无辜的事干了不少,实是一大害,我正要前来教训一番,没想到诸位先战了一场,正好省了我不少麻烦。”   黑衣骑士露出笑容,觉得眼前这位高人年纪虽轻,说话却老练,实在是一块儿做官的料。   他抱拳道:“在下鲁东英,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李风,这位是傅杰。”   “原来是李先生,傅少侠,……还请先生助咱们一臂之力!”鲁东英抱拳恳切说道。   他觉得李慕禅气度潇洒,飘逸不凡,显然不是世俗之人,并没有说报答之类,而是以情动之。   他身为神宗卫的侍领之一,也练就一身识人的本事,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何投其所好。   ……   李慕禅点点头:“好,正有此意。”   他袖中忽然飞出一颗小石子,击向鲁东英,如电光闪过。   鲁东英身子一僵,来不及避开。   “叮”他身侧传来一声脆响,身子一下松下来,扭头望去,脚边跌了一支箭,箭头上嵌着一块小石子。   他惊异的看了看李慕禅,暗惊对方内力之深。   照理来说,小石子与箭尖相遇,是箭插入石中,如今所见恰恰反过来了,石子嵌入了箭矢中。   李慕禅不等他说话,身形一闪,出现在持枪中年人身后,轻飘飘拍出一掌,宛如开玩笑。   “砰”如击中皮球发出的闷响,中年人身形一颤,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软绵绵的瘫了下去,委顿于地,直接毙命。   “大哥——!”长刀挥舞,豪气凌去的周瑞怒吼一声,一跃到了李慕禅跟前,挥刀便斩:“你该死——!”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拍出,“叮……”长刀发出轻鸣,随后飞了起来,脱离了周瑞的手掌,在天空中翻滚。   周瑞一惊,低头看看右掌,脸色已经狰狞扭曲,双眼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显然两人感情极厚。   他接着和身撞上来,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匕首,乌黑没有光泽,右拳捣向李慕禅胸口,匕首刺他小腹。   这一刺极隐蔽,右手吸引目光,左手匕首毫无光泽,没有寒气,也没有杀气,真正做到了无声无息。   “小心!”黑衣老者大惊。   李慕禅摇头笑笑,左掌轻飘飘迎上他右拳,右手一揽,使了一个缠丝劲,叼住了他手腕,翻腕一转。   “咯吧”一声脆响,周瑞的左腕陡的一折,完全倒折,绵软的手再拿不住匕首,它下落之际被李慕禅伸手抄住。   这一声“咯吧”传入耳中,众人心里一寒,显然这是骨头断了。   手腕折断他只是一颤,脸上肌肉越发扭曲,狰狞可怖,死死瞪着李慕禅,右拳接着捣来。   他双眼熊熊如炬,若是目光能杀死人,李慕禅早就死了十几遍。   “嗤!”一声轻啸,一道箭矢破空而至,射向李慕禅胸口,李慕禅侧身避过箭矢,同时挥手迎上周瑞的拳头。   他手掌叼到周瑞手腕,反向一旋转,“咯吧”一声,清脆响亮,周瑞手腕再次折断,他双手俱断。   “啊——!啊——!”周瑞挥着双手,毫不理会软绵绵的手掌,和身撞向李慕禅,想要把他撞倒。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冲过来,没有闪避之意。   ……   “小心!”黑衣老者忙叫。   “噗!”周瑞忽然吐出一道寒芒。   两人近在咫尺,这一道寒芒又奇快无伦,瞬间即至,李慕禅轻轻一扭头,堪堪避过了,右手轻飘飘一拍。   “砰!”一声闷响,周瑞直直倒飞出去,落到三丈外,与持枪中年人并排躺在一起。   李慕禅摇摇头,露出惋惜神情:“可惜了……”   傅青石深浓吸一口气,脸色涨红,刚才这几下太快,他看得紧张,无意中屏住了呼吸,待结束了才发觉憋气。   周围响起几声粗重喘息,他们比傅青石好不了多少。   傅青石心下暗悸,自己还真不是闯江湖的料,这周瑞看着豪气干云,爽直大方,没有什么心机,全靠着武功制胜。   谁能想到,他竟有这么多的手段,先是匕首,后是嘴里射出的暗器,都是防不胜防,自己碰上了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原以为武功重要,现在看来,光是武功高也不成,还得有缜密的心思,敏锐的目光,迅捷的反应。   换了自己是李兄,即使有他这一身好功夫,也没他这么精明,碰上周瑞这样的,也会阴沟里翻船。   黑衣老者上前抱拳:“老朽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不敢当,李前辈客气了,在下李风,这是我好友傅杰,恰逢其会罢了,救命之恩休要再提!”   黑衣老者满脸笑容,摇头道:“当得当得,若没有恩公出手,老朽这把老骨头已经完了!……老朽李晚城,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众骑士心下暗奇,没想到这李老也会笑,他平常一直是板着脸,肃然郑重,即使面对那些王公贵族,也是板着脸没一点儿笑意。   人们都以为他天生不会笑,也不见怪,没想到能看到他这么笑,真是大长见识了!   鲁东英过来抱拳道:“李老,那帮人如何处置?……那射箭的要不要追?”   周瑞倒下后,那帮持枪众人如鸟兽散,四散奔逃,转眼不见了影子,神宗卫们想追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跑了。   不过是一些小喽啰,不值得太费心,他们倒没有在意,只是那躲在暗处的箭手却不好办。   此人箭术极精,射出的箭能够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   ……   李晚城望向李慕禅,笑道:“李先生你看呢?”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都是为恶之辈,其罪当诛,可惜人手不够,徒呼奈何!”   李晚城叹息点点头:“是啊,这里距扶风城太远,调兵过来也来不及了,只能放他们一马,算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慕禅笑道:“但愿他们能抓住这个机会。”   他觉得这老者也极会说话,这话说得极妙,不但把无能为力掩去,反而说成了仁慈之举。   果然不愧是皇宫里的护卫,与平常百姓就是不同。   李晚城道:“来来,我为先生引见一下白公公。”   李慕禅忙摆摆手:“多谢李前辈盛情,不必了,就此告退!”   他转身要走,车厢门打开,下来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又有几发仙风道骨,仿佛南极仙翁。   老者笑眯眯的抱拳:“咱家姓白,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李慕禅抱拳笑道:“白公公客气了,适逢其会,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   这白公公随和蔼然,声音柔和悦耳,没有一般太监的尖细,反而有股独特的魅力,让人听着放松。   如此气度与容貌,难怪成为皇妃的侍卫总管,侍卫总管在禁宫权势极大,可谓威风之极。   白公公笑问:“咱家命贱,却能得遇贵人,真是难得的机缘,不知先生何方人氏,家里可有父母亲人?”   李慕禅摇头:“我本是孤儿,一直随师父在灵隐山修行,才刚下山。”   白公公笑道:“那咱们是同病相邻,咱家也是孤儿,亏得到了宫里,才有一口饭吃,都是天恩浩荡。”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不再多说。   白公公道:“咱家有幸见得高人,机缘难得,定要好生亲近,咱们去扶风城坐一坐如何?”   李慕禅摇头,歉然道:“白公公的好意在下心领,但有俗身缠身,不能多留,暂且别过如何?”   “这样……”白公公惋惜的摇头:“既然不凑巧,也没什么,……这是咱家随身的物件,不值什么钱,望先生收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木牌,约有巴掌大小,上面阴刻着一只小虎,看着憨厚可爱,似乎活过来了。   “这块虎牌是咱家自己刻的,先生收下,什么时候经过京师,定要跟咱前打声招呼,咱们好好聊一聊!”白公公笑道。   李慕禅接过木牌,笑道:“好。”   白公公笑眯眯的道:“先生可凭此牌找到咱家。”   ……   他行事利落,与李慕禅抱拳别过,上了马车,然后众人起行,黑衣老者低声道:“先生,这块儿牌子慎重保管,在京师内只要出示此牌,白公公马上会知晓。”   李慕禅点点头,谢过老者。   黑衣老者道:“先生到了京师,定要知会我一声,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   黑衣老者又低声道:“先生可搜一搜这天狼山,噬心刀与青蛟枪,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学,先生虽武功高深,可为参考,必有裨益。”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好。”   黑衣老者依依不舍的告辞,上了马车,马车辚辚而去,十几个神宗卫一一上把,抱拳与他们道别。   转眼功夫,周围安静下来了,只有淡淡的血腥气。   “这神宗卫也没什么嘛……”傅青石摇摇头,很是失望的叹口气。   李慕禅笑笑不多说,抬头道:“走,咱们去山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秘笈!”   傅青石精神一振,笑道:“好,若能找到秘笈可就发了!”   他也明白,不是神宗卫不济,而是这两人太厉害,一个青蛟枪,一个噬心刀,都是一顶一的绝学,比自己的千鹤剑法强了好几倍。   李慕禅与他往山上而去,到了半山腰,眼前便出现一个寨门,以石头砌着高墙,依山而建,地势险要。   想要强攻此寨不太现实,寨门立于一处峭壁上,又陡又滑,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想进山寨,只能靠着垂下的绳索攀爬。   而此时,绳索不见,想要上去全靠轻功,这么高的地方,想靠轻功上去可不容易,需要深厚的内力。   傅青石抬头看了看,露出苦笑。   他自忖上不去,即使能凭着轻功上去,上面等着自己的也必是箭雨或暗器,或石头,总之走到半途就会来临,干扰攀爬。   这般地势之下,除非多位武林高手同时上,让他们不能顾过来,才有一线攀上去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试试看吧。”   傅青石摇头:“李兄,我不成。”   李慕禅笑了笑:“不试过怎么知道?我帮你一把!”   “怎么帮?”傅青石好奇的问道。   ……   李慕禅笑着一拍他后背:“走吧!”   傅青石只觉一股浑厚的力量涌了进来,顿时周身如充了气的皮球,鼓涨起来,感觉扩大了一圈。   莫名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好像一拳能把天打破了,虽知这是错觉,但这种感觉却是让他豪气顿生,大笑一声:“好,我来也!”   他话音一落,身形飞了出去,“砰”一下撞到了石壁上,似是嵌了进去,挣扎了两下脱开身,接着向上。   他虽有浑厚之极的内力,但控制不力,不能如从前一样的精微操纵,就像一直穿着铁靴子,忽然变成赤脚,很不适应。   但浑厚的内力护体,他撞这一下竟然一点不疼,反而把石壁撞出印子来,好像阴刻了他的身形。   施展壁游功来轻巧自如,从来没有过的省力,一点儿没有吃力的感觉,他有些迷恋上了这种感觉,若是自己的内力该多好!   他转眼功夫爬了三丈,扭头往下,却见李慕禅正站在下面没动弹,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显然是不放心。   “李兄,上来罢!”傅青石得意的道。   李慕禅摆摆手:“小心一点儿,别让他们暗算啦!”   “放心罢,好像里面没人呢!”傅青石一只手摆了摆。   他心下得意,三只手都能施展壁游功,换了从前想也别想,功力深了真是有无穷的好处,看来自己太注重剑法,应该着重内力修炼了!   他想法发生了变化,接着四肢并胜,又施展壁游功往上,真的像是一只壁虎,蜿蜒游走,速度颇快。   蓦地响起一声呼啸,山寨的墙头出现人头,一眼扫去约有近百人,齐刷刷的看着傅青石。   傅青石心头一慌,被这么多人俯视,心里生出莫大的压力,而且,等待自己的必将是一番狂风暴雨。   他运转内力,拔出剑来,装备开始挥舞。   “把他给我打下去!”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   “打呀!”“打下去!”“这小脸找死,成全他!”“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纯粹找死!”   人们一边喝骂一边动起来,顿时箭雨飞舞,朝着傅青石笼罩下来,他忙挥剑抵挡,但听得“叮叮叮叮”响个不停。   他露出笑容,不想内力深了,施展起剑法来也威力十足,千鹤剑法的威力大增,竟舞得密不透风,把箭雨挡了回去。   ……   “石头!”人群中传来大喝。   于是一块一块大石头被扔了过来,而且扔得极准,都落到傅青石头顶,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有磨盘大小,小的只有巴掌大,都是坚硬的青石。   力气大的扔磨盘,力气小的扔石块,个个精准,傅青石无奈,只能挥剑抵挡,根本挡不住。   只是抵了一波,他便承受不住,壁游功施展,忙往旁边避开,石头砸在石壁上发出“砰砰”闷响。   他心中颤抖,扭头往下看去,李慕禅正微笑看着他,扬声道:“傅兄放手施为,落下来有我接着!”   傅青石勇气大增,用力点点头,忽然生出了豪气,大喝一声,施展壁游功,真如一只壁虎,飞快的游走。   他先走的是“之”字型,往右一段猛的往左一折,然后身往右折,曲曲折折,然后是没有固定的路线,左转右转,变化不定。   石头与石子乱纷纷在他身边溅飞,伴随着一阵阵闷响,傅青石心跳加速,一边担心它们落到自己身上,一边觉得很刺激。   这一会儿功夫,傅青石又上了三四丈,快要靠近墙头了。   墙上的人们不但不慌,反而露出微笑,是幸灾乐祸的笑,好像在看一个死人,拿他取乐而已。   “水烧好了吗?”有人大声问。   “马上好!”远处传来回答。   “快点儿!”大喝声响起,接着道:“再磨蹭人都上来了,烧得再热也没用!”   “好好,来啦!”远处传来回答。   随后热气腾腾的几个铁锅出现在墙头,被人们举着,缓缓移动位置,对准下面的傅青石。   傅青石大吃一惊,暗骂他们歹毒,这一招出来,自己剑法再强也没用,没办法做到水泼不进。   “李兄!”傅青石无奈叫道。   李慕禅扬声道:“别慌,我马上上来!”   他说着话,身形一闪到了十丈上空,手掌轻轻一按石壁,再次升腾起十丈,来到傅青石身边。   傅青石叫道:“他们要用热水!”   李慕禅笑了笑:“这主意倒是高明,不过也没什么,咱们走!”   他到了傅青石上方,开始施展壁游功,缓缓向上,傅青石见状勇气大增,跟在他身下,也开始上攀。   ……   “好小子,真是不怕死呀,给我浇!”一个大汉冷笑,挥手指了指。   顿时热腾腾的水落下,宛如瀑布。   李慕禅抽出长剑,在头顶挥动,悠然从容,丝毫不乱。   哗哗热火落到剑上,顿时一分为二,从他们身旁下落,仿佛他手拿避水珠,热水不敢靠身。   “好——!”傅青石抬头看到这般情形,脱口赞叹。   李慕禅转头朝他笑笑,身形加快,一只手持剑,另一手像是吸在了石壁上,两腿亦如此,如履平地。   傅青石看得啧啧赞叹,紧随其后,不管头顶上空情形,只埋头跟在李慕禅身后往上。   感觉好像很久,又像过了片刻,他头顶一亮,抬头看,已经不见了李慕禅身形,上面传来一阵阵闷哼。   他加快几步,上了墙头,却见李慕禅仿佛一抹轻烟,在人群中飘忽,所过之处无一人能站立,都软绵绵倒下了。   第600章 人才   傅青石长舒一口气,一阵风吹来,才发觉遍体冷汗,实在被吓得不轻,这一路攀爬,仿佛走了许久一般。   他转头看去,墙头已经不见了李慕禅的身影,他转头打量,确实不见了,好像整个人消失了。   他想了想,觉得李慕禅是进去了,他看看脚下躺着的人们,觉得有些害怕了,一百多个死人躺在一起,有些震憾人。   他当初在青牛寨里看到,是因为当时被仇恨充满了心,恨不得把青牛寨夷为平地,杀他个血雨腥风。   他如今没有仇恨,再看到这般情形,心情迥然不同,不但不觉痛快,反而觉得心里发寒,不敢再停留。   他急着要走,刚跨出一步就被一个人的身体绊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把自己吓得怦怦心跳厉害。   他深吸几口气,低头看去,觉得有些异样。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大汉,身形魁梧,像是一个方形的墩子,满脸的横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个给他的感觉是没死,他毕竟是练武之人,感觉敏锐,人死还是活着隐隐有感觉的。   他把手轻轻伸出,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大汉的鼻息,竟然是喘着气的,他还没有死,仍活着。   傅青石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把大汉翻过来看了看,没有看到伤口,又探了探他的脉相,不像是受伤了。   他忽然一拍额头,想起来了,这明明被点了穴嘛。   转身往旁边的一个青年探了探鼻息,也是活着的,却一动不能动,像是死了一般,傅青石也看出来了,他也是被点了穴道。   傅青石如释重负,看来李兄不准备大开杀戒了,他若真想杀人,这些人一个也甭想活,想想当初他在青牛寨所行,杀人真是不眨眼,绝不会法不责众,他杀起人来绝不会手软。   如今看来,是李兄认为这些人罪不至死,所以放过了他们,饶了一命,结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慢慢站起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李兄把他们放了,他们真的会改过自新,从此不再为非作歹,成为一个好人?   他们会不会变本加厉,反而想着报仇,躲在暗处一直等待机会,一旦李兄有了松懈,他们就会跳出来发出致命一击。   他对于报仇有深刻的体会,确实是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生死置之度外,偏偏又极冷静,这种人极为可怕,就像毒蛇,一不小心就会被咬。   ……   想到这些,他扭头看了看地上的人群,沉吟一下,最终摇头叹息,转身离开了墙头往下而去。   刚下墙头,李慕禅已经迎过来。   “李兄,你这是……?”傅青石问。   李慕禅道:“刚刚把人都制住了,咱们想找秘笈靠自己可不成,需要打听熟人。”   傅青石好奇地问:“熟人?……有谁知道他们把秘笈藏在哪里?”   李慕禅笑了笑:“找他们问问便知道了。”   “要逼供?”傅青石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傅兄弟你可敢?”   傅青石迟疑一下,随即昂然拍拍胸脯:“这有什么,不就是逼供嘛,小意思,看我的吧!”   李慕禅打量他几眼,摇头笑笑:“我看傅兄弟你不成。”   “李兄莫小瞧人!”傅青石不服气的道。   李慕禅道:“傅兄弟你心肠还没硬下来,血还是热的,心也不够坚定,所以不能逼供,问不出什么来的。”   傅青石转头看了看,走到一个人少年跟前,把他提起来,道:“我问问他,应该能问出来。”   李慕禅一拂袖子,顿时少年身子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迷惑的打量一下四周,正在城墙根下,眼前两个人都不认识,显然是敌非友,难道寨子已经破了?!   他扭头看了看,地上躺着所有的伙伴,站着的只有眼前这两个人,他们把寨子里的人都杀了吗?!   傅青石拍拍少年的脸,阴沉着脸,沉声道:“小家伙,你叫什么?”   少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瞥一眼,不屑之极,忽然吐了一口唾沫朝傅青石射去,气炸了傅青石。   他伸手要给少年一巴掌,忽然又停住了,觉得这么做太丢人,打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还好傅青石机灵,避过了这口唾沫,否则他不知气成什么样子,李慕禅摇摇头,看眯眯的看着他。   傅青石难堪的看一眼他,尴尬的笑笑。   随后轻哼一声,扭过头死死盯着少年,双眼如刃,似乎能把人心看透,扎穿,就这么死死的瞪着少年。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双眼有神,透着一丝灵气,可惜这时满脸不屑,双眼闪着倔强,死死瞪着傅青石。   两人的眼睛对上了,彼此死死盯着对方,僵持不下。   ……   半晌过后,傅青石转过眼,觉得这个法子也不奏效,这小家伙是个死硬的,根本没用。   他轻哼一声,温声道:“小家伙,咱们不想杀你,只要你说出你叫什么,大寨主与二寨主住在什么地方就成。”   “你滚出咱们的寨子!”少年大声叫道。   傅青石皱眉,道:“咱们只要看过大寨主与二寨主住处,就马上离开!”   少年冷笑,斜睨着傅青石:“你以为我是小孩呢,你这话鬼也不信,……赶紧滚蛋!”   傅青石无奈的转头看向李慕禅,李慕禅摇头失笑:“傅兄,你还是不成,心如此软岂能逼供?”   他转向少年,淡淡道:“他们都没死,只点了穴道,你说出来,就饶他们一命,不说,我每数十个数杀一个人,直到你答应为止!”   他说罢对傅青石道:“带进来十个人!”   “……是!”傅青石迟疑一下,看了看李慕禅,最终还是答应了,转身从外面提了两人进来,共走了五趟,凑够了十个人。   在李慕禅的指点下,这十个人一一排在李慕禅脚下,秩序井然,一丝不乱,十个人的身份不同,年纪也不相同。   李慕禅一一指着这十人,转头淡淡望向少年:“这些人你都认得吧?有没有是仇人?”   少年扭过头去,脸色苍白。   李慕禅眼中闪了一下,心中有数。   他淡淡一笑,道:“好,看来没有仇家,你人缘不错,现在开始了,十,九,八,七,六……一!”   他摇摇头:“看来你心肠也不软,好得很!”   他伸手一拂,顿时一个老者睁开了眼睛,霍的坐起来,瞪大眼睛望向李慕禅与傅青石。   李慕禅淡淡问:“你可在山下杀过人?”   老者须眉皆白,精神却极足,怒哼道:“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摇头叹道:“取你命的人!”   他腰间闪过一道寒光,倏的掠过老者喉咙,老者顿时一颤,难以置信的指着李慕禅,身形颤了几下随后一蹬腿,气绝而亡。   李慕禅的内力至刚至阳,附于剑上,气息炎热,剑尖扫过老者喉咙,血只冒出一点儿,却已经气绝身亡。   李慕禅利用他心通,看清了老者脑海所想,他在山下杀了十几个人,还有两个婴儿,三个小孩。   李慕禅见到这般景像,毫不犹豫的杀人。   ……   “好了,下一个,……你可想好了?”李慕禅不去看傅青石的脸色变化,淡淡看着少年。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儿眼色,眼神有点儿畏缩,不敢与李慕禅相碰,他虽然性烈,却从没有亲眼见过杀人,被吓住了。   李慕禅淡淡道:“你若不说,再杀下一个。”   他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中年人,淡淡道:“十,九,八……三,二,一……”   他一边数着一边慢慢拔剑,点在了中年人的喉咙上,也没有打算叫醒的意思,似乎要直接杀人。   李慕禅算准了少年挺不住压力,杀一个人足够打破他的心防,况且对少年来说,这个中年人与刚才的老者霍然不同。   果然,当他把剑尖慢慢逼近中年人喉咙时,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道:“慢着,我说!”   李慕禅剑尖停住,转头望向少年:“你真要说?不必勉强的,……反正这里的人很多,一时半会儿杀不完!”   “我说我说!”少年急忙道。   李慕禅转头看一眼傅青石,傅青石勉强笑笑,转开了目光。   李慕禅笑了笑,道:“好吧,说来听听,你叫什么?”   “我叫胡孝祥!”少年回答。   李慕禅点点头:“好名字,那大寨主与二寨主住什么地方,你说一说罢,可不要说错了,免得我心情不好,要杀人泄愤!”   “是,大寨主与二寨主住在相邻,他们在……”少年老老实实的把两位寨主住的地方说了一遍。   李慕禅听了,虚空之眼俯看,知道少年说的是实话,能看得出来,只是地方有些隐秘,没有人指点很难找到。   “傅兄弟,你去看看,找一找看。”李慕禅道。   傅青石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不敢抬头看他,李慕禅摇头失笑,看来真把傅青石吓住了。   闯荡武林可不是儿戏,希望他能明白,这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一点儿也不好玩不刺激,动辄是要出人命的。   李慕禅懒洋洋的看着少年,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放了你之后,你一定拜师学艺,早晚替寨里的人报仇?”   “不错!”少年直着脖子哼道,毫不示弱的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好啊,你若能学好本领,就来找我,看你能不能报仇,但我要说好了,只给你一次机会,第一次你打不过我,我不会杀你,但第二次可不会留情!”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少年大声道。   ……   两人说话的功夫,傅青石匆匆过来,手里拿着三本册子,小心翼翼,如捧珍宝般进来,递给李慕禅:“李兄,真找着了!”   李慕禅伸手接过,顺意的翻了翻,一页一页的翻看,很快把三册翻完了,点点头:“还不错,很精妙的武功!”   他随后把册子抛给傅青石:“你收着罢。”   傅青石一怔,忙不迭的摇头道:“不成不成!……李兄,这些是你的,我可不能收!”   李慕禅笑道:“先寄放在你那里,只要不弄丢便成。”   傅青石还要说话,李慕禅摆摆手:“傅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你了!”   傅青石勉强笑笑,露出尴尬神色,最终吐出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无奈道:“可能是被李兄你刚才的手段吓着了,我没想到你真杀人……”   李慕禅笑了笑:“刚才这人,一共杀了三十几个人,其中包括两个婴儿,三个小孩子,你说该不该杀?”   “啊……?”傅青石吃惊的望向地上的尸首。   李慕禅道:“看此人身上的煞气就知道罪孽深重,如此人物,岂能再容他逍遥于世间?”   傅青石吃吃道:“李兄你怎么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转向少年:“胡孝祥,我说得对不对?”   少年胡孝祥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关于这些他也知道,姓张的平时一直炫耀来着,在寨子里,最当成本领的就是杀人,谁杀得人多,谁就是有真本事,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李慕禅道:“胡孝祥,你说他该不该死?”   胡孝祥哼一声:“当然不该死,你凭什么想让他死就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家伙的胆子倒不小!”   “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报这个仇!”胡孝祥大声叫道。   李慕禅笑道:“好啊,这样罢,你年纪太小,自己一个人怕是很难活命,在这里也没什么出息,就去千鹤派,让傅兄弟教你练武,等哪天练好了武功,再来找我报仇!”   傅青石忙道:“使不得!”   李慕禅笑了笑:“有何使不得?”   傅青石道:“李兄,我可不敢收他,将来要找你报仇的!……你这么做岂不是养虎为患?”   李慕禅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家伙有没有那本事,想超过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青石道:“话虽不错,但总有个万一……”   “真有万一,也是我命运不济,不被他杀,也会被别人所杀。”李慕禅摆摆手,笑眯眯的对少年道:“你敢不敢?”   ……   少年胡孝祥大声道:“有什么不敢,我就到他门下学艺,将来一定要超过你,打败你!”   李慕禅笑道:“你若是一百年不过来找我,我岂不是要等一百年,这样罢,以二十年为限,二十年后的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相会,决一高下!”   “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胡孝祥大声道,伸出了右掌,李慕禅伸右掌与他拍一下:“一言为定!”   李慕禅道:“傅兄弟,你带他回去吧,咱们也该道别了,我要前往林家,你也该回去了!”   “可……”傅青石有些不甘心。   他虽长了不少见识,但觉得还差得远,再说与李慕禅一块儿闯荡武林实在痛快,不想分开。   李慕禅笑道:“傅兄弟还有什么想做的没有?”   傅青石想了想,不好意思的道:“我想去繁华地方,喝花酒……”   他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城,不太繁华,对一些大城市心驰神往已久。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放纵一场,还真的亏了少年好时光,咱们去白灵城!”   “好!”傅青石大喜过望,忙答应下来。   “那他呢?”傅青石转头看向胡孝祥。   李慕禅道:“他嘛,也带着吧,算是长些见识。”   “好!”傅青石点点头。   他有些不明白,李慕禅这般神情,实在不像是对待仇人,反而像是朋友,真是古怪。   一般人碰上这般情形,总是想方设法要除去潜在的仇人,李兄倒好,偏偏要给仇人提供便利,以便于向自己报仇。   李慕禅自然明白傅青石所思。   他这般举动,是看这胡孝祥是个好苗子,起了爱才之心,而且他精神强大,直觉强,别人是甭想暗算,而且遇到危险有预兆,能够避开。   故他根本不怕有人偷袭暗算,也不怕别人寻仇,反而更有几分趣味,免得将来的日子太过无聊。   他也想看看这胡孝祥的表现,是不是可造之才,若是好的话,将来免不得要造就一番,成为臂助。   他有他心通,对胡孝祥的心思有些了解,这个小家伙与刚才死的人本就是仇家,自己那一剑是帮了他,他说得响亮,其实根本没有报仇之念。   这些幽秘曲折胡孝祥不会说,他也不说,傅青石自然不明白。   正因为如此,才可见胡孝祥的高明,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机手段,实在有他几分风采,李慕禅所以才起了爱才之心,想要造就一番。   ……   清晨,星湖小筑刚刚醒来。   张巧怡听到鹰唳,出了水榭,来到小亭中,眼前一闪,出现了一只雄鹰,飘飘落到石桌上。   张巧怡伸手拍拍鹰身,伸手拿过竹管,取出里面的纸管,摊开了看,这时何若水与许小柔听到声音也出来。   两人趴过来一块儿看纸笺上所写。   许小柔看完后叫道:“小师弟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要多找一些骡马车夫,要运什么东西?”   “上面说是一些石头。”张巧怡不解的摇摇头。   何若水道:“小师弟行事高深莫测,每有深意,说不定这些石头有什么古怪,还是去看看吧。”   张巧怡摇头感叹:“十二大寇,小师弟也真是好本事,把他们杀光了。”   “这帮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啦,若不是不能离开白云城,我早就去把他们收拾了!”许小柔哼道。   何若水点头:“是啊,十二大寇这些年来为祸甚烈,是该除去的,一直没有机会,耽搁了,真是惭愧!”   张巧怡摇摇头:“咱们不能管太多的闲事,世间不平事多了,咱们岂能事事关心?只要管好自己就是了!”   许小柔道:“烈阳剑李风,嘻嘻,真是俗不可耐的名号呢!”   她摇头笑起来,觉得有趣,道:“将来烈阳剑的名号说不定比他的名号还响亮呢!”   “大有可能。”张巧怡笑了笑。   何若水道:“咱们快些出发吧,到了青牛山还要给他传书,不知道那些石头藏在什么地方。”   许小柔道:“我有个主意。”   “你又有什么主意,别净出馊主意!”张巧怡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许小柔娇嗔:“张师姐,你真是无趣!”   何若水抿嘴笑道:“说来听听无妨嘛。”   许小柔娇笑:“还是何师姐对我好!”   “快说!”张巧怡没好气的道:“不说就算啦!”   许小柔忙道:“小师弟不是说那些石头甚是隐秘,没有指点外人寻不到嘛,咱们不用他指点,看能不能找到!”   ……   何若水想了想,轻轻点头:“嗯,可以试试,想必小师弟也是自己找到的,咱们也应该能找到吧……”   她说得有些不自信,看了看两女。   张巧怡摇头:“小师弟的智慧过人,咱们远远不及,别白费功夫了!”   许小柔嗔道:“张师姐,小师弟是聪明,咱们也不是笨蛋嘛,找找看,实在找不着,再送信给他不迟!”   张巧怡看看两女,哼道:“好吧,就找找看,我是不看好你们,纯粹白费功夫!”   “嘻嘻,要是真找到,看张师姐你的脸往哪儿搁!”许小柔撇嘴娇笑,甚是得意。   “那我就看看你们的本事!”张巧怡不以为然。   三人说说笑笑中,来到了落星亭外,冷无霜正站在湖中,白衣飘飘远眺南方,似乎想着什么心事。   许小柔将信递到冷无霜手上,冷无霜轻颔首:“去吧,你们三个一起,办完了这件事,去白灵城一趟。”   “去白灵城做什么呀?”许小柔问。   冷无霜淡淡道:“他在白灵城,你们隐在暗算,也好有个支援。”   第601章 飞燕   月光下的青牛寨沉寂无声,没有一丝声音,甚至没有昆虫的鸣叫,十几米外却是鸣声起伏,热闹非常。   月光如水,青牛寨像是一尊雕像,凝固了一切。   因为死得人多,到了晚上这里没人敢上来,青牛寨里没有一点儿变化,人不见了,家具等等都在,没人敢动。   千鹤派的弟子们都守在山下,青牛山往上只有一条路,青牛寨里死人太多,好像有一股寒气,胆子小的到了这里腿就发软,不敢靠近。   这时候的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觉得这里成了鬼域,还是不靠近为妙,尤其夜晚,更是没人敢靠近。   青牛寨的大殿忽然亮起了灯光,灯光之中出现三具窈窕身影,俱着白衫,肌肤若雪。   若是有人在这里,看到如此景像定要大吃一惊,吓得掉魂儿,还以为真有鬼。   “真是的!”一声清脆娇嗔响起,许小柔恨恨坐到椅子上,拍着扶手:“到底藏在哪里啦,咱们都快要掘地三尺了!”   张巧怡与何若水笑着坐到对面,厅里整洁如新,已经重新打扫过了,厅里的摆设一丝没变。   千鹤派傅雅轩有意把这里供起来,让弟子们时常过来,想象一下当初十二大寇在这里的情形,激发练武的动力。   “小师弟当初如何发现的?”何若水抿嘴笑道。   许小柔哼道:“谁知道他,鬼精鬼精的,有什么能骗过他?”   张巧怡笑着摇头。   “张师姐,你笑什么呀!”许小柔不满叫道。   张巧怡笑道:“我想起来当初你怎么说的,凭什么他能找得到,咱们就找不到呀,我偏不信,……这话是谁说的?”   许小柔嗔道:“你干嘛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是不是早就准备取笑我,看我的热闹?”   张巧怡一拍巴掌:“被你说中啦!”   “张师姐——!”许小柔娇嗔,起身朝她扑过来,张巧怡飘身一闪,宛如一朵飘絮,悠悠闪到了高背椅后面。   许小柔不服气,仍追赶,两人身形化为两抹烟轻,在厅内转来转去,何若水摇头笑了笑,没有制止。   两女追了一会儿,娇喘吁吁的停下了,许小柔道:“哼,张师姐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   张巧怡坐在高背椅中喘着粗气,拍拍剧烈起伏的胸脯,笑道:“彼此彼此,你也大有进步!”   何若水笑道:“你们整天厮闹,对轻功倒大有好处呢!”   ……   三女笑闹了一阵,厅内的清冷气息被驱除得一干二净。   “到底能藏在哪儿呢?”许小柔还不死心,上下打量着大厅周围,道:“我觉得就藏在这里,不会是后山!”   “行啦,估计小师弟的信儿要到了,咱们就看看他怎么说罢。”张巧怡笑盈盈的摆摆手。   许小柔嘟了嘟嘴:“哼,我偏不信,查查这里!”   她说罢转身揪住了椅子腿,轻轻一掰,椅子腿从椅子上分离,她拿着椅子腿,嘿嘿着比划一下:“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张巧怡摇摇头:“你呀,快走火入魔啦!”   何若水笑了笑,摇摇头:“小柔你何必与小师弟较劲?”   “哼,我偏不信!”许小柔撇撇嘴,气哼哼的道。   张巧怡呶呶红唇,笑道:“上回没能跟小师弟一块儿出来,她还生着气呢,小气的家伙!”   许小柔扭头瞪过来:“谁说的!我早就忘啦,湖主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没他精明!”   “瞧瞧,这还是忘了?”张巧怡笑道,摇摇头:“我看记得比谁都清楚!”   许小柔撇嘴道:“我才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呢!他小瞧我又怎么啦,谁管他怎么看呐!”   何若水笑道:“小柔,那你忙活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我打发时间还不成吗?!”许小柔嘴硬道。   张巧怡与何若水对视一笑,摇摇头。   许小柔白了两女一眼,低头弯腰,拿椅子腿轻轻敲地板,侧耳倾听声音变化,一幅认真神情。   两女笑着翩翩离开,很快回来,手里各拿了一根树棍,比椅子腿长得多,笑眯眯的敲着地板,顿时响起啵啵声。   声音此起彼伏,许小柔看了两女一眼,又看看她们的树棍,迟疑了一下,却没出去,仍弯腰躬身拿椅子腿敲击。   三人排成一排,平推着往东西方向敲,遇上家具摆设之类的就移开,真可谓一寸一寸,认真无比。   她们内力精深,耳力也敏锐,所以动作极快,一会儿功夫排查过了整个大厅,最终三人回到了一处。   “就是这里!”许小柔用椅子腿指着脚下。   “应该有机关。”张巧怡左右看了看,看不到异样。   “哼,我来!”许小柔撸撸袖子,收掌立于胸前,然后缓缓一推。   “砰”一声闷响,地板炸开,石块纷飞。   ……   一个幽深的黑洞出现在三女面前,她们顿时兴奋起来,许小柔忙要靠近,却被张巧怡扯了一下。   许小柔反应过来,知道怕有机关,咯咯笑道:“终于逮着它啦!”   她神采飞扬,容光焕发,转头笑道:“怎么样,小师弟能找着,咱们也能找到吧?”   张巧怡摇头笑笑:“小师弟可没用这般笨办法,能在这里找到机关,他还真是了得!”   这个洞口在桌子下面,很不起眼。   何若水忽然道:“鹰儿飞回来了,我去看看!”   她听力过人,待起身到了大厅口,两女才听得到隐隐的清唳声,似是在寻找三女。   鹰眼虽极锐利,能在高空看清下面,但她们是在厅里,鹰眼再厉害也看不到,只是知道她们在这里,却不知在哪儿。   一声清啸响起,何若水撮唇长啸,把娇小的雄鹰引了下来,落到她左臂。   她肌肤娇嫩,但有内力护体,鹰又刻意的收敛爪子,倒是不怕。   她先拍拍雄鹰的后背,雄鹰又长了一些,虽然娇小,翅膀展开却比何若水的胳膊还要长。   它亲昵的用鹰嘴蹭蹭她手背,灵动的双眼闪着亲昵的神采,它越来越有灵性,看着与人无异,她们能通过眼神看到它们的心里。   何若水解下竹管,然后打开里面的纸卷,扫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忙叫道:“小柔不要进去!”   许小柔已经往里探头探脑看了,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她们内力深厚,目力过人,但下面一点儿没有光亮,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地面轮廓,大约有多高,确实极深,没有高明轻功,跳下去就是送死。   许小柔胆子大,觉得李慕禅既然跳下去过,显然没什么问题,也要跳一跳试试看。   何若水的喊声一到,她动作一顿,扭头道:“何师姐的声音怎么这么怪?”   何若水着急,声音都变了。   “怎么啦,何师姐?”她扬声问道。   何若水长吁一口气,带着雄鹰射进厅来,见许小柔还没下去,急急道:“吓我一跳!”   “你吓我一跳呀!……何师姐,到底怎么啦?”许小柔白她一眼。   何若水道:“下面有陷井,贸然进去很难逃命!”   她说着把纸笺递给张巧怡,张巧怡扫一眼,又转给许小柔,许小柔看了看,吐吐舌头:“还真是悬呐!”   ……   三女依照李慕禅的指点,来到了山洞,顿时被惊呆了,眼前的钟乳石洞美轮美奂,瑰丽绝色,如在梦幻之中。   “这里……”许小柔良久才叹息一声,道:“真没想到,在这处地方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小师弟是如何找到的……”张巧怡摇摇头。   许小柔撇嘴道:“他装神弄鬼的,有些鬼门道,别忘了他家传的追踪术是一绝呢,想必看到别人进来了。”   何若水道:“即使看到别人进来,能发现陷井,也是不易,小师弟真是心细如发,咱们确实不如!”   许小柔哼一声,闷声不语。   她自忖一旦发现了那处洞口,落下去的时候,很难发现横着的洞口,待下降到能看清洞底,想避开已经晚了,更不可能进到这里。   那么高的洞,凭着轻功也上不来,有死无生,想到这里还真吓了一身冷汗,差一点儿送命了!   “这些是……”张巧怡忽然一怔,急忙唤二女。   两人到了近前,眼前却是一堆金银财宝,琳琅满目,在莹光的照映下,闪着迷离的光泽。   她们虽然是星湖小筑的弟子,但钱财并不宽裕,都有自己的俸禄,但这些钱只能勉强够用罢了。   每一顿饭都是要用钱来买的,可不是随意吃,而且饭菜都不便宜,想吃好的,按各自的俸禄可不够。   “这该死的青牛寨!”许小柔哼道,俯身拿起一个玉簪,笑嘻嘻的道:“都是些好东西呢!”   “没想到小师弟把它们留下了!”张巧怡叹道。   何若水道:“小师弟对这些不太看重,咱们还是交给湖主吧。”   “嗯。”张巧怡点点头。   许小柔把玉簪一抛,无奈的道:“可惜咱们不能拿,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天天都能买好吃的啦!”   “好像你缺吃的一般!”张巧怡摇头。   何若水厨艺精绝,有她在,她们根本不必费心,也不必一直去小筑的饭堂,她们也不缺钱。   “这些石头才是重头戏。”张巧怡指了指堆成一堆的石头,散发着莹莹光泽,映亮了周围。   “怪不得小师弟郑重叮嘱,这些石头真奇妙!”许小柔赞叹,上前拿起一块放在手心,顿时小手变成了晶莹玉色,仿佛羊脂白玉。   把石头运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一块一块的搬,即使弄了吊篮,也有一段距离要搬过去。   等她们都运出来,堆在大厅里时,天色已经快要亮了,她们身上潮湿,发丝凌乱,都有几分狼狈。   三女坐在高背椅子上娇喘,在阳光下这些石头平平无奇,只是温润的白色,不是纯白,而是羊脂白玉的白。   “还要搬到山下,我的命好苦呀!”许小柔看着这一堆石头,娇声长叹。   张巧怡笑道:“用这些石头铺地,一定会很美,咱们快些,别等天亮了还要与千鹤派的人啰唆。”   两女闻言精神一振,她们能想象得到用这些石头铺地的情景,尤其到了晚上,如梦如幻,如仙宫天阙。   ……   夜晚的白灵城仿佛一座不夜城。   飞燕楼是白灵城最大的青楼,高耸入云,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把楼宇映得通亮,里面传出一阵阵丝竹之声,还夹着几声荡人的娇笑,整座飞燕楼仿佛弥漫着靡靡之气。   李慕禅与傅青石,还有胡孝祥坐在桌旁,每人身边都有一位美人儿,身穿宫装,端庄秀雅,虽然算不得绝美,却都不俗。   对于李慕禅这个见惯美人的来说,她们虽然貌美,气质却差了一些,他看不上眼。   但对于傅青石与胡孝祥来说却不同,她们端庄温婉,却又夹着一丝若隐若无媚意,无异于一团火,他们仿佛化成了飞蛾,要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隔着他们一丈远,有几个面覆白纱的女子手捧乐器而奏,她们身形窈窕动人,丝竹声柔和悦耳,袅袅飘荡。   “哈哈……哈哈……”傅青石正与身边女子低声说话,忽然仰头发出大笑,豪迈慷慨。   他脸色通红,双眼朦胧,已经醺醺欲醉。   他酒量不差,但架不住身边女子温婉浅笑,一杯一杯的劝,他来者不拒,很快就喝高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与身边女子说话,不理会其余两人。   胡孝祥脸嫩,放不开,反而是身边女子逗他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规矩得手脚好像不知道放哪里,一动不敢动。   李慕禅也由他,没有打趣,只是笑着与身边女子闲聊,说些白灵城内的奇闻轶事,方家的趣闻。   飞燕楼的层次极高,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但若是双方自愿,也没人反对,却不能强迫。   故想要爬上她们的床,就要卖力讨好,故她们消息极灵通。   李慕禅虽看不上她们,却也不讨厌,美人毕竟养眼,况且打听情报,比在酒楼里更好。   “我……我出去一下。”傅青石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两下,身边美人儿忙扶住他,却差点儿被压倒,越发显示她的娇柔纤弱。   这般娇柔之姿更惹傅青石怜惜,忙一扳身子,竭力控制住不倒下,长吐一口气,嘿嘿笑了两声,甚是得意能控制住身体,好像干了一件大事。   李慕禅转头瞧一眼,笑道:“傅兄弟,醉了没?”   “没……没问题!”傅青石摆摆手,豪气干云:“再喝一坛也不要紧!”   “不用我扶你过去?”李慕禅笑问,知道他要出去方便。   傅青石一甩手:“不用!”   李慕禅道:“小胡,你陪他一块儿去。”   胡孝祥如蒙大赦,腾的站起来,急忙答应:“好!”   “不用!”傅青石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少废话,赶紧的,别在这里啰唆!”   傅青石无奈的摇头:“你还真当我醉了啊!……好吧好吧,小胡,咱们走!”   他摇摇晃晃跟着胡孝祥一块儿出去,李慕禅笑了笑,接着与身边的女子闲聊,其余两女也加入进来。   他对这些女子没有轻视,因为没有欲望,也不谄媚,所以心平气和,纯粹当成朋友聊天,平等尊重,温煦如春风。   她们很容易打开话匣子,说起了白灵城一些事,需要注意什么,她们告诫,到了白灵城,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惹方家三少爷。   李慕禅脑海直接呈现方怀智三个字,这方家的三少爷的姓名有一个智字,但行事作风却与智一点儿关系没有,就是一个霸王。   三女说道,这方三少爷行事肆无忌惮,惹恼了他,甚至会杀人,城守府的人也不敢管,可谓无法无天。   李慕禅笑问方家不管这位三少爷,任由他胡作非为。   三女摇头笑,说他太纯朴,谁敢在方家老爷子跟前说实话,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乖巧得很呢。   据说这位方家三少爷在老爷子跟前乖得很,而且尤其讨夫人欢心,是她的掌心肉,老爷子也不能责罚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些情报观星楼里倒没有,只说他性子暴躁,任性放肆,目空一切。   正与三女说话中,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大喝,还有女子的尖叫惊叫声。   李慕禅没有在意,无外乎争风吃醋罢了,这样的事常有,没什么好看的,不理会便是。   他也没用虚空之眼,在这里施展虚空之眼,会污了自己的眼。   他又说了两句话,戛然而止,脸色微沉,眉头皱了起来,起身到了窗前,推开窗户下望,但见楼下已经打成一团。   一群人围攻两人,中间被围攻的两人正是傅青石与胡孝祥,两人都负了伤,脸上带着血,动作迟缓。   李慕禅扫一眼,一共八个人,个个身手都不俗,身着黑色劲装,脚蹬豹靴,气势不凡。   他们身后站着两人,一个俊逸青年,一个相貌平常的少年,正笑眯眯的打量着傅青石与胡孝祥,还指指点点。   第602章 李二   李慕禅皱眉,倒没有急着下去,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两人脸上染血,动作迟钝,却没有大碍。   傅青石是醉得身手迟钝,如今也算得个教训,身在武林可不是在家,时刻都会有性命之忧,胡孝祥则是被打伤了,腿有点儿不利落。   忽然后面贴上香软的身体,却是三女站到他身后,凑到窗边往下看,灯笼照得周围一片明亮,一下看到了楼梯旁的傅青石与胡孝祥。   “啊,那是李二公子!”轻声娇呼,一直陪着李慕禅的女子——雪娘低声道:“李先生,那是李二公子,得罪了他可不得了!”   “李二公子?”李慕禅扫了一眼楼下。   雪娘道:“李二公子是方三公子的好朋友,他爹是方家的一品供奉,地位极高的!”   “一品供奉嘛……”李慕禅点点头。   方家供奉即是客卿,但对外称之供奉,更有几分颜面。   客卿分三品,一品最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方家的客卿也是有门槛的,武功不够断然进不去。   即使如此,武林中人也趋之若鹜,方家客卿实在是一个美差,大树底下好乘凉,地位既高,衣食无忧,又安全,天下两大世家之一,谁敢随意招惹,况且又能与众人一起参研武学。   方家客卿极多,三品最多,二品次之,一品最少,只有九个一品供奉,号称九大供奉,皆是天下绝顶高手。   雪娘急急说道:“李先生,你们快走吧,莫要与他们斗,方家势大,你们斗不过的。”   若非李慕禅待她温和友好,仿佛老朋友一般,她绝不会说这些话,一个不小心,传到方家人耳中,绝没好果子吃。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手一招,桌上一盘瓜子飞出一串,化为一条黑蛇,他顺手一甩,这些瓜子钻出窗户飞落下去,恰好落到正打成一团的众人头上。   瓜子落到脑袋上,他们顿时僵住,一动不动,兴奋的喝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一刀割断。   李慕禅扶着窗框扬声道:“傅兄弟,别闹了,快上来罢!”   场中诸人纷纷僵直,一动不动化为雕像,只有傅青石与胡孝祥能活动,好奇的看着四周。   包括在一边看热闹的李二少爷与身边人,无一幸免,都被瓜子上附着的内力所制,封住了穴道。   傅青石这时也醒了酒,抹一把脸上的血,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道:“李兄,就来!”   他扯起胡孝祥,大步上了楼,转眼回到屋内。   ……   胡孝祥仍呆呆的,偷偷看一眼李慕禅,见他笑眯眯的,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一颗瓜子落到头上,人就不能动弹,这般武功,自己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这帮家伙,忒霸道了,撞了一下就要打要杀,岂有此理!”傅青石摇摇头,不以为然。   雪娘扯一下李慕禅的袖子。   李慕禅转头微笑看向她,雪娘低声道:“先生,你们快走罢,趁着他们不能动,快出城,莫要被他们找到。”   李慕禅笑着看看她,摇摇头。   雪娘低声道:“我知道先生身怀绝技,但那李供奉太厉害,虽说他为人正派,可能不在意,但还有方三公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青石哈哈笑道:“李兄就是厉害,这一会儿功夫就让雪娘如此倾心,哈哈……”   他对李慕禅的武功深具信心,一点儿没有惹祸的觉悟,更不担心,反而兴致盎然,觉得刺激。   雪娘白他一眼,暗骂一句不知死活。   她嗔道:“先生,这里是白灵城,是方家的天下,即使先生武功高,能打得过李供奉,但能打得过九大供奉吗?除了九大供奉,还有方家的高手,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先生,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李慕禅笑道:“有理。”   傅青石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李慕禅扭头道:“那该如何?与他们打一场,然后引来九大供奉?那就热闹了!那时候,他们会把咱们查出祖宗三代来!……可不要小瞧了方家!”   傅青石脸色一变,他能放纵无忌,但不能连累了家里,千鹤派在青牛山附近还能镇得住,但与方家相比,真是大象与蚂蚁。   方家只要动一个小指头,甚至动一动嘴皮子,就能把千鹤派灭了,若真那样,自己可就百死莫赎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错不错,咱们还是先走为妙!”傅青石忙不迭点头。   胡孝祥撇撇嘴,哼道:“杀人灭口就是!”   傅青石目瞪口呆的望向他,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胡孝祥没好气的哼道:“反正他们不会罢休,要找咱们麻烦,不如先把他们宰了,出一口恶气!”   傅青石苦笑:“你够狠!”   李慕禅笑了笑,这个小家伙还真是目光犀利,一箭中的。   这件事下面的李二公子绝不会罢休,这样的人绝不容许自己吃亏,会当成奇耻大辱,不灭了自己决不罢休。   即使现在留情,他们也不会领情,反而以为自己惧怕,将来闹下去,必将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最终要杀他。   ……   傅青石道:“杀人灭口还是算了吧,咱们走就是了。”   雪娘低声道:“那快一些,不少人认得李二公子,说不定有通风报信的。”   傅青石看了看陪他的女子:“柔娘,我走了!”   “公子慢走,要小心。”柔娘低声叹道,娇柔的身姿,柔婉的声音,楚楚动人,让傅青石的心变得柔软。   “放心,他们奈何不得咱们的。”傅青石拍拍胸脯,豪气十足。   柔娘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李慕禅起身:“走罢。”   他对雪娘三女点点头,迈步出了飘着旖旎气息的屋子,从楼梯下到一楼时,李二公子几个人仍僵立不动。   李慕禅虽是漫不经心的撒一把瓜子,但每颗瓜子上都附着精纯无比的内力,一碰上身体,就会如毒蛇般钻进经络,然后封住穴道。   他们想解开穴道,只有一法:化去李慕禅的内力,想做到却难,一者他们穴道被封,内力流转缓慢,远非平常可比,再者,李慕禅内力精纯远胜于一般人,化解他内力就像用水去化冰,短时间做不到。   看着他们如雕像一般直挺挺的僵着,或跪倒在地,或仰面朝天躺着,或伸出一只手想打人,或脸上挂着冷笑。   此时的他们,动作各异,表情僵硬,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珠子直转,目光闪烁,透出凶狠凌厉来。   李慕禅能想得出来,一旦解了穴,他们就要杀了自己的。   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对胡孝祥道:“算啦,走罢!”   胡孝祥正大步流星赶到一个青年身前,挥起巴掌便要扇脸,李慕禅声音一到,他动作滞住了。   李慕禅虽然笑眯眯的,他却下意识的有些怕,就像羔羊站在猛虎面前,即使猛虎在打盹,也足够吓住。   胡孝祥哼道:“数他下手最阴,不打两巴掌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慕禅摇摇头:“你挨打,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武功不济,赶紧练好武功罢!”   胡孝祥闷闷不语,扭头跟在李慕禅身后,三人出了飞燕楼,扭头看灯火辉煌,丝竹袅袅的高楼,滋味各不同。   傅青石叹息一声:“真是扫兴!”   胡孝祥冷笑道:“不把他们杀了,他们要杀咱们!”   李慕禅打量四周,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头顶,洒下淡淡清辉,他道:“先避一避罢,若真的闹起来,再下杀手不迟!”   胡孝祥撇撇嘴,不屑的道:“你真是婆婆妈妈,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武功高又有什么用!”   傅青石摇摇头,得跟这小家伙说说,还婆婆妈妈,妇人之仁,他是没见过李兄杀多少人,小家伙真是无知者无畏。   ……   李慕禅扫了胡孝祥一眼,沉吟一下:“稍等!”   他身形一闪,倏的消失不见,到了楼中,宛如一阵风掠过李二公子诸人,分别在他们身上拍了一掌。   他现身后看了众人一眼,摇摇头,正在下楼梯的一帮人吓了一跳,他们想要帮忙,没想到李慕禅忽然出现。   李慕禅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他们两天之后自会苏醒,要是强行解穴,出什么意外,莫怪我言之不予!”   “你……”当头是一个身形高壮的青年,脸庞方正,看上去威猛而豪迈,迎上李慕禅的目光却微微一顿,神情僵了一下。   李慕禅凝神于眼,目光带着沉重的压力,虽然无形却有质,外人很难发觉,这青年体会最深。   好像一头猛虎扑了过来,他心神颤抖,难以自主,骨子里透出了恐惧,忙扭过头去不敢再对视。   “记住了!”李慕禅淡淡一笑,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一消失,人们只觉身体放松下来,空气也变得轻灵,能够自如的呼吸,气氛一下轻松下来。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好厉害的武功,好嚣张!”旁边一个黑衣青年撇撇嘴,不屑的哼道。   他用这般语气发泄郁气,方才被压得不能喘气,给素来以勇猛无畏自居的他重大挫折,心里怒气滚滚,一者是能李慕禅的气愤,还有是对自己胆怯的恼火,最终都化为愤怒。   “好厉害的家伙!”当头的青年吐出一口气,伸手抹一把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仿佛剧烈运动过。   “哟,朱大哥还会害怕,都吓出汗啦,呵呵……”身后青年似是见到什么奇事,大声笑道。   当头青年转头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出汗?”   “这人真有点儿古怪,我也觉得心惊胆颤!”黑衣青年摇摇头,啧啧赞叹:“邪门儿!邪门儿!”   他扭头看一眼僵在原地的几个人,低声道:“咱们要救人?”   “不救怎么办,都出来了!”方脸青年没好气的哼道,转头大声道:“大伙小心一点儿,莫要伤着李兄弟!”   “好嘞!”众人应道,一群人冲下楼梯,来到僵立着的众人跟前,搬腿的搬腿,搂腰的搂腰,都小心翼翼,想捧着名贵瓷器无异。   ……   “快去请方三少爷!”有人叫道。   众人一怔,方脸青年恍然大悟:“对对!去请方三少爷!”   方三少爷与这位李二少爷交情极深,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好朋友,虽不是兄弟,却与兄弟无异,甚至说比亲兄弟还亲。   方三少爷与两位哥哥的感情反倒一般,远不如与这位李二少爷,李二少爷有事,方三少爷岂能袖手旁观?   况且,方家有那么多的客卿,那么多高手,想解开穴道想必不难,想到这些,跑出去几个人,如兔子般飞奔而去。   一刻钟的功夫,脚步声响起,一个圆脸青年急匆匆进来,乍一进楼,大嗓门便吆喝开来:“哪个龟孙王八蛋干的!”   方脸青年忙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道:“三少爷。”   这青年身穿锦衣,灯光照得闪闪发光,显然布料极罕见的精美,身形却圆滚滚的,像是一个木墩,脸也圆滚滚,但浓眉大眼,并不丑,反而有几分英气,但顾盼间蛮横霸道,不可一世。   他不理会,直接到了伸着胳膊僵立的李二少爷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到他眼珠子动,松了一口气。   他又探手去拉停在空中的手,却按不下来,伸掌拍一下他背心,李二少爷脸色一下变青,喉咙里发出咝咝响,眼中透出痛苦。   “娘的,好厉害的封穴法!”青年恨恨跺脚,无奈的道:“李二,你放心,我去找你爹!”   他扭头道:“来人,去请李供奉来!”   “是!”一个削瘦如猴的黑衣青年应一声,化为一抹轻烟飘出了飞燕楼,消失在夜色里。   青年撸起袖子,转身瞪向方脸青年,怒喝一声:“老朱,你在这里,怎么看着李二被人暗算?是不是成心的?!”   方脸青年苦笑:“三公子说话的讲良心,咱们开始只是看热闹,是李二哥带着人打别人,很是畅快,……谁想到踢上铁板了,人家后面有高手,一把瓜子从楼上丢下来,直接封了李二哥他们的穴道。”   “一把瓜子?”方怀智皱眉,低头看看,地上确实洒了一地的瓜子,伸伸手,一个青年知机的弯腰捡起几个瓜子送上来。   方怀智伸手一捻,瓜子顿时化为粉末,他一翻手,粉末簌簌飘下,这确实是平常不过的瓜子。   “娘的,用瓜子封了李二的穴道,这家伙忒厉害了,是个老头子?”他恨恨哼道。   方脸青年摇头:“与三公子年纪差不多。”   方怀智拍拍巴掌:“好家伙,从哪里蹦出这么个厉害家伙!”   “三公子,要不要去追?”方脸青年皱眉,担心的道:“他临走时说了,李二哥他们的穴道要两天才能解开,贸然解穴有危险。”   “哼,动了我方家的人,哪有这么便宜!……你们马上去找林少卿林供奉,去画一幅像,把那人给你画出来!”方怀智哼道。   方脸青年忙点头:“是,……可我担心他们知道不妙,趁夜出城,那咱们就没辄了!”   “那就发出追杀令,我不信他能逃出咱们方家的手掌!”方怀智冷笑。   “是。”方脸青年忙点头。   “来人!”方怀智大喝一声。   “是,三爷。”一个黑色劲装青年上前一步,抱拳恭声道。   方怀智哼道:“派个人查查,那几个家伙呆在哪个屋,谁陪他们,把人给我带到林供奉那里,仔细问问他们的特征!”   “是。”黑衣青年恭声应道,转眼上了楼。   他不去查问,只是挨门挨户的推门,看到里面有人,则直接拔腿便走,一直到了雪娘她们那里,看到空荡荡的,马上招呼来一个小厮,问刚才谁在这屋,小厮飞快回答。   黑衣青年很快把雪娘三女找到,带下了楼。   方怀智盯着雪娘三女扫几眼,嘿嘿道:“看来这伙人有三个,他们倒是好眼色,……嘿嘿,这三个小娘子今晚陪我!”   雪娘三女心惊胆颤,不敢发出异议。   对外说是卖艺不卖身,但那是对一般人所言,对于方怀智这般人物,不卖身也得卖身,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来到雪娘跟前,嘿嘿笑着伸出手,蒲扇般大手摸上她尖俏下颌,眼中闪过火热:“好!真是个美人儿,你到是会打扮,……人家都是打扮得美一点儿,你却想方设法弄得丑一些,有趣!真是有趣!……这身段,这小手,想必滋味不错!”   雪娘脸色苍白,身形微颤,任由他摸上自己的左手,抚摸着指尖,她只能闭上双眸,一颗心不断的下沉,虽然身在此处,早有破身的觉悟,却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嘿嘿,小娘子,还没破身吧,不错不错!”方怀智笑眯眯的打量着雪娘,点点头,笑容更胜:“小周,你小子可要看好喽,去过林少卿那里,就送到我院里!”   黑衣劲装青年脸色一直紧绷着,肃然点头:“是!”   “赶紧去吧!”方怀智摆摆手。   他目送着黑衣劲装青年带走三女,转过头来冷冷扫一眼,这时候,整个飞燕楼的丝竹声好像都停了。   “给我打!”方怀智手一挥,大喝道:“谁看李二的热闹,我就让他们热闹!别出人命就成,给我一个一个的打,一个也别放过!”   “是——!”身后二十几青年大声应道,如虎如狼般飞上楼梯,上了楼四散分开,挨着房间一户一户的往里钻,进去后不管里面有什么人,围上去便是一通揍。   飞燕楼顿时传出一阵阵求饶声,喝骂声,惨叫声。   ……   三女出了楼,彼此对视一眼,看看四周,却见四周被灯光照得明亮如白昼,黑衣劲装青年摆摆手:“去找辆马车来!”   身后一个矮瘦青年忙应一声,飞快跑到了斜对面一家“兴隆”客栈,很快从里面赶出一辆马车来。   马车辚辚,驶到楼前,车厢宽大,是四匹马拉着,跑起来一定很快,驾驭位上坐着是刚才那矮瘦青年,拿着鞭子挥动起来很有车夫的气派。   “刘哥,要用这个载她们回去吗?”他扬声问。   黑衣劲装青年冷哼道:“废话,那怎么弄回去!”   “直接骑马抱回去就是了!”矮瘦青年扬了扬鞭子,打量着三女,居高临下,目光炯炯,仿佛能穿透她们的衣裳。   三女忙紧了紧衣裳,浑身发凉,心里好被蛇盯上一般的发麻,身子不由的轻轻颤抖。   她们虽然阅历甚丰,什么人都见过,但这般赤裸裸的目光还是不适应,觉得难受恶心。   “这是三爷的女人,三爷没用过,没你们的份儿!”黑衣劲装青年哼道。   矮瘦青年挥着鞭子,眉开眼笑:“嘿嘿,三爷用完了,咱们也能享受一下啦!”   黑衣劲装青年点点头:“嗯,就看三爷的心情了,他若心情好,说不定赏给咱们玩玩。”   矮瘦青年打量着三女,摇头道:“我看这小三个小娘子也没什么嘛,勾不住三爷的魂,早晚是咱们的!”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三爷真喜欢呢,你还是别太放肆了!”黑衣劲装青年摇摇头,转身道:“三位小娘子,请上车罢!”   三女脸色苍白,浑身轻颤着,摇摇头,不想踏进去。   一旦离开了飞燕楼,不知道命运会是怎么样的,她们心中恐惧,双腿发软,几乎挪不动步子。   “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黑衣劲装青年摇头,木着脸直接提起三女腰间丝绦,放进了车厢里。   三女心里绝望,茫然无助,看着漆黑的夜空,浑身冷得像掉进冰窖里,脸色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唉……”黑衣劲装青年摇头叹息一声,爱莫能助。   第603章 较量   李慕禅三人出了飞燕楼,回到城东的一个宅子,这宅子有三进,前面客厅,第二进居室,第三进花园。   这般宅子在白灵城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李慕禅扫了青牛寨,虽然把大部分金银珠宝都留下,银票却都取了,足以供他挥霍。   这座宅子位于城东,前面百米远便是一条东西大街,纵贯整个白灵城,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此时夜色已深,李慕禅三人回宅之后,先进了大厅,一个相貌平常的中年女子端上茶。   她是李慕禅买房子时顺便留下的前人房主的仆人,老实本分,话也少,很合李慕禅的心意。   傅青石喝了不少的酒,虽然醒了,仍觉得不适,喝了一口茶,便要起身离开,回去睡觉。   李慕禅放下茶盏,摆了摆手。   傅青石动作顿一下又坐回椅子,望着对面的他。   李慕禅道:“今晚你们就走,不能让人认出来!”   “不必这么急吧?”傅青石不以为然,胡孝祥也点点头,他不想这么快就走,想看看李慕禅的虚实,心里有数,将来也好超过他。   李慕禅叹道:“方家若是名不虚传的话,很快就会布下天罗地网,到那时候想走就晚了!”   “这是晚上,况且他们也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子!”傅青石摆摆手。   李慕禅看看他,叹了口气:“你呀……,这么多人见过咱们的样子,一下就能认出你!”   “他们知道又如何,又不是他们捉咱们!”傅青石道。   李慕禅道:“若是方家逼着楼里所有人出来,分布在城里各处,尤其是四个城门,你说能不能认出咱们?”   “这……”傅青石迟疑一下,无奈的点头。   李慕禅道:“你不怕他们,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嘛!”   傅青石苦笑道:“李兄就别笑我了!”   李慕禅哼道:“我看你不知天高地厚!……方家乃两大世家之一,你以为是开玩笑的?方家一句话,整个白灵城就会像一个囚笼,谁也甭想出去,依你如今的武功,能对付几个三品供奉?二品供奉呢,甚至一品供奉呢?……你打的那家伙就是一品供奉的儿子,你说他会怎么办?”   “好好,我走便是了!”傅青石满脸苦笑。   李慕禅道:“马上换了衣裳,立刻出城……,把头发剃了,扮成和尚!”   “啊——!?”傅青石迟疑一下,满脸难色。   ……   李慕禅皱眉:“怎么了?”   “扮成别的不成,不要扮成和尚吧?”傅青石道。   李慕禅道:“和尚怎么了?”   傅青石挠挠头,嘿嘿笑道:“扮成和尚有点儿不习惯,不能吃肉,实在要命,况且万一真的成了和尚,岂不糟糕?”   李慕禅笑了起来:“现在的酒肉和尚也有不少,不要紧的!”   傅青石仍是迟疑不决:“可万一吃肉,一定惹人注目,岂不是会被人认出来?”   胡孝祥不耐烦了:“我说傅大哥,你烦不烦,又不真做和尚,扮一会儿又有什么,咱们一出城,直接钻到山里,呆上一个月两个月,谁能找得到咱们?”   “钻到山里?”傅青石望向他。   胡孝祥哼道:“我要好好练功,钻到山里最好不过,我在山里最快活,又能躲过那帮人的追赶!”   他从小在天狼山长大,一天到晚不呆在寨子里,而是跑到深山里,一入深山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他最喜欢不过。   他看到李慕禅可怕的武功,心里急切,恨不得现在就猛练武功,不浪费一分一秒,才有可能追得上他!   傅青石想了想,昂然道:“好,就听李兄的!”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平常挺爽利的一个人,这会儿倒婆婆妈妈的!”   他说着话,伸手在傅青石头顶一抹,顿时头发簌簌落下,头顶变成了一个光亮的秃顶。   傅青石只觉头顶一凉,好像泼了一瓢凉水,忙往头上一摸,光光如也!   他哭笑不得,摇头不已,刚才自己就是拒绝,怕也是这个下场,自己武功不如李兄,定要被逼着落发的。   李慕禅伸手在胡孝祥的头上也是一抹,胡孝祥下意识的想躲,却没能躲过,只觉头顶一凉,头发簌簌落下。   李慕禅拍拍手,打量两人一笑,露出笑容:“好了,后面我屋里有僧衣,你们都换上,然后马上出城!”   “你呢?”傅青石问。   李慕禅道:“我嘛,再去飞燕楼看看,这会儿那位方家公子想必到了,看看他出什么花招!”   “那要小心,他身边定有高手保护的!”傅青石忙道。   李慕禅摆摆手:“傅兄弟,别婆妈啦,我晓的,你们躲上两三个月,最好是一年半载,我将来去寻你们,再送你们回去!”   “你怎么寻到咱们?”傅青石脱口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问得太蠢,留下记号便是了。   胡孝祥撇撇嘴,横扫了他一眼。   ……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不要留什么记号,我想找你们自然能找到,你们不可提前回来找我。”   “这样……”傅青石看看他。   不留记号怎么找自己,不过看李慕禅神情笃定,想必有什么秘术,也不再多言,只是点点头。   他对李慕禅深具信心,否则也不会惹了大麻烦还没有危机感,仍能想来想去,安之若素。   李慕禅摆摆手:“好了,就到这里,你们马上走,不要耽搁,我去看看,咱们后会有期!”   “李兄,一定要早早来找咱们!”傅青石不舍的道。   他实在不想呆在山里,虽说千鹤派只是一个小门派,但他毕竟是掌门公子,家里又全是姐姐,一直被人呵护着,从小没吃什么苦。   一旦到了山里,什么都要自己做,而且没有吃,没有喝,像野人一样的生活,简单要了命。   李慕禅摇摇头,沉声道:“你可想成为武林高手,纵横天下,笑傲群雄,快意恩仇?”   傅青石忙点头,这正是他练武的动力所在,否则,依他条件,根本不必自讨苦吃,遭那么多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风雨不阻。   李慕禅道:“人家都练武,凭什么你高得过别人,成为人上人?”   傅青石怔了一下:“……是名师出高徒罢?”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你想比别人武功高,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你如今有了青蛟枪与噬心刀的秘笈,起点比别人高得多,只要下狠功夫,练成一样,你就能扬眉吐气,不必像今天这样狼狈了!”   傅青石脸色微变,慢慢点头,今晚的事让他深受刺激,他不想再成为拖累,行走武林,有武功不一定成,但没有武功一定不成。   他怀里还有三本秘笈,一本青蛟枪,一本噬心刀,还有一部兵书,他若能练成一样,也就能横行天下了。   青蛟枪与噬心刀的威力他都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神秘莫测的神宗卫也不能讨好,可见它们的可怕。   若是自己练成了,抵得上神宗卫,也能横行天下了,到那时,爹一定会目瞪口呆,深感自豪,能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些,他精神一振,狠狠道:“好,我钻进山里,狠练武功!”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意:“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男儿当纵横,否则岂不枉活一世!”   “是!”傅青石用力点头,胡孝祥跟着点头。   ……   李慕禅道:“傅兄弟,你想练哪一本秘笈?”   傅青石想了想,道:“青蛟枪的威力大,我练枪?”   李慕禅转向胡孝祥:“你呢?”   胡孝祥道:“我也要练青蛟枪!”   李慕禅摇头道:“可惜我不能在一旁指点,否则你们练青蛟枪倒也无不可,……你们还是先练噬心刀吧。”   “为什么不能练枪?”傅青石不解的问,随即一拍脑袋:“知道了,是枪太难练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你若有枪法的根基还好,若是没有,从头开始入门,花费时间太久,而且没有明师指点,苦练也是无用,……你练过剑,再练刀法,事半功倍。”   他又转向胡孝祥:“至于你,想必也会枪法,练过青蛟枪的粗浅入门功夫,就接着练青蛟枪好了。”   当初那位大当家的得的就是青蛟枪秘笈,他也不懂别的枪法,所以授给山上诸喽啰的应该就是青蛟枪,但绝不会授什么高明的招式,仅是粗浅功夫罢了。   但有了这粗浅的入门枪法,再练青蛟枪,也容易许多,省却数年苦功。   “好!”胡孝祥痛快的答应。   李慕禅露出笑容:“下一次咱们再见面,说不定你们都成了高手!”   傅青石昂然道:“一定会的,李兄放心,咱们一定不会偷懒!”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那就好,不过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要强练,暂且放一放,免得练出岔子。”   他从怀里掏出两枚纸管,送给二人:“一旦有性命之危,就把这个拉开,我自然会知道消息,尽快赶过去!”   一旦真的有性命之危,也顾不得会不会泄露行踪了。   两人接过了,一人一个,小心收到怀里,一入深山,什么都能碰上,说不定真要李慕禅救命呢。   “行啦,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尽快出发,我去看看!”李慕禅摆摆手,忽然一闪,消失在原地。   看着他消失,两人醒过神来,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   傅青石伸手一拍胡孝祥光头,笑道:“小和尚!”   胡孝祥不甘示弱的回敬一巴掌,跳起来拍一下他的光头:“你也个秃驴!”   “不过,你把头这么一剃,倒是精神了,不错不错!”傅青石嘿嘿笑道,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然合十一礼:“阿弥陀佛!小施主,咱们走罢!”   “善哉善哉!”胡孝祥也合十一礼,神情肃然:“大师请——!”   ……   方怀智眯着眼睛,听着楼上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喝骂声,露出陶醉的神情,笑眯眯的道:“李二,瞧瞧,我给你报仇啦,听听,好玩吧?”   僵立不动,只有眼珠转动的李二公子眨了眨眼,眼里露出笑意,方怀智嘿嘿笑道:“你的热闹他们也敢看!”   “三爷,他们想必没看热闹。”一个黄衣中年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身着黄衫,胸口处绣着一个白色的太阳,散发出金光,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不停的闪着光,极引人注目。   这般绣工绝非一般人能达到,需得大师级的人物。   方怀智哼道:“他们不想看,却看到了,这就是罪过,挨一顿揍也就抵消了,不害他们性命就是!”   黄衣中年人相貌平常,站在人群里极易被忽略,站在方怀智身边,人们的目光往往被方怀智吸引,瞧不到他。   这中年人有一处异常,一双手掌白皙如玉,比女人的手还要白皙洁净,真像是一块儿羊脂白玉雕成的。   但他一直把手缩在袖子里,偶尔惊鸿一现,马上又缩回去,人们很少能看到他的双手模样。   此时,他正伸手摸索着李二的身体,轻轻拍击,一道内力一道内力钻进去,想办法解开穴道,却无功而返。   见李二神情痛苦,脸上肌肉扭曲,他只能罢了手。   “唉……”黄衣中年人摇摇头:“万一里面有什么厉害人物,得罪了岂不是不妙,会让老爷生气的。”   “黄叔,你就闭嘴吧,我晓得啦!”方怀智没好气的哼道:“真正厉害的家伙,咱们也伤不到,想必看在方家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计较的!”   “这倒是道理……”黄衣中年人慢慢点头,却仍摇头叹气:“不过三爷你这个性子要改一改的,胡乱得罪人,老爷很不喜欢,老爷在时,你还好,万一将来老爷走了,大爷与二爷可不是好说话的,不会替你拾烂摊子。”   “行行,我的好黄叔,我知道啦,求你老闭上嘴吧!”方怀智无奈的点点头,捂上了耳朵。   黄衣中年人无奈的看看他,叹了口气。   忽然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衣劲装青年钻了进来,气喘吁吁停在方怀智跟前:“三少爷……”   “慢慢说,急什么!”方怀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黑衣青年努力喘息几口,调息一下,开口道:“朱大哥他……”   “老朱怎么啦,赶紧说!”方怀智一惊,大声喝道。   黑衣青年暗诽,不要急,慢慢说,现在又让自己赶紧说,这个三少爷,行事也真是乖张,难伺候!   “朱大哥他被人暗算啦!”黑衣青年忙道。   ……   “怎么回事?!”方怀智皱眉,转头看黄衣中年人。   黄衣中年人叹道:“看来那人不好对付,想到了咱们的招数,提前下手了!”   “老朱不要紧吧?”方怀智冷着脸喝问。   黑衣青年摇摇头:“像李公子一样,被封了穴道。”   “又是那家伙下的手!”方怀智恨恨一跺脚,转头道:“黄叔,要请你老亲自出马啦!”   黄衣中年人摇摇头:“不成,三爷,我只呆在你身边,寸步不能离,万一他用调虎离山之计……”   “他敢——!”方怀智哼道,开始走来走去,脸色铁青:“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杀我!”   黄衣中年人摇头,不以为然:“三爷,永远不要小瞧武林人物的血性,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若敢杀我,方家会让他生不如死,灭他满门!”方怀智冷笑。   黄衣中年人又摇头:“万一他没有亲人,光棍一条呢?他把你杀了,然后往深山老林里一藏,一辈子不出来,也能逍遥快活!”   “黄叔,你真不去?!”方怀智没好气的喝道,死死瞪着他。   黄衣中年人慢条斯理的摇摇头:“不去。”   “你……”方怀智气得呼呼喘气,转头瞪向黑衣青年:“马上去家里,找李老,就说李二被人害了!”   “……是!”黑衣青年看一眼僵立不动的李二公子,迟疑一下点点头。   他有点儿害怕,万一真这么说了,李供奉会不会怒发冲冠,迁怒于自己,李供奉的武功高深之极,一巴掌能把自己打得血肉模糊!   黄衣中年人淡淡道:“你去跟老李说实话就是,别胡说八道。”   “是!”黑衣青年忙应一声,不等方怀智说话,一溜烟儿就跑了。   方怀智抱怨:“黄叔,一说实话,李老他根本不会来!”   他虽派了人去请李老,却没抱希望,依李老的性子,一听是飞燕楼,定不会来,他自重身份,素以正人君子自居,李二被打了,他只会拍巴掌,反而回去要打李二一顿的。   黄衣中年人笑了一下:“请他来没用,他也解不开这穴道,此人内力精纯之极,真是异数,真是一个年轻人干的?”   他转向李二公子,微笑道:“李二爷,你眨眨眼,眨一下是,眨两下不是。”   李二公子忙眨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不敢动弹。   ……   “黄叔,你是不是打不过这家伙?”方怀智冷笑,斜眼看他。   黄衣中年人沉吟一下,摇摇头:“要比过才知道,……他内力精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方怀智心下微凛,黄叔素来有一说一,绝不说虚言,这么说来,那小子确实是个厉害的家伙。   正在这时,又有一人冲了进来,仿佛一阵风,又是一个黑衣青年,脸色铁青,双眼冒着熊熊怒火。   方怀智觉得不妙,太快了,照理说一个来回还得花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返回,问道:“人送到府里了?”   “三爷,小人无能,人……丢了!”他跪到方怀智跟前,惭愧的低下头。   方怀智脸色沉下去:“丢了?!”   黑衣青年抬头看着他:“我本弄了一辆马车,拉着人飞奔,就是怕途中有什么意外,……没想到一个人忽然出现制住我,把我抛下马车,驾走了马车,人也拉走了!”   “废物!”方怀智伸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了一个跟头,忙翻身重新跪下,脸色涨红。   他们平时好吃好喝,待遇极高,地位也高,就是在关键时候能有用,把这么一件小事办砸了,确实无脸见人。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黄衣中年人慢条斯理的问。   黑衣青年摇头,死死望着地面,没脸抬头见人。   “看来此人武功极高,说不定是同一人。”黄衣中年人慢慢说道。   “又是那个家伙!”方怀智咬牙切齿,嘿嘿冷笑:“他这是要做什么?!”   黄衣中年人慢慢道:“看来是想拖延时间,……三爷,这回怕是逮不住他们了。”   “嗯——?”方怀智不甘心的望过来。   黄衣中年人道:“他把人都抢走了,可能知道三爷要画他们的像,这个时候,想必人已经到了城门,翻过城墙逃了。”   方怀智想了想,脸色阴沉,忽然一跺脚:“你,去把林之卿请到这里来,要快,要多快就多快,……这回不能再弄砸了吧?!”   “是,三爷放心!”青年腾的站起来,重得点头。   “去吧!”方怀智摆摆手。   黄衣中年人待他走了,慢慢说道:“三爷还是不死心,想画他们的像?”   “即使今天逮不着他们,也不能放过他们,我要在整个南理追杀他们,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方怀智恨恨道。   黄衣中年人叹道:“我看也没用,他们只要往深山里一钻,根本找不到!”   南理的山极多,深山老林数不胜数,人迹罕至,只要往里面一钻,谁也找不到,根本无处可寻。   第604章 入品   三女偎在一起,浑身发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颤抖与恐惧,想一想将要降临的悲惨命运,几乎要昏倒。   马车辚辚,就像死亡的脚步,她们心越来越沉,于是低声念诵阿弥陀佛,求救苦救难的观世间菩萨,救一救自己。   她们从来并不信佛教,虽信鬼神,却觉得虚无缥缈,没有影子的事,虽有鬼神的存在,却不能影响到人。   到这个时候,她们再没有办法,只能求救于观世间菩萨,求得一点儿心灵的宁静,不让自己崩溃。   “砰!”一声闷响,马车忽然一停,她们猛的往前一倒,撞到前面的车厢壁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忙挑开窗帘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马车却停住了,随后车门一开,掀帘进来一人。   车厢里也黑漆漆的,她们看不到人,只有隐约一个黑影,看得到轮廓而已。   “雪娘,柔娘,桑娘,你们不要紧吧?”温和的声音响彻了车厢,三女一听,顿时一松,几乎瘫软下去。   “先生,真的是你?”雪娘喜极而泣。   她在念诵佛祖保佑的同时,心底深处有一丝希望,想到那李先生武功高强,对自己也极好,拿自己当朋友,一点儿没有看轻的意思,说不定能回来救自己脱离苦海。   但她念头一转,又暗自否则,李先生武功虽强,但要面对的是两大世家之一的方家,他们早就急着逃命,哪能想到自己一个青楼女子,自己贱命一条,不值得人家记挂。   这般一会儿希望,一会自怜绝望,转来转去,让她几乎发疯,这一声温和清朗的声音,一下把她扯到了天堂。   “雪娘,是我,害你们受惊了。”李慕禅温和的声音响起,他手上一亮,忽然托了一个灯笼进来。   柔和的灯光一下映亮了车厢,呈现出三张娇美的脸,脸上带泪,如梨花带雨,苍白的脸庞越发楚楚动人,娇美难言。   李慕禅微笑道:“还好我没来晚。”   “没想到,先生你真的回来了。”雪娘抹一下眼角,垂下头,低声道。   李慕禅道:“没想到堂堂方家,行事如此下作,……还好我不放心,过来看了看。”   他扭头看看另两女子,温声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咱们的性命是先生救的,任凭先生安排。”雪娘柔声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那好,就去我的宅子里住一阵子罢,待避过了这一阵风头再说。”   三女顿时露出笑容。   雪娘低声道:“怎好劳烦先生,不会打扰夫人么?”   李慕禅笑了笑:“我夫人不在身边,不打扰,咱们走罢!”   说罢他扭头出去,驾起马车,到了一个客栈前,然后飘身下车,后背背着雪娘,左手提柔娘,右手提桑娘,身形化为一缕清风消失无踪。   ……   李慕禅料到这里不太平,会有方家三公子方怀智出来搅局,故来这里,只是顾忌黄衣中年人的武功,没有亲自出来教训方怀智。   黄衣中年人也顾忌他的武功,不敢离开方怀智,否则,事情还真的有些麻烦,到了这个地步,李慕禅反而生出猫捉老鼠的兴趣。   他先把三女拦截下来,送回了府里,让她们自己安排,今后她们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必见外。   说过之后,他又飘身出去,回到飞燕楼。   “怎么林之卿还没来?”方怀智抬头看看天色,跺跺脚,哼道:“这个林之卿,架子越来越大了,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黄衣中年人摇摇头:“照我看,不是林之卿的事,就怕他根本没得到信儿,怎么过来?”   “没得到信儿?”方怀智想了想,哼道:“黄叔,你是说,半途有人把送信的截了?是那几个混蛋?”   黄衣中年人点点头:“早该有动静了,林之卿即使不过来,送信的也该回来了。”   方怀智恍然点头:“唔,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是我失算啦,……黄叔,你该亲自出马的!”   他抱怨着摇摇头,神情不满。   黄衣中年人慢条斯理的笑了一下:“我看那几人就在这周围,可能正等着我离开呢,你说我一走,他们会不会过来?”   “……好吧,黄叔你总是有理的,恨只恨大哥与二哥气人,说什么不能让我带太多人,免得惹是生非!”方怀智恨恨跺脚,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要不然,我哪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一个高手也派不出去!我哪是什么三少爷,狗屁不是!狗屁不是!”   黄衣中年人淡淡一笑:“大爷与二爷是关心三爷的,也是一片苦心,三爷你该收收心,少些胡闹,干些正事了!”   “正事都让他们做了,有我什么事!”方怀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少说他们的好话,这两个家伙,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有什么可忙的,咱们方家谁能动得了?”   黄衣中年人叹道:“三爷,这几天二姑娘要回来,家里忙得很,你还是消停一些罢,……这件事不用急,别跟着添乱了。”   ……   方怀智恨恨道:“黄叔,你能不能捡点儿好听的说!……二姐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当上贵妃,还是我的二姐,还当成什么客人啦,回一趟家要闹得鸡飞狗跳,真是岂有此理!……二姐回来后,我倒要好好问问她!”   “千万别!”黄衣中年人脸色一变,忙道:“三爷,现在的二姑娘不是从前了,不能放肆的!”   方怀智嘿嘿笑道:“我放肆一些又有什么,她就不把我当弟弟啦?我偏不信,倒要看看她变没变!”   黄衣中年人脸色发苦,知道他混脾气上来了,还是不说为妙,否则越说他越起劲儿,更没法子劝了,只能等他忘了。   方怀智看他的脸色变成这样,得意的哈哈大笑,这个黄叔实在太气人,偏偏又奈何不得,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好,能把他弄成这样,实在是一件解气的事,想到此,便忍不住大笑。   “不好啦,走火啦——!”“快跑!快跑!着起来啦——!”“娘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着起火了?!”   一阵匆忙的吆喝声响起,打断了方怀智的大笑,他扭头望过去,但见飞燕楼三楼位置有火光冒起,映得周围通红。   三楼所有的屋子都敞开了,人们都冲了出来,一口气挤上楼梯,开始往下冲,转眼功夫到了方怀智跟前。   黄衣中年人脸色微变,闪身挡在方怀智跟前,然后扯着他后退,转眼闪出了飞燕楼,到了外面。   飞燕楼顶火光冲天,映亮了半个夜空,景色很是瑰丽,其中夹杂着哭天喊地的声音,却是楼中的老鸨趴在地上捶着地大哭。   她身形矮胖,哭起来中气十足,她身材不高,腿不长,跑起来却快,是最先跑出飞燕楼的几人之一。   人们却没有理会她的,都站在楼前看热闹,偌大的飞燕楼在白灵城可谓头一份儿,乃是城守大人的产业,如今眼见着烧起来,很快要烧个精光,他们暗自舒爽,幸灾乐祸。   这个飞燕楼就是一个销金窟,赚了太多的钱,虽说大伙争先恐后的进来送钱,但见到这里受损,却是大喜过望,相信城守很快会再修建起来,偌大的白灵城,不愁没有地方花钱的。   方怀智脸色铁青,死死看着通天的大火,良久之后转过头来:“黄叔,是那帮人放的火吧?”   黄衣中年人点点头:“想必不差,趁火打劫,三爷还是走吧,早早离开为妙,说不定又在暗中做什么。”   “不行,我不走!”方怀智不甘的摇头,恨恨道:“我要把他们都逮回去,让林之卿画像!”   “没用的,你看看,他们个个都成这样了,哪有心思记得刚才的事,况且,这里这么乱,万一他们混在里面……”黄衣中年人摇头,叹道:“就怕他们所图非小,是对准了王妃……”   “不会吧?”方怀智脸色顿时变了。   黄衣中年人看一眼身边几个僵直不动的人,摇头不语。   刚才往外跑的时候,方怀智与黄衣中年人顺手把几个人带了出来,不让他们被众人挤坏,踩着,否则,凭刚才人们的乱劲,说不定几个人真要被踩死了。   况且,黄衣人还怀疑这几个人隐在人群里,趁乱说不定要把李二少爷他们弄死,杀人灭口。   方怀智脸色阴沉,恨声道:“难道是林家的?”   黄衣中年人叹道:“所以要小心,这件事不能急,也不差在这一时,他们真别有用心,自然还会来,早晚逮着他们!”   “难道就这么算啦?”方怀智阴着脸,不甘心的哼道。   “忍一时,早晚腾出功夫来,一定要算一算的。”黄衣中年人安慰道。   方怀智默然不语,仍不服气。   但随着火越来越大,飞燕楼里的人们都跑了出来,然后纷纷离开,彼此见了面实在不好。   能来这里玩耍的,非富即贵,若是平常,即使碰上了也会笑眯眯的打个招呼,算是风流雅趣。   如今这般场面个个都有些狼狈,来不及穿戴整齐跑出来,实在无颜见人,有损自己的颜面。   方怀智想要开口,却被黄衣人摆摆手止住,他愤愤的瞪了周围众人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心灰意懒,不再多说。   他扭头道:“李二,今天算你倒霉,找不到那几个小子,你穴道解开之后,亲自找林之卿,让他画像,再下追杀令,不信逮不着他们!”   李二眨了一下眼,示意明白,眼中透出森森杀意来。   黄衣中年人扫了两人一眼,摇摇头,暗忖此人如此武功,又如此精密的心思,怕是不那么容易。   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一旦下定决心暗算,防不胜防,万一真逼得急了,反而跑回来刺杀,玉石俱焚,那可不妙得很!   他温声道:“三爷,咱们走罢!”   “娘的,真是憋气,走!”方怀智恨恨的瞪一眼飞燕楼,摆摆手,周围几人顿时扶着李二他们,离开了飞燕楼,消失在夜色里。   ……   李慕禅看他们离开了,露出笑容,这一把火烧了飞燕楼,将来怕是一个麻烦,不过,为了眼前事,也只能如此。   他隐于黑暗中,看着黄衣人的身形消失,看他胸口的太阳标志,知道他就是一品客卿了。   一品客卿胸口绣太阳,二品绣月亮,三品绣星星,秩序井然,不同的品级,代表了不同的实力,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待遇。   看了黄衣中年人的修为,李慕禅心中有数,他也可以成为一品客卿,不过嘛,一品客卿可不仅仅是武功,还要有忠心,这点自己就做不到了。   他想了想,摇摇头,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不进方府,不成客卿,他一旦被追捕,就是与整个方家为敌,但成了客卿,那就纯粹是私斗,方家反而可能调解。   所以他要争这两天的功夫,封了他们穴道,两天之后才能解开。   清晨时分,方府外,四个黑绸劲装大汉站在两边的石狮旁,手按剑柄,一动不动的凝立,仿佛四尊雕像。   大门前正有一个少年拿着扫帚扫地,他身形削瘦,大扫帚足比他还要长,拿在手上却轻盈如树枝,动作游刃有余。   李慕禅来到方府大门前,站在门口打量,没想到这方府看起来倒有些俗气,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哪有这般张扬的,往往越是地位高,越是行事低调,方府打破了这个常识。   看方府这般景像,活脱脱是一个暴发户,一点儿没有世家的气象,好在那四个大汉沉稳厚重,而不是凶神恶煞一般。   他站在方府前看了半晌,这四个大汉却没有过来驱赶,而是仔细的打量着他,好像在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半晌过后,李慕禅咳嗽一声,抱拳道:“烦劳四位兄台通禀一声,在下李风,前来贵府应聘客卿。”   一个魁梧大汉走过来,抱拳回礼:“原来是李少侠,李少侠想要应为客卿是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知道有何要求,在下是不是达到了?”   大汉道:“少侠稍待,我去通禀一声!”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有劳了。”   “没什么。”大汉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进去了,转眼消失在屏风之后。   方府的大门是敞开的,这一点很少见,但院子后面是一个大屏风,上面绘着松鹤延年图,这座屏风挡住了院里的情形。   扫地的少年停下,抬头打量李慕禅一眼,摇头道:“谁都想来当客卿,客卿哪里那么好当的,可不是吃闲饭的!”   “哈小子,扫你的地吧,休得多言!”旁边一个大汉哼了一声。   扫地少年撇撇嘴,不服气的瞪了李慕禅一眼,接着低头扫自己的地。   李慕禅笑了笑,浑不在意,对大汉笑笑,表示谢意。   ……   转眼功夫,一声朗笑传来,随即一个俊逸青年大步流星的赶出来,一转过屏风,还没到门口便抱拳大笑:“有客远来,方某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李慕禅抱拳微笑,扫他一眼,这青年身形修长,身穿锦衣,面如冠玉一般,白皙晶莹,一看就知修为极深,乃是高手。   他修眉朗目,尤其一双眼睛,宛如寒星一般,闪着熠熠光芒,一看就把人的眼神吸引住了,让人会莫名的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在下李风,久仰贵府大名,想来凑个热闹!”   “欢迎欢迎,在下方怀义!”青年笑道。   李慕禅一怔,随即忙道:“原来是二公子亲自出迎,在下惶恐,实在不敢当!”   李慕禅也没想到,竟然迎出来的是方怀义,方府的二公子,方府这一手还真是礼贤下士,试问如此手段,哪个武林中人能抵得住。   武林中人就讲究一个面子,一个威风,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个,如此地位的方怀义,竟亲自出迎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委实让人受宠若惊。   “李少侠,里面请!”方怀义转身侧手延请。   李慕禅也没有骄情,点点头:“那就有扰了,请——!”   两人大步流星的往里走,转过屏风,面前是一个宽旷的练武场,此时练武场上煞是热闹,近百人正在练武。   练武之人驳杂非常,有的练剑,有的练拳,有的练刀,甚至还有的练流星锤,挥舞起来,周身一丈内没人敢靠近。   李慕禅看着这般热闹场面,顿时双眼放光,兴趣大生,都被身边的方怀义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中间一块儿空地,这里摆着兵器架,还有一些石锁石墩之类的,像是独立开辟的一个小练武场。   在大练武场上开辟一个小练武场,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权利,显然是属于这位方家二少爷——方怀义的。   方怀义笑眯眯的道:“还未请教李少侠的名号……”   李慕禅笑道:“我是才从山里出来,从小随师父在山里修行,师父仙逝后,我一人无趣,就出来玩,没想到外面很乱,呆得实在没有趣,听说方家有客卿,很悠闲,既能有人管饭,又有练武,最好不过,就过来了。”   “哦,这样……”方怀义了然的点点头,笑道:“咱们方家的客卿确实悠闲,平日里什么也不必做,想练功练功,想游玩游玩,没人约束,而且每人都有俸禄,足够花销的了。”   李慕禅抚掌笑道:“这最好不过,我这个最不喜欢琐事,除了练武,什么也不会做,有人管饭,有钱花,有武功练,简单是最美的生活!”   方怀义心下暗笑,即使这位李少侠的武功不济,也要留下来,如此执着于武功修炼,即使一时武功不高,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差。   ……   李慕禅忽然一拍手,笑道:“对了,我好像有个名号,叫什么烈阳剑。”   “烈阳剑?”方怀义想了一下,忽然笑道:“原来兄台就是烈阳剑李风,李是李风李先生?”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错,我就是李风,先生不敢当!”   “哈哈,李先生的大名,我虽在这里,仍如雷贯耳,扫荡十二大寇,功德无量,失礼失礼!”方怀义大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不得他们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罢了,也没出什么力气。”   “十二大寇乃天下间有数的高手,纵横这么多年,无人能制,最终却栽在了李先生手里,先生的武功可见高明!”方怀义赞叹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武功可不成,胜过他们也是运气好。”   “先生客气了!”方怀义笑笑,若真是运气好,这么多年来,怎么没有一个人的运气好,能杀得了十二大寇。   李慕禅正色道:“真的,我不是故作谦虚,十二大寇精通合击术,我恰好找上门时,他们是分开的,没有在一起,是一拨接着一拨,让我有机会逐一击破,否则,死的就是我了,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原来是这样!”方怀义笑着点头,笑道:“十二大寇的合击术厉害,但他们本身就极厉害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倒也不假,十二大寇每一个都不差,只有老大最厉害,真是邪乎!”   方怀义精神一振:“大当家的最是神秘莫测,号称无敌,先生如何胜过他的?”   李慕禅叹道:“他不像个练武的,反倒像是跳大神的,他会一门迷魂术,让人进入自己的幻觉中,不知不觉的自杀,我差点儿自杀了。”   “这样呀……”方怀义恍然点头,道:“怪不得没人知道他到底武功如何,说是深不可测,无人能敌。”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确实无人能敌,他根本不怕武功,你武功再高,与他眼神一对,马上就昏倒了,武功高有什么用?”   方怀义问:“那先生如何抵住了?”   李慕禅笑了笑:“家师是个僧人,我学了一些禅定的法门,对于迷魂术,幻境很有些研究,所以碰巧了。”   “先生还真是有大福之人!”方怀义赞叹道。   李慕禅摆摆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对了,我能当上几品客卿?”   “这个……”方怀义露出为难神情,道:“照理来说,先生能杀得了十二大寇,足可成为一品客卿了,但一品客卿嘛,有点……”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了,是不是要试一下深浅?”   ……   方怀义有些不好意思:“虽知道先生武功强横,但一品客卿需得大伙认同,所以要比试几场的。”   “哦——?”李慕禅精神一振,露出兴奋神情:“要比武?”   他的模样像极了武痴,一听动手就兴奋,方怀义没有怀疑,对于这样的人,一般人的常理不能推测的。   方怀义道:“总要比上几场,与大伙见识一番,才能让大伙心服口服,先生以为呢?”   李慕禅忙点头:“对极对极,要比试一番才成!”   “那先生要不要调息一番,再开始?”方怀义问道。   李慕禅摇头:“不必不必,现在就打,我倒想看看方家的客卿究竟多厉害,他们名气可极大的。”   “怕让先生失望了。”方怀义笑道。   他拍拍巴掌,一个黑衣劲装青年飘身过来,脚下轻捷,年纪轻轻却有一身不俗的轻功:“二爷。”   “去布置一下,等会儿比武。”方怀义道。   “是。”青年点头应道,飘身后退,转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远处的人们三三两两停下练功,慢慢靠近,显然是得了消息,要过来看热闹,慢慢把小练武场围住了。   “二爷,这位是何方神圣?”一个老者扬声叫道。   他知道这位二爷,看着满脸和气,却又傲气十足,平易近人,却又有淡淡的距离,温和而不热情,恰到好处,一个上位者的风范堪堪表现出来,像今天这般热情倒很少见。   方怀义呵呵笑道:“托诸位的福,又有高人屈尊,真是蓬荜增辉,是我方家之福!……这位先生乃烈阳剑李风!”   “烈阳剑李风……”人们低声议论。   年纪轻轻,却得二爷如此热情相待,显然这李风不是简单人物,且看他的修为也极不俗。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过最近武林轰隆,十二大寇被人杀了,好像就是这位烈阳剑李风吧……”有人叫道。   “原来他就是李风!”人群有人恍然大悟。   人们的目光殷切起来,十二大寇恶贯满盈,却无人能制,他们这些人有心无力,也没那个胆子送死。   多少武林高手都折在十二大寇手上,他们自忖武功不及那些被杀的,自然不想去送死。   听闻十二大寇终于被人杀了,他们觉得解气,对下手之人也颇为关注,烈阳剑李风的大名轰传天下,近乎无人不知。   ……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看来我的名气不少啦,真是无心栽花花却开!”   “先生义举,在下要谢过!”一个中年人踏前一步,抱拳道。   李慕禅忙抱拳:“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是顺势而为,也是运气好,凑巧捡了个便宜,没什么的。”   他笑眯眯的摆手,一幅淡然神情,但又有几分轻浮,众人看得想发笑,却又忍住,不知道这位烈阳剑的脾气,但听这名号,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万一得罪了,可是不妙。   正说着话,方怀义笑道:“诸位,李先生欲为客卿,依照规矩,要比武入品,诸位有哪位想进来赐教?”   一个中年人跳出来,抱拳笑道:“我就抛砖引玉,先领教李先生高招!在下李凤鸣!”   他相貌平常,身材中等,身穿一件青衫,胸前绣着一颗星星,看上去神气湛然,修为不俗。   李慕禅抱拳道:“李前辈,请——!”   中年人道:“我练的是拳法,李先生小心了!”   李慕禅道:“那我也用拳法相应,……李前辈,不必多说,请罢!”   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中年人李凤鸣不再多说,沉声一喝,身形如猛虎下山般扑过去,一拳捣出。   这一拳仿佛撕破了空气,发出呜呜响声,他暗自满意,这一拳打出了十足的精气神,算是超常发挥。   李慕禅一拳捣出,后发先至,拳头直接撞上了李凤鸣的胸口,把他打了出去,高高抛飞,一直落到三丈外。   三丈外,李凤鸣飘飘落地,踉跄一步,然后稳稳站定了,讶然的望向李慕禅,又低头摸了摸自己胸口。   李慕禅抱拳:“李前辈,承让!”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他们知道李慕禅的武功高明,但没想到高明到这般地步,一招就收拾了李凤鸣。   李凤鸣虽是三品客卿,但一身虎咆拳却也不俗,刚猛凌厉,一般人真不敢硬接,只能凭着巧胜。   李慕禅偏偏拳法也是刚猛一路,速度更快,但更高明的是,这一拳只把人击飞,却没有击伤。   若是练的阴柔拳法,这并不算出奇,但练的是刚猛霸道,缺乏灵动的拳法,却是难之又难,极其不易。   “李先生好拳法,佩服!”李凤鸣干脆利落的认输,满脸赞叹。   他们客卿们每天都比武切磋,胜负已经不放在心上,况且他自知差得太多,只有叹服。   “还有哪位?”李慕禅兴奋的问,双眼扫来扫去,宛如实质。   众人与他的目光一触,便觉有几分凛然,如此目光,可见其修为之深,自己远远不如。   “我来试试!”一个中年女子飘身出来,淡淡说道。   李慕禅往她胸前一扫,看到绣着月亮,笑道:“前辈练的是剑法吧?”   “不错,我来领教一下烈阳剑法!”中年女子点头。   李慕禅笑道:“前辈既然赐教,自然求之不得,请——!”   他拔剑出鞘,烈阳剑发出一声轻鸣,竖到胸前。   “铮……”一声轻鸣声中,中年女子长剑出鞘,一剑刺李慕禅心口,直走中宫,中规中矩。   李慕禅剑光一闪,已到了中年女子胸前,剑尖便要刺中,他这一剑又是后发先至,周围的空气仿佛升了温度。   第605章 一品   中年女子身形一晃,平平移开一尺,避过李慕禅的剑,她的剑势却不变,已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屈指轻弹,“叮……”脆响声中,中年女子脸色一变,剑身颤抖如灵蛇,不断消减剑上的内力。   李慕禅内力精纯如实质,落到剑上,如一道火蛇般钻上去,纠缠不休,中年女子想要化解却不容易。   她身法妙,剑法也灵,内力却逊李慕禅一筹。   李慕禅挑剑一扫,“叮……”剑身再颤,剧烈挣扎,最终挣脱她的手飞了出去,落到人群之外。   李慕禅飘身后退一步,还剑归鞘,抱拳道:“前辈,承让了!”   “好好!”中年女子退后一步,点点头:“好精纯的内力,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谬赞。”   方怀义抚掌大笑道:“呵呵,不愧为烈阳剑,还有哪位前辈指教?”   李慕禅这两下干净利落,剑既快,内力又深,众人眼前一亮,赞叹名不虚传之际,再次跃跃欲试。   “我来!”一个老者飘身出来,踏步进圈中。   他高大的身形罩着朴素的葛衣,白须飘飘,面色红润,有南极仙翁之韵,他抚髯笑呵呵的道:“难得又出了一位青年俊杰,老夫手痒,咱们比划比划!”   李慕禅抱拳一礼,笑道:“前辈尊姓大名?”   他看到老者胸口绣着一颗月亮,显然是二品客卿,二品客卿属于一流高手,已极难得,一品客卿只有九人而已。   “老夫姓周,周吉安,小李你不必客套,你胜了两人,就算是自己人啦,也不用给我老头子留什么情面,咱们这里不需要那些,只讲武功,不讲其他!”老者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深深点头:“是,周老请——!”   周吉安笑道:“老夫练的是刀法,那就献拙啦!”   他从腰间拔出刀来,缓缓划了一个圆弧,待刀身回到身前时轻轻一抖,顿时“嗡”的一响,仿佛猛虎抖身,威猛气势顿时扑面而来。   人们低声议论,啧啧赞叹:“好,周老的卧虎刀越发精湛了!”   周吉安按刀而笑,双眼神光湛湛:“小李,来罢!”   李慕禅笑道:“周老先请!”   “看刀!”周吉安脸色一肃,长刀划出,仿佛一只猛虎扑了过来,气势森森,刀未到,气势已到。   面对这般气势,一般人难免心怯,恍惚一下,或者感觉到压力,从而影响武功的发挥,这正是卧虎刀之精髓所在。   ……   李慕禅待刀临身,挥剑格挡,两人刀剑结实撞上,周吉安脸色一变,心下发苦,没想到李慕禅年纪轻轻,内力如此精纯。   周吉安的刀法确实精妙,火候精纯,一刀一式,简练而厚重,每一刀下来,都挟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但在李慕禅眼里却破绽处处,随时能击破他招式,却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硬碰硬,看上去无可奈何样子。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二十几招,李慕禅差不多摸熟了这套刀法,确实威猛凌人,尤其气势浑厚,令人心颤发寒,实力大损。   二十几招过后,李慕禅失去了兴趣,沉声道:“周前辈小心了,我要用绝招啦!”   他话音乍落,剑上散发出强烈光芒,仿佛太阳映照,周围诸人忙不迭的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叮……”一声脆响,长刀飞了出去,周吉安两手空空,摇头苦笑。   李慕禅还剑归鞘,抱拳笑道:“周前辈,承让!”   说罢,他飘身一跃,掠过两丈外,弯腰捡起长刀,递还给周吉安。   “老朽心服口服,看来小李你要进入一品了!”周吉安抚髯笑道,接过长刀,归入鞘中。   他脸上并无不虞之色,也没有觉得惭愧,神色平常。   李慕禅心下赞叹,对这种气氛大是喜欢,与星湖小筑倒有几分相似,切磋比试没有胜负欲,全是为了提高武功。   “好功夫!”一声沉闷的喝声传来,人们倏的分出一条路来,一行九人缓步而至,从容而沉凝。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都凝于此九人身上。   当先一人是个红脸黑髯中年人,丹凤眼,修眉方嘴,身形修长,一袭青衫飘飘洒洒,英武之气过人。   他缓步而来,却如身负山岳,每一脚踏在地上,好像地面随之晃一下,气势与修为俱都惊人。   李慕禅微眯眼睛,看一眼他青衫上的太阳标志,又扫一眼队中黄衣中年人,却是熟人,乃那晚他在方怀智身边看到中年人。   这一行九人,五男四女,三男三女是老者,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相貌英挺,如玉树临风,正摇着折扇微笑看向自己。   方怀义上前,抱拳道:“项老,你们来得正好,我来介绍,这位是烈阳剑李风李先生,斩杀了十二大寇,名扬天下!……李先生,这位是项雷项前辈,号称天雷剑,……”   李慕禅一一点头示敬,笑容满面,最终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   他终于见到了九大供奉最年轻的一位,天才惊艳的人物岳克庄。   他曾在方家的情报上看到岳克庄的介绍,听说是一位隐士之途,身怀秘术,内力高深,一手剑法精妙绝伦。   他来历颇为神秘,武功却极强,硬生生凭着武功进入一品客卿之列,但在武林中却寂寂无名。   这岳克庄只有二十五岁,却能身列九大供奉之中,跻身顶尖高手之列,委实难得之极。   岳克庄冲李慕禅笑笑:“烈阳剑李风,这名号如雷贯耳,除去十二大寇功德无量,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笑道:“岳兄客气!”   他只有十九,岳克庄大了他半轮,看上去也成熟得多,但众人都能看出李慕禅的挑衅与不服气。   李慕禅所扮的李风,武功虽强,性子却烈,而且行事也刚硬,却不失善良,他这般动作,看起来仍是年轻气盛。   岳克庄笑眯眯的,似乎没注意到李慕禅的不服气。   方怀义笑道:“项老,诸位前辈,李先生已经过了两关,可入二品,诸位前辈试试他能不能进一品如何?”   项雷扫一眼李慕禅,双眼如电光。   李慕禅笑着迎上他目光,毫不示弱,尽显年轻气盛的本色。   项雷抚髯淡淡点头:“唔,那就跟小岳切磋一下吧。”   岳克庄笑道:“雷老,我怕不是这位小兄弟的对手啊,还是雷老亲自动手才成。”   项雷淡淡一笑:“他若胜得过小岳你,就是一品,是不是?”   他扫一眼众人,其余七人点头,岳克庄的武功极深,李风若能胜得过,自然可为一品客卿。   岳克庄笑眯眯的点头,抱拳道:“既如此,那在下就勉力一试!……李少侠,手下留情!”   李慕禅笑了一下:“岳兄太客气,请罢!”   “看招!”岳克庄把扇子收起,别到腰间,然后抽剑出鞘,轻轻一刺,如蜻蜓点水般刺至。   这一剑轻盈而灵动,看着不起眼,却极见功力,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是这般,不经意一个动作都蕴着十足火候,有莫大的威力。   李慕禅精神一振,他在观星楼时就对这岳克庄生出好奇,想看看他到底修炼了什么绝学,修为到底如何,比星湖小筑的师兄师姐们如何。   ……   “叮叮叮叮……”两人长剑相击,发出一串串清鸣,袅袅不绝,两人身形变幻,化为两道影子。   李慕禅暗自惊异,没想到这岳克庄内力如此深厚,虽不如自己的精纯,却胜在深厚,一时之间不落下风。   他的三阳真解心法至刚至猛,至阳至烈,带着强烈的霸道,一旦相触非要压倒对方不可,却压不住岳克庄。   岳克庄的内力有些奇异,柔韧非常,遇到他强大内力侵蚀,仍能支撑住,并不落下风。   李慕禅暗忖了一番,论内力,自己胜过一筹,就不知他身怀什么秘术,是不是激发潜力的,能让内力暴增。   论招数,他的烈阳剑法以拙胜巧,以力破巧,并不落下风。   岳克庄的剑法精妙,奇正相生,防不胜防,实是难得,但碰上烈阳剑却不走运,烈阳剑纯粹以力胜巧,任凭对方千变万化,我就是一剑刺去,除非你的剑更快,或你更不怕死,否则,就要落下风。   岳克庄的剑法被克,被逼无奈,只能硬拼,一身精妙绝伦的剑法都用不出来,就像秀才遇上土匪。   两人转眼拼了百招,剑剑硬碰硬,项雷抚髯皱眉,看得摇头不已,显然是不满意岳克庄的表现。   旁边众人议论,也是觉得奇怪,岳克庄好像故意手下留情,根本不拿出真本事,剑法没有精妙可言。   这纯粹是以短克长,自取没趣,这么打下去,自然是李风进入一品了。   “罢了,咱们不必再打了!”岳克庄忽然往后一跃,跳出圈外,摆手道:“再打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就算打平罢!”   李慕禅笑道:“我快不成了,再来百招,我就要败。”   岳克庄对他笑了笑,摇摇头,丝毫没有落败的挫折与沮丧,反而神色坦然。   方怀义迟疑的望向项雷:“项老,你看……?”   “嗯……”项雷皱眉扫一眼岳克庄,沉吟道:“既然能与小岳打成平手,他也资格成为一品。”   方怀义看看周围诸人,慢慢点头:“好,既然项老发话,那就这么定了,李先生,恭喜你,你已经是一品供奉了!”   李慕禅似乎惊愕,看看他:“一品供奉?”   方怀义笑着点头:“不错,咱们方家从今天起,就有十位供奉了,真是可喜可贺!……李先生,咱们今晚去朝阳楼,我替先生接风洗尘!”   李慕禅把剑归鞘,露出笑容:“不用麻烦了罢!”   方怀义笑道:“要得要得,先生不要推辞,这样的大喜事岂能不庆贺,诸位前辈,大伙都去,我包下朝阳楼!”   “好,多谢二爷!”众人轰然答应,笑呵呵的道谢。   ……   方怀义亲自领着李慕禅来到旁边一间小院,小院单独一间,周围是片小竹林,幽静详和。   进了小院后,便是精致的山石园林,小院乍看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竟有三进,越往后面越大。   第一进的客厅,仅是平常大小,二进的院子则大了一些,第三进的后花园,更是宽阔得很,甚至还有一个荷池,周围是花圃。   李慕禅很满意,这小院虽不算大,布置得却极好,雅致精巧,匠心独运,不落俗套,一看就让人喜欢。   方怀义带着他转了一圈,把小院熟悉了一番,最后临离开之际说道:“先生可以挑选几个侍女过来。”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人呆习惯了,还真不习惯有人服侍。”   方怀义笑眯眯的道:“那也不必勉强,先生随意,……先生可能还不知道,一品供奉在咱们方家地位尊隆,只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即可,平时咱们方家什么也不管的。”   “唔,这很好。”李慕禅点点头。   方怀义道:“其余九人当中,六个人住在府里,还有三个人住在府外,咱们也不勉强的。”   李慕禅道:“我在城里刚买了一座小院,比不上这里好,那我就两边轮流着住罢。”   “也好。”方怀义点头,笑道:“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就是,不必当客人,就当成自家人一样。”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一品客卿的地位确实不一样,他身为堂堂的二少爷,竟对自己如此殷勤,真是难以想象。   李慕禅暗自忖道:“所谓理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这位二公子有什么想要的。”   不过他懒得理会,到时再说就是,先在这里住下,坐实了一品客卿的身份,遇上方怀智也能有化解的资本。   第606章 解穴   方怀义兴冲冲的出了李慕禅的小院,到了方府大厅。   方府大厅位于练武场正背,站在厅里,一眼可看到练武场的情形,而练武场也能看到大厅里。   这表明了方家对于众客卿的信任,也表明了无间隙无隐瞒的关系,深获众心,故方家客卿对方家极为忠心,并非待遇好,收钱办事,更重要的是这份重视与信任,让他们很舒服。   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摆着十几件古董,无一不表现家族的富有。   若是从前,人们还会笑方家暴发户,除了钱什么也没有,浅薄无知,如今却无一这般说。   方家有方妃存在,却依旧低调行事,不像林家那般张扬,而且待客卿们以真诚,深获人心,觉得这般显摆,并非浅薄,而是坦荡。   喜欢豪华就豪华,不怕人们的嘲笑,想到便做,这般率直,深得众武林豪客的赞同。   方怀义大踏步进去,厅内的九人站了起来。   “坐坐,自己人干嘛这般客气!”方怀义摆摆手,三两步坐上正中的太师椅上,拿起茶盏抿一口,笑道:“咱们九大供奉如今变成了十大供奉,真是我方家之幸,哈哈……”   他乐得开怀大笑,神采飞扬。   众人见怪不怪,这位二爷嗜才如命,对于人才的渴求,到了痴迷的地步,恨不得搜尽天下所有英豪。   正是这份心思,才得众人之心,身怀绝世武功却甘愿任由驱策,否则,对于他们而言,天下大了去,尽可自由驰骋,无所拘束。   “二爷,这位烈阳剑的底细可摸清了?”项雷抚髯问道,神情凝重。   他看得出来,这位李风的剑法极精,内力精深,实是劲敌,他自忖上去交手,没有必胜的保握。   如此人物,若是有心为害,实是大患,不能不防。   “呵呵,这般人才,我自然早就清楚了!”方怀义点头,笑吟吟的道:“当初传来十二大寇被灭,我就注意到这位烈阳剑,有了侥幸心思,……我派人仔细的调察,找到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确实身世清白,……呵呵,没想到我没白费功夫,喜从天降,真是我方家之幸!”   “他为何偏偏要进府?”一个老者抚着白髯皱眉,摇摇头:“看他样子,年轻气盛,不像个甘心平淡的。”   方怀义笑道:“冯老过虑啦,听说他师父是一位和尚,严守清规戒律,对他的教导极严,他武功虽强,却不敢偷盗,又没有谋生的本领,……呵呵,好像冒充过和尚,替人做过法事呢。”   ……   众人露出笑容,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跑来方家当客卿,却是因为方家的待遇极好,客卿足以衣食无忧。   “这么说来,也就放心了,不过我看他脾气可不太好,怕是被师父从小压着,如今一旦自由,变本加厉。”项雷抚髯缓缓说道。   “呵呵,有本事的人哪个没有点儿脾气,不要紧的,顺着他就是,我看他性子直爽,很好相处,诸位前辈多多帮他!”方怀义抱拳恭声道。   众人忙抱拳还礼,说不必客气,他们义不容辞。   正说着话,脚步声响起,噔噔噔噔,声音极大,众人一听,都露出了笑容,知道是谁来了。   “二哥,听说又来了一位一品客卿,真的吗?”大喝声中,一个墩实青年大步跨进了大厅。   他身着锦衣,圆脸,浓眉大眼,透着横蛮之气,正是三公子方怀智。   进了大厅,他冲众人漫不经心的抱一下拳,兴奋的冲方怀义问:“是不是真的?真的是一品供奉?”   方怀义拍着椅子扶手,甚是得意,呵呵笑道:“老三,你的耳朵倒灵,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么大的消息我岂能不知道?!”方怀智一屁股坐到对面的太师椅上,与方怀义并肩坐着。   方怀义笑眯眯的点头:“不错,我刚才才帮忙安顿下来。”   他又正色叮嘱:“这位烈阳剑李先生年纪轻轻,比你还小,脾气不太好,你可得小心一点儿,莫要得罪了人家!”   “我得罪他干什么,他不得罪我就成啦!”方怀智摆摆手,哼道:“我这人呐,最好说话!”   “行行,别吹啦,谁还不知道你!”方怀义打断他。   方怀智也不生气,笑道:“怎么着,我去见一见。”   方怀义忙摆手:“别急,李先生刚安顿下来,比试几场,他也该累了,让他歇一歇。”   方怀智无奈的点点头,兴奋劲儿被三两下浇灭了,转头道:“李叔,李二的穴道还封着呢,大伙一块儿想法子解开吧!”   一个脸庞方正,脸色冷峻的老者目光一闪,冷冷道:“提他做甚,让他封着去,休理他!”   他脸色铁青,浑身冰冷,众人扭头望过去,这李梦白为人方正,甚至有几分迂腐,却极得众人敬重,他行事素来公正无私,无人能说个不来。   项雷问:“老李,怎么回事?”   李梦白摇摇头:“家门不幸,孽子又闯祸了!”   ……   方怀智大声道:“李叔,什么叫又闯祸啦!这次可不是咱们欺负别人,是别人欺负上门来啦!”   项雷道:“三爷,到底怎么回事?”   方怀义皱眉道:“老三,你们又去惹事了?”   方怀智恼火的瞪大眼睛:“二哥,你听我说完成不成?!”   “好好,快说!”方怀义摆摆手。   方怀智道:“是李二,他在飞燕楼喝酒时,被人封了穴道,全军覆灭,……我事后知道了,就跑过去看看,哪知道那几个家伙胆大之极,竟然等在那里,把我派出去的人都封了穴!”   “你事后知道了才去,不是你们一起的?”方怀义怀疑的盯着他,皱眉道:“又去飞燕楼!”   “二——哥——!”方怀智大急,恼火的道:“咱们被人欺负上门来了,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只封了穴道,没有害你们性命!”方怀义没好气的哼道。   方怀智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道:“这个气我可咽不下,想要派人去请林之卿,画下他们的像,结果派出去的人都被制住了,一个人也派不出去,事后他们又一把火烧了飞燕楼,结果人都跑个精光,没法子画他们的像!”   “他们几个人?”方怀义问。   “三个!”方怀智哼道,咬牙切齿:“李二不能说话,只能眨眼睛,我问出来是三个人,若是找到这三个家伙,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三,你这个霸道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方怀义瞪他一眼,沉吟着说道:“……这般高手,一般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计较,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你问李二去,我真是后来去的!”方怀智扭过头不理他,脸色不好看。   九大长老看他们兄弟二人模样,暗自发笑,却没有劝阻,他们兄弟的感情极好,不像与大爷一样。   “二爷,三爷确实是后来去的。”一个黄衣中年人温声道,慢条斯理。   方怀智没好气的道:“黄叔,你总算是说话啦!”   黄衣中年人微笑道:“老夫一直跟在三爷身边,听到了李少侠的消息,马上赶过去,他们十几个人已经被封了穴道,……老夫无能,解不开。”   “哦——?”方怀义顿时眉头挑起,露出赶兴趣的神情:“黄叔你也解不开?”   黄衣中年人点点头:“老夫解不开,老李也没解开。”   “看来真有古怪!”方怀义更赶兴趣了,目光一扫:“正好咱们九大供奉都在,就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他扭头道:“老三,李二他们呢?”   “正在我院里呢!”方怀智斜着眼看他。   “走,去你那里,咱们九大供奉一块儿出马!”方怀义兴冲冲的起身。   ……   众人都起身,也露出笑容,生出无穷兴趣来,想看看到底什么手法,竟难住了两大供奉。   他们这些人对武学都有兴趣,否则也练不到这般高深境界,况且,即使原本不喜欢武学,练到这般境界也自然的培养了兴趣,变得喜欢了。   李梦白却坐在那里没动,皱眉道:“二爷,孽子胡闹,惹上麻烦,该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不必劳烦大伙了!”   方怀义笑道:“李叔,李二他不坏,都是被老三连累的,你也别责怪太甚,免得适得其反,他们还是小孩子。”   李梦白摇摇头:“他们不小了,再这么下去,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来!”   方怀义道:“李叔别太严苛了,……咱们去看看,这人使的到底是什么手法,竟能难得住李叔与黄叔。”   “就是,老李,你的宝贝儿子这回踢到铁板上,咱们总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你就别拧着干啦!”一个老者呵呵笑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李梦白无奈之下,慢慢的站起来:“唉……,好吧,孽子丑态百出,大伙看就看罢!”   “好个老李,原来是怕出丑!”另一个老者哈哈大笑,摇头道:“男子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肖,这有什么!”   李梦白冷着脸,默然不语。   众人随着方怀智出了大厅,穿过练武场往东一折,经过两间院子,来到一间大院中。   这间院中空空荡荡,原本的花圃与竹林已被铲去,只剩下空荡荡的练武场,场上一帮小伙子正在打熬力气。   他们修为都不高,却都很卖力,练得热火朝天,在九大供奉眼里,如小孩子过家家无异,摇头失笑。   “老三,他们这么个练法,练一辈子也练不出来!”方怀义摇摇头,不满为然的笑道。   方怀智哼道:“我自有道理!”   “想练武功,咱们方家又不是没有秘笈。”方怀义笑道。   方怀智哼道:“他们年纪大,练武晚了,我要练军阵之术!”   “哦,你这想法就是怪,军队厉害,不是因为阵法,而是武功,像大衍的军中武学,他们若没有武功,武林中人谁怕他们?”方怀义摇头。   “等我练好了,定要跟你们比一比!”方怀智哼道,神色笃定。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别让我等太久!”方怀义呵呵笑道。   ……   众人穿过练武场,来到正北的大厅,一进去便见地上躺着十五个人,这十五个人姿势各异,有的举着手,有的叉着腰,有的冷笑,有的狰狞,仿佛十五尊雕像。   旁边软榻上还躺着一个人,白白净净,正是李二公子,他一只手举着,似在指远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甚是得意。   这般表情僵在脸上,看着却有几分诡异。   他已经闭上眼睛,听到声音睁开,一看到李梦白,马上把目光转开,躲躲闪闪,似是害怕。   李梦白冷哼一声,脸色如铁。   “唔,他们被封了多久?”方怀义打量一眼,停在李二身上。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方怀智恨恨道。   方怀义皱眉,有些担心的道:“这么久对身体有害,怕是受不住啊。”   李梦白冷冷道:“二爷放心,他们死不了!”   “李叔,算了,他们得到教训了。”方怀义劝道。   黄衣中年人慢条斯理的道:“二爷,这人手法奇妙,虽封了穴道,周身不能动作,血气却未僵,犹在流转,于身体无害。”   “哦——?”方怀义忙上前探掌,贴到李二肩膀上,探了探他身体情形,露出惊奇表情。   “好厉害的手段!”他啧啧赞叹。   其余几人也上前分别探了李二的情形,皆露异色,若有所思。   方怀义道:“封了穴,却不封血气,又让身体无法动弹,这般手法端的奇妙,前所未见!……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都有这般疑惑,这还是封穴吗?不封了血气,如何让身体不能动的?这委实超出他们的所想。   项雷抚髯沉吟,似是陷入深思中,其余诸人默然不语,搜肠刮肚的想,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究竟。   怪不得黄宗饶与李梦白都解不开这穴道,不是功力不够,而是参不透其中的道理,超出所知。   方怀义想了想,道:“黄叔,李叔,你们用内力冲穴,冲不开?”   黄宗饶与李梦白都摇头。   黄宗饶道:“此人内力精纯,坚若磐石,无论我如何用力,都冲不开这内力,更关键的是,此人内力形成一道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如何用力,它都能把内力吸走,卸去,毫无着力处。”   李梦白点头:“不错,很奇妙的手法。”   ……   方怀智道:“项老,你的内力最深,帮忙解开李二的穴道吧。”   项雷皱眉摇摇头:“三爷,老夫没有把握。”   “项老你修为最深,你要是也解不开,大伙都没辄,也就死心了,只等到明天再说!”方怀智道。   项雷点点头:“老夫姑且一试罢,……扶他坐起来。”   方怀智挠一下头:“他坐不起来,要不躺着,要不站着,我扶他站起来罢!”   李二身子僵直,就像一根木棍,双腿不会打弯,看上去与僵尸无异,还好一双眼睛活灵活现。   方怀智把他从榻上扶起来,站稳了,项雷站到他身后,双掌贴上他背心,慢慢阖上眼睛。   一丝丝紫气从他掌上飘起,氤氲如雾,若有若无,这正是他修炼的天雷心法,据说脱胎于道家的雷法,刚猛霸道,威力绝伦。   随着时间流逝,紫气越来越浓,仿佛一片紫纱笼罩在他双掌,而李二眼中满是痛苦神情,脸上肌肉似乎在颤抖。   他脸上僵硬了,肌肉不能随意活动,这会儿却在轻轻发颤,额头涔涔一层汗珠渗出来,可知他之痛苦。   李梦白皱眉盯着他,牙关紧咬,虽是不肖孽子,但毕竟是亲生骨肉,看他受点儿教训,挨点儿苦头,他不会着紧,但看这情形,不仅仅是痛苦,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方怀义也看出不妙,忙道:“项老,若是不成便罢,不必勉强,我看李二快受不住了……”   项雷摇摇头,头顶冒出丝丝紫气,一缕一缕如有生命,在他头顶盘旋往复,凝聚起来,越来越浓。   “咯咯咯咯……”李二牙关打起颤来,像是发疟疾一样打摆子,项雷脸上紫气氤氲,皮肤似是染成了紫色。   “咯咯咯咯……”李二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牙关到了周身,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如发癫痫。   他衣裳慢慢鼓起来,像是正在充气的皮球。   “项老……”方怀义觉得不妙,忙道。   黄宗饶上前按向李二肩膀,想要助一臂之力,双掌乍挨上他肩头,忽然“砰”一下,双掌弹开,他跟着踉跄后退。   “好厉害的内力!”他退了四步,将要撞上一个老者,才稳住身形,禁不出脱口叹道。   他脸色发白,转头“噗”的吐出一道血箭。   “怎么回事,老黄?”一个老者问道。   黄宗饶抹去嘴角的血,看看手指,摇头苦笑道:“好像有两个人比拼内力,我这一下挨得冤!”   他这一下已经受了伤,五脏六腑震荡,好在不重,吐出这一道血就差不多了,只要调养几天就无事。   ……   “怪不得老项欲罢不能!”老者抚白髯点头,到了项雷身后,双掌抵上他背心:“老项,我助你一臂之力,咱们慢慢撤去内力,小家伙要受不住了。”   项雷轻轻点一下头。   他头上紫气缭绕,双眼神光湛湛,气势逼人。   两人平时经常切磋武功,默契十足,内力相合之后,便有了余力,可进可退,不至于退时被击溃。   慢慢的,一丝一丝的退后,减弱内力输入,李二身体的颤抖减弱,衣裳慢慢平伏,一贴到身上就完全贴住,被汗水打湿。   李梦白暗松一口气,再不肖的儿子也是亲生骨肉,生死还是关心的。   “吁……”白髯老者收回双掌,从头顶落下到丹田,长吁一口气,开口道:“好厉害的内力!”   项雷周围的紫气散去,露出晶莹温润的脸庞,似乎皮肤下有莹光流转。   他收掌后摇摇头:“差点儿着了道,确实厉害!”   白髯老者道:“我看还是算了,等穴道自解吧,小李禁不起这么折腾。”   此时的李二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衣裳,脚底已经湿了一片,双眼已经迷离朦胧,失去了焦距。   项雷叹了口气:“此人手法绝妙,蕴内力于小李体内,一旦有内力冲穴,会形成反击,……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难道就没有辄了?”方怀智有些暴躁,恨恨道:“若是让我逮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梦白冷冷道:“三爷,说句实话,就是有老黄在,你碰上这人也讨不了好的!”   “李叔……”方怀智讪讪挠挠头,看看李二:“那我兄弟就只能这么挨时辰,等到明天?”   “要不,小岳试试看?”项雷忽然开口。   众人望向岳克庄,他潇洒自在,从容不迫,气度让人心折。   他笑了笑,伸掌贴到李二的背心,用一丝内力游走一圈,沉吟着摇摇头:“项老,诸位前辈,我也没把握。”   项雷道:“姑且一试,若是不成就及时退回,莫伤了小李。”   岳克庄看了一眼李梦白,李梦白缓缓点头,头上如负万钧之力。   “好,既如此,我就姑且一试!”岳克庄以拳击掌,断然答应。   他转身来到李二身后,凝视运掌,慢慢搭上他后背,“砰”一声闷响,他忽然退后两步。   “怎么回事?”众人忙问。   岳克庄看看李二,苦笑道:“挨不得身。”   姓冯老者也站到李二身后,慢慢伸掌贴上,没有异样,随后“砰”一声闷响,他也被震退一步。   “这内力好像在哪里见过……”岳克庄若有所思的沉吟。   第607章 化解   冯老者摇头道:“确实古怪,若不用内力则罢了,一旦用内力,便生出一股内力出来。”   其余几人过来试了试,李梦白皱眉道:“奇怪,我当初试着解穴时,并无这般内力出现。”   项雷看他一眼,摇摇头。   李梦白恍然大悟,苦笑道:“原来是我修为不够,不能撼其根基,所以引不来反弹!”   他自知修为与项雷差了许多,在这里体现更甚,而此人的内力修为真是深不可测,起码不逊于项雷。   几人试过之后,皆是啧啧赞叹,摇头不已,露出苦笑。   他们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足够高了,虽不能天下无敌,但能胜过自己的也没有多少,如今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天下人。   “小李究竟惹了什么人呐!”冯老者抚髯叹息。   方怀智脸色阴沉,跺脚喝道:“我管他是天王老子,要是让我逮到了,我非要杀他个片甲不流!”   “行啦,你就别吹啦!”方怀义没好气的哼道:“这般对手,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别以为咱们有九大供奉在,就能高枕无忧,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多了去,有些是防不胜防的!”   方怀智哼道:“偏你胆子小,什么人也不敢惹!”   方怀义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扭头笑道:“几位前辈,看来这穴还是不解为妙,不过咱们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项雷道:“不错,这般奇妙封穴手法,老夫生平仅见,确实神乎其神!”   “若有机会,能拜会一下这人就好了……”冯老者抚髯微笑,露出赞叹与神往之色。   他对武功颇为痴迷,见到如此手法,心里痒得厉害。   方怀智大声道:“冯老,你放心,我一定会逮着他,杀他之前先逼他交出这套封穴手法来!”   “别别,三爷,此人还是不惹为妙!”冯老者忙摇手,苦笑道:“他这是手下留情,只封了两天,要是心狠,封上个十天半个月,即使血气能流转,饿也饿死了!”   在这手法之下,血气虽流转,但周身除了眼睛再无一物能动,舌头,嘴巴,甚至五脏六腑,好像都陷入冬眠。   这般状态下,三两日没什么损害,时间一久可不成。   “放心放心!”方怀智拍拍胸脯。   方怀义瞪着他道:“放心什么放心!老三,我不准你惹他,这件事就此作罢,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人家手下留情,你要知道个好歹!”   “不成,他敢惹咱们方家,就要死!”方怀智挭着脖子一扭头。   ……   “我想起来了!”岳克庄忽然一拍巴掌,声音大得响了众人一跳。   他们纷纷望过去,项雷道:“小岳,想起什么来了?”   岳克庄脸色凝重,缓缓看一眼众人,落在方怀智身上,又慢慢转向方怀义:“二爷……”   “岳兄,有什么就说什么!”方怀义沉声道。   他看岳克庄的神情,心下变得凝重起来,知道不是小事。   岳克庄说道:“我刚才就觉得这股内力奇异,又偏偏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想到在哪里见过了?”方怀智忙道。   岳克庄慢慢点头:“不错。”   方怀义咳嗽一下,咽一口唾沫:“可是咱们的熟人?”   “算不上熟。”岳克庄摇头,想了想,又道:“却也不能算不熟。”   “小岳,你就甭卖关子了,直接说,他是谁?”项雷沉声道。   岳克庄沉吟一下:“我只是这么感觉着,也不敢说一定不错,只是让大伙参研一下……”   “是谁?!”项雷不耐烦的道。   岳克庄无奈的道:“是李兄弟。”   “哪个李兄弟?”项雷问。   岳克庄道:“新晋的一品供奉,烈阳剑李风,李兄弟。”   “是他——?”项雷一怔,转头望向方怀义。   方怀义脸色微变,皱起眉头。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他倒是送上门来啦!”方怀智一下跳起来,大声叫道:“走,黄老,咱们去把他逮起来!”   “慢着!”方怀义一摆手,脸色阴沉,淡淡瞥他一眼。   方怀智吓了一跳,知道二哥有些真生气了,忙收住步子,闭嘴不言。   “岳兄,真的能确定是他吗?”方怀义皱眉问道。   岳克庄迟疑一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二人的内力有点儿像,至于是不是一个人,倒不敢确定……”   “这就是了!”方怀义松一口气,忙道:“既然不能确定,咱们就不能贸然怀疑李先生!”   “二哥——!”方怀智不满叫道。   “你闭嘴!”方怀义眼睛一瞪,沉声喝道。   方怀智撇撇嘴,无奈道:“难道就装作不知道,吃下这个哑巴亏?我可受不来这个气!”   他扭头道:“李叔,欺负李二就是欺负我,我不管你怎么说李二,但这个气一定要帮我出!”   李梦白皱眉道:“三爷,此事须从长计议。”   ……   一位一品供奉的重要,他们深有体会,否则,方家也不会如此大方,花这么大的代价养着他们。   关键时候,一品供奉的存在就关乎存亡,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得罪一位一品供奉,甚至逼走了一品供奉,即使闭关的老爷也不会答应。   别看方怀智是方家嫡子,地位崇高,但在老爷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个一品供奉重要。   “呵呵……”一道清朗的笑声缓缓传来,在众人耳边清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低声笑。   众人扭头望向门口方向,听得外面有人叫道:“什么人?”   “烦请通报一声,在下李风。”清朗的声音缓缓传进来,清晰悦耳。   “是他!”方怀智顿时脸色一变,便要往外冲,却被方怀义一把扯住:“别动,给我安静一点儿!”   方怀智不甘心的挣了挣,却挣不过方怀义的大手。   方怀义扬声笑道:“可是李先生,快快有请!”   他说着往外走,匆匆到了练武场上,李慕禅步履从容而来,他顿时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李先生怎么不歇息一下?”   李慕禅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一袭青衫,腰间佩剑,虽相貌寻常,却有几分潇洒出尘之气。   看他这般模样,很难想象他施展起武功来,刚猛凌厉,狂暴若狮。   李慕禅抱拳笑道:“呵呵,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赶紧跟二爷说一下,免得酿成什么误会来。”   “快里面请!”方怀义侧身延请。   方怀智站在他身后,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目光阴冷,仿佛要马上动手杀人。   李慕禅浑不在意,似是没看到一般,笑道:“请——!”   九大供奉都在厅里没出去,没陪着方怀义一块儿去迎李慕禅,彼此都是一品供奉,地位相当,况且李慕禅又是新来的,他们自不必去迎接。   李慕禅跟着方怀义来到大厅,看到了地上十五个青年,又扫一眼站着的李二,笑道:“呵呵……”   方怀义热情的道:“坐下说话。”   他坐到正中太师椅上,方怀智没坐下,只站在他身边,恶狠狠看着李慕禅,似要用目光杀他。   ……   李慕禅摇头道:“说来也巧,这几位兄台我却认得。”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十五人,又指了指李二,笑道:“昨晚在飞燕楼,咱们是不打不相识。”   “先生此话怎讲?”方怀义笑道。   李慕禅道:“我与两位朋友偶尔相聚,便到飞燕楼喝酒,我那两位朋友喝醉了,下楼时可能撞了这几位兄台一下,结果打将起来,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点了他们穴道,制止了打斗。”   “原来如此……”方怀义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他们的穴道是先生你下手封的?”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见笑了。”   方怀义呵呵笑道:“先生来之前,咱们几个正在研究如何解开穴道,但先生封穴手法奇妙,咱们没找到法子,先生真是神技!”   李慕禅笑道:“这是敝师独门手法,雕虫小技,贻笑方家了!”   他说着一闪身,蓦地消失,随即又蓦地出现,给人只是眨了一下眼,产生错觉之感,好像他根本没动弹过。   “哦——”长长的呻吟声接连响起,这呻吟似乎痛苦,又似乎舒服,听着让人发麻。   他们缓缓翻身站起来,见到场中诸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说话,只是拿眼瞧瞧李二,又瞧瞧方怀智。   李慕禅对李二抱拳笑道:“李兄弟,得罪了,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是一本内功心法,名叫是我从十二大寇身上得来,还算能入眼,……李兄弟收下罢,就算是我赔罪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笈,颜色泛黄,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轻轻一送,秘笈缓缓飘向李二,仿佛轻风吹羽毛。   众人看得赞叹,如此悠缓的速度,说明了其内力之精纯,快了容易慢极难,尤其是不徐不疾,速度恒定不变。   李二不知如何是好,忙看向方怀智。   方怀智皱眉狠狠瞪着李慕禅,却没有看他。   李二迟疑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内力心法,想必这般厉害的人物,一般的秘笈是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他刚才听到了众人的议论,知道李慕禅如今是一品供奉,一品供奉只有九人,如今也只有十个人而已,都是绝顶的人物。   与这般人物为敌,他实在提不起勇气来,自家父亲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这位一品供奉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迟疑之间,秘笈已经飘到了眼前,悬浮在他身前不动。   ……   众人脸色微变,这一手却是他们做不到的!   用内力把秘笈送到一丈外,他们能轻易做到,这般缓慢从容,他们也能做到,只是勉强一些,但悬浮于空中,一动不动,却做不到了,这其中的火候把握,需要极精微细腻。   李慕禅微笑道:“李兄弟,十二大寇名传天下,确实并非侥幸,其武功有独到之处,这本太阴真力心法更是精妙,若能潜心修炼,即使比不过十二大寇,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二听得心痒难耐,又看一眼方怀智。   方怀智咬着牙,恨恨瞪着李慕禅,又没好气的扫他一眼。   李二心下决定,慢慢伸手接过了秘笈,入手轻如无物,喜悦一下涌上心头,他露出笑容。   这本秘笈泛着黄,像是经历了悠久的岁月,这些纸脆弱得不能用力,怪不得他要用这么柔和的内力托过来。   四个大字跳进眼帘:“太阴真力”!   这四个大之际金钩银划,遒劲有力,仿佛欲破纸而出,直接钻到脑海里,他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忽然旁边探出一只手,一把抢去了秘笈,他勃然大怒,扭头瞪去,顿时矮了一截,气势顿无,低头道:“爹!”   李梦白理也不理他,对李慕禅道:“李兄弟,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李慕禅笑道:“李前辈,甭客气,这本秘笈在我这儿也没用,我修炼的武学排斥其余心法,只能单练一种,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不如送于李兄弟,……我看李兄弟的内力也是阴柔一路,修炼这太阴真力来,事半功倍。”   李梦白摇头道:“若是一般秘笈,我倒也不会拒绝,可这太阴真力我也听说过,乃是一门奇功,孽子受不起!”   李慕禅扭头笑望方怀义:“二爷,你说句话罢。”   方怀义呵呵开朗笑起来,摇头道:“依我看,李叔你就甭推辞了,这是李先生的一片诚意。”   李梦白摇头道:“不成,太过贵重了。”   他知道太阴真力,乃是武林盛传的一门心法,据说至阴至柔,乃天下阴柔一路心法之翘楚。   也不知这十二大寇走了什么运,竟得到了这门心法,怪不得这般难缠,无人能制,原来是奇遇加身。   而如今,这般绝顶心法竟要送与儿子,这套心法远胜于自己修炼的梅花吟,委实太贵重,受之有愧。   一旦收下了这套心法,这份人情就欠大了,将来行事难免处处礼让,束手束脚,有失他做人准则,是绝对不成的。   ……   看到他这般坚决拒绝,方怀智也好奇起来,他没有听说过太阴真力,便低头问黄宗饶,黄宗饶知晓,低声告诉了他。   方怀智惊奇的望向李慕禅,没想到他这般大方,这般心法都能送人,这么一来,还真不好弄了。   李二若真的收下这套心法,这口气也不能再出,就不能再找麻烦了,这委实让人憋气郁闷。   而自己又不能让李二拒绝,毕竟这套心法太过珍贵,是李二的机缘,一旦得到了,好好修炼,将来说不定能超过李叔。   他知道,这是李二的夙愿,从小到大他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超过父亲,能够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   最终,项雷与其余诸人也加入进来,一同劝李梦白收下。   一者这套心法珍贵异常,再者,真的不收下,就说明没把这段梁子揭过去。   对于他们而言,有这么一个顶尖高手加入,有益无害,平常切磋,对自己的修为提升有莫大好处。   而且有这么一个顶尖高手,他们也更有安全感。   他们武功是高,但并非天下无敌,平时不用出手,一旦出手,对上的都是顶尖高手,胜败只在五五之数,有这么一个顶尖高手加入,更多几分胜算。   如此算下来,他们倾向于化干戈为玉帛,不因此而逼走李慕禅。   众人异口同声的劝,李梦白再坚持也无济于事,最终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勉强收下了太阴真力。   李慕禅笑道:“我看李兄弟资质极好,好好修炼,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要恭喜李前辈了!”   李梦白摇头苦笑:“承李先生吉言,但愿如此罢!”   李慕禅又望向方怀智,笑道:“三爷,先前多有得罪了,情非得已,还望三爷莫怪才是!”   方怀智斜睨着他,冷笑道:“嘿,我哪敢怪罪呐,你由二哥护着,我可不敢得罪你,还望你多多关照哇!”   “老三,少放混!”方怀义喝道。   方怀智翻了翻白眼,斜睨他一眼,哼道:“反正我是不受人待见,既然如此,我走人便是,省得碍你们的眼!”   说罢,他扭头便走,大步流星噔噔噔噔出去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方怀义也苦笑连连,抱拳道:“老三他就是个浑小子,先生甭跟他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三爷率真坦荡,没什么的,过一阵子气消了就好。”   “呵呵,正是。”方怀义笑着点头,道:“跟咱们说说,你究竟怎么收拾老三的,把他气成这样!”   李慕禅呵呵笑着将自己所为说了一番。   ……   听罢之后,众人齐齐摇头,脸上带笑,黄宗饶更是摇头不已。   方怀义笑道:“李先生,你也真是……,呵呵,一把火烧了飞燕楼,这种事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把人都赶跑,免得有人去画出我的像。”   方怀义抚掌,恍然道:“唔,先生封他们两天穴道,就是为了争取时间,一旦成了咱们供奉,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呵呵,没想到先生这般高明!”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是一点儿小聪明罢了,若不是二爷青眼,不因我年纪小而轻视我,也不会成为一品供奉。”   “不不,是先生的武功惊人,起码这封穴的手法端是神妙,咱们都解不开,佩服啊!”方怀义摇头。   李慕禅笑着谦虚几句,然后告辞离开。   待他离开后,众人纷纷向李梦白道喜,得了太阴真力,可喜可贺,比起他修炼的梅花吟强得多,他改修太阴真力,想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武功想更进一步,难之又难,老不以筋骨为难,武功修炼得再厉害,也敌不过岁月之威力,身体就是没有年轻时好了。   修炼了一辈子的武学,想要再进一步,除非有奇遇,否则很难突破,对于李梦白来说,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可惜李梦白方正迂腐,怕是不会去修炼,方怀义摇头叹息,无可奈何,他不怕一品供奉的武功高,制不住,只恐他们武功不高。   他转头拍拍李二的肩膀:“小李子,这是你难得的机缘,一定要把握住了,好好修炼这太阴真力,别再与老三去瞎胡闹!”   “……是。”李二迟疑一下,点点头。   方怀义看他模样,也是无奈,显然没能听进去,小李子与老三是过命的交情,老三一发话,他绝难拒绝。   也只能去跟老三说一说了,机会难得,小李子得了太阴真力,好好修炼,将来说不定又是一个一品供奉!   李慕禅出了方怀智的院子,回到自己小院,脸带笑容。   这太阴真力是好,对于寻常的武林中人而言,已经是顶尖的秘笈,但在他眼里却平常得很。   星湖小筑的群英展里有无数武功心法,按品级从一品到九品,九品最多,甚至还有超品,这太阴真力也就达到八品而已。   把这套心法送给星湖小筑的师兄师姐们,他们都不会稀罕,顶多翻上几眼,修炼一番为参考,撷其精华,不会倚为根本法门。   用这么一套心法做人情,化解这一段恩怨,也算废物利用,况且,他已经记住了这套心法,临摹下来传回了星湖小筑。   第二天一早,方怀义过来,请他去挑选侍女,没有侍女,一个人很不方便,再者,有侍女也能做个伴儿,聊解寂寞,即使不能有肌肤之亲,也可养养眼,调剂一下精神。   况且,真有手段的话,也能结成双修。   第608章 侍女   李慕禅奇怪,他到底要从哪里去挑侍女,没想到却是到一个门派中,位于白灵城西的摇影门。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而宜人,方府的练武场上热火朝天,都在勤奋练功。   方怀义带着李慕禅,穿过练武场,惹来众人的注意,虽然他们没有用眼睛看,心神却分了,落到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感觉敏锐,即使不用眼睛,没有目光的感应,他也能感觉到他们心神所聚,知道他们在注意自己。   他心下暗笑,想必这些人在暗自羡慕妒嫉吧,甫一进府,直接荣晋一品供奉,成为他们上一层,再加上自己年纪轻轻,难免生出不服气的心思。   两人穿过练武场,出了方府,然后一路往西,沿着贯穿东西的大街,慢慢走,周围热闹非常,小吃摊子极多,各种香气杂揉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香气。   方怀义一脸沉醉,看着周围的人们,叹道:“看看,这才是老百姓的日子呢,这才是真正的活着呢。”   李慕禅笑道:“二爷你羡慕寻常百姓的生活?”   方怀义点点头,叹息道:“就像寻常百姓羡慕我的生活,我也羡慕寻常百姓的生活,当然,你要我换,我自然是不换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方怀义还真是个明白人,既感性又理性,殊为难得,可谓是人才了。   方怀义一身青衫,李慕禅也穿了一件青衫,胸口绣了一个太阳,光芒四射颇为显眼,显示着他的身份——方府一品客卿。   这件青衫是方怀义早晨过来时带着的,非请李慕禅换上,李慕禅无可奈何只能依了,穿上了这件,颇有炫耀之嫌。   不过,穿上这个确实是不同,这件青衫做得看似简单,样式不繁复,却极合身,显得他身体挺拔,庄严肃重,更加成熟了几分。   而且胸口这个太阳,威力极大,人们看向他时,一见到这个太阳,马上脸色就是一变,带上了几分敬重。   方府的一品客卿,必是武功惊人,实力在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不管是他年纪轻还是年纪大,而且,他年纪轻轻,更是难得。   方怀义忽然停在一个小摊前,指着滋滋响的油窝,呵呵笑道:“李先生,咱们吃点儿?”   李慕禅伸手捂鼻子,摇头道:“我吃不来,还是二爷你自己享受吧!”   方怀义笑道:“这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一般人都是被这臭味熏跑了,不知道错过了世间最好的美味之一!”   ……   随后,他开始千方百计的劝说,非要劝李慕禅吃一块儿尝尝,李慕禅偏偏不上当,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就是不吃。   最终无奈之下,方怀义只能自己吃了两块儿,然后两人接着出发,一边走他还一边嘟囔,说李慕禅错过了美味,将来是要后悔的。   两人慢慢离开了热闹处,开始变得幽静,人烟稀少,最终到了西边一片宅子里,这里的宅子多数都富丽堂皇,看得出来都是有钱人住的。   这里大街上铺着青石,干净整齐,有一尘不染之感,比起其余地方强上一档,就是不同。   两人最终到了一座大宅院前停住,门前七棵柳树,门前没有人,屏风后面隐约传来娇脆的吆喝声。   “到了,就是这里。”方怀义低声道。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视,整个宅子顿入眼前,里面一共五进大院,共住着一百多女子,多是年纪青春,姿色多是中上。   这些女子都在二进院中的练武场上练功,使的多是剑法,娇喝声不绝,一百多名女子练功的情形,看着仿佛一片花海绽放。   李慕禅赞叹一声,与方怀义往里走,乍一踏进院门,两柄剑蓦地挡在身前,两名黑衣劲装少女现身,冷冷瞪着两人:“什么人?”   方怀义抱抱拳,微笑道:“两位姑娘,在下方怀义,前来拜见杨掌门,请代为通禀一声!”   “稍等!”一个少女道,扭腰袅袅而去。   另一个黑衣少女站在原地,长剑拦住两人前进,淡淡看着两人,神情警惕而戒备,好像随时防备他们动手。   李慕禅打量了这少女一眼,眉清目秀,眼神清冷,隐隐带着一丝冷漠,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但眉宇间又透着一丝妩媚。   如此气质,使她乍看上去没什么,越看越是耐看,韵味无穷,好像气质随时都在变化。   看李慕禅在打量自己,少女冷冷一瞥,脸色不变,转过头去看别处,犹能看出少女的娇羞来。   方怀义看李慕禅在打量这少女,微微一笑,当作没看到,打量着屏风上面的飞仙图。   这幅飞仙图栩栩如生,一些身着纱衣,飘飘飞舞的仙女们美轮美奂,不食人间烟火,令人观之忘俗。   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美妇飘身而来,脚下如御风而行,身后跟着刚才的黑衣少女。   李慕禅打量这中年美妇,身穿杏黄罗衫,肤若凝脂,鹅蛋形脸庞,双眸顾盼神飞,透着清冷孤冽。   李慕禅暗自赞叹,如此气质,如梅如霜,当真令人敬佩。   ……   “见过杨掌门!”方怀义抱拳笑道。   李慕禅跟着抱抱拳。   “方二爷,里面请!”中年美妇轻颔首,淡淡道,转身往里走,颇有些无礼,方怀义也不在意,冲李慕禅笑笑,伸伸手延请。   李慕禅与他跟在中年美妇身后,进了大厅,然后刚才的黑衣少女上茶,三人喝了一口,放下茶盏。   “方二爷,是要本座践诺吗?”中年美妇淡淡问道。   方怀义笑道:“我知道杨掌门是不希望看到我的,我还是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委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何苦衷,说来听听。”中年美妇淡淡道。   方怀义伸手指向李慕禅:“这位是咱们方家新晋的一品供奉,烈阳剑李风。”   李慕禅抱抱拳:“杨掌门有礼了。”   方怀义笑道:“这位乃摇影门杨掌门。”   杨掌门淡淡一笑:“原来是李少侠,失敬。”   方怀义笑道:“李先生的大名杨掌门应该听说过吧,李先生前一阵子斩杀了十二大寇。”   杨掌门一怔,脸色微变,目光闪了闪,点头道:“原来如此,杨先生,久仰大名,十二大寇杀得好!”   李慕禅呵呵笑道:“侥幸而已,杨掌门过奖。”   杨掌门摇头道:“这十二大寇横行世间,做恶无数却能逍遥于外,真是武林中人的耻辱,本座虽有杀人意,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继续为恶,如今先生算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   李慕禅笑道:“过奖过奖。”   方怀义笑眯眯的道:“蒙李先生青眼,进入咱们方家成为一品供奉,咱们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哼,这么说来,是为了这位李供奉?”杨掌门淡淡道。   方怀义点头:“正是!……杨掌门可还满意?”   李慕禅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们有什么玄机,说得隐晦不明,他虽然隐隐知道,却不能清晰的弄明白。   杨掌门咬了咬牙,看了李慕禅半晌,缓缓点头:“好吧,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就让李先生任意选吧!”   李慕禅转头道:“二爷,这究竟怎么回事?”   方怀义笑眯眯的道:“先生可以在摇影派选一位弟子,成为你的侍女。”   李慕禅皱眉道:“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   杨掌门咬着牙,冷冷哼道:“这有什么法子,谁让咱们摇影门当初欠下方府偌大的人情,只能用人相抵。”   李慕禅摇摇头:“还是算了,若要侍女,我会自己想办法。”   方怀义笑道:“先生不必如此,能在先生身边为侍女,也是一种机缘,蒙先生指点几招,定能受益非浅。”   李慕禅皱眉摇头:“我不喜欢如此。”   方怀义道:“先生可能想岔了,即使有摇影门的弟子被选中,也并非成为咱们方府的仆人,而仅是先生的侍女,……如何使用,全由先生做主。”   李慕禅皱眉道:“若我是一个老头子,也能如此?”   方怀义笑了笑,摇头道:“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从今往后摇影门再不欠咱们方府的了!……我是看先生年轻英俊,就给摇影门一个机会罢了,能在先生身边伺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福分!”   杨掌门轻哼一声,斜睨他一眼。   李慕禅沉吟道:“二爷,你事先该跟我说清楚,这种事我不喜欢,我想自己找侍女。”   方怀义笑道:“侍女不必仅一人,可以是多人,随你的意,摇影门女子俱都气质绝佳,实是极品,先生何不选一个,放在身边即使不使唤,也能娱情悦性,生活会变得更美好。”   杨掌门脸色冷冽,横了他一眼,淡淡道:“方二爷,莫忘了当初的承诺,绝不能辱我弟子!”   方怀义笑道:“杨掌门,既入我方府,就绝不会亏待他,况且李先生的人品你也不放心?”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算啦,权当是我已经选了。”   说罢他起身便往外走,方怀义忙跟上来,叫道:“先生留步,既然来了,何不看看再走?”   李慕禅脚下不停,摇头不语。   方怀义见状也不再多说,跟着他一块儿出了摇影门,沿着东西大街往回走,慢慢来到李慕禅买的宅子。   方怀义看了看,没有多说,李慕禅推门进去了,便见雪娘三女迎了上来,脸色上露出惊喜。   “先生,你可回来了!”雪娘一身白衣,素洁优雅,柔娘与桑娘跟在她身边,也殷切的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我昨晚是留宿于方府,如今我已成为方府一品客卿。”   “啊——!”三女怔怔看着李慕禅,随即看到了方怀义,却没有反应。   ……   李慕禅笑道:“怎么,这么不妥吗?”   雪娘反应过来,急忙道:“可是方家三少爷若认出你来,不会善罢甘休的,岂不正送上门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会,我已经与三爷陪罪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是……”雪娘摇头,她觉得依方家三少爷的脾气,断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他可是霸道得很。   李慕禅道:“这位是方家二爷。”   三女脸色微变,忙裣衽一礼,不敢再多说话。   方怀义笑道:“三位姑娘放心罢,上次飞燕楼的事,我已经说了三弟,他不敢再胡闹的!”   三女轻颔首,没有说话。   李慕禅道:“二爷,我想让她们跟我进府,如何?”   “呵呵,怪不得先生在那里不动心,原来早就心有所属!”方怀义笑道,点点头:“这自然没问题,她们今后的花费,一切都从府里支取!”   李慕禅笑着谢过,然后道:“雪娘,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进方府,以后就服侍我的起居吧,会不会太委屈?”   “最好不过!”三女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   三女本就没什么带出来的,收拾了一下李慕禅的衣裳,然后坐着马车,进了方府,来到李慕禅的小院。   帮她们安顿下来,方怀义临走之前对李慕禅道:“先生且休息几天,到处转一转,熟悉一下周围,半个月后先生再帮忙做事不迟。”   李慕禅道:“还不知道我这个一品供奉要做什么。”   方怀义笑道:“也没什么,多数是护卫,还有府中的有奖任务,先生可以自由选择。”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那我慢慢看看,先熟悉一下再说。”   “好,先生不急。”方怀义点头。   目送着他离开,李慕禅摇摇头,看来这位二爷是想试试自己是否迷于女色呢,现在想必很困惑吧,呵呵……   三女把李慕禅拉到后面的后花园,凑近了低声说话。   李慕禅笑道:“有什么话,要这么小心?”   “先生,你真以为三公子会这么算了?”雪娘肃然问道。   她端庄秀雅,这般一板脸庞,却忽然多了几分凛然气势,双眸紧盯着李慕禅双眼,一瞬不瞬。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雪娘急道:“先生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三公子,他行事肆无忌惮,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会小心,不给他可乘之机。”   ……   李慕禅笑着起身,拍拍巴掌,道:“走,咱们去烟雨楼吃饭,据说那边的风景挺好。”   三女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头,却也只能答应了。   四人出了方府,要了一辆马车一直往南,到了南边的烟雨楼。   烟雨楼是位于一片小湖边上,湖上水波平静,宛如镜子映着天空,李慕禅从来不知道,这白灵城竟然还有湖。   时值早晨,人不太多,四人到三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然后一边看风景一边点菜,颇为悠然。   待上了几盘菜,四人边说边吃,李慕禅将昨天的经过讲了一番。   “真没想到先生有如此高深武功,真是失敬了呢。”雪娘三女抿嘴笑道。   要了一壶酒,她们只喝了一杯,脸上飞红晕,娇艳动人。   李慕禅摇头道:“武功高嘛,还算不上,总能自保,我也没想到能成为一品客卿,实是意外之喜。”   “总之,先生要小心三少爷,他可是睚眦必报的!”雪娘又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喝了一杯酒。   “今后你们三个就跟我身边罢,别再回飞燕楼了。”李慕禅道。   三女点头,巴不得如此。   四人正说说笑笑,谈笑风生时,忽然传来一声拖长的惊叹:“哟——!”   李慕禅扭头望去,却是四个青年男子,正挪着外八字步,一幅横行霸道的气势,慢慢靠近他们的桌子,脸上带着哂笑。   李慕禅皱眉扫了四人一眼,当头的青年浓眉大眼,满身的酒气,正色迷迷的看着三女,扫来扫去,似乎目光穿透了她们衣裳。   李慕禅觉得这四人来得蹊跷,好像忽然出现,似乎故意挑衅。   他淡淡一笑:“不知四位何方高人?”   “嘿嘿,咱们乃白灵四雄是也!”当头青年大咧咧的道,伸手去摸雪娘的脸,被她躲过了。   “小娘子别躲呀,让哥哥摸一摸!”青年嘿嘿笑道。   “先生!”雪娘后退一步,躲到李慕禅身后,低声道:“先生,咱们还是快走罢。”   李慕禅摇摇头,他自然不会怕这四个小混混,一看就知道没练过内功,举手就能抛出楼去,实在不想理会。   他以虚空之眼一看,看到了二楼有一位熟人,却是三少爷方怀智。   他摇摇头,顿时明白了这四个家伙的底细,想必是方怀智的手下,受其驱使来找自己的麻烦。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暗叹这方怀智不傻。   第609章 风波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自己若真的发怒,把这四个家伙打了,那方怀智定会马上跑上楼,质问自己为何再次惹他。   如此一来,自己反而变成了理屈的一方,那方怀智采取报复行动,就算理直气壮,即使方怀义也没什么话说。   李慕禅摇摇头,虽然方怀智看着蛮横鲁莽,但也不是傻瓜,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典型的粗中带细。   这般想法,一般人还真的想不出来,需要一些智慧,这方怀智看起来蠢,骨子里还真是不能小瞧。   富门大户人家的子弟,总有其自身生存之道,环境所致,与一般人迥然不同。   李慕禅想了想,如何破开这个局面,这四个家伙咄咄逼人,一味的忍让根本不可能,他们无论如何要逼自己出手的。   他忽然一笑,双手结出一个手印,朝着四人淡淡喝道:“滚!”   这一声滚在外人听来,云淡风轻,好像是商量的语气一般,但在这四人耳中,却如铜钟大吕,震撼心底。   他们只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好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听了这个字,乖乖的站起来,然后往楼下走去。   看着这四人的古怪行径,三女讶然望向李慕禅,满脸不解。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没说话,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雪娘心帮他满上,抿嘴笑了一下。   她知道一定是李慕禅做了什么手脚,但偏偏看不出来,无论如何,一个字是很难真的把这四个流氓喝退的,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看到了他们四个浑浑噩噩到了楼下,但到了方怀智桌前,才恍然明白过来。   方怀智身穿锦衣,一身的富贵气息,但满脸的蛮横之气,却破坏了富贵气息,多了几分暴发户般的蠢气。   他恶狠狠的瞪着四人:“你们怎么回事,来我这里找糖吃啊!……不去找那家伙吗?”   他身边跟着黄宗饶,除此之外,还有李二。   李二正一脸尴尬之色的看着四人,张了张嘴,低声道:“好哥哥,还是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已经赔礼了!”   方怀智哼了一声,斜睨着他:“怎么,一本太阴真力就把你收买了?”   李二无奈道:“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老爷子若是知道我再跟你找他的麻烦,一定要找断我的腿!”   “怕什么,到时候我去帮你求情!”方怀智哼道。   李二摇摇头,无奈道:“到时候,你也自身难保,二爷不会饶了你!”   “哼,我只要占住理儿,谅二哥也没什么说的!”方怀智哼道。   李二道:“二爷火眼金睛,岂能看不出猫腻来?”   方怀智笑道:“看出来又如何,他总不能偏向那家伙,不向着我吧?”   “依我看,二爷是一定要向着他的。”李二摇摇头。   “你能说一句好话吗!”方怀智没好气的哼道:“我偏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他,非要给他点儿厉害尝尝!”   ……   想到这里,他转头低喝道:“你们四个废物,怎么下来了?”   领头的青年浓眉大眼,挠挠头,想了想,道:“三少爷,咱们也不知道,正挑衅他呢,他忽然喝了一声滚,咱们就乖乖的滚了,真是奇怪,我不想听的,但控制不住身体。”   “嗯——?”方怀智讶然,转头望向黄宗饶,笑道:“黄叔,还有这般功夫?迷魂大法?”   黄宗饶摇摇头,想了想,道:“难道是佛门的神通?”   “我倒想要领教一二,这个李风倒是有不少本事。”方怀智道。   黄宗饶慢条斯理的道:“三爷,我要提醒你,一定要有个限度,要被二爷知道了,没有好果子吃的,如今的李风在二爷眼里,比家主还要亲呐!”   “唉……,我的好二哥呀……”方怀智摇头感叹,道:“他对别人都好,偏偏对我这个弟弟不好!”   黄宗饶笑道:“三爷,说话要天地良心!”   “好吧好吧,在你面前我说他坏话,就是自讨没趣!”方怀智无奈摆摆手,转头道:“这么看来,他是知道我在楼下喽,看出了我的用心,是不是?”   黄宗饶点点头:“这位李兄弟还真是人杰,看着粗莽,却是精明人物,知道不能被三爷你占住理。”   “那又有什么用!”方怀智哼一声,不屑的撇撇嘴。   正说着,楼上走下李慕禅,身后跟着雪娘三女,三女看到方怀智,都有几分胆颤心惊,好像怕他随时扑上来。   李慕禅扫一眼三女,温和的笑了笑,三女接触到他的笑容,顿时如春风拂面,直接透到心底,一下放松开来,觉得什么危险都不怕了。   李慕禅这才转向方怀智,抱拳笑道:“三爷,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真是有缘份呐。”   “只许你过来,就不许咱们来?”方怀智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能在这里碰上,是莫大的缘份,李兄弟,你身体可有不适?”   李二尴尬的摇摇头,看看他,又看看方怀智。   李慕禅又转向黄宗饶:“黄前辈,咱们又见面了,请多指教。”   黄宗饶笑着摇头:“确实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我就陪三姐过来,可没有别的意思,咱们虽是一品供奉,还是不能闲着的,方家可不养闲人。”   李慕禅问道:“黄衣辈,不知咱们一品供奉都要做些什么?”   黄宗饶道:“能干很多事,或者出去,做那些府里发布的任务,或者护卫府中重要人物,还有别的一些,像教导弟子,指点修行,等等……”   李慕禅笑道:“哪一种最悠闲,最舒适?”   “唔……,那就是我这种了,跟在重要人物身边做护卫。”黄宗饶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怀智。   ……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我也要找个人护卫了。”   “你或者可以去帮二爷。”黄宗饶笑道。   李慕禅笑道:“但愿我不是帮倒忙,……那好,就不打扰了,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府再见。”   “这么快就走了?”黄宗饶一怔。   方怀智冷笑道:“看到咱们就走,莫不是怕我?”   李慕禅抬头看他一眼,笑着摇头道:“我是怕扰了三爷的兴致,还是早走为妙,人要知趣嘛……”   他说着看了一眼方怀智。   方怀智顿时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慕禅“哦”了一下,摇头笑道:“看来三爷是多心了,我这话可没有别的意思呀,难道三爷还听出了别的?”   方怀智死死瞪着他,冷笑道:“你别得意!”   李慕禅皱眉看看他,脸色渐渐沉下来:“我说三爷,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何还要揪着不放?……三爷这般小心眼,岂不是女儿家行径?”   “什么过去了?”方怀智冷笑:“你对李二的事过去了,但对我呢,我可不会忘了奇耻大辱!”   李慕禅笑道:“我对三爷有什么冒犯吗?”   “你是怎么把我的人封了穴道,如何抢了我的女人?”他一指雪娘三女,冷笑道:“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带着她们在我面前招摇,是不是欺我脾气好啊!”   李慕禅摇头失笑,无奈的道:“黄前辈,还是劝劝三爷吧,这纯粹是无理取闹嘛!”   黄宗饶摇头苦笑道:“能劝得住,我早就劝住了,李兄弟,还是包涵一二吧,三爷他就这么个脾气,没什么恶意的。”   李慕禅嗤之以鼻,这还没什么恶意,看他的目光,像要把自己分尸了一般,一旦有机会,定要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他摇头叹道:“既如此,咱们还是不在这里碍三爷的眼了,告辞!”   “你想走就走?!”方怀智腾的站了起来。   李慕禅笑了起来,看看周围:“怎么,三爷想要留下我?”   “不错!”方怀智用力点头,阴沉沉的冷笑:“老子就要留下你,杀了你,你又奈我何?”   李慕禅失笑道:“三爷是想激我出手,然后找借口对付我?”   ……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怀智冷笑,指了指三女:“若想化去这段恩怨,行,也不是没有法子!”   李慕禅笑道:“有何妙法?”   “把她们两个送到我院里!”方怀智指了指雪娘三女。   雪娘三女顿时退了一步,缩了缩身子,只觉浑身发冷,可怜兮兮的望向李慕禅,心里发颤。   李慕禅摇摇头,敛了笑容:“这断不可能,三爷还是死了这份心罢。”   “那好,那咱们两个就不死不休!”方怀智冷笑,猛的冲向李慕禅,挥拳便打,虎虎生风。   李慕禅皱眉,无奈的叹了口气,偏身避过他的拳头,然后扯起雪娘三女,如一阵风般掠过了方怀智,转眼出了烟雨楼。   “唉……,三爷呀……”黄宗饶摇头。   “黄叔,你不必多说,我还能输给他?!”方怀智摆摆手。   黄宗饶道:“三爷,你何必非要与他一较长短,尤其是女人,更不能乱动的,往往真要翻脸的!”   “我就是要回这三个女人,她们应该是我的!”方怀智哼道。   黄宗饶摇摇头:“女人如衣服,三爷你何时缺过女人,何必非要与她们过不去,这李先生脾气也不好,你要小心,真要惹急了,可不妙的……”   “怎么,他还敢杀我?”方怀智冷笑。   黄宗饶叹道:“你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吧?”   “多少人?谁管这个?!”方怀智哼了一声,道:“到底杀了多少?”   “十二大寇所在的山寨,名叫青牛寨,里面有两百多青壮,势力极强,所以武林中人找上去就是找死。”黄宗饶道。   方怀智点点头:“我记得黄叔你也想去的,最终没有成行。”   “不错,因为我明白,我即使去了,也没有战胜的希望,只能放弃了。”黄宗饶点点头。   “还好还好,这十二大寇太厉害,还是不惹为妙,黄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方怀智道。   黄宗饶摇摇头:“我跟三爷你说起这个,就是因为青牛寨。”   “青年寨怎么啦?”方怀智问。   黄宗饶道:“青牛寨两百多名青壮,全部被人杀了!”   “一下杀光了?”方怀智皱眉问。   这可是两百名青壮,若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奈何不得他们,人太多,力量大,听说他们精通合击术,与军阵相似。   黄宗饶点点头:“是,就是这位李先生下的手,一口气把两百多人杀个精光,一个没剩下!”   “咝……”方怀智抽了一口冷气。   一下杀光两百人,就是一柄宝刀也要卷刃的。   黄宗饶道:“别看笑眯眯的,杀起人来,就像杀鸡一般,毫不手软,三爷你虽然身份贵重,一旦真把他惹急了,他索性一品客卿不做,直接杀人离开!”   “别吓唬我!”方怀智脸色微变。   黄宗饶摇摇头:“三爷,这绝非我危言耸听,此人危险,不能得罪太过。”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方怀智忙摆摆手。   ……   李慕禅身法飘忽,又运劲巧妙,只扯起雪娘,却用内力控制了另两女,三女好像串在一起的风筝,直接被他扯着飘远。   待飘出了烟雨楼,他停住,三女娇喘吁吁,好像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一般,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想到这个方怀智如此小心眼儿,看样子还要斗下去了。   不过他也无所谓,这般斗法,只是内部相斗,与方家便扯不上关系,即使压倒了方怀智,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杀他就成。   “先生,都是咱们害得先生……”雪娘叹息道。   李慕禅洒脱的笑了笑:“无妨,没有你们,他一样会生死,只是找个借口罢了,你们不需在意。”   “先生,咱们要不要避一避?”雪娘问。   李慕禅摇头:“不必,在方府内最安全,到了外面太危险。”   雪娘轻轻颔首,露出笑容:“跟在先生身边,咱们确实觉得安全。”   三人这一顿饭吃得郁闷,于是换了一家酒楼,悠然吃完之后,慢悠悠溜达着回了方府,巧得很,方怀智也正回府。   两帮人又碰到了一起,李慕禅微笑点头,没再多说,领着三女径直进了府中,回到自己的小院。   方怀智原本压下的怒火腾的又冲了上来,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得别人喘不过气来,如今却有人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实在没有这般经历,心中怒气熊熊,难以自遏。   他想了想,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起床之后,来到了练武场上,与众人一块儿练功,要与众人熟悉一下,总不能游离于人群之外。   他离开之后,小院里宁静下来,三女早早起来了,开始拾掇开了,要把小院重新布置一番,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从此之后这里就是家了。   三女动作麻利,虽然娇柔,却也并非弱不禁风,不能干活,先从大厅打扫起,一会儿功夫就香汗涔涔,便坐下歇一会儿。   她们坐在大厅门口,看着里面的乱七八糟,又看看外面的竹林簌簌,只觉心旷神怡,心中喜乐。   “嘿嘿……”忽然一声笑从外面传来,小院里走进四个青年,正是昨天她们遇上的,嘿嘿笑着靠近。   雪娘三女顿时一惊,左右看去,没有别人,想要呼救也听不到的。   为首的青年摆摆手,得意的笑道:“嘿嘿,不用看了,这里只有咱们几个,终于能够乐呵乐呵了!”   雪娘站起来,扶着门框沉声道:“你们怎么敢擅闯这里,这是一品供奉的院子,闲人不能入内!”   她只觉身体发软,仿佛骨头化去了,随时会倒在地上,却死死撑着,暗中跟自己说不能倒下去。   “哟,这里是一品供奉的院子呀,看来咱们走错地方了,唉……,方府太大,咱们迷路了,不知者不怪哟……”浓眉大眼的青年摇头晃脑,感慨万千。   雪娘死死咬着牙,瞪着他:“我家先生回来,绝不会饶了你们!”   “呵呵,他嘛,不会知道咱们来的,他救不了你们的,小娘子,不必徒劳的挣扎了,你们跑不掉的!”浓眉大眼的青年摇头,满脸戏谑。   雪娘冷笑一声:“我就是死,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上!”   “哟,小娘子好烈的性子,三爷一定会喜欢,三爷就喜欢烈马,哈哈……”四个青年相视大笑起来。   雪妨忽然从头上拔下金钗,尖头按向自己喉咙,压着雪白的肌肤,冷冷道:“你们若跨前一步,我就死!”   “哟,小娘子是动真格的了!”一个青年笑嘻嘻的道。   其余三人跟着笑起来,一个青年笑道:“来吧来吧,死个给咱们看看,我还没见过贞节烈妇呢!”   “你们……”雪娘咬着牙,死死瞪着他们,手一动,便要扎下去。   “嘿嘿……”四人大笑着摇头,满脸戏谑。   第610章 退意   四个青年笑嘻嘻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好像真要看她横死当场。   一道青影忽然闪现在雪娘身边,她手一动,金钗飞了出去,落到李慕禅手上,他皱眉道:“雪娘,你这是做什么!”   “先生!”三女齐齐唤道,惊喜之极。   李慕禅道:“雪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这么干,活着才有希望,是不是?”   雪娘低下头:“是,先生!”   李慕禅看着她雪白脖子上一个红点儿,殷红如朱砂,自己没及时出现,这一下真要刺进去了。   “怎么,想走了?”李慕禅转过头,淡淡看着往后缩的四人。   四个青年慢慢后退,脸上挂着讪笑,想要开口求饶。   李慕禅不等他们说话,一闪消失,一闪出现在他们身后,手搭上他们肩头,慢慢按下。   “啪啪啪啪啪……”   “啊——!”   一阵如炒豆子般的密集响起中,夹杂着他们凄厉的惨叫,叫声凄厉,直冲云霄,大得惊人。   李慕禅双手一松,他们顿时软绵绵倒下,如一滩烂泥瘫软地上,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化去了。   惨叫声响个不停,三女顿时脸色发白,还从没有听过如此的凄厉惨叫,浑身发麻,心底发寒。   李慕禅淡淡看着四人,摇头道:“擅闯客卿所居是死罪,你们难道不知?……还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他摇摇头:“即使有人撑腰,你们也要死的,唉……”   “先生,他们……?”雪娘吃吃问道:“是三公子派过来的,是不是?”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八九不离十。”   “还是不要杀他们的好。”雪娘轻声说道。   李慕禅摇了摇头,看着惨叫声变得嘶哑的四人,笑了笑,转身道:“你们进去吧,不必理会了。”   他走到四人跟前,忽然出脚飞踹,四人飞了出去,不知落到了何处,只有隐隐的惨叫声传来,若有若无,随着清风隐约传来。   李慕禅道:“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不用怕。”   “有先生在,咱们不怕。”三女轻轻点头,脸庞发白,刚才这一幕让她们心有余悸,留下了阴影。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对方怀智生出怒气。   这般行径委实卑劣,他们可能不会对三女做什么出格的,只是虚言恫吓,却是伤害加于精神。   为了对付自己,用如此手段对付三个弱女子,这般举动超过了李慕禅的底线。   ……   他慢慢走出了小院,走到小院外的四个青年护卫前,停在原地看了看他们,摇摇头。   四个护卫脸色发白,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四个青年,他们惨叫声已经嘶哑低弱,显然没有了力气。   他们的样子实在凄惨,浑身如一滩烂泥,软绵绵躺在地上,上身与下身扭成夸张角度,形成诡异的姿势,周身好像没了骨头,看着让人发麻,再听着一声一声的低吟,他们纵是胆大也不由心颤。   一般客卿居所的外面没有小院,一品客卿例外,他们院外有护卫守着,谨防外人混进来。   李慕禅觉得护卫可有可无,这四个青年看着精气神十足,修为却一般,他没有在意,觉得用不到。   如今看来,却不得不防,而这四人竟把四个青年放进来,显然是因为方怀智的威风所致。   今天能因为方怀智压力,而放人进来,明天就能因为别人压力而放人,如此护卫,实在不如没有。   李慕禅淡淡道:“四位少侠,请回吧。”   “李先生……”一个方脸青年脸色涨红,嗫嚅道:“咱们……”   李慕禅道:“谁放他们进去的?”   方脸青年低声道:“他们说,他们奉三爷的令,有话带给先生……”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去,规矩不是这样的吗?”   “是,但是……”方脸青年还要辩解,李慕禅摆摆手:“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了,走罢。”   “先生饶过咱们这一回吧!”方脸青年恳求道。   李慕禅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径直穿过练武场到了大厅,方怀义正在与李梦白说话。   见他进来,方怀义忙起身,笑道:“先生早晚睡得可好?”   笑容带着莫名的古怪,还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眼神,显然是意指雪娘三女。   李慕禅叹了口气:“二爷,我闯祸了。”   “什么事?”方怀义收敛笑容。   李慕禅道:“刚才闯进了四个家伙,竟欲侮辱雪娘她们,我若晚到一步,雪娘已经自尽身亡。”   “什么!?”方怀义声音猛的抬高。   ……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实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一时激动之下,直接废了那四人。”   “走!”方怀义大步流星往外走。   李梦白冲李慕禅一礼,紧随方怀义身后,李慕禅跟着一起,三人匆匆穿过练武场,到了西边的小院。   小院前,四人躺在地上,仍在低吟,而四个护卫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看到三人过来,顿时手足无措。   “二……二爷……”四人上前见礼。   方怀义摆摆手,不理会他们,直接走向地上的四人,看着四人的惨状,心下一惊。   李慕禅淡淡道:“他们会在三天之后死去。”   这显然是要折磨他们三天三夜,然后再痛苦而亡,如此手段堪为狠辣,四个护卫心跟着一紧。   方怀义转身望过来,死死瞪着四人。   四人低头,身形微颤,脸色越发苍白。   半晌,方怀义缓缓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把他们放进去的?”   “二爷……”方脸青年抬头,看一眼方怀义,忙又低头,轻声道:“他们是三爷的手下……”   “嘿嘿,好啊,你们可真是尽忠职守!”方怀义气极而笑。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二爷,其实也怨不得他们,换了谁都不敢拦着这几个家伙的。”   方怀义转头道:“先生,按照规矩,除非有先生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先生的院内,即使是我也这般,需得先通禀!”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方怀义道:“先生放心,这件事若真是老三捣的鬼,我会给先生一个交待!”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算啦,三爷想必也是御下不严,他们四个昨天在烟雨楼挑衅,我懒得理会,想必觉得我好欺负,又欺上门来了,呵呵……”   他虽是笑着,双眼却冷幽幽的,李梦白脸色凛然,看了看方怀义。   方怀义瞪了四人一眼,摆摆手:“把这些废物给我扔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是。”四个护卫忙点头,低声道:“扔到哪里?”   “扔到老三院子里!”方怀义怒哼一声。   四个护卫对视一眼,苦笑不已,这件差事可要命的,三爷那暴脾气,发起火来六亲不认,自己过去就是找罪受。   但二爷有令,却不能不遵,只能小心翼翼的扶起四人,惨叫声蓦地大响,这四人骨头都被震碎,一动则痛彻骨髓。   ……   待他们离开了,方怀义转过头来,一脸歉然的道:“李先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鲁莽,我定会好好约束,先生不要生气。”   李慕禅摇头叹道:“二爷,这件事我实在是……,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是是,这件事老三确实做得过份,我一定会约先生一个交待!”方怀义忙点头,狠狠说道。   李慕禅道:“唉……,看来我这次来得不巧,方府容我不下。”   “先生何出此言!”方怀义大吃一惊,忙道:“先生万万不可有此念头,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老三绝不会再纠缠!”   他心下微沉,李风武功高深莫测,便是项雷项老也摸不准,有此助臂,方府如虎添翼。   他若因此而离开,对于方府名声是个重大打击,哪还敢有别的武林高手来投方家?就是如今的客卿们也会心生芥蒂,会有离心之险。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李慕禅逼走,他心下发狠,暗骂老三混蛋,狗屁不懂,一味的逞强斗狠,只讲意气之争。   李慕禅摇头叹道:“若二爷因此而处罚三爷,三爷仇恨埋于心中,一时平静,说不定什么时候要爆发出来,我得小心提防,实在累人,何苦来哉!”   方怀义笑道:“先生放心,三弟他是个混人,什么事过几天就忘,就是不会记仇,我保准他不敢再找先生麻烦!”   李慕禅看看他,沉吟不语。   李梦白抚髯轻咳一声,微笑道:“李先生,据老夫所知,三爷他确实有些小孩子脾气,没有坏心,只是纯粹胡闹罢了,但还是讲大体的,……可能是手下人办事不妥,为了巴结三爷,胆大妄为,才引起了这番误会。”   方怀义如释重负,忙不迭点头:“对对,大致是如此的,老三再混蛋,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胡来的!”   他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有些慌了神,可能是误会了老三。   第611章 求情   李慕禅笑了笑:“但愿如此。”   “先生放心!”方怀义勉强笑道:“我会调查清楚,若真是老三指点的,我定会给先生一个交待,绝不会因为他是我弟弟而包庇!”   李慕禅点头微笑:“我相信二爷,否则,我何必说这么多,直接一走了之便是了!”   “呵呵,多谢李先生的信任,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先生歇息几天,实在不成,出去散散心也好。”方怀义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我想在白灵城周围转一转。”   方怀义笑道:“好啊,咱们白灵城虽位置有些偏,但胜在风景极好,先生尽情转一转吧。”   他接着道:“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随意,咱们方府绝不会多加限制,先生是自由的。”   李慕禅露出一丝微笑。   ……   四个护卫不敢违抗命令,虽然觉得不妙,却也不能不行动,慢腾腾的移动脚步,一步一步挪到了方怀智的院外。   四人站在院外,踟躇不前,若真的跳进那间院子,等待自己的绝没有好事,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依三爷的脾气推测,怕是要一顿打,万一三爷下手没轻没重,那自己的小命也悬乎了!   想到这里,他们脚下更软,恨不得转身便走,但想到二爷的脾气,平时和和气气,一旦违抗命令,他绝不会留情。   相比起来,三爷虽然暴躁,却是心软,反而容易求情。   四人对视几眼,慢慢靠近,院门前两个护卫见到四人形迹可疑,上前一步挡住了,沉声道:“四位,这里是三爷的私人住院,外人不能擅闯,想见三爷,需要我通禀一声。”   “好啊,咱们要见三爷。”一个青年点点头。   “好,稍等!”护卫点点头,道:“不知四位尊姓大名,见三爷有什么事,我好请示三爷。”   四人面面相觑,脸色尴尬,扭头对视一眼,最终一个青年道:“咱们是李供奉私院的守卫,有关于李供奉的消息。”   “好,稍等。”青年护卫点头道,转身进了院子,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圆脸锦衣青年,正是方怀智。   他双眼一瞪四人,哼道:“你们是李风院里的护卫,来找我做什么,有什么屁就赶紧放!”   四人忙把背后的人慢慢放下,道:“三爷,今天有人闯进李供奉的小院,调戏李供奉的侍女,结果……”   他指了指四人,不再多说。   “嘿嘿,奇怪,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人闯进去?”方怀智冷笑,不屑的撇撇嘴:“他们竟调戏女子?”   青年点点头:“幸好李供奉赶回来了,才没有发生不幸事,这四人据李供奉说,要惨痛三天三夜之后才能死去。”   “这是姓李的干的?”方怀智皱眉指着四个人。   他们如今的模样大变,痛苦让他们浑身大汗,落地后又起来,又落地,沾上了泥土,如今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   青年道:“这四人乃三爷的手下,所以咱们才放进去,二爷知道后,咱们便不能再担任李供奉的护卫了!”   “是我的手下?”方怀智吃了一惊,走上前,看了看:“好啊,是这四个狗东西!……他们怎么回事?”   青年道:“他们说是奉三爷的令进去的,咱们所以不敢阻拦,三爷不知道吗?”   方怀智愤愤骂道:“娘的,这几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鬼迷心窍,敢拿鸡毛当令箭!……我什么时候让他们闯进李风的私院了,这不是找死吗!”   青年看了看他,迟疑道:“三爷是说,他们冒充三爷的令混进去的?”   “废话,我又不是傻瓜,让他们进去送死?!”方怀智恨恨骂道:“我难道是让手下兄弟送死的人?”   青年摇摇头,三爷虽然行事霸道,鲁莽,却很讲意义,对手下只有维护,从没有加害的,显然,这四个家伙立功心切,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方怀智低头看了看四人,见他们眼中露出痛苦与哀求,皱眉道:“姓李的好狠的手段,来人,去请曹先生来!”   “是!”一个青年远远应道,飘身而去。   方怀智摇头道:“你们四个混蛋,竟然跑去他的私院,纯粹是找死,真是猪脑袋啊!”   四人嘶声呻吟,微弱得几乎听不出来,听得方怀智心里发酸,恨恨道:“放心罢,我会治好你们的!”   四人眼中露出了希冀神色,紧紧盯着他。   方怀智被他们可怜悲惨的模样所动,长长叹一口气,哼道:“那姓李的我绝不会放过他!”   “老三,你不会放过谁呀?!”方怀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缓步而至,站到方怀智跟前,死死瞪着他:“老三,这件事不是你主使的吧?”   “二哥,我还不至于这么傻吧?”方怀智哼道。   “老三,这件事要真是你做出来的,你可要倒大霉!”方怀义摇摇头,正色说道:“这事关咱们方家的兴亡,绝不是一件小事!”   方怀智笑起来:“二哥你别蒙我,还关系到方家兴亡,真是笑话!”   方怀义气极而笑,冷哼道:“你知道吗,因为你,李先生竟有了去意,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吧?!”   “他想走?”方怀智皱起眉头,哼道:“他想得美,想一走了之?”   “这全都是因为你!”方怀义冷冷道。   ……   “二哥,这不对吧,怎么全怨我啦,明明是他先惹的我!”方怀智抱屈。   方怀义哼道:“你若是揭过了,如今岂不什么事都没有?”   “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方怀智道。   “老三,因为你这一口气,就要断了咱们方家的气数,你真是能耐!”方怀义冷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缓步而来,到了近前,直接看到四人躺在地上,浑身裹着泥土。   他对方怀义与方怀智兄弟点点头,然后俯身查看四人的伤势,很快站起来,摇摇头,转身便走。   “咦,曹老,怎么回事?”方怀智忙上前捉住老者手臂。   老者摇摇头:“三公子,你拉着我也没用,所谓药医不死人,他们都是死人了,不必白费力气了!”   方怀智大声道:“曹老,他们明明活着,怎么能说是死人?”   老者摇摇头:“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死人!”   方怀智摇摇他胳膊:“曹老,你可是咱们方府最高明的大夫,能妙手回春,就帮他们治一治吧,起码捡回性命。”   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却是使出了女儿家的撒娇本事,摇着老者的手臂,满脸恳求神色紧盯着他。   “唉……”老者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三公子,不是老朽固执,只是艺疏学浅,无能为力了!”   “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吗?”方怀智皱眉问。   老者点头:“他们心脉已断,生机已绝,只是凭着一股支撑着,一旦这股气消散,他们也就气绝而亡了。”   “好一个李风,太狠毒啦!”方怀智放开老者胳膊,重重一拳砸到掌心上,恶狠狠的瞪向方怀义。   方怀义摇头:“他们是罪有应当!”   “二哥——!”方怀智怒瞪着他。   方怀义沉声道:“换了你是他,闹得更厉害,他已经足够克制了,换成是我,先把他们杀了,再找你,把你揍个半死,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二哥你总帮着外人欺负我!”方怀智哼道,扭过头不理他。   方怀义哼道:“这一次的事,你做得太过火,太不懂事了!”   “可他们……”方怀智看着躺在地上,满脸绝望的四个手下,一颗心沉坠,仿佛压了一块儿巨石。   方怀义道:“只怨他们命苦!”   方怀智咬着牙,恶狠狠瞪他一眼,扭头便走。   “你去哪里?”方怀义忙问。   方怀智大声道:“我找他去!”   “老三,你休要胡闹!”方怀义忙叫道,飘身拦在方怀智跟前:“你找李先生干什么?”   方怀智道:“让他救回他们四个!”   “你胡闹什么!”方怀义没好气的道:“没听曹老说了嘛,他们四个已经断了心脉,无力回天了!”   “既然是他伤的,他就有法子治!”方怀智侧走两步,想绕开方怀义。   方怀义却横移两步,再次挡在他跟前:“不准胡闹!”   “二哥,我一定要救回他们的命!”方怀智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方怀义。   “他们闯入李先生私宅,调戏李先生的侍女,罪不该死?”方怀义哼道。   “他们是因为我……”方怀智忙道。   方怀义冷笑:“不管因为谁,他们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你想帮他们,就给他们个痛快,免得受这三天三夜的苦!”   “不行,我非得去见一见他!”方怀智摇头。   不等方怀义说话,方怀智道:“我去求他,他只要能治好他们四个,我给他下跪陪罪!”   “……真的?”方怀义一怔。   方怀智用力点头:“二哥,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唔……”方怀义想了想,点头道:“这才对嘛,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不能保证成功,李先生这一次是真火了。”   “无论如何,我豁出去了!”方怀智哼道。   第612章 练形   李慕禅与雪娘三女出了方府。   三女在飞燕楼受过严苛的训练,仪态举止优雅端庄,与寻常女子站到一起,如鹤立鸡群之中,卓然瞩目。   她们散发着莫名的容光,仿佛灯光照在身上,令人目眩。   她们随着李慕禅缓步出了方府,娇笑浅浅,神态悠闲,慢慢步上了纵贯东西的大街。   街两边商铺一间接着一间,没有间隙,粮店,肉铺,茶馆,戏楼,酒楼,钱庄,无所不包,整个白灵城的繁华仿佛都集中于这一条大街上。   李慕禅笑道:“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理会钱。”   雪娘肌肤若雪,容光最盛,她自从飞燕楼出来,洗去原本铅华,恢复真面目,却是绝色美人儿,尤其肌肤细腻雪白,耀眼行辉。   她嫣然笑道:“好啊,咱们去妙织馆,那家店的手艺最好,咱们订做几件衣裳,也给先生订做几件。”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了,府里的衣裳我穿着就成,他们的手艺也顶好的。”   雪娘摇头笑道:“先生是没见过她做的衣裳。”   “真这般厉害?”李慕禅笑道。   雪娘柔娘桑娘一齐点头,一脸叹服。   李慕禅笑道:“那好,就去见识一下,走!”   柔娘娇弱如柳,好像一阵风便能吹走,容貌楚楚动人,小鼻子小眼,精致惹人怜惜,行走款款,如柳枝飘动,婀娜多姿。   桑娘则艳光流转,虽然不多说话,眼眸顾盼间勾魂慑魄。   三女陪在李慕禅身边,甫一踏上大街便惹来无数的眼神扫视,人们往往不会盯着看,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装作不在意,心下却在暗暗诅咒他。   李慕禅摇头微笑,美女是男人永恒的追求,自己这般招摇,难免招人忌恨,这个滋味极好。   三人走到中途时,忽然往北一转,穿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来到一间宅子前。   这座宅子面南背北,东边一片柳树林,西边也是宅院,一座座绵延开去。   这里的宅子都气派非常,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家能住。   “这里就是?”李慕禅抬头看看,上面写着“柳府”两个字,再没有其他字匾,大门紧闭,没见有人来往。   雪娘道:“正是,我去敲门。”   她提着裙裾上了三层台阶,到了门前,玉手轻敲铜环,啪啪声中,旁边忽然开了一个侧门。   这个侧门与周围大门融为一体,若不打开,很难看出来。   ……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头出来:“原来是雪姑娘,请进罢,我家小姐正好休息呢。”   雪娘嫣然笑道:“林伯,近来身体可好?”   老者笑眯眯的点头:“好好,你弄来的方子还真管用,我近来不咳嗽了。”   “那就好。”雪娘笑道。   她转身道:“先生,这位是林伯,是柳府的管家。”   她又道:“林伯,这是我家先生李风,如今乃方府一品供奉。”   “失敬了。”林伯冲李慕禅点点头,看了雪娘一眼,叹道:“好好,雪娘你这般高洁女子,早该赎身出来了。”   雪娘抿嘴一笑,她们根本没赎身,但有先生在,她们却不怕飞燕楼找上来,还巴不得如此,教训他们一通。   林伯出来,招呼众人进去,柔娘与桑娘都笑盈盈的打招呼,进了柳府,一进来,但见垂柳处处,被柳树环绕的中间是一个小湖,清澄如镜。   小湖后面,垂柳掩映着一座几间屋子,他们穿过柳林,来到正北一间屋子,屋内布置简单,却透着素雅。   一个白衣女子正侧卧于矮榻上,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左手撑着头,右手拿一卷书,浑身透着慵懒气息。   矮榻位于南边窗下,阳光恰好照进来,把她跟矮榻一块儿笼罩住。   听到脚步声,她懒洋洋的放下书,慢慢坐起来,轻掠鬓边秀发,抬头望过来,映入李慕禅眼帘的是一张平常不过的脸庞。   她姿色只能算是中上,不难看,却也美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与雪娘三女一比,更显平常。   不过她身上散发着莫名的气质,站在三女跟前,却丝毫没有黯然失色之感,反而不逊于她们。   “柳姐姐。”雪娘三女盈盈笑道,上前与她见礼,李慕禅抱了抱拳,微笑点头致礼。   “这位是……?”柳姑娘疑惑的看一眼李慕禅。   雪娘三女忙给他们介绍,柳姑娘名叫柳妙织,实是一位才女,棋琴书画无一不精,尤擅剪裁。   李慕禅只是冲她笑了笑,没有多说话,任由四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说的都是一些小事。   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阳光里,听着四女美妙声音,浑身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他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精气神慢慢沉了下去,似乎落进了大地,离开了身体,身体自由了。   原本在澄静寺,他能如此,在沧海山也能,星湖小筑也能,一旦到了外面,心神则提了上来,再难落下去。   他精于禅定功夫,身体一直处于放松状态,心理也放松着,但最深层里的心境却并不能完全放松,对周围环境一直充满警惕。   ……   从妙织馆里出来,三女又带着他到了两间胭脂店,还有一些小饰品店,她们熟门熟路,如进自家的门。   李慕禅跟在三女身后,懒洋洋的,嘴角带笑。   她们逛得多,买得少,每进一家店都如数家珍,新进了什么,卖掉了什么,都清楚了然,不逊于掌柜的。   李慕禅看她们如此,摇头失笑,看来她们平时的爱好就是逛街。   三人逛了半上午,李慕禅提议回去,明天接着再逛,三女虽意犹未尽,仍是答应了。   四人沿着大街慢慢往回走,李慕禅手里拿着一个风车,迎着清风偶尔转一下,他笑道:“雪娘,柔娘,桑娘,咱们这般一逛,会有很多人认出你们来,飞燕楼的想必也知道了。”   “是呀……”三女笑盈盈点头。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你们猜,他们会怎么办?”   “嘻嘻,是要找上方府?”雪娘笑道。   “飞燕楼与方府谁能压过谁?”李慕禅问。   雪娘笑道:“飞燕楼好像是城主的后台呢,不过他不敢得罪方家,方家可有王妃啊。”   “那就好,免得我动强。”李慕禅笑道。   他以虚空之眼俯看府中,看到了方怀智如热锅上的蚂蚁,到了自己小院前,盘桓良久,才请人通禀,结果自己不在,他就出府找。   结果自己进了妙织馆,他们根本找不到,每次要找到之际,他总是提前半步,吊足了方怀智的胃口。   李慕禅事后想来,也觉得方怀智的嫌疑不大,但事情闹到这一步,还是要怪他,若非他支使那四个家伙在烟雨楼挑衅,岂能有今天之事。   他想找自己,无外乎要逼着自己给四个手下治伤,李慕禅猜到这个,倒也想看看他如何求自己的。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吊足胃口,算是惩罚。   四人悠然自在的回了府,门口四个护卫见到他,恭恭敬敬,身为一品供奉,在方府的地位尊崇。   一个护卫忙道:“李先生,三爷正找您呢。”   李慕禅轻颔首,微笑道:“好,知道了。”   四个护卫不再多嘴,又化为四尊雕像。   ……   李慕禅四人刚回到他的小院,就有一个护卫进来通禀:“先生,三爷在外面,想进来见一见先生。”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算啦,就说我不在。”   “……是。”护卫迟疑一下,见他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说话,只能无奈的答应,退了出去。   李慕禅拿了一张椅子,坐到院子中央晒太阳。   今天的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太阳明媚,阳光晒人欲熏,晒着晒着就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李慕禅晒着太阳,三女搬来一张矮几,上面放了瓜果,又上了茶,就放到他手边,伸手可及,然后退下各忙各的了,这里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李慕禅伸手拿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慢放下,微眯眼睛,浑身放松,甚至没有修炼三阳真解。   “三爷!三爷!三爷!”急促的呼喊声中传来脚步声,噔噔噔噔,李慕禅摇头,一听这脚步就知道是方怀智的。   他脚步沉而快,一听就知性子暴躁。   “滚开,他明明进去了,还说不在,骗鬼呢!”方怀智恼火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到了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懒洋洋的起身,抱了抱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三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你去哪儿了!”方怀智气恼的问。   李慕禅笑了笑:“心里有气,不痛快,只能出去散散心。”   方怀智顿时气势一顿,轻咳一声,转身摆摆手:“滚滚,别在这里碍眼!”   那护卫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摆摆手,护卫躬躬身,退了下去,方怀智轻哼一声,想要讽刺两句,又想到了如今的情势,只能强咽下了。   “雪娘,添张椅子。”李慕禅扬声道。   “来了,先生。”雪娘在远处应道,很快搬来一张椅子,淡淡看一眼方怀智,把椅子放到李慕禅对面,然后退下了。   柔娘袅袅而来,捧着茶盏,却没有送给方怀智,而是端到矮几上,然后轻盈退去,临走时还望了李慕禅一眼。   方怀智目不斜视,只是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却淡淡望着远处,似乎天边有一朵好看的白云。   方怀智拿起矮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忽然喷了出来,呸呸吐个不停,恼怒的瞪着李慕禅:“这是什么破茶!”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笑道:“三爷不是特意来喝茶了吧,有什么事就说罢,我洗耳恭听!”   “好,算你们厉害!”方怀智恨恨的跺脚,把茶盏重重放到矮几上。   远处偷瞧的三女咯咯笑了起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   李慕禅也任由三女胡闹,总得收点儿利息。   方怀智轻咳一声:“这个……,李先生,我是来陪罪的,我那四个不成器的混蛋,竟做出这等事……”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胆子确实极大,依我的脾气,让他们生不如死,死不了活不了,……不过看在三爷的面子上,让他们少受些罪。”   方怀智明知不该问,却仍禁不住好奇的问一句:“怎么让他们死不了活不了?”   李慕禅微笑道:“不足为外人道也,我有一套手法,点了之后,每过一个时辰,浑身经脉翻转,血气倒流,……三爷恐怕不知道经脉翻转,血气倒流的滋味吧?”   方怀智摇摇头,他还真没有见识过,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别人,没人欺负他,更没受过什么苦。   李慕禅摇头道:“这其中的滋味,可谓痛不欲生。”   方怀智哼了一声,道:“算你厉害,先是点穴,又有这般法子,你都学了什么啊!”   李慕禅笑道:“世人险恶,当初师父这般教导时,我还不以为然,下山之后看看,果然师父所说都是金玉之言。”   方怀智道:“好吧,我替他们向你陪罪了,你不要见怪,请放过他们四个吧!”   李慕禅讶然,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看。   方怀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他们是该死,不过你大人大量,就算了罢。”   李慕禅摇头失笑:“三爷,换成是你,你会算了吗?”   “我……我当然能!”方怀智吃吃几下,昂头回答。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你不相信?”方怀智瞪大眼睛哼道。   李慕禅道:“三爷若有这般宽宏大量,也不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是不是?”   “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方怀智咬了咬牙,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若放过他们,那别人岂不肆无忌惮,都敢这么干,反正有你三爷在,他们不会死,是不是?”   方怀智咬牙道:“我保证,绝对没有人敢再对雪娘她们无礼!……不用你出手,我就替你撕了他们!”   李慕禅笑道:“不必三爷代劳,若非这一次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我会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这里。”   他笑容温和,声音温和,方怀智却觉得浑身发冷。   ……   方怀智看他油盐不进,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恨不得摁着他过去,把人救起来。   他吸了一口气,问道:“李先生,你说他们还能活吗?”   李慕禅笑了一下,摇摇头:“他们心脉已断,怎么活?”   “那就是说,先生你也没办法救他们喽?”方怀智咬着牙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却没说话。   看他这般,方怀智顿时明白,他是有法子的,可是不说。   方怀智道:“先生,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能救了他们四个,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李慕禅笑了笑:“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三爷不要求我救他们!”   “你——!”方怀智恶狠狠瞪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浑不在意,对他的怒气一点儿感觉没有。   方怀智深深吸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生气是因为拿这个姓李的没辄,不但不能来硬的,反而要软语相求。   如今看来,他是铁了心,非要弄死他们四个。   他忽然腾的站起来,脑门血管贲起,似是要爆炸了一样,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如生死大仇。   李慕禅笑容不改,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好整以暇。   方怀智腮帮子贲起,看出在死死咬着牙,李慕禅仍是笑容不变,慢慢打量着他,看他要干什么。   方怀智深吸一口气,忽然双腿一屈,便要跪下。   李慕禅轻轻一拂袖子,方怀智一下顿住,双膝被固定住了,僵直不能动弹,周身也动弹不得,被封了穴道。   “你——!”方怀智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三爷这是做甚,我可受不起。”   方怀智瞪着他恨恨道:“我要跪下求你,救救他们!”   李慕禅摇摇头,起身负手踱步,不时仰头望天,又转过头看一眼方怀智,沉吟不语。   方怀智哼道:“放过他们又如何,他们现在受的苦已经够大了,我也不求你把他们治好,只要保住性命就成!”   这四人的骨头已经都碎了,如一滩烂肉,即使保住性命,也只能缠绵于榻上,终生不能下地行走了。   但对方怀智而言,只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就好,其余的都好说,可以专门找人伺候他们。   李慕禅淡淡道:“这样罢,既然三爷你如此,我也不能不尽人意,给他们一次机会,让老天决定!”   “嗯——?”方怀智不解的望着他:“怎么让老天决定。”   李慕禅一挥袖子解开他的穴道,从旁边花圃里取了一个草棍,一折为二,一头对齐,对准方怀智:“抓阉吧,三爷你取了长的,我便饶他们一命,三爷你取了短的,他们就得死,这总算公平吧?”   ……   方怀智看看他的手,想了想,叹口气道:“……好吧!”   他看得出来,李风杀人的念头坚不可摧,自己就是真跪下了,怕是也没用,能用这般方法,已经算是极大的情面了。   除非跟他翻脸,否则只能依他的方法,总算有一半的机会!若真的抓到短的,也是他们命该如此!   “三爷抽一个吧。”李慕禅笑道,手握着两根草棍伸到方怀智跟前。   方怀智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手看,似乎要看透他手掌,看到里面的长短,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李慕禅也不催促,淡淡笑看着他。   半晌过后,方怀智吐出一口气,飞快的抽出一根。   李慕禅摊开手,方怀智也摊开,两边一对,他顿时大喜过望:“哈哈!长的!长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看来他们命不该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恭喜三爷了!”   “呵呵……呵呵……”方怀智拿着手上的草棍,乐个不停。   他从极度紧张,再到狂喜,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李慕禅道:“三爷请回吧,我等一会儿过去。”   “好好,李先生,多谢你啦!”方怀智醒过神来,仍旧满脸笑容,呵呵笑道:“你放心,今后若谁有人欺负雪娘她们,我先把他们灭了,绝不二话!”   李慕禅笑着点头:“那我替雪娘她们谢过了。”   方怀智拍拍胸脯:“放心吧!”   他抱抱拳,兴高采烈的大步而去,转眼消失在小院里。   三女袅袅出来,来到李慕禅跟前:“先生……”   李慕禅笑看着三女:“你们都看到了?”   雪娘抿嘴笑道:“先生手段真是高明,佩服!”   把方怀智玩弄于股掌间,这份手段她们能看得出来,自忖却玩不出来,这需要对人心把握精微。   李慕禅道:“最终还是要放过这四个家伙,你们一定很失望吧?”   雪娘摇头笑道:“先生哪里话,咱们已经很知足了,他们受那么大的罪,咱们也解气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们还不能死。”   桑娘轻轻一笑:“先生,这个世道就这样。”   李慕禅轻轻点头:“是啊……,你们有暇就练练武功吧。”   “先生,咱们练功太晚了吧?”雪娘道。   李慕禅摇头:“什么时候练都不晚,来,我传你们一套心法,只要好好练,一年半载就有自保之力。”   “况且,练了这武功,还有驻颜美容之效,让你们不显老。”李慕禅笑了笑。   三女顿时眼睛一亮,原本可有可无,一下变得热切。   ……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一招果然威力无穷,让她们练功,说为了自保,她们打不起精神,觉得无所谓,但一说美容驻颜,她们顿生无穷动力。   男人与女人果然不同呢,想法完全不一样。   “多谢先生,快传给咱们吧!”桑娘忙娇笑。   李慕禅笑道:“这门心法你们女人练得最好,来,我传给你们,过来坐好。”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三女推辞了一下,最终雪娘坐上去。   李慕禅道:“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必想,随意就好。”   雪娘轻轻点头,笑一下,慢慢闭上眼帘,她眼睫毛修长,眼廓颇深,隐约有混血儿的模样。   李慕禅伸手按上她头顶,转眼功夫,她身体一颤,随后微微抖动,似乎打起摆子来,如被电流贯能。   李慕禅微阖双眼,一动不动,柔娘与桑娘看来却觉他宝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心中不由升起肃穆之感。   几次呼吸功夫,李慕禅把手拿开,雪娘轻轻睁开眼,先迷茫后慢慢清醒,疑惑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这篇口诀叫太阴练形,你想一下。”   雪娘心思一转,脑海里顿时清晰呈现一篇口诀,一下明白了如何修炼,原本艰涩的口诀,此时清楚明白,毫不费力,有修炼了许多年的感觉。   李慕禅道:“来,下一个吧。”   雪娘慢慢起身,柔娘迫不及待的坐下,不必李慕禅吩咐直接闭上大眼,李慕禅笑着伸手,也按了一下,几次呼吸之后拿开手。   待桑娘坐下时,她冲着李慕禅妩媚一笑,眼波流光溢彩,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坐好了,闭上眼!”   桑娘嘻嘻一知,慢慢闭上明眸,李慕禅依法施为,也给她灌了顶。   她们三个没有武学基础,若是一点一点的教,光是打基础就要一年半载,李慕禅索性用灌顶之法,省却无数功夫。   李慕禅道:“这心法最好晚上练,子时最佳,可以代替睡觉,你们试过就知道妙处。”   “多谢先生!”三女同时盈盈一礼。   李慕禅摆摆手:“好了,你们去忙吧,我去救那四个家伙。”   ……   他传四女心法,也隐隐有补偿之意,毕竟没能把那四人杀了,反而要救活,心下觉得有负。   这太阴练形是根据太阴真力修改而成,参考了一些心法,独创出来,只适合女子修炼,进境极快。   尤其是初期的进境,有一日千里之势,到了后来会放缓,但也不逊于其他心法,归根到底是剑走偏锋。   修炼到后期,最终会有一个瓶颈,自身无法突破,需有至刚至阳的人相辅,合体双修,则阴阳交泰,太阴太阳相合形成强大力量,突破瓶颈之后,可一跃而成为顶尖高手。   他缓步出了自己小院,来到方怀智的院前,两个护卫一见,一个跑进去通禀,一个迎接:“李先生,三爷吩咐,先生一来就直接进去,三爷恭候大驾。”   李慕禅点点头,迈步往里走,方怀智已经匆匆迎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方怀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李慕禅抱拳笑笑:“二爷也在。”   方怀义笑道:“没想到三弟还真有几分本事,真把先生请来了,我还不信呢,过来瞧他的热闹,……这位是曹老,妙手神医,咱们白灵城无人可比,放诸天下也少有人及。”   “二爷休要捧杀老夫,医海无涯,老朽只得皮毛罢了,李先生少年英雄,佩服佩服。”老者呵呵笑着摆手,然后冲李慕禅抱拳。   李慕禅还礼:“曹老过奖。”   三人伴着他往里走,到了院中央,四个人躺在榻上,浑身泥土裹着,肮脏不堪,让人不想靠近。   他们浑身骨头碎尽,不敢动,一碰就痛不欲生,但地上太凉,久呆会受不住,于是方怀智让人把他们移到榻上就不再动。   “李先生真有救治之法?”曹老笑眯眯的问,抚着长髯,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心脉已断,生机立绝,他们四个只是一口气撑着罢了,一旦这口气泄了,那四个人马上就死。   这般情形下,想要活命,除非接上心脉,可从没有听说过有这般医术,心脉一断,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了。   他身为白灵城第一神医,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   李慕禅笑笑,走到一个人身前,那人正蜷成一团缩在榻上,见到他来了,身体簌簌抖动,像是清风刮过树叶。   ……   李慕禅轻哼一声:“放心罢,你们命不该绝,死不了了!”   “李……李……”那人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这几个字说得极艰难,还微不可闻。   看到这般惨状,其余三人都露出不忍。   李慕禅伸手按上那人胸口,原本簌簌抖动的身体一下定住,一动不动,三人吓了一跳,忙看那人,还好没断气。   “砰!”一声闷响,那人弹了一下,李慕禅缩回手掌,转身到了另一个人榻前,依法施为,按上片刻,待“砰”的闷响传出,手拿开,接着到下一人,转眼四人都按了一遍。   他在转向第二人时,曹老就伸手探第一人的脉相,很快脸现惊容,讶然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眼弄好了四人,淡淡笑道:“曹老,这是师门秘传,不能传与外人,曹老见谅。”   “呵呵,这般秘术,独不外传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老朽大开眼界,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秘法,……这是与阎罗王抢生意呀!”曹老摇头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此术逆天而行,有违天机,施展一次受一次反噬,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逃,每救一人,我会有一次生死大劫。”   “唉……,这就对喽……”曹老点点头,叹道:“所谓药医不死人,你与咱们医家可不同。”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人活世上多是身不由己,这次若非三爷舍下面子,我无论如何不会救他们的。”   听到有这般严重的后果,方怀智也怔了怔,挠挠头:“嗨,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李先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李慕禅笑道:“荣幸之至。”   他说着荣幸之至,神情却淡淡的,方怀智也不生气,呵呵笑道:“不要紧,你有什么大劫,我帮你挡一挡。”   方怀义哼道:“还是算了吧,就怕你帮倒忙!”   他听得李慕禅的话,心下大恼,若知道后果如此严重,他无论如何不让三弟去求情的,这四个废物的性命岂能与李先生比!   他瞪了一眼四人,他对四人极不耻,欺负女人实在不是男人该做的,这四个家伙死有余辜,如今却连累了李先生。   李慕禅笑道:“我的命硬,师父替我算过,有一百二十年阳寿,即使有劫也无妨的。”   “但愿如此。”方怀义松一口气,道:“名师出高徒,李先生如此了得,尊师想必更了不起,他的话不能不信。”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只学了师父两三成的本事。”   ……   反噬云云,纯粹是他胡说,为了加重其后果,也算手段。   这四人的性命暂时保住,周身骨骼尽碎,能活个一两年就算长的了。   这件事后,与方怀智的过结算是解开了,方怀智反而赖上了他,动不动就往他的院子跑,邀他一块儿出去游玩。   李慕禅没有兴趣,每次都是拒绝,方怀智也不气馁,每天都要过来邀一次,然后回来还要过来再看看。   雪娘三女开始修炼太阴练形,进境极快,短短几天功夫便有了变化,精气神饱满,精力充沛不知累。   刚卖来的胭脂用不上了,她们身上散发出淡淡幽香,雪娘是莲花清气,柔娘是菊香,桑娘是牡丹香气。   先是身上散发淡淡体香,接着是皮肤变好,据她们说,好像年轻了十岁,像极了小女孩时候。   李慕禅想过去把傅青石与胡孝祥接出来,后来想了想,还是让他们呆着吧,有了危机感及奋发向上的冲劲儿,钻到深山里苦练,这是难得的机会,一年抵得上外面修炼数年。   这一天,李慕禅带着三女慢悠悠的逛街,懒洋洋的,待逛了半天,他们到烟雨楼歇息。   刚到楼下,他便是一怔,看到了三酒楼窗口一张脸庞。   他不动声色,缓步上行,慢慢上了三楼,他如今的身份白灵城无人不知,姑且不说他的年轻,就看他携着三女逛街,就是白灵城一道特殊的风景。   小二热情把他迎上三楼,然后找了一间靠近窗户的座位,不必李慕禅开口,雪娘便如数家珍,一口气点了八道菜两个汤。   四人吃这么些有点儿多,但三女最近胃口大开,无异于一个大肚汉了,小小的肚子实在看不出能装得了那么多,这也是太阴练形之效。   如今时间尚早,三楼除了他们,还有一桌,再无其他人,看着有些冷清,但再过半个时辰,就会热闹非常。   李慕禅看了看旁边的桌子,摇摇头,微笑道:“雪娘,你们先坐着,我过去一下,遇上熟人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三女怔一下,慢慢点头,仔细打量一眼,那一桌上的三个女子年纪虽轻,但相貌平常,实在不惹眼。   四方桌坐了三人,李慕禅恰好坐在空着的位子上,笑道:“三位师姐,好巧呀,你们怎么来啦?”   许小柔清脆的声音响起,娇声道:“张师姐,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呀,打扰了小师弟享受艳福呢!”   她这话阴阳怪气,仍不声清脆动听。   “行啦,别乱说话。”张巧怡淡淡说道。   许小柔如今看来是一个黄毛丫头,肌肤发黄,头发也发黄,张巧怡则微微有些黑,五官还好,何若水五官平常,不丑不俊,让人一眼便掠过去。   ……   何若水道:“小师弟,湖主让咱们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一来,怕会泄了我的身份,如今我正入佳境,进入方家成为一品供奉。”   “知道啦,你如今算是名人啦!……烈阳剑李风,哼哼,好大的威风!”许小柔没好气的道,瞪了一眼雪娘三女她们。   李慕禅笑笑,不理她,接着道:“我还弄清方家到底为何偷袭咱们,过一阵子就差不多了。”   “不急。”张巧怡摆摆手,微笑道:“湖主吩咐了,让你不必急,权当作一次红尘历练,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都没关系,说你如今的修为再在湖里苦修作用不大,还不如出来历练,寻找突破的机缘,……湖主还说,此事不宜闹大,追到根上,想法子杜绝就是了,不是非要杀人。”   李慕禅慢慢点头。   张巧怡道:“咱们先得罪了林家,再得罪方家,把人都得罪了实在不智,你的身份是不能泄露的。”   李慕禅笑了笑:“树大招风,也是没法子的,我会小心。”   “好吧,看你如此滋润,大出咱们意料,青牛寨的东西已经送回去了,湖主说你立了一大功。”   李慕禅眉头一抬,张巧怡道:“湖主说,此石聚天地之气,有助于修炼。”   “这还真是巧了,看来咱们星湖运气不错。”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当初只是看它们漂亮,晚上发光,想讨几位师姐喜欢,没想到还有这般妙效。”   “咱们回去看了,确实漂亮!”许小柔高兴起来。   “三位师姐可还喜欢?”李慕禅笑问。   张巧怡笑着点头,何若水抿嘴笑,许小柔道:“小师弟,你是没看到哇,真是美轮美奂,像仙宫一样!”   她兴奋得双眼放光,娇笑道:“小师弟你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何若水笑道:“她晚上都不睡觉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许小柔嗔道:“这么漂亮,不看多可惜!”   “呶,她们三个哪来的?”许小柔撇撇嘴,朝雪娘三女那边呶呶嘴,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着说了事情的经过,三女恍然,许小柔仍不能释怀,说他色迷心窍,是个好色的花花公子。   正说着话,楼上又来了人,李慕禅默然不语,摇摇头:“三位师姐,有什么事,咱们就来这里相见罢。”   许小柔哼道:“咱们要回去啦,不能在这里看你享艳福!”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装傻,不多说,现在这时候,没有一句话是对的。   许小柔道:“看他滋润的模样真是气人!”   张巧怡道:“嗯,咱们在这里只会引发别人怀疑,咱们去白虎城,隔着这里近,有什么事就发讯。”   李慕禅缓缓点头,没有多说。   “好啦,你去吧,咱们走啦!”张巧怡起身,何若水与许小柔跟着起身,扫了雪娘三女一眼,飘身离开了。   李慕禅看着三女离开,心中温暖。   雪娘三女没有多问,虽然那三个少女容貌平常,但神情亲昵,显然关系不浅,至于为何不过来相见,想必有缘由。   李慕禅回了方府之后,开始正式踏入一品客卿之职,进入角色中,或选择贴身护卫,或者选择别的任务。   第613章 刺杀   方府大厅,明媚的阳光照在窗户上,映得厅内明亮柔和,不失温馨,厅内坐着两人,一个是方怀义,一个是黄宗饶。   李慕禅飘然进大厅,两人进来,笑眯眯的抱拳相迎。   方怀义一袭青衫,面如冠玉,风度儒雅飘逸,笑道:“先生可修息好了,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李慕禅抱拳笑道:“再休息下去,骨头都变成懒得了,还是找点儿事做吧,二爷,我都要做些什么?”   方怀义笑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想必二爷不会难为我吧?”   方怀义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看黄宗饶,黄宗饶轻咳一声,笑道:“李先生,失敬了,是我想请先生帮忙。”   李慕禅忙道:“黄前辈客气了,力所能及,在下必不推托,前辈请说罢。”   黄宗饶道:“是这样,我最近武功到了关键关口……”   李慕禅马上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前辈是要闭关,我帮忙守关?……没问题呀,交给我好了!”   黄宗饶一怔,随即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本是三爷的贴身护卫,这么一来,我有点精力不济,想要请个人帮忙。”   李慕禅笑道:“黄前辈,你不会是想请我做三爷的贴身护卫吧?”   黄宗饶忙点头:“正是正是!”   李慕禅摇头叹气,转向方怀义:“二爷,你看这事闹的,我……”   方怀义笑道:“先生,我觉得这个忙得帮。”   李慕禅道:“咱们如今是十大供奉,这么多人,总不可能只能找我吧,我与三爷闹得可不愉快。”   方怀义道:“正因为你们闹得不愉快,才更要如此,加深一下了解,先生你会明白,三弟实在不是个坏人。”   李慕禅笑笑:“我知道不知道不打紧,关键是三爷。”   “三弟如今对先生推崇有加,全看先生的了。”方怀义笑道。   黄宗饶道:“先生没来之前,咱们九大供奉,项老负责家主的安全,小岳负责大爷,老李负责二爷,我负责三爷,徐姑娘负责四姑娘,其余四个不大做事,都在静心修炼,我这会儿一旦闭关,还真是没人可找。”   李慕禅道:“冯老他们出来帮忙一阵不成?”   “冯老他们毕竟年纪大了,武功修为虽然更醇厚惊人,但精力毕竟还是差一些,不太适合做护卫了。”黄宗饶叹道。   李慕禅苦笑道:“说来说去,只有我适合了?”   “正是如此,还望先生施展援手。”黄宗饶点头笑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看了看方怀义,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了,但我若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不干!”   “好!我顶多十来天闭关,李先生放心罢!”黄宗饶道。   ……   清晨时分,李慕禅来到了方怀智的小院,小院的练武场上,一群小伙子们正热火朝天的练功,个个练的都是外门功夫。   方怀智站在旁边,双眼炯炯,盯着他们看,谁若偷懒,必招来他一番痛骂,声音如洪钟。   李慕禅摇了摇头,他们这般练法,只能是强身健体,想要打别人,是想也不要想了。   但看方怀智神情专注认真,却是信心十足,目光坚定,李慕禅又懒得多管闲事,走上前去。   方怀智转头望过来,恰好看到了他的靠近。   方怀智曾对护卫们交待过,李慕禅过来时,不必通禀,直接放行就是。   “哈哈……,是李先生大驾光景,快里面请!”方怀智殷勤万分,抱拳笑道:“咱们这帮人练得还可以吧?”   他神情自豪,昂头挺胸,好像等着李慕禅说好话呢,李慕禅却只是淡淡点一下头:“嗯,强身健体,还不错。”   方怀智皱眉,疑惑的看向李慕禅:“先生此话何意,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呢?”   李慕禅笑道:“这般练法,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确实不错。”   “照先生这么说,咱们练得不中用了?”方怀智哼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能练好身体,已经不错了,很多人练武练了一生,结果反而把身体练坏了,短命折寿,还不如不练,真是可悲可叹!”   “先生休要岔开话题,是不是咱们的练法不对?”方怀智紧盯着他。   李慕禅点点头:“嗯,这么个练法,很难练出真正的武功,打熬力气就是练得再强,也成就有限,威力不成。”   “我觉得,身体是基础,一定要先打好根基,再练功,威力才会更强,同样一套武功,咱们练了,与别人练了,威力一定不同。”方怀智道。   李慕禅笑了笑:“同样一套武功,每个人练的威力都不一样,这没什么的。”   “李先生,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练?”方怀智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二爷应该更厉害一些吧,为何不去问一问?”   “哼,二哥?!”方怀智撇撇嘴,不屑的道:“他哪知道什么练兵之道,他整天只知道招揽天下英才,一天到晚傻乐!”   李慕禅笑道:“这才是本事,收天下英才而用之,这行的可是帝王之道!”   “嘿嘿,这话他可能爱听!”方怀智冷笑,撇嘴道:“你以为天下的英才都那么好招揽啊,个个都像先生你一样难伺候!”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那倒也是,……这才更显二爷的本事!”   ……   李慕禅笑道:“三爷,今天开始,我替黄前辈陪你。”   “呵呵,黄叔终于还是说动先生了!”方怀智笑眯眯的道:“我说黄叔白费功夫,他偏不信,没想到真办成了!”   李慕禅道:“就我一个闲人,不帮忙也不好意思。”   方怀智笑道:“能得先生为护卫,真是荣幸呢,咱们去哪里?”   李慕禅摇摇头:“三爷把我看成空气,不存在一样最好,不要理会儿,我也不会多说话。”   “这样呀……,好吧,你们一个人一个法子,我听你的。”方怀智想了想,点点头。   他看了一会儿众人练功,然后回去换了衣裳,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他出了方府,到外面一间小铺子吃了一屉笼包,然后去了好运来茶楼。   在好运来茶楼,他坐一会儿,便陆续来了几个朋友,几个人凑在一起,说天说地,胡吹乱侃,很快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到了下午,他到了一家兴武镖局,他一个朋友是这个镖局的少镖头,他们要到练武场上切磋。   这家兴武镖局乃白灵城最大的一家镖局,镖局里有不少的高手,信誉最好,值得信赖。   少镖头名叫宋真武,相貌平常,但身形挺拔修长,匀称如豹子一般,浑身蕴着强大的力量。   李慕禅看了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小的镖局竟藏龙卧虎,有这般青年高手,这宋真武的修为极高。   方怀智跟着来到了练武场,场中正有一帮人在练武,都是镖局的镖师,但看他们的修为,个个不俗。   李慕禅估计了一下,其中多数人能达到三品客卿地步,偶尔有两三个达到二品客卿,已经极为难得。   至于一品客卿,他们还没有一个,唯有这个宋真武,修为精深,却是隐约能达到一品,却需要动过手才知道。   他仅能看出其修为高低,但有很多人,内力修为虽不深,但招式精妙,动起手来威力强横,可以弱胜强,有的人内力虽深,但招式不精,一旦与人动手往往吃亏,就是再大的力气,打不着人也没有用。   内力与招式结合在一处才是真正的威力,单纯看某一方面并不准确,不算是真正的实力。   李慕禅跟在方怀智身边,颇是不解,他与宋真武的修为差得远,虽说方怀智一直藏拙,看起来好像一无是处,但一身修为却不差,可比起这宋真武来,还是不如,动起手来没有胜算。   这是他隐隐的直觉,宋真武内力胜他良久,招式怕不能弥补。   ……   到了场中,方怀智嘿嘿一笑:“老宋,今天我不跟你比了,换一个人。”   宋真武笑问:“好啊,一直跟你比,我也烦了,你一点儿长进没有哇,谁跟我切磋?”   “他如何?”方怀智一指李慕禅。   “他——?”宋真武看了看李慕禅,道:“还不知道这位是……?”   李慕禅淡淡笑着抱拳:“李风。”   “烈阳剑李风,听说过没有?”方怀智抱起双臂,笑眯眯的问。   “烈阳剑李风……”宋真武神色一动,沉吟一下后猛的一拍巴掌:“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烈阳剑!”   “你还真听说过?”方怀智歪头看着他。   宋真武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的无所事事?……咱们跑镖的,消息自然要灵通!”   方怀智嘿嘿笑道:“那倒也是。”   宋真武道:“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我真见到了烈阳剑李风,李兄,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摇摇头:“侥幸而已,不敢当。”   “呵呵,李兄真是谦虚!……侥幸可杀不了十二大寇,他们的合击术精妙绝伦,天下间还没有人能破掉!”宋真武摇摇头。   李慕禅道:“我是趁他们落单的时候下手,一个一个解决,逐一击破,所以才能完成,纯粹是运气!”   宋真武道:“他们固然合击术厉害,自身的武功也极惊人,尤其是大当家的,据说天下无敌,除了南宫思道,没人能打得过他!”   “他能打得过南宫思道?”方怀智问。   宋真武摇摇头:“不知道,没有打过说不清的,不过没有人能逃得过大当家的手掌心,其可怕程度可见一般!”   “还真是呢。”方怀智点点头,转向李慕禅:“李先生,看来咱们还是小瞧你啦!”   李慕禅笑道:“不敢当。”   “李兄,我还真要讨教一二。”宋真武道。   李慕禅摇摇头:“少镖头怕要失望了,……我只是三爷的护卫,切磋之事不在职责范围,恕我不能奉陪了!”   “这样呀……”宋真武叹息一声,摇头道:“像李兄这般高手,不能切磋一下,真是莫大的遗憾呢!”   “李先生,你就成全他了吧!”方怀智忙道。   李慕禅淡淡一笑:“三爷,只有在三爷你有危险时,我才会出手,其余时间不会出手,还请三爷见谅!”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方怀智无奈的叹息。   ……   宋真武也没有勉强,笑道:“这样也好,等改日有暇,我去方府,再专门向先生请教,可好?”   李慕禅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多谢宋兄弟体谅。”   “我也是护镖的,自然知道规矩,反而要佩服李兄的尽忠职守呢!”宋真武摇头笑道。   方怀智皱眉看着两人,不太明白两人说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李慕禅陪着方怀智去了一座青楼——乱花楼,叫了一桌菜,请了几个朋友,还叫了几个姑娘。   然后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胡说乱侃,手上还不老实,李慕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阖眼帘,仿佛老僧入定。   开始时,他们几个还有几分不自在,觉得他这么一个家伙坐在那里,影响大伙的胃口,但谁也改变不了,只能适应。   一会儿过后,他们喝酒喝到微醺,也就自然忘了李慕禅的存在,顿时变得放浪形骸,大声说笑。   李慕禅如老僧般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肤浅的话语,再听着五六个女子娇声浪笑,暗自摇头,这位三爷也真是不学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大伙都喝得有些高了,李慕禅皱眉不已,这个时候的他们是最危险的,最容易惹事。   喝到这个程度,胆气十足,胆大包天,心里开始不安份,没事儿想找事儿,找点刺激,而不会想后果。   他们看到什么热闹,就会去凑,难免还招惹一番,结果要引来一番争斗,或者纷乱,惹上麻烦。   上一次傅青石与胡孝祥,就是最好的一例,他们两个至今还躲在深山里苦练武功呢,这就是喝酒的代价。   但他又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护卫罢了,岂能胡乱干涉,只能任由他们这般喝下去,然后有三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要下楼去方便。   李慕禅摇头不已,觉得不妥,却又不能阻止,只能放着他们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下了楼梯。   屋内还有四个人拉着方怀智说话,正在这时,下面传来一阵大喝声,方怀智一听声音就冲了出去,宛如一阵风般。   其余四人也跟着冲出去,转眼冲到了楼下。   ……   李慕禅无奈的叹息一声,这跟自己当初遇到的情形差不多,都是喝醉了酒惹事,不知这一次会闹到何种地步。   他飘身跟着方怀智,不让他遇危险,甚至其余人如何,他懒得理会,这些公子哥儿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受点儿教训应该。   下面是一帮人乱战,方怀智的几个朋友与一群人打成一团,另一帮人也喝醉了,他们也没用什么武功,纯粹是凭着身手。   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你把我摔倒了,我也不让你起来,抱在一起滚成一团,难分难解,看上去仿佛情人的缠绵一般。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闹到这般地步,真是丑态百出,喝醉酒的人实在一文不值,有失仪态。   方怀智冲上进去,他身形壮,力气大,平时在练武场上打熬力气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一个人能抵得上两三个,转眼功夫放倒了四个人,顿时把落后的局面扭转过来。   随着他们这帮生力军的冲进来,场面变得势均力敌,随着方怀智的大显神威,优势越发的明显了。   李慕禅皱眉不已,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索性一飘身,化为一抹清光飘过众人,随后他们纷纷飞了出去,方怀智这边的飞到东边,另一方的人飞到西边,隔开了三四丈远。   他们纷纷飞起来,重重落到地上,虽没有受伤,却也疼痛难当,酒一下醒了大半,清醒过来。   李慕禅淡淡道:“三爷,咱们该回去啦!”   “呵呵……,好好,回去!”方怀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走在回去的路上,街道两旁挂着一排排的灯笼,照得周围亮如白昼,他们慢慢往西走。   “三爷,这一天又过去了。”李慕禅淡淡道。   他与方怀智并肩走在一块儿,其余几个随从走在后面,他们身份远不如李慕禅,只能摇旗呐喊,打仗不占什么优势。   方怀智扭头看他一眼:“是呀,又过去了,怎么了?”   李慕禅道:“三爷不觉得虚度光阴?”   “虚度光阴?”方怀智笑了起来,摇摇头:“我还从没想过这个呢,怎么啦,李先生又要教训我?”   李慕禅点点头:“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只能说出来了。”   “先生还是留着吧,不吐为妙。”方怀智忙道。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留着难受,还是劳烦三爷听着了!”   “唉……”方怀智摇摇头:“好吧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   ……   李慕禅道:“三爷没想着找一件正事干干,何必一天到晚浪费时间,实在无聊透顶,生不如死。”   “我找什么正事干?”方怀智斜睨着他:“外务有大哥领着,内务由二哥领着,我呢,什么也不用干,当然,什么不干是最好的,这样两位兄长对我都挺关照,这样不挺好吗?”   李慕禅道:“难不成他们两个就能够忙,不必找人帮忙?”   “呵呵,找人帮忙也找信得过的,不涉及继承问题的人,这样才好,是不是?”方怀智笑了起来。   李慕禅慢慢道:“三爷是想明哲保身,还是韬光养晦?”   “当然是明哲保身啦,我想干别的也没那本事,我有几分本事我自己明白,不是家主的命!”方怀智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明哲保身不失为一处好路,但这个世道,弱肉强食,你若没有足够实力,还不是任人鱼肉?”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至少到如今还好,没有人找我的麻烦。”方怀智笑呵呵的说道。   李慕禅摇头道:“一旦家主位子重订,你的好运气也就走完了,谁也不能容忍你这么一个人。”   “内姓弟子不能内斗,谁做了家主,都不敢乱来的。”方怀智笑道。   李慕禅看了看他,笑了起来:“没想到三爷还有这般天真的想法,想要除去你,还用明着来?”   “不明着来怎么办?”方怀智问。   李慕禅淡淡一笑:“派个刺客杀了你就是了,别人自然以为是别的仇家,你已经死了,说什么不一样?”   “这倒也是!”方怀智叹了口气,哼道:“悔不生在帝王家,在这里活着还真是不容易呢!”   李慕禅笑道:“三爷需得耐心,还要有准备,相信凭着三爷你的才智,难不倒你的!”   家主之争,在哪里都有,即使再亲的兄弟,碰上这件事,也不容易相让,只会争个你死我活。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慢慢走到了城中心,再往西走,不必太远就能达到方府,恰在这时候,李慕禅忽然一扯方怀智。   方怀智一怔,扭头望向他。   李慕禅摆摆手,低声道:“说什么来什么,还真有刺客。”   “不会罢?”方怀智吃了一惊,低声道:“我没有什么仇人呐,平时虽然得罪人,却不至于派人来杀我吧?”   李慕禅低声道:“看来还真是冲着三爷你的,都是好手,你要小心一点儿,莫让他们暗器得逞。”   “好,我省会的,李先生放心罢!”方怀智沉声说道。   ……   “砰!”一声闷响,左前方一个灯笼忽然炸开来,飘出淡淡的粉末,李慕禅袖子一挥,狂风倏的生出,把粉末卷走,避过了李慕禅与方怀智。   “嗤!”一声轻啸声中,黑暗处射出一道白光,奇快如电,瞬间到了方怀智跟前。   李慕禅袖子一拂,再次卷走了白光,方怀智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刚才那一下他竟躲避不及。   他看到了白光射过来,想要避开,但身体仿佛僵住了,动作说不出的迟缓滞涩,好像生了锈的弓箭。   李慕禅低声道:“三爷,接着往前走,不必理会其他,有我在呢。”   “好。”方怀智点头,说着往前走,他心下确实安定下来,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往西,朝着方府靠近。   “哼!”一声闷哼声中,又一道白光化为一道匹练,转瞬间又到了方怀智的身前,看不出白光后面的人影。   李慕禅轻哼,挥掌一拍,“叮……”一声脆响,长剑清鸣声中,持剑人显出身形来,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手极利落。   李慕禅左手拍中剑身,右手一拂,顿时黑巾飘了下来,露出一张青年的脸庞,平平常常,看不出异样。   方怀智看一眼,摇遥头,他没有见过这青年。   李慕禅皱眉,既然不认得,为何还要蒙着脸,难道他们是城里的人?这倒值得警惕了。   “哼!”暗处又亮起两道白光,一道朝着李慕禅,一道朝着方怀智,奇快如电,瞬间即到。   李慕禅皱眉摇头:“还没完没了了!”   他飘身挡在方怀智跟前,看着刺到胸口的长剑,出指轻轻弹一下,顿时弹中了剑身,发出“嗡”一声清鸣。   他一只手弹中剑身,另一只手拍中剑身,也发出一声轻鸣。   两柄剑顿时如瘫了的蛇,一下露出剑的主人,又是两个黑衣劲装男子,至于多大年纪还看不出来,都蒙着脸。   李慕禅皱眉着又拂下两人的黑巾,仍不认得,转头看看方怀智,他也皱着眉头,摇头不已。   这三个青年都僵硬不动,身体固定住,却是被封了穴道,李慕禅通过内力直接穿过长剑,封了他们的穴道。   如今他的三阳真解威力更胜,至刚至阳的内力霸道异常,这三人的修为又太浅,毫无反抗之力。   李慕禅轻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男子都露出嘲笑的神情,显然这个问题不会惹来什么回答,李慕禅却不生气,直接以读心术检验,看出什么效果。   ……   李慕禅叹息一声,他心通施展开来,一下听明白了他们心里的话,原来还真的不是老大老二派来的,却是一门小派,与方家有灭门之仇。   他们想来想去,最好对付的就是这位老三,平时不学无术,武功也不强,身边几个手下个个都是草包,一旦动起手来,足可以一击凑功,把这个老三捉到手里,以其为饵,勾引更多的人前来。   不过,他们想法虽好,却没有把自己考虑进去,好不容易等到黄宗饶换班,不见了人,最容易下手。   却没想到,又换来了自己,比黄宗饶更胜一筹,他们半点儿机会都没有,一下就折了三个人。   不过这个消息他不会说出来,他心通不能泄露,否则引来无数麻烦,他摇摇头,叹道:“你们还是走吧,莫再做无用功,方家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说罢他轻轻一拂,三人身形一颤,顿时恢复了自由。   三人对视一眼,转头凝视李慕禅,深深望着他:“你为何替方家卖命,如此高手,真是可惜!”   李慕禅摇头失笑:“我替谁卖命,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吧?”   “方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你如此武功,莫要被他们骗了,最终落得一个凄惨下场!”一个青年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胆子的就说,莫要婆婆妈妈!”方怀智冷着脸,嘿嘿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不敢当,藏头露尾,真是丢人!”   三人扫了一眼方怀智:“一介废物!”   说罢,他们纵身一跃,钻进了旁边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李先生,怎么放跑了他们!?”方怀智气哼哼的问。   李慕禅摇头道:“还是放跑为佳,万一真的是……,你现在还不是别人的对手,是不是?”   “真的是他们?”方怀智脸色一变。   李慕禅摇摇头:“不能确定,所以还是放跑了罢,有益无害,他们武功不够强,够不成威胁,照理来说,应该真是仇人。”   “唉……,咱们这几年也树了不少的仇人。”方怀智皱眉,想来想去,摇摇头道:“很多家都有可能。”   李慕禅笑道:“有我与黄前辈在,你安全无虞,他们没什么威胁,不必在意,不过能少出来还是尽量少出来。”   “唉……,只能如此了,看来要好好练功了。”他无奈的摇头。   ……   刚才那一剑,差点儿被刺死,若非李慕禅救援及时,他真躲不开那一剑,死亡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明了。   他转头看一眼李慕禅,还好李先生真心救自己,否则,只要稍一犹豫,使点儿坏,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他暗自庆幸,自己与李先生的梁子揭过了,仇解开了,才能在今天捡回一条小命。   “多谢先生!”他深深一礼。   李慕禅摆摆手:“三爷何必客气,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在先生你看来是小事,却关系到我的性命呀。”方怀智笑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回了方府。   进府之前,方怀智已经跟身后的人说过了,不要再提起刚才的刺杀,免得惹来家人担心。   两人刚进大厅,便见大厅内灯火通明,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李慕禅好奇,与方怀智一块儿进去。   但见大厅里有十几个人,九大供奉在七位,还有一些二品客卿,都是修为不俗之辈。   一看李慕禅进来,方怀义忙迎上来:“先生来得正好,咱们正说着呢。”   李慕禅道:“出了什么事?”   “咱们白灵城出了一位采花贼,武功极强,无人能制!”方怀义摇头叹了口气,恨恨一拳捣向掌心:“真是咱们白灵城之耻!”   第614章 玫瑰   李慕禅道:“采花贼?”   他看看周围诸人,照理来说,他们几个都是顶尖高手,对付一个采花贼应该不难吧,随便派一个过去就是了。   但如今他们却聚在一起商量,显然,这个采花贼非同小可,他们应该不过来,他一下来了兴趣。   对于采花贼他深恶痛绝,只会欺负女人,万恶淫为首,武林中人第一戒就是淫戒,犯了这一条,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方怀义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个贼子猖狂之极,但偏偏轻功奇高,又精能易容之术,逍遥如今仍未落网。”   李慕禅道:“如何知道是他?”   方怀义道:“他有一种独特嗜好,在做案处留下一朵玫瑰,人称玫瑰花盗。”   李慕禅沉吟道:“不会是有人假冒吧,说不定很多人假冒于他,所以给人神出鬼没,精于易容术之感。”   “有理啊!”方怀智忙点头,赞叹道:“我也听说过这个玫瑰花盗,觉得他厉害,更该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这么做太容易假冒了,说不定真是有很多人冒充他,嫁祸他呢!”   方怀义众人听着怔了怔,若有所思。   “哈哈,还是李先生厉害,一语中的!”方怀智赞叹,有拍马屁之嫌,毕竟刚才救了自己性命。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只是我的直觉罢了,这样罢,把他留下来的信物给我看看,我懂一点儿追踪术。”   “先生还懂追踪术?”方怀义笑问。   李慕禅道:“在山上打猎时练的,也许是天赋吧,这练着玩的追踪术比我的武功倒强了几分。”   “这般厉害!?”方怀义呵呵笑道:“好好,咱们倒要见识一下,来人!”   一个黑衣劲装青年上前,方怀义吩咐一声,青年很快呈上一只匣子,方怀义接了之后打开,里面是三朵玫瑰花。   李慕禅拈起一朵,玫瑰花并非真的花,而是以线绣成,真是栩栩如生,隔得这么近若不去摸,也难发觉。   “先生,如何?”看他放下一朵,又拿起一朵,再放下一朵,又拿起一朵,最终都放下了,方怀义忙问。   李慕禅点头:“确实不是一个人的,是两个人。”   他把一朵花拿起来,道:“这一朵是一个人,另两朵是另一个人,两人气息相差甚远!”   “李先生还能辨出气息来?”一个黑衣中年人笑眯眯的道。   他虽然是笑着,嘴角却是下撇,显然心中不服。   ……   李慕禅自踏进方府,除了开头的比试,随后便人影不见,很少出现在练武场上,大伙都见不着,觉得神秘,又有些不服气。   他自觉武功精深,做了二品客卿有些屈才了,却做不成一品客卿,一品客卿与二品客卿只差一级,却天地之差,不论是待遇,还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李慕禅当初与岳克庄比试,岳克庄在九大客卿里年纪最小,也很少有人看过他施展武功,仅是传闻很强。   谁知道岳克庄会不会故意放水,不打败李风。   李慕禅骤登高位,成为了第十位一品客卿,诸客卿中眼红的,不服气的不在少数。   况且,他虽杀了十二大寇,但究竟怎么杀的,没有人清楚,说不定某位高人所为,他捡了漏呢,实在不能让人心服。   如此种种,人们表面没说,好像对他都很敬服,骨子里的不服气无法掩饰,这时自然的爆发了出来。   方怀义皱一下眉头,却没有多嘴,扫一眼方怀智,方怀智本要辩解,替李慕禅撑腰,被二哥一扫顿时住嘴。   他知道二哥必有深意,且看看再说,反正什么时候说都不晚。   李慕禅笑了笑:“胡前辈不信吧?”   他一眼认出了这黑衣中年人,姓胡,名胡夜风,刀法精奇,只可惜内力修为不足,制约了他的层次,若能把内力提上来,也是一方顶尖高手。   “这有些匪夷所思,在下知道李先生不会说谎,仍觉得稀奇,不知道能不能给咱们演示一番?”黑衣中年人胡夜风笑道。   李慕禅点头:“这没什么,胡前辈想怎么看我演示?”   “这样,咱们几个人各拿出一件东西,李先生你背过身去,然后一一识别出各自的主人,不为难吧?”胡夜风笑眯眯的看着他,一丝火气也无。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请罢。”   他转身面对大厅外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明天看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后面传来窃窃私语,簌簌声,李慕禅没有施展虚空之眼,也没做别的,他对这件事笃定得很。   片刻后,胡夜风笑道:“李先生,好了。”   李慕禅转过身,看到桌上摆了几件物什,有一把黑色匕首,一个巴掌大的瓷瓶,一块儿莹光流转的白玉佩,一把打火折子。   “先生,东西不多,能辨出来吧?”胡夜风笑道。   李慕禅走到桌前,低头打量几眼,露出笑容。   ……   “这把匕首是胡前辈的,这瓶药是二爷的,玉佩也是二爷的,这把火折子吧,则是萧前辈的。”李慕禅一一拿起东西,随口说出各自的主人,并一一递到他们跟前。   众人接过了,脸露笑容,赞叹的看着他,这一手辨气息的功夫,在他们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李先生,你是如何做到的,可有诀窍?”胡夜风问。   李慕禅摇头:“没有什么诀窍,一种直觉罢了。”   “好好!”方怀义抚掌赞叹,笑道:“如此奇术,真让人大开眼界!”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面露谦虚神情,却懒得说谦虚之语。   胡夜风道:“先生能根据绣花,追到其主人吗?”   李慕禅慢慢点头:“姑且一试罢。”   “好,那就请先生试试,越早找到玫瑰花盗,就能挽救更多女子性命,先生可累了,要不要歇息?”方怀义殷切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我还好,那就开始吧。”   方怀义对众人道:“项老,李老,冯老,赵老,咱们不必全部出动吧?”   项雷一直沉默着,抚髯道:“据说这玫瑰花盗轻功奇高,人少了怕不成,还是多去一些人罢。”   方怀义点头:“项老所言有理,虽说咱们九大供奉全部出动是杀鸡用牛刀,不过玫瑰花盗能逍遥至今,绝非侥幸,还是小心为上。”   他扫一眼周围:“既如此,咱们十大供奉,除了黄前辈闭关,徐前辈与岳兄弟不在,咱们七人一块儿出动吧!”   “二爷,咱们呢?”胡夜风上前一步,不甘心的道:“咱们虽然武功不强,但总能跑跑腿,是不是?”   方怀义忙笑道:“胡前辈这是哪里话,追捕玫瑰花盗重要,咱们方府也同样重要,还需要诸位前辈坐镇呢!”   胡夜风知道这是给自己留面子,多说无用,只有一品客卿才有资格前去。   李慕禅慢慢说道:“二爷这话有理,依我看,还真要留神这一招,再留两个人吧?”   方怀义看看他,见李慕禅认真,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孟前辈,冯前辈,两位留下如何?”   两人都是白发苍苍,一男一女,过了好动的年纪,平时很少出动,作为镇府之用,两人闻言点头,毫无不悦之色。   “李先生,咱们走!”方怀义侧身请道。   李慕禅点头:“二爷请——!”   一行人鱼贯出了方府,往城东而行。   ……   李慕禅走在前头,众人开始散开,方怀义与方怀智紧随他身后,李梦白落后一步,其余四人则在两侧,形成两翼。   李慕禅带着众人不走大街,而是穿过一条一条的小巷子,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即使他们熟悉白灵城,也有些眼晕。   很快来到一间大宅院前,李慕禅停住,皱眉看一眼,“肖府”两个大字遒劲苍桑,写字之人笔力惊人。   李慕禅转身问方怀义:“二爷,这里是……?”   他看出来这家主人的身份不轻,有点儿八零电子书意味,需得谨慎一些。   方怀义抬头打量一下,顿时一怔:“咦,这里是肖府,肖老爷子文章冠盖白灵城,德高望重,怎么来这里了?”   李慕禅道:“肖老爷子不会武功?”   “不会。”方怀义摇头,转身道:“老三,你常见肖老爷子,他会不会武功你清楚吧?”   方怀智脸色古怪,看看李慕禅:“李先生,玫瑰花盗在这里?”   “若我没找错的话,是在这里。”李慕禅慢慢点头。   “不会不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玫瑰花盗怎么会在这里,啊,会不会玫瑰花盗光临这里啦!肖姑娘可是个美人儿!”方怀智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咱们快进去吧!”   他三两步跨到门前,拿起铜环猛敲,“当当”巨响。   旁边偏门打开,一个清秀青年出来,见到是他,忙笑道:“方三少爷,快请吧,我去通禀公子!”   方怀智摆摆手:“快去快去。”   他说着话招手道:“咱们赶紧进去吧!”   方怀义伸手,李慕禅上前跨进偏门,再是方怀义与方怀智,还有李梦白,进了院子,一条芳树绕匝的小径通往大厅,三人沿着往前走,方怀智熟门熟路,快到大厅时往旁边一条鹅卵石小径一转,穿过一个月亮门,顿时一片梅树映入眼帘,李慕禅怔了一下。   他看到这一片梅树,顿时想起了梅若兰,生出一份牵挂来,不知这时候的梅若兰在做什么,是不是想自己。   自己这一阵子忙乱,没顾得上沧海山,也没大给她写信,想必她一定气坏了,等一会儿处理完了,一定要写一封信,诉一诉相思之情。   想到此,他柔肠百转,想起了梅若兰冷艳动人的脸庞,随即又想起了大师姐温吟月,宫轻云,小圆,还有师父竹照师太。   她们练了沧海神针,应该自保无虞,不知道现在的她们好不好,在做什么,想到这些,他心中升出怅然,若有所失,恨不得肋插双翅,一下飞回沧海山,与师父她们团圆,眼前的种种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   怀着淡漠的心情,李慕禅随方怀智往前,来到梅树林深处一个小亭前,小亭中正有一个锦衣青年仰头躺在一张矮榻上,呼呼睡得正香。   听到脑步声,他转头过来,却是一张平常不过的脸庞,双眼深沉,看到了方怀智,顿时露出笑容:“三哥,你来啦。”   方怀智忙道:“小肖,你妹妹呢?”   “我妹妹?”青年一怔,摇头道:“不在家吧……,你找我妹妹做甚?”   “快走,去她住的地方看看!”方怀智忙道。   青年摇头笑道:“女儿家闺房,怎么能随便进去,我这个当哥哥也不成的,三哥你也不成。”   “娘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方怀智怒哼一声,上前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叫道:“我有大事,别啰唆!”   “到底什么事,我真不敢带你去,我爹那古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青年摸着后脑勺摇头苦笑。   方怀智瞪大眼睛,恶狠狠叫道:“这关系到你妹妹的生死,你再啰唆,我真要翻脸了!”   “……好吧,就去看看。”青年见他模样,知道真火了,无奈的道:“拼着被我爹打一顿!”   “少废话,走!”方怀智又一巴掌肩到他后脑勺上。   青年不敢再磨蹭,出了小亭,沿着梅林中一片小径往西,又穿过一个月亮门,是一片花园,然后穿过花园,到了一座小楼下。   小楼下面是花圃,楼体古色古香,精致典雅,又透出几分温馨之色,窗户是打开的,隐约可见里面的白纱幔帐。   李慕禅皱眉,点点头:“就在这里面。”   “上楼!”方怀智瞪眼道。   青年迟疑一下,无奈道:“三哥,这样罢,我先上去看看,看她怎么说,我那妹妹脾气烈,翻脸不认人的,我这个当哥哥的照样骂。”   “快去!”方怀智不耐烦的摆摆手。   青年脚步飞快的上了楼,片刻后出来,脸色大变,急忙叫道:“三哥快来,不好了!”   方怀智飞身几步蹿了上去,李慕禅摇摇头,也跟着上去。   小楼正中的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很洁静。   乳白色地毯,乳白家具,矮几绣墩摆得很雅致,既没有拥挤感,又没有空旷感,星罗棋布,恰到好处。   乳白地毯上躺着两个少女,两个少女身上各落了一朵玫瑰。   ……   “娘的,果然来晚了!”方怀智恨恨跺脚,转头道:“李先生,是他吗?”   李慕禅拿起玫瑰,轻轻点头:“是。”   “先生,那咱们别耽搁了,赶紧追罢!”方怀智急忙道。   方怀义问:“先生,能来得及吗?”   “到底怎么回事?”青年着急的问道。   方怀智哼道:“小肖,你家里来了采花贼,你妹妹看来是遭了毒手!”   “什么!?”青年脸色大变,猛的一伸手抓住方怀智:“三哥,你一定要救她!……三哥你神通广大,一定能救回我妹妹,是不是?”   方怀智转头看向李慕禅,李慕禅轻颔首,神情淡淡的,却透着笃定。   方怀智心下一松,沉声道:“咱们一定会去救她,现在就去,小肖你在家等着,别让人过来看到!”   “……好!”青年迟疑一下,用力点头,隐隐明白了方怀智的想法,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   “小肖,放心罢,这是李风李先生,有一门追踪术,就是凭着这个才找到了你家,一定能找到采花贼的!”方怀智拍拍他肩膀。   青年深深一礼:“是,全靠李先生了!!”   李慕禅摆摆手,温声道:“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令妹不会有事的,现在不能耽搁了,要马上出发。”   “是,有劳李先生!”青年忙点头。   李慕禅转身往外走,方怀义与方怀智也要跟着,李慕禅却摇头:“二爷,三爷,你们不必跟着了,他就在附近,很快能追到,……要动手,还是咱们几个吧,是不是?”   方怀智忙道:“人多力量大,多多益善,咱们还是去吧!”   方怀义却一摆手,冲李慕禅点点头:“李先生,你们尽量去吧,咱们不会去当累赘!”   李慕禅笑笑,这二爷真是明白人。   他点一下头,转身便走,李梦白紧随其后,待他出了肖府时,身后已经跟了五人,俱是一品客卿。   这五人加在一起,实力惊人,他们信心十足,觉得无论多厉害的高手,遇上自己这帮人,只能束手就缚,再无抗拒之力。   李慕禅身形闪烁,一闪出现在十丈外,李梦白他们吃惊,没想到他的轻功造诣如此厉害。   约摸一盏茶时间,他们钻出了小巷子,来到一间客栈前停下,抬头看了看,上面写着“兴隆客栈”四个大字。   ……   李慕禅眉头紧皱,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客栈内,项雷五人紧随其后,但追进去后,已经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   他们五人对视一眼,忽然听到闷哼声,忙循声而去,恰好看到一人撞破窗户,飞身到了屋顶。   李慕禅道:“他就是玫瑰花盗!”   “追!”项雷脸色一沉,身形化为电光追过去,其余四人忙加紧步子,紧随其后追,刚才那人的轻功绝妙,不能不小心。   李慕禅站在榻前,低头俯看,这是一个绝色美人儿,淡粉色的罗衫罩着丰腴美好的娇身,她肤若凝脂,眉如远黛,虽然闭着眼睛昏迷着,仍不减其容光。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揽起少女往肩上一搭,然后拿起床单一罩,让人看不出下面是一个人。   他一闪从屋内消失,飘身如冉冉白云,似是缓慢却是奇快,转眼功夫到了肖府,直接翻过去,落到了她闺楼里。   方怀义三人正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看着脸色苍白的肖姓青年,默然无语,出了这样的事,说什么是多余的。   “唉……”肖姓青年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都怪我这个哥哥无能,不能保护妹妹她。”   方怀智没好气的道:“行啦,你说些有什么用,有李先生他们出马,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肖姓青年低声叹息着问:“真的么?他们真能找回我妹妹?”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方怀智瞪他一眼。   肖姓青年点点头:“那倒也是,三哥你从不说假话的,我就相信你了!”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等一会儿,马上就会把肖姑娘送过来的,……她是个好姑娘。”方怀智叹息道。   肖姓青年一瞪眼:“三哥,那可是我妹妹,你别乱想!”   “好呀,怎么,还看不上我!”方怀智不满的道。   肖姓青年嘿嘿一笑:“三哥你的心太大,能装下太多女人,一般女人管不住你,我可不想妹妹受苦!”   “哼,好吧好吧,我不理会你那妹妹就是!”方怀智没好气的道:“看你的样子,也就知道你妹妹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肖姓青年笑道:“我妹妹与我可不一样,我是继承了父母的缺点,我妹妹则是继承了优点,一正一反,差得远呐!”   方怀智哼道:“我才不信,这会儿不知道捉没捉住玫瑰花盗!”   “玫瑰花盗?”肖姓青年疑惑的问。   方怀智于是将玫瑰花盗的消息说了一番,更添了几分惊险与神性,听得肖姓中年人脸色变幻,神情不安。   方怀智笑眯眯的道:“放心罢,李先生本事极大,高深莫测,他亲自出马,一定能救回令妹的!”   “但愿如此!”肖姓青年脸色变幻,焦虑非常。   第615章 封闭   青影一闪,李慕禅倏然出现,肩头高高隆起,用床单蒙着看不出是什么,看着有些古怪。   他脸色沉肃,进来后冲众人点头,然后躬身弯腰,把肩头的女子慢慢放到矮榻上,摇头叹了口气。   “小妹!”肖姓青年脸色大变,忙上前查看,方怀义与方怀智探头望去,但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正静静仰躺,神情恬静,仿佛熟睡。   肖姓青年摇摇她肩膀:“小妹小妹,醒醒!”   任何他摇动,少女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肖姓青年忙转头望向李慕禅:“李先生,不知我妹妹她……”   李慕禅道:“还好,咱们赶得及时,令妹无恙,但你也不必白费功夫,现在唤不醒她的。”   方怀智道:“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玫瑰花盗用了什么禁制手法?”   李慕禅摇摇头:“我查过了,好像没有手法的痕迹,我估计是肖姑娘自我封闭,精神出离肉体。”   “这样……?”方怀智沉吟着想了想,摇摇头,难以理解,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精神出离肉体,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看出三人的迷惑,说道:“若是面临强大的刺激,生出强烈的绝望与力量,可以直接封闭自己的五官,然后精神或困于脑海深处,或出离于体外,与鬼魂之类的存在。”   “还有这样的事?”方怀智叹息一声:“那这会怎么样,有没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道:“这本质上是一种潜力的激发,倒也算不上是好是坏,……我这只是猜测,说不定弄错了,待几位前辈回来,大伙都看看,说不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方怀义与方怀智点点头,一人智浅,两人智深,还是多看看为妙。   肖姓青年忙道:“李先生可有法子治好小妹?”   李慕禅想了一下,笑道:“精神方面的事,很难一下说清,精微奥妙远非常人能想象的,……但确实有危险。”   肖姓青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多谢先生把小妹救出魔掌!”   李慕禅道:“应当的,肖兄弟不必客气。”   正说着话的功夫,脚步声响起,缓慢而从容,沉稳如每一步子都量过的,一听即知此人修养极佳。   “爹,您怎么来啦!”肖姓青年一跃而起,忙跑到门口,拦住他身形:“爹,小妹不在呢,可是找我的?”   “不在?”外面传来洪亮的老翁声音,沉声道:“她去哪儿了?”   肖姓青年忙道:“好像去找冯姑娘一块儿出城游玩了。”   “胡说,给我滚一边去!”老者忽然发出一声断喝。   ……   肖姓青年忙定住身形,不让老者拨开,陪笑道:“爹,真的,小妹真不在!”   老者哼道:“她不在你来这里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要避嫌!”   肖姓青年忙点头,伸手去扶老者:“是是,我避嫌,我马上走就是了,咱们一块儿走吧,爹。”   李慕禅三人坐在屋里,只能看到肖姓青年的动作,看不到老者的脸庞,听声音中气十足,身子骨很健朗。   “你先走吧,我进去看看!”老者说道。   “爹,你也要避嫌呀,咱们一块儿走!”肖姓青年忙道。   老者喝斥:“胡说,她是我女儿,避什么嫌!……咦,你小子一直杵在这里不让我进去,难道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爹,你说到哪里去啦!”肖姓青年嘿嘿笑道。   “那还不给我让开!”老者哼一声,再次往前走,撞了肖姓青年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顿时露出老者的脸,乌黑的头发,红润的脸庞,看着年轻,但眉宇间透出莫名的沧海,看出他的年纪不小。   他脸庞方方正正,双眼清亮,身形稳稳当当,浑身上下透着莫名的气势,似是浩然之气。   他扫了一眼李慕禅三人,皱眉道:“又是你那些狐朋狗友!”   肖姓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爹,这是方府的二爷,方三爷你认得,这是一品供奉李先生。”   李慕禅抱拳微笑一下,没有多说。   方怀义起身抱拳笑道:“肖伯父,咱们贸然前来,没能先去拜见伯父,真是失礼了。”   “你是方家老二?”老者上下打量他。   方怀义道:“正是,我排行第二,名怀义。”   “方怀义……,唔,你大哥叫方怀仁对吧?”老者点着头问。   “是,大哥正是怀仁。”方怀义笑道:“伯父去过咱们方府吧,我好像有些印象呢。”   “哼,你老子跟我认得!”老者撇一下嘴,没好气的道:“我跟他断了交,你们还来做什么!”   “爹,人家是我的朋友!”肖姓青年道。   老者胡子翘起来:“哼,你能有什么好朋友,整天胡闹!”   方怀义笑道:“伯父身子骨健朗,可喜可贺!”   老者哼道:“你老子比我健朗得多,有什么可喜的,老而不死谓之贼!”   ……   他说着话进了屋,随后看到了矮榻上的少女,脸色一变,忽然沉下来,扭头瞪向青年:“你妹妹怎么啦!?”   “爹,你听我说……”肖姓青年忙道。   老者阴沉着脸,冷冷道:“浑小子,她这是怎么回事,被你弄的,还是你的狐朋狗友干的?!”   李慕禅摇摇头,仍没说话。   方怀智大声道:“老伯,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没有咱们,你家姑娘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他受不得气,脾气莽直,不像方怀义,还要顾虑说了实话老者能不能受得了,所以一直迟疑。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明白了,要不然,老夫让人过来把你们都逮了去,看你方家能不能一手遮天!”老者抚着长髯冷哼。   方怀智叫道:“是你家招了贼,一个采花贼闯了进来,把你姑娘掳了去,是咱们帮忙救回来的!”   “采花贼?!”老者失声叫道,脸色一下变白。   “老三!”方怀义皱眉道。   他紧盯着老者的脸色,忙道:“伯父不必惊慌,肖姑娘吉人天相,咱们来得及时,没让采花贼得逞!”   “真的?”老者皱着眉头来到榻边,低头打量片刻,又摸摸少女的额头,摇了摇她:“这是怎么回事?”   方怀义道:“可能是采花贼用了一种点穴手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要紧的,她身体无恙。”   老者忽然拿起少女的左臂,伸手撸起她的袖子,露出左肩来,一颗殷红的小痣清晰可见。   老者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好好,果然无恙!……这么说来,老夫还欠了你们一个大人情!”   “嘿嘿,伯父不必客气,肖兄弟与我三弟是好友,帮忙是应该的,……这一次全亏得李先生,找到贵府,及时救下肖姑娘。”方怀义笑道。   老者转头看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李先生,多谢了,老夫无以为报!”   李慕禅摇头:“前辈不必客气。”   老者抚髯打量着他:“先生武功一定很高明吧,一品供奉,如此年纪,啧啧,还真是少见呐!”   李慕禅笑笑:“还好。”   方怀智嘿嘿笑道:“老伯,李先生的武功那是没得说,高深莫测,深如大海,还身怀奇术呢,这一次没有李先生,咱们拿这个采花贼无可奈何的!”   李慕禅笑着欠欠身:“三爷过奖了。”   “这可是我的心里话,一点儿不过,先生你就是厉害嘛!”方怀智瞪大眼睛说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而不言,抬头看向门口。   ……   人影闪过,五大供奉飘身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一言不发的坐定了,似是没有看到老者一般。   方怀义一见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顺利,扭头看向项雷。   项雷抚髯叹息一声:“惭愧,二爷,李先生,咱们失手了!”   “项老,他逃得过项老你们五个人的围堵?”方怀智失声叫道。   项雷摇头苦笑:“没想到他身法如此高明,咱们不及也,老李为了留住他,用玉石俱焚的法子,结果也没留住。”   李梦白脸色苍白,摇头苦笑两下,没有说话。   方怀义叹道:“好一个玫瑰花盗,看来他就是真的了。”   他说着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摇头道:“我看不出,要亲自去找到再看,不过这里是个麻烦,怕会引起报复。”   “是啊……”方怀义重重叹息一声,转头道:“伯父,咱们留两个人在这里,防备那家伙回来报仇,好吧?”   老者点头:“那家伙就是害小如的?”   方怀义道:“他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玫瑰花盗,从无失手,从未被人逮到,猖狂得很,不能不防。”   “唔……,那好吧,就麻烦你们啦!”老者沉吟着点头,道:“先把小如救醒吧,能不能救醒?”   “项老,大伙过来看看,肖姑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方怀义指了指榻上少女。   项雷望一眼李慕禅:“李先生没有法子?”   李慕禅摇头笑笑。   方怀义道:“李先生有个猜测,不过有些玄妙,又很危险,……想先看看大伙怎么办,实在不成,先生再想法子。”   项雷走上前,摸了摸少女的脉相,抚髯皱眉想了半晌,抬头道:“看她气血流畅,匀称如睡,实在找不到有禁制之像。”   他又摸了摸少女手腕,接着摇头,起身道:“老夫无能,实在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真是奇怪。”   随后李梦白坐下来查了查,也没有查出究竟,一切正常,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异样。   五人依次都检查了一番,皆摇头叹息,无法可施。   ……   项雷最终道:“实在不成,只能送些内力进去看看,刺激一下。”   他说着话转向老者,老者望向方怀智:“三小子,你说说,这么干有什么危险没?”   “放心罢老爷子,不会伤着她的!”方怀智道。   方怀智没好脸,但老者更相信他,反而不去问方怀义。   老者点头:“那好吧,就试试看,把小如弄醒!”   项雷按上少女的肩膀,从肩井注入内力,转眼功夫,少女脸色涨红,如同醉了酒,呼吸粗重起来。   人们顿时紧张的盯着少女眸子,修长的睫毛平静如昔,一点不颤抖,看上去睡得极香,偏偏气息粗重,脸色涨红。   半晌过后,项雷慢慢收手,摇头叹道:“奇怪,我刚才加了一点儿刺激,剧烈疼痛,若是睡觉,早就醒了,可她一点儿没有反应,实在古怪……”   “项老,李先生是这么猜想的……”方怀智稀里哗啦一通说,把李慕禅的猜想说得一清二楚。   众人听得迷惑,摇头不语,反倒是老者抚髯若有所思。   “这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项雷皱眉道。   李梦白剧烈咳嗽几下,脸上涌起一团酽红,又慢慢退下去,他摇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李老,你不要紧吧?”方怀义问。   李梦白摇摇头:“死不了人,只是挨了一掌,回去修养几天,运功治一治就好了,二爷不必挂心。”   “一定要小心呀。”方怀义不放心的道。   李梦白点头,接着道:“能够自我超脱,这事确实离奇。”   李慕禅笑道:“这也没什么,一些修行深的高僧,便能轻易做到这个,对这些高僧而方,这个婆娑世界就像一座宅子,想来则乘愿而来,想走是坐脱而去,来去潇洒自在。”   老者抚髯缓缓道:“这个不假,老夫亲眼见过,堪空寺上一代主持雪峰大师,忽然有一天把弟子们召集过来,跟他们说自己要走了,弟子们都不信,以为他开玩笑,大师他素来身体健朗,毫无衰朽之像,再活上二三十年没问题,……不曾想,大师话一说完,微笑几声,诵了一声偈子,随即微笑而逝,唉……,当时的场面委实让人记忆犹新,……雪峰大师的肉身至今仍在堪空寺,栩栩如生,就像是睡了,只是没了气息而已,众弟子们把他供奉在舍利塔,觉得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雪峰大师的肉身舍利,我听说过!”方怀义点头。   ……   “一般的人见不到雪峰大师的肉身舍利,生怕有人破坏。”老者感叹道:“佛家高僧的神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李先生,你说小女的情形与佛家高僧相似?”老者望向李慕禅。   众人都望过来,李慕禅轻颔首:“道理相近,但境界与后果却天壤之别,佛家高僧乃一步一步修炼所致,精神坚固若实体,即使到了体外,也能长生久视,无损无灭,令爱未经佛家修炼,精神脆弱,一旦到了体外,很容易受损,灰飞烟灭。”   “这……”老者脸色一变。   李慕禅道:“当然,这只是一种情形,精神飞离体外,还有一种,就是她封闭了五官,精神潜藏于脑海秘境中,这样却无性命之忧,但想唤醒了,需要特殊的秘法。”   “先生可通晓此法?”老者紧盯着他问。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点头:“略通一二,不过危险也大,一不小心,我与她会同归于尽。”   “这般危险?”方怀义忙道。   李慕禅道:“想唤醒她,我需得让自己的精神离体,钻入她脑海秘境中,因为她已经封闭了五官,外界一切都传不进去,就是斩断她胳膊,或者把她扔入火里,她也醒不过来,唯有用精神接引。”   李慕禅又道:“而脑海秘境无垠无界,无穷无尽,我的精神进去之后,想找到她,就如大海里捞针,非是易事。”   李慕禅摇摇头:“在脑海秘境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外面可能一年,里面可能仅是一瞬,精神离体太久,会衰朽下去,……那位雪峰大师即使乘愿往回,也不会再回那具身体了。”   方怀义轻咳一声,叹道:“太危险了!……先生,不如再等等看,说不定肖姑娘会自己醒过来呢,不用冒这个险……”   老者抚髯沉吟,脸色变幻。   李慕禅道:“我倒无所谓,就怕前辈不放心,要不,请雪峰大师的高足过来看看,佛门往往有不可思议的神通,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也好。”老者缓缓点头。   “爹——!”肖姓青年忙叫道,拼命使着眼色。   他是看到了方怀智脸上的惋惜,知道眼前这姓李的青年可能真有救妹妹的本事,不能错过的。   老者微笑道:“不管怎样,小女这条命是诸位救的,请受老夫一拜!”   他说着便是一揖,深深往下拜。   方怀义也深深一揖,回礼道:“伯父何必客气,采花贼人人得而诛之,咱们义不容辞!”   老者叹道:“这世间人心端是险恶,唉……”   ……   李慕禅众人离开了肖府,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老者是信不过李慕禅,他们也觉得不自在。   没能救得了人,又没能杀得了采花贼,这一番是白忙活,而方府的五大供奉一齐出马,落得这个结果,实在无脸见人。   方怀智尤其恼怒:“哼,这个老伯,真是固执,就信那些和尚罢,有种的不要回来找咱们!”   李慕禅笑道:“比起我这个年纪轻轻的,雪峰大师的弟子们可能更可靠,佛门的手段不容小觑,说不定真能救回来!”   “但愿如此!”方怀智哼道,精神一振:“先生,要不,咱们去找另一个家伙怎么样?”   众人精神随之一振,都殷切的望向李慕禅,这一城总要扳回来的,否则,他们实在没什么脸面。   李慕禅望向方怀义,方怀义慨然道:“好,既然诸位前辈不累,咱们就会一会另一个玫瑰花盗!”   他是玲珑心思,知道众人如今想什么,自然不会违了他们的意。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咱们走!”   他脚下飘飘,径直往西而去,却到了一家客栈前,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兴隆客栈”。   众人一怔,尤其五大供奉皆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先生,不会弄错了吧,这不是先前玫瑰花盗落脚处?”李梦白咳嗽一声,温声问道。   李慕禅笑道:“另一个也在这里,大伙随我来。”   “先前的玫瑰花盗就在这里?”方怀义兴致盎然的问。   项雷点头,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事无巨细,清晰宛然,方怀义脑海里一一呈现,如亲历一般。   方怀义问:“另一个玫瑰花盗也在这里,难道他们是结伴做案?”   李慕禅摇摇头,踏进了客栈,不理掌柜的招呼,径直往里,众人紧随其后,最终来到客栈后面一间小院前停住了。   他伸手一指:“这在这里!”   “进去看看!”项雷飘身越过墙头,众人紧随其后,方怀义与方怀智也不甘落后,要动身随着进去,却被李慕禅唤住了。   “二爷,三爷,咱们在外面呆着吧,万一他冲出来,咱们也能拦一拦。”   “这……,好吧!”方怀义慢慢点头,方怀智却喜欢凑热闹,装作没听到李慕禅的话,飞身上了墙,便要冲进去。   恰在此时,一道灰影迎面冲来,方怀智吓了一跳,忙侧身避过,纯粹是下意识动作,待避过之后,心下一动,想拦截却晚了,灰影已经到了一丈外。   “回去吧!”青影一晃,李慕禅出现在灰影跟前,袖子一拂,灰影动作顿时缓了缓,往下沉落,一个灰衣青年落在地上。   他相貌平常,一片黑斑占住了左半边脸,看上去有些吓人,不敢靠近,他小眼不大,却闪着寒森森的凶光。   项雷五人飘身掠过墙头,落到灰衣青年四周。   项雷压着怒气,嘿嘿一笑:“好机灵的小子,幸亏李先生在,不然还真让他蒙混过关了!”   第616章 假冒   李梦白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轻轻一抖,顿时掉出几朵玫瑰来,落在地上弹了弹,显然不是真的花,而是线绣的。   李慕禅打量一眼,点点头:“还真是像,看来是他偷的。”   灰衣青年死死瞪着地上的玫瑰,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这里可是白灵城,有王法的!”   他理直气壮,小眼凶狠的瞪着四周。   李慕禅盯着他看,冲众人点点头,众人心下笃定,眼前这人就是玫瑰花盗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还要到前面干活,请你们让开好吧!”灰衣青年迈开步子往前走,径直迎向项雷,毫无畏惧神色。   项雷一指地上的玫瑰,冷冷道:“小子,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我捡的。”灰衣青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捡东西总不犯法吧,这难道是什么珍贵之物,值很多钱,你们拿走好了,别拦着我!”   “好小子,伶牙俐齿,倒是会狡辩!”项雷嘿嘿冷笑。   “什么狡辩,我句句是真,没有一句假话!”灰衣青年大声道。   项雷抚髯淡淡看着他:“小子,你敢对天发毒誓吗?”   “发什么毒誓?”灰衣青年哼道。   项雷淡淡道:“你若说了假话,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时候的人们,对于人死后的存在深信不疑,就像后世的教育,说人死如灰灭,一切都消失,如今的教育,是人死进入地府,再次轮回,这得益于佛家的思想弥漫,不知不觉影响所有人的思想。   后世的人如何坚信人死如灯灭,一切消失,此时的人们就如何相信人死后有轮回,接着存在。   永世不得超生对后世的人一点儿没有约束力,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毒誓可谓极毒,让人心寒。   灰衣青年人露出讽刺笑容:“我又不是疯子,发这个毒誓做甚,……让开让开,我要回去了!”   “好小子,你若不敢发这个毒誓,就是心虚!”项雷哼道。   “我没什么心虚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你们看起来个个派头十足,都是大人物,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灰衣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怜兮兮,谦卑非常。   项雷呵呵笑道:“真是变换自如,这般变脸的功夫也是一绝啊,老夫可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也不是什么小人物,玫瑰花盗,久仰大名了!”   “什么玫瑰花盗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灰衣青年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道。   项雷摇头笑道:“你身为店小二,消息最灵通不过,竟没有听说过玫瑰花盗,这可是欲盖弥彰了!……呵呵,有趣,真有趣!”   ……   五人都以戏谑的表情看着他,灰衣青年脸色再次一变,目光阴冷如蛇:“你们找死!”   “行啦,你也不必装模作样,打吧,你能打得过咱们,自然无话可说,打不过咱们,你就要死。”项雷哼道。   “你们这是逼我!”灰衣青年用阴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败坏女人名节,如此行径,死不足惜,咱们逼你,你何曾不是逼别人,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项雷怒哼。   “找死!”灰衣青年蓦地一闪,到了项雷跟前,一掌拍到了项雷胸口,右掌奇快无比。   项雷挥掌迎上,两人掌力相对,“砰”一声闷响,项雷脸上紫气闪烁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灰衣青年却踉跄后退两步,恰退到李梦白身前,李梦白悠然一掌拍出,无声无息,撞上了青年胸口。   灰衣青年“噗”吐出一道血箭,他仰天哈哈大笑一声,忽然一抖身子,顿时一蓬白色粉末爆炸开来,迅速笼罩周身。   仿佛起了大雾,一下看不清了,他身形被白烟笼罩住,再也看不见,众人不知这白色粉末有没有毒,不敢靠近,随着粉末的飘散也只能退让开,五人的包围圈顿时松了开来。   李慕禅一闪身,倏的钻进了粉末中,“砰”一声闷响,灰衣青年飞了出去,落到三丈外的墙角下。   被墙挡住了,他才停止滚动,胳膊动了一下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又颓然的放下了,歇息着坐在墙根下,冷冷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只要不算过份,可以满足你的遗愿。”   灰衣青年看着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乐不可支的拍着地。   李慕禅皱眉不语,淡淡看着他。   半晌过后,灰衣青年人停止大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嘴却沾上了黄泥,与血相混合,形成红褐色。   他冷笑道:“嘿嘿,你们难道不想救那两个女人?”   方怀义忙道:“你害的那两个女人?”   灰衣青年仰头望天,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真是美妙的享受啊……”   方怀义踏前一步,怒瞪着他:“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灰衣青年嘿嘿笑道:“她们被我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只供我一个人享用!”   “你这个家伙!”方怀义飞起一脚便要踹他,脚却停在半空,隔着他的头半尺,又慢慢放下了,脸色铁青的瞪着他。   ……   “有种的把我打死,那她们两个也会被饿死,嘿嘿……”他挑衅似的瞪着方怀义,又扫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叹息:“那两女已经被你杀了罢?”   “嗯——?”灰衣青年脸色一变,随即冷笑:“好啊,那你就等着她们被饿死吧!”   李慕禅沉下脸,淡淡道:“你不知道有酷刑吗?”   “你们若施酷刑,我就自杀!”灰衣青年冷笑着撇撇嘴。   李慕禅语气越发的冷漠:“何谓酷刑,就是想死也死不成,痛恨自己活着,比如,把你的小家伙上涂上蜂蜜,放到树下面,封了你的穴道,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灰衣青年眼睛一缩,随即冷笑:“好啊,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自杀得成!”   李慕禅道:“我相信你死不了。”   他袖子一拂,灰衣青年一下僵住了。   李慕禅扭头道:“三爷,劳烦你找人来做吧,我懒得理会,别让他死得太痛快了,也算替那两个弱女子报仇。”   “先生,他真的杀了那两人?”方怀义皱眉问。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心情实在不好,在他眼中,女人都如花儿一样,尽管有的女人不好看,却必有其独特之处。   而这灰衣青年毫无人性的杀了,如此人物,死一百次都不足惜,懒得多看一眼,扭头便走。   方怀智上前狠狠一脚踹出去,把灰衣青年踹了一个跟头,他又吐出一口血,凶狠的瞪着方怀智。   方怀智见状大恼,便又要踹,李慕禅道:“三爷,何必为了这么一个肮脏家伙污了自己的靴子,走罢!”   方怀智恨恨跺脚:“好吧,我找个人好好消遣你!”   他转眼跑了出去,很快过来几个黑衣青年,上前把灰衣青年架起来就走,转眼不见了踪影。   众人出了客栈,至今没有人出来说话,好像他们是隐形人一般,李慕禅摇头,方家的势力确实强大。   众人慢慢往回走,走到了东西大街上,才开口说话。   “看来这人是假冒的,李先生,是吧?”项雷问道。   通过这两次的行动,他对李慕禅心生敬佩,觉得这个李风年纪虽轻,却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真是不能小觑,恐怕小岳也不如。   ……   李慕禅点头道:“应该是假的,他可能认出了真的身份,所以动了邪念,冒名做案,也有几分小聪明,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方怀义道:“无论是真是假,咱们总是灭了一个采花贼,可喜可贺,项老,李先生,咱们去英雄楼如何?”   项雷苦笑一声:“二爷,咱们还真没脸面吃庆宴,想想那真的玫瑰花盗,如鲠在喉,实在难受!”   方怀义道:“那人逍遥数年,并非侥幸,咱们没能得手也没什么,不过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李先生真能找得到他,要不然,咱们十大供奉齐聚,看他往哪里跑!”   项雷摇摇头:“二爷,不是我说话推托,有些话真不能不说。”   “项老请说便是,何须客套。”方怀义笑道。   项雷正色道:“这玫瑰花盗身法奇特,轻功也奇高,便是咱们十大供奉一块儿出手,怕也没用,他的身法根本不怕以一敌多。”   “这般奇妙的身法?”方怀义皱起眉头。   项雷道:“我估计,他胆子这么大,逍遥这么久,就是靠了这奇异的身法,若能破去这身法,他虽厉害,也敌不过咱们!”   “项老,他的内力也奇异!”李梦白开口摇头,忽然吐出一道血箭,脸色越发苍白几分。   “老李!”项雷皱眉捉了他手腕,探了探,脸色微变:“不妙啊,这是怎么回事,变得这么严重了!”   李梦白苦笑道:“大意了,没想到他内力如此奇异,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强,要压制不住了!”   项雷道:“马上回去,我替你疗伤!……二爷三爷,我先回去!”   不等方怀义回答,他扯着李梦白的胳膊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大街远处,再一眨眼不见了影子。   方怀义也没了开庆功宴的心思,道:“咱们快回去吧,李老的伤势看来不妙,我去找些灵药来!”   众人加紧步伐,很快回到了方府,见到方府平静如昔,众人松一口气,隐隐担心那玫瑰花盗丧心病狂,真的来惊扰方府。   李慕禅没有参与,回到小院后,雪娘三女不见,他笑笑,虚空之眼看到她们正坐在后面的花园里练功。   这几天的功夫,她们太阴练形又有进境,吐纳之间,隐约有白气丝丝缕缕,好像是天地灵气一般。   对于她们的悟性李慕禅颇为满意,而且她们好像后面有鞭子赶着一般,练起功来很拼命,一有功夫就闭眼练功。   李慕禅自然不会耽搁她们,武功练好了百益无一害,而且小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温馨,她们总是先把该干的干完了,才能安心练功。   ……   李慕禅径直回到自己屋里,开始磨砚,磨好后提笔写信,写给梅若兰她们,好久没写信了。   他写的字很小,用鹰送信,竹管大小有限,信笺不能太多,所以写的字尽量的小,以便多写一些。   他也想过把竹管换成大的,能够写得多一些,最终放弃了,还是这个竹管小巧,不容易惹人注意。   虽说两鹰算是武林高手,但毕竟强中更有强中手,万一引起别的高手觊觎,害了两鹰可就后悔莫及。   他提笔写完之后,推开窗户,长啸一声,顿时天空传来一声鹰唳,它们一直隐在高空,平时看不见,只要李慕禅一召唤,马上现身。   两鹰很快下来,李慕禅把信笺缠成一卷,塞入竹管内,系到雌鹰上,然后拍拍两人的头,将要送往之处传于二鹰脑海。   待它们拿嘴蹭蹭他胳膊,亲热了一番,李慕禅才一抬手臂,两它们送到空中,两鹰在空中猛的一展翅,再次腾空,宛如上面有线扯着直直往上,转眼飞入高空,与天空融为一体。   雪娘三女听到声音,从入定中醒来,过来进屋见他。   李慕禅坐在椅子上,仔细看了看三女的容光,笑着点头:“不错,都很用功,练得也有进境,但练功需得缓急结合,不能一味用猛火,容易伤着自己,……这两天就歇一歇,早晚一次练一个时辰就是了!”   三女都着白衣,李慕禅从没说过自己喜欢白衣,她们却觉察到了,平时经常穿白衣。   “先生,咱们现在真的不一样了,今天早晨我不小心,一下把茶壶揭断了,真是罪过呀!”桑娘抿嘴嫣然笑道。   她虽说着罪过,却笑靥如花,娇艳妩媚,她扭身搬来绣墩,坐到李慕禅跟前,其余两女亦如此。   三女围成一个扇形,把李慕禅围在当中,她们个个容光焕发,如花如雪,整个屋子仿佛都亮了。   “先生,听说外面来了什么玫瑰花盗,是采花贼,是不是?”雪娘蹙着眉头问道,带着嫌恶之色。   李慕禅点头:“不错,今天去追了一番,没能逮住他,很棘手,你们这一阵子不要出去。”   “他能不能闯进来?”柔娘低声问。   李慕禅摇摇头:“估计不会,除非他是要找死,他一个人再厉害,能对付了整个方府?”   “可我听说他轻功高绝,根本捉不住他的。”柔娘道。   ……   李慕禅笑着安慰一番,她们虽学了武功,但骨子里还是没有安全感,一有风吹草动就跟着乱了。   不过,这也引起了他的警惕,说不定这个玫瑰花盗真会进来,若他真的精于易容术,想进方府并不难。   他轻功高绝,从未有人能逮住他,一定自负,喜欢刺激,那么说不定要搅一搅方府,反正与方府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不惹方府,方府也不会放过他。   李慕禅想了想,越发笃定他会进府。   他想了想,只能借助于直觉了,于是挥手让众女离开,他要静坐,不要让人打扰了自己。   他很快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寻找冥冥之中的天机。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来到大厅时,方怀义正皱着眉头负手踱步,若有所思,似有烦恼。   大厅内只有他一人,李慕禅进来,他听到声音转头望,顿时露出笑容:“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李慕禅笑着点头:“怎么,李老的伤势还没好?”   方怀义顿时耷拉下脸来:“是啊,李老的伤越来越厉害了,这股内力确实诡异,扑不灭,驱不除,渐渐取代李老原本的内力,这样一来,李老的一身修为就算废了!”   李慕禅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好像曾经见过这般内力。   他道:“我还真没看过李老的伤,要不,我也去见识一下?”   “我正想请先生去呢!”方怀义大喜过望,笑道:“项老说,十大供奉里,论功力的精纯,先生当属第一,想治李老的伤,只能指望先生你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可不敢当,看看再说。”   他昨天没理会李梦白的伤,以为只需要一些灵丹,项雷的内力精深,也能帮上忙,不必自己。   没想到变得这么厉害了,他一下生出了兴趣,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内力,如此的古怪诡异。   他跟着方怀义到了东边一间院子前,方怀义让护卫前去通禀,很快项雷亲自出迎,项雷的脸色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项雷顾不得客套,忙道:“李先生,你快来看看。”   李慕禅点头,一块儿进去后,直接到了大厅,厅内坐着七人,除了岳克庄与黄宗饶不在,其余皆在。   他们都盘膝坐在榻上,数张榻横在大厅,厅内除了矮榻,再无他物,都被搬走了,空荡荡的一片。   李慕禅三人一进来,众人目光都望过来。   ……   李梦白闭着双眼,头上蒸气腾腾,仿佛煮开了的水,他脸色苍白如纸,一夜的功夫,他整个人好像消瘦不少,虚弱许多。   李慕禅没多废话,直接上榻坐到李梦白身后,双手按上他背心,将内力化为一丝慢慢探入。   李慕禅慢慢闭上眼睛,青衫缓缓鼓了起来,李梦白头顶的白气慢慢减少,脸色渐渐爬上一丝红润。   众人见状,既觉欣喜,又感讶异,没想到李慕禅真能治得了这伤。   李慕禅治伤之法与旁人不同,他们都是输入内力进入李梦白体内,助他驱除这股奇异内力,没想到如油添火中,反而助长了这股内力。   李慕禅却反其道而行之,运功吸纳这股内力,把它们抽出李梦白体外,仿佛以萝卜引驴,很快越来越多的内力钻进李慕禅体内。   他一边将其压制,一边输入内力进李梦白身体,添补他的损耗,李梦白的身体走的是阴柔路子,与他的内力却相反。   他睁开眼睛,轻声道:“冯前辈,请助李老一臂之力。”   旁边一个老者冯贵和点头,听明白了李慕禅的话,坐到李梦白身前,右掌抵上他胸口。   李慕禅道:“只需助李老聚气,不使李老的修为退步即可,不要用太多内力,反伤了李老。”   “好,我明白。”冯贵和点点头。   他运功之后,马上看清了李梦白体内情形,心下不由感动,没想到李慕禅用的是这个舍己助人的法子。   半晌过后,李慕禅双手离开,冯贵和没撤手,运功温养着李梦白的经脉,助其行气。   李慕禅头顶冒出一丝丝白气,周身散发着炙热气息,仿佛一个大火炉,众人奇异,没想到一个人的身体竟能散发如此热气。   李梦白悠悠睁开眼,盯着李慕禅看,心下感激。   如此救人法,可谓舍身相助,看样子,他化解这股内力也艰难,不知道会不会落得自己一个下场。   “砰”一声闷响蓦地响起。   李慕禅右掌慢慢离开床榻,但见榻上一个焦黑的手印,被褥完全焦黑,下面却是一个洞,床竟然被打穿了。   这一掌的威力惊人,若是拍到人身上,惟死无生。   “李先生,你如何了?”看李慕禅睁开眼,李梦白忙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还好,总算驱除出去了!”   “谢天谢地,若是先生有什么好歹,我可是百死莫赎了!”李梦白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   李慕禅道:“李老不必如此,我心中有数,我修炼的是纯阳心法,霸道非常,不惧这奇异内力。”   “这玫瑰花盗的内力真是……,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项雷摇头叹道。   ……   众人正在说着话,一个劲装黑衣青年来到厅外,禀报说三爷来了,李梦白说请进,黑衣青年马上去传话,方怀智噔噔噔跑过来。   “嘿嘿,李先生,肖老伯终于肯过来求你啦!”他咧着嘴大笑。   方怀义摆摆手:“行啦老三,别幸灾乐祸,昨天问出些什么来?”   方怀智嘿嘿笑两声,得意的道:“那小子确实是假冒的,不过也厉害得很,本来是一个小二,后来偷了一本秘笈,私下猛练,练成了这一身本事,偏偏又隐而不发!”   “嗯,确实是一个人物。”方怀义点头,叹道:“可惜不走正路,做起了采花贼,可惜,可恨!”   他跺着脚摇头,满脸的惋惜。   方怀智不理他,知道二哥爱才的毛病又犯了,转头道:“李老的伤好了吧?”   “托李先生的福,已经好了!”李梦白点头。   方怀智笑眯眯的道:“李先生,今天早晨,老肖跑过来求我,想请你过去治他妹妹呢!”   “肖伯父请了堪空寺的大师们?”方怀义抬头问:“那个家伙如何处置了?”   “当然请啦!”方怀智点头,撇撇嘴:“已经死啦,一个不小心,他自杀了,还真是个狠角色呢!”   “唉……,终于还是死了!”方怀义摇头叹息。   项雷抚髯笑道:“看来是雪峰大师的高徒们也无可奈何啊。”   “是呀,好像那些大师们又是诵咒,又是断喝,好一番热闹,都没能把肖姑娘弄醒。”方怀智眉开眼笑。   李慕禅道:“雪峰大师肉身不腐,也是高僧,弟子们也想不会太差,说不定肖姑娘魂魄消亡了。”   “那就可惜了,肖姑娘可是个绝色美人呢,没想到老肖那歪瓜劣枣还能有那么美貌的妹妹!”方怀智惋惜的道。   方怀义扭头望向李慕禅:“先生,我看还是别去了吧,何必费那个功夫?”   李慕禅沉吟不语。   方怀义见状,知道李慕禅想去,无奈道:“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跑一趟,尽尽力也好。”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个二爷还真是待人宽厚,善解人意。   他道:“项老,我想请你帮我护法。”   “那是自然,我去。”项雷点头慨然应道。   李梦白道:“要不咱们一块儿去吧,万一玫瑰花盗去而复返,也能有个照应。”   方怀义刚要答应,李慕禅忙抢一句:“不妥。”   方怀义顿时疑惑的望过来,李慕禅道:“二爷,我估计玫瑰花盗会来府里闹腾,大伙得小心戒备。”   方怀智大笑:“哈哈,先生真会说笑,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李慕禅摇摇头:“我估计这人就喜欢做别人不敢做的,敢来白灵城,就敢进咱们方府。”   “不能不了,先生提醒得是!”方怀义忙点头。   李慕禅想了一下,道:“肖家那边再等等,我也一块儿留下,倒要见识一番这玫瑰花盗的威风。”   “先生,老肖那边急着呢。”方怀智道。   李慕禅摇头:“此症一天两天不要紧。”   方怀智无奈的道:“那好吧,我去劝劝老肖。”   第617章 解禁   李慕禅回到了自己小院,其余人则稳守在方怀蕊小院的周围,隐隐包围住了她的小院,结成一张网。   方怀义格外待李慕禅不同,因为还有雪娘她们在,就请他回去等着,一旦有情况会马上发讯号。   李慕禅答应了,他虚空之眼可洞彻整个方府,不必等在这里,况且,还有直觉感应,玫瑰花盗一靠近就能发觉。   看到他回来,雪娘三女眉开眼笑,不再练功,一直围在他身边说话,说些家长里短,还有城里发生什么趣事。   她们在府里交际极广,因为李慕禅缘故,她们的身份水涨船高,况且又有方氏两兄弟的关照,畅通无阻。   三人在小亭里摆上了瓜果,还有茶炉,替他煮茶,柔娘抚琴,桑娘跳舞,舞姿柔美而刚健,着实不凡。   三女各有长处,雪娘擅于书词,柔娘擅长乐器,桑娘舞蹈,俱是一绝。   她们弄完一曲后坐到李慕禅身边,桑娘眼波流转,笑吟吟地问:“先生,你可见过小姐?”   李慕禅摇头,桑娘抿嘴笑道:“小姐可是个美人儿,待人也和气,一点儿没有大小姐的架子,真是难得!”   李慕禅笑道:“你们跟她玩到一起了?”   “大小姐原来与苏姐姐也是好朋友,咱们那天去拿衣裳,恰好碰到了,于是就交上朋友啦。”桑娘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是缘份。”   “咱们讲了先生你的趣事,小姐对你可是兴趣很浓呢。”桑娘眼波流转,妩媚诱人,还咯咯笑了两声。   李慕禅皱眉横了她一眼,摇头道:“桑娘,别给我惹麻烦!”   “嘻嘻,好吧,我知道啦!”桑娘嘻嘻一笑,道:“先生还真是正人君子呢,这般男人可不多啦!”   李慕禅横了她正好,摇头苦笑,自己可不配不上她的夸奖。   四人正在闲聊中,李慕禅脸色忽然一变,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随后出现在百丈外,再一闪,又在百丈外,消失不见。   三女看看,对视一眼,知道有了什么事,她们马上回到一间屋子,然后按了一个机关,地底轰隆一下出了个洞,三女进去后,洞口合上。   李慕禅曾吩咐过,一旦有事发生,她们要做的不是去看热闹,而是钻进刚挖好不久的暗道内躲着。   三女本就缺乏安全感,对李慕禅这个吩咐切实遵从,从不违背。   ……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一座小楼前,他抬头仰望,小楼一片幽静,一点儿动静没有,看不出异样来。   他飞身上了楼,直接撞开房门,到了正厅,但见一个相貌平庸的青年正要对一个少女伸手,看到是李慕禅撞进来,手一缩,飞速后退,撞上一扇窗户,直接飞了出去。   李慕禅扫一眼椅中的黄衣女子,已经昏迷不醒,神情中带着几分惊恐,地上躺着两个小丫头。   李慕禅长啸一声,顿时周围传来几声长啸,彼此呼应,李慕禅没去追,先上前看少女,她只是被点了穴道,另两个小丫头也如此。   李慕禅袖子一拂,解开了她们的穴道,三人同时醒过来,两个小丫环顿时发出惊叫,指着李慕禅大喊。   衣袂飘飞声传来,项雷如流星掷丸般钻进来,见到屋内情形松一口气:“小姐,你还好吧?”   “项老!”少女从椅子中站起来,盈盈一礼:“多谢这位少侠,若晚了一步,那恶贼就把我弄走了!”   “老夫无能!”项雷惭愧道。   李慕禅扫一眼这少女方怀蕊,怪不得桑娘夸她美貌,确实容貌柔美,身材婀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宁静之美。   方怀蕊轻轻摇头:“这也怪不得项老,此贼太过狡猾,他竟扮成是小向,我一点儿没防备,就……”   项雷哼道:“此贼真是胆大包天,亏得李先生!”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顾不得其他,还好赶得及,万幸小姐没受委屈。”   “多谢李先生了!”方怀蕊裣衽一礼,轻声道:“多谢先生及时赶来!”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算是回礼。   她也久仰李慕禅的大名,与雪娘她们三个在一起,她们经常说起自己的先生,说他是一个奇男子。   如今看来,相貌也平常,气质温煦,丝毫没有峥嵘气概,与另一个岳克庄相比,黯然失色。   但他站在那里,又沉静如水,越看越觉深邃难测。   “小妹!”方怀智大喊着跑了进来,见到少女,顿时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来得及!”   “三哥,别大惊小怪的。”方怀蕊抿嘴笑道。   方怀智呵呵笑道:“好小妹,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家伙逮住,他敢对小妹你起歹心,是找死!”   方怀蕊轻轻道:“好吧,就有劳三哥了!”   这时方怀义也进来,见到此时的情形,也舒了一口气。   ……   当初李慕禅说玫瑰花盗会来府中,他半信半疑,但抱着以防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思,幸亏自己小心了。   但没想到,这玫瑰花盗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真的跑到府里来放肆,这一次又没能逮住,后患无穷。   他既庆幸,又担心,脸上挂着笑容,微笑道:“小妹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好好商量下,到底怎么才能逮住他!”   众人退出小楼,到了大厅,方怀义脸色沉重,其余诸人皆如此。   李慕禅坐在一旁静静不语,众人都不说话,这个玫瑰花盗让众人脸上无光,实在丢尽了脸。   一帮人守着,竟然让玫瑰花盗混了进来,若不是李慕禅醒觉,他把小姐掳走他们也不知道。   李慕禅一直奇怪,方怀蕊不是有贴身护卫嘛,怎么没见着,让她陷入这般危险之中。   他扫一眼方怀义,方怀义离开椅子,起身哼道:“这件事也怪我,把徐前辈撤了出来,一块儿组成包围,想把人拦在外面,没想到让小妹差点儿出事,是我指挥不力。”   徐秀蛾不在,经过刚才的事,把她吓坏了,不敢再离开方怀蕊的身边。   方怀义转身道:“先生,还能找得到他吗?”   李慕禅点头:“能,……不过二爷,找到了又能如何,奈何他不得,这次我见识了他的轻功,确实高绝,反应又快,难哪……”   方怀义走来走去,有些烦躁,苦恼非常,如今方府与他已经闹翻了,撕破了脸,他一定不会罢休,会一直纠缠下去。   这样下去,方府的人根本不敢出门,甚至十大供奉都护不住,还好有李先生在,他能察觉到玫瑰花盗的靠近。   李慕禅道:“想制住此人,还需得用计,不能硬来,他独身一人毫无挂碍,想走就走,实在难制,……只能想办法智取。”   方怀义摇摇头:“他无影无踪,又精于易容术,没什么破绽!”   李慕禅想了想,皱眉道:“二爷,这样罢,我会暗中跟踪他,看看他有什么破绽,再一击而中。”   方怀义大喜过望:“那有劳先生了!”   一旦有李慕禅暗中跟踪,即使不能制住他也好,这样他就不能无声无息闯进方府了。   这时,方怀智站起来:“李先生,趁着今天不忙,还是快去老肖那里吧,把他的妹妹救回来!”   “三弟!”方怀义皱眉,哼道:“你对朋友倒尽心!”   ……   李慕禅起身道:“我还是先去看看吧。”   “多谢先生!”方怀智大喜过望,忙不迭的道:“快快,咱们现在就走!”   他怕二哥阻拦反悔,一见李慕禅答应,恨不得马上飞到肖府,方怀义看出他的心思,哼了一声,道:“先生定要珍重,莫要轻易涉险。”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与方怀智一块儿出了方府,项雷也跟着,他答应了李慕禅要跟着去护法。   三人到了肖府跟前,方怀智一个箭步上去,敲敲铜环,然后推门进去,带着李慕禅径直前往肖家的闺楼。   姓肖的青年已经站在楼梯上等着,翘首以待,见到三人出现,三两步跑下楼,迎上来,满脸笑容:“李先生,您可来啦,快快有请!”   李慕禅道:“肖姑娘还好吧?”   姓肖青年摇摇头,唉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一直不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方怀智倒是拍拍胸脯:“放心罢,你们请来了李先生,就是请来了救星,难不住李先生的!”   李慕禅笑道:“三弟可别太抬举我!”   “走,快请上楼!”姓肖的青年忙上前引路,恭敬万分。   项雷一句话不说,跟在李慕禅身后,三人上了楼,看到屋内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慢慢转过来,正是老者。   李慕禅皱眉,这才是一天时间不见,这老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年,可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   李慕禅温声道:“肖老,你不要吧?”   老者摇头:“我死不了,不要紧的,关键是小如她,一定要将她唤过来,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李慕禅道:“雪峰大师的弟子们如何说?”   老者摇摇头:“大师们也无计可施,说找不到小如的魂魄所在,即使救醒了也不算原来的人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是自然,确实找不到,或者已经在外面消散,如果是那样的话,肖姑娘性命已经没有了。”   “还有呢?”老者道。   李慕禅道:“还有一种情况比较幸运,她的魂魄聚于心底,回到了脑海秘境里,只要找到她,把她引出来就成,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毕竟第一种太难了,一般人就是潜力爆发,也很难做到。”   “那就拜托李先生了!”老者叹息一声,诚恳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没说那些艰难之处,他见过雪峰大师的那些弟子们,想必对其中的奥妙已经知晓,难在哪里也清楚了。   ……   李慕禅来到矮榻前,看着榻上少女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熟睡,看着很让人羡慕。   李慕禅转头问:“前辈,还不知姑娘芳名。”   “肖如如。”老者道。   李慕禅轻轻点头:“肖如如,这名字真是不错,我要进去了,请项先生护法,无论任何人,任何事,绝不允许有人靠近及惊扰我。”   项雷点点头,笑道:“李先生放心罢,交给老夫了!”   李慕禅笑道:“有项前辈护法,我也能安下心来施术了,多谢诸位!”   他说着话,慢慢坐到肖如如跟前,盘膝静坐一动不动,很快陷入定境中,引发观天人神照经。   老者与其余几人都好奇之极,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不曾想,一旦稍有靠近,马上被项雷挡了回去。   众人知道李慕禅的叮嘱,任何人不得打扰,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不甘心,没能看个清楚。   他们看到的仅是李慕禅一动不动,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慢慢抬起手,按到了肖如如的额头上。   两人随后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雕像。   一个时辰后,两人仍没有动静,只是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仍没有动静。   周围诸人都有些担心,这么久了,两人仍一动没动,是不是真像李慕禅所说的,找不到地方了,迷失了自己。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方怀智变得焦躁起来,看了看项雷,项雷已经闭眼静坐于旁边的榻上,一动不动如入定。   方怀智轻声道:“项老,他们真不要紧吧?”   项雷轻轻点头道:“是。”   “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醒了啊,都快天黑了!”方怀智道。   项雷睁开眼睛抬起头,温声道:“三爷,少安毋躁,李先生前面已经说过,可能很久,甚至一两天!”   方怀智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李先生虽这么说过,可真要过这么久还真是一种折磨!”   项雷淡淡道:“机会难得,三爷何不盘膝坐下来打坐练功呢,一直不苦练内力,武功练得再好也没用。”   “我都急死了,哪有心思练功!”方怀智没好气的道。   项雷淡淡一笑:“你还对李先生不放心么!”   “呵呵,这倒也是!”方怀智一怔,随即摇头叹了口气。   ……   夜色越来越浓,方怀智开始时还强撑着,但到了后来实在撑不起精神,便趴在旁边的榻上,慢慢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时,天色刚亮,李慕禅仍一动不动的按掌于肖如如的额头,但见两人身上仿佛披着一层白光,亮得动人。   方怀智想要靠近,又被项雷挡住,他摇摇头,无奈的放弃了,只能继续观看,想走却又怕错过了精彩。   他深信不疑李慕禅能够救回人来,他想看看,到底救回来的人是不是真的藏于脑海秘境里,或者是游于体外。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太阳已经高挂了,明媚的阳光照在屋内,整个屋子有些温馨了。   但众人的心都有些沉重,尤其老者,精神疲惫不堪,好像一整晚上都没有睡觉一般。   他看了看李慕禅,又看看女儿,三天了,这么下去,她就是能醒过来,身体也受不住,会留下永久的伤害。   这位李先生到底如何厉害,为什么他们都说他厉害,却偏偏说不出来呢。   “吁……”一声悠长的叹息声蓦地响起,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放开了他的手,结了一个手印落在膝前,然后再次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盘坐。   众人听了一惊,忙盯着肖如如看,却见她一动不动仍旧如熟睡,众人大是失望,还以为马上便是一场大戏呢。   李慕禅约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他才慢慢睁开眼睛,同时身边的肖如如也睁开了眼睛。   “小如!”老者惊喜得难以自抑,狂喜就像怒涛一样拍过来,抵挡不住。   他扑到榻前,伸手抱住了肖如如,身体颤抖着,却不让别人看到,只是紧抱住肖如如,一刻也不想放手。   肖如如被他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没有挣扎,抬头对身前坐着的李慕禅低声道:“李先生,多谢你了!”   李慕禅摇摇头,看一眼老者,老者正在颤抖着流泪呢,偏偏刚强,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他温声道:“现在差不多好了,剩下的就是慢慢静养了,我先走了。”   他说完话,不等老者反应过来,直接下了榻转身离开,方怀智只能无奈的跟他走,项雷也飘身随在后面。   肖姓青年见状大是不过意,偏偏武功低微,又不能追上去,只能事后重重酬谢,即使如此,也无法与救命之恩相比。   李慕禅与项雷方怀智二人走在大街上,方怀智问:“李先生,你真的在心海秘境里搜寻到她魂魄了?”   第618章 假死   李慕禅看他们二人一眼,慢慢点头。   “里面是什么样子?”方怀智好奇的问。   李慕禅道:“与外面一样,真实不虚,……人的脑子是分不清真实虚幻的。”   这最后一点儿一般人很难去想,偶尔脑海里分闪现一个片断,或者场景,你会觉得经历过,其实没经历过。   方怀智摇头道:“真是想看看呐,我的脑海里有秘境吗?”   李慕禅笑道:“有,每个人都有,怎么,想进去看看?”   “对啊对啊,能吗?”方怀智用力点头。   李慕禅看看他,笑道:“只要找到法门,慢慢修炼,能看到。”   “怎么修炼?……嘿嘿,先生能不能教教我?”方怀智忝着脸嘿嘿笑道。   “三爷!”项雷皱眉。   这般绝学乃是秘传,世所罕见,珍之又珍,岂能随意传与他人,三爷这般要求委实过份了。   方怀智笑道:“好好,我不学就是了!”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三爷想学也没什么,我可以传授,不过嘛,此法乃佛门神通,先要练十年的禅定功夫,切切实实的禅定功夫,没有捷径可走,再开始练,否则太危险。”   “十年禅定功夫,乖乖,还是算啦!”方怀智吐吐舌头,嘿嘿笑道:“要是不练禅定功夫,直接学了,多危险?”   李慕禅道:“如肖姑娘一般,轻则昏迷不醒,重则直接毙命。”   “这岂不是杀人的功夫?”方怀智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是自杀的法门,有些狠毒,一些不通关窍的人学了,不知道练法,不能耐下性子老老实实的禅定,心急学了,下场非死即残,人事不省。”   “李先生,你有一个好师父啊……”方怀智羡慕的摇摇头。   李慕禅叹息一声:“是啊,我只学了师父的三四分本事罢了,可惜福份不够,师父提前走了!”   方怀智赞叹道:“李先生你虽不是佛家的人,比佛门高僧还厉害呢!”   李慕禅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各有所长罢了,论佛法修为,我可能不如诸位大师,对一些奇门外道的本事,我可能擅长一些。”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了方府,他乍进小院,雪娘三人迎上来,白衣飘飘,白袜雪足,一尘不染。   “先生,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呀,害咱们好一通担心,……小姐请你过去呢。”桑娘咯咯笑道。   李慕禅皱眉道:“请我做什么?”   “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先生不想去吗?”桑娘嫣然笑问。   李慕禅道:“就说我要调息,不去了。”   ……   他确实开始调息,待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余晖映照,彩霞漫天,他出了屋,三女正在东南的厨房里做饭,香气飘溢,弥漫整个小院。   自练了太阴练形,她们听力大进,李慕禅刚一跨出屋子,桑娘袅袅婷婷出了厨房迎过来,腰上系着围裙,罗袖撸起,露出白藕似的手臂。   她扭着蛮腰嫣然笑问:“先生,要吃饭了吗?”   李慕禅点头,问做了什么,桑娘如数家珍,拨着手指一一数来:“三珍喜丸,红烧雪肉,鲈鱼清蒸……”   她手指白皙而圆润,又修长,根根如玉管,温润剔透,随着太阴练形的进步,她们皮肤越来越好。   “鲈鱼是三爷特意派人送过来的。”桑娘道。   李慕禅轻颔首:“好,就这些罢。”   桑娘笑道:“先生先散散步,待会儿咱们去后面吃。”   李慕禅点点头,慢慢离开小院,到了后面的花园,边走边想着肖如如的事,没想到这女子看着平常,脑海秘境竟如此开阔,远胜过常人。   一个人的脑海秘境开阔程度,是由精神力量所决定,常人未能察觉到精神力量,因为太过微弱,又没有经过修炼,不能专注,往往难以察觉。   像肖如如这般秘境开阔,无垠无限的,往往聪明过人,精力充沛,属于天资过人之辈,若能好好培养,必能成才,这样的人不练武功,有些可惜了。   她一旦开始修炼,进境必然远超一般人,其天资足以成为星湖小筑的弟子了。   李慕禅走进一片玫瑰花圃中,抬头仰望满天彩霞,长长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啊。   这肖老爷子是个文人,看他行事作风,古板传统,绝不会让女儿练武。   他起了爱才之心,感慨叹息,脚步声传来,桑娘脚步轻盈,她原本就有极深的舞蹈底子,如今修了太阴练形,脚步更轻盈,如一阵风送了过来,同时伴着淡淡香气。   “先生,三爷求见。”她道。   “请进来罢。”李慕禅吩咐一声,桑娘顿时又一溜小跑出去。   他迈步出了花圃,来到前院时,方怀智正在大厅台阶上走来走去,神情焦急,不时望一眼这边。   看到李慕禅过来,他忙迎上前,抱拳道:“先生!”   李慕禅抱抱拳:“三爷,出了什么事?”   “肖姑娘自杀啦!”方怀智急声道。   李慕禅皱眉:“自杀了?……人没事吧?”   方怀智摇头:“不要紧,肖老爷子先前觉得不妙,派人暗中盯着,没想到她真的要自杀,救了下来。”   李慕禅伸手引入,两人进了大厅坐下。   ……   雪娘袅袅进来,送上茶盏,瞥了一眼方怀智,方怀智却目不斜视,一眼也不往这边看,好像没有这个人。   她暗自一笑,反而觉得这方三爷有趣。   待她退出,方怀智松一口气,道:“先生,这如何是好,她现在一口饭不吃,一口水不吃,要绝食自杀,……肖老爷子也没招了,就病急乱投医,让我与二哥过去劝,这丫头脾气真是倔,我与二哥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   李慕禅道:“没跟她说清楚,玫瑰花盗并没把她怎样,咱们及时救她出来了,有什么可自杀的?”   “说了,可她说自己虽清白未污,身子已经被看到了,活着无趣,不如一死以洗刷清白。”方怀智道。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这是什么想法,以死洗刷清白,也是玫瑰花盗死,而不是她死。”   “就是呀,我也这么劝过,可她不听,非要自己死。”方怀智道。   李慕禅道:“她想死,也要先杀了玫瑰花盗再死才是。”   方怀智一怔,挠挠头:“我可没这么劝,玫瑰花盗咱们都杀不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杀得了?”   李慕禅笑了笑:“杀人能用很多法子,不必非要武功,像是下毒,或者暗算,有时候往往一支钗子都能杀人,多少武林高手死在不会武功的平常人手里?”   “话是这么说,但玫瑰花盗太过狡猾,又不见影子,很难暗算的,先生要去跟踪他了,什么时候开始?”方怀智问。   李慕禅道:“今晚吃过饭就开始。”   方怀智笑道:“有先生你跟着,咱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要不,先生帮忙去劝一下肖姑娘?”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也好。”   “多谢先生!”方怀智大喜过望,他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意思。   李慕禅站起来,放下茶盏,道:“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出发,待会回来吃饭。”   方怀智急忙喝一口茶,然后匆匆放下,跟着出了大厅,两人很快穿过大街,到了肖府,不必通禀直接往里走。   到了肖如如的闺楼下,肖超凡快步下来,抱拳笑道:“李先生,您来啦,一直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李慕禅摆摆手,举步上楼,很快进了屋,屋内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是肖如如,榻前坐着她父亲,阴沉着脸瞪着榻上的肖如如。   ……   “爹,李先生来了。”肖超凡上前一步,低声唤道。   肖老转头过来,抚着长髯点点头:“李先生,劳烦你劝劝这死丫头吧,老夫我是不成了,说话也不听,鬼迷心窍!”   李慕禅点头:“我试试看,肖老不必着急。”   “唉……,老夫无能啊……”肖老摇着头站起来。   李慕禅想了想,沉吟道:“依我看,肖老讲道理,一套一套,远胜于晚辈,再说也没用,肖姑娘她听不进去。”   “是啊……”肖老点点头,他身为文宗,一旦真的讲起道理来,当真是舌灿莲花,无人能及。   但这些对一心求死的女儿都没用,她充耳不闻,任凭他讲多大的道理,全是无用功,她根本不想听。   他当真是说干了唾沫,磨破了嘴皮子,肖如如脸色没有变化,死意不减,他慢慢生出无力感。   眼睁睁看着女儿饿死,这样的事他绝不允许发生,偏偏无力阻止,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仍不肯进一滴水,吃一口饭,身体眼见着消弱下去。   她本就昏迷了两三天,不吃不喝,如今又这么折腾,身体根本吃不消,再过个两三天,真就危及性命了。   李慕禅招招手,给众人一个眼色,慢慢往外走,其余几人跟了上去,到了楼梯口站定。   李慕禅转身道:“肖老,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先生请说。”肖老点头。   李慕禅道:“这一次若能把令媛救回来,我想收录门下!”   “你想收小女为徒?”肖老意外的问。   旁边几人同时一怔,肖超凡顿时大喜过望,忙道:“爹!”   方怀智赞叹道:“肖姑娘真是好福气,恭喜肖老伯啦!”   “慢着慢着!”肖老忙摆手,神情郑重的缓缓道:“……李先生,照理说,小女的这条命就是先生救下的,这般要求也并不过份,我理应答应,但小女实在不是练武的料,听说练武要从小开始才能有成就,况且,她一个女儿家,练了武功又有何用,反而害了她!……先生恕老夫无礼,不难答应!”   李慕禅笑道:“练了武功,这次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肖老摇头叹道:“将军难免阵上亡,练了武,一旦进入武林,往往会惹来无穷麻烦,无益有害!”   “爹——!”肖超凡急着跺脚,叫道:“您这想法真是怪,武功高了,自然没人能惹,没武功,只能任人欺负,你瞧瞧咱们现在,就是因为没有武林高手在府里镇着!”   他又道:“难得李先生看重小妹,机缘难得,爹你莫耽搁了小妹的前程!”   “胡说,一个女孩儿家,哪来什么前程!”肖老瞪他一眼,哼道:“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饭都多,一些道理你还不明白,我岂能害你们!”   ……   李慕禅点头笑笑:“肖老说得有理,江湖险恶,确实不如当一介文人,逍遥自在,……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肖老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儿女身上,是不是?”   “老夫是为了他们好!”肖老沉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如这一次的事,纯粹是无妄之灾,即使肖姑娘不自杀,将来也不会幸福,是不是?”   “唉……”肖老长长叹息一声,脸色越发阴沉难看,眉宇间的沧桑感越发浓烈,感叹人世之险。   李慕禅道:“与其如此,不如过另一种人生,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肖老皱眉问道:“怎么重新开始?”   李慕禅道:“我想让肖姑娘出家为尼,先修行一阵子,若是凡心再动,再还俗也不迟。”   “这样……”肖老沉吟不语,他是佛家信徒,若是别的提议,他不会同意,这个想法却打动了他。   李慕禅笑道:“肖老若答应,我便想法子,若是不答应,我也没别的办法,实在帮不上忙了。”   肖老想了想,长长叹息一声:“好吧,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老夫答应你便是了,就权当我没这么个女儿!”   “爹,你真是!能拜李先生为徒,这可是小妹的福份,是一件大好事,况且能把小妹救回来!”肖超凡叫道。   “你给我闭嘴!”肖老怒哼,一腔怒火不能对李慕禅发,只能迁怒于儿子,气势汹汹的怒瞪他。   肖超凡缩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方怀智笑眯眯的道:“肖老伯,你甭这么大的火气呀,好像咱们做了坏事一般,依我看,李先生,好人难做,咱们还是告辞为妙!”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看一眼肖老。   肖老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好好,只要能救得小女,老夫什么都答应,一切都拜托李先生了!”   李慕禅笑道:“在下勉力一试。”   他起身走了进去,来到榻前,轻声唤了一句:“肖姑娘,肖姑娘?”   榻上少女微阖眼帘,一直静静的躺着,听到李慕禅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黯淡无光的眸子微微转动。   “李……李先生?”她轻声唤道,露出一丝笑容。   ……   对于她来说,如今的李慕禅比父母还要亲,李慕禅闯进了她的脑海秘境,对他完全了解,并把她接引出来。   她对李慕禅从心底里产生一种信赖与安全感,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李慕禅叹道:“傻丫头,你何苦如此,把这件事忘了就是!”   “先生,我一直忘不掉,就像梦魇一样缠着我,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活着没有什么乐趣,不如死了早死早投胎!”   李慕禅摇摇头:“胡说!……你把它当成一场梦就是了,现在梦醒了,你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先生,我做不到,与其受这折磨,不如让我解脱!”肖如如叹息,哀求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道:“你呀……,不想自己,也想想父母,你若死了,他们该如何的痛苦?”   她用力摇头:“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活着实在太痛苦,先生!”   “唉……,我且给你诵一遍佛经罢。”李慕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温声道。   “嗯。”肖如如点头。   李慕禅微阖双眼,双手结印,开始低声诵经,诵的是一篇心经,声音柔和而低沉,仿佛从地底传来,透着浑厚力量。   他吐字清晰,字字如珠,清晰传进众人耳朵,闻之一遍之后,周身神清气爽,疲倦之感一扫而尽。   约有半个时辰,李慕禅停止诵经,转身望向肖如如,却见她脸色平静,神情宁和,冲他淡淡一笑。   “如何了?”李慕禅问。   肖如如轻吁一口气,摇摇头:“先生的诵经极妙,听着很舒服,我好多了,不过我还是……”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无可奈何她:“这么说来,你实在是活着苦,是不是?”   “是。”肖如如轻柔而坚决的道:“望先生成全。”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我索性就成全你!”   他说罢伸手,食指在她额头一点,淡淡道:“你安心去吧!”   他收回手指时,肖如如软缓缓倒了下去,寂然无声。   周围诸人吓了一跳,肖超凡一个箭步冲过去,摸了摸妹妹的鼻息,竟然一点儿气息没有了,再摸摸脖子,真的没了跳动。   除了身体没硬之外,无一不显示出,她真的停止了心跳,真死了!   这让肖超凡难以理解,转头瞪向李慕禅:“先生,你这是……?”   李慕禅叹道:“她实在不想活下去了,与其如此,不如成全于她,早死早投胎,这话是没错的。”   肖超凡大声说道:“小妹她这是一时的糊涂话罢了,只要好好劝她,终究会好的啊,先生你怎么,这实在是太……”   ……   “什么,把小如杀啦!?”肖老顿时紧走几步来到榻前,一把推开肖超凡,上前探肖如如的鼻息。   “小如!”他大吃一惊,摇摇她身体,她身体跟着动了一动,却再没有了动静,真的气绝而亡。   肖超凡不解的望向李慕禅,又望望肖如如的脸,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像是开玩笑一样。   他又去看了一遍肖如如,又看向李慕禅:“李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罢?!”   李慕禅摇头:“我答应了肖姑娘的要求,自然遵从!”   “可也不能杀人呐!”肖超凡大声道。   “肖兄弟,住嘴,先听听先生有什么说的!”方怀智叫道。   肖老也盯着李慕禅,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说,这事弄得太过匪夷所思,打死他也想不到,李慕禅竟然忽然出手杀人。   李慕禅忽然展颜一笑,呵呵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诸位不必担心,我只是让她假死而已,尝尝死过去的滋味!”   “假死?”肖超凡忙问。   李慕禅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手法,封闭周身几个穴道,中了这手法,与死人无疑,只是除了身体软硬。”   人死之后没有了温度,身体会慢慢变硬,而这个假死却不会,否则,与真死无异了。   “那小妹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肖超凡问道。   李慕禅道:“不必太久,一刻钟的功夫差不多了。”   “呵呵……”肖超凡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倒想看看,小妹重新醒过来后是什么感觉。”   “不会弄假成真吧?”肖老问道。   李慕禅摇头:“肖老伯放心罢,她就是真死了,我也能救回来!”   “这就好,这就好!”肖老慢慢点头,犹带几分怀疑,却不能表现出来,得罪不起啊。   肖姓父子没有说话的心情,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榻上的肖如如,方怀智却没那么多忧虑,关心则乱,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超然于外。   他问道:“先生,这能有用吗?”   李慕禅笑了一下:“总要试试看吧,这是一个心结,她需要自己学会解开。”   方怀智道:“我看够呛,她根本不想活,死过几次都没用,还真是一个倔丫头呀!”   李慕禅道:“总要尽点儿力。”   “但愿她不会辜负先生这一片苦心!”方怀智叹息道。   第619章 收徒   约一刻钟过去,肖如如慢慢睁开眼,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了一会儿上空藻井,又缓缓转头。   “小如!”肖老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   “爹……”肖如如勉强笑笑。   李慕禅上前,温声道:“肖姑娘,昨日种种已死,如今复生,你算是重新做人了,好好活着吧。”   肖如如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   李慕禅道:“你出家吧,做一个世外之人,这具身体就是臭皮囊,不必看得太重了!”   “臭皮囊……”肖如如眼睛一亮,轻轻点头:“多谢先生点拨!”   李慕禅道:“你入我门下如何?”   “先生也是佛门中人?”肖如如怔然问。   李慕禅笑了笑:“家师是僧人,我嘛,入红尘历练,还算不得僧人,只能算是半个。”   肖如如想到了李慕禅先前念诵心经,字字如珠,每一个字都蕴着令人平和的力量,比起堪空寺的高僧人更胜一筹。   “好,我愿入先生门下,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肖如如翻身掀开锦被,直接拜倒。   李慕禅任由她跪倒,伸手按上她头顶,轻轻抚过她如黑缎般的秀发,温声道:“从今以后,你乃澄静寺第三代弟子,赐你法号明月。”   他手过处,秀发簌簌飘飞,如一阵风卷着,一堆秀发落到了床下,她头顶光洁如鸡蛋。   她顿时如换了一个人,清丽脱俗,如明珠玉露。   “慢着……”肖老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变成一个女尼,他跺脚道:“李先生,你怎么……怎么……!”   李慕禅转头微笑:“肖老,肖如如已经死了,如今只有明月。”   “先生你也太……,总要跟我商量一下!”肖老恼怒非常,瞪着李慕禅:“她……她……”   他恼怒之极,恨不得上前给李慕禅一巴掌,但又是他救了小如,心里实在纠结,郁郁难舒。   肖如如看向肖老,惭然道:“爹,女儿不孝。”   “小如,你何必如此,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想不开的!”肖老跺脚急道,满脸的恼怒。   “爹爹常教导女儿,女儿家的清白重于一切,失命是小失节是大,这件事女儿实在不能忘怀,终生要被缠着,与其如此,还不如解脱了,如今女儿出家,算是世外之人了,心中终能安宁了。”   “唉……”肖老无奈叹息,透着悲惊与沧桑,心下悔恨。   ……   李慕禅起身微笑道:“肖老,出家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就在方府,明月她随时能回来。”   肖老叹了口气,无奈道:“事到如今,我再说无益,请先生好好照顾小如,老夫感激不尽!”   他说着深揖一礼。   李慕禅生受了,点头道:“明月是我弟子,我自会照料,肖老不必担心,可以常来方府看看她。”   “哼,方家我是不会去的!”肖老撇撇嘴。   李慕禅笑笑:“那我会让明月常回来看看。”   “好,多谢先生!”肖老点头。   肖超凡嘿嘿上前:“小妹,恭喜你啦,你能拜到李先生门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过你何必非要出家呢!”   肖如如淡淡一笑,摇头不语。   兄长是个好人,却是个粗心的,这些话说了他也不明白,他性子与自己截然相反,即使遇到折辱,当时会气得要命,很快就会忘了,不会放在心上,就像自己很难理解他怎么会这样,他也很难理解自己。   多说无益,唯有笑着摇头。   李慕禅抱拳道:“肖老,麻烦你去弄一套僧衣给明月穿上罢。”   肖老叹着气点点头,拖着腿慢慢出去了,背影沧桑而萧索,肖如如眼睛一酸,差点儿流泪。   李慕禅看出她的心绪,温声道:“明月,你常回来就是了,……出家人虽说斩断尘缘,却不禁人性伦常,孝道该尽还是要尽的。”   “是,多谢师父。”肖如如轻颔首。   很快肖老便拿了一套灰色僧衣来,还有一顶帽子,李慕禅诸人出去,离开屋子下了楼梯,在楼下等候。   等了一会儿,一身缁衣的肖如如缓缓下楼,宽大的僧袍掩住了她美妙的娇躯,雪白瓜子脸越显白皙,楚楚动人。   一阵风吹来,僧袍贴到她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   方怀智咽了一口唾沫,惹来了李慕禅一扫,他忙讪笑着挠挠头,转开眼睛,不敢再看。   不过心下却暗自赞叹,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她穿上缁衣更增了几分丽色,像是天生该穿这一身衣裳的。   肖老与肖超凡怔怔看着她,眼前这个肖如如变得陌生起来。   ……   李慕禅与肖如如,方怀智一块儿出了肖府,在府外头,李慕禅站定:“三爷,你先回去吧,我带着明月去跟踪玫瑰花盗。”   听到玫瑰花盗四个字,肖如如脸色变了一下,紧抿住饱满的红唇。   “先生你现在就要去?”方怀智问。   李慕禅点点头:“他随时会有惊人之举,不能不防!”   方怀智道:“这家伙是个疯狂的,先生去独自去跟踪太危险了,再请两个人帮忙?”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必,我巴不得他来打我,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先生能对付得了他?”方怀智顿时一喜,惊奇的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得试试看。”   “好啊,那我就等先生的好消息了!”他呵呵笑道。   他一直觉得这位李先生高深莫测,奇门异术一门又一门,让人眼花缭乱,好像没什么能难得住他,总有法门。   那玫瑰花盗厉害,九大供奉奈何不得,但李先生说能制住他,方怀智却相信了,觉得他说试试看,就一定能。   李慕禅道:“三爷莫跟外人说,免得落空了丢脸。”   “呵呵,好,我不跟别人说。”方怀智用力点头,这可不是个容易事,他心里藏不住事,总想跟别人说,不然心里痒得厉害,实在难忍。   李慕禅也摸清了他的性子,见他回答得咬牙切齿,笑着摇摇头,拉起肖如如的小手,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方怀智摸摸下颌,看着李慕禅身形消失处,暗忖,这李先生如此快法,说不定真能逮住玫瑰花盗。   肖如如只觉眼前景物飞逝,很快就眼睛发花,胸口一阵阵的恶心,恰在这时,一道温暖的气息从手心传进来,在身体里流转,周身顿时清爽,浑身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虽然眼前飞逝,但却没有风,她低头一瞧,脚不踏地,如在空中飘动,委实有些诡异。   她心下好奇,这么快的速度,应该大风刮过来,阻挡着速度的,就像小跑,吹会迎面吹。   而这么快的速度,风应该很大,却一点儿感应不到,真是古怪,一定是师父弄的,不知道用什么法子。   李慕禅温和的声音传来:“记住这股气的流动,等会儿你自己驱动!”   肖如如精神一振,忙点头:“是,师父。”   她知道这是师父传她武功,大是兴奋,对于武功她如今渴望之极,有了武功,再也不怕别人,采花贼更是见一个杀一个。   李慕禅先搬运内力,转了四五圈后,把内力留在她体内,让她自己试着搬运,肖如如聪颖非常,一下记住了,学着搬运起来,先是磕磕绊绊的两圈,第三圈开始就能纯熟自如。   李慕禅暗自感叹,果然不愧精神强健,远胜一般人,学起武功来快得很,尤其是内力运转,毫不吃力,一学就会。   ……   李慕禅身形如电光闪烁,转眼功夫出了城,钻进一片树林里,三转两转,眼前是一座小庙。   小庙看起来已经很破了,无人打理,残垣断壁,红墙碧瓦原本的颜色看不大出来,处处透着岁月沧桑,风雨痕迹。   李慕禅握着肖如如的小手,飘身进了院子,落在正北大殿的台阶下。   “师父……?”肖如如奇怪的看看四周,除了正北的大殿,其余几个厢房都破败不堪,没了门窗,唯有正北的大殿还算齐整,虽然破,起码有门有窗,能够住人。   她身体暖洋洋的舒服,内力不停的流转,她仍能一边搬运,一边说话,天生的一心二用本事。   李慕禅呵呵笑道:“屋里朋友,现身一见罢!”   除了他的笑声再无声音,空寺寂寂,外面清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隐约传来,她能清楚的听到,这种感觉很奇妙。   李慕禅又笑起来:“呵呵……,也是,像你这般藏头露面,不能见人的,不能指望光明磊落,……放心罢,我只是一个人过来,这是小徒。”   “吱……”大门被拉开,飘然走出一个蓝衫青年。   他玉面朱唇,手上一柄折扇,虽是冬天不适合拿扇子,但他拿着却丝毫没有做作之感,反有飘逸不群之气。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点点头:“好一个玫瑰花盗,这般相貌也是易容的吧?”   他拍拍肖如如的肩膀,一道内力轰然进入,肖如如自见到他,身子一下僵硬了,动弹不得,那一夜的情形再次涌现。   这人虽改变了容貌,与先前一点儿不像,但那双直勾勾,像是要把人的衣衫看透的眼神却记忆犹新,一看就认出他来。   李慕禅这一掌灌入内力,直接融化了她的身体,仿佛温泉般暖融融的包裹着她,又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温暖舒适,又安全宁静。   李慕禅之所以带她过来,就是为了破了她的心魔,心魔不仅对于修行之人有危险,对练武之人同样有。   而且他要传授给她的武功,不仅仅是内力搬运,还涉及到精神,心魔尤其重要,不但是危险,还是机会。   ……   “是你!”蓝衫青年扫一眼李慕禅,落在明珠玉露一般的肖如如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咱们差点儿就能做露水夫妻了,……一向都是我采花,主动夺得美人,头一次有美人儿送上门,你看破红尘出家为尼,这是给我布施肉身?,呵呵……”   “你……”肖如如紧抿嘴唇,狠狠瞪着他。   她容貌温婉,虽然眼神恶狠狠的,仍没有什么威慑力,惹来了蓝衫青年一阵哈哈大笑:“现在我更有兴趣了,来来,咱们进去吧!”   他浑没把李慕禅放在眼里,说罢身形一闪,到了肖如如另一侧,探手去捉她香肩。   “砰!”他手还触上肖如如,蓦地飞了出去。   他像是被巨大的石头撞上了,直挺挺的倒飞,李慕禅踏前一步,食指虚点,“嗤——!”一道剑气破指而出,追上空中的蓝衫青年。   蓝衫青年脸色大变,忙荡开身形,堪堪避开,却不曾想剑气随之变化,拐了一个弯儿,重新撞上他。   “砰”又是一声闷哼,他再次横飞出去。   “好好,今日之礼,来日我必百倍报之,我去也!”他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嘶声大笑,身形蓦地加速,如被线拽着遥遥而去,转瞬不见,消失在了外面的树林里。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没有去追。   “师父,他受伤了,为什么不追呀?”肖如如忙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急,且让他跑一跑。”   先前一记,是他以小指发出沧海神剑,虽以至刚至阳的内力催动,仍无声无秘,暗算于无形。   再加上后面的一剑,挨了两道剑气,这玫瑰花盗练的是阴柔内力,与自己的三阳真解内力恰好相克。   自己内力精纯凝一,他想要驱除出去,千难万难,他采花不仅仅因为好色,还因此而练功,采女子阴元,精纯其内力。   如今他受了伤,想要恢复修为,只有一条路,就是去采阴元补弃,帮助他对付自己的三解真解内力。   李慕禅道:“咱们一边追他,你一边修炼,莫要耽搁了。”   “是,师父。”肖如如忙点头,她现在最喜欢修炼,经过这一会儿功夫,她便感觉到了益处。   这么快就有感觉,并非她修为增长,而是因为借用了李慕禅的内力,李慕禅内力精纯如水,效果自然非凡。   李慕禅伸出大拇指,缓缓点上她眉心,顿时一道精神钻了进去,进入她的心湖秘境,一幅情景映入她脑海,清晰如在眼前。   ……   李慕禅将一段太阴练形传入她脑海,然后拉起她的小手,飘身出庙钻进树林里,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两人的速度不快,李慕禅脚下飘飘,信步而行,仿佛踏青一般,肖如如则心神全部浸入脑海,钻进体内,开始修炼太阴练形。   对于筑基的心法而言,李慕禅觉得自己所创的这门太阴练形最佳,速度最快,内力也纯正,她的精神力量强,更适合修炼。   太阴练形不仅修炼身体,更练精神,形神兼备,远胜当下武林任何一门心法,放在星湖小筑里,他估计一下,足可跻身九品之列。   甚至还超出九品范围,只不过比超品还差一些,他修炼的上古练气术乃超品武学,修炼之后可以长生不死,太阴练形虽强,却是不如。   两人速度不快,但一直不停,终于停在一座山脚下,眼前的大山巍峨雄壮,气势森森,树木郁郁。   李慕禅道:“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进去瞧瞧。”   “师父,他会不会在里面设埋伏?”肖如如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个弟子的思维缜密,行事小心谨慎,这具备了行走江湖的素质,即使不能闯出名堂来,也能保命。   李慕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埋伏也要进去,不过小心一点儿总是好的。”   “是,师父小心。”肖如如点头。   李慕禅握着她的小手,细腻如软玉,飘飘进了山脚下的树林,然后踏着树梢而行,宛如一阵风。   一直往里走,过了这片树林,然后是嶙峋怪石,再接着是草地,又是一片树林,最终停在一个山谷前。   肖如如转头看四周,若不是师父带自己过来,自己绝发现不了这里有一个山谷,入口实在隐蔽。   李慕禅蓦地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滚滚如潮水,往山谷直直铺陈过去,如水漫山谷,啸声灌入山谷里,传遍四野,鸟兽惊走。   “师父……?”肖如如不解。   李慕禅笑道:“这是打草惊蛇,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肖如如恍然道:“师父是不是也没把握?”   若是师父武功强于他,根本不必有用这些手段,直接上去杀了便是。   李慕禅笑了笑:“怎么,失望了?”   “师父想到哪里去啦!”肖如如嗔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先教给你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武功永远要排在第二位,智取第一!”   “养不成这个习惯,就是自取灭亡,切记切记。”李慕禅正色道。   ……   肖如如轻轻点头:“师父,我记住了,不过我想不明白。”   李慕禅又仰天长啸,啸声越发刚猛霸道,如春雷滚滚灌进了山谷,仿佛要把山谷炸开。   李慕禅道:“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武功,而是人心,一个人武功修炼得再厉害,也总有弱点,只要抓住弱点,很容易击倒他,一个人若把运用武力放在第一位,必然是处处仇家,寸步难行,……头脑不用,越来越简单,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终难免被人所害。”   肖如如恍然大悟:“师父,我明白了!”   李慕禅道:“正常来说,凭我的武功能胜得了他,但武林中人几乎都有压箱底的绝学,都有杀手锏,突然一击,威力无穷,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接得住,何必冒这个险?”   李慕禅接着道:“能不贴身相搏,就不贴身,如放风筝一般最好。”   肖如如抿嘴笑道:“听师父一席话,真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武功再高也不能大意。”李慕禅道,笑了笑:“你从前是大小姐,躲在闺楼里,自成一片天地,一切由你作主,所以不费心思,如今可不成了,你要学着适应。”   “是,师父。”肖如如用力点头。   李慕禅再次长啸一声,随后拉着肖如如飘身往前,进了山谷中,乍一踏进去,眼前是一片茵茵绿草,绿草尽头是一个澄静如鉴的小湖,山谷周围是斜坡,坡上遍布树林,像是一个绿环环绕山谷里的一切。   一道寒光射至,直奔肖如如胸口。   这一道寒光来得突兀,恰在景物转变之际,难免分神,往往忽略了这一道寒光,反应过来时晚了。   李慕禅从容挥袖一拂,寒光落下,却是一枚飞刀。   随后一道绿影在坡上桃树林闪了一下,消失无踪,李慕禅却并不去追,而是站在谷口,仰天又是一声长啸。   啸声震得山谷轰隆隆响,如同春雷炸开。   肖如如明媚的大眼转了转,想着师父用意,以啸声来干扰,让那家伙不能运功疗伤吧。   听大哥说过,武林中人受了伤,可以不必吃药,运功能够疗伤。   李慕禅又是一声长啸,半晌过后,他摇摇头,笑道:“这家伙又溜了,还真是狡兔三窟!”   他飘飘上前,转眼到了小湖边,湖对面是一个悬崖峭壁,直上直下如一柄剑放在那里,壁下半部布满青苔,上半部是紫藤。   ……   李慕禅拉着肖如如小手,飘身踏上湖面,在湖面上如履平地,走过湖面到了对面的峭壁前。   他在青苔上摸来摸去,忽然停住,轻轻一按,顿时手底塌陷,露出一个洞口,一块儿大石头四分五裂落在脚下。   肖如如看着这块儿石头裂在这样,心下咋舌,师父果然厉害,竟然一掌能把这么大的石头震碎了。   这块儿石头与她差不多高矮,是当石门用的。   “师父,他藏在这里面?”她好奇的看看黑乎乎的山洞。   李慕禅摇头:“进去看看吧。”   他走在前,肖如如紧跟着,两人进了山洞,里面黑乎乎的,走了十几步远,眼前忽然一亮,竟是一间石屋。   石屋里就像一个房间,石桌石榻,还有隐约的水声,好像一条小河水经过这里,屋上空悬着一颗夜明珠,散发出乳白的光芒。   榻上坐着两个秀美少女,身子抱成一团往后缩了缩,惊恐畏惧的望着两人,脸色苍白。   李慕禅皱眉,屋里有空气清新,一点儿没有异味,倒是难得,看这两个少女的脸色,关了不少日子了。   他温声道:“别怕,咱们是来救你们的。”   “你们……”一个绿衫少女目光锐利,看看李慕禅,又落向肖如如脸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肖如如转头道:“师父,怎么回事?”   肖如如一袭缁衣,女尼打扮,很容易得到别人信任。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应该是那人做的好事,先救人吧,你去劝劝她们,咱们出去。”   “是。”肖如如忙点头,她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忙上前道:“咱们是追一个采花贼,追到了这里,那人已经被家师打伤,无暇他顾,放心罢!”   她上前,坐到榻上,与两女靠近,柔声道:“我也被他抢过,被师父救回来了,他逃不出师父的手掌心!”   这般经历一说,两女顿时松一口气,脸上的恐惧慢慢退下。   “说一会儿话就出来,咱们离开这里回城。”李慕禅温声道,退出了石室,摸到了另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布局与那里不同,空旷了许多,只有一张石榻,一个石桌,再无其他,石榻对面石壁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应该是被兵器所击。   ……   石榻上还有几个小瓶,里面应该是丹药,石壁根下是一个小溪,正有潺潺清泉流过,空气清新。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这个石室不是一年半载,挖了很多年了,不过被他偶然发现,所以当成了老窝。   玫瑰花盗的老窝在这儿,真是让人想不到,兔子不吃窝边草,也不知他这回如何放了混,随即笑了起来。   这玫瑰花盗也是聪明,正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他在很多地方犯过案,偏偏没在白灵城犯过。   后来醒悟了,怕别人因此而推测出他的老窝就在白灵城,在白灵城犯案是为了掩饰他的老窝。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世事真是奇妙,人算不如天算,纵使人算再精再妙,也总有出纰漏的时候。   “咦?”他忽然走到左边石壁前,皱眉扫了几眼,又摇摇头,这里显然是被刀或剑削过,平整光滑,定是宝剑或宝刀。   李慕禅闭眼想了想,叹息一声:“这家伙好运气!”   他推测出来,定是这玫瑰花盗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山洞,而这石壁上刻着武功,于是修炼了,再接下来就成了玫瑰花盗。   也不知他修炼的这门心法究竟是什么,内力精纯古怪,心法想必也怪,不知道是因为他练得不对,还是原本就是这般法门,竟要采阴元练功。   他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于是把那些瓷瓶们全收了,然后出了山洞,到了外面,这时三女已经站在外面等着。   “师父。”肖如如上前,低声道:“她们都是咱们白灵城的。”   “唔,那就送回去吧。”李慕禅点头道。   肖如如忙道:“可是师父,她们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要去哪里?”李慕禅问。   “师父,要不,……也收她们为徒?”肖如如期期艾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李慕禅笑着摇头:“胡闹,我哪能随便收徒弟。”   肖如如道:“可她们确实很可怜,一旦回去了,也很难过好日子,流言蜚语能杀人,她们未来必然是一片凄惨。”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不会随意收弟子,她们虽没破身,但资质有限,……这样罢,若不嫌弃,就先做我的侍女吧。”   “那我去问问。”肖如如为难的道。   李慕禅笑着看了肖如如一眼,这个小丫头,虽然聪明,对人性的了解却不多,这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片刻后她领着两女过来,笑道:“师父,她们答应了。”   两女裣衽为礼,娇声道:“小女子的性命是先生救的,随先生处置!”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不必客气,我已经有了三个侍女,人多也不会太累,待我给你们弄一个身份,你们再回家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多谢先生!”两女再次裣衽谢过。   ……   这两女秀美宜人,资质不算差,但算不得天才,收入门下有些勉强,他的武功虽厉害,却需要极强的资质才能修炼,否则练上一辈子也没什么进展,徒耗青春而已。   李慕禅如今曾经沧海难为水,已经没有了拈花惹草的心思,两女虽秀美,却动不了他的心。   “走吧,先回去。”李慕禅道。   肖如如不甘心的道:“师父,咱们不去追了?”   李慕禅摇头:“先放一放,帮她们尽快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也好。”肖如如看一眼两女,对她们的心情极了解,也很同情,想帮她们,自己若非师父相助,就要自杀了。   四人慢慢往回走,她们内力颇有修为,但一点儿没有拳脚功夫,体力极好,李慕禅猜想,她们的武功是玫瑰花盗所传。   为何传她们武功,一者是为了让她们打发时间,更重要的是,练过武功的女子,阴元远胜于寻常女子。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她们,保持了处子之身,想必是要把武功练到一定层次,再采补,效果非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怕是打死也想不到,藏在那般隐秘的地方,竟还被自己找到了,一番苦心化为流水。   即使不打他,他也会找上来,这口气他是咽不下的。   没有这两女采补,玫瑰花盗想恢复伤势,难之又难,他练的心法决定了,想尽快恢复伤势,只有采补。   两女一个叫小洁,一个叫小宁,两人都是八零电子书的女儿,知书达礼,举止温婉大方。   他让两女拉着手,然后他左手握住小宁的手,右手握住肖如如的手,身形飞掠,三女跟着腾起来,如风筝般紧随着他。   李慕禅内力进入三女体内,护住她们身体,免得受不了,他尽情施展轻功,一般人的身体受不住。   李慕禅很快回了方府,直接进入小院,把两女都扔给雪娘三女,让她们照顾好了,然后接着肖如如一闪又消失。   “师父,还能追上吗?”肖如如一边运转心法一边问。   她知道师父是怕小洁小宁受到连累,所以才先把她们送回来,再去追,可见师父的宅心仁厚,她大为佩服。   ……   李慕禅点头:“不急。”   他身形闪烁,肖如如兴致盎然的看着周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的轻功。   李慕禅笑了笑:“怎么样,现在不那么纠结那件事了吧?”   肖如如一怔,用力点点头:“还真是这样呢,真是奇怪了呀!……师父,这是为什么?”   李慕禅笑道:“你把那玫瑰花盗想得太可怕,如今看到他狼狈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可怕的,待杀了他,你就会忘掉的。”   “是呀……”肖如如露出笑容,真如师父所说,看到那人不堪一击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可笑,这么一个家伙,有什么可怕的!   李慕禅身形飘飘,出了城经过二十来里,来到一个小镇,这里隔着白灵城甚近,但比起繁华程度,天差地远,这里就是一个平常不过的小镇。   李慕禅进了镇里,也不减速,顾不得惊世骇俗,身形闪烁若隐若现,转眼到了一座大宅子里,落到后院,一声长啸随之从他嘴里发出。   片刻后,一个青衫男子缓步而出,脸色蜡黄,气息粗重,一脸的病容,他看了看李慕禅,咳嗽一声,皱眉道:“阁下何方神圣,为何来敝府大呼小叫,惊扰安宁?”   “好精妙的易容术!”李慕禅笑着忽然一指,剑气嗤的破空而至。   青衫男子身形一荡,飘飘荡开,这一次他有了防备,精妙的身法展现出来,躲得甚是轻巧。   上一次李慕禅用的沧海神剑无声无息,暗算人于无形,他没有想到,所以中招,李慕禅的内力入体,扰乱了他的内力,精妙身法与轻功都施展不出,栽了一个大跟头。   李慕禅剑气纵横,青衫男子飘飘荡荡,忽慢忽快,变化莫测,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差之毫厘。   李慕禅食指轻拨,剑气挥舞,不急不徐的盯着他的身法,想窥得其身法奥妙,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又能一心多用。   一边记住,一边分析,一边推衍,在脑海里出现青衫男子与自己的身影,两人也在对战,招式却不一样。   脑海里的他与外面的他出招一样,青衫男子的身法不一样,这是推衍之法,显然推衍得并不正确。   李慕禅发现他这步法有奇门遁甲的影子,他曾在大衍军中学过奇门遁甲,颇有几分造诣。   随着时间流逝,数百招过去,李慕禅剑气源源不绝,似无穷尽,青衫男子只避不攻,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想看李慕禅内力用尽。   ……   即使不大懂武功的,看到李慕禅的剑气,也明白这极耗内力,一个人的内力再深,施展剑气也坚持不了几下的。   青衫男子打着如意算盘,待这家伙内力告罄,不能施展剑气了,他再近身缠斗,凭着自己的身法,定让这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招式的增加,他身法施展的增多,脑海里的推衍越来越正确,十招只错个一招,这套身法确实精妙,经过这么多招,还不能完全推衍出来。   若非他精于奇门遁甲,更看不出奥妙,就是如此,也不能尽衍,换了不通奇门遁甲的,就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出究竟来。   又过了十几招,李慕禅忽然放开肖如如,端起两手,十指齐动,“嗤!嗤!嗤!嗤!嗤!”十道剑气同时激射。   青衫男子大吃一惊,剑气袭来,他想躲避却无法,身法流转,好像自己送上去一般,再要避开,需强行扭转。   他猛的扭腰,这一下滞了滞,顿时剑气袭至。   “砰!砰!砰!”他不停的后退,每颤一下后退一步,一口气退了十几步,李慕禅的剑气绵绵不绝,不停落在他身上。   “噗!”一道血箭喷出,他软绵绵倒下了。   李慕禅飘身上前,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倒出一枚丹丸送到他嘴里,淡淡道:“服下这个,死不了!”   他身上破了几个洞,汩汩冒血,看着很吓人。   李慕禅随手封了他的穴道,然后提起来飘身远走,另一手拉着肖如如,离开了大院,很快回到了城里,进了方府。   方府的练武场后面正厅,李慕禅进来后,把手上的青衫男子一抛,抱拳笑道:“二爷,三爷,幸不辱命!”   方怀义与方怀智都坐在厅里,方怀义好奇这个三弟今天古怪,平常这时候早就跑出去,不知去哪里胡闹了,今天却乖乖呆在厅里。   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不时望向大门,他就隐隐觉得有事,也陪着他坐着,想看看有什么事。   看李慕禅手里提着一个人进来,两人同时站起。   “李先生,这是……?”方怀义问。   方怀智大笑:“先生,这就是那厮?”   李慕禅点点头:“应该差不了,需得找人问一问。”   方怀智上前低头仔细看,啧啧赞叹:“先生,你可把他伤得不轻,竟还没断气,还真是命硬呢!”   李慕禅道:“我给他服了灵丹,吊着命。”   “怪不得呢,嘿嘿……”方怀智抚掌赞叹,笑个不停。   方怀义瞪大眼睛:“李先生,他不会就是……玫瑰花盗吧?”   第620章 手刃   李慕禅笑道:“不是他又是谁!”   方怀义眼睛瞪得更大:“这……这……怎么会是他?”   方怀智嘻嘻笑道:“二哥,不是他又是谁,哈哈,好一个玫瑰花盗,终究还是要栽在咱们手里,哈哈!”   方怀义仍觉得难以置信,扭头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青衫男子:“还是先确信一下吧,……李先生,你不见怪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见什么怪,他就交由二爷三爷处置了,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法号明月,明月,这是二爷。”   “见过二爷。”肖如如合十一礼,神色肃然。   方怀义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佩,晶莹温润,仿佛水做的,递到肖如如身前:“我没想到李先生收徒,仓促之间也没什么拿出手的,这块儿玉佩且收着吧,日后再补一份礼物。”   “这……”肖如如看着这华美的玉佩,迟疑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既是二爷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是,多谢二爷。”肖如如合十一礼,双手接过玉佩,触手温软细腻如真实的肌肤,说不出的舒服。   她虽是书香世家,却也是个富裕的,见过不少的古玩珍宝,这块儿玉佩的价值大体有数,委实珍贵。   方怀义赞叹的看着肖如如:“明月小师父真是好福气啊,能拜入李先生门下,可是三生修来的!”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二爷莫客气,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先生请说。”方怀义忙道。   李慕禅道:“二爷若打算杀了这厮,请交由小徒动手。”   “……好,没问题。”方怀义怔一下,有些意外,却马上反应过来,他隐隐猜得了李慕禅的心思。   这位明月小师父之所以出家,正是因为玫瑰花盗,让明月小师父亲自动手,想必是为了去除她心中阴影。   李慕禅微笑点头:“那就谢过二爷了,……对了三爷,我有一事相求。”   方怀智拍拍胸脯,大咧咧的道:“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说就是啦,我能办就办,办不了找人去办!”   李慕禅笑道:“我从这人手里救了两个小姑娘,也是可怜人,她们怕回去后有流言蜚语杀人,我想给她们各找个师父。”   “找师父做甚?”方怀智问。   李慕禅道:“有了师父,也有了正常的理由,就说她们忽然离开,是由师父带走了,传授绝艺去了。”   方怀智想了一下,摆摆手:“好办,我自有主意,放心罢!”   ……   待李慕禅与肖如如离开,方怀智呵呵笑道:“不愧是李先生,真是厉害,这厮终于逃不出李先生手掌!”   “他真是玫瑰花盗?”方怀义打量着青衫男子。   “嘿嘿,李先生说是,岂能有假!”方怀智撇撇嘴,笑道:“二哥,你能道觉得李先生会弄虚作假?”   “这倒是不会。”方怀义摇摇头,迟疑道:“只是我总有几分不真实感,这玫瑰花盗如此棘手,却如此轻易被李先生擒下了。”   方怀智道:“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一番激战,我去找人,好好审一审,看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他说罢匆匆往外走,兴冲冲的离开了。   方怀义打量着青衫男子,摇头感叹,神秘无比的玫瑰花盗就在眼前,实在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   他做梦都在想着把玫瑰花盗逮住,否则,方府永不安宁,白灵城永不安宁,自己也丢了大脸,威严尽失。   大哥在京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些怪话。   每天晚上他都想着如何把玫瑰花盗捉住,除掉这一害,但每次从梦里醒来,都发现是一场空。   深吸一口气,他伸手解开青衫男子的穴道,本是试一试,没想到一解就开,于是精神一振,轻咳一声,低沉问道:“阁下就是玫瑰花盗?”   青衫男子皱眉看着他,懒洋洋一瞥之后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数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流的这些血已经让他衰弱不堪。   他运转内力,发现内力流畅,穴道已经解开了,虽不知如今身处何处,但不见了那家伙,顿时胆气一壮。   方怀义皱眉道:“阁下是不是玫瑰花盗?”   “是如何,不是如何?”青衫男子淡淡一笑,试着摧动内力,内力汩汩,已经恢复了大半儿。   李慕禅给他服下的灵丹乃方府所赠,既有恢复伤势之效,又能恢复内力,况且他一直用身法,并没耗费太多内力。   看他如此反应,方怀义顿时知道,这就是玫瑰花盗。   他冷笑一声:“若是玫瑰花盗,就老实交待,你究竟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为何四处采花,祸害女子!”   青衫男子呵呵一笑,右掌猛的一拍地板,倏一下滑了出去,如小舟撑竿离岸,瞬间到了十丈外,大笑一声:“哈哈,老子去也!”   ……   “哪里去!”一声断喝响起,项雷出现在他身后,须发皆张,双眼如电,一掌后向他背心。   青衫男子飘然一荡,倏的横移一尺,避开了这雷霆般的一掌,扭头望过来,顿时嗤的一笑:“手下败将!”   他从项雷身边掠过,飞向厅口,又一个老者出现,冷笑道:“哪里走!”   却是李梦白,他神采飞扬,脸色极佳,长剑化为一蓬寒光,密密封住了厅口,水泼不进,纵有千般身法也无用。   “砰!”青衫男子撞开南边窗户,便要逃之夭夭。   “此路不通!”一声断喝响起,窗户外面站着一黄衫中年人,却是闭关刚出来的黄宗饶。   他双掌缓慢,却把窗户封住,身法再好也穿不过掌影去。   “嘿!”青衫男子恼火之极,冷笑声中挥掌迎上黄宗饶,两掌相撞,发出“砰”一声巨响。   黄宗饶倒飞出去,青衫男子却一步不退,冷笑一声飞身钻过窗户,杳杳不见踪影。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众人来不及反应,他已飞身出了窗户。   “截住他!”方怀义大急,飞身钻出窗户,但周围人影杳杳,根本看不到青衫男子的影子。   他心中茫然,又急又恼,没想到自己一个大意,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这如何向李先生交待!   “呵呵,二爷,你看!”项雷站在他身边,指向他身后的窗户下。   方怀义茫然转过头,忽然眼睛大亮,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青衫男子没飞走,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是一大摊血,众人都围了过来,长舒一口气。   他们是听到方怀智的招呼,过来看看玫瑰花盗的真身,没想到一进来就遇上了这种事,委实刺激。   不过,若在他们眼下,又让这家伙逃了,那他们的脸面真是丢尽了,还好这家伙倒下了。   方怀智噔噔噔上前几步,弯腰把青衫男子一翻身,只见他身体几个窟窿往外冒血,汩汩直流。   “快给他封了穴道,然后上药!”项雷忙道。   他亲自上前,数指点下去,封了穴道之后从怀里掏出瓷瓶,倒一些粉末到他伤口,血很快止住。   “他还真是命硬!”项雷收回瓷瓶,摇摇头:“这几处伤口都能要人命,是谁下的手?”   “李先生。”方怀智笑道。   项雷一怔,慢慢点头:“原来是他,怪不得能逮住此贼。”   ……   李慕禅带着明月回了小院,雪娘三女正在拉着小洁小宁说话,见到他回来忙迎上来:“先生,可逮着那家伙了?”   李慕禅点点头,三女顿时欢呼,喜笑颜开。   她们虽在小院里,照理说是极安全的,但毕竟那家伙闯进了府里,差点儿掳走了小姐,她们更不在话下。   现在那贼子终于被逮住了,她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明月师太,恭喜你啦,能拜到先生门下!”雪娘温婉微笑,明月笑着点头:“多谢雪娘姐姐。”   她分别与三女见礼,李慕禅摆摆手,让她们下去,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骤然多了几个女人,小院里一下变得热闹起来,李慕禅实在受不住。   她们虽不是聒噪的,但你一句我一句,嘴皮子飞快,仍让他受不住,耳根子不能清净。   她们笑眯眯的去了后面的花园里说话,李慕禅进了屋,盘膝坐下,脑海里仍在推衍着玫瑰花盗的步法。   他已经将刚才动手的情形完全记住,再与脑海里的推衍相印证,一旦有出错的地方,就苦苦追索原因。   这样极耗心力,他却乐此不疲,这套步法精妙绝伦,落在这玫瑰花盗手里太可惜了,威力大减。   不过这玫瑰花盗确实可惜了,凭着自学就能将这套步法练到这个境地,也算是一个奇才了。   涉及到奇门遁甲术,学起来很艰难,一般人很难入门,原本的步法可能不复杂,只是几步而已,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演化开来,应用于对敌却不是一件易事。   李慕禅记住了刚才动手的情形,数百招之下,他的步法竟没有一个是重复的,都是随机应变,没有规矩可循。   好在李慕禅有奇门遁甲的造诣,能够拨开迷雾,看到其中的变化,但从千万变化中追根溯源,把数百个步法归纳于几个步法,绝非易事。   自己的移形换位虽妙,却全凭内力支撑,学了这套步法,则可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腾出内力来用以进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整个小院充满了晚霞,瑰丽而温馨,几女在院里忙碌着,有的修剪树枝,有的扫去落叶,有的疏松土质。   李慕禅下了榻,推开窗户往外望去,见到她们披着晚霞,弯着腰都干得很专注,摇头笑了笑。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先生,外面有三爷求见。”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女,刚健婀娜,相貌却一般。   ……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在院口的少女,点头道:“请三爷进来罢。”   方怀智兴冲冲进来,远远的就扬声叫道:“先生,先生,招了!那家伙招啦!”   说着话的功夫,他进了院,看到诸女抬头望过来,他怔了怔,忙咳嗽一声,目不斜视的大步流星往里走,到了李慕禅的屋外,对着窗户呵呵笑道:“先生,走,过去看看吧,那家伙什么都招了!”   李慕禅笑道:“这么快?”   “嘿嘿,本以为他会是个硬骨头,哪知道项老的搜魂断肠手一出,他马上就软了,一股脑的都招了。”方怀智摇头不屑的笑,跨进了步子,道:“先生快去看看吧。”   李慕禅指了指椅子,笑道:“我就不去了,他招了些什么?”   方怀智嘿嘿笑道:“什么都招啦,像去了哪些地方采花,祸害了多少女子,一身武功从何而来。”   李慕禅笑问:“他一身武功从何而来?”   “嘿嘿,说来笑人,他竟然说,他的武功是来自奇遇,遇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个老者,老者留下了一套武功,他学了之后,就成了武林高手,……嘿嘿,这话骗鬼呢,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慕禅想了想,道:“应该是真的。”   “啊——?”方怀智一怔,讶然望过来。   李慕禅道:“他还说了什么?”   方怀智道:“他说,他把武功学了之后,就把秘笈毁了,咱们甭想得到他的武功。”   李慕禅点头道:“他说的那个山洞我找到了,这两个小姑娘就是藏在那里。”   “乖乖,还真有山洞啊,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是神话传说来着,哪想到还碰上了!……这小子的运气太好了吧!”方怀智恨恨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他运气好,哪比得上三爷你,生于这般世家,自幼锦衣玉食,不知人间愁苦。”   方怀智摇摇头:“先生,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是衣食无忧,但苦恼可一点儿不少!”   李慕禅笑道:“便是神仙也有苦恼,何况是人,怎么想是最重要的,一旦有苦恼,你就想想那些衣食无着之人,饥寒交迫,时刻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   “是呀,还好我想得开。”方怀智笑道。   李慕禅道:“他还招了些什么?”   方怀智笑道:“还招了一些他的财产,好家伙,买了不少的房子,好像每一座大城里都有。”   李慕禅点点头:“他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是呀,他说自从得了武功秘笈,就苦练武功十载,然后出来疯狂的玩,纵横天下,无人能制,可谓痛快淋漓。”方怀智道。   ……   两人又说了一大通,最终李慕禅问:“可决定要如何处置他了?”   方怀智道:“二哥是要杀他,项老说最好废了武功,把他交给官府,以扬咱们方府之名。”   李慕禅摇摇头:“不妥,这其中涉及太多隐私,一旦交由官府鼻,传扬开去,会得罪太多人。”   “是呀,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杀了他,请先生动手。”方怀智道。   李慕禅起身到窗前:“明月!”   明月正遵在地上看蚂蚁打架,一边运转内力,一心二用,听到招呼,起身过来:“师父?”   李慕禅道:“你随三爷过去,把玫瑰花盗杀了。”   明月怔了一下,迟疑道:“师父,我要亲手杀他么?”   李慕禅点点头:“去吧。”   明月道:“师父,我在一旁看着就好,不用亲手杀他吧?”   她虽一腔愤恨,但看过师父动手之后,她便没了阴影,反而对武功生出无穷兴趣,只要学好了师父的武功,定能纵横天下,杀无数淫贼,救无数女子。   李慕禅道:“去吧,一剑杀了他,没什么难的,小事罢了。”   “……是,师父。”明月无奈的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三爷,你带明月过去,我就不去了,让明月送他上路,死在女人剑下,也算是报应不爽。”   “嘿嘿,这倒也是。”方怀智点头,转头道:“明月师太,咱们去吧。”   “三爷请——!”明月轻轻点头。   李慕禅伸手解下腰间长剑,从窗口抛了出来,明月伸手接过。   李慕禅笑了笑:“去吧!”   明月用力点头,感受到了师父眼里的鼓励,她好像不那么怕了,身形挺了挺,转头道:“三爷请——!”   方怀智笑着走在前面,明月落后一步,两人离开了小院。   雪娘三女一下围过来,凑到窗口,桑娘道:“先生,真让明月杀人吗?”   李慕禅点点头:“身为我的弟子,岂能不会杀人?”   三女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们虽见识过凶险,却没见过杀人,思想还停留在世俗上,杀人偿命,是犯法的。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现在还想成为我的弟子?你们是想过平静的小日子,不想经历拼杀,所以不适合成为我弟子。”   雪娘轻轻点头:“是,咱们做先生的侍女就很好了。”   ……   方怀智带着明月穿过练武场,一边指着这边说道:“明月师太,这里是咱们的练武场,很多客卿都喜欢在这里练武切磋,不过李先生很少来,在大伙眼里很神秘。”   明月轻颔首,明眸扫过周围,还有数十人在晚霞里练武,认真专注,没有望向这边。   方怀智道:“你能拜李先生为师,真是福分不浅呐,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明月神情淡然,只是轻轻颔首,一言不发。   方怀智却滔滔不绝,介绍着场上每一个人,谁谁谁,是几品客卿,精通什么武功,如数家珍,说得甚是得意。   明月也不打断,似是在听,又似是没听,很快穿过了练武场,到了正北大厅中,厅内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意味。   “老三,李先生呢?”方怀义没见到李慕禅,问道。   方怀智道:“李先生派了他的高足明月师太过来,师太,这些都是一品供奉,这位是项老,李老,冯老,徐老……”   他一一介绍,明月一一见礼,落落大方,毫无涩滞。   她抱着一个念头,绝不能坠了师父的威风,勇气加身,神情凛然。   项雷抚髯笑道:“明月师太,听说你新拜入李先生门下,可喜可贺!”   明月淡淡道:“多谢项老,弟子才疏学浅,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前辈多多指点,多多海涵。”   “唔,名师出高徒,明月师太将来必是一方高手。”李梦白抚髯微笑,神情蔼然亲切。   他承情李慕禅最多,自然心生亲近。   明月淡淡道:“弟子会多加努力,不给师门蒙羞。”   “有这般志气最好。”李梦白点头,道:“令师年纪轻轻,一身武学深不可测,可谓难得的名师,师太你定要好好珍惜。”   “是。”明月颔首。   方怀义起身抱拳笑道:“明月师太,这就是那玫瑰花盗,请师太手刃此贼,替天下女子报仇!”   明月转过头来,望向躺在地上的青衫男子,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眼炯炯,嘴角带着莫名的讽刺。   她心下明白,若自己不是师父弟子,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这满堂从前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人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她从没杀过人,心中惴惴,却毫无退缩之意,杀人便杀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如何,绝不能给师父丢脸!   ……   她缓步来到青衫男子跟前,他如今的脸已经变了样子,不复原本的英俊,平常普通,到人群里很难引人注意。   明月拔剑出鞘,缓缓伸直,剑身明亮耀眼,比一般的长剑更明亮几分,光明夺目,这正是烈阳剑的由来。   她把剑尖抵上青衫男子胸口,比了比,轻轻挪动剑尖,似乎想找准位置。   青衫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死死盯着,目光锐利如刀。   明月不看他,只是瞄着剑尖,最终停在一个位置,轻轻一送,“嗤”一声,剑尖刺了进去。   青衫男子发出一声闷哼,直勾勾瞪着她,似乎难以置信。   明月看看他的脸,又送了一下剑,半截剑身都插入,然后轻轻绞了绞,顿时鲜血喷了出来。   她忙后退一步,堪堪避开了血箭,不再看青衫男子,轻轻抖了抖手腕,长剑光亮如新,滴血不沾。   她强忍不适,慢慢还剑归鞘,雪白的瓜子脸苍白如纸,转头对诸人合十一礼:“诸位前辈,弟子告退了。”   “师太请。”方怀义抱拳道,众人都抱抱拳,看着她慢慢退出了大厅,纤弱的身躯消失。   方怀智赞叹道:“好厉害的明月师太,将来定是个厉害角色!”   众人都点头,看得出来她是头一次杀人,却能如此冷静,如此沉稳,着实是胆气过人,巾帼不让须眉。   “如此人物,经过李先生的调教,恭喜二爷,咱们方府又要多出一位顶尖高手了!”项雷抚髯笑道。   方怀义呵呵笑起来,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方怀智摇摇头,二哥的毛病又犯了,刚拜入师门,况且她年纪也大了,现在练功,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项雷看透了他的心思,抚髯笑道:“三爷,切莫以常理度之,你看李先生,年纪才多大?显然他修炼的心法玄妙,能够速成。”   “唔,这倒是。”方怀智点头。   项雷抚髯看着地上寂然不动青衫男子,摇头叹息:“玫瑰花盗,多少人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最终还是死了!”   江湖弟子江湖老,看到这般一个人物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去,他心中感慨良多。   “他若不死,又会死多少良家女子,这般淫贼罪该万死,倒是便宜他了!”方怀义哼道,冷冷看一眼尸首,扬声道:“来人呀!”   外面进来两个黑衣劲装青年,昂然而立。   方怀义摆摆手:“把他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两人抬起尸首,转身离开了,又有两个黑衣劲装青年进来把血迹拭去,打扫干净,大厅里恢复了平静。   ……   明月缓缓迈步穿过练武场,脸色苍白如纸,脚步有些虚浮,却强撑着精神,浑然无事一样。   待强撑着回到小院,刚一进去,雪娘她们迎出来时,她再也忍不住,扭头弯腰,身子颤抖着呕吐。   直到苦胆都要呕出来了才罢休,不知什么时候李慕禅已经站在她身边,轻轻拍拍她背心,送入一道温暖的气息,又把茶盏送到她身边。   “师父……?”她接过茶盏喝一口,然后抽出丝帕拭拭嘴角,难为情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李慕禅。   李慕禅温声道:“把他杀了吧?”   “嗯。”明月点头。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好,头一次杀人都这样,不过杀了他,无异于救了无数少女,算是替天行道,没什么好怕的。”   “嗯。”明月轻轻点阔大。   李慕禅微笑道:“至于你这样,正常反应,头一次杀人都这样,下次就好了,先好好休息两天,不要急着练功。”   “是,……多谢师父。”明月抬头道。   李慕禅笑道:“傻丫头,你是我弟子,有什么客气的,去吧。”   “明月,走,咱们去后面玩儿!”桑娘揽过她削瘦的肩膀,娇笑着离开,柔娘则拿着铲子处理了周围。   李慕禅道:“好好陪陪她,不如你们出去逛街吧。”   “好啊。”雪娘抿嘴笑道:“咱们去妙织馆,到那里消遣。”   李慕禅点点头:“甚好。”   正在吃晚饭时,外面有人通报,大小姐的贴身丫环过来,请李慕禅过去赴宴,吃一顿便饭,并说,无论如何要赏脸。   李慕禅却直接拒绝了,说自己忙,无暇分身,改日再说罢。   小丫环跺着脚气哼哼离开了,大小姐在府中地位超然,说出的话没人违抗,偏偏这个李风两样。   李慕禅接着分析演化那套步法,可惜玫瑰花盗已死,他的武学也随之消散,算是失传了。   说是失传却也不尽然,他已经了解过了其内力,能够在体内模拟出来,再根据小洁与小宁的心法,则可还原出原本的心法。   虽说他的心法高明不到哪里去,又有些阴毒,毕竟内力奇异,威力不小。   他看过了小洁小宁的内力心法,心下有了一个推测,这套心法不适合男人修炼,而极适合女人,事半功倍。   他想,那死在山洞里的老者,恐怕是一个女人。   ……   也无怪乎玫瑰花盗要采补阴元,却是为了弥补这心法的缺陷,他身为男子,修炼这心法,有隐患,且修炼到后来,进境变缓。   他对小洁小宁有杀心,所以大胆传授,一旦修炼到一定层次,便能直接采补,将其修为尽吸纳过来。   李慕禅细细想来,一边对照着他心通所得,把玫瑰花盗的心思弄得清楚,如此说来,小宁与小洁的心法是完整的。   为了尽快提高她们的修为,他一点儿没有藏私。   随着玫瑰花盗的死去,白灵城恢复了平静,方府也恢复了平静,李慕禅很少出小院,一个人呆着,或者传明月武功,或者揣摩玫瑰花盗得来的心法与身法,觉得充实无比。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方府再次忙了起来。   桑娘她们一直与小姐方怀蕊玩儿,消息极灵通,方府将有大事发生,方妃将回家省亲。   这对于方府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方妃虽不在方府,却是整个方府的支柱,她要回来,对方家来说是大喜事。   而且,大公子方怀仁也将随同一块回来,他这一阵子在京师,就是忙着这件事,如今终于办成了。   方家当代家主方念心一直闭关不出,据说在闭死关,所有事情交给两位公子,大公子主文事,主外,所有的生意,钱财,外交,皆由其做主。   二公子主武事,武林中事,府中内务,皆归其管辖。   第621章 怀仁   李慕禅一直没见到大公子,这回终于能见着了,想必这两位公子不会太和睦,毕竟涉及继承权。   最是无情帝王家,大家族的权力斗争往往残酷无情,容不得一点儿私情,你死我活,像林家那般情形极少。   照理来说,长子继承制是约定俗成的规则,长子以下的诸子弟才能不显,或者稍稍强之,这规则不会打破,长子以下有弟子才能卓绝,远胜于长子的,则有打破的危险。   李慕禅没见过大公子,不知道他才能如何,但观二公子胸襟广阔,能容人用人,着实难得,乃雄主之象。   再看府中弟子们对他的态度,威望极高,对大公子定有威胁,这两人的权力斗争想必不会少了。   不过,这些还涉及不到他身上,他一直呆在小院里,调教明月,指点她修炼,顺便调教其余五女。   雪娘三女的悟性都强,虽比不得明月,放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小洁与小宁两女资质虽不好,却心无杂念,精纯如一,练功进境也不差。   看着她们个个突飞猛进,李慕禅也觉得自己该努力了,虽说三阳真解再往下修炼,想突破到第三层达到大圆满千难万难,但总不能因此而不作为,该努力还是要努力,说不定有机会突破。   他呆在小院里不出去,方怀智常过来骚扰,说些外面的进展与闲闻趣事,他每天在大街上逛荡,消息极灵通。   今天有哪位大人物驾临白灵城,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哪家娶妻,新媳妇如何美貌,哪家儿女不孝顺,惹得老娘上街乞讨,等等。   这些闲闻趣事,他装了一肚子,每天总要拿来跟李慕禅说一说,李慕禅暗笑,他说给自己听是假,给众女听是真。   如今他院里住着六女,明月,雪娘柔娘桑娘,小洁小宁,方怀智过来说话时,五女围过来,沏茶送水,斟酒添菜,一边竖着耳朵听他胡说八道。   她们平时琴棋书画,都是雅人,却也喜欢听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李慕禅暗自摇头,终究还是理解不了女人。   明月与雪娘三女都在练太阴练形,皮肤越来越好,眸子越来越清澈明亮,气质温婉柔美,容光越来越盛。   小洁与小宁练的也是极阴的心法,越来越有女人味儿。   在五双秋水般的目光下,方怀智神采飞扬,舌灿莲花,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好似能说个几天几夜。   李慕禅暗笑,却不动声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一直呆在小院里,虽说方圆五里的情形皆在眼前,毕竟还是不够灵通,有他过来说说,倒也有好处。   他这天忽然说道,大哥明天就要来了,大伙要小心了。   ……   李慕禅不解,桑娘已经替他问道:“三爷,大爷很凶吗?为何要先生小心啊?”   她明眸顾盼,眼波流转,能勾魂慑魄,方怀智忙过眼睛不敢看,挠挠头,呵呵憨笑:“大哥性子与二爷不同,古板严苛,说话也不留情面,动辄训人,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你是怕大爷训先生?”桑娘抿嘴笑问。   方怀智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与桑娘对视:“以大哥那脾气,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李慕禅笑了笑:“若我有做得不周到处,挨几句训斥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说不得骂不得。”   桑娘娇声道:“先生,这话可不对,你不是大人物谁是大人物呀,我可听不得别人训先生!”   方怀智呵呵笑道:“就是就是,先生身怀奇学,自然是大人物,可大哥性子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提前跟先生说一声,请先生多多担待!”   “三爷,您这话说得真有趣,我看三爷还是先跟大爷说说罢,咱们先生可不是非要呆在贵府不可!”桑娘抿嘴轻笑。   方怀智挠挠头,苦笑道:“在大哥跟前哪有我说话的份儿,话还没说两句呢,便招来一通训斥。”   桑娘咯咯笑道:“不愧是方府的大公子,身份高贵,派头也大得很呐!”   “行了桑娘。”李慕禅摆摆手。   桑娘闭上诱人的红唇,白了方怀智一眼,方怀智讪讪笑道:“我这回拼着挨训,也要跟大哥说说。”   李慕禅微笑道:“三爷的好意心领了,不必如此,惹不起我总能躲得起吧,我避开大爷就是了。”   “先生,这算什么事呀!”桑娘不满道。   方怀智道:“大哥虽怪,却也不是坏人,我只说万一,说不定大哥这次去京师,性子会变一变呢。”   桑娘白他一眼:“三爷没听说过一句话嘛,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慕禅摆摆手:“行了,不说这个了,……三爷你说城里来了位大人物,剑挑三山江云龙?”   “是啊,这位江云龙可了不得,一手翻云剑出神入化,杀了不少的恶人,闯下了赫赫威名。”方怀智笑道。   桑娘问:“那比先生如何?”   方怀智挠挠头,为难道:“这个嘛……,名声与实力并不是相当的,有的人名气大,武功倒是一般,有的人寂寂无名,武功却强横。”   “行啦,我知道啦!”桑娘撇撇嘴,哼道:“看来这剑挑三山的名气比先生大喽!”   “这个嘛……,呵呵,呵呵……”方怀智只能憨笑。   ……   第二天中午,李慕禅与五女正在小亭里吃饭,雪娘的手艺极好,每道菜都做得精致而可口,色香味俱全。   这时,外面一个黑衣劲装少女进来禀报,三爷请见,李慕禅挥手让放进来,方怀智兴冲冲的跑进来。   他一进小亭,对雪娘摆摆手:“雪娘姑娘不必忙活了,我是来报信的,先生,那剑挑三山江云龙来啦!”   李慕禅放下银箸:“来做什么?”   “登门挑战的!”方怀智嘿嘿笑道:“他也听说咱们供奉多,要来见识一下,嗨,就是踩场子的!”   李慕禅笑道:“二爷可答应了?”   “二哥不在呢,我问了大伙的意思,大伙哪能拒绝啊,答应了,现在快要打起来了!”   李慕禅摇摇头:“算啦,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先生,你不让明月师太见识一下吗?机会难得啊!”方怀智笑道,看一眼清丽脱俗的明月。   明月一袭灰色僧袍,越发娇小玲珑。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这倒也是,好,去看看。”   “对呀,剑挑三山可是名气大得很,翻云剑名气也大,不能不见识一番的,咱们快走吧,晚了就开打啦!”   李慕禅起身道:“明月,你随三爷去看看吧。”   “师父你不去吗?”明月皱柳眉问道。   李慕禅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见识一下翻云剑,回头给我演练一次。”   他风头已经够盛了,万一这剑挑三山果真厉害,最终弄得自己要下场可就不妙,不如避开。   “……是,师父。”明月道。   “先生,咱们一块儿去呗……”桑娘伸手抱住李慕禅的右臂,摇晃着道。   李慕禅横她一眼:“你们跟明月一起吧!”   “先生一个人在家吗?”桑娘嘻嘻笑道。   李慕禅道:“我不喜欢凑热闹,你们去吧,开开眼界。”   他接着摆摆手:“赶紧走吧,再啰唆几句,人家都打完啦!”   方怀智忙点头:“就是就是,快走快走。”   明月五女随着方怀智浩浩荡荡去了练武场,此时,练武场上已经聚了三四百人,在中央围成一圈,圈内站着两人,持剑一动不动的站着。   方怀智他们过来,五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走在一块儿极惹人注目,纷纷投过来目光,露出好奇探究的眼神。   虽说三爷好色,但没想到一下能找到这么多美人儿。   ……   “呛……”一道剑鸣声中,两柄剑交击而过,两人身形飘飘,仿佛御风而行,位置对换,再次凝立不动。   方怀智找了一处视野最好的地方,对身边的明月道:“师太你看,那穿着蓝衫的就是江云龙,另一个是咱们的二品供奉顾文顾前辈。”   明月轻颔首,明眸盯着场中一瞬不瞬,要努力记住两人招式,回去好给师父演练。   “叮……”又一声脆响,两剑交击,随后剑光霍霍,纠缠到了一起,“叮叮叮叮……”剑鸣声如雨打芭蕉。   明月眸子越来越亮,原本在催动内力的一份心思收了回来,一心一意专记两人招数,不敢丝毫分神。   方怀智刚要说话,明月忙摆一下手,双眼仍紧盯着场中一瞬不瞬,饱满的红唇紧抿着。   看到她这般,方怀智把话又咽了下去,转头专心的看。   桑娘撇撇嘴,摇头道:“这也没什么嘛,只是花架子,好看而已,剑不够快,不够狠,得打到什么时候!”   柔娘扯一下她袖子,桑娘回头看看,哼道:“我是实话实说,有什么错?”   “少说两句吧,莫扰了明月。”雪娘扭头看她一眼,桑娘顿时闭上嘴,正神端视,庄严肃穆。   转眼过了百招,两人难分难解,明月瓜子脸越来越白,这么记下来,她负担极重,恰在这时场中传来一声朗笑:“顾兄,在下得罪了!”   “叮……”一声悠长的剑鸣声中,一柄剑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着,江云龙飘身接住。   他双手把剑奉还给对方,顾文摇头叹道:“翻云剑果然厉害,甘拜下风!”   明月松一口气,运转内息,瓜子脸上血色慢慢回复。   再过十来招她就记不住了,已经到了极限,她飞快重想了一遍,免得忘记,这时又有一人下场,与江云龙对峙。   明月忙振奋精神,准备记住,这次两人仅三十回合,江云龙再次得胜。   随后,又有一人下场,很快又落败,仅走了十几招。   明月一边记一边皱眉,这江云龙很可恶呢,先前是藏拙,明明上去的人越来越强,看起来却越来越不济了。   ……   转眼功夫败了五人,方怀智涨红着脸喘着粗气,双拳紧握,便要跳上去。   桑娘淡淡一瞥他:“看来真要一品供奉出马呢,要不要回去唤先生呀?”   方怀智忙摇头:“不用,我请李老出手!他的剑法厉害!”   桑娘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唔,我看也是,别再丢人现眼啦,这个姓江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怀智狠狠瞪了一眼江云龙,转身往北边的大厅跑去,十大供奉中,除了李慕禅外,其余人多是来练武场与众人一块儿练功,练完功后,又凑到北边大厅里说一会儿话,切磋一下,交流一番。   这会儿他们都在里面,对外面的热闹并不感兴趣,方怀智跑进去后,见里面坐着五人。   方怀智道:“项老,李老,大伙快去看看吧,那剑挑三山江云龙好生厉害,不是猛龙不过江呐!”   他又问:“二哥还没来?”   “二爷正忙着准备贵妃娘娘的院子呢,剑挑三山江云龙,走,看看去。”项雷抚髯说罢,站起身来。   众人到了练武场,但见场中正有两人,江云龙剑光矫矫如矢,逼得一个老者步步后退,没有还手之力。   李梦白看了看,轻颔首:“不错,剑法很见火候。”   “李老,你下场收拾了他吧,莫让他太猖狂!”方怀智道。   李梦白道:“好,我正想领教一下翻云剑,果然名不虚传呐!”   他扬声道:“翻云剑的大名老夫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厉害,老夫欲领一二!”   他说着话飘身进入场中,来到两人中间,长剑一点,轻快的点上两柄剑剑身,两道声音合在一起,发出“叮”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后退。   场中嗡嗡作响,人们露出兴奋神色,终于有一品供奉出头,这一回总能扬眉吐气了。   江云龙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李梦白,抱拳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李梦白,不必客气,来吧。”李梦白抱拳回礼。   “原来是方府一品供奉,真是失敬,请——!”江云龙脸色凝重,缓缓点头,长剑平平抬起,剑尖指向李梦白。   李梦白笑着点头,轻轻一刺,剑尖瞬间到了近前,江云龙来不及避开,忙以剑相格。   “叮……”他只觉一股庞大力量从剑上传来,右手顿时失去了知觉,长剑飞了出去。   李梦白笑了笑,长剑归鞘,抱拳道:“承让了。”   江云龙呆若木鸡。   李梦白摇头道:“老夫实在胜之不武,以内力欺负人,对不住了。”   ……   江云龙苦涩的笑笑:“内力与剑法不分家,晚辈败得心服口服,方府一品供奉果然名不虚传,佩服!”   “老夫一把年纪了,赢了你也没什么光彩,甭说佩服不佩服啦。”李梦白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其余四个一品供奉一块儿离开了,江云龙怔怔站在那里,良久不动。   众人慢慢都散开了,场中只留下方怀智与明月五女,明月正凝神望着天空,回想刚才见到了剑招,生怕一动就忘了。   方怀智是看她在思索,不想打扰,就停在原地等她,其余四女也如此,待江云龙醒过神来时,就看到了六人在。   他苦笑着抱抱拳:“真是见笑了,江某真是井底之蛙也,方三公子,不知刚才那位前辈在一品供奉里排第几?”   方怀智笑眯眯的道:“李老呀,我方家有十大供奉,李老能排在中游罢。”   江云龙问:“贵府不是九大供奉吗?”   “嗨,那是老皇历啦,现在是十大供奉。”方怀智自豪的道。   江云龙问:“不知排第一的是哪位?”   “第一嘛,倒不好说,有的说是项老,项老又说是李先生,他们也没较量过,说不准的。”方怀智笑眯眯的道:“总之,江大侠你的武功是极高的了,不过比一品供奉嘛,还是差点儿,……呵呵,我这人说话直,你别见怪!”   “不怪不怪。”江云龙摇头,笑道:“我最喜欢与直爽的人,三公子率真坦荡,在下很佩服。”   方怀智笑道:“呵呵,……不过嘛,你是甭想与他们交手啦,李先生根本不凑热闹,不见生人,项老也自重身份,不会与你动手的。”   “唉……,可惜!”江云龙惋惜的叹气。   “其实想与他们交手倒有一个法子。”方怀智笑道。   江云龙忙问:“什么办法?”   方怀智道:“江大侠你做咱们的供奉,只要在府里,平常练武的时候,可以随意向别人挑战切磋的,即使一品供奉也不会拒绝。”   “这样……”江云龙沉吟,半晌后摇头苦笑:“在下还有琐事缠身,不能清净,没有这个福分呐。”   方怀智摇头叹息:“那就可惜了,江大侠你这般武功,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做得一品供奉呢!”   江云龙摇摇头,抱拳道:“在下多有打扰,告辞了!”   方怀智抱拳道:“走好。”   ……   诸女回了上院,来到后面小亭,李慕禅观看明月所记的剑法。   李慕禅坐于小亭中,明月在亭外演练。   桑娘也拿了一柄剑,两人对练。   桑娘的记恨没那么好,但经明月一激发,也能记住个大概,李慕禅又出口指点,两人练了两遍之后渐熟,再次演练便纯熟了。   李慕禅先让她们记住招式,然后一招一式的招解,分析其动机为何,这般运用之妙,解得透彻,深入浅出。   经过一天讲解,诸女对剑法领悟更深一层,如练了几年一般,再练起剑法来,已经变了样子,随着领悟加深,每一招每一式的神韵慢慢领会。   这天傍晚,李慕禅正与明月拆招,其余四女观看,方怀智又跑了来,说大哥回来了。   桑娘娇哼道:“大爷回来便回来,他又不是客人,难不成要去迎接?”   李慕禅摆摆手:“算了,我该过去见一见。”   方怀智道:“就是就是,反正咱们不能让大哥挑出礼来,先生咱们走吧。”   李慕禅起身跟他一块儿离开小院,桑娘五女目送他们离开,都有些担心,先生看着温和,却是个心高气傲的。   两人来到正北的大厅时,厅内热闹得很,哈哈大笑声不时响起,一阵一阵的传出来。   李慕禅与方怀智进来时,众人顿时一敛笑容,扭头望来。   方怀义站起来,呵呵笑道:“来来,大哥,我替你介绍,这位便是新进的一品供奉李先生,有烈阳剑之号,……杀十二大寇,杀玫瑰花盗,功力精绝,深不可测!”   方怀义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形,脸庞方正,剑眉朗目,隆鼻方嘴,顾盼之际,目光棱棱,如鹰如枭。   他颌下三绺清髯,一幅文士模样,却压不下他的霸气,看众人如众星拱月的情形,定是大公子方怀仁了。   李慕禅抱拳笑道:“二爷过奖了,见过大爷。”   方怀仁抱抱拳:“李先生,欢迎欢迎!……听小岳说了,李先生乃天才纵横的人物,能入我方府,实是荣幸。”   李慕禅笑道:“大爷过奖。”   项雷抚髯微笑道:“大爷,李先生年纪虽轻,武功却精,咱们十个人中,李先生当属第一。”   “哦——?”方怀仁看一眼岳克庄。   ……   岳克庄摇着折扇,微笑道:“李先生的武功,在下是佩服的。”   他与李慕禅交过手,没能试出深浅,怕是要高自己一筹。   李慕禅笑了笑,到了末座坐下。   大厅内欢声笑语,气氛融洽,看方怀仁与方怀义的情形,丝毫没有争权夺利的兆头,反而是和睦非常。   “老三,听说这几天你长进不少,不再惹祸了!”方怀仁打量着方怀智,抚髯笑道:“总算是长大啦!”   “大哥,我哪惹祸了!”方怀智叫道。   方怀仁摇摇头:“你呀……,该让咱们省省心了,一天到晚瞎胡闹,何时能长大?这次回来总算有点儿长进!”   方怀智悻悻不语,低头不说话了。   李慕禅心下暗笑,总算知道为何方怀智为何说那些话了,这位大爷老气横秋,是做惯了大哥的。   方怀仁说了一个消息,十天之后,雪妃要回府省亲,这一次会带百名神宗卫,规模不小,官府会戒严白灵城。   武林人物却需要方家自己人来打招呼,虽说神宗卫强大,有百名足以护身,但武林人物不乏鸡鸣狗盗之辈,防不胜防。   “关于这方面的事,就交给老二你了,一定弄好了,真出什么问题,我就拿唯你是问!”方怀仁沉声道。   方怀义点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不会出岔子的!”   “这就好,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咱们方府丢人,雪妃脸上也不好看!”方怀仁哼道。   方怀义笑着点点头,一团和气。   众人都笑容满面,没有异样神情,显然这样的情形见得习惯了。   李慕禅暗自摇头,看来二爷气势不足,被老大死死压住了,想跟老大分礼抗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走。   方怀仁又说了一些京师的见闻,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看起来毫无城府,坦荡直率,李慕禅却赞叹此人之厉害。   待他回到小院时,桑娘诸女忙迎上来问究竟,大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训人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着说了当时的情形,这位大爷可不是简单角色,处处压人一头,自负得紧。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很难,比起正事来,他们更注重意气之争,非要压人一头才舒服,一旦被压过,便心生仇恨。   ……   傍晚时分,方怀蕊又派丫头过来请李慕禅,李慕禅又拒绝了,实在不想去应付小姑娘,不如在自己院里舒服。   等过了一会儿,丫头又跑过来,说这一次是大爷有请,他正与小姐一起呢,听说李慕禅不去,他派人来请李慕禅。   李慕禅也皱眉拒绝了。   一会儿过后,又一人前来,却是岳克庄。   他一袭白衫,手拿折扇,风度翩翩,到了小院外朗笑一声:“李先生,在下岳克庄有扰了,烦请一见。”   他清朗声音清彻整个小院,李慕禅与诸女正在后花园,闻言道:“岳兄,请进罢。”   听到李慕禅发话,门口拦路的两个黑衣劲装少女退后一步,让开了院口,却狠狠瞪了一眼岳克庄。   岳克庄摇着折扇,冲二人微微一笑,缓步踏进院门。   乍进院子,明月已在恭候,合十一礼:“岳前辈,家师正在后院,请随我来。”   岳克庄双眼一亮,扫了明月一眼,清丽脱俗如明珠玉露,身上柔和的容光照亮了小院。   “姑娘是何人?”岳克庄微笑着抱抱拳,彬彬有礼。   他笑容柔和,让人如沐春风,加上俊朗的容貌,足以迷倒任何女子。   明月扫他一眼,冷淡的道:“弟子明月,乃家师新收入门的弟子,请——!”   她说罢扭腰转身,袅袅向前,岳克庄呵呵笑着跟上去:“明月姑娘,不知姑娘俗家芳名是?”   明月淡淡道:“出家之人,抛去俗世名字,不提也罢!”   岳克庄笑眯眯的道:“姑娘还真是彻悟凡尘,佩服佩服。”   明月不再说话,袅袅而行,脚下轻捷,步态优美。   转眼功夫到了后花园,李慕禅从亭中站起来,抱拳微笑道:“岳兄,请——!”   四女在侧,有的弹琴,有的抚箫,有的沏茶,有的下棋,他身处其中,如坐拥花丛之中。   岳克庄抱拳呵呵笑道:“李兄弟真是好福气,怪不得不肯过去,我若是你,也懒得动弹!”   李慕禅笑道:“快请坐罢,劳烦岳兄亲自跑一趟,真是罪过。”   岳克庄进得小亭,只觉幽香扑鼻,真如置身花丛之中,让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持。   他双眼放光,身姿越发挺拔,缓缓坐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摆摆手,众女裣衽一礼,飘然退下了,唯有明月随侍在旁,静静沏上茶,然后站到李慕禅身后,一动不动。   ……   “岳兄的来意我明白,大爷是恼了?”李慕禅拿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慢放下了,摇头笑道。   岳克庄放下茶盏,正色道:“正是,……李兄弟,有些话不能不说,今天的事是李兄弟你错了,大爷有请,这般冷硬拒绝,大爷颜面何存?”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大爷难道不知我不想去小姐那里?”   “这个嘛……,咱们毕竟是客卿,大爷小姐他们毕竟是主人,客人不给主人面子怎成?”岳克庄摇头道。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什么面子里子,讲究那些做甚,我行事从来都是随心而定,不会由人勉强。”   “李兄弟,你这脾气可要不得。”岳克庄忙摇头。   李慕禅笑道:“咱们武林中人,寒冬酷暑练得一身武功,若不能讲个逍遥自在,与不练武功的有何不同?……我来方府是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若做奴才,何必来这里,去投朝廷岂不更妙?”   岳克庄脸色微微涨红,这话是含沙射影,是在骂自己呢。   李慕禅微笑道:“大爷非要做什么主子,唯我独尊,所有人都得听他的,那可打错了算盘,岳兄代我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乖乖听话,还是看我不顺眼,要撵我出府?”   “你——!”岳克庄皱眉,脸有怒色。   李慕禅微笑道:“好了,岳兄,今天多有得罪,改日再陪罪,始不远送!”   说罢他把身子一扭,端起了茶盏。   “岳前辈,请——!”明月伸手肃礼。   岳克庄腾的站起身,怒目相视,李慕禅阖上眼睛,似是睡过去了,半晌过后,岳克庄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平常,冷冷道:“今天岳某算是长见识了,好一个李风,嘿!”   他一拂袖,转身而去。   明月跟随几步,走在他前头,一直送他到院口,双手合十:“岳前辈走好。”   岳克庄转过身来,盯着明月道:“明月姑娘,你劝劝你师父吧,这么个做法太过火了,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   明月淡淡道:“岳前辈说笑了,师父的决定弟子只有遵从,哪有反驳之理,恕不远送了。”   她合十一礼,转身袅袅而去。   岳克庄跺跺脚,怒瞪一眼这座小院,转身大步而去,脸色涨红着,怒火腾腾的往上冲。   李慕禅的话太伤人,给人做奴才,这话无异于打他的耳光,他也是天才纵横的绝顶人物,目空一切,自负得很,最听不得这话。   ……   他回到方怀蕊的小院后花园时,却见小亭里除了大爷与小姐在,二爷也在,正在与大爷笑眯眯的说话。   方怀仁招招手,岳克庄上前,抱了抱拳,冲方怀义颔首,脸色却一直紧绷着,僵硬得很。   方怀仁皱眉道:“怎么,那位李先生还不来?”   岳克庄冷冷一笑:“大爷,我是请不来他了!”   “他怎么说的。”方怀仁脸色沉了下来,哼道:“好大的架子!”   岳克庄哼道:“李先生说,他是来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还让我问问大爷你,究竟要做什么,是要给他下马威,让他乖乖听话,还是看他不顺眼,要撵他出府!”   “什么?!”方怀仁“砰”的一拍石桌,碟杯震动,他双眼神光湛湛,煞气凛然:“这果真是他说的?!”   岳克庄缓缓道:“在下岂是那添油加醋的?”   “好一个烈阳剑,还真反了他了!”方怀仁冷笑,转头道:“老二,你看看你请的都是哪些乱七八糟的,这哪是要做客卿,这是要当家作主啊!”   “大哥稍怒,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方怀义忙道。   “误会?!”方怀仁怒极而笑,指着旁边的方怀蕊道:“我来见见小妹,听小妹吩咐丫环却请他,他却不来,我便派人去请,他不给小妹面子,我的面子总要给吧,他倒好,嘿,干脆利索!”   方怀蕊一袭杏黄罗衫,忙道:“大哥,我的事你掺和十么呀!”   “我可容不得别人欺负我妹妹!”方怀仁哼道。   “谁欺负我啦!”方怀蕊白他一眼,嗔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想请他过来吃顿饭搭谢,人家不想过来,这又怎么啦,怎么就是欺负我啦!”   “你是小姐,他是客卿,怎能这般托大?”方怀仁闷声哼道。   “大哥,我说你的想法也该变变了,什么主人客卿的,你非要处处彰显你的主人身份,才觉得安稳吗?!”方怀蕊毫不客气的嗔道。   “小妹——!”方怀仁瞪她。   “反正我的事大哥你不要再管啦,也甭去找李先生的麻烦,否则,我再也不理你啦!”方怀蕊白他一眼,嗔道:“听到了没?”   方怀仁摆摆手:“去去,小丫头你懂什么!”   “那好,你别再进我的院子啦!”方怀蕊气呼呼站起来,转身便走。   方怀仁绷着脸不理她,她果真离开后院,回了闺楼。   ……   方怀义沉吟着,慢慢说道:“大哥,你这回做得有点儿……”   “怎么,老二你也要护着他?”方怀仁皱眉,冷冷道。   方怀义摇头叹道:“大哥,这位李先生可是个奇人,论本事,当今天下罕有人及,如此人才,拼命的招揽还来不及,怎么能把人往外赶?”   “老二,再好的人才,若不能驾驭自如,不如早早抛开,好的人才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能伤别人,也能伤自己。”方怀仁语重心长的道。   方怀义摇头:“我不同意大哥的说法,人怎么能与宝剑比,况且,人才的驾驭不能一味的威压,或许以利,或动以情,只要能让他帮助自己,就是好的法门,……大哥你一味的压人一头,争强好胜,能驾驭得了的只是那些不如你的人罢了,真正的人才,哪受你这个?”   “老二,今天你也要造我的反呐!”方怀仁嘿嘿冷笑。   方怀义道:“大哥,无论如何你不要再去找李先生了,这般人物能够进咱们方府,真是老天帮忙,是咱们方家的大运气,对这等人物,拼命巴结还来不及,岂能往外推!”   方怀仁摇头冷笑:“你真是糊涂蛋!”   方怀义道:“大哥你何必非要压人家一头,说句老实话,大哥你的武功远不如李先生,才智嘛,也是不如,比人家强的唯有家世罢了!”   方怀仁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嘿,他这般厉害?”   “李先生比我说得更厉害,大哥若不信,请拭目以待,但不要去招惹人家,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方怀义双手合十。   方怀仁深吸一口气,眼中涌着怒火,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能不能配上他的脾气!”   “多谢大哥!”方怀义大喜过望。   “他的本事若没你说的那么大,就莫怪我不客气!”方怀仁冷笑道。   方怀义一怔:“不客气?”   “让他滚出方府!”方怀仁哼道。   方怀义摇摇头:“大哥使不得,你何必非要与客卿较劲,咱们该与林家较劲,而不是自己人呐!”   方怀仁瞪他一眼:“老二你休得再啰唆,走了!”   说罢起身离开,岳克庄对方怀义抱抱拳,紧随在方怀仁之后离开了。   随后的十来天,风平浪静,白灵城越来越严密,官府派兵卫严加巡逻,如临大敌,武林人物多数都离开了白灵城,避一避风头。   李慕禅很少出去,仍在琢磨那套步法与玫瑰花盗的心法。   不知不觉中,雪妃芳驾到了白灵城。   第622章 初见   这天清晨,李慕禅正在与明月对练,指点她剑法,方怀义亲自来访。   李慕禅在小亭里与他相见。   自从上一次拒绝了大爷,李慕禅一次也没出小院,深居简出,秘不露面,越发的低调了。   方怀义忙得要命,里里外外的操持,也无暇过来,今天这是头一次。   “唉……,雪妃娘娘终于要来了。”方怀义放下茶盏,重重叹息一声,歉然道:“这一阵子冷落了先生,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李慕禅笑道:“二爷不必客气,我是个吃闲饭的,没人搭理最好,二爷这一阵子辛苦了。”   方怀义摇头笑道:“辛苦倒算不上,雪妃娘娘能回来,我再忙也高兴。”   李慕禅笑道:“二爷也叫娘娘?”   “我虽是她哥哥,但长幼之序排在朝廷后面,是当叫娘娘的。”方怀义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娘娘多久没回来了?”   “自从十六岁入宫,五年了,这是头一次回来,还是蒙圣上恩典,像她这样的,多的是一辈子回不了娘家一趟。”方怀义道。   李慕禅叹道:“荣华富贵加身,却没亲人在侧,如锦衣夜行,……二爷没想过把方府迁往京师?”   “谈何容易?”方怀义摇头,叹道:“咱们在这里根深叶茂,一旦去了京师,人生地不熟,根基全无,那里多得是皇亲国戚,谁也得罪不起,反而给小妹惹祸,还是老实呆在这里为妙。”   李慕禅道:“京师里有人,也能聊解雪妃娘娘念家之苦。”   “咱们在京师买了几套宅子,大哥或我每年都要去住一阵子,一者是看看小妹,再者打理京师的铺子。”方怀义道。   “这样最好。”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京师的生意容易做吧?日进斗斤不在话下。”   “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打通的关节太多,而且每家店铺后面都有大人物的影子,谁也得罪不起。”方怀义摇摇头。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他道:“大哥的脾气有点儿急,但没有坏心,得罪之处先生莫怪。”   李慕禅笑道:“我哪敢得罪大爷,不过嘛,我这人脾气也怪,就怕会无意中得罪了犹不知。”   “呵呵,总之看在我的面子上,先生担待一二。”方怀义歉然道。   李慕禅笑了笑:“二爷客气了。”   见他如此,方怀义心下挠头,显然这李先生也不是好相与的,大哥若闹下去,必是一番针尖对麦芒的好斗。   “先生,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他笑道。   “二爷吩咐就是了。”李慕禅道。   方怀义道:“雪妃娘娘进城时,我想请先生与另九位供奉帮忙,负责保护雪妃娘娘凤驾。”   李慕禅道:“雪妃娘娘没有护卫?”   “有一百名神宗卫随身。”方怀义道。   李慕禅摇摇头:“神宗卫素来盛气凌人,不会允许别人帮忙,反而会怨咱们干扰了他们。”   “我会跟他们好好说。”方怀义道。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我自然想帮忙,就怕二爷你要碰壁,神宗卫连娘娘的话都未必听。”   “不会吧。”方怀义道。   李慕禅笑了笑:“二爷去试试看也好,即使碰壁了也不必生气,他们直接向圣上负责,一旦有事他们性命不保,岂敢随意卖人情面。”   “这样……”方怀义恍然点头,叹道:“我对皇家的这些关窍一点儿不通,还幸亏先生指点。”   李慕禅皱眉道:“大爷在京师呆过,应该明白这些吧?”   “呵呵,大哥可能是忘了说。”方怀义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嘴,显然是大爷准备看他的热闹,故意不说的,看来两人暗下里不那么和睦。   他笑道:“二爷快去试试看吧。”   “好,我马上过去,神宗卫已经有人过来了。”方怀义点点头。   他急匆匆告辞,离开小院,李慕禅目送他离开,当初他与方怀仁争吵的一幕李慕禅收入眼中,对他极具好感,不过嘛,大爷虽有致命弱点,却更狠毒,二爷怕是斗不过他啊。   李慕禅已经探明白,对付星湖小筑弟子的正是大爷,事情起因不过是一件小事,他吃了点儿亏,于是暗中报复。   星湖小筑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星湖小筑的弟子岂是那么容易收拾的!这个方怀仁要受点儿教训才是。   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比杀了他更妙,知晓了生死奥妙,他明白杀人是最坏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杀人,痛快则痛快,却得不偿失。   最好的法子是帮方怀义夺了他的位子,让他痛苦终生,比起杀了他更妙,没了方府为倚,他根本没能力对付星湖小筑。   半个时辰过后,方怀义匆匆而来,脸带笑容:“先生,事成矣!”   李慕禅笑道:“他们答应了?”   “好说赖说,最终还是答应了!”方怀义兴奋的道。   “那好,走罢。”李慕禅起身,转头吩咐:“明月,你随我一起。”   “是,师父。”明月道,方怀义看了看她。   李慕禅笑道:“我带着弟子一块儿,也让她见识一下,二爷放心,不会耽误事的。”   “呵呵,我自然放心先生。”方怀义笑道:“就怕万一真有事,会连累了明月师太。”   “二爷多虑了,自保的本事她还是有的。”李慕禅笑道。   ……   两人出了小院,到正北大厅时,其余九人已经到了,包括黄宗饶也出来,李慕禅打量他一眼,黄宗饶双眼炯炯,却没有了先前的精光,返璞归真,显然修为更进一层。   李慕禅笑着冲他抱抱拳:“恭喜黄前辈。”   黄宗饶抱拳笑眯眯的,慢条斯理的道:“呵呵……,没什么大不了,虽说现在进了一层,比起李先生你还是差远啦!”   李慕禅摇摇头,方怀义胳膊下夹着一个长纸筒出现,扬声道:“诸位,咱们把白灵城分成十处,每人一处,请看。”   他弯腰把纸筒放到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摊开来,是一张图纸,上面是白灵城的俯视图,标了八个方位,空中还有两个方位。   “诸位,咱们从这里开始,随着凤驾往里走,这是各个方位,咱们每人抽一个。”他指着图说道。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纸团,扔到桌上:“大伙随意挑一个吧。”   李慕禅指了指,明月上前捡起一个纸图,打开来一个,写了“九”字,与图上一对,负责的是东边天空。   九与十号位,各负责东西,如鸟儿的两翼,李慕禅是东边。   方怀义道:“雪妃身边有神宗卫,还有一些禁宫高手,咱们要做的是外层防御,防止武林人物侵入。”   项雷沉声道:“二爷,放心罢,咱们不会丢脸的。”   “一切拜托诸位了!”方怀义抱拳郑重说道。   诸人笑着抱拳,连说不必客气。   李慕禅带着明月出了方府,城中气氛紧张,东西大街两旁站满了兵卫,个个挺胸昂头,神气十足。   两个兵卫间距三步远,一直从方府外面排到东边交岔路口,个个手持长棍,腰间佩刀,煞气凛然。   李慕禅他们出了方府,径直往东,走了一里远,在岔口往南转,南北大街直通南城门都由兵士把守,在街两边站成两排。   兵士之外,是城里的人们,都涌在一起看热闹,平民百姓一辈子也见不着王妃,高不可攀,这次有机会见识,自然不能错过。   ……   李慕禅拉着明月飘身上了一间房顶,坐在房脊上打量四周,一阵风吹来,清冷干燥,难得的好天气。   明月僧袍飘飘,肌肤若雪,道:“师父,这位雪妃真的会来?”   李慕禅挑眉笑了笑:“此话怎讲?”   明月道:“我若是雪妃,会暗中过来,不会随着大队人马,再严密的防护也有漏洞。”   李慕禅笑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个,难得难得。”   明月笑道:“师父,我也常读史书,知道一些谋略的。”   李慕禅笑道:“学会用脑是好事,不过嘛,这件事还真说不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就是一念之间,……这位雪妃的性格咱们不明白,所以还说不准,只能当成真的了。”   “师父是说,想看明白别人的计谋,先要弄清楚他性格,是不是?”明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师徒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忽然城外骤然响起敲锣打鼓声音,喧闹盈天,喜庆气氛扑面而来。   李慕禅道:“来了。”   锣鼓声渐进,城门大开,先进来一批高举仪仗的兵士,旌旗彩布,锦旗幔帐,随风飘荡。   他们之后是一批骑士,五十人,他们身披银甲,胯骑白马,一尘不染,手持长枪,枪尖闪烁着寒芒。   这批骑士精气神饱满,眼神凌厉得仿佛枪尖,能把人从前到后扎透了,扫视过来,旁边看热闹的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他直视。   他们骑在马上顾盼左右,扫到了李慕禅,李慕禅转过目光不与之对视,这般情形下与之对视,是敌意之现。   李慕禅暗忖,看他们浑身煞气凛然,显然都是经历过沙场拼杀的,这些人的武功不知如何,但对杀气却格外敏感,确实是最好的护卫人选。   他们之后又是一批黑衫骑士,约有五十来人,脸色沉肃庄严,手上没有枪,只有长剑。   他们围着一辆凤辇缓缓而行,凤辇身边走着几人,四个秀美的丫环,两位身穿锦衣的老者,一个面白无须,白白胖胖,一个脸色黧黑,身形干瘦。   明月道:“师父,凤辇里面的就是雪妃娘娘吧,那两个人是太监?”   她只听说过太监,却没见过,果然与常人有些不同,长得倒是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干净一些,关键是气质,与常人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清。   李慕禅道:“是,不要小瞧他们,宫里太监斗争更残酷,能呆在雪妃身边的,绝不是等闲之辈,唔,那人好生厉害!”   ……   李慕禅看到了一个熟人,和蔼可亲,一团和气,正是白公公,当初他救下的,赠了自己一枚虎牌的白公公。   李慕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如此看来,他的主子就是雪妃了。   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脸老太监修为极深,竟有看不透之感,不由望了两眼,顿时惹起对方注意。   黑脸老者抬头望来,双眼迸出两团精芒,直射而至。   李慕禅微眯了一下眼睛,面不改色的笑了笑,转头望向白公公,白公公似乎也有感应,他抬头一看,顿时露出惊喜笑容。   李慕禅招招手,又摇摇头,白公公是个极聪明伶俐的,见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白总管,认得他?”黑脸老者道。   白公公笑道:“咱家的救命恩人,真是巧极,缘份不浅呐,……洪将军,你莫对人家出手。”   “此人修为当真不俗,我不会自取其辱,只要他不招惹娘娘就好。”黑脸老者沉声道。   恰在此时,对面一间酒楼内飞出一人,凌空冲向凤辇。   “哼!”炸雷般的冷哼声中,又一道人影飞出,后发先至撞上此人,在空中一折,往回飘落到西边一间房顶,现出身形后却是项雷。   李慕禅负责东边一翼,项雷负责西翼。   下面的众护卫一丝不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项雷把手上的人一抛,重新消失不见。   他与李慕禅的行事不同,李慕禅是坐在屋顶观看,似是看热闹的,他则隐入暗处,随时出现雷霆一击,威慑力十足。   李慕禅拉着明月,随着凤辇往北走,然后往西一折,前往方府,再下去并没有波折,也没有刺客。   最终一场轰轰烈烈的入城就结束了,李慕禅与明月返回了小院,方府周围被兵士围成两圈,如被包围了。   李慕禅回到小院后,桑娘她们围着请他讲一讲经过,她们没能出去凑热闹,很是懊恼。   明月寥寥几语讲过后,几女听得没滋味,还以为会多热闹呢,没想到只是匆匆而过罢了。   李慕禅想,雪妃来了,方府也会安静一阵子,什么事情都要放在一边,专门接待雪妃,也没自己什么事了,正好专心修炼。   这天晚上,他吃过晚饭,与诸女在后面小亭里玩了一阵子,听她们抚琴唱歌跳舞,顺便指点明月的武功,到半夜时分,明月皎皎,才回到自己屋里。   ……   他吹灭了灯,坐到榻上,从床头拿出一个包裹来,解开后露出一尊黑佛,造型奇异。   这尊黑佛相貌丑陋,满脸的横肉,双眼圆睁放凶光,整个人如凶神恶煞,丝毫没有佛家的祥和之气。   他盘膝坐在一团火焰上,周身火焰飞舞,眉心处也有一道火焰,仿佛一只燃烧的眼睛。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双手结一个奇异的手印,李慕禅从没见过。   他凝视半晌,将其烙印于脑海,然后双手按上佛像,缓缓运功,周围变得炙热,半晌后,他两手轻轻一拧,一搓,黑佛顿时成了一团黑铁。   这尊黑佛的奥妙,人们很难发现,往往会以为在佛身上,找来找去,徒劳无功,不会有人想到观想。   当初那尊黑佛,他也是凝神观看,摸索来去,花了好大的功夫,无意间在练观天人神照经时偶尔一试,竟然成功。   最终,凭着那尊黑佛,他结成舍利,才能有如今的成就,否则,当凭自己的资质,绝能达到这个地步。   这铸造黑佛的材料奇异,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却坚硬无比,若非他内力精纯,至刚至阳,还难以变形。   他把那团黑铁抛到墙角,开始观想。   脑海中形成一个无边的虚空,在虚空中缓缓出现一个黑汉子,满脸横肉,双眼凶光四射,随后观想脚下出现火焰,火焰越来越多,他缓缓坐下,一团火焰缓缓飘到他头顶,在眉心处凝结,却随后散开。   他皱眉,无论如何凝神观想,眉心都难以出现火焰,乍一凝成,很快又消散,只能在周身游走。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睛,皱眉沉思。   半晌过后,他再次闭眼,脑海出现虚空,这一次黑汉子变成了自己,脚下出来火焰,火焰熊熊,他缓缓坐上去,还没能坐稳,一下烧了起来,顿时身体化为灰烬,虚空破碎。   他无奈的退出观想,想了半晌,却不得要领,眼前一阵阵发昏,耗神太重,他如此强横的精神,竟然出现如此情形,委实罕见。   顾不得想其他,昏沉沉的,思维转不动,他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月华与日化一块洒下,阵阵清凉。   不知不觉中,他恍然醒来,屋内大亮,阳光映在窗户上,映得屋内明亮柔和,他看看轩案的影子,已经是半上午了。   他返观自照,精神饱满如珠,神清气爽,不仅恢复如常,反而更胜一筹。   此时他才有精神回想先前情形,为何观想不出眉心火焰,而观想自身,却是根本受不住火焰,直接焚为灰烬。   他想来想去,是精神太过强大,身体却不够壮实,所以不能承受。   他运功时,三阳真解竟有进境,内力越发精纯,似是一团火焰在经脉里流转,奔腾不息,周身暖融融的,如泡在温泉里。   ……   “师父?”明月在窗外唤道。   李慕禅睁开眼,温声道:“明月,进来罢。”   房门吱一声被推开,明月袅袅进来,一袭灰色僧袍裹住了玲珑的娇躯,脸庞楚楚动人,正关切的望过来。   “师父,你在练功?”明月问。   李慕禅颔首:“几时了?”   明月有些不满的道:“您一下入定了三天!”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如此,……怎么,吓着了?”   明月嘟起嘴,嗔道:“师父该跟我说一声的!”   李慕禅道:“练功正入佳境,总不能停下来跟你说吧,这样的事很常见,不必惊奇,往后你也会遇到。”   明月长出一口气,点点头:“师父,有位白公公,昨天开始就来请见师父,被我拦住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白公公?”   “是呀,他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要过来拜见。”明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   明月道:“那位白公公就是雪妃娘娘身边的,我那天见过的,师父怎么会救了他呢?”   李慕禅说了当初去天狼山,碰上了他们,如何救了他们性命,最后白公公赠了虎牌告别。   正在这时,桑娘提着裙裾跑进来:“先生,那位白公公又来啦!”   李慕禅起身下榻:“我去亲自迎接。”   小院外,身着锦衣的白公公气定神闲的站着,打量这间小院,这时脚步声响起,随后传来李慕禅的朗笑:“白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说着话的功夫,李慕禅飘身出现,身后跟着明月。   白公公顿时满脸笑容,抱拳笑道:“李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与公公还真是有缘呐,快里面请!”   三人来到后面的小亭,以示亲近,看到五女在一旁端茶送水,捧瓜递果,白公公笑眯眯的道:“李先生真是会享受之人。”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胸无大志,混日子罢了,就是想过得舒适一些。”   “先生这般日子可真是神仙一般。”白公公笑道。   ……   白公公问起李慕禅别后经过,李慕禅一一说了,来方府做客卿,舒服享受,颇为喜乐。   白公公摇头笑道:“先生想过这般日子,跟咱家说一声就是,去京师呀,我自会让先生逍遥自在!”   李慕禅摇头:“挟恩自重,浑身不自在,不如在这里,凭着本事吃饭,公公若再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或是记在心上,咱们这个朋友算是做不长久了!”   “呵呵……”白公公笑着指他:“先生可真是怪,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咱们只以朋友论交!”   李慕禅笑道:“这才对嘛,平等随意才是舒服,你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总管,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两个平常人,喝喝酒,说说话!”   白公公笑眯眯的道:“好好,再好不过!”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白公公讲起他这一次的省亲,是圣上格外的恩典,很少有贵妃能这般美事。   最终他笑道:“贵妃想见一见先生你。”   李慕禅笑了笑:“贵妃与我素不相识,见我这个山野草民做甚?”   白公公笑道:“贵妃听过先生不少的传闻啦,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四小姐,我嘛也说了两句,贵妃好奇吧。”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去了,山野之人不通礼数,难免有失礼之处。”   白公公忙道:“这可使不得,李先生,这是贵妃的懿旨,不能违背的。”   李慕禅笑道:“还有这般讲究,若是违背了呢?”   白公公道:“那是要降罪的。”   李慕禅无奈的道:“既如此,就见一见罢,公公带路。”   白公公上下打量他一眼:“先生还是先换身衣裳吧,穿件新衣裳。”   李慕禅苦笑道:“还有这般讲究,那还是算了吧,我订做的新衣裳还没拿回来,只有两件穿过的。”   白公公忙道:“别别,……要不,就这件吧。”   李慕禅起身笑道:“那还多说什么,走吧!”   白公公摇摇头,不满意的打量几眼李慕禅的衣裳,叹道:“这……,唉……,只能勉强凑合着吧,总不能再等一天。”   两人出了小院,往东而去,一直到了最东边的一进院子,几十个神宗卫散布四周,形成三层,个个双眼炯炯,顾盼有神。   两人从靠近到来至院前,共经过了三层检查,检查的都是高手,浑身戒备的瞪着李慕禅,好像随时要暴起发难。   李慕禅身上没有兵器,但他修为高深,众人都觉察到了威胁。   白公公笑眯眯的,没有多话,李慕禅也不在意,知道他们重任在身,不会随意因白公公一句话而放人。   进了院门,白公公带着他径直往后花园而去,这里的布置也并不算极好,与方怀蕊的闺楼差不多。   一座闺楼挺立,后花园一片小湖,湖上有水榭与回廊,夹杂着几个小亭子,地方比方怀蕊的大了一倍。   正南方的一座小亭内,方怀蕊陪着一个宫装女子坐着说话,宫装女子身后站着一个黑脸的老者。   白公公忙道:“娘娘就在那边,容我先去通禀一声。”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那宫装女子,心下不由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国色天香,美丽绝伦。   如此美人儿,怪不得能成为贵妃,在后宫三千佳丽里脱颖而出,长脸庞,尖俏下颌,黑白分明的眸子,挺直的鼻子,冷艳中透着一丝妩媚。   第623章 反目   白公公脚步轻盈,落地无声,转眼绕过回廊,到了对面的小亭,李慕禅负手望着那边,但见白公公恭敬的行礼,然后小声说了几句,雪妃轻颔首,朝这边望了一眼,明媚的眼波隔空落到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感觉敏锐,隔着这么远,能清晰感觉到这道眼波所蕴的心绪,平静无波,情绪丝毫没有波动。   她眼神里透着居高临下,仿佛人俯看蚂蚁,在细细的打量他,以长辈看小辈,或者大人看小孩的心态。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就是大人物的心态呀,俯看众生,众生如蚁。   他摇头之际倒也习以为常,换了任何一个人,处于这个高位上,都难免形成这种心态,一言决定对方生死,岂能不生出居高临下的心态?   白公公很快回来,满脸带笑:“先生,咱们过去吧,切记莫要失礼,不要抬头直视娘娘。”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公公,这可是第五遍了,我晓得啦!”   白公公飞快朝对面瞥一眼,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娘娘的脾气不大好,万万小心。”   李慕禅笑道:“知道啦!”   白公公看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暗自担心,这李先生显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傲骨峥峥,而娘娘也是个高傲的,碰到一块儿不太妙。   他先前一直拉着李慕禅说话,不急着带来见娘娘,就是想摸清他的性子,一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决定带来见娘娘,毕竟机缘难得,若能得娘娘青睐,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一会儿他又有点儿后悔,李先生这脾气,实在不适合在官场里打转,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人,受不得束缚与压制。   李慕禅看他迟疑,笑道:“公公,咱们走罢!”   “唉……”白公公看看他,摇摇头,转身迈步带路,暗叹听天由命吧,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在旁边打着圆场就是。   二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回廊下面是湖水,湖水远没有明湖与星湖清澈,水面隐约可见一簇簇锦鲤。   小亭里仅坐了两人,一个是杏黄罗衫的方怀蕊,另一个是白色宫装的雪妃,雪妃身后站着一个锦衣老者,脸色黧黑,身形干瘦,宛如一柄出鞘的剑,杀气直逼李慕禅而来,隔着十几丈便宛如实质。   他双眼炯炯,冰冷无情,看出他漠视生死之心境,李慕禅暗自摇头,这老太监杀了不少的人!   这锦衣老者看不出是太监,威煞凛然,阳刚十足,比起男人更男人,李慕禅却能感觉到他是太监。   况且,猜也猜得到,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卫,岂能不是太监。   ……   两人到了小亭,白公公躬身道:“娘娘,李先生来啦。”   李慕禅抱拳拱拱手,抬头微笑:“见过娘娘。”   近身相见,更觉她美得惊心动魄,肤白如雪,容光若霁,真是耀眼生辉,六宫粉黛无颜色,绝非夸张。   “大胆!”蓦地一声断喝从她身后响起,黧黑老者眼迸寒芒,怒目瞪着李慕禅,身上锦衣鼓动,似欲出手。   雪妃轻轻一抬手臂:“洪将军,不必如此。”   “是,娘娘。”老者退后一步,收敛目光,眼帘微垂,如老僧入定,再也不看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着扫一眼洪将军:“娘娘,这位竟是将军?”   雪妃微笑的打量着他,明媚眼波透出探究之意:“洪将军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后来受了将才从军队中退出来,做了我的护卫。”   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何等惊人,遑论其他,便是自己兄弟见了自己也往往不敢直视,男人们见了自己都会紧张,多数自惭形秽,剩下一些不自惭形秽,也不会如他一般平静无波。   听到雪妃的话,李慕禅肃然起敬,猜出其中根由,看来是因受伤而成了太监,所以回到皇宫,成了贵妃的贴身侍卫。   这般人物可敬可佩,不管是为功名利禄,还是为了其他,总之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做贡献,理应受到报答。   雪妃打量着他,轻轻颔首:“不错,果然不愧是咱们方府的顶梁柱,气度不凡,胆气十足。”   李慕禅笑道:“娘娘过奖,我不过无知者无畏罢了,况且你是方府的人,不算是外人。”   雪妃抿嘴微微一笑:“听大哥说,李先生你架子极大,我先前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李慕禅笑了笑:“大爷没说我好话吧,与大爷顶了牛,实在没有做客卿的自觉,惭愧惭愧。”   雪妃看出他根本没有惭愧之意,这几句话他就原形毕露,确实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大哥应该挠头了。   这般人物,吃软不吃硬,也只有二哥能驾驭得了,大哥是不成了。   他看过所有的男人,莫不为自己美色所惊,即使装作若无其事的,也难以完全掩饰心底的惊异。   这个李先生倒是奇怪,平静如水,见到自己毫无异样,对自己的美丽视而不见,真是怪人。   心下有些恼怒,她却嫣然一笑:“听二哥说,李先生武学惊人,高深莫测,乃天下少有的高手,不知是真是假?”   李慕禅笑了笑:“二爷过奖了。”   他看出这个雪妃还真不是善茬儿,正要寻衅呢,她虽然能控制脸部表情,却控制不住心绪,逃不出他心通的感应。   ……   “二哥向来是抓住别人的长处不放,夸大其词,七分能说成十分。”雪妃摇头轻笑。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二爷气度恢宏,在下素来是佩服的。”   “大姐。”方怀蕊轻声道。   她听出大姐语气中不善,要挑事儿了,这个大姐看着笑眯眯的,和善得很,心机却深,傲气得紧。   两人真斗起来,李先生一定会吃亏的,这实在过意不去。   雪妃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听说你数次派人请李先生过来,李先生都不理会,这般没面子,没生气?”   方怀蕊道:“我生什么气呀,李先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我是知道的,也不算什么。”   雪妃轻笑了笑:“你这丫头……”   李慕禅抱拳道:“方姑娘,前几次失礼了,我这人太懒,实在不想应酬,有时候便显得不近人情,恕罪恕罪。”   方怀蕊摇头笑道:“先生不必客气,先生的救命之恩我还未能报答呢。”   雪妃笑吟吟看着两人,也不打断。   李慕禅道:“小姐若真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送我一柄宝剑吧,我刚收个徒弟,没趁手的兵刃。”   “好啊,是明月师太吧?”方怀蕊顿时笑容满面。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方怀蕊笑道:“明天我带明月师太去内库,挑一把好剑,先生放心罢。”   李慕禅点点头:“这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方怀蕊道。   李慕禅笑道:“有一把宝剑足矣,我呆在府里,什么都不缺。”   雪妃笑吟吟道:“小妹的性命抵得上一把宝剑,不错不错。”   “大姐——!”方怀蕊摇摇她手臂。   雪妃无奈道:“好吧好吧,李先生,听闻先生武功奇高,本宫想见识一二,如何?”   李慕禅心下暗叫“来了”,神情却平静如昔:“不知娘娘想看些什么?”   雪妃淡淡笑道:“洪将军的武功也不俗,不如两人切磋一下,让本宫开开眼界,如何?”   李慕禅扫一眼微垂眼帘的洪将军,笑道:“固所愿尔!”   ……   “好,洪将军,你就领教李先生的高招吧!”雪妃淡淡吩咐。   “是,娘娘。”洪将军躬身应道,抬头望向李慕禅,双眼如电光直射过来,冷冷道:“请指教!”   他身形一滑,到了李慕禅跟前,探掌便拍,李慕禅飘身一退,堪堪避过,洪将军接着拍出,李慕禅再退。   洪将军的身法奇快,如电如光,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人们往往看到他在原地,实际却已到了另一处,快过了人的眼睛。   换了从前,李慕禅要用移形换影,如今却仅靠着步法,踩着简单却奇异的步法,每一次都堪堪避过。   他双手微垂在腰间,只避不攻,用以试验所推衍的步法,这套步法果然玄妙,这洪将军如此身法,竟打不到自己。   雪妃看得兴致盎然。   她不通武功,看不出深浅,只觉得洪将军占了上风,压得李慕禅不停的躲避,没法子出击,心下痛快。   方怀蕊摇头,她会武功,眼力虽不强,却也知道李慕禅只躲不攻,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洪将军冷笑:“你躲到何时!”   他身形蓦地加快,一晃出现数个身影,把李慕禅围住,李慕禅无奈,伸掌拍出,两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两人皆后退,李慕禅蓦地飘起,脚尖在栏杆上一点,飘飘出了小亭,羽毛般落到湖面。   洪将军后退,后背撞上栏杆,“喀嚓”一声,栏杆炸开,仍挡不住他身形,直直坠向湖面。   他脚尖一点湖面,踩进一寸后弹了起来,重落回小亭。   他脸色阴沉,如乌云笼罩,双眼精光迸射,锦衣猎猎飘荡,浑身须眉似都飘抖着,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在湖上抱拳一笑:“洪将军好功夫,佩服!”   洪将军死死瞪着他,忽然一闪,消失在原地,已经出了小亭,出现在湖面上空,凌空俯冲如苍鹰般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身形一旋,踩出一步,堪堪避过,湖面上出现一个太极图,随即被洪将军双掌拍碎。   “砰”如一块儿大石头落进深井,洪将军双掌击上湖面,湖面炸开,水花四溅,他重新升上空中,再次俯冲。   利用这一掌的反弹之力升空,他一掌接着一掌拍向李慕禅。   ……   “洪将军好厉害的掌力。”方怀蕊叹道。   即使隔着两丈远,在这里也能感觉到掌力汹涌,如火焰散发出的热气,一股一股的热浪扑来。   雪妃也看出不妙,修长的眉毛蹙起:“是不是他占上风?”   “谁?李先生?”方怀蕊转头看来,点头道:“好像是李先生占上风呢,大姐,这位洪先生练的什么功夫?”   “不知道!”雪妃没好气哼道。   方怀蕊抿嘴笑,看雪妃横过来,忙敛去笑容,肃容看向远处。   洪将军一掌不中,飞到空中接着拍下来,一掌比一掌凶猛,好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   他手掌如烙铁,掌力灼热,掌风化为热浪,汹涌澎湃,把李慕禅包围住,不停的烘烤。   李慕禅修炼的也是至刚至阳的内力,对于这般环境毫不在意,他在湖上不停的踩着太极图,任凭洪将军如何威猛,拿他无可奈何。   但见水花四溅,湖面不停的炸开,洪将军一掌接着一掌,内力似乎无穷无尽,非要打到李慕禅。   他出掌越来越快,李慕禅周围水花四溅,身上却滴水不沾,待过了百招之后,李慕禅也试验够了自己的步法,长笑一声:“洪将军,也接我一掌!”   他飘身跃起,与空中的洪将军相撞,两人皆推出双掌,四掌交击,“砰”一声闷响,内力排山倒海般泄出。   湖面顿时晃动起来,波涛滚滚,汹涌如海浪般拍击着回廊,水花拍上小亭,差点儿溅到两女。   两人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白公公挡在雪妃跟前:“娘娘,咱们撤吧!他们是打红了眼!”   两人在空中相撞,各自后退落下,落回了湖面,李慕禅脚尖一点,再次飞起来,俯冲向洪将军。   洪将军一脚踩在湖面,脚踝陷进水里,随后一掌拍向湖面,水花四溅中他也飞了起来。   “砰”两人四掌再次在空中相交。   “哗……哗……”湖水拍击着小亭,又涌上一浪,将小亭的地面都打湿,两女见机得快,忙跳起来避过了。   雪妃秀脸绯红,盈盈眼波变得锐利,狠狠瞪着湖上的两人。   两人掌力相交手,各自后退,李慕禅在空中忽然一笑,伸指遥遥一点,“砰”洪将军被无形的巨力撞上,后退之势猛的加快。   “李先生!”白公公忙喝了一声,李慕禅抬起的另一手收了回去,飘然落到湖面,脚下如踩着一叶小舟,平平滑过来,飘身落进亭内。   ……   洪将军身体横躺着跌落湖里,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摇头道:“没人去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淹着。”   雪妃咬着牙,狠狠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望着她:“娘娘,失礼了,一时失手,比武之际是难免的,……你不会见怪吧。”   “不——见——怪——!”雪妃咬着牙笑笑,声音从雪白玉齿缝里钻出来。   李慕禅道:“这位洪将军的功力确实精深,佩服佩服!”   白公公暗自着急,娘娘的脾气可不好,再说下去要翻脸的,忙道:“李先生,你就少说两句吧,快帮洪将军一把吧!”   李慕禅笑道:“洪将军功力精深,不济事的!”   “洪将军不会水的!”白公公道。   李慕禅一怔,忙飘身掠出小亭飞上空中,如苍鹰攫兔般,一个起落把洪将军抓住,轻飘飘落进小亭。   他内力如洪水般灌进洪将军体内,瞬间让他内力尽复,锦衣尽干,这是在空中发生的事,到了小亭中时,他撤了掌,洪将军恢复如常。   他抱拳笑道:“洪将军,得罪了。”   洪将军脸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咬牙哼道:“本将技不如人,佩服!”   败于李慕禅手上,他心下恼怒,却又感激李慕禅刚才那一下,不让自己在贵妃面前丢人现眼。   李慕禅笑道:“侥幸侥幸。”   转向雪妃,笑了笑:“娘娘,得罪了。”   雪妃冷笑一声,白玉似的双手轻轻拍两下:“啪!啪!”   “大姐!”方怀蕊忙叫道。   雪妃横她一眼:“没你的事,不准多嘴!”   方怀蕊道:“大姐,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雪妃冷着玉脸:“刚才一把宝剑就抵清了!”   正说着话,两个黑衣老妪轻飘飘进了小亭,在雪妃跟前躬身道:“小姐。”   “把他给我拿下!”雪妃一指李慕禅:“……生死不论!”   “是。”两黑衣老妪轻轻道,身形一晃,出现在李慕禅身前身后,轻飘飘拍出一掌。   李慕禅脚踩步法,倏的一荡,避开两老妪手掌,看她们虽年老,却血肉丰润,只是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甚少,双掌也如少女一般。   李慕禅猜测出,她们练的是阴柔一脉心法。   ……   李慕禅暗恼,却笑道:“娘娘好狠的心肠,这般就要置我于死地?”   “先生,你少说两句罢!”方怀蕊嗔道。   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脾气臭,落到这个地步,大姐固然不对,李先生也是咎由自取。   见李慕禅不羁的态度,雪妃更恼,嗔道:“把他给我宰了!”   “是,小姐!”两老妪应道,身形如两缕轻烟,缠绕上了李慕禅,奇快无比,两人又精通合击之术,你来我往如一人,默契无比,威力暴涨数倍。   李慕禅只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里,周围的寒气不停往身体里钻,还好他内力至刚至阳,直接抵消。   他感觉,这两个老妪如附骨之疽,论及难缠程度,远胜于洪将军,洪将军的武功也是至刚至阳,招式威力宏大,堂堂正正,纯以力胜。   而这两个老妪却如两道阴风,招式奇异,身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他需得打起精神。   转眼间百招过去,雪妃黛眉紧蹙,恨恨瞪着李慕禅,眼中全是杀意,好像要用目光杀了他。   李慕禅扫了她一眼,见如此模样,也恼了,冷哼一声,身形蓦地加快,“砰砰”两掌分别击中老妪背心。   “砰!”两人撞上小亭的柱子,小亭晃了一下,吓了众人一跳。   “哇!”两老妪吐出两道血箭,软绵绵的坐倒在柱子下,抬头无力的道:“小姐,老身……”   雪妃摆摆手:“周妈李妈,你们不要说话!洪将军……”   洪将军点头走上前,拿出灵药给二人服下,转头看了一眼李慕禅,他现在心里舒服一些,这两个老怪物都敌不过他,自己败得不冤。   李慕禅道:“十天之内不能运功,否则经脉断裂,莫怪我言之不予!”   两老妪轻哼一声,缓缓起身,扶着栏杆慢慢起身离开了,步履蹒跚,背影苍凉,好像一下老了数年。   李慕禅笑了笑:“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伤怀,两位前辈的武功在下很是佩服。”   两老妪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接着往前慢慢消失了。   白公公狠狠瞪了他一眼,忙对雪妃笑道:“娘娘,这李先生的武功还不错吧?方府能有如此供奉,真是可喜可贺啊!”   雪妃哼道:“白九,你甭替他说好话,咱们方府庙太小,真能容得下他这尊菩萨?”   白公公忙道:“娘娘,李先生他本就是山野闲人,武功如此厉害,行事自由惯了的,娘娘莫怪。”   雪妃这会儿恢复如常,淡淡一笑:“算啦,我一个弱女子,哪能奈何得了他,李先生不愧是我方府十大供奉第一,确实不俗。”   ……   李慕禅抱拳微微一笑:“只要娘娘不杀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哼,我为何杀你!”雪妃冷笑一声,摆摆手:“好啦,你退下吧!”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冲方怀蕊笑笑,又对白公公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转眼功夫消失不见。   雪妃紧抿着红唇,死死看着李慕禅的背影,看到这般情形,方怀蕊越发担心,看一眼白公公,白公公也暗自着急,却知道贵妃的脾气,这时候说情反而不妙,适得其反。   “洪将军,他真那么厉害?”雪妃转头问。   洪将军肃然点头:“深不可测!……娘娘,此人不宜为敌。”   “哼!”雪妃冷笑一声,起身来到栏杆前,看着撞成两截的南边栏杆,红唇抿得更紧,抬头凝望天空。   一阵风吹来,带着湖水的湿气,清凉泌人,她雪白宫装飘荡,幽香阵阵,看得方怀蕊暗自羡慕。   大姐不仅容貌绝美,身体还散发香气,真是得天独厚,自己在大姐面前就是一只丑小鸭,黯然失色。   半晌过后,雪妃哼道:“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洪将军想了想,道:“只能出动宫内的供奉了,不过一般的供奉也不是对手,最好请吴老。”   雪妃摇摇头,吴老是宫内的镇宫供奉,轻易不能出动,自己虽然得宠,敌人也多,不能随意调吴老过来的。   洪将军接着道:“除了吴老,其余人怕不是他对手,此人身法奇异,人多也怕也没用。”   雪妃黛眉紧蹙:“这么说来,他就天下无敌了?”   洪将军无奈叹了口气:“娘娘,我所遇上的高手中,他当属第一,年纪轻轻就这般武功,也难怪他狂傲。”   白公公小心的道:“娘娘,奴婢觉得……”   雪妃摆摆手:“行啦,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想害他,就甭乱说话啦!”   白公公无奈的低下头,瞥一眼方怀蕊。   方怀蕊忙道:“大姐,我看李先生好好的,不是坏人,干嘛非要害人家呀,大伙和平相处多好,他对咱们方府很重要的!”   “尾大不掉!”雪妃摇摇头。   她担心的是大哥,大哥的脾气是谁都要压一头,本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收敛一些,算是给大哥以援手,没想到弄巧成拙,到了这个地步。   ……   方怀蕊道:“我看二哥与他很好,李先生也不恃功而骄,只是平时懒得动弹,深居简出,大姐你是过虑啦!”   “傻丫头。”雪妃摇头。   洪将军沉吟道:“要不,用别的法子收服他?”   雪妃蹙着黛眉问:“什么法子?”   “是人都有弱点,他武功虽高,但毕竟年轻,弱点更多,无外乎酒色财气名利权势罢了。”洪将军道。   雪妃扭头问:“小妹,他喜欢什么?”   “大——姐——!”方怀蕊嘟起嘴,跺脚嗔道:“我绝不会害李先生的,我走啦!”   说罢她扭头便走,气哼哼的转眼消失了。   看着方怀蕊的身影消失,雪妃摇摇头,这个小妹太单纯,她抬头看向天空,幽幽叹息一声。   曾几何时,自己出如小妹一般的单纯,把世间与人心想象得太美好,岂不知人心鬼域,艰险莫测。   自己容貌依旧年轻,一颗心却沧桑老迈了,每天都要面对宫里无数对手,斗个不停,一刻也不能停歇。   后宫就是一个烂泥塘,从那里面爬出来,经过了多少艰险恶斗自己也记不清了,如今对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通透,能指望的不是圣上,只有家里。   这个李风是个危险利刃,若是不能收服,反而会伤了自己,与其如此,不如趁早把他毁掉,免得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坚定,轻哼一声,淡淡道:“白九,你去找冯妈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白公公应道,轻盈的去了。   待亭内只有两人,洪将军叹息道:“娘娘,你真要对付姓李的?”   “嗯,此人桀骜不驯,大哥驾驭不住,不能不除。”雪妃点头,叹道:“洪将军,你没受伤吧?”   洪将军摇摇头:“我不要紧,他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杀我易如反掌。”   若不是因为娘娘,他绝不会对付李慕禅,但他得罪了娘娘,即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要杀的。   他这条命就是娘娘救的,如今活着,不为自己,纯是为了娘娘,凡是娘娘要杀的,自己绝不会让他活。   雪妃哼道:“此人倒也并非全无心机,更是要除去,方府这座池子养不起这条龙。”   洪将军默然半晌,慢慢点头:“下毒?”   “谁去投毒?”雪妃问。   洪将军道:“宴请他,赐他酒,他敢不喝?”   雪妃摇摇头:“依他的脾气,不无可能,也会起疑心,就怕他提前跑了。”   洪将军想了想,道:“我先去稳住他。”   ……   李慕禅笑眯眯的回了小院,明月诸女见他如此,皆以为见面顺利,笑着围上来,问雪妃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雪妃雪娘,一个字之差,是不是比雪娘还漂亮,雪娘不好意思,追打她们几个,不让开玩笑。   李慕禅来到小亭里,敛去笑容:“明月,你们几个今天开始不准出院,任何人来召,都不准出去,除非我亲自带你们。”   诸女一怔,桑娘问:“先生,是跟雪妃闹翻了?”   李慕禅点头:“貌美如花,心如蛇蝎,说的就是她了!”   “这位雪妃娘娘心肠很坏?”明月问。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李慕禅摇头,叹道:“我哪是顺着别人的,结果只能如此了,就怕连累你们呐。”   “先生,说说看嘛,咱们听听。”桑娘嗔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将见面的情形细细说了,当然没说他用了他心通,对雪妃的心理了如指掌。   听罢,众人皆有感触,桑娘叹道:“果然不愧是贵妃,风采逼人呐!”   李慕禅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你羡慕啦,是不是也想当贵妃?”   桑娘嘻嘻笑道:“我可没那个命,这可是九天仙女呀!”   雪娘笑道:“这么说来,先生也是无妄之灾喽!”   柔娘摇摇头:“先生应该顺着她的,不必跟她硬碰硬,这场冲突本可避免。”   明月咬着红唇,一言不发,小洁与小宁这两天回家,与家人见面,有了方怀智出面担保,所编的理由想必能混过去。   毕竟他们的父母也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一旦有人提供这个理由,他们巴不得真的如此,即使是假的也会相信。   李慕禅笑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生于山野之间,自由惯了,否则,何必来方府当客卿,直接去效力于朝廷,比在这里风光得多!”   若是原来的他,遇到这般情形,很容易化解,一团和气,满面春风,但如今的李风却是个直人,与所修炼的武功相符,至刚至阳,威武不能屈。   他如此做,既是为了符合李风的性格,也是一种冒险刺激,扮成另一个人,与原本的自己脱离,这种感觉很奇妙,很好玩。   危险云云,他毫不在意,大不了逃回星湖小筑,再无人能奈何得了,即使是朝廷对星湖小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劲装少女过来,禀报说洪将军来访。   李慕禅请他过来,坐在小亭里等候。   洪将军缓步踏进小亭,抱拳一拱:“李先生,洪某过来是致谢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抱拳:“洪将军不是来杀在下的,在下就感激不尽了,不敢当洪将军的谢意。”   洪将军一怔,呵呵笑起来:“李先生真会开玩笑。”   李慕禅摇摇头:“我开没开玩笑,将军清楚,雪妃娘娘还真是贵人,一念决人生死,就不怕受到报应?”   洪将军双眼寒芒一闪:“呵呵,李先生真会说笑!……娘娘身边禁宫高手无数,神宗卫密不透风,洪某不信有人敢来送死。”   李慕禅笑道:“那可说不定,雪妃娘娘还是小心为妙,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可是至理名言。”   洪将军脸色阴沉下来:“李先生这是恐吓娘娘?”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洪将军可别误会,这可是在下的一片好意,让雪妃娘娘多加小心,武林中人讲究个快意恩仇,朝廷法度从没放在眼里,……呵呵,洪将军,这里可不是大衍。”   洪将军冷笑道:“好,真是好胆量!先生这般气魄的,洪某是头一次见到,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李慕禅笑道。   洪将军目光转向明月四女,轻轻点头:“不知哪位是令徒?”   李慕禅笑道:“明月,跟洪将军打个招呼吧。”   明月合十一礼:“见过洪将军。”   洪将军从腰间解下佩剑递过来:“这柄剑虽不是名剑,但一直伴我征战沙场,也算锋利,就赠与你吧。”   明月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洪将军,这可不敢当。”   洪将军道:“这把剑就算是我的谢礼,从此之后,咱们再见就是各为其主,不再留情!”   李慕禅点点头:“既如此,也罢,明月就谢过洪将军罢!”   洪将军深深凝视明月一眼:“盼你认真修炼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辱没了此剑。”   明月双手接过长剑,刚想抽开,李慕禅道:“洪将军,咱们就说到这里罢,恕不远送。”   洪将军起身,抱抱拳:“告辞!”   他说罢直接转身离开了小亭,步履沉凝。   “此人好厉害的武功。”明月叹道。   李慕禅笑着指指她手上长剑:“别动它,上面有古怪。”   第624章 动手   明月吓了一跳,忙道:“师父,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朝廷的人与武林中人确实不同,行事不择手段,你们看他堂堂正正,冠冕堂皇,想不到他会下毒暗算吧?”   桑娘犹自不信的指着长剑:“先生,这是真的?他真下了毒?”   剑鞘古色斑斓,透着沉郁与沧桑,一看就知是把年代久远的宝剑,剑身修长,比一般的剑长了两寸。   雪娘道:“当官的行事向来讲究不择手段,所以武林人物与他们打交道往往吃亏,不得不防。”   李慕禅笑道:“还是雪娘懂事。”   桑娘白他一眼:“先生,那怎么办,要把这剑丢了?太可惜了吧,一看就是把好剑呢,他可是下了血本!”   雪娘微笑:“能暗算得了先生,一把宝剑不算什么。”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雪娘厉害!”   桑娘又白了一眼雪娘,嗔道:“先生,赶紧说说有什么法子吧。”   李慕禅笑道:“这也没什么难办的,明月,把剑给我。”   明月双手小心翼翼的递过去,李慕禅接过后,一手持剑柄,一手按上剑尖,从上到下,掌心轻轻抚过剑身。   一阵恶臭传来,四女忙捂着鼻子后退一步,李慕禅似乎没闻到,笑盈盈的看着剑,慢慢抽出鞘。   “铮……”一声轻鸣,宛如龙吟,一泓清光映亮了小亭。   李慕禅赞叹:“好剑!”   四女也直勾勾的盯着这柄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在闪烁,秋水似在晃动,有了生命一般。   “先生,真是好剑!”桑娘赞叹。   李慕禅屈指一弹,“铮……”剑身颤抖,如秋水泛波,轻鸣声袅袅不绝,似欲绕梁三日。   “来,拿着!”李慕禅一抛,如一道银龙落到明月手上。   明月稳稳接住,惊喜的打量手上的剑,轻轻挥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沉,比自己想象的沉得多。   她仔细看剑身,轻轻转动,半晌后转头笑道:“师父,这叫赤波剑。”   剑身内部隐隐流转着水光,有两个字若隐若现,她仔细看了半晌,终于认出了这两个字,乃是古字,与现在的字体不同,很少人识得。   她书香子弟,从小跟父亲学文,算得上博识多闻,认出了这两个字。   李慕禅笑道:“这柄剑与你的心法相合,算是天意,原本是想让小姐给你弄一把剑,现在看来不必她了。”   ……   “先生,咱们呢?”桑娘急忙叫道。   李慕禅打量三女一眼,笑着摇头:“你们不必舞刀弄枪的。”   “先生你莫偏心,咱们可是也练武功的!”桑娘娇嗔,拿住李慕禅的右臂摇晃不已。   李慕禅道:“你们不必如明月一般厮杀,练拳脚功夫足矣,……难道你们敢去杀人?”   桑娘迟疑一下,嗔道:“这个嘛,能不杀人不杀人最好,万一逼不得已,不杀人人杀我,只能杀啦。”   雪娘道:“还不如逃呢。”   柔娘点点头:“就是,他们要杀咱们,咱们跑就是了,然后跟先生告状,不必杀他们的。”   李慕禅摇头失笑,明月白了她一眼。   桑娘“噗哧”笑起来,随后咯咯娇笑个不停,指着柔娘道:“咯咯,原来你是个最坏的!”   柔娘秀脸涨红,上前去挠她的痒,桑娘一边咯咯笑一边躲,然后反攻,闹成一团,很快鬓发散乱,秀脸绯红,娇艳妩媚。   待她们闹够了,李慕禅道:“我现在传你们一套轻功身法,用来逃命最好不过,万一有敌人,凭你们的本事,还是跑为上策。”   三女精神一振,这样的轻功她们最喜欢,一直想让李慕禅传,但李慕禅一直不松口,说她们内力太差,传了也没用,徒乱人心,分散了精力。   李慕禅笑道:“你们内力还是太差,若是遇上敌人,拼命的跑,真跑不过也别急,传讯给我。”   说着他一一伸手按上四女的头顶,通过灌顶之法,把心法传了进去,并用内力导引着运转几圈。   半个时辰之后,诸女都学会,然后在小院内练习,但见一个个翩翩飞舞,如飞仙一般,煞是动人。   李慕禅看着她们练得起劲,笑容满面,这才是享受,那雪妃虽美貌,却是个狠辣女子,又强势,一般男人还真消受不起。   不过,这等女子也有其动人之处,若能征服于身下,乃是至尊享受。   他浮想联翩,下身不自觉的硬了起来,半晌过后醒来,摇头失笑,自己不知怎么了,自从修炼了得到的第二个黑佛,欲望比从前更盛,定力不够了。   看来这黑佛确实有古怪,也能增强心神,如今最稳妥的法子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把定力练起来,像是筑起一个堤坝,堵住旺盛的欲望。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闭关的好时候,如今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动辄是三五天,或者七八天,长了十几天至一个月。   如今最迫切的是想个万全的法子,吓雪妃一吓,免得她做得太过火。   ……   洪将军回到雪妃身前,抱拳躬身行礼。   雪妃一个人静静坐在小亭里,手里拿着一包点心,不时撒下几块儿,脚下一簇簇的锦鲤翻滚。   清风徐徐,周围一片宁静,雪白宫装下,她脸如白玉,莹白温润,淡粉的红唇似是闪着光泽,诱人去品尝。   一双眸子凝视远处,黑如钻石,白如水银,清亮动人。   听到脚步声,她头微侧,神情淡漠:“如何?”   “剑已经送出去了。”洪将军恭声道。   “他中毒了?”雪妃转过头,清亮的眸子望来。   洪将军有些慌张,不敢与她的眸子对视,唯恐自己失态,低声道:“我出来之际他还没打开。”   “你怕引起他警觉?”雪妃问。   照理说,他应该引诱对方拔剑,亲眼看着对方对毒才会回来复命,他办事向来稳妥,这一次反常,自然有其原因,她一想就明白了。   洪将军点头:“娘娘,我发现此人看似鲁莽,其实心计不小,我怕露出马脚,一送出剑就借故离开了。”   “嗯,也好。”雪妃轻颔首,细腻嘴角轻翘:“不管谁中了毒,他都得过来求我,到时候,看我怎么治他!”   “娘娘高明!”洪将军赞叹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般手段就是男人也想不出来,娘娘偏偏信手拈来,论起智谋,娘娘真是得天独厚,无人能及。   雪妃摇头道:“不过此人武功厉害,也不知能不能逼出来,……欧阳大师曾说过,这毒对武林人物最是有效,内力越深威力越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洪将军道:“欧阳大师想必不会说假话。”   “这就好,就等他过来了。”雪妃淡淡一笑:“准备好人手了吗?”   洪将军迟疑一下:“娘娘,仓促之间,调不来太多高手,只有附近的能赶过来,能有十个。”   雪妃黛眉一蹙:“只有十个?”   洪将军点点头,叹道:“娘娘,对他来说,这些人不济事的。”   雪妃蹙眉道:“那算啦,还是让神宗卫的人出手吧。”   洪将军摇摇头:“神宗卫的人好像也与他有瓜葛,听白公公说,当初他救了他们,也救了神宗卫的人。”   雪妃哼道:“这个姓李的,运气倒好!”   ……   正说着话功夫,忽然有一侍女过来通禀:“娘娘,门外有姓李的先生求见。”   雪妃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是他?来了!”   洪将军出露出笑容:“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中毒了,恭喜娘娘!”   雪妃嘴角微翘,却沉着脸:“没成之前不能高兴太早,很多事往往就败在最后一刻,唉……,现在竟无人可用了!”   洪将军道:“娘娘,我去找大爷,让他派人手过来。”   雪妃摇摇头:“算了,方府的人不宜掺和进来,否则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实在不成就调神宗卫的人进来,这李先生胆子太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能不防。”洪将军道。   他怕李慕禅暴起发难,于娘娘不利,先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丝毫没有恭敬与畏惧,纯粹是亡命之徒。   “算了,这件事我不想传扬出去。”雪妃摇头。   “娘娘!”洪将军急道。   雪妃想了想:“谅他不敢对本宫怎样,这里是方府,还有二哥这一层关系,他总有顾忌的。”   洪将军忙道:“他连娘娘都敢得罪,岂能束缚于方府?”   雪妃蹙起黛眉想了想:“也罢,拿了我的牌子,去把侯老请来。”   洪将军怔了一下。   雪妃道:“不必多问,去找大哥,他自然会带你去。”   “是。”洪将军点头,忙道:“我回来前,娘娘千万不能与他相见。”   “本宫晓得。”雪妃摆摆手,手如羊脂白玉所雕,莹白无瑕。   洪将军匆匆去了,走远了犹不放心的回望一眼,雪妃正望着湖面凝思,看着她的背影,洪将军心下发酸,娘娘一天开心的日子也没有,每天都在耗神,每天都郁郁寡欢。   他很快出了小院,找到了大公子方怀仁,将自己的意思一说,听说要去请侯老,方怀仁脸色迟疑。   他们正在方怀仁的院子里,两人在正厅,明媚的阳光照在窗户上,厅内明亮柔和,宁静安谧。   “大公子,娘娘正等着侯老呢,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侯老请过去的。”洪将军沉声道。   他心下虽急,脸上却极沉着,稳稳拿着茶盏,淡淡看着方怀仁。   方怀仁皱眉看了看他,对洪将军的托大颇为不满,却强自压下了,毕竟是雪妃的贴身护卫,心腹中的心腹。   方怀仁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我带你过去!”   ……   李慕禅在院外等了半晌,摇头失笑,雪妃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眼前,虚空之眼之下,无所遁形。   他看到了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随着洪将军缓步到了雪妃跟前,微微点头,雪妃亲自起身相迎。   能被她如此看重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观其气,凝如柱,修为之深不逊于自己了。   这是方府的镇府之人,终于还是出现了,他仅用虚空之眼看过,这回要真的见着面了。   正在这时,一个丫环袅袅出来,说娘娘有请。   李慕禅点头笑笑,进了院子,然后来到小湖上,过了回廊,走进小亭,笑眯眯的抱拳:“见过娘娘。”   她依旧美得惊人,容光照得小亭明亮。   李慕禅目光落在他身后,望向面容枯槁的葛衣老者,他身形削瘦,撑不起衣裳,好像一阵风能吹走了。   站在雪妃身后,仿佛一根木头,没有一点儿生气,闭上眼睛,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一直保持在天人合一之境。   老者一直不动弹,好像没感觉到他的目光。   雪妃捻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问:“你来有什么事?”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特意过来谢娘娘相赠宝剑。”   雪妃道:“那是洪将军所赠。”   李慕禅摇摇头:“娘娘何必欺我,那柄剑上可没什么煞气,也没有洪将军的气息,是娘娘挑选的吧?”   雪妃玉脸不变,淡淡道:“就算是吧。”   李慕禅笑道:“既赠宝剑,何必又送毒药?……不知娘娘是否有解药?”   雪妃露出一丝笑意,顿时满亭生辉,李慕禅直勾勾看着她,暗忖这女人可真美得要命。   他血气涌动,欲望再次冲出来,一会儿过来才收束住,恢复如常,转头看其他人,洪将军与葛衣老者皆站在她身后,只有自己能看到她的笑脸。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眸子透着不屑,似笑自己好色之徒。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娘娘真是丽质天生,得天独厚,不过女人嘛,红粉骷髅,若没有善良与温柔与之相伴,美丽不复存在。”   雪妃道:“休得啰唆,你想要解药?”   李慕禅点点头:“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雪妃道:“你来做我的侍卫。”   李慕禅苦笑:“我不想做太监。”   雪妃玉脸飞起两团绯红:“不必进宫,只需在宫外等候,有什么事我自会吩咐下来。”   李慕禅笑了起来:“原来是做刺客,这可不成。”   ……   他反应极快,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等在宫外,不能进宫,哪算什么侍卫,不过是刺客罢了,一旦想杀什么人,就派自己下手,再好不过。   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答应。   “你不想要解药了?”雪妃哼道。   李慕禅摇头:“生命诚可贵,若无自由,不要也罢,娘娘可是打错了算盘,明月若毒发身亡,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   “你想如何?”雪妃冷笑。   李慕禅眉头一挑:“那就要问娘娘想如何了!”   雪妃冷冷道:“放肆!”   李慕禅笑着上前一步:“我放肆又如何?”   雪妃转头道:“侯老,请您老出手罢!”   “唉……,何苦来哉!”葛衣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摇头叹息,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是侯老,失敬了。”   葛衣老者缓缓叹道:“小伙子,你修为精深,真是当世少见的奇才,不过个人再强,终究形只影单,力量薄弱,不能与整个朝廷,整个家族相抗衡,你何苦与娘娘做对?”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侯老弄错了,不是我与娘娘做对,是娘娘非要与我做对,我岂能束手待毙?”   “狡辩!”雪妃淡淡道。   李慕禅一闪,越过侯老,探手摸向雪妃,洪将军在她身后,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手将触及她吹弹可破的脸庞之际,身后一道寒风涌至。   他浑身发寒,警兆陡起,顾不得轻薄雪妃,踩出一步,堪堪避过,跟着又一道寒气又至,他又踩步法避过。   他步法精妙,但侯老的掌势绵绵不绝,无穷无尽一般,无论他如何闪避,总是紧随其后,如附骨之疽。   两人绕着雪妃与洪将军动手,洪将军把雪妃护在身后,却有些手足无措,两人忽焉在前,忽焉在后,飘忽莫测,他根本护不住雪妃,甚至反应不过来,好像一个傻瓜。   这种感觉极糟糕,引以为豪的武功在两人跟前如小孩把式,这种无力感与沮丧感让他神色黯淡,若非有保护雪妃的信念支撑着,早就掩面遁走。   雪妃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心下隐隐有些后悔,早知这李风如此厉害,就换个法子,收伏人心的手段多得是,如二哥一般,何必非要强来。   ……   但这念头转了一下,马上又消失,复涌上一股恶狠狠的念头:“既然得罪了,就要收伏,不能收伏就要杀了,否则,后患无穷!”   “砰!”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倏的分开。   李慕禅脚下划着弧,不停的后退,一直退到栏杆前才止住,长长吁一口气,哈哈笑道:“好!痛快!”   侯老身如飘絮,飘然退后一丈远,皱眉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侯老练的是阴寒心法,我练的是阳刚心法,咱们相对最好不过,来来,再来!”   他身形一闪,蓦地到了侯老跟前,一掌拍向他脑门儿。   侯老闪身避过,出拳捣他胸口,李慕禅左掌迎上拳头,右掌不变,侯老另一拳击向他小腹。   说着慢,其实奇快无比,宛如两团影子,两人招式却简单,纯粹一个快字,看着轻飘飘的。   “砰”两人后退,亭内热风飘荡。   这一掌,显然是李慕禅占了上风,消去了侯老内力犹有余力,洪将军低声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去吧。”   雪妃摇头,倔强的盯着两人。   此时的两人脚下不动,只有双手动作,你来我往,一招往往到半途便变,没有一招能用到最后,一沾即走,一变即再变,但见两人双手纷飞,宛如四团影子飘忽,看不见手掌。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过了百招,李慕禅左手忽然变掌为拳,猛的一捣,与侯老拳头相撞。   “啵”一声脆响,宛如小石子落井,两人拳头竟粘到一起,一动不动。   李慕禅右手又一拳,老者左手化为掌接住,却是无声无息。   如此一来,两人四手相交,粘在一起,只有衣衫鼓荡如波浪起伏。   洪将军脸色微变,雪妃皱眉道:“他们这是拼上内力了?”   “是。”洪将军皱眉道。   雪妃哼道:“那他是找死,侯老练了多少年,他才练了多少年!”   她虽是武林世家出身,却在这方面见识甚少,从小到大就讨厌练功,身为方家女儿,竟一点儿武功不会。   但所谓福祸相依,幸好她不会武功,若学了武功不可能进宫,也没有如今贵不可言的地位。   洪将军皱眉紧盯着两人,看着两人情形,摇摇头。   在他看来,这两人的胜负委实难以料定,五五之数,侯老深不可测,这李风也如此,到底谁强谁弱,只有他们两个清楚,就怕他们两个也不清楚。   “正好,趁着他不能动,杀了他!”雪妃哼道。   “这……”洪将军迟疑一下:“怕是会得罪了侯老,没关系吗?”   他是朝廷中人,军队中人,不必遵守武林的规矩,但侯老却不同,若是这时候出手,无异于帮助侯老,是看不起他,这便是武林中人的想法。   ……   雪妃稍一沉吟,摇头道:“先把人杀了再说,侯老那里我自然会想办法。”   先前她想收服了这李风,倚为助力,如今却改了主意,侯老都压不住他,万一真的造反真的无人可制,此人性格强硬,傲骨峥峥,留着无益,最好还是毁去,以绝后患。   “……是。”洪将军慢慢点头。   他看了看四周,道:“娘娘请后退。”   雪妃后退几步,到了最西边的柱子旁边,李慕禅与侯老在东边柱子旁,如此相隔最远。   洪将军从桌上拿了茶盏,猛的朝李慕禅掷去。   “啵!”一声脆响,茶盏在李慕禅身体两寸外忽然炸开,形成一蓬粉末簌簌飘下,落在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叹了口气:“如此行径,真是令人齿冷!……洪将军,枉我敬你一声,再如此莫怪我不客气!”   “怪只怪你得罪了娘娘!”洪将军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漆黑无光,宛如由烤焦了的木头制成。   他盯着匕首看了半晌,抬头叹了口气,猛的朝他冲过去,匕首刺向他背心,无声无息。   李慕禅冷哼,双手一震,顿时两人同时倒飞出去,恰好避过了这一刺,他身在空中,食指轻轻一点。   “啵!”一声脆响,洪将军胸口绽出一朵血花来。   他飞出去重重撞上旁边柱子,身体顺着柱子滑落地上,神情委顿,右手死死捂住胸口。   “洪将军!”雪妃大惊。   “娘娘,归……归元丹。”洪将军吃力的说道,嘴里涌出一大口血。   雪妃脸色苍白,忙拍拍玉掌:“来人!”   白公公一溜小跑进得小亭,见到这般,忙道:“洪将军!”   雪妃道:“白九,少废话,给他服下归元丹!”   白公公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瓷,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倒出一枚腊封的殷红丹丸,捏破后送到洪将军嘴里。   “这是怎么闹的,这是……”白公公一边喂药一边念叨。   “砰!”“砰!”“砰——!”   李慕禅与葛衣老者分分合合,一招一招的硬拼,非要分出个高下来,侯老素来沉稳,修得心静如水,此时竟也生出好胜心。   ……   “砰!”白公公忙抬头,惊道:“娘娘快走!”   李慕禅与侯老身形相撞,竟把小亭一个柱子撞断,看两人的劲头,浑不在意,只是一味要打倒对方。   “砰!”“砰!”“砰!”“砰!”   小亭晃动,两人忽然隔着一个柱子对上,通过隔山打牛劲儿较量,两人双掌抵上柱子,一动不动,看着平静,内力如江如海,奔腾汹涌,凶险异常。   “李先生,这是闹的哪一出呀,快快住手吧,莫把这亭子拆喽。”白公公见娘娘傲立如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忙走到李慕禅身边劝道。   李慕禅身形不动,嘴皮翕张:“白公公,这事说来话长,等日后再与你细说,你还是走吧。”   “我的李先生哟,不能再打啦,再打就伤着娘娘啦。”白公公急切的道。   李慕禅笑笑:“事到如今,只能打出个胜负来,你那位娘娘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有什么法子?”   雪妃冷冷道:“姓李的,你还要解药不要?”   李慕禅哈哈一笑:“解药你留着吧,雕虫小技也到我跟前卖弄,这些伎俩我十岁前都玩过啦!”   “好,姓李的,你等着!”雪妃跺脚冷笑,仪态万分的离开了小亭。   第625章 逼和   看她走了,李慕禅笑道:“侯老,咱们也停战罢,打死打活没人理会,何必自讨苦吃。”   白公公忙道:“就是就是,李先生,我先去了。”   他一溜小跑出了小亭去追雪妃。   小亭里只剩下李慕禅与侯老,李慕禅飘身后退,笑道:“侯老高明,佩服,告辞!”   他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三十丈外,再一闪,无影无踪。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李慕禅脸上带笑,这次去讨解药,是特意去气雪妃的,他根本没中毒。   雪妃果然狠毒,竟想利用毒药控制自己,打得倒是如意算盘。   他心下暗恼,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跟她讲理是不成的了,只能用强力手段,要来硬的才成。   雪妃坐在自己的小楼里,望向窗外,下面树林郁郁葱葱,包围着方府,半个方府尽入眼底。   她忽然蹙一下黛眉,竟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看到这个身影,她不由的心底生恼,玉脸沉下来。   这里恰好能看到李慕禅的小院,她看到李慕禅正坐在院子里,四个女子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好不逍遥。   看到这般情形,她对李慕禅的厌恶陡的增加几分,她最恨的就是男人花心,一个男人多个女人,在皇宫她吃够了这个苦头。   李慕禅回了小院之后,抛开杂念,拿了一张椅子坐在院子当中一座,让诸女演练武功,他一一指点。   四女皆身材苗条秀美,婀娜多姿,练起武功来如舞如蹈,比起舞蹈更好看,他指点武功颇为享受。   雪娘三女练拳脚功夫,明月练剑,四人身法都曼妙动人,李慕禅新悟得的步法带着莫名的美态。   他忽然心有所觉,转头望去,隔着极远,却看到了楼上的雪妃。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李慕禅微微一笑,雪妃冷哼一声扭过头,她咬咬玉齿,又扭头过来,狠狠瞪过来,但李慕禅已经转过眼去,招呼众女散开,已经离开了小院。   雪妃只觉郁气涌上胸口,手指绞动衣角,用力得发白。   她盈盈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把窗关上,起身离开了闺楼,下到下边的小亭,一边走一想着李慕禅。   这个李风年纪轻轻,倒是个人才,但武功既高,又桀骜不驯,到了如今已经彻底得罪了,得想个法子除去他,不然终有一日成大害。   ……   不知不觉中,暮色降下,她与方怀蕊吃过晚膳,独自一人回房,挥手让侍女与白公公他们离开,自己一人端坐在镜子前。   宫灯将屋里映得通明,宛如白昼,比白昼又多了几分柔和,她肌肤如玉,泛着晶莹的光泽。   屋内温暖如春。   她坐在镜子前,身着薄薄的白衫,轻抚着白玉似的脸庞,幽幽叹息一声,这般美色,即使她自己也赞叹不已,不知造物主为何如此厚待自己,无怪乎别的女人嫉妒。   只可惜,这般美色却无人问津,圣上虽宠爱,却年纪大了,宫里的御医们也没办法,他如今有心无力,只能看看自己,当成鲜花一般。   即使如此,凭她的美色也足以勾住圣上的魂儿,受到宠爱,地位一直攀升,到了如今已能与西宫相提并论。   西宫的年纪大了,又一直卧病在床,宫里的事都交由月妃操持,对自己暗自打压,圣上也看出来了,所以允了自己省亲,也算是怜惜。   月妃此女花容月貌,虽不如自己,却胜在端庄淑雅,气度非常,更有皇后风采,又得西宫信任,自己无论如何争不过的,只能避其锋芒。   一旦西宫驾天,那便是自己的机会,月妃失去这强助,名再也不正,言也不顺,实力会大损,自己凭着圣上的宠爱,极有机会问鼎西宫。   想到这些,她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忽然一道清朗声音传来:“何事让娘娘如此开怀?”   “谁?”雪妃转头,却见李慕禅正好整以暇的坐于榻上,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她心中一沉,张嘴欲喊。   李慕禅屈指一点,雪妃顿时一僵,化为玉女雕像,只有眸子能够转头,狠狠瞪着他,透出冷冽杀意。   李慕禅起身离开香榻,摇头到了雪妃跟前,笑眯眯的道:“娘娘,咱们要好好谈谈。”   说罢他一揽雪妃柳腰,蓦地消失,屋内恢复了平静。   李慕禅闪了闪,直接离开方府,往城外而去,转眼功夫到了一座高山之巅,站在山顶的巨石上。   夜风微微呼啸,头顶一轮明月皎皎无瑕。   李慕禅把她放开,解开穴道,笑道:“这里景色如何?”   夜风虽不强,却寒冽入骨。   但见山下灯火点点,宛如漫天繁星,清冷的月光下,一切景物都变得朦胧模糊,只能注意到点点灯火。   雪妃扭身,挣开他的手掌,李慕禅的手掌一直贴在她背心,阵阵温暖的气息传进来,她觉得舒服却仍断然拒绝。   李慕禅笑着放开手,她顿时打了个冷颤,寒风像是刀子般扎进脸上,穿透衣裳,刺进身体,几乎一下便要冻僵。   ……   李慕禅又伸手抵上她背心,隔着薄薄的衣裳,能感觉到她后背的柔滑与弹性,从手心直传到心底,心不由一荡。   好勾人的美人儿!李慕禅暗叹,笑道:“夜风寒重,娘娘保重才是。”   雪妃扭头瞪着他:“你欲如何?”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畏色,反而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直直盯着他。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娘娘不要误会,请娘娘出来,只想心平气和的谈一谈罢了,别无他意。”   “你把我带来这里,还说心平气和?!”雪妃冷笑。   李慕禅点点头:“若不在这儿,娘娘又打生打死,不依不饶了,为免加剧冲突,我只有如此了。”   雪妃冷笑一声,扭头不看他,俯看山下风景。   她从没见过如此景色,夜色如墨,远处的点点灯火看着温暖,整个人好像融入夜空中,孤寂之感莫名涌上心头。   李慕禅道:“娘娘为何偏不能容我?”   雪妃不看他,淡淡道:“是你不能见容于我,……男子汉大丈夫,却与区区妇人一般见识,委实让人瞧不起!”   李慕禅眉头一挑,摇头道:“这般说来,都是我的错喽?”   “不错!”雪妃哼道。   一阵风吹来,拂过她的秀发,雪白罗衫飘动,幽香浮动,传入他鼻中直入心底,引得他心跟着荡漾。   这个雪妃心肠狠辣,却仍不损其美丽,可见如何惊人的美貌,让人丝毫生不出恨意来,反而心生旖旎。   李慕禅强摄心神,硬下心肠,沉声道:“娘娘难道就不怕我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荒山野外,孤男寡女……”   雪妃扭头瞥他一眼,眼波如刀子般。   李慕禅笑一下:“好吧,娘娘,咱们和解吧,另再斗了,我是方府客卿,你也是方府的人,本是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   雪妃淡淡道:“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慕禅笑了笑:“娘娘是想让我听话吧?”   “不听话的客卿,武功再强又有何用!”雪妃道。   李慕禅摇头:“娘娘与大爷一个想法,非要把客卿变成奴才,如此自私自利,莫非天下就是你方家的?”   雪妃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山崖,再踏出一步便要掉下去,她面不改色的站在夜风中,凝视夜空中的繁星。   ……   半晌过后,她揽衣裾坐下,不管石头上的灰尘,不过此处一直有风,灰尘都被吹去,干干净净。   李慕禅跟着坐下,手掌伸抵着她背心。   她看着山下的灯火,淡淡道:“听大哥说,你根本不听他的招呼,反而硬顶了两次,让他很是下不来台。”   两人如今像是老朋友聊天一般,温和平静。   李慕禅点点头:“我年轻气盛,受不得大爷那语气,没办法,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愿大爷莫再惹我了,……也不对,大爷是把你搬出来对付我,唉……,这方家是呆不下去了,只可惜了二爷,胸襟如此恢宏,对我有情有义,我实在不想辜负……”   “说得好听!”雪妃冷笑,横他一眼。   李慕禅道:“娘娘从不知情义为何物吧?眼里只有利害得失,如此活在世上真是可悲可叹!”   “我不用你教训!”雪妃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老天待你不薄,如此花容月貌,你偏偏还不满足,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呐!”   雪妃冷笑着斜睨他,神情不屑。   李慕禅道:“人与人之间若只剩下利害得失,还有什么趣味,我何必来当什么客卿,不如占山为王,做个山大王岂不更逍遥自?”   雪妃默然不语。   李慕禅又道:“照理说,大爷是将来方府之主,应该更加费心拢络众客卿才对,他为何非要强压诸客卿一头?他武功如何?智谋又如何?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到底哪里比别人强?”   雪妃皱皱眉,听着有些刺耳。   李慕禅笑道:“娘娘觉得我言过其实,是不是觉得大爷很优秀?”   “不错。”雪妃哼道。   李慕禅摇了摇头:“娘娘若真的讲利害关系,应该选二爷,……论胸襟,论才华,二爷远胜大爷,你帮大爷,大爷觉得理所当然,还要拿一拿大哥的架子,你若帮二爷做了家主,无异雪中送炭,他岂能不感激涕零?”   雪妃皱眉:“你胡说什么,大哥做家主是爹的意思,嫡长子继承制,这是规矩,不能随意破坏。”   李慕禅摇摇头:“规矩都是人定的,大爷就认定了这规矩,所以觉得一切是他该得的,心生傲慢,目空一切,没有了谦卑之心,他若继承家主,我敢断定将来的方家一片黯淡,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方家定会衰败!”   ……   雪妃若有所思,仰头望天,星光映着她清亮的眸子,迷离闪烁,仿佛蕴着万千的柔情蜜意,真是迷死人。   李慕禅竟生出一种冲动,想上前把她揽进怀里。   他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欲望,转过头去,眺望远处夜空,不知若兰她们可好,大师姐呢,还在想自己吗?   过一阵子回去,定要对大师姐发动进攻,不让她再自苦下去了。   半晌过后,雪妃淡淡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李慕禅敛去惆怅,笑了笑:“娘娘想明白了,要帮二爷?”   雪妃冷冷道:“你还真是个有情义的,这么卖力的帮二哥。”   李慕禅呵呵一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如此而已。”   “好吧,我会回去劝劝大哥,不让他再对付你。”雪妃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再好不过,我也不想与大爷闹得太僵。”   “送我回去吧。”雪妃道。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的恩怨还没算一算呢。”   “既然我不帮大哥,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雪妃道。   李慕禅深深望她一眼:“但愿娘娘言行如一,娘娘身边的高手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有种你杀了我!”雪妃冷哼,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纵身向前一跃,出了山崖直直落下去。   李慕禅摇摇头,好个刚烈女子,他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雪妃身边,揽起她柳腰,内力涌了进去。   雪妃快要冻僵了,凛冽的寒风一下灌进衣衫,如刀子般扎透了身体,如千刀万剐,痛不可当。   恰在这时李慕禅出现,温暖包裹过来,如浸到温水里,她竟生出莫名的安全感,长长舒一口气。   她心下笃定李慕禅不敢害自己,反而要救自己,感觉到了李慕禅心里的迷醉,但凡男人,没有一个能拒绝得了自己。   李慕禅在空中一折,横冲向石壁,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形上升,仿佛天空有根绳子扯着扶摇而上。   转眼到了山巅,然后从对面下山,几个闪烁间,又回到城中,出现在她的小楼上,周围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李慕禅放开她柳腰,笑着抱抱拳,一闪消失。   周围一片宁静,半晌之后,雪妃才悠悠叹息一声,身子一松,差点儿软倒到地上,忙踉跄几步坐到榻上。   ……   这一夜的经历太过刺激,她没想到李慕禅竟如此神通广大,楼下不仅有洪将军,还有几个侍女,都是武林高手。   她想到此,拍拍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外随即响起脚步声,传来白公公的声音:“娘娘?”   雪妃叹了口气,淡淡道:“弄些点心过来。”   “是,娘娘。”白公公恭敬的应道,脚步声悄然,消失之后很快又回来,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小花瓷盘,晶莹剔透。   “娘娘,您还没睡下呢?”白公公把点心放到桌上,转身关切的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该入寝了。”   “嗯,洪将军还在楼下吧?”雪妃问。   白公公点头:“在呢,这么冷的天,洪将军真是辛苦。”   “行啦,你下去吧,我马上要睡了。”雪妃抬一下胳膊。   “是。”白公公悄然退下,轻轻合上房门。   雪妃躺到榻上,想着这一夜的情景,他这一身武功真是惊人,不过,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大哥确实不是明主,方府在手上怕不妥,但真要支持二哥做家主吗?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李风是不能留着的,是一大祸害,有她在,自己丝毫没有安全可言,他随时能进来。   性命在人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她不能忍受。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功,身边是明月四女跟着一块儿练,他在思索侯老所使的功夫。   他是至阴至寒的内功心法,招数简单,只有一个快字,纯粹是以功力取胜,没有什么可以破解的,只要内力深于他,招手自然快于他,若是内力不够,招式再精妙也枉然。   他在想破解之法,单纯讲究快,也有诀窍,他练过数种武功,其中不乏有追求快的,他想研究一番,以便应对侯老。   侯老的修为精深不逊于他,除非采用秘术,或者破开封印,如此一来就要回星湖小筑一次重新封住。   这一阵子修炼三阳真解略有进境,他感觉这进境来源于黑佛,是修炼观想所致,内力越发精纯。   但每一次观想都不能成功,受不住火焰的威力,很快破碎,需得重新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弥补精神。   修炼黑佛功,观想破碎,修观天人神照经,弥补精神,如此循环之下,不知不觉中精神越发强横,欲望再次强盛。   ……   随后的几天,雪妃那里安静下来,没再来找麻烦,李慕禅却仍没能清静,除了方怀智,还有岳克庄每天都要过来。   李慕禅对岳克庄脸色不善,他看出来岳克庄的心思是放在了明月身上,每次看到明月,双眼放光,心跳加快,显然是一见钟情。   他偏偏不说,只是每天都过来一趟,与李慕禅说笑几句,然后知趣的离开,绝不纠缠。   李慕禅自不会让他如意,每次都让明月避开,不与他相见,明月如今对男人没有好感,除了他之外,都是冷冷淡淡的。   对这般变化,李慕禅并不在意,时间是最好的灵药,最能修复心灵创伤,不必很久她会好的。   李慕禅对岳克庄有些担忧,怕明月再受什么伤害,他看得出来,岳克庄虽仅见明月几眼,却情根深种,越来越难自控了。   这天清晨,岳克庄再次出现,一袭青衫,潇洒英俊,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李慕禅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李慕禅坐在小亭里等着他,待他坐下,雪娘送了茶过来,李慕禅端起来抿一口,叹息道:“岳兄,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岳克庄面带微笑:“李先生此话怎讲?”   李慕禅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明月已经出家,不能嫁人了,岳兄你如此人才,何愁没有好女子?”   岳克庄敛了笑容,目光变得锐利:“李先生反对我与明月姑娘?”   李慕禅点头:“嗯,你不必再来了。”   “为什么?”岳克庄皱眉,沉肃的盯着他:“我自认不差吧,先生为何反对?”   李慕禅摇摇头:“这种事需得你情我愿,岳兄你是一头热,明月并无此意,反而深受困扰。”   岳克庄道:“明月姑娘真如此说?”   李慕禅道:“我何须骗你?”   岳克庄沉默半晌,呆呆一动不动。   半晌过后,他缓缓道:“我想请明月姑娘亲口对我说。”   他声音干涩,沙哑,像一天没喝水。   李慕禅摇摇头:“这是强人所难,她一个姑娘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做师父的难道不能做主?”   “只有听明月姑娘亲口说,我才能死心。”岳克庄倔强的摇摇头,紧咬着牙关说道。   李慕禅叹道:“岳兄,还是请回吧!”   岳克庄沉声道:“我不走!……我今天非要见明月姑娘一面!”   李慕禅拒绝了,不想让明月与他见面。   岳克庄赖在这里不走,无论李慕禅如何说,只是木着脸,一动不动坐着,非要见着明月不可,不见明月不走。   ……   李慕禅无奈,忽然一指点出,奇快如电,岳克庄正沉浸于内心世界,耳目失去清明,应指而僵。   李慕禅伸掌搭在他肩上,内力以粘字诀运于掌心,搭着他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口,推了出去,内力吐出,直接破开他穴道。   李慕禅转身便走,不理岳克庄身后呼唤。   岳克庄呆呆站了半晌,才慢慢离开了,李慕禅长松一口气,摇头不已,人活着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   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小亭里读一本游记,兴致盎然,生出想要去玩一玩的冲动。   恰在此时,外面又进来一个青衣劲装少女禀报,大公子来访。   李慕禅一怔,有些意外,大公子可是稀客,两人心怀芥蒂,相处得可不好,他怎么来这里?   他摆摆手,说请大公子进来,也懒得出去迎接,这大公子的性子太傲,自己出去迎他反而认为理所当然,讨不了好。   方怀仁大步而来,身后跟着项雷。   李慕禅从小亭里起身,抱拳笑道:“大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   方怀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抱抱拳:“李先生,打扰了,实不相瞒,在下是有一事相求。”   李慕禅笑道:“不急,大爷请坐下说话,项老,请!”   项雷轻颔首,苦笑着摇摇头,方怀仁慢慢坐到他对面,微笑道:“在下是为岳兄弟跑这一趟。”   李慕禅顿时眉头一皱,摆摆手:“大爷不必多说,我明白了,这事还是不开口为妙,免是驳了大爷的面子。”   方怀仁一怔:“怎么,李先生知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就是明月的事吗?”   “不错,岳兄弟对明月……”他刚说了这几个字,李慕禅马上打断:“岳兄的一片痴情确实让人感动,不过明月乃出家人,只能辜负岳兄一片深情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大爷还是回去劝一劝岳兄吧!”   方怀仁皱眉:“李先生是不喜欢岳兄弟,所以不同意?……即使出家也能还俗,咱们不是大衍,竟颁了狗屁的禁俗令!”   李慕禅摇摇头:“岳兄弟一表人才,武功绝顶,只是明月并无此意,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能妄自强逼。”   “岳兄弟这般夫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方怀仁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天涯何处无芳草,凭着岳兄的人才,会有更好的女子的,明月就算了,大爷,对不住了。”   方怀仁皱眉盯着他看,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罢罢,左右是我的脸面不够,告辞了!”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转身便走,项雷苦笑摇摇头,跟上了。   ……   李慕禅看着他们离开,皱眉不已,没想到岳克庄如此执着,明月不喜欢他,他非要娶明月,看样子是想强压下来。   这惹起了他反感,看来这岳克庄少年得志,顺风顺水惯了,受不得别人的拒绝,无论如何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委实自私自利。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刚起床,外面有人通报,白公公来访。   李慕禅亲自出迎,白公公一把扯过他,走到一旁,低声道:“我的先生哟,千万别跟娘娘做对啦!”   李慕禅笑道:“公公,我知道,只要娘娘不发难,我才懒得跟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白公公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没听到,才舒一口气,低声道:“先生,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李慕禅笑道:“有耳便有耳罢,娘娘听到了也无妨。”   “娘娘对你可有很大的怒气,先生定要小心。”白公公不放心的道,握紧他的胳膊:“万事忍一忍,娘娘脾气不好,但心肠很好。”   李慕禅摇头笑笑:“也就公公能说这话!”   雪妃的心肠可不算好,蛇蝎无异,自己武功不强早被杀了,杀人如儿戏,还心肠好!   他说着往前走,白公公在一旁絮絮叨叨,要他千万忍一忍,不要再跟娘娘对着干了,没有好果子吃的。   李慕禅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着点头,白公公无奈的叹气。   转眼到了小楼下,白公公伸伸手,示意他稍等,自己先上去通禀,很快便在楼上伸手招呼。   李慕禅上了楼,到正屋见到了雪妃,她一袭雪白宫装,懒洋洋的侧躺在榻上,手里拿了一本书。   李慕禅上前抱拳:“见过娘娘。”   雪妃放下书,懒洋洋看他一眼:“听大哥说,岳克庄想要娶你的徒弟,有没有这回事?”   李慕禅点点头:“是,岳兄对小徒一见钟情。”   “那就成全了他们呗。”雪妃道。   李慕禅摇头:“岳兄是单相思罢了,明月不喜欢他。”   ……   “岳克庄配不上你徒弟?”雪妃黛眉蹙起来。   李慕禅看看她,摇摇头,她思想里可能根本没有男欢女爱,只讲究门当户对,还真是悲哀。   看到她这居高临下的模样,李慕禅就来气,不耐烦的冷冷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雪妃顿时秀脸雪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娇喘粗重。   她高高在上,何时受过这个气,即使一向与她做对的月妃,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说话,从不撕破脸皮直接顶人。   李慕禅道:“娘娘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干些正经事。”   “什么算正经事?”雪妃冷冷哼道。   李慕禅道:“咱们白灵城虽繁华,却仍有不少人饿着肚子吃不饱饭,方府富有,何不布施一些粥饭?也让百姓们沾沾娘娘的福气!回来省一趟亲,总不能一点德不积吧!”   雪妃冷冷道:“一顿饱饭有什么用,吃了这顿没有下顿,人不能自救,靠别人究竟是一场空!”   李慕禅冷笑道:“有多少孤寡之人,想自救却没有一条生路,娘娘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呐!”   白公公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急得想跺脚,不停的给李慕禅打眼色,李慕禅装作看不到,句句如刀子般厉害:“也是,娘娘从小锦衣玉食,如今更是富贵荣华,哪能体会到百姓的苦?”   雪妃紧抿着红唇,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是不是我又冒犯娘娘了,死罪死罪。”   说罢他抱抱拳:“我还是告辞为好,免得惹娘娘厌,告辞!”   不等雪妃说话他便飘然出屋,飘下了楼,还没等雪妃反应过来,已经消失不见了。   雪妃腾的站起时,李慕禅已经消失。   她一腔郁气无处发泄,罗袖猛的往前一扫,身前矮几的杯盏飞出去,茶水溅湿了雪白的地毯。   “娘娘……”白公公担心的道。   雪妃咬着牙,恨恨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白公公担忧的看着她,不敢多说,唯恐适得其反。   第626章 刺客   李慕禅回了小院,有几分后悔,不该这般尖刻,最毒妇人心,这么刺激她,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一见到她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神,他便心里来气,升出一股破坏的欲望来,想把她打倒,好好教训教训她。   归根到底是李慕禅的心境也如此,俯看众生,脱超于外,骨子里透着傲气,只不过被他掩饰得极好。   越是高傲的人,越见不得别人高傲,两人就像天敌一般。   李慕禅坐到小亭里时,仍在想着,摇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少与雪妃见面为妙,一见面就要吵起来。   一阵淡淡幽香飘来,阴影遮住他的眼,抬头看是明月,她明媚清澈的眸子正盯着他看。   “师父?”明月双手捧盏递到他跟前。   李慕露出笑容:“明月,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不用再放在心上了,专心练功,不要分心。”   “是,师父。”明月轻轻点头:“多谢师父。”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香肩:“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坐下说话!”   他指一下对面的石墩,揭盏盖轻抿一口,慢慢放下,笑道:“沏茶的火候越来越深了,不错不错。”   明月慢慢坐下,动作轻盈优美,端淑温柔,一边轻笑道:“是雪娘姐姐教得好,我很笨的。”   李慕禅笑道:“雪娘夸你聪明呢,……你的衣裳该做好了吧,咱们今天出去,去妙织馆看看。”   明月笑道:“那我去告诉雪娘姐姐她们,她们一定高兴坏了!”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桑娘又嚷着闷死人了?”   明月抿嘴一笑,扭腰盈盈而去。   李慕禅看着她袅袅离开,摇摇头,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太重,有些内向,什么都闷在心里,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需要多加开导,改改性子。   不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好在修炼了太阴练形,心性会渐渐的平和,看淡世事。   茶还没喝两口,桑娘带着一阵香风跑进小亭,呼一下坐到他身边,娇媚的脸凑过来,盯着他,呵气如兰:“先生,咱们真要出去吗?”   李慕禅笑道:“去妙织馆,明月的衣裳该做好了。”   “先生,早该出去玩啦,都把人闷出毛病了!”桑娘娇媚的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行啦,别在这里疯,快回去换衣裳吧,别让我又等一个时辰!”   “先生忒小气,只那么一回,就一直挂在嘴边!”桑娘哼道。   李慕禅哼道:“是,让我等一个时辰只有一次,但哪一次不是等上半个时辰,快去快去,少啰唆!”   “好吧好吧,我去啦。”她咯咯娇笑一声,娇躯荡了出去。   ……   李慕禅等了半个时辰,明月过来送了四次茶,又端了两盘点心,雪娘三女才打扮好了,个个花枝招展,如花如玉。   李慕禅看得摇头不已,却不多说。   女为悦己者容,拥着这么一群美人儿走在街上,倒也是一种享受,是个男人都觉得美妙。   五人出了府,府门口的神宗卫诸人盯着他们,眼睛不时在四女身上扫来扫去,明月一身灰色僧袍,美好的身段尽掩住了,又冷冰冰的让人亲近不起来,雪娘三女却是活色生香,美貌如花,让他们意乱情迷。   李慕禅不理会众人,抬头看了一眼城西,叹息一声:“也不知小洁小宁他们如何了。”   “师父放心罢,她们只住几天罢了,很快会回来的。”明月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倒希望她们别回来,有父母在,还是住在父母身边舒服。”   明月脸色微变,低下头。   李慕禅望向她:“明月,你要是想家了,随时回去看看,不要憋着不说,什么也不做。”   明月摇头:“我不想回家,师父不必担心。”   李慕禅叹息一声:“明月,该放下的就放下,看来佛经没能读进去,过两天我给你解解经。”   “好。”明月点头。   雪娘三女走在两人身后,雪娘忙道:“我也想听听先生讲经。”   “我也想听!”桑娘忙举手。   李慕禅摆摆手:“随你们,不嫌啰唆就听听罢。”   众人说着话走到了东西大街上,大街回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人来人往,车马如龙,穿梭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小孩的哭闹声,响成一片,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生活画卷。   几天没出来,好像隔了很久,三女双眼放光,贪婪的盯着周围的一切,不时停在旁边的店铺前,讨价还价一番,往往什么也不买,只是耍弄店主一番,引以为乐。   被美女耍弄,他们也不生气,换了男人如此,早就吵了起来。   李慕禅懒得理会,仍在想着侯老的武功,想着破解之法,这一尊黑佛怎么回事,为何不能凝结,观想不能成功,究竟差了什么,是不是心神不够强的缘故,看来这一阵子要专注于观天人神照经了。   ……   走了没有几步,李慕禅忽然皱眉,拉过明月。   明月难得露出笑脸,与三女一块儿争论手上的银钗哪里不好,好在哪里,该不该买,袖子忽然被李慕禅一扯,她忙转过头,明媚眼波投过来:“师父?”   李慕禅朝后呶一下嘴:“去看看。”   明月聪慧过人,一看李慕禅眼色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拿着银钗飘身到了十几丈外,到了一个灰衣中年人身前。   “我的钗子,我的钗子!”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一见明月拿着银钗跑了,顿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跳着脚招手喊道。   “行啦,不会拿跑你的,咱们不在这里嘛!”桑娘没好气的嗔道。   她眼波流转,妩媚娇艳,店主顿时一呆,怔怔看着她,桑娘俏脸一冷:“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店主吓了一跳,看看另两女,又看看李慕禅,李慕禅腰间佩剑,气度沉稳,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只能缩了缩脖子,无奈闭嘴。   李慕禅转头看去,明月走到灰衣中年人跟前,低声说了两句,然后飘飘回来,灰衣中年人看了看这边,眼光闪了闪,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笑道:“明月,说什么了?”   明月抿嘴笑道:“我跟他说,师父叫我给你传句话,再跟在后面当尾巴,管杀不管埋。”   桑娘扑哧一笑:“明月也够狠的呢!”   明月笑道:“桑娘姐姐,你可要小心!”   “好好,我再不敢欺负你啦!”桑娘做出害怕状,咯咯娇笑。   明月把银钗随手一抛,店主忙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冲她小心的笑笑,满脸的不好意思,陪着小心。   “走吧,咱们去妙织馆。”李慕禅道。   几人往北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青石板路整洁干净,明月左右打量,神情警惕,这是李慕禅训练的结果。   很快到妙织馆,进去之后,柳妙织正在厅里与一个少女说话,却是熟人,是方怀蕊。   她一袭杏黄罗衫,盈盈起身,裣衽一礼:“先生,几位姐姐也来啦。”   李慕禅抱拳还了一礼,微笑道:“二小姐,真是巧。”   又冲柳妙织点点头。   柳妙织人淡如菊,今天穿一袭葱绿罗衫,剪裁合度,把娇躯的曲线映得不多不少,既不显诱惑,又不失合体,娇躯秀美婀娜。   她淡淡微笑:“你们来得正好,昨天刚做好。”   她袅袅离开,很快拿了一个灰色包袱过来,放到矮几上解开后,里面是一件玉色的衣裳,轻轻一抖,垂落下来,柔软飘逸。   明月顿时露出笑容,伸手接过:“多谢柳姐姐。”   ……   “进去换上吧。”李慕禅笑道。   明月笑着答应,拿着衣裳快步往里走,迫不及待的想换上看看。   待她消失,李慕禅转头笑道:“柳姑娘,有劳了。”   柳妙织笑容淡淡的:“李先生不必客气,你这料子价值不菲吧?”   李慕禅笑道:“这块实子是我无意间得到,也不知是什么,看着不沾水火,觉得是件好东西。”   柳妙织道:“我从没见过这般料子,应该不是南理出产之物。”   几人说着话坐到旁边的绣墩上,有一个中年妇人进来上了茶,缓缓退下去,李慕禅看了她一眼。   明月很快回来,一袭玉色僧袍,整个人顿时一变,丰神如玉,皎洁无瑕,如一朵刚出水的荷花。   李慕禅眼前一亮,笑道:“不错,果然不愧柳大家出手。”   柳妙织满意的打量着明月,笑道:“是明月妹妹的身段儿好。”   明月穿着这身玉色僧袍,顿时焕然发光,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身上。   她低头看看,见众人都双眼放光的看着,桑娘赞叹:“人配衣裳马配鞍,这身衣裳真是绝啦!”   她扭头道:“先生,给咱们也弄这么一身呗。”   李慕禅摇头:“没了,只有这一块。”   “哼,先生还真是偏心,徒弟就是徒弟,果然是不同的。”桑娘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你又不喜欢素淡颜色。”   两人斗了几句嘴,李慕禅懒洋洋的起身到窗下的椅子坐了,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身上。   耳边是诸女低声轻语,声音动听,他只觉懒洋洋的,想要睡过去,这般环境下最是适合睡觉。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放松下来,放下一切,与世隔绝,这是柳妙织身上独有的宁静气息,如馥如芳,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们在妙织馆里呆了一天,待吃过了晚饭才离开,柳妙织不仅剪裁手艺一绝,无人能比,厨艺亦是绝顶。   除此之外,插花,绣工,皆是无人能及,此女聪慧过人,实是异人,李慕禅深为敬重,不敢有失礼之处。   ……   五人回到小院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周围,华灯已上。   李慕禅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花园夜谈,直接回了屋。   一般晚饭过后,众人会到后花园闲聊,谈天说地,说些秩闻趣事,平常琐事,至深夜才回去睡觉。   今天他直接回了屋,开始修炼观天人神照经,迫切想弄明白黑佛经的究竟,练成了会有什么威能。   上一尊黑佛让他结成了舍利,收获巨大,如今这一尊又会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呢?他心如猫挠,急欲知晓。   他不知修炼了多久,似是一瞬,又似是十几天,心中警兆响起,他慢慢睁开眼,沉声缓缓问道:“明月?”   “师父。”明月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什么事?”李慕禅问,松开手印活动一下肩膀,然后解座下榻,推开了窗户,顿时皎洁的月光倾泻进来。   明月皎洁的脸庞出现在窗外:“师父,没打扰您吧?”   李慕禅道:“究竟什么事?”   “外面有人想闯进来,说搜查什么刺客。”明月弯弯的细眉蹙起来。   李慕禅道:“什么人?”   “说是神宗卫的。”明月道。   李慕禅心中警惕顿起,神宗卫,是雪妃的手下,一想到雪妃,他顿生警惕,上一次教训了她一番,凭这个女人的性子,绝不会这么就算了,难道此事有什么古怪?   “什么时候来的?”李慕禅问。   “刚刚过来,看这架式,即使拦也拦不住,我推脱说来禀报一下师父,他们才停了一停,再耽搁下去,会冲进来的。”明月哼道。   她秀脸沉着,眼里满是恼怒。   李慕禅点点头:“好吧,且放进来,让他们搜。”   “师父,我看他们来者不善。”明月道。   李慕禅笑了笑:“嗯,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招,放他们进来吧。”   “……是,师父。”明月迟疑的应一声,转身去了,玉色僧袍飘飘,皎洁无瑕,一尘不染。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照当下小院,转眼间看个通透,发现了一个黑巾蒙面人,身形中等,削瘦匀称,正趴在假山下面一个小洞里,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觉,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   李慕禅仔细看看,此男子双眼精芒隐隐,显然修为不弱,再看其眉宇之间的沧桑,是人到中年。   李慕禅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探手按上他背心,黑巾蒙面男子没想到有人突袭,想反应来不及,如朽木一般直接被李慕禅抓在手上。   李慕禅又一闪,与中年男人一块儿消失。   ……   下一刻,他出现在西边的一个小院内,这间小院没有住人,是空着的,虽然空着,却不见荒凉,反而整齐干净,像住着人。   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是二公子方怀义的吩咐,怕这里荒凉了,会影响东边李慕禅的小院。   李慕禅探掌一推,把中年人推到一间屋子里,然后转身便走,中年人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是被李慕禅以奇异手法封了穴道,外人看不出来封穴。   他一又闪,出现在自己小院,然后一闪到了自己屋内,这时脚步声响起,约有二十几人,个个脚步轻盈,夹着几个格外沉重的,李慕禅推测是练的心法之故,与一般心法有异。   转眼功夫二十几个神宗卫涌进来,出现在李慕禅的屋前,显然是提前知道了这里的布置。   李慕禅下了榻,站到窗口朝外面望去,淡淡道:“胡统领,深夜来此扰人美梦,有何贵干?”   二十几人当头一人是个黑熊般的中年男子,魁梧如熊,满脸的横肉,一双小眼迸着寒光。   他身着锦衣,腰间佩着长刀,挺着胸脯顾盼四周,神采飞扬,人虽丑,却别有一丝豪迈之气。   他抱抱拳,一脸沉肃:“李先生,打扰啦,有刺客刺杀娘娘,咱们奉命搜捕!”   李慕禅微笑道:“娘娘无恙吧?”   他虚空之眼俯看,能看到雪妃正在楼上望向这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一袭雪白宫装,宛如仙子玉妃。   她正抱着双臂,俯视着这边,绝美的脸上挂着冷笑。   “吉人天相,娘娘岂是一个小小的刺客能刺杀得了?”魁梧如熊的胡统领沉声哼道,摇摇头。   李慕禅道:“这就好,娘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方府可就遭殃了,万幸她没事,难道刺客跑到我这里了?”   “是。”胡统领点头。   李慕禅皱一下眉毛,摇头笑道:“胡统领不会弄错吧,有人亲眼见到刺客跑到我这里了?我怎会不知?”   胡统领迟疑一下,咳嗽一声,给他打了个眼色:“咱们是下网打鱼一样的搜,没人看到刺客跑到跟里了,请李先生原谅则个!”   李慕禅与他认得,而且颇有几分交情,是白公公给两人介绍的,显然这其中别有内情。   他抬头朝着北边看一眼,楼里的雪妃吓了一跳,只觉两道目光划破虚空,直接钻到自己眼里,好像两支箭射过来,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这见鬼的臭男人!她咬咬玉齿,被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目光激怒了,重新踏前一步,按着窗框往下望,与李慕禅对视。   ……   “既如此,我也不难为胡统领,请罢。”李慕禅摆摆手。   胡统领松一口气,感激的抱抱拳。   他虽是神宗卫的统领,却得罪不起白公公,万一李慕禅不配合,要用强的,非得罪了白公公不可,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顿时二十几个神宗卫如狼似虎的钻进了小院各处,李慕禅淡淡道:“雪娘,柔娘,桑娘,你们几个到我屋里来。”   他声音不大,清晰传遍小院,雪妃三女盈盈出现,身上都换好了衣衫,嗔怒的瞪着这些神宗卫。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算啦,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要找也要找正主,你们过来吧。”   桑娘扬声嗔道:“先生,他们万一弄坏了东西,谁来赔?我屋里那青瓷瓶子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呢!”   李慕禅笑道:“别胡闹!……不过嘛,总不能白糟蹋了,要有人来陪的,不要紧,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桑娘咯咯娇笑:“就等先生这句话呢,这些家伙笨手笨脚,万一弄坏了,我可要赔双倍的,先生跟他们讨,若不答应,就打得他们爹娘都认不出来。”   李慕禅笑道:“总要给胡统领一点儿面子的,我不会打脸。”   胡统领顿时脸露苦笑,忙叫道:“小子们,小心点儿,谁弄坏了自己赔,老子不给你们擦屁股!”   桑娘捂一下嘴,嗔瞪他一眼,似是怪他说话粗鲁。   胡统领呵呵笑笑:“李先生,放心放心,他们会小心的,绝不弄坏东西,先生真是好福气。”   他扫了一眼三女,嘿嘿笑一声,是男人都明白的会意贼笑。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也不分辩,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守着这么三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他竟一个指头也没碰他们。   倒是三女阅历极丰,看明白他的笑意,嗔白他一眼,不想再看到他,扭腰进了李慕禅的屋子。   约有一盏茶时间,二十几个神宗卫渐渐都回来,都冲胡统领摇头,神色有些沮丧,站到胡统领身后。   胡统领露出笑容,抱拳道:“好了,李先生,打扰啦,看来刺客没跑进来,咱们去别处找找。”   李慕禅点点头:“没什么,谁让这刺客不长眼,要刺杀娘娘。”   胡统领摇摇头:“这世道还真有胆大包天的,他难道不想想,逮着之后抄家灭族都是小的。”   李慕禅道:“可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吧。”   ……   胡统领正想挥手说“撤”,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慢着统领!”   胡统领不悦的扭头,脸色阴沉下来:“成之道,你有什么屁放?赶紧放!”   这成之道约有二十来岁,相貌俊秀,但眉宇间透着阴郁,双眼狭长,不时闪过冷冰冰的光芒。   他抱拳道:“胡统领,这里还有一处没搜过。”   “哪里?”胡统领不耐烦的皱眉。   “那儿!”成之道一指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哦,原来是怀疑我藏起了刺客。”   成之道不慌不忙的一笑,懒洋洋的道:“不敢,在下只是觉得,要搜便搜得干净,莫要留下漏洞,万一真走了刺客,难免会怪罪到李先生头上,反而不美。”   李慕禅笑道:“这话中听,不过还是怀疑我藏了刺客。”   他双眼闪过一道金光,破空轰至成之道眼里。   成之道脸色一白,如避蛇蝎般后退一步,只觉一道金剑直刺自己心口,退后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是幻觉,但这一下,已经把后背弄得冷汗淋漓。   他心中凛然,脸上笑容僵硬,咬着牙说道:“李先生误会了,说不定刺客是悄悄潜于先生屋里。”   李慕禅吩咐笑起来,摇头道:“有趣有趣,有刺客潜进我屋里,我还没发现,看来我这一身武功算是白练啦!”   胡统领冷冷扫一眼成之道:“这样的狗臭屁你也敢乱放!”   成之道抱拳咬牙道:“胡统领,难道你要徇私情,我知道统领你与李先生有交情!”   “啪!”胡统领挥手给了他一耳光。   他恶狠狠瞪起大眼:“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想造反?”   成之道捂着左脸,恶毒的瞪着胡统领,缓缓道:“胡统领若坚持不搜,我会如实禀报娘娘!”   李慕禅笑道:“胡统领,这可是一条毒蛇呀,你得小心一点儿,……好吧,既然如此,总不能陷你于不义,雪娘,你们出去,让他们进来!”   “先生,你太迁就他们啦,打跑了就是!”桑娘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算啦,这笔帐总要算的,不过不是跟他们。”   “……唉,好吧。”桑娘无奈的叹口气,与雪娘三女又出了屋子,明月则站在李慕禅身后,一动不动。   李慕禅的屋子甚小,损之又损以至于道,他虽讲究享受生活,却又讲究简单,屋子比其余的诸女的都小。   胡统领挥挥手:“成之道,你带两个人亲自去搜!……哼,搜不出刺客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之道抱一下拳,二话不说,指了两下,两个青年站了出来,胡统领微眯眼睛,冷冷扫着两人。   两人硬着头皮与成之道进了屋,一进来三人便叫苦。   这屋里什么也没有,窗下一张书案,北墙下一张床榻,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成之道趴到地上,看了看榻下,又扫一下案下,什么也没有。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看清了?”   成之道勉强笑笑:“是在下鲁莽了,这也是尽职,望先生莫怪。”   李慕禅摆摆手,懒得多说。   成之道三人狼狈退出屋子,灰溜溜的站到胡统领身后,一言不发。   胡统领抱抱拳,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我驭下无方,让先生见笑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心隔肚皮,怪不得胡统领,就不送了。”   “先生放心,我改天一定好好陪罪!”胡统领抱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他们消失,李慕禅抬头往北望一眼,嘴角翘了一下。   第627章 立誓   “师父,有阴谋?”明月静静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是不是阴谋,要看看再说,你随我来。”   他揽过明月柳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西边的院子,推开一间屋子走进去。   黑衣蒙面人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就是刺客?”明月问。   李慕禅点头:“解了他穴道,问问看。”   明月内力虽弱,却知道解穴的手法,上前轻拍一下黑衣人背心,又拍两边的肩井,再把他翻转过来,撮指成鹤嘴状,轻轻点一下膻中,又旋腕翻掌,以掌背重击一下。   “噗!”中年人吐一口血在黑巾上。   李慕禅摇摇头,明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自己这解穴的功夫不到家,弄伤了这人,虽说他原本就受了伤,若是一个正常人,自己解穴功夫不纯,也不至于让他受伤。   她伸手揭下黑巾,露出一张平庸的脸庞,普通如农夫,一点儿没有武林高手的风采,天生一张刺客的脸。   明月退到李慕禅身边:“师父,要我问吗?”   李慕禅点头:“问吧。”   明月沉吟一下,她从没审问过别人,这是头一次,她知道师父喜欢让自己尽量实践,从而指点,这般传授之法极妙,学起来印象深刻,一学就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并非每一个师父都这么大胆洒脱,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脱胎换骨,从前的自己何等的浅薄与幼稚。   明月拿了一张绣墩坐到中年人身前,低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锐利如实质,直刺他双眼。   半晌之后,她淡淡地问:“你去刺杀雪妃娘娘了?”   中年人扭过头去,冷笑一声,软弱无力的伸出手,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细细的把鲜血拭去。   明月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淡淡道:“雪娘娘娘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冒着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的危险去刺杀,你难道不知道,雪妃娘娘身边高手如云,绝不可能成功?”   中年人冷笑,撇了撇嘴。   明月淡淡道:“你是哪里人?”   中年人索性闭上眼睛,吃力的盘膝坐直,然后一动不动,如打坐入定。   明月皱眉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半晌过后,明月道:“你若说实话,说不定咱们放了你,否则,只能杀人灭口,再把你送到雪妃娘娘手上。”   中年人睁开眼,冷冷瞥一眼她,再次阖上眼。   ……   明月深吸一口气,扭头望过来,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师父,要动刑吗?”明月问。   李慕禅道:“他这身体能受得住刑?”   明月摇头,他原本就有伤,再加上自己解穴弄的伤,伤上加伤,已经很脆弱,受不得折磨了。   李慕禅道:“再想想有什么别的法子。”   明月柳眉紧锁,冥思苦想,最终摇摇头,无奈的放弃了,眼巴巴的望着李慕禅,李慕禅眯上了眼睛,不看她。   明月无奈,扯起他袖子轻晃着,娇声腻道:“师——父——!”   李慕禅睁开眼,摇摇头,无奈地叹道:“弄些烂泥过来,抹到他脸上。”   “烂泥?”明月一怔。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还不快去。”   明月不解的看看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转身出了屋,一会儿手捧了一抷烂泥进来,还往下滴着水,是从后面湖里弄来的。   “师父?”她来到李慕禅跟前。   “给他抹到脸上。”李慕禅指一下中年人。   明月心下不解,却不再问,依言走过去,一甩手,“啪”一声脆响,烂泥糊上了中年人的脸。   “啊!”中年人惨叫一声,忙不迭的伸手抹脸,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武林高手的风范,更像一个抓鸡的老太太。   明月惊讶的看着中年人手忙脚乱的抹脸,还从怀里抽出一道手帕用力拭脸,嘴里呸呸个不停。   李慕禅道:“明月,去打一盆水来。”   “好。”明月不再多问,转身出去,很快端了一盆水放到中年人跟前,笑吟吟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洗脸。   他很快洗完了脸,恢复干净,用袖子拭拭脸,涨红着脸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道:“这一次是烂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比它脏的东西多得是,是不是?”   中年人把手帕扔远,冷笑一声:“没用的,我不会说,你再折辱我,我直接自杀!”   李慕禅起身踱步至他身前,低头俯视着他,忽然一笑:“自杀?不见得吧!指使你来的是雪娘娘娘,她不过是跟我开个玩笑罢了,你要自杀可太不值了!”   中年人脸色一变,目光闪烁。   他心通之下,他所有心思无所遁形。   李慕禅直起腰,抬头叹了口气:“雪娘娘娘还真是煞费苦心,弄了这么一道难题给我,我还真差点儿着了道。”   “师父,是雪妃娘娘?”明月失声叫道。   她早就感觉到有鬼,看他们气势汹汹,显然不怀好意的。   ……   李慕禅笑道:“这般无聊的玩笑,也就她能玩得出来,……把他制住,先关上几天,看她着急。”   “你既知我是娘娘手下,还敢关我!”中年人挭着脖子傲然喝道。   李慕禅笑笑:“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也是个傲气的人呢,……明月。”   明月上前一步,抬掌拍上中年人背心,他顿时一僵,随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身负手离开,明月把他抛到榻上,淡淡道:“放心罢,我会送饭过来,你不会死。”   说罢紧跟到李慕禅身后,低声道:“师父,雪妃娘娘怎么会干这个,……真是她干的?”   她还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手段太过狠辣了,万一真的搜出中年人,师父有嘴说不清,即使不被治罪,也没脸再留在方府了。   她暗自叹息,自己还是稚得很,自己绝想不出如此手段,也防不住,师父真是厉害,竟能提前觉察出不妙,把人送到旁边。   李慕禅揽着她掠过墙头,到了自家院子的后花园。   两人步进小亭,李慕禅坐下,笑道:“明月,这一手漂亮吧?宫里出头的女人,都是厉害角色,仅有美貌可不成。”   明月叹服的点点头:“这一招确实漂亮,一般人真想不出来。”   李慕禅道:“这些手段她可是玩熟了,再不制止,更厉害的会接着来,……明月,在武林中闯荡,这些手段都是需要防备的,你仔细想想,换了你,如何应付,如何破解,如何化为己用。”   明月用力点头,这一晚对她触动极大。   她双手按着茶壶,运功一会儿,壶里冒出汩汩白气,她帮李慕禅沏了一盏茶,双手奉上:“师父,我不明白,雪妃娘娘为何一直要对付师父?”   李慕禅接过茶盏,笑道:“可能是前世的冤孽吧,一见面就看不顺眼,就想收拾对方。”   明月摇摇头,有些不解,照理来说,她是方府的人,师父是方府的客卿,关系应该不错才是,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李慕禅笑道:“你仔细想一想,应该能想出原因。”   明月锁眉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笑容满面:“我想出来啦,师父!”   李慕禅点点头:“说来听听。”   “是不是因为大爷?”明月神情笃定。   李慕禅笑道:“不错,孺子可教!”   明月眉开眼笑,笑靥如花,在皎洁的玉色僧袍下,秀脸放光。   ……   两人说了半晌话,李慕禅挥军手,明月离开了。   抬头看看月亮,明月如皎皎玉盘,月华如水,真是一个好天气,他撕了一块儿袖子,把脸一蒙,再看不出相貌。   随后飘身一闪,到了小亭顶端,然后脚尖一点,扶摇而起,平平掠向雪妃的小楼。   他如一抹轻烟飘到楼上,停在雪妃的屋外,举手刚要敲门,忽然两道寒风袭向后背。   他一闪身避过,笑着扫了一眼,但见楼梯上,两旁,屋顶,都站了人,约有十几个,都是顶尖的高手,面目陌生,一个也没见过。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是贵妃娘娘,来吧!”   这雪妃用刺客栽赃是为了刺激自己,然后在这里设了陷阱,这一环接着一环,倒是毒辣。   屋里传来雪妃清的声音:“杀了他!”   她声音蕴着恼怒,这几个字是似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是。”众人齐声喝道,声音轰然,响彻了整个方府,方府灯光开始亮起,人们听到动静起来了。   李慕禅皱了皱眉,他可不想与雪妃明面上闹翻,被逼离开方府。   他身形一闪,撞向屋门,两个老者倏的一闪,挡在房门前,双双挥掌上李慕禅,李慕禅挥掌拍出,不理身后的两道掌力。   “砰!”两老者倒飞出去,如被巨木擂中,直直撞向房门。   “吱!”“砰!”   房门洞开,洪将军探身出来,拍中两老者后背,把他们抛了出去,随后又迅速缩身关门,房门重新关闭,里面的情形惊鸿一现。   这一瞬间的功夫,李慕禅目光与雪妃对上,如四柄剑在空中相撞,雪妃冷冷的盯着他,带着嘲笑。   “砰!砰!”李慕禅颤了两下,后背硬挨了两掌。   “哇!”他吐出一道血箭,哈哈大笑一声,身形闪了一下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在十几丈外的楼下。   “哈哈……”他再次大笑一声,转身遁入了旁边的树林里,十几个高手对视一眼却不敢妄动,任由他离开了。   “吱……”房门打开,雪妃出现在门口,白衣如雪,人如白玉,眸子冷冷扫过众人,挥挥手:“好了,他受伤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娘娘……”一个灰衣老者迟疑道。   雪妃摇头:“我不要紧了,你们不能久留,马上走!”   “……是,娘娘!”老者无奈的点头,朝众人一挥手,他们飘身掠上空中,化为飞鹰般从上空掠过,出了方府,周围一下恢复了平静。   ……   洪将军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娘娘,虽说那人已经受了伤,稳妥起见,还是该留他们一阵子的。”   雪妃道:“不必,他受了伤,挨过今晚,明天就会有秋水神尼过来,可保无忧,况且他受了伤,你就能护得住我。”   洪将军想了想,有些迟疑:“娘娘,趁他病要他命,我想去追杀他,就怕娘娘……”   “嗯,他如今受伤了,……机会难得,你去试试看!”雪妃轻颔首,摆手淡淡道:“不必担心我,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杀我。”   “既如此,娘娘,事不宜迟,我去了!”洪将军沉声抱拳。   雪妃摆摆手:“记住了,莫要逞强,杀不了他就跑,秋水神尼来了之后,他就翻不起浪了!”   “是。”洪将军用力点头。   娘娘担心自己,所以这般叮嘱,但自己有一分机会也要争取,即使陪了自己这条性命,也要把姓李的杀了,不然睡觉也不能安稳,娘娘太危险。   他转身离开,直朝着李慕禅的小院而去,飘身落到小院内。   乍一落下,只觉一道寒气袭来,他忙身形一荡,扭身回望,却是一个玉色僧袍的少女举剑直刺。   他皱眉,知道是李慕禅的徒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虽要杀李慕禅,却并不恨李慕禅,对他的弟子也不想下杀手。   明月却得理不让人,举剑又一刺,神气完足,火候不浅,这一剑方位与速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洪将军“咦”了一下,又避开了。   明月皱眉又一剑刺出,洪将军避开,哼道:“令师何在?”   明月跟着刺一剑,一边回答:“师父不在,你擅闯敝院有何贵干?”   洪将军皱眉道:“他不在?”   他受了伤能逃到哪里去,难道想到了自己会追杀,所以跑出了方府,那可就麻烦了!   明月身形一扭,倏的到了洪将军身后,一剑刺出,这一下突兀而奇妙,洪将军吓了一跳,忙扭身后退。   正在这时,他身子忽然一僵,明月的剑停在他胸口,慢慢收回了,低声道:“师父。”   一连刺了几剑都没能建功,实在有愧师父教导。   李慕禅推开门走出来,到了洪将军身前,叹了一口气:“洪将军深夜来做恶客,只能得罪了。”   他扭头道:“把他封了穴,送到西边的院子,跟那人一块儿。”   明月应一声,到了洪将军跟前,凝神一掌拍到他胸口,然后接着连拍几掌,数掌之后光洁额头出了一层密密汗珠。   ……   “师父,他好深的内力!”明月抹一把额头,赞叹道。   李慕禅道:“雪妃身边顶尖高手,贴身侍卫,岂能差了?……不出意外,五年之内你胜不过他。”   他刚才用的是沧海神剑,以小拇指发出,无声无息,趁着他不注意,精神集中于明月时暗施出,一击奏功。   明月扬声道:“雪娘姐姐,过来帮帮我。”   洪将军高,她没法拎着衣领提走,虽有武功仍觉得吃力,便唤雪娘出来帮忙,雪娘袅袅过来,三女都看到了刚才的情形。   桑娘跑过来笑道:“我来!”   她一脚把洪将军踹翻在地,然后提着他腰带,像是拎一根长棍一般:“这么不就拎得住啦!”   明月看一眼李慕禅,抿嘴笑着摇头。   李慕禅皱眉道:“胡闹!……洪将军是值得敬重之人,别这么放肆,好好把他抬到那边去!”   “是——!”桑娘娇嗔着回答。   李慕禅道:“我出去一下,不必等我,直接睡吧。”   他说罢一闪消失,四女见怪不怪,扭头打量着洪将军,想着怎么搬过去。   李慕禅一闪到了小楼外,再一闪,房门动一下,像是打开又关上,但太快,甚至没有声音。   雪妃志得意满的坐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绝美容貌,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如鲜花初绽。   这个臭男人,终于还是栽在自己手上!想到这个,她升起巨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如此厉害的男人,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   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想到这里,忽然扑噗一下轻笑。   “贵妃娘娘有什么喜事,这般欢喜?”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一颤,身子顿时僵住,如被电击。   李慕禅出现在她身后,对着镜子里的她笑笑:“娘娘可好?”   “你……你……?”她霍的扭头,吃惊的瞪着他。   李慕禅忽然一伸手,抚过她脸颊,笑得邪异:“你什么你,是不是看到我没死,觉得惊诧,我的贵妃娘!娘!”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似是咬牙切齿。   她肌肤如羊脂白玉,柔滑细腻,一直传到心底,真是令人销魂。   雪妃对他的轻薄之举毫无异样,冷冷道:“你倒是命大,洪将军呢?”   “放心,我没杀他。”李慕禅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   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侧头冷冷避开。   李慕禅收回手,微笑道:“贵妃娘娘,你貌美如花,为何有这么狠毒的心肠呢,当初的一番话是我白说了!”   雪妃端坐如仪,腰脊挺直,傲然道:“你的话有理,我决定施行,不过,在助二哥前,要先要把你杀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为何非要杀我,咱们两个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吧?……难道是因爱成恨?”   雪妃道:“我杀你,是因为你随时能杀我!”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圣上也有这般能力吧,难道你也要杀圣上?”   雪妃脸色微变,狠狠瞪他一眼,真是山野粗人,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旁边若有朝廷的人,奏上一本,足够他杀头了!   她冷冷道:“我是他的女人,自然不会杀他,你该死!”   李慕禅笑着叹了口气:“看来想不让你杀我,只有一个法子。”   “不错,除非你先杀了我!”雪妃冷笑。   她谅李慕禅没有这个胆子,顶多是一走了之,不会杀自己。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摇摇头:“错了,还有一个法子,若你成了我的女人,还能杀我?”   雪妃脸色沉下来,冷笑道:“我不杀你,圣上也要杀你!”   李慕禅笑道:“这倒不尽然。”   雪妃嫌恶的瞪他一眼:“你疯了!”   李慕禅忽然伸手一揽,她一下被搂在怀里,温香软玉入怀,销魂蚀骨,他下体顿时硬如铁柱,直挺挺顶上她臀背。   雪妃忙剧烈挣扎扭动,想要脱开他怀抱。   李慕禅随手一抛,她顿时飞了出去,轻飘飘落到榻上,李慕禅坐榻上,把她揽过来,面朝下趴在他腿上,半球似的香臀正冲着他。   雪妃挣扎着叫道:“姓李的,你若胡来我就自杀!”   李慕禅倒相信这话,她性子刚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毫不在意的笑笑:“自杀便自杀罢,我不收拾你,才是自杀!”   “啪!”他抡起巴掌打在香臀上,声音清脆,虽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饱满与惊人的弹性。   “啊!”雪妃惊叫,挣扎得更厉害。   但身子被李慕禅左掌压住,如大象踩着乌龟,根本动弹不得,挣扎得徒劳,只有两手能动,其余部位动弹不得。   ……   李慕禅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还敢不敢胡闹!”   说着,又“啪”一声脆响,又给了她一巴掌,雪妃又发出一声惊叫,从小到大她从没挨过这样的打。   从小在家里就是掌上明珠,天之娇女,父母宠纵无比,到了宫里,身份尊贵,更是无人能攫其锋。   一阵火辣辣的疼传了过来,更厉害的是屈辱感。   “啪!”“啪!”“啪!”“啪!”“啪!”   李慕禅一口气打了五巴掌,停住了,低头道:“还敢不敢了?”   雪妃忽然剧烈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起来:“骨头还挺硬,再来!”   “啪!”“啪!”   他打了两下,又停下问:“敢不敢了?”   “姓李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雪妃咬牙切齿,尖声叫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好吧,那接着来!”   他又啪啪的打了几巴掌,雪妃开始剧烈挣扎,李慕禅却不理会,任凭她挣扎,只是一巴掌一巴掌的击下。   一口气打了十来巴掌,雪妃忽然停止挣扎,嘤嘤哭了起来。   李慕禅一怔,忙停下了,把她翻转过来,但见她眼圈泛红,挺翘的鼻尖也泛红,泪珠在脸颊滚动,真是梨花带雨,美得让人心碎。   “你……”他有些慌乱,没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形,本以为她会破口大骂,尖叫个不停,从没想过她会哭。   雪妃伸手抹一眼泪珠,恨恨扭过头不看他。   李慕禅苦笑着放开手,无奈摇头道:“你对我要打要杀,已经杀了多少次了,我这只是略施薄惩罢了。”   “你不是男人!”雪妃扭身背对着他。   “这话忒狠,难不成我是太监?”李慕禅看着她背影,优美动人,真是无一处不美,上天对她何其恩宠。   雪妃冷冷道:“欺负弱女子,算什么能耐!算什么男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可不是弱女子,贵妃娘娘,可别装可怜逃避,你今天需得立誓,永远不再对付我,否则,我可不会罢休!”   “你敢!”雪妃扭头瞪着他。   李慕禅迎上她的明眸,笑眯眯的道:“贵妃娘娘,你说我敢不敢?”   雪妃紧闭嘴唇,扭头看窗外的夜空,一动不动。   李慕禅笑道:“你别想唤什么人帮忙,他们都不在附近。”   雪妃咬咬牙一言不发,心下发狠,明天秋水神尼抵达,定要让她在自己跟前,亲手把这臭男人宰了!   “发不发誓?”李慕禅伸手一揽,左掌按上她柳腰,顿时又按趴在他大腿上,便要接着打。   他对雪妃有种独特的征服欲,扯下她高贵的面具,打趴在地,让她屈服,感觉刺激无比,浑身血气沸腾,很久没有这般感觉了。   “慢着,我发誓!”雪妃忙叫道。   李慕禅收掌,按上她香臀,笑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雪妃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自己堂堂贵妃,竟被他一个山野鄙民欺负成这样,由他这般轻薄,传出去没脸见人了!   这一刻,她对李慕禅刻骨的痛恨。   李慕禅把她扶起,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念一句,你跟着一句。”李慕禅道。   雪妃强抑羞愤,皱眉道:“我自己会说,不再对付你就是了!”   李慕禅摇头:“这可不成,你一定会耍花样!”   雪妃瞪着他一动不动,半晌后恨恨道:“说罢!”   李慕禅道:“我方怀雪对天发誓!”   “我方怀雪对天发誓!”雪妃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   李慕禅接着道:“从今往后,绝不再做对李风不利的事,若违此誓,方府灭绝,方家列祖列宗永不超生!”   雪妃顿时闭嘴,涨红着脸,一动不动怒瞪着他。   第628章 秋水   李慕禅眉毛一挑,哼道:“怎么,不敢发这毒誓?”   “太重!”雪妃瞪着他怒哼。   李慕禅道:“你既不对付我,重不重又有什么关系,……除非,你有违誓的打算,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抱着侥幸念头,是不是?”   雪妃哼道:“我不对付你,但世事无常,有时候难免无意间对上你,违了誓,岂不冤枉!”   李慕禅想了想,道:“也罢,就改一句,若是有心对付李风,方府灭绝,方家列祖列宗永不超生!”   雪妃摇摇头:“还是太重!”   李慕禅二话不说,把她翻过来,两巴掌落在圆臀上,“啪”“啪”声音清脆,轻颤不止。   他喜欢上了这感觉,高高在上的贵妃被按在床上这般打,真是解气之极,虽有欺负女子之嫌,想想她先前做的事,也便释然。   雪妃只觉双臀发麻,屈辱感与羞愤感涌上心头,剧烈挣扎起来,真想把眼前这臭男人碎尸万段。   他太过强大,根本不能力敌,那么多的高手,那么多的手段都没用,真不知如何才能杀得了他!   李慕禅松开手,把她扶起来,再次对座,她蹙一下黛眉,两股热辣辣的,这么一坐更厉害了。   李慕禅不理会,淡淡道:“贵妃娘娘,再耍花招,莫怪我不客气,赶紧的吧,斤时间也没用!”   雪妃恶狠狠瞪着他,李慕禅笑眯眯对视。   半晌后,她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支玉钗,朝自己心口插下。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一声脆响,玉钗碎成粉末,他笑了笑:“你若自杀,我便把你剥光了挂到城门上,让天下的百姓都看看贵妃娘娘的玉体。”   “你——!”雪妃脸色一变,怒指着他:“你卑鄙!”   李慕禅笑道:“对卑鄙之人,只能行卑鄙之法,这都是娘娘你逼的,来吧,发誓吧!”   雪妃低头默然不语。   半晌后,她幽幽叹息一声,抬头叹道:“李先生,我真的如此可恶吗?”   她眉眼柔弱,双眼盈泪,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搂到怀里怜惜。   李慕禅却心如铁石,淡淡点头:“不错。”   雪妃摇摇头,自嘲一笑,一颗晶莹泪珠沿着雪白脸颊滚下,落到榻上消失,形成一个小圆点。   李慕禅笑了笑:“娘娘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无论如何,今晚这个誓不发是不成的。”   ……   “唉……”雪妃幽幽叹息一声,摇头道:“想当初我与怀蕊一样,对世间一切都怀着美好的憧憬,觉得每个人都不是坏人,即使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幼稚,却也很好。”   李慕禅笑笑,没有接腔,这个贵妃娘娘诡计多端,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妙,难道要使美人计?   雪妃叹道:“自从入了宫,吃了诸多苦头,才知道人心之险恶,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在宫里那个地方,想要活下去,只能比别人更狠更毒,要不然,只会被别人当成垫脚石,死无葬身之地。”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越是富贵处越是险恶,弱肉强食,容不得一点儿心软。”   雪妃轻拭眼角,优美曼妙。   “为了出头,为了自保,我只能殚精竭虑,想方设法打倒别人,最终到了这个位置,我若依旧还是从前的自己,坟木已拱了!”她幽幽叹道。   李慕禅点点头。   雪妃接着道:“我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当我发觉已经晚了,午夜梦回之际,我偶尔醒来,常会吓一跳,为先前种种后悔,但我想活下去,还是只能成为现在的自己,不能退回去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世事无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自主,需要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   雪妃道:“我对你做的那些,我有时也会后悔,但事已至此,我还能停手吗?你还能原谅我吗?”   李慕禅笑了笑:“贵妃娘娘,先前种种权当玩笑,忘了便罢,只要以后不再暗算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雪妃看看他,低下头幽幽叹道:“想我一介女子,却要行此险恶之事,每每想来,都厌恶自己,恨不能生在平常人家,相夫教子,过平凡普通的日子。”   李慕禅笑道:“无数平凡女子还羡慕贵妃娘娘呢,你能舍了荣华富贵,能断了家族荣耀?”   雪妃摇摇头,叹道:“我想明白了,世上本就没有两全之事,布衣荆钗粗茶淡饭,固然不好,但总胜过锦衣玉食却担忧惊受怕,日夜不安。”   李慕禅笑道:“娘娘见事透彻。”   雪妃缓缓下榻,到了窗户前,背对着他幽幽叹道:“我在小姑娘时就有一个梦想,有一天会有一个武功奇高的青年侠客把我抢走,两人抛开一切,逍遥于江湖,纵情于山水,游遍天下!”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不过是闺中少女的绮梦罢了,又有几人真正实现,又有几人记得。   雪妃道:“我从小就渴望有人能保护我不受伤害,所以到了皇宫做了圣上的女人,可惜,那时候我才发觉,圣上虽是天下间最有权力的人,却保护不了我,只能我自己保护自己。”   ……   李慕禅叹了口气,皇帝掌管天下,皇后统摄后宫,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即使皇帝也不能随意干涉后宫之事。   雪妃忽然转头望向李慕禅:“你年纪轻轻,又武功卓绝,正是我梦想中的男人!”   李慕禅砂一挑,似笑非笑。   她凝目盯着李慕禅:“李先生,你敢抢走我吗?”   李慕禅笑道:“我本是山野之人,娘娘又是国色天香,巴不得如此,不过娘娘能放得下方家?抢走了你,方家要受牵连。”   雪妃叹息一声,摇摇头:“我顾不了那么多,就权当雪妃死了罢!”   她忽然一抹胸口,顿时宫装滑落一截,露出莹白肩膀,光洁如羊脂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眸子闪闪放光,急促的道:“带我走吧!”   李慕禅呼吸急促起来,目光被她的香肩所吸引,直勾勾的盯着那里,再也拔不开,实在销魂。   雪妃轻唤一声:“李先生!”   李慕禅身形一闪,把她搂在怀里,下体坚硬如铁,一直压抑的欲火如火山爆发,再难自抑。   他又一闪,两人出现在榻前,“嗤!”雪白宫装一分两半,露出雪白亵衣裹着的美妙胴体,宛如白玉一般无二。   李慕禅猛的一揽,把她搂进怀,大嘴包住了她红润的唇,双手用力抚摸凝脂般的背臀,想把她揉到身体里。   嘤嘤声中,她轻声呻吟着,双眸微阖,似是意乱情乱,身体却忽然一颤,一下僵住了。   “你……”她吃惊的瞪着李慕禅,红唇微张,残留着李慕禅的口水。   李慕禅退后一步,摇头叹息:“终于还是用了这一招!”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雪妃,为了杀自己,竟使出了美人计,如此手段,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实在让人失望。   “你……”她又羞又怒,扭头不看他,食指与中指拈着一枚银针,细若毫发,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李慕禅得了黑佛后,欲火大盛,定力跟不上,有时不小心会失守,但只要警惕心起,定力自然能拦住欲火。   ……   李慕禅忽然一拍她背心,摇头叹道:“你这是逼我,……我下了禁制,天下间除了家师与我,再无第二人能解得。”   雪妃皱眉不语,只觉一股灼热气息从背心涌入,钻进了小腹,盘桓着不散去,周身暖融融的舒服。   李慕禅道:“每一个月,需要我出手一次,否则会生生把你焚成灰烬!”   “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雪妃冷笑。   她身着雪白亵衣,只能裹住胸臀,修长圆润的大腿,玉光致致的粉臂皆呈于他眼前,真是美极。   李慕禅笑笑:“那随你好了。”   他探身轻啄她红唇,哈哈一笑,蓦地一闪消失。   她身体一松,穴道解开,一下扑到榻上,嘤嘤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枕头,嘶声尖叫:“李风!李风!李——风——!”   她从小到大,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丢脸,这么耻辱,她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就泛起一阵阵恶心。   也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没有了廉耻,没了羞涩,只想把他杀了,真是鬼迷心窍,这种事她从前想也没想过,更没干过。   最可恼的是,自己的美人计竟然失效了,换来李风的嘲笑,从此之后她在他跟前再也抬不起头。   想洗刷今日之耻,只要把李风杀了,幸好他忘了逼自己立誓,否则自己真要自杀了!   李风回到自己小院,对明月点点头,摆摆手,直接进了自己的屋,然后盘膝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经内。   不如此,熊熊如焰的欲火就熄不灭。   待他出定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映得满天彩霞瑰丽无比,霞光溢满了院子,映亮了他的屋子。   李慕禅醒来后,解座下榻推开窗户,顿时一阵清风拂来,听到窗户声,小院里的明月顿时扭身过来:“师父!”   她穿着一袭玉色僧袍,脸庞被红霞染得娇艳无比。   李慕禅笑道:“这是第几天了?”   “第二天,这一次师父入定时间很短。”明月把剑归鞘,笑盈盈的走到窗户前:“那两个人怎么办呀?”   李慕禅道:“不要紧吧?”   明月道:“封了这两天穴道,不知道要不要紧,我也不敢解开。”   李慕禅摆摆手:“把人放了罢。”   明月点点头,扭身便要走,忽然顿住:“师父要不要吃些东西?”   李慕禅摇头:“晚上一块儿吃,快去吧,小心点儿。”   “是,师父。”明月嫣然一笑,扭头去了。   ……   洪将军与中年人被解了穴道,垂头丧气的回到雪妃的院子,白公公与雪妃正在湖上的小亭里,雪妃正与一个女尼说话。   白公公眼尖,看到了两人,顿时大喜过望:“娘娘。”   雪妃止住话转头看他,白公公笑道:“娘娘,洪将军回来了!”   雪妃神情淡淡的:“算他命大,让他过来。”   白公公应一声,出了回廊,来到洪将军身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洪将军吉人天相,果然无恙,娘娘一直担着心呢。”   “多谢娘娘挂怀,洪某惭愧。”洪将军黑着脸叹口气。   白公公笑道:“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快过去吧,……谢侍卫,你先回去歇一歇,娘娘回头再见你。”   “是。”中年人黯淡的点点头,冲白公公抱抱拳,又转身对雪妃方向遥遥一礼,转身缓步离开。   洪将军又叹了口气,有同病相怜之感。   “洪将军,走吧。”白公公笑道,带着他到了雪妃跟前。   雪妃明眸扫他一眼,点点头:“回来就好,来,见过秋水神尼吧。”   洪将军对中年女尼一礼,然后惭愧道:“娘娘,我……”   雪妃摆摆手:“行啦,技不如人,怪不得你,……你跟神尼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形。”   洪将军看看中年女尼,这便是秋水神尼。   看她年纪,不过三十许人,身段丰满,一袭玉色僧袍也掩不住峰峦起伏,波涛涌动,她脸庞娇艳若桃花,双眼秋波盈盈,虽不如娘娘的美丽,却别有一番醉人风情。   这秋水神尼乃侯老介绍,说是不逊于他的顶尖高手。   洪将军本以为她是一个老尼,与侯老年纪相仿佛,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看其模样,真不像武林高手。   雪妃露出一丝笑容:“神尼驻颜有术,今年已经六十了,……洪将军,你是被姓李的制住了吧?”   洪将军忙将事情经过讲了,如何进了小院,如何被制,又被封于旁边的屋里,事无巨细,一丝不漏。   秋水神尼听得专注,没有急着说话,待他讲完,她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沙脆,像是夏天起沙的西瓜瓤:“洪将军,你说他指力无声无息?”   洪将军点头:“不错,他这指力着实古怪,至刚至阳,偏偏又无声无息,我前所未见!”   秋水神尼点头道:“以至刚至阳的内力驭使如此指法,确实神妙,这李风确实是劲敌。”   雪妃道:“神尼可能对付此人?”   秋水神尼摇头:“要交手才知,我倒是想会一会此人!”   雪妃道:“此人狡诈,神尼下手不必留情,否则下一次就没机会了!”   秋水神尼抿嘴一笑:“还真不敢说能胜过他。”   “本宫欲替神尼建一座秋水寺,神尼先想一想选哪里好,待过几日告诉本宫一声。”雪妃道。   秋水神尼轻笑道:“娘娘,我来这里是得侯老之邀,是陪娘娘住一阵子,待妨娘回宫,我则回返道观,至于建道观,却是不必,多谢娘娘好意!”   雪妃黛眉轻挑,轻轻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勉强神尼。”   ……   李慕禅负手在后花园踱步,想着雪妃。   如今最妙之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避一避她,反正她也不能在方府呆太久,自己出去一避,最好不过。   但他却不想避开,觉得与这个贵妃娘娘斗法妙趣无穷,平添几分滋味,用以打发无聊日子最好不过。   况且他在这里也能见识一下高手,雪妃想杀自己,会延请高手过来,与这些高手过招对他益处无穷。   想到雪妃羊脂白玉似的身子,他又涌起一股欲火,忙深吸几口气压伏下去,真是一个尤物。   他生出占有之念,无关乎情,只有欲望。   忽然一声沙脆的声音响彻小院:“烈阳剑李先生可在,贫尼秋水,请教李先生高明。”   李慕禅停住步子,扭头道:“秋水师太请进。”   他露出笑容,这便是雪妃请来的高手,不知究竟如何,他极有兴趣,虚空之眼打量过,此尼修为确实精深。   明月四女过来,跟在李慕禅身后,一块儿到前面院子去迎接。   李慕禅过来时小院,秋水神尼已进来了,一手执拂尘,单掌合十,正笑吟吟的打量着李慕禅。   她身姿绰约,袅袅娜娜,真如扶柳一般,在随风飘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李慕禅上前合十一礼:“师太有礼了,在下李风。”   秋水师太笑吟吟的点头:“大名如雷贯耳!”   李慕禅笑道:“是娘娘乱夸的,我哪有那般厉害,师太请——!”   他满是客气的把秋水师太请到了后院,笑道:“师太功力精深,在下佩服,咱们比点什么?剑法还是拳脚?”   秋水师太笑道:“刀剑无眼,还是拳脚功夫罢。”   ……   李慕禅点头,两人也不客套,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来到亭外的小圆场中,李慕禅猛的一拳捣出,刚猛凌厉,宛如猛虎下山。   秋水师太轻飘飘一掌拂过来,拳与掌相撞,“啵”一声脆响,如小石子投进湖里,两人同时退了一步。   李慕禅暗自惊奇,没想到她身为一个女子,竟有如此精深的内力,着实难得。   秋水师太脸色微变,更是惊奇,没想到李慕禅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之深,不像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仿佛修炼了百年。   两人这一拳一掌探出了出各自的底细,招式变得精彩起来。   李慕禅一拳跟着一拳,拳拳刚猛凌厉,不见精妙,就是最基本的几个拳式,使得精练而巧妙。   秋水师太出掌柔绵,如绵绵秋水,没有一丝火气,反而曼妙如舞,轻盈如羽,说不出的好看。   她不与李慕禅的拳头硬碰,每一招都是以力卸力,把李慕禅的内力引开,否则硬撼之下只会吃亏。   但李慕禅内力精纯坚凝,卸去不易,她每一招都竭尽全力。   二十几招下来,她已落到下风,轻飘飘的玉掌似是情人的抚摸,搭上李慕禅手腕,卸去刚猛力道。   她忽然变了招数,身化为蝴蝶一般,绕着李慕禅周身翩翩起舞,转瞬间形成一团玉色影子,不见了她身影。   李慕禅以静制动,反而把招式变缓,以致一拳不出,由动化为静,倏尔一拳捣出,奇快如电,击退她的突袭。   两人一如蝴蝶,一如猛虎,一动一静,明月四女看得心有感悟,一动不动的盯着看,惟恐错过任何一招。   半晌过后,三十来招过去,李慕禅摇头道:“师太拿出压箱底的绝学吧,咱们这么打下去可没有完。”   “好,既如此,再接过一掌。”秋水师太缓缓点头,倏的飞起来,僧袍飘飘,在天空中拍向李慕禅。   李慕禅神情凝重,缓缓一拳捣出,迎上玉掌。   “砰!”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震了一下,李慕禅后退两步,脚下划圆弧,形成太极状,稳稳停住了。   秋水师太则在空中倒折而回,落地后踉跄后退三四步,嘴角已经带了一丝红意,是受了内伤。   李慕禅抱拳笑道:“师太,承让!”   秋水师太拭一下嘴角,赞叹着点头:“难为你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贫纪不是对手,告辞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有拘留。   待她离开了,李慕禅负手踱步,若有所思。   “师父,她武功好厉害,是不是?”明月问。   李慕禅点头:“确实厉害,已得了水性三昧,你看明白了吗?”   明月摇头:“没,只记住了几招。”   李慕禅道:“看她的招式,要重意不重招,……算啦,你现在还没到那个层次,多说无益,去吧。”   明月点点头离开了,李慕禅负手踱步,忽然停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秋水师太,嘿嘿,有意思,竟是星湖小筑弟子!   第629章 闭关   秋水师太乃星湖小筑的八品弟子,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李慕禅曾与她见过两次面,都是在她回湖里过年时候,并没有深交。   但到了湖外,他们再见面,却是格外的亲切,就像是一家人没隔阂。   他先前知道是她,她却不知道他,但一经过交手,便发觉了李慕禅的身份,乃星湖小筑的弟子。   星湖小筑的弟子武功各不同,几乎很少有练相同的武功,即使练同一套武功,每个人练出来的都不一样,外人很难从武功来区认出星湖小筑的弟子。   星湖小筑的弟子们都是天才纵横的人物,湖主冷无霜因材施教,分别传授,而且传授时,会依各人的性情而略加改变,也会鼓励弟子们自己修改,以让武功适合自己。   但星湖小筑的弟子们却能认出同门,有一套独门的联系手法,外人丝毫看不出来。   况且,小筑的弟子也不多,每到过年时,都会聚于湖中一起过年,像是一个大家庭,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如手足。   他负手仰头望天,想着怎么办,秋水师姐既在雪妃身边,自己则不必怕什么了,星湖小筑的弟子有独门的通信法门,别人很难发觉。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秋水师姐定会给自己送信,就是不知秋水师姐为何出家,她年不过三十,正是韶华风茂之时,人又生得极美,想必又是为情所困,唉……,星湖小筑的弟子多是至情之人。   秋水师太回了小楼,雪妃正等着,见她神情便知不妙,勉强笑问:“师太,如何?”   秋水师太摇头:“好个李风,我不如他!”   雪妃紧攥着衣角,手用力得发白,勉强笑笑:“师太也不成吗?”   秋水师太摇头叹道:“娘娘,此人修为高深之极,不过想对付他也不难,我与侯老联手,即使除不去他也能打伤了。”   “这样……”雪妃沉吟着,慢慢摇头。   打虎不成反伤自己,对付李风需一击必杀,不能一下弄死他,他绝不会轻饶了自己,万一再逼自己发誓,那真就完了。   “师太,我身体有些不适,你能帮我看看吗?”她伸手指指对面的绣墩。   秋水师太盈盈到她身前坐下,拉过她玉手,探指按上手腕,凝神片刻,弯弯的眉毛轻蹙,沉吟不语。   “怎么,师太也没法子吗?”雪妃叹了口气。   秋水师太歉然道:“娘娘,你体内有一股至精至纯的内力,虽然不强,却很难驱除,我试试看吧。”   “有劳师太了。”雪妃精神一振。   ……   两人上了床榻,一前一后盘膝坐好,秋水师太凝神伸掌,搭上她命门位置,一道精纯的内力渡了进去。   李慕禅的内力至刚至阳,她的内力至阴至柔,两者在雪妃丹田撞上,就像水与火相撞,雪妃顿时一颤,浑身剧烈颤抖。   秋水师太也脸色大变,没想到会发生这般情形,两道真气一下炸开,化为滚滚热浪,在雪妃体内乱窜。   秋水师太不禁暗骂小师弟胡闹,这般厉害的内力竟种于雪妃体内,时间久了,一旦做大,直接会把雪妃杀了。   她竭尽全力把四处乱窜的内力收束,慢慢调理,过了好半晌才竟全功,最终还好,那股内力被驱除。   雪妃大喜过望,这秋水师太果然厉害,姓李的种下的禁制,听说从没人能解开,偏偏秋水师太解除了。   秋水师太暗自苦笑,也不知道小师弟会不会生气,若不是同门,她也没辙,这道内力太过精纯了。   “娘娘,我看李先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他为何行此手段,竟给你种下禁制?”秋水师太问。   两人下了榻,雪妃道:“师太,我先去换了衣裳,咱们好好说一说。”   秋水师太点头:“娘娘请。”   雪妃到了里面的屋子,放下门帘,簌簌声过后很快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更显人比花娇。   秋水师太不禁暗叹,果然不愧是贵妃,绝色无双,世所罕见。   雪妃与她对面坐下,她轻轻一拍巴掌,白公公很快推门进来,给两人换了茶,又悄悄退下。   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没添油加醋,但略去了她被李慕禅欺负,如何施展美人计不成,只说他逼自己立誓,最终被自己以死相逼,逼退了,临走时下了这道禁制。   秋水师太沉吟半晌,摇摇头:“娘娘,这件事嘛……”   “我知道,是我太过霸道了一些。”雪妃轻颔首。   李慕禅摇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各自的想法不同,娘娘你久在宫中,不明白李先生这般人物的想法,而他又久在山野,也不明白娘娘的观念,两人凑在一起,自然要引起种种误会。”   雪妃抿嘴一笑,摇摇头:“师太,说句实话,他本领差一些,早就被我杀了!”   秋水师太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碰上娘娘你,也算是命中该有一劫,我看李先生面相是命泛桃花,终究是要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   雪妃轻笑一声:“师太真会说话。”   ……   “如今娘娘身上的禁制除了,不知娘娘有何打算,是不是我与侯老联手把他除了?”秋水师太问。   雪妃沉吟一下,摇摇头:“不急。”   秋水师太笑道:“娘娘还留着他,不怕夜长梦多?”   雪妃哼道:“如今有了师太你,不怕他闹什么幺蛾子了!”   秋水师太笑道:“他若真拼起命来,我怕挡不住,娘娘还是要小心。”   她有些失望,倒想看看小师弟的窘境,看看在自己与侯老联手之下,小师弟到底能不能逃掉。   雪妃脸上带笑,心满意足的扫一眼南边方向,正是李慕禅小院的所在。   李慕禅安心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想早日把第二尊黑佛练成,进境却不快,只能耐下心下死功夫。   明月四女则去外面玩,如今雪妃安静了,她们也没什么危险,如今的白灵城内最是安全不过,武林高手都避开了,任武林门派再强大,也不敢与神宗卫做对,不敢与整个朝廷做对。   李慕禅正陶醉于观天人神照图中,忽然警兆顿起,便退出了观天人神照经图,双手结印,开始缓缓收功,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轻盈的脚步声停在窗外,一动不动,李慕禅睁开眼:“什么事,桑娘?”   “先生……醒……醒了?”桑娘惊喜的问,娇喘吁吁。   李慕禅道:“嗯,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明月!……那姓岳的小子正在外面拦住了明有,要把她抢走呢!”桑娘努力调匀气息,恨恨跺脚。   李慕禅皱眉,一闪出现在她跟前:“怎么回事?”   桑娘道:“咱们逛街回来,那岳的小子在街上拦住了咱们,要与明月谈一谈,明月不理他,他便发了疯,便动了手要强来,明月打不过他,咱们三个也不成,她们三个正打着呢,……我偷偷跑来了。”   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   “先生,等等我呀!”桑娘招招手,忙又施展轻功疾行。   李慕禅几个闪烁,到了东西大街上,这时东西大街正围了一群人,中央是四个人斗成一团,岳克庄围攻明月三女。   他赤手空拳,明月手持赤波剑,剑光潋滟,宛如一道秋水波动,煞是好看,剑势缓慢而优美。   她剑法最妙,却不得岳克庄,岳克庄身形如鬼魅,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明月功力不够,剑不够快,每一剑都刺个空。   但三女脚下踩着的步法玄妙非常,每次在岳克庄要捉到她们时,轻轻一扭腰,踩出一步,堪堪避过,险之又险,却每次都凑效,看得周围众人轰然喝彩。   岳克庄冠玉般的脸庞涨红,像是蒙了一层红布,双眼精芒闪烁,冷冷扫过周围,众人被冷冽的目光一招,只觉浑身泛起寒气,不由一滞,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这英俊青年太凶了,得小心!   ……   明月淡淡叱道:“岳公子,请你自重!”   岳克庄怒喝:“明月姑娘,我要跟你好好谈谈,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明月道:“咱们两个没什么好谈的。”   两人一个持剑挥动,一个探爪如箕,招式俱妙,却都打不着对方,只能施展在空处,徒劳无功。   岳克庄道:“明月姑娘,我对你一片深情,一片苦心,为何你理也不理,是不是受了别人的蛊惑?”   明月冷笑道:“难道你对别人好,别人就要对你好,容不得别人的拒绝吗?……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怪上了我师父!”   “不错!”岳克庄冷冷道。   明月摇摇头:“所以我才不想搭理你,你就是这么一个人,只想自己,不管别人,动辄迁怒于人!”   岳克庄冷笑道:“我知道,一定是姓李的跟你说我的坏话!”   他自负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对女人而言乃是难以拒绝的白马王子,从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自己,只想自己想要,她们逃不出自己手心。   明月冷笑道:“姓庄的,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师父从没跟我面前说起你来!……嘿,说你的坏话,你还不配!”   她原来是和声细气,从容不迫的说话,此时却变得激动而尖锐,出言尖苛,毫不客气,容不得别人诋毁师父。   岳克庄脸色红得更厉害,又怒又恼:“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师父有什么本事,我把你杀了,看他又奈我何!”   “姓岳的,你好不要脸,既说喜欢明月,又想杀她,如此心胸,难怪明月看不上你!”雪娘摇头道。   她武功不如明月,对武功修炼也不甚上心,一直都是努力施展步法,不敢有一丝分心,此时却忍不住了。   岳克庄扭头冷笑:“好,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看李风如何!”   “有胆子的你就来吧!”雪娘冷冷道。   柔娘蹙眉道:“雪娘姐姐,明月,跟这种人何必废话?”   “哈,那倒也是,对牛弹琴!”雪娘笑道。   岳克庄忽然停下,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好好,让着你们,你们还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了!”   他一直使的是折扇,这时却动了杀心,拿出剑来,他扇法高明,打穴的功夫极深,别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剑法更高,远胜扇法。   ……   岳克庄将剑朝天空一指,脸色沉肃,周身的气息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仿佛一块乌云笼罩头顶。   他冷冷道:“黄泉之下,休要怨我,怪只怪你们跟了李风!”   话一说完,剑光蓦地闪耀,周围的人们忙不迭闭上眼,却仍灼热难当,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眼前闪烁着一道明亮的剑光,久久不散。   如此剑法,当真是动人心鬼,众人又忙睁开眼,没有料想的剑光闪烁,长剑被定住了,剑尖被一个人的两根手指夹住。   明月三女只觉剑光炫目,几不可见,只能急忙施展身法,不管对方什么招式,只管走自己的步法。   这是李慕禅当初传她们步法时所说,一旦看不清对方的招式,便不管它们,只管走好自己的步法,心中坚定,毫不迟疑,自能安然无恙。   这套步法与奇门遁甲相通,一旦施展开来,奇正相合,生门死门连绵变化,很难捕到死门,自保有余。   她们只觉周身寒彻骨,内力渐渐的涩滞,再这么下云,步法也施展不开了,心中渐渐绝望。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蓦地出现,李慕禅挡在她们跟前,缓缓伸出一只手,轻巧的把剑尖夹住。   岳克庄一见是他,顿时心下一惊,忙撤剑回收。   但长剑如嵌到了石壁里,任他如何用力,固若磐石,纹丝不动。   李慕禅淡淡笑道:“岳兄,我还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堂堂一个男人,心胸如此狭小,竟对弱女子下手,真是我辈武林中人的耻辱!”   岳克庄脸色涨红,双眼寒光闪烁:“姓李的,放手!”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指尖一用力,“叮”一声脆响,剑尖被扳断,挟在他手指间。   他屈指一弹,“嗤!”剑尖射向岳克庄。   岳克庄挥剑,“叮”一声脆响,他长剑滞了一下,李慕禅一闪身到了他后背,轻飘飘一掌拍出。   “噗!”他飞了起来,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砰”他重重落到十几丈外的青石板地面,人们顿时嗡嗡的议论,没想到这俊美青年如此不济,一招也挡不住,看来还真是只能欺负弱女子了。   李慕禅举步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岳兄,好好想想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个女子随落至此?!”   他叹道:“今天且饶你一回,若有一下次,莫怪我不讲交情下狠手。”   岳克庄用力撑地,但双手酸软无力,身力所像被那口血带走了,浑身软绵绵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李慕禅的话像剑一般刺进他心口,他冷笑惋惜的表情像锤子敲到他心口,他一口气郁气涌起,“噗!”又喷一道血箭。   黑暗像潮水同涌过来,他毫无反抗之力,一下昏迷。   ……   “先生,你怎么饶他性命?”桑娘终于赶过来了,她挤到李慕禅身边,不满的道:“他这般卑鄙小人,应该早早杀了,要不然,他准要偷偷的报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此之后咱们还敢上街吗?!”   娘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如此仪表堂堂,却没想到是个卑鄙小偷,真是让人扼脆呢。”   桑娘撇撇嘴:“柔娘,你算了吧,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今天才知道哇,是不是先前对他有好感?芳心暗寄了?”   柔娘的脸顿时红了,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呀!”   “哇,被我说中了,要不然脸怎么红成那样!”桑娘顿时惊讶叫道。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柔娘娇嗔着扑上去,两人都施展步法,曼妙如舞蹈,周围诸人看得大开眼界,双眼放光。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便走,明月看了一眼地上的岳克庄,紧随李慕禅身后,雪娘道:“行啦,快走吧!”   两女追打着跟上李慕禅,几人很快回了方府,到了他们小院,直接到后花园的小亭里说话。   明月沏好了茶端上来,众女围着李慕禅坐下,茶香与她们身上的幽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又不乏旖旎。   “师父,为何没取他性命?”明月捧着茶盏歪头问。   她知道师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不杀岳克庄必有其原因。   李慕禅叹道:“他毕竟是一品供奉,不宜贸然杀了。”   “他是大公子的人,万一杀了,大公子定不会罢休。”雪娘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也有这个原因,现在不宜于大公子闹得太僵,否则难见容于方府。”   桑娘撇嘴道:“先生,何必管那么多,先杀了再说!”   李慕禅笑笑:“他也是气昏了头,正常情形下,断不至于如此行事。”   “正是急昏了头才显出他的本性。”桑娘仍是不屑,哼道:“他丢了这么大的人,能不对先生你仇恨?他对付不了先生,咱们可倒霉啦!”   李慕禅没好气的横她一样:“怪不得一直急着撺掇我杀人呐,原来是担心自己啊,好个桑娘!”   桑娘咯咯笑道:“先生不这么想吗?咱们以后出去都要担惊受怕的,可没了乐趣!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放心罢,他这次受伤,想好可不那么容易。”   明月双眼一亮:“师父,你下了暗手?”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现在他死不了,将来嘛,呵呵……”   “这才对嘛。”桑娘满意的点点头,惹来李慕禅斜睨。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练了一夜观天人神照经,正在院里散步,一黑衣劲装少女过来禀报,外面项雷来访。   李慕禅摆摆手:“就说我不在。”   明月四女正在练武,听到这话皆停下来,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哼道:“专心!”   四女忙又接着练,却不时瞥一眼过来。   黑衣劲装少女迟疑一下又离开了,很快外面传来项雷的笑声:“李先生,为何不敢与我一见?”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给四女使了个眼色,返身钻进了后花园里。   项雷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先生,项某有事相商,烦请一见。”   明月想了想,转身盈盈走出去,来到了院门前,但见项雷一身灰衣,正抚髯微笑着摇头。   他长髯飘飘,即使微笑间也气度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明月过去裣衽一礼:“项老,弟子明月有礼!”   “明月,你师父呢?”项雷温和的问。   明月道:“项老,师父不在,不知去哪里了。”   项雷皱眉道:“可钻而把人明明没看到他出去。”   明月脸不红气不粗,道:“师父是施展轻功出去的,他们不知。”   “唔,这样……”项雷抚髯慢慢点头,双眼扫了扫明月,明月坦然看着他,坦荡无畏。   “既如此,你师父回来后,就说我傍晚再来。”项雷道。   “是,我一定转告师父。”明月道。   “既如此,我去了。”项雷深深看了一眼小院,抱拳转身离开了。   明月回到小院后花园,李慕禅与雪娘三女正坐在一块儿品茶,笑眯眯的看她过来。   李慕禅摇摇头:“明月呀,你说得不对。”   “师父,我不该撒谎?”明月笑眯眯的问,低头盈盈坐下。   李慕禅摇头:“你该说,我正在闭关,不能见外人,岂不打消了他的念头,不给他可乘之机?”   明月一怔,慢慢点头:“是,我怎么没想到呢!”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接着闭关便是,不过得麻烦写一封信,断了项老的念头。”   他招招手,雪娘抿嘴笑道:“先生稍等。”   ……   雪娘很快端着笔墨纸砚过来,砚里磨好了墨,李慕禅提笔修书一封,游龙走蛇,龙飞凤舞,转眼功夫写完,递给明月:“项老傍晚来了,就把这拿给他。”   明月双手接过了,低头扫一眼,道:“师父就不怕得罪了项老?”   “放心罢,项老没那么小家子气,……岳克庄是少年得志,没受过什么挫折,变得气量狭窄。”李慕禅笑道。   他打量一眼四女:“不过这话确实不假,我便要闭关了。”   四女一怔,明月道:“师父你真要闭关?”   李慕禅点点头:“这一阵子武功停滞不前,不专心闭关怕是一步也进不了,闭关试试看罢。”   桑娘忙道:“先生,你闭关了,咱们该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你想怎么办?”   “要不,咱们跟你一块儿闭关?”桑娘嘻嘻笑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跟我一块儿闭关,还算什么闭关?”   “不一样的。”桑娘笑道。   明月道:“师父,我也要闭关练功。”   李慕禅看了看雪娘与柔娘,她们也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也抱着同样想法,要凑热闹。   李慕禅稍一沉吟,点点头:“也好,你们随我一块儿闭关吧,你们也该好好练一练了。”   众女大喜过望,没想到李慕禅会答应。   明月道:“那师父,这信——?”   李慕禅道:“交与外面的护卫吧。”   明月忙答应一声,转身盈盈去了,生怕李慕禅后悔一般。   待明月回来,李慕禅道:“所谓闭关,有内关外关之分,外关是把自己禁闭于一处,不能出入,隔绝外界,内关是囚心,咱们要内外相结合,这几天之内,你们除了武功,什么也不准心,不许分心,才能达到效果。”   “是,师父。”明月兴奋的应道。   雪娘三女也点点头,却有些迟疑,桑娘道:“先生,我倒是想,就怕做不到呢,心思浮躁得很。”   李慕禅道:“不要紧,我自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只要有这个心便好。”   三女露出笑容。   李慕禅道:“去换了衣裳,都到我的屋内。”   四女应一声,袅袅去了,李慕禅则回了自己小屋,又从旁边屋子搬了一张床榻过来,与原本的并到一起。   她们很快回来,都换了一身宽大的练功服,就是专做静功用的,刚才那套劲装是练动功的。   李慕禅盘膝坐在中央,指了指:“你们围着我坐下。”   四女按四象方位坐下,把他围在当中,李慕禅道:“我会助你们静心,待练不下去了便睁开眼,我自会助你们。”   说罢,他伸掌分别按上明月与雪娘头顶,约有十次呼吸功夫拿开手,两女阖上明眸,一动不动,他身形后转,面对桑娘与柔娘,分别按上头顶,很快又松开,两女也闭眼不动。   四女很快进入定境,开始催动内力心法,融合李慕禅所传的内力。   李慕禅这一下,乃是灌顶之法,既把心境传了进去,又把内力传进去,四女融入心境中,顿时达到天人合一之状态,练功的最佳状态。   他所传入的内力,对他而言九牛一毛,对四女则是滔滔大海,关键是内力精纯无比,她们隔着催动心法融合,自身的内力也会变得精纯。   约有两个时辰,桑娘睁开了眼,从天人合一的境界中脱离,李慕禅二话不说,接着伸掌安上她头顶,于是她接着阖眼。   过了一会儿,其余三女也接连睁开眼,李慕禅一一灌顶,再次把她们送入天人合一之境中。   他没急着自己修炼,当务之急是把她们的修为提上去,免得成为自己的弱点,雪妃的手段不能不防。   ……   项雷傍晚时分到了小院前,一个黑衣劲装少女不待他说话,直接上前,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项老,这是李先生要我转交的。”   项雷一袭灰衫,长髯飘飘,神色庄严肃穆,讶然接过信,直接打开了,扫了几眼摇头苦笑。   他抬头看了看小院,抚髯沉吟片刻,苦笑着长叹一声,扭身离开了。   他径直过了练武场,到了北边的大厅,厅里坐着三人,是方怀仁方怀义还有方怀智三兄弟。   方怀义与方怀智满脸无奈,方怀仁却一脸的气愤,双眼熊熊怒火燃烧,随时会跳起来发作。   两人不时对视一眼,又看看方怀仁。   听到脚步声,方怀仁腾一下从太师椅中跃起,三两步到了厅口,急道:“项老,还没请回来?”   项雷抚髯进屋,摇头叹道:“大爷,惭愧,老夫是被挡回来了,喏,这是李先生写给我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   方怀仁接过了信,匆匆看过后,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好个李风,还反了他啦!”   项雷摇摇头:“大爷,算啦,李先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没杀小岳已经是给大爷你面子了。”   在这封信里,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添油加醋,却透出强烈的不满与不甘,所以闭关,是怕自己熬不过心里的杀机。   “大哥,李先生说什么了?”方怀智上前一把夺过信,扫了几眼后,嘿的冷笑了一声,把信往方怀义身前桌子一拍,坐到太师椅上不说话了。   方怀义拿起信仔细看了看,抬头道:“大哥,若事情是真的,小岳做得确实过火了,自取其辱。”   “姓李的这厮太护短,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小岳也说了,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想跟那丫头好好说说。”方怀仁哼道。   方怀义皱眉道:“人家不想理他,他非要谈什么,最后还翻脸动了手,这般行径我看着都替他脸红!”   方怀智哼道:“大哥,你呀,也是个护短的,我看李先生够客气了,换了我,一刀劈了姓岳的!”   项雷摇摇头,苦笑着坐到下首。   方怀仁没好气的瞪眼:“你休听姓李的胡说!”   方怀智道:“大哥,你也明白,李先生绝不会说谎,这件事我看就算了罢,人家没不依不饶,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方怀义道:“老三这话不错,大哥,小岳合当如此,也算长个教训,这一次若碰上的不是李先生,说不定丢了小命!”   “行了行了,合着你们两个是拉偏架的,帮定李风了!”方怀仁不耐烦的摆摆手,没好气的道。   说着,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大厅,不见了影子。   ……   方怀智“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方怀义忙一板脸:“老三!”   “什么玩意儿!”方怀智不屑的撇撇嘴,道:“一个大男人竟去欺负女人,还是他的晚辈呢!”   “行啦,老三你也没少干这样的缺德事!”方怀义哼道。   方怀智忙道:“那可不一样,我是闹着玩的,她们说着不愿不愿,心里还指不定多愿意呢!”   “你跟小岳没啥两样,老大别笑老二!”方怀义没好气的道。   方怀智摆摆手:“好好,反正我说不过你,……二哥,这回李先生闭关了,我也能松一口气了,但愿大姐那里会消停消停。”   “嗯,我也是松一口气啊。”方怀义长长吁一口气,摇头道:“说到底还是大哥捣的鬼?……大哥若对付李先生,我还能暗中帮一帮,大姐出手则不然,上次我去求情,大姐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方怀智得意的笑道:“我就没去求情,我就知道大姐要碰一鼻子灰,现在怎么样,嘿嘿!”   方怀仁摇摇头:“大姐的狠辣你也不是不知,现在得意得太早,来了个秋水神尼,再加上侯老,李先生再厉害也不妙,我看他闭关,正是因为这个。”   “李先生也有趣,换了是我,早就跑了,避过这一阵再回来就是。”方怀智摇头道。   方怀仁笑笑:“奇人奇行,李先生的想法岂能跟咱们一样?”   夕阳西下,红霞映得大厅红彤彤,在两兄弟的说笑中,暮色涌了上来,他们仍谈笑正浓,仍说个不停,大厅里燃起了牛烛。   外面的练武场上,人们散去了,开始吃晚饭,或者回去歇一歇。   两兄弟让人摆上酒席,把项雷几个一品供奉请了来,李慕禅与岳克庄缺席,其余八老都在。   自从雪妃娘娘回府,他们是头一次聚到一起,这几天过去,方府重新恢复平静,不如先前一般紧张了。   众人谈论起了岳克庄的伤势。   项雷坐在上首,放下酒杯,抚髯叹了口气,厅内亮如白昼,他额头的皱纹清晰可见。   “不妙,不妙啊……”他摇头道。   黄宗饶道:“项老,小岳的伤真的很重?”   “两三个月是下不了床啦。”项雷道。   “这么重?!”黄宗饶诧异,摇头道:“真是李先生下的手?”   项雷慢慢点头,看一眼方怀义,方怀义把信拿出来,给众人传阅了一遍,他们脸色都有些沉重。   黄宗饶叹了口气:“看来小岳还是年轻,情迷心窍,做些糊涂事也难免的。”   众人纷纷点头,却不再多说。   他们心下明白这只是借口,再年轻也不能这么做,这是骨子里的问题,绝非年轻缘故。   他们身为武林中人,对岳克庄此举委实不耻,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项雷霍的站起来,身形化为一道轻烟到了厅口,凝视东边方向,正是雪妃所在。   “怎么了,项老?”方怀义反应极快,忙问道。   “有刺客!”项雷脸色沉肃,皱眉道:“二爷,咱们怎么办?”   方怀义脸色微变,站起来踱步,脚步越来越快,眉头却锁成一团。   “还愣着干啥,二哥,咱们赶紧去救人呀!”方怀智叫道。   方怀义停步摇头:“大姐的护卫是神宗卫,咱们也不能靠近的,这时过去反而添乱!”   “奶奶的,这帮家伙忒瞧不起人,我看要好好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们方家不是吃素的!”方怀智咬牙切齿的跺脚。   方怀义烦躁的皱眉:“少废话,说这个有什么用!”   方怀智道:“那咱们总不能干等着看热闹吧?”   方怀义皱眉道:“这样,咱们马上过去,看看神宗卫需不需要帮忙,实在不成,只能硬来了!”   “这才对嘛!”方怀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兴奋的道。   众人来到了雪妃小楼外,但见惨叫声,怒吼声响成一片,原本威风赫赫的神宗卫如今狼狈不堪,一百多人被四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地上躺了一群神宗卫,生死不知,看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凶多吉少。   项雷脸色一变,扯一下方怀义:“二爷,不妙,你们退后!”   方怀义也变了脸色,眼前的一幕委实惊人,神宗卫傲气冲天,他一直忍让,一者他们是皇家的人,二者他们武功修为深厚,确实可堪信任。   此时,修为深厚的神宗卫们,在四个黑衣老者跟前,就像木头桩子一样,一掌一个被劈倒,毫无还手之力。   这四个老者身形矮小却壮实,双眼闪着灼灼精芒,双掌也不甚快,却力大无穷,所向披靡,不管面对的是刀还是剑,是手掌还是拳头,只是一掌下去,直接把人劈倒,即使有剑也挡不住,手掌撞到剑上,直接把剑劈为两半。   方怀义吸了一口凉气,这掌法霸道绝伦,竟没人能接得住,他扭头看看项雷诸人,他们都眉头紧锁,看起来并无把握。   项雷道:“二爷,咱们挡一挡,你与三爷快去请李先生出关!……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太多了!”   眼看着一掌一个,这一会儿功夫又倒下了十几个神宗卫,再这么下去,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杀干净。   “老三,你去!”方怀义转头道。   方怀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凭他的三脚猫武功,在这里纯粹是送死,尽快把李先生请来要紧,不能再废话了。   第630章 救治   他转身便跑,身后传来一声声惨叫,让他心惊肉跳,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了,万一大姐有个三长两短,那方家就完了。   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转眼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外,两个黑衣劝募装少女往前一拦,挡住了他的路。   “三公子……”两个少女歉然抱拳。   方怀智气喘吁吁,忙道:“去……去……去禀报,请李先生救命!”   “三公子,先生有话,谁也不见,他正在闭关练功呢。”劲装少女摇头,脸色歉然,语气坚定。   “十万火急,少废话!”方怀智大怒。   两个少女身形婀娜,都有几分姿色,显得楚楚动人,此时却昂起头,一言不发的望着方怀智。   方怀智看她们模样,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忽然双手扩成喇叭形状搭到嘴边,扬声大吼:“李先生!李先生!快出来啊,有刺客来啦!”   “三公子!”两女嗔怒。   方怀智不理二人,接着扬声大吼:“先生再不出来,咱们方家就完啦!”   院门口闪过一道玉色身影,明月袅袅出来,裣衽一礼:“见过三公子。”   “明月姑娘,令师呢,快快救命啊!”方怀智忙不迭跑过去,急切的问,双眼乱扫她身后。   明月道:“三公子放心,家师已经去了。”   “好好,这就好了!”方怀智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几乎瘫下去,明月伸手一拍,顿时一道掌力注入,他身子一下僵直了。   掌力在他体内循环一圈,他只觉力气恢复了大半,感激道:“明月姑娘真是名师出高徒,多谢!”   明月摇摇头:“来了多少刺客?”   方怀智摇摇头:“我也没看清,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个强得过份,神宗卫厉害吧?却一招也接不住,纯粹在那里挨宰拖延时间,唉……他们……”   他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当初他对这帮神宗卫不屑之极,觉得本事不强,傲气不小,如今却肃然起敬。   他想想自己换成他们,能不能那么做,会不会用性命来拖延时间,只为大姐的一线生机?想来想去怕是没那份勇气。   他们这么忠心,再傲气一些也理所应当,他们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自己的,当成大姐的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发酸,叹道:“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等到先生去。”   “咱们去看看吧。”明月道。   “这……”方怀智迟疑了,看看她炯炯放光的眸子,想不答应,嘴却不由自主的张合:“好啊,咱们去看看!”   ……   话一出口他顿时懊恼万分,那里太危险,明月姑娘不应该去,若是被李先生知道,还指不定多埋怨自己呢。   若真的出现意外,自己的罪过可大了。   明月大喜过望,没想到方怀智能答应,她忙道:“咱们快去!”   说着跑了出去,方怀智伸伸手:“别……”   明月已经跑开了,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追上去,明月也不等他,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方怀智又拿出吃奶的力气追赶,却追不上,总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心下暗恨自己无能。   人家才学几天的功夫,自己虽说没练什么高深功夫,但怎么说也操练了这十几年,脚头极健,却输给了人家,还是一个小姑娘!   他一边惭愧着一边拼命的追,终于在小院前追上了明月,却是人家停下来,他才能追得上。   “唉……”眼前的一幕让他脸色发白,两百多个神宗卫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全死了。   原本的惨叫声已经听不到了,看来都被杀光了。   他扭头打量几眼,不见二哥与项老他们,忙道:“明月姑娘,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看看。”   明月摇头:“我也进去。”   “不成不成,他们应该在里面,这些人的武功太强,你虽然拜了名师,可毕竟修行太短,打不过他们的。”方怀智摇头不迭。   “师父在里面,我想进去看看。”明月道。   方怀智道:“这些人太厉害,即使是李先生应该起来也不容易,顾不得你,万一你真的进去,岂不是累得李先生分心?”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暗叹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干过,真不是人干的事,嘴皮子都要磨干了。   可没办法,自己打不过人家,又不能太粗豪,得罪了她可没好果子吃,李先生是个护短的,大哥都敢硬顶,自己更不在话下。   明月身形一荡,倏的绕过了他,一闪身钻进了院内,方怀智大吃一惊,跺跺脚冲了进去,一进到小院,里面是一片柳树林,这时候有些稀疏了,被月光照着,朦胧一片。   远处的那座小楼灯火辉煌,映亮了夜空,耀眼之极,他埋头往里面冲,想把明月追回来,等到了楼下,终于见到了明月,还见到了二哥他们。   他们正围成一团,方怀智忙奔过去,往里钻了钻,终于到了里面,到了明月身边,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却是一人对四人大战。   ……   四个矮小老者正围攻李慕禅,方怀智一下认出这四人,正是先前杀神宗卫的那四个,一掌一个,像是砍柴切瓜一样,如今对上李慕禅却毫无办法。   李慕禅踩着一种奇异的步法,在四人之间闪转挪移,往往差之毫厘就要被打到,却偏偏打不到。   周围众人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场中,他们知道四人的掌力雄奇,一旦挨上,便是李先生怕也挨不住,唯今之计只要缠住他们,消耗一下锐气,待锐气失,再一拥而上。   如果李先生身法出错,挨上一掌,那将功尽弃,凭他们几个想胜过四人难之又难,故紧张非常。   李慕禅一边踩着步法一边观看四人的武功,从没见过他们的掌法,看着简单朴实,却蕴着精妙。   与他们对掌,除非开始就压制住他们,或者如自己一般,索性不与其对招,只以身法躲避,否则,他们会一掌接着一掌,如滚雪球一般,又如海浪层层叠叠,一波叠上一波,越来越强。   与这样的掌法遇上,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以力胜,而他们掌力雄奇,正是以己长破对手短。   李慕禅思索破解之法,他胜过对方不难,但他们四个这般功力,万一碰上功力更深的,与自己相当,怕是要吃亏,如今正是一探虚实的好时机。   至于雪妃,正由秋水师太护着,还有洪将军,他倒是不担心。   呼呼的掌风越来越强,四人脸色阴沉,死死瞪着李慕禅,眼中凶光迸射,颇是慑人。   李慕禅脚步轻盈,宛如一抹轻烟在四人间穿梭流转,没有实质,摸不着看不清,明月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同样的步法在师父使来,竟有如此威力!   “李风!”上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清脆带着磁性,随后传来砰砰的闷响,似乎石头落到楼上,小楼颤了一颤。   李慕禅一惊,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   “砰!砰!砰!砰!”四道闷响,四个老者飞了出去,落在众人脚下,一动不动如死人。   李慕禅身形又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小楼上,再一闪消失在小楼中,里面传来他的怒喝:“该死!”   楼里忽然飞出两道人影,像是射出的箭,撞上假山。   假山位于楼前十几丈,奇石堆垒而成,约有一丈高,奇形怪状,隐约似是一个狮子蹲在那里仰头看天。   这两道人影撞上后,假山颤了一下,最上头一块儿石头炸开,拳头大小的石块儿迸散四射,众人忙闪避开来。   ……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厉害,竟把石头撞成这样,忙抬头看,却不见两人出现。   明月脚尖一点,如一朵白云冉冉上升,飘上了假山上面,低头一瞧,弯弯的眉毛蹙起来。   月光皎皎,眼前一切清晰无比。   两个黑衣老者嵌在一块圆形石块里,一动不动,嘴角不停涌着血,身体也汩汩冒血,染红了身下的石头。   圆形石块儿直径约一丈,看痕迹显然是刚才形成的,圆形周围都被炸去,形成规则的浑圆,想必刚才迸散的小石块儿就是它的一部分。   明月已经杀过人,此时再见到并没心虚,只是皱眉看着,这两人如此模样,想活怕是难了。   项雷他们也飘身上来,把这块儿石头围起来,黄宗饶上前探一下两人鼻息,很快直身摇摇头:“没气儿了!”   “这是李先生的手法吧?”方怀义问。   项雷皱眉摇摇头,看向四周,众人都摇头,他们还真没有看过李慕禅真正出手,多数是无声无息。   明月道:“是师父。”   众人叹了口气,项雷道:“真没想到,李先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把人击飞,还造成这般后果,其功力之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怪不得一掌就把那四人击飞了。   人已经死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众人飘身下去,到了四个老者跟前,黄宗饶又低头探了探,点点头:“还有气,伤虽重,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正直起身来松一口气,忽然脸色一变,伸手去抓那人的嘴,但到了半途又颓然的停下了。   人们疑惑的看着他,随后也变了脸色,但见老者脸色迅速变黑,仿佛海水上潮,转眼间脸色被漆黑笼罩。   黄宗饶摇摇头:“他们都藏了毒,真是狠,不成功便成仁!”   众人转头又看其余三个老者,也已经脸色漆黑,没有了气息,都自杀了。   明月凝神看向楼上,对死去的四个老者并不在乎,他们杀了那么多神宗卫,落在众人手里,还不如死得痛快。   上面没有动静,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与先前的喧闹迥然不同。   方怀义担心的看了看上面,扬声道:“李先生?”   李慕禅一闪身,出现在众人跟前,抱抱拳,神情肃穆的点点头:“二爷,三爷,各位前辈。”   “大姐她怎么样?”方怀义忙问。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不太妙,上去看看吧。”   ……   方怀义脸色大变,忙上前一步,急声道:“受伤了?要不要紧?”   李慕禅摇摇头,招手道:“二爷三爷,大爷呢?”   “他——?”方怀智冷哼,撇撇嘴:“他除非是聋子,要不然早该听到动静了,却不见人影!”   李慕禅皱眉道:“那二位请上来吧。”   他转身往上走,忽又停下,转头道:“明月,你回去拿了我的丹药,去给神宗卫的人服下,尽量救治,治不了就想法子延命。”   “是,师父。”明月点头。   她转身便走,项雷忙道:“咱们都去救人吧。”   明月转身道:“多谢项前辈,师父的丹药我马上拿来,前辈先把他们按伤势轻重分开吧,我会先救伤重的。”   “好。”项雷点点头,转身道:“诸位,咱们帮不上什么大忙,现在去帮忙救人吧!”   众人没有二话,都跟着项雷到了外面,去检查众神宗卫的伤势。   明月飘飘如御风,转眼回到了自己小院,雪娘三女正在院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忙问究竟。   明月一边回答一边往里走,很快到了一间小屋内,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书架,架上摆着一些瓷瓶,瓶身刻着蝇头小字,标注着丹药的名称。   明月迅速拿了几个瓷瓶,收到怀里转身便走,嘴里还不闲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雪娘三女紧随着她出了小院,到了雪妃院前。   项雷众人动作极快,这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把两百多人分成了三拨,项雷上前迎接明月:“明月姑娘,这十个人是死了的,这三十二个是重伤,马上要断气,这一百多个是轻伤,还有救,我已经给他们服了药。”   他们虽是武林顶尖高手,身上的药却也不少,有备无患,纵有再厉害的武功也难免受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十个死了的,不能吃药,三十二个重伤,吃了他们的药也没用,索性不喂,全看李先生有什么灵丹妙药。   如水的月华下,明月一袭玉色僧袍,一尘不染,仿佛仙子谪尘,她来到三十二个重伤跟前,拿出两个瓷瓶:“项老,每人服下一粒。”   项雷也不多问,点点头,死马当活马医罢,究竟管不管用,只能看他们的运气如何。   明月缓步来到十个死了的神宗卫身前,迟疑一下,转身道:“雪娘姐姐,我试试看吧。”   “嗯,咱们助你一臂之力。”雪娘点头。   她知道明月得传了一门秘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神妙非常,自己三人不是先生弟子,不能得传。   但此术对内力要求极高,极耗精气神,乃是嫁接之术,损人利己,她们即使没学也没觉得如何,这样的秘术不学也罢。   ……   柔娘与桑娘皆脸色沉肃,来到她身后站定。   明月道:“桑娘姐姐,你帮我动手。”   桑娘迟疑一下,担心道:“你们三个能支撑得住吗?”   “试试看吧。”明月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那些神宗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   “好吧。”桑娘点头接过瓷瓶。   项雷吃了一惊,忙道:“明月姑娘,这十个人已经死了,不用白费力气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武林中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不必太过执著。”   明月道:“项老,我想试试看,那些药他们服下,即使不能治好,也能吊住一口气,等师父过来,自能救他们。”   “好。”项雷点点头,姑且信之罢。   明月一揽袍襟,缓缓盘膝坐到地上,不顾忌地上的血泥,身前是一个静静躺着的神宗卫。   她微阖双眸,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奇异手印,雪娘与柔娘跟着盘膝坐下,雪娘在她身后,双掌搭上她背心,柔娘在雪娘身后,双掌搭上雪娘背心,三人连成一体,内力汇合。   明月合眸定息片刻,双手发生变化,越来越白,最终莹白如一对羊脂白玉雕成的玉手,在月光下流转着莹光。   她忽然睁眼,双眼射出两道玉色光华,与月光同质,双手幻成一片影子,飞速点上身前的神宗卫。   项雷微眯眼睛,虽知不该偷看,却禁不住好奇,再者她这般施展也是不避人,看也无妨。   他看不清明月的双手,只见一片手影,隐约数出五十多指点在神宗卫身上,仅是一口气一眨眼点完,这般手速若是用来对敌,威力惊人。   “砰”神宗卫忽然自己坐起来,直挺挺的,众人还以为是诈尸,皆汗毛竖起,齐齐望过来。   明月双手不停,玉指闪烁,又笼罩了神宗卫的背后诸穴。   “呼……”她长出一口气,倏的收手,一片模糊的指影顿时消失。   明月双手结印于胸口,一动不动,原本莹光黯淡的双掌再次恢复,莹光流转如白玉。   桑娘紧盯着明月,见状忙把她跟前的神宗卫抱起来放到一旁,又抱起来另一个神宗卫放到明月跟前。   她毫不顾忌血污与泥土沾身,也不理会男女授受不亲。   ……   黄宗饶好奇,迈步到了近前,在先前的神宗卫身边蹲下,随意的探一下他鼻息,忽然失声发出“咦”一声。   项雷诸人扭头望去,黄宗饶皱眉,又按上这神宗卫的手腕,片刻后抬起头,满脸的惊异。   桑娘转过头来,皱着柳眉竖指于唇前:“嘘——!”   黄宗饶点点头闭上嘴,转头盯着明月看,但见明月再次出手,玉手幻成一片指影笼罩神宗卫前半身穴道,随后一收手,神宗卫腾的一下坐起来,指影再次笼罩其后半身。   仅是四五次呼吸的功夫,一片指影消失,她再次收手结印于胸口,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双掌已经黯淡无光。   就好像玉中的莹光被抽离了,变成了苍白色,但随着时间过去,她玉掌再次恢复了晶莹,里面再次流转莹光。   桑娘待要伸手,项雷摆摆手,两个黄宗饶与他一起把那神宗卫抬起来,然后又抬过来一个放到明月跟前。   桑娘没有阻拦,从袖里抽出丝帕,拭一下明月额头,光洁如玉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明月依法施为,黄宗饶再次去探这神宗卫的鼻息与探相,脸色惊异,直勾勾盯着明月看。   众人被他的举动弄得好奇,徐秀蛾到了两神宗卫跟前,探一下他们探相,也露出惊奇神色,盯着明月看。   当施展到第八个时,明月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身后的雪娘与柔娘也脸色苍白如纸。   桑娘见状,盘膝坐到柔娘身后,双掌搭上她后背。   当第十个神宗卫救完,明月呼吸急促,玉色的僧袍已经贴到她身上,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但众人却没有一个关注于此,心被一种惊异与感动所包裹着,怔怔看着她摇摇晃晃起来。   她吃力的从怀里又取出一瓶药:“项老,他们只有一口气吊着,还是要等师父过来,给他们服下这个药吧。”   项雷忙接过药,叹道:“明月姑娘,你们快调息吧,不要多说话,他们就交给咱们了!”   明月点点头,桑娘三女也摇摇晃晃起来,虚弱不堪,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   明月对众人裣衽一礼:“诸位前辈,咱们先回去了。”   众人纷纷还礼,以目光送着她们离开。   四女当中,明月最累,桑娘最轻,她右手扶着明月,左手扶着柔娘,雪娘也扶着柔娘,摇摇晃晃往回走。   桑娘嘴里嘟囔:“明月,你也真是,逞什么强,尽力就是了,别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记得先生曾说,此术损己利人,你又何苦呢!”   明月摇摇头,叹道:“明明能救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吧。”   “他们死活与咱们何干,是他们命不好。”桑娘哼道,不过这话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只能哼了一声:“能者多劳,你就是命苦!”   明月摇摇头:“也不知道师父那里怎样了……”   ……   李慕禅带着两人上了楼,方怀义脸色大变,只见洪将军与秋水师太都脸色苍白的盘膝坐地上,一动不动,榻上仰面躺着一人,雪白的宫装,不是大姐是谁!   “大姐!”两人惊叫一声,忙来到榻前,却见雪妃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气息,小腹印着一个焦黑的掌印,在雪白宫装身格外的显眼。   李慕禅道:“还好娘娘穿着宝甲,不然这一掌早就把她五脏六腑打碎了,可惜如今也不成了……”   方怀义上前探了一下她手腕,顿时脸色大变,苍白如纸。   方怀智忙道:“二哥,大姐怎样了?”   方怀义身体僵硬,嘴唇轻颤着:“大姐……大姐她……”   “大姐不要紧吧?”方怀智抱着侥幸问,却猜到了答案。   方怀义摇摇头,扭头转向李慕禅,带着希冀:“先生,你能救回大姐吗?”   李慕禅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伤,我倒能救一救,如今她伤得太重,我却无能为力了。”   “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方怀义忙道。   在他眼里,李慕禅无所不能,身怀奇功秘术无穷,仿佛没有办不到的事,如今到了这一步,他如溺水之人,即使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何况是一根木头。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虽有一法,却……”   “先生尽管明言,只要能救得大姐性命!”方怀义忙道。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既如此,我便试试看,不过不能有人干扰,所有人都得退去!”   “好。”方怀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慕禅转身道:“洪将军,师太,娘娘的伤势你们也看了,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们一块儿退下吧。”   秋水师太挣开眼,双眼黯淡无光,有气无力的道:“先生不需要护法?”   李慕禅摇头:“不必,没人打扰就好,需要时间不短,中间不能停顿,务必不能让人过来扰我,否则前功尽弃,不但救娘娘不成,我也要搭进去性命,切记切记!”   “好,先生放心,咱们自会小心。”秋水师太点头。   洪将军也缓缓睁开眼,深深凝视着李慕禅:“李先生,先前多有得罪,你若救得娘娘,在下做牛做马必报答先生恩情!”   李慕禅摆摆手:“且不必说这些,能不能救得我不能担保,只能试试看。”   方怀义忙道:“好好,先生不必想太多,即使救不得,也是大姐命该如此,咱们断不会怨恨!”   李慕禅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是,多谢二爷。”   ……   方怀义方怀智与两人一块儿下了楼,到了楼下,在假山下面看到了六人的尸首,停住了。   “洪将军,刚才怎么回事?”方怀义抬头望一眼小楼,满是担忧。   刚才在李慕禅跟前他强装不在意,却恨不得李慕禅一下救活雪妃,却又怕李慕禅负担太重,救人心切反而不成。   洪将军咳嗽一下,伸手捂住嘴,放开时手掌一片殷红。   他苦笑着摇头:“还有两人一直潜伏在侧,当李先生缠住下面的人时,这两人忽然出现,直接打伤了我与师太,击中了娘娘。”   “好狡猾的手段!”方怀义道。   方怀智恨恨道:“真是该死!他们还真下得去手!”   大姐貌美无双,举世罕见,这般美人,只要是个男人都舍不得下手,他们却毫不犹豫,真不是男人。   洪将军叹息道:“亏得李先生及时出现挡住了一掌,要不然,娘娘即使身穿宝甲也死透了。”   “李先生武功确实高明,那二人如此精深的武功,却接不住他一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洪将军摇头道。   秋水师太笑了一下:“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娘娘不是英年早逝之人,先生应该会救活的。”   “借师太吉言,借愿如此吧……”方怀义叹息道。   正在此时,脚步声匆匆响起,方怀仁大步流星的出现,见到四人顿时一怔,忙上前问:“老二老三,怎么回事?”   方怀智斜睨着他:“我说大哥,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什么事都没了,你才过来,真是找的好时机啊!”   “老三你胡说什么!”方怀仁瞪他一眼,转头道:“大姐怎样了?”   方怀义摆摆手:“行了老三,别胡闹!……大哥,你来得晚了,大姐受了重伤,李先生正在上面救治呢。”   “李先生?”方怀仁顿时皱眉。   方怀义叹道:“大姐的伤太重,这一掌太狠,经脉尽断,便是心脉也断了,如今也只能让李先生试试看了。”   方怀仁脸色大变:“心脉也断了?”   “嗯,生机已绝,但李先生说还有一线生机,大哥,还是等等看吧。”方怀义点点头。   方怀仁皱眉道:“人都这样了,他有什么法子!不能让他胡来!”   方怀义脸色一沉,冷冷道:“大哥,事到如今,你又有什么法子?”   方怀仁哼道:“即使救不了大姐,也不能让人胡来,有辱大姐清名!”   方怀智蓦地大喝:“狗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讲这些!”   “老三,小点儿声!”方怀义忙一扯他,把他扯开:“你扰了李先生,误了大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转过身,语重心长的道:“大哥,事到如今,咱们得把一切都放下,一切以救大姐为要,是不是?”   方怀仁摇头:“不成,我不能让他胡来!”   说罢他拔腿便走,朝小楼而去,便要上楼阻止李慕禅。   第631章 惊扰   “慢着!”秋水师太一下出现,挡住了他的路:“方大公子,你不能过去!”   方怀仁脸色阴沉:“秋水师太,你这是做甚!”   秋水师太道:“大公子,李先生正在救治娘娘,已经吩咐过绝不能打扰,否则前功尽弃,大罗金仙也救不得。”   方怀仁冷笑:“他言过其辞,不过是为夸大自己的功劳罢了,我要去亲自看看,万一大姐有救,反而给他害了呢!”   秋水师太皱皱眉,望向方怀义与方怀智。   洪将军冷冷道:“方大公子,娘娘的伤多重我亲自验过,你不能上去!”   他身份与秋水师太又不同,此话一出,方怀仁顿时滞了一下,洪将军是大姐心腹之心腹,他的话比自己管用得多。   他阴着脸想了想,道:“我要亲自看着李风!”   “大哥,你胡道什么!”方怀智不耐烦的道:“李先生明明说了,不能有外人在一旁,你非要上去,有何居心?……是不是想害死大姐才甘心,就为了一点儿意气之争,就不顾大姐性命,非要与李先生做对,你……你……!”   “大哥,还是等一等吧,李先生既然说有一线生机,就能救回大姐,就相信李先生一回吧!”方怀义语重心长的道。   方怀仁皱眉看着众人,见他们都似笑非笑,带着不解与埋怨的眼神盯着自己,心下恼怒非常。   他扭头喝道:“侯老!”   众人眼前闪过一道灰影,一个矮小老者倏的出现,站在方怀仁身边,冷冷扫过众人,双眼如刃。   方怀义与方怀智脸色大变,没想到他请出了此人。   这侯老乃方府镇府之人物,一直随在父亲身边,父亲如今闭死关,一直由他护法,没想到大哥却把他请来了!   方怀仁抱拳道:“侯老,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请侯老助我一臂之力!”   侯老缓缓点头:“是,大公子。”   方怀仁扫一眼众人,缓缓踏步向前,洪将军移身挡路,冷冷道:“大公子,但教洪某有一口气在,绝不能容你误了娘娘性命!”   方怀仁皱眉道:“洪将军,李风的话不可全信,我难道不紧张大姐的性命吗?但我宁可相信自己,也不会相信李风!”   换了一个人,他直接令侯老开打了,但洪将军却不成,洪将军是大姐的心腹,万一真的起了冲突,大姐说不定偏向哪一边呢。   秋水师太淡淡道:“娘娘心脉断绝,请问大公子,你可有法子救治?”   方怀仁脸色一变:“心脉断绝?”   秋水师太点头:“我与洪将军都探过了,绝无差错,大你子若有法子治,贫尼也不会横加阻拦,若是不然,还是信李先生一回吧!”   洪将军道:“贵府的神医就算了,药医不死人,他不成的!”   他的话堵住了方怀仁的嘴,他默然不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总算是消停了,绝了去打断李慕禅的心思。   ……   “无论如何,我不放心李风,一定要去看看,侯老,谁若阻拦,请帮我挡开,不伤性命便是!”方怀仁道。   “是,大公子。”侯老面无表情,淡淡回答。   秋水师太冷笑道:“好个大公子,真是执迷不悟得了失心疯,侯老,你就帮着他乱来?!”   侯老道:“师太,大公子是少家主,我只能听他的!”   秋水师太冷笑:“即使因此害了娘娘的性命?”   侯老淡淡道:“大公子不至于害大小姐。”   秋水师太柳眉一竖,娇哼道:“侯老,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他这么上去,能不打扰李先生救治?更别说他与李先生不对付,定会扰了他的心境!”   侯老摇头:“我不是家主,不能妄下判断,只依命行事。”   “你——!”秋水师太指着他,葱白手指颤动。   洪将军道:“师太,咱们两个联手,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公子上去!”   “好,咱们两个受伤了,不中用了,可也不能任何别人胡闹,拼了!”秋水师太道。   方怀智大声道:“二哥,你就看着大哥胡来?”   方怀义迟疑,犹豫不决的看着方怀仁。   方怀仁扭头沉声道:“老三,你是要造我的反了!”   方怀智哼道:“我就是要造你的反,由着你的性子乱来,大姐与李先生都要被你给害死!”   方怀仁脸色铁青,冷笑道:“好个老三,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是谁借给你的胆子?!”   他说着话扫一眼方怀义。   这一眼令方怀义怒气勃发,脸色一肃:“大哥,老三说得有理,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这关系到大姐与李先生的性命!”   方怀仁仰天打了个哈哈,怒极而笑:“好好,你们两个都出息了,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方怀义道:“大哥休得乱说,大哥若做得对,咱们岂能不遵,可明明是一条绝路,咱们不能任由大哥闯过去!”   “说得好听,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方怀仁冷笑道。   他斜睨一眼二人,然后扭头望向项雷诸人:“项老,你们几个要怎么办,是不是跟着老二老三一块儿造我的反?”   项雷迟疑一下,抚髯叹道:“大爷,二爷三爷,大家有话好好话,有事好商量,都冷静冷静,何必非要针锋相对?”   “如此说来,项老是两不相帮了?”方怀仁露出一丝笑意。   ……   项雷看看方怀义,抚髯沉吟不语,面露为难,黄宗饶诸人也皆面露难色,李梦白一直紧锁着眉头,脸色阴沉。   见众人都没不说话,他脸色一正,昂然上前一步,抱拳缓缓道:“老夫有件事实在不明白,想请大公子指点迷津。”   “说!”方怀仁皱眉冷冷道。   李梦白道:“敢问大公子可相信娘娘的伤势是断了心脉?”   “……嗯,洪将军与师太想必不会欺我。”方怀仁看一眼二人,又冲着李梦白点头道。   李梦白道:“请问大公子可有救治之法?”   方怀仁一滞,咳嗽一声,道:“我有家传的玄龟丹,可以延命续气。”   方怀智哼了一声:“大哥,玄龟丹只能延命续气,那也是要有人救才行,像心脉断了,哪有什么法子?!”   “老三,你没试过,怎知不成!”方怀仁夹住这。   方怀智道:“我从没听说过玄龟丹能把死人救活的!”   李梦白沉声道:“原来大爷也没有把握。”   方怀仁哼道:“姓李的就有把握?”   李梦白道:“大爷,老夫觉得,还是相信李先生吧!”   “李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我了!?”方怀仁脸色阴沉,冷冷瞪着他哼道。   李梦白道:“这些神宗卫为了救娘娘,舍生忘死,以性命拖延刺客,当场死了十个人。”   方怀仁脸色不变,扫了他们身后一眼,正是神宗卫所在的方向。   李梦白道:“但天佑勇士,如今这十个人活了过来!”   “嗯——?”方怀仁脸色微变:“还有这种事?”   “若非亲眼所见,咱们也不会相信。”李梦白道。   “何人所为?”方怀仁皱眉问:“不会是李风吧?”   李梦白摇摇头:“不是李先生,李先生那时正忙着救娘娘呢!”   方怀仁顿时松一口气:“那是谁?”   “是明月姑娘,李先生的弟子。”李梦白道。   方怀仁脸色沉下来:“原来是她!……还真是好本事!”   “徒弟尚且如此奇能,做师父的岂能差了?”李梦白道:“大公子,如今能救大小姐的,只有李先生了,还请大公子慎重行事!”   ……   方怀仁皱眉不言。   他扫一眼周围诸人,冷冷道:“也罢,我就悄悄过去,不打扰他,只偷偷看着便是了!”   李梦白皱眉道:“李先生如此深厚的功力,岂能觉察不出大爷的靠近?扰了李先生,害了大小姐的性命,大公子岂不后悔终生?”   方怀仁转头道:“侯老,请出手罢!”   他耐心终于耗尽,决定不再跟他们废话,直接走人。   侯老点点头:“大公子放心,我会的。”   方怀仁看一眼李梦白,转身便走,秋水师太与洪将军挡在前头,一道灰影闪过,两人身形一颤,顿时僵住了。   侯老现身二人跟前,摇头道:“师太多多原谅,我不能不这么干。”   秋水师太杏眼圆睁:“侯老,你疯啦,不但不制止他,反而陪他一块儿胡闹,万一真扰了李先生,你如何担得起?”   她心急如焚,万一真因为自己的原因,坏了小师弟的大事,或者害了他的性命,自己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小师弟号称星湖小筑这一代弟子中第一人,有望炼成上古练气术,成就长生不死之神话。   她既是对小师弟好奇,又想看看他的本事,却绝不能容许别人害他的性命,小筑也绝不会罢休,侯老此举是找死,他武功再强,能强得过小筑!?   侯老摇摇头:“我身为方家之人,只听老爷与大公子的,其余人的话听不得。”   “没有娘娘,方府还是什么方府,侯老你莫犯糊涂!”秋水师太忙道。   侯老摇摇头:“师太,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事已到此,老夫只能得罪了!”   他又对洪将军道:“洪将军,放心罢,大公子不会害大小姐性命。”   洪将军怒瞪着他喝道:“万一娘娘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拼了命不要,也要取他性命!”   方怀仁冷笑一声从两人中间迈过去,方怀义与方怀智跑了过去,再次拦在方怀仁跟前。   方怀仁冷冷道:“老二老三,你们还要自讨没趣?”   方怀义苦口婆心:“大哥,等一等吧,就信李先生一回,好不好?”   方怀智道:“你这般急切,究竟存了什么居心,是不是想害李先生,竟连大姐的性命也能牺牲,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是疯了,闭嘴!……侯老,把他们也制住!”方怀仁道。   “是,大公子。”侯老点头,一闪身,两人顿时也被点了穴道,一动不能动,只能干瞪眼。   他们没想到大哥如此疯狂,不顾一切的想上去打扰李先生。   ……   其余诸人原本想阻止方怀仁,随着二人的被制只能停下,群龙无首,项雷无奈的看了看方怀义。   方怀义嘴不能说,只能拼命的打眼色,项雷想了想,摇摇头,不敢冒险,毕竟大公子是方家未来的少主,他们毕竟是客卿。   若是二公子没被制,能说话,他们还能听二公子,如今却不成了。   项雷叹了口气,抱拳深深一揖,沉声道:“大公子,请三思,千万不要扰了李先生,娘娘必死之伤,想救回来必用奇术,一旦打断了,娘娘回天无力,大公子就成了方家的罪人了。”   “项老放心,我知道轻重。”方怀仁一露出一丝笑意,举步往里走去,朝着小楼而去。   众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摇摇头,侯老沉声道:“诸位,咱们虽是方府的人,毕竟是客卿,不是主人,不能自行作主。”   众人都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的心情,都隐隐觉得有愧,不能阻止他靠近,万一真惊扰了李慕禅,岂不是有负他所托?   “啊!”忽然一声断喝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侯老听出是方怀仁的声音,忙一闪身,瞬间出现在二十几丈外,再一闪,消失不见,人们脸色微变,看了看,忙也跟上去。   项雷顺手解了四人的穴道,大伙一块儿到了小楼下,却见方怀仁正站在楼下,一动不动,直勾勾的望着楼顶。   “大公子?”侯老忙道,伸手拍一巴掌,想解开他的穴道,却没奏功。   项雷道:“侯老不必白费心机了,李先生的封穴手法奇异,外人是解不开的。”   侯老不信邪,又拍了两掌,方怀仁脸都青了,浑身颤抖,像是通上电一般打着摆子,痛苦不堪。   侯老见状不敢再解穴,扬声道:“李先生?”   李慕禅拉开门,缓步走出来,又把门合上,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阴沉着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庞。   众人只觉周身一紧,骤然发冷,好像掉进了冰窖里。   “先生,你不要紧吧?”秋水师太忙问。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扫去了阴沉:“功亏一篑!”   他转头看了看方怀仁,摇摇头:“也算是她命该如此,害她的是自己的兄弟,又有何话说!”   “先生,大姐她——?”方怀智忙问。   李慕禅道:“人是救回来了,但身子弱得很,你们过来看看吧,我去了!”   他说罢,缓步下了楼,慢慢往外走,众人不由的让开一条路让他通过,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了小院。   月光之下,他的背影竟有几分蹒跚。   ……   方怀智箭步往上蹿,几个大步便跨到了楼顶,推开门进去,却见榻上躺着宫装凌乱的雪妃。   他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运功所致,来到榻边看去,雪妃静静躺在榻上,脸颊酡红如醉,正睁着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上空。   “大姐?”他唤了一声凑过去,闻了闻鼻子,好香,好像是大姐身上的体香,却更加浓郁几分。   雪妃转过头,见是他顿时脸又红了一分:“老三。”   “大姐,你不要紧了吧?”方怀智一下抓住她手腕,搭上三指,片刻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做什么,又点头又摇头的。”雪妃薄嗔道。   方怀智满脸堆笑:“大姐,你这条命终于捡回来啦,亏得李先生,要不然,你真没命啦!”   “行啦,我知道了!”雪妃脸更红,忙道:“那你摇头做甚!”   方怀智笑道:“大姐,你如今身子骨太弱啦,元气大伤,要好好补补才成!”   雪妃道:“嗯,让他们哥进来吧。”   方怀智忙道:“大哥被李先生封了穴道在下面呆着呢,来不了,只有二哥,我去唤二哥!”   他转身跑了出去,很快跟着方怀义一块儿进来,来到雪妃的榻前,此时雪妃已经倚坐,衣裳整齐了,静静看着两人。   “大姐,你没事了吧?”方怀义欣喜的打量着她,觉得大姐变了模样,好像容光焕发,像是花儿浇了水,丝毫没有病容,反而更美了。   雪妃摇摇头:“我不要紧了,大哥是怎么回事?”   方怀智抢先回答:“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昏了头,死活不放心李先生,要过来看着,结果惊扰了李先生,……他好像受了伤,是不是?”   雪妃神情有些不自在,点点头:“他受伤很重,大哥出现的时机不对,唉……,算啦,我总算捡回了半条命。”   方怀义笑道:“无论如何,大姐性命无碍总是可喜可贺,刚才把咱们吓死啦!……就不知道李先生的伤多重,我实在愧疚,大哥他……,唉——!”   第632章 合体   “应该不轻。”雪妃摇摇头,脸又红了一下,娇艳若花,想起了当是的情形,忙摆摆手,驱散了回想:“把大哥带回去吧。”   方怀义点点头:“好,大哥的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李先生的手法玄妙,没人能解得开。”   “哼,咎由自取!”方怀智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他记恨李先生,也不会弄成这样,照我说,封了他的穴道还是轻的,要是我,早就把他打个半死了!”   “老三,你就少说两句吧!”方怀义瞪他一眼。   方怀智哼道:“大姐,你是没看到大哥刚才的嘴脸,无论咱们怎么劝,好话说尽了,软硬兼施,都没用,非要进来,……我只怪自己不该嘴快,说李先生不能被惊扰,让大哥看到了机会,他才不管大姐你的伤势,只想着趁机除去李先生,这种人不配做我的大哥!”   “嗯——?”雪妃黛眉蹙起来,扫一眼方怀义。   方怀义忙道:“别听老三胡说,大哥可能也是关心大姐你心切。”   “狗屁的关心!”方怀智不屑地叫道:“他到最后甚至请动了侯老,逼着侯老出手,把咱们都封了穴道,他才进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为了一点儿小怨,就置大姐你的性命不顾,亏你还一直帮着他呢!”   方怀义瞪了他一眼:“老三别说了!”   雪妃娇艳的脸庞渐渐冷下来,蹙眉道:“二弟,真的?”   “这……”方怀义迟疑一下,道:“大哥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不过也是一片好心,他对李先生成见极深,可能不相信他会救大姐你。”   方怀智恼怒的跺脚,大声道:“二哥你还帮他说话,真是气死人了!……哼,大姐都那样了,再怎么弄也不至于更坏吧,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他扭头道:“大姐,你不知道吧,当时我们过来看的时候,你的心脉都断了,只剩一口气了,马上便要去见阎王,……大姐,你们皇宫有秘药,能不死?”   方怀义哼道:“什么见阎王,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方怀智挭着脖子不理他,只盯着雪妃。   雪妃摇摇头:“心脉断了就要死,皇宫虽有灵丹妙药,也没这样的,我真伤得那么重?”   方怀智道:“我与二哥都探过了,那时候老大在哪儿呢?还躲在别处不敢过来呢!”   方怀义张了张嘴,想替大哥辩两句,但看了看三弟的神色,还是收住了嘴,他倒不是很爱戴大哥,但为大哥辩解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就会如此。   雪妃眼中迷蒙,失去了焦距,脸又红了起来。   “大姐,你不舒服吗?”方怀智忙问,盯着她娇艳如花的脸:“你脸红得厉害,是不是心火上升,太过虚弱了?”   ……   雪妃脸更红,薄嗔道:“胡说什么,我哪脸红了!”   “不信你问二哥!”方怀智扭头望向方怀义。   方怀义瞪了他一眼,笑道:“大姐是太虚弱了,你别再啰唆,扰了大姐休息,走吧!”   方怀智不服气的道:“我要给大姐说明白大哥的真面目,别让他再蒙了!”   “大姐哪有你这么笨,赶紧走!”方怀义拖着他便往外走。   方怀智挣扎着叫道:“大姐,你可别再信老大了,他纯粹就是个小人,相信不得的!”   方怀智看起来身材魁梧雄壮,好像一手就能把方怀义举起来,但他武功稀松平常,方怀义却是高手,他大手一搭,方怀智根本抗拒不得。   雪妃摇头失笑,摆摆手:“好,知道了,你就别喊了!”   方怀智无奈的挣了挣:“二哥,你放开,成何体统,我会自己走!”   方怀义松开他,方怀智理了理衣衫,嘟囔道:“唉……,我要去李先生那里陪罪,真是没脸见他啊!”   “我与你同去。”方怀义道。   雪妃忙道:“慢着!”   两兄弟到了门口便要跨步出去,闻言收回步子扭头望去。   雪妃脸又红了一下,淡淡道:“你们不必去了,他受了重伤,这会要闭关疗伤呢,去了也是吃闭门羹。”   “那不成,咱们总要去看看,即使见不到李先生,看看明月姑娘也好!”方怀智摇头,忽然双眼放光,往后走几步凑到了榻前,呵呵笑道:“大姐,你是不知道,那明月姑娘好生厉害,你那帮神宗卫拼命拖延那些刺客,死了十个,都没气了,却硬生生被她给救了回来,……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一点儿没夸张,不信你问二哥!”   方怀义点点头:“二弟这回倒没说大话。”   “这么厉害?”雪妃点点头,却没露什么惊奇神色。   方怀义恍然,笑道:“名师出高徒,怪不得李先生能救得了大姐你,咱们就不多说了,大姐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来。”   雪妃点头:“嗯,明天傍晚你再过来,我要好好睡一会儿。”   “大姐,我也要过来!”方怀智忙道。   雪妃嫣然一笑:“嗯,你也来吧,虽然聒噪一些,听着却有趣。”   方怀智顿时胸脯一挺,咧嘴乐起来。   方怀义笑着摇摇头,扯了他一把,两人出了屋子,外面正有白公公含笑点头。   两人对白公公行一礼,笑笑,然后下了楼梯。   ……   方怀智走到方怀仁跟前,冷笑道:“我的好大哥,这滋味怎么样?!”   方怀义忙一扯,把他扯到了身后,不让他再说话,对方怀仁叹道:“大哥,老三说话冲,你甭见怪,大姐不想见你,我去跟李先生求求情,看能不能解开你的穴道。”   方怀智冷笑道:“解开穴道,做梦吧!”   方怀义扭头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吧!”   “二哥,你走不走,我懒得理他!”方怀智撇撇嘴。   “把大哥送回他那里。”方怀义道。   方怀智迈步便走:“要送你送,你才懒得碰他!”   方怀义唤了两声,方怀智权当没听到,大步流星而去,众人神色各异,默然无语,兄弟三人的恩怨他们实在不好插手。   方怀义无奈的摇摇头,转头望向侯老:“侯老,你看……”   侯老点点头:“二公子放心,大爷交给我了,我会送回去。”   “有劳侯老了,我去跟李先生求求情。”方怀义忙点头苦笑。   他说罢对方怀仁抱抱拳:“大哥,我去了。”   他转身也走了,几个起落追上了方怀智,与他一块儿走,摇头叹道:“老三,你太冲动了,不该对大哥那样的。”   “我才没这么个大哥!”方怀智恼怒道。   方怀义道:“无论怎么样,他毕竟是咱们大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李慕禅的小院而去,很快到了院前,对两个黑衣劲装少女温声道:“通传一声。”   一个少女摇头道:“二公子,三公子,明月姑娘已经放了话,什么人也不见,先生要闭关疗伤。”   “什么人也不见?”方怀智哼道:“咱们也不见?”   少女面露为难之色:“明月姑娘说了,便是二爷与三爷过来也不成,她要替先生疗伤,不能惊扰了。”   “唉……”方怀智无奈摇头。   方怀义想了想,叹道:“既如此,咱们就等等吧。”   两人转身离开了李慕禅的小院,往练武场后面的大厅而去,一边走一边说话。   方怀智叹道:“二哥,我看大姐身子骨太弱,脸动不动就红,虚火上升啊。”   方怀义看看他,摇摇头没说话。   “我说得不对?”方怀智问。   方怀义道:“我看不一定是因为虚火上升,算啦,要是让大姐知道咱们在议论,定要给咱们点儿苦头!”   方怀智脸色微变,忙点点头,不敢再多说。   ……   雪妃静静倚在榻上,抬头望着上空,脸红如醉,容光大盛。   她忽然摇摇头,红晕忽的涌上来,似要打断什么思绪。   “娘娘在想什么?”一声沙哑声音响起,她忙回头看,见到是李慕禅,顿时松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驰下来。   她扭过头不看他,哼一声,沉脸冷冷道:“你又来做什么?”   李慕禅一袭青衫,缓步到了榻前,低头俯视打量着雪妃,真是美得惊心动魄,无法拒绝,尤其这个时候。   雪妃脸红了,却扭过头不看他,娇艳的脸庞冷牟,黛眉轻蹙着。   李慕禅道:“刚才是我救你,如今是要请你救我了。”   “我救你?”雪妃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你那大哥忽然来打扰,我这条性命丢了半条!”   雪妃哼了一声,看看他,讽刺的话没说出口,觉得不妥。   李慕禅道:“你那大哥真是枭雄人物,为了对付我,连你也能舍得掉,这份狠绝端是让人佩服!”   雪妃哼道:“你别口是心非了,把我大哥怎样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过封了穴道,不能乱说话罢了,……他把看到的说了出去,咱们都要玩完,你们方府也要完蛋!”   雪妃玉脸涨红,冷冷哼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李慕禅笑道:“娘娘,我若不这么做,你如今已经去阎王殿见祖宗了,还能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好吧好吧,算你救了我!”雪妃冷冷哼道:“从今往后,咱们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别再来找我!”   李慕禅失笑摇头:“还真是恩断义绝呢!”   雪妃哼道:“不管是不是为了救我性命,这件事若真被人知道,咱们两个都要死,我可不想陪你一块儿死!”   李慕禅笑道:“娘娘还真是薄情,无情最是帝王家,果不其然!”   他说着话坐到了榻上,雪妃大恼,伸腿蹬他,却被他捉住了小脚,她用力挣扎两下,顿时酡红了脸,娇喘吁吁。   李慕禅放开她的脚,叹道:“娘娘,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我都自身难保,怎么救你?”雪妃娇喘着捋一下鬓边的落发,刚才这么一厮闹,她秀发松散开了,蓬乱慵懒。   李慕禅看得呆了眼,她白了一眼:“说话!”   李慕禅道:“一阴一阳谓之道,咱们两个得接着疗伤,否则你的伤势永不会好,药石罔效,将缠绵一辈子床榻。”   ……   雪妃红着脸嗔道:“不是说不成了吗?”   李慕禅摇头,脸色凝重:“只能试试看,不试没有希望,试一试总有一线希望的。”   “我才不跟你试!”雪妃扭过头。   红晕从两颊到玉腮,接着蔓延下去,染红了天鹅般的脖颈,一直往下,钻进两团高耸,被衣裳遮住了,让人忍不住想扒开衣裳看看红到了哪里。   李慕禅叹道:“那我只能等死了。”   “等死——?”雪妃望过来。   她脸庞冷冷的,却又红得娇艳,揉到一起冷艳逼人,她目光却有些躲闪,泛着一丝羞涩,不复先前的锐利。   李慕禅道:“咱们疗伤只进行了一半儿,我把生机渡给了你,未能返还大爷就来了,我如今生机全无,只凭一口气吊着,没几天寿命。”   “真是这样——?”雪妃蹙眉问。   李慕禅叹道:“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直接把大爷给宰了,这也能消我心头之恨!”   雪妃哼道:“大哥也是关心则乱。”   李慕禅嗤的笑了一声:“你倒能狡辩,胳膊肘到底是往里拐的!”   雪妃道:“你真有说的这么严重?”   她仔细打量着李慕禅,眼中闪着怀疑,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来,是不是要占自己的便宜,疗伤的法门太过羞人了!   李慕禅脸色一沉,冷冷道:“我还不至于卑劣至此!”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肃,沉重,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圣上发怒也没这般吓人。   她不甘示弱的瞪向他:“发什么脾气,你不心虚何必怕人说!”   李慕禅懒得再说,身形一倒,直接把她压低在身下,大嘴堵了上去,她忙伸手去推,却如蚂蚁撼山,根本推不动。   强烈的男子气息让她窒息,随即嘴被顶开,舌头被勾住,一阵阵如电般的酥麻从舌头传向周身,嘴唇传来的火热与柔软直透心底。   她推拒的双手越来越无力,慢慢从推变成了抱,心神恍惚中,开始热烈的反应起来,两具身体纠缠到一起,越来越紧密,李慕禅一伸手,两边幔帐垂下,遮住了床榻,只能隐约见到里面锦被翻滚,衣裳纷飞。   一声长长的呻吟蓦地响起,床榻开始晃动起来,幔帐随之轻晃,如湖面的波光荡漾,夹杂着低低的呻吟。   白公公在小屋外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而惊慌,却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装作什么听不到。   他不敢乱动,免得引起别人注意,装作什么事没有。   这样的事委实太可怕,一个不小心,要有无数人头落地的!   ……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要跳出腔子,焦虑而担忧,不时转头看看四周,还好这是深夜,没有人过来。   一个时辰过后,里面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传来一声轻吟,他松一口气,却不敢出声打扰,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中,他抬眼一望,却是晨曦微露,已经一夜过去了,他轻轻活动一下,手足已经僵住了,像是被冻住。   他虽穿着上好的裘腋锦衣,温暖舒适,这么一动不动的站一夜,仍是被寒气冻住了。   他心急如焚,天昏地间,根本没发觉身体的异样,这时想动却动不了,顿时心惊,难不成自己要活活被冻死了?   恰在这里,“吱”一声门响,李慕禅一袭青衫从里面出来,容光焕发,昨晚的憔悴与病容一丝不见。   他来到白公公跟前,轻轻一拍他肩膀,笑道:“公公辛苦了!”   一团温暖的气息钻进他小腹,在小腹蓦地炸开,整个身体顿时一颤,周身毛孔一下张开,森森寒气从万千毛孔钻了出去,身体温暖如浸热水里,舒服得想睡过去。   “李……李先生……”白公公苦笑。   李慕禅笑道:“公公,有暇过来玩吧,……娘娘睡下了,不要让人打扰,估计要中午才能醒来。”   “是。”白公公点头。   李慕禅点头,飘然而去,白公公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还好他没杀自己灭口,不过这种事就是一颗毒药,随时会要人的命,现在不敢奢望别的,就盼着娘娘能马上起驾回宫,离开这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李慕禅靠近小院时,闪烁了几下,无声无息中回了自己的小屋,他不想让明月她们知道这件事。   他坐到榻上,努力驱除脑海中雪妃的身影,曲线曼妙夸张,抱在怀里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又带着惊人弹性,真是无上享受。   而且她身体别有妙处,别有一番销魂滋味,让人流连忘返,李慕禅若不是定力强横,一定会整天缠着她不放。   他并非童子之身,与别的女子有过云雨,玉寒宫的苏云云,沧海山的梅若兰,皆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   但论起销魂滋味,雪妃当属第一,是男人都无法拒绝,他尽兴之余,生出强烈的嫉妒心,恨起了当今南理的皇帝。   这等美人儿,竟属于他,而不属于自己,实是难以忍受之事。   ……   他深吸一口气,把脑海雪妃的美妙玉体驱除,恢复清净。   他返归自身,只觉内力活泼如珠,越发的精纯,仿佛要变成水银一般,虚空中现出黑佛的影子,待其清晰之后,脚下是一片青色火焰,先是一小片,后来越来越多,聚成一片火云。   他心神进入佛像内,附体而入,灼热之感顿时扑面而来,似闻到身体发出的焦糊味道,被烤成了熟肉般。   他强忍灼疼,盘膝坐到火云上,收敛精神入定。   但这股疼痛不同与肉体的疼痛,而是从精神里传出来的,避无可避,即使定力也驱不去,扰得他无法入定。   过了片刻,虚空再次化为碎片,他从观想中醒来。   他强忍昏沉,再次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恢复,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反视自身,内力越发的精纯,威力再次大增。   但他失望的是,仍没有质的突破,仍停留在三阳真解第二元境界,总觉得快要进入第三层,却总无法进入,隔着这一层纱,怎么也捅不破。   ……   他仔细分析过,知道这一层很难,从元气到神元的变化,是从练精化气进入练气化神的一层,是从武学进入道的层次,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但心下总抱着一分希望。   这一次合体双修他大有进境,却仍差了一点儿。   雪妃的元阴醇厚,远胜寻常女子,真是天赋异禀,老天钟爱于她,造就出如此的美人儿。   他从入定中醒来,轻轻咳嗽一下,顿时响起脚步声,轻盈缓慢,停到了窗外,传来明月柔美的声音:“师父?”   “进来吧。”李慕禅道。   “吱”门被推开,明月一袭玉色僧袍盈盈进来,到了他榻前,打量他一眼,露出喜色:“师父好了?”   她见李慕禅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比受伤之前还有好几分,忍不住高兴,笑靥如花。   李慕禅轻颔首:“大致不要紧了,……唔,你这次可伤了元气,傻丫头,何必逞强!”   明月秀脸似乎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憔悴如旱了的花朵,目光黯淡,整个人也精神不济,像是有病在身。   看到她这番模样,李慕禅心疼的道:“能救多少个是多少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若想不透这个,你学这延命术反而是祸非福,会害了你的性命!”   明月无奈道:“我辛苦一些,就能救回一条性命,我实在忍不住。”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摇摇头:“唉……,你呀——,算啦,以后不准你再用此术了,权当作没学过罢!”   “师父!”明月急道。   李慕禅道:“明月你要明白,你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就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也不会把死人救活,你这么干是有伤天和,以后除了非救不可之人,不准再乱用此术!……再用两回,你的寿元也尽了!”   “是,师父。”明月松一口气,这样总比禁用好。   ……   “去把雪娘她们也叫来,我替你们疗伤。”李慕禅道。   “……是。”明月惭愧的低头回答。   俄尔四女都进来,都坐到他榻上,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阵阵幽香钻进他鼻中,他正吃着肉,闻到肉味自然心荡,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阖起眼帘,两掌轻轻搭上雪娘背心与明月背心。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四女恢复了容光,像花儿重新浇了水,她们下了榻,谢过了李慕禅。   李慕禅摆摆手:“算啦,你们这次也是立了大功。”   桑娘身着淡粉色罗衫,娇艳如一朵玫瑰,娇笑道:“可不是要,先生,咱们救了十个人呐,把十个人还阳,真是刺激!”   雪娘笑着摇头:“没明月你能救人?”   “明月自己能救几个人呐,还不是多亏了咱们?”桑娘撇嘴哼道。   明月忙点头:“是,没有三位姐姐,我最多能救两个人。”   她又道:“也不是我的功劳,全靠师父的秘术。”   李慕禅摆手:“行啦,这种事你们以后少干,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将来真有十二大寇之流受了伤,或者身死,他们想救命,很可能把明月你们绑了去,逼着救人!”   “……不会吧?”明月一怔,脸色变了一下。   若真是这般,还真是大麻烦,自己可安宁不了,且不说坏人,就是好人也不成,每人都来求自己,自己就是把命赔进去也救不了几个人。   她这才明白师父刚才的话,这世上的事真不简单。   李慕禅道:“明月,你去大厅见见二爷,把大爷的穴道给解了。”   “是,师父,”明月应一声,又道:“神宗卫那边……?”   李慕禅道:“我过去看看,……小心点儿大爷,他对我一肚子火气,可不会太友好。”   明月轻笑一声:“我知道。”   随后四女退出了小屋,李慕禅也出去,外面太阳到了正中,阳光明媚,他伸展一下身体,到了后院开始练功。   明月则离开小院,穿过练武场,到了大厅里。   方怀义正独自坐在大厅里,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敲着桌子,若有所思。   听到脚步声忙抬头,看到是明月,忙站起来:“明月姑娘!”   明月裣衽一礼:“见过二爷,师父命我过来,说请二爷带我去大爷那里,帮大爷解开穴道。”   “李先生答应解穴啦?!”方怀义失声道。   明月点头:“是。”   “好好,快随我来,请——!”方怀义忙不迭的往外走。   ……   他生怕明月反悔一般,脚下匆匆,转眼到了一个小院前,小院里正围了七八个人,都是十大供奉中人。   见到方怀义过来,众人转身见礼,看到了明月,接着正色见礼,神情客气,没一个人敢托大,以长辈自居。   明月身怀延命之术,若是处好关系,攀上交情,无异于多了几条命,实是最合算的事,岂能自讨没趣去得罪!   方怀仁站在院子中央,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双眼黯淡没有了光彩,好像随时会昏迷过去。   看到明月过来,他脸色不变,麻木的扫她一眼。   明月见状暗叹了口气,他们定是又试着解穴,造成了这般局面,师父的手法外人是解不开的,反而是害他。   她上前两步按到他背心处,片刻后摇摇头,扭头道:“二爷,我只能帮大爷把穴道解开,至于他受的伤,我治不了。”   “受了伤?”方怀义一怔。   明月看一眼众人,迟疑一下,道:“师父的手法奇特,旁人解穴往往会造成严重后果,轻则伤,重则亡,还好诸位前辈下手轻,大爷没有性命之忧。”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脸红,忙转过眼睛左右顾盼,或看天空,或看地面,或看旁边的树木,唯恐与旁人的眼神对上闹得尴尬。   方怀义轻咳一声,忙道:“好好,还请明月姑娘出手!”   明月心下暗笑,师父的手法也是他们能解开的!秀脸却一本正经,严肃的点点头,忽然出手疾点。   她白皙双手舞成一团,如蜻蜓点水般落到方怀仁身上,后面二十几指,又转身到前面点了十几指,然后长出一口气退后。   “噗!”方怀仁仰天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往下瘫倒。   “大爷!”李梦白上前一步扶住他,低头看看,方怀仁一动不动,脸若金纸,已经昏迷过去了。   众人多数在揣摩明月的指法,想弄懂解穴手法,他们研究了半天的功夫,一直弄不明白其中究竟,为何看上去没有异样,血气流转正常,却偏偏动弹不得,大违常理,其中定蕴着奥妙。   明月扭头道:“诸位前辈,师父的手法千变万化,每一种手法一种解法,弄错了就有性命之忧。”   说罢这话,她冲众人点点头,盈盈转身去了。   ……   众人都有些尴尬,明月这话很明白,他们不必研究,学了也没用。   李梦白道:“二爷,大爷这伤很重,得用玄龟丹了。”   方怀义忙点头:“好,用玄龟丹。”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便要打开,李梦白摆摆手,从方怀仁怀里掏出一个玉瓷,与方怀义的一般模样。   打开后倒出一枚黑色丹丸,丹丸漆黑如墨,泛着乌油油的光泽,好像黑色的玻璃球,透出一股神秘气息。   方怀义摇摇头,把自己的放回去,然后帮李梦白给方怀仁服下,送到屋里的榻上,众人都有些愧疚,没有散去。   方怀义摆手道:“大伙都回去吧,大哥服了此丹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大伙也是为了救大哥,想必大哥不会怪罪的。”   “唉……,惭愧惭愧!”项雷抚髯叹了口气,摇头不已,苦笑道:“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项老何出此言!”方怀义不悦的道。   项雷道:“咱们练了这么久的功夫,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方怀义笑道:“明月姑娘的修为不深,是有个好师父,李先生如此人物罕得一见,大伙何必跟他去比,自寻烦恼。”   众人点头不已,李梦白严肃的点点头:“二爷这话有理,人比人气死人,……到了这个年纪,大伙跟我一样都有些懈怠了吧,看到李先生这般,还有明月姑娘,这会儿都有劲了吧?”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黄宗饶笑道:“不错不错,我现在就恨不得闭关苦练,即使赶不上李先生,也别被明月姑娘比下去。”   气氛一下轻松了,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这时候方怀仁醒了。   方怀义忙上前:“大哥,怎么样了?”   众人安静下来望向方怀仁,他脸色好了一些,金色褪去,有了几分红润,气息也平稳了一些。   众人暗叹玄龟丹之妙,见效如此之快。   方怀仁想要坐起来,方怀义忙上前扶起他,拿枕头垫到身下,温声道:“大哥不要紧了吧?”   方怀仁摇摇头,默然扫了众人一眼:“大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甭聚在这里碍事。”   众人有些尴尬,方怀仁从前虽盛气压人,却没有这般不客气,说话没这么难听,但他们有错在先,硬不起来,只能纷纷抱拳告辞。   ……   待他们离开了,方怀义叹道:“大哥干什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大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受不得这个的。”   “老二,你就是太惯着他们,登鼻子上脸!”方怀仁摇摇头,叹了口气。   见方怀义不服气要辩驳,他一摆手:“算啦,我也不跟你争了,往后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方怀义吃了一惊,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大哥忽然有些老态,露出颓废气息,好像心灰意懒了。   他忙安慰:“大哥,你的伤不要紧,服了玄龟丹,很快会痊愈的。”   方怀仁摇头,抬头看天,一动不动的发呆。   看着他的模样,方怀义更觉吃惊,忙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是从来不会垂头丧气的!”   方怀仁看向他,苦笑一声:“老二,你说我能杀得了李风吗?”   方怀义皱眉,忙道:“大哥,你为何非要杀李先生?”   “唉……,我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果不其然!”方怀仁仰头望天,长长叹息一声,满脸无奈。   方怀义劝道:“大哥,虽说李先生脾气坏点儿,性子古怪一些,其实人挺好的,但这人是吃软不吃硬,大哥不该硬要压着他的。”   “唉……”方怀仁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不杀他,说不定他要杀我。”   “大哥莫要胡说!”方怀义摇头。   方怀仁沉吟片刻,抬头道:“老二,我决定向父亲进言,让你做这个家主。”   “大哥,你真是糊涂了!”方怀义叹了口气,起身道:“先好好休息一下,待伤好了我再来看大哥。”   “我可没糊涂!”方怀仁摆摆手,指了指凳子:“坐下说话。”   他语气威严,方怀义无奈,搬了黄梨缕虎凳过来床边坐下:“大哥,你现在要好好休息的。”   方怀仁摇头:“想休息时间多得是,我刚才的话不是试探你,也不是客气,爹在闭关,这件事就与怀雪说一声,她做了决定,爹也不会改变。”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起这疯话来了?”方怀义皱眉看着他。   方怀仁摇摇头:“这事我不能跟你说。”   “难道是见不得光的丑事?”方怀义不满的道。   方怀仁只是摇头:“你还是不知道为妙,总之,你去跟怀雪说一声,从今天开始,我不再管府内的事。”   方怀义忙站起来:“这可不成!”   方怀仁哼道:“我那一摊子本也没什么,各自有掌柜管着,只要看住帐目就是,安排一个心腹盯着,当初爹没闭关时,不也是同时管着内外,你才能更胜爹一筹,不在话下。”   ……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怀义问。   方怀仁摇头:“我这次差点儿害了怀雪的性命,你想,依她的性子,我还能当家主吗?与其被赶走,还不如识趣点儿!”   方怀义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姐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反而有些小心眼,睚眦必报,这次大哥确实做得不妥。   “我去跟大姐求求情,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怀义道。   方怀仁一摇摇头:“老二你呀就是太天真,将来做了家主也不知是福是祸!……行啦,我也累了,你去吧!”   “好,大哥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姐。”方怀义起身离开了。   当他来到雪妃的小楼时,周围没有人,不见秋水师太与洪将军,他们想必在养伤,里面恰传来一声娇喝:“还不滚出去!”   “是。”白公公的声音接着传来。   他推门出来,下了楼梯见到方怀义,抱拳道:“二公子,你来了。”   “白公公,大姐在发什么脾气?”方怀义小声道。   白公公摇头苦笑:“没什么,……娘娘想去堪空寺上香。”   方怀义顿时皱眉道:“这个时候去堪空寺?”   “可不是嘛!”白公公忙点头,叹道:“洪将军他们都伤着,神宗卫能动手的也没几个,这点儿手哪敢出去啊!”   “大姐非要去?”方怀义问,他知道大姐的脾气,从小被父母及家里宠坏了,说一不二的。   白公公无奈的点头:“我刚开口没劝几句,惹恼了娘娘,二公子上去劝劝吧。”   “……好,多试试看。”方怀义迟疑一下。   大姐在气头上,他去了纯粹自取其辱,但看着白公公感激的眼神,却拒绝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633章 杀岳   他心下暗自懊恼,怨自己不该上来,干嘛不硬着心肠拒绝白公公,讨这份苦差使,为大哥求情也不差这一天,避过大姐的气头多好!   他一边自己埋怨着自己一边往上走,慢慢磨蹭,终于还是上了楼,到了屋外,轻轻咳嗽一声。   里面传来雪妃的怒斥:“谁啊,还不滚进来,在外面咳嗽什么,嗓子痒找东西磨一磨!”   方怀义挠挠头,大姐生起气来还是那么吓人,六亲不认,谁都敢骂,他心下发麻,却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否则,大姐的火气会更大。   “大姐,是我。”他慢吞吞的道。   “进来!”雪妃哼道:“还要我出去请你进来不成!”   方怀义忙推门进去,一边说着:“那我进去了,大姐。”   他进了屋,只见雪妃一袭雪白宫装站在窗户前,抱着双臂冷冷瞪着他,目光像钉子一般直刺他双眼。   “大姐……”他陪笑着一步一步往前挪。   “瞧你那瞧样,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雪妃冷冷斥道。   方怀义挠挠头,讪笑道:“大姐为何大动肝火,你的伤还没好吧,不能这么生气的,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是了。”   雪妃冷笑道:“我的死活你们关心吗?”   方怀义忙道:“大姐何出此言!”   雪妃冷哼一声,道:“老大怎么样了,死了没?”   方怀义忙笑道:“大哥受了点儿伤,现在正躺在床上养着呢,……大姐放心,没有性命之忧。”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雪妃冷笑,哼道:“是李先生打的?”   方怀义摇头:“不是,……李先生封了大哥的穴道,咱们想帮忙解开,结果帮了倒忙,反而伤了大哥。”   “活该!”雪妃哼了一声,坐到一张绣墩上:“换了是我,一掌劈了!……嘿,他倒打得如意算盘,即使不能直接杀了李先生,把我弄死了,也能治李先生的罪!”   方怀义忙道:“大姐此言差矣,大哥绝没有害大姐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没有?”雪妃冷笑,指了指对面的绣墩。   方怀义过去坐下,咳嗽一声,缓缓道:“且不说亲情,大姐你与大哥关系最好,仅利害关系,大姐你是咱们方家的顶梁柱,没有大姐你,咱们方家就完了,大哥再糊涂也不会想害大姐的!”   雪妃看看他,摇摇头:“你这么个天真的家伙,真能做好方家的家主?”   方怀义腾一下站起来,激动道:“大姐,家主是大哥的,我绝不会做这个家主的!”   雪妃摆摆雪白小手:“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坐下!……这仅是那天李先生跟我提议的,还没想好呢。”   方怀义仍站着:“大哥也跟我说,他要把家主的位子让给我,请大姐定夺,我可不敢当,……大姐你就饶过大哥这一回吧!”   ……   雪妃摆手道:“行啦,你不用多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比你清楚,你什么也不知道,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方怀义滞了滞,气势顿时一泄,在雪妃跟前,他永远是低一头,只能无奈的坐下道:“大哥这样,大姐你也这样,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雪妃黛眉一蹙,斜睨着他:“老大没说?”   方怀义摇头:“大哥不说,但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别的事,大姐,咱们是亲姐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雪妃道:“他还算知趣!”   方怀义直勾勾看着她,殷切期盼。   雪妃横他一眼:“不该知道的别乱问,总之,我决定了,这个家主就由你做了,……别跟我来那一套,说什么不愿做家主!”   “大姐,我真的……,大哥虽说鲁莽了一些,做家主还是不错的。”方怀义迟疑一下说道。   雪妃哼道:“心胸如此狭窄,徒惹麻烦,早晚惹出大事来,这一次就差点儿害了我性命,再让他做家主,惹的麻烦会更大,还是算了吧!”   方怀义苦口婆心的道:“大姐你就不能饶过大哥这一回?”   “你真啰唆!……他我都敢害,更何论你们,他一旦做了家主,还有你跟老三的活路,你没想过这个?”雪妃斜睨着他。   方怀义迟疑了一下,慢慢道:“不会罢……”   “嘿,不会才怪!”雪妃冷笑,道:“好啦,你别在我这儿磨嘴皮子,赶紧给我准备,我要去堪空寺上香!”   “大姐,堪空寺在城外,离着甚远,大伙都受了伤,万一有刺客来,怎么得了,再说大姐你伤势还没好利落……”他说着话慢慢停下来,在雪妃脸上打量,露出惊奇之色。   此时的雪妃,容光焕发,光彩照人,肌肤白里透红,身双眸明亮清澈,身上还散发着淡淡幽香,哪有一丝病态?   雪妃脸一红,哼道:“乱看什么!……老二,你甭跟我说这些,堪空寺我是一定要去的!”   方怀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劝道:“大姐,要不改天吧,好不好?”   “就明天!”雪妃一摆手,盈盈站起来:“好了,我倦了,要小憩一会儿,你出去时关上门,让别人离远点儿!”   “大姐……”方怀义还想再劝,明天就去太紧了。   雪妃不耐烦的摆摆手,倒在了榻上。   ……   方怀义看看她,又沉吟半晌,最终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那……,我请侯老护卫吧。”   雪妃侧身躺着,一手支在腮上:“不成,侯老不能离府,爹最紧要。”   方怀义转开目光,虽是自己大姐,但她美态委实惊人,这么一侧躺,身体的曲线尽显,动人心魄。   “要不,请李先生帮忙吧。”雪妃轻描淡写,颇是冷淡的道。   方怀义道:“可李先生为救大姐你受了伤啊!”   “我不管!”雪妃摆手,转身朝里,如云般的鬓发朝着他。   方怀义摇头苦笑:“好吧,那我去看看李先生,厚着脸皮求一求看,大姐你真是……”   “少废话,赶紧滚蛋”雪妃背朝着他摆摆手。   方怀义出了楼,在楼下见到了白公公,他正紧张的搓着手,左右踱步,见到他下来忙迎上去,急切问道:“二公子,怎样?”   方怀义摇头苦笑:“白公公,惭愧,我没能帮上忙,……我去看看李先生,若李先生伤势好一些,就请李先生帮忙!”   白公公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迟疑道:“李……先生?”   方怀义摇摇头,无奈道:“其余人都卧榻下不来,洪将军,秋水师太,……根本动弹不得,真是没法子!”   白公公道:“那李先生成吗?”   方怀义摇头道:“只能寄希望于李先生了,李先生虽受了伤,但他即使受伤,也足以护住大姐。”   白公公神色复杂,慢慢点头不再多说。   方怀义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外,请一个黑衣少女通禀一声,很快明月玉色僧袍飘飘,缓步出来,合十一礼:“二公子。”   “明月姑娘有礼了,李先生的伤不要紧吧?”方怀义道。   明月轻颔首:“多谢二公子挂怀,师父正在疗伤,不知二公子有何要事?”   “这个……”方怀义有些为难。   明月道:“有什么话,弟子会代传给师父。”   方怀义道:“大姐准备去堪空寺上香,想请先生护法,不知先生的伤重不重,能不能……”   “我去问问师父。”明月点头。   她转身往里走,很快又回来,合十道:“师父正在紧要关头,不能打扰,待我问过之后,亲自去禀告二公子。”   “好好,有劳明月姑娘了。”方怀义忙点头,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清晨时分,方府已经热闹起来,众客卿已经在练功,练武场上煞是热闹,方府其余人也早就起来。   一辆黑色马车缓缓的驶出方府,马车只配有一个车夫,周围没有护卫人员,不惹人注意。   车夫身穿青衫,头戴一顶草帽,虽看不清面容,却也不惹人注意,人们的目光转过来时,往往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马车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与精巧的装饰,就是简单不过的一辆马车,平缓的驶出了方府,从旁边的侧门出去的。   一群神宗卫正在方府门前巡逻,对于这辆车仿佛没看到,理也不量,任由它缓缓出来,悠然而去。   待驶出方府百远之外,马车里才传出一声娇唤:“可算是出来了,李风,赶快点儿!”   青衫车夫扶一下帽子,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却是李慕禅,他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别出来,莫露出马脚。”   “又没人认得我!”雪妃道。   李慕禅摇头道:“这可不见得,别人不认得你,那帮刺客还能不认得?!……怀雪,你真不知道那帮刺客是哪里的人?”   “都说了多少遍啦,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雪妃娇嗔。   李慕禅道:“这帮家伙委实可怕,你瞧那帮神宗卫,竟毫无还手之力,应该不是国内的高手。”   “那是哪里的?”雪妃问。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可能是西赵的,也可能是东楚的,也可能是大汗的,说不准。”   雪妃问:“还有一个大衍呢,怎么不可能是大衍的?”   李慕禅道:“大衍武学差了一些,很少会有这般高手,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东楚的,有那么一点儿影子。”   “管他是哪的呢,反正已经被你杀了!”雪妃不在乎的道。   李慕禅叹道:“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他们再出现,怕是没人救你了,总要找到他们的老窝才成。”   “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你要到哪里去?!”雪妃哼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你非要回宫里,不肯跟我一块儿走,我难不成还要跟你去宫里?……我可不想当太监!”   雪妃道:“你说得轻巧,我哪能走?!我一走,方家怎么办!”   李慕禅挥马鞭甩出一个响,哈哈一笑:“既如此,咱们就算一段儿露水缘份吧,以后各过各的,就当作不认得好了。”   ……   “你真是个绝情的家伙!”雪妃的声音传出来,带着愤愤的意味。   李慕禅笑了笑:“难不成我要做太监去陪着你?”   “那也好呀。”雪妃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女人,还真是贪心!……好啦,坐稳了,我要赶快一些出城!”   雪妃道:“李风,你真不愿一直陪着我?”   李慕禅挥着鞭子,马车疾驰起来,这么早,大街上人烟稀少,李慕禅这般放马疾驰没碰上一个人。   他赶车疾行,马车颠簸,他却如坐在溪边垂钓。   “李风,你还没回答呢,到底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雪妃嗔道,清脆的声音与马蹄声响成一片。   李慕禅权当作没听到,只是挥着鞭子甩出一串串脆响,就像后世的喇叭一般,提醒别人小心马车。   “李风!”雪妃的声音又响起,透着嗔怒。   李慕禅哈哈一笑:“好啦,你何苦自讨没趣,还是坐稳当了,莫要磕着碰着,破了相可不妙!”   “好,算你厉害!”雪妃怒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李慕禅默默赶车,摇头不已,这个雪妃,还真是一头野性不驯的烈马。   两人的关系极奇妙,感情热烈,缠绵之极,偏偏说话又极狠毒,非要刺中对方的心口才成。   他当初曾说,让她跟自己一块儿走,离开这里,权当作雪妃已经死了,逍遥于山林,她却不肯,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方家。   李慕禅大是恼怒,也不再多说,有些玩世不恭起来,抱着游戏之心态,说话随便,毫不顾忌。   很快出了城门,马车沿着一条小径往山里走,堪空寺名气甚大,但人并不多,地形不佳,需要进山,路径甚远,而且是在山顶。   更要命的是,这座山不是一座小山,是一座高山,一般人的脚力上不去,唯有一些武林高手才有机会。   如此一来,堪空寺的香火自然不会太旺,但堪空寺的名声极大,因为雪峰大师之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雪峰大师早就圆寂,但名师出高徒,他这些弟子们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城里的很多富翁都与堪空寺关系甚好,有什么难事要去问一问,或者求个签,或者问个卦,求各位大师指点迷津。   ……   马车的路越来越窄,到了一半,马车就不能再走了,只能容一个人行走,两边是崎岖的怪石,怪石之后是郁郁的松树林,散发出淡淡的松香。   李慕禅停下马车,转身道:“怀雪,下来吧,不能走啦,这真是去堪空寺的路?”   “吱”一声,后面的车门打开,雪妃一袭月白罗衫,一尘不染,袅袅娜娜的迈步下来,如弱柳扶风般来到李慕禅身边。   她打量一眼周围,轻颔首:“不错,就是这条路。”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笑眯眯的道:“美人儿穿什么衣裳都美!”   雪妃白他一眼,指了指马车:“车就放这里吧,咱们走过去!”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走过去?堪空寺还有多远?”   “大约二十多里吧。”雪妃道。   李慕禅道:“你这身子骨,能走二十多里路?”   而且,还是山路,多数是上坡,堪空寺在高山之上,越往上走越累,凭她的体力根本不成,她是方家人却不懂武功。   “不是还有你嘛!”雪妃哼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道:“要我背着你?”   “是呀。”雪妃一幅明知故问的神情。   李慕禅摇头:“这可不成,堪空寺有人上下,万一让别人看到了,认出了你,那可了不得!”   “真是个胆小鬼!”雪妃撇撇嘴,道:“你不是会轻功嘛,施展轻功飞上去,别被别人看到就是了!”   李慕禅想了想:“也有点儿道理,好吧,走吧!”   “你不背我?”雪妃张开胳膊。   李慕禅摇头:“自己先走,实在不成了我再背你!”   雪妃站着不动,张着胳膊像是鸟儿要飞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明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李慕禅抱臂而立,笑吟吟的看着她,两人僵持住了。   半晌过后,雪妃撇撇嘴,慢慢放开了胳膊,转身便想走,却被李慕禅一把抱住,钻进了车厢。   随即响起挣扎声,娇斥声,慢慢的变成了呻吟声,车厢晃动,呻吟声婉转悠扬,时高时低。   好一会儿过后,太阳已经升到半空,车厢仍在颤动。   ……   “嗤!”一道灰色人影从松树林里飞出,双手持剑,人剑合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虹,直贯车厢而去。   “砰!”一声闷响,车厢炸开。   灰色人影现出身形,却是一个蒙着脸的劲装男子,身形修长,猿背蜂腰,看眉目间应该年纪不大,正持剑缓缓转动身体,戒备森严。   李慕禅从天空飘飘落下,出现在灰衣人跟前。   雪妃伏在他怀里,玉脸绯红如醉,浑身懒洋洋的像是一只猫儿,似乎手指也动弹不了,微眯着眼睛看灰衣人。   李慕禅一手揽着她,一手摸着唇上的小胡子,神情不甚好看。   他皱眉扫一眼灰衣人,心下恼火异常,正入佳境时被打扰,这灰衣人来的太不是时候,委实可恨。   “你是何人?”李慕禅冷冷问。   “取你性命的人!”灰衣人哑着嗓子发出一声冷笑。   李慕禅皱眉,目光在灰衣人身上扫了扫,忽然叹了口气:“原来是你!”   灰衣人冷笑一声,拿剑一指李慕禅,哼道:“别耍什么花招,我偏不信你能猜到我是谁!”   李慕禅叹道:“岳兄,你到如今还放不下吗?”   “谁是岳兄?……嘿,休要诈我!”灰衣人一怔,随后冷笑起来:“你这般伎俩,三岁小孩都不会上当!”   李慕禅露出笑容:“真是有趣,好好,岳兄你既然不承认,也便罢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谁也跑不掉!”灰衣人冷笑道。   李慕禅摇头:“还真是有趣呢,好吧,你既如此,莫怪在下不讲道理,也别怪我下手无情,请吧!”   “哼!”灰衣人冷笑着一闪,长剑当空刺来。   “叮……”袅袅不绝的清鸣声中,李慕禅指尖弹中长剑,剑身轻颤,他也跟着颤抖,后退了几步,惊异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凭你如今的武功,想要杀我,呵呵……”   “走也!”灰衣人沉声喝道,身形一闪,往身后的松树林跑去。   李慕禅长笑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现身时,出现在松树林前面,挡住了灰衣人的路。   灰衣人身形忽然一跃,忽然转为头下脚上,化为苍鹰俯冲而下,长剑朝着李慕禅当头刺下,速度奇快无比,招式突兀之极。   李慕禅摇摇头,再次伸掌一拍。   “叮……”清脆的鸣声袅袅响起,长剑从那灰衣人手上飞出去,直接飞进了树林。   灰衣人浓眉一皱,却看不出灰巾下的表情,只是双眼炯炯,冷冷看着李慕禅,又看看他怀里的雪妃。   “好一对奸夫淫妇,再吃我一掌!”灰衣人断喝一声,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李慕禅的身后,探掌便拍出。   ……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也不转身,直接朝后面拍出一掌,悠然从容。   他只能怨这灰衣人不长眼,终于还是说出了这番话,如此一来,还真不能留他的性命了,显然是认出了雪妃的身份。   认出自己的身份不要紧,但认出了雪妃的身份,又看到自己与雪妃如此,岂能再让他活命,嚷得满天下人都知,无异自杀。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飘身一荡,惊诧的转头望过去。   灰衣人踉跄后退两三步,双眼闪烁不停,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赞叹一声:“哦,看来我真认错人了,好内力!”   灰衣人摇晃几下后站定,嘿嘿冷笑两声,冷冷道:“我最厉害的是掌法,其次是剑法,最后是扇法,李风,你如今算是见着我的真本事了!”   李慕禅道:“阁下不是本国人吧,为何冒充本国人行刺?”   灰衣人冷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不错,我不是南理人,那又如何,你难道真有杀我的妙法?”   他说着话,忽然一闪,化为一道轻烟朝树林飘去。   李慕禅皱眉无奈的紧随而上,这岳克庄委实狡猾,算到了自己要追,不难容他跑出去,他指不定有什么阴损的招式呢。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刺杀自己的竟然是岳克庄,当初一掌拍中,既伤了他,让他无法动手,又留下了一道暗劲儿,随时可能发作。   如今看来他却是化去了这股暗劲儿,并且恢复了过来,变得高深莫测,功力是从前的两三倍,算是顶尖高手了。   换了从前的岳克庄,李慕禅丝毫不惧,如今的岳克庄却不能不慎,免得阴沟里翻船,真被他逃掉,那就麻烦大了。   不仅是自己,方家也要被连累,雪妃的性命也不保,皇家再弱也是皇家,是天下人之主,武林高手数不胜数,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涌现不绝。   对于皇家的力量李慕禅从不敢小觑,他从前是一个人,无所畏惧,一旦有事直接换了身份,缩回小筑。   如今却不成,有了徒弟,又与雪妃有深切的瓜葛,岂能一走了之,行事也多了几分顾忌与狠辣。   “既如此,也罢,莫怨我心狠手辣啦!”他长长叹息一声,飘身钻进了树林里,三两下追上了岳克庄。   “砰!”两人再次对掌,李慕禅脚下划圆弧后退,岳克庄则直直撞上树木,一口气撞断了三棵树才停下来。   ……   李慕禅一退之后马上再进,身形化为一道光影,转眼追上岳克庄,又一掌拍下,岳克庄反应不及,不得不出掌应击。   “砰”一声闷响,两人再次分开,李慕禅脚下飘飘着后退,到了一丈外停下,岳克庄又撞倒了几棵树,终于落到树底,“哇”吐出一口血。   “再来!”李慕禅轻喝一声,再次到了岳克庄身前,又一掌拍下。   “噗!”岳克庄忽然喷出一蓬血雾,他则猛的撞了过来,要与李慕禅同归于尽,但所撞的却是李慕禅怀里的雪妃。   雪妃一动不动的趴在李慕禅怀里,看着两人分分合合,出掌碰撞,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惊险刺激,浑身激动得发颤。   李慕禅抱着她,自然感受到她温软身子在颤抖,体会到她心里的兴奋,暗自摇头苦笑,这女人,这般情形却不怕。   看着来掌,她睁大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着他渐渐变大,到了自己跟前,差不到要到胸口时,旁边忽然伸出一掌,撞上了这只手掌。   “砰!”又一声闷响,李慕禅再次与他对了一掌。   岳克庄又一次飞了出去,撞上身后一株松树,这株松树粗壮高大,约有百岁数龄。   岳克庄这般身形撞上去仿佛撼树的蚍蜉。   “砰”一声闷响,这株松树轻轻晃了一下,岳克庄软绵绵的滑落下去,顺着粗壮的树身到了树底。   李慕禅飘身到了树下,无奈的摇头道:“岳兄,何苦到这一步?”   岳克庄忽然一下扯下了灰色面巾,露出俊逸的脸庞,此时这张俊逸的脸庞却扭曲狰狞,森然吓人。   雪妃摇摇头,扭过头不再去看,岳克庄一怔,随即勃然大怒,被这般一个绝美女子小瞧,伤人太甚。   “岳兄是哪国人?”李慕禅温声问。   岳克庄仰头打量着他,坦然无畏,嘿嘿一笑:“姓李的,你猜猜看。”   李慕禅皱眉道:“你与方家大爷关系匪浅,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岳克庄摇头,伸手抹一下嘴角的血:“他——?方怀仁,嘿嘿,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罢了,他岂能知道我的身份!……真是有趣,你竟与贵妃娘娘勾搭上了,姓李的,真是佩服,佩服!”   他又羡慕又嫉妒,雪妃这般天下绝顶的美人儿,岂是凡人能够消受,这李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真是羡煞天下男人!   李慕禅道:“你接近方家,接近大爷,究竟有何居心,莫不就是为了刺杀雪妃娘娘的?”   岳克庄扫一眼雪妃,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李慕禅皱眉,还真是如此,这个岳克庄的来历有些古怪呀,他扭头望向雪妃,道:“有什么仇人吗?”   “月妃?”雪妃低声道。   岳克庄脸色不变,只是双眼微微一闪,轻得让人看不出来。   ……   李慕禅叹了口气:“原来是她的人,这位月妃娘娘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哼!”雪妃黛眉蹙起。   李慕禅转头道:“岳克庄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你废话太多了!”岳克庄蓦地大喝一声,身形化为数个,瞬间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手掌已经到了雪妃身前。   青衫一闪,两人蓦地消失,岳克庄这一掌击到了空处,击中李慕禅身后的松树,身后传来一声笑:“这一计可不算出奇。”   岳克庄说的这些都是为了麻痹他,为的就是这一击,李慕禅有他心通,自然窥破了他的心思。   雪妃却吓了一跳,刺激是刺激,但确实太危险了,刚才差一点儿就没命了,她恶狠狠咬了一口李慕禅胳膊。   “砰!”一声闷响,挨掌的大树炸开一团簌簌白末,随后吱吱的缓缓倒下,从半腰折断成两截。   这一掌把人腰粗的松树打碎,化为齑粉,这般掌力落到人身上,血肉之躯很难挡得住。   雪妃皱眉瞪一眼岳克庄,露出威严森森的气势,与先前小女儿娇态截然不同。   岳克庄缓缓收掌看着倒下的松树,慢慢扭身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抱着雪妃打量他一眼,摇头道:“这一掌应该不是南理武学!”   “嘿,好好,今天算你们这对狗男女命大,后会有期!”岳克庄大笑一声,身形一闪,到了十几丈外的树上。   李慕禅好整以暇,摇头道:“岳兄真会开玩笑,难道还想走吗?”   他一闪,蓦地到了岳克庄身后,探掌便抓,如老鹰捉小鸡一般,直接拎住了他的衣领,往旁边的树上一甩。   “砰”一声闷响,松针簌簌。   岳克庄撞上了松树,顿时身子变得软绵绵的,像是破布袋般滑下松树,瘫软在树根下,蹬了两下腿寂然不动。   刚才这一下直接要了他的命,李慕禅内劲儿发作,直接将其震毙。   “唉……,可惜!”李慕禅低头看了看,叹息一声。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真可惜还杀他做甚!”雪妃趴在他怀里探出头看一眼,忙又缩回去,懒洋洋嘟囔一句。   李慕禅忽然一伸手,“啪”一道清脆响声,大手打到她弹性惊人的丰臀上,哼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妖精!”   雪妃轻叫一声,脸腾一下红了,趴在李慕禅怀里不抬头。   ……   李慕禅笑道:“都说红颜祸水,这回总算是知道了,若不是因为你,我杀他做甚,总要逼问出究竟来。”   雪妃哼道:“是月妃派的人,她总想杀了我,这回逮着机会了。”   “月妃?”李慕禅问。   雪妃点点头:“我在皇宫的对头,原本是东楚人。”   “原来是争宠所致。”李慕禅点点头,又给了她一巴掌,雪妃轻叫一声,拍一下他胸脯,娇嗔道:“羞死人啦,别打啦!”   李慕禅心下嫉妒,一想到她还有别的男人,便忍不住升起怒气。   雪妃也是冰雪聪明,隐隐猜到究竟,柔声笑道:“圣上年老体衰,什么也做不了,你吃这飞醋干什么呀!”   李慕禅哼道:“这么说来,上次的刺客也是她派来的?”   “嗯,大体差不到哪里去。”雪妃点点头,哼道:“除了她,我又没有别的什么仇人!”   李慕禅道:“依你的性子,多几个仇人不稀奇。”   雪妃白他一眼:“我也就对你这样,对旁人可从不假辞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更没有机会结仇。”   李慕禅想了想:“如此看来,月妃不会罢休,非要把你杀了。”   “我一死,就没人跟她争皇后的位子了。”雪妃点点头,冷冷道:“她倒是打得如意算盘!”   李慕禅道:“皇后?”   雪妃白了他一眼:“皇后多年缠绵于病榻,眼见着要故去了,只要她去了,我很有可能会做皇后!”   李慕禅叹道:“皇后又有什么滋味?”   他想到怀里抱着一个未来的皇后,心下百感交集,复杂难明。   雪妃怔了一怔,眼中闪过迷惘,想了一会儿叹道:“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来,这一直是我的愿望,做了皇后,自己的命便能自己作主。”   李慕禅搂得她紧了紧,怜意大生,叹道:“你呀……,还去不去堪空寺了?”   “自然要去的,杀了人,要去念佛超度一下他。”雪妃忙道。   李慕禅道:“既如此,咱们走罢!”   他忽然在地上按了一掌,顿时泥土飞溅,露出一个大坑,他把岳克庄扔进去,然后推上泥土,做了一个简单的坟。   随后抱着雪妃飘身往上,抱着她的滋味美妙无比,当真是温香软玉,无限美好,让他舍不得放开。   一直到了山顶,站到一座寺院前,但见一排寺院建在半山壁上,随着山壁起伏,约有十几间,当真是险峻。   “堪空寺……”李慕禅看着石壁上写的三个大字,赞叹不已。   ……   “进去吧!”雪妃见他在发呆,轻轻扯一下他。   李慕禅摇摇头:“这里不该叫堪空寺,该叫悬空寺,……究竟是什么人建造的,当真是鬼斧神工。”   这里地形险峻,而且又是在山壁上,若要建成这样,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才成,想想就惊人。   而石壁上的三个大字,每个都有一人来高,深印石壁上,长出了青苔,却掩不去字迹的深浅。   这三个字都是由人的手指书写,恰是半指深浅,光滑圆润,显然是一气呵成,毫无涩滞。   如此书法已然不俗,更有如此武功,修为之深不逊于他。   “据说这是雪峰大师亲书。”雪妃见他呆呆望着三个字,笑道:“雪峰大师可是个绝顶高手,但罕有人知。”   “你怎知道?”李慕禅问。   雪妃道:“我方家与雪峰大师有旧。”   李慕禅缓缓点头:“如此人物,恨不能与之亲见,可惜可惜!”   雪妃笑道:“里面是雪峰大师的几个弟子,都不是寻常人物,我想请几个回去帮忙。”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   雪妃白他一眼嗔道:“雪峰大师的弟子也有女的。”   李慕禅哼道:“秋水师太还不够?”   他心下苦笑,自己还真陷入情网里了,动辄吃醋,实在有愧于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情关难过啊!   雪妃摇摇头:“若是下一次还有那样的刺客,秋水师太一个人能成吗?”   李慕禅道:“你身为一个贵妃,只有这些高手?”   “我一直呆在宫里,与武林人物没什么关联的。”雪妃无奈道:“因为方府,又要避着嫌。”   李慕禅道:“好吧,过去看看。”   李慕禅将要举步,雪妃忽然开口:“李风,你真不去陪我吗?”   李慕禅笑了笑:“我要入宫,就去刺杀皇上!”   雪妃脸色一变,忙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舒了一口气拍着高耸酥胸:“你疯啦,这种话哪能随便说的?”   李慕禅笑道:“这里又不是朝廷,说两句谁又当真,走吧!”   雪妃迟疑一下,道:“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京师吧,好不好?”   李慕禅道:“再说罢,进去再说。”   雪妃忽然停住,摇摇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进去!”   李慕禅见她又耍小性子,无奈的道:“我去京师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出宫,况且我才不想见你在宫里!”   雪妃白他一眼:“又吃飞醋!”   李慕禅道:“我是方府的客卿,不能随便离开方府的。”   “府里在京师也有别院的。”雪妃道。   李慕禅仍是摇头:“行啦,你不是个洒脱的吗,怎么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雪妃瞪了他一眼,忽然扭头便走,却是朝着山下方向。   李慕禅站住不动看她能走多远,她一直往下走,很快走过一条小山路,往旁边一拐,看不到影子了。   第634章 无量   她恼怒非常,这个李风只是喜欢自己的美色,丝毫没有真情,图的只是自己的身子,真是个江幸郎,不理他了!   她咬牙下定决心,脚下加紧,越走越快,很快转过一个小弯,她扭头回望,已经看不到他。   她站住了,等李慕禅追过来,然后再顺水推舟回去,好不容易来了堪空寺,不能空手而归。   基等没人过来,右等也没人,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她哼一声转身便走,气冲冲的往下,再也不管这次来堪空寺的目的了。   走了近百米又转过一个小弯,她回头望去,堪空寺早已不见了影子,可还没见到那该死的薄幸郎的身影,她咬牙切齿,发誓再也不理他了!   正在此时,旁边树林里忽然射出一道身影,身穿灰色长衫,脸蒙灰巾,只露出一双眼,炯炯宛如实质,正色迷迷的盯着她。   他如鬼魅的般飘到近前,上下打量她一眼,沙哑着嗓子发出嘿嘿一笑:“好个绝色美人儿,老子今天可有艳福!”   说罢,他迈向前两步,伸手去摸雪妃玉脸。   雪妃退后一步,冷眼横对:“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手掌停在空中,发出一声赞叹:“哟,还是个小辣椒,我更喜欢,嘿嘿!嘿嘿!”   雪妃皱眉道:“放肆!还不快滚!”   灰衣人哈哈一笑:“小美人儿好大的口气,这荒山野外的,那些臭和尚两耳不闻窗外事,你甭指望他们搭救啦!……咱们找个地方好好乐一乐,准保你欲仙欲死,叫我好哥哥!”   “再不滚,我让人杀了你!”雪妃皱眉冷冷道。   灰衣人凑上前,哈哈笑道:“好呀,杀我吧,杀我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雪妃满脸的嫌恶,扭头往回走。   灰衣人一闪身,挡在她身前,双手一张呵呵笑道:“小美人儿哪里去?”   雪妃冷冷盯着他一动不动,双眼锐利如冰枪,像要把他冻住。   换了一个人面对这般冰冷威严的目光,早就浑身不自在,什么欲火都被浇灭了,灰衣人却浑不在意的模样,嘿嘿笑道:“好厉害的小美人儿,我就喜欢这样的,来来,咱们去吧!”   说罢他一闪到了雪妃身前,探手便抓。   “李风!李风!”雪妃忽然大声呼唤,伸手去拍灰衣人的手。   “哟,还有护花使者呢。”灰衣人收手,满眼带笑:“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人物,宰了他最好!”   “李——风——!”雪妃再唤,黛眉蹙起来。   照理来说,李风的功力精奇,早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到这时候还没出现,莫不是以为自己在耍他?   ……   想到这里她勃然大怒,又有些委屈,这个薄幸郎真是狠心,敢让自己一个人走这样的路!   “小美人儿,你的护花使者吓跑了,要成全咱们的好事呀,走也!”灰衣人大笑一声,一探手揽起了她的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远处的松树不停往奔涌过来,迅速从两边掠过,一闪便逝,似乎有些扭曲,变了样子,她知道不是自己眼睛坏了,是速度太快缘故。   她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用力的拍打着灰衣人的胸脯:“死李风!李死风!你坏死啦!”   灰衣人一把扯掉灰巾,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正是李慕禅,他一巴掌拍在她丰臀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哈哈大笑:“如何,可吓坏了吧?”   雪妃用力扭着他胳膊肉,恨得牙根痒痒:“你要做死呀!就会欺负我!”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身在宫中虽险恶,却不知道这世道比皇宫更险恶,让你尝尝滋味,知道害怕!”   “你真不是好人!”雪妃趴在他怀里嗔道,只觉安全与温暖包裹着自己,又是喜乐又是宁静,又带有几分兴奋。   她一被李慕禅揽到怀里就知道是他,他身体的气息,还有贴近的感觉,无一不让她浑身轻颤,兴奋莫名。   李慕禅拍拍她后背,笑道:“走吧,咱们进寺!”   他忽然停住,雪妃脸颊离开他胸膛,抬头一望,横于山壁上的一片庙宇顿时映入眼帘,气势森森。   “你还没说到底陪不陪我呐!”雪妃忽然伸手环抱住他,抬头仰望他。   李慕禅无奈道:“我真的走不开,改日再说罢!”   雪妃摇头:“不成,非等今天说清楚,要不然我就不进去!”   李慕禅轻吸一下她粉唇,叹了口气:“好吧,我考虑一下。”   “你要答应!”雪妃坚定的道。   李慕禅看看她。   “你去了京师,我会常去看你的!”雪妃忙道。   李慕禅道:“你怎么看我?”   “我总有法子!”雪妃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何苦如此!……让我乖乖在那里等你,我这性子可不成,要不这样罢,咱们定个时候,每年见一次面。”   雪妃目光一下黯淡了,幽幽叹了口气,从他怀里下来,自嘲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   李慕禅吃软不吃硬,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心软了,无奈的道:“好吧,我且把你护送到京师,再看看情况。”   “说定啦!”雪妃顿时喜笑颜开。   李慕禅点点头:“说定了,好啦,就这样罢,有人出来啦。”   一个小和尚推开最左边大殿的门,站在回廊上望向这边,忽然一跃,从十丈高处飘飘落下,跨几步到了两人跟前。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来敝寺?”小和尚合十行礼,恭恭敬敬的问。   他约十六七岁,身形与李慕禅仿佛,却更魁梧,一身灰色僧袍罩住了满身的肌肉,圆脸光头,双眼炯炯,虎虎有生气。   他看着结实为沉重,双脚踩在地上却如狸猫一般,轻盈无声。   雪妃合十为礼:“请问圆通大师可在?”   “师父在,不知女施主是——?”小和尚问。   “小女子方怀雪,请小师父通禀一声,我想见一见圆通大师。”雪妃合十微笑道,宛如雪莲绽放。   小和尚脸一红,忙低下头:“是。”   他转头便跑,连李慕禅却没来得及看,几步跨到山壁下,纵身跃了上去,沿着木质回廊到了另一殿中。   李慕禅点点头:“这小和尚年纪轻轻,修为倒不错,看来这堪空寺有看头。”   雪妃横他一眼,扭头仰望。   很快又有一位青年和尚缓步出了大殿,站到回廊往下看,见到是雪妃,顿时怔了怔,遥遥合十一礼。   他身形高瘦,一袭灰色僧袍飘飘荡荡,显得他更瘦了,好像一阵风能吹走了,长长的马脸,小小的眼睛,高眉子厚嘴唇,看着木讷而笨拙。   小和尚从他身后钻出来往这边望,圆圆的大眼透着好奇。   青年和尚飘身往下,如一只灰鹤飘飘斜掠至两人跟前,合十道:“阿弥陀佛,怀雪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小和尚几个起落,到了青年和尚身后,呆呆的望着雪妃,被她的姿容所吸引,无法自制。   “圆通,你长高了不少。”雪妃嫣然微笑。   她转头道:“李风,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雪峰大师的首座大弟子圆通,人不大,名气不小。”   她又道:“圆通,这是李风,烈阳剑李风!”   “见过李施主。”圆通恭恭敬敬的合十一礼,谦恭的微笑。   李慕禅合十微笑:“圆通大师有礼了。”   “这小和尚是你的徒弟?”雪妃朝小和尚呶呶红唇。   “虚明,过来见过怀雪施主,李施主。”圆通招招手。   ……   虚明顿时涨红了脸,慌乱的合十行礼:“见、见过怀雪施主,李施主。”   他话一说完就低下头,不敢抬头看他们,自己定力太差,有失师父的脸面,只恨地上没缝不能钻进去。   “小家伙不错,年纪不大修为不低。”雪妃笑道。   圆通和尚诧异道:“怀雪你何时练武了?”   雪妃笑斥:“我虽没练武,眼力还是有几分的,你忒也瞧不起人啦!”   李慕禅笑而不语,只是扫她一眼。   雪妃看出他眼中之意,白他一眼,嗔道:“圆通与我从小就认得,一块儿玩到大,熟得不能再熟啦,不算是外人!”   圆通看着木讷,却是内慧,看到两人情形心下一惊,又看看李慕禅,合十微笑道:“李施主好深的修为。”   李慕禅笑道:“大师也不俗,……堪空寺当初是如何修建的,如此气魄,真非一般人能及。”   圆通道:“这是家师当年所建。”   “雪峰大师的大名在下久仰了,可惜无缘一见。”李慕禅叹道。   圆通微笑道:“李施主这等年轻俊杰,家师在时也定想见一见的,不知尊师是何方高人?”   “家师是山中隐士,一生寂寂无名,如今已经仙逝,不说也罢!”李慕禅摇摇头:“我想参观一下贵寺,不知可否方便?”   圆通转身道:“虚明,你带李施主去吧。”   “是,师父。”虚明恭敬的合十,转身道:“李施主,请随小僧来。”   李慕禅对雪妃道:“我去了,待说完了话再招呼我。”   他对圆通微笑点点头,雪妃一直目送他离开,回头迎上圆通的目光,顿时脸一红:“小和尚,你看什么?”   圆通摇头:“怀雪,你跟李施主?”   “你一个和尚家,胡思乱想什么!”雪妃红着脸叱道。   圆通知道她嘴硬,皱眉肃然道:“怀雪,依我看,你还是离这位李施主远一此罢。”   “干什么?”雪妃黛眉蹙起来,不悦的哼道。   圆通道:“这位李施主气度过人,身怀绝世武功,乃是人中之龙,其面带桃花,终生情孽缠身,怀雪你何苦自讨苦吃?”   “你是说他会有许多女人?”雪妃脸沉下来。   圆通点点头:“正是。”   他忍住了没说,他看得出来,如今的李风便有许多情孽,绝非她一个女人,而且她如今身份非同小可,真是胡闹。   ……   雪妃玉脸变幻,半晌过后,忽然笑起来:“没关系,我这回要把他带到京师,缠在身边,看哪个女人能得手!”   她一直呆在皇宫,对于男女之情看得与一般人不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看多了这个,对于男人有几个女人自然的接受。   她能接受不表示喜欢,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件喜欢的东西尚且不能,况且男人。   圆通叹了口气:“缘来缘去,聚散无常,岂是人力能够改变!”   “小和尚少多管闲事!”雪妃皱眉不耐烦的挥挥手,心中烦乱,焦躁的道:“我这次过来是跟你求助的,派几个高手给我。”   “唉……”圆通无奈的摇头,暗叹果然人力有时尽,怀雪与这位李施主注定要纠缠一生,自己也无力回天。   “你摇什么头,不想帮我?!”雪妃明眸一瞪。   圆通道:“怀雪你身为贵妃,身边没有高手护驾?……我堪空寺不入世,不能涉入朝政的。”   “好啊,看来你是真不想帮忙了!”雪妃沉下玉脸,冷冷道:“我身边当然有高手护驾,可架不住刺客厉害,都受伤了,这次要不是李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怀雪放心罢,你会长命百岁,比我活得还长。”圆通道。   雪妃斥道:“少给我说这个!……你到底帮不帮?”   圆通皱眉沉吟道:“我有一位小师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修为精深,可要想请动她帮忙却难,她闭关修行数年了,不问世事的。”   “你这个大师兄也请不动?”雪妃皱眉问。   圆通摇头:“便是师父的话她有时也不听,是个有宿慧的,师父也不勉强她,我这个当师兄的更不成。”   “她多大了?”雪妃问。   圆通道:“三十。”   雪妃哼道:“少说没用的,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请得动她?”   圆通摇摇头:“我也不知,怀雪你去试试看吧,成与不成全看缘份,勉强不得的。”   “好吧,那她在哪里?”雪妃问。   圆通朝上面指了指:“此山之巅。”   “那我怎么上去?”雪妃抬头看看,山顶好像隐在白云上,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圆通摇头:“我若帮你上去,小师妹必不会帮忙,你得自己想法子了。”   “你真是没用!”雪妃没好气的道。   圆脸笑笑,却不生气,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   李慕禅与虚明小和尚跃上了回廊,来到第一座大殿,上写“卧佛殿”三个大字,字体遒劲,气度安详。   进了大殿,入目所见是一遵金色卧佛,面容安祥,眼眸似阖似睁,一手结印,带着隐约的笑容。   李慕禅站在大殿中央,仔细端量着这尊卧佛,半晌之后转头道:“小师父,你看他在笑什么?”   虚明一怔,看看佛像,半晌后摇摇头:“看不出来。”   他在这里长大,从小到大每天都见到这尊卧佛,却从没去注意他的表情,佛像的表情不都是差不多么?   李慕禅摇摇头,一直盯着佛头看:“这笑容里好像隐藏了什么,古怪,真是透着古怪!”   虚明失笑道:“李施主你说什么呀,佛祖不都是这么笑的嘛,有什么古怪,我看不出来。”   李慕禅看看他,笑道:“小师父,你这般粗心可不成,往后出了寺闯荡天下,岂不要吃亏?”   虚明摇头道:“我要在师父身边侍奉,不会出寺,……况且师父与两位师叔也没觉得这佛祖的笑容奇怪呀!”   李慕禅笑了笑,仍打量着佛像,忽然道:“对面那座山是什么山?”   “狮子山。”虚明道。   李慕禅道:“咱们去那里看看如何?”   虚明迟疑一下:“施主你不参观这里了吗?”   李慕禅笑道:“这里待会儿再看不迟,先去狮子山看看,我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虚明点点头道:“好呀。”   他也好奇,不知道这位李施主看出了什么古怪,师父师叔们,还有师兄师弟们看了无数次,没看出有什么古怪,他一来就看出来了,这才是真古怪呢!   李慕禅飘身出了大殿,虚明紧随其后,两人飘身下了堪空寺,看到圆通与雪妃仍站在那里说话。   他缓步到了近前,雪妃转头看来,露出笑容:“这么快就看完了?”   李慕禅摇摇头,虚明小和尚忍不住道:“师父,怀雪……方施主,李施主说咱们卧佛殿里的卧佛笑容有古怪,要去对面的狮子山看看。”   圆通惊异的望向李慕禅:“李施主可有什么发现?”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是隐隐感觉罢了,要看过才知道,圆通大师可知其中究竟?”   圆通道:“当初师父圆寂时,曾说留下一部佛经,留待有缘人。”   他惊异的看看李慕禅,笑道:“看来说的就是李施主。”   ……   雪妃顿时眉开眼笑,扯一把李慕禅:“你真发现什么了吗?”   李慕禅道:“既如此,咱们一块儿去瞧瞧如何?”   圆通略一沉吟,慢慢点头:“好,咱们也见识一二!”   众人移步往山下走,要到对面的狮子山,先从这里下去,再去那边,看山跑死马,看着仅是对面,似是伸手能摸到,隔着却极远。   雪妃走了一里来路,便扯住李慕禅的手,李慕禅无奈的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圆通师徒,给了她一个眼色。   雪妃摇头,固执的看着他,嘟了嘟红唇,李慕禅无奈的摇头,握着她的手,内力进入之后,她便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来,虽看似在走路,脚却浮在地面一寸处,乍看不出来究竟。   圆通以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装作没看到,暗自叹息,这怀雪还是那么大胆,也不避嫌,若是在外人面前露出了马脚,问题可就大了。   四人身形渐渐加快,越走越快如奔马,后来小和尚虚明好奇的看一眼雪妃,恍然大悟的看着她脚下。   雪妃扭头回身白他一眼:“小和尚,好好看路,看我做甚!”   虚明脸红耳赤,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李慕禅横了她一眼,雪妃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哼道:“我哪欺负小孩子了,他可不是小孩子啦!”   李慕禅摇摇头,也懒得多说,她这性子委实不够端淑。   圆通看了看虚明,摇摇头:“虚明,你的定心功夫是白练了,回去看闭关一个月,把心经诵上万遍!”   “是,师父。”虚明恭敬的点头。   “圆通,你也忒狠了!”雪妃哼道:“不过徒弟是你的,你想怎么管我可管不着!”   圆通笑了笑,也不反驳,知道一旦接了口与她驳起来,最终落败的还是自己,她说到最后会无理撑三分,根本说不通的,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闭嘴,省得自讨没趣。   四人很快下了堪空寺,然后往对面的狮子山而去。   一边往上走一边打量周围的地形,这狮子山没有对面的山大,但陡峭更甚,虽不够大,却与其一般高。   李慕禅忽然停住,抬头望望天,又看看对面的堪空寺,点头道:“应该就在这里了。”   其余三人转头顾盼,想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身后是直上直下的石壁,因为朝北,所以布满了青苔。   周围除了山只有树林,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   圆通若有所思的沉吟,回想思索师父所说的话,想找到点儿线索。   李慕禅抬头仰望石壁,忽然抚掌一笑,飘身一跃而起,在石壁上方的虚空停住,挥袖一拂,顿时青苔簌簌下落,石壁变得光滑如镜。   光滑的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李慕禅凝神望去,这些是古字,并非当下的四国通用字。   圆通与雪妃都通晓古字,凝视看去。   “无量光明心经。”雪妃喃喃念道。   李慕禅扫一眼,顿时将这些字烙入脑海,随后一句一句的诵读,摇摇头,深深叹息着。   他精通佛经,却从没有读过这一篇佛经,无量光明心经,真是字字玑珠,奥妙无穷,他眼前念经打开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佛经之妙,世人很难真正的理解透彻,越是智慧高,理解得越深,越能体味其奥妙所在。   圆通上下通看之后,皱眉学思,摇摇头,觉得眼前一片迷茫,能看清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他却一句也看不明白。   雪妃也摇头,看了半晌,扭头看李慕禅:“这上面写着什么呀,无量光明心经,怎么看着一头雾水!”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看不明白就是看明白,看明白了就是看明白了,这篇佛经很奥妙,不能勉强的。”   他扭头看虚明:“虚明小师父,你可看明白了?”   虚明正死死盯着上面看,圆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入了神,听到李慕禅的声音扭头过来,眨眨眼:“看不明白。”   “李施主可看懂了?”圆通问。   李慕禅点点头:“略有心得,不过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一种感觉,说不清楚,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怎么说也没用。”   “这样……”圆通若有所悟的点头:“看来李施主就是师父所说的有缘人,这部佛经就是留给施主的。”   李慕禅笑道:“雪峰大师好精湛的修为。”   他修炼佛家禅定境界极深,有了神通,对于雪峰大师如今的举止也不觉奇怪,雪峰大师能算到今天,也不算是惊世骇俗。   不过,他估计这并非雪峰大师料到了,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罢了。   “我曾听师父说过这部佛经。”圆通道。   “哦——?”雪妃好奇的盯着他,示意他赶紧接着说。   ……   圆通道:“师父曾说,他的一身本事都在这部佛经上,可惜后继无人,咱们与这部佛经无缘。”   “哦,里面可有什么心法?”雪妃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是佛经,不是武功心法。”   李慕禅接着道:“这是佛祖在无量光明山上说法,说的都是一些人心幽深之事,有些神乎其神,脱离寻常人的想象。”   雪妃叹道:“雪峰大师也真有意思,一部佛经何必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稀罕的!?”   圆通摇头道:“先师想必有深意,也怕这部佛经所传非人吧。”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不必担心,所谓无量光明经,即使心怀恶意之人读懂了,也会变得善良,扬善驱恶所谓光明,这部佛经有渡化人心之妙。”   “果真这般厉害?”雪妃问。   李慕禅笑道:“待过些日子我给你讲一讲经,渡化一下试试。”   “好啊,看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善人!”雪妃哼道。   两人说说笑笑,差点儿忘了旁边还有两个人,弄得两人尴尬,听也不是,不听又钻进了耳朵里。   正说着话功夫,对面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李慕禅脸色微变,扭头道:“圆通大师,贵寺来了几个黑衣僧人,好像来者不善呐。”   圆通皱眉道:“黑衣僧人?好像没听说过啊,咱们过去看看吧。”   李慕禅摇摇头:“已经伤了贵寺几个弟子。”   “快快,虚明,你呆在这儿陪李施主与怀雪,我马上过去!”他吩咐一句,冲两人合十一礼,然后化为一道轻烟钻了出去。   “师父,我跟你一起!”虚明忙叫道,忙扭身道:“方施主,李施主,我要去帮师父,两位施主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好不好?”   李慕禅道:“也好,去吧,小师父要小心一些。”   虚明感激的合十一礼,转身大跨步而去,如流星赶月,转眼消失在树林里,轻功极高明。   待他离开了,雪妃哼道:“你要袖手旁观吗,不帮一把?”   李慕禅摇摇头:“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还是算啦,这四个黑衣僧人的修为可不低,怕是不妙。”   他说着话皱起眉头来,虚空之眼俯看,但见四个黑衣僧人势如破竹,回廊里的僧人根本挡不住,转眼功夫他们往前推进了十几米,到了最后一间大殿前,便要闯进去。   这个时候,圆通到了,他身边左右各站一位僧人,左边僧人年轻干练,双眼锐利,如出鞘之剑,另一人相貌苍老,肃重端凝。   ……   看这老者相貌,看其气质,一幅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神情,不紧不怕的看着四个黑衣僧人靠近。   圆通忽然摆摆手,众弟子退下了,四个黑衣僧人也停了手,上下打量圆通三个人。   “不知大师尊姓大名?”圆通合十一礼,缓缓问道。   “听闻贵寺雪峰大师结有琉璃舍利,是真是假?”一个黑衣僧人跨前一步,哑着嗓子沉声问道。   他们四人都身形矮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劲儿,一双双眼睛精芒四射,宛如实质,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这黑衣僧人尤其精悍,身形矮小却劲拔,好像弹簧,随时能蹦起来,浑身上下弥漫着劲力。   圆通皱眉道:“大师有何指教?”   黑衣僧人合十,昂然道:“咱们慕名而来,是想见识一下雪峰大师的舍利。”   圆通摇摇头,合十道:“四位大师怕要失望了,敝师的舍利已经入塔,不能现于人前。”   黑衣僧人不悦的哼一声:“大师何必如此苛吝,咱们远道而来,难道白跑一趟,苦心白费?!”   圆通道:“劳得四位远来,不如进敝寺休息一番,再返回不迟。”   “咱们可不稀罕这里,只想看看舍利!”黑衣僧人哼道。   圆通摇摇头:“看来还是要手下见真章了!”   “这话痛快,打不过你们,咱们转身便走,绝没有二话!”黑衣僧人哈哈一笑,扭头看向同伴,叮咕了几句,圆通一句也没听懂。   李慕禅看到这里,耳边听到雪妃的呼唤,扭头看向她,雪妃正扯着他袖子摇晃,低声道:“李风,你帮他们一把吧。”   李慕禅点点头:“好,走吧。”   第635章 夺舍   李慕禅尽情施展身法,一闪到了三十几丈外,雪妃觉得眼花,闭上眼,待睁开时,他们已到了堪空寺下。   她仰头望去,但见四个黑衣僧人之后围着十几个灰衣僧人,是堪空寺的群僧,个个神色不善。   被人欺上门来讨要祖师的舍利,无异于要掘人祖坟,他们即使身为出家人,戒嗔戒怒,仍禁不住嗔心发作,杀意凛凛。   一个魁梧黑衣僧站出来,神情倨傲的合十一礼,默然不语,只以目光定住圆通,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圆通木讷平和,合十一礼,转头道:“圆融师弟,你出手吧。”   他左边的青年僧人点头,踏前一步,顿时如出鞘之剑,森森气势倾泻而出,淹没场内诸僧。   灰衣诸僧齐齐后退一步,四个黑及僧人却傲然不动,冷笑着斜睨他。   青年僧人圆融冷笑,合十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嗡”的一声,如铜钟大吕在众人耳边摇荡,灰衣诸僧摇摇晃动,跟着佛号颤抖,同时双手合十,齐齐宣一声:“阿弥陀佛!”   十几个僧人以丹田气发出,精气神蕴于其中,佛号沉深厚重,如滚滚雷声压向堪空寺。   佛号声在山中回荡,袅袅不绝。   李慕禅心中一动,这堪空寺真有几分修行底蕴,这一声佛号颇见几分功力,凭他如今的修为,一声佛号可震动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却一直没动用,视为鸡肋。   它只对意志不强,修为粗浅的人有用,对于修为精深,意志坚定之辈却只是一声普通的佛号罢了。   众人宣过佛号后,气质顿时一变,神情俨然,脸色肃穆庄严,原本的嗔怒涣然释去,心如山如岳,不动不摇。   四个黑衣僧人却神色不变,只是微垂眼帘,取下左腕的佛珠,拨动数下后重新睁开眼。   黑衣僧人冷笑:“要动手则动手,何必多事,来罢!”   青年僧人圆融神情越发平静,身上气势却越来越强,森森寒气弥漫,仿佛置身于寒冬天气。   黑衣僧人见状踏前一步,拳头捏成一个奇异形状,如锤子一般砸下,嘴里伴着一声怒喝。   喝声如炸雷,众人身子不由自主颤一下。   圆融缓缓伸出右手,骈指如剑,点向对方手腕。   黑衣僧人皱眉变招,对方虽没用剑,仅指头比划,但隔着一尺便能感受到森森的锐气,与真剑无异。   他暗自心惊,没想到对方练的是剑气,这可难对付,自己的优势毫无,剑气最锐,以点破面,自己力大凶猛,对上这个无可奈何。   ……   黑衣僧人大喝一声,再次砸下拳头,圆融淡淡一指,逼得他只能再换招,一身力气使不出来,郁闷非常。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黑衣僧人怒火熊熊,蓦地再一声大喝,拳头“呜”一下到了圆融近前,如流星划过,奇快无伦。   圆融手腕一翻,化剑诀为手刀,迎着拳头横斩。   “砰”一声闷响,圆融贴着地面滑出一丈远。   黑衣僧人却稳稳不动,双眼怒瞪着,接着鼓起胸脯发出一声大吼,砰砰迈着大步冲过来,木头地面颤抖,他如一头黑熊扑过来。   圆融皱眉,轻飘飘骈指如剑点向黑衣僧人眉心,却被他用手掌挡住,另一拳如一头锤子砸下来。   圆融一颤一滞,竟没能避开拳头,肩膀挨了一击,直接被砸飞,圆通忙飘身掠到空中把他接住。   圆通低头瞧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灵丹要给圆融服下,圆融嘴里不停的汩汩吐血,却是吃不下去。   场面突兀变化,众僧人都没能反应过来,醒过神时,但见圆融身形轻颤着,嘴里汩汩冒血,快要不成了。   “师父!”“师叔!”“师伯!”   众僧轰然唤道,神情紧张的盯着圆融。   另一个老年僧人上前,伸掌按到圆融膻中,以内力调整他身体,想止住血服下药。   但内力渡进去却如水流进空瓶子,无可依存,圆融仍汩汩吐着血,把圆通染了一身。   黑衣僧人力大无穷,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圆融虽内力深厚,却保不住性命,眼见着气息渐弱,已经不成了。   雪妃一直仰头盯着看,见状忙扯一把李慕禅:“李风,快救人呐!”   李慕禅点头,揽着她一闪出现在圆通身边,道:“圆通大师,我略通救人之术,我看看。”   圆通扭头过来,表情仍木讷,双眼却明亮炯炯:“李施主?”   雪妃嗔道:“圆通你少啰唆,我说李风行就行,你莫再耽搁,害了你师弟的性命!”   圆通慢慢点头,把圆融送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道:“放到榻上。”   圆通忙举步往里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断喝:“慢着!”   众人扭头望,却是短小精悍的黑衣僧人正得意的冷笑。   ……   圆通缓缓颔首:“这一场是贵方赢了,咱们认输,我先安置下师弟,再较量第二场吧。”   黑衣僧人摇头:“这可不成,咱们赶时间,等不得你们耽搁功夫,要比现在就比,不比就认输!”   众僧群情激愤,这家伙太可恶,哪有一点儿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李慕禅皱眉扫一眼四人,脸色沉下去,雪妃扯扯他袖子,玉脸露出哀求之色,显然是要李慕禅出手。   若仅是雪妃请求,他答不答应在两可,他行事但凭自己判断,别人干扰不到,但见这僧人如此残忍,他却起了杀意。   他袖子一拂,冷哼一声:“滚罢!”   平地蓦地涌起一阵狂风,卷着四个黑衣僧人飞了出去,飞出了回廊。   “砰!砰!砰!砰!”四人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   从十丈高的地方摔下去,定要摔成肉饼,但这四人摔到地上后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李慕禅懒得理会,转头道:“走罢!”   圆通与另一老僧惊异的看看李慕禅。   雪妃拍拍手:“如此甚好,眼前总算清净了,圆通你还磨蹭什么?”   圆通忙点头往里走,一边对李慕禅道谢,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很快进了大殿,往右边一拐,是一间禅室。   禅室里只一张床榻,北边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心”字,除此之外再无旁物,简洁之极。   圆通轻轻把圆融放下,李慕禅上前,举起手指缓缓落下,如负重物,待到他身上,却陡然迅捷,疾点数下,轻盈迅捷一沾即走。   他一收手,圆融嘴里的血顿时止住,他便退后。   圆通忙上前把丹药送到圆融嘴里,此丹极妙,入嘴即化,圆通松一口气,只要服下此丹,便能保住性命。   圆通探了探圆融的脉相,松一口气,转头望向李慕禅。   他深施一礼:“李施主,真乃神术也!”   李慕禅摆摆手:“大师不必客气,那四人是何方神圣?”   圆通摇头:“我也不知,看情形不是咱们南理国人,黑袍为衣,倒像是东楚的僧人。”   李慕禅道:“他们要见雪峰大师的舍利,又是为何?”   圆通道:“东楚有门奇法,能够夺舍利为己用,邪恶非常,即使在东楚也是禁法,想必他们要用这门禁术。”   ……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还有这等法门?”   圆通道:“这是取巧之法,舍利乃精气神所凝结,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却不知精气神精纯若一,很难真正融入自身,即使融入,也是后患无穷,坠入了魔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若是舍利主人生前修为深厚,修为不够的反而不敢用,会有反噬,是不是?”   圆通道:“应该是这样。”   李慕禅叹道:“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应该是佛门公敌。”   “他们不敢在东楚乱来,就跑到咱们这里了!”雪妃皱眉哼道,沉着脸道:“神羽军这帮家伙越来越无能了!”   神羽军是边界防军,精锐中的精锐。   圆通摇头叹息,李慕禅想了想:“大师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把他们驱除离开就是了。”圆通道。   李慕禅摇摇头:“大师是出家人,怕杀生,但这些人已经堕入魔道,难道不要除魔卫道?……况且今日不杀他们,还会有多少高僧大德的舍利子遭殃?”   “阿弥陀佛……”圆通缓缓点头:“话语一言惊醒梦中人,也罢,且取了他们性命,免得他们再造罪孽。”   他转头道:“虚明,去吧。”   “是,师父!”虚明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另一个老僧忙跟上去。   李慕禅道:“他们的修为不如雪峰大师,为何敢取舍利子?……如此看来,背后还有人在。”   圆通缓缓摇头:“唉……,我等实在有愧恩师教导,如今未能学成恩师一分本事,致有此劫!”   李慕禅笑了笑:“大师何必谦虚,就说圆融大师吧,他修为深厚,可惜动手的经验太浅,所以失手被伤。”   圆融和尚的内力精深,手法精妙,胜过那黑衣僧人一筹,可惜却突然落败,看得李慕禅摇头不已。   行走武林,每个人都要有几手杀手锏,有独门绝招,否则断难生存。   圆融和尚只以手法取巧,想的纯粹是招数取胜,却没想到对方的心思,行险一击,孤注一掷得以成功。   看似黑衣僧人险胜,却有其必然,退到先前再来一遍,圆融和尚仍胜不了,经验太差缘故。   圆通叹道:“咱们练武只为强身,不想与人争强斗胜,反而坏了自己的佛法修行,没想到……”   李慕禅笑道:“大师,修行佛法也要练功的,护法更需武功,佛门皆有护法,没有护法何来清静之地,仅是心静可不成,况且,闭门苦坐不是真正修行,要到红尘里历炼一番,心才能真正坚定。”   ……   说完这些他马上闭嘴,说这些已经过了,佛法需心传,口授效果实在有限,说这些也是无用。   雪妃笑道:“瞧你说的,李风,好像你也是和尚一般!”   圆通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多谢施主指点。”   “李风,堪空寺也不是没护法的,护法的在山上没下来呢,是不是,圆通,你那小师妹怎么不见?”雪妃道。   圆通道:“小师妹好静,不传讯她不会下来。”   “有外敌来犯,你还不把她传来呀!”雪妃道。   圆通道:“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打扰小师妹。”   “倒是个好师兄呢!”雪妃斜睨他,哼道:“是不是怕下来见我?”   圆通摇摇头:“怀雪何出此言!”   雪妃斜睨着他冷笑:“我还不知道你!小心谨慎的过了头,防我跟防贼似的!”   圆通挠挠头,露出讪讪之意。   雪妃哼道:“这次若不是李风,你这师弟要没了小命,这份恩情你要怎么偿还呐?”   李慕禅转过头去,装作听不到。   圆通为难的看看李慕禅,看李慕禅如此,知道两人一个鼻孔出气,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去劝劝小师妹吧。”   雪妃顿时眉开眼笑,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这才对嘛,圆通你纯粹是属牛的,不打不动!”   圆通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看看圆融,这一会儿功夫,圆融苍白的脸色已经带了红润,气息均匀平缓。   雪妃摆摆手,道:“圆通你快去快去,他没事啦!”   恰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怒吼,圆通一怔忙飘身出去,但见下面战成一团,虚明和尚与那老僧联手应付四人的合攻。   四个黑衣僧人癫狂一般,疯狂的攻击两人,招数狠辣凌厉,一往无前,招招都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李慕禅携着雪妃出来,他皱皱眉,雪妃道:“怎么回事,他们还能动手,你没收拾了他们?”   李慕禅摇摇头:“好厉害的护体神功。”   从十丈高处落下,他们仍能动手,显然身负护体神功,不过看他们的情形,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们用了激发潜力的秘术,坚持不久的,毕竟这里太高,即使有护体神功他们受的伤也不轻。   ……   圆通忽然长喝一声:“虚明,还不把他们拿下!”   “是,师父!”虚明忙应道。   他退后一步,老僧则上前,挥袖子如扇,把四僧拒于身外,趁着这功夫,虚明双手翻飞,点了身上数下。   他灰色僧袍顿时如气球般涨起来,转眼功夫变成圆形,随后缓缓落下,最终紧紧贴到身上,露出身体刚健的轮廓。   他大喝一声,一跺脚从老僧头顶跃起,落到四黑衣僧身后,右拳呼一下捣出,发出“呜”一声呼啸。   四黑衣僧人中,先前伤圆融的出拳迎上,两只拳头在空中相撞,发出“砰”一声闷响,如击中败革。   虚明在空中倒折而回,黑衣僧人倒滑出两丈,留下车辄般的两道长印,他圆瞪大眼,惊诧的望着虚明。   在空中再次一折,倒卷回来,再次冲向此僧,两人拳头再次相交,“砰”一声过后,虚明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接着又俯冲过来,黑衣僧人后退一丈外,再次出拳。   两人硬拼一气,“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声中,黑衣僧人终于支持不住,仰天倒地。   虚明在空中翻一个跟头,稳稳落到另一黑衣人身后,挥拳捣去,那黑衣僧人见势不妙,缩身避过。   虚明拳头蓦地加长,仿佛忽然长了一截,其速如壁虎吐舌。   “砰”黑衣僧人飞了出去,虚明拳重万钧。   轨眼功夫,四僧去了其二,虚明一鼓作气,接着扑向另一黑衣僧人,不等他出拳,直接和身撞上去。   黑衣僧人想避开,却不防虚明速度奇快,避之不及,只能出拳硬撼,“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   虚明蹬腿前扑上去,又一拳捣中空中的黑衣僧人。   另一老僧趁最后一个黑衣僧人分神之际,一掌拍中其胸口,顿时打得他喷血倒飞出去。   转眼功夫,四个黑衣僧人都倒下了。   虚明马上盘膝坐下,阖眼结印,一动不动,僧袍鼓起,双慢慢的平伏,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像一张白纸。   雪妃看得鼓掌不已:“好厉害的虚明小和尚!”   圆通摇摇头:“虚明不过是占了便宜,做不得准的,若没有李施主先前出手,虚明也打不着他们。”   李慕禅摇头笑笑,没有反驳,实情确实如此,这四个衣僧人的修为极深,自己若不出手,凭虚明的功夫,即使使出如今的秘术,激发了潜力,也不是这四人的对手,只是送死罢了。   ……   李慕禅转头道:“怀雪,咱们走吧。”   “怎么走?”雪妃一怔道:“我还没请动那位小师妹呢!”   李慕禅摇头道:“这四人身后还有高明人物,你请走了那位高人,有人再来犯堪空寺怎么办?”   雪妃想了想,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恨恨瞪圆通一眼:“圆通,你也长进些罢,别整天学什么佛法,不先把武功练好了,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保不住你师父的舍利,学佛法有什么用?!”   圆通涨红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时听得一声呻吟,圆通忙转身往回走。已经醒了。   李慕禅道:“咱们走罢,再呆在这里徒惹尴尬罢了。”   雪妃看看圆通,又看看周围,长长叹一口气,满脸的不情愿,她没想到真白来一场。   李慕禅笑道:“走罢,有我护着你,还请什么高人!”   雪妃斜睨他一眼:“我真能靠你?”   李慕禅道:“好罢,这次说定了,从现在开始到你回皇宫,我会一直在旁边护着你的!”   雪妃顿时露出笑容:“真的?”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我何时说过假话。”   雪妃笑靥如花,容光大盛令人不敢直视,她拉起李慕禅的大手,冲他甜甜一笑道:“你真好!”   李慕禅失笑,她说这话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寻常的小女儿,端的是罕见,也格外的可爱。   雪妃道:“好吧,有你在,哪怕什么刺客,也不必拉下脸来求人啦,圆通,我走啦!”   圆通从里面冲出来,忙道:“怎么,怀雪你要走?”   雪妃哼道:“不走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堪空寺的素斋实在不怎么样,我才吃不下!”   圆通道:“别急,别急,……李施主,先师有些遗著,李施主与先师有缘,何不看看?”   李慕禅眉头一挑,慢慢点头:“也好。”   雪妃皱眉白了圆通一眼。   圆通转身道:“李施主请随我来。”   “我也去。”雪妃忙道。   圆通看看她:“怀雪,李施主是要去看佛经,要澄心凝志,你……”   “啰唆,你赶紧带路!”雪妃摆摆手。   圆通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圆通无奈的摇头,转身带路。   ……   三人来到最东边一间大殿,推门进了最东头禅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雪”字,冰雪气息扑面而来。   李慕禅暗自赞叹,看这字迹正是堪空寺三个字同一人手笔,显然也是雪峰大师,气魄越发的惊人了,不是同一时期所写。   东边西边墙壁立着齐墙高的书架,上面列满了书,南边窗下是一张长长的方书案,三张太师椅前后摆列。   圆通进来之后,指了指四周:“这里是师父平时的居处,堪空寺虽大,师父的容身之所也就这一间而已。”   李慕禅道:“你们常来罢?”   圆通点点头:“是,咱们三人一每天都要来这里读佛经,读书,师父的气息犹在,好像从没离开咱们。”   李慕禅笑道:“这并非你们的错觉,是大师修为深厚所致。”   圆通一怔,讶然望他。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笑道:“修为到时自然明白,如今说来神乎其神,有些玄了,不说也罢。”   圆通不再勉强,知道佛法确实这般,他道:“李施主可在这里看先师的藏书与遗著,若能有所裨益,再好不过。”   李慕禅点点头:“好,多谢大师。”   圆通很快离开,李慕禅来到书架前,最后抽出一本厚厚的绢册,坐到旁边椅子上翻看。   雪妃则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与他并肩,双臂架在案上支着头,歪脸打量李慕禅,明眸须臾不离。   李慕禅似毫无所觉,任由她看,心神恬静,很快进入忘我之境,完全进入佛经之中。   这是雪峰大师亲自手书,字字端正秀丽,圆润柔美,看着舒服,其所书皆自己读经所得,可谓自自玑珠。   李慕禅沉浸于这般妙语中,心神宁静,欲念全无,身前的美人儿的吸引力也淡了,只一动不动的翻看。   雪妃盯着他看,不停的打量着他脸庞,越看越觉奇妙,明明平常不过的五官,为何凑到一起便有着奇异的魅力呢,乍看平平无奇,很容易魅力,越看却越觉动人,让人迷醉。   李慕禅看书痴了,雪妃看他看得痴了,禅室一片宁静。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屋内黯淡了下来,红光照满了屋子,映红了雪妃的脸庞,白玉上抹一层胭脂,娇艳美人。   她伏在案上睡着了,一动不动,李慕禅静静看着,她的睫毛格外修长,轮廓深,鼻子如玉管般泛着柔和光泽。   李慕禅心中一荡,伸手摸摸她的脸,却没随情而动,反而收手,把她拉起她来,笑道:“走吧,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啦。”   “嗯。”雪妃揉揉眼睛,伸腰打个呵欠:“你看完啦?”   李慕禅点头:“嗯,受益匪浅,不愧是大师!”   “那咱们走罢!”雪妃仍有几分迷糊,举步往外走,李慕禅跟在她身后,出屋后关上门,然后离开大殿,上了回廊。   两人站在回廊上停步,举头西望,夕阳如火球,天空如彩霞,瑰丽无比。   两人看了一会儿,圆通缓步而来,合十对二人一礼,笑道:“李施主可看好了?”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大师了。”   圆通道:“李施主若没看完,可随时来敝寺。”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   雪妃白他一眼道:“咱们快走罢。”   圆通道:“吃过斋饭再走不迟。”   “免了,你们的饭我可吃不下,还是回去吃!”雪妃忙摆摆手,催促道:“李风,别磨蹭啦,咱们走!”   李慕禅冲圆通歉然微笑,合十一礼告辞,圆通也未强留。   两人离开堪空寺,很快下得山来,李慕禅的心情也迫切,想开始修炼无量光明心经。   这篇经文艰涩晦通,看似在说理,绕来绕去,李慕禅却悟到一种修炼心法,想试试看究竟。   这需要定下心来闭关,一气贯通,需要有一个宁静的环境。   两人很快到了半山腰,他们停车的位置,马车还在那里,马儿正静静在树林边吃草,悠然自得。   李慕禅手上一紧,重新把雪妃搂到怀里。   雪妃白他一眼,秀脸绯红,以为他又想坏事,又要再做,身体顿时热了起来,眼波盈盈若水。   李慕禅却冷哼了一声。   第636章 天星   她顿时一怔,抬头望去,却见李慕禅正冷着脸盯着车厢。   她松一口气,心下失落,脸红得更厉害,忙问:“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有人占了咱们的马车,倒是有趣!”   雪妃恼羞成怒,娇叱道:“什么人,滚出来!”   “哟!”一个黑衣老者飘身出来,站到车辕上俯视两人,双眼如冷电,嘿嘿发出一声冷笑:“你们是什么人?”   “咱们是这车的主人!”雪妃哼道。   黑衣老者脸色苍白如纸,好像一直不见阳光,鼻子尖通红,有些怪异,他微眯眼睛冷笑,说不出的阴森。   “这车的主人?”黑衣老者摇摇头:“我才是车的主人,看你们年纪轻轻,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这般不学好!”   雪妃气道:“你这人忒不讲理,懒得跟你废话,赶紧滚罢,要不是看你年纪一大把,定要好好理论理论!”   “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懒得跟老夫一般见识,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老夫一般见识,难不成要打老夫一顿?”黑衣老者冷笑。   雪妃哼道:“谁跟你打,怕被你讹上呢,赶紧走吧,休要啰唆,咱们还要赶路呢,没闲功夫跟纠缠!”   黑衣老者双臂抱肩,懒洋洋的笑起来:“小丫头,来来,看你能不能把老夫拉下车,只要你能拉下老夫,我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   “这可是你说的!”雪妃娇哼。   “老夫虽不是什么名人,说话却向来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衣老者拍拍胸脯,豪迈的说道。   雪妃哼道:“好,我就把你扯下来!”   她一手扯着李慕禅慢慢靠近,到了马车近前,伸出手去捉黑衣老者的脚,想要把他扳下来。   李慕禅任由他她胡闹,没有制止,想看看这老头闹什么玄虚,他能感觉到淡淡的杀气,虽掩饰得极好,却瞒不过他。   她慢慢伸出雪白的玉手,将要摸到老夫裤脚时,李慕禅忽然一下把她扯开,疾退两步,同时点出一指。   “嗤!”一声轻啸,老者如被巨木擂中,往后倒飞了出去,一个跟头翻到了马车下面,声息全无。   雪妃一怔,扭头看他:“怎么啦?”   李慕禅皱眉哼道:“这个陷阱倒是精密,……好了,各位都出来吧,藏在树林里干什么?”   他们都藏在树中,用树的生机掩饰自己的生机,又精通闭气之法,一时之间竟把李慕禅也瞒过了。   ……   “嘿嘿……”一声冷笑从马车下面传出,车厢忽然炸开,四分五裂的碎片中钻出一道黑影,直扑两人而来。   李慕禅伸袖一拂,两道若隐若现的蓝芒倒射回老者身上。   黑衣老者身在空中,被这两道蓝芒一射,顿时一滞,直挺挺的落下来,“砰”一声闷响,跌个结实。   这就片刻功夫,老者苍白的脸庞变成了乌黑,其毒性之烈可见一般,雪妃看得吓了一跳。   李慕禅退后一步,避开下风方向:“你刚才若摸上他的衣裳,下场会跟他一模一样!”   雪妃心里一紧,死倒不要紧,就怕死成这样,那可就难看死了。   “哼!”冷哼声中,十几道人影从树林里钻出,宛如鬼魅般瞬间包围了李慕禅的四周,把两人围在圈中。   李慕禅以静制动的打量着这帮人,十几个人都穿着黑衣,一张张脸庞都平凡无奇,让人记不清楚。   若是走在大街上,人们的目光绝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从他们身上感到了森森阴气,那是死亡的气息,好像他们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一般。   雪妃也厌恶的皱一下眉头,慢慢退后,缩到李慕禅背后。   李慕禅拍拍她后背,一道温暖气息在她身上流转,驱除了她的不适,这些人的功法奇异,是以死气所练。   而且他们心性变异,看其双眼冷漠而阴森,显然是习惯了杀戮,不把人命当回事,拿人当猪狗看待。   看他们身上的死气就知他们杀了很多人,而平时能敛藏无漏,到对敌时才完全放出来,显示出他们精深的修为。   李慕禅好奇,不知他们何门何派,看其心法,应该是同一门。   他扭头道:“是月妃的人?”   雪妃摇摇头:“不知道呢,我从没见过,可能是吧,这女人是非要杀我不可了,哼!”   李慕禅皱眉道:“诸位是何人门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个老者踏前一步,他身形修长,相貌平凡,身上的阴森气势宛如实质,踏前一步李慕禅便觉到周围一冷。   老者冷笑:“你可是李风?”   “不错,我正是李风。”李慕禅点点头。   “好得很,烈阳剑李风,端得好威风,一人独挑青牛山,杀尽我青牛山上下数百人,嘿嘿,好厉害的手段!”   ……   李慕禅恍然道:“原来是十二大寇的人,你们与他们有何关系?”   “你不必知道太多!”老者一摆手,淡淡道:“反正你马上要下去了,待见了大当家的再问个明白吧!……至于你身边这个小美人儿,放心,咱们会好好照顾,好好照顾的!”   他说着话,双眼欲火灼灼,在雪妃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双峰,丰臀位置,目光流连不返。   李慕禅皱眉把雪妃挡在身后:“既是十二大寇余孽,好得很!”   他懒得废话,直接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   老者长剑一斩,“叮”一声脆响,剑光闪了一下,竟斩消了李慕禅的剑气,让李慕禅挑眉惊异。   这般手段还真是不俗呢,其人修为比自己想象得更高。   他扫一眼其余人,暗自思忖,这些人心法奇异,看着没什么高明处,却是掩住了大半的实力,仅看这老者的一剑,内力之深便远超想象。   老者长剑一指:“大伙一起上,甭客气!”   众人皆欺身上前,各抽出长剑,剑光表成千层雪笼罩下来,雪妃只觉眼前全是剑光,映得双眼发疼,忙闭上了。   她耳边但听得“叮叮叮叮”响个不停,好像雨打芭蕉,密密麻麻,听着吓人,若是有一下错过了,就要刺到身上了。   她紧紧揪着李慕禅的衣襟,身子僵硬,一直自诩不怕死,但当真正的死亡临前时,她发觉自己还是怕死的,不想死,不想与他分开。   李慕禅站在原地,双手十指连弹,像是抚琴一般,每一根手指准确的弹上剑脊部分,丝毫不差。   十几柄剑无一逃过他的手指,皆在其指掌之间。   “好,点子硬,暗器!”老者大喝一声,浑身散发着暴虐气势。   “嗡……”仿佛万千蜜蜂一齐笼罩过来,漫天的蓝芒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极为美丽炫目。   李慕禅皱眉,忽然一揽雪妃,身形化为一道轻烟,倏的脱离了众人的包围,一闪到了树林旁边。   “砰”一声闷响,漫天的泥尘飞扬,二十几个人突然从地下钻出来,恰好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嗤嗤嗤嗤!”漫天弩箭从泥尘中飞出来。   李慕禅轻哼一声,身形拔高,如上空有一根绳子扯着扶摇直上,转眼到了十几丈高,化为一个小黑点儿。   二十几个穿着黄衫的汉子抬头望着,脸色发呆,手上各持一柄短弩。   对他们来说,对手飞到空中往往是送死,是劲弩的靶子,却从没遇到这般情形,越发越高,竟飞过了短弩的射程。   ……   李慕禅搂着雪妃在高空中俯看,摇摇头,这些人还真是厉害,为了刺杀自己使劲了手段,如此手法,一般的武林中人还真使不出来。   也只有他们这些专司刺杀的人才做得出来,大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呢,太小瞧了人家!   雪妃睁开眼睛,眯起眸子笑道:“下面的东西好小呀!”   李慕禅笑道:“咱们去杀干净这些人如何?”   雪妃虽身在高空,被李慕禅搂着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感,只觉温暖舒适,低头瞧了一眼,笑起来:“他们都成呆头鸟了!”   下面三十几人都呆呆看着天空,李慕禅能清楚看到他们诧异神情,带头的老者却阴沉着脸,死死瞪过来。   李慕禅道:“这帮人是谁派来的,你可知道?”   雪妃扭头看他:“不是替十二大寇报仇的么?……那是月妃?”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好好想想,要是月妃,何必用这个借口,不想惹起咱们的怀疑,她怕你怀疑?”   雪妃哼道:“她怕什么,没有证据,我说什么也没用,即使有了证据也没用,她会反诬我栽赃陷害!”   李慕禅道:“如此看来,应该是咱们认识的人,否则也不必掩饰,是不是?”   “嗯,有理,快说罢,别买关子!”雪妃白他一眼。   两人都这般了,他还怕自己不信他,真是气人。   李慕禅笑了笑:“是大爷。”   “大哥?”雪妃失声道。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不是不能相信?”   雪妃看看他,又低头看越来越近的诸人:“真是大哥派来的?”   李慕禅道:“你好好想想吧。”   雪妃黛眉蹙起来,陷入思索中,对越来越近的敌人毫不关心,对李慕禅的武功深具信心。   两人终于落到众人上空,于是劲弩射出,暗器跟着一块儿,形成密密麻麻的一片乌云,朝着两人扑过来。   “嘿!”李慕禅看着漫天的蓝芒,只要挨上一支,会直接毙命,跟这些人不必要讲什么仁慈,杀了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   他冷笑着把袖子一拂,蓝乌乌的一片顿时反射回去,他使劲极巧,这一下恰好把原本的力道变成相反方向。   从哪里射来的劲弩,反向射回去,而且速度更快。   “啊……”众人发出一片呻吟声,十几个人机灵的躲过了,其余二十几人中了招,直接倒在地上,脸色发黑,气绝而亡。   ……   李慕禅搂着雪妃翩翩落地,十几个人倏的把他围上,毫无退意,双眼熊熊如焰,杀气浓郁得让人窒息。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可是方怀仁的死士?”   十几人脸色微变,随后皆发出一声冷笑,挥剑不声不响的冲过来。   剑光如电,他们剑势皆是孤注一掷,仿佛弩箭射出,再无回头余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这般无畏无惧的气势挟着闪电般的一剑,威力极强,李慕禅脚踩奇异的步法,倏的到了带头的黑衣老者身后,一掌按上他背心。   黑衣老者反应极快,猛的往前冲,想要避过这一掌,但不想李慕禅脚下如安了机括,倏的滑了一步,紧贴而上,右掌还是按上了老者背心。   “嘿!”黑衣老者吐气开声,身形颤了一下,以背心硬挡,想要凭着护体神功挡住这一掌。   他身形一滞,随即软绵绵的瘫软到地上,气息全无,直接毙命。   李慕禅摇摇头,这黑衣老者的内力心法果然玄妙,坚锐惊人,可惜护体内力却差了许多,这一掌直接震碎了他五脏六腑。   他踩着奇异步法,倏的又到一人身手,距离好像成了能够任意伸缩的,明明距离那人最远,却偏偏到了他身后,好像只是踩出一步而已。   “啵”一声脆响,那黄衣人也倒了下去。   李慕禅依法施为,转眼功夫十几个人只剩下三个,仍毫不畏惧的挥剑而上,纯粹是送死。   雪妃蹙眉紧盯着他们,虽有一丝不忍却没有求情之意,她最明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妇人之仁要不得。   李慕禅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三下,三人眉心破开一个血洞,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便毙命了。   李慕禅收手打量一眼周围,摇摇头:“这便是死士了,如何?”   雪妃哼道:“他们也不知怎么弄的,丝毫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确实可怕,若是在宫里遇上,我可逃不掉。”   李慕禅点点头:“好了,咱们走吧。”   如今马车已经报废,成为了碎片,但那匹马仍在,李慕禅飘身上了马背,把她搂在怀里,也不催促,任马翻蹄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外走。   待出了树林,两人下马,李慕禅牵着马,把雪妃的脸用泥抹了抹,弄得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雪妃强忍着恶心,开始唠叨开来,怨他故意气自己。   ……   两人回到方府门前,神宗卫吃惊的看着雪妃,又看看李慕禅。   雪妃明眸一瞪,冷冷扫视六个神宗卫,气势森严,她虽把脸抹脏了,一双秋水般的妙目却挡不住。   但此时,这双盈盈的眸子在众神宗卫看来却冰冷吓人,忙退后一步,低头退开,一句话不敢乱说。   雪妃哼一声,扭头冲李慕禅一笑,脸色变幻之快李慕禅自叹弗如。   两人牵着马往里走,一进了大门,方怀义恰好站在门口,一袭青衫,儒雅翩翩,见到两人也不多说,直接扯着李慕禅便走。   雪妃迈步跟着一块儿,方怀义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道:“李先生,您先请回,我把大姐送回去。”   “我用你送么,自己不会走?”雪妃这才恍然,脸一红,娇叱一声便扭腰袅袅去了。   待她曼妙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怀义才舒一口气,看了看他,又看看雪妃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丝疑惑。   李慕禅道:“二爷可有什么事?”   方怀义笑道:“是爹出关了,想要见一见先生!”   李慕禅挑一下眉头,讶然道:“家主出关了?”   方怀义欢喜的道:“是呀,爹这一次闭死关,是为了修炼咱们方家至高绝学大天星掌。”   李慕禅道:“家主练成了?”   “是。”方怀义点头,呵呵笑道:“咱们方家这门绝学,历代家主以来,唯有一个练成,爹是第二个!”   李慕禅笑道:“那真是可喜可贺!”   “走走,爹对先生也好奇不已,非要亲眼见一见呢。”方怀义扯着他往北边大厅而去。   李慕禅也不拒绝,跟着方怀义到了北边大厅。   厅内有三人,当首一人是个中年书生,面如冠玉,丰神秀朗,颌下清髯飘飘,直如神仙中人,他看上去如方怀义的兄长,却不像父亲。   方怀仁坐在他下首,方怀智则坐在方怀仁下首,正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显然正在挨训。   看到李慕禅进来,方怀智顿时精神一振,昂头挺胸坐直,呵呵笑道:“李先生,你总算来啦!”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抱拳道:“大爷,三爷,见过家主。”   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怀仁微笑以对,毫无芥蒂模样,方怀仁却也神情不动,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中年书生起身抱拳笑道:“李先生不必多礼,老朽方念心,先生能来敝府为供奉,真是荣幸之至!”   李慕禅连道不敢,由方怀义让到对面首座,他自己则坐到下首。   ……   方念心抚着颌下清髯,微笑着打量李慕禅,笑道:“果然是气度如山,李先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真是难得之极!老夫也羡慕得很!”   李慕禅笑道:“家主修为如海,莫要取笑小子。”   方念心摆摆手:“老喽老喽,再练也没什么进步的余地,不像先生你,年纪轻轻,未来不可限量!”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说客气话,他不喜欢寒暄太过。   方念心道:“这次若不是先生在,咱们方府可就丢了大脸,你救了怀雪的性命,就是救了咱们方家,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代为父磕头谢过!”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摆手:“使不得,家主莫要折煞在下!”   方怀仁坐着没动,方怀义与方怀智已经起身,作势便要跪下,李慕禅忙一拂袖子,顿时止住二人举动。   方念心笑道:“若没有先生你,他们早就成了丧家之犬,跪一跪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李慕禅道:“家主何出此言,我身为方家客卿,岂能袖手旁观,略尽一点儿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家主如此。”   方怀智不耐烦的道:“爹,你就甭玩这些虚的啦,李先生也是实诚人,你说这些还不如给李慕禅一千两金子呢!”   李慕禅哈哈笑起来,似是没看到方念心黑下来的脸,笑道:“知我者三爷也,家主若要感谢,就赏我一些金子吧!”   方念心摇头叹了口气:“老三,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他抬头道:“既如此,老夫就依了先生,给先生五千两黄金,先生随时可去支取,……另听说先生新收了徒弟,老夫就给她两匹骏马,两柄宝剑如何?”   “爹,先生那里有四个人呢,你给两匹马两柄剑根本不够用!”方怀智道。   “哦——?”方念心一挑眉头,笑道:“既如此,就四匹骏马,四柄宝剑,老三,你带着先生去取吧。”   方怀智顿时咧嘴笑起来,拍着胸脯道:“好咧,放心交给我吧!”   方怀义笑道:“爹,你让老三去,咱们最好的宝剑看来要保不住了!”   方怀智鼻子哼一下:“二哥你忒小气,所谓宝剑赠英雄,宝剑落到先生手里才正般配!”   方念心摇摇头,摆手道:“行啦,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方念心又问了李慕禅去堪空寺的经过,可遇上什么麻烦,李慕禅讲了堪空寺的遭遇,却没说无量光明心经,仅说了四个黑衣僧人,还有半路遇到的死士,笑称十二大寇余孽未了,这回总算干净了。   ……   说这话时,他看也不看大公子。   方怀仁脸色微变,眼瞳缩了一下,瞒不过李慕禅的虚空之眼,心下越发笃定是他派出的人。   他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大公子如此深藏不露,看上去只负责家里的对外,好像对武事一窍不通,也不关心,所有都归于二公子。   他暗中却蓄着这批死士,也不知死光了没有,这些刺客碰上的是自己,所以明珠明投,有虚空之眼,又有直觉,根本不惧刺杀。   且说先前那黑衣老者,只要碰他一下,直接毒发身亡,真是防不胜防,一般人很难幸免。   起了冲突总要动手吧,一旦与老者动手,直接中毒。   老者好像专门练的毒功,可惜碰上的是自己,根本来不及施展,直接被指力所击毙,死得也冤。   “真是十二大寇的人?”方怀义皱眉问。   李慕禅道:“这帮家伙是死士,什么也不说的,杀得只剩一个人也毫无退意,最终死得干净了。”   “唉……”方怀义摇摇头,惋惜道:“死士可难得之极,折了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可惜了!”   李慕禅笑道:“二公子可惜什么,他们若是想对付方府,那损失可就大了,比当初那四个刺客更可怕。”   “这倒也是!”方怀义忙点点头。   李慕禅道:“万幸他没在方府刺杀,在荒郊野外,没有连累无辜。”   方念心摇头叹了口气:“唉……,我这些年闭关苦练武功,疏于照顾堪空寺,真是对不住老朋友。”   李慕禅笑道:“听贵妃娘娘说,家主与雪峰大师是方外至交,真是羡慕家主,能与雪峰大师这般人物相交。”   方念心抚髯呵呵笑道:“老夫之幸也,能练成这大天星掌,全赖雪峰大师指点迷津,要是我自己,再怎么苦练也没用。”   “大天星掌,家主,咱们切磋一二如何?”李慕禅笑道。   方念心顿时眼睛一亮,忙道:“哈哈,正有此意!”   他笑道:“老三与老二都说,先生你武功深不可测,当世罕有,老夫也看不透你,我刚练成了大天星掌,还没跟人试过,咱们切磋一下!”   李慕禅笑道:“请——!”   两人说着就直接拉开了架式,也不去厅外,也不必搬开桌椅,直接在厅内就动起手来。   方念心凝然而立:“先生小心了,我这大天星掌至刚至阳,无坚不摧,对身体破坏尤甚。”   李慕禅笑道:“家主也要小心,我这三阳掌也是至刚至阳。”   “哈哈,好好,那咱们就瞧瞧谁的掌力更刚更阳!”方念心兴奋的双眼放光,大笑一声,一掌拍出。   李慕禅挥掌迎上,“笃”好像轻敲窗户,两人掌力交击发出的声音却极小,远出方怀仁三人意料。   三人衣衫忽然猎猎作响,如被大风吹过。   “妙!妙!妙!”方念心大笑,更为畅快。   两人练的都是至刚至阳的掌力,但练到了极致,都达到了阳极阴生之境,外表看去反而是阴柔掌力,唯有到了身体里才化为至阳至刚。   “啵”“啵”“啵”“啵”   两人身形如电,出掌翩翩,在桌椅间穿梭,你来我往如穿花蝴蝶,身形优美翩翩,两掌不停的交击。   李慕禅的身法妙,方念心的身法也不差。   第637章 反对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百招,一掌一掌相交,发出“啵”“啵”响声,如小石子不停的投进深井里。   百招过后,两人难分难舍越发的醍淋漓,方念心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老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跟人动手啦,好好,再来!”   他忽然掌势一变,狂烈而刚猛,如一颗颗流星划过天空落向大地,排山倒海,无可抵挡。   换成一般人,面对这般气势早就心寒,李慕禅一颗心坚定如铁,毫不在意,掌势也随之一变,如煌煌烈日,刚猛霸道。   “砰”两人双掌相交,发出巨石落地的声音,好像地面随之颤了一颤,方氏三兄身子随之摇晃两下,如处于大风中,衣衫猎猎鼓动,头发飞扬。   他们惊异的对视一眼,方怀仁一颗心不停的下沉,这李风武功高深莫测,却没想到高到这般程度,竟能与爹旗鼓相当。   早知如此,不该把他得罪到底,想办法收归己用多好,当今天下这般高手可是罕得一见,爹的武功多强自己是知道的,方府有如今的气势与名望,全靠爹的武功。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巨响在三人耳边轰鸣,他们听得气血翻涌,尤其方怀智,更是不济,脸红得如醉了酒,摇摇晃晃便要摔倒了,“砰”一下坐到椅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李慕禅与方念心却顾不得,出掌越来越快,砰砰声越发密集,方怀义见状,忙一把扯起方怀智跑了出去。   他看出来了,再不跑出来,老三就要昏过去了,太过丢人现眼,还是跑出来为妙,两人招数精妙,但自己看了也没用,功力差得远了。   方怀仁一也跟着跑了出来,厅里只留下李慕禅与方念心。   三人站在厅口整理衣衫与头发,看了看彼此,都是一身的狼狈,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不由笑起来。   时里面传来绵密的砰砰声,如一队铁蹄涌动,大厅仿佛在不停的晃动,委实惊人,不由摇头苦笑。   方怀智良久才长吁一声,拍拍胸脯:“娘咧,好厉害!”   方怀仁摇摇头:“老三你也太弱了,练武不练功哪成,你身体再壮,没有内力心法支撑,还是不成!”   “行啦大哥,你就甭再提这茬了!”方怀智没好气的道,扭头问方怀义;“二哥,你说谁能胜?”   “……可能是爹吧。”方怀义想了想。   “未必吧。”方怀智摇摇头:“我看爹这回是遇上真对手了,想取胜很难,除非是李先生让着爹。”   “爹的练功已经达到极致,若还不能胜过李先生,还真让人绝望。”方怀义摇头叹息一声。   方怀智点点头:“那倒也是,爹练功之刻苦,怕是无人能及。”   ……   父亲是个武痴,一生唯有武功,自己几个儿女倒不大理会,全神心沉浸于武学的天地,一天到晚都在练功,没一刻得闲。   父亲的资质也极好,练什么一练就成,小天星掌力已经极难,却被爹练成,又练无人能练成的大天星掌力。   方家历代祖先,仅一人练成大天星掌力,可见其艰难,父亲却硬生生闭了死关,如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发愿,不练成了绝不出关。   如今终于破关而出,练成了大天星掌,一了夙愿。   天资加上苦练,在三人看来,父亲已经把一个武林中人做到了极致,无人能够超越。   李风虽厉害,但毕竟年轻,纵使他与父亲一般的刻苦,比父亲少练了四五十年,总该比不过父亲的。   “叮叮叮叮……”厅内的声音忽然一变,像是金铁交鸣声,三人惊诧,趴到厅边往里看,却见两人双掌相交,发出了这般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肉掌,更像是刀剑,真是古怪!   他们摇摇头,看到周围桌椅的情形,心下庆幸不已,还好自己见机不妙跑得早,否则还真要倒霉。   桌椅每发出“啪”一声脆响,炸成了一团粉末,簌簌飘散开去,一会儿功夫,周围的桌椅一个不剩,都化为粉末在两人周围飘荡,如雾如烟,盘旋如龙,滚动如沸水,隐去了两人身形。   两人犹不罢休,在粉末笼罩中出招,双掌不时发出“叮叮”声,每一响声,粉末都要剧烈滚动,翻涌如云卷云舒。   兄弟三人摇摇头,缩回身子,又后退了几步离开大厅口,里面的声音乍听没什么,听了这几声后,却觉得心惊肉跳,浑身烦躁。   “哈哈……,好好,痛快,今天就打到这里罢,李先生真乃高人,老夫不如也!”里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随即两道人影一闪,出现在厅外,身上一尘不染。   三人忙迎上去,方怀智打量着两人,忙问:“爹,你们谁胜啦?”   方念心抚髯笑道:“是李先生胜了。”   李慕禅笑道:“家主客气了,咱们只能算是平手,我胜不过家主,家主也耗不过我。”   他内力深厚如无穷无尽,可以分心二用施展虚空引气术,而方念心内力精纯如铁,威力惊人,两人确实难分胜负。   ……   方念心抚髯大笑:“哈哈,老夫痴长了几十岁,如今算是平手,再过十年,我可就不成啦!”   他没能胜过李慕禅,不但不懊恼反而欣喜如狂,如此对手对于武功的提升再妙不过,比起没有敌手,进境会更快。   他对于虚名不在意,最注重的是武功的进步,方家客卿形成那般切磋武功的自由气氛,便是他所影响。   李慕禅笑着摇头:“晚辈的武功如今也到了一个关口,迟迟突破不了,想要进步不知何年何月。”   “你练的是什么武功?”方念心问。   李慕禅道:“三阳真解。”   “三阳真解……”方念心抚髯沉吟,点点头:“怪不得呢,原来是三阳真解,这武功可是难练得很。”   李慕禅笑道:“可不是,我练成了第二层,想突破第三层,似乎随时能突破,却像望山跑马,无论如何也不成。”   方念心道:“先生能练成第二层,端是惊人,据老夫所知,这三阳真解乃是当初一道士所遗,武林中倒也有不少人练过,死得死,残的残,到现在可没人敢练了!”   “爹,这门武功有缺陷?”方怀智问。   方念心摇头:“怎么说呢,说是缺陷也不是,说不是缺陷也是。”   “爹,你别掉人胃口呀,到底怎么回事?”方怀智急道。   方念心抚髯沉吟道:“这三阳真解至刚至阳,确实极妙,威力强横,但练起来却难如登天,他不但练阳气,还练欲火,欲火跟着内力同时增强,越练越旺,随着内力的深厚,欲火也不停的强横,没人能够挨住。”   “像爹你这样闭死关就是!”方怀智不屑道。   方念心瞥他一眼,不屑的道:“你个混账东西懂什么!”   方怀智不在意的撇撇嘴:“我怎么不懂啦,把自己关起来,看不到女人,有欲火又如何,没地方发泄呀!”   方念心哼道:“看来你小子是没尝过欲火焚身的滋味,到了那时候,有没有女人倒无足关要了,你会出现幻觉,懂吗,是幻觉,但你根本就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直接就泄了真阳!”   方怀智想了想,点点头:“唔,梦里做了,倒也是。”   方念心道:“泄了元阳,一身修为十去八九,这还算幸运的,有的定力高深,死死抵挡,最终却是欲火焚心,变成了疯子。”   方怀智挠挠头:“乖乖,这不是害人的武功嘛,威力再大也不能练呐!”   他转头好奇的问李慕禅:“李先生,你是如何练成的?”   ……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家师从小传授,怪不得咱们一直在山里呆着,什么时候也不出来,别人也不见,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我练功。”   “唔……”方念心若有所思,忽然一拍巴掌:“妙呀!”   “妙什么?”方怀智问。   方念心道:“怪不得能练到这般境界,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一点呢,从小开始练,要一志纯阳,没有杂念,像你这般,从小没见过纵欲场景,心灵清净,可谓纯阳之身,趁着不识男女之事时修炼,再好不过!”   “哈哈,令师真乃高人也!”方念心赞叹道。   李慕禅摇头道:“可惜,我练到第二层,再难进步。”   他心下惊奇,这方念心还真是不俗,一眨眼便想到了究竟,不过他当初修炼三阳真解时,湖主可没这么说过。   他精神强盛,却是能够克制这欲火,反而不足为虑,这一套说辞是为了身份隐藏的方便,没想到歪打正着。   方念心想了想:“你能练成第二层,可谓当世第一人了,当初可没人能练到这个境地,不过嘛,这第三层怕是当初创立此法的人也没练成吧,完全超出武学的范畴。”   李慕禅摇头苦笑:“若不能突破到第三层,我这一身武功怕是终生没有进境,只能停步不前了,所以来咱们方府,就是为了寻求突破之机。”   方府的客卿们可交流武学,难得之极,武林之中都是敝帚自珍,绝不会随意展现绝学,即使切磋交流,也多是两三人,至交好友,绝学外泄有性命之忧,被人摸清了根底,无异于速死。   方念心抚髯想了想:“依老夫的推测,这第三层嘛,却是要阴阳交泰,所谓孤阳不长,前两层都是纯阳之功,到了第三层仍是这般,有违天和。”   “阴阳交泰?”方怀智嘿嘿笑起来:“莫不是要找女人?”   “嗯,是要找女人,找元阴旺盛的女子最好。”方念心点点头,神色郑重。   李慕禅慢慢点头,怪不得自己觉得内力不停增长,难道不是修炼黑佛功,而是因为雪妃?   方念心呵呵笑道:“这只是老夫的推测,不过嘛,我看先生你已经摸到点影子了,有点儿入味的感觉。”   李慕禅脸一红,怕他们细想,忙呵呵笑一声道:“家主的大天星掌力真是神妙,不知如何修炼的?”   他们若细细一想,难免想不到雪妃身上,方怀仁若有深意的瞥一眼他,又转过了目光。   一听这话,方念心顿时神采飞扬,得意的道:“这大天星掌力可是难练的很,要凝聚星光,运于掌上,老夫可是一心一意苦练了三年!”   ……   李慕禅抱拳赞叹一声,虽不知详细练法,隐约却知道其理。   天地间充满了各种的气,无所不在,像日月之气,树木之气,阴阳之气,五行之气,以及各种各样的气。   练功到了一定的层次,能够感觉到这些气的存在,见怪不怪,有气则生,气散则死,每种有生机的东西都有各自的气。   这大天星掌力想必运用的是寒星散发的气,上古之人修炼,有很多这般法门,道家更多,最擅用天罡北斗之气。   这大天星掌倒也不算出奇,但星光微弱,想要捕捉凝聚实非异事,威力却大,一旦被其侵蚀,想要摆脱艰难无比。   李慕禅抬头看看天,笑道:“家主,若是晚上动手我怕要落败了。”   “哈哈……”方念心更是欢喜,点头赞叹:“好好,先生不愧有如今的修为,果然颖悟过人!”   靠着一点儿根本的原理就推测到这个地步,其反应之快,武学之渊博都非一般人可及。   方氏兄弟三人倒有些疑惑,怔怔看向笑着的两人。   方念心摇头道:“这三个家伙都是蠢才,唉……,自古就是虎父犬子,真是无可奈何啊……”   李慕禅笑道:“家主这话可不对,大公子英武,二公子豁达,三公子率真,都是人中龙凤。”   “先生甭给他们脸上贴金了。”方念心摆摆手,哼道:“老夫是指望不上他们啦!”   “爹——!”方怀智瞪眼道。   方念心瞪他一眼,哼道:“臭小子,我说得不对吗?!”   方怀智哼了一声,撇撇嘴,被方怀义扯了一把。   李慕禅道:“家主,上次刺杀娘娘的是东楚的人,武功与咱们南理确实不同,别有奇妙之处。”   方念心脸一沉,哼道:“娘的,方家岂是他们敢来的地方,老夫若不是正闭关,定要杀他们个干干净净!”   方怀智道:“爹,他们被先生杀干净啦!”   方念心哼道:“我要杀上他们老窝!”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家主是说要去东楚?”   “不错!”方念心抚了抚髯,哼道:“东楚这帮家伙都是些贱骨头,欺软怕硬,你要是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会变本加厉,……这次老夫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家伙,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我方家撒野!”   “爹,你要去东楚?”方怀仁忙问。   “唔,待怀雪回宫,我就去!”方念心哼道。   ……   李慕禅道:“家主要小心一些,东楚武功确实有独到之处,看起来更胜咱们南理一筹。”   “这倒不假。”方念心点点头,道:“东楚修炼讲究精纯,单练一种内力,不像咱们南理一样混杂。”   李慕禅道:“那四个刺客,护体神功惊人,在堪空寺遇到的黑衣僧人也如此,内力精纯之极。”   方念心道:“那你碰上的是练土力的,金木水火土,生死,阴阳,他们独练一门,自然精纯。”   李慕禅问:“那为何咱们南理不这般修炼?”   方念心摇头道:“那么练太苦,一般人可受不住,况且也有后患,到后来会损害身体,减损寿元。”   李慕禅恍然,慢慢点头,这可不假,他当初修炼上古练气术,知道单练一术之苦,非是一般人能练。   正说着话功夫,雪妃一袭雪白宫装袅袅而来,仪态万方,容光照人。   白公公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很快到了跟前,飞速瞥一眼李慕禅,却装作看不到他,娇笑着上前道:“爹爹!”   方念心顿时哈哈笑道:“好闺女,总算回家来看看我老头子啦!”   雪妃嗔道:“爹,女儿想你,每几天要派人过来捎信催你,你都在闭关,不想理女儿!”   方念心眉开眼笑,呵呵笑道:“好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都闭了死关,总不能破关而出去看你吧!”   雪妃白他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练功练功,练得再高又有什么用,能长生不老呀!”   他扫一眼李慕禅,笑道:“这次要不是李先生,你还能保住小命?可见武功练得高了是有用的!”   雪妃趁机看一眼李慕禅,笑道:“他——?哼哼!”   方念心眼睛眯了一下,看出了女儿的异样,他虽然一心沉浸于武道,对人情世故不屑理会,感觉却极外的敏锐。   雪妃与李慕禅之间奇异的气氛瞒不过他。   方怀智道:“大姐,要不是李先生在,咱们可拦不住那帮家伙,这次去堪空寺,见着圆通大师了?”   “算啦,不提他也罢。”雪妃摆摆手,哼道:“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顾不得我啦!”   “唔,看来老夫真要大开杀戒了!”方念心哼了一声。   ……   李慕禅知机的告辞离开,方氏三兄弟也告辞,免得在一旁挨训,方念心有个习惯,每次三兄弟与雪妃在一块儿,他都要扬雪妃抑三人,趁机训斥他们不长进,还不如一个没练过武功的女人。   待众人离开,雪妃与方念心进了大厅,见到这般情形顿时明眸眨了眨:“爹,这是怎么弄的?”   “呵呵,刚才与李先生切磋了一下。”方念心抚髯笑道。   “爹,你跟他打做什么!”雪妃白他一眼,嗔道:“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你们两个武功都那么深,挨上一下谁也讨不了好!”   方念心转过头去,抚髯笑道:“呵呵,李先生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不逊于为父,真乃当世奇才!”   他用眼睛余光打量雪妃,果然她眉开眼笑,待见他转过头,忙又敛去了笑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暗叹:傻丫头,一个女人看钟情的男人,别人一眼都能看出来,也就那三个蠢笨的小子没察觉罢了!   雪妃装作不在意的道:“他还成吧,……这次爹你闭关,没能护着女儿,多亏了他。”   “你们两个勾搭到一起了?”方念心突然蹦出一句。   雪妃大吃一惊,忙嗔道:“爹——!”   方念心哼道:“小丫头,知女莫若父,我还不知道你!?……你看他的神情能瞒得过谁!”   雪妃忙摇头道:“爹你莫胡说!”   方念心道:“小丫头,你还嫩呢,从前没动过情,不知道女人动情时候的样子跟平时是不一样的吧?”   雪妃摸摸脸,白了方念心一眼。   她坐在镜子前面,也发觉自己美了几分,神采飞扬,肌肤越发的白皙细腻,如玉如瓷,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几岁。   方念心哼道:“你呀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能这么胡闹吗?万一被人发现,李先生活不了,你也甭想活!”   雪妃哼道:“谁能发现呀,这是在咱们府里!”   方念心摇头道:“傻丫头,看来你是真陷进去了,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忽然变糊涂了,难道圣上会放心你一个人来家?”   雪妃黛眉一挑:“爹是说在神宗卫里有监视我的?”   “废话!”方念心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是故意装不知道!”   雪妃默然半晌,叹道:“爹,你放心罢,我心中有数。”   “嘿,这话最好笑,你相信吗?”方念心冷笑着斜睨她。   ……   雪妃跺跺脚:“爹,你别说啦,我不要听!”   方念心没好气的哼道:“丫头,你就任性吧,把咱们方家连累了你就高兴啦!”   雪妃摇头:“我不会连累方家,爹你就放心罢!”   “这能由你做主?”方念心冷哼,指了指她:“你不是小姑娘了,不是谈情说爱的声音,你既想做贵妃娘娘,享受荣华富贵,还想谈情说爱,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   雪妃脸色涨红,娇嗔道:“爹,你别说啦!”   “你这丫头,真是鬼迷心窍!”方念心皱眉哼道。   雪妃转身便走,眼前一闪,方念心挡在她身前,哼道:“且慢,为父要把话说完,说完之后你想走便走!”   雪妃驻足,紧抿红唇,气愤的瞪着他。   方念心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你也明白,你好好想想,你跟李先生的事,真能瞒住人吗?”   雪妃倔强的紧抿着红唇,一言不发,直直的瞪着他。   方念心道:“既然掩不住,终有一天要传出去,圣上的耳目无数,消息比什么人都灵通,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况且他是九五之尊!……你猜猜,他会不会留李先生的性命?”   雪妃仍紧抿红唇一言不发。   方念心道:“李先生的武功是深,乃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奇才,人中之龙,但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他一个能敌得过一国?”   方念心接着道:“即使他能全身而退,那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只有两种,或者终生隐于山林中,不敢露面,或者逃亡,终日提心吊胆,……可不要小瞧朝廷的力量!禁宫内卧虎藏龙,圣上真要杀李先生,绝不是难事!”   雪妃脸色苍白,却仍倔强的紧抿着红唇。   方念心沉声道:“你自己想想吧,你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杯毒酒,虽然美味,喝了却有性命之危,为了他的性命,你也不能再任性了!”   “好好想想吧!”他扫一眼雪妃,摇摇头转身去了。   雪妃呆呆站了半晌,慢慢抬起头,仰头看向天空,脸色变幻,双眸闪烁着盈盈波光,良久不动。   李慕禅回到小院不久,正在指点明月她们练功,一个黑衣青年过来通禀,家主有请。   李慕禅好奇,不知又有什么事,让明月她们各忙各的,他跟着去了西边一间小院,外表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简陋。   进去之后,小院的布局与他的小院布局差不多,方念心正站在小院中央,抚髯看着天空,背对着院门。   李慕禅来到他身边,仰头看去,天空湛蓝,只有一朵白马状的云彩,看着像是一匹白马在天空奔驰。   “家主有何吩咐?”李慕禅笑眯眯的问。   跟方念心一席话他受益匪浅,对他颇有好感,再见时也很随意。   “李先生你看那匹马,何等自由自在!”方念心一指天空。   李慕禅笑道:“自由自在,除了自己谁又能知道,家主要去对付东楚人?”   方念心抚髯笑道:“不错,不过嘛,老夫要请先生帮忙。”   李慕禅道:“咱们同去?”   “正是正是。”方念心呵呵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看他,呵呵笑了起来。   第638章 离开   方念心问:“李先生笑什么?”   李慕禅摇头呵呵笑个不停,摇头不已,笑得方念心心里发毛,不悦的哼道:“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李慕禅停住笑声,摇头道:“这话该我跟家主说,家主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何必要用这一招。”   方念心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老夫真的诚心邀请行者垂悬国我一臂之力,东楚那里藏龙卧虎,我可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李慕禅笑道:“不是因为贵妃娘娘吧?”   方念心摇头:“怀雪?干她什么事?哦,也对,咱们都走了,怀雪这里太不安全了,要不,还是等怀雪走了之后咱们再去?”   李慕禅笑道:“正是。”   方念心点点头:“是老夫思虑不周了,好好,那待怀雪走了,咱们再闯一闯这东楚,会一会他们!”   李慕禅笑着抱瓣:“再好不过,在下也想见识一下东楚英雄,据说东楚武学比咱们南理更胜一筹。”   “这倒是不假,一个精纯,一个驳杂,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方念心点头道。   两人又谈论一番东楚武学与南理武学,又切磋了几招,大有收益,李慕禅才告辞飘然而去。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方念心跺脚不已。   这李先生还真是厉害角色,一下就直指要害,看出自己是有心调他离开,难道他认为自己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他实在不想捅开这一层,太过尴尬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有了心蒂可不好,如此奇才岂能失去?   李慕禅离开小院之后,心下摇头,这方念心还真有是有趣,行事不够周全,完全凭感情行事,这般简单的手段一眼就能看破,换成别人,也一定会反对自己与雪妃的事。   他摇头叹息一声,皱了皱眉,看来要做些准备了,要认真应付才成,不知雪妃那里能不能抵得住父亲劝说。   他回到小院后,四女仍在练功,李慕禅招招手,四人停下,一块儿坐到小亭里,明月斟了茶捧到他跟前。   “师父,家主有什么事?”明月问,她看出师父有心事。   李慕禅摇摇头:“没什么,邀我一块儿去东楚。”   明月一怔,忙道:“东楚么,那里据说很危险,他们的武功都强于咱们的。”   李慕禅笑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去见识一番,明月,你到时随我一起吧,也开开眼界。”   “先生,咱们也去!”桑娘忙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又不是去玩耍,是去拼命的,会杀不少人,你也要跟着去看看?”   桑娘一滞,转头看雪娘,雪娘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   ……   李慕禅拿起茶盏,揭盖轻啜一口,道:“雪娘,你琴技好,教教我吧。”   “先生要练琴?”雪娘惊诧的问。   李慕禅道:“学学看,不学琴,光听你弹,理解不了妙趣,太过可惜了。”   雪娘嫣然一笑:“好,先生既要学,我自然喜欢,明天开始我就教先生。”   李慕禅摇头:“现在就开始学罢。”   雪娘虽好奇他的性急,却巴不得如此,忙点头答应,桌上便有一张乌黑色的瑶琴,光泽幽幽,琴弦雪白。   这是方怀蕊所赠,琴弦铮铮,清亮悠扬。   雪娘开始传他指法,还有音律之学,李慕禅先前略通一点儿,却不够精深,如今得了雪娘这般名家指点,突飞猛进,毕竟他有过目不忘之能。   学了一天的功夫,李慕禅摸着了门径,能够自己弹出一首曲子,雪娘觉得匪夷所思,自己练到这般境地要一年左右。   吃过了晚饭,李慕禅闪到了雪妃的小楼内,几大护卫伤势未好,雪妃身边没什么人,只有白公公在。   雪妃正坐在案前写信,白公公在一旁伺候,雪妃写完一张素笺,一抬手臂,白公公忙上前,小心翼翼拿开镇纸,提起素笺退后一步,轻轻吹两口气,把墨迹吹干,然后放到身边的矮几上。   他忙又去把镇纸放好,又压上一张素笺,雪妃再落笔接着写,她脸色苍白,黛眉紧蹙,神情冰冷,白公公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   屋里的空气好像凝结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慕禅一闪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雪妃忽生感应,猛的转头,苍白的玉脸顿时焕然一新,虽仍冷着脸,却散发出容光。   白公公忙把头一低,装作看不到他,一动不动像缩头乌龟。   李慕禅笑道:“娘娘在做什么呢?”   白公公无奈的转头,装作才发现他,笑道:“李先生。”   李慕禅笑道:“白公公,辛苦啦,这位主子不好伺候吧?”   白公公忙呵呵笑两声:“先生哪里话,娘娘心地良善,待人宽和,咱们最感激不过了!”   雪妃摆摆手不耐烦的哼道:“行啦,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滚!”   “是,是。”白公公如蒙大赦,知道娘娘不喜欢听奉承话,他偏偏说了,就是为了把自己赶跑,呆在这儿太危险了!   ……   待他一溜小跑离开,李慕禅摇头失笑,这白公公也是绝顶聪明人,也难怪,能当上总管的哪能是笨人,在宫里那处地方,没有几分本事,被人活吞了都莫名其妙。   雪妃冷着脸,仍埋头写信,不去看他。   李慕禅笑了笑,上前一步搭上她肩膀:“贵妃娘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来听听。”   雪妃低头写信,不搭理他。   李慕禅按着她肩膀,圆润柔和,她的肩膀极美,笑道:“家主说什么话了吗?”   雪妃一怔,扭头望他:“爹跟你说什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上前解开她玉手,把紫毫笔放回笔架上,笑道:“家主心有顾忌,没跟我明说,只想邀我一起去东楚。”   “哼,调虎离山!”雪妃黛眉一蹙,嗔道:“他真是卑鄙!”   李慕禅笑道:“可以理解家主一片苦心,毕竟咱们是在玩儿火,依我看,咱们的缘份也要到头了。”   “仍胡说什么啊!”雪妃玉脸色变,瞪着他道:“你是不是想不管我了?!”   李慕禅道:“家主不会坐视,况且咱们这么做也不是长久之道,长痛不如短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是怕了吧?!”雪妃冷笑,哼道:“怕皇上知道要杀你,是不是?”   李慕禅叹了口气:“就算是吧……”   “真的?”雪妃不信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大内高手如云,派出两三个就能把我杀得丢盔弃甲,死无葬身之地。”   雪妃深深望着他,呼吸渐粗,紧盯着他双皮:“……这是你的真心话……?”   李慕禅点头:“是真心话。”   “好好!”雪妃忽然摇头笑起来:“没想到,我真没想到,竟喜欢上了你这么一个胆小无能的家伙,你给我滚!”   李慕禅叹了口气:“怀雪,形势比人强,咱们现在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眼前这团光是火,还要往里飞,岂不太傻了?……你还是回去做你的贵妃,甚至是威仪天下的皇后,我还做我的闲云野鹤,再好不过,从前种种,就当是一场梦,都忘了吧!”   雪妃腾的站起来,颤着手指指向门口:“你滚!你滚!……滚——!”   李慕禅叹了口气:“怀雪,好好保重。”   “不用你管!”雪妃不屑的冷笑,她苍白着脸色,咬牙切齿:“你赶紧滚,我不想再见你!”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笑一下,摇头转身去了,身形潇洒,如行云流水一般飘然而去,再没有动静。   ……   “砰!砰!砰!砰!”屋里传来乱响,白公公站在门口,身子随着随着一声声响而颤动,响一下颤一下。   他刚才见李慕禅微笑离开了,心下奇怪为何只待了这么一会儿,他们两个凑到一起,如胶似漆,想分开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成的,今天却有些异常。   他忙上楼,走到屋外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这种声音他熟悉得很,是娘娘在发脾气呢。   虽然扔的东西不同,声音不一样,但扔东西的频率却一样,他一听就能听出来,这时候不进去为妙。   娘娘平时是个好人,宽和仁慈,但一发起脾气来却像换了一个人,嘴跟刀子一般,句句扎人心口,诛人心。   砰砰声响了一会儿,随后是呜呜的幽咽声,如箫声一般袅袅不绝,一口气能哭得很长。   白公公变了脸色,苦思不已,仍站着一动不敢动。   娘娘发脾气归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哭,她从来不哭的,即使受了气,吃了亏,顶多胡乱发一通脾气,很快就跟没事儿人一般。   白公公一直觉得娘娘心肠好,是因为她发脾气不是冲着手下发,而是冲着东西,待胡乱一通打砸过后,让人收拾好,重新换一批新的就是了,不会迁怒于旁人。   但娘娘驭下却极严,绝不算宽和,若真犯了错,绝不会姑息,惩罚极重,让人不敢怠慢一丝。   过了一会儿,幽幽哭泣声仍没停,他咬咬牙,决定过去劝劝,即使被娘娘责罚也认了。   恰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白公公扭头一瞧,见是方念心,顿时松一口气,忙上前几步迎接:“见过方老爷子。”   却是方念心抚髯缓缓登上楼梯,一袭青衫,颌下清髯飘拂,宛如神仙中人。   雪妃进宫后,不允皇上赐下的爵位,故方念心仍是白身,没有官位,白公公只能唤他方老爷子。   方念心摆摆手:“里面怎么回事?”   他武功过人,自然听到了屋里的哭声,眉头紧着,雪妃的哭声好像刀子一样在割他的心,疼忍难当。   白公公摇头:“小的也不知。”   “刚才她跟谁说话了?”方念心问。   “……是李先生。”白公公迟疑一下。   “唔……”方念心抚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他,……我去看看!”   白公公忙道:“老爷子,我先去通禀一声。”   “嗯,也好,有劳了。”方念心点头微笑。   ……   白公公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随后传来雪妃的娇喝声:“不见!不见!不见!你也给我滚出去!”   “砰”一声闷响,似有重物坠地。   白公公狼狈的逃出来,把门掩上,满脸苦笑的道:“老爷子,看来您得改日再来啦,娘娘她正在气头上呢。”   方念心哼一声:“小丫头还在哭?”   白公公小心往屋里看一眼,无声无点点头。   方念心喝道:“丫头,怎么不愿见为父?”   “爹,求你啦,放过我吧!”屋里传来雪妃的娇喝声:“你是不是要把女儿逼死才甘心!”   方念心一滞,闷哼道:“丫头胡说什么!”   “你走,我不想见你,你们我谁也不见,走得越远越好!”雪妃大声喝道。   方念心面带尴尬之色的看看白公公,却见白公公正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方念心哼道:“丫头,我进去咱们好好说说。”   雪妃娇喝:“你进来我就跳下去!”   方念心脸色一沉,忽然一闪身,蓦地到了屋内榻前。   雪妃正趴在榻上呜呜的哭,听到开门声扭头望来,泪流满面的模样如带雨梨花,恼怒的瞪着方念心。   方念心见她这般,心疼如绞,忙道:“好丫头,你哭什么!”   雪妃扭头接着趴到锦被里哭起来,身子颤抖着。   方念心忙道:“丫头,是不是李先生惹你了,跟为父说,为父替你做主!”   雪妃腾的坐起来,一抹眼泪,怒声道:“爹,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方念心一怔,摇摇头:“没说什么呀。”   “你是邀他同去东楚,是不是?”雪妃哼道。   方念心点点头:“是啊,东楚藏龙卧虎,为父一个人应付不来,加上他就成了,……怎么啦?”   “哼,他是多聪明的人呐,一下就听出你的意思啦!”雪妃没好气的道,狠狠瞪着他:“爹,你就多事!”   “呵呵,李先生竟听出来了?”方念心笑起来,摇头道:“还真没想到呢,真是聪明人!……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想得对,咱们不能再玩火了,他不要你女儿啦!”雪妃沉着脸冷冷笑道:“这回就遂了爹的心了吧?!”   ……   “哦——?”方念心神情惊讶。   李先生练的是至刚至阳的武功,武功往往会影响人的性格,照理来说,他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不会如此轻易的屈服才对。   看来他也是一片深情,是为了怀雪吧……,这么做,也算是对方家有恩了,唉……,可惜可惜!   雪妃冷笑:“哦什么哦,爹你这回不用再担心了!你没危险啦,方家也没事了,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了,真是要祝贺爹爹你呢!”   “小丫头,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方念心摇头苦笑。   雪妃冷笑道:“我的嘴再毒也不如爹爹你的心毒!……女儿的喜乐算什么呀,只要有利于方家,女儿无论如何都好!”   方念心叹了口气:“丫头,好啦,我明天再来看你。”   “可不敢当!”雪妃冷笑,撇撇红唇:“放心罢,我死不了,没人疼没人理又有什么,我已经习惯啦!”   方念心苦笑着狼狈而去,再等下去,不知还有多难听的话等着自己呢,与其如此,不如避一避。   方念心一闪离开了,宛如一阵风从白公公身边掠过,忽然又返回,在白公公身前现出身形来。   “老爷子?”白公公谦恭的笑道。   方念心叹了口气:“白公公,怀雪她这次是真伤心了,你好好伺候,要什么直接找老二,不必客气。”   “是,老爷子放心。”白公公忙笑着点头。   方念心又叹了口气,转身缓步而去。   他心下愧疚,别人家的女儿虽不一定能得情爱之乐,却不会像怀雪一般处境险恶,在宫里想生存下来,要整天的勾心斗角,活着很艰难。   生活在如此险恶之中,慢慢的心跟着冷硬,照理来说很难再对男人动心,一切唯利害是从。   但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没法说清楚,她竟碰上了李先生,偏偏李先生又能打动了她的心,两人生出一段孽缘来。   好不容易享受到了男女欢情,却又要被自己生生拆散,她这一生还真是不幸,纵有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滋味?   他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前,驻足不进,只是望着他的小院,听着里面的幽幽琴声,长长叹了口气。   这李先生还真是了得,怀雪那丫头姿色之美,天下无双,皇帝那是阅尽天下美女的,也被怀雪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别的男人。   李先生竟能克制住了,说断就断,这份狠心还真是罕见!   他在李慕禅小院前发一会儿呆,听着琮琮的琴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慢慢离开了。   李慕禅在小亭里抚琴,虚空之眼俯看,待他远去,他蓦地一闪,消失在了小亭里,雪娘接着抚琴不停,琴声琮琮。   ……   李慕禅定下心来修炼无量光明心经。   他找到了无量光明心经的修炼法门,在观天人神照经图中,将无量光明心经的经文一一呈现,字字如圆珠在虚空中绽放光芒,宛如夜明珠。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明珠慢慢凑到了一起,最终化为一座小山,飘浮于虚空中,绽放柔光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虚空。   这般光芒非是太阳光,也非月亮辉,介于两者之间,仿佛白玉一般的温润光芒,柔和而如实质。   整个天人神照图换了模样,这奇异光芒照到莲花上的相身上,他只觉精神一振,脑海里似有梵音在飘荡,心中宁静喜乐,难以言喻。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退出观天人神照经,睁开双眼,屋内明亮,看窗户影子,应该是到了半下午。   他解座下榻推开窗户,清新空气顿时扑面而来,显得屋里浊气甚重,他顿时知道自己这次入定时间不短。   “师父!”明月一袭玉色僧袍飘飘出现,欣喜道:“师父你终于出关了!”   李慕禅笑道:“我这次入定多久?”   “八天!”明月道,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师父要吃饭吗?我去煮些粥来。”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啦,她们呢?”   “都在练功呢。”明月道。   李慕禅步出屋子,到阳光里伸了一下懒腰,骨节咯吧咯吧响成一片,如同炒豆子的声音。   李慕禅双手忽然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扭头道:“怎么回事?贵妃娘娘呢?”   明月道:“娘娘已经走了。”   “走了?!”李慕禅脸色一变,皱眉道:“怎么忽然走了?不是要呆到月末的吗?出了什么事?”   明月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娘娘临时决定的,要走,大伙劝了,却没劝住,只好放她离开了。”   李慕禅沉吟道:“她如今护卫伤势不轻,身边没有护卫力量,这么上路岂不太危险?”   明月道:“就是呀,三公子过来很多次了,师父一直在闭关,不能打扰,……三公子说他们也这么劝过,但娘娘一意孤行,非要离开,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让家主跟着一块儿走。”   ……   李慕禅叹了口气:“娘娘那边没来人?”   “胡统领,还有一些神宗卫的人都来过,他们是来感谢师父的。”明月道,一边去屋里捧了一盏茶端给李慕禅。   她接着道:“白公公也来了,好像很着急,说请师父无论如何要去见一面娘娘,我说了师父在闭关,不能打扰,他还不信。”   “最后怎么样了?”李慕禅问,轻啜一口茶茗,清香透入腑脏,周身一片清虚,污气不存。   明月摇摇头:“我没有法子,只能禀报了二公子,家主也过来了,亲自劝走了白公公。”   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下苦笑,怪不得雪妃要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绝情让她也绝望了,想要离开伤心地吧。   她一定以为白公公请不动自己,是因为自己不想见她,家主怕也这般认为,没认为自己真的在闭关练功。   怀雪她……,他叹了口气,苦笑这一下是弄巧成拙了,本想吓一吓她,跟家主眼前蒙混过关,过几天再找她,不曾想,她直接走人,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走了多久?”李慕禅问。   明月掐指算了算:“六天啦。”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道:“我要去看看,明月,你如今的武功练得不到家,不要出方府,只呆在这里好好练功。”   “师父,我也去!”明月忙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要快些赶路,你去做什么,我先把娘娘护送回去,再去东楚,一定带上你。”   “那……师父要小心。”明月无奈的道。   李慕禅笑道:“你也要小心,身上带着玉佩,一旦有事,捏碎了玉佩,全身为要。”   “我明白的。”明月点头。   “就当作我还没出关。”李慕禅吩咐道。   明月点点头,露出笑容,明白他的意思,师父还是不放心,他虽没出关威慑却在,没人敢来放肆的。   李慕禅冲她一笑,放下茶盏,身形一闪直接消失。   他身形如电,完全施展开来,快逾奔马,雪妃他们行走不是武林中人赶路,神宗卫虽是武林高手,雪妃却要坐马车,走不太快。   李慕禅估计,他们一天能赶百里路就是快的了,六百里路对他而言并不算远,他内力浑厚,有虚空引气术,可以一边施展一边催动轻功,加上肉体强横,很难疲惫,想追上他们轻松自如。   ……   傍晚时分,夕阳照在树林上,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这个季节,别的树林都稀疏萧瑟,唯有松树林郁郁葱葱,仍旧生机勃勃。   夕阳之下,松树林仿佛染了一层金红色,透着一种奇异的美。   马蹄声轰隆隆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归林的倦鸟飞起来,到天空打量声音的来源。   百余银甲骑士缓辔而来,中间护着一辆马车,豪华气派的马车由四辆白色骏马拉着,车夫是个青衫中年人,面如冠玉,颌下清髯飘飘,一身儒雅的翩翩气度,不像是操贱业的。   车夫旁边是一个白头发老者,胖乎乎的脸庞泛着红光,红润若婴儿,丝毫没有老态,他一脸和蔼笑容,浑身上下都是和气,观之可亲。   “老爷子,看这天色,咱们得尽快找地方扎营了。”白头发老者笑道。   “嗯,白公公,这地方不太好,过了这一片就扎营。”青年中年人点点头。   这两人一个是白公公,一个是方念心,正是雪妃一行人。   “娘娘,咱们在何处扎营?”白公公冲着车厢问道。   里面没有回答,没有声音,白公公叹了口气,转头看看方念心,方念心摇摇头,摆摆手。   白公公低叹道:“老爷子,娘娘这几天一直不说话,会不会闷出病来?”   方念心摇头笑了笑:“放心吧,她倔脾气,正拗着劲儿呢,待过了几日就好了。”   白公公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他最明白不过,这其中关系最大的就是李先生,可李先生偏偏避而不见,也难怪娘娘寒心,决意要走。   这其中的纠葛,自己知道得越多越是找死,虽与李先生交情不错,他看起来也不是薄情的,但事关性命,说不定仍要灭了自己的口,只要死人才是最能守秘密的。   方念心转头看一眼车厢,摇摇头,这回她是真伤心了,李风这小子,唉……确实够绝情的!   他一边想着李慕禅的所作所为,一边挥起鞭子加快速度,这片树林太密,冒着寒气,他总觉得不安心。   他脸色忽然大变,喝道:“小心刺客!”   他声如炸雷,周围马匹顿时慌了一下,马上被神宗卫镇住,他们猛的往里一靠,队形相接,形成两层圆阵把马车护在当中。   方念心沉声道:“白公公,你趴到马车下面去!”   白公公忙道:“老爷子小心!”   “哼,跳梁小丑,翻不起风浪!”方念心冷笑一声,摆摆手,双眼炯炯如电,冷冷扫射左右。   “砰砰砰砰!”不停有神宗卫从马上摔下来。   ……   方念心脸色沉肃,双眼炯炯,没急着下去支持,想看清到底什么人出手,却看不清,但见神宗卫纷纷落马,却不见有人钻出来。   他功聚双眼凝视看,终于发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白丝,与空气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根本发现不了。   一共有两道白丝,缩回射出,无形无色,神宗卫们毫无反应,直挺挺的落下了马,在地上翻滚。   方念心怒哼道:“小心白丝,大伙下马!”   他的话却不管用,神宗卫没人听。   在最前头,胡统领端坐马上,稳稳当当,冷静自若的扫视,看到了白线,只是一挥手,朝着白丝方向一指:“来十个人,过去杀了他!”   他身边十个神宗卫翻身下马,飘身进了树林,随后再没了动静,好像泥牛入海,一点儿声音没发出来。   胡统领皱眉,哼了一声:“弄虚作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来十个人随我一起进去,其余人护住娘娘,不得擅离!”   他说罢翻身下了马,身形如熊,大步流星往树林钻进去,他一进树林,光暗交替时,眼前不太灵便,顿时身体一麻,动弹不得了。   他心下大恼,内力猛的一运,宛如爆炸般冲开封锁,在经脉内滚滚而动,如江河泄洪,气势滔滔而不可挡。   这是他的一门秘术,专破封锁手法,是将内力狂暴起来,虽会伤了自己,却也冲开了穴道。   这门秘术有些危险,他练得久了,加之身体结实,有横练功夫在,经脉强壮非常,所以才敢施展,否则无异于自杀。   他双眼凝视两丈外的一个老者,他一身褐衣,缩在树杈上,身形被树叶掩盖着,一下很难发现。   他身形矮小瘦弱,干枯得像棵老树,两手腕各绑着一根白丝,乍看是看不到,但仔细看,偶尔光影闪烁,还能看得到。   周围十个神宗卫都倒下了,只有一个站着,死死瞪着老者。   褐衣老者嘿嘿笑了一声,点点头:“果然不愧长这么个块头,就是禁得起打,好好,真是不错!”   他双眼放光,右手忽然一指,胡统领怒喝一声,拔剑挥出。   “叮……”一声脆响,似乎一块儿小石子撞上剑身,发出脆响,胡统领吃了一惊,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去。   剑身上传来一股庞大的巨力,好像巨大石头撞过来,他右手一阵发麻,发酥,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能握着剑,全凭一股悍勇劲儿。   ……   “奶奶的,你是什么人,敢来招惹咱们!”胡统领大喝一声,又一剑扫出,却有些绵软无力。   “叮……”老者又一挥左手,嘿嘿笑道:“老夫是什么人,你到了阎王爷那里问一问吧!”   胡统领只觉手一空,长剑便脱手飞了出去,他左手一探,把剑抓住了,接着扭身挥剑,身形旋动,形成一道剑光削去。   老者挥手又一指,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撞上了剑光,顿时发出“叮”的脆响,如同金铁交鸣声。   胡统领的长剑再也握不住,飞了出去,插进一丈外的树里,剑身没入,只剩下剑柄轻颤,剑穗荡动。   胡统领脚尖一点,身法与他笨重如熊的体形极不相称,飘飘后荡,宛如鬼魅般闪了几下,折了几折。   老者的白线追之不及,“嗤”一声轻响,白线穿透了一棵树,却被胡统领避过去了,他飘身出了树林,扬声喝道:“大伙小心点儿,后撤一丈,拿剑护身!”   胡统领一下看透老者的弱点,手上缠着两条细线,距离毕竟有限,不能攻得很远,离他远点儿即使不能触不到,也有闪避的时间。   “嘿嘿,有意思!”老者追在他身后,如附骨之疽,身形奇快无比,转眼间拉近了距离。   他的身法没有胡统领的灵动,却胜在速度快,一出了树林,顿时三两下便追得近上,眼见着要追上了。   “住手!”方念心断喝一声,身形从马车上跃起,掠过神宗卫们的头顶,到了老夫身后,探手便抓。   “咦?”老者扭头,朝方念心一指。   方念心冷哼一声,化爪为掌,恰拍上了那道白线,细若发丝,甚至比发丝还要细几分。   老者顿时怪叫一声,另一手一指,这道白线却是射向胡统领。   方念心冷笑着挥掌拍向他胸口,速度奇快。   老者用的是围魏救赵,方念心用的也是围魏救赵,看谁的出手快,谁便抢占了主动。   胡统领却也不是束手待毙的,蓦地一提气,身形往旁边一折,荡开去了,马上便要避开细线,却不曾相细线还能拐弯,又一转,接着又追过来,速度更快,顿时击中他右胸口位置。   他顿时身形一颤,停了下来,僵硬不动,他内力汹涌澎湃,却阻不住穴道被封,这一次不敢再用秘术了。   ……   这门秘术关键就是爆发,一旦爆发开来,威力虽也宏大,使他的身法变得鬼魅飘忽,远胜平时,对于破穴却无作用。   他如今的经脉已经隐隐作疼,若再施展一次秘术,经脉很可能要破裂,那样一来无异于自杀,即使不死一身武功也废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一步,况且方老爷子来了,自己也有救了,方老爷子的武功是可怕的,这老儿虽厉害,不信能敌得过方老爷子。   “啪”一声脆响,老者手掌与方念心相接,发出一声脆响,两人在空中荡了一下,各自翻身落地。   方念心稳当当落地,皱眉盯着踉跄后退的老者。   看这老儿身形瘦小,其貌不扬,一阵风能刮走一步,修为却极厉害,尤其内力精纯若一,端是威力不俗。   换了一个人,挨了自己的大天星掌,早就吐血而亡,这老儿却嘛事没有,更没有受伤的架式。   他冷笑一声:“好,又是东楚的人!”   老者嘿嘿笑道:“不错,老夫正是东楚人也,小子,你上当啦!”   方念心顿时脸色一变,扭头望去,但见一个黑衫老者已经落在了马车上,正探掌拍向马车。   “贼子敢尔!”方念心勃然色变,大喝一声如响雷炸开。   他没想到有人竟能瞒得过自己的感觉,偷偷潜伏在一侧,待自己动手后悄然偷袭,真是可恶之极!   众人耳门只觉一声爆响,脑袋嗡了一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方念心飞身便走,却不想老者紧缠不舍,他在空中挥掌拍中白丝,白丝上的内力精纯而坚锐,仿佛锥子一般扎向掌心,想向身体里钻。   好在他大天星掌力坚凝如铁,任凭此内力坚锐,却突破不了大天星掌力,但他只双掌如此,周身防护却没这般厉害,故要闪避。   这一耽搁的功夫,黑衫老者已经击中马车。   方念心目眦欲裂,肝胆欲迸,这一掌下去,女儿的性命不保矣!   他身形猛的涨了一下,速度陡的快了一分,瞬间到了黑衫老者身后,一掌拍向其背心。   没想到老者看也不看他,好像没有发现他的靠近,仍是一掌拍向车厢,掌风呼啸。   第639章 和解   “砰”一声闷响,老者的手掌终于还是撞上了车厢。   方念心动作一滞,将拍到老者背心的这一掌却停住了,只觉脑海一震,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   随后他狂喜的大叫一声,“砰”一掌印上老者背心,将其如皮球般击飞出去,然后大叫:“怀雪!”   “我没事。”里面传来雪妃的声音。   方念心刚要进去,身后传来一道寒气,他忙扭身挥掌迎上,“砰”一声闷响,黑衣老者飞了出去,撞上路旁的树。   方念心皱眉,还是刚才那家伙,挨了自己一掌竟然没事,这会儿还生龙活虎的过来拼命。   却见那黑衫老者撞上一棵树后,手臂粗的松树折为两段,他却浑然无事的起身拍拍衣衫,再次扑过来。   方念心仔细打量一眼这人,圆滚滚的身体,圆滚滚的脸庞,好像弥勒佛一样,脸上还带着笑容,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怒气。   方念心被他笑得发毛,皱眉哼道:“又是东楚人,好大的胆子,咱们南理好欺负不成!”   黑衫老者嘿嘿笑着扑上来,再次挥掌击向马车。   方念心怒喝一声,想到刚才的绝望与愤怒,一跃而起,从空中俯冲下来,双掌拍向黑衫老者,不信打不死他。   黑衫老者却不理会他的双掌,仍拍向车厢,方念心暗骂自己没有脑子,这一招对手刚才已经施展过了。   刚才那一次幸运,怀雪安然无恙,这一次还能无恙?   “砰”一声闷响,方念心一掌拍上老者,老者如皮球般再次飞出,却撞上了马车,又发出一声闷响。   方念心目瞪口呆,老者撞上马车后,不是自己所料想的马车碎裂,女儿受伤,反而是老者飞了出去,直接撞进了树林里,没有了动静。   方念心吃了一惊,即使恍然大悟,忙道:“何方高人帮忙,请现身一见,容老朽感谢一二。”   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了动静,只有身后众人的吆喝声,却见十几个神宗卫正手持一块儿盾牌,紧紧把褐衣老者围在当中,胡统领在最外头指挥。   他们虽是神宗卫,并不是沙场兵士,却有军队的装备,以备真有战事,防备有刺客利用人海战术围攻。   他们的马上都带着盾牌,平时很少用,这时却派上了用场,十几个人围得水泄不通,防住了老者的细线。   老者白丝的威力极强,但厉害的是其内力,并非白丝质地如何好,遇上盾牌却是没有了办法,只能无功而返。   ……   胡统领在远处大声呼喝,或以暗器招呼,不准众人拿剑却攻,只准守不准攻,只等着方念心过去。   方念心见状无奈,这边没有危险,先把那老者解决了才是正经,他飞身掠到了空中,俯冲着拍掌而下。   褐衣老者面对方念心毫不畏惧,嘿嘿冷笑两声,两手同挥,两道白丝射到方念心跟前,方念心挥掌迎上。   他忽然皱眉,只觉掌心一疼,内力竟有外泄之感,好像蚊子的吸管一般,把内力源源不断的吸走。   他掌力坚凝无比,竟还能被吸走,方念心吃了一惊,汹涌内力顿时透出,压向了白丝。   “啪”一声脆响,两道白织忽然亮了一下,然后爆开。   褐衣老者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脸色苍白如纸,如碰上鬼一般瞪着方念心,随后一闪身,钻进了树林里。   方念心冷笑一声,大天星掌的威力宏大,可不仅仅是掌力坚凝这一条,还有别的奇妙之处。   他转身看一眼胡统领,胡统领上前,下了马抱拳道:“多谢方老爷子,若不是方老爷子在,咱们又要失职了!”   他有些惭愧,神宗卫号称天下精锐,这一次护卫雪妃娘娘,却是原形毕露,丑态百出,显示出了弱小来。   上一次是这样,在刺客跟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还有他们没丢人,个个都悍不畏死,拼命顶了上去,总算为娘娘赢了一点儿时间,李先生能及时赶过来。   这一次呢,也是这样,他们在这些刺客跟前根本没用,若不是有方老爷子,也是凶多吉少。   方念心叹了口气:“他们是东楚的高手,怨不得你们,看看他们可否有恙,要不要医治。”   “好。”胡统领点点头,众人下去办,很快报上来,倒下了二十来个,没有毙命的,都是被封了穴道。   但穴道解不开,白丝的内力有些古怪,坚韧无比,怎么揉都揉不开这一丝内力,解不开穴道。   方念心皱了皱眉,来到一人跟前,大天星掌力缓缓度了进去,一会儿功夫把这人的穴道解开了,惹来了众人的赞叹。   胡统领道:“方老爷子,也亏得你在!”   方念心摇摇头,抚髯笑了笑,然后一一帮众人解开了穴道,飘身回到车上,接着赶路,白公公已经坐到车厢前了。   白公公笑道:“老爷子,我刚才看了娘娘,娘娘一点儿事没有。”   “这就好。”方念心点点头,拿起鞭子,忽然一闪身进了车厢里。   ……   但见豪华气派的车厢内,雪妃正静静坐在车厢前半部的榻上,手持一卷书,正淡淡看向他。   方念心扫一眼车厢,却没有藏人的地方,唯有雪妃所在的锦被里可藏人,却又不能揭开了看。   他走过去坐到榻边,温声道:“没吓着吧?”   雪妃淡淡扫他一眼,神情淡漠:“我的命大,死不了的,爹你若没什么事,还是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唉……,傻丫头,还放不下他?”方念心摇摇头,忽然看向雪妃,他一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终于发现了究竟。   雪妃脸颊绯红,双眼明亮,与先前的死气沉沉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还装着淡漠的样子,语气却不同了。   他皱眉看了看她,雪妃冷冷道:“爹你看什么!”   方念心道:“丫头,是不是他来了?”   “谁?”雪妃蹙起黛眉,哼道:“爹,你到底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这一阵子太紧张所致?”   方念心哼道:“丫头莫与我装蒜,是不是李先生来了?”   “他怎么会来!”雪妃脸一沉,黛眉蹙起:“爹,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想静一静!”   说罢她把书一抛,直接躺了一下来,并把被子掀起来,裹住了自己,方念心松一口气,摇摇头。   被子一掀起来,他看清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李先生并没藏到这里,如此看来,真是自己疑神疑鬼?   那刚才那黑衣老者的情形怎么解释?若非有高手相护,这辆马车再坚硬,挨上他的撞也要有问题,轻者变形,重者迸裂。   这般绝顶高手,他碰见寥寥几个人而已,而这几个人当中,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李先生。   他可能跟了过来,一直在暗中保护怀雪,却不让自己发现,难道他对怀雪也是深情一片,说放弃是为了她?   他想来想去,觉得有理,像李先生那般人,修炼的是三阳真解,至阳至刚,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李先生这般人物,也不能够俗啊,况且怀雪姿色无匹,确实是个男人都抵不住。   “李先生真没来?”他不甘心的问。   雪妃冷冷一哼,不理他。   方念心无奈的摇摇头,退出了车厢,拿起鞭子甩出一个清亮的响,顿时马车驶动,神宗卫们也开始骑马开始走。   ……   待方念心一离开,雪妃一下坐起来,玉脸变幻,明眸闪烁不定,左右看了看,却没见李慕禅。   她咬着红唇哼了一声,刚才李慕禅忽然出现,冲她笑了笑,随后又消失,她几乎以为是错觉,但他身上的气息却绝不会错。   到了现在,这淡淡的气息犹在,她咬着红唇,心里滋味百般复杂,既有欣喜,又有恼怒,又有委屈,又有不忿。   种种思绪夹揉在一起,宛如一团乱麻,她纵使智慧过人也无可奈何,剪不断理还乱。   原本想快刀斩乱麻,不让自己伤心,索性直接离开了那片灰心地,离得远远的,回到京师,忘掉那负心的家伙。   想法极好,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不时的浮现他的身形,他的微笑与讽刺,两人的吵闹。   一点一滴,先前没有记起来的情景慢慢的涌现出来,重新想了起来,她越是不想去想,越是要想,快把她逼疯了。   虽然离开了方府,他却像无形的影子一直死死的纠缠着她,怎么也忘不掉,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想他。   他生出强烈的冲动,想要下令返程,重回方府,去看他一眼,即使看不到他,去他的小院外看看也是好的。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且不说其他,便是爹爹也不会同意往回走,他一眼就能看破自己的心思。   离着方府越远,她的思念越重,一颗心飞走了,吃饭不香,喝水不进,她身体渐渐消瘦下去,好在时间不久,不太显于外。   她知道,按照这么下去,不必几天,她就会像是枯萎的花朵一样的憔悴下去,没有了生机。   她暗自叹息,方怀雪啊方怀雪,你也有今天,没想到你也要栽到一个男人身上,还是那么可恨的一家伙!   这些复杂的情绪随着李慕禅的出现越发的复杂,变成了一团乱麻,她想要理清却不能,只化为一声悠悠叹息。   刚过了树林,到了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眼前是一个小庄子,炊烟袅袅,鸡鸣犬叫,平静中又蕴着勃勃生机。   方念心扬声道:“胡统领,这里不错,就在这儿扎寨罢!”   天色已经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好不容易有一处落脚地。   ……   神宗卫众人请村里的人腾出四间院子,中间的是雪妃与白公公,东边一间是方念心,其余两间是神宗卫的人分别住下算是保护。   虽说现在他们信心越来越不足,好像成了摆设,根本保护不了娘娘的安全,但总不能放弃不理。   夜色很快降下来,雪妃忽然来了胃口,两人在正厅里吃饭,这是一处富裕人家的宅子,有正厅有正屋,颇有几分气派,虽不能与皇宫相比,比起一般人家却也强了许多。   灯光柔和而不失明亮,照在雪妃脸上,她白皙而憔悴,此时却焕发着容光,好像换了一个人。   白公公看她吃得香,大喜过望,在一旁眉开眼笑的看着,看到雪妃的脸色,他也隐隐猜到一些,却绝不会自作聪明的说。   他眼前忽然青影一闪,李慕禅蓦地出现。   白公公吃了一惊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李慕禅,生怕多看一眼就惹来杀身之祸,两人现在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很危险的。   李慕禅笑道:“白公公,我跟娘娘有些话要说,烦劳在外看看。”   “好好,我去外面。”白公公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后退,转身把房门带上,他则出了屋子,再不敢露面。   “哼,你凭什么支使他!”雪妃腾的抬起头,冷笑着道。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顿时心疼,她确实憔悴了许多,别人看不大出来,却瞧不过李慕禅的双眼。   “唉……,怀雪,你瘦了!”李慕禅摇摇头。   雪妃冷笑道:“我瘦与胖关你什么事,请你离开!”   李慕禅笑了笑:“怀雪你什么时候说话这般斯文了,请我离开,不骂着让我滚蛋了?”   雪妃把银箸一扔,叮叮掉到地上,她又把碗重重放到桌上,起身便要往外走,离开这处地方。   李慕禅伸手一拦,虚虚挡住:“怀雪,你真生气了?”   雪妃停住脚步,却盯着外面,看也不看他:“我生什么气?……咱们两个认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慕禅笑道:“忘得好快,真是狠心的女人呐!”   “嘿,笑话,你还有脸说别人狠心!”雪妃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冷笑连连:“论狠心,这世人再没有人比得上你!”   李慕禅叹道:“好吧,我狠心,怀雪,你这几天受苦了。”   雪妃冷笑着斜睨他:“我受什么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想终于能送走一个大麻烦了,我真是浑身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李慕禅笑了笑:“怀雪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真的,我也担心自己的性命,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我不该太过失望,人都是怕死的。”雪妃忽然摇摇头。   ……   李慕禅听到这话,浑身的别扭,雪妃口舌之利真是一般人不及,句句诛心刻骨,能把人气死。   “怀雪,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李慕禅摇头道。   雪妃扭头冷笑:“我不想听,你滚!”   她一手指着门口一边冷笑道:“我真是后悔,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一个不是男人的家伙!”   李慕禅皱眉:“我不是男人?”   “贪生怕死算什么男人?!”雪妃斜睨着他,露出不屑:“比我这个女人还不如,你说你算男人吗?”   李慕禅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原本我是想跟你联手骗一骗你父亲的。”   “跟我联手,联什么手?”雪妃顿时注意被转移。   李慕禅道:“我本想在家主跟前蒙混过关,否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调开,拆开了咱们。”   “哼,他能想什么法子!”雪妃仍旧冷笑。   李慕禅摇摇头:“你可别小瞧了家主,他虽然嗜武成性,却并非不通机谋,只是不屑去用罢了,他只需略施手段就能把我调开。”   “那又如何!”雪妃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傻丫头,我可不想与家主翻脸,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是不是?”   雪妃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李慕禅接着道:“想骗过你父亲可不容易,于是我便心生一计,先把你骗了,自然就骗了你父亲。”   “你是说……?”雪妃黛眉挑了挑。   李慕禅笑道:“不错,我先前那一番话都是骗你的,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要是真这么以为,我还真是要伤心了!”   雪妃黛眉蹙了起来,冷冷道:“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李慕禅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呵呵笑道:“好吧好吧,我就是贪生怕死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怀雪,莫生气啦!”   雪妃用力一挣,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你别碰我!”   李慕禅笑道:“还生着气呢?”   雪妃冷笑一声:“谁生气了?我才不会生你这么一个家伙的气,太不值,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赶紧滚!”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中。   ……   雪妃咬着红唇,恶狠狠的瞪着他:“好好,你不走我走!”   她转身便走,却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再次包裹了她,浑身顿时软了一下,忙咬一下自己的嘴唇,用力挣扎开来。   李慕禅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坐到太师椅上,笑眯眯的道:“好啦好啦,我错啦,不该骗你。”   雪妃身子紧绷着,做无声的抗拒,冷笑道:“你巧舌如簧,到底哪是真的哪是假的,谁能分得清!”   李慕禅道:“怀雪你分不清?”   “我派白三过去找你,你为何避而不见?”雪妃抬起头,双眸如实质般紧盯着他。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还真是一场误会,我那时真在闭关。”   “闭关?”雪妃冷笑,斜睨着他:“你还有心思闭关,真是让人佩服呢!”   李慕禅道:“我本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没曾想太过入神,一下入定了八天,才刚刚醒来,知道你走了,我赶忙追过来。”   “我才不信!”雪妃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怀雪,我何曾说过假话?”   “你不说假话?”雪妃冷笑,满脸讽刺:“你骗人不偿命,还不会说假话?!”   李慕禅道:“好吧好吧,我说得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我就是怕啦,不想跟你在一块儿啦!”   他实在有些无奈,这个方怀雪委实难缠,她明明知道了真相,却偏偏怒气不消,故意折腾自己呢。   雪妃猛的一挣,差点儿挣出李慕禅的怀,但李慕禅的对于劲力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见劲便能自然的应对,轻轻一带,雪妃再次跌进他怀里。   雪妃见状知道挣不开,伸手拧一块他肋上的肉,用力的拧。   只是一小块儿,提起来,皮肉分离的拧,这般拧法,越是面积小越是疼,越是疼她越解气。   李慕禅却笑眯眯的看着她,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   这点儿疼痛对他而言纯粹是挠痒痒,他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如千刀万剐,仍能不动心。   雪妃见状,又拧了两下,见根本没用只能罢手,恨恨捶他几拳。   李慕禅拍拍她后背,柔声道:“好了,怀雪,咱们先别闹气,要再想个主意,怎么能混过你父亲的双眼,不让他出招。”   雪妃哼道:“谁跟你闹,我不想看到你,你赶紧滚!”   李慕禅笑起来,腾的一下起身,抱着她进了东边的屋子,随后屋里传来阵阵呻吟声,婉转悠扬,荡人心魄。   白公公在院子里隐隐听见,暗自着急,这么大的声音就不怕老爷子听到,老爷子岂能让他们胡来?   这会儿功夫,方念心早听到了声音,却呆在屋里没动,权当作没听到。   他暗自叹息一声,到了京师,把李先生拖回来就是了,两人不再见面,感情也自然淡了,再浓郁的感情也敌不住时间与空间。   只要自己拖住他,过了一年半载,两人也就转淡了,况且皇宫不是方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李先生武功虽强,也是不成。   第640章 月妃   他听着女儿传来的呻吟,老脸微红,于是把两耳的穴道一封,来个耳不听为净,任由他们折腾去。   云雨歇后,李慕禅仰躺着,雪妃趴在他怀里,身子贴着他胸脯一动不动,喘息微微。   李慕禅一手轻抚着她白玉似的后背,笑意微微。   半晌过后,李慕禅轻笑一声。   抬头横了他一眼,雪妃玉脸绯红,知道他为何笑自己,谁让自己刚才那般疯狂了呢,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李慕禅笑道:“这回可把家主难住了,他是装作不知道呢,还是撵我走呢?”   “他——?”雪妃咬咬牙,哼道:“他只想着方家,哪管我的死活!”   李慕禅摇头笑道:“换成是我也如此,你一身牵动整个方家,他只能以大局为重,因牵就你而舍了方家,岂是家主所为?”   “你到底是哪一头的呀,帮他还是帮我!?”雪妃咬一下他胸口恨恨道。   李慕禅大手伸进去一拍,“啪”一声脆响,拍在丰臀上,笑道:“我这是持中而论,咱们确实在玩火。”   “好吧好吧,我也想好了!”雪妃扭一下腰,哼道:“爹说得不错,我确实不该太自私,只想着自己的享受,不顾整个方家的死活。”   李慕禅眉头一挑:“你这话何意?”   雪妃明眸顾盼,躲避着他目光,漫声道:“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李慕禅笑:“真的?”   雪妃点点头:“我何曾说过假话,虽然我舍不得你,但为了方家,也只能这样了,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了,或者传出去,连累了方家,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李慕禅笑了笑。   雪妃道:“自从跟了你之后,我每晚都睡不好,总梦到东窗事发,方家上下被锁往刑场的情形,……唉——,我固然舍不得你,可天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哪能事事遂愿!”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微笑看着她。   雪妃接着道:“人活于世,不仅仅是两情相悦,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我不能太过自私了,只沉湎于儿女私情。”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大手从她丰臀上抽出来,鼓两下掌:“说得好,说得好,真是精彩!”   雪妃抬头斜睨着他:“我说得对不对?”   李慕禅点头:“说得对,几天不见,怀雪你一下长大了,变成了圣人,真是甘拜下风,自叹弗如!”   雪妃哼道:“你别阴阳怪气的,我这是心里话。”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既如此,我便成全你!”   ……   雪妃一怔,扭头看着他。   李慕禅道:“我孤身一人,逍遥于世间,自然没有顾忌,顶多一走了之,皇上拿我也无可奈何,……可你不成,你身后有方家,一旦受到迁怒,他们性命不保,我一直霸着你不放,确实是太过自私了!”   “你……”雪妃张开红唇。   李慕禅接着道:“怀雪,你想好了,你真不跟我走?”   雪妃迟疑一下,摇摇头:“……跟你走,方家怎么办?”   “等你回宫,我再把你掠走,不关方家的事。”李慕禅道。   雪妃摇摇头:“我不甘心,我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即使走,也要当了皇后再走!”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淡淡笑了笑:“唉……,看不破,放不下,执着于荣华富贵,你这般女人,我还有何留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谁贪恋荣华富贵了!”雪妃娇叱,沉着脸道:“再说世上的人谁不贪图荣华富贵,就像你贪恋高深武功一样,有什么错?”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好好,算你说得对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咱们一刀两断。”   “你——!”雪妃玉脸一变,白藕似的手臂伸出被子,便去推他:“正好,我也想说这话,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好个绝情的家伙,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家伙!”   她又是伤心又是恼怒,原本是说说吓他的,谁让前几天他骗自己,累得自己这几天昏天暗地,伤心欲绝。   虽说如今气消了,但一回想起来便觉得不忿,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他,也要吓他一吓,伤伤他的心。   不曾想,他一下当了真,还真要一刀两断,一刀两断便一刀两断,谁怕谁!她咬着牙忿忿的想。   李慕禅手一揽,把她一下搂进怀里,呵呵笑道:“临走之前,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女人!”   说罢他翻身压住了她,提枪跃马,一枪径直入巷。   雪妃喉咙里发出一声销魂的呻吟,随即红着脸拍打着他胸膛:“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我滚!……呀,放开我!……啊……”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拒绝,欲拒还迎,也不知道自己是拒是迎,转眼功夫屋里只有婉转如泣如诉的呻吟声,春意盎然。   方念心在另一边院里摇头不已,他正在晨练,却是听到了李慕禅与雪妃的床头话,听到李慕禅的话,正自高兴,忽然传来呻吟,他忙返回自己屋里,封上耳朵打坐调息,却定不下心来。   ……   听李先生这话里的意思,两人这回真要断了,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他们两个总算要断了。   这李先生还真是顾全大局的,这回过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给他找几个绝色美人儿,替怀雪好好照顾他。   他这般想着,脸上露出微笑,抚髯自得。   雪妃被好一通折腾,云雨一歇便睡了过去,待她从香甜的梦乡里出来,转头一看,旁边没人了。   她忽然想起来,那该死的家伙说要一刀两断,不会真的走了吧?   她三两下穿起了衣衫,一直服侍她的侍女被刺客杀了,她因为李慕禅,也一直没再找侍女,想到了宫里再说,免得泄了消息。   她穿好衣裳想要出去,忽然发现窗下书案上有一张素笺,拿起来看一眼,脸色顿时苍白,逼人的容光一下消散,呆呆坐到榻上。   她没想到李慕禅真的走了,原本以为是玩笑呢,上一次是骗人的,那么这一次呢?   她想了想,隐隐觉得李慕禅不会真的一刀两断,刚才那一阵子的疯狂劲儿,一点没有一刀两断的架式。   傍晚的夕阳照在窗户上,映红了她的脸,她明眸闪烁了几下,恨恨一跺脚,决定不理这气人的家伙了,权当作不认得他!   想到这里,她一下变得轻松起来,扬声唤道:“白三!”   “娘娘!”白公公一溜小跑到了门外,停一停,喘息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脚下轻盈无声。   “他什么时候走的?”雪妃抖抖素笺。   “这……”白公公一怔,小心翼翼的道:“不到晌午就走了,还吩咐咱家不要打扰娘娘,让娘娘好好休息。”   “哼!”雪妃哼了一声,三两下把素笺撕了,随后又有些后悔,又弯腰把碎片捡起来。   白公公不敢帮忙,只在一旁小心的看着。   雪妃道:“神宗卫的那帮家伙呢?”   “我说娘娘你身体不适,要歇息一天。”白公公道。   “唔,他们什么反应?”雪妃问,一边试图把碎纸片拼到一块儿,但拼了一气却没成功,顿时恼怒的一扫,又扫到地上了。   白公公道:“他们很高兴,那几个受伤的恰好能养伤。”   “唔,这帮家伙本事虽不济,倒也忠心,每人赏十两银子!”雪妃道。   白公公迟疑一下:“娘娘,咱们出来没带太多银两。”   雪妃没好气的道:“找我爹要!”   “是,是,娘娘,要把这些扫出去吗?”白公公忙答应了,然后指了指地上的碎纸片问道。   “扫什么扫,赶紧滚!”雪妃瞪他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   白公公忙退下了,很快端了一盏参茶过来献上。   ……   雪妃白玉似的手轻撇盏盖,动作优雅,白公公道:“娘娘,李先生他跟老爷子打了招呼,真的走了。”   雪妃霍的抬头,明眸狠狠瞪着他:“他走不走,管我什么事,你在我跟前休要再提他!”   “是,娘娘。”白公公忙低头应道。   “什么破茶!”雪妃把茶盏往地上一摔,“叮”一声脆响,青瓷茶盏四分五裂,成了碎片。   白公公忙道:“娘娘,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少废话!”雪妃没好气的道,转身便要出屋,却忽然一晃,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双腿酸麻,软绵绵的没力气。   刚才是一股气撑着没觉察,这会儿才感觉到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一般,都是那害人的东西,差点儿把自己折腾死!   想到李慕禅,她又恼又恨,退回来两步,用力踩地上的碎纸片,一通蹂躏,把自己累得娇喘吁吁。   白公公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忙低头装作看不见。   直到额头香汗涔涔,娇喘粗重,她才泄了这股气,软绵绵的坐到榻上,哼道:“把它们收拾了,不用给我晚膳!”   白公公忙道:“娘娘,吃饭要紧呐,万一凤体违和……”   “少啰唆,滚!”雪妃一摆手,白公公无奈的闭嘴,再说多了又要惹火了娘娘,可没好果子吃。   待晚上之后,雪妃抱着一线希望,觉得李慕禅会忽然出现,再次把自己搂进怀里折腾,但空等了一夜,直到不知不觉睡去,也没等到李慕禅。   她真的恼了,吩咐早早启程,尽快赶路。   最高兴的当属方念心,知道李慕禅离开了,与女儿一刀两断了,从此之后再没有危险,他一颗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第五天夜晚,雪妃仍吃不下饭,只用了一碗归苓香雪粥便躺下了,懒洋洋,软绵绵,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仿佛霜打了的茄子。   即使如此,她仍不减美色,别有一番憔悴楚楚之美,更加惹人怜惜,白公公担心不已,这么下去可不得了,娘娘身子骨本就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雪妃不耐烦的把他打发走,不让他啰唆,然后倚在榻上拿了一本书懒洋洋的看着,却看不进去,李慕禅的脸在她眼发晃来晃去。   她这般侧身而躺,锦被掩不住她蜂峦起伏的曲线,优美而诱惑。   她甩甩头,强自振奋精神,把他驱出脑海,接着勉强看书。   ……   “呵呵……”一声轻笑蓦地响起。   雪妃蓦地一僵,霍的抬头,顿时沉下了脸,娇喝道:“你来做什么!”   李慕禅一袭青衫,坐在藤椅上,笑呵呵的道:“夜来寂寞,我特来看看娘娘,别来无恙乎?”   “哼,不用你假好心!”雪妃冷冷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李慕禅笑道:“怀雪,你瘦啦。”   雪妃背着他冷冷道:“你就会这一句,谁瘦啦!”   李慕禅离开椅子,直接翻身上了榻,把雪妃搂到怀里,亲一下她额头,笑眯眯的道:“好啦,我这几天可没闲着!”   “你不是要跟我一刀两断么,怎么又来啦!”雪妃哼道,却没有挣扎。   李慕禅笑道:“说说罢了,怀雪你当真了?……没见天就要到京师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雪妃脸一红,哼道:“什么抓紧时间,你别碰我!”   李慕禅笑道:“我弄了两首琴曲,你学一学。”   雪妃知道自己误会了,红着脸道:“什么琴曲,学这个做什么?”   李慕禅道:“这曲子能让人陷入幻境中,你学了这个,我才放心让你回皇宫,否则,我直接把你抢走!”   “小气鬼!”雪妃哼一声,却露出笑脸,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皇上占了便宜,哼道:“都说了皇上年老体衰,没了那心思。”   李慕禅瞪她一眼:“只要是男人都不成!”   “好吧好吧,那我就学学。”雪妃没好气的点头。   李慕禅把她压到身下又一番蹂躏,共赴云雨。   旁边的方念心摇头叹息,亏得自己还庆幸李风识大体顾大局,原来是说着玩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怒气勃发,恨不得揍李慕禅一顿,却知道是打不过,顶多是个平手而已,徒自翻脸。   万一真闹起来,传出去,惹起人们的好奇,被掀了老底暴露了两人的关系,那可不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待云雨收歇,雪妃重新恢复了容光,如绽放的莲花,容光映亮了整个屋子,李慕禅盘膝坐榻上,右手食指点在雪妃眉心处。   他直接以灌顶之法,把琴曲与心法传了过去,让她慢慢习练就是。   ……   两人终日缠绵,时间过得飞快,雪妃不时的停上一天,托说自己身体不适,把赶路的速度缓了又缓,原本只需十来天的路,硬生生拖到了一个月。   不过,再远的路,再慢的走,终于还是会抵达,这一天清晨时分,他们抵达了京师。   看着雪妃被人簇拥着进了禁宫,李慕禅心情复杂,对于雪妃这个奇特的女人,他实在狠不下心来。   “李先生,咱们走罢。”方念心拍拍他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慕禅点点头:“家主请。”   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子,横匾上面写着“方府”两个大字,气势恢宏,门口石狮子旁站着四个蓝色劲装青年,双眼炯炯有神,英姿勃发。   方念心道:“这儿就是咱们的别院了,且休息两天再回去。”   李慕禅点点头,与雪妃腻在一起一个月,乍然离开,心中惆怅寂寥,懒洋洋的不想说话。   方念心见他模样,也猜到他心情,没拉着他一块儿说话,带他到一间小院,便让他自己休息,不再打扰。   他便住在李慕禅的东边,两间院子相邻,他想要看住李慕禅,甭让他胡来,怕他脑袋一热去闯皇宫大内。   大内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是天下间最严密之处,即使是天下第一的南宫思道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风的武功虽厉害,闯大内却是送死,他自不能袖手旁观。   雪妃回宫之后先去见了皇上,皇上温言说了几句,就有大臣过来觐见,这一阵子出了大事,边关又有战事发生,皇上的脸色不太好。   他对雪妃也冷淡了许多,雪妃皱眉,知道定是月妃的功劳,定是她在皇上耳边说了自己的坏话。   雪妃性子不算柔和,反而冷硬,面对皇上也敢直言顶撞,有时会弄得皇帝下不来台。   这种性子有时候皇上喜欢,不顺心的时候却不喜欢见她,免得自找气受,月妃是温婉宜人的性子,平时皇上觉得无趣,这时候却舒服。   皇上温声问了她关于刺客的事,安慰了几句,然后便匆匆离开,去与大臣们商议国事。   若是从前,雪妃会有些气恼,会发脾气,这会儿却心平气和,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顿时一群人拥了过来。   她挥手打发了众人,只留下白公公,然后来到后花园一间小亭子坐下,阳光明媚宜人,她坐在小亭里,怔怔看着远处。   ……   虽然分开还不到一天,她却开始思念起李慕禅来,眼前的一切都觉得索然无味,什么也不想做,提不起精神来。   这时候他不知道回没回去,他答应留在京师的,但爹怕不会让他如愿,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拖着他回去的。   “唉……”她手托着下颌,悠悠叹了口气。   白公公站在她旁边,听着她这一会儿功夫叹了十几口气,也想跟着叹气了,明白她为何叹气。   现在回到宫里,他更加的恐惧,万一真的事发,娘娘固然没什么好,自己也难有好下场,会跟着一块儿死。   所以娘娘才能相信自己,不避着自己。   脚步声响起,一个绿衣少女袅袅而来,脚步轻盈无声,隔着远远的便停下,站在一片梅树林旁。   白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雪妃,她根本没发现,仍在望着天空发呆,手托着下颌叹气。   他出了小亭,来到绿衣少女跟前,绿衣少女轻声说了几句话,白公公远远看一眼雪妃,点点头。   他来到小亭,待雪妃回了神,他才小心的道:“娘娘,月妃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雪妃转头看他一眼,皱眉哼道。   “月妃娘娘听闻娘娘回来,特来探望。”白公公道。   雪妃冷笑:“哼,她是想来看看我死没死呢!”   白公公摇头:“娘娘慎言!”   “行啦,把她放进来吧,看她又耍什么花样!”雪妃摆一下手,白公公应一声慢慢离开了。   雪妃坐直了身子,远远传来一声咯咯娇笑,声音甜美圆润,悦耳动听,一个淡粉色宫装丽人袅袅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与太监,如众星拱月。   她身形娇小,长相甜美宜人,令人观之可亲,如沐春风,美貌而不逼人。   雪妃斜睨着她慢慢走近,一动不动。   来人到了小亭外摆摆手,众人停住,只有她独自一人进了小亭里,抿嘴咯咯笑道:“方姐姐,好久没见啦,可想死小妹啦!”   她双眼笑得眯成了弯月,甜美动人,足以击中任何男人的心,这正是与雪妃并驾齐驱的月妃。   雪妃斜睨着她,冷笑道:“不是想死你了,是你想我死吧!”   月妃咯咯笑道:“方姐姐还是那般锋利,这次回去还好吧,伯父他们都挺好的吧,小妹真是羡慕,陛下恩典,我也想回去看看,陛下却不允呐!”   这话乍听是关心,却又像炫耀,一脸甜美的娇笑,就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让人不忍加害。   雪妃冷笑道:“要不要我替你跟陛下求情,陛下一定会恩准的。”   月妃轻笑一声:“不敢劳姐姐大驾,……听人说,姐姐遇上了刺客,连洪将军也受了重伤?”   “你的消息倒灵通!”雪妃哼道。   第641章 少卿   月妃笑道:“小妹也是关心姐姐嘛,姐姐没受伤吧?”   雪妃冷笑一声:“你关心我死没死吧!……让你失望了,我的运气好,有高人搭救,没受伤,反而受了点儿益处。”   “什么益处?”月妃好奇的问。   雪妃忽然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天空,脑海里又浮现出李慕禅的笑容。   她心下暗恼,这个该死的家伙总出来骚扰自己,无论怎么弄,也不能把他从脑海里抹去,让心情好一点儿。   月妃咯一笑:“莫不是糊弄小妹的吧?”   雪妃淡淡道:“就算是吧。”   月妃坐下来,笑眯眯的凑上去:“姐姐,你就说说罢,你也知道小妹好奇心重,你若不说,我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好姐姐,你就莫要折磨我啦!”   雪妃一扯,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笑了笑不说话。   “要不,我把那只九天玄女簪送给姐姐,如何?”月妃甜美的笑道。   雪妃哼道:“也就你喜欢那簪子,我不喜欢。”   “那我把那只冰玉茶壶送给姐姐如何?”月妃笑道。   雪妃摇摇头。   “那姐姐要什么?”月妃嗔道。   雪妃道:“我要那张漱玉琴。”   “漱玉琴?”月妃一怔,秀气的眉毛蹙起来:“姐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呢,那张漱玉琴音质清扬,别的琴可比不了!”   雪妃冷冷道:“你决定罢,莫再啰唆,吵得我头疼!”   月妃沉吟片刻,抬头看看她,最终一咬牙,恨恨道:“好吧!”   她扬声叫道:“小翠,去把漱玉琴取来!”   亭外一个秀气的宫女应一声,袅袅去了,很快抱了一张瑶琴过来,上面带遮了一层雪白绸缎。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琴,到了亭里,依月妃的手势,轻轻放到中间的玉桌上,慢慢揭开绸缎,一张碧绿色的瑶琴映入众人眼帘。   琴身碧绿,宛如碧玉所雕刻,琴弦晶莹如冰,弦上清光流转,隐隐有几分生气,像是七道细泉在静静流淌。   月妃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琴身琴弦,抬头道:“但愿姐姐的惊喜能让我大开眼界,对不起这张漱玉琴。”   雪妃没好气的道:“行啦,不过一张琴罢了,内库有的是,你皇上撒撒娇,还会有更好的!”   月妃嘻嘻笑道:“皇上这几天一直忙着呢,好像又要打仗了。”   雪妃摆摆手:“打仗关咱们什么事,难不成还能打到这里!”   她说着把漱玉琴一拉,到了自己跟前,白玉似的双手按上琴弦不动。   “姐姐要奏一曲?”月妃问。   雪妃道:“我所说的惊喜,就是一支曲子,乃高人所传,你可要听好了!”   “原来是一支曲子。”月妃有些失望。   ……   雪妃莫名的笑一下,微阖明眸,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沉寂下去,同时在脑海虚空出现一座泛着光的小山。   这座小山似乎由水晶制成,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光泽,温暖而宜人。   这光与阳光的火热,月光的清凉不同,似介于两者之间,中正平和,观之周身舒畅,柔和通畅,似浸于这团光芒中。   小山之上有一人盘膝阖眼而坐,却是李慕禅,与小山融为一体,沐浴在小山的光芒之中,宝相庄严。   这是李慕禅当初灌顶时传于她的,告诫她时时观想,尤其是睡前观想,在这团光芒中睡去。   李慕禅当初说,只要这般做了,她便能青春永驻,不会老去,听得雪妃嗤笑不已,全然不信。   这世上哪有真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事,不过是传说罢了,大伙多灵长都是不信的,要真有这样的好事,为何历代皇帝没有一个能长生不死的?   既然皇帝都做不到,那这些凡人俗子又哪能做到?   当时李慕禅摇头失笑,于是把她压在身下好一番蹂躏,让她筋疲力尽,昏昏沉沉得睁不开眼睛。   李慕禅让她观想脑海所现,她下意识的依从。   当她清醒过来时,周身的疲惫无影无踪,反而是周身舒畅,轻盈若飞,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她身边没有李慕禅,起身问白公公,过了多久,听说是一个时辰,她极为惊奇,却仍不信,觉得李慕禅是用了什么独门的手法。   李慕禅懒得再说,只丢了一句爱信不信,由得她疑神疑鬼。   相处虽不久,李慕禅对她的脾气知之甚深,知道这点儿火候恰好,给她一点儿希望,却又缩回去,她绝对忍不住的,会自己去试验。   说起来,这是他从无量光明心经是悟得的神通,在她身上初次施展,看起来不愧是神通,别有妙用。   李慕禅离开后,雪妃自己试验了一番,故意走了半天的路,把自己累得够呛,然后在脑海里观想光山。   半个时辰之后,周身的疲惫尽消,身体好像变得更强了,不像先前的娇弱了,晚上与李慕禅行云布雨时,耐力更强。   ……   脑海中观想光山,让明光笼罩了自身,仅是片刻功夫而已。   月妃正要催促,她忽然睁眼,葱白玉指轻拨,顿时“铮”的一声,琴声飘荡出来,吓了月妃一跳。   仅这一声,她的汗毛就竖了起来,身体如通了电一般打了个颤,好像一下掉进了一处冷泉中。   铮铮琴声悠悠响起,她眼前出现一幅画面,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幼时候,在家门口与周围的伙伴嬉戏,欢快喜乐。   她们玩了一会儿,然后一块儿离开家,出了城,到田野里一块儿嬉闹,阳光懒洋洋的照着,小鸟在树上发出清脆的鸣叫。   不知不觉中,她们终于玩了一天,然后回到家里,见了父母,父母是那么的年轻,父亲严肃,母亲和蔼,家里充满了温暖。   她沉醉于童年的记忆,不可自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不知不觉中,她醒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抬头一看,却见雪妃正淡淡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再看不远处的宫女们,也脸上带着微笑,个个精神恍惚,似乎陷入了美梦中。   “这……这是什么曲子?”月妃惊异的问。   雪妃淡淡道:“醉梦曲,如何?”   “好一首醉梦,真是让人如梦如醉!”月妃赞叹道,摇摇头:“真没想到,一首曲子竟有这般美妙,姐姐,传给我吧!”   雪妃笑了起来,摇摇头。   “姐——姐——!”月妃声音娇腻,盈盈笑道:“姐姐还想要什么,尽管说来,但凡我能给的。”   雪妃道:“我没什么可要的,我弹了这首,也累了,你们云吧,容我歇一歇。”   月妃撇撇嘴,雪妃此时神采奕奕,周身放光,哪有一点儿累了的模样,纯粹是撵自己呢!   月妃不死心地问:“姐姐,你这首曲子是谁做的?”   “一位高人。”雪妃淡淡道。   月妃又问:“哪位高人?”   “你不认得的高人。”雪妃道。   “姐姐怎么知道我不认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真认识呢。”月妃哼道。   雪妃摇摇头:“好啦,别跟我磨牙了,我不会说的,你也甭打甭主意,就是去求陛下,我也不会传给你!”   月妃嘿嘿一笑:“真的么?”   雪妃黛眉蹙了一下:“你真要如此?”   “是呀,陛下一定喜欢听这首曲子,我要弹给陛下听。”月妃嘻嘻笑道。   雪妃哼了一声:“月妃,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月妃嘻嘻笑道:“要别的就不能要脸面,姐姐莫要着恼才是!”   “滚——!”雪妃一摆手,冷冷哼道。   ……   月妃心满意足的去了,临走之时娇笑道:“若陛下下了旨,姐姐你可不准敷衍了事,藏了一手哟。”   雪妃冷笑道:“你就是得了曲子也没用。”   “我的琴艺比姐姐不差吧,怎么会没用呢,那倒要试试看呢。”月妃笑盈盈的袅袅离开了。   雪妃坐在小亭里,看着她离开,一动不动,脸色淡漠。   白公公看得担心,忙上前小心开导:“娘娘,甭跟她一般见识。”   雪妃扭头扫他一眼:“见识什么,她这人就这样,我跟她一般见识,早就气得见了阎王!”   她摆摆手:“你去探探,这一阵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是,姐姐。”白公公松一口气,轻快的应道,也跟着去了。   他刚出去,又转回来,雪妃皱着黛眉把明眸一扫,他忙道:“娘娘,巧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罢。”雪妃哼道。   “是。”白公公又转身离开,随后一个宫装丽人袅袅过来,身边没有宫女及太监们跟随。   她尖下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像会说话一般,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忽略她的秀美容貌。   她到了近前,在亭外裣衽一礼,然后进亭中在雪妃跟前坐下,笑道:“方姐姐你可算回来啦。”   “怎么回事,你这般憔悴了?”雪妃皱眉问。   巧妃长长叹息一声:“唉……,一言难尽呐!”   “是不是月妃她又胡闹?”雪妃哼道。   巧妃点点头:“没有了姐姐你,这宫里就成了她的天下,她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可把咱们欺负得够呛,好在姐姐你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可就要去洗衣局了。”   雪妃笑起来:“夸大其词,行啦,她就是这般,得志便猖狂,现在不必担心了,她会可着狠的对付我,顾不上你们啦。”   洗衣局是有罪的宫女受罚处,她们是贵妃,再有罪,顶多打入冷宫,不至于去洗衣局受苦。   巧妃一捂小嘴,笑道:“瞧姐姐你说的,咱们可都盼着姐姐回来给咱们做主,收拾她出一口恶气呢!”   “嗯,我正有此意呢,近来有什么情况?”雪妃淡淡道。   ……   巧妃看看四周,见周围没旁人,才压低声音,悄声说道:“西赵与咱们打起来了。”   雪妃哼道:“瞧你小心的,还真被月妃欺负惨了,我听陛下说了!”   “唔,还有,陛下又请了几位武林高手入宫,说是为了防备西赵的武林高手刺杀。”巧妃道。   她忽然笑起来:“方姐姐,你这次回来大变了模样呢!”   “变什么模样?”雪妃心下一跳,她自然知道自己变样了,就像花儿浇足了水绽放一般。   “嗯……,说不上来,好像光彩更加照人了,是不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巧妃打量她两眼,笑眯眯的道。   雪妃点头:“我爹闭关出来,见了面。”   她心下却暗撇嘴,真是相见不如不见,父女二人如今就像是冤家对头,见了面就要吵架。   “那要恭喜姐姐了,听说方伯正在练一门绝世武功?”巧妃明媚的大眼忽然一亮,奕奕有神。   雪妃摇头道:“他一向痴迷于武功,哪来的什么绝世武功,不过是家传的一点儿三脚猫功夫罢了。”   “真想见识一番呢!”巧妃兴奋的道。   雪妃白她一眼:“你这么喜欢武功,当初怎么不练武?”   巧妃摇摇头:“我只喜欢看,却不喜欢练,况且若真练了,还进不来宫,不能与姐姐结为好姐妹呢。”   宫内是禁止练功的,当初选秀女时,有严格的检测,一旦练过武功的,即使是花拳绣腿,也不能入宫。   皇帝身边虽然一直有影子侍卫,时时刻刻受到保护,但毕竟妃子太亲密,防不胜防的。   雪妃哼道:“宫里也没什么好,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当初练了武呢!”   巧妃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忙道:“姐姐慎言,这话传进陛下耳朵里可不得了呢!”   雪妃摆摆手:“传就传罢,我这话当面跟陛下说过!”   巧妃松一口气,拍拍高耸的酥胸:“唉……,也就姐姐你有这个胆子跟陛下这么说话,咱们可都得小心翼翼,惟恐惹陛下不高兴呢。”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虽说没有七十二个,但宫里总有三四十个妃子,很多妃子只是见过皇帝一次面,从此再没机会见龙颜。   她们小心翼翼说话,并非怕陛下一怒之下杀人,毕竟如今的皇上仁厚,很少杀人,除非犯了什么大罪。   她们是怕惹陛下不喜,从此之后再不来了。   ……   “说说都有哪些武林高手吧!”雪妃道。   巧妃顿时兴奋起来:“好啊,我可弄清楚了,这些高手都不得了,是一些隐秘门派的杰出弟子,个个都是天下顶尖的高手。”   “隐秘门派?”雪妃问。   巧妃道:“姐姐可能不知道吧,这天下间的武林门派多得很,一些是在明,一些是在暗,平时不出现的,与武林没有什么瓜葛。”   “例如?”雪妃问。   巧妃轻咳一声,端起茶盏抿一口,郑重道:“像飞天庵。”   “尼姑?”雪妃问。   巧妃点点头:“就是一座佛庵,据说是位于西北一座深山中,人们是进不去的,不受俗人的香火供奉。”   “那她们怎么活?”雪妃道。   巧妃摇摇头:“我也不知,我想大约是朝廷给他们钱吧。”   “唔,那倒也是。”雪妃点点头,可能是御用供奉一类的。   “她们的高手很多?”雪妃问。   “宫里这次一共请了十名高手,据说这位飞天庵的楚少卿武功最强。”巧妃兴奋的道。   “怎么是男人的名字?”雪妃黛眉一蹙。   “这名字听着像是男人,却是个美人儿呢,我见过,虽没姐姐这么美,却不逊于月妃了。”巧妃笑道。   雪妃点点头:“武功究竟如何?比洪将军呢?”   “嘻嘻,姐姐,我说实话你可不准生气。”巧妃笑道。   雪妃没好气的道:“说罢。”   巧妃笑道:“人家的武功,洪将军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呀,怕是一两招就能制住洪将军。”   “这般厉害?”雪妃微微色变。   “神乎其神!”巧妃一脸赞叹神色:“不愧是佛门弟子,有大神通!”   雪妃黛眉蹙起来,眸子闪着忧色。   “姐姐,有这般高手保护,你不高兴吗?”巧妃奇怪的问。   雪妃摇摇头:“你说她很貌美?”   “嘻嘻,你是担心她勾引了陛下?”巧妃笑起来。   雪妃点点头,巧妃笑道:“放心罢,我看陛下对她一点儿意思没有的,陛下不喜欢会武功的女人,要不,也不会派给咱们后宫啦。”   “嗯,待会儿请她过来见见。”雪妃点点头。   ……   巧妃出去后,雪妃起身出了小亭,在鹅卵石小径上走来走去,心中忧虑,不知道这楚少卿武功到底如何。   万一那冤家真的胆大包天闯进来,定会与楚少卿碰上,两人打起来,纵使他武功更胜一筹,还有其余几个高手呢!   她心下忧虑,脸色不太好看,白公公这会儿回来了,见她这般忙问原因,雪妃也不避着他,说了自己的担心。   白公公忙自告奋勇,说出去送信,让李慕禅别闯进来,雪妃摇摇头,这冤家若真的听劝,也就不是他了,他胆大包天,自己身为贵妃他都敢偷,还有什么事不敢干!   而且,不去劝他还好,一旦去劝了,那他原本不想闯也一定要闯一闯的,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愿他还有点儿分寸,爹爹能够劝住他,不让他闯进来。   “娘娘,楚姑娘来了。”一个宫女盈盈过来禀报,雪妃摆摆手:“请!”   宫女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少女,如踩着白云冉冉而来,说不出的飘逸轻盈,经过严格训练的宫女顿时相形见绌。   雪妃凝视着她,看着她慢慢靠近,打量着她的容貌,果然是绝色,挺直的鼻梁,丹凤眼,厚厚的红唇微菱,诱人去吸吮。   她神情淡漠,双眼清冷而高傲,似乎超然尘世之外,俯视芸芸众生。   雪妃一看到她的气质,就知道自己没白担心,这楚少卿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不能小觑。   转眼功夫到了近前,进了小亭,楚少卿身形笔直,卓然而立,平视雪妃一眼,然后合十一礼:“飞天庵楚少卿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雪妃笑着抬抬手,指了指:“楚姑娘坐下说话。”   楚少卿谢过,然后缓缓落座,垂眼敛眉,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的坐着等雪妃说话。   雪妃又打量她几眼,在近处看,更能看清她的肌肤与五官,肌肤莹白如玉,肤下似乎有光泽流转,双眼清亮而柔和。   雪妃虽没练武,眼力却不差,知道她这般修为显然是登堂入室,修为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虽不知与那冤家比高下如何,但总是个厉害角色,不能不小心。   雪妃露出一丝笑容,问道:“楚姑娘,飞天庵我从没听说过,像姑娘这般人物,还有几个?”   楚少卿抬起头:“禀娘娘,诸师姐中我修为最浅,故师父命我入世历练一番,以增强修为。”   “哦——?”雪妃讶然挑了挑黛眉,看出她说的是实话。   这可就麻烦了,万一真的起了冲突,打了小的出来老的,那可不得了。   她勉强笑道:“还真是本宫孤陋寡闻了,飞天庵如此厉害!”   “不敢当。”楚少卿淡淡一笑,隐有傲然之意。   ……   “那不知道楚姑娘在何处防卫?”雪妃问道。   楚少卿道:“我守的正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雪妃叹了口气,这十个高手中,她武功第一,却派来守卫自己,看来陛下对自己倒没有厌憎。   后宫之内敢与陛下直言坦诚的,也就自己一人而已,有时候他会头疼,避而不见,却不会因此而厌弃自己。   想到这里她隐隐有几分愧疚,毕竟自己与那冤家在一起,算是对陛下不忠,委实对不住他。   唉……,她心下叹息一声,忽然有些索然,摆摆手:“那本宫的安全就劳烦姑娘了,有什么话尽管说罢。”   “是,娘娘。”楚少卿轻颔首。   雪妃摆摆手,不再理会楚少卿,起身慢慢离开了小亭,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慢往外走,回到了自己寝宫。   她的寝宫名叫雪宫,里面布置得简洁而优雅,是她费了不少的心血所建,每一件东西都是她亲手摆上的。   待回到寝宫,她躺到了榻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藻井,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沉入脑海,观看虚空中的光山。   看到光山上面的李慕禅,她再次心动如沸,原本的愧疚一下消失了,只剩下了满腔的爱意与柔情。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空,瑰丽如锦,整个雪宫也笼罩在红霞中。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起身坐起来,白公公轻手轻脚进来:“娘娘,陛下有旨意。”   “拿进来就是了。”雪妃皱眉道。   白公公应一声,过一会儿捧着一个黄绢轴过来,恭敬的呈到雪妃跟前,雪妃伸手接过,漫不经心的打开,扫了几眼顿时冷笑一声,把圣旨摔到了榻上。   “娘娘!”白公公吃了一惊。   雪妃哼道:“这个月妃,还真有几分本事!”   白公公小心地问道:“娘娘,是关于月妃娘娘的?”   “嗯,她去求了陛下,陛下下了旨,让我把那首曲子抄录给月妃,这个小丫头是找死!”雪妃咬着牙冷哼。   白公公道:“娘娘,不过一首曲子罢了,我看……”   “闭嘴!”雪妃哼一声,冷冷扫他一眼:“知道这曲子是谁做的?”   白公公灵光一闪,脸色微变:“难道是李……?”   “哼!”雪妃白他一眼:“总算没笨到家!”   ……   白公公忙闭上了嘴,若这曲子是李先生做的,那还真不敢乱说。   “好,看她能不能弹出来!”雪妃哼了一声,道:“笔墨!”   白公公忙到了南边的书案前,倒了些凉茶进砚内,慢慢研磨,动作优雅,片刻后转头:“娘娘,好了。”   雪妃坐到案前提起笔,凝神思索片刻后,缓缓游笔抄录,把醉梦曲的曲谱抄了出来。   慢慢放下笔,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晌后叹了口气:“白三,你去把这个抄成六份,分别送给巧妃她们。”   “……是。”白公公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他心下感叹娘娘这一招狠,月妃娘娘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弄到,娘娘却不仅给了她,还给了几个贵妃。   反正旨意上没说不能给别人,只说抄一份给月妃。   陛下大概觉得一首曲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费心,顶多事后补偿一下娘娘就是。   却不知这首曲子是李先生所做,对娘娘而言非同寻常,陛下此举怕是要伤了娘娘的心呐。   娘娘性烈如火,一旦这般,一场风雨怕又要闹起来了,而这个时候国事纷忙,陛下本就心烦,娘娘万一真闹起来,可是要失了圣眷的。   他心下担忧,现于脸上,慈眉善目便揉到了一起。   “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怎么了!”雪妃没好气的哼道。   白公公忙道:“娘娘,千万不要与陛下闹脾气,陛下正因为西赵的事烦心呢。”   雪妃摆摆手没好气的道:“你这奴才,还来教我,还不赶紧的拿走!”   “……是,是。”白公公无奈的点点头。   娘娘也不是个听劝的,她一旦认定了的事,谁也甭想改变,看这架式,娘娘是要大闹一场的,唉……   雪妃又吩咐一声:“陛下若来了,就说我已经睡下,不要打扰。”   “娘娘!”白公公忙哀求的看着她。   雪妃明眸一瞪:“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娘娘三思啊!”白公公苦口婆心的道。   雪妃摆手哼道:“少废话,赶紧滚!”   “娘娘,你……”白公公仍不死心想再劝。   雪妃转身回到了榻上,又躺下了,白公公无可奈何的摇头去了。   当天晚上,皇上果然想过来看雪妃,却被挡驾了,整个后宫敢这么干的也就雪妃而已。   皇上偏偏吃这一套,看到这架式,知道为白天那道旨意生着气呢,想了想,若硬闯进去,定没好话伺候自己,雪妃牙尖嘴利,损起人来真能把人活活气死,还是避一避风头罢。   他想到这些,也没硬闯,想过几天再过来说几句软话哄她,先去了月妃的寝宫,月妃甜美娇柔,最是解颐。   ……   羞月宫。   南理当今天子天密帝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脸上却没有皱纹,身形高壮魁梧,英气勃发。   他一身明黄锦衣,但此时明脸色晦暗,双眼无神,还带着几分血丝。   身后跟着一群太监与侍卫,到了月妃的寝宫羞月宫前,听到了若隐若无的琴声,琮琮声如小溪流水。   他摆摆手,这群太监与侍卫都停步,只有一个老太监跟着,慢慢进了羞月宫,里面的宫女见了他都屈身行礼,没出动静。   循着琴声他慢慢踱步,到了后花园的小湖边。   此时明月皎皎,湖上一座小亭像是凌空飘浮,水光潋滟而空灵,月妃身着素洁的宫装低头抚琴,身前的湖面上倒映着明月。   看到此景,天密帝微露笑容,论起讨人喜欢的手段,后宫当属月妃了,这一套是甭指望雪妃能学来。   他正在出神间,琴声戛然而止,月妃盈盈站起来,冲着他遥摇一礼。   天密帝呵呵笑一声,大步流星的上了回廊,转了几转到了小亭里,月妃轻盈的过来,裣衽为礼。   天密帝摆摆手笑道:“免啦,这首曲子就是雪妃带回来的?”   他笑容温和,声音沙哑而。   月妃笑道:“是,方姐姐说是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传授,可惜我琴艺不佳,不能弹出其神髓来。”   “哦——?”天密帝笑道:“我听着已经极好了,这还没得到神髓?”   月妃拉着他的大手坐下,斟了一盏茶,甜美的笑道:“陛下是没听过方姐姐的琴声,所以不知道,要是听过,就知道我弹的可差太远啦。”   “你琴艺也算是顶尖的,怎么差那么多?”天密帝接过茶盏笑道。   月妃摇头叹息:“唉……,谁知道呢,我也奇怪呢。”   天密帝笑道:“不急不急,改日再去跟雪妃讨教一二就是了。”   “照理说来,有了曲谱,什么曲子我都能弹出来的。”月妃蹙眉不解的摇头。   天密帝呵呵笑道:“月儿,你莫不是想说,雪妃她给的曲谱有问题?”   “这个嘛……”月妃迟疑。   天密帝笑道:“这你放心,雪妃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明白,她可不会做这种事,也不屑做!”   “但这首曲子委实神妙呢。”月妃道。   “好啦好啦,为你我可把她得罪惨啦,不说这个了!”天密帝摆摆手。   ……   李慕禅被方念心一直拉着,游遍了京师各处,转眼间两天过去,李慕禅这天正在别院里练功,凝思无量光明心经还有什么妙用,于修炼黑佛功有什么帮助,一个黑衣劲装青年进来,禀报说有一位公公求见。   他一怔,虚空之眼俯看,看到了白公公,于是请进来。   李慕禅在院门口迎接,笑眯眯的抱着拳:“白公公,劳您亲自大驾,是来见我的?”   白公公身份非同小可,一般的事不可能亲自出宫。   “李先生,咱们进去说话。”白公公忙道,神色镇定。   李慕禅让进来,两人到院中的假山前坐定,明媚的阳光当空照,懒洋洋的舒服,想要晒着太阳睡过去。   “娘娘还好吧?”李慕禅关切的问。   白公公摇头叹道:“正跟陛下闹别扭呢,我这次来是替娘娘传话的。”   “哦——?”李慕禅笑了笑。   白公公道:“这次西赵南侵,与咱们打了起来,陛下怕西赵的武林高手刺杀,特意请了一些隐世高手出来,娘娘让人千万不要进宫。”   “这帮人很厉害?”李慕禅挑了挑眉毛。   白公公用力点头:“非常厉害。”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见识一二。”   白公公腾一下站起来,抱拳道:“我的李先生,算小的求您啦,还是让娘娘省省心吧,千万别凑这个热闹。”   李慕禅笑道:“她进了宫,一定如龙游大海,畅快得很吧,什么时候能当上皇后呀?”   他对雪妃还有几分怨意,非要回宫做什么皇后,若不是因为能随时进去,随时抢了她走,早就撒手不管,斩断这段儿情缘。   白公公摇头叹道:“娘娘在宫里可是难得很,先生一定多多体谅。”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好吧,我知道啦,你回去吧。”   “那先生你……”白公公殷殷望着他。   李慕禅道:“我看情况再说,尽量不去。”   白公公无奈的点点头,告辞离开了。   第642章 绝杀   月妃始终弹不好那首醉梦曲,觉得雪妃藏了拙,故意弄的错曲谱,但跟皇帝跟前又说不得她的坏话。   两人的争斗皇帝心知肚明,却不理会,雪妃不屑于谈月妃,月妃却时不时进两句谗言,两人心性高下自然明白。   但他身为帝王,自然知道人无完人,月妃虽有点儿小心眼儿,却难得娇美柔婉,如小鸟依人,雪妃品行高洁,却有些高山岸崖,让人敬畏,不容亵渎。   他平时不在雪宫里留宿,面对小鸟依人的月妃,他不必计较自己能不能重振雄风,但对雪妃却不成。   一旦有什么事,他则会去找雪妃,跟她一块儿商量,出出计谋,看透形势,月妃虽娇美可人,却只是小聪明,没有真正的智慧。   正是这种心思,虽然月妃常进谗言,天密帝却只是一笑,并没往心里去,也不置可否,时间久了,月妃也知道没用,却总忍不住。   月妃练了一天,所弹出来的曲子似模似样,却没有那般醉人的力量,好像只徒具其形,未得其实。   她心下恼怒,先是送了漱玉琴,又花了好大的力量,请陛下下旨,费尽心思弄来的谱子却是这般。   她于是去找雪妃,质问她为何藏拙,不尽不实。   雪妃正在后花园里踱步,缓步而行,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动作懒洋洋的,似是在挪着步子,却没有停。   这是她的养生之道,每天都要散步半个时辰,效果颇妙,对于强身健体而言,不逊于修炼武功。   听到月妃的疑问,雪妃冷眼看她,不屑于反驳,直接回了小亭,坐到漱玉琴前,双手按琴,阖眼静坐片刻,然后开始抚琴。   琴声悠悠响起,月妃这一次虽入迷,却没有沉醉至什么也不知道,全神贯注于曲子,与手上的曲谱对照。   待一曲完毕,她竟没有发现异样,雪妃所奏的确实是手里的曲谱,但为何她奏出来的与自己奏出来的就不一样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窍门?   雪妃推开漱玉琴,冷笑道:“琴为心声,你心不正,琴声岂能有醉人的力量,甭去研究什么指法了,还是清清自己的心吧!”   月妃娇笑道:“真的不是指法问题?”   她刚才也看了雪妃的指法,并没有出奇之处,应该不是指法问题,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她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心境?   她想来想去,只能将问题归结于此,想奏出那般美妙的曲子,需有一颗美好的心,她自忖没有的。   ……   清晨,李慕禅正在屋里修炼黑佛功,如今的黑佛功颇有进境,已经能够真正的附体,只是坚持的时间极短。   即使如此,也让他受益匪浅,黑佛功运行一次,他的内力精纯一分,威力更强一分,越发的至刚至阳。   恰在这时,他警兆一起,从观想中退出来,外面传来一少女清脆的声音,说家主要见他。   李慕禅解座下榻,出来迎接,方念心一袭黄衫,清髯飘飘,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等他,待两人进去,直接到院里小亭说话。   “李先生,咱们该启程了。”方念心道。   一个秀美的小丫环端茶进来,送到石桌上,轻手轻脚的退下了,这是方念心新送的小丫环,相貌秀美,温婉可人。   李慕禅知道方念心这是用美人计呢,不过他也不想想,雪妃如何的芳华绝代,而眼前这秀儿仅是中上之姿罢了,岂能有效?   李慕禅笑道:“家主,要回去?”   “是啊,京师虽好,毕竟不是咱们的家,还是早早回去为妙。”方念心点点头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这人喜欢热闹,还想再留一阵子。”   方念心一怔,忙道:“这可使不得,咱们还得去东楚呢!”   李慕禅笑了笑:“不急不急,我现在武功增进极快,再等一阵子,应该实力大增,再去不迟。”   方念心一颗心慢慢下沉,知道了李慕禅的心思,他是不打算走了,想要赖在京师,归根到底是藕断丝连,舍不得怀雪。   他心下恼怒,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哼道:“等得久了,想找到真正的老窝就难,还是尽快为妙。”   李慕禅笑了笑,接着道:“我知道家主的心思,放心罢,我即使闯宫,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方念心一惊,忙道:“李先生,你真想闯宫?”   李慕禅笑道:“看情形再说罢,现在且不急,我如今最想做的是练功,尽快把武功练好,天下大可去得。”   方念心摇头郑重说道:“先生千万别去皇宫,你武功虽厉害,但进皇宫却是送死,老夫曾去过宫里见怀雪,见识过里面的高手,端的是高手如云,深不可测,凭先生的武功,进去纯粹是送死。”   李慕禅点头道:“家主当不会欺我,好,我暂不去便是了。”   方念心顿时长吁一口气,李慕禅既答应了,想必不会反悔,如此便不会与怀雪见面,两人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   最终,方念心还是说服不了李慕禅,不能带他一起离开,又不敢说得太重,生怕起了芥蒂。   京师的方府与白灵城的方府几乎一模一样,当初就是照着白灵城的方府做的,为的是安慰雪妃。   把这里建得跟原本方府一模一样,雪妃到这里与回家无异,如此一来,也能解一解她的思乡之苦。   京师的方府最尊的是方家老夫人,乃家主方念心的母亲,是她把雪妃从小带到大,雪妃对她的感情更甚于父母。   每过几天,方老夫人都要进宫看看雪妃。   至于雪妃却不能出宫,后宫女子不能随意出宫,雪妃虽圣眷极隆,却也不能破例。   不过,先前是雪妃没有那般迫切要求,觉得只要祖母来了,去不去方府关系不大,方府里不过有些她入宫前的仆人罢了,或者有大哥在。   故她没有跟天密帝说,不想因此而破例,但如今却不成,她急切的想要出宫看看李慕禅。   仅事了四天,却好像隔了四年,度日如年,雪妃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威力,确实是度日如年,若不是还能观想脑海里的光山,她早就忍不住了。   但观想光山,看到光山上阖眼而坐的李慕禅影像,她反而思念更深,思念更深,就要去观想,看光山上的李慕禅,如此下来,就像饮鸩止渴一般。   她与天密帝的冷战仍在持续,她不让天密帝进宫,天密帝也不来吃闭门羹,多数是在月妃那里,偶尔也找别的妃子。   李慕禅也觉思念,但定力深,能够把相思之苦压制住,或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或者黑佛功,一直不让自己闲着。   自从方念心走后,整个方府一下安静了,方府的人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仅是寻常之人,丝毫没有方家的风范。   除了秀儿在一旁伺候,再没有人搭理李慕禅,人们好像把他忘了,好在李慕禅也没什么心思,每天或坐在屋里练功,或者出去闲逛,欣赏一下京师的繁华与热闹。   京师确实热闹,能玩的地方很多,城外也有许多风景,或者寺院,或者道观,不像大衍的崇佛,南理佛道并立,还有一些别的教派,有百家争鸣的气像,确实是盛世之景。   李慕禅看得热切,练功练够了,就去游玩一番,也颇为悠然。   这天午夜时分,他正在练功,忽然警兆顿起,他闭着眼,以虚空之眼俯看,却见一个黑衣飘身到了小院,轻飘飘无声无息,如一朵飘絮,端的是好轻功,远非一般人可及。   他身形削瘦,飘到小院后,也不靠近李慕禅的房间,甩手便是一记飞镖,直射穿了窗纸,落到李慕禅身前。   ……   李慕禅伸出食指与拇指轻轻一夹,把飞镖夹住,身形一晃消失在榻上,到了小院,那黑衣人已经飘身到了墙上,见他出现,冷笑了一声。   李慕禅皱眉,一闪消失,闪现在墙上,黑衣人已经到了两丈外,在空中冲他招招手,又发出一声冷笑。   “好轻功!”李慕禅轻笑一声,一闪接着到了十几丈外,黑衣却已经折了一下,避过了他的阻拦。   他身法奇妙,速度既快,转折又灵动,李慕禅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与他捉迷藏,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两人一追一赶中,不知不觉出了方府,然后又不知不觉出了城,穿过了一片树林,到了一座山上。   最终来到这座山的山顶,周围空旷,四面凌空,像是海上一座孤岛,这座山很奇怪,除了一条小路,再也没有其它的路通往山下。   李慕禅看到这般情形,便知道此人的用意,是想把自己引入绝地,然后聚众而歼之,显然是为了杀自己的。   他艺高人胆大,想看看究竟,看他们要用什么法子,也想探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自己。   黑衣人到了山顶之后不再施展轻功,而是凝视着李慕禅,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脚步声簌簌响起,小路上闪出十几个人,转眼功夫到了山顶,把李慕禅围在了当中。   天空明月高悬,周围幽暗,山风猎猎刮着他的衣衫,李慕禅摇摇头,月光下的双眼清亮有神。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堵我至此?”李慕禅抱抱拳,沉声问道。   黑衣人一双眼格外的凌厉,目光仿佛两柄剑,直透人心,他哈哈大笑:“姓李的,你不必知道咱们是谁!”   另一个黑衣人沉声道:“怎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还真是可笑幼稚,死便死了,知道死在谁手上岂不徒自烦恼!”   这黑衣人身形魁梧,与原本黑衣人站在一起,顿时有大人与小孩站一起的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这大汉声音浑厚,铜铃般的大眼闪着凶光。   李慕禅叹道:“死了还不知道死在谁手上,太过窝囊了,所以要问个明白,大伙都这个心思罢。”   “这么多人杀你一个,死也不窝囊。”雄壮大汉嘿嘿笑道:“你能死在咱们手上,也算是光彩。”   削瘦老者沉声道:“行了老五,该动手了,甭让这小子再耍花招!”   “唔,有道理,动手!”魁梧大汉应一声,挥挥手:“大伙一块儿上,把这小子宰子,早早回去抱女人睡觉!”   “回去抱女人睡觉!”众人齐声应道,拔刀斩过来。   ……   李慕禅懒洋洋的看了众人一眼,摇摇头,身形一晃,出现在魁梧大汉身后,探掌一拍。   大汉却不是庸手,嘿一声冷笑,挥掌迎上来。   两掌相交,大汉忽一下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出去,像是有线扯着一般,径直飞过了山头,朝着悬崖落了下去。   “啊……”大汉终于发出一声不甘心的惨叫,呼啸着落了下去。   这里隔着地面极高,这么落下去,有再好的轻功也要成为肉饼或者肉泥,人们脸色微变,没想到五爷竟这么容易被收拾了。   这个小子还真是个狠角色,要小心应付,他们心下暗凛,动作却不迟疑经,仍是源源不断的冲过来。   李慕禅毫不客气,一掌一个,三阳真解的威力越来越强,至刚至阳,拍在人身上,断筋摧骨,无人能挡得住。   转眼功夫,十几人黑衣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都被李慕禅放倒了,有三个活口,被李慕禅有意留手才保无恙。   李慕禅随手抓住一个,提到身前,此人身形瘦小,脚离地之后,只能凭李慕禅拿着他,周身动弹不得。   李慕禅淡淡问道:“何人派你们来此杀我?”   矮小汉子虽然身体被制,却毫无畏色,冷冷的盯着他看,仿佛毒蛇盯着青蛙,说不出的阴森。   李慕禅心中不动,淡淡道:“说罢!”   矮小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似是嘲笑之意。   李慕禅皱眉道:“你若不说,直接杀了,莫怪我心狠手辣。”   矮小汉子冷笑着看他,缓缓转过目光,不屑望他。   李慕禅摇摇头,一甩手把他扔了出去,如石头般直直的往山崖下坠去,转瞬不见了影子,这般摔下去断难活着了。   李慕禅又提了一个人,淡淡一笑,那人却仍是冷笑看着他,丝毫没有求饶与害怕之意,李慕禅摇头,把这人又抛了去。   他心中渐渐笃定,又升出愤怒,这些人还是大公子派出来的,看来他杀意未止,非要把自己杀了才敢罢休。   上一次的事,自己还没倒出手来算账,他倒是跟着一击,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不可。   不过,大公子一定没想到,自己武功又有进益,这些人根本是送死。   这些人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他内心佩服,更要杀得干净,这次不杀死,下一次定还要杀自己。   对于死士的威胁他最清楚不过,一个身怀高强武功的死士,可谓是防不胜防,随时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最好的方法便是杀了。   ……   他把这帮人杀了个干净,拍拍手回了小院,刚一坐下,脸色忽然一变,把秀儿招呼过来。   秀儿小巧秀美,惹人生怜,又是乖巧的性子,李慕禅颇为喜欢,把她唤来之后,跟她说自己要出去几天。   秀儿点头答应,没有多问去哪里,只问了什么时候回来,李慕禅回答,少则五六天,多则八九天。   跟秀儿说完这些,他蓦地消失不见,施展轻功奔驰而去,宛如一抹轻风,朝着白灵城而去。   当他回到白灵城时,不过第三天而已,他不顾身体的疲惫,一直施展着轻功,速度如电如光,虚空引气术建了奇功。   他内力告罄了数次,没有虚空引气术绝难支撑下来,这般奔驰而至,却是无形中又将内力提升了一丝。   不过两天功夫,他回到了白灵城,到了方府自己的小院。   清晨时分,小院里宁静依旧,明月她们几个都在练功。   他蓦地出现在小院,明月一袭白色劲装在练功,忽然有所觉察,转头一瞧,顿时大喜过望:“师父!”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嗯,你们没偷懒。”   雪娘三女也笑盈盈的过来,把他围在当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你怎么才回来呀!”桑娘忍不住抱怨道。   李慕禅这一去约有一个多月,对于她们而言已经很久了,一直担着心,虽说他武功高明,但武林中藏龙卧虎,除了武功,还有许多手段,防不胜防的。   李慕禅笑道:“我这还是快的,提前赶回来,家主他们还没到呢。”   “先生快洗洗,歇歇,咱们做一顿好吃的慰劳一下先生!”雪娘笑道,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李慕禅点点头:“嗯,好,我回来的消息不要传出去。”   “……好。”雪娘怔了一下,马上点点头,没有多问。   桑娘道:“先生,怎么不传出去,有什么事么?”   李慕禅摇摇头:“没什么,以防万一罢了。”   “有什么万一呀?”桑娘好奇的问。   雪娘横她一眼,桑娘嘻嘻笑道:“难不成有人要对付咱们?”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总要防备一二的,若是有人想对你们不利,这个机会最好不过,趁我没回来赶紧下手。”   “所以咱们一直没敢出去呀。”桑娘哼道。   ……   李慕禅回到小院后,一直坐在屋里练功,回到这里,被明月她们环绕着,心一下宁静下来,对雪妃的相思也淡一些。   雪妃送信过来,不要去闯皇宫,李慕禅虽然好奇,心下蠢蠢欲动,还是按捺住了,想必宫里的高手确实厉害。   既然如此,索性冷却一下,先听了她的劝告,回来更好一些,这一次刺杀事件提醒了他,大公子不会善罢甘休。   三天之后的夜晚,子夜时分,李慕禅正在练功,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照亮了小屋。   他脸色阴沉下来,小院外潜入了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小院的护卫根本没有发觉。   他们毫无阻碍的进了李慕禅的小院,却没有去他的屋子,而是摸向了明月她们四女的屋子。   李慕禅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杀心大涨,只等着他们动手,明月她们的武功练得不错了,对付一般人足矣,但少了一些杀伐的经验,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他抱了这个心思,没有去示警,只看明月她们如何应对。   “谁!?”一声娇喝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十几个黑衣人见状顿时扑了上去,每间屋子分出三人,还有五人扑向李慕禅的小屋,要阻住他。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看,但见明月从榻上翻起来,身着睡衣,手上持剑冲向了一个黑衣人。   李慕禅摇摇头,还是太缺乏警惕,被人摸到了屋里才反应过来,这还练个什么武功,要是闯荡武林,会死得很快。   雪娘三女更不济,是明月娇叱一声过后她们才醒过来,发现了闯进屋里的人,纷纷翻身下榻,脚下踩着玄妙步子,闯出了小屋,到了院子里。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虽强,但没想到四女的步法玄妙,被她们从容穿过包围,到了小院中。   如此一来,四女合于一处,明月挥剑如电,剑光闪烁仿佛银色蛟龙,环绕着四女周围。   雪娘三女粉拳的威力宏大,看着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力气,挨上一拳马上飞出去,像是被铁锤击中了。   这一转眼的功夫,四五个黑衣人便飞出去,十几个人围攻四个少女,反而落到了下风。   围向李慕禅的五个黑衣人则早就没了动静。   ……   李慕禅剥了一个黑衣人的衣衫,这黑衣人与自己身形差不多,他穿上黑衫,变成了一个黑衣人。   他扫一眼明月她们,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下,她们游刃有余,一时半会儿没有问题,这些人虽是死士,此时占了上风,威力反而发挥不出来,好像也没了悍不畏死的锐气。   李慕禅一闪身消失,闪了几下,出现在大公子的小院内。   大公子的小院内一片宁静,正是子夜时分,周围的人们都睡去了,那些护卫们虽在周围,却也昏昏欲睡。   李慕禅出现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项雷。   大公子的护卫正是项雷,他正盘膝坐在大公子旁边的屋子一张榻上,一动不动,呼吸吐纳,隐隐带着轻啸声。   这是他内功心法奇异,呼吸的气息与常人不同,乃是天地之间的一道奇异气息,所以有这般奇功。   李慕禅对他的内力颇为好奇,但却没有机会探究,一直忙得很,而且这项雷也深居简出,很少与人切磋武功。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大公子方怀仁的屋内,大公子正在榻上睡觉,安然恬静,丝毫不知死神来临。   李慕禅没有靠得太近,每个人都有直觉,一旦靠得太近,大公子即使功力不足,没有听到,说不定也能惊醒。   一旦惊醒,惊动了项雷,那便有一番麻烦,李慕禅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悄无声息的出手。   他小手指轻轻点出,无声无息中一道剑气射了出去,直中方怀仁的身体,他身子顿时一僵,一动不动。   他小手指又轻点了一下。   这两道指力下去,一道封了他的穴道,另一道击中了他的心口,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仅是催动了一下他的心跳。   在封住穴道的情形下,他动弹不得,心跳骤然加快,很快就血管迸裂,外表看上去与走火入魔无异。   看着大公子无声无息的死去,李慕禅摇摇头,蓦地一闪消失了。   项雷忽然睁开眼睛,他皱皱眉头,刚才好像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仔细听时又没有了。   难道是风声?他自问了一句,然后又摇摇头,没有去打扰大公子,权当作自己的错觉罢。   否则,依大公子的脾气,有风吹草动便惊扰了他,定会惹来不快,即使不说什么,也会给他脸色看。   即使项雷德高望重,方怀仁也不会太客气。   ……   李慕禅回到小院后,众人激战正酣,维持着不胜不败,明月四女与十几个黑衣人杀得难分难解,再没有伤亡。   李慕禅哼了一声,传音入密,在明月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月点点头,忽然娇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声音娇脆,内力却精纯,这一声断喝宛如一声炸雷,顿时把整个方府的宁静都打破,人们纷纷醒来,然后亮起了灯。   明月再喝一声:“再不住手莫怪我不客气!”   她话声乍落,李慕禅便开始了一番痛下杀手,身形如风,脚踩着玄妙的步法,沉声哼道:“你们看着我的步法!”   四女忙盯着他看,但见他每一步踩出,都出现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轻飘飘拍出一掌,把黑衣人拍飞。   接着又踩出两步,又到了另一个黑衣人身后,又轻飘飘一掌拍飞了他,接着到了第三人身后。   他脚步轻巧,身法如风,难以琢磨,黑衣人在他跟前仿佛木偶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拍飞。   他们纵使心怀死志,想要同归于尽,却毫无反应的机会,直接被拍飞了,一掌下去,直接断了他们的生机。   如此一会儿功夫,场中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这时脚步声响起,外面传来了方怀智大声吆喝:“明月姑娘!明月姑娘!怎么回事!?”   李慕禅临走前曾拜托方怀智与方怀义,要照看一下明月她们。   听到明月的娇喝声,方怀智大急,匆匆跑过来,唯恐她们真出现什么危险,那李先生回来,他可没办法交待。   方怀义也跟了过来,心急如焚,若是明月姑娘她们有个三长两短,李先生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能干出什么来。   但没有明月她们的允许,他们又不能硬闯,只能干着急,干瞪眼,无可奈何的吆喝着问里面。   明月的声音传出来:“不要紧了,有劳三爷挂怀。”   “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进去看看吧,明月姑娘?”方怀义忙道。   “好,二爷三爷请进罢。”明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怀义与方怀智二人匆匆进了小院,看到的是一地的黑衣人,约有十几个,都是中了掌与剑,没有一个活口。   他们看得咋舌不已,暗叹名师出高徒,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来送死,难不成以为她们是女子便好欺负不成!   ……   李慕禅已经消失不见,他们打量了几眼地上的黑衣人,摇头道:“没有活口么,明月姑娘?”   明月摇头:“他们都是些死士,要留活口反而给他们可乘之机,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直接杀了!”   “好好,杀了干净!”方怀智点头不已,哼道:“这些该死的家伙,竟趁着李先生不在杀上门来,一定是有人泄了密!”   关于李慕禅离开,方府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三兄弟之外,好像只有十大供奉知道一二。   这些人敢偷袭,就是知道了李先生不在,否则,给他们加一个胆子也不敢来,纯粹是送死的。   “行啦,说不定他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方怀义忙摆摆手。   方怀智哼道:“二哥,你可别手软,一定要查个清楚!”   “查什么查,别胡思乱想!”方怀义瞪他一眼。   方怀智悻悻的闭了嘴,颇不服气,却不能与二哥顶嘴,扭头道:“明月姑娘,你受惊了,明天我到醉仙楼给你们压惊!”   明月摇头:“不必三爷破费了,咱们没什么的,正好练了师父所传的阵法。”   “呵呵,真是名师出高徒,端是使得!”方怀智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竖起大拇指赞叹。   明月摇摇头,没有得意神色,请两位爷帮忙处理了尸首,方怀智拍胸脯打应下来,找了人把这些人都抬了出去。   小院很快被清理出来,恢复了宁静,恰在这时,项雷匆匆而至,脸色惊异,沉声道:“二爷三爷,大爷他……”   “大哥怎么了?”两人齐声问。   项雷深吸一口气:“大爷……大爷他没了。”   “没了?”方怀智喃喃说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项老,你是说,大哥死了,是不是?”   项雷慢慢点头:“是,我刚才去想叫醒大爷过来看看,没曾想,大爷竟已经气绝而亡,没有救了。”   “大哥怎么会?”方怀义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项雷摇头道:“我也不知,看情形,应该是血气逆攻,好像是走火入魔所致。”   “这可怎么办……”方怀义失措的怔怔看着他。   项雷叹了口气:“二爷三爷,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又不在,该二爷你拿个主意了。”   “我拿主意?……我能拿什么主意?”方怀义低声自语。   ……   方怀智哼道:“没想到,大哥竟也想起练武了,嘿嘿,我知道了,他定是看李先生武功如此厉害,想争强好斗的压李先生一头,结果近功近利,太过贪心,反而走火入魔了!”   “老三你闭嘴!”方怀义沉声哼道。   方怀智撇撇嘴哼道:“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我怎么不能说!”   “唉……,你呀……”方怀义摇摇头,转头道:“项老,我一时心乱如麻,想不出什么主意,项老以为呢?”   项雷看了看明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方怀义一怔,随即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这个……明月姑娘,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明月道:“二爷不会想让我去救大爷吧?”   “正是正是。”方怀义忙不迭的点头,陪笑道:“咱们亲眼见过明月姑娘匪夷所思的手段,能妙手回春,救回死人。”   明月皱起弯弯的细眉:“二爷,三爷,不是小女子不想救,而是上一次救人,已经伤了自己,师父已经下了禁令,不准再施展此术了。”   “这样啊……”方怀义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师命不可违,这绝不是儿戏,若是违了师命,轻则受罚,重则逐出师门收回武功。   方怀智道:“明月姑娘,就破例一次也不成?”   明月秀美的脸上露出为难神情。   “行了老三,既然李先生下了禁令,必有其缘故。”方怀义摆摆手。   明月道:“二爷通情达理,确实如此,施展此术是以寿命燃烧为代价,师父怕我夭折,所以禁令我救人。”   方怀智摇头道:“我看这就是大哥的命,不怪咱们没尽力救。”   项雷看看明月,又看看两人,忽然道:“明月姑娘,不知李先生回来了没有?”   明月摇摇头:“师父?一直没看到他的影子,不是跟家主一起去了吗?师父回来了?”   项雷目光闪了闪,摇头叹息一声:“若是李先生在就好了,定能救回大爷。”   “哼,这就是大哥的命。”方怀智哼道:“我看还是先去看看大哥吧。”   明月沉吟着,慢慢道:“要不,我随二爷三爷一块儿过去看看,若能救,我一定尽力。”   “这好吗?”方怀义看看她,不好意思的道。   第643章 闯宫   明月道:“大爷不比别人,我纵使拼了性命也要救一救的。”   方怀义更不好意思,方怀智挠挠头:“这个嘛……,也不必拼命,要是真不成,千万不要勉强,大哥性命固然重要,但他是已死的人,这就是命,不能因为这个而害了你,那我可没法子向李先生交待了!”   明月笑笑:“好,我知道了,走吧。”   三人出了小院,她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师父出的手,断没有机会再施展秘术的,这一次去不过故作姿态罢了。   她心下暗叹师父的心狠手辣,这可是大爷,是方家的大少爷,未来的家主,说杀就杀了,这份决断真是让人佩服。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月日后行走武林心狠手辣,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女煞星,皆是受李慕禅熏陶所致。   三人脚下轻捷,很快到了大爷方怀仁的院子,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个个默肃静穆,一言不发。   看到三人进来,他们以目光注之,也未发一言。   三人对众人颌一下首,脚下匆匆而过,进了屋里,明月没等二人说话,直接到了榻前伸手去摸方怀仁的脉相。   她探察了一下,死人没了气息,体内一切停滞宛如泥沼,探察起来极艰难,进气一陷进去,迟滞难行,又不停的消散,往往探察不得。   她内力虽不够深厚,却够精纯,坚韧无比,艰难却能不停歇的向前。   很快她探察完毕,慢慢点头:“可以一试。”   “真的?”两人惊讶的道。   明月道:“看来大爷是气血攻心,断了心脉,我可以通过秘术重新搭起生机,但看大爷这伤……”   “什么伤?”方怀义忙问。   明月道:“大爷血气逆行,往往不仅攻心,还会攻到脑袋,就怕即使救回了大爷,他脑袋受损……”   “你说大哥会变成白痴?”方怀智问。   明月摇摇头:“不知道呢,伤在脑袋的哪一个部位不清楚,可能没有大碍,可能仅是记性不好,记不住什么,也可能醒不过来……”   方怀义慷然道:“明月姑娘,无论如何先把大哥救回来再说,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方怀智忙道:“二哥,要真是这样,即使救回来了也是个白痴,还要让明月姑娘燃烧寿命救吗?”   “老三,大哥一定要救的,要不然爹回来怎么交待?”方怀义皱眉道。   方怀智哼道:“二哥你要向爹交待,我要向李先生交待呢!”   明月道:“三爷,我不要紧的。”   方怀智哼道:“明月姑娘你何必逞强,就说救不了多好,这样咱们都不会怪你,皆大欢喜!”   “老二!”方怀义怒喝一声,冷冷道:“你给我出去!”   “二——哥——!”方怀智大声道。   “出去!”方怀义转身一指房门。   “好好,我走便是了,把老大救回来了,看你怎么办!”方怀智咬着牙,重重一跺脚转身便走。   方怀义深深喘几口气,平息了怒气,转头勉强笑道:“明月姑娘,拜托了,大恩不言谢。”   明月淡淡一笑:“不敢当,小女子尽力而为。”   ……   明月心下不解,为何师父还给方怀仁留了一线生机,依师父的本事,直接让他无力回天并不难,偏偏还留了一线生机,可以施展秘术。   既然如此,她便不能不救,师父定有什么深意。   “二爷,莫让人拓扰我。”明月郑重道。   方怀义重重点头:“姑娘放心!”   明月到了榻前,双手结印,默然半晌,双手变得晶莹如玉,仿佛羊脂玉雕刻而成,精致而美丽。   她玉手忽然一分,分别拍中方怀仁的胸口与小腹,他“砰”一下弹起来,浮到了空中定住,像是躺在虚空中一张无形榻上。   明月化掌为指,漫天指影笼罩下去,方怀仁的身体随着玉指点下而不停颤抖,像是触电。   过了半晌,方怀义暗自数着,约摸点了一百多指,明月忽然收指,悬浮于空中的方怀仁缓缓飘落榻上。   “呼……呼……呼……”   明月用力的喘息,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光洁额头结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溜海被打湿了贴到额头,身上白衫也隐约有汗迹。   方怀义心怀歉意:“明月姑娘,真是辛苦了……”   明月仍盯着方怀仁,手按上旁边桌子,努力的喘气,朝后摆摆手:“没什么,是我修为太差了。”   她转过脸来:“二爷,大爷过一个时辰就会醒来,我先回去了。”   方怀义看她秀美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更觉歉然:“好,我送你回去。”   明月笑笑摇头:“不必了,我慢慢走回去就成,你还是留下看着大爷吧,再请一个大夫来,我只能延命,不会医术。”   “好好。”方怀义见她神情坚决,只能无奈答应。   ……   明月回到小院时,脸色恢复了红润,她心法奇异,恢复能力奇高,加之又有动功心法,在行走中运功,这一会儿内力恢复了大半。   她一回来跟雪娘她们说了几句话,便钻进了李慕禅的小屋,李慕禅正端坐于榻上,微微带笑。   “师父。”明月坐到榻上,凑过来,带来淡淡幽香。   李慕禅笑眯眯的招招手,指指身前:“如何了?”   明月兴奋起来,顿时脱下靴子上了榻,盘膝坐到李慕禅身前,两人膝盖快要碰到一起。   李慕禅伸出双掌,明月也伸出来,四掌相交,顿时汩汩温暖的气息传了过来,把明月包裹其中。   她仿佛沉浸于温泉之中,浑身舒服得想要睡过去,恍惚了一下,蓦地醒过来,顿时神清气爽,如从酣睡中醒来。   她睁开眼看看,好像过了很久,又像过了一瞬。   “师父,多久了?”她问。   两人靠得极近,她肌肤越发显得细腻如瓷,吐气如兰,口气清新而宜人,这是太阴炼形之功。   李慕禅笑了笑:“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我给你补了神,下次记得,莫再随便用秘术了!”   人身精气神三宝,真正关乎寿元的便是神,气与精皆后天,可以通过外力补充,神却是先天之物,很难改变。   李慕禅如今隐隐摸着门径,可以捕捉到神的踪影,延命术的根本就是以神续命,人命如一盏灯,灯一燃尽,则寿元则尽,神便是灯油。   明月笑道:“我知道师父在,自然不怕,师父,为何要救他?”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真把他杀了,可不得了,这样挺好。”   “大爷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明月问。   李慕禅道:“昏迷不醒,成为活死人。”   明月吐一下舌头:“这么惨呀,那还不如死了呢!”   李慕禅笑了笑:“死与活毕竟不同,伤人与杀人也不同,他毕竟是大爷,我也没什么负疚感。”   明月嘻嘻笑道:“师父真是狡猾!”   李慕禅拍拍她肩膀,笑道:“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件复杂的,但也没有一件简单的,怎么做很关键,一定好好想想,三思而后行绝不是说着玩玩的,是至理名言,要谨记切行。”   “是,师父,弟子知道啦。”明月笑道。   李慕禅笑道:“我要走了,跟雪娘她们说一声,家主若问,就说我没回来过。”   “我明白的,师父放心罢。”明月点点头,不舍的盯着他。   李慕禅摸摸她的头:“小丫头,我很快会去东楚的。”   “师父你要小心呀。”明月拨开他的手哼道。   “嗯,知道了。”李慕禅笑着收回大手,蓦地一闪消失了。   明月摸摸自己的头,皱皱鼻子哼一声,师父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真是气人!   ……   李慕禅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方府,然后往回走,虚空引气术与浮光掠影结合,化为一抹流光,这一次回到京师更快。   恰是清晨时分,秀儿穿着湖绿罗衫,腰间系着围裙,一个人正在院里收拾,忙上忙下,李慕禅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先生!”她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了笑:“秀儿在忙什么?”   秀儿道:“我帮这些花盆挪挪根,先生这么快就回来啦。”   不过三天功夫而已,她还以为要很久呢。   李慕禅到了小亭坐下,笑道:“府里没什么事吧?”   秀儿来到亭西北角,那里放着一个红泥小炉,颇为精致,她弯腰蹲下,点燃红泥小炉开始煮茶。   她一边忙活一边道:“娘娘回府了,有位白公公过来找过先生。”   李慕禅神色一动:“娘娘?雪娘娘娘?”   “是呀。”秀儿一边点点头,一边拿团扇轻轻扇动,助其火势,想要快一些把水烧开。   李慕禅道:“可有什么事?”   秀儿摇摇头:“老夫人好像快到八十大寿了,娘娘向来仁孝,很关心,要亲自帮忙筹备呢。”   “唔,原来是这样。”李慕禅抬头望天,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尽孝道谁也无法指摘,皇上也会破例放行。   他脑海中闪过雪妃绝美的脸庞,心中情动如沸,恨不得马上见到她,可惜自己去收拾方怀仁,没能碰上。   他在沉吟中,水汩汩作响,冒出了白气,秀儿忙沏好茶端上来。   李慕禅接着茶盏,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虽然烫着了,内力护体倒没有受伤,忙放下了,叹道:“好啦,你去忙吧。”   秀儿裣衽一礼悄悄退下了,看出李慕禅有心事。   李慕禅对雪妃的感情与对众女都不同,复杂得很,既有肉欲又有激情,还有一丝霸占的心思。   对于大师姐温吟月,梅若兰,宫轻云,小圆,还有苏云云她们,则不是这般狂烈,而是柔和而淡雅,隽永无限,美妙无比。   与雪妃的感情,则是一团烈火,灼灼燃烧,伤人伤己。   ……   华灯初上,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内力再次精进,他信心十足,黑佛功的妙处无穷,不停的破碎虚空过程中,不断的提纯着他的内力,越来越纯粹。   他如今的内力虽与从前差不多雄厚,却精纯数倍,仿佛雾气与水之别,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忽然生出强烈的冲动,想要闯一闯禁宫大内,去见一见雪妃,这个念头一起,再也遏止不住,越演越烈。   他想到便做,不理会有什么危险,想到此,他飘身出了小院,径直往南理禁宫而去。   大街上静悄悄的,已经是子夜时分,即使号称不夜城的京师,如今的人们也都睡去了。   李慕禅宛如一抹轻烟,在街中的墙角下飘掠,身穿青衫,与夜色融为一体,外人很难发觉。   转眼功夫到了禁宫之外,禁宫外围,四队御林军在巡逻,你来我往,交错而行,银色铠甲在熊熊火把下闪着光芒,将周围映得更亮,宛如白昼无异。   这般情形下,即使一只蚊子苍蝇想靠近,也能被看得清楚,李慕禅苦笑着摇头,真是固若金汤。   他们个个魁梧雄壮,精气神过人,都是军中精锐之士,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冷气,是杀过人所产生的煞气。   凡是杀过人的,胆量必被练了出来,下手狠辣果决,绝不会迟疑。   李慕禅停在远处打量着,又打开虚空之眼,俯看禁宫,寻找雪妃的位置,禁宫延绵数里,宫内宫殿数百至千,院落一幢一幢,一重一重,一般人闯了进来无异进了迷宫,莫说是刺杀,就是想认出路来也难。   他观察了半晌,凭着感应,找到了雪宫,位于整个皇宫的正北偏东,他看到雪妃正在榻上侧卧而眠,睡意正浓。   薄薄的锦被遮着曼妙的身子,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微喘细细,脸颊微微酡红,宛如海棠般娇艳。   无量光明心经所凝的光山,奥妙莫测,乃是一项神通,他能凭此而寻到她,若自己修炼高深,甚至瞬间即至。   不过这个境界对他而言还远得很,他需得更进两层才成。   他又仔细观看了一番,忽然一怔,脸色变了一下。   一个大殿里竟有一个老太监抬头望过来,目光穿过屋顶,与李慕禅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接。   这太监身形瘦小,老态龙钟,满脸的皱纹,动作颤巍巍,软绵绵,好像一口气上不来就会倒下去见阎王。   他正在擦拭一个书案,李慕禅扫一眼便知道这是皇宫的大殿,是接见外臣之处,老太监在擦拭的是龙案。   ……   李慕禅收回目光,心中惊异,天下间果然奇人异士无数,皇宫里也是卧虎藏龙,这老太监的修为极深,他所遇到的高手中,除了湖主冷无霜,再无人能及。   李慕禅心里冲动更强烈,见识天下的绝顶高手,不断挑战不断进步,成为天下第一,这样才不白来这世上一回。   他站在墙下的阴影里,双手结印,嘴巴忽然一张,却没有发出声音,人们的精神却恍惚了一下,他趁机一晃,移形换位,瞬间到了墙里头。   这一下他用的是佛门的真言,震人心慑精神,他精神强大,配合真言却有莫大威力,虽不如武功强横,却胜在别有妙用。   他无声无息落到墙内,毫不停留,一闪身进入道旁一片竹丛中,落到竹丛里的假山上。   他乍一进去,迎面便来了一队人马,有十个银铠兵士,脚步无声无息,也没举火把,他们双眼锐利,能够黑夜视物。   李慕禅缩在一块石头上,与石头浑然一体,难分彼此,他施展的是缩骨功,把身体缩成一块石头,像是当初建假山时便有两块石头,他们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一眼掠过,忽略过去。   待他们走出十几米,李慕禅无声无息的飘向对面的屋子,这间屋子空着,里面没有人气,李慕禅进入后,直接打开对面的窗户,钻了出去,到了另一边建筑群里。   宫里的建筑俯看下去,宛如一个圆形八卦,显然当初修建者是位高人,隐隐带有奇门遁甲之术,布成了一个迷踪阵。   不通奇门遁甲的人进来,顿时成了无头的苍蝇,转来转去越来越迷糊,最终还是要撞到护卫。   宫里也有两层,分为内外,宫外的则是外中之外,是第一层门户,他刚才经过的是外宫,是第二层门户。   待穿过了三条护卫线,才是穿过了第二层门户,达到了内宫,真正靠近核心的位置。   这里护卫更严密,不过多是女子高手与太监,这些太监修的是奇门绝学,剑起偏锋,对健康长寿无益,威力却极强。   这些高手虽厉害,却没能难住李慕禅,他使劲浑身解数,或佛门神通,或轻功,或各种奇术,终于还是越过了第三层,来到了雪宫前。   李慕禅心下激动,真是不易,好严密的防卫,若非自己,换了一人来,纵使武功再强几分,没有虚空之眼,没有直觉,根本进不来。   ……   他停在雪宫外,皱眉打量着,心中泛起了警兆。   按照直觉他现在不该往前,而该返回去,雪宫里藏着危险,李慕禅想来应该是白公公送信的原因。   不知这里到底藏着什么高手,定不是洪将军,他现在的伤还没好呢,痊愈还得半个多月。   他虚空之眼看了几遍,却没看出有什么高手来,好像融于虚空,精气神皆于天地合一。   他决定撇开直觉,飘身翻过墙头,落到了最前的院内,乍一落地,一道雪白光芒映入眼帘,已经到了跟前。   李慕禅瞬间移形换位,脚踩着玄妙步法,避过这道白光,后退了两步,想看清眼前的对手。   但雪白光芒再现,又逼到了他跟前,逼得他不得停下,只能接连施展步法,不停的闪避。   他可以一心多用,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眼前的对手是一个白衣少女,容貌秀美,气质冰冷。   她手上剑光如雪,这柄剑有些奇异,似是冰雕的,剑身上下纯净无暇,绽出雪白光芒,寒气凛然。   李慕禅暗自叹息,若非自己步法玄妙,刚才就中招了,她的剑速奇快,比自己快一线,招式又极精妙。   她的心法也极古怪,好像不会武功之中,看不出劲力四溢,唯有森森寒气弥漫于场中,温度越来越低。   李慕禅看她剑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妙,这么下去,步法要被破去的,于是左手屈指一弹。   “叮……”清鸣声悠扬悦耳。   这柄剑的材质确实奇异,非铁非木,好像真是冰制而成,这一弹之下,一道冰寒气息顺势钻进了手腕。   他内力流转,转眼驱去这股寒气,掌心冒出一颗水珠,他吓了一大跳,若不是如今内力精纯,还真对付不了这道寒气。   想必在这道寒气下吃亏的人不在下数,他自忖论内力之精纯,天下竟罕有,碰上这般内力还被弄得狼狈,其余人更别提。   白衣少女轻哼一声,见李慕禅无恙,也常得奇异,此剑奇异,配合自己的九天玄女心经,威力惊人,往往让人内力停滞,他竟不受影响。   能无声无息闯到这里,果然是个好手,楚少卿心下兴奋,表情越发的冰冷,双眼越发明亮,剑也越来越快。   李慕禅无可奈何,身法跟不上了,她剑法精妙非常,这一会儿功夫竟隐隐克制住了他的步法,只能硬挡。   ……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响个不停,宛如玉珠滚盘。   脚步声响起,随后是灯笼提了过来,火把亮起,几个宫女,还有五个太监出现在周围,盯着场中两人。   他们看了一会儿,抱了抱双肩,牙齿咯咯响,不由自主的慢慢后退,场中的寒气越来越盛,他们承受不住。   李慕禅内力流转,护住周身不被寒气所侵,动作依旧流畅,脚下停住,唯有双掌应对雪光般的长剑。   他或以指弹,或以掌击,或用拳撼,竭尽全力的抵挡着无处不在的剑光,心下苦笑不已,没想到一个娇弱少女竟如此厉害。   他遇到的女子中,武功最强的冷无霜,深不可测,他自知不敌,如今这少女算是第二个,看着剑光轻盈,却蕴着惊人的力量。   他身上没带剑,因为太碍眼,况且他金刚不坏神功,双掌与剑无异,这少女的剑虽剑,却伤不到他手掌。   他忽然一刀斩出,气势如狂涛怒卷而来,周围诸人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踉踉跄跄。   白衣少女楚少卿却毫无所动,剑光如雪,掌刀与长剑交于一处,发出“叮”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   李慕禅手臂上顿时泛起一层白霜,随后化去,左掌接着斩下,与长剑相撞,又发出“叮”的脆响,左臂又覆了一层白霜。   他右臂此时已经恢复,接着一刀斩下,气势如狂,有铺天盖地之势,身后的诸人们纷纷后退,不停的后退,被气势所慑。   楚少卿紧握长剑,脸色紧绷,苍白如雪,双眼却明亮得逼人,一剑接着一剑迎上李慕禅掌刀。   李慕禅所使的掌法,乃是化用了断岳刀与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他虽仅得破空剑的皮毛,加以自己的演化后,却威力惊人。   但这般掌法对旁人而言,威力确实极大,慑其心神,对楚少卿却毫无效用,好像她整个人化为冰雪,与长剑融为一体,无悲无喜,无惊无怒。   李慕禅朝后看了一眼,虚空之眼看到数个高手已经降临,正封住自己的路,他摇头叹了口气,这次还是失败了。   脚步声响起,跟着传来白公公的声音:“娘娘!娘娘!听老奴一言,咱们还是离得远远的吧!”   雪妃的声音接着响起:“白三,你若怕了赶紧滚,莫在这里碍眼。”   “娘娘!”白公公叫道。   两人说着话,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前殿,看到了场中的情形。   李慕禅抬头看她一眼,两人的目光隔着十几丈在空中相撞,她身形一滞,脸色变了变,随后恢复自然。   李慕禅心下暗许,果然不愧贵妃,这份城府足够深。   ……   两人对彼此熟之又熟,目光一交汇,雪妃便认了出来,这似笑非笑的目光,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咬着牙,发出吱吱的响,暗自骂李慕禅,这个该死的家伙,说了不让他来,他偏偏还是来了!   上一次回府,花了她好大的力气才求得皇上同意,原本一腔热情,与他好好缠绵一番,结果却是一盆冷水,他竟出去了。   回宫后她几天没有缓过来,气恼非常,心情恶劣,刚平复了,这个魔星又出现了,真是见不得自己的好呐!   李慕禅忽然大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支飞镖,朝雪妃掷了过来。   “哼!”楚少卿冷笑,剑光一转,将飞镖绞成粉末。   李慕禅趁机脱身,一闪到了墙上,哈哈大笑一声中,又一闪,出现在三十丈外的殿顶,在月光下青衫飘飘,说不出的潇洒。   “阁下深夜闯宫,好大的胆子!”四个太监无声无息中把他围在当中,四人手执银色拂尘,面如铁铸,唯有眸子冷幽幽。   李慕禅笑道:“好一个禁宫,不愧是龙潭虎穴,领教了,告辞!”   他说罢一闪身,便要脱离四人合围。   “呜……”轻啸声中,四柄拂尘挥了过来,漫天是银丝遮住了他头顶。   他一掌击出,无声无息,击到银丝中却爆炸开来,顿时银丝卷动,被荡了开去,露出一个圆洞,李慕禅钻洞而过。   四个太监冷哼一声,身形一荡,宛如水中花儿避过石头,紧随李慕禅身后,轻飘飘如无重量,李慕禅这一闪到了三十丈外,却没能把四人甩脱,仍被四人围在当中。   四柄拂尘再次化为漫天的银丝罩下来,李慕禅再次出掌荡开银丝,接着一闪又到了三十几丈外的殿顶。   楚少卿皱眉摇头,雪妃匆匆到她跟前:“楚姑娘,多谢你了。”   李慕禅刚才掷出一柄飞镖,吓了她一跳,随即恍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楚少卿帮忙拦下飞镖,毕竟还是有恩。   楚少卿摇头:“娘娘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可惜没能留下他!”   “他们能拦住他吗?”雪妃问。   楚少卿沉吟一下,点点头:“四方高手齐聚过来,他又这般招摇,怕是逃不出去。”   她暗感可惜,如此绝顶人物,前所未见,却胆大妄为的来闯禁宫,纯粹是找死,禁宫里可不仅仅自己一个高手。   ……   李慕禅一闪在三十几丈外,又有移形换位,防不胜防,但四个老太监像是影子一般,无论他如今变化身法,都脱不出包围。   又出现两个太监,老得如朽木一般,一阵风能刮倒,他们如鬼魅般出现在李慕禅脚下,四掌印在李慕禅脚底。   四道内力精纯如一,电钻般钻进李慕禅脚心,沿经脉直冲丹田气海,要废了他的内力。   李慕禅吐气开声,身形跃起,在空中双脚与双手同时画圆,成太极图,消解着这四道内力。   他有虚空之眼,却没防备下面殿内的两个老太监暴起发难,警兆闪现时,他想闪避已经晚了,两人动作太快。   这四道内力一阴一阳,精纯之极,甚至比他的内力更精纯,他闻所未闻,想化解却千难万难,体内顿时乱了起来。   他分出一部分内力包裹着这四道内力,其余内力便不够用,于是施展虚空引气术,一边还要避开漫天的拂尘。   两老太监浑不似人,看着动作慢悠悠的,却犹如能够破开空间,轻飘飘伸掌,下一刻便到了李慕禅胸前。   “砰!”李慕禅飞了出去,胸口已挨了两掌。   他感觉如被重锤击中,飞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跟着又喷出一道血箭,把两股内力夹在血里逼了出去。   下一刻,两老太监跨出一步,已到他身后,又是两掌拍出。   他避无可避,根本反应不过来,背后又挨了两掌,他又喷出两道血箭,在倒飞之际疾点身上数处穴道。   两老太监又跨出一步,蓦然出现在他身前时,他忽然大笑一声,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两百米开外。   他又哈哈大笑一声,宛如一抹流光一闪即逝,六人竟追之不及。   两老太监叹了口气,转头对视一眼,摇摇头后跨出一步消失不见,四个太监收起拂尘,也飘身离开了。   雪妃在殿前走来走去,脸色苍白,心急如焚,她深沉的城府全然无用,再也压制不住焦急。   白公公在一旁不停的使眼色,雪妃却不理会。   她忽然停步,转头道:“白三,你去看看,他们到底抓没抓到刺客!”   白公公道:“娘娘,还是回去歇息吧,等明天就有消息了,现在这时候我不宜乱走呀。”   这个时候定是戒备森严,确实不便行动。   ……   楚少卿站在一旁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如雕像,白衫轻飘,在月光下一尘不染,脸庞越显皎洁无瑕。   她正在回想刚才动手情形,越发觉得受益匪浅,入世历练确实是提升的捷径,怪不得师父坚持自己入世。   雪妃到了她跟前:“楚姑娘,你帮我去问问看如何?”   楚少卿睁眼,看看她,点点头,飘飘如一朵白云掠过墙头,消失在夜色里,一会儿回来了,摇头道:“娘娘,人跑了。”   “跑了?!”雪妃一怔,忙道:“那么多高手没留住他?”   她脸上似笑非笑,神情古怪。   楚少卿没多想,叹了口气:“此人施展了一门秘术,催发潜力功力增了数冷嘲,转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不过他先前已被打成重伤,原本性命无碍,但施展了这秘术,怕是……”   她摇摇头,露出惋惜之色。   “啊——?”雪妃脸色大变,一下失去了血色。   白公公忙叫道:“这……这……,这么多人怎么会让刺客逃了呢!娘娘不必恼怒,这也怨不得各位护卫,是那人武功太厉害。”   雪妃怔怔看着远处,目光恍惚,脸色苍白,对白公公的话听而不闻。   白公公忙摆摆手,众宫女看一眼雪妃,悄悄退下了,暗中感激白公公,又要独自承受娘娘的怒火。   楚少卿摇摇头:“真没想到,南理竟有如此高手,……娘娘如何招惹了如此人物?”   白公公忙道:“楚姑娘,多谢你了,娘娘心情不好,咱们别打扰她了。”   楚少卿轻颔首:“也好,那告辞了。”   她飘然而去,殿内只剩下了白公公与雪妃。   雪妃呆呆的不说话,白公公低声道:“娘娘,李先生本事惊人,不会轻易有事的,我明天出去看看。”   雪妃一动不动,白公公也不说话,暗叹李先生太胆大妄为,真是情迷了心窍,不管不顾,真的硬闯进来了。   这里可是禁宫,哪能随便闯进来,再厉害的高手也闯不进来,这李先生能闯到雪宫来,也端的是本事惊人了。   良久过后,雪妃悠悠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娘娘!”白公公忙跟上去。   两人进了屋,白公公忙道:“娘娘不必急,吉人自有天相!”   “谁着急了?!”雪妃霍的停住,转身瞪他一眼:“少啰唆,我这里不必伺候了,滚吧!”   “娘娘,我明天便出去看看。”白公公道。   “不用!”雪妃哼了一声,冷冷道:“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白公公怔怔看着她,实在不明白。   他虽然精明,善于揣测人心,却毕竟没有过男女之情,不知其中的奥妙,只觉得难以理解,娘娘明明担心的不行,偏偏说这话。   雪妃心里又急又怒又恨,复杂之极。   既担心李慕禅的性命,又怒他不听自己之言,非要闯进来,惹得自己心急如焚,真要急白了头,想到这些都是这冤家作孽,她便恨得牙根痒痒,下次见了他,定要狠狠咬他几口。   雪妃没好气的道:“滚吧,明天早早出去看看。”   白公公舒一口气,知道她刚才说的是气话。   他第二天一早便出了宫,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在宫外有宅子,且还是豪宅美妻,婢女仆人一大群,远胜寻常的高官。   他平时歇息时,便回到自己的宅子休息,虽不能人道,却也能成家,领养几个孩子,与平常人无异。   他出宫外,径直朝着方府而去,待到了方府,又直接去了李慕禅的小院,找到了秀儿,要见一见李先生。   这时天刚放晴,也就宫内起得早,这时的京师寻常人家还在睡懒觉呢。   晨曦微露,太阳还没出来,秀儿系着围裙,站在院口为难的摇摇头:“白公公,先生没回来呀。”   “没回来?”白公公雪白的眉毛蹙到一起,忙问:“昨晚出去的,到今天一直没回来?”   秀儿点点头:“是。”   白公公脸色焦急,又问:“秀儿姑娘不是骗我吧?”   秀儿摇头:“我怎敢骗公公。”   白公公道:“那好,我进去先生的房间看看如何?”   秀儿顿时面露难色,迟疑着摇头:“这可不成的,先生的屋子谁也不能进,我平时也不能进的!”   “那……,就在门外看一眼!”白公公道。   他不死心,总觉得李慕禅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说不定藏在屋里,要惹娘娘故意着急呢。   秀儿想了想,点点头:“公公不能进去。”   “好好,我绝不进去。”白公公忙点头。   他随着秀儿到了李慕禅的屋子前,右手食指醮一下唾沫,捅破了窗纸往里瞧,空空如也。   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告辞离开了。   第644章 脱困   李慕禅盘膝坐在一座山洞里,嘴角血渍已经抹去,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虚空中,一动不动。   他已经进入天人神照图中,日月精华不停的滋养着相身,虚空中的光山散发着柔和光泽。   他已经发掘出一门神通,但觉得应不止如此,有待于机缘顿悟。   不过,眼下的事却不是修炼武功,而是逃命。   他身后紧跟着两个老太监,武功精绝,一直缀在他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他施展燃灯术,一时能甩开两人,却很快又被找到。   李慕禅明白,这一定是一门秘术,专门用来锁定气机,自己便能通过直觉来做到,超越了武功的层次,神乎其神,很难防备。   还好他能通过直觉来提前发现他们的锁定,能够提前避开,即使如此也让他狼狈不堪,体内的两道内力就像有了生命的两条蛇,一条冰冷,一条火热,一阴一阳,难缠得很。   两条蛇时而交汇,时而分头突袭,钻向他身体左右经脉,不时往头顶冲,李慕禅明白,一旦让它们冲到头顶,那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了。   没想到这两个老太监的内力如此精纯,远胜自己,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三阳真解内力已经算是绝顶的精纯了,再纯无可纯,天下罕有,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他们内力之纯,更胜自己一筹。   若非如此,这两股内力也不能兴风作浪,让自己如此狼狈。   他也明白这两个老太监为何能找到自己,凭借的就是这两股内力,感应到了自己,才能不离不弃的追过来。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唯有把这两股内力驱除掉,或者把这两个老太监杀掉,这两个法子都是艰难无比,他难以做到。   世事就是这般无奈,他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领着两个老太监在山里绕圈子,争取时间恢复,想办法解决掉。   若是实在逼不得已,他只能解开封印,恢复原本内力,那驱除掉这两道内力应该不难。   但那样一来,就得回湖了,再也不能出去。   当初曾跟湖主冷无霜有一个约定,若是他被逼解开了封印,则需要回湖,闭关三年苦练武功。   非是万不得已,他不想解开封印,回到湖里去闭关,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放心不下,尤其是雪妃。   他很快压下浮动的心绪,专注于观天人神照图中,修复着身体的损伤,挨了两掌伤到了五脏六腑,然后又催发潜力,施展燃灯术,伤势加重,若非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再加上观天人神照经,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   白公公回了宫,到雪宫中见到了雪妃。   雪妃正在后花园的一张躺榻上,懒洋洋的拿着一本书看,丝毫没有表露出着急神色,反而一派说不出的悠然。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脸庞雪白无瑕,吹弹可破,眸子黑白分明,清亮柔和,风华绝代。   听到脚步声,她懒洋洋的抬头望过来,见到了白公公,明媚的眼波在脸上转了一下,黛眉顿时蹙起来。   白公公虽然神情平静,无波无澜,两人毕竟主仆多年,她一眼看出白公公神情的含义,心下不由一沉,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周围伺候的宫女们都悄然退下了,白公公停在原地,待她们一一从他身边经过,裣衽行礼,他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焦急神情,待众宫女都退下了,他才轻步到了雪妃跟前,摇摇头。   雪妃黛眉蹙着:“没看到他?”   “嗯,那小丫环说,出去了还没回来,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哼!”雪妃黛眉锁起,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的南边,似要穿过究竟,看到遥远的地方。   看她如此,白公公心中担忧,低声道:“况且那人武功那么高,又智计百出,自有全身之道,娘娘不必妄自担心。”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雪妃摆摆玉手。   “娘娘……”白公公不放心。   雪妃白他一眼:“啰唆什么,赶紧滚蛋!”   “……是。”白公公无奈的点点头,知道劝不动她,但愿不会发生什么事,他心惊胆颤,唯恐雪妃丧失了理智,做出什么事来。   雪妃呆呆看着天空,脸色苍白,目光闪动,心如滚沸一般,天空中是一张大大的脸庞,似笑非笑,洒脱不羁。   她长长出一口气,不会有事,依他的机灵劲儿,定有脱身之计的,天武殿的龙卫虽厉害,却杀不了他。   她不停的给自己信心,手指紧攥着衣角,把手指攥得发白,青筋微露,她犹不自觉,只是怔怔看着天空。   半晌过后,脚步声响起,她直直的看着天空,懒得理会。   白公公轻手轻脚来到她跟前,低声道:“娘娘,月妃娘娘过来了。”   “她来做什么?”雪妃皱眉转过头来。   白公公低声道:“她说要来望一下娘娘,给娘娘压惊。”   “让她进来。”雪妃冷冷道。   白公公担心的看她一眼,轻手轻脚的去了。   ……   “咯咯……,方姐姐……”人未到,笑声先飘了过来,娇美动人的笑声中,月妃袅袅娜娜飘进来。   她虽没有武功,身姿却极为轻盈,有着深厚的舞蹈底子,脚步轻盈得似是凌波微步,别有一股美态。   她挟着一阵香风到了雪妃跟前,裣衽一礼:“方姐姐,你还好吧?”   雪妃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还活着呢。”   “咯咯,听说昨晚上有刺客过来,要杀方姐姐,真是罪孽呀,方姐姐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那人也能下得去手!”月妃笑盈盈的道,似乎没看到雪妃的冷淡,招招手:“没眼力劲儿的奴才,还不拿张椅子过来!”   白公公陪笑道:“月娘娘稍候。”   雪妃瞥了月妃一眼:“行啦,坐什么坐,你该走啦,我没心情搭理你。”   月妃笑眯眯的道:“姐姐是伤心了吗?”   雪妃淡淡道:“我在外面遇到多次刺杀,要伤心早就伤心死了,……说起来也巧得很,那些杀手都来自你的老家呢。”   月妃甜美的笑容滞一下,勉强笑道:“真的么?”   雪妃道:“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我就不明白,我一个小女子,整日呆在宫里,能得罪东楚什么人?”   她原本不想与月妃撕破脸皮,城府深沉,懒得与她一般计较,她毕竟出身东楚,再怎么蹦跶也成不了皇后,白费心机罢了,可笑她还不自知,一个劲儿的东蹿西跳。   雪妃心下冷笑,只看她日后怎么收场,所以对她一忍再忍,也是为了在天密帝那里得好。   若非如此,凭她的关系,想设计陷害月妃,易如反掌,把她逼出后宫也不轻,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月妃勉强笑道:“还真是呢,也不知是东楚的哪些人,会不会是南理的人,故意冒充东楚的人,掩遮身份?”   雪妃翘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看着天空呆呆出神。   月妃气焰敛起,老老实实到了躺椅上,白公公见状退了出去,这里只剩下了两人,并排躺在梨木躺椅上轻轻晃动。   半晌过后,月妃道:“方姐姐,昨晚听说那人极厉害的,竟然闯过了外面重重关卡,到了最后一关,还与楚姑娘对上了,是不是?”   雪妃淡淡点头。   月妃道:“我还听说,天武殿的两名龙卫追了上去。”   雪妃皱眉哼道:“那人轻功极高,追上去有什么用!”   ……   她做出不耐烦的模样,似是气愤,却竖起了耳朵,心倏的沉了下去,龙卫一旦出马,绝不会空手而归。   月妃道:“那可不是哟,据说那刺客受了伤,中了两个龙卫的掌力,我听许姨说,那两龙卫有莫测的本事,能凭着掌劲儿找到刺客呢,那刺客是逃不掉的,终归要死在他们手上的。”   “唔……”雪妃慢慢点头,脸色微微苍白。   月妃笑道:“方姐姐终于可出口恶气了,竟敢来刺杀方姐姐,真是罪大恶极,该死之极!”   雪妃斜睨她一眼,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卖乖!”   月妃对她的冷言冷语早就免疫,咯咯笑道:“真是好奇呢,自从我入宫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呢,这人的本事端是非凡,这么死了委实可惜!”   雪妃冷哼道:“怎么,你想救他?”   月妃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刺杀姐姐你呢,他这么大的本事,何不在外面刺杀?”   雪妃道:“你是可惜吧?”   “我可惜什么?”月妃一怔。   雪妃哼道:“可惜他出手晚了,没在外面把我杀了!”   月妃咯咯笑道:“姐姐还真会说笑!”   雪妃冷冷道:“你那点儿小聪明莫在我眼前耍弄,东楚的高手是怎么回事,我岂能不知,再有下次,莫怪我心狠!”   月妃顿时做出楚楚动人的可怜状:“方姐姐,你可冤枉我啦!”   雪妃摆摆手:“少在这里烦人,赶紧滚!”   月妃咯咯笑道:“我多陪一会儿姐姐,姐姐放心罢,这个刺客必死无疑,他能躲得过两个龙卫,还有更厉害的龙卫,依陛下对姐姐的宠爱,岂能饶过他,定会源源不断的派高手去追杀,总有一天会杀了他的!”   “不劳你挂心,赶紧走吧,我要一个人静静!”雪妃没好气的摆摆手,沉声道:“白三,送客!”   白公公一溜小跑到了跟前,凑到月妃跟前,陪笑道:“月娘娘,您看……”   月妃腾的站起来,扭头瞪一眼雪妃,娇哼道:“知道啦,就你脾气大,哼,我走就是啦!”   白公公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送她离开,心下却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娘娘总算没有动手打人。   如今娘娘就像爆仗一般,一不小心就会爆炸,见不得一点儿火星,李先生那边没有动静,娘娘的心就一直悬着。   他心下暗自埋怨,李先生啊李先生,你也太大胆了,这皇宫是能闯的吗!   ……   李慕禅仗着直觉,总能在他们赶到之前离开,虽然延缓了伤势的恢复,却有惊无险,拖着他们在大山里转圈。   月光遍布,繁星满天。   李慕禅独坐于一座山巅,夜风阵阵,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抬头仰望玉盘似的月亮,脸上满是苦笑。   还是失败了,虽勉强把这两道内力驱走,但只要剩下一丝,它们很快会恢复过来,好像是泉水一般,舀干了马上又会出来。   李慕禅惊奇这两道内力之奇异,却也觉得力不从心,想要完全驱除根本不可能,即使废了自己的武功也做不到,它们已经盘踞在了他心脉部位,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否则有性命之忧。   他纵使心志坚定如石,此时也觉得衰弱无力,人力有时穷,这两人不知练的是什么奇门武功。   看来,想要驱除这两道内力,还是要跟其主人接接招。   一阵夜风忽然吹起他的衣角,寒气凛然,他身上气息流转,却觉得寒意蓦地侵入身体,顿时如坠冰窖中。   自从他修炼有成以来,寒暑不侵,身体一直有内力流转奔腾,温暖的气息一直滋润着身体,舒服莫名。   自学了虚空引气术,周围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温泉池子,气无所不在,常人觉得虚无的气,他却清晰感觉得到,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更是舒服莫名,根本无惧冷热。   他摇头苦笑,抬头看看月亮,已经到了正中,正是两道内力肆虐的时刻,他们顿时如两道蛟龙在身体游荡起来。   李慕禅的内力虽强,却不够精纯,阻拦不住,只能任由它们游走,一阵冷一阵热,如置身于冰窖与火山中。   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这两道内力才歇息下来,仿佛玩累了,要回去睡觉。   李慕禅摇头苦笑,任他有千般手法,把它们驱走,但每到这个时候,它们会自行壮大,恢复原貌。   换了一般人,受这般冷热变化,早就承受不住的昏迷过去,自然要乖乖的等两人追过来,说来这两个太监的武功委实厉害。   李慕禅精神强横,又是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锤炼出来的,这一冷一热的折磨对他不算什么,能够冷静的观看它们运行的路线。   它们每天发作时,都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好像已经习惯了那般路径,若是换了旁人,灵机一动会以为来了机会,趁机学习这套心法。   李慕禅也本有这般想法,却被直觉所断,知道这是个陷阱。   他很快醒悟过来:一旦真的修炼了,那永远别想驱除它们,也甭想逃出两个老太监的掌握。   他摇头之际,一直感叹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自己太自大,小看了天下人,合当有此劫。   他一振衣衫,飘身掠走,离开了山巅。   ……   他走了不过一会儿,两道蓝色身影飘过来,落到李慕禅刚才坐着的位置,却是两个老太监。   两人身形各异,一个瘦小如猴,一个圆墩墩的,脸色红润,丝毫没有老态,反而精气神健旺。   两人双眼闪着幽幽清光,打量四周,摇了摇头。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监沉声道:“李兄,又被他逃了!”   “他还真是警觉,可惜了。”圆墩墩的太监摇摇头,叹道:“他估计猜到了,一旦发作咱们便能发现。”   “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又差了一步。”瘦小太监摇摇头:“这般难缠,咱们怕是永远追不上他。”   他想了想,无奈道:“还是找人帮忙吧。”   圆墩墩的太监摇摇头:“真要找人帮忙,咱们的老脸也丢尽了,再等等看,我偏不信这小子的伤能好!”   他对自己的掌力深具信心,挨了两掌,想恢复伤势无异于登天,根本不可能的事,况且他们一直紧追不舍,不给对方疗伤的机会。   所以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只要逼得李慕禅没时间疗伤就好,伤势加重之下,总有一天要受不住的。   他们却不知李慕禅有观天人神照经,疗伤之术奇绝,这些日子已经把伤治好,只是驱不去这两道内力罢了。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人物,要是逮住了,要跟陛下求求情,把他收进咱们天武殿算啦。”瘦小太监道。   圆墩墩太监摇头:“不成,他是刺客,雪妃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哪能留此祸害?”   “唉……,可惜啦,他怎么偏偏去刺杀雪妃娘娘!”瘦小太监摇头,满脸惋惜之色:“这般年纪有这般修为,将来定是个绝顶的人物,可惜要在咱们手里夭折了,真是罪过!”   圆墩墩的太监笑起来:“呵呵,程兄还一幅悲天悯人胸怀呢。”   “我真是见不得年轻人早逝。”瘦小太监摇头。   两人虽是一幅老像,但说话语气却仍带了几分幼稚,他们从小到大便在天武殿练功,几乎一辈子不出宫,平时也没什么琐事。   虽在宫里那般环境,却甚少沾染勾心斗角的事。   ……   两人站在山顶聊着天,毫无急色,山风阵阵吹不动两人的衣衫,月光皎皎照在周围,万物静宁,别有一番景致。   忽然一声冷笑响起,两人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青衫飘飘,宛如乘风而去,正是李慕禅。   他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看,眼神淡漠,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看着极为怪异。   两人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对视一眼,踩出一步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印下来。   李慕禅面无表情,蓦地回身,左右两掌同时拍出。   “砰!砰!”两声闷响,他稳稳不动,两老太监却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轻飘飘落地。   两人讶然的对视一眼,没想到李慕禅不但伤势恢复,反而修为剧增,竟如换了一个人,变得深不可测了。   李慕禅伸手一指,“嗤!嗤!嗤!嗤!嗤!”五道剑气破空而至,撞上两老太监。   三人距离太近,他又是猝然出手,两人竟来不及闪避,只能仓促的出掌拍出,以掌力迎接剑气。   “砰!砰!”两声闷响中,两人飞了出去。   两人掌力坚凝,却挡不住李慕禅的剑气,两人顺势倒飞出去卸力,延缓剑气的势头,争取时间抵挡。   “嗤嗤嗤嗤……”漫天的剑气森森而至,把两人吞噬。   这一道道剑气皆坚凝无比,虽略逊于他们掌力,胜在力大势沉,数量又多,两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挡,生生承受了剑气所蕴的力量。   两人飞在空中落不下来,漫天的剑气如雨打击在他们掌上,反震力量把他们击飞,根本没办法落地。   李慕禅脚下缓缓移动,双手不停,一道道指力激射而出,内力仿佛无穷无尽,指力绵绵不绝。   转眼功夫,两个老太监被射到了悬崖上空。   他们本就站在山巅,此时两个老太监的身下便是幽深难测的山谷,冷风呼啸,似是有人在哭泣幽咽。   剑气不断的激射,两个老太监虽有坚凝的掌力,奇妙的掌法,能挡住剑气临身,却挡不住剑气所蕴的力量。   李慕禅面无表情,双眼冷冷的看着两人,手上剑气绵绵不绝,仿佛雨点儿般落在两人身上,打两人往外推。   ……   两人虽有掌力护体却无可奈何,指力所蕴的力量太强,无法完全消去,身形只能慢慢的离开山崖,到了空中。   李慕禅剑气绵绵,距离越来越远,却丝毫没有松懈之像,待两人距离山崖百米远,才忽然一收剑气。   两人往下坠落,却无地可依,只能朝着幽深的山谷里落下去,喝骂声飘了上来,传入李慕禅耳中。   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已经被他封住,只有一个小缝隙以透气,他坐于黑暗中,解除了大明王经,顿时一松,几乎昏迷过去。   大明王经一解,他深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违了师父的叮嘱,再次用了大明王经,实是逼不得已。   他盘膝入坐,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开始返照内心,片刻后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笑容。   无量光明心经果然别有妙用,他发现这一次施展大明王经,竟然不再有后患,阴冷的气息不再出现。   虚空中的光山散发出柔和光芒,直接驱除了乌云,还心神一个朗朗晴空,果然妙用无穷。   如此一来,除了大明王经的后遗症,他可以尽情的施展了,不再畏惧会变化心性,成为冷血无情之人。   他随即哈哈一笑,这一次真是痛快,打了两个老太监措手不及,这一会儿他们虽不至于死,也有得好受,从那般高空坠下,即使轻功绝顶,也难免要受些伤的。   他又返归体内经脉,两道内力仍在,却缩小了一些,好像受到大明王经的压制,竟有精神萎靡之势。   他精神一振,隐隐想到了破解的法门,看来不能只用内力驱除,还需要精神相合,神气合一才成。   他想到了一种妙法,于是开始施展,在体内形成沧海神剑,配合以破空剑法的剑意,刺向两道内力。   趁着它们萎靡之际,趁它病要它命,否则再想驱除却难,李慕禅顾不得自身的虚弱便开始动手。   两道内力坚凝精纯,与李慕禅的剑气战成一团,仿佛一剑与一蛇相斗,虽没有招式,却隐险非常。   半晌过后,他忽然喷出两道血箭。   血箭落在身侧的石壁上,打出两个小坑,一冷一热两道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李慕禅脸上露出微笑,终于成功了!   ……   清晨时分,白公公从宫里出来,照例来到了方府,不必通报,他直接到了方府的一间小院外。   小院外站了两个青年护卫,见他来了,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一个青年转身进了小院,片刻后出来:“白公公,秀儿姑娘有请。”   白公公对两人笑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小院,对站在院门后的秀美少女抱拳道:“秀儿姑娘,又来打扰了,李先生可回来了?”   秀儿一身淡粉色罗衫,系着围裙,挽着罗袖,微笑道:“先生昨晚回来了,正在休息。”   “哦,好好。”白公公点点头,忽然一怔,眼睛一下瞪大了,忙道:“什……什么?秀儿姑娘,你是说,……李……李先生回来了?”   秀儿轻点头:“是呀,先生昨晚回来了,现在正在睡觉呢,公公稍等一会儿吧。”   “好好!”白公公忙用力点头,声音压低:“先生真回来了?”   秀儿抿嘴笑起来,点头道:“是,先生确实回来了。”   “那先生可有什么异样?脸色如何?”白公公忙问。   秀儿摇头叹了口气:“先生好像病了,脸色苍白着呢,我有些担心,想请大夫,先生不让。”   “好好,先生只要没事就好。”白公公搓着手,兴奋的道:“真是老天爷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秀儿不解的望着他,白公公忙道:“没……没什么,我在这里等先生,你去忙你的吧。”   秀儿道:“去亭里吧,我给公公斟茶。”   白公公也没客气,进了小亭坐下了,秀儿给他斟了一盏茶,然后真的离开了,去忙自己的事了。   白公公长吁一口气,满脸兴奋难以压抑,暗叫一声谢天谢地,娘娘这回终于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了。   这两天娘娘硬生生的瘦了下去,脸上没了神采,吃饭也不想吃,虽然勉强自己,但喝粥与喝药一样,他看着也难受。   每天晚上,娘娘根本睡不沉,睡着睡着就会惊叫着醒来,他只能在一旁陪着,一夜上她要做数次噩梦。   这般状态,莫说是娘娘这么娇弱的,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挨不过几天,不过两天的功夫,娘娘就瘦了一圈,如晒蔫的花儿,眼见着要凋谢了。   谢天谢地,李先生忽然回来了,那就是不要紧了,这一下子娘娘终于能安下心了,能吃饱饭,睡足觉,能够恢复生气了。   ……   他正在浮想联翩,忽然“吱”一声,窗户被推开了,露出李慕禅的脸庞,他脸色还略显苍白。   “李先生!”白公公大喜过望,忙从小亭里到了窗户前,深深一礼:“可算是见到先生了!”   李慕禅笑了笑:“劳公公挂心了,娘娘还好吧?”   “唉……”白公公摇摇头,叹道:“娘娘这两天过得可不好,先生可把娘娘吓坏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是我鲁莽了,代我问娘娘好。”   白公公笑道:“是是,不过先生还是送我一件信物吧,要不,娘娘还以为我诳她呢。”   李慕禅笑道:“你有胆子诳娘娘?”   白公公苦笑着叹道:“娘娘现在吃不下饭,我还想着,先生再不回来,我也要编个谎话讲给娘娘,先让娘娘好起来再说别的。”   “你倒是忠心。”李慕禅笑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轻轻一抛,从窗里抛到白公公眼前:“拿了这个她就相信了。”   白公公接过了笑道:“好好,先生还有什么话么?”   李慕禅摇头:“没什么了,我既回来了,她也甭担心了,……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她吧。”   白公公脸色大变,忙道:“别别!……先生,算我求你啦,千万别再干傻事了,再来一次,娘娘可活不了!”   李慕禅笑了笑:“好吧。”   他不亲口说不去,只是这么模糊的讲了一句,却仍存着闯宫之念头,委实太过刺激。   白公公松一口气,把玉簪收进怀里,笑道:“先生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啦,要给娘娘送信,让她高兴一下。”   李慕禅点头笑道:“好,那我就不送啦。”   “不用不用。”白公公忙道,一溜烟儿离开了。   他出了方府,也不回自己的宅子,径直往皇宫而去,很快到了雪宫,一进去便大声道:“娘娘,娘娘,大喜呀!”   他大步流星,迥异平时的轻手轻脚,径直到了后花园,雪妃正在那张躺榻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神情憔悴。   “什么大事?”她抬一下眼淡淡问道。   白公公摆摆手,周围的宫女们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与雪妃两人。   “娘娘,我今天见着他了!”白公公压低声音,接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支玉簪递过去。   雪妃腾一下坐起来,直勾勾盯着玉簪。   ……   半晌过后,雪妃的目光从玉簪移开,落到白公公脸上:“他……他怎么样了?”   她声音微微颤抖,却竭力装作平静。   白公公笑道:“没有大恙,可能受了些伤,却已经好了,脸色很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就好……”雪妃慢慢坐回去,长吁一口气。   白公公递上玉簪笑道:“娘娘,他让我跟娘娘说,他不要紧了,娘娘不必挂心,也不必急着回去。”   雪妃又站了起来,走来走去,道:“我得回去看看。”   白公公道:“现在怕是出不去,刚有了刺客,陛下不会放行的。”   雪妃停下了,黛眉一蹙,恨恨道:“都是这家伙造的孽!”   白公公忙闭上嘴不敢多说,娘娘骂还成,自己若是附和跟着骂,那纯粹是找死打不自在。   白公公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娘,再等等吧,老夫的寿辰就快到了,那时再出去也不迟。”   “那都要五天!”雪妃不耐烦的道。   白公公道:“他说不定要闭关疗伤呢,娘娘不要急。”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出去看看。”雪妃踱步不已,黛眉蹙紧了,开始冥思苦想找主意。   白公公耷拉着脑袋,实在不想雪妃出去,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万一真被人发现了什么可是大事不妙。   但他又知道娘娘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一心想见李先生,必须得想个法子才成。   半晌过后,他低声道:“娘娘,要不我去找老夫人想想办法?”   雪妃停步,沉吟了一下,慢慢点头:“嗯,你去跟陛下说,请他派两个御医到方府,给奶奶看看。”   可是从前,白公公想出这馊主意,她早就斥骂了,如今却顾不得其他,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白公公忙点点头,急促促的又去了,很快到了前面的宣文殿。   宣文殿是与群臣议事之所,位于浩天殿的后面,他平时在这里批折子,平日里多是呆在这里,他是南理罕见的勤奋皇帝。   白公公很快被宣进了殿,天密帝正一身明黄锦袍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龙案前面跪着两个老太监,一动不动的不说话。   白公公进来后,脸色一怔,看了看两个老太监。   ……   天密帝道:“白三,有什么事?”   白公公顾不得看这两人,忙跟天密帝禀报,老夫人那边生了病,想请两个御医看看。   天密帝摆摆手,直接吩咐了,让两个御医去方府,替老夫人看看病,务要尽心不得出错。   这事根本不必惊动自己的,天密帝打量着白公公一眼,淡淡问:“白三,是不是雪妃想出宫?”   白公公吓了一跳,忙点头:“是,娘娘放心不下,坐立不安,想要回去看看老夫人才能安心!”   “胡闹,这是什么时候,刺客哪管老夫人有没有伤!”天密帝哼道,指了指下面两个太监:“这两个家伙,一块儿去追,结果被追丢了。”   白公公忙看了一眼两个老太监,心下暗惊,果然是天武殿的老太监,这些家伙的武功可是高明得很,绝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他们从小就投身于天武殿内,什么事也不管,一心只想练武,个个练得一身精纯武功。   而且,他们所修炼的武功,都是皇家内库的绝学,更胜民间武林的绝学。   他们当初能进入天武殿,可也不容易,资质与根骨皆是千里挑一,如自己这般可没那资格进去。   有资质有根骨,有绝顶武学,有专一功夫,如此造就出来的高手,自然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可比。   李先生虽然武功绝顶,但毕竟年纪甚轻,修为是需要积累的,做不到一蹴而就,否则,依皇家的力量,岂不造就出无数高手。   白公公应了一声,不敢说话。   天密帝哼道:“你们还有脸说!……他会秘术,你们难道就不会秘术了?干什么不使出来,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圆墩墩的老太监道:“是,陛下,是咱们学艺不精,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他知道不能辩解,越是辩解越糟,不辩解反而没什么。   第645章 巧遇   天密帝走下台阶,负手踱步,脸色阴郁。   白公公微躬身子,恭谨的站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两个老太监也沉默不语,盯着天密帝的脚步。   半晌过后,天密帝停步,沉声道:“天武殿再派两人,你们四人一块儿出马,务必除了这刺客!”   “……陛下,老奴无能。”圆墩墩老太监迟疑一下,摇摇头。   “怎么回事?!”天密帝皱眉。   圆墩墩老太监道:“此人内伤已复,咱们失去了感应,人海茫茫,已经找不到他了。”   “嘿!”天密帝冷笑一声。   两老太监低下头,沉声道:“请陛下降罪!”   天密帝冷冷道:“这么说来,此人很厉害,……强得过你们吗?”   圆墩墩太监慢慢点头:“若是单打独斗,不逊于老奴,他原本武功虽强,却也逊咱们一筹,但他身怀奇术,一旦施展功力倍增,实是劲敌!”   天密帝皱眉冷哼:“如此说来,你们对他无可奈何了?”   两老太监低下头默然不语。   天密帝沉吟片刻,哼道:“这样罢,你们去天武殿再找两人,跟着雪妃,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的!”   “是!”两人沉声应道。   白公公道:“陛下……?”   天密帝摆摆手:“雪妃要去便去吧,让他们跟着!”   “是。”白公公心里一沉,如此一来,万一娘娘与李先生幽会,岂能逃过这四个人的法眼?   天密帝扫了两太监一眼:“若是你们护卫不周,雪妃有什么事,你们不必再来见我了,直接自裁就是!”   “陛下放心,我等须臾不离娘娘周围。”圆墩墩太监沉声道。   “嗯,去吧!”天密帝摆摆手。   白公公告辞,抢在两人之前说道:“胡兄,李兄,娘娘明天才出宫,两位不必急着过来,明天早晨过来即可。”   “这不好吧,咱们总要先跟娘娘打个招呼。”圆墩墩的太监笑道。   白公公笑着摇头:“不必不必,娘娘不是个拘理的,我回去会跟娘娘说,两位劳苦功高,好好歇一晚罢。”   “那……咱们就谢过白兄弟了。”圆墩墩的太监笑道。   白公公笑道:“哟,胡兄何必这般客气!”   胡老太监笑道:“好好,咱们就不客气啦,告辞!”   两老太监与白公公告辞,飘然而去,白公公目送他们消失,笑容慢慢敛去,忙回到雪宫,跟雪妃报告此事。   ……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整个小院明亮清新。   李慕禅正在院里练功,白公公来了,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虚空之眼俯视整个方府,看到了雪妃。   他同时眉头皱了起来,看到了两个故人,正是昨天还跟他动手的两个老太监,武功惊人。   看来他们没受伤,从山崖上落下去安然无恙,如此武功确实不俗,如今竟跟在雪妃身边,还真是麻烦事。   白公公进来,见到李慕禅脸色低沉,忙抱拳道:“李先生,怎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勉强笑道:“娘娘来了?”   白公公点头:“娘娘已经到了,不过先生千万不可去见娘娘。”   李慕禅明知故问:“为何?”   白公公低声道:“天武殿的四位高手正随着娘娘,寸步不离,你若现身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是不是?”   他虽不练武,却也颇通几分武功的玄妙,知道姓胡的姓李的都有奇异的本事,一旦与他们交过手,便能认出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还真没想到……”   白公公忙道:“陛下对娘娘关切无比,害怕有刺客,才派出天武殿的龙卫,平时他们可是只保护陛下的。”   “天武殿?”李慕禅问。   白公公道:“听娘娘说,天武殿乃是大内供奉所居,殿内的高手都是从小就进宫的,一心只练武功,没有杂事琐务缠身,个个都有一身绝顶的武功,还有各自奇异的独门本事。”   “还有这般地方,其余人的武功比那两人如何?”李慕禅问。   白公公叹了口气:“差不多吧,只高不低,所以李先生要小心,不要与娘娘见面了。”   李慕禅脸色阴沉,慢慢点头:“好,多谢白公公了。”   “唉……,老奴我有什么可谢的,可苦了娘娘了。”白公公摇摇头。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我修书一封,你帮我捎给娘娘吧。”   “好,这样最好不过。”白公公忙点头。   他也一直捏着一把汗,看娘娘的样子,相思缠身,也是受不住了,就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有李先生的信,她才能安静下来。   李慕禅进了屋,很快研墨写了一封信给雪妃,让她不必担心,他会找机会再跟她见面的,不急于这一时。   最好的机会就是老夫人大寿时,人多眼杂,最易行事。   ……   眼睁睁看着雪妃过来,然后又离开,李慕禅心中郁郁,只恨自己武功不够,不能纵横自如。   他开始闭关修炼,想要更进一层,把三阳真解练至大成,好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但这一层窗户纸却无论如何也捅不破。   他即使闭关苦练,一口气练了五天,仍没有什么进展,内力虽精纯了一些,仍达不到突破的程度,还差了一丝。   李慕禅无奈之极,世上之事就这般,不如意十之八九,没有心想事成的,纵使他有一身绝学,有运气加身,仍不是那么容易。   三阳真解不能大圆满,他就不能完全胜过天武殿的这些人,他们个个身怀绝学,端是身手惊人。   亏得自己有大明王经,当初才能侥幸逃了出来,否则,自己这时说不定已经被追上了,要经过一场恶战,生死未为可知。   若想胜过他们,唯有破开封印,但如此一来,自己只能回星湖小筑了,三年内见不着雪妃了。   想到这些,他又些不甘心,若能不破开封印,还是不破开为妙,但又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增强功力。   他倒是个主意,便是黑佛功,可惜黑佛功修炼也艰难,若没有观天人神照经,根本无法修炼,自己有观天人神照经,修炼起来也慢,需要时间。   与其如此,还不如回星湖小筑闭关来得痛快,修炼上古练气术,进境远胜过三阳真解。   如今有了三阳真解,再修炼上古练气术,说不定能再练成一种内力。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绕来绕去,他最终仍决定看看再说,看有没有机会,说不定机缘一到,功力大增了呢。   李慕禅这一天中午,独自一人悠然逛街。   他知道自己这一阵子的心境有些不对头,是陷入了情关,也是修心的重要关口,若是太急躁,反而容易出问题。   修心历劫重重,不仅是在禅定时出问题,平时也容易无形中出现,若不能随时警醒,陷入其中而不自觉,很容易坠入魔道。   修佛之人,随着精神的强大,观想越来越真实,到最后真实与虚幻已经难以分清,一切皆空。   如他在观天人神照经中,相身即是真身,外面的身体反而是幻身,模糊不清隐约可察而已。   到了最后一切皆空,一切唯心所造,修行到一定境界产生的明悟,而非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世人智慧粗浅,反而觉得此话可笑。   ……   他忽然停到一座超逸楼前,这座楼格局甚大,人来人往煞是热闹,这时又恰是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李慕禅信步进入,小二迎出来,把他迎到二楼,一楼喧闹,二楼安静一些,但也是客人甚多。   他随着小二往里走,穿过一间一间的桌子,忽然停了一下步子,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静静坐在一张桌前。   这秀气的白衣少女身形端正,腰脊挺直,别有一番端庄与优雅之美,只一个人占一张桌子。   小二走过去,低声道:“姑娘,小的想打个商量,客人都满了,能不能让这位公子坐这里?”   他转头指了一下李慕禅。   李慕禅一怔,没想到会这样,而这人却也不陌生,而是交过手的,在雪宫交过手那位白衣少女。   楚少卿弯弯的眉毛蹙一下,淡淡道:“嗯。”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道谢不迭,然后转到李慕禅跟前:“公子,对不住,没空的桌子了,有劳公子将就一下,好不好?”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也罢,就坐那里吧。”   “是是,多谢公子大量,请请!”小二欢喜的把他领到了桌边,然后请李慕禅点菜,李慕禅随口点了几样。   楚少卿拿着竹箸一口一口慢慢吃素斋,神情专注而细致,对李慕禅一眼也不看,好像没人。   李慕禅看得心头一动,暗自赞叹,这白衣少女显然是在修炼,将自己时刻置于静心之中,须臾不离。   第646章 敌友   如此修行法门,乃是佛家的一种,时时照心,称之为默照,待一心纯净,可得证悟。   此为证悟便捷法门,看似简单,却难之又难,人心最是复杂莫测,比起世事与外面的世界更为复杂,时刻转动,很难真正的做以心湖澄静无波。   李慕禅通过禅定功夫,能做到心湖澄静,这是苦修十几年,又得生死奥妙,得大解脱所致。   凡间芸芸众生,心陷于迷雾中,根本不知究竟方向,想要做到他那般精深地步难如登天。   李慕禅看她的境界,还没摸着门径,一心下苦功,不知松紧之法,张弛之道,想要做到极致,没有特殊的机缘怕是终生无望。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这位姑娘,你这是在修炼吧?”   楚少卿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点头,然后接着挟自己的菜,吃自己的饭,不理会他。   李慕禅笑道:“我曾听一位高僧说,修行不过吃饭睡觉,饿了吃,困了睡,如此而已,姑娘何必这么麻烦?”   楚少卿又瞥他一眼,淡淡皱一下柳眉。   李慕禅发现她的眉毛很细,颜色却很深,像是用墨划的,眉形弯弯而又有几分陡峭,显示出她内心的冷峻。   他暗自摇头,这般人物可不好对付,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倔强与独立,外人很难改变她想法。   李慕禅笑道:“我看姑娘如一根木头一般,如此修行是把活人修成死人,修行了又有何用?”   楚少卿蹙眉淡淡道:“这位兄台,咱们各吃各饭,吃过饭后各走各路,缘份到此而已,不必多说。”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看咱们的缘份可不至此,姑娘如此年轻貌美,何必要去出家?”   他对这个白衣少女颇有几分好奇,想探得她的出身,一身精奇的武功从何而来,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定是出自名门。   楚少卿蹙蹙细眉,不再多说,接着低头吃饭,挟起一块豆腐,慢慢放进嘴里,红唇与白豆腐相映,加上她优雅的气度,端的诱人。   李慕禅盯着她红唇看了看,暗忖虽比不上雪妃的绝色,却也不差了,可惜如此姿色却要与青灯黄卷为伴,可惜可惜!   ……   楚少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细眉蹙得更厉害,却没有说话,任由李慕禅肆无忌惮的打量。   李慕禅笑道:“姑娘如今还能静心否?”   楚少卿冷冷一扫他,皱眉道:“阁下与我有仇?”   李慕禅摇头:“算不得有仇。”   “与我有怨?”楚少卿道。   李慕禅摇摇头:“也不算有怨。”   “那为何纠缠不放,非要逼我动手不可?”楚少卿冷冷道。   李慕禅目光落到桌上的长剑,笑着摇头:“不至于吧,我看姑娘在炼心,不过是为了帮一帮罢了。”   “多谢好意,阁下只要闭上嘴,专心吃饭就算是帮我了!”楚少卿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好罢,我乖乖吃饭便是,再说最后一句。”   “说!”楚少卿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姑娘的炼心不到家呀,如此轻易的便动了怒,就是把心练得再平又有何用?”   楚少卿一怔,若有所思。   李慕禅笑道:“所谓练心,应物而不迷才是真境界,你一味锁心,趋于枯寂,这般练法越练越糟,就像把一潭清水弄成了死水。”   “那该如何?”楚少卿身子微倾。   李慕禅道:“应物而不迷,一心二用,一心超然一心专注,即所谓一阴一阳,你这用心法则是一味的趋于阴寂,最到终会把自己练成了疯子,练到最后最大的可能是自杀。”   楚少卿摇摇头:“自杀?不会!”   这是她师门的秘法,无人练至极境,但自杀却是耸人听闻了。   李慕禅笑了笑:“姑娘若不信便这么练下去吧,越是练得深,死得越快,无法自救,若非我看姑娘你姿容过人,实在不舍得殒落,我也不会多这个嘴。”   “还未请教阁下是何方神圣?”楚少卿白玉似的双手合十一礼。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咱们相见也是有缘,我姑且多两句嘴。”   楚少卿轻颔首,不再多问,道:“多谢阁下指点。”   李慕禅摇摇头:“你仅是听一听,没听进心里,唉……,也罢,这其中的法门需得自悟,你若坚信你师门的必法,就守着那心法练吧,最终不成了再改练练我这个。”   他说罢话,不再多嘴,低下头吃饭。   他吃饭慢,楚少卿也慢,两人一言不发静静的挟菜,动作悠然而宁静,看着有几分古怪,周围的喧闹显示出两人的静谧。   楚少卿心里一片宁和,好像置身于母胎中一般,这般感觉前所未有,尤其是自练心以来,往往妄念难伏,从未有如此的平静。   李慕禅吃过了饭,放下竹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宣过这一声佛号,哈哈一笑,扔了一枚银锭到桌上,飘然而去。   ……   “咦!?”楚少卿脸色微变。   这一声佛号响起,她只觉甘霖降下,周身清净,好像身体内外皆被洗涤一清,浊气尽去,心中蒙蒙的阴郁之气也尽去。   整个人一下晴朗开来,心田大开,明朗照进来,这一声佛号所蕴的力量,如灌顶无异。   她随即又脸色微变,这笑声好生奇怪,听着有几分耳熟。   她自幼聪颖,虽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但见过一次的人,再见到总能想起来,这是独特的天赋,并非强练来的。   因此她才能拜入飞天庵,成为飞天庵的秘传弟子,进入红尘历练。   她对声音虽没脸庞那么敏感,但此人的笑声独特,清朗而潇洒,放旷而不羁,一听便能记住。   她忽然一怔,脸色随即大变,抓起长剑飞身一掠,出掌击开窗户,身形随之掠了出去,俯冲向大街。   李慕禅已经到了街上,抬头朝她莞尔一笑,倏的加快身形,宛如一溜轻烟钻进了人群。   楚少卿身在空中,与李慕禅的目光相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映入眼帘,唤起了那晚的记忆,就是他,没错!   她身形在空中一荡,再次升高,随后俯冲,如一头苍鹰平掠而下,朝向李慕禅探手抓去,姿态优美而曼妙。   李慕禅身形闪动,如游鱼般穿梭,游刃有余,毫无滞涩,轻盈的避过了楚少卿的手掌。   楚少卿遍然落地后,展开身法与李慕禅追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穿梭人群如无物,极小的缝隙在两人看来却宽阔无比。   两人身法奇快,人们只觉一阵风过去,好像有什么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觉得不对,再瞧去时,却什么也瞧不见了,只能觉得自己生了错觉,逛街太累出现恍惚,转眼便忘记了这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飞到了一片松树林前,李慕禅忽然停住,转头呵呵笑道:“姑娘何必苦苦相逼?”   楚少卿皱眉道:“阁下为何闯入禁宫刺杀娘娘?”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是我与娘娘的恩怨,不相牵涉到别人,姑娘不必趟这一洼浑水吧。”   楚少卿道:“你刺杀娘娘,便是与我有仇!”   李慕禅笑道:“姑娘负责护卫娘娘,有人靠近,你杀了便是,没人靠近,你却偏去杀人,岂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无论如何,你刺杀娘娘就是死罪!”楚少卿沉声道。   她刚说完这句话,清亮的剑光一闪,剑光如冰雪,散发着森森的寒气,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奇快无伦。   ……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拍下,“叮……”一声袅袅脆响,缭绕不绝,楚少卿长剑一荡,再次刺来。   她内力奇异,李慕禅的内力至刚至阳,她却丝毫不惧,两人顿时打成一团,纠缠不休。   李慕禅想摸清她的路子,没施展秘术,只以掌法相对,剑来掌往,慢慢竟有些相形见绌,落到了下风。   这楚少卿的剑法当真是绝伦,身法也精妙之极,好像脚不沾地,飘在空中一般,转折之间轻盈流畅,丝毫没有停顿,与直线无异。   如此奇异的身法,让她动作越发迅捷,远逾寻常的剑法,威力宏大,李慕禅需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不小心便会阴沟里翻船。   李慕禅暗忖,论剑法招式的精妙,他所遇上的诸剑法中,她确实难得一见,也让他大开眼界。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楚少卿脸色一沉:“阁下小心!”   李慕禅眯眼笑道:“姑娘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来,我倒要领教一二。”   “好!”楚少卿忽然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浮,像是又飘高了两寸,整个人好像变得轻盈若羽,没了重量。   “这是我师门独传剑法,一旦施展无法停止!”楚少卿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来罢!”   “嗤!”一声轻啸中,楚少卿到了他跟前,竟好像没有距离的限制,一眨眼,一刹那。   李慕禅反应奇快,当楚少卿提剑时,他在直觉的提醒下,已经施展了移形换影之术,这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他胸口已经中剑。   “好剑法!”李慕禅赞叹。   楚少卿如换了一个人,面无表情,双眼空洞,似是怔怔望着远方,但身形飘移如风,与鬼魅无异,两丈距离仅是一刹,瞬间便至。   李慕禅不停的施展移形换影,不敢稍有停顿,否则已死,暗惊此术之奇之诡,真是鬼一般。   李慕禅隐隐猜得,此术与自己的大明王经隐隐相似,似是鬼神附体,功力大增,却要催发潜力,不能持久。   但这般奇术,换了一个人,没有直觉的提醒,没有移形换影这般妙术,一剑也挨不住已经死了,不必施展太久。   ……   李慕禅忽然停住,挥掌击出,“叮……”掌剑相交。   李慕禅随即闷哼一声,楚少卿的剑已经刺到他肩头,李慕禅忙暴退,没想到最终还是中了剑。   刚才这一剑委实诡异,掌剑相交之后,照理来说,长剑会反弹,她的剑却奇异,不但不反弹,反而顺势而刺,刺中了他肩头。   李慕禅只觉一股阴寒的气息瞬间钻进了肩膀,然后沿着经脉往上,朝心口钻了去,如一条寒蛇。   李慕禅忙后退,一边运转内力驱除,一边闪避绵绵不绝的剑光,她剑光滔滔而来,阻止他运功抵挡体内的寒气。   李慕禅的身法虽妙,却不如她的剑光,只能不停的后退,移形换影,一闪,而剑光不停的追逐。   两人从树林外打到树林里,剑光把树叶树枝搅成粉末,李慕禅所过之处,剑光皆将其摧毁,甚至树干也被剑光削去一半。   李慕禅一心二用,一边施展移形换影,一边驱除寒气,她内力虽纯,却比天武殿的两个老太监差一些,驱除并不难。   退出一里后,李慕禅驱除了内力,轻飘飘一掌拍出来,“叮……”一声脆响,掌剑相交。   这一次两股阴寒力量相交,彼此抵消。   李慕禅将逼出的内力运于掌上,迎上寒剑,这剑上的寒气与掌中寒气相撞,此彼之矛攻彼之盾。   若是她本身的内力,李慕禅倒不惧,即使她的剑奇异,剑上蕴着精纯的寒气,如从冰寒之地采来,来自九幽之下,他也能化去。   但此时的她化为另一个人,心法奇异,配以奇异的长剑,两者相合所发出的内力也极奇异,惹得他费了一番力气才驱除。   “叮叮叮叮……”李慕禅双掌不停拍出,迎击绵绵剑光,两人顿时僵持下来,李慕禅找到了抵挡之法。   他索性放弃了身法与步法,以拙对巧,不管她剑实剑虚,只是一掌拍出,仗着出掌快,总能拍中长剑。   楚少卿的双眼空洞,不知疲倦般出剑,剑光绵绵,李慕禅四周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树叶树枝都化为齑粉。   李慕禅也咬着牙,他倒要看看这美人儿还能坚持多久。   转眼过去了五百多招,楚少卿似乎不知疲惫,依旧剑光绵绵,李慕禅有虚空引气术,内力不虞匮乏,一直抵挡着森冷的剑气,却反而内力越发活泼,似是被她的寒气所激发。   ……   “叮……”一声脆响,掌剑再次相交。   楚少卿忽然一闪,倏的荡往后面,一闪一飘,到了三十几丈外,李慕禅见状忙追赶。   两人反了过来,一个追一个赶,先前被追的变成了追人的,他想看看楚少卿力尽之后会如何。   楚少卿眼见着速度慢慢减缓,李慕禅隔着她越来越近,他忽然一加速,倏的到了她身后,伸手抓向她肩膀,便要封其穴道。   恰在此时,他警觉大起,脚尖交错一点,由前进变成后退,猛的倒卷而回,如被一根长绳猛的往后一扯。   “铮……”剑光蓦地闪亮,似有龙吟声响起。   一道璀璨剑光遥遥追上李慕禅,贯穿了他身体,剑光没到身后树林中消失,李慕禅身形飘飘落地,长吁一口气。   中剑的他忽然一下消失,却是幻影,他身法太快,直到他现身,虚影才消失。   他已经防着她孤注一掷,没想到威力如此厉害,竟比得上自己的黄龙一剑了,还好他有防备,否则这一下就要被贯心而亡。   他飘飘到了楚少卿跟前,此时的楚少卿脸色苍白,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结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过来,眼神平静从容。   李慕禅笑了笑:“姑娘刚才用的是何功法?”   楚少卿淡淡一笑:“飞天神女功。”   “飞天神女功,好厉害的飞天神女功!”李慕禅抚掌赞叹,看了看她:“姑娘就不怕我杀你?”   “要杀便杀,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楚少卿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修过心,好,今天就算是一场缘份罢,我不杀你,改日再见!”   他一闪到了远处,消失在树林深处,一道剑光冉冉飘到楚少卿跟前,她伸手接过,森森冷意直贯心口,熟悉与陌生感觉涌起。   她抬头看着远处李慕禅消失的方向,细眉蹙起来,不解他为何放过了自己,难道是怜香惜玉?   她摇摇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还是与自己的师门有关系,还是对雪妃娘娘并无杀意?   她是修心的,对杀气最为敏感,一直古怪他那晚为何没有杀气,如今想来还真是奇怪,他对自己也无杀意。   她身体酥软,周身内力已经被刚才的一消耗一干二净,如今贼去楼空,再无余力了,若是有人过来,自己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她正要起身,脚步声响起,却是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到她坐在地上,顿时一怔,对看了一眼。   ……   这两个中年男子一个矮胖,一个高壮,都穿着粗布衣裳,打着短膊,露出结实健壮的肌肉,这么冷的天,他们丝毫没有冷意。   楚少卿皱一下眉头,看出这两人身怀不俗的内力,双眼闪着凶光,身上煞气浓郁,显然是杀过不少的人,不是良善之辈。   她看到两人眼中闪着的光芒,知道没怀好心思,心跟着下沉,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如今的自己酸软无力,刚才接剑都费了好大的力气,想要提剑杀人更是艰难,这两人不是弱不禁风的平常百姓,怕是杀不了他们。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稳稳当当,眼神平静,淡淡扫过二人,随后阖起了眼帘,打坐调息。   飞天神女功的后患是要静静休养一个月,将周身的潜力透支,内力更散去,与废了武功无异,想要恢复,需要重新修炼。   她如今与不会武功无异,周身内力一点儿也无,全部散失,只是剑法仍在,但没有内力支撑,剑法再精妙也威力有限。   两个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甚至有几分丑陋,双眼闪着精光,彼此对视一眼,身形矮胖的道:“平兄,这小美人儿怎么回事?”   “受伤了。”魁梧高大的中年人道。   “嘿嘿,还真是老天有眼,这么个美娇娘送到咱们跟前,你看……?”   “嗯,先拿下再说,我喝头汤。”魁梧高大的中年人双眼射出炯炯光芒,死死瞪着同伴。   矮胖中年人摇摇头:“不行不行,你上次就喝的头汤,这次该轮到我啦!”   “上次不算!”   “怎么不算,姓平的,你可别耍赖,明明说好的下一次是我头汤!”矮胖中年人不依的喝道。   “我说过吗?”高大中年人皱眉,煞有其事的想了想,摇摇头:“我怎么不记得了,一定是你记错了!”   “姓平的,你想耍赖!”矮胖中年人勃然色变,抽出腰间长刀,怒哼道:“我答应,我这把刀不答应!”   “行啦,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刀法,甭在我跟前耍弄啦!”高壮中年人摆摆手,摇头道:“咱们兄弟何必为一个女人撕破了脸皮?”   矮胖中年人恨恨哼道:“是你不守规矩,怨不得我!……甭想一碰上漂亮的,你就想喝头汤!”   “这样罢,咱们抓阉!”高壮中年人笑道。   “不成,她该是我的!”矮胖中年人摇摇头。   高壮中年人皱眉道:“我说老范,我这可是仁至义尽了,你再胡闹,莫怪我不客气!”   “哟,终于露出你真实嘴脸了!”老范冷笑,握紧手上的长刀:“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不就是那套银蛇剑法嘛!”   ……   “叮……”一声轻吟,高壮中年人抽出长剑,剑身颤抖着,却是一柄软剑,伸缩吞吐,像是一枚银蛇在蜿蜒扭动。   他一抖长剑,叹息道:“老范,莫怪我,只怪这个小娘皮太美,逼得咱们兄弟翻脸!”   “废话少说,男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美人儿嘛,来吧!”矮胖中年人一振长刀,昂然喝道。   “叮……”刀剑交击,两人战成了一团。   长刀如水,滔滔不绝的吞没了高壮中年,长剑如蛇,矫矫不群,不时破开刀光刺向矮胖中年人,不动则已,动则如毒蛇出洞。   两人剑来刀往,厮杀得极激烈,好像生死相搏,丝毫不因为是朋友而手下留情,都恨不得一招置对方于死地。   楚少卿微阖眼帘,心寂不动,静静的凝聚内力,想要在两人分出结果之前凝出一丝内力出来。   只要有一丝内力,自己便能一击奏功而自救,否则,凭两人的修为,自己即使有精妙的剑法也难逃毒手。   “叮叮叮叮……”剑光刀光搅在一起,越来越激烈。   “呃……”一声闷响,两人动作戛然而止,矮胖中年人右手持长刀架住长剑,左手一柄短刀刺进对手胸口。   高壮中年人不甘心的瞪大眼睛:“你……你……”   矮胖中年人冷笑一声:“姓平的,没想到吧,我一直隐而不发,就是为了这一天,你再嚣张啊!”   他哈哈大笑:“我一直忍着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嚣张的家伙就得死!”   “好深的心机……”高壮中年人露出苦笑,忽然长剑一闪,骤然发力,想临死前再行一击,来个同归于尽。   矮胖中年人拔刀后退,堪堪避过了,哈哈大笑:“你跟我来这一手,还嫩了点,哈哈,去死吧!”   “你……你……”高壮中年人不甘心的指着他,缓缓倒了下去。   “哈哈……”矮胖中年人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树叶簌簌抖动,显出精深的内力来,远胜刚才。   楚少卿睁开眸止看他,没想到这中年人心机如此之深,即使是刚才使计偷袭,仍掩去了自身的修为。   这一下他得意大笑才把真正的修为显露出来,掩藏得委实太深。   ……   “哈哈,小美人儿,你是怎么回事?”他缓步到了楚少卿跟前,距离一丈远,可进可退。   楚少卿睁开眼,淡淡瞥他一下:“你是何人?”   中年人满脸红光,搓着手笑:“嘿嘿,我是谁不重要,小美人儿,咱们亲热一番如何?”   楚少卿淡淡道:“滚!”   中年人呵呵笑道:“好好,还是只厉害的雌豹呢,我最喜欢!”   “你若再靠近两步,我必杀你。”楚少卿淡淡道。   她看出此人心计深沉,狡诈多疑,这般说法反而会让他举棋不定,小心翼翼,可以争取时间恢复。   中年人笑道:“嘿嘿,看来你果然是受了伤,不能靠近两步是吧,好哇,我就不靠近。”   他从怀里掏出两柄飞刀,在手上轻轻抛着,笑眯眯的打量着楚少卿。   楚少卿脸色微变,这一招极狠辣,自己还真没办法。   中年人笑眯眯的道:“看来你是怕啦,怎么样,跟着我吧,虽说我相貌一般,不像小白脸那么勾人,但跟着我,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你至少可以逍遥自在的活着!”   楚少卿脸色恢复如常,不屑的睨着他。   中年人接着笑道:“你若不从,我也不勉强,送你上西天就是,然后把你扒光了,挂到枝头好好欣赏一番,也算没白碰上你一回。”   楚少卿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盯着他。   中年人好整以暇的笑望着她,满是戏谑。   楚少卿感觉到一丝无助,世上还有这般狠毒之人,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人之恶毒与可怕。   若真的如此,不仅自己蒙羞,飞天庵也蒙羞。   看起来,唯今之计只有先从了他,待找机会再将他杀了,但这一步她实在不想走,这般还不如自杀,至于身后之事不想太多。   中年人也不紧逼,反而笑眯眯的道:“要怎么办,你好好想一想吧,我给你一刻钟考虑。”   他说罢倚着身边的树,笑眯眯的打量着楚少卿,越看越爱,如此绝色美人儿,气质又如此高傲卓然,定是名门之女。   自己虽也尝过几个女人的滋味,但这般绝品却从没沾染过,一者名门之女皆武功高绝,找上她们是找死,再者也惹不起,一旦做下了,他们会不死不休,早晚找上自己。   但眼前这美人儿实在太美,即使有人追杀,睡了她也值了,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实在是极妙之喻。   ……   一刻钟很快过去,中年人笑眯眯的离开树身,站直了,笑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要不要从了我?”   楚少卿一动不动,脸沉如水。   “嘿嘿,看来你是抵死不从呀!真是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中年人冷笑一声,沉下脸来:“那好,我先杀了你,再把你扒光了,挂到京师城门,倒要看看是哪一派出了如此美人儿!”   他说罢便势欲抛飞刀,楚少卿闭上了眼帘。   “呵呵……”一声朗笑蓦地响起,如在耳边,中年人脸色一变,忙缩身退到树后,长刀护在身前。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楚少卿身边,笑道:“我没来晚吧?”   楚少卿在听到他声音时便睁开了眼,此时仰头扫他一眼,淡淡道:“你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吧?”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略有几分尴尬:“呵呵……”   楚少卿沉着脸哼道:“多谢你了!”   李慕禅笑道:“不敢当,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陷入此境,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楚少卿。”楚少卿冷冷道。   李慕禅道:“楚姑娘,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伸掌按上楚少卿背心,一道浩濣内力汹涌而入,瞬间灌满了她丹田,她忙驱动沿自己的心法流转。   原本温暖的内力随着流转,很快转化为了清冷,仿佛由温泉变成了冷泉。   李慕禅精神强横,内视清晰,以内力为眼,趁机看清了她的运功路线,慢慢撤回手掌。   楚少卿没想过还有人能做到这般地步,没防备李慕禅趁机窥探了她的心法。   第647章 紫阳   李慕禅笑眯眯的收了手,退后一步戏谑的看着中年人。   对这等人,李慕禅向来是必杀之而后快,绝不会放过,而且即使要杀也不会痛快的杀,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不如此不能抵消造下的罪孽。   李慕禅虽好色,却对采花贼深恶痛绝,觉得对花儿般的女人摧残是世上最恶毒之事,罪无可赦。   楚少卿缓缓起身,朝着中年人而去。   中年人持刀一步步后退,眯着双眼紧盯着她的双眸,想要窥探出她的心思,但看到的只是一片宁静,仿佛平静无波的湖面。   退了几步,他后面是一棵树,背后抵着树他不再后退,而是仰天大笑:“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美人儿,来罢,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能不能杀得了我!”   楚少卿淡淡看他一眼,身形一闪,随着清亮光华闪一下,传来一声惨叫,中年人脸色铁青的捂着手腕,长刀跌落地上。   楚少卿似是没动过一般,淡淡看着他,看着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牙咬得吱吱作响。   这一剑把他的手筋斩断,却没有流太多的血,剑上的寒气封锁了伤口,但没有封住疼痛感,反而在寒气的冰冷下,感觉更加的清晰。   这其中的火候她把握得极准。   楚少卿平静如昔,神情没有一丝的小动,像是观看花儿树叶,不像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正散发着杀气的人。   “姓楚的,你不让我逮着机会!”中年人咬着牙,恶毒的诅咒。   楚少卿摇头:“你没机会了。”   她一闪,随之闪过一抹清亮的剑光,中年人再传出惨叫,另一只手又垂了下来,有一柄飞刀滑落地上。   他坚忍无比,纵使刚才痛苦难当,他左手却一支握着一柄飞刀,时刻准备出其不意的暗算。   楚少卿一怔,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中年人会有这一招暗藏着,阴差阳错,若是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真要中招。   她心中凛然,世人难测,对每个人皆须小心暗算,即使武功远不如自己的,也有暗算自己的能力。   李慕禅抚掌赞叹道:“好一个心机深沉之辈,真是可惜了!”   楚少卿回头扫他一眼,身形又一闪,一抹清亮的剑光相随,她仍站在原地像没有动弹过。   “啊!”惨叫一声,中年人倒在地上,大腿根部的衣衫出现一道口子,这一剑斩断了他的腿大筋,没有力量支撑他站稳。   ……   李慕禅笑道:“好,对付这等人,就要用就般手段!”   楚少卿又转头看他一眼,扫了扫他的脸庞。   没想到李慕禅竟如此说,还以为他会怨自己狠辣呢,不过她对中年人实在恨极,想到刚才炼狱般的心理折磨,她又怒又羞又恨,恨不得把此人斩成八段。   中年人倒在地上,仰头盯着她看,双眼恶毒,能把人看得心底发毛。   楚少卿却淡淡看着他,神情平静,任由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待过了半晌,又是一闪身,剑光跟着一闪。   “啊!”中年人再次惨叫,另一条腿的大筋被斩断。   她剑上寒气浓郁,斩断了这四条大筋,外表看不出什么伤势,只是他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任人揉搓。   李慕禅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多少女子毁在你身上,善恶因果,报应不爽,下一辈子当个好人罢。”   楚少卿却没有杀他,反而把剑归入鞘中。   李慕禅一怔,笑道:“楚姑娘,你不杀他?”   楚少卿摇头:“我不能犯杀戒。”   李慕禅笑起来:“杀与不杀,端是要看什么人,对于这般人物你还不能犯杀戒?”   “戒之所以为戒,正是因为不能违背,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犯戒。”楚少卿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失笑:“还真是执律严谨,佩服佩服!”   他说着佩服,口气却是说不出的讥诮,觉得迂不可及,这般人物早该死无数次了,早死早投胎。   楚少卿听出他的讥诮,却淡然视之:“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刚才谢过一次,这次又谢,你还真是喜欢谢你呢,……不必客气,你是因为我落到这般境地,若是不救岂不是有愧于心,所以我救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楚少卿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灿然若花绽放。   李慕禅头一次看到她笑,被她灿烂的容光所惊讶,怔了怔,叹息道:“这么多好,何必非要板着脸,佛家的威仪可不是阴沉着脸。”   楚少卿斜睨他一眼,对于他的轻佻不满之极,淡淡道:“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楚姑娘觉得我该不该告诉你?”   “那就算了,告辞!”她淡淡一笑,一闪身已经消失在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抬抬手,无奈的摇摇头,这位楚姑娘倒是干脆利落,行事毫不拖泥带水,有巾帼之风。   他摇头笑了笑,如此美人儿为敌,倒也是雅事。   ……   他来到中年人跟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想怎么个死法?”   “你敢杀我?”中年人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为何不敢?”   中年人冷冷道:“我乃紫阳门弟子,你若杀我,必有人替我报仇!”   李慕禅眉毛一抬:“紫阳门?”   “不错!”中年人傲然冷笑。   李慕禅笑起来:“不知紫阳门是何门何派,位于哪里?”   “你装作不认得又如何!”中年人冷笑道:“你若敢杀我,不出三日,必有师父替我报仇!”   李慕禅摇摇头:“我还真不知紫阳门是何方神圣,令师又是哪一位?”   “敝师乃瑞王府总教头何千山!”中年人傲然道。   “王府总教头,想来武功过人了,倒要见识一二。”李慕禅点点头,轻轻一指点到他胸口。   “啊……”中年人顿时一颤,身子顿时缩了起来,随即又一张,又是一缩,又是一张,缩张变化像是一条大虾。   他脸庞扭成一团,狰狞可怖,额头冷汗涔涔,正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喉咙发出低低的呻吟。   李慕禅直接封了他的哑穴,即使如此,他仍发出这般呻吟声,痛苦太过剧烈,非是人能忍受。   李慕禅摇头道:“我对于淫贼从不客气,莫怪我辣手,只怪你犯下罪孽,唉……,可惜!”   他说着可惜,轻轻一抛,把此人抛上了树杈上,飘然而去。   他已经断了此人心脉,但心脉间又注了一道真气,连接心脉,使其不至于马上死去,待真气一断,自然所绝而亡。   他一离开,中年人从树上坠落,吐出一道血箭,差点儿昏过去,他心脉间有李慕禅的真气护着,却不容易昏迷。   不过若非地上厚厚的树叶,他这一下直接摔死了。   他用力吐出一道红色唾沫,然后用染着血的嘴咬开肩头,上面有一个小竹管,竹管上有一个线头。   他把线头用牙一扯,顿时“啪”一声脆响,竹管炸开,飞出一只小虫子,转眼间消失不见。   中年人露出笑容,做完这些已经吃力之极,他仰头静静躺在枯叶上,脑海里闪现着刚才的一幕,脸庞再次狰狞起来。   ……   随后,他又剧烈的颤抖,身体一缩一张如大虾,刚才的剧烈疼痛又发作了,他在枯叶上滚动,转眼功夫身上卷满了松针。   他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随后传来惊呼:“范师兄!”   两个青年男子飘身过来扶起他,这两个青年皆着蓝衫,面如冠玉,英姿勃发,精气神十足。   两人把中年人扶起来后,一人在前扶着,另一人坐到他身后,伸掌抵其背心送入内力,同时探察其伤势。   中年人不停的颤抖着,神志清楚,却无法说话,只能以眼神盯着面前的青年,透着哀求之色。   他实在受不了这般痛苦,想青年帮他。   对面青年盯着他,看懂了他眼神,忙道:“范师兄,你哪里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只是打着摆子,喉咙发出嗬嗬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写给我看!”青年忙道,捡了一个树枝递过去。   中年人举起右手,刚抓住树枝却马上又垂下去,耷拉着手腕,握都握不住树枝,更拿不动。   青年看到他手腕的伤痕,脸色大变:“范师兄,你的手筋被挑了?”   中年人缓缓的点头,吃力非常,身体的颤抖慢慢的退去,渐渐安静一些了。   青年脸色变得铁青,盯着他手腕看,慢慢抬起头,咬牙问:“好歹毒的家伙,谁下的手?!”   中年人摇摇头,感觉到身后传来汩汩热气,似是火炉烘烤,暖融融的舒服,身体的寒冷退了一些。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一点儿温暖就让他舒服异常,他如今的感觉格外的敏锐,是被李慕禅做了手脚。   身后的青年方正脸庞,眉宇间一腔正气,他缓缓松开手,摇摇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吴师兄,如何?”另一青年问。   吴师兄摇摇头,仍不说话,惹得另一青年急问:“到底怎么了?”   吴师兄摇头道:“算啦,咱们送师兄去见师父罢,咱们的本领怕是不够,不必白折腾了。”   另一青年皱眉不悦道:“吴师兄何必妄自菲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到了后面,伸掌抵到中年人背心,片刻后阴沉着脸收掌,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双眼熊熊如炬。   “欺人太甚!”他一掌拍到身边枯叶上,顿时“砰”一声闷响,枯叶纷飞,如一道龙卷风把它们卷了起来,绕着三人纷飞。   ……   这一下显示出了颇深的修为,虽然年轻却不容小觑,吴师兄摇头道:“我来背着范师兄,你去通知王府通知师父罢。”   “好。”另一青年缓缓点头,沉声道:“吴师兄,这个仇咱们一定得报!”   吴师兄摇摇头:“一切听师父安排。”   他说罢把中年人背了起来,飘身出了树林,脚下如御风而行,轻飘飘进了城东附近的一座庄园。   这庄园位于山坡半腰,连绵有数十间屋子,把整个半山腰占满,似是山腰系了一条紫带。   他进去之后,径直到了大厅,不理会出来迎接的十几个青年。   这十个青年皆着宝蓝劲装,英姿勃发,看着被枯叶覆着的中年人,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这位范师兄可是位厉害人物,从来没有吃过亏的,他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狼狈不堪!   吴师兄把中年人放到一张雪白的榻上,顾不得他身上脏。   他打量一眼中年人,见他仍没昏迷过去,松一口气,转身摆摆手,脸色沉肃:“你们都出去吧,等师父回来再说!”   众人都不愿意,想从他嘴里探得一二,却又被他威严所慑,只能慢悠悠的退出了大厅,纷纷议论。   大厅里只剩下两人,吴师兄叹道:“范师兄,看来你惹上厉害人物了,我去拿墨水,你拿手指写几个字罢。”   他磨砚片刻,端了过来,另一手拿着纸,然后放开纸,拿起中年人的右手,按到砚里醮了醮。   “什么人下的手?”他问。   中年人咬着牙,双眼闪过怒火与恶毒,手指落在纸上,墨水染开,他极力想挪动,但手上好像负着千钧之重,丝毫动弹不得。   看到这般,吴师兄摇摇头,露出苦笑,这穴道封得极奇异,内力汩汩,偏偏却动弹不得,好像一点儿力气也施不出来。   中年人喘着粗气,努力想要挪动手指,偏偏手指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不动一下,好像一座大山般沉重。   “算啦范师兄,待师父回来再说罢。”吴师兄摇摇头。   中年人不甘心的嗬嗬两声,双眼布满血丝。   吴师兄暗自叹息,不再多说,温声说道:“师父武功深不可测,一定有法子救师兄你的,不必担心。”   中年人慢慢闭上眼睛,颓然的放弃了努力。   ……   “嗯……”他喉咙忽然发出一声低吟,随后身子再次如虾般挣扎开来,一缩一张,身上大汗涔涔而出。   吴师兄忙伸掌抵上他背心,一股内力渡进去,脸色马上大变,忙不迭的抽掌,“砰”一声倒飞了出去。   他身体撞上了两个百鸟朝凤的玉石屏风,屏风顿时化为碎片迸散开去,射到了旁边的家具上。   他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一时爬不起来。   中年人身体迸出一股奇异的力量,钻进他身体就像是电击一般,他身体颤抖着,浑身酥麻,使不出一丝劲来。   半晌过后他才爬起来,心有余悸的转头看去,中年人已经停止了颤抖,这一阵又过去了。   脚步声响起,三人飘身进来,当头一个是须眉皆白的老者,身材魁梧高大,脸上有几个麻子,脸泛红光,紫气氤氲。   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魁梧中年人,相貌与他隐隐相似,另一个是先前报信的青年,脸色匆匆,满脸的怒色。   “怎么回事?”高大老者沉声道,三两步跨到了中年人身边,探手捉了他手腕探察,看一眼他手腕的伤口,皱眉不理,阖眼探察。   魁梧中年人看看狼藉的周围,皱眉道:“吴师弟,怎么回事?”   吴师兄摇头苦笑:“何师兄,刚才范师兄又发作了,我想帮他,却不想他体内竟蕴着一股庞大力量,我猝不及防被打飞了。”   魁梧中年人皱眉:“这么厉害?”   吴师兄叹道:“也不知范师兄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下此毒手,我刚才探了一下,范师兄的心脉已断……”   “嗯——?”何师兄一怔,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明明心脉断了,却仍活得好好的,真是咄咄怪事。”吴师兄摇摇头,满脸的不解。   这时老者松开了手,忽然疾点几指,中年人却毫无反应,仍旧睁大了双眼,怔怔看着老者。   老者霜眉皱成一团,又点了几指,中年人仍无反应。   “师父……?”吴师兄道。   老者摇摇头,索性不再动手,沉声道:“好个厉害人物,小范,你究竟惹了什么人?”   中年人眨了眨眼,露出愤怒之色,却动不了,只能眨眼。   “师父,范师兄被封了穴道。”吴师兄道。   “我还不知道!?”老者没好气的哼一声,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这封穴的手法没见过,应该不是咱们京师的人。”   “是,这奇异的手法确实没见过。”吴师兄点头。   ……   何师兄走过去,按到中年人后背,探察了片刻摇摇头:“此人好狠的心,竟断了范师弟的心脉!”   “师父,可有救命之法?”吴师兄关切的问。   “心脉断了谁能救?!”何师兄摇头,叹了口气:“爹,看来此人是故意如此,是为了什么?”   老者冷笑道:“给咱们示威!”   吴师兄道:“师父,到底范师兄怎么惹了他,竟下此毒手,先是断了四肢,又断心脉,还这么折磨范师兄。”   “看来小范的老毛病又犯了!”老者摇头叹了口气。   其余三人皆默然,对于中年人的这个毛病他们都知道,却一直改不掉,因为紫阳门的存在,也没人追究,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如此下场。   “范师弟,是不是女人?”何师兄走到近前,沉声问。   中年人眨了一下眼,目光再次变得狠毒与愤恨,好像恨不得吃人。   四人看到这般,知道不幸料中,还真是女人。   “唉……”老者摇摇头,叹道:“你终究是要死在女人身上的,果然如此,算了吧,认命吧!”   “师父,这女子也太过狠毒了,她杀便罢,为何要如此折磨范师兄!”另一个青年不忿的道。   “算啦,小范做的事,受这个罪不冤!”老者摇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哼道:“他当初该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另一个青年沉声道:“师父,他如此待咱们紫阳门人,若不能报仇,咱们颜面何存?”   “赵师弟!”吴师兄皱眉道。   这般高手躲还来不及,赵师弟倒好,一个劲的往上凑,真是不知死活!   “嗯,小赵的心思我明白。”老者摆摆手,叹道:“小赵,你觉得为师能不能胜得过此人?”   赵师弟沉声道:“师父神功无敌,自然胜过此人!”   老者摇头:“你错了,为师不是此人对手。”   “啊——?”赵师弟瞪大眼睛,不信的道:“师父,不会罢?”   “为师若能胜过她,自然会替小范报仇,可看此人的内力,此人的封穴手法,我不如也。”老者摇头叹了口气,道:“此女年纪应该不大,如此年纪有如此功力与手法,其师门之厉害可见一般!”   “师父,那范师兄就白挨这一顿……?”赵师弟急道。   老者摇头叹道:“小赵,咱们紫阳门能生屹立不倒,不是因为咱们真的天下第一,无人敢惹,一者是瑞王的脸面,一者是咱们识时务,绝顶高手不能招惹。”   “师父……”小赵怔怔看着他。   ……   老者像是一下老了十几岁,叹道:“真招惹了高手,咱们偌大的紫阳门说没就没了!”   他摇头道:“你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高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一个人足以扫平咱们整个紫阳门绝非夸张!”   赵姓青年低头默然,这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骄傲,他出去时傲气凌人,觉得身为紫阳门弟子,完全可以横行天下,京师无人敢惹。   没想到师父竟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叹了口气:“师父,那只能眼睁睁看着范师兄没命?”   “这般伤势,便是御医来了也没辄的。”老者摇摇头,缓缓道:“到了这个地步,不必再抱什么幻想了。”   “可恨!”赵姓青年用力一捶自己掌心。   何师兄拍拍他肩膀:“赵师弟,算啦……”   “师父,我一定要替范师兄报仇!”赵师弟咬着牙恨恨道。   何师兄忙道:“傻孩子,凶手是谁都不知,如何报仇?”   他接着道:“此女是故意让范师兄嘴不能言,手不能动,无论如何没办法告诉咱们,其用心恶毒之极!”   他看得出来,这也是酷刑的一种,就是为了憋屈死范师弟,让他心急如焚,焦躁而无奈,受尽折磨。   不仅要折磨他的身体,连他的心也一块儿折磨,此人之狠辣着实惊人,这种人物还是少惹为妙。   “太恶毒了,这样的人该杀!”赵师弟恶狠狠的道。   “呵呵……”一声长笑蓦地响起,大厅里闪过一道青影,随即出现一人,青衫飘飘,脸色枯槁,一看就知戴着面具。   人皮面目虽栩栩如生,但表情是做不出来的,这东西并不罕见,只是为了方便,不必蒙着脸罢了。   “你是什么人?!”众人脸色一变,无声无息中潜入大厅,这对于紫阳门无异于打了一耳光。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要找的就是我。”   “是你——?!”众人脸色一变,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淡淡一笑:“此人恶行累累,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师门包庇如此人物,紫阳门,呵呵……”   他语气满是讥诮,目光里也充满了讥诮,透着一丝冰冷。   ……   众人与他目光一触,顿时心里一惊,觉得发底发冷,像是遇到老虎,并非畏惧,而是源自心底的冷意。   “你杀了范师兄,还欺到咱们门上,难道咱们紫阳门这么好欺负?!”姓赵的青年踏前一步,昂然喝道:“你赶紧把范师兄的穴道解开!”   李慕禅笑了起来,朝老者看一眼:“这就是紫阳门的弟子?”   “阁下何人?”老者慢慢抱抱拳。   李慕禅笑道:“我的名字嘛,你们还不配知道。”   “哼,藏头露尾的家伙!”姓赵的青年冷笑,他虽知眼前这人厉害,但年轻气盛,受不得他讥诮的目光。   李慕禅笑道:“你们想好了,见了我的真容就得死。”   “哼,胡吹大气!”姓赵青年不屑的撇撇嘴。   李慕禅道:“既如此,那也好,就见一见罢。”   说着话他慢慢抬起手,似要揭开面具。   “慢着!”老者忙喝道。   李慕禅停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子?”   老者沉声道:“老朽忝为瑞王府总教头,阁下何必咄咄逼人?”   李慕禅道:“我不想咄咄逼人,可你这不肖的徒弟何曾晓得饶人了?……多少女子毁在他手上,你这个做师父的不是不知,却要纵容,其罪与他无异!”   老者脸色阴沉道:“阁下是要把老夫也杀了?”   李慕禅点头:“纵容为恶,其恶不赦,你陪你宝贝徒弟一块儿上路罢!”   他一闪到了老者身后,伸掌拍去。   “走——!”老者怒喝一声,转身迎上去一拳捣出,脸上紫气氤氲,拳头似被一团紫气包裹着。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   李慕禅抖抖手,没想到这团紫气倒是不凡,绵绵柔韧,若是再强一些,威力倒可堪一观。   可惜这老者的修为有限,不能完全发挥出此功之妙。   “砰!砰!砰!”老者先是撞碎了另一屏风,接着撞碎书案,又撞破了窗户,飞出了窗外。   “师父!”赵姓青年大叫一声,朝李慕禅冲去。   李慕禅一拂袖子,他也飞了出去,与老者相同的方向。   吴师兄与姓何中年人却没动手,冷眼旁观,迎上李慕禅笑眯眯的目光。   “你们呢?”李慕禅问。   姓何中年人道:“阁下武功高明,咱们不是对手。”   李慕禅道:“好,算你们识时务,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出了大厅到了外面,老者落在五丈开外,嘴角泌血,正慢慢爬起来,胳膊却一软马上又倒下了。   ……   “师父!”两人大惊,忙上前扶起他。   老者慢慢站起来,嘴里却汩汩冒血,越涌越厉害,两人看得心里发沉,忙伸手去掏灵药,却被老者挥手阻住了。   “我……我不成了。”他努力咽一口血,嘶哑着声音,呼呼喘着粗气,仿佛破风箱呼扇。   “师父!”   “爹!”   老者忽然精神一振,一振手臂站直了,脱开二人的搀扶:“你们不必替我报仇,也是我罪有应得。”   他呼吸开始匀称,双眼炯炯,脸上紫气氤氲。   “爹!”何姓中年人脸色阴沉,一看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吴姓青年却没看出来,脸上大喜过望:“师父,你好啦!”   老者摇摇头,目光最终落到他身上:“小吴,我走了之后,由你执掌紫阳门的门户。”   “师父!”吴姓青年一怔,忙道:“何师兄才是掌门,我不成的!”   老者摇摇头:“坤儿他性子阴沉,行事缺乏光明正大,咱们紫阳门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你才成。”   他转头道:“坤儿,你不要想着报仇,为父是罪有应得,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小范他做了坏事,为师一直睁一眼闭一眼,也该有此报!……你要好好辅佐你吴师弟,把紫阳门壮大,为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他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仇人太过强大,一旦想报仇,那么整个紫阳门都将随之覆灭,他实不想这样。   何姓中年人缓缓道:“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好!好!”老者笑着点头,脸上红光迅速的消失,忽然仰天摔倒,直接闭上眼睛,气绝而亡。   “爹——!”“师父——!”   两人扭头瞪去,但人影杳杳,李慕禅早就不见了。   李慕禅杀了老者,心里毫无愧疚,若不是他纵容混仗弟子,早早管教好了,又哪有那么多女子受害?   他虽不是唆使为恶,却与做恶无异,该杀。   清晨时分,方府热闹之极,灯笼高挂,方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即将到了,还差了两天,方府的几个嫡子,方怀义,方怀智,方怀蕊,还有家主方念心,都到了。   第648章 过关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功,一个护卫过来通禀,有人求见先生,秀儿在一旁观看,扬声问是何人。   青年护卫恭敬的答禀:“是二公子与三公子。”   李慕禅停下动作,摇头笑道:“既是二公子与三公子,我亲自去迎!”   他身着青色劲装大步流星到了门口,但见方怀义与方怀智正站在一块儿,方怀义气度沉凝,好像比从前更多了几分稳重与威严,方怀智仍是老样子,吊儿郎当的东顾西盼,打量四周,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李慕禅呵呵笑道:“二爷三爷,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方怀智霍的转头过来,哈哈笑道:“好啊李先生,你来这里躲清净了,咱们倒是好一番辛苦!”   “老三慎言!”方怀义沉声道。   方怀智哈哈笑道:“二哥你也太小心啦,你是咱们未来的家主,这是板上钉钉的,有什么好慎言的!”   方怀义哼道:“即使这般,也不要得意忘形!”   “好好,我不得意忘形!”方怀智无奈的摇摇头,转头对李慕禅笑道:“二哥就是这般谨小慎微,若不是大哥变成那样,这家主之位呀,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二哥身上!”   李慕禅笑道:“哪能轮到三爷?”   方怀智哈哈笑道:“那也说不定呐,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这是再好笑不过的笑话,凭他鲁莽无智的性子,只要家主没老糊涂,绝不会将方家交给他,他就是一个败家子。   李慕禅笑道:“二爷三爷,一路辛苦了,项老,黄前辈,请进吧!”   两人身后带跟着两人,一个是项雷,一个是黄宗饶,两人微笑满面,一团和气的看着李慕禅。   众人随着他进了院子,然后在东边的小亭里坐下,秀儿轻盈的端上了茶盏,一一递给众人。   方怀智打量着秀儿,笑眯眯的道:“李先生,我爹倒是投其所好,先生在哪里都有美人儿相伴呀!”   李慕禅摇头笑道:“三爷休得取笑。”   “嘿嘿,当初雪娘她们三个,差点儿成了我的夫人,现在想想还后悔,没能得手!”方怀智摇头道。   李慕禅斜了他一眼,吓了方怀智一跳,忙打个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朋友妻不可欺,我可一点儿没有邪心!”   方怀义笑道:“老三现在对她们三个恭敬得很!”   李慕禅笑了笑:“三爷,明月还好吧?”   方怀智忙不迭的点头:“好得很,明月姑娘的武功进境极快,现在都能达到三品供奉了!”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她资质不错,多谢三公子照拂。”   “嘿嘿,是明月姑娘厉害,我可没出力。”方怀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方怀义摇头笑道:“他被明月姑娘收拾了两次,现在老实了。”   ……   “哦——?”李慕禅笑眯眯的斜睨着他。   方怀智忙道:“先生可千万别误会,好像我欺负明月姑娘一般,不是我欺负她,是她欺负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三爷一定弄错了罢,明月可是个老实姑娘,哪会欺负别人?……莫不是三爷做了什么错事?”   “天地良心,二爷你替我做证,还有项老,黄老,你们要说句公道话,我可被冤枉死啦!”方怀智叫起了撞天屈。   方怀义笑道:“谁让你劣迹班班,明月姑娘收拾你也应该!”   “二——哥——!”方怀智大恼,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明月为何欺负三爷你?”   项雷抚髯笑道:“明月姑娘好像对男人都没什么好脾气,说三爷贪花好色,对不住女人,要让他见识一下女人的厉害。”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知道她心结还在,当初那件事的阴影未消,时间还短,想完全消除没法子,但总能淡化一些,不影响心境,但这需要时间,自己不在后,她无人管束,可能又被众人宠了一下,变得胆大起来。   明月身怀延命奇术,对众人来说那是了不得的事,关乎自己的性命,自然要卖力的讨好,哪一个敢得罪,况且还有自己这个师父撑腰。   三爷都敢欺负,这还真是自己的弟子呢,可能也是受自己偷袭大公子的影响,没有了敬畏之意。   方怀智无奈的道:“我说破了嘴皮子,明月姑娘仍不依不饶,我现在是惹不起躲得起,一见她就退避三舍!”   众人大笑,方怀义笑道:“活该,我看这就是报答,也该你受受女人的苦了,明月姑娘此举大快人心!”   方怀智挠挠光头,哀求道:“先生,你管管你的好徒弟吧,我也太没面子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男人,先生咱们男人太丢脸罢!”   李慕禅笑道:“三爷好好练武,把她制服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求别人,是不是?”   “好啊,原来你们师徒是穿一条裤子的!”方怀智大声叫道,恨恨道:“你就任由她欺负我呀!”   李慕禅笑道:“好好,我给明月一封信,三爷转交给她,不让她再找你麻烦了,如何?”   “这还差不多!”方怀智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   李慕禅问起大公子的伤势,四人都摇摇头,三人脸色沉重起来,唯有方怀智一脸的轻松。   “大哥这样也好,没了烦恼!”方怀智笑道。   “老三!”方怀义皱眉,不满的瞪他一眼。   方怀智道:“我说得可是实话,老大整天玩阴谋诡计,这一回总算消停了,也不必费脑子,不必整天担心别人抢了他的家主位子!”   方怀义摇摇头,项雷与黄宗饶也摇摇头,方怀智说话虽粗,却并非没理,方怀仁确实太过用心机,而且气量狭窄,不得人心。   “家主呢?”李慕禅问。   方怀义道:“听说去见娘娘了,这次亏得娘娘张罗,才有如今这般盛况。”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我来这么些日子却没能见着娘娘,这次该一块儿去的。”   方怀智哼道:“我也跟爹说,让先生跟着一块儿,让宫里的人长长见识,可爹偏不答应,匆匆去了。”   方怀义皱眉道:“老三,莫这么说爹!”   方怀智撇撇嘴哼道:“好吧好吧,反正我看着爹是有古怪。”   李慕禅苦笑,不是家主有古怪,是自己有古怪,家主看来一直防着自己与娘娘接触呢。   五人又说了一番话,方怀智提议,一块儿去京师逛一逛,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与热闹,李慕禅在这里住一阵子了,应该熟悉了,由他带路。   因为他惹是生非的性子,他一直没被允许来京师,都被拘在白灵城里,如今骤然来此,他兴高采烈之极。   方怀义见他如此兴致,也没反对,这样也好,大伙一块儿跟着,还能管一管他,免得他自己一个人出去又惹是生非。   众人出了方府,方怀智嚷嚷着要去青楼,京师的百花楼举国闻名,据说里面有天下第一名妓解珍儿。   无论如何,来京师一趟,若没有见识过解珍儿,就是白来了京师一回,听李慕禅说他没见过,好生耻笑了一番。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也生出了几分兴趣,想见识一下这天下第一名妓,到底何等美貌,会有这般名号。   其余三人虽不好色,但毕竟是男人,听到这个名头,也生出兴趣来,跟着起哄,决定去百花楼。   不过时辰还早,这时候的百花楼还没开呢,到了晚上才开馆,他们先要去京师别的地方消遣一番,于是先跑马观花一般看遍京师。   ……   “好一个百花楼!好气派!”站在一座高耸入云,如天宫仙阙的高楼前,方怀智仰头看了一番,摇头感叹。   李慕禅笑道:“三爷,看这百花楼的气派,就怕是店大欺主。”   “嗨,他要是欺主,我就砸他奶奶的!”方怀智撇撇嘴,撸了撸袖子。   方怀义一听马上拉起他:“老三,你又要犯浑,这里可不是白灵城,惹了乱子有人给你擦屁股,京师里的人个个都不能小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砸了哪个亲王,哪个权贵!”   “权贵他们算啥,还能大过大姐去?”方怀智撇嘴不屑的道。   “老三,大姐现在正是着急的时候,容不得一点儿差错,你若捣乱,给她惹了麻烦,坏了她的事,看你怎么办!”方怀义正色道。   方怀智道:“那咱们也太憋屈了,身为皇亲国戚,一点儿没威风,还当这皇亲国戚干什么!”   “你以为皇亲国戚是那么好当的?!”方怀义哼道:“便是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你就给我放老实一占炮艇罢!”   方怀智没好气的摆摆手:“好吧好吧,二哥你甭再啰唆啦,咱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听你训人的!”   “你……”方怀义气道。   李慕禅忙摆圆场:“二爷放心,三爷说说罢了,他粗中有细,自有分寸的,不会惹什么大乱子。”   方怀义摇头道:“我是一看着他就发毛,心惊胆颤,他这个惹祸精,还心中有数,先生你也太抬举他啦!”   李慕禅笑道:“二爷你过虑啦,咱们有娘娘撑腰,该气势时得气势,莫被人小瞧了,反而丢娘娘的脸,世人不都是忍让谦恭的!”   “对嘛,先生这话我爱听!”方怀智忙点头。   “唉……,算啦,先生你可得帮我看着他点儿,真惹了事,惹得大姐发火,我到时可不管你们!”方怀义哼道。   李慕禅笑道:“是是,咱们进去吧!”   他们随着人流往里走,一进门便有一个一团笑容的青年迎上来,穿着黑色绸缎紧身衣,戴着绒球帽子,看着有些可喜。   他笑眯眯的道:“五位大人请啦,可有相好的姑娘?”   他口齿清晰,伶牙俐齿,听着声音也透着一番喜气与恭维,极为舒服,方怀智咳嗽一声,懒洋洋的道:“咱们是头一次来京师,听说过天下第一名妓的名头,想过来见一见。”   青年一怔,随即笑眯眯的道:“几位是想见解姑娘吧?”   “对对,就是解珍儿。”方怀智忙点头。   ……   “那可对不住,解姑娘今儿不在。”青年笑着摇头,满脸的歉意。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他,青年利落的接过了,笑容更多更真诚几分:“几位爷,说句实话,要见解姑娘的人太多,解姑娘的身份也不同,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见,您说是不是?”   “那如何才能见着她?”李慕禅问。   方怀智撇撇嘴,嘟囔一句:“不过一姐儿,摆什么架子!”   青年脸色顿时一变,皱眉看了看方怀智。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甭听他说话,小兄弟指点一下迷津,怎么才能见着解姑娘,……咱们可是慕名而来,听说京师的百花楼乃天下第一名楼,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青年胸脯挺了挺,傲然笑道:“那是自然,咱们百花楼可是天下第一名楼,别的什么赛春楼,飞摇楼,都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道:“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百花楼这般名气,得益于天下第一名妓,是不是?”   “那是,解姑娘可是咱们的镇楼之宝!”青年拍拍胸脯。   李慕禅道:“但若解姑娘一直吝于相见,躲在深闺不出,那咱们何必千里迢迢来百花楼,难道是为了吃闭门羹,白跑一趟的?”   “这个嘛……,倒也有理。”青年点点头。   方怀智嘟囔道:“先生何必跟他废话,打将是去便是!”   方怀义一扯他袖子:“你给我少说几句!”   方怀智不甘心的闭上嘴,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青年一眼。   不过青年阅历极丰,见得人多了,虽被这么瞪着,仍面不改色,似是没看到他的目光,只与李慕禅说话。   李慕禅道:“想必解姑娘有什么要求吧?”   “还是先生明白!”青年笑眯眯的点头,道:“咱们解姑娘不是什么人都见,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见,想见解姑娘,只需过一关即可。”   “哦——?”李慕禅笑起来:“不妨说来听听。”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莺莺燕燕之声,或是女人出来招摇,都是一些黑绸缎青年迎上来,在前头带路,故人来人往,反而很安静。   青年笑道:“若是文人,可以赋诗一首,解姑娘看了觉得好,可以请内一见,若是武人,则要胜过郭老,则可请内一见。”   “娘的,好大的架子!”方怀智又发起了牢骚。   方怀义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若再乱说话,下次甭想再扯咱们来!”   方怀智无奈的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粗气,紧闭上嘴,暗忖若没有二哥他们陪着,他可没机会来这种地方,来到京师,处处都有爹管着,还没有在白灵城自由自在,真是憋屈之极!   ……   “那咱们要会一会这位郭老,不知在何处?”李慕禅笑道。   他一直笑眯眯的,当成一件好玩的事,不像方怀智那般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位天下第一名妓。   “几位真要与郭老比试?”青年打量了几人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李慕禅笑道:“这位郭老的武功想必极深罢?”   青年凑到李慕禅耳边,压低声音:“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诸位还是写首诗为妙,跟郭老动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回事?”李慕禅问。   青年道:“郭老虽然不会杀人,但闹个灰头土脸是难免的,输了是要被提着扔出去的,太丢人了。”   李慕禅笑道:“至今还没有打得过郭老的?”   “正是。”青年点点头,傲然道:“郭老的武功虽不说京师第一,却也差不太多。”   李慕禅来了兴趣,与方怀义对视一眼,笑道:“那更要领教高明了,烦劳小兄弟带路吧。”   “……好吧。”青年看看他,想要再劝却被方怀智瞪了回去,心下暗骂一声不识好人心,笑了笑转身带路。   他们径直往北,没有上楼梯,而是挑过一个门帘,到了一间小院内,青年转头笑道:“解姑娘不住楼上。”   青年带着众人进了一个回廊,九曲八绕,终于来到一座小院,他们往后一瞧,百花楼好像一下隔得很远,喧闹一下远离。   他们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院,青年转身道:“几位稍等,我去唤一声郭老。”   几人点点头,站在台阶上打量四周,这是一间雅致的小院,东边花圃西边竹林,花圃中央有假山奇石,竹林旁边有小亭。   一阵夜风徐徐而来,吹得竹林簌簌,别有一番幽院,心跟着一下宁静下来,再没有了尘嚣的喧闹与欲望。   李慕禅点点头,布置得虽然简单,却别有匠心,显然是高人手笔,牛刀小试已经显出不凡气象来。   脚步声响起,刚才进去的青年跟在一个老者从旁边的月亮门出来,李慕禅打量着这老者。   中等身材,一身葛衣,雪白的头发与眉毛,颌下光洁没有一根须髯,双眼清亮,眼神温润柔和。   他脸若婴儿,散发着红光,没有一丝皱纹,显然是养生有术,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派。   众人暗自喝彩,好一位神仙人物!   ……   “郭老,这几位先生就是想见解姑娘的,就交给郭老了。”青年恭谨的道,低着头说话,发出内心的恭敬。   老者摆摆手,温声道:“小蔡,你去吧,他们就交给我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奇异,竟是一个太监!   太监的声音并非都尖细,反而有很多都柔和悦耳,远胜一般人的声音,有一股奇特的韵味,绝非世人以为的刺耳难听。   李慕禅估计,他们是经过皇宫里的专门训练,就像后世的美声唱法一般,发音发式,说话语调都极为考究,柔和悦耳。   这位郭老的声音就极好听,李慕禅一听就听出来,他是太监,与白公公说话有几分相似,绝错不了。   青楼里竟有一位太监,而且这位太监的修为深厚,竟有如渊如海之感,显然不是一般的人。   这位解姑娘有什么来头,竟劳烦这般高手保护,难道她身世奇特,是什么名门之后,金枝玉叶流落风尘?   “是,那小子告辞了。”青年恭声应道,转身对李慕禅道:“这位先生,若想见解姑娘,就得打败这位郭老,先生不必勉强。”   李慕禅点点头:“好,多谢你了。”   “不敢。”青年抱抱拳,往后退出了小院,消失不见。   方怀智瞪着他离开了,转头瞪向老者,哼道:“郭老,咱们要见解姑娘,非要跟你打吗?”   “不错。”郭老缓缓点头,清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到了李慕禅身上,颔首道:“小伙子好厉害的修为,难得!难得!”   他双眼有神,目光虽柔和,却似能看透人心。   李慕禅笑了笑:“郭老修为深厚,在下佩服得很,解姑娘也好奇得很,那咱们切磋一下吧。”   “行啊,过来罢。”郭老点头,来到花圃当中的假山前,微笑道:“咱们就比划一下拳脚功夫罢。”   他看李慕禅腰间没有剑,自然是精于拳脚,他也有几分见猎心喜,所遇这么多来见解姑娘的人中,数眼前这青年修为最深。   来见解珍儿的人群往往是青年,那些老年人没有了这般兴致,而年轻人往往修为不够深,即使少年英才,论真正的修为还是差了老一辈一大截儿。   郭老本就远超同侪,与青年对敌,自然没遇上对手,都有些腻歪了这件事,李慕禅是头一个看着深不可测的,终于有点儿味道了。   ……   两人站定,其余人退到两丈外假山下,假山下面有一个方石桌,身边是几个木墩,他们顺势坐下。   “郭老请先出招罢!”李慕禅笑道。   郭老点头:“好,小心了!”   他轻飘飘拍出一掌,柔若无骨,似乎开玩笑,故意让着他一般。   李慕禅却郑重的拍出一掌,势掌缓慢而凝重,仿佛推着一座山往前走,艰涩而凝滞。   两掌撞上,“砰”一声闷响,仿佛炸雷在众人耳边轰响。   众人衣衫猎猎抖动,周围的梅花枝颤动个不停,仿佛大风刮过来,伴随着森森的寒气。   李慕禅退后一步,呈现出先前的脚印,烙在地上,深有一寸,整齐而清晰,脚印周围光洁。   郭老一步没退,身形仅是晃了两下,似是柳枝轻拂。   他看一眼李慕禅的脚印,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家伙不仅内力深厚,而且精湛,驾驭内力的火候极深,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慕禅神情郑重,倒是方怀智紧张的道:“二哥,看来先生凶多吉少哇,咱们见不着解姑娘啦!”   “住嘴!”方怀义瞪他一眼。   方怀智缩缩头,不看他,转头过去看李慕禅他们。   李慕禅轻飘飘拍出一掌,与郭老刚才那一掌相仿佛,仿佛同一种武功,郭老也轻飘飘拍出。   “啪”一声脆响,如同一记耳光,两人摇晃一下,各退了一步。   众人衣衫再次卷起来,寒气森森扑面,好像温度陡降,方怀智抱抱肩膀,搓搓手掌。   其余诸人却没理会,他们有深厚的内力护体,这寒气虽盛却不觉得难受,他们好奇的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的内力至刚至阳,他们都知道的,也见识过的,如今却是阴寒森冷,丝毫没有暖意,这极为反常。   难道说李先生的掌力被消融得一干二净,一点儿没有逸散?那李先生还真是凶多吉少,没有胜算了。   他们看不出两人内力的深浅,只是轻飘飘的两掌,看着轻描淡写,却能感觉到波涛汹涌,凶险非常。   ……   “郭老,再接我这一拳!”李慕禅沉声道。   他一拳捣出,平平实实,却蕴着层层叠叠的内力,一圈套着一圈,一道阴寒,一道阳刚,阴中蕴阳,阴中蕴阴,环环相套。   他能一心二用,强横的精神催动内力奇快,加之金刚不坏神功铸就的经络,使他同时运转了两种心法。   一种是三阳真解,一种是从楚少卿那里偷学的心法,一个极阴,一个至阳,两者相合,加之松鹤延年剑法所领略的阴阳之意境。   三者相结合,凝成了这一拳,可谓是巅峰之作。   他发现楚少卿的心法极妙,甚至更胜沧海神功一筹,沿着其心法运转内力,内力更为阴寒,甚至比玉寒宫的心法更胜一筹。   “好!”郭老沉声喝道。   他也打得性起,没想到这小伙子如此厉害,内力精湛,丝毫不逊于自己,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他好久没有这般兴致了。   他一掌拍出,仍是轻飘飘的,如情人的抚摸,这是他看家的柔水掌,至阴至柔,如同水中漩涡,看着轻柔,却蕴着毁灭的力量。   “呜……”似是鬼泣般声音响起,两人拳掌胶在一起,身形颤动不休,仿佛打起了摆子。   一波波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出,撞击,颤动了两人身形,他们衣衫鼓荡开来,周围诸人的衣衫也跟着卷动,如处于大风中。   忽而寒冷,忽而火热,众人只觉周围的空气说不出的诡异,变化莫测,竟一阵冷一阵热的变化不停。   李慕禅与郭老的手掌粘在一起,一动不动,只有身体不停的颤动,仿佛飘浮在海浪上,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着他。   方怀义他们看出了其中的凶险,这么下去,怕是要分出生死了,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名妓而伤了性命可太不值当了。   方怀义恶狠狠瞪了一眼方怀智,低声道:“项老,黄老,怎么办?”   项雷抚髯道:“二爷,不急,且等等看。”   黄宗饶点点头:“不错,李先生修为深厚,应该有胜算的。”   方怀义皱眉道:“万一真的落败还好说,就怕弄得不胜不败,最终成了两败俱伤可得不偿失!”   “二哥瞎担心,不要紧,李先生一定会胜的!”方怀智道。   “你给我闭上嘴吧!”方怀义没好气的哼道:“要不是你,咱们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险事!”   方怀智大是不满的道:“二哥你这话可就不对啦,这可是你也同意的,又不是我勉强大伙!”   方怀义哼道:“跟着你能有什么好事!”   项雷开口劝道:“二爷消消气,李先生行事有分寸的,不必担心。”   “就是就是,二爷甭太过担心了。”黄宗饶摇头笑了笑。   四人说话的功夫,李慕禅忽然飘飘往后一退,周围的风猛的变强,众人衣衫猎猎的响。   “郭老,承让了。”李慕禅抱拳笑道。   郭老盯着他看了看:“好,这是什么拳法,如此厉害!”   “两仪拳。”李慕禅笑道,临时取了一个名字。   郭老点点头:“好,阴阳互生互济,两仪拳名如其实,老夫真是长见识了!”   方怀智大喜过望,忙道:“李先生,你胜啦?”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   “哈哈,这么说来,咱们能见着解姑娘啦?”方怀智大笑。   郭老点头道:“这位小兄弟,你随我来。”   李慕禅一怔,方怀智诸人也怔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第649章 相撞   方怀智大急:“怎么回事,只能李先生一个人进去?”   郭老转身正要走,闻言回头望向方怀智,扫过众人:“怎么,难不成诸位都要见珍儿?”   “那是自然!”方怀智涨红着脸嚷道,他是真的急了,本来大喜过望,就要见着闻名天下的第一名妓了,却不想横生枝节,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郭老笑了一下:“也好,你们谁想进去,跟我比划一下吧,胜了我就能去,不管多少人都成。”   “咱们哪是你的对手!”方怀智没好气的道。   郭老摇摇头:“那对不住,胜不过老夫,不能见珍儿。”   “你……”方怀智但要大叫,被方怀义一把扯到了身后。   方怀义上前抱拳笑道:“郭老,就不能通融一二,咱们与李先生是同伴,共同进退,想沾个光见一见解姑娘,望郭老行个方便。”   郭老摇摇头:“不是我行不行方便,规矩是珍儿定下的,我也不能违背,要不我进去问问罢。”   “好好,有劳郭老了。”方怀义忙点头。   李慕禅笑道:“若珍儿姑娘不允,那我也不进去了,咱们大伙一块儿来的,总不能我一人吃独食,于心不安。”   “呵呵,好小子,有种!”郭老笑着竖一下大拇指,解珍儿的名头最是诱惑人,能坚持得住可不容易。   “还望郭老美言一二。”李慕禅微笑道。   两人不打不相识,通过刚才的交手,有英雄惜英雄的惺惺之情,也变得亲近了几分。   郭老道:“好吧,我说话不算,到底怎么样还要珍儿决定,你们稍等。”   他转身缓步进了月亮门,消失不见。   方怀义道:“先生,你不该如此,即使咱们见不到,你也应该进去看看,出来跟咱们说说也好。”   李慕禅笑道:“不管多大的名头,不过一女子罢了,难不成还美过雪妃娘娘去不成?”   方怀义笑了起来:“那倒也是,想必美貌是比不过大姐的。”   方怀智哼道:“我看未必呢,大姐虽美,那性子可要命,是个冷美人儿,这位解珍儿据说温柔如水,美丽楚楚,活色生香,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呢!”   “老三你可莫忘了,这位解珍儿是卖艺不艺身的,万一真的见了,你可别胡来!”方怀义郑重道。   “二哥,在美人儿跟前我自然不会胡来,放心放心!”方怀智拍着胸脯。   “哼,你一见了美人儿,脑袋便不清楚了!”方怀义摇摇头,哼道:“这位解珍儿那般美貌却不卖身,可见背景也不俗的,我是怕你得罪了厉害人物,给咱们方家惹麻烦!”   “知道啦!”方怀智不耐烦的点头不迭。   ……   “呵呵,几位公子,珍儿有请诸位,都进来罢。”郭老站在月亮门里,招招手笑道:“今天她难得心情好。”   “多谢郭老!”方怀义施了一礼,众人一块儿过去,到了月亮门前,由郭老在前引路,进了一座大院。   一进这院子,众人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天地,入眼处皆是幽幽竹林,假山丛立,一簇一族,都有花圃绕着周围,风景优美而宜人。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量,这座后花园竟有数里之宽,在这般闹市里,端是惊人的派场,是大手笔。   “随我来。”郭老道。   众人穿过竹林的小径,经过一座座假山,绕了几绕,眼前豁然开朗,一圈柳树环绕着一片湖,澄静的湖水映着月光,微微晃动。   披着月光的湖面上架着几座小亭与水榭,灯光通明,水榭与小亭间是回廊相连,廊上灯笼形成一条蜿蜒的火龙。   一阵琮琮的琴声悠悠传来,韵律令人气平心宁神静。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琴声飘来,伴随着淡淡的幽香,真如陷进了一场绮梦之中,如梦似幻,似真似假。   郭老放轻脚步,带着众人到了湖边,登上回廊,回廊上灯笼映着众人的脸,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与好奇。   琴声渐渐变响,韵律依然平静柔和,听着越发安宁平静,他们燥动的心竟隐隐平息了下来,变得安宁喜乐。   穿过两座小亭,他们到了一间水榭跟,两个青衣少女站在门外,容貌秀丽,见到几人盈盈迎上前。   “郭老,就是他们么?”圆脸少女脆声问。   “嗯,这位李先生是正主,其余几个是他的同伴,我就不进去啦。”郭老点点头,指了一下李慕禅。   他又道:“李先生,老夫就不打扰你的兴致了,若是有暇,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白天也可以过来!”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我也有此意,就怕打扰郭老。”   “打扰什么,老夫闲人一个,巴不得你来呢,说定啦!”郭老一摆手,笑呵呵的道。   李慕禅点头:“好,改日定来叨扰。”   郭老哈哈笑一声,转身飘飘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了夜色朦胧的竹林深处。   ……   “几位公子,请随小婢来。”圆脸少女温柔的笑笑,转身款款进了水榭,扬声道:“小姐,几位公子来了。”   “请他们坐下,奉茶。”一声慵懒柔美的声音悠悠响起,随着琴声相合,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汗毛张开,浑身畅美如饮醇醪。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厉害的声音,这是天然的声音还是修炼有秘术?   他没用虚空之眼观看,免得没有了惊喜,能见一见天下第一名妓,他也暗自兴奋,即使有了梅若兰,苏云云,雪妃这些绝色无双的女子,他仍未失猎艳之心,对美人儿不失兴趣。   “是。”圆脸少女低声应道,带着五人进屋,踩上雪白的地毯,迎面是一幅梅花傲雪图,寥寥几支梅花,大雪飘飘,孤傲之气扑面而来。   厚软的地毯上摆着一些蒲团,两张矮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简洁之极,几乎与修行的禅室一般。   圆脸少女笑道:“几位公子随便坐罢,小姐在楼上,待弹完了这一曲自会下来见诸位。”   这时瓜子脸少女进来,端着紫漆圆盘,盘上是六盏茶,分别放到两张矮几上,然后退下。   众人各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打量屋子周围。   四面都是书画,或书法,或画卷,书法或遒劲,或苍凉,或潇洒,或萧瑟,各有风骨。   画有仕女画,有山水画,有梅竹兰鸟鱼等静观画。   屋里虽摆设简单之极,有这些书画点缀,却是没有简陋之感,众人位于其中,鼻前飘着淡淡的幽香,又有茶香袅袅,皆生出脱俗之意。   “铮……”琴声陡的一扬,戛然而止,众人随之一震,好像眼前一亮,精神抖擞起来,有酣梦一场之感。   方怀义诸人皆露赞叹之色,虽还没见到解珍儿,却已有了不寻常的体验,无一不是独特而难忘。   李慕禅越发觉得此女不俗,但又偏偏没有武功的痕迹。   脚步声慢慢传来,他们都有内力,耳力过人,听到了她轻盈的脚步声,踩着楼梯慢慢走了下来。   众人站了起来望过去,眼前是一位宜喜宜嗔,娇柔如水的绝色美人儿,正懒洋洋的迈着莲步下来。   她肩若刀削,腰若细柳,款款而行时如柳枝轻拂,给人飘动之感。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一个美人儿,姿色之美竟不逊于雪妃,加之慵懒而柔媚的风情,端得迷人,怪不得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   ……   她袅袅到了楼下,明媚的眼波掠过众人,最终落到李慕禅脸上,启朱唇露齿一笑:“没想到李先生如此年轻,珍儿无礼了。”   李慕禅笑道:“不敢当,久闻珍儿姑娘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以声色娱人,有何好名,先生莫要折煞小女子了,诸位公子,前辈,都请坐罢。”她伸伸手,娇柔的笑道。   众人落座,她来到当头坐到蒲团上,笑盈盈扫众人一眼:“看先生如此年纪,却有如此武功,先生定是出身名门。”   她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动作优雅曼妙。   自她下楼,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莫不牵引着众人的心神,真是无一不美,让众人双眼难以离开。   李慕禅笑道:“家师隐逸之人,未名达于外,如今已经仙去,不提也罢,据说珍儿姑娘琴艺无双。”   解珍儿轻笑一声,点点头:“小女子的琴艺还算能拿得出手,待会儿抚几曲,让先生指点一二。”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也只是略懂音律皮毛。”   方怀智忽然呵呵笑道:“先生还懂琴?”   李慕禅笑道:“略通一二,三爷也懂琴?”   “我会听不会弹!”方怀智挠挠头,涨红着脸,却是羞涩。   李慕禅看得好笑,没想到方怀智竟在女人面前脸红,端是罕见非常,他笑道:“知音难觅,若是会听也是极好的。”   解珍儿抿嘴笑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是……?”   李慕禅一一介绍了众人,听到他们是方家公子,是雪妃娘娘的弟弟,解珍儿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她笑眯眯的道:“听说雪妃娘娘美貌冠绝后宫,天下罕有,小女子久闻大名可惜不能一见。”   方怀智忙道:“你想见我大姐好办呐,我祖母大寿那天,大姐会来,你自然能见到。”   “老三!”方怀义皱眉喝道。   方怀智呵呵笑道:“二哥你太小心啦,珍儿姑娘又不会害大姐,这么小心干什么!”   方怀义沉着脸狠狠瞪他,露出警告之意。   雪妃回府乃是极机密的消息,不能透露给外人的,这一阵子屡有人刺杀雪妃,万一听到消息,去搅和祖母的大寿,这可是罪过。   方怀智不在意的笑笑。   李慕禅摇头,这三公子却是粗中有细,这个消息本也瞒不了人,说出去反而增了几分光彩与威风。   ……   “那倒要见识一二。”解珍儿抿嘴笑道,瞥一眼方怀义:“二公子莫不是觉得小女子身份不净,嫌弃我?”   李慕禅笑道:“珍儿姑娘这是哪里话,谁不知珍儿姑娘你出淤泥而不染,素心如莲,只有敬佩,哪能轻视?”   方怀义摇头道:“珍儿姑娘误会了,这一阵子一直有人行刺大姐,万事都得小心,并非针对珍儿姑娘。”   “那我能去见一见雪妃娘娘么?”解珍儿笑问。   她说话柔和而慵懒,带着一股淡淡的媚意,却又不失柔美,丝毫没有红尘之气,反而让人怜惜动心。   方怀智忙道:“欢迎之至,想必大姐也会喜欢珍儿姑娘你的。”   李慕禅摇摇头,心下暗笑,他们还真不知自己大姐的脾气,依雪妃那脾气,见了解珍儿,绝不会给她好脸色。   众人谈笑风生,融洽之极,解珍儿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名妓,也并非想象中的艳美慑魂,反而有种老朋友般的亲切以及动心。   这种独特的气氛难为难得,他们既无被压之感,又没有涩滞感,都觉得很自在,很自信,很舒服。   正在此时,圆脸少女轻轻进来,凑到解珍儿耳边说了一句。   解珍儿脸色微变,蹙一下弯弯的眉儿,摇头道:“就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见他啦。”   “人已经到了外面。”圆脸少女为难道。   解珍儿哼了一声:“不见就是不见!”   “……是,小姐。”圆脸少女无奈的答应一声,盈盈出去了。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顿时看到了月亮门前站着的人,皱了一下眉头,发觉了此人的不凡。   这是个高大魁梧的老者,身着锦衣,约有五六十岁,但英气勃发,威严深重,显然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看他周围的护卫,却是四个太监,站了四个方位把他护在当中。   李慕禅暗忖,能以太监为护卫,必是金枝玉叶或者天皇贵胄,凡夫俗子可没这个福气消受。   而且这四个太监武功惊人,竟不下于自己。   他看到圆脸少女盈盈到了老者跟前,恭敬的说话,把解珍儿的话重复了一遍,低头不敢看他。   老者眉头一皱,脸露不喜之色,沉声道:“里面有人是不是?”   圆脸少女低头不语,没有否认。   “哼,他竟敢见外人!”老者负手沉声哼道。   圆脸少女一动不敢动,只是低着头。   “我倒要看看何方神圣入得了她的法眼!”老者负手往前走,圆脸少女也不阻拦,随在他身后一块儿进了月亮门。   ……   老者负手而行,步履沉重,每一步都气势十足,李慕禅暗中察看,越发觉得此人气势非凡,不是寻常人物。   他很快穿过了竹林到了湖边,在湖边站定,扬声唤道:“珍儿!”   解珍儿脸色一变,蹙一下弯眉,歉然道:“李先生,诸位公子与前辈,小女子要失礼了,今天咱们先到这里吧。”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看来珍儿姑娘有客人。”   方怀智腾的站起来,大声道:“珍儿姑娘,你若不愿见他,也不必勉强,我偏不信那人能硬来!”   他武功虽不强,却也听到了圆脸少女的话,知道有人上门来,而解珍儿却不想见那人。   方怀义忙扯了他一把,狠狠瞪他一眼。   解珍儿笑道:“我不要紧,就是扰了几位的兴致,实在不好意思,几位公子改天再来,咱们再好好述述,我还想见识一下李先生的绝学呢。”   方怀智道:“珍儿姑娘,那人是谁!”   解珍儿笑道:“不相干的人,三公子不必理会他,你们先走一步,待我去打发了他。”   “我要见识一下这厮!”方怀智哼道。   他心里充满嫉妒,好像自己的女人去见别的男人一般,极不舒服,心里一股郁气盘旋着,想要发泄出来。   李慕禅温声道:“三爷,咱们还是先走吧,莫让珍儿姑娘为难。”   “多谢李先生。”解珍儿忙嫣然笑道。   她笑容一现,顿时容光大亮,屋里好像明亮了几分。   方怀智却犯了拗劲儿,心里的郁气更重,大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要赶咱们走,李先生,怕什么!”   方怀义皱眉哼道:“老三,别犯浑,赶紧走!”   他看到了李慕禅给自己打的眼色,知道此人棘手,不应得罪。   方怀智大声道:“二哥,我不走,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来了咱们就要走,凭什么!”   “老三,你是不是非要惹事!”方怀义脸色沉下去,冷冷道:“那好,下次咱们再不会跟你一块儿出来!”   方怀智一口气憋着,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这么离开,哼道:“不跟就不跟,不管怎么说,我今天一定要跟那家伙朝朝面!”   ……   看他犯浑,方怀义气得黑了脸,伸手点了数下,顿时方怀智僵住,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恶狠狠看着他。   方怀义哼道:“由不得你胡闹!”   他揪着方怀智的领子,冲着解珍儿歉然笑笑:“珍儿姑娘,我这个兄弟浑人一个,你莫见怪。”   解珍儿抿嘴笑道:“三公子率真坦荡,我怎能见怪,随我来罢。”   她刚要领众人往后面走,脚步声响起来,老者已经跨了进来,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原来还有几位,真是稀奇,……珍儿,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劳你挂心。”解珍儿沉下脸来淡淡道,又扭头冲李慕禅一笑:“李先生,咱们走罢。”   李慕禅看一眼老者,友好的颌一下首。   老者却神情不动的看了看他,摇头道:“还以为是哪位青年俊杰能让珍儿你破例,原来是他们,还真是让……让我失望!”   解珍儿冷笑道:“天下间又有哪一个人能入你的法眼,你不是忙得很,哪有闲功夫过来!”   老者皱眉道:“珍儿,不过跟你说过,不要再见外人了吗!”   解珍儿哼了一声:“我想见就见,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不要胡闹!”老者不耐烦的皱眉。   “我偏要胡闹!”解珍儿冷笑,斜睨着他:“我想见谁就见谁,我如今还是解珍儿!”   看两人如此说话,场中诸人都不是滋味,看得出来两人感情不浅,应该是一对儿,方怀智恶狠狠瞪着老者。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解珍儿如此绝色美人儿,竟被这老儿霸占了,真是暴殄天物,罪大恶极!   就是方怀义这般不好女色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神情带了几分悻悻,唯有李慕禅面带微笑。   老者脸色沉了下去,扫了扫解珍儿,解珍儿倔强的迎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她紧抿着红唇瞪着双眼,别有一番美态。   老者怒气勃发,但看到解珍儿如此模样,又舍不得发火,只能迁怒于别处,转眼瞪向了李慕禅几人。   李慕禅暗叫不好,抱了抱拳:“这位前辈,咱们只是久仰解姑娘大名,慕名而来,就不打扰了,告辞。”   “哼,想走?!”老者阴沉着脸,冷冷道:“哪有这么容易,杨老,打断了腿扔出去!”   “是。”一个老太监低头应道,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   “住手!”解珍儿忙叫道。   老太监却没理会,轻飘飘一掌拍向李慕禅。   李慕禅脸色沉了下去,怒气直冲而上,若不是因为方怀义与方怀智,何须如此委曲求全,没想到仍不能避免!   “好!好!”他长笑一声,伸掌迎出,与老太监的手撞到一起。   “砰!”一声闷响,屋内大风骤起,众人衣衫猎猎。   第650章 殒命   两人同时退一步,老太监霜眉轩了一下,讶然看向李慕禅,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李慕禅冷笑道:“既如此,莫怪我不客气!”   他转头道:“二爷,我要放肆一回了!”   方怀义也心中火起,沉声道:“先生随意便可,不必管咱们!”   “好!”李慕禅豪迈大笑一声,对高大老者道:“辱人者人恒辱之,在下客气,可不是怕了诸位,请罢!”   解珍儿忽然开口:“李先生且慢!”   李慕禅皱眉望过去:“珍儿姑娘有何话说?”   解珍儿紧绷的玉脸焕然冰释,露出一丝明媚笑容:“先生何必大动肝火,看在小女子的面子上,且先离开如何?”   李慕禅笑道:“珍儿姑娘,我本不欲生事,大伙和和气气的最好,奈何此人咄咄逼人,非要逼我出手,咱们岂是任人揉搓的!”   解珍儿嫣然笑道:“他胡乱吃醋,不必理他,我替他向先生道歉了。”   “珍儿!”老者皱眉,沉声道:“我何曾向人道过歉?你现在还护着他?”   解珍儿玉脸一沉,冷冷道:“他们是我的客人,你说动手就动手,你不如把我一块儿杀了干净!”   老者皱眉哼道:“胡闹!……珍儿你且退一边,只教训一下他们,不会害他们性命!”   “你教训他们不就是想教训我嘛!”解珍儿冷笑。   老者皱眉道:“你为何又见别人?”   解珍儿道:“我想见谁就见谁,我又不是你的妃子,你凭什么管我?”   方怀义脸色一变,瞪了方怀智一眼,终于明白李先生为何给自己眼色,不想惹他们了。   看来这老头是个王爷之流,大姐虽是王妃,自己也算皇亲国戚,但毕竟与真正的天皇贵胄差得远了。   若是真的惹了他们,大姐怕也帮不上忙!   想到此他便有了退意,但见李慕禅神情笃定,毫无异样,知道他是豁了出去,心下暗自跺脚。   老者眉头紧锁着,威严森森,沉声道:“珍儿,这样不挺好嘛,何必非要做那妃子,受尽束缚,这样自由自在才是真正的你呀!”   解珍儿撇嘴冷笑一声:“嘿,你净说好听的,还不是因为怕老婆,不敢纳我进去!”   “你……”老者指了指她,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看上这家伙了?”   他转头往后一指李慕禅,看也不看他,只盯着解珍儿。   解珍儿哼道:“是又如何!”   “那我就宰了他!”老者冷笑,一摆手:“给我杀了他!”   动手的老太监点一下头,一步跨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拍他后心,没有一点儿杀气,云淡风轻。   ……   李慕禅身形一颤,脸色忽然一变,如换了一个人,身如鬼魅般一闪到了老太监身后,一掌拍下。   “砰!”这一掌拍中老太监背心,他飞了出去。   这一闪一拍奇快如电,超过人们视觉,待老太监飞出去后,人们才发觉他移了位置。   “嗯——?!”老者皱眉,挥挥手,其余三个老太监闪了出来,一闪到了李慕禅周围,把他围在当中。   李慕禅微眯眼睛,脸色准冽,方怀智与方怀义对视一眼,项雷与黄宗饶也铮以眉,如今的李慕禅在他们眼中确实陌生。   他相貌没变,浑身气质大变,温煦柔和变成了冷冽,尤其一双眼睛,冷冰无情,人类的情绪好像消失得一干二净。   “哼!”李慕禅冷笑一声,一闪身到了一个老太监身后,轻飘飘拍出一掌,掌力汹涌如波浪,周围人们都感受到宠大的力量,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后退,都退到了墙边。   他们贴到墙上,即使老者也难幸免。   老太监却有了防备,飘身闪过,四个人仿佛四道影子,飘飘闪闪,若隐若现,看不清身体,只有轻烟撩动一般的影子。   李慕禅已经施展了大明王经,他如今修为深厚,施展大明王经后的后遗症已经减弱至极低,两三天就恢复过来了。   虚空引气术更胜一筹,通过天地元气的摩荡,恢复身体的疲劳,而有了无量光明经,他精神损耗时,光山散发的光芒落进舍利内,很快恢复,当真是神效无比。   即使如此,李慕禅隐隐觉得,这无量光明心经还别有妙用,还没能完全的发掘出来,需要用心去探索。   四人转换如风,转眼功夫到了百招开外,却仍未分胜负,李慕禅身形奇快,三个老太监也如此,好像没有实全,出招都碰不到对方,彼此都奈何不得,只能僵持下去。   其余诸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墙上,解珍儿后背贴着一张山水画,身上衣衫完全贴到身体上,玲珑凹凸的身形尽显无遗,惹火而诱惑,方怀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   方怀义却没去看,反而紧盯着场中,一会儿功夫就晕头转向,眼前一阵阵发黑,竟要昏过去。   “二爷,莫要追着他们看。”项雷沉声道。   方怀义忙扭头转开眼睛,看到了方怀智的模样,哼道:“老三,什么时候了,还胡闹!”   方怀智用力扭过头,哼道:“二哥,你还把穴道替我解开!”   他心下暗吁一口气,刚才之举并非成心的,自己控制不住眼睛,想要转开却转不开,这解珍儿委实太诱人啦!   ……   想到这里,他转头恶狠狠瞪一眼老者,对他又嫉又恨,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一朵梨花压海棠,暴殄天物呀,这个老家伙真是该死!   方怀义哼道:“你若再胡闹,我还点你的穴道!”   他吃力的挪动着,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墙上,只能贴着墙滑动,就像壁虎一般,不过两丈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伸手解开了方怀智的穴道,长喘几口气:“今天都是你闹的,这次回去我定要禀报爹,让他好好罚你!”   方怀智不在乎的摆摆手:“好吧好吧,罚便罚便,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李先生根本不怕他们!”   两人说话功夫,李慕禅与三个老太监仍旧纠缠不休,你躲我闪,彼此打不着对方,却容不得一点儿大意。   项雷皱眉道:“二爷,三爷,咱们先走罢!”   “对对,咱们先走!”黄宗饶忙点头。   方怀义摇摇头:“不成,咱们不能丢下李先生!”   方怀智点头:“就是,李先生在这里打死打活,咱们却先跑了,这太不仗义了,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项雷沉声道:“三爷,咱们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累赘,咱们走了,李先生可进可退,随时能走,没人能留得住!”   “有道理呀!”方怀智一怔,转头道:“二哥,这有理,咱们纯粹是累赘,在这里拖累了李先生,先走是不错的主意!”   方怀义摇头,神情坚定。   项雷与黄宗饶对视一眼,缓缓点头,随后一闪身,到了方怀义与方怀智身边,伸手一点,方怀义与方怀智顿时僵住了,动弹不得。   “项老黄老,你们做甚!”方怀义又急又怒。   方怀智却疑惑的瞪大眼睛,转了转,没开口说话,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二爷,咱们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回去再领罪!”项雷抱抱拳,沉声道:“可如今的情形不能再拖了,不然等一会再有人来,咱们想走也走不了,二爷见谅!”   他说罢伸手在方怀义腰间一托,黄宗饶则托方怀智的腰。   “李先生,咱们先走一步,不必跟他们打死打活,该撤则撤!”项雷沉声道,托着方怀义便往外飘去。   黄宗饶紧随其后,四人转眼到了门口。   ……   “嘿,想走?!”老者贴墙而立,神情从容,似笑非笑看一眼四人,轻轻一摆手:“拿下!”   门前人影一闪,一个灰衣老者出现在四人跟前,轻飘飘一拂,顿时四人定在原地,停在门口。   项雷一只脚跨过门槛,另一脚在门里,呆呆站着一动不能动,手上的力量撤去,方怀义也落地,也呆呆不动。   “阁下何人?”项雷皱眉哼道。   他身体不能动,嘴皮与眼睛却可动,脖子也能转,盯着眼前的灰衣老者,心中震惊,这老者内力之深可怕之极。   这灰衣老者身形削瘦矮小,身高只有解珍儿一般高矮,比他们都矮了一头,五官清癯,但神情有些僵硬,呆板不能动,给人死气沉沉之感,唯有一双眸子生机勃勃,仿佛宝石一般熠熠闪光。   “老家伙你放开咱们!”方怀智气得大骂。   灰衣老者看也不看他,缩身退到老者身后,老者顿时一轻,离开了墙壁,他指了指解珍儿。   灰衣老者又一拂一丈外的解珍儿。   解珍儿一下松懈下来,紧贴在身上的衣衫恢复原状,她站好了,忙整理一下衣衫,脸颊绯红,娇艳欲滴。   “老爷,老人如何处置?”灰衣老者淡淡看一眼四人。   他声音圆润柔和,若是李慕禅能分心,定能听得出他也是一个太监,声音独特,非是一般人能有。   “宰了!”老者冷冷道。   “慢着!”解珍儿忙叫道。   灰衣老者看一眼老者,老者冷冷道:“怎么,你还要替他们求情?……难道你们真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身份可不简单!”解珍儿顿时一绷玉脸,冷冷道:“你明明知道,还故意要杀人,果然不拿人命当回事!”   “他们什么身份?”老者笑了起来,再有身份又如何,这天下间自己想杀什么人,还没人能阻止。   “这位是方家二公子,方家三公子。”解珍儿笑了起来,嫣然柔美,美艳不可方物的指了一下方怀义,又指一下方怀智。   ……   “嗯——?”老者眉头一皱,盯着方怀义与方怀智看了看,沉声道:“臭小子,你们真是方家的人?”   “不错!”方怀义傲然道。   他毫无畏惧之色,即使死又如何,总不能丢了方家的脸面。   “老家伙,你还不放开咱们,我大姐可是咱们南理王妃!”方怀智大声叫道,神色有几分慌张。   他还没享受够这花花世界,美人儿如云,还没有一一看尽,还没有儿子呢,不想这么快就死。   看这老家伙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心底恐慌,瞪老者一眼,又转头叫道:“李先生快来啊,咱们要玩完啦!”   李慕禅正与三人纠缠,身形一闪,倏的到了方怀义与方怀智身边,双掌一拂,两人穴道解开,然后带着两人便要跑。   “哼,哪里走!”灰衣老者一闪身,鬼魅一般挡在李慕禅身边,挥掌拍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踩着奇异步法,忽然一闪,踏着一个弧线到了灰衣老者身后,一闪身,便要逃离这里。   “留下罢!”屋顶忽然飞出两人,在空中挥掌,掌力排山倒海而下,直撞向李慕禅三人。   李慕禅面无表情,身形一旋,猛的把两人抛到空中,他则双掌一推,迎上两个黑衣老者双掌。   “砰!”他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随后飞了起来,接住落下的两人,又一闪,便要逃走。   “嘿!”一声沉喝声中,身后四个老者齐出掌。   三个太监在灰衣老者身后站成一列,出掌抵到前面一人背心,三人内力汇聚入灰衣老者体内。   灰衣老者削瘦矮小的身形似是涨了一圈,衣衫猛的鼓起来,他缓缓一掌拍出,看似缓慢,却蓦地一闪身,到了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身在空中,恰好接住两人,忽然警兆大起,想要避开,却又不能避开,自己若避开,这一掌便拍中了方怀义。   三个老太监也飞身围了过来,前头两黑衣老者扑过来,瞬间便要形成包围,到那时候,想要突围难如登天。   李慕禅心维如电,瞬间想透了关节,不闪不避,任由这一掌印上背心,借着这一掌之力飞了出去。   “噗!”他吐出一道血箭,只觉浩荡内力进入体内,摧枯拉枯,沛然莫能之御,自己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化为了齑粉。   ……   他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扯着方怀义与方怀智消失在夜色中,其余诸人想要追赶,却被老者喝住了。   灰衣老者皱眉看了看自己双掌,摇摇头,沉声道:“不必白费功夫了,这一掌下去,他便是铁人也要完了。”   老者转身道:“珍儿,你早知道他们是怀雪的弟弟,故意如此,是不是?”   解珍儿眼神迷蒙的看着夜空,怔怔出神。   “珍儿!”老者沉声哼道,到了她跟前拍一下她香肩。   “啊?!”解珍儿忽然惊叫一声。   老者沉着脸:“你是故意的吧,知道他们是怀雪的弟弟,故意让咱们打起来,你好看热闹,是不是?!”   解珍儿忙道:“那李先生不要紧吧?”   “他——?”老者转头看灰衣老者,灰衣老者摇头:“老爷,他必死无疑。”   解珍儿顿时脸色黯淡下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死便死罢,他只是方家的客卿罢了,有什么打紧,只要没伤了怀雪的弟弟便不要紧!”老者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   解珍儿顿时恼怒的瞪着他:“陛下,你身为天子,不怀仁爱,却如此轻视人命,你……”   老者淡淡一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死有命,不过他也是个忠心的,拼死保护那两小子!”   解珍儿咬着牙死死瞪着他,眸子里喷着火。   老者道:“不过可惜,他死得有点儿冤,他即使不拼命,我也不会拿那两小子如何,他们毕竟是怀雪的弟弟。”   “方怀雪的弟弟是人,李先生就不是人,你……”解珍儿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行啦,他也是因你而死,若不是因为你,我哪能发那么大的火,怎能迁怒到他身上?”老者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珍儿,你莫再气我了!”   “你……你滚!”解珍儿指着他,苍白的脸庞,红唇微微颤动。   天密帝皱眉,脸色阴沉下来,哼道:“你还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我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人都被人杀啦!”解珍儿大声叫道。   天密帝摇头不解道:“我看他相貌平平,不过一武夫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别胡闹了!……我在宫里受怀雪的气,还要来受你的气?!”   解珍儿冷笑:“谁让你来的!……咯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你若是不忿,不如也把我杀了罢!”   她忽然发出一声咯咯笑,脸上却殊无笑意。   ……   天密帝叹了口气:“看来你想跟他做一对同命鸳鸯啊。”   “随你怎么说,我不想见到你!”解珍儿冷笑。   天密帝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好吧,珍儿,我答应你,马上接你入宫!”   解珍儿冷笑道:“我不稀罕!”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到底要怎样!?”天密帝也怒了,沉下脸来:“你可别恃宠而骄,便是怀雪也没这么胡闹过!”   解珍儿冷笑:“哼,我若进了宫,方怀雪还不把我撕了!”   “不过一客卿而已,怀雪不会在意的。”天密帝忙道。   “我看不见得,……陛下还是请回吧,陛下宠爱,小女子消受不起,不敢贪心。”解珍儿裣衽一礼,扭身往楼上而去。   “珍儿!”天密帝喝道。   解珍儿不理会,如没听到般往楼上走,渐渐登上二楼,身形消失不见。   天密帝站在原地没动,怔怔看着楼梯口位置,半晌过后扭头问灰衣老者:“难道朕做错了?”   灰衣老者摇头:“陛下为天下之主,乾纲独断,哪有对错!”   天密帝呵呵笑了起来:“还是冯卿知我!”   灰衣老者指了指项雷与黄宗饶:“陛下过奖,不过这两人如何处置?”   天密帝皱眉扫一眼两人,摇头叹道:“他们毕竟是雪妃家的客卿,放了就是,叮嘱他们出去莫乱说。”   “是。”灰衣老者应一声,袖子一拂。   项雷与黄宗饶身形一松,恢复自由,周身关节啪啪啪响成一片,活动开了关节与筋骨,血气恢复流转。   “见过陛下。”两人跪倒在地。   两人纵使身为顶尖高手,在武林中地位尊隆,但见了真正的天子,仍是气势不足,不敢无礼。   天密帝摆摆手:“行了,也不算外人,都是一场误会,早知道你们是雪妃的门人,也懒得动手跟你们一般见识。”   两人默然无语,听灰衣老者的话,李先生似乎要性命不保,两人又听了天密帝刚才的话,心下悲哀,情绪低落。   天密帝道:“你们退下罢。”   “是,草民告退!”两人退后,趋步出了屋子,然后纵身往方府而去。   两人身形如电,转眼功夫到了方府,一进府中大厅,但见方怀义与方怀智脸色阴沉,走来走去。   “二爷,三爷,李先生呢?”项雷忙问。   两人抬头看了看他,方怀义脸色悲痛,沉声道:“李先生已经走了。”   “走……走了?”项雷失声道。   方怀义沉声道:“李先生说,他生机已绝,即将亡去,要赶回去找明月姑娘交待后事。”   “明月姑娘不是有秘术可延命吗?”项雷忙道。   方怀义摇摇头:“李先生说,秘术并非无所不能,他五脏六腑粉碎,全靠一口气撑着,大罗金仙来也没用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项雷失神跌进太师椅中。   第651章 震动   “我誓杀这个老东西,替李先生报仇!”方怀智大声叫道。   方怀义咬着牙,恨恨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二爷三爷,你们可知道那老者的身份?”项雷叹息一声摇摇头。   “什么身份?”方怀义皱眉。   方怀智哼道:“不就是皇亲国戚嘛,大不了是一个王爷,咱们偏不信,我去找大姐,让她帮忙报仇!”   “三爷不可!”项雷忙道。   方怀义皱眉问:“项老,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项雷与黄宗饶对视一眼,慢慢点头:“是……皇上。”   方怀义一怔,忙道:“项老,你说什么?……你说他是皇上?”   他虽身为雪妃之弟,却从没见过皇上。   项雷点点头:“应该错不了。”   黄宗饶道:“二爷,三爷,李先生怎么说?”   “李先生什么也没说,把咱们放下便走了,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回去见明月一眼。”方怀义摇摇头,脸露悲色。   “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啊!”方怀智大叫着,醋钵般的拳头猛的砸向桌子,“砰”一声闷响,他拳头砸穿了桌子。   方怀义呆呆看着项雷,似是难以置信。   项雷叹道:“二爷,三爷,这个仇是报不了了,难不成要对陛下不利,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难道李先生就白白死了?!”方怀智不甘心地叫道:“那可是为了咱们呀,要不是为了救咱们走,凭李先生的功夫,想走谁能留得住!”   众人默然,当时的情形看在眼里,若非为了二人,李慕禅根本不必挨那一掌,那一掌是凝聚了四人的掌力。   他们一想便觉得浑身发寒,每一个太监都高不可测,四人聚在一起,形成的威力可怕之极,便是铁石也击成粉碎了。   李先生能坚持到把他们送回方府,仍能挺着一口气不死,已经是奇迹了,从京师到白灵城有数千里,他怎么能回得去?   “唉……,都是我无能!”方怀义叹了口气,一下好像老了十几年,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方怀智道:“不行,我要去跟爹说一声,看他怎么办!”   “跟爹说了又有何用,难不成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皇上做对?”方怀义叹了口气,颓然摇头。   项雷道:“二爷,三爷,就权当这件事没发生罢,李先生只能怨时运不济,命不好,这般冤死。”   “啊——!”方怀智仰天大吼。   ……   面对他的嘶声大吼,众人都默然以对,方怀义也恨不得仰天大叫,这件事委实太冤了,弄来弄去,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而方府的第一高手竟因为要一场误会而冤枉而亡。   这件事让他们的心堵住了,一口郁气盘绕在胸口,像是棉絮塞在里面,怎么也扯不去,弄不开,喘不上气来。   “不行,他就是皇上,我也不能这么算啦!”方怀智吼叫过后,红着眼睛大喝道:“我总要替先生报仇!”   “老三你别胡来,死了先生,你再胡来,大伙都要一块儿死,咱们若惹祸,岂不白费了先生一番苦心?”方怀义吓了一跳,忙沉声道。   “解珍儿……”方怀智冷笑。   方怀义忙道:“你待如何?”   “怪不得天下第一名妓,没人动得了她,原来她是皇上的女人,嘿嘿,还真是个好皇上!”方怀智冷笑,咬着牙根。   方怀义道:“你要对付解珍儿?”   “不错!”方怀智哼道,咬着牙:“既然咱们奈何不了皇上,那杀了他的女人也是一样!”   “不成。”方怀义摇摇头,沉声道:“你真要这么干,即使是大姐也要受到牵连,万万不可!”   方怀智嚷道:“要不是这个女人,先生如何能跟皇上动手?!”   “那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你想去看天下第一名妓,先生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方怀义哼道。   “好好,是怨我,都怨我贪花好色!”方怀智用力捶自己的头。   “三爷!”黄宗饶忙上前扯住他,沉声道:“三爷,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罢,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方怀智摇头,大声叫道:“先生不能这么白死,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方怀义忽然上前,甩手便给他一记耳光。   “啪!”声音清脆,响亮,方怀智怔怔看着方怀义。   方怀义冷着脸,沉声道:“你再胡闹,我让爹把你关起来!”   “二——哥——!”方怀智不满的叫道。   方怀义道:“你这么胡来,快意恩仇了,却要把咱们方家拉到深渊里,你还是方家的子弟吗?!”   “可李先生他……”方怀智道。   方怀义哼道:“李先生若在这里,定不会让你胡来!”   项雷抚髯叹了口气:“三爷,二爷说得有理,还是算了罢。”   “啊——!”方怀智仰天大叫,一跺脚冲了出去。   ……   方怀义看着他跑出去,没制止,只是叹了口气,满脸的颓然与悲伤,半晌后转身道:“黄老,烦劳你去看着他,别让他干傻事!”   “是,二爷。”黄宗饶怏怏应一声,飘身出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了两人,项雷抚髯叹息,抬头看着门口的天空,天妒英才,李先生如此绝世武功,未来不可限量,却偏偏这么个死法,还真是莫大的讽刺,世事之奇,真是想象不出。   “项老,你说我该怎么办?”方怀义低低叹息一声。   项雷摇摇头:“二爷,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吧,就当作李先生从没来过咱们方家,不要再去想他了。”   “可李先生是为我而死……”方怀义声音越来越低,捂住了脸。   项雷叹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先生命该如此,谁也奈何不得,二爷一直纠缠于此,对娘娘是祸非福啊。”   “大姐他若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方怀义摇摇头,叹道:“李先生对大娘也有救命之恩的。”   “让家主定夺罢。”项雷道。   正说着话,家主方念心负手而来,一袭黄衫,皱眉道:“老三怎么回事,鬼叫连连,我在那边都听到了。”   方怀义与项雷起身相迎,方念心看到他眼圈发红,神情颓然,好像一下变得苍老了,一看就知道受到了重大打击。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方念心坐到太师椅上,从破了个洞的桌子扫过,落到方怀义脸上。   方怀义低声道:“爹,李先生没了。”   “嗯——?”方念心皱眉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没了?怎么没了?死了?跑了?还是失踪了?”   方怀义低下头,叹了口气:“李先生受了致命伤,已经……已经去了。”   方念心腾的一下站起来,双眼瞪大,黄衫猎猎鼓荡,沉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项雷叹了口气:“家主,今天咱们出去,与人打起来,李先生挨了一掌,生机已绝,他凭一口气撑着,已经回白灵城找明月姑娘,见最后一面。”   “到底怎么回事,老项,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了!”方念心皱着眉头道。   项雷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讲了,如何去了解珍儿那里,遇上一个老者,然后动了手,动手的情形如何,最终李慕禅为了救两人,硬捱了一掌,把两兄弟放下便离开,说是生机已绝,救无可救了。   ……   “怎么竟是这样……”方念心喃喃自语,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空。   项雷摇头叹道:“家主,这件事是阴差阳错,真是没办法……”   “唉……”方念心摇头叹息,脸露苦笑。   “爹,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姐?”方怀义问。   “千万不要!”方念心腾的站起来,摆摆手:“千万不要跟你大姐说。”   方怀义道:“可大姐早晚会知道的,皇上回去也会跟她说的罢。”   方念心脸上顿时爬满忧愁,眼中闪烁着精芒。   他心急如焚,李慕禅的意外究竟会惹起什么后果,真是难以预料,怀雪的脾气难以捉摸,她现在是陷入情网中的女人,往往做事不经理智,全凭感情行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把李先生的死归结到皇上身上,她会不会做出傻事来?要真是那样,方家可就完了!   他想到此,一股火窜了上来,恶狠狠的道:“你们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去那里凑热闹,不知道从来都是红颜祸水吗!?”   “爹,咱们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方怀义低下头。   方念心叹口气,摆摆手,满脸焦躁,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已经慌了神,项雷与方怀义都看着他。   见他如此,项雷有些惊讶,虽说李先生的武功惊人,是方家的顶梁柱,但李先生的死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毕竟是客卿,是外力,若是当初没来,方家仍旧是原来的方家,对方家影响并不大的。   “爹,那咱们就这么看着李先生白白死了?”方怀义哼道。   方念心瞪了一眼:“那又如何?莫说皇上杀了李先生,就是杀了我,杀了你,还不得照样受着?”   “可李先生为了保护咱们,岂能这么枉死?!”方怀义不忿的道。   方念心摇摇头:“求仁得仁,好好照顾明月姑娘就是,不要在你大姐面前提起李先生,千万要记得!”   “……是。”方怀义无奈的点点头,抬头道:“可是……”   方念心一摆手:“行啦,你也别再想这件事了,你祖母的大寿马上开始,别哭丧着脸!”   方怀义深吸一口气,心中郁郁,泛起了无力感。   “唉……,我就怕你大姐她……”方念心摇头,心里乱成一团麻,觉得眼前的一切超出自己掌握。   他负手踱步,走了十几个来回,一下停住:“不行,这个消息我得亲自去跟她说,劝一劝她!”   “爹,大姐行事有分寸的。”方怀义奇怪的看着他。   ……   “嘿,有分寸,你知道个屁!”方念心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大声喝道:“从今天起,你们谁也不准出府,谁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他莫名的发起脾气,方怀义只以为他是心伤李先生之死,并没想到太多,低下头来,又是内疚又是惭愧。   若不是自己放纵三弟,跟着一块儿起哄,去看什么天下第一名妓,李先生哪会这么冤枉的送命?   他又是自怨,又是自恨,恨不得时光能倒流。   方念心没好气的道:“行啦,你也别内疚了,这也是李先生的命!”   “李先生死得太冤了!”方怀义低沉的道。   “这世上的人哪个死得不冤?!”方念心没好气的道:“你赶紧出去,把老三找回来,别让他闯祸!”   “是。”方怀义点头。   项雷留下了,看着方念心这般模样,抚髯叹道:“老爷,怎么回事?”   项雷呆在方家时间极久,在方念心年轻时便是他的护卫,甚至方怀义他们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在方家。   两人关系超越了主仆,同甘共苦过风风雨雨,非同寻常。   方念心摇摇头:“我是担心怀雪那丫头……”   “大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行事素来冷静,否则也不会在宫里游刃有余,爬到那般地位,我看大小姐比你有谱多了。”项雷道。   方念心摇头:“你不知道,这其中别有隐情,总之,李先生的死非同小可,不能等闲视之。”   项雷一怔,眼光闪了闪,低声道:“难道大小姐与李先生他……?”   他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方念心看看他,无奈叹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什么苗头?”   “没有。”项雷摇头,苦笑道:“大小姐这些年越来越厉害了,气势惊人,我在她跟前头也不敢抬起来。”   “唉……,这个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方念心摇头苦笑。   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像是一块儿大石头般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是个城府深的,早就想跟人说了。   而方府的内外,最信得过的,唯有项雷了,其余的或是后辈,或是不敢太相信,今天六神无主之下,终于松了口。   项雷怔了半晌,悠悠叹了口气:“李先生虽说貌不惊人,但一身武功绝世,行事又潇洒,确实对女人很有吸引力,不过能动得了大小姐的芳心,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是不是老爷你弄错了?”   ……   他摇头不已,雪妃娘娘不比别人,眼界之高也绝非一般女人能比,她可是天下第一人的妃子,权利之大,举世无人能敌。   经历过这般男人,再看别的男人,很难真正的看上。   而且,雪妃娘娘本就是心比天高的绝世女子,凤凰一般,世上的男人除了皇上,还真没有能配得上的。   李先生虽厉害,年纪轻轻,修为深厚,将来前途无可限量,但毕竟只是山野凡夫,草民罢了,无法与皇上相比。   雪妃娘娘竟然钟情于李先生,这件事着实匪夷所思,即使家主说了,他也有些不太相信。   方念心看他模样,摇头叹道:“当初我知道了,也跟你一样,觉得难以置信,怀雪怎么会做出这般糊涂事来!”   “好一个厉害的李先生!”项雷赞叹道。   身为一个男人,对雪妃娘娘这般凤凰一样的女人有着无穷的欲望,却只能想想罢了,是做梦而已。   没想到他先生竟能做他人难为之事,偷走了雪妃娘娘的心,此举可谓惊天动地鬼神了,他死得一点儿也不冤!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真龙天子的女人岂能随便动的,这不,报应马上就来了,让他死在天子手上。   他摇头不已,又惋惜不已,叹道:“这件事还真是天理昭昭……”   “是呀,就怕怀雪听了这个噩耗,会做出什么意外之事。”方念心挥右拳打着左掌心,无奈的道:“怀雪这丫头……”   “老爷,还是早早跟娘娘说罢,看住她,开解开解她。”项雷叹道。   身处情网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万一她真做出什么傻事来,方家可就灰飞烟灭了!   方念心颓然叹道:“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扭头道:“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咱们方家就完了!”   “我明白了,老爷放心罢。”项雷摆摆手。   方念心对他还是相信的,又摇头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背着手出去了,这一会儿功夫,他嘴角已经起了一个大泡。   项雷皱眉凝思,想找到一个破解的办法,李先生的死真是一件麻烦事,怕是影响极大,只能求娘娘冷静,别做什么傻事了。   他露出一丝苦笑,李先生还真是厉害人物,活着的时候,光芒万丈,即使死了也惊天动地,不知道方家会不会渡过难关。   ……   方念心直接出府,前往禁宫,这时候已经是深夜,还没到禁宫前,便被拦住了,他纵使是国丈,身份非同小可,但禁宫晚上绝不开门,想进去也只能等到明天才行。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方府,这一夜根本睡不着,到了第二天清晨起来,他满脸的憔悴,头发又白了几分。   他嘴边又起了两个泡,一共三个大泡,一看就知道火气极旺。   他很快来到了雪宫,在大殿里等候,宫女说雪妃正在吃早膳,马上就过来,稍等片刻。   他心神不定的坐在太师椅中,不时起身踱步,不知等一会儿该怎么跟雪妃说,她究竟会怎么样子。   他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脚步声,忙坐回太师椅中,端端正正,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雪妃穿着一袭雪白宫装,袅袅过来,见他直身挺坐,不由扑哧一笑:“爹,你坐成这样干什么,又没别人在。”   方念心勉强笑笑,站起来:“怀雪,你还好吧?”   “好啊,怎么啦?”雪妃笑盈盈的坐到他对面,笑道:“哟,什么大事让爹你上这么大的火?……是因为祖母的大寿?”   “大寿一直是你张罗着,我哪上什么火!”方念心摇摇头,见雪妃的神情,不像是知情的。   他问道:“皇上昨晚没过来吧?”   雪妃笑着摇头:“没有,……这一阵子他忙得很,边关又打起来了,他没功夫来这里了。”   方念心哼了一声:“他还没功夫!老二老三他们昨天去见解珍儿,就是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的解珍儿,碰上了皇上!”   “嗯——?”雪妃眉头挑了挑,笑道:“他还有这般兴致,难得,可能想出去散散心,家花没有野花香啊。”   她对皇上没有情义,自然也没有嫉妒之心,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异样。   “你都知道?”方念心道。   雪妃点点头:“那解珍儿为何能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还不是因为皇上?……不过老二老三能见着她?”   “见着了。”方念心沉着脸点点头。   “那倒有趣了。”雪妃抿嘴笑着摇头。   “唉……”方念心叹了口气,盯着她慢慢道:“他们不但见着了,还因为解珍儿打了起来!”   “他们吃亏了吧?”雪妃笑问。   “嗯。”方念心沉吟着,慢慢道:“亏得李先生在,若不然,他们两个怕已经被杀了!”   “哦——?”雪妃黛眉动了动,看他脸色低沉,她忽生出不祥之感,笑容慢慢敛去:“爹,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念心咽了一口唾沫,迟疑道:“李先生他……”   雪妃脸色大变:“他怎么啦?!……受伤了?”   第652章 灌顶   方念心摇摇头。   雪妃松一口气,露出笑容:“就是嘛,他武功绝世,便是天武殿的老家伙们也奈何不得,怎么会受伤!”   方念心叹道:“李先生他……他死了。”   “什么?!”雪妃一怔,随即失笑:“爹莫开玩笑,怎么可能!”   方念心摇头叹息道:“他为了救老二老三,舍身挨了一掌,这一掌是四个龙卫聚力一击,威力无穷。”   雪妃慢慢站起来,摇头不已:“不会的!……不会的……”   方念心道:“李先生将老二老三送回去后,马上离开了,临走时说他五脏六腑已经碎裂,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他撑着一口气回去见明月一面,交待后事。”   雪妃脸庞不知何时已经煞白,一丝血色也无,怔怔看着他,神情恍惚,双眸迷离变幻,失去了焦距。   “啪”青瓷茶盏滑落出手外,热水溅了她腿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的发着呆。   “怀雪!”方念心沉声一喝。   雪妃一颤醒过神来:“爹,你莫不是说笑吧?”   方念心哼道:“这种事我能说笑?……你随我回府吧,去仔细问问老二老三他们详情。”   雪妃默然不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成了一尊雕像。   半晌过后,她转身便走,方念心一闪拦住她:“怀雪,你要去哪儿?”   “我去问问皇上!”雪妃道。   方念心摇摇头:“为父骗你不成,你现在去了也没有,皇上还没回宫呢,李先生确实已经死了。”   雪妃摇头道:“他不会死,他绝不会死的!”   “唉……,过一阵子白灵城就会传来消息了,李先生虽然武功强,但四个龙卫的合力一击,他就是再厉害也受不住。”方念心摇头道。   雪妃只是摇头,说“他不会死”。   方念心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也没弄清楚,也没心思听,你去问问老二老三他们罢,好好骂一骂他们。”   雪妃忽然笑了起来,咯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泪珠簌簌流下来,一串串从脸颊滑下落进地毯里。   方念心看她如此,反而松一口气,最怕她闷在心里,郁气堆积伤身,这样哭出来反而有利于身体。   雪妃咯咯笑道:“爹,你是怕我去跟皇上拼命罢!”   方念心道:“这件事本就是误会,只能怨天意弄人,谁也不怪,老二老三他们凑热闹,固然不对,但少年心性也难免,皇上动手杀人也不对,但看到自己的女人见别的男人,谁能没有脾气,何况他是皇上?”   “那该怨说?”雪妃咯咯笑问。   方念心摇头叹道:“只能怨命!……这都是李先生的命!”   ……   “我才不信命!”雪妃一挥袖子,咯咯娇笑戛然而止,脸庞变成了冰冷,毫无表情:“我若信命早就死多少回了!”   方念心叹道:“怀雪,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还是看开点儿罢,当初你娘离世时,我也悲痛欲绝,但这些年还不是过来了?”   雪妃笑了笑:“爹,你放心罢,我不会怎么样的,我一个人事小,因此而连累了方家可不妙。”   “就是。”方念心顿时舒了一口气,心也放了下来。   雪妃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调节好了,好像没听过这个消息一般,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待我回去后,定要好好收拾老二老三,不学好,偏去见什么天下第一名妓!”   方念心见她这般,又担起心来,越是这样越是可怕,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城府极深,远胜自己这个当爹的。   方念心道:“怀雪,跟我回去吧,到了府上好好冷静冷静,再听白灵城那边的消息,我要好好办李先生的葬礼!”   雪妃笑了笑:“李先生不是还没死嘛,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对了,他不是会一门奇术,能够保命吗?”   方念心摇摇头:“他受伤太重,五脏六腑都碎了,寻秘术不管用了。”   “这样啊。”雪妃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来他真是命该如此!”   “怀雪,你跟不跟我回去?”方念心紧追不舍。   雪妃想了想,点头道:“回府里也好,暂时不见皇上。”   “好好,咱们现在就走!”方念心大喜过望,忙不迭道:“我去跟皇上辞别,看看他在不在。”   “嗯,你去吧。”雪妃轻颔首。   方念心转身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雪妃,她一下坐倒在椅子里,泪如雨下,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而已。   半晌过后,她抹了一把泪,咬着牙慢慢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若无其事的走出屋子回到自己的寝宫。   她收拾了一番,仔细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   方念心进了大殿,见到了天密帝,他昨晚虽出宫去了,却很早便回来了,这一阵子战事吃紧,他一直很紧张。   方念心进了大殿跪倒在地,参拜皇上,天密帝摆摆手,从龙椅中站起来,到了台阶下把他扶起来:“国丈不须如此,见了雪妃了吧?”   方念心起身,恭声回答:“是,已经见过了,怀雪她想随我回府住上几天,给老夫人祝寿,还望陛下准允。”   “嗯,这件事我知道,就让她住一阵子罢。”天密帝点头。   ……   他重新回到龙案后,沉吟一下,扶案道:“国丈,昨晚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都是老夫管教无方,陛下恕罪。”方念心道。   天密帝摆摆手:“哪个少年不风流,也怨不得他们,那客卿是谁,好厉害的武功,不比龙卫差了。”   方念心道:“此人乃我方家一品供奉,姓李名风,年纪虽轻武功却绝顶,乃我方家第一高手。”   “哦,确实年轻有为,可惜了,死在冯老的掌下。”天密帝点点头,露出惋惜之色。   方念心摇头道:“这也是他命运不济,怨不得陛下。”   “你能这么想就好。”天密帝满意的笑道。   方念心道:“这位李先生救过怀雪的命,当初在白灵城,怀雪遭东楚人刺杀,亏得李先生关键时刻相救,否则,怀雪如今已经不在了。”   “这样?!”天密帝一怔,摇摇头道:“这件事朕还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我怎么也不会杀他!”   方念心道:“所以陛下,怀雪难免会有些郁郁不乐,正好去给老夫人祝寿,用喜气冲一冲就好了。”   “嗯,也好。”天密帝点头道:“老夫人乃是有福之人,朕会有恩典的,但愿怀雪能高兴一点儿。”   他心下暗叹,没想到那厮竟救过怀雪的命,如此说来,自己倒有恩将仇报之嫌了,说出去不好听啊。   不过事已至此,人也死了,说什么都晚了,死后哀荣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位杨先生没有后人吧?”天密帝忽然问。   方念心道:“有一个弟子,三个小妾。”   “让怀雪好好等他们罢。”天密帝叹息道。   方念心忙道:“是,老夫替李先生谢陛下隆恩!”   天密帝摆摆手道:“没想到会这样,唉……,这件事也是朕太冲动了,算啦,人死不能复生,一了百了。”   方念心道:“陛下不必自责,此事只能怨世事离奇,造化弄人。”   天密帝长长吐一口气:“我会好好补偿他的弟子,至于怀雪,还真要冷静一阵子,要不然定要跟我大闹。”   方念心苦笑道:“怀雪的脾气太坏,也就陛下宠着她,老夫惭愧,子不教父之过也!”   天密帝笑道:“怀雪就是脾气不好,其余的都好,不过人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国丈吃过早膳了吗?”   方念心点头回答吃过了,接着告辞离开了大殿。   ……   李慕禅察得自己五脏六腑碎裂,生机已绝,反而没有一丝恐惧与恼怒,却有一丝解脱之感。   他乘风驭气,宛如一抹轻风般飘飘而行,毫无疲惫之感,仅是一天一夜功夫便回到了白灵城。   白灵城处于黑夜之中,夜色笼罩着整个白灵城,城内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来人往,夜市正处于热闹时候,虽然天气寒冷,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明月与雪娘三女正在后花园的小亭里说话,虽然李慕禅不在了,她们这个习惯仍保持着,吃过晚饭凑到一块儿聊天说话,谈天说地,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什么都能说一通。   “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明月叹了一口气,放下盏茶摇头道,她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明月,道:“想必师父也看到这一轮明月了。”   桑娘咯咯笑道:“先生才走多久呢,哪有这么快回来,起码要等到老夫人寿宴过后才能回来吧!”   “我总觉得这时候过得太慢了,好久才是一天。”明月叹道。   诸女都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绸缎睡袍,都有内力护体,在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单薄也没觉得冷。   小亭内灯火通明,照得四女脸颊绯红,肌肤娇艳,真是美不胜收。   “放心罢,先生很快会回来的!”雪娘安慰道。   四人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想到了李慕禅,虽然他平时坐在一边不大说话,仅是听她们说,可一旦没有了他在,一下都变了,她们聊天也没什么兴致了,说着说着总能说到他身上。   正在此时,青影一闪,李慕禅蓦然出现。   明月反应最快,呼一下站起来,惊喜地叫道:“师父!”   李慕禅微笑着点点头:“明月,你们都在,正好!”   “师父,你没参加老夫人的寿宴?”明月问道,上前拉着他的手:“是不是有事呀?”   李慕禅笑道:“是,你们过来,我有些话对你们说。”   明月诸女随着他到了他的小屋,李慕禅脱下靴子,指了指榻上:“你们都过来坐下。”   诸女有些奇怪,却没有异议,都要过来坐下,李慕禅又一拍脑袋:“桑娘,你帮我研墨,我要写几封信。”   他脸色如常,微微带笑,丝毫没有异样神情,明月却有些不安,忽然反手一探,搭上了他手腕,探看他的身体。   ……   “师父,你——!”明月大惊失色,秀脸一下煞白:“师父你……你……”   李慕禅摇摇头:“你看出来了?”   “生机已绝,师父,我来帮你吧!”明月忙道。   李慕禅摆摆手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我五脏六腑都碎了,已经不成了,全靠一口气支撑着回来。”   “师父,是谁伤的你?!”明月大声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声:“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算啦,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要交待一下我的后事。”   “师父,我用秘术也不成吗?”明月问。   李慕禅摇头:“秘术也并非万能,这般伤势也没用的,……明月,我走之后,我的遗骸送入澄静寺安置。”   “澄静寺?”明月皱眉问。   李慕禅道:“其实我本大衍人士,澄静寺乃大衍金阳城旁一座小寺院,你到了金阳城一打听就知道。”   明月秀脸煞白,急声道:“师父,你不会死的,你不是有灵药吗,为什么不服用呢!”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肩膀:“傻丫头,若是能不死,为师何必要死?”   “真的一点儿法子没有了吗,师父?”明月不甘心的问。   李慕禅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明月,人都有这一步,我是修炼过佛法之人,对于生死也看破了,不过一段旅程的结束罢了,说不定咱们师徒缘份未尽,到了另一个世界还会再续前缘。”   “师父……”明月拉紧他的大手,眼泪流了出来:“我不让你,你还没教我厉害的武功呢,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肩膀:“别怕别怕,为师总不能一辈子陪着你,你也是大姑娘了,找个意中人嫁了,相夫教子,慢慢就会忘了师父。”   “我不嫁人,师父,你不要走!”明月紧紧攥着他的大手。   雪娘三人紧盯着他,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师徒二人情形弄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生,你受了重伤?”桑娘忙问。   李慕禅道:“嗯,桑娘,你替我研墨吧。”   “哦。”桑娘走到桌边,倒了一点儿茶水,慢慢开始研墨,一边扭头望着他道:“先生莫不是说笑罢,凭先生的武功谁能伤得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是不破的真理,你们将来学了武功,一定不能自满,万事小心才是。”   “先生,你现在好好的,怎么会受重伤?”雪娘不信的道。   李慕禅道:“我如今封闭了伤势,一时半会儿不要紧。”   ……   说话的功夫,桑娘研好了墨,李慕禅拍拍明月的香肩,挣开她两只手,到了桌前,游龙走蛇的写信。   他一共写了三封信,两封薄的,一封厚的,然后撮唇轻啸,打开了窗户,顿时两道黑影闪现,两头鹰钻进了屋里,站在轩案上。   一大一小,双鹰目光如刃,屋内顿时寒冷了几分。   这些日子不见,它们的进境越来越快了,竟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气势,仅是目光便极厉害,鹰眼本就摄人,如今修炼了内力,更加厉害。   李慕禅分别解开两鹰脚上的竹管,把信笺封入其中,然后分别拍拍它们的头,把要去的地方送入它们脑海。   两鹰拿嘴磨蹭着李慕禅的手背,然后清啸一声,一跃出了窗户,天空传来两声鹰啸,随后消失不见。   李慕禅一封信送给冷无霜,一封信送给竹照师太,算是绝笔书,最厚的一封则是留下了,转身道:“这封信是送给你们的,关于我的后事我都在这上面一一交待了,你们照做就是。”   随后他扔开了笔,笑道:“好啦,如今算是无事一身轻,都坐上来,我要帮你们最后一把。”   明月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李慕禅笑道:“这就别管了,你们坐好就是了。”   “师父是要灌顶?”明月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为师不能陪你们一块儿,就把将来要传授的东西一股脑都传给你们,将来你们自己慢慢练。”   明月叫道:“师父你非要抛开咱们吗?”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傻丫头,为师也不想,但天人永隔本就是造化之力,为师武功虽强却无法抗拒,别耽搁时间了,快点儿!”   明月摇头不已:“我不学,师父,我不要你灌顶!”   李慕禅无奈的道:“丫头别胡闹!为师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   “师父,我先给你施展秘术罢!”明月道。   李慕禅道:“秘术对我无用,若真有用,我也不会如此,快快,雪娘,你们别跟她一块儿胡闹,坐好了!”   雪娘三女轻轻点头,默然不语,她们心头沉重之极,胸口好像有一块儿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先生,你真的……?”雪娘犹觉得不真实,好像一场梦,说不定一下醒过来,醒来后什么也没发生。   李慕禅没好气道:“我吓唬你们做什么,快点儿,再磨蹭我可就死不瞑目了,我李慕禅的弟子不能受人欺负,……丫头,你也别胡闹!”   看明月还要闹,雪娘扯一下她:“明月,还是听先生的罢!”   ……   四女分别坐他四周,李慕禅双掌分别搭上明月与雪娘,两脚也分开,分别搭上柔嫩与桑娘的小脚,五人连成了一体。   李慕禅施展了灌顶大法,浩荡的内力汹涌而出,分成四股,一一注入了四女体内,分别在她们体内流转,一圈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中,她们进入了定境,杳杳冥冥,无思无想。   隐隐约约中,她们觉得脑海里流进一丝丝清留,随后耳边隐约传来诵经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待她们醒过来时,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浑身没有一点儿重量,周围的声音清亮,睁开眼睛一瞧,光线明亮。   “师父!”明月的惊叫声唤醒了她们,忙转头望去,但见李慕禅盘膝跏趺而坐,双手结触地印,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像极了寺里的佛像。   明月伸手却摸李慕禅的手腕,李慕禅一动不动,像是坚硬无比的雕像。   雪娘忙伸手摸李慕禅的另一只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摇摇头。   “明月,雪娘姐姐,先生到底怎么样了?”桑娘忙问。   “先生他已经去了!”雪娘摇头叹道。   “啊!?”桑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她,又看看李慕禅:“这……这不像是去了呀!”   雪娘叹道:“不管怎样,先生已经断了气,没有了生机。”   “明月?”桑娘又转向明月。   明月慢慢放开手,失魂落魄的一动不动,桑娘上前摇摇她肩膀,却摇不醒她的魂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发呆。   雪娘叹道:“明月是受不了这般打击,不要惊扰她了!”   “先生真的没了?”桑娘不死心的又问。   雪娘摇摇头:“照我检测,先生确实没了,心不跳,气不喘,生机断绝,除了身体还是温热的之外,真没有什么异样了。”   桑娘又问:“雪娘姐姐,明月,会不会先生又在施展什么秘法,正养精蓄锐,等待起死还生呢?”   雪娘摇头,知道她不能接受现实,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成了死人,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况且是李慕禅这般绝世高手,哪能这么容易死?   第653章 接应   明月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愿出来,雪娘诸女看了看彼此,叹了口气,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们哀伤的看着李慕禅,从前种种在心头浮现,音容笑貌宛然,他却竟如此轻易的离开了人世,她们委实难以接受。   过了良久,明月仍一动不动,诸女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但见她一动不动的呆望着李慕禅,眼珠一转也不转。   “明月?”雪娘轻声唤道。   明月一动也不动,好像没有听到,雪娘又唤了一声,明月仍不动,桑娘上前摇了摇她:“明月!明月!”   明月醒了过来,扭头望望众女,最终落到了李慕禅的脸上,泪珠簌簌的落了下来,一串一串落到了榻上。   雪娘道:“明月,先生好像还有点儿气,说不定没死呢,现在先别忙着哭,先试试秘术吧,看能不能救他。”   明月一怔,顿时大喜过望:“对对,还有秘术,我要救师父!”   她说罢转身坐到李慕禅身后,深吸一口气,将心口的哀伤压下去,怀着无尽的希望运功,心底深处却带着绝望,既然师父说没有用,怕是真的没用,如今只能希望师父是错的。   她静静的调息运气,将身体调至最佳状态,没有急着运功,而是不停的调整,将周身气息调得活泼如珠,双手变得白玉一般。   雪娘三女紧紧盯着她,摒住了呼吸,抱着一丝希望,幻想着李慕禅忽然醒过来,跟众人嘻嘻笑道:“开一个玩笑,没吓着你们罢?”   明月双手变成白玉一般,忽然动了起来,幻成一片影子,笼罩向李慕禅,却忽然砰一下飞了出去。   “砰”她重重撞上了墙壁,软绵绵的滑了下来,雪娘飘身一跃,便想去接住她,没想到却直直飞了出去,撞破了窗户飞了出去。   “咦?”桑娘讶然的看看她,不明白雪娘搞得是哪一出,怎么飞出去了,难道有人潜进来了?   她摇摇头,起身下了榻去扶起明月:“明月,怎么啦?”   明月摇摇头,直勾勾看着李慕禅,李慕禅跏趺而坐,双手结印,面带微笑,似乎佛祖一般,没有丝毫的异样。   ……   “这是怎么闹的?”桑娘好奇的问。   柔娘则去摸了摸李慕禅的手腕,又摸摸他的胸口,仍是没有气息。   明月神情疑惑,却又带着兴奋:“奇怪,师父的身体好像有一股气保护着,我竟承受不住。”   “竟有这等事?”桑娘惊奇的问。   “是,我要再试试看。”明月点点头,顾不得衣衫不整,再次到了李慕禅跟前,运气片刻后,缓缓点出一指。   “砰!”她再次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把墙壁撞得颤了颤,力气极大的,她却丝毫不在意,翻身起来大喜道:“师父还有内力护体,他没死!师父没死,他还活着!”   桑娘大喜过望:“看来真的活着呢!”   窗户人影一闪,雪娘飘了进来,差点儿冲上了床榻,忙用力的煞住了身形,长吁一口气。   “怎么回事?”她问道。   桑娘问道:“雪娘姐姐,你是怎么回事?”   “我功力忽然暴涨,一下没能控制住。”雪娘摇头道,看看李慕禅,又看向三女:“你们也是这样罢?”   明月点头道:“师父是用灌顶法,把内力都传给了咱们!”   “唉……,先生也真是……”雪娘摇头叹息。   桑娘与柔娘都检查了一下,果然内力暴涨,从小只是小溪涓涓,如今却成了大江大河,滔滔不绝,浩浩荡荡。   他不仅把内力灌进她们体内,也将她们的经脉扩宽,一举使她们成为了武林高手,内力之深厚远超同侪。   “先生之恩,真是天高地厚!”柔娘幽幽叹息。   桑娘问道:“行啦,既然先生没死,明月,你看咱们怎么办?”   明月想了想,道:“我看看师父怎么说的。”   她来到书案前,拿起了厚厚的纸笺,一一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看完后,道:“师父有遗嘱,要送他回去。”   “回哪里?”雪娘问。   “回大衍。”明月道,眼泪又簌簌落下来:“师父本是大衍人,如今要落叶归根,我不能不遵。”   桑娘感叹道:“没想到先生竟是大衍人。”   “既如此,咱们一块儿走,去大衍。”雪娘道。   明月轻轻点头,又痴痴看着李慕禅,泪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   方念心陪着雪妃出了宫,到了方府,方怀义与方怀智听说她来了,过来拜见,大厅内只有他们几个。   雪妃却摆摆手,没跟他们说话,看也不看他们,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她在方府有一间院子。   这间院子与在白灵城方府的院子一般模样,几乎没有一丝差别。   方念心给两兄弟使了个眼色,他们忝着脸跟在她身后,一块儿进了小院,然后进了她的小楼。   雪妃到楼中正厅的矮榻上坐下,斜倚着枕头,懒洋洋看一眼两人。   “你们来做什么?”她似是惊奇的问。   “大姐,咱们不该去见解珍儿,以致害了李先生的性命!”方怀义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一说起这件事,他心如刀绞,恨天恨地,一股郁气却没有地方发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谁欠了钱。   “你们年少风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怨李先生命运不济,摊上了你们这些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送了命。”雪妃淡淡一笑。   “若是为了救咱们,李先生也不至于受伤。”方怀义叹道。   雪妃冷笑道:“他还真不会算账,舍了他的性命,救了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真是不合算!”   方怀义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方怀智道:“大姐,咱们也伤心呢,还不全怪你那……”   “老三住嘴!”方怀义哼道。   方怀智满脸的愤怒,他虽然粗中有细,骨子里却是浑人,行事不顾后果,天不怕地不怕,全靠感情用事。   他对李慕禅的死负疚极深,既恨自己无用,又恨皇上,连带着对雪妃也有几分埋怨,若不是她没用,没能看住皇上,他怎么会去解珍儿那里,怎么会起冲突,导致了李慕禅的死。   他恨恨瞪着雪妃,紧抿着嘴,倔强而坚硬。   ……   雪妃忽然笑起来:“你是怨皇上吧?”   “不错!”方怀智挣开方怀义的拉扯,恨恨道:“李先生一再忍让,觉得他是个大人物,不想惹他,可他倒好,咄咄逼人,非要置咱们于死地,要不是李先生舍命相救,大姐你今天看到的是咱们的尸首!”   “老三,你给我住嘴!”方念心勃然大怒,上前给了他一记耳光,“啪”耳光响亮清脆,方怀智翻滚着飞了出去。   他飞出了两丈外,滚到门口停住,然后歪头吐出几颗带着血的牙齿,怒瞪着方念心:“爹,我没说错!”   “混账东西,给我住嘴!”方念心怒喝。   他正担心雪妃做傻事呢,极力的减弱皇上的责任,方怀智却偏偏火上浇油,他生怕把雪妃激怒了,真的做出什么冲动事来,那方家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从没觉得这个老三如此不懂事,如此的混账,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白灵城,回去好好面壁思过。   “爹,算啦!”雪妃摆一下手。   方念心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方怀智哼道:“爹,你就是把我打死我要也这么说,就是怪皇上!”   “你若不去风流,能碰上这样的事,混账东西!”方念心哼道。   方怀智偏过头去,倔强不服。   方怀义叹道:“老三,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李先生的后事咱们要办好,好好待明月姑娘,算是给先生一个交待吧。”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方怀智撇撇嘴。   方怀义道:“看李先生临死前,非要赶回去见明月姑娘最后一面,可见他是放心不下明月姑娘的,咱们好好照顾明月姑娘,也算是对先生的报答。”   “明月,她的徒弟吗?”雪妃问。   “是。”方怀义道:“这位明月姑娘虽仅拜进李先生门下不久,师徒二人感情却极好,她也得了李先生真传。”   雪妃道:“把她唤来,我要带她在身边。”   ……   方念心道:“怀雪,一个姑娘家进宫做什么,她还是武林人物,不合适。”   他知道雪妃的心思,爱屋及乌,看到明月,就能想起李慕禅,但他实在不想雪妃一直记着李慕禅,这太危险。   他巴不得雪妃立刻忘了李慕禅,否则,这是一根刺,明月若在她身边,这根刺不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消失,反而会扎得越来越深,最终说不定要做出什么大事来,那可就坏了。   雪妃淡淡一笑:“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训练她,将来不会吃男人的亏,也算报答李先生的救命之恩。”   “爹,明月跟在大姐身边最好。”方怀义道。   “闭嘴!你懂什么!”方念心气急败坏的摆摆手,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家伙别在这里碍眼,赶紧滚吧!”   雪妃摆一下手:“慢着,爹,别急着赶他们走,我还想跟他们说说话呢,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怀雪……”方念心急忙道。   雪妃笑一下:“爹一直怕我做傻事吧,你把女儿想成什么人了,岂能因儿女私情而误咱们方家!”   方念心看看她,雪妃坦然直视,眼波清澄如水。   “唉……,好吧,那我去啦。”方念心无奈的点点头,猛的一瞪两人:“你们两个混账,小心说话!”   “爹,你何必跟咱们吹胡子瞪眼,有种的去瞪皇上啊!”方怀智不服气的嘟囔,摸了摸脸颊。   这一会儿功夫,他脸肿得老高,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像是烙在上面的,红得微微发紫,可见这一掌多用力。   方怀智皮厚,从小被打惯了的,浑不在意,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该顶嘴的还是毫不犹豫的顶嘴。   “混账,你再乱说,回头让你面壁思过!”方念心瞪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三人,雪妃明眸明媚,瞥了瞥二人,两人如老鼠见了猫,都有些惴惴,感觉到了淡淡的杀气。   雪妃看了两人半晌,淡淡道:“你们两个把当时的情形仔细说说罢!”   ……   她并没觉得很悲伤,并非强自镇定,而是观想时,脑海的虚空里光山依旧在,光山上的李慕禅虽黯淡了一些,却仍稳稳坐着,没有消失。   李慕禅当初给她灌顶时,曾跟她说过,那个自己就是自己的化身,若是自己死了,这具化身也会消失,只要这化身在,那自己就仍在。   她深信不疑,方念心虽说李慕禅已死,她见化身犹在,虽黯淡一些,说明他受了重伤,却并没死去。   她隐隐对李慕禅信心十足,总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死,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能真正难住他的。   两人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讲了一遍,最终说到了李慕禅舍身硬捱一掌,把两人送回了方府,然后跟两人交待了一句,又飞身离开了。   方怀义最终叹道:“这一会儿李先生应该回了白灵城,怕是已经交待好了后事……”   他看看雪妃,隐隐猜出一点儿事情来,看方念心的暴躁与敏感,再看雪妃的异样,他虽觉得自己猜得太大胆,却不由自主的往那上面去猜。   “唔,他真的说必死无疑?”雪妃问。   方怀义点点头:“李先生说,他五脏六腑俱碎,大罗金仙怕也救不得了。”   “唉……,好吧,你们去吧。”雪妃脸色微变,摆摆手。   她心急如焚,想看看李慕禅到底要不要紧,被方怀义他们一说,她的信心又不足起来。   “大姐,人死不能复生……”方怀义叹道。   雪妃不耐烦的一摆手:“少废话,赶紧滚蛋!”   两人狼狈的离开了,在楼梯口见到了白公公,两人尴尬的行了一礼,匆匆下了楼梯,转眼不见了。   雪妃吩咐白公公:“别让人打扰我。”   白公公轻轻点头,神情忧虑,他也听到了事情的经过,知道雪妃性子刚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激烈之事。   雪妃马上进入脑海的虚空世界,观看光山上的李慕禅,一直盯着他看,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中进入定境。   ……   明月吩咐一声,顿时有马车准备好了,然后她把李慕禅抱进了马车里,与另外三女一块儿坐进去,把他围在当中。   李慕禅身体温热,丝毫没有死去之兆,反而隐隐有一丝生机,明月与三女都坚信他并没有死,只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存在,说不定哪天又会忽然醒过来。   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又宽又大,辚辚而去,明月写了一封信,让院里的护卫交给家主,家主如今不在,自然不能交上去。   一行五人坐着马车出了白灵城,一路缓缓而去,打算先从白灵城往东,再往北,前往大衍。   她们内力暴涨,正需要好好炼化,否则不能操纵自如,与人动手时反而更危险,在李慕禅身边坐着运功,好像内力流转的速度加快不少。   她们一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的运功,这一路不近,难保不碰上心怀不轨的恶人,如今再没有李慕禅相护,她们要学会自保。   车夫老黄是方家的老人,五十来岁,驾车的技术极好,马车跑得又快又稳。   他什么也不知道,但知道明月的地位极尊,她说的话绝不容违逆的,至于她想去哪里,他不想理会,也理会不得,只要驾好自己的马车就是了。   两天之后,马车正在官道上疾行,忽然停住了,车夫老黄在外面恭敬的道:“明月姑娘,有人拦车。”   明月挑开门帘下车,顿时一怔,却是三个美貌女子站在当中,淡淡看着自己,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明月裣衽一礼:“三位姐姐可是要顺路捎一程?”   三女皆着白衫,看着一尘不染。   当中一女温声道:“你是叫明月吧?”   她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气质极为独特,令人一见便难忘。   “正是。”明月点头,好奇的看着三女,不知她们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从没见过的。   “车里可是你师父李风?”她问。   明月警惕的看看她,道:“不知姐姐是哪位,可认得家师?”   “说起来,我算是你师姑了。”女子轻声叹了口气。   “师姑?”明月讶然,迟疑道:“是哪位师姑?”   她在李慕禅的信上知道,她有很多师姑,大衍与南理都有。   第654章 亲至   少女微笑道:“我叫张巧怡。”   “原来是张师姑!”明月裣衽一礼,道:“这两位是何师姑与许师姑吧?”   许小柔道:“这是你何师姑,我是许小柔。”   她动了一下嘴角,若不是因为李慕禅的死讯,她这时候早就笑出来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人唤过师姑呢。   这一下子好像长了一辈,一下子长大了,自己再也不是小姑娘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何师姑,许师姑,你们来了。”明月眼圈一红,差点儿落泪。   虽然仅是第一次相见,但李慕禅死后,她心里孤独彷徨,举目无亲,竟有天下之大,无处容身之感,好像这个世界抛弃了自己。   如今骤然见到了三女,是她的师姑,她忽然生出强烈的亲切感,好像遇到亲人一般,一下觉得亲近,泪珠忍不住往下留。   “丫头,你受苦了,好啦,小师弟在里面?”张巧怡拍拍她肩膀,柔声道。   “嗯,师父在里面。”明月点头,让开身形,让她们挑开帘子进了车厢,三女走了进去。   李慕禅跏趺而坐,相貌宛然,还带着一丝微笑,她们一见顿时生出熟悉之感,这般笑容她们见得多了,是李慕禅独特的微笑。   许小柔唤道:“小师弟?”   李慕禅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死了,反而像是入定调息,她扭头笑道:“不是小师弟恶作剧,吓咱们的吧?”   张巧怡上前按上李慕禅的手腕,眉毛一下蹙起来,摇摇头:“小师弟真的没了生气,不过……”   她扭头道:“何师妹,你过来看看。”   何若水的医术极高,她点点头,摸上李慕禅的手腕,弯弯的眉毛蹙了起来,却没有拿开手,一直静静的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众人都没有说话,怔怔的盯着她看,盼望她能说一句好话,告诉她们李慕禅并没有死。   半晌过后,何若水松开手,摇摇头。   “怎么回事,何师妹,小师弟到底是死是生?”张巧怡问。   三女的脸色都有几分沉重与悲痛,李慕禅与她们相处虽不久,感情却极深,实在难以接受他身亡这件事。   来的路上,她们便带着不信,要过来戳穿小师弟的把戏,没想到见到了李慕禅,他却一动不动,并没有开玩笑。   何若水沉吟着,摇摇头:“张师姐,许师妹,我也弄不清,看似小师弟死了,却仍有一丝气息在,但体内确实没有了生机,与死人无异。”   ……   明月忙道:“何师姑,我刚才想用延命秘术救师父,一施展就被师父的内力震开了。”   她满怀希望的盯着何若水,盼望她们能救回师父。   何若水问了她刚才的详情之后,摇摇头:“看来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只有湖主亲自出马了。”   “对呀,只要湖主在,他就死不了,就是死了也能救回来!”许小柔道。   三人顿时松一口气,对湖主冷无霜有着无比的信心。   “真的么?”明月问。   许小柔笑道:“明月,你师父是咱们的小师弟,他一身本事都是湖主传授的,湖主可有通天彻地之能,有她在,一定能救回小师弟的,甭担心!”   明月迟疑一下:“可是师父说,他五脏六腑尽碎,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让我送他的遗骸回澄静寺。”   “澄静寺?”三女对视一眼,从没听说过这座寺院。   明月一看就知道她们并不知道,想了想,道:“我要遵从师父的遗嘱,把他送回去。”   “明月,咱们要去湖里,让湖主施救,湖主一定能救回来的,不管他五脏六腑碎不碎,都没问题的!”许小柔道。   张巧怡皱眉道:“小柔,你莫胡说,湖主怕也没有办法的。”   若是别的伤,即使殒命,靠着湖主的神术,可以把人救活,但五脏六腑尽碎,这可不是别的伤,即使救活了,这么重的伤也难活下来。   许小柔嗔道:“总要试试的,难不成咱们什么也不做?”   她听到明月说的话,心慢慢往下沉,只是强撑着,拿湖主来对抗心里的绝望,她何曾不知五脏六腑尽碎,那就是回天无力。   何若水道:“湖主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会太久的。”   “湖主一定有办法救回他的!”许小柔坚定的点点头,哼道:“这臭小子还说他命硬,要长生不死呢,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待他醒了,我要好好嘲笑他一番,让他抬不起头来!”   张巧怡默然不语,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   明月双眼闪亮,紧盯着许小柔:“许师姑,湖主真的能救师父?”   “能!”许小柔用力点头。   明月心底也不大相信,但有一线希望,她绝不放弃,想了想,道:“那咱们去哪里找湖主?”   “湖主会过来的,咱们往东走!”许小柔道。   何若水道:“明月,你放心罢,你师父他不是夭折之相,会醒过来的。”   “嗯,多谢何师姑!”明月缓缓点头,神情坚定。   ……   沧海山,无极殿。   傍晚时分,整个沧海山沐浴在晚霞中,瑰丽而壮阔,竹照师太站在无极殿前看着山下,忙忙碌碌的外门弟子们透着勃勃生气。   她一袭玉色僧袍,被霞光染成了玫瑰色,白玉似的脸庞也被染得娇艳欲滴,袅袅如花儿一般动人。   每当她心绪烦乱,焦躁不宁时,她便站到无极殿前,俯看通往山下的台阶,看着外门弟子们辛苦练功。   看到他们,她的心会莫名的安静下来,他们的勃勃朝气,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一举一动虽然艰难,却洋溢着昂扬之气。   这让她焦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再次充满了力量,不再觉得烦郁,身为他们的掌门,需要好好的努力,不让他们失望。   但是今天,她站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外门弟子们,看着他们努力拼搏,挥汗如雨,过了好一会儿,心神仍未安静下来,反而越发的烦乱。   她弯弯的柳眉蹙了蹙,觉得定要有什么事发生,她想了想,最近沧海山一直封山,弟子们没有下去的,为的是防备有人暗算。   前一阵子的闯山,让沧海山上下伤了元气,亏得湛然创出了沧海神针,能够克制那些神秘高手,沧海山才恢复了生机。   若是没有沧海神针,如今的沧海山定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到了李慕禅,忽然一怔,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脑海里好像闪现了李慕禅的笑容,这笑容极是奇怪。   “吟月!”她扬声喝道。   温吟月一袭碧绿罗衫,袅袅而来,她隐有几分憔悴,清减了许多,原本的丰腴如今成了清瘦,却不损她美态,反而更多了几分柔美,更增了几分风韵。   “师父。”她到了近前,轻声道。   竹照师太转头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道:“瞧瞧你,半死不活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温吟月挥剑斩情丝,事后却又放不下,纠缠不清,反而苦了自己,眼看着她日益消瘦,竹照师太劝了几次,都没什么用,只能灰心的放弃了。   “师父有什么吩咐?”温吟月低声道。   她柔眉顺目,沉默而肃静,却是多了几分端庄之气,妩媚气息仿佛被洗去了,如换了一个人。   “唉……,算啦!”竹照师太摆摆手,看了看她:“吟月,过两日你下山去吧,莫在山上呆着了!”   “师父,我不要紧的。”温吟月淡淡道。   “还不要紧!”竹照师太哼道:“再这么下去,你能把自己折磨疯了,为了一个臭小子,值得这样吧?”   ……   温吟月默然不语,眸子闪了闪,慢慢低下了头。   她心如刀绞,每当提到李慕禅,她都有这般感觉,像是把自己的心绞成了碎片,越想越觉得痛苦。   虽然痛苦,她却偏偏放不开,每天晚上都要想李慕禅,回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心碎如绞,但痛苦之中却又缠绕着一丝丝的甜蜜,她为了这丝甜蜜,即使痛苦也顾不得。   明明知道不该沉湎于从前,她却始终走不出来。   竹照师太摇摇头:“傻丫头,这小子如今还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呢,你在这里自苦,真是傻透啦!”   “师父,师弟他几天没有信了。”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皱一下弯弯柳眉:“嗯,我也有点儿不放心,你去若兰那里问问,她收到了信没。”   温吟月点头答应,袅袅而去,脚下如御风,轻盈无声息,看着她如凌波微步的美态仪态,竹照师太摇头不已。   真是个傻丫头,自己还是不够狠心,当初下定决心,把两人搓合成了,也不会变成这样,吟月看着冷漠,一旦动起情来反而更厉害。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李慕禅,顿时一阵心烦,她皱眉摇头,这有点儿不对劲儿,每次想到那臭小子的时候,往往都是一阵欢喜,嘴角会忍不住翘起来,可不像今天这么烦躁。   片刻后,温吟月飘飘回来,摇头道:“师父,梅师妹也没收到信。”   “这个臭小子不知去哪里疯了,忘了写信!”竹照师太没好气的哼一声,道:“下次回信时,别忘了提醒我一句,要好好训一训他。”   “是。”温吟月轻颔首。   竹照师太又嘟囔了几句,都是抱怨李慕禅的话,温吟月暗忖师父这般模样让别人看了,怕是不会相信,在外人眼里,师父雷厉风行,行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这般啰唆。   “唉……,算啦,回去吧。”竹照师太看了一会儿,仍觉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往回走。   温吟月沉吟一下,轻声道:“师父,我今天早晨开始,一直有心惊肉跳之感,会不会有什么事?”   竹照师太回过头来,讶然道:“你也有这般感觉?”   “是。”温吟月点点头,皱眉道:“我担心是不是师弟他……”   “胡说什么!”竹照师太忙叱了一声,瞪她一眼:“乌鸦嘴,没好话,那臭小子那般精明,会有什么事!”   “是,但愿是我弄错了。”温吟月轻叹一口气。   ……   竹照师太看看她,沉吟一下,决定也说实话:“吟月,其实为师我也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师父也这么感觉?”温吟月讶然。   竹照师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觉得心烦,怎么调节都不管用,打坐坐不下,练功练不成,犯了邪了!”   温吟月脸色变得苍白,看看她,却没有说话。   “你是觉得湛然他……?”竹照师太皱着眉头问。   温吟月摇摇头,心被揪紧了,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得成了真,脸色却越发苍白起来。   “行啦,别自己吓自己!”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这家伙精明过人,只有他害别人,别人哪能害得了他?”   “师父,那里毕竟是南理,不是咱们大衍,师弟的武功在咱们大衍可以横行,到南理怕是……”温吟月轻轻叹息。   竹照师太道:“他拜进了星湖小筑,那可是南理第一派,他学了一身的本事,不会怕别人的,……行啦行啦,咱们不说他啦,你什么时候下山?”   “师父,我不下山。”温吟月摇头。   “你这个样子,再不下山散散心,可真出问题了,咱们的妙莲经最重心境,再这么下去,你会退步的。”竹照师太皱眉道。   温吟月道:“师父放心,我会渡过难关的。”   “哼,情关最难过,你能自己走出来?”竹照师太斜睨着她,摇摇头:“你真有这本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温吟月摇头不语,神情坚定。   “你为何死不下山?”竹照师太好奇的问。   温吟月摇头,仍是不回答。   竹照师太哼道:“是不是等他回来?”   温吟月脸一红忙转过去,不想让她看到,竹照师太何等锐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她哼道:“你呀,真是自讨苦吃,我反正是不多管闲事了,看着你折腾吧,别把自己折腾倒了就好!”   “师——父——!”温吟月嗔道。   竹照师太笑起来:“好吧好吧,我是想起了当初你怎么待湛然的,嘿嘿,当初的你可是洒脱得很,绝情得很,现在想想,真是有趣,有趣,咯咯……”   “师——父——!”温吟月红着脸嗔道。   师徒二人正在说笑间,忽然一声清唳在空中响起,遥远似从天边传来,却清晰可见。   两人神情一变,这独特的啸声正是李慕禅的鹰发出,似是鹰叫,又似鹤鸣,与寻常的鹰叫截然不同,一听便听得出来。   ……   竹照师太急不可待,忙撮唇发出一声轻啸,远处再次响起一声清啸,是听到了这边的啸声发来的回应。   片刻功夫,一个黑点儿出现在两人眼前,随即变大,化为一头黑鹰翩翩而下,落到了竹照师太肩头。   竹照师太拍拍鹰头,忙去解下竹管,转身道:“进去看。”   温吟月忙紧随其后进了无极殿,两人坐到蒲团上,展开了李慕禅的信笺,却仅是薄薄一页纸。   “人还真是不禁得念叨,这不,咱们正说着,他的信就到了,莫不是听到了咱们在念叨?”竹照师太一边展开信笺一边笑道。   温吟月紧盯着信笺,顾不上说话。   竹照师太看到信就不急了,慢慢展开后,笑眯眯的道:“这次回信一定别忘了训他一顿,下次再这么久不来信,定要好好罚他!”   她的话戛然而止,脸色蓦地变得雪白,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双眼空洞失神,精气神好像一下脱离而去。   “师父?”温吟月顿时心一沉,忙唤道:“可是师弟的信?”   竹照师太默然不语,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双眼空洞洞的发着呆,手上信笺脱手,慢慢飘到地上。   温吟月忙伸手抄起信笺,看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   “唉……”竹照师太幽幽叹息一声,摇摇头:“怪不得我今天这么烦,怪不得你心神不宁,原来真要出事啊……”   “师父,现在还不知真假。”温吟月忙振奋精神。   她不相信李慕禅会死,总感觉两人在冥冥之中系在一起,他若真的死了,自己一定会知道了。   “傻丫头,他的绝笔信都过来了……”竹照师太摇头,双眼朦胧神情恍惚,说话也恍恍惚惚,声音缥缥缈缈。   她话没说完,忽然喷出一道血箭,仰天往后倒下去。   温吟月忙一抄手把她接住:“师父!师父!”   她慢慢把竹照师太放下,然后探看一下她的脉相,急骤如鼓,是心火攻伐,血气躁动,有走火入魔之险。   她们所修炼的妙莲经,是作用于心,平时能让心境保持止水一般,澄静无波,但一旦搅乱了心境,那反噬也极厉害。   看师父如今的情形,就是心火反攻,内力反噬。   她盘膝坐到竹照师太背后,双掌抵着她,渡入内力平息她躁动的气息,还好她的修为精深,有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之势,勉强能够降伏反戈的内力。   ……   半晌之后,竹照师太悠悠醒过来,长长叹息一声。   温吟月道:“师父,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师弟不会有事的。”   竹照师太奇怪的看了看她,摇摇头。   “师父?”温吟月道。   竹照师太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也不愿相信,可这明明是他的笔迹,暗号也是他的,就是再混蛋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唉……,都怨我,干什么答应他,南理可不是咱们大衍啊!”   温吟月摇头道:“师父,我觉得师弟会逢凶化吉,我要去看看!”   “你也要去南理?”竹照师太皱眉道。   温吟月坚定的点头道:“我不去看明白了,我不能安心!”   “南理可不是咱们大衍,你的武功在这里能自保,到了南理就危险了。”竹照师太皱眉,摇摇头:“我已经害了湛然,不能再害了你,你不能去。”   “师父!”温吟月急道:“我这次去不是跟人动手,是要亲自见到师弟,我不相信师弟会死,是不是他想脱离咱们沧海山?”   “嗯——?”竹照师太一怔。   温吟月道:“是不是那里又有了美人儿,他不想回来了,索性就写了一纸绝命书,跟咱们一刀两断?”   竹照师太摇摇头:“不会罢?”   温吟月哼了一声,道:“他为了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竹照师太笑了一下:“你还别说,他这个性子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说不定还真的做得出来?”   两人都笑了一下,心却沉甸甸的,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若真的是这样,也不会今天这么心烦,生出不祥之兆。   温吟月道:“师父,我还是去看看,我会易容过去。”   “嗯,也好,去看看也好,我带你一块儿去。”竹照师太道。   温吟月一怔,忙摇头:“不成不成!我去南理不要紧,师父去了可不成的,沧海山离不开师父!”   南理的武学胜过大衍不少,竹照师太这般高手,在大衍可以横行,到了南理却不成,她身份尊贵,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对沧海山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无论如何,师父是不能去的,温吟月深明此理,坚决道:“师父,我会找到师弟,亲自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我会带他回来,……不管死活!”   竹照师太看了看她,慢慢点头:“唉……,好吧,你速速下山,扮成男人,到了南理要小心行事,可去星湖小筑找他。”   ……   明月一行人改道往东,前往星湖小筑。   一辆马车,她们都坐坐不下,于是索性都出来,下车自己跟在后面走,好在她们都有深厚的内力,轻松自如的一块儿走。   中午时分,阳光明媚,阳光照在她们的罗衫上,个个貌美如花,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几女周围的气氛却凝重压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她们一个个神情肃重,一言不发,只是赶路,辚辚的马车声格外的响亮。   许小柔看看周围诸女,决定打破这气氛,歪头打量着明月,问道:“明月,你什么时候拜进小师弟门下的,如此深厚的内力。”   明月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忽然说话,忙回答:“有几个月了,师父是用灌顶大法把内力灌进了我体内。”   “那你修炼的是什么功夫?”许小柔问。   明月道:“太阴炼形。”   许小柔想了一会儿,扭头看两女,何若水与张巧怡都想了一下,慢慢摇头,没有听说过这门武功。   明月道:“听师父说,是他自己创的武功。”   “哦——?”许小柔大生兴趣,道:“小师弟还真是长本事了,都能自创武功了,来来,咱们切磋一下。”   “小柔,别胡闹,你哪来的这心思?”张巧怡皱眉道。   她们正伤着心呢,觉得李慕禅生机渺茫,生死难料,都没有心思说话,她却胡闹,张巧怡便有些着恼。   “张师姐,我相信小师弟不会死的,湖主一定会救回他的,大伙也别愁眉苦脸啦,他要是醒了,可要取笑咱们!”许小柔道。   何若水摇摇头,这两天她一直探着李慕禅的脉相,根本没有复苏之象,虽有一股气,却没有生机。   张巧怡道:“行啦,别说话!”   许小柔道:“张师姐,我想看看明月有多少本事,咱们也要帮忙教一教她,是不是?”   “闭嘴!”张巧怡皱眉道。   许小柔无奈的撇撇嘴,不再多说,明月也低下头。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们来到了群山之中,入目所见都是莽莽大山,郁郁葱葱的青松,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心一些,这里可是贼窝!”许小柔低声对明月道。   明月轻颔首,握紧了剑柄,双眼绽出一股精芒。   ……   马车“吱”一下停下,车夫老黄忙跃下来,跑到众女跟前,对明月道:“明月姑娘,前面有人截住了路!”   明月摆摆手:“你去车下躲着,不要出来。”   她看到了前面的两个人,正叉着腿,抱着肩站在小道中央,挡住了马车前面的路,两人各抱着一柄长剑,煞气凛凛。   “好好,一定要小心啊。”老黄忙不迭的答应,缩到了车厢下面。   明月转头看着前面的两人,又看看张巧怡,请她示下,张巧怡刚要说话,许小柔道:“明月,你来处理吧。”   明月点头道:“是。”   她虽说经验少,以前从没有碰到过这般情形,却听师父说过,晚上闲聊时,师父会把一些闯荡武林会碰上的事说一说,问一问她若遇到了会怎么办,然后分析她的做法哪里不对,最终该怎么做。   每一次她都听得极认真,况且也随李慕禅杀过人,并不畏惧。   她到了马车前面,抱拳对两人道:“两位壮士因何拦路,可有得罪之处?”   “哈哈……,真是好运气,一下来了这么多的美人儿!”一声大笑声蓦地响起,个子高壮的大汉咧嘴笑道。   这两人一个高高壮壮,穿着黄衫,约有三十来岁,一个中等身材,穿着蓝衫,年纪大一些,约有四十来岁,但相貌平平,很不惹人注意,可这时候抱着剑站着,煞气凛然,却不会让人忽略了。   “嗯,不错不错。”蓝衫中年人点点头,双眼如电般一扫众女,最终停在了明月的脸上。   他淡淡道:“还是这个小丫头最嫩,归我啦!”   黄衫中年人忙道:“这可不成,我也喜欢嫩的!……老吴,这个归我,你可以多挑一个,够意思吧?”   明月诸女一共七人,分成两拨,自然是一个三一个四,不能平均分开。   “不成,你可以多分一个,这个归我!”蓝衫中年人淡淡摇头。   “老吴,要不咱们先比一场,哪个胜了哪个挑这个小丫头?”黄衫中年人往后一退,拉开了架式要动手。   蓝衫中年人淡淡道:“好吧,算你赢了。”   高壮的黄衫中年人大笑拍着自己的长剑:“哈哈,这才对嘛,我看这小姑娘娇娇嫩嫩,冷冷清清,这般冰清玉洁的小娇娘,真是难得一见啊!”   蓝衫中年人皱眉道:“废话少说,赶紧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咧!”高壮黄衫中年大笑着上前一步,摆摆手:“小娘子,你也甭拔剑啦,白费功夫,还不如从了我,我会好好疼你的!”   明月所修炼的太阴炼形,有遮掩修为之妙,外表看去像是不会武功的,丝毫看不出修为的深浅,他们误以为只是拿剑做样子的。   至于张巧怡三女,却是故意敛了气息看热闹。   ……   “上吧!”明月淡淡道,双眼闪过一道冷电。   对于这些贪花好色之人,她奉行的是杀无赦,当初的心理阴影一直存在,虽然轻不可察,却影响了她的行事。   “哟,小娘子看来不服气呢,好罢,我就让人见识一下厉害。”高壮黄衫中年大汉咧嘴笑起来,拔剑出鞘。   他一拔出剑来,顿时如换了一个人,笑嘻嘻的脸庞一下肃穆,双眼凝注,紧盯着明月,蓦地大吼一声,剑光化为一道闪电到了明月跟前。   明月拔剑出鞘,轻轻一挑。   “叮……”一声脆响,大汉的长剑飞了起来。   “嗤!”一声轻啸,明月踩着玄妙步法,瞬间到了大汉跟前,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闪身便退。   她脚下踏着弧线,恰好避过了大汉喉咙喷出的血箭。   大汉双眼光芒慢慢黯淡,脸上布满了惊诧的神情,直勾勾看着明月。   明月看也不看他,轻轻一抖长剑,缓缓归鞘,然后抬眼望向蓝衫中年人,淡淡道:“你呢?”   蓝衫中年人脸色严肃,紧盯着明月:“你是什么人?”   明月冷冷道:“你自废武功,我可留你一命,否则就动手吧,不必多说!”   中年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明月淡淡看他一眼,却懒得多说话,反而是扫了周围一眼。   她感觉到了周围有人窥探,却懒得理会,若真有胆子,自然会出来,没有胆子,偷看也就偷看。   “我倒要领教一二!”蓝衫中年人踏前一步,缓缓拔剑出鞘,双眼紧盯着明月的眼睛。   他刚才没有看清招式,只觉得剑光闪了一下,明月一进一退,便刺穿了同伴的喉咙,步法极为诡异。   “看剑!”他沉喝声中,漫天剑影笼罩向明月。   明月好整以暇,犹淡淡扫一眼剑影,然后斜踩出一步,到了中年人身侧,剑光一闪,中年人动作一僵,漫天的剑影顿时散去。   “好!”许小柔拍掌,娇笑道:“干净利落,有小师弟之风!”   明月看也不看中年人,轻轻一抖长剑,剑身雪亮如新,把剑归鞘后抱拳道:“还请三位师姑指点!”   她神情从容自若,毫无异样,杀了两个人就像踩了两只蚂蚁一样。   ……   “明月,你杀过人了?”张巧怡问。   明月点头:“是,我随师父杀过几个人。”   “唔,怪不得呢。”张巧怡点点头,道:“你的剑法虽不算强,步法倒不错,也是你师父独创的吧?”   “是。”明月回答。   “你师父这家伙还真是天纵奇才,这种步法都能创得出来!”张巧怡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车厢。   明月虽仅踩出几步,其中玄妙没有尽显,三女却能看出此步法之妙来,如此步法,绝非短时间能想得出来。   “行啦,咱们接着走罢,呆一会儿还有的忙呢!”许小柔道。   明月打量一眼周围:“三位师姑,要是要立一下威?”   “不必啦,趁机杀几个泄泄气也是好的。”许小柔道。   明月一听,觉得有理,杀了这两个人后,心里真的舒服了一些,对师父的担忧也轻了一些。   老黄从车下钻出来,双腿打着颤,没想到娇娇柔柔的明月姑娘,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亏得自己没有乱来,要不然……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打着冷颤,两腿更软了,好不容易爬上了车辕,忙驱车往前,小心的驾驭四匹马,避过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首。   这一会儿功夫,血腥气已经极浓了,扑鼻而来,他胸口一阵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忙又咽下了,怕得罪了这几个女子。   看她们毫不在意,看起来是常杀人的,杀自己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他战战兢兢的驾着车往前,不时又停下,会有一群人钻出来拦路,他便驾轻就熟的钻到马车下趴着,然后看明月大展神威,杀人如切菜,没有一个人挡得住她两招。   不知不觉中,马车出了连绵不绝的大山,到了平坦的地方,老黄松一口气,暗自数了数,这一路上明月竟杀了近百人。   这一片还真是邪了门儿,怎么走两三里地便有一帮人拦路,真成了贼窝了,亏得自己从前没走过这里,要不然早就没了小命了。   明月杀了近百人,脸色越发的平静,气度越发的从容优雅了,她本就是八零电子书出身,仪态极端重,如今慢慢恢复了。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座大城——飞花城。   进城时,明月问许小柔,还有多远才能到湖里,许小柔摇头,还差得远呢,这么走下去,需得半个月能到。   明月顿时急了起来,半个月,师父早就死透了。   许小柔道:“明月你别急,我估计湖主也朝这边来了,……靠着咱们走回去,那自然不成,湖主赶路快,应该在这两天就到了。”   明月皱眉:“万一湖主不来呢?”   “湖主怎么会不来?”许小柔惊诧的道,摇摇头:“湖主对小师弟格外青睐,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到了一家腾云客栈,是雪娘提前进城联系的,她们径直驾着马车到了一间院子里。   一进小院,许小柔顿时惊叫:“湖主!”   小院中央正站着一白衣女子,神情清冷,气质若雪,淡淡站在那里,仿佛站在云端一般。   明月讶然,眼前这女子就是湖主?   许小柔冲到冷无霜跟前,忙道:“湖主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冷无霜道:“刚到。”   她淡淡看一眼车厢,许小柔忙道:“师父来得正好,小师弟不妙,湖主快救他罢!”   明月上前跪倒在地:“弟子明月见过湖主,湖主救我师父!”   冷无霜摆一下手,直接进了车厢,然后伸掌按到李慕禅的眉心处,阖上眸子一动不动。   明月没等跪下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来,她也不抗拒,这是师父常用的一招,她跟在冷无霜身后,看她一动不动,自己也不敢动。   诸女都不敢动,屏着呼吸盯着冷无霜。   半晌过后,冷无霜放下雪白的手,蹙着眉头沉思。   许小柔小心翼翼地问:“湖主,小师弟他……?”   冷无霜抬头看她一眼,却没有说话,接着沉思,眉头越蹙越紧。   明月的心不停的往下沉,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雪娘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摇了摇。   第655章 醒转   明月勉强笑一下,又转头去看冷无霜。   冷无霜蹙着眉头,一动不动的深思着,半晌没有说话,众人都憋得心口难受,忙长出一口气,却又怕惊扰了她,要慢慢的呼气吸气。   冷无霜眸子闪烁如星星一闪一闪,幽幽叹了口气。   “湖主?”许小柔小心翼翼的问。   冷无霜慢慢点头。   许小柔顿时大喜过望:“湖主,你是说能救小师弟?”   冷无霜点头:“嗯,能救。”   “咯咯,我就知道难不住湖主!”许小柔顿时跳起来,拉着张巧怡的手臂摇晃着:“张师姐,怎么样?怎么样!”   张巧怡露出笑脸,用力的点头。   明月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心里翻腾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路上的压抑与绝望一下释放出来。   何若水道:“湖主,小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没有了生机,但身体有一股力量保护着。”   她医术过人,对于李慕禅的情形迷惑非常,这时听得冷无霜说能救得,担心一去,好奇心上涌。   冷无霜摇摇头:“他的情况有些奇特,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本来身体已经死了,但精神未灭。”   “精神未灭?”何若水想了想,摇头道:“身体不成了,精神不是随之消散了吗?”   “嗯,对一般是如此,他却不同。”冷无霜道。   “为何?”何若水问。   冷无霜道:“这要问问他了,可能是修炼了某种秘法罢,我也从没见过这般情形,委实奇妙,……若非如此,我也救他不得。”   “我也觉得奇妙。”何若水点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许小柔上前抹了抹明月的眼泪,笑道:“小丫头哭什么,你师父死不了啦!”   明月用力的点头,泪水却忍不住的簌簌往下落。   雪娘三女也跟着垂泪,想到先前的彷徨,真如地狱一般,没有了李先生,天下之大,真没有可依身之处。   “行啦行啦,瞧你们,这是大喜事你们都抹眼泪,真是丢人!”许小柔娇嗔一声,跺跺脚:“都不许哭啦!”   张巧怡道:“湖主既说能救得,就能救,现在别哭了,别等小师弟醒过来笑你们。”   这句话极管用,她们忙抹了抹眼泪。   ……   冷无霜吩咐道:“巧怡,若水,小柔,你们去找一户人家,安静一点儿的地方,我这次不知道要多久,中途千万不可有人打扰,否则我与他的性命都将不保。”   “湖主放心,咱们定会好好护法!”张巧怡道。   “嗯,去吧。”冷无霜轻颔首。   三女飘身而去,院里只剩下了冷无霜与明月四女,她招招手,众人来到了旁边的石桌前坐下。   “明月是吧?”冷无霜打量着明月,点头道:“你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伤得他?”   明月摇摇头:“师父不说。”   冷无霜慢慢点头:“看来是极厉害的人物,怕你知道了忍不住要报仇。”   “我一定会替师父报仇的!”明月咬着牙,双眼迸射出冷光。   冷无霜道:“他既不让你报仇,你就别报仇,莫伤了自己,还要惹他担忧,这件事你不必管了。”   “是,湖主。”明月轻轻点头。   她虽是头一次见冷无霜,却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让人莫名尊敬与信服的气质,她不自觉的不想违逆。   “你师父算是天纵其才,这么快就造就你们几个高手。”冷无霜打量一眼四女,颔首道:“你们好好练功,莫辜负了他一片苦心。”   明月道:“湖主,您是我师父的师父,是不是?”   冷无霜“嗯”了一声:“也算不得师父,小筑内的弟子们修炼,以自行修炼为主,我只是稍加点拨。”   “那湖主你的武功一定很强!”明月叹道。   冷无霜淡淡笑了笑,道:“你好好练,将来也会如此的。”   明月摇摇头,忽然道:“湖主,师父把内力给了咱们,他若醒来,武功要不要紧?”   冷无霜道:“我也不知,要看他的造化了。”   “万一师父武功没了……”明月摇摇头。   冷无霜道:“放心吧,你师父从当入门到如今的地步,也不过练了一年多罢了,即使从头练也很快的。”   “一年?”明月吃了一惊。   冷无霜道:“你师父是少见的奇才,资质虽不算罕见,悟性却极强,修炼了独特奇学达到这般境地,你要好好用功,莫坠了他的名头。”   “是!”明月昂然答道。   ……   夜色浓郁,一轮明月当空悬,繁星点点若隐若现。   灯光之下,雪妃一个人坐在小楼长榻上,怔怔发呆,白公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不时的看看门外。   半晌过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外,接过了一个小丫环递上来的竹管,摆摆手。   那小丫环行了一礼悄悄退下了,白公公拿着竹管进了屋,站到雪妃身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雪妃。   雪妃一袭宫装洁白如雪,美丽的脸庞有了几分清瘦,却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焦躁与忧虑神色,只有澄静如水。   白公公看得心惊胆颤,他最知道雪妃与李慕禅之间关系的,如今李慕禅身殒,雪妃却如此冷静,极是反常。   白公公又知道雪妃的性子刚烈,行事往往魄力极大,行常人不能行之事,万一她真的惹出麻烦,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半晌过后,雪妃慢慢转过头,白公公忙道:“娘娘,刚才送来消息了。”   “打开来看看。”雪妃淡淡道。   白公公忙恭声应一声“是”,然后取出竹管里的纸条,展开来扫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转呈给雪妃。   雪妃摆摆手:“跟我说说就是。”   “……还是娘娘自己看罢。”白公公迟疑一下,硬着头皮递过去。   雪妃扫他一眼,慢慢伸手接过了,扫了一眼,轻笑道:“这么说来,他已经死了?”   “娘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人都是要死的。”白公公忙沉着声音,缓缓劝慰道。   雪妃轻哼:“说得好听!……行啦白三,你出去吧。”   “娘娘……”白公公待再劝,他看雪妃神色不变,不但没有悲伤,反而面带微笑,他心里一阵阵的发白。   “赶紧滚,别在我跟前碍眼!”雪妃没好气的挥挥手。   白公公道:“娘娘,我就在外面。”   “你爱呆着就呆着吧,我今天不出去了,虽让人来打扰我!”雪妃没好气的摆手道。   白公公忙点头:“是,娘娘。”   他忽然停住,想了想,迟疑道:“娘娘,要不要请堪空寺的几位大师替先生做一做法事?”   “明月不是把他带走了吗,怎么做法事?”雪妃哼道。   白公公想了想:“要不要截回来?”   “净出馊主意!”雪妃瞪他一眼,冷冷道:“怎么截回来?要把明月姑娘制住,把人抢回来?”   “……是,是我老糊涂了!”白公公摇摇头,退出了屋子。   ……   雪妃静静坐在榻上,再次微阖眼帘,进入了脑海中的虚空世界,看着光山上的黯淡人影。   半晌过后她又睁开眼,却是明白,外人看他已经死了,他其实没死,难道是假死脱身,他要脱什么身?   他一肚子的鬼主意,这次又要闹什么玄虚,难不成是怕消息走漏,所以先假死,然后再偷偷潜回来?   还是这个家伙厌倦了自己,所以来这么一招假死,以摆脱自己?   想到这里她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李慕禅捉回来,好好折磨一番,以发泄一下自己的思念之苦。   半晌过后,她收敛了胡思乱想,却心中笃定,他一定没有死,虚空中的光山上的人影仍在,他就没死,除非虚空中的人影真的消失了。   若是光山上的人影没有变化,她可能还有一丝怀疑,但光山上的人影变得黯淡了几分,显然是与李慕禅的本体有些关系,她知道这是因为李慕禅受伤故,反而更加的相信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外人怎么说,她是坚信李慕禅没死,尤其是他们都说他死了之后,他还活着,说明不是她知道的消息不准确,而是他根本就是假死,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她。   她心下暗笑,本就没有悲伤,自然也不必表现出来,也不必表现得不悲伤,反正她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砰”一声闷响,随后传来怒喝:“保护娘娘!”   “砰”又一声闷响,窗户打开,两个老太监仿佛鬼魅般飘过来,到了雪妃身边,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   雪妃皱眉道:“怎么回事?”   “娘娘,有刺客。”一个老太监低声道。   他雪发霜眉,面色红润如婴儿,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雪娘却冷冷道:“刺客?又有刺客?”   她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当初就是他们动手伤了李慕禅,导致两人不能相见,至今天人相隔,也不知他到底还回不回来。   “是。”老太监低声道:“娘娘放心,他们不会得逞的。”   雪妃冷冷道:“走,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老太监吓了一跳,忙道:“娘娘慢着,咱们还是慎重为好,看看有什么招数,再一一拆解,不能急着现身。”   雪妃道:“不就是一死嘛,你们让开罢,我倒要看看他们杀不杀得了我!”   她说着拨开老太监,举步往外走。   ……   老太监没有胆子拦着,雪妃的脾气宫里的人都知道,想什么是什么,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跟她硬着干。   雪妃举步拉开门,踏出门槛到了楼梯口。   一阵夜风当面吹来,她宫装飘荡,月光照着她白玉似脸庞,越发莹白如玉,不似凡世中人。   她扬声娇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行此刺杀之事,本宫在此,有胆子的便过来杀我!”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照到了楼梯上,周围却没有动静,一片安静,好像昆虫也停止了鸣叫。   两个老太监却是藏了起来,缩在她身后的门外面,没一块儿现身。   两人也是灵机一动,想要唱一出空城计,化实为虚,化实为虚,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楚,迟滞那些刺客的行动。   刺杀之事关键就是干净利落,一击便走,若是稍一迟疑,那便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再想刺杀就是自杀了。   果然,黑暗中有两人发出闷哼,显然是被另两个同伴料理了,两个老太监缩在门后对视了一眼。   雪妃扶着栏杆,看着月光下朦胧的周围,冷哼道:“不敢现身的就赶紧滚蛋,扰人清梦,真是岂有此理!”   她说罢这些话,扭身往回走,恰在此时,两道黑影飞了起来,朝着她扑了过去,便要抓上她后背。   两道蓝色人影蓦地一闪,拦在两人身前,挥掌拍出。   “砰!”“砰!”两声闷哼中,两个黑影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到楼梯下,地面似乎震了一下。   两个老太监收掌而立,站在楼梯口俯看,双眼炯炯如炬,冷冷扫视着周围,看还有没有刺客。   忽然两人脸色大变,扭身往屋里钻去,却见一个黑影扑向雪妃,一掌已经印上了她的背心。   “住手!”两太监心胆俱裂,这一掌下去,雪妃娇柔无比的人儿怎么能受得住,直接会香消玉殒。   一旦如此,他们两个也活不了,依陛下对雪妃的宠爱程度,他们疏于保护让雪妃遭了毒手,绝难逃一死。   他们这一声大吼如一道炸雷,整个方府都跟着晃动,却阻止不了两丈外的黑衣人下毒手,眼睁睁看着他一掌印在雪娘背后。   ……   “砰!”雪妃忽然转身过来,瞪大双眼一拳捣出来,结结实实捣中了那黑衣人,黑衣人顿时飞了出去。   “砰!”黑衣人直接撞到了墙上,顿时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雪妃则一动不动的僵立,拳头还举在空中,仿佛被点了穴道,两个老太监急忙到了她跟前,急急道:“娘娘!”   他们一边轻唤一边按上她背心,看看她伤势如何,却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么一掌拍下去,绝难幸名的。   虽觉得一拳把黑衣人打发有些奇怪,但这时候却顾不得想这些,先救了她性命再说,甚至都不重要。   两人将手掌抵上她背心后,随即一怔,也定住了,片刻后慢慢转头对视一眼,吃惊的看着雪妃。   雪妃被两人的手掌惊醒,转头过来:“你们做什么?我不要紧!”   两太监将手掌慢慢收回,疑惑的看看她白玉一般的小手,欲言又止。   为何她挨了一掌没什么事,反而把对手打飞了,一个老太监到了那黑衣人跟前,探一下他鼻息,摇头道:“他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雪妃,雪妃哼道:“难道是泥捏的,这么一拳就把他打死了,我这可是花拳绣腿!”   老太监笑道:“娘娘神功惊人,他确实被打死了!”   他们也知道雪妃花拳绣腿,刚才伸掌抵上去时,内力流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她一丝内力也没有。   但就是这一丝内力民没有的雪妃娘娘,竟然一拳把他打死了,看这人的身法与动作,绝非一般的高手,能无声无息的靠近,过了他们的灵觉,自然内力深厚,不逊于自己的。   这样的一位绝顶高手,竟被娘娘一拳打死了,委实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即使他们亲眼所见,也不相信。   老太监又探了探黑衣人,摇摇头:“真是死透了,奇怪奇怪。”   他拉下黑衣人的面巾看一眼,皱眉望向另一个老太监,另一老太监看看,迟疑道:“是东楚人?”   “不错,应该是东楚人!”   两人看了看对方,又望向雪妃,不知说什么好,隐隐猜到了幕后的主谋,能动用东楚刺客的,无非是月妃娘娘罢了。   如今正值两位娘娘争皇后的位子,月妃娘娘请人刺杀也不算什么大事,理所应当的发生的。   雪妃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你们别发愣,既然刺客已经死了,赶紧把他弄走,别脏了我的屋子!”   “是,娘娘!”两人恭声应道,忙把黑衣人抬走了。   ……   待他们离开,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用力握一下拳头,露出兴奋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李风果然没骗自己,危急关头,他真的将力量借给了自己,通过光山上的他借用,虚空传度!   这件事听着神乎其神,有些玄乎,当初他说这话时,她根本不信的,但李慕禅强逼着她灌顶,让她平时有事没事多观照此光山,危急关头定能救她一命,算是他在身边保护着她。   她开始时不相信,但把光山上的他当成了寄托,每次想他时,便返入观想世界,看看光山上的他,也算是聊解相思之苦。   一个人处于皇宫中,其余极为无聊,平时也没什么事,宫里的事情虽多,她已经驾轻就熟,而且一大部分也有月妃处理。   她闲来无事便观想这座光山,没想到刚才危急关头,她忽然生出借用力量之心思,然后一拳打出去。   顿时眼前光明大放,光山蓦地变大,然后一道汹涌的力量凭空涌了出来,聚到了拳头上,钻进了那黑衣人的身体里,把他打飞了。   没想到这一拳竟然打死了那家伙,还真是厉害的一拳呢,她想到这里,握了握拳头,想着再借用试试。   这一次却不成了,她吓了一跳,忙返照虚空,光山上仍盘膝坐着李慕禅的影子,一动不动。   她长吁一口气,慢慢退了出来,看来果然如他所说,不到危急关头是不会出现的,借不来力量的。   她摇摇头,还真是抠门儿,平时就不成。   不过她也坚信李慕禅没死,没什么大问题,否则也不会借来了力量。   她想着想着笑了起来,然后再次观想,躺到榻上慢慢的进入了梦想,在梦里与李慕禅相见。   两个老太监出来后,两人看了看,摇摇头,觉得今晚的事情委实透着邪乎,不会武功的雪妃娘娘一下杀了刺客。   这件事两人虽是亲见,仍觉得难以置信,关系是雪妃娘娘根本不会武功的,虽然会几个招式,却没有内力。   难道暗中有人相助,助了雪妃娘娘一臂之力,所以才把刺客杀了?那到底是何方神圣,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瞒过了他们两人。   他们武功虽强,但一直呆在天武殿修炼武功,没有见识过什么世事奇妙,人心险恶,骨子里还透着几分天真。   这件事他们想了一番,讨论了几句,觉得是有高手暗中相助,也便不再多想,从没有想过雪妃身上蕴着什么秘密。   ……   张巧怡诸女坐在小院中,七个人摆成一个天罡北斗的阵形,把中间的座小屋护在当中。   这间小屋在当中,她们隔着甚远,但七人形成的阵势却远远的把方位封住,任何一人都闯不进来。   她们看不到小屋里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许小柔三女猜测,是湖主用了什么法子所以才不发出声音的,否则,运功疗伤,哪能一点儿声音没有,起码要有点穴声音罢。   她们一动不动的守在外面,这一守便是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湖主冷无霜飘然出了小屋,对众人轻轻点一下头,回了另一间屋子。   众女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不敢勉强去纠缠,觉得她一定是累了,马上回去调息了,便忙扑到了李慕禅所在的屋子。   一进屋子,她们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好像从没闻过的,似兰非兰,似麝似麝,极为奇异的香气,一闻之下便有血气浮荡,心旌摇动之感。   她们顿时个个脸色绯红,不自觉的露出羞涩神情,忙转头看榻上的李慕禅,却见他正跏趺而坐,微笑的看着众人。   他身穿一件宽大的睡袍,是月白绸缎料子,面如冠玉,双眼黑白分明,宛如宝石与水银,目光清亮而动人。   “师父!”明月扑了过去。   李慕禅伸手微笑着伸出胳膊,明月扑到了他怀里,眼泪簌簌的流下来,手臂紧紧搂着他不放。   李慕禅笑道:“傻丫头,我不要紧了,别哭了!”   其余在诸女也围过来,雪娘三女欣喜的盯着他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这是一场梦。   许小柔娇声道:“小师弟,你这回可算是栽啦!”   李慕禅笑道:“许师姐,让你们看笑话了。”   何若水白了许小柔一眼,抿嘴笑道:“小师弟,你觉得如何,我看看。”   她说着探手搭上李慕禅的手腕,片刻后点头笑道:“不愧是湖主,你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   “那是自然,湖主出马还有什么问题!”许小柔娇笑道:“小师弟,快说说,你栽在哪个高手手里啦?”   李慕禅苦笑道:“这样丢人的事还是算了罢?”   许小柔哼道:“你能捡回一条性命可不容易,要不是湖主亲自动身赶过来,你的小命早就没啦,快说说,咱们要报仇!”   ……   李慕禅却咬紧牙关不松开,笑眯眯的摇摇头,就是不说,转身道:“明月,雪妃,你们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明月抱着他的胳膊,用力摇摇头,怎么了也不放开,生怕一放开师父又没有了,丢下自己一个人。   那种滋味想起来就可怕,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真是生无可恋,若不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嘱,她直接就下去陪师父了。   李慕禅见状也不勉强,转头道:“雪娘,你们三个回去歇息,这么下去太熬身体,会伤身的,我又跑不掉。”   雪娘三女轻轻点头,依言轻盈的出去了,她们虽不舍,却也知道不是凑热闹的时候,往后的日子有的是。   “小师弟,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许小柔不依不饶的追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再说罢。”   他说着话,转头道:“明月,笔墨伺侯。”   明月忙欢快的应一声,下榻去旁边的屋子找砚台去了,很快跑回来,须臾不想离开李慕禅身边。   她动作利落,很快研好了墨,端到李慕禅跟前一张矮几,又铺好了素笺,端上笔墨,伺候得体贴细致。   三女看她如此,摇头失笑,许小柔道:“怪不得收明月为弟子呢,果然是好徒弟,我也想收个徒弟啦!”   张巧怡横了她一眼:“小柔,你就少说几句罢!”   许小柔咯咯笑道:“看小师弟醒了,我高兴得忍不住嘛!”   何若水道:“小师弟现在不能太累了,你还是少烦他罢,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好罢好罢,我怎么成了坏人啦!”许小柔忙抬手讨饶。   李慕禅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提笔挥动,游龙走蛇,转眼功夫成了一封信,然后撮唇发出一声长啸。   “小师弟!”何若水忙制止。   他如今伤势虽减缓,却仍没好,不宜动用内力的,李慕禅却笑道:“何师姐,不要紧的。”   “你现在可不宜运功。”何若水皱眉道。   李慕禅笑道:“我身体结实,禁得起折腾,不要紧。”   正说着话,天空中传来一声清唳,远远传来,若有若无,随即又一声清唳响来,已经近得多。   这是鹰啸声,与寻常的鹰啸不同。   “明月,去打开窗户。”李慕禅吩咐。   明月忙上前推开窗户,忽然劲风扑面而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鹰已经掠过她身边,站到了榻上,正用鹰嘴磨蹭李慕禅的手。   ……   李慕禅把竹管解下来,将信笺送进去,然后再轻轻拍拍鹰头,黑鹰轻唳一声,倏的射了出去,穿出窗户转眼消失不见。   李慕禅松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   “是给谁送信呀?”许小柔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许小柔嗔道:“小师弟,你怎么神神秘秘的,真是气死人啦,还不老实交待!”   李慕禅笑道:“伤我的人,咱们可惹不起。”   “哦——?”许小柔笑起来,撇撇嘴:“还有咱们星湖小筑惹不起的人?说来听听!”   李慕禅笑道:“皇上。”   “什么?”许小柔一怔,随即笑道:“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跟皇上凑到一起?八竿子打不着嘛!”   李慕禅笑道:“我在方府做客卿,方府的雪妃娘娘与我有交情,于是去了京师的方府,无意中碰上了皇上。”   “那你们怎么打起来啦?”许小柔更加好奇,探身过来。   李慕禅道:“我去见解珍儿,结果在那里碰上了皇上。”   “解珍儿?”许小柔问。   李慕禅道:“天下第一名妓解珍儿,许师姐没听说过?”   “啊?是她!”许小柔拍手叫道,顿时露出不屑神色,恶狠狠的瞪着他:“好啊小师弟,你倒是花花肠子不少!”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陪着方家二公子三公子一起去的,没想到这皇上也风流成性,竟也去见解珍儿,见到咱们在,但生了醋意要杀人。”   “嘿嘿,还真是有趣呢,湖主听说你这个缘故,还不知道多生气,一定会罚你面壁的!”许小柔冷笑。   张巧怡摇摇头:“真是太荒唐了!”   何若水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还真是冤枉,若是真这么死了,我哪能瞑目,亏得湖主救我回来。”   许小柔嗔道:“怪不得你不跟明月说呐,原来不是怕明月报仇,是不好意思,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那倒也是,明月也要笑我这个当师父的。”   “师父——!”明月嗔道,瞪大眼睛:“我要替师父报仇的!”   李慕禅摆摆手:“傻丫头,你再厉害也对付不了皇上,这个仇是不能报的,况且这件事也是荒唐,付之一笑罢了。”   ……   他面带微笑的说着这话,心下却冷然,这个仇无论如何是要报的,不过他与雪妃有染,倒是对不住皇上,一直怀有愧疚,经过此事之后,心结顿去,反而起了报复之意。   自己这回去找雪妃,再也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更加兴奋,更加刺激,一定要把雪妃勾走,让这个皇上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   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把他杀了,可凭自己的武功,想要杀她,真是比登天还难,天武殿的这些高手们个个绝顶,自己仅能对付一两个,即使用大明王经,也不过五六个人而已,但天武殿的高手们可不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己可不是对手。   而用智取,也是不容易,朝廷智力高绝之士多不胜数,自己虽有智谋,却不敢保证能胜得过他们。   想来想去,想要杀天密帝,只有一法,就是苦练武功,以武力取胜。   他想到这里,便想到了先前自己被救的情形,顿时心中一荡,没想到湖主竟有这般法门来救自己。   湖主究竟是高尚无私,还是对自己有一些情意呢?   他有他心通,可以观看别人的思绪,唯有在寥寥数人跟前无效,一个是师父与大师姐,再有就是湖主了。   而湖主一直是平静无波的神情,喜怒不形于色,好像脱离了世间的一切纷扰,专心于武道,虽未出家,却是出世。   湖主委实如仙子一般,不仅其气质,其心性与行事皆如此,不染一丝尘俗,但这一次却落入了凡尘,想到那一幕幕情形,他的心再次荡漾起来,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绮念。   “好啦,许师姐,你们去忙吧,我要调息一会儿。”李慕禅道。   何若水道:“嗯,小师弟该好好休息了,咱们走吧。”   许小柔意犹未尽的道:“还没说完呢,再仔细说说罢。”   张巧怡瞪她一眼:“小柔!”   许小柔无奈地叹道:“好吧好吧,小师弟,你可不准耍赖,待你休息好了,一定要跟我说清楚的!”   李慕禅忙点头答应了,许小柔这才罢休。   明月道:“师父,我跟你一起,我把内力还给你。”   李慕禅失笑:“傻丫头,还给我做甚,好吧,你随我一块儿运功,助我一臂之力也好。”   明月顿时露出笑容,忙点头应了,其余三女出了小屋。   ……   李慕禅与明月双掌相抵,内力流转,李慕禅在调息之际,顺便帮助明月运功,扩宽她的经脉。   李慕禅想起自己险死还生的经历,至今心有余悸。   这一次真是差一点儿就死了,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偏偏却没死,反而得到了莫大的益处。   当初他放弃了身体,精神投入了观天人神照经内,想通过佛家的圆寂方式,精神超脱出身体之外,进入西天极境。   但没想到他精神却困于观天人神照经内,而且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月之精华,日之精华,还有光山的照耀下,不停的滋补着他的精神,反而越发的壮大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光山的妙用,有了此光山,就无异于有定海神针,能够庇佑自己的精神,不受外界的侵蚀。   天地之奥妙无穷,人的精神不管多么强大,都离不开肉身,一旦离开肉身,如无根之树,马上会枯萎消散,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而人的身体一旦死去,精神顿时会进入天地之间的磁场中,阴阳轮回的力量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着。   即使再强大的精神,一旦离开了肉体,马上会消散,枯萎,力量渐渐薄弱,最终被这轮回之力卷走。   而有的高僧,精神强大,在死亡之际,以强横的精神挣脱轮回的力量,突破磁场,达到了西天之境,即是达到彼岸,不坠轮回。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凭着强横的精神,直接超越轮回,到达另一个世界,重新一段旅程。   不过,他实在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放不下,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呢,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不放下也得放下了。   这一次他却有了惊喜,在观天人神照经图中,他的精神不消散,反而不停的增强。   莲花上的相身若隐若现,似乎凝聚不起来,李慕禅相信,只要过一阵子,总能凝聚起来的。   而他又发现一个奥妙,自己之所以精神不泄,归根到底是因为那光山,好像由光山镇伏着一切力量,使自己不受天地轮回之力的影响。   只要光山存在,自己便不会消散于这个世上,而光山的存在,不仅仅是自己,更重要的是雪妃。   若非雪妃的光山,自己怕是坚持不住。   雪妃能借他的力量,这是他当初修炼时发现的光山的神通,如今他也明白,自己也能借雪妃的力量。   有这光山的存在,只要两人不是同时死去,便能保持灵魂不灭,这实是无量光明心经最大的奥妙所在。   而这一次的险死还生,让他重新见识到了生命之生成,天地造化之本质力量,金木水火土是如何运转,如何造就的这个世界。   这对于他修炼上古练气术的启发极大,他相信自己再次修炼上古练气术,进境会一日千里。   第656章 回山   京师方府,雪妃清晨起来时,脸带笑容,神清气爽,白公公看着越发的紧张,觉得娘娘一定是有了什么决断,才会如此。   白灵城那边传来消息,明月诸女没有找到,离开白灵城后,她们像是消失了一般,行踪难测。   他却不知,雪妃昨晚观想时,看到光山忽然大亮,上面盘膝而坐的李慕禅清晰饱满起来,不复先前的朦胧,若隐若现。   她顿时明白,李风是醒了,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这其中的隐秘,外人根本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看到这个她忍不住高兴,压抑不住的喜悦。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明月醒过来,两人都神清气爽,内力流转,形成一个循环,仿佛在一个人经络内无异。   明月暗察内省,内力越发的精纯与浑厚,倒是师父伤势还未能痊愈,内力流转还有几分迟滞与晦涩。   两人的手掌慢慢分开,李慕禅微微一笑:“明月,你的修为进步很快。”   明月嫣然笑道:“师父你不在,我就一个劲的练功。”   她唯有寄情于练功,才能忍住悲伤,这般勇猛精进之下,李慕禅所灌的内力她融入的极快。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要这么拼命的练,过火了反而不佳。”   “嗯。”明月轻轻应道,看看他。   李慕禅摸摸脸笑道:“我脸上长了花儿?”   “师父,你好像变样子了。”明月红着脸说道。   李慕禅笑道:“变丑还是变俊啦?”   “……我不知道。”明月忙摇头,飞快的下了榻跑开了,李慕禅摇头失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古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次真是脱胎换骨,相貌并没有发生变化,变化的是气质,对于天地之奥妙多了几分感情,自然会形于外。   他刚要起身,雪娘袅袅进来,端了木盆,嫣然笑道:“先生,起床吧,大伙都等着你吃早饭呢。”   李慕禅笑着起来,洗过脸,接过雪娘递上的毛巾,问道:“湖主呢?”   “湖主已经走了。”雪娘道。   李慕禅动作顿一下,看向她:“走了?”   雪娘点头:“湖主好像天没亮就走了,让咱们慢慢出发,不必急着回去,说你的伤势要温养为主。”   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下怅然,勉强笑了笑。   ……   接下来的十几天,李慕禅与众女一块赶路,慢慢的走,终于回了星湖小筑,而李慕禅的伤已经痊愈了。   他不但伤势尽复,内力也更精进了几分,身体也越发的强悍。   这一路上他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用金刚不坏神功代替温养,破而后立,让身体变得更加强横,达到刀剑不入的地步。   不过,若是神兵利器,或者以浑厚的内力驭使,他仍要小心。   到了星湖小筑之后,李慕禅马上要拜见湖主冷无霜,却被告知,湖主已经闭关入定了。   这十几天来,李慕禅眼前不时闪现当初疗伤的一幕,心下急切想见冷无霜,却没想到扑了个家。   不过他随即恍然,这也是正常,可能湖主心里也矛盾,不想见自己罢。   他有些无奈,又感怅然,以虚空之眼观看,整个岛尽在眼前呈现,看到了山巅上坐着的冷无霜。   他如今的虚空之眼可洞彻十几里,范围没有增太多,但越发的清晰,毛发历历在目。   冷无霜一袭白衣飘飘,盘膝坐在山巅,微阖眼帘,双手结印,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玉女雕像。   她即使一动不动也透着优雅曼妙,其美不是娇艳,却是幽香泌人,不知不觉中钻入人心里,难以拔除。   李慕禅叹了口气,没有打扰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复杂,当初对湖主有欲望,想要征服,如今却又有退却之意,她真如仙女一般,一尘不染,只可远观不可渎玩,好像任何俗世的情爱都会玷污了她。   他也决定闭关,修炼上古练气术,这一次的一死一生给了他深刻的感悟,对五行运转理解更深,极助于上古练气术的修炼。   他先安置了明月,有许小柔她们在,明月有人照料,然后他准备入关,这一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这天清晨时分,阳光明媚,李慕禅正一个人演练拳法,忽然明月过来禀报,湖外有人找,自称姓温。   李慕禅一身劲装,颇有几分英气勃勃的气度,他怔了怔,慢慢点头:“明月,你随我去迎一迎吧,应该是你温师姑到了。”   “温师姑?”明月好奇的看看李慕禅。   “大衍沧海山。”李慕禅道。   明月恍然大悟,露出好奇神色,她对师父的经历极好奇,既是星湖小筑的人,又是大衍沧海山的弟子,还真是传奇的经历呢。   这位温师姑不知是何模样,自己一共提到过两次,每次师父的脸色都有些复杂,看来别有隐情。   她心如猫挠,好奇得不得了,想看看能让师父动色的师姑究竟是何模样。   ……   李慕禅与明月出了屋到了栈桥,然后跳上一只小船,李慕禅站在船头,明月以内力催动小舟,如离弦之箭。   她如今的内力已经算是一流高手,在星湖小筑中,差不多与五品弟子相媲美,已然是不俗。   小船奇快,在湖面上疾掠,一会儿到了湖边,远远看到湖边站着一婀娜曼妙的青衫女子,静静望着这边。   明月一边操纵小船,一边偷瞧李慕禅的脸色,却见他开始还有些复杂,到了后来越来越沉静,看到岸边的女子时,越发的平静了,有些古怪。   小船慢慢减速,飘飘到了近前,岸边的女子清晰可见,她看了几眼,即使身为女子也忍不住赞叹,好一个绝色美人儿!   自己的师姑都是美人儿呢,师父还真是艳福不浅呢,她偷偷的想道。   小船靠岸,李慕禅却站在船里不动,抱抱拳微笑:“大师姐,你来了。”   温吟月掠一下飘飞的秀发,眸子定定看着他,轻轻点头:“嗯,师弟,你果然没事。”   李慕禅笑道:“我命硬,死不了,大师姐一路辛苦了,请上船罢。”   两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一起,李慕禅温和沉静,没有乍见的惊喜,平平淡淡,温吟月也沉静从容,清冷如雪,唯有一双眸子紧盯着他。   明月在一旁观看了半晌,觉得这位师姑有点儿像湖主,又不太像,只是有那么一丝,好像对世事都有些冷漠,对人也有几分冷淡,但两人的气质又截然不同,湖主是清雅,这温师姑是冷艳。   两人对视了半晌,温吟月最终敌不过他的目光,转望向明月。   明月忙上前:“弟子明月拜见师姑!”   温吟月一怔,扭头望向李慕禅:“她是……?”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收的弟子。”   温吟月露出一丝微笑:“好,不必多礼。”   她打量了明月一点,微微点头:“恭喜师弟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没能向师父禀报,但愿师父不埋怨才好。”   “你能找到衣钵传人,师父只有高兴。”温吟月淡淡道,迈步进了小船,站到李慕禅身边。   “明月,回去吧。”李慕禅道。   明月脆声应一声,忙暗运内力于小船下面,一声不响的催动,如离弦之箭在湖上飞掠,转眼功夫到了栈桥。   李慕禅径直带着温吟月到了自己的小院,温吟月一路上打量,一言不发,明月也不敢多说话,静静的在后面跟着。   ……   她觉得自己该知趣的离开,但又好奇这位温师姑与师父的关系,她隐隐觉得这位温师姑与师父非同寻常。   两人进了李慕禅的小屋,明月很有眼色的端茶倒水,点心水果,还特意跑到许小柔那边,请何若水亲自下厨。   她忙完了,然后站在李慕禅身后,静静的一动不动,让两人忽略自己。   李慕禅自然不在意她,温吟月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看着周围,不时拿起茶盏轻抿一口。   半晌过后,李慕禅开口:“大师姐,师父还好吧?”   温吟月道:“还好,被你的消息吓得够呛。”   李慕禅摇摇头:“这次本以为真的要离开这个世间了,没想到绝处逢生,看来天不绝我。”   温吟月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双眸闪过一道冷芒,小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明月心头一紧。   她暗自吃惊,果然不愧是师姑,竟有如此气势,修为自然是极高的。   “谁下的手?”温吟月问。   李慕禅摇头道:“算啦,这件事不提也罢。”   温吟月蹙紧黛眉:“谁下的手?!”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是皇上。”   “南理的皇帝?”温吟月一怔,挑了挑眉毛:“你怎么会与他有关系?”   两人根本就是八仗竿子打不着,一个在大内,一个在武林,怎么会碰到一起,而且要杀他?   李慕禅道:“说来话长,却也凑巧。”   “你准备怎么办?”温吟月问。   李慕禅道:“先等等再说。”   “不报仇?”温吟月蹙眉问。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报仇?谈何容易?”   温吟月明眸闪动,若有所思。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道:“师姐先要不要鲁莽,我用了大明王经,还是落到这般田地,……大内有天武殿,都是绝顶的高手,每一个都不逊于我,当初我曾闯过大内,闯不进去。”   “嗯。”温吟月漫不经心的点一下头,沉吟不语。   李慕禅看她模样,心下发急,忙道:“好吧,师姐,这个仇不必你来报,我自己报。”   “你要报仇?”温吟月望来。   李慕禅苦笑道:“大师姐以为我真的不会报仇?”   温吟月打量他几眼,忽然嫣然一笑:“你会报仇!”   ……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夺命之仇岂能不报?……不过嘛,想要报仇也不容易,需要好好练功,凭我如今的武功,报仇是痴人说梦。”   “嗯。”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道:“大师姐你住一阵子罢,与我一块儿闭关,我这些日子有些感悟,咱们一块儿研究一下。”   温吟月摇头道:“我得赶紧回去,山上离不开。”   李慕禅笑道:“大师姐,你不在,还有徐师姐她们呢,况且师父偷懒罢了,她在总不会有什么事。”   温吟月道:“嗯,不过山上……”   李慕禅摆摆手:“我知道,大师姐你是担心有人闯山是不是?”   温吟月怔了怔,慢慢点头,脸色阴沉下来。   上一次神秘高手闯山,伤了沧海山的精气神,折了锐气,也留下了阴影,即使如温吟月这般顶尖高手也会担心。   李慕禅皱起眉头,涌起一团怒火来,对上一次的家伙深恶痛绝,想要恢复大伙的信心,不知还要多久,做多少事。   但不把当初的元凶逮住,除掉,这便是一团阴影,一根刺,会永远的扎在沧海山弟子们的心口,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身为沧海山弟子,李慕禅对此既气又怒,脸色变得阴沉。   温吟月淡淡道:“你上次创了沧海神针,大伙有点儿底气了。”   李慕禅咬着牙想了一会儿,道:“我最近又创了一套心法,大师姐你带回去,让师父与诸前辈们研究一下。”   他转头道:“明月,拿笔墨来。”   明月脆声就一声,忙转身去了,过了一会儿拿来研好的墨与纸,摆到小亭的石桌上。   李慕禅提起笔稍一沉吟,然后慢慢开写,片刻后放下笔,拿起纸笺轻轻一抖,递到温吟月跟前:“这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心法。”   温吟月看一眼周围,黛眉蹙起。   李慕禅笑起来:“大师姐不必担心,我不会泄星湖小筑的心法,这套心法是从外面得来,与小筑无关。”   温吟月盯着他的眼睛看,片刻后才慢慢接过了,若是因为沧海山而坏了星湖小筑的规矩,她绝不会答应。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露出惊讶神情,她的武学修养极高,看过几眼便知道眼前这套心法的玄妙与威力。   这套心法远胜沧海神功,威力也增了数倍,沧海山弟子们若能修炼,实力会提升数倍,即使不能独霸大衍,也足以自保了。   ……   李慕禅道:“其中的关窍,有些是我自行添加上去的,大师姐回去后与师父再仔细推敲一下,找弟子们试着修炼。”   “好。”温吟月点头,郑重收了起来。   李慕禅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大师姐,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师父,好久不见师父,真是想念!”   他念头一动,一直被压抑着的各种思念之情纷纷涌上来,不仅是对沧海山,还有父母,大哥二姐,李健他们,甚至梅府的几个师兄。   这一次险死还生,他骤然想起他们,觉得亲切无比,很是想念。   “再好不过!”温吟月忙点头。   她知道师父极想念小师弟的,只是一直强装着,每次提到他,都要骂上两句,好像不喜欢一般,却是用来挡抵思念。   明月忙道:“师父,带我一起!”   李慕禅扭头回来看着明月,笑起来:“好吧,你一块儿回去,见一见师祖。”   明月笑道:“师祖她老人家长什么样子?”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她是个美人儿。”   “真的么?”明月嘻嘻笑问,看向温吟月。   温吟月摇摇头:“师父听你这么说,定要骂你的。”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眼前又闪现竹照师太抿嘴笑骂的神情,似嗔似喜,眉眼带笑,虽是骂人,他却毫不生气,反而欢喜。   明月疑惑的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温吟月,不知道他们说话何意,师祖年纪应该很大了,还是个美人儿。   李慕禅一想到竹照师太,顿时坐不住了,道:“咱们不必多耽搁,马上启程吧,师姐要不要歇息一下?”   “我又不是娇小姐。”温吟月道。   “那好,咱们马上出发!”李慕禅起身,道:“明月,却收拾一下,咱们这会儿离开!”   “是,师父!”明月兴奋的回答,随即又顿住:“那雪娘姐姐她们……?”   李慕禅道:“她们且住这里,过一阵子我回来接她们。”   “桑娘姐姐可会闹的。”明月悄声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偷偷溜走,留一封信给她们就是。”   “嘻嘻,好的。”明月吐吐舌头,兴奋的点点头。   待她跑开了,温吟月淡淡道:“看来你这个弟子对你很敬爱。”   李慕禅笑道:“还好,……大师姐没准备收弟子?”   “我还不算出师。”温吟月摇头。   李慕禅笑道:“大师姐什么都好,就是往往较真。”   ……   温吟月淡淡道:“我较真?”   李慕禅笑道:“难得糊涂,人活世上没必要什么都弄得一清二楚,一是一,二是二,这样活着太累了。”   “难道如你这般迷迷糊糊?”温吟月淡淡一笑,道:“你现在还记着自己有多少女人罢?”   李慕禅笑道:“还好。”   “梅师妹在山上想你想白了头,你在这里风流自在。”温吟月冷笑。   李慕禅摇头道:“大师姐何出此言。”   “哼,难道我看不出来?”温吟月淡淡笑道:“星湖小筑里女弟子无一不美,依你的风流性子能耐得住?”   李慕禅摇头苦笑:“大师姐可冤枉我了!”   温吟月盯着他,目光如刃,随后又缩了回去:“你不必跟我狡辩,你对得住梅师妹就好!”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他生出几分愧疚,与雪妃那般纠缠,确实对梅若兰不公,但他活于世上,不想留下太多遗憾,想要贪心一回。   若是在后世还罢了,在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他自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温吟月冷笑道:“你该收收心了,别再让你的女人们伤心!”   李慕禅笑了起来:“大师姐,你呢?”   “我——?”温吟月淡淡瞥他一眼:“我不在其中!”   李慕禅道:“大师姐是狠下心来要抛开我了?”   “不错!”温吟月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大师姐还真是狠心!”   “狠心?!”温吟月冷笑一声,摇头道:“我反而庆幸自己从泥潭拔出来,及早抽身,没陷进来。”   李慕禅笑道:“大师姐真这么想?”   温吟月道:“你见一个爱一个,这天下之大,美女何其多,你能爱得过来吗?!”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大师姐言过其实了!”   温吟月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恨不得把天下的女人都搂进怀里,不放过一个!”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大师姐,这言过其实了罢?”   温吟月冷冷道:“我还觉得不够呢!”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原来大师姐是这么看我,还真是让我伤心呢。”   温吟月冷笑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   ……   明月回来时,看两人紧绷着脸,气氛压抑,知道趁着自己不在时,两人吵架了,心下好奇却不敢多问。   师父很少这么板着脸的,万事都是云淡风轻,等闲视之,带着淡淡微笑,游刃有余,像这般紧绷着脸生气的情形罕之又罕。   看来定是温师姑说了什么话,把师父气着了,能气着师父的,也就是亲近之人,外人不管说什么话都气不着师父的。   她知机的不说话,紧随在李慕禅身后,李慕禅留了两封书信,三人跳上小舟,由一个少女驾舟离开了小岛。   许小柔三女正在替湖主护法,没有出来,其余诸人各忙各的,看着悠闲,却都有一摊子的事。   但是雪娘三女也各有事忙,正在随着星湖小筑的弟子们修炼武功,或者学习厨艺,别的技艺。   三人飘然而去,出了星湖小筑便一路疾行,施展轻功。   这一次李慕禅没有帮明月,让明月自己施展轻功,两人的速度都极快,李慕禅在前,温吟月本还想缓一缓,照顾一下明月,见李慕禅这般也不再多事,与他并肩而行,明月跟在另一边。   明月确实觉得吃力,需要完全催动开来,一点儿力气不剩,这般疾行下来,她只能坚持两个时辰便贼去楼空。   在她精疲力竭,再也坚持不住的情形下,李慕禅忽然缓了一下,速度骤减,轻飘飘如御风而行。   明月顿时松一口气,一边运功一边回气,踩着奇异的步法,她的步法是动功,借助于动作来调息,比起打坐调息更妙。   这一路上疾行,她不时的力竭,然后慢慢恢复,李慕禅一直没有帮她,只在她力竭之时缓一缓,容她运功恢复内力。   如此这般,她内力如泉水一般,没能蓄满便很快用尽,然后再恢复,随后又用尽,再恢复,这个过程循环起来。   从星湖小筑到大衍的沧海山,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待到了沧海山下,她发觉不但内力大涨,而且越发精纯了几分。   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开始时内力用尽了,很快就恢复过来,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精力越来越不济,身体越来越疲惫。   而李慕禅与温吟月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她只能咬着牙坚持,凭着一股念头,绝不给师父丢脸,死死的撑住。   这一路她顾不得看风景,全心全意专注于体内,控制着内力,尽量的精确与节省,最大化利用,施展轻功时不浪费一丝的内力。   如此这般,到了沧海山脚下时,她回想这一段路,一切都模糊了,唯有痛苦之感而已。   即使受了苦,她仍暗自感激,四五天的路程,自己内力大涨,越发的精纯,师父的法子还真是妙呢。   ……   站在沧海山下,李慕禅笑道:“明月,这里就是沧海山,沧海山弟子上山,不准用内力。”   明月搭手到眉头看了一番,赞叹道:“好高啊。”   李慕禅笑道:“走,上去!”   三人都没有通知山上,想给竹照师太一个惊喜,他们对山脚下的沧海山弟子笑着摆摆手,慢慢往山上走。   看到李慕禅,四个沧海山弟子大是惊喜,恭敬的行礼,李慕禅如今在沧海山几乎成了一个传奇人物,内外弟子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看到这般,明月挺起胸脯,嘴角微翘着。   这时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沧海山沐浴在晚霞中,台阶上人来人往,外门弟子仍旧忙碌,他们往往一天下来都闲不得。   他们经过李慕禅身边时,往往露出惊奇神色,急急行礼。   第657章 欢聚   李慕禅心中急切,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师父,外表却从容自若,不时冲着外门弟子们微笑点头。   两个褐色矮衫弟子挑着铁桶下山,遇到三人忙行礼,李慕禅点点头,看一眼其中一人,笑道:“方师弟,这位是新来的师弟吧?”   “是。”高壮青年忙恭声应道。   李慕禅点点头:“资质不错,可堪造就,方师弟你该加把劲了,已经三年两个月了吧,该进内门了!”   高壮青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是,我一定努力。”   “去吧。”李慕禅摆摆手,冲着另一个青年微笑点点头。   高壮青年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匆匆往山下走。   待两人走远,另一个削瘦青年转头望一眼李慕禅他们背影,低声道:“方师兄,大师姐身边的是哪一位呀?”   高壮青年道:“是湛然师兄。”   “啊——?他就是湛然师兄?”削瘦青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   “有什么惊讶的?”高壮青年露出兴奋神色,他没想到湛然师兄竟记住了自己,好像不过见了两三次而已,却像是老朋友一般。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知道山上每一个弟子的情况,当初他有虚空之眼,不时观看众人的一举一动,对每个弟子的性格也了如指掌。   “湛然师兄不是和尚吗?”削瘦青年道。   方师兄道:“湛然师兄是和尚,不过好像还了俗。”   “不是有禁俗令吗?”削瘦青年惊讶道。   方师兄撇撇嘴,不屑的哼道:“禁俗令能限制湛然师兄吗?”   “那倒也是。”削瘦青年点点头,随即兴奋道:“没想到传说中的湛然师兄竟是这般模样!”   “是不是觉得失望啦?”方师兄扭头斜睨。   削瘦青年嘿嘿笑道:“刚开始是有点儿,现在又觉得湛然师兄就该是这样的,真是厉害啊!”   李慕禅在沧海山是传奇人物,最快的外门入内门记录,乃练武奇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沧海山第一。   伴随着他武功高明,还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梅师姐,宫师姐,还有小圆师姐,甚至还有大师姐,都与湛然师兄有瓜葛。   这些师姐每一个都才貌双绝,男人能得一而无撼,湛然师兄却能掳了这么多师姐的芳心,这份本事令人羡慕而嫉妒。   削瘦青年当初听说湛然师兄如何如何时,还以为湛然师兄定是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般的绝世美男子。   如今乍然见到,竟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他顿时错愕,随即泛起了无尽的崇拜。   湛然师兄如此相貌却能夺得这么多师姐的青睐,自己虽不才,却也比湛然师兄英俊了几分,若能好好练功,也能这般!   ……   李慕禅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越走越快,明月与温吟月都跟不上了,她们内力深厚,施展轻功时不落于李慕禅身后,这时候却不成了,李慕禅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体质本就强横,这一次破而后立,重修金刚不坏神功,身体更加的强横。   看着他渐走渐远,明月扬声唤道:“师父,等等我呀!”   李慕禅不停步,只是朝后面摆摆手,反而越走越快,明月无奈,只能咬着牙加快步子。   温吟月在一旁道:“他是急着见师父,咱们不必急。”   明月紧抿着嘴:“师姑,我要追上师父!”   “好,那咱们也加快。”温吟月点头,两人不敢施展轻功,只能拼着力气加快步子,好在她们身子轻盈,耗的力气也小。   李慕禅大步流星登上台阶,站在顶端俯看下面,哈哈大笑一声,转身道:“师父,弟子回来啦!”   无极殿前蓦地出现竹照师太身影,玉色僧袍飘飘,她脸色惊愕,随即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俯身拜倒:“见过师父!”   竹照师太紧绷着脸,打量他几下,忽然上前倒持拂尘劈头盖脸打下去,李慕禅忙挡住脸,叫道:“师父师父,后面还有我的弟子呢!”   竹照师太不管,一边打一边嗔道:“臭小子,坏小子,我打死你,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李慕禅忙左右躲闪,他身法奇妙,但又不能完全避开,要偶尔挨一下,反正打在身上如搔痒。   他一边躲闪一边叫道:“师父师父,快快住手,我带了弟子过来,让弟子看到了,我颜面何存呢!”   竹照师太照打不误,一边打一边嗔道:“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臭小子不可,省得被你吓死!”   李慕禅嬉皮笑脸,一边躲一边道:“师父,纯粹意外,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师父消消气!消消气!”   竹照师太一边打一边骂道:“你再来这么一回,我这条老命也就交待了,你这个臭小子,不打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慕禅忙道:“好好,待到我的小院里我领罚,总得给我点儿脸面吧!”   ……   竹照师太哼了一声,停下动作,看一眼不远处目瞪口呆的明月,嫣然一笑:“这就是你收的弟子?”   李慕禅招手:“明月过来,拜见师祖。”   明月飘身到了近前,跪倒行了一礼:“明月见过师祖!”   竹照师太笑吟吟的道:“好孩子,起来罢,你拜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一定受了很多苦。”   明月抿嘴笑道:“弟子没受苦。”   “哼,我还不知道他?”竹照师太狠狠剜了李慕禅一眼:“想一出是一出,胆大妄为,你跟在他身边难免担惊受怕!……好啦,咱们进去说话!”   她拉着明月的小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你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啦,不必客气。”   明月一边走一边想,师祖果然是美人儿呢,看年纪不过三十许,怎么就成了师祖了呢?   进了无极殿,玉女像依旧矗立,散发着柔和的莹光,李慕禅打量一眼,满脸感慨之色。   “臭小子,别愣着,坐下说话!”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坐到她对面,笑道:“师父,我的命还真是硬,这一次幸亏湖主相救,不然真回不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好好说说!”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这一次没有什么顾忌,事无巨细,当时的详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竹照师太听罢之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她也理解李慕禅,方家二公子与三公子一块儿去,由不得他不去,不过他出风头,胜了那老儿,见了解珍儿,却是让她生气。   她瞪他一眼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了美人儿都要逞强好胜,想要争一争脸面,你这次也是活该!”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次可真是丢脸,每次都要挨骂。   竹照师太道:“你若是示弱一回,不进去看那什么解珍儿,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李慕禅道:“师父,这是人之常情嘛,天下第一名妓,师父难道不好奇,不想看看真面目?”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哼道:“那也怨你没克制住。”   她随即道:“那皇帝老儿身边的高手真那么厉害?”   李慕禅苦笑:“要不然,我能这样?”   “唔,这倒也是,你也不知天高地厚,就是南宫思道想进皇宫也没门,凭你的本事,更是差得远啦!”   李慕禅点点头:“皇宫确实龙潭虎穴。”   ……   “你想怎么报仇?”竹照师太道。   她知道依这个弟子性子绝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报复回来的,这可不是小问题,杀一个皇帝,麻烦无穷无尽。   李慕禅摇头:“还没想好,最重要的是改变身份,不能沾上所有因果,要不然,不仅是咱们沧海山,就是星湖小筑也跟着受牵连。”   “你能想到这个就好。”竹照师太点点头,叹道:“不管在哪一国,刺杀皇帝都是天人共愤之事,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你万万小心,最好还是揭过去,他一个老头子,能活多久!”   李慕禅摇头道:“弟子还是想试试!”   “嗯,那好吧,你自己想办法吧。”竹照师太对李慕禅行事很放心,知道他足智多谋,这一次栽了不是因为智慧不足,是天意如此。   她看看他,摇摇头道:“你如今的武功虽强,想做到也不容易。”   李慕禅道:“正是,所以我准备闭关。”   “唔,也好。”竹照师太点头,笑道:“有你在山上,我也能睡个踏实觉了,什么时候走?”   李慕禅摇头:“待我出关之后,这一次闭关不知要多久。”   “最好闭上个十年八年,那皇帝老儿一命呜呼,也不用你去冒险了。”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笑道:“依我看,他年纪虽不小,寿元倒还有些,活上个十年八年没问题的。”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踏上这条路,后果难料,想一击便走,无处可寻不容易。”   “师父放心罢。”李慕禅笑道。   “好吧好吧,随你的便罢。”竹照师太摆摆手,转向明月:“明月,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啊?”   明月道:“太阴炼形。”   “哦——?”竹照师太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独创的一门心法,应该还不错。”   “行呀,臭小子,本事大有长进了。”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李慕禅道:“咱们沧海神功也该变一变了,师父,我又得了两门心法,已经写给大师姐了。”   “不是星湖小筑的吧?”竹照师太正色问。   李慕禅摇摇头:“不是,我是从外面得来的,算是奇遇吧,星湖小筑那边的武功是不能外传的,况且……”   他笑着摇摇头,星湖小筑为何只收天资纵横的弟子,并非因为挑剔,宁缺毋滥,而是因为星湖小筑的武功修炼都极难,没有绝顶的资质很难练成,练了也是白费功夫而已,所以一般人不能练。   ……   竹照师太道:“那就好,谅你也不会这么糊涂!”   她可不敢让李慕禅私传武功,这可是犯禁之事,不仅他有麻烦,沧海山也有麻烦,万一与星湖小筑结了仇,那可是得不偿失。   “你的身份跟冷湖主说过吧?”竹照师太问。   李慕禅点头:“是,湖主极精明,谅也瞒不过,不如早早说了。”   “她怎么说?”竹照师太道。   李慕禅笑了笑:“倒没说什么,大衍是大衍,南理是南理,就权当作是两个人罢了。”   “果然是好心胸!”竹照师太赞叹。   她自忖换了自己可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一个门派也最忌讳这样的人。   李慕禅笑道:“星湖小筑很松散,大伙只要不做何罪之有小筑之事,没什么严格的规矩要守,最自由不过。”   “那咱们呢?”竹照师太斜睨着他。   李慕禅忙呵呵笑道:“咱们沧海山不一样,各派有各派的风格嘛。”   “这么说来,咱们比不上星湖小筑喽——?”竹照师太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道:“各有各的好,……太叔祖还好吧?”   “老样子。”竹照师太道,斜睨着他:“岔开话题做甚,我岂是那么小气的人,咱们沧海山是比不过星湖小筑。”   李慕禅笑道:“在我眼里可是一样的,……师父,咱们去切磋一下如何?”   他可知道师父的脾气,一旦真的以为她多诚恳,然后附和了,那麻烦可就大了,麻烦无穷。   “算你小子机灵!”竹照师太扑哧一笑,起身道:“好呀,咱们去比划比划,看看你有什么长进!”   明月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心下暗奇,没想到师祖是这么样的,与师父说话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师徒。   师祖一点儿没有师祖的样子,没有一本正经的严肃说话,时而巧笑嫣然,时而薄嗔带怒,风情万种。   众人起身离开无极殿,到了外面的练武场,此时练武场上有许多内门弟子在,见到李慕禅,顿时纷纷过来见礼。   小圆在人群中,一袭粉红罗衫,翩翩扑过来:“湛然,你回来啦!”   她拉着李慕禅的胳膊,用力晃了晃:“你怎么不跟咱们说一声呀,真是的!”   她们一直有飞鹰传讯,每几天功夫便有一封信。   ……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刚回来。”   小圆比从前更美几分,容光焕发,一举一动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情,不像从前的青涩了。   她拉着李慕禅的胳膊,娇嗔道:“干嘛偷偷摸摸回来呀!”   李慕禅笑道:“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嘻嘻,我去唤小姐与宫姐姐!”她如一阵风般离开了,看得明月惊奇不已,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李慕禅转头道:“小圆,也是你师姑。”   明月面露古怪的神色:“师父,所有的都是我师姑,是不是?”   “不错。”李慕禅点头笑道。   明月暗自撇嘴,自己到底有多少美貌的师姑啊!真没看出来,师父竟真是个风流情种!   竹照师太来到台上,对众人摆摆手:“好啦,湛然回来啦,咱们比划比划,你们好好看着!”   众人哄然应道,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冲众人抱了抱拳,先是见过礼,然后笑道:“师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师父要小心喽!”   “臭小子,废话少说,来罢!”竹照师太朝他一点。   李慕禅斜踩一步,堪堪避过,笑道:“师父忒无赖啦,这一招偷袭可不算本事!”   “能打败别人就是本事,管你偷袭还是明打!”竹照师太又点出一指。   “嗤!嗤!嗤!嗤!……”一道道指力纵横交错,笼罩了李慕禅,将沧海神剑的威力发挥无遗。   李慕禅却踩着奇异的步法,辗转挪移,在一道道剑气中游走,片叶不沾身,显示出其步法的玄妙来。   众人看得心惊,换成自己两招也接不过,漫天的剑气结成了罗网,根本就是避无可避,他偏偏能游刃有余。   他们盯着李慕禅的脚下看,想要学一学他的步法,即使学不会,能够撷其一招半式,也会受益远穷。   不过看了半天,却一头雾水,丝毫没有所得,好像他的步法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玄妙,却又偏偏恰到好处,妙到毫巅。   李慕禅这套步法来自奇门遁甲,自然难以看到玄妙,武林中人几乎无人懂得这个,当初他是在军中学得。   ……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了,竹照师太嗔道:“湛然,你难道一招不出?”   李慕禅笑道:“那好,师父小心啦!”   他轻飘飘一掌拍出,顿时迎上一道剑气,无声无息,剑气消散无踪了,李慕禅的手掌去势不变,朝着竹照师太胸口拍去。   竹照师太不信邪,脚下飘飘往后退,一道道剑气射向李慕禅掌心,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消失。   李慕禅掌中蕴着一阴一阳两股力道,且重重叠叠,一圈阴一圈阳,如线圈般缠绕,将他独创的掌力。   以松鹤延年剑法的心法为基,三阳真解的内力,还有飞天庵的内力相合,形成了这种独特的掌力。   这道掌力如同磨盘一般,沧海剑气至精至纯,如刀剑无异,但落到这掌力之中,一阴一阳不停的消解,没几个回合便涣然冰释。   李慕禅忽然一闪,蓦地出现在竹照师太身后,轻飘飘一掌印上了她背心,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中掌。   竹照师太飞了出去,落到一丈外,稳当当落下,惊诧的瞪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笑道:“师父,承让!”   竹照师太嗔道:“臭小子,成呀,果然大有进境!”   下面诸人不敢喝彩,面色古怪,既觉得李慕禅精彩,又怕得罪了掌门。   竹照师太转眼瞪了众人一眼,哼道:“湛然,你跟他们好好聚一聚吧!”   她轻飘飘的掠出了练武场,李慕禅笑着摇头,说师父不够宽宏大量可都错了,能有这般勇气不怕失败丢脸,师父这份心胸多少男人都不及。   李慕禅笑道:“大伙想学这套步法吧,我会让大师姐传给大家,今晚在大殿里我请客!”   众人哄然喝彩,纷纷上前问候。   李慕禅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人,带着明月到了梅若兰的小院。   梅若兰与宫轻云,小圆三人正在小亭里坐着,心不在焉的不时看一眼院门,忽然听到门响,小圆掠出小亭到了门口,惊喜叫道:“湛然!”   李慕禅进来,看到了小亭里的两女,梅若兰一袭紫衫,肌肤雪白,一双眸子如雾如烟,深邃而迷离,正静静看着自己。   宫轻云一袭雪白罗衫,清清冷冷,双眼却炽热如火。   李慕禅上前笑道:“若兰,轻云,我回来了。”   梅若兰微微一笑,宫轻云轻轻点头,两女都不说话,李慕禅笑眯眯的对明月道:“明月,见过师母罢。”   明月看看梅若兰,又看看宫轻云,上前一步跪倒:“弟子明月见过师母。”   宫轻云脸颊绯红着退一步,横了李慕禅一眼,梅若兰笑着抬抬手:“快起来,别这么多礼。”   她罗袖一拂,明月没能跪下去,淡淡笑道:“你师父可不是拘礼的人。”   “师母真美!”明月笑眯眯的起来。   她暗忖师父还真是好艳福,师母真是风华绝代。   李慕禅笑道:“走,进去说话。”   梅若兰她们并不知李慕禅当初的消息,竹照师太收了信,只有温吟月知道,没传给别人。   梅若兰思念得厉害,但真见面,反而表现不出来,只有浓浓的欢喜,说不出别的话来。   李慕禅笑着说,他将要闭关一阵子,就在这里,所谓闭关,并非闭死关,而是不理世事,只是练功。   与梅若兰她们说了一阵子话,李慕禅又去后面见了太叔祖蓝纯和,然后直接闭关修炼上古练气术。   第658章 入门   东楚金刚门。   金刚门位于东楚南陵城境内,乃东楚五大门派之一,可谓庞然大物,每年都要招收一批新弟子入内。   金刚门挑选弟子极为严苛,需要坚定的毅力,强健的体魄,还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没有这些,甭想进入金刚门。   这一日清晨,风和日丽,南陵城热闹非常,是每年一次的金刚门入门遴选,但凡想要进入金刚门的人都可参加,年纪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超过年龄的不能参加。   东楚境内前来参加的人仍不少,络绎不绝,使本不繁华的南陵城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这对于南陵城的居民们来说是难得的热闹时节,靠着这半个月时间,足够赚一大票,够一年的花费了。   金刚门位于南陵城外的大山中,但在南陵城中设有别院,别院位于城中央,一片连绵的大宅邸旁边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能容数千人,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练武场正中是一个高台,方方正正,也能容数百人站立,台上正站了一百多个青年,脸色肃正的盯着中央一人看。   中央是个黄衣中年人,中等身形,削瘦而劲拔,仿佛一只猎豹,浑身上下都透着悍气,身上仿佛蕴藏着狂暴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撕碎任何人。   他狭长的脸,下巴尖而弯,整张脸像是一轮弦月。   一双眼睛细狭而长,微微眯着,闪着刀刃般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阴沉沉的看着周围一百多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看着,但凡与他目光相接的,他都要定定的看着。   这些青年们大的不过十八九,小的不过十五六,虽说血气方刚,却毕竟年轻,与他阴森寒冷的目光一接,都受不住,即使强自撑着,也不过片刻,然后不由自主的一虚,转开了。   人们都认得这位中年人,名叫宗铉,乃金刚门的执事长老,专门负责遴选弟子,号称有一双神眼。   他在金刚门是位传奇人物,年纪轻轻不过四十,便成了为执事长老,金刚门的长老仅是十位而已,除了宗铉,其余九位皆是六七十岁的老翁,修为深厚。   从近万的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十大长老之一,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部传奇,足以让众弟子们敬仰。   而宗铉仅四十之龄跻身长老,更是奇迹,成为传奇人物。   他修炼金刚门的绝学,如鱼得水,速度奇快,进境一日千里,别的长老修炼五六十年,他却仅用一半的时间,已经不逊于他们。   宗铉可谓是金刚门的奇才,他任十大长老之一,成为执事,负责的正是遴选弟子,为金刚门选出精才以培养,壮大金刚门,可谓责任重大。   ……   他双眼如刃,缓缓掠过众人,一一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一旦此人有勇气与他对视,他则盯着看,非要把对方看得心虚,转开目光为止,看上去好像盛气凌人,非要压人一头不可。   他目光慢慢定住了,与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青年接上了目光,两人目光在空中胶住,彼此不退。   互相瞪视了约有十来分钟,青年慢慢转开目光看向远处,脸上若无其事,还撇了撇嘴。   宗铉皱眉,伸手一指:“报上名来!”   “李无忌。”青年夷然无惧的道,目光里透着几分不羁与挑衅,声音是懒洋洋的。   “好。”宗铉点点头,哼道:“好一个李无忌,名字倒有气势,下面就看你有没有真本事,能够纵横无忌了!”   青年神情傲然,哼道:“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这就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宗铉摆摆手道:“扎马步!……先受不住的十个人离开!”   他说着一蹲,扎下一个四平大马,双眼一扫,如电光划过:“到这个程度,不准取巧!”   众人忙一分脚扎下马步,一动不动,宗铉一一穿过众人,不时踢一脚:“下蹲!下蹲!”   他忽然一脚踢飞一人:“滚蛋,想投机取巧莫入我金刚门,我金刚门武功没有取巧之道,唯有苦练一途!”   一个青年飞到了台下,稳稳落地站住,长得其是英俊白皙,此时已经涨红着,没有脸见人,一落地便钻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们发出哄然大笑,摇头不已,宗铉长老可是神目如电,想在他眼皮子下耍滑,那是自取速死,可笑之极。   其余众人不敢耍巧,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好,扎下四平大马,很快就觉得双腿发颤,又酸又疼,像是蚂蚁在噬咬着双腿,几乎忍不住要站起来。   但想到金刚门,成为金刚门的弟子,就可以在天下横着走,谁也不怕,不再受人欺负,只有自己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自己的份儿,就来了远穷的动力,咬牙切齿,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有这般动力的不少,一会儿功夫,他们个个变得脸上肌肉抖动,狰狞变形,像是要吃人一般。   宗铉在人群中慢慢走动,这一会儿功夫众人没有敢偷懒的,都老老实实的扎着四平大马步,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眼看着马上就要散架,却凭着一股狠劲强撑着不倒。   他满意的点点头,负着手慢慢走,最终停在李无忌身边。   ……   此时的李无忌与旁人迥然不同,轻松自如的扎着马步,稳稳如山,不像旁人般乱抖乱颤,咬牙切齿。   他气息均匀,好像一点儿力气也没使,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树扎在岩石上,稳稳当当,深得马步三昧。   宗铉皱眉,忽然一探,捉住了李无忌的手腕,李无忌皱眉挣了挣,手腕动了一下,马上又被抓劳。   宗铉剑眉一挑,运进一股内力钻进他体内,转了一圈,摇摇头又放下了,打量李无忌几眼:“你练过武功?”   李无忌点点头,傲然道:“练过!”   “练过什么功夫?”宗铉脸色一沉。   李无忌道:“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我救过一个老和尚,他临走时说我力气大,是个好料子,埋没了可惜,就教了我一套神功,每天早晨练一遍。”   “练来看看!”宗铉道。   李无忌看看周围:“我还没考完呐,考完再练!……我一练,就算不合格,你是不是耍我?”   “这一关算你过了,快练!”宗铉不耐烦的道。   李无忌摇摇头:“但这是我的独门神功,不能外传的!”   “少废话!”宗铉阴沉着脸,冷冷喝道:“不练就走人,甭进我金刚门!”   李无忌无奈的点点头,看看四周,悄声道:“那咱们到后面练,不能让他们看到了!”   “就在这儿,赶紧的,我没闲功夫跟你瞎扯!”宗铉阴沉着脸不耐烦的哼道。   “唉……,那好吧,为了进金刚门,我是豁出去了!”李无忌唉声叹气,无奈的摇摇头。   他说着话,脸色一肃,忽然双手前撑,一动不动。   在数次呼吸后,双掌又往两侧一推,又停住数次呼吸,然后又往上托,双手在空中停顿数次呼吸,又往下压,又停顿数次呼吸。   他扎着马步,双脚跟却是微微提起,离地一寸,却稳稳站着,毫无摇晃与松垮之感。   宗铉皱着眉头盯着他看,哼道:“算你过关,不必扎马了!”   李无忌缓缓吐出一口气,斜他一眼哼道:“我的神功就是这个姿势,你不懂别乱说!”   宗铉皱着眉头,看他动作简单之极,丝毫没有神功之像,“砰”忽然一声闷响,他转头望去,一个青年倒在地上,涨红着脸,双手急急搓着双腿。   ……   宗铉一步跨到他跟前,一脚踢在他大腿上,青年飞了出去,稳稳当当落到台上,顿时一怔,抽筋的双腿一下没事了,两股热流分别在腿内流转,双腿不但不疼了,反而极为舒服。   “你不能进金刚门,回去吧!”宗铉摆摆手,一步跨回了李无忌身前,看他郑重着脸色,缓缓仰身,双手慢慢撑到了地面,看起来腰极柔软。   李无忌停了数次呼吸,再次起身,慢慢松下双掌,一动不动的呼吸数次,然后扭头看宗铉:“这是第一节,一共三十六节,我不能再练,这可是独门神功,不能外传的!”   “你这神功可没练出内力!”宗铉不屑的笑道。   “你可别小瞧了我这神功,我练了之后,力气涨得很快,原来能搬起一个石磨,练了一个月,就能搬起两个了,练了一年,就能搬起三个,现在练了十年,我已经能搬起十个了!”   “真这么邪乎?”宗铉冷冷道。   李无忌大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可是从来不说假话的,你偏偏不信,旁人我还不告诉呢!”   宗铉道:“好吧好吧,算你过关,你真能搬起十个石磨?”   他斜睨着李无忌,一脸不信的神情。   李无忌涨红了脸,气愤的盯着宗铉,半晌过后,他转身一跃,“砰”一声闷响,地面似是颤了颤。   这个高台可有一丈高,一般人上来都要从两边的阶梯走,他倒好一步跳下来,却一点儿事没有,只是跌了个跟头。   他拍拍屁股,钻进了人群里,嘴里喝道:“让让!让让!”   人群顿时乱起来,在他前面的都东倒西歪,被他像是拨木偶一样拨开了,阻挡不住他往前。   人们纷纷喝骂,尤其是几个中年女人,更是什么话都骂出来,仗着自己是女人,李无忌不敢打,肆无忌惮的乱骂。   李无忌好像听不到,噔噔噔冲了出人群,片刻后,人群又乱了起来,惊呼声连连,人们自动的让出来一条通路。   李无忌一手举着一个石狮子,稳稳当当,脸色从容的走了过来,人们看到了自然吓得要命,要是手一歪,砸到自己身上,准能砸成肉饼。   宗铉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李无忌,但见李无忌大步朝这边而来,很快穿过人群到了台下,轻松的掂了掂石狮子,然后一抛。   “砰!”一声闷响,地面颤了颤,顿时台上的众青年们倒下了一片,纷纷喝骂起来。   李无忌拍拍手,毫不在乎众人的喝骂,挑衅的盯着宗铉看。   ……   “哼,这回信了吧?”李无忌斜睨着宗铉。   宗铉这一会儿恢复了脸色,阴沉着脸道:“这就是你练那独门神功练的?”   “那是当然!”李无忌傲然点头,哼道:“要不是我光有一把力气,有人指点我来金刚门拜师,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个!”   宗铉哼道:“那倒算是神功!”   李无忌大声道:“咱们那可先说好了,我进了金刚门后,我的独门神功谁也不能抢!不能仗势压人,要我交出来!”   宗铉冷冷道:“你把金刚门想成什么了!”   “哼,我这神功威力惊人,谁不眼馋,换了是我,我也馋,想要抢的!”李无忌撇撇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宗铉冷冷道,摆摆手:“行,我答应你!”   “那好,我这算是进了金刚门吗?”李无忌傲然道。   宗铉点点头:“不错,你算是合格了!”   李无忌哈哈大笑起来,拍拍胸脯:“算你有点儿眼光,招了我,准保让金刚门名扬天下!”   宗铉皱眉,冷冷道:“闭嘴!”   李无忌停止笑声:“怎么啦?”   “少废话,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别人笑话!”宗铉哼道。   李无忌道:“我这是实话,旁人怎么笑话了?我这一把子力气,很多武林高手都比不上,我只要学了厉害招式,也不用像别人一样苦练内功,就能纵横天下,没人打能得过!”   宗铉一步跨到了他身前,伸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提到自己跟前,两人脸庞仅距离不过半尺。   宗铉紧盯着李无忌的眼睛,粗气喷到他脸上,冷冷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武功是那么好练的?”   “你……你放开我!”李无忌挣扎起来。   但不管他怎么挣扎,却挣不开宗铉的手,他一只手如同钢铸一般,稳稳把他攥住,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宗铉一脸冷笑斜睨着他,看似不屑,心下却暗自震惊,这小子好大的力气,自己五分内力竟敌不住他。   半晌过后,李无忌不再挣扎了,老实下来。   宗铉把他一抛,飞上两丈的高空,吓得李无忌哇哇叫,但他落下时,宗铉又一腿踢上他屁股,再次飞了起来。   李无忌哇哇大叫:“别别!我害怕高!我害怕高!”   宗铉在下面大声问:“可服气了?”   “服啦服啦,你厉害你厉害!”李无忌忙不迭的叫道。   ……   宗铉这才停下腿,任李无忌稳当当的落地,但见他脸色苍白,双眼散乱,不复先前的傲气与神气活现。   宗铉心下暗笑,没想到这小子竟害怕高,倒有几分憨直。   他阴沉着脸,冷冷瞪着他道:“行啦,你一边呆着去,待我考察完了这些人,一块儿回山!”   李无忌忙点头:“是是,你是老大,你说得算!”   “算你小子识相!”宗铉冷冷哼道,一步跨上了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摆摆手:“你们不合格,明年再说罢!”   几个青年无奈的起身,他们不是不想趁着宗铉跟李无忌说话时再重新站起来,装作没倒。   而是不能也,一旦倒下了,松了这股劲,顿时双腿又麻又疼,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了,想要起来千难万难。   宗铉沉声道:“行啦,其余的就算合格了,坐下吧!”   众人一听顿如大赦,纷纷倒地,呻吟声不绝,捶腿的,搓腿的,哇哇大叫的,乱成一团。   李无忌从旁边上了台子,看着众人这般模样,露出不屑的笑容,一脸傲然的斜睨着他们。   这般神情极讨厌,他们也斜睨着他,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李无忌却毫无畏惧之意,越发的不屑。   宗铉在一旁看得暗自摇头,这还真是个混账小子!需要好好的磨砺与调教,要不然,倒是可惜了这块璞玉。   下一项是平举手,不必举什么东西,只需要把双手往两侧伸直,形成一个“一”字形,像是挑着扁担。   三十个最先受不住的算是不合格,不能进入金刚门。   待这些完后,剩下了七十几个人,这些人从这里开始,往金刚门去,谁能坚持到金刚门,就能成为金刚门弟子。   众人跟着一块儿往城外而去,他们要看看谁能到达金刚门,往年能达到的可是两三个人而已。   这金刚门位于金刚山上,此山如铜钟一般,地势陡峭,又高耸入云,想要爬上去无异于登天,没有几分本事根本上不去。   李无忌与宗铉走在众人后头,往快出了城,然后走了十几里路,进入了山区,又翻过了十来里,来到一座铜钟般山下,仰头望去,白云遮住了山顶。   李无忌赞叹道:“好高的山!”   “你能不能爬上去?”宗铉斜睨着他。   李无忌哼道:“小菜一碟,这有什么?看我的!”   ……   李无忌大步流星往山上而去,很快抢到了众人最前头,宗铉在他旁边跟着,一言不发。   通往山上的路用青石铺好了,能并行三四个人,不算宽,不算窄,两边或是树林,或是怪石。   林中树木皆又粗又高,参天而起,有的被雷劈过,或者被劈死了,或者被劈得只剩下一半儿,却仍坚强的生长着,冒出绿枝。   这些树大多是松树,周围空气湿润,透着一股清新的滋味。   李无忌大步流星的往上走,丝毫没有疲惫之感,一口气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半山腰,才有些累了,停下来喘一口气。   “这么快就不行了?还要歇一歇?”宗铉斜睨着他,透着轻视,他神色如常,气息平缓,丝毫没有登山之态。   这一路上极为陡峭,有的地方几乎是直立的,要手脚并用,颇为惊险,一不小心甚至能滚下去。   不过这里到处是怪石与树林,即使往下滚也滚不到山下,顶多被树与石头绊住了,头破血流而已。   李无忌瞪了瞪眼,深深吐两口粗气,他此时已经汗流浃背,身上的灰色短衫被汗水打透了,身上散发出袅袅的白气。   “好吧,接着走!”李无忌不服气的哼道,接着往上爬。   宗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消失,跟在李无忌身边,不时的冷嘲热讽,说几句怪话,怨他走得太慢,耽搁了自己的时间。   李无忌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往上爬,就是憋着一口气,似是想堵住宗铉的嘴。   宗铉嘴巴不停,与在下面的冷言寡语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唠唠叨叨,怪话不停的涌出来。   李无忌气得直喘粗气,却没有反驳,他这会儿可没有力气反驳了,多说废话,真要被他说中了。   他一口气终于登上了山顶,远远便看到一座牌坊立着,上面写着“金刚门”三个大字,气势万钧,如欲破匾而出直冲进周围缭绕的云气。   “哈哈,终于到啦!”李无忌直起腰来,哈哈大笑。   两个黄衣劲装青年忽然跃出来,怒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   待看到李无忌身后的宗铉,忙躬身行礼道:“宗长老!”   “嗯,你们退下吧!”宗铉阴着脸冷冷看一眼两人,看得两人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退后,缩回了旁边的石壁里。   ……   两人藏身的石壁颇为巧妙,像是一座小屋子,却是把石壁挖空,在下面摆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恰好挡住了凛凛的劲风。   到这里已经看不到下面,白云遮住了眼光,只有猎猎劲风吹拂,温度也降了几分,有些森冷,这猎猎的风能吹进骨头里,对人伤害极大,即使金刚门弟子有内力护体,也需得防着,所以他们在这石壁下面。   看着两人极怕宗铉,李无忌嘿嘿笑道:“我说宗长老,你一直板着脸做甚,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   “闭嘴!”宗铉冷喝一声,扫一眼两边的弟子。   李无忌撇撇嘴,抱了抱肩膀道:“这里太冷啦,赶紧找个地方,找套衣裳过来,我得换换!”   宗铉哼道:“进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金刚门弟子了,要守金刚门的规矩!”   “金刚门有什么规矩?”李无忌忙道:“我可是懒散惯了的,太严的规矩守不住!”   “守不得规矩,你来做什么?”宗铉没好气的哼道:“你想学金刚门的功夫,就得守金刚门的规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无忌悻悻的哼道:“好吧好吧。”   宗铉转身对壁下的两弟子道:“你们两个下山,看看有没有受伤的,给他们疗伤,莫出了人命!”   “是,宗长老!”两人恭声应道。   两人飘身下了山,脚下轻盈,如一抹轻风,看得李无忌啧啧赞叹,满脸的艳羡之色,一边看还一边摇头。   宗铉道:“不用看了,你要好好用功,很快也能这般!”   “真的?”李无忌兴奋的道。   “少废话,赶紧进去!”宗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身往里走去。   李无忌忙跟在他身后,道:“那我练多久才能像他们一样?”   宗铉道:“这得看你的悟性了。”   李无忌拍拍胸脯:“哈,我悟性很好的,什么本事一学就会!像捉兔子啦,盘炕安烟囱啦,垒墙建房子安大梁,我都是一学就会!”   宗铉道:“你平时都干什么?”   “什么都干呗,我有一把子的力气!”李无忌满不在乎的道:“实在找不着活干,就去山里砍柴卖,也能喂饱肚子!”   “嗯,那你住在哪里?”宗铉问。   李无忌道:“我从前是在山里住,后来爹娘死了,我就出来,在城里找了个小院子,还是城里住着舒服!”   “唔,你一直在这里,没去别的地方?”宗铉问。   “爹娘常说这世道太乱,坏人太多,我脾气大,到外面会打架吃亏,不让我去远地方!”李无忌摇头道。   “你爹娘没错。”宗铉点点头。   ……   两人很快进了山门,然后径直来到一座大殿,大殿如一座苍鹰俯视着,气势雄浑,让人肃然起敬。   宗铉带着李无忌径直进了大殿,大殿内正有几个老者坐在太师椅上说话,见他进来,纷纷抬眼望过来。   当中而坐的老者缓缓笑道:“宗师弟,选好弟子了?”   他身材魁梧高大,即使坐在太师椅中也透着凌人气势,双眼似有金光闪动,宛如实质,压力亦如实质。   他方脸,霜眉雪发,脸色隐隐透出一丝金色,似是染了一层铜粉,虽是面带微笑,却气势如山般压下来。   “掌门师兄,只剩下最后一关了。”宗铉抱拳,踹了李无忌一脚:“跪下拜见掌门!”   李无忌忙跪倒在地:“弟子李无忌拜见掌门!”   掌门摆摆手:“唔,起来吧,宗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宗铉道:“这小子天生神力,是个好苗子。”   “哦——?”掌门微微一笑,打量了李无忌一眼:“天生神力?”   宗铉露出一丝微笑:“他能举起山下别院的石狮子,一手一个很轻松。”   “不错不错!”掌门抚髯微笑,看看李无忌:“小家伙,你是哪里人士,可练过武功?”   李无忌道:“我就是南陵城人,练过一门神功。”   宗铉忙道:“好像是一门易筋锻骨的筑基功夫,与咱们的小金刚拳异曲同工,不过他火候精纯,倒是难得。”   “练了多少年了?”掌门问。   “十多年啦。”李无忌恭敬的回答。   掌门轻轻点头:“小金刚拳要是从小开始练,练上十几年,确实能增千斤神力,难得难得,他机缘不错!”   “是。”宗铉点头,道:“掌门师兄,我想把他收到门下。”   “你也打算收徒了?”掌门笑起来,抚髯点头:“难得你也能开窍,终于想收徒弟了,哈哈……,好,就归你门下吧!”   他冲着众老者大笑,众人也笑起来,笑吟吟看着宗铉。   “多谢掌门师兄!”宗铉忙抱拳致谢,有些脸红。   掌门摆摆手:“你能想通了最好不过。”   一个微胖的老者笑眯眯的道:“宗师弟,你常说自己学识微浅,不敢为人师,如今总算是想明白啦?”   “何师兄见笑了。”宗铉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   “何师弟你还当真了,是宗师弟眼界高,看不上一般的人,他本是天才,碰上愚钝的,还不把自己气死了?看来这个家伙也是个天才,才能得宗师弟的青睐,收录门下!”   “唔,那倒也是,聪明人见着笨人,真是恨得牙根直痒!”旁边另有一个老者抚髯点点头,笑道:“看来咱们金刚门有福喽,又出一个天才,要是再出一个宗师弟,那咱们可能扬眉吐气喽!”   “哈哈,不错不错!”众人欢声笑语。   那姓何老者笑道:“宗师弟,你可要好好的教,莫埋没了人才,咱们还指望着小家伙争气呢。”   “是。”宗铉抱拳。   李无忌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丝毫没有拘束之意。   宗铉抱抱拳,对众人一礼,然后带着李慕禅出了大殿,来到旁边一间院子。   这是一排小院,他的院子位于最东头,很幽静,里面摆设得简单,但也透着雅致,竹林簌簌,花圃站着几株梅花。   “这里是你的院子。”宗铉指了指,道:“一切用具都备齐了,你还想要什么,就去找冯金福,要叫冯师兄。”   “嗯,这里挺好的,比我的院子好多啦。”李无忌点点头,满意的道:“你什么传我武功?”   “你现在就想学?”宗铉问。   李无忌忙点头:“那是!我就是来学武功的,好像越年轻练武功越快,我要趁着年轻赶紧学,要不然被别人压在下面,还不如不学呢!”   “嗯,不错,若是不能压过别人,还不如不学!”宗铉满意的点点头,道:“照理来说,要拜过师门,正式仪式之后才能开始传授武功,我就破例一回,现在就传你功夫!”   李无忌大喜过望:“多谢宗长老!”   “现在别教我宗长老了,叫我师父!”宗铉道。   李无忌忙道:“是,师父!”   看他一幅有奶便是娘,浑不在意的模样,宗铉摇摇头,懒得多说:“我传你一门金刚门入门功夫,小金刚拳。”   说罢,他一揽衣襟,束起来扎到腰间,然后缓步打了一套拳法,干净利落,缓慢从容,透着一幅优雅从容。   他收势后,转头看向李无忌:“如何,学会了吗?”   李无忌挥挥手,示意别打扰自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差不多了,我练练看。”   他说罢也演练了一番,一共十二式,他练得八九不离十,虽然有些笨拙,却完全记住了。   宗铉点点头,看来这个徒弟不笨,反而是个聪明的。   ……   李无忌又练了一遍,好了一些,宗铉一一拆开讲解,将其中的关窍一一讲透,不过一个时辰,李无忌已经完全学会。   “这小金刚拳是金刚门最基本的拳法,一般人不会重视,却不知此拳妙用无穷,易筋锻骨,增长精力,远胜一般的拳法。”宗铉道。   李无忌道:“比我的神功如何?”   “你的神功也就是走这个路子,可能更精深一些罢了。”宗铉道。   李无忌忙道:“那我还是练我的神功罢。”   宗铉摇头:“这小金刚拳乃是入门拳法,乃金刚门武功之基,你若练不好,后面练起拳法来根基不足,大有阻滞。”   李无忌无奈的点头道:“那好,我就拼命练就是了。”   “好了,你练吧。”宗铉摆摆手:“什么时候练好了再来找我。”   李无忌忙问:“怎么算是练好了?”   “练出气感来,每一拳都能与气同使。”宗铉道。   李无忌点点头,信心十中:“好,我会练好的!”   宗铉道:“这小金刚拳重慢不重快,越慢越好,其中的意味需要自己体会,每次要多练一段时间,练得太短也难找到气感。”   李无忌用力点点头。   宗铉摆摆手:“好了,你若有什么问题,去找我吧,我还有那边呢,你自己练着吧。”   他说罢转身出去了,只留下李无忌一个人。   李无忌目送他离开后,转身进了正屋,屋里摆设简单,他躺到榻上看着上面的藻井,露出一丝微笑来。   “这一步终于踏出来了……”李慕禅摇头叹息。   他如今扮成了李无忌,进入东楚,将内力散去,就是为了进入金刚门,洞彻金刚门的内功之秘。   他闭关修炼了半年功夫,一口气练成了四种属性,土木水火,都练成了,唯有金练不成。   他当初险死还生,重生了一回,对于土木水火如何构成血肉之体清晰无比,理解极深,唯独缺了金性。   他对此悟得不深,修炼时极艰,无论如何都没法入门。   ……   他不再强练,于是悄悄离开了沧海山,散去内力进入东楚,拜进金刚门下,想要洞彻金刚门心法之妙。   东楚六大门派,除了太一宗,其余五派,金刚门,长春派,玉冰阁,烈炎宗,狂沙门,各精通一属性心法。   与大衍南理的武林门派不同,东楚武林的门派,趋于精纯,固然修炼起来艰难,也更痛苦,威力却更强大。   况且,进入东楚,也是李慕禅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仅仅是为了修炼上古练气术,还为了报仇。   他想在这里洗白了身份,然后进入南理,将来报完仇后,即使有报复也能挡得住,南理武林高手进入东楚,无异于找死。   如此一来,他报仇之后,南理皇家高手们也无可奈何,他们惹不起金刚门,一举两得,最好不过。   他没想到拜进金刚门如此的简单,丝毫没有花力气,也没有受到太多的严格盘查,还以为多么严密。   看起来,东楚门派警惕并不强,不怕别人偷学武功,他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关窍,摇头笑起来。   若是从前,李慕禅会疑惑,觉得有什么隐情与机关,外松内紧,他修炼过上古练气术,如今一下想明白了,并非他们没有警惕心,而是无所畏惧。   东楚武林的各派,越是精纯,越是强横,而越是精纯,越容纳不了别的属性武功,如拜到金刚门下,修炼金刚门武功,就甭想再修炼其余四派的武功了。   他当初修炼上古练气术,明白其中艰难,想要两种内力兼修,难之又难,若非他有强横的精神,断然不可成。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松。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李师弟可在?”   李慕禅迎出去,抱拳道:“在下李无忌,不知师兄是……?”   眼前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俊美青年,手上捧着一套黄衫,见到李慕禅,忙笑道:“李师弟,在下冯金福,这是奉宗长老之命送来的。”   李慕禅双手接过了,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冯师兄,有劳啦,改日请师兄吃酒!”   “师弟初来乍到,该我这个做师兄的请才是!”冯金福忙笑道。   李慕禅哈哈笑道:“这样啊,好好,我再回请就是啦!”   “李师弟真是好福气,直接拜进了宗长老门下,恭喜师弟了!”冯金福露出羡慕神色。   “这没什么。”李慕禅大咧咧的摆摆手。   冯金福笑眯眯的道:“李师弟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第659章 嚣张   李慕禅笑道:“什么福啊?”   冯金福道:“一般的弟子进门,都是统一由几位师兄代师授武的,李师弟却直接成了宗长老的嫡传弟子,可谓是福气!”   李慕禅摇头笑道:“嘿,这有什么!”   冯金福道:“宗长老可是十大长老中最年轻的长老,乃咱们金刚门百年一出的奇才,你能拜进宗长老的门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慕禅笑道:“冯师兄你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冯金福摇摇头,叹道:“没有呢。”   “嗯——?”李慕禅不解的望着他。   冯金福叹道:“我可没你那般好运,还是随着大伙一块儿练功,平时也由师兄们传授。”   “怎么回事?”李慕禅不解的蹙着眉头:“大伙不拜师父的吗?”   冯金福摇摇头:“大伙很少有亲传师父的,……长老们会轮流指点大伙练功,每十天一次,会有一位长老讲解武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自己去问。”   李慕禅笑道:“这也很好哇。”   冯金福叹道:“这虽然好,但总比不得单独指点好,况且这也决定了地位,一旦成为嫡传弟子,将来是要接任长老之位的!……像罗师兄与戚师兄,都是长老的嫡传弟子。”   “接任长老的位子?”李慕禅好奇的道。   冯金福点点头:“就像李师弟你,若是将来不出意外,宗长老百年之后,你会接替宗长老的位子,成为十大长老。”   “还有这般说法!”李慕禅摇头感叹,笑道:“那岂不是说,我不管练好练坏,都会成为长老?”   冯金福笑道:“若是不犯大错,十拿九稳,咱们金刚门有一门秘法,能够将修为传承,往往在临死之际把修为转给自己的传人。”   “还有这般秘法?”李慕禅讶然道。   冯金福道:“咱们金刚门可是天下六大门派之一,自然不是侥幸,故每位长老都修为深厚,傲绝天下!”   “看来我还真的有福气呢,这就成了将来的长老啦!”李慕禅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冯金福道:“不过李师弟也不能大意了,若是惹恼了宗长老,他一怒之下会逐出师门的,或者犯了什么大错,也要逐出门墙的,咱们金刚门的规矩极严,你要小心才好。”   他看得出来这位李师弟好像有些鲁莽,那将来可有得苦头受了。   ……   李慕禅换了黄衫之后,在小院里练功,他扮成一个鲁直之人,颇有些入戏了,心下暗笑不已。   这套小金刚拳别有玄妙,确实有易筋锻骨之效,虽不如金刚不坏神功,却也是一门难得的绝学。   他一口气不停的练,一遍又一遍,从清晨练到了傍晚,练得身上大汗淋漓,白气蒸腾。   当宗铉忙完了遴选事宜,前来看他时,便见他浑身大汗如淋雨,白气丝丝缕缕的飘荡,他身下已经湿了一大滩。   宗铉负手于后,打量着他,沉声道:“李无忌,练了多久?”   李慕禅动作不停,舒缓柔和,大方端正,颇得小金刚拳之三昧,看得宗铉讶然不已,没想到他练到了这般地步。   “一直练着呢!”李慕禅目不斜视的回答。   宗铉皱眉问:“从早晨一直练到现在?”   李慕禅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双眼随着拳头而动,如同被勾着一般,毫不分心去看宗铉。   宗铉哼道:“那你没吃午饭?”   “吃什么午饭?”李慕禅动作缓了缓,慢慢停下,收了势子扭头望来:“还有午饭?”   “你不吃午饭的?”宗铉问。   李慕禅点头,理所当然的道:“谁吃午饭的啊?我都是一天吃两顿饭的。”   宗铉道:“这里要吃午饭的,练功消耗太大,不吃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那倒也是。”   他说着话摸摸肚子:“这小金刚拳法也是,练着太容易饿肚子了,不像我的神功,根本不饿的!”   “你一直练了这么久,不累?”宗铉打量着他。   李慕禅惊奇的道:“累什么?……我一直这么练的呀,不过这小金刚拳练着还真是累。”   宗铉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以前一直这么练功?”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我练功都要练一天的,要不然不过瘾,还不如不练呢!……怎么,不对吗?”   宗铉道:“嗯,倒没什么不对。”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练出了气感。”   “哦——?”宗铉淡淡一笑,摇摇头道:“不能吧。”   李慕禅顿时大急,叫道:“不信你来试试看!”   说罢一拳捣了出来,到了宗铉胸口,宗铉伸手一挡,“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   宗铉怔了怔,慢慢点头:“不错,确实有了内气。”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算是奇才吧?是不是最快的?”   宗铉淡淡道:“不过是小金刚拳法罢了,不足一值,将来你练金刚衣,或者金刚剑,有这般速度才好。”   李慕禅笑道:“我还能学什么功夫,快教我吧!”   “目前来说你还是练好了这套小金刚拳法吧,打好根基。”宗铉道。   “光练这个呀?”李慕禅失望的道。   宗铉道:“你若能练成这个,打好根基,再练别的功夫事半功倍,或是练得不够熟,再练别的武功,会很吃力。”   “那好吧,我再练几天就是了!”李慕禅无奈的道。   当初宗铉跟他说时,李慕禅便隐隐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却不能装作明白,要显示出急躁来,这才符合他的脾气。   宗铉道:“你也别一个劲的埋头苦练,跟大伙去切磋切磋,这小金刚拳法虽浅,用好了也有威力。”   “好。”李慕禅点点头。   待宗铉离开后,李慕禅便离开了小院,往下走去,看到了一个宽阔的练武场,约有两百来米直径的圆场。   此时场上正有近百人在练功,都穿着黄色劲装,与李慕禅身上的衣衫一般模样,个个精神抖擞,吐气开声,吆喝声洪亮如雷。   夕阳之下,他们动作刚劲,动作虎虎生风,透出勃勃的生机与活力,整个练武场热闹非常。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摇摇头,他们练的都是小金刚拳法,不过看起来都不算入门,动作不得其中三昧,一个劲的快,或者用力,刚猛有余,而柔缓不足。   “李师弟!”冯金福从人群中钻出来,笑吟吟的道:“李师弟你觉得大伙练得如何呀?”   他一身大汗,头上腾腾冒着白气,在夕阳下脸上红通通的,英姿勃发。   李慕禅摇摇头:“冯师兄,他们都是新来的?”   冯金福笑道:“这是去年入门的师弟们。”   “那他们的小金刚拳是谁传的?”李慕禅问。   “是罗师兄。”冯金福道。   李慕禅皱眉道:“这小金刚拳法可不是这么练的,不是一味的刚猛,我看大伙都练得太硬了,好像不太对。”   冯金福笑道:“罗师兄是这么教大伙的,大伙自然这么练,李师兄你有什么高见,给大伙指点一下。”   ……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我也是今天刚学的,怎么教大伙?”   “你是名师出高徒,是从宗长老那里学来的,宗长老可是咱们金刚门的奇才啊,说不定对小金刚拳法有独特的感悟呢。”冯金福热切的道。   他转头过来,大声道:“各位!各位!各位师弟,这位是咱们宗长老的嫡传弟子,让他给大伙练一遍小金刚拳法好不好?”   众人顿时停了下来,纷纷走过来,转眼功夫把李慕禅与冯金福围在了当中,好奇的盯着李慕禅看。   “冯师兄,这位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问道。   冯金福大声道:“这位是新来的李无忌李师弟,是咱们宗长老的嫡传弟子!”   众人一听他是新来的,本是失望,一听是宗长老的嫡传弟子,顿时精神一振,双眼炯炯放光。   冯金福道:“李师弟今天入的门,刚学了小金刚拳法,咱们让李师弟演练一遍如何?”   他转身对李慕禅笑道:“李师弟,你就给大伙练一遍看看吧。”   李慕禅皱起眉头,原本对这冯金福还有好感,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这不是将自己的军嘛!   他脸色阴沉下来,沉声道:“冯师兄,谁说我要演练的?”   冯金福一怔,没想到李慕禅说变脸就变脸,忙笑道:“李师弟何必客气,难道是宗长老有命,不能给大伙看?”   李慕禅哼道:“那倒没有。”   “那李师弟不想给大伙看看?”冯金福道。   李慕禅阴沉着脸,冷冷道:“我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练,这么吧,我与冯师兄你切磋一下,光傻练没什么用!”   冯金福笑起来:“李师弟,这不好吧……”   李慕禅哼道:“少废话,就说你敢不敢吧?……我可只练了一天,冯师兄你练了几年了?”   “我练了两年了。”冯金福笑道。   李慕禅伸伸手:“那正好,免得说我欺负你,咱们就比划一下。”   “我这两年来不仅练了小金刚拳,还练了金刚衣,金刚拳。”冯金福笑着摇头,道:“咱们比划,可是我欺负你了。”   李慕禅道:“不用多说,我愿意,输了也不怨人!”   “好!”冯金福笑起来,笑道:“既然李师弟这般豪气,我也不能认怂,咱们就比划比划!”   众人一听都兴奋起来,想看看这宗长老的嫡传弟子有什么本事,宗长老是金刚门的传奇人物,乃奇才,眼光也高得很,能得宗长老的青睐可不容易。   ……   李慕禅伸伸手:“来罢!”   “看拳!”冯金福说着客气,一旦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直接一拳击来,刚猛凌厉,如猛虎下山。   在李慕禅眼中却破绽百出,用的是小金刚拳法,却使得不到位,刚柔并济的韵味没有使出来,根本没撑握其中的精髓。   没掌握其精髓,其威力也发挥不出来,这小金刚拳法的威力不在于克敌,而在于修炼身体的素质,易筋锻骨,增长气力的。   若是认真练上两年,练好了这套小金刚拳法,增长百十斤的力气不在话下,他却没练好,修为则有限。   李慕禅也毫不客气,伸拳一撩,撞上了冯金福的拳头,两拳相撞,冯金福顿时身形一个踉跄,跨出了三四步。   李慕禅紧随其后,一拳捣上他背心,冯金福顿时飞了起来,落到一丈开外,“砰”一声重重落地。   “冯师兄!”人们惊呼,几个人上去把冯金福拉了起来。   冯金福脸色涨红着,却动弹不得,整个人被众人搀着,否则还站不起来,只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李慕禅抱抱拳:“冯师兄,承让了。”   冯金福摇头苦笑道:“真没想到,李师弟你如此厉害,怪不得被宗长老看中,我不如也!”   李慕禅道:“我本就力气大,算不得什么。”   “李师弟,你用的是小金刚拳法吧?”先前说话的浓眉大眼青年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只会这一套拳法。”   “你的拳法更厉害。”青年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神色傲然,缓缓扫视众人一眼:“谁还想切磋的,不妨出来,咱们切磋一下。”   浓眉大眼的青年道:“我来。”   李慕禅点头:“好,废话少说,想动手的直接上来就是!”   他说罢摆好架式,浓眉大眼青年一拳攻来,李慕禅退后一步,然后一拳捣出,正宗的小金刚拳法。   两人对了两招,李慕禅便一拳把青年击飞。   经过这一会儿功夫,冯金福才恢复如常,能够自己活动,推开两个搀自己的师弟,摇头道:“好一招冲天锤。”   李慕禅叫道:“还有谁,来吧!”   又一个青年跳了出来,与李慕禅过了两招,又被击飞了,然后又有人不服气跳出来,又被击飞。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慕禅已经打倒了十几个青年。   ……   人们看了出来,大伙都不是对手,他动作快,拳法使得妙,看着都是小金刚拳法,但他使出来,偏偏每一招都极妙,恰到好处,自己可不成。   “还有哪个不服?”李慕禅嚣张的叫道。   冯金福摇头苦笑,他原本对李慕禅有些不服气的,既是羡慕又有几分嫉妒,看着他傻乎乎的,想要捉弄一番。   没想到这反而成全了他,使他在大伙跟前立威,凭着刚学了一天的小金刚拳法,就能把大伙都打倒,这份对武学的悟性,绝非一般人能比得上。   怪不得宗长老那么高的眼光,能选中他做嫡传弟子,宗长老看人的眼光果然是锐利而准确。   “李师弟,你确实厉害,咱们不如啊!”冯金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咱们这两年都白练啦!”   李慕禅得意的笑笑:“你们都练岔了,小金刚拳法可不是一味的刚猛,你们使再大的力气又有什么用!”   “好啊,李师弟,那你指点咱们一番如何?”冯金福忙道。   众人连连点头,先前说让他指点,众人不服气,他不过才学了一天罢了,怎么跟他们练了一年的比?   眼前这一幕却好好给了他们一个教训,确实是有天才的,眼前的这嚣张的家伙便是一个。   不管他再嚣张,他就是厉害,有嚣张的资格,众人看他也不再觉得扎眼,都虚心的盯着他,盼他能传授几招。   李慕禅点点头:“好吧,你们这么练下去,再练一年也没用,我给你们讲一讲罢!”   他说罢便开始拉开架式,一招一式讲解了起来。   他讲得深入浅出,将每一式的精华都讲了出来,他的武学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有。   众人练了一年,此时听他讲解,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觉得受益匪浅,对小金刚拳法的理解猛的增了一大截。   小金刚拳法一共十二式,他一一拆开讲,不过半个时辰就讲完了,然后让众人演练,他再纠正了一番。   他忙得不亦乐乎,众人也甘愿受他指点,觉得他讲得极妙,依法练习,大有进境,好像摸到了小金刚拳法的门径。   冯金福赞叹道:“李师弟,你果然天纵其才,佩服佩服!”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嘿,这套拳法简单得很,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金福看了看他,苦笑道:“李师弟你觉得简单,咱们却觉得难,人与人真是不能比啊。”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冯师兄还要跟我比吗?”   冯金福忙摇头:“不比不比啦,我哪是李师弟你的对手!”   “你是什么人!”忽然一声清朗的喝声响起,一个黄衫俊美青年缓步而来,剑眉蹙着,冷冷瞪着李慕禅。   “罗师兄……”众人忙恭身见礼。   第660章 两师   黄衫英俊青年摆摆手,直直盯着李慕禅,双眼如剑:“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指指自己:“你问我?”   “不错!”黄衫青年冷冷道,心下越发不喜,被李慕禅的满不在乎激怒,哼道:“你是新入门的弟子罢?”   李慕禅道:“我乃李无忌是也!”   他大咧咧,傲慢而自大,上下打量一眼黄衫青年:“你又是什么人?”   “罗明秋!”黄衫青年冷冷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哦,原来是罗师兄,不知罗师兄有什么事?”   罗明秋皱眉道:“你在这里做甚?新来的弟子要三个月的外门苦修,不能修炼武功,你是怎么回事?”   冯金福忙道:“罗师兄,这位李师弟是宗长老的嫡传弟子。”   “宗长老的嫡传弟子?”罗明秋一怔,打量着李慕禅,看他嚣张鲁莽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摇摇头,暗忖道,宗长老向来神目如电,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家伙,难道这次是要走眼了?   他对李慕禅莫名的反感,不因为是宗长老的嫡传弟子而和颜悦色,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咧咧的道:“跟各位师兄切磋武功呢!”   “你现在就跟大伙切磋武功?”罗明秋露出一丝冷笑:“纯粹是自讨苦吃,你什么武功也没练,他们都练了一年的小金刚拳了!”   众人都露出尴尬神色,有的转头望向别处,有的望向地面,有的讪讪发笑,有的摸摸鼻子。   罗明秋目光锐利,看到这般情形,觉得有异,皱眉道:“你们切磋过了,冯师弟?”   冯金福尴尬的笑笑,点头道:“是,咱们切磋了几场。”   他大是不好意思,他们是练了一年的小金刚拳,李师弟刚刚入门,答应切磋其实是欺负人,更要命的是,他们想欺负人,反而被对方欺负了,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了。   罗明秋俊脸一沉:“咱们金刚门的弟子倒出息了,什么时候这么会欺负人了,仗着早学了武功就欺负一个新人,你们也就这点儿能耐?”   冯金福尴尬的笑笑,不知如何说好,众人也都低下头,不好说话。   李慕禅哈哈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说罗师兄,你误会啦,他们可没欺负人,你别冤枉了他们!”   罗明秋冷冷道:“他们仗着早进门,欺负你一个刚入门的,怎么不算欺负人了,李师弟,你不必怕得罪他们!”   众人脸色越发的古怪,他怕得罪咱们?这话还真是可笑!   ……   冯金福尴尬的苦笑道:“罗师兄,咱们败了。”   “唔,嗯——?”罗明秋先是点头,随即一愣,难以置信的望向冯金福。   冯金福低下头:“咱们与李师弟切磋,李师弟武功高明,咱们不是对手,真是惭愧。”   “李师弟,你是带艺投师?”罗明秋问。   李慕禅道:“什么带艺投师?”   “你先前练过武功?”罗明秋耐着性子问,心下却极不耐,一看这家伙就是个愣头青,也是土包子,什么也不懂的。   李慕禅想了想,道:“是啊,我学过一套神功,不过嘛不会打人,现在是来金刚门学打人的功夫的。”   “怪不得……”罗明秋点点头。   冯金福低声道:“罗师兄,他是用的小金刚拳。”   “哦——?”罗明秋又好奇的望向李慕禅:“你学了小金刚拳,能用来对敌?”   李慕禅道:“当然学了,要不然我可不会打架,还真是好玩,有趣有趣,小金刚拳没想到这么有用!”   “你先前学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罗明秋问。   李慕禅拨愣着脑袋,郑重的道:“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独门神功,不能外传的!”   罗明秋火气渐渐起来了,被李慕禅的夹缠不清惹恼了,袖子一抖:“好吧好吧,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在指点大伙练功啊。”李慕禅理所当然的道。   罗明秋冷笑道:“你是初进门的,就指点大伙练功?”   李慕禅道:“这有什么,武林之中不是讲究达者为师嘛,我看他们练得不对劲儿,实在看不过眼,这么练下去,纯粹是瞎费功夫,就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出什么名堂来!”   “哦——?”罗明秋俊脸阴沉下来,双眼喷着火光一般:“他们练得不对?”   “那是当然!”李慕禅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小金刚拳哪能这么用劲,这么用劲,那不是打别人,是打自己,是跟自己较劲儿!……唉,真是误人子弟啊!”   冯金福脸色一变,看了看李慕禅,这李师弟知道传大伙拳法的是罗师兄,却偏偏装作不知道,这显然是存心挑衅了。   一进门就挑衅罗师兄,这李师弟还真是鲁莽,还是另有用心?   他想了想,又摇头,看样子是罗师兄咄咄逼人的语气激怒了李师弟呢,所以当面打罗师兄的脸,还真是胆大包天!   ……   罗明秋冷冷道:“他们的小金刚拳是我教的!”   “啊——?”李慕禅似是意外的瞪大眼睛,看看他:“是罗师兄你教的大伙小金刚拳法?”   “不错!”罗明秋沉声点头,冷笑看着李慕禅,他一眼看出李慕禅有些夸张,显然事先知道了这消息。   既如此,那就是成心挑衅找事儿了,好大的胆子!   罗明秋勃然大怒,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沉着俊脸冷冷看着他。   李慕禅摇头道:“奇怪呀……”   “奇怪什么?”罗明秋冷冷问。   李慕禅道:“照理说,罗师兄你来教大伙小金刚拳法,应该对这套拳法理解很深才是,却偏偏这么传,难道是罗师兄你故意藏拙?”   “什么故意藏拙?”罗明秋脸色一变,双眼喷着火,脸色却越发冰冷:“李师弟小心说话,莫要胡说八道!”   李慕禅摇摇头,似是奇怪的看着罗明秋:“小金刚拳法的要诀,照理说罗师兄你很清楚,却偏偏没给大伙说,难道是怕大伙都学会了,打得过罗师兄你,所以不敢传给大伙真诀?”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一肃,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到罗明秋身上,看他如何说,他们也觉得李慕禅所说有理。   罗明秋冷笑道:“一派胡言!”   李慕禅摇摇头,不解的道:“怎么一派胡言了,难道罗师兄你不知道练小金刚拳法是不能用拙力,不能驽气的?”   “小金刚拳法是要柔,但没有刚哪来的柔,我直接上手跟大伙说用柔劲儿,他们谁能明白?”罗明秋冷冷道。   “那也要先说呀。”李慕禅摇摇头,仍是不解的道:“你也不跟大伙说,直接上来就让他们用猛劲儿,这么练下去,会把自己练伤了的,……我师父可是说过,一旦用拙力,驽气练,会练得吐血,伤了肺气!”   “哼,想练伤自己谈何容易!”罗明秋不以为然的道:“先练刚劲儿,再练柔劲儿,循序渐进,才能真正掌握小金刚拳法,这是我的独特传授之法,还轮不到李师弟你指手画脚。”   李慕禅摇头道:“照你这么说,要是练得勤奋了,还不是指死?”   罗明秋不耐烦的冷冷道:“我心中有数,李师弟,你既然如此深通小金刚拳法,咱们切磋一二如何?”   李慕禅哈哈笑道:“好啊,罗师兄你进金刚门多久了?”   “十年!”罗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问:“哇,十年了,那你都练了什么功夫?”   罗明秋皱眉道:“甭管我练了什么功夫,我只用小金刚拳对你,我倒要看看李师弟你对小金刚拳理解多深,是不是有资格传授弟子。”   ……   李慕禅坦然笑道:“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罗师兄的厉害,请——!”   “你先请!”罗明秋沉声道,把前襟往腰间一束一扎,露出裤腿与靴子,衣裳华美,气质仍不脱优雅现雍容。   李慕禅则一袭黄色短打,呼的一拳捣了出去,罗明秋伸掌捋绷,顺势而为,也极熟练,用的是小金刚拳法。   两人顿时拳来脚往打成了一团,看着舒展大方,优美如舞蹈,两人动作都不算太快,但变招却很快,一招一式折解,看得众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他们从没想到,自己所修炼的小金刚拳法,竟然可以这么使,竟有这么大的威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身怀重宝而不知啊。   他们既觉兴奋,又觉惭愧,个个瞪大双眼,恨不得把李慕禅与罗明秋的武功变成自己的,场上动手的便是自己。   两人招数使得极流畅,变幻自如,转眼功夫,已经过了百招,仍是难分难解,罗明秋暗惊不已。   他没想到一个初入门的师弟,竟有这么难缠,力气极大,拳头相撞之际,自己竟然丝毫没有便宜可占。   他虽说用的是小金刚拳法,却并非纯以招式取胜。   先前五十来招,他还恪守着规矩,只以招式胜,不以内力欺人,到了后五十招,他看到没有取胜的机会,单纯招式根本没有希望,于是暗中用了内力,招式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别人看出来,却又不好说什么。   小金刚瓣法不仅是招式,还修炼内力,只要药书好了,不仅招式纯熟,内力也会生出,慢慢增强,力气会变大,体质会强壮。   他使用内力,也是小金刚拳法所带来的,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但即使如此取巧,他仍胜不过李慕禅,他招式快,李慕禅的招式也不慢,他用了内力,却压不过李慕禅的天生神力。   在众人如痴如醉的目光中,罗明秋忽然一变招,陡的一拳击出,奇快如流星划过,瞬间撞上了李慕禅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飞了出去,重重落到两丈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李慕禅迅速的一跃而起,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罗明秋缓缓收势,收回拳头后,把腰间的前襟放下了,拂了拂,抹平了皱纹,淡淡点头道:“不错,你的小金刚拳法确实不错了。”   “等等,你刚才有的是什么拳法?”李慕禅忙一抬手,大声喝问。   罗明秋道:“金刚拳。”   “金刚拳?”李慕禅慢慢点头,随即哈哈大笑:“果然威力强大,好好,我要学这金刚拳!”   他转身便走,拨开了冯金福他们,大步流星而去。   ……   众人目瞪口呆听看着李慕禅大小流星而去,半晌过后才转头望望,彼此对视摇头失笑。   这李无忌师弟还真是性子独特,想一出是一出,行事突兀而奇怪,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看法与感受。   罗明秋摇摇头,他也没想到李慕禅会直接走了,既没有怪自己取巧,胜之不武,也没有不服气的放出狠话。   看来,这李师弟对旁人的看法是毫不介意的,对于胜负也没什么执着,一切唯以武功为念,看到高强的武功,顾不得其他的了。   看来宗长老确实是神目如电,这般纯粹于武功的人,确实难得,没有世俗的功利之念,能够专注于武功。   想到这些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从此金刚门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罗师兄……”冯金福凑过来,讪讪笑道。   罗明秋摇头道:“你不必多说,论小金刚拳法,他确实已得其中精髓,他传给你们的,我将来也要传给你们,倒省了我一番口舌。”   冯金福忙抱拳道:“多谢罗师兄宽宏大量,他能在罗师兄你手下过上百招,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行啦,不必给我戴高帽子,”罗明秋摆摆手,对众人扬声道:“……你们赶紧的,别偷懒,你们练了一年,该继续下一层修炼了,我正想传你们下一层的法门。”   “是,多谢罗师兄。”冯金福忙点头,扬声道:“大伙赶紧练起来,别偷懒,练好了,也能像罗师兄这般!”   众人哄然答应,然后各自开始接着练起来。   罗明秋负手转了一圈,点点头,慢慢离开了练武场。   李慕禅离开练武场回了自己的小院,回想着罗明秋刚才那一拳,确实精妙,脱胎于小金刚拳法中,更胜一筹。   不过,他还是觉得小金刚拳法自己练得不到家,别有玄妙没有发掘出来,于是接着练了起来。   夕阳西下,太阳一旦到了西边,落下得格外快,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是暮色沉沉,天昏暗下来。   这没有耽搁他练功,他一遍又一遍的修炼,揣摩,每一招每一式都揣摩细微,发掘其中的诀窍。   这一会儿功夫,他对于小金刚拳法理解更深了一层,虽然简单,却是将周身的十二经皆练到了,确实精妙。   ……   “吱!”院门推开,宗铉迈步进来,看李慕禅仍在练功,停步道:“还在练着呢,不累吗?”   李慕禅动作不停:“不累。”   宗铉到了近前,笑了一声:“听说你今天跟小罗动手了?”   李慕禅点点头:“嗯,罗师兄吧?”   “不错嘛,小罗可是小一辈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你一来就把他给得罪了,还真是不会做人呐!”宗铉阴阳怪气的讽刺。   李慕禅撇撇嘴:“我来是学武的,不是学做人的!”   “哟喝,好大的口气!”宗铉拍拍巴掌,打量着他的招式,点头道:“你这身子骨倒是结实!”   李慕禅傲然点头,停下了动作,拍拍胸脯:“那是当然,我就是练上一天也没问题!……越练越是有滋味,身体暖融融的,像是晒太阳一样,真是舒服!”   “嗯,看来你进了妙境,不错不错!”宗铉点点头,心下暗自吃惊。   生暖乃入门之兆,一天就能把小金刚拳练到这个境地,金刚门自古以来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徒弟还真是个奇才。   宗铉想到这里,心田晴朗,露出笑容:“行啦,也不必练得太猛,来日方长,过去吃饭吧!”   “听说还有一套金刚拳,是不是?”李慕禅抹一把头上的汗水。   宗铉点点头:“嗯,小金刚拳之后是金刚拳,还有大金刚拳,再后来是金刚剑,……怎么,你想学金刚拳了?”   李慕禅殷切的盯着他:“是,我觉得小金刚拳已经没什么可练的了,金刚拳的威力更大,就教我吧!”   宗铉摇头道:“不成,你修炼虽然刻苦,练得也快,但这小金刚拳是易筋锻骨的,修炼时间太短了没什么效果,根基打不劳,徒自练功也无用。”   李慕禅道:“我接着练就是啦,每天花上半天修炼小金刚拳法,半天时间练金刚拳,怎么样?”   “嗯……”宗铉皱眉,沉吟不语。   李慕禅一看有门儿,忙道:“我保证不比别人练得时间短,他们练拳,个个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好像多不情愿一样,一点儿劲儿没有,我可不一样,我一练起来,就练半天,比他们练一天还管用,是不是?”   “嗯……,这倒也是。”宗铉慢慢点头。   李慕禅大喜过望:“那师父,快传我金刚拳吧,我去找罗师兄好好比划比划,看他能不能仗势欺人,哼!”   “原来是为了报仇!”宗铉眉头又皱起来。   李慕禅道:“当然要报仇啦,他太不讲究了,说好只用小金刚拳,他看打不过我啦,就用了金刚拳,这人实在不咋地!”   ……   宗铉摇头失笑:“亏你还记仇!”   李慕禅道:“有仇不报非好汉,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   “那可难啦,小罗如今修到了大金刚拳,快要练金刚剑了,你就是练了金刚拳,也打不过他的。”宗铉摇头笑道。   李慕禅哼道:“金刚拳一定打不过大金刚拳?”   宗铉沉吟着摇摇头:“这个嘛,还是看个人,金刚拳与大金刚拳是差一些,但层层为基,彼此为一体,大金刚拳法更精妙,更复杂一些。”   “那好,我就用金刚拳打败他的大金刚拳!”李慕禅昂然哼道。   宗铉笑了起来:“你志气不小哇,好吧,我就教你金刚拳,但要练上一个月,才准与小罗切磋!”   李慕禅忙道:“省得省得,我会苦练一个月的!”   宗铉道:“走吧,先去吃饭,武功再强也不能不吃饭,咱们练武人吃饭更重要,随我来罢!”   李慕禅道:“等等,先教我金刚拳,咱们再去吃饭吧!”   宗铉眼睛一瞪,脸沉下来:“你这小子,得寸进尺,赶紧走人!”   李慕禅嘿嘿笑道:“不学了这金刚拳,我吃饭也不香。”   “我可不想饿肚子,你不吃饭,我就不教你了!”宗铉瞪着眼睛哼道。   李慕禅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好吧好吧,那就吃饭!……师父,您请——!”   他说着躬身往前一伸手,带着谄媚之色。   宗铉看他这般惫赖模样,摇头笑了笑,负手迈步大步流星出了院门,李慕禅紧随其后。   两人往山上走,一路上不时碰到黄衫的金刚门弟子们,他们一一行礼,执礼极恭敬,还带着崇敬的目光。   李慕禅笑道:“师父,看来你很厉害呀。”   宗铉淡淡一笑:“还成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听说,师父你是咱们金刚门第一奇才,最年轻的长老,是不是真的?”   “嗯,不错。”宗铉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学武功很快吗?”   宗铉点点头道:“不错,为师有些天份,什么武功一学便会,一学便精,不算什么真本事,是我幸运罢了。”   李慕禅装作讶然状:“真的么?”   宗铉没好气的道:“我骗你做甚!……赶紧走几步!”   他说着加快步子,速度大增,李慕禅忙小跑着跟上,仍喋喋不休的道:“师父什么武功一学就会?我的神功你也学会了吧?”   宗铉扭头斜睨他:“什么狗屁神功,与小金刚拳法差不多,我才懒得学呢,少提你那什么狗屁神功!”   李慕禅摸了摸脑袋,摇头道:“那好吧,不提就不提。”   ……   两人往上而行,很快到一座二层楼,一楼是个宽阔的大殿,里面摆着六张桌子,长长的桌子从门口一直摆到对头,两边坐着数百黄衫弟子。   数百黄衫弟子个个都沉默不语,低头吃饭,八个弟子每人提着一个木桶,拿着大勺子,不停的穿梭。   有人坐下,或者还想再要,只要伸伸手,他们便过去,想吃什么吃什么,要多少便多少。   李慕禅扫一眼,八个木桶,一个是汤,一个是米饭,其余六个是菜,三荤三素,还颇为丰盛。   李慕禅看着看着,口水流了出来,用力咽下去,咕嘟一声响,宗铉听得清清楚楚,扭头横他一眼,看到他双眼放光,紧盯着三只装荤菜的木桶。   宗铉沉声道:“走罢,咱们上去吃!”   李慕禅忙转头道:“就在这里吃罢,挺好的啊!”   宗铉哼道:“臭小子,上面更好,你想在下面吃也由得你!”   李慕禅忙道:“还有更好的?我可是好久没吃着肉啦,又是牛肉又是羊肉,还是馋煞人也!”   他说着又咽了一口唾沫,满脸的馋相。   他入戏极深,精神强横之处体现无遗,完全忘记了原本的自己,好像真的化身成为这个李无忌。   “行啦,上去管你的饱,就怕你吃不下!”宗铉举步上楼。   李慕禅亦步亦趋的跟上,一边笑道:“嘿嘿,师父,我可是个大肚汉,一般人能吃三个馒头,我能吃十个!”   “好啊,看你能吃多少!”宗铉不经意的道。   两人很快上了楼,到了上面,仍是一个宽阔的空间,不过是一张一张的八仙桌,八仙桌边摆了四张太师椅,墙壁上悬书画,幽静清雅,气氛与下面的迥然不同。   这时正有两个老者在吃饭,看到宗铉,扬扬手:“宗师弟,过来一块儿吧!”   宗铉阴沉着脸点点头,到了他们近前,转身对李慕禅道:“这是你罗师伯,吴师伯。”   李慕禅忙抱拳,大声道:“弟子李无忌,见过罗师伯,吴师伯,两位吃伯吃饱了吗?”   这两个老者相貌堂堂,极是不俗,一个方脸,身形高大魁梧,鼻子丰隆,双眼有神,眉毛头发似染了一层霜,却锐气不失,双眼开阖眼精芒闪烁,有不怒自威之势。   另一个老者清癯俊雅,双眼黑白分明,清亮有神,颌下三绺清髯飘飘,看着甚是年轻,似是不过五十来岁,虽是微笑,却仍透着冷峻。   ……   “呵呵……”清雅老者抚髯长笑,打量着李慕禅:“宗师弟,这位就是你刚收的高徒?”   “吴师兄,这小子是个愣货,日后还望师兄多多指点。”宗铉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哈哈……”清雅老者抚髯大笑,指着宗铉道:“宗师弟啊宗师弟,你可是从来不求人的,为了这个弟子也终于说软话啦,听到你这话,老夫我可是不白活一回啊!”   宗铉露出一丝笑意:“吴师兄见笑了。”   另一方脸老者摇头笑道:“你这弟子确实不是个省心的,我听说了,把明秋给得罪了吧?”   “不自量力,刚学了一天的小金刚拳,就去跟小罗动手,不是成等着挨揍嘛,换了一般人,谁能这么干!”宗铉摇头,没好气的睨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笑道:“师父,这也怨不得我,我正在指点大伙练功呢,罗师兄忽然钻出来喝斥我,我可受不得这个,于是就打起来啦。”   “你刚学了一天,就去指点别人,那些可是你的师兄,你这小子也忒狂妄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坐下吃饭!”宗铉摆摆手,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喝道。   李慕禅无奈的坐下,坐下之际,冲着两个老者笑笑。   两老者见状,知道他是个浑人,觉得可乐,没想到宗师弟眼光那么高,挑来挑去,竟挑了这么一个傻小子。   方脸老者呵呵笑了笑,摇头道:“明秋也真是,跟师弟一般见识,我回去后定要好好罚他!”   宗铉道:“小罗是罗师兄的儿子。”   李慕禅顿时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几眼方脸老者,点点头:“怪不得我觉得罗师伯面善呢,原来跟罗师兄很像!”   “哈哈,要是不像可麻烦喽……”罗姓老者哈哈大笑。   李慕禅嘿嘿笑道:“是是,确实像!”   宗铉摇摇头,摆摆手没好气的道:“你去吧,去那边自己点菜,想吃什么随便点,便不准浪费,点多少吃多少!”   李慕禅顿时钻起来,一溜小跑着到了西边的柜台前,这里的布置就像外面的酒楼一般,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圆脸中年男子,胖乎乎的一脸和气,笑眯眯的,一幅和气生财的模样。   “小师弟想吃点儿什么,随便点。”他起身笑道。   ……   他这一起身,顿时显出五短身材来,圆滚滚的脸庞配上圆滚滚的身材,透着一股喜气儿。   李慕禅抬头看墙壁上贴着的竹筹,一块竹筹上面写了一道菜,李慕禅一一问清了每道菜的具体原料,然后张嘴就点了八道菜。   圆脸中年也不多说,一一记下了,笑道:“稍等片刻,咱们马上就做。”   李慕禅点点头,转身又回到了宗铉身边坐下,笑道:“师父,还真是丰盛呢,这上面就是好。”   宗铉正与两人说话,闻言斜了他一眼,李慕禅顿时坐直了,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沉下脸。   两老者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罗姓老者笑道:“明秋跟我说,小李的小金刚拳法已经深得其中三昧,真是奇才,宗师弟确实好眼光,好好琢磨,将来又是咱们金刚门的顶梁柱!”   宗铉摇头叹道:“他的武学天份是好的,可这性子,真是头疼,人情世故什么也不懂,头一天就得罪了小罗,将来难免又要闯祸。”   吴姓老者抚髯呵呵笑道:“人无完人,像宗师弟你这般,既精于世故,又奇于武功者毕竟是异楼,我看小李这性子也没什么不好。”   宗铉摇头叹道:“他心眼直,性子粗,纵使练成一身武功,一旦闯荡武林难免吃大亏。”   “师父……”李慕禅不服气的张张嘴,又被宗铉瞪了回去。   宗铉道:“吴师兄,你帮我教一教他吧。”   吴姓老者呵呵笑道:“我一个残废之人能教他什么,论武功,咱们十人当中可没人比得上你。”   “你帮我教教人情世故。”宗铉道。   吴姓老者抚髯笑了笑,打量着李慕禅,半晌后慢慢点头:“也罢,宗师弟你从不求人,既然开口,我哪能拒绝。”   “多谢吴师兄!”宗铉大喜过望,起身抱拳一礼。   吴姓老者忙摆摆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教他武功,我嘛,就给他讲讲故事,教他习文。”   他转头道:“小李,你可识字?”   李慕禅忙点头:“当然识啦,不识字怎么能学好武功!”   “唔,那就好。”吴姓老者点头道:“那便省了无数麻烦,每天下午过来,我给你讲一些故事听。”   “可我还要练武呐。”李慕禅摇头道:“我上午练小金刚拳,下午练金刚拳,没有闲功夫听故事。”   宗铉上前给了他一巴掌:“闭嘴!”   李慕禅忙一缩脑袋,却没能避过,咧了咧嘴,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好吧,听故事就听故事,我晚上练金刚拳好啦。”   ……   罗姓老者呵呵笑道:“能得吴师弟教导,他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吴老者摇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性子粗疏莽直,怎么教也改不了的,只能多长一些见识,少吃些亏了。”   罗姓老者道:“有两位师弟调教,小李还真是福气!”   宗铉淡淡笑了一下:“小罗不也是你与冯师兄调教嘛。”   罗姓老者摇头笑道:“那不成器的臭小子。”   他虽笑骂着,却满脸的骄傲与自豪,显然对罗明秋的成就极满意的。   他们又说了一通闲话,李慕禅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好像一尊雕像,只是直直的望着对面的厨房方向,鼻子不时的动一动。   一会儿功夫,十四道菜一块儿端了上来,宗铉皱了皱眉,这十四道菜都是大盘盛着,菜量极大,他们是练武之人,饭量比一般人大。   这十四道菜端上来,满满当当的摆到桌上,几乎塞满了桌子,每一盘都是色香味俱全,李慕禅直吞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宗铉:“师父,咱们快吃吧?”   宗铉道:“你点了多少?”   “八道。”李慕禅忙道。   “吃得完?”宗铉皱眉哼道。   李慕禅忙点头:“吃得完吃得完!”   宗铉转头看向两人:“罗师兄,吴师兄,咱们开吃吧?”   “好。”罗姓老者笑着点头,于是众人拿起银箸,开始吃了起来。   他们吃相都极不雅,如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李慕禅吃得丝毫不逊于他们,一会儿功夫,四人将十四道菜吃得一干二净。   李慕禅拍拍自己的肚子,已经撑得圆了起来,宗铉道:“下次别吃这么多,食满气停,不利于身体。”   李慕禅嘿嘿笑道:“太好吃了,一下就吃多啦,下回要七个菜就够了。”   “你还真是能吃呢!”宗铉摇头道。   两人说着话往下走,罗姓老者与吴姓老者跟在后面,在大殿外面分了手,师徒二人回了李慕禅的小院。   李慕禅这才看到吴姓老者拐了一根铁拐,一只脚已经跛了,走不快路,需得拄着铁拐,怪不得他自称残疾之人。   李慕禅暗叹可惜,对于这位吴师伯颇有好感,一看就知是个智慧过人之辈,而且眼神清亮,能看透万事万物一般。   ……   在回来的路上,宗铉跟李慕禅说了两人的详细情形。   罗姓老者名罗瑞锋,乃十大长老之一,精于金刚衣,刀枪不入,金刚衣的功夫金刚门第一,无人能及。   他乃罗明秋的父亲,而罗明秋却是拜在了另一位长老冯玉和的门下,算是集两家之长,故能成为授法弟子。   另一位吴姓老者名叫吴知善,金刚剑极精,但年轻时受了伤,脚腿落下了毛病,一身武功倒是折了大半儿,但他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智慧。   十大长老之中他智慧第一,可谓是金刚门的智多星,不容小觑,能承蒙他的指点,定要好好珍惜。   李慕禅一一点头,笑道:“不过我对于智谋种种可不赶兴趣,没有练武来得痛快!”   宗铉摇摇头:“只练武,不懂谋略,不过一武夫罢了,将来被人害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万万不可轻视!”   李慕禅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宗铉放下心来,知道这个徒弟虽然不着调,但答应下来的事却不会马虎,会认真的学好。   不过他这性子将来闯荡武林,还真是个大麻烦,不过这个问题还是交给掌门去烦恼吧。   他不再多想,开始传授李慕禅金刚拳法。   金刚拳在小金刚拳的基础上,化为三十六式,而大金刚拳法有七十二式,至于金刚剑,却有一百零八式。   李慕禅展现了惊人的天份,既然知道宗铉天份惊人,什么武功一学便会,一会便精,他也不必故意藏拙了。   第661章 打赌   宗铉看他学得奇快,三十六式金刚拳,他仅是一个晚上便学会了,心下赞叹,脸上却阴沉着,没什么表情。   待演练完一遍金刚拳,李慕禅转头笑道:“师父,我练得如何?”   “仅得皮毛,还差得远。”宗铉淡淡道。   此时两人正在李慕禅的小院,院里一个小亭里挂了八盏灯笼,将小亭照得宛如白昼,他们正位于小亭外边,亭角的灯笼也照在他们身上。   李慕禅笑呵呵的道:“这金刚拳比起小金刚拳来确实精妙一些,威力也大,不错!不错!”   “你也知道金刚拳的威力?”宗铉道。   李慕禅道:“我今天与罗师兄打,他就用这一招白虹经天胜了我!”   他比划了一下,道:“这一拳的力量确实大,又快,真是过瘾呢,可惜我的内力不足!”   他说着摇摇头,关于内力却是取巧不得,而这金刚拳法,最关键的便是内力,没有内力,威力便大打折扣。   “不错,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关键的不是招式,而是内力,是以力胜巧,而不能与别人拼招式的精妙。”宗铉点点头。   李慕禅道:“那我怎么练内力啊?”   宗铉想了想,道:“你如今练了小金刚拳法,有了气感,可以修炼内功心法了,咱们的内功心法远胜武林各派。”   李慕禅道:“师父,你跟我说说,咱们金刚门都有什么武功啊?”   宗铉道:“也好,跟你细细说一说,免得你贪心不足。”   他负手来到小亭里坐下,李慕禅忙知趣的把茶盏端到他跟前,可惜茶盏已经凉了,这盏茶过了好一会儿。   李慕禅一摸,便要去换一盏,却被宗铉止住,他伸指轻轻一点,顿时茶盏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淡淡茶香飘荡在鼻前,缭绕于小亭里。   李慕禅瞪大眼睛,做惊奇状:“师父,这……这水已经开了?”   宗铉道:“雕虫小技罢了。”   李慕禅拿起茶盏,翻开盏盖端到嘴边,刚要喝却停在嘴边,嘿嘿笑一下,倒了一些到石桌上,然后摸了摸。   “果然是烫的,师父真是神功惊人呐!”李慕禅赞叹道。   宗铉横了他一眼:“甭一个劲说什么神功神功,忒俗气了,一听就知道在外面听多了讲书的!”   李慕禅挠挠脑袋,嘿嘿笑道:“师父怎么知道?我就是喜欢听讲书的,每天不去听一听,就浑身痒痒,……那李铁嘴说得可真带劲儿,能把死人说活了,就像真的一样!”   “闭嘴,想不想听我说?”宗铉皱眉哼道。   李慕禅马上把茶盏放下,恭恭敬敬的道:“师父请讲!”   ……   宗铉满意的点点头,轻咳一声,慢慢端起茶盏啜一口,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悠悠说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贵精不贵多,两巴掌能数得过来。”   李慕禅忙点头道:“除了小金刚拳,金刚拳,大金刚拳,金刚剑,还有什么武功啊?……啊,对了,还有金刚衣。”   宗铉点头道:“你还算用心,不错,小金刚拳,金刚拳,大金刚拳,这是拳法,金刚剑其实是掌法,咱们金刚门不尚兵刃,几乎都是徒手攻击。”   李慕禅皱眉道:“那岂不吃亏,好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寸短一寸险,咱们没兵刃,太吃亏了!”   宗铉摇摇头:“最厉害的兵刃就是双手,刀剑虽然锋利,论灵活怎能比得上双手?”   李慕禅道:“灵活有啥用呀,血肉之躯怎么抵得住刀剑?再厉害的拳法掌法,人家一剑斩来,你只能躲闪!……太吃亏!太吃亏!”   宗铉没好气的道:“闭嘴,你什么也不懂的!……再胡闹插嘴,我便不说了,你自己说罢!”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好吧,师父接着说,我不插嘴便是了!”   宗铉轻咳一声,又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然后慢慢放下,悠悠开口:“你说的错了,谁说血肉之躯抵不住刀剑?”   李慕禅摇头:“那是当然的啦,我可没听说过有谁真的刀枪不入,那样岂不是无敌于天下啦?”   “井底之蛙!”宗铉淡淡一哼,道:“咱们金刚门便有这样的绝学,学了可以刀枪不入!”   “真的么?”李慕禅瞪大眼睛,满脸惊奇之色。   “哼,你若练好了金刚衣,便可做到刀枪不入!”宗铉道。   “金刚衣?”李慕禅忙问。   宗铉道:“这是一套护体神功,练好了,可刀枪不入!”   李慕禅忙道:“是把身体练得像是铜铁一样坚韧?不能吧,身体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成铜铁一样。”   宗铉淡淡一笑:“那倒不尽然,不过这套金刚衣法门却并非练身体,而是练气,将气化为衣裳,就像多了一层铠甲。”   李慕禅“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呀,用内气化为衣裳护住身体?这可得多深的内力啊!”   宗铉傲然道:“咱们有独特法门,可谓精妙绝伦,世间独此一家,再难有匹敌者,也是咱们金刚门不传之秘!”   ……   李慕禅忙道:“那弟子能学吗?”   “你——?”宗铉看看他,摇摇头:“你现在不能学。”   李慕禅顿时大失所望,忙问:“为什么啊?”   “入门弟子需得三年之后才能修炼,内力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练金刚衣,否则有走火入魔之险。”宗铉道。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那我只要好好练功,只人修为够了,不用三年就能修炼罢?”   “嗯,是这样。”宗铉点点头。   “那好得很,我一定苦练内力,早早练这功夫,嘿嘿,有了这一层金刚衣,还有什么怕的?”李慕禅得意的笑道。   他心下却暗自惊奇,没想到金刚衣是这样的法门,本以为与金刚不坏神功一般无二,是横练功夫呢。   宗铉道:“金刚衣上面还有金刚甲,乃是更厉害的法门,虽然需要更深的内力,威力却更强,可以防住武林高手的刀剑!”   李慕禅忙问:“那金刚衣不能防住武林高手的刀剑吗?”   宗铉摇摇头道:“金刚衣能防住寻常人的刀剑,到军阵沙场上极有用,却防不住武林高手的刀剑,武林高手刀剑上往往附着内力,可以破开金刚衣,却破不开金刚甲!”   李慕禅失望的道:“那岂不是白练了,练了一老气,竟防不住武林高手,怎么闯荡武林!”   宗铉道:“金刚衣是金刚甲的入门功夫,就像小金刚拳与金刚拳,不过金刚甲对内力要求极深,不仅是深,还需极精纯,咱们金刚门目前还没人能够修炼,……金刚衣虽防不住武林高手的刀剑,却并非一点儿用没有,看你修为深浅,若是内力比对方深得多,自然能防得住,即使不如对方,这般一阻滞,力量也十去七八,伤害小得多。”   李慕禅点点头:“那倒也是,有总比没有好。”   宗铉道:“最后就是咱们的内功心法了。”   李慕禅精神一振,道:“都有什么心法?”   宗铉道:“一共有两门心法,金刚度厄经,另一种是金刚化虹经。”   “金刚度厄经……,金刚化虹经……?”李慕禅沉吟着,忙问道:“哪一种更厉害?……还是先要练金刚度厄经,再练金刚化虹经?”   “这倒不是,反而相反,两种心法,你只能选练一种的,练了这一种就不能练另一种。”宗铉道。   李慕禅道:“师父练的是哪一种?”   “金刚度厄经。”宗铉道。   李慕禅道:“金刚度厄经威力更大吗?”   宗铉想了想,道:“对咱们武林中人而言,金刚度厄经更适合。”   ……   李慕禅忙问究竟,宗铉道:“咱们金刚门可不仅仅是武林门派,而是以武入道,修炼咱们金刚门的武功,不仅增强力量,更重要的是能成佛成仙。”   看李慕禅笑起来,一幅不信的模样,宗铉皱眉郑重道:“这绝不是儿戏,咱们曾有一位师祖,在世三百年,最终不知所踪,……据说是活得够久,不耐烦人世的烦扰,已经隐于深山无人知了,现在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三百年?”李慕禅讶然道。   “不错,他修炼的便是金刚度厄经,金刚度厄经乃是修炼金身,达到不损不坏,不垢不病之境,永驻于世。”   李慕禅惊奇的道:“真有这么神奇吗?”   宗铉淡淡道:“掌门已经一百五十岁了,看起来不过六十余岁,待你日后见过自知金刚度厄经的神妙。”   “那金刚化虹经呢?”李慕禅接着问。   宗铉道:“金刚化虹经嘛,走的路子是离世的,修炼至大成可化为虹光,粉碎虚空而去,直超彼岸,不坠轮回,乃是解脱之圆满法。”   李慕禅想了想:“那有练成金刚化虹经的吗?”   “有一位师祖练成过。”宗铉点点头,随即又叹道:“不过直超彼岸之后再回不来了,咱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达到彼岸了,况且大家都是重视长生,而不愿离世,故几乎无人修炼金刚化虹经。”   李慕禅点头笑道:“这倒也是,活得越长越好。”   宗铉道:“你要修炼哪一门?”   李慕禅想了想:“我想练金刚化虹经!”   “嗯——?”宗铉一怔,双眼闪过两道金芒,直透李慕禅心底,吓了他一跳,忙道:“师父,怎么啦?”   宗铉皱眉道:“好好的,你怎么练化虹经?……难道厌倦了世间?”   李慕禅摇摇头:“不是呀,我活得好好的,自然不想死啦,不过嘛,我也很好奇,到底彼岸是什么样子的,一定比这里好得多!”   “胡说!”宗铉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这两卷经是怎么来的?”   “据说是一位高僧得自神授,然后传与咱们创派祖师。”宗铉道。   李慕禅道:“师父,既然这金刚度厄经不虚,那么金刚化虹经也不会是虚的,一定能练成的,……佛祖的佛法也真实不虚的,他老人家既说彼岸好,那一定是好的,与其在这里呆着,还不如去那里活着呢,是不是?”   “你……”宗铉吃惊的瞪着他,最终摇头苦笑:“你还真是……”   ……   他摇头不已,没想到这徒弟的想法还真是怪。   李慕禅慷慨豪迈的道:“师父,我决定了,我就要修炼金刚化虹经,我要练成了,去看看彼岸的风光!”   其实,这是他自直觉得出的结论,虽然也想修炼金刚度厄经,显然此经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有些异曲同工,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直觉却告诉自己,应该修炼金刚化虹经。   宗铉皱眉道:“臭小子,你可想好了,一旦选了,就绝不能再改,金刚化虹经与金刚度厄经截然不同,前者是吸纳太阳之金火,纳入自身,待最终焚化血肉而转化为精神,……金刚度厄经则吸纳天地之金气,以转化肉体,达到不垢不病,不损不灭之境。”   李慕禅用力点头,心下恍然大悟,怪不得直觉告诉自己要修炼金刚化虹经呢,原来是化神之道。   练神与练精,层次截然不同,虽然佛家的修炼与道家并非一体,却隐隐有几分相似,练神比练精层次更高两层。   对佛家而言,解脱是根本目的,驻世乃方便之法,并非究竟法门,金刚化虹经更胜一筹,才是究竟法门,不过对于俗人而言却反之,宁求当世之长生,不求遥远不可测知的未来。   李慕禅道:“师父,快传我这金刚化虹经吧!”   宗铉摇摇头道:“你先练一阵子小金刚拳再说,练好了小金刚拳,练起心法来事半功倍,会快很多,不要急着练金刚化虹经。”   李慕禅“啊”了一声,心痒难耐:“师父,那先传给我如何?我先不练,待你说了什么时候练,我再开始练,好不好?”   他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语气,实在好奇,就像嘴边挂了一块儿肥肉,不吃下去实在难熬。   宗铉也知道这般滋味,想了想,道:“好吧,你先学了也好,先好好揣摩,不要急着修炼,在我的指点下修炼,否则很危险,知道了吗?”   他最后用了重语气,示意绝不能违背,李慕禅忙点点头:“知道知道,师父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但愿你别乱来,否则一旦练岔了,你这一辈子就甭想再练金刚门的武功了,一切皆付诸流水!”宗铉沉声道。   李慕禅用力点头:“是是,我明白的。”   看他这般,宗铉才道:“好吧,我等一等,我去找掌门讨要金刚化虹经。”   他说罢起身离开了李慕禅的小院。   李慕禅目送他离开,站到小亭外好好舒展一番身体,又趁机练了一遍小金刚拳法,体会着小金刚拳法所带来的内力流转。   ……   待半个时辰过后,宗铉回来,脸色沉肃的进了小亭,李慕禅忙跟过去,看他脸色这般难看,忙道:“怎么,师父,掌门不给心法吗?”   宗铉摇摇头,叹道:“掌门觉得你该再考虑一下,不要练化虹经,最好还是练度厄经。”   李慕禅忙摇头:“不成不成,度厄经有什么意思,我想练化虹经。”   “臭小子,掌门也说了,化虹经练得越好,对咱们金刚门越没好处,你练好了,直接化虹而去,岂不可惜?”宗铉道。   李慕禅迟疑一下,觉得这个道理倒是不假,确实如此,一旦练好了化虹而去,对于金刚门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处。   李慕禅道:“难道必须修炼度厄经?”   宗铉忽然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本绢黄的册子:“喏,给你,这便是金刚化虹经,你好好保存,莫要丢失!”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随即恍然道:“师父,你竟捉弄我!”   宗铉阴沉的脸色消失,露出笑意,道:“也让你明白心法得来不易,懂得珍惜才好!”   李慕禅拍拍胸脯:“可吓死我啦!”   宗铉道:“千万记得不要弄丢了,不要被别人得去,这心法乃是咱们金刚门的核心机密,一旦外泄便是弥天大祸!”   “是,师父,我省得的。”李慕禅点点头。   宗铉郑重道:“你不知道轻重,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咱们金刚门的心法,你以后行走武林也要小心,小心别人的暗算,咱们的金刚度厄经有长生不死之效,岂能不惹人眼馋?”   李慕禅正色点头:“是,我明白了!”   长生不死对任何人都有不可抵挡的诱惑力,能够修炼至长生不死,这可谓是所有人梦寐以求。   但真正想做到长生不死,几乎不可能,金刚度厄经再神奇,也不可能一直不死不坏,这个世界本就有生有死,世界中的人岂能不死?不过是活得久一点儿罢了。   像金刚不坏神功,修炼至大成境界,可以不垢不坏,但当初的慧果神僧还是解脱而去,只留下了遗蜕。   “好吧,你今晚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待明天再问我。”宗铉把绢册交给李慕禅后,直接离开了。   李慕禅捧着绢册,看着金刚化虹经,如捧珍宝。   看宗铉的模样,看来金刚门对金刚化虹经并不是太重视,否则不会任由自己拿着。   当今世上,像自己一般选修金刚化虹经的,确实罕见,除非是那些真正看破了红尘,活得不耐烦的人,才会去修炼金刚化虹经。   ……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修炼小金刚拳时,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是“砰砰砰砰”的敲门声。   李慕禅皱眉,动作不停,小金刚拳练得刚柔并济,舒展大方,如舞如蹈,煞是美观,深得小金刚拳法三昧。   他修炼时觉得极妙,浑身酥软,暖融融的气息在周身流转,随着拳势的变化而行走了周身各个经脉,最终练完一遍小金刚拳,气息流转一周,回到丹田之中,丹田气息便浓郁一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更响,外面传来了娇脆的吆喝:“里面可是李无忌李师弟?”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我是李无忌,什么人在外面乱来,休得放肆,待我练完这套拳法再开门!”   他说着话,仍旧慢腾腾的练功。   外面却是忽然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李慕禅收功后,走到门口拉开了院门,顿时一个婀娜的少女映入眼帘。   她一袭鹅黄罗衫,修眉凤目,挺秀的鼻子,菱形红唇,看着既娇美,又俏丽,又泛着一丝娇蛮。   她背着双手,双眸紧盯着李慕禅,一眨不眨:“你就是李无忌?”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是李无忌,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少女指了指自己挺秀的鼻子,难以置信的问。   李慕禅皱了皱眉,看她身后站着一个小丫环,容貌秀丽,腰间挂着长剑,正握着剑柄盯着自己。   这小丫环一身绿色劲装,身形饱满,透着一股甜美可爱。   “我不知道。”李慕禅摇摇头。   “哼,你胡说!”少女娇声喝道。   李慕禅皱眉道:“你告诉我就是了,你是哪一位?”   “玉儿,跟他说!”少女跺了跺蛮靴,娇声喝道。   小丫环上前一步,傲然道:“听着,咱们小姐乃金刚门小姐,萧如雪萧大小姐,知道了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是掌门千金,不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喂,你这小子好不识礼,难道咱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吗?”小丫环伸手指了指他,傲然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认得你们,自然不能贸然请进屋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练功呢。”   “你……你……”小丫环指着他,气得秀脸涨红。   ……   李慕禅道:“我什么我,你们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要回去了,我刚练了三遍小金刚拳,距离三十遍差得远呐!”   “咯咯……”萧如雪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指着李慕禅笑个不停。   李慕禅皱眉,不解的道:“笑什么?”   小丫环摇摇头,撇撇小嘴:“你真会胡吹法螺,还三十遍小金刚拳,你要练多久才能练三十遍啊?”   李慕禅道:“一上午就能练三十遍!”   小丫环摇头不已,哼道:“胡说!你一上午能练三十遍小金刚拳?要是一口气不歇还差不多,你能一口气不歇?”   李慕禅点点头:“我自然能了。”   “嘿嘿,你真是个大话王,这话你也敢说,一定是刚刚学了小金刚拳,不知道他的厉害!”小丫环摇头不已,冷笑连连。   李慕禅皱眉道:“不错,我是昨天刚入门的,刚练小金刚拳,那又如何,我说能练三十遍就能练三十遍,哎呀,又耽搁了一会儿,你们有没有事,没事赶紧走吧,我没功夫陪你们闲扯!”   他说着便要往回走,却被一柄剑挡住了,他顺手一拨,顿时长剑荡开,小丫环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哎哟,你竟敢动手打人!”小丫环大叫一声,飞身便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出来。   李慕禅皱眉,撤肩捣拳,迎上她的小手。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晃了晃,小丫环却退了两步,站到萧如雪跟前,晃了两晃才站稳身形。   李慕禅哼道:“你怎么回事?!”   小丫环甩了甩手腕,喝道:“好大的牛劲儿!”   李慕禅皱眉盯着她:“我跟你有仇,你为何偷袭我?”   “谁偷袭啦!?”小丫环顿时大恼,伸手指着他喝道:“我明明是拦你,你去忽然动手,是你偷袭我,反面倒打一耙,你就是一个无赖!”   “好好,算我无赖总成了吧,你们赶紧走人,我这里不欢迎你们!”李慕禅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转身接着往里走,然后转身便要关上门。   “慢着!”萧如雪忽然踏前一步,站到门槛上,挡住了他的关门。   李慕禅停住,定定望着萧如雪:“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赶紧说罢,我要练功去啦!”   “你哪学的武功?”萧如雪娇声喝问。   李慕禅道:“当然是跟师父学的!”   “胡说,你先前定学了别的武功,是带艺投师!”萧如雪哼道。   ……   李慕禅忙摇摇头:“这可不能胡说,我没练过武功!”   “那你怎么能打得过玉儿?!”萧如雪撇撇嘴,冷冷道:“学了便学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带师投艺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这么慌张,急着否认,是不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事?”   她忽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知道啦,你一定是别的门派派来的家伙,是为了偷学咱们金刚门的武功!”   李慕禅心下一惊,脸上却不耐烦的道:“大小姐,你也太能想了,还偷学金刚门的武功,……偷学金刚门的武功做甚!?”   萧如雪傲然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能够延命助寿,还能长生不老,自然是大伙都想学的!”   她说着话,挺起了胸脯,原本就高耸的胸脯变得越发挺拔傲人,吸引人的目光,李慕禅不由自主的望过去,挪不开眼睛。   他故意装作如此,才符合这个李无忌的身份,不过他越来越入戏,强大的精神支配下,他几乎把自己催眠了,完全变成了这个李无忌。   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体现了他人我难分。   “你……!”萧如雪瞪他一眼,白玉似的脸庞顿时飞起两团红云,明艳得不可方物。   小丫环喝叱道:“你贼眼睛往哪里看呐!”   李慕禅慢慢收回了目光,懒洋洋的道:“你们真是呱噪,我真没闲功夫跟你们胡闹,赶紧走吧!”   萧如雪道:“你这个奸细,给我滚出金刚门!”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大小姐,你就是咱们的大小姐又如何,可不能随便诬蔑别人,谁是奸细了,我看你才是奸细呢!”   “你才是奸细!”萧如雪叫道。   李慕禅道:“你才是奸细!”   “你是奸细!”“你是奸细!”   两人越来越靠近,头凑到了一起,嘴巴越来越近,非要把对方顶下去,一句一个奸细,越叫声音越大。   小丫环见势不妙,两人的嘴都快凑到一块儿了,忙飞身一脚踹向李慕禅,李慕禅挥手一拳捣出。   “砰!”一声闷响,小丫环飞了出去,落到了一丈外,屁股着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啊!”她尖叫一声,赶紧的爬起来,拍拍后面的泥土,秀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撇撇嘴:“又来这一招,你再暗算本大爷,小心点儿!”   ……   “你……你……”小丫环指着他,气得手指颤动,浑身跟着乱颤,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小姐——!”小丫环扭着身子,抹着眼泪。   萧如雪忙过去扶着她,低声劝道:“玉儿,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打倒了呀,你的武功都哪去了?”   小丫环抹一把眼波,恨恨的道:“他一身牛劲儿,根本打不动他的,他一下就把我打飞了。”   “怎么回事,他内力很深?”萧如雪低声问。   小丫环想了想,摇摇头:“好像不是内力呢,就是笨力气!”   关于内力于纯粹的力量,武林中人都能感觉出来,纯粹的力气是肉体力量,而内力则是劲儿,作用在人身上是不同的。   “这么大的力气?”萧如雪哼道。   小丫环恨恨的道:“谁知道他这么大的牛劲儿,怪不得罗师兄也吃了亏。”   “哼,看我教训他!”萧如雪拍拍她肩膀,低声道:“别哭了,你没看那家伙一脸的嘲笑嘛!”   小丫环抬头看一眼李慕禅,见他站在门槛后面,笑眯眯的望着这边,嘴角微撇着,一脸的不屑。   她顿时大涨,涨红了脸,恶狠狠的道:“看我的剑法!”   萧如雪忙一扯她,把她扯住了,低声道:“你疯啦,咱们要是用剑,我爹可不会饶咱们的!”   “小姐,我咽不下这口气嘛!”小丫环恨恨的跺脚。   萧如雪道:“哼,你平时练功偷懒,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小——姐——!”小丫环娇嗔,扭着身子不依,哼道:“我本以为凭着小姐你的威名,他会老老实实的挨打呢,哪想到他是个愣头青,根本不买小姐你的面子呐!”   萧如雪娇嗔:“玉儿,你是说我的面子不管用喽——?!”   小丫环玉儿哼道:“可不是嘛,要不然,我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挨打,人家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呐,我挨了打,不就是小姐你挨打嘛!”   “胡说八道,你可是把自己比成小狗啦!”萧如雪撇撇嘴,咯咯笑道:“你就是一只小狗,又哭又笑!”   玉儿跺脚嗔道:“小姐,你还笑人家,还不帮人家出气!”   “好吧好吧,我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萧如雪忙点头。   她来到了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李无忌,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玉儿她可是练了六七年的小金刚拳!”   ……   李慕禅双手抱肩,懒洋洋的道:“我天生神力,又如何啦?”   萧如雪点点头:“原来是天生神力,怪不得宗师叔把他收到门下,原来是看中你这一身牛劲儿!”   李慕禅哼道:“不错,那又如何,我就是有一把子力气,能抵得上别人辛辛苦苦练十几年,这是我的福气,别人羡慕不来!”   萧如雪斜睨着他:“这么说,你不是练了别的武功,又来改投咱们金刚门,偷学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喽?”   李慕禅皱眉道:“大小姐,你真没意思,真是恶毒!”   “好吧好吧,就算你不是奸细吧!”萧如雪摆摆手,懒洋洋的道:“听说你昨天与罗师兄打起来了,被打败了?”   李慕禅冷笑一声,却是懒得多说,抬头望向天空。   萧如雪点点头:“李师弟,你刚入门,与罗师兄打当然要败的,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放在心上!”   李慕禅哼道:“谁放在心上了?我说在大小姐,我真没闲功夫,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儿赶紧走人!”   萧如雪黛眉蹙起来,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呀,我正跟你说话呢,你着什么急,好像真能练三十遍似的!”   李慕禅挭起脖子,大声道:“谁吹牛了,我真要练三十遍,你再这么耽搁我功夫,我当然练不成啦!”   “你真能练三十遍?”萧如雪盯着他问。   李慕禅哼道:“那当然!”   “这样罢,咱们打个赌,你敢不敢?”萧如雪斜睨着他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不敢的,什么赌?”   “咱们就赌你能不能练三十遍小金刚拳!”萧如雪道。   “什么赌注?”李慕禅问。   萧如雪哼道:“你说!”   李慕禅道:“好吧,我要是能练三十遍,你便给我当老婆!”   “你……你……”小丫环玉儿顿时吃了一惊,指着他,差点儿就指到他的鼻子上,被他一巴掌打下去了。   小丫环玉儿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的道:“你好不要脸,竟敢这么放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样子,竟敢说这样的话!”   李慕禅懒洋洋的斜睨着萧如雪,撇嘴冷笑道:“胆怯了吧?不敢是吧?那就赶紧滚吧,别在这里妨碍我练功!”   “你放肆!”小丫环玉儿便要拔剑。   李慕禅挭起脖子,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来啊来啊,有种的把我杀了!”   ……   “玉儿!”萧如雪摆摆手,按下她的手臂。   玉儿无奈的放开手,恨恨的道:“小姐,你瞧瞧他说得都是什么话呀,这种荒唐话也敢说出来!”   萧如雪也红了脸,却兀自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哼道:“他就是一个浑人,跟他一般见识做甚!”   李慕禅哼道:“不敢了吧?赶紧滚吧!”   他转身便要关上门,却传来一声娇喝:“慢着!”   李慕禅停住了,斜睨着她:“怎么,又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赌了!”萧如雪缓缓说道。   李慕禅一怔,随即笑起来:“我说大小姐,你真要赌?”   “不错!”萧如雪慢慢点头,哼道:“这有什么不敢,反正你做不到,我岂能被你一个臭小子唬住?”   李慕禅道:“我可不是唬人,我真能一上午练三十遍小金刚拳!”   “我不信!”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哼道:“那好,咱们可得说好了,你输了就是我的老婆了,不能反悔,不能耍赖!”   “不反悔,不耍赖!”萧如雪哼道。   “小姐——!”小丫环玉儿大吃一惊,忙拉住她胳膊:“小姐,你可不能跟他赌的!”   萧如雪道:“他反正做不到,干嘛不赌。”   “那好,我若输了,你要怎么办?”李慕禅问道。   萧如雪哼道:“你若输了,就得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说抓鸡,你不能抓狗!”   李慕禅一拍巴掌:“好,就这么赌!”   萧如雪道:“那好,玉儿,咱们进去,倒要看看他怎么办到!”   玉儿磨蹭着不往里走,反而拉起萧如雪的袖子,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撤吧,先走再说!”   “走什么走,我岂能怕他?!”萧如雪哼道。   第662章 胜利   玉儿扯着她袖子不放:“小姐,莫跟他一浑人计较,若是胜了没什么好处,要是败了,那可就糟啦,你真要给他做老婆呀!”   “玉儿,你相信他能做到?”萧如雪哼道。   玉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看他是个莽直的家伙,好像不会撒谎呢,还是撤吧小姐,英雄不吃眼前亏呀!”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家伙虽笨,武功却厉害的,罗师兄用小金刚拳打不过他,他若学了金刚拳,再学了大金刚拳,金刚剑,会比罗师兄还厉害,收了当小弟岂不威风八面?”   “就怕没能把他收做小弟,却做了人家的老婆啊!”玉儿低声嘟囔一句。   萧如雪明眸一瞪:“玉儿,你又胡说什么,赶紧进去!”   玉儿不情愿的扭扭身子:“小——姐——!”   萧如雪反手一抓,拉着她小手跨进了门槛,到了李慕禅小院的小亭里坐下,玉儿扭头找了找:“姓李的,茶壶呢?”   “自己找罢。”李慕禅摆开了架式,道:“你们看着,可别说我耍赖,这是第一遍!”   他说罢开始练起了小金刚拳,萧如雪好整以暇的坐着,一只修长的大腿压到另一只上,翘着二郎腿悠然的看着他练拳。   玉儿嘟囔了几句,到了李慕禅的屋里,翻出来了红泥小炉子,然后搬到小亭里,又找来了炭火,很快生着了火,到萧如雪旁边坐下,歪头看李慕禅练拳。   “小姐,他练得还有几分模样呢。”玉儿道。   萧如雪点点头,聚精会神的盯着李慕禅的身形,心下惊诧,他真的只学了一天的小金刚拳法?   李慕禅动作刚柔并济,舒展大方,深得小金刚拳法三昧,每一式中都带动了内力流动。   先是如丝如缕,若有若无,随着时间推移,内力越来越粗,从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成为真实不虚,虽仍细微,却让身体暖融融的。   这套功夫与大衍的军中武学有几分相似,都是以动生气,乃是动功一类,但更加玄妙,所生的内气滋润肉身,不断强化肉身。   但这小金刚拳法极耗体力,每一招一式都像与无形的力气抗挣一般,虽然内力流转,仍难弥补体力的消耗。   所以萧如雪才不信他能练三十遍,就是因为耗力太猛,根本支持不住,一般人修炼三遍就得停下,他要练三十遍,岂不是开玩笑?   转眼功夫他练了三遍,却丝毫没有力竭之兆,反而精神更加健旺,拳法使得越发的舒展大方。   看了三遍之后,萧如雪蹙起黛眉,哼道:“没想到这小子的小金刚拳这般火候了,确实是练武奇才,怪不得能被宗师叔收录门下!”   ……   玉儿蹙着弯弯的眉毛,担心的道:“小姐,你看他练了三遍,气不粗劲不衰,看起来像没练一样,会不会真的能练三十遍啊!”   萧如雪摆摆小手道:“放心罢,三十遍可不是三遍,不必担心,只管好好看着就是!”   “我就怕他真的做到了,那小姐你可成了他老婆,那怎么得了,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别的师兄可没法活了!”玉儿摇头道。   “哼,你提他们做甚!”萧如雪蹙眉不悦的哼道。   玉儿抿嘴笑道:“这个傻家伙也没法活啦,众师兄还不把他给撕喽,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天怒人怨呢!”   萧如雪哼道:“玉儿你别胡说,谁是他的老婆!”   玉儿忙轻笑一声:“是是,不过小姐你也太冒险啦,万一他真的做到了,小姐你难不成要反悔?”   “哼,他做不到的!”萧如雪笃定的道。   “那可说不准的!”玉儿摇头。   萧如雪轻轻一笑,甚是得意,玉儿看她的笑容顿时一怔,随即低声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她随即一拍巴掌,恍然道:“对呀,到时候我出手,把他打倒在地,不让他练就是啦,嘿嘿,小姐你好阴险哟!”   “嘘——!”萧如雪忙一竖葱白手指,朝李慕禅那边看了看:“小点儿声,莫让他听到!”   “他根本没内力,哪能听到哇!”玉儿不在意的轻笑,朝李慕禅那边看了看,嘻嘻笑道:“这个傻家伙,还真是傻呢,小姐你可真不厚道!”   “哼,这个死家伙竟然痴心妄想,竟然想娶本小姐,不给他点儿苦头尝尝,岂能出我这一口恶气!”萧如雪皱皱鼻子。   玉儿抚掌笑道:“我知道啦,小姐你是不是要他练到二十九遍时,忽然出手,让他在希望最大的时候,再陷入绝望中,是不是?”   “鬼丫头,就你聪明!”萧如雪拍一下她。   玉儿顿时兴奋的双眼放光,忙点头:“好好,这个主意好,看他还得意不得意,还横不横!”   萧如雪轻拍一下她肩膀:“小点儿声,别耽搁他练拳,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练到三十遍!”   “嘻嘻,我看他不像是说大话的。”玉儿轻笑一声。   她如今一身的轻松,不再担心了,顿时心思活泛起来,扭身去将汩汩作响的红泥小炉拿起来,沏好了茶端上来,坐下一边品着茶一边观赏。   ……   李慕禅练了一遍又一遍,两人的低声细语自然逃不掉,他如今身体锻炼得远超常人,虽金刚不坏神功没能大成,却仅差一步而已。   而且精神强横,五官之敏锐远胜常人,两人的细声细语清晰传到他耳中,他暗自摇头失笑,这萧如雪还真是个坏丫头呢。   他忽然来了兴趣,倒要好好斗一斗这个坏丫头,也是算聊解寂寞,这几天正想念梅若兰诸女呢,有别的事干倒也分散一下注意,分解一下思念之情。   他权当作两女不在,一遍一遍的修炼小金刚拳法,到了后来,动作越来越快,内力的流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小金刚拳法的要诀是宜缓不宜快,因为太快了内力跟不上,就失去了修炼内力的效果。   不过他已经深得小金刚拳的三昧,如今动作快慢已经不妨碍内力的运转,动作快了效果反而更佳。   转眼功夫他练了十来遍,他周身内力流转,如雾如烟,虽然还稀薄得很,却已经进展极快。   看他动作越来越快,周身劲气四溢,周围的花草拂动,好像被风吹拂着,两女吃惊的对视一眼。   她们没想到李慕禅的小金刚拳竟到了这般境地,竟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进步,动作从舒缓到迅捷,而拳法洋溢的劲力也越来越强。   “他……他……”玉儿吃惊的放下茶盏,指着李慕禅:“小姐,你看他……”   萧如雪皱眉,神色郑重:“没想到他厉害如斯,竟然练到这般地步了,果然是奇才!”   “小姐,要不,咱们不阻拦他,看他能不能真到三十遍?”玉儿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道。   萧如雪顿时望过来,瞪着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儿嘻嘻笑道:“小姐,他这般厉害,小姐嫁给他也挺好的呀,他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再过几年,竟能超过罗师兄与戚师兄,甚至超过萧师兄,成为咱们金刚门第一高手的,就像宗长老一样!”   “哼,他再厉害能比得过大哥?!”萧如雪撇撇嘴,不屑的道:“他不过展露出一点儿天份罢了,但练武可不仅仅是天份!”   “我看他也很刻苦呀,他既有天份,又能刻苦练功,又有宗长老这般明师指点,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呀!”玉儿道。   萧如雪瞪着她嗔道:“臭玉儿,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要嫁你嫁,我帮你撮合撮合如何呀?!”   玉儿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小——姐——!”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嫁给他!”萧如雪狠狠瞪她一眼。   玉儿忙求饶:“好吧好吧,他虽然厉害,可傻乎乎的,谁要嫁给他呀!”   “算你说了句公道话!”萧如雪哼了一声。   ……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李慕禅已经练到了二十遍,先前动作慢,后来动作快,而且是越来越快。   开始时每一个动作都配合着呼吸,呼气出拳,吸气收拳,到了后来则不管呼吸,呼吸似乎停顿下来,口鼻间细微不可察,唯有小腹起伏,如同胎息之境。   能用动功达到胎息之境,这小金刚拳确实玄妙非常,一般的弟子可能从没有这般修炼过,所以不能发现这奥妙。   李慕禅一边练着一边赞叹,若不是自己因缘巧合,为了三十遍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练完,也不会用这般手法,也难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这金刚门的武功真是不容小觑呀,一套小小的入门拳法,竟有如此的奥妙。   半个时辰过后,他已经练到了二十九遍,玉儿吃了一惊,忙道:“小姐,马上就要到了,我出手啦!”   她说罢一跃而起,翩翩掠出了小亭,落到李慕禅身后,一拳捣出,同时娇叱一声:“看拳!”   她看着花拳绣腿,但这一拳却带着凛凛的拳风,劲力四溢,竟然不可小觑,李慕禅却没有慌乱,继续施展小金刚拳法,恰好用一招避过了她这一拳。   他的小金刚拳法没有停止,不待玉儿出下一招,他一拳已经攻了出去,这一拳奇快无比,玉儿只能伸手招架。   两人转眼过了十几招,李慕禅却是开始练第三十遍小金刚拳法了,玉儿被他压制入喘不过气来。   萧如雪见状不妙,娇喝一声:“好一个小贼,竟敢欺负玉儿,吃我一掌!”   她轻飘飘一掠到了李慕禅身后,伸掌按下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像是情人的抚摸。   李慕禅动作极快,倏的往后捣了一拳,仍旧是小金刚拳法。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摇晃了两下之后,接着练下去,小金刚拳法没有断,朝着萧如雪攻去。   萧如雪退后一步之后,面对李慕禅的拳头,轻描淡写的化解,她对小金刚拳法了如指掌。   但两招之后她便皱眉,觉得李慕禅使的拳法极为古怪,明明是小金刚拳,拆解起来却极吃力,好像节奏不太对。   看着明明极快的一招,但到最后关头却忽然一缓,让她击了个空,她先入为主,从小便修炼小金刚拳法,与师兄师姐们切磋,已经养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李慕禅这么一变化节奏,竟然无法适应。   这一耽搁的功夫,李慕禅已经把小金刚拳使完了。   ……   他猛的一蹬,身子往后一跃出了两丈外,哈哈大笑道:“已经三十遍了,认赌服输,你是不是要耍赖!?”   他随即摇摇头:“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一输了就往往耍赖,以自己女人的身份来逃避,看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萧如雪紧抿着嘴,秀脸绯红,怒瞪着李慕禅,心下又气又怒。   她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好好的如意算盘竟然没打响,竟被这个李无忌胜了自己,生生的练完了三十遍小金刚拳法。   李慕禅摆摆手:“罢了罢了,就算开玩笑罢,你也没当真,就当作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们!”   他说转身转往回走,坐到小亭里,随便拿起一只茶盏轻抿一口,惬意的伸开双腿坐下,还伸了个懒腰。   练完这三十遍小金刚拳法,确实有些疲惫,若不是自己这身子骨是金刚不坏神功练就的,还真的坚持不住呢。   玉儿脸色涨红着来到萧如雪身边,低声道:“小姐……”   萧如雪秀脸一会红一会儿白,变幻不定,紧咬着红唇,恨恨的瞪着那边的李慕禅,恨不得把他吃了。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姐,要不咱们耍赖,反正也没旁的人听到,别人也不知道,谅他也不敢出去胡说!”玉儿低声道。   “净出馊主意!”萧如雪转头瞪她一眼。   玉儿瘪瘪嘴,无可奈何的道:“这家伙真是狡猾,好像算到咱们要动手,所以有了防备,要不然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萧如雪哼道:“还不是你没用!”   玉儿委屈的道:“小姐,不是你也动手了嘛,你都打不过他,我怎么能打得过他嘛!”   萧如雪哼道:“我是被他给骗了,要是真动手,早把他打趴下了!”   她最恨的正是这件事,自己若是没练过小金刚拳,几掌就能把他打倒,但因为练了小金刚拳,熟极而流,拆解招式时,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动作比自己的脑袋还快,结果反而被他利用了。   玉儿看了看李慕禅,低声道:“小姐,你看他是不是装傻呀,故意诱咱们上钩,打这个赌?”   “胡说什么!”萧如雪白她一眼。   她们忽然找上门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哪有什么功夫想诱她们上钩。   她恨恨道:“这小子运气好,一定要把这口气找回来!”   “小姐,你还没说要不要抵赖呢?”玉儿低声道。   ……   萧如雪瞪了她一眼:“废话,能不抵赖吗?谁要做他的老婆呀,要不你代替我嫁给他罢!”   “小——姐——!”玉儿嗔道。   萧如雪道:“他虽然傻乎乎的,但武学天份极好,将来会成为高手的,你将来也能风风光光的。”   玉儿瞪大明眸,嗔怒着跺脚:“小——姐——!”   萧如雪摆摆手道:“好罢好罢,不嫁便不嫁,我反正是不会嫁给他的!”   她扬声道:“姓李的,你改个条件吧!”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原本以为是萧师姐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与其他女人是一样的,真是让人失望呢,罢了,你们走吧,就权当作没打这个赌。”   萧如雪恨恨道:“姓李的,好,这笔帐我记下啦!”   李慕禅摇头:“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还真是不虚呢,师姐反而恨我,真是何苦来哉!”   他如今懒洋洋的,笑眯眯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与先前的傻愣愣,莽直无礼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如雪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到了这时候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用力跺跺脚,恨恨道:“姓李的,你等着,玉儿咱们走!”   玉儿也看出来了,愤怒的瞪着李慕禅:“姓李的,你是活腻啦,小姐也敢捉弄,你有好日子过啦!”   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抱拳:“那就请两位师姐指教了!”   “好,你等着!”玉儿娇声嗔道。   李慕禅摆摆手,低下头专心品茶,不理会两人了。   看他这般惫赖模样,两女气得浑身发颤,几乎要拔剑冲过去刺他两剑才能解恨,可又知道他是新入门的弟子,不能动手。   “走吧,日后再说!”萧如雪紧抿着红唇,恨恨道,扭身便走,玉儿犹不解恨的瞪了李慕禅一眼,忙跟上了。   第663章 挑战   李慕禅哈哈大笑,笑声远远的传进了萧如雪的耳朵,她脸红耳赤,转头瞪一眼玉儿:“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玉儿忙道:“小姐放心,我绝不会说的!”   “要是传出去,我就杀了你!”萧如雪恶狠狠道。   玉儿抿嘴笑一下,忙板起秀脸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小姐,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萧如雪恨恨跺脚:“好个可恶的李无忌,一定要他好看!”   玉儿撇撇嘴:“这个可恶的家伙,小姐,我倒有个主意!”   “还不快说!”萧如雪白她一眼。   玉儿露出嘿嘿的笑:“小姐,咱们来个借刀杀人!”   萧如雪一怔,忙哼道:“怎么个借刀杀人法,快说,别卖关子啦!”   玉儿笑眯眯的道:“咱们要多来这里,跟他切磋武功!”   “讨厌死他的,还来?!”萧如雪哼道。   玉儿嘿嘿笑道:“小姐,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威力吧?”   “什么威力?”萧如雪道。   “红颜祸水呀,小姐你就是大大的祸水!”玉儿嘻嘻笑道。   “臭玉儿,找死呀!”萧如雪嗔道,扑上去要挠她的痒。   玉儿忙笑着跑,一边躲闪一边道:“小姐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呐,你要挠我,我可不说啦!”   萧如雪停住了,捋一下鬓边的一绺秀发:“好吧,快说!”   玉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你多来几次,罗师兄,戚师兄他们会怎么想?嘿嘿!”   萧如雪歪头想了想,笑了起来:“好呀,臭玉儿,你是让他们误会我看上这姓李的了,是不是?”   玉儿忙点头:“小姐英明!”   “真是馊主意!”萧如雪撇撇嘴,摇头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傻呀?我会看上他?”   玉儿忙道:“那可说不准呢!”   萧如雪摇头道:“他一幅二愣子的模样,模样又说不过去,我凭什么看上他呀?人家不会相信的!”   玉儿笑眯眯的道:“那可说不准,人家说男人女人就是王八看绿豆,一旦看对眼儿了就成,……再说了,这姓李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起码是个练武的奇才,还是个狡猾的家伙!”   “你骂我是王八!”萧如雪娇嗔,上来又要抓她。   玉儿一缩身子,娇笑道:“小姐,我这不是打比方嘛!”   “打比方也不成!”萧如雪娇笑着追她,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出了李慕禅所在一排小院,一直打闹到她的小院。   一路上不少的黄衫弟子们看到了,都双眼放光。   ……   金刚门阴衰阳盛,大部分都是男弟子,即使女弟子,相貌也没有太过出色的,萧如雪是掌门晚年所得之女,如掌上之明珠,宠爱之极,十大长老们也都宠着她,是地地道道的小公主。   她相貌绝美,对于金刚门弟子们来说,她无异是皇冠上的明珠,谁都想摘到手里,竞争极激烈。   李慕禅不再理会这两个小姑娘,刚才不过一个玩笑罢了,他真正想的是金刚化虹经,此经乃是吸纳太阳之金气,纳入身体穴道中。   他暗自奇怪,照理来说,想要虹化,不是应该吸纳天地之火,以焚自身吗,为何偏偏吸纳的是金气。   他想了一番,没有弄清楚,此经确实玄奥,一时半会儿弄不清其中原理,而且也没说明,只是照着修炼便是。   此经文上且说,此法乃天地间之无上大法,妙理无穷,凡人智慧难达,乃佛祖自三十三天上所得,不必穷其理,照法施为便是,更重要的是不要去想何时成就,每天太阳升时修炼,太阳落时停止,只问修炼,不问成就,方有大成之望。   李慕禅佛家出身,一看便明白其中的意味,无心有心之拿捏,怕是一般人做不到,那修炼起来效果便差了许多。   金刚化虹经共有十二层,如浮屠十二层,层层而上,方有成就之望,每一层有一层的心法。   第一层仅能修炼一个时辰,且需在太阳乍升时修炼,此时太阳之金气最宜,阴阳相济,老嫩合适。   第二层需修炼两个时辰,第三层三个时辰,依次增加,到最后一层,需终日苦修,一天十二个时辰时刻修炼。   到了最后一层便是大圆满,数天之后便可成就虹化,直超彼岸,当下成就,限期证道,绝无虚妄。   李慕禅暗自思索这金刚化虹经与自己的上古练气术,还有金刚度厄经,到底哪一个更高明?   看这金刚化虹经,功法清晰,层层加功,只需按图索骥修炼便是,而上古练气术更是简之又简,仅是理论上可成,实际修炼起来却艰难。   自己若非死而后生,断难对五行理解这般深刻,也绝难修炼到如今这般地步,如今只剩下最后之金气未练成。   但即使练成这金气,如何相融却是个难题,一个不好,说不定五行混乱,自己走火入魔而亡呢!   想了一阵子,他最终还是放下心思,当下还是要把金刚化虹经练成再说,他生出极大的兴趣,想知道金刚化虹经到底能不能超越轮回。   ……   晨曦乍露时,他已经起身下榻,到了小院,盘膝坐到亭里石桌上,然后吐纳呼吸,开始修炼金刚化虹经。   天光渐渐亮起,忽然一道金光射出,太阳露出一丝,李慕禅只觉一道金光从百会直注而下,照到海底,随后化为氤氲之气纳入丹田。   随后,金光一道道注入,丹田转眼功夫暖融融一片,稀薄渐渐变得浓稠,一丝丝一缕缕,如轻纱如青丝。   他精神强大,凝注,修炼金刚化虹经事半功倍,是以精神捕捉天地之金气纳入体中,精神的强弱直接决定了修炼的效率。   他精神比从前更强大,经过一番生与死的轮回,他舍利大了一圈,增至从前的两倍。   如今修炼金刚化虹经,甫一开始,便直接能够化光为气,一般人修炼金刚化虹经,不经过一年半载很难真正入门。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天光放亮,他缓缓起身,开始修炼小金刚拳法,一边修炼一边体会着内力在身体流转之感觉。   这金刚化虹经果然玄妙,仅是这么一天,自己竟由无至有,内力虽然有些驳杂不纯,对于一个初练武之人来说,进境神速之极。   他练了十来遍小金刚拳法,忽然传来“砰砰”敲门声,他扬声喝道:“进来吧,门没栓!”   “吱”门声一响,萧如雪与玉儿飘然进来,两人都穿着一袭鹅黄罗衫,映得秀脸皎洁无瑕。   李慕禅专注的修炼小金刚拳,眼睛抬也不抬,缓缓道:“两位师姐又来了,有何贵干?”   “咱们来看看你偷没偷懒!”玉儿娇声喝道,双手学着萧如雪一样背在后面,得意洋洋的道。   李慕禅淡淡道:“两位师姐管得倒宽,我师父还没这么管过我呢!”   “胡说,咱们这不叫管,这叫关心,师姐关心一下刚入门的师弟,就是掌门也要称赞的!”玉儿哼道。   萧如雪斜睨着李慕禅,娇哼一声:“姓李的,你挺能装呀,扮猪吃老虎,大伙都被你骗了吧!”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什么扮猪吃老虎,我听不明白师姐的话!”   “哼,这样儿,你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就是个奸细!”萧如雪得意的斜睨着他。   李慕禅哼道:“你才是奸细!”   “你是奸细!”萧如雪喝道。   李慕禅不甘示弱的道:“你是奸细!”   ……   看两人又如小孩子一般的幼稚叫喊,玉儿顿时头大,忙道:“慢着慢着,小姐,我想跟他切磋几招!”   萧如雪一怔,先前两人的商量可没有这一条呀,只是过来斗斗嘴,呆一阵子然后离开,惹起众人的恼怒,给他惹麻烦就是了。   玉儿盯着李慕禅,撇撇嘴,低声哼道:“小姐,我把他狠狠打败了,看他能不能趾高气扬!”   “好主意,但你能打得过他吗?”萧如雪点点头,又担心的看着她。   玉儿惊奇的道:“小姐,你不会以为我打不过他吧?”   萧如雪点点头道:“这个家伙很厉害的,你别看他只学了小金刚拳,但使得很怪异,是属于那种极有打架天份的!”   玉儿撇嘴道:“小姐,你也太抬举他啦,不过学了一套小金刚拳,他还能翻了天?看我的罢!”   “那你小心一点儿,莫被人家打败了哭鼻子!”萧如雪道。   玉儿跺跺脚:“小姐,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我怎么会败呢,你就看好戏吧!”   萧如雪巧笑嫣然:“好吧,那我就全靠你争一口气啦!”   “放心放心!”玉儿摆摆手。   她清咳了一声,扬声叫道:“李师弟,我看你小金刚拳练得不错呀!”   李慕禅淡淡道:“一般一般,还请两位师姐多多指教!”   “好啊,我就教一教你!”玉儿忙道。   李慕禅动作一顿,扭头望过来,似笑非笑:“怎么,玉儿师姐是想跟我切磋几招?”   “不错!”玉儿负手挺着胸脯,傲然道:“练拳不仅仅是练招式,关键是怎么运用,能够真正用上去,……纵是把拳法练得再精妙,再纯熟,不能打败别人,还是无用,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玉儿师姐说得有理。”   “所以练拳不能闭门造车,一个人瞎练,要找人切磋,一块儿练才有效果嘛,是不是?”玉儿拿捏着腔调说道。   李慕禅点点头:“有理有理!”   玉儿再次咳嗽一声,道:“那好吧,咱们就切磋切磋,看看你怎么用拳法,来罢!”   李慕禅收起势子,摸了摸鼻子笑道:“玉儿师姐,还是算了吧!”   ……   “怎么算啦?!”玉儿顿时蹙眉,不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李慕禅道:“拳脚无眼,我又初学乍练的,没有个轻重,万一打到玉儿师姐你,那就不好了。”   “咯咯!”玉儿娇笑起来。   李慕禅摸着鼻子接着道:“我虽然刚练内功心法,但我力气本就大,与练过内功的没啥区别,万一打到玉儿师姐你,又没收住手,可是糟糕,玉儿师姐你娇娇柔柔的身子骨,可禁不住我一拳!”   “哟喝,还挺牛所孤!”玉儿哼道,撇撇嘴:“就凭你,刚练了一天的小金刚拳,就能打到我?……好大的口气呀!”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说不定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万一玉儿师姐你不小心呢,总有个意外,是不是?”   “不!是!”玉儿娇喝道,秀脸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道:“我说李师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婆婆妈妈的,真是不爽利,说吧,打不是不打!”   李慕禅看看萧如雪,笑道:“萧师姐,你看……?”   萧如雪没给他好脸色,哼道:“李师弟,你就放心吧,玉儿她练了金刚衣,就凭你是打不疼她的!”   李慕禅“哦”了一下,笑着点点头:“玉儿师姐练了金刚衣,那我就放心了,请——!”   他说罢气势顿时一变,拉开了架式:“玉儿师姐,请——!”   “看拳!”玉儿踏步上前,直走中宫,欺负他没有实战经验,要来个一招制敌,把他直接打倒了,才算出一口恶气。   李慕禅极为沉着,待她招式用老,他缩身塌肩,同时一拳捣出,明明是小金刚拳中的一招,此时使来却极为精妙,竟放她措不及防。   “砰”玉儿顿时飞了起来。   “玉儿!”萧如雪见势不妙忙飘身跃到空中,把她接住了,然后飘飘落地,忙低头看玉儿是否受伤。   玉儿忙一翻身,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忙站好了,整了整衣裳,揉了一下肩膀,悻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忙不好意思抬抬手,摸摸鼻子:“玉儿师姐,不要紧吧?……我已经尽量收了拳劲了!”   “好好,真是好拳法!”玉儿冷笑道。   若不是她有金刚衣护体,这一拳下来还真是要疼个半死,这一拳的力气真是大,像是被一块儿巨木擂中一般。   李慕禅笑道:“我的拳法还好吧?”   “好得很,来来,李师弟,咱们再过几招!”玉儿咬着牙,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透着咝咝的寒气儿。   李慕禅忙欢喜的道:“好啊好啊,来来,咱们再来过!”   ……   玉儿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笑笑:“好,李师弟请小心啦,我不再限于用小金刚拳!”   李慕禅笑道:“好,玉儿师姐随意就是!”   玉儿脸上带笑,心下却发狠,非要把李慕禅打个屁滚尿流不可,她轻飘飘靠近李慕禅,一掌拍下,却是金刚剑。   李慕禅听师父说过,金刚剑既是剑法,又是掌法,可以以掌代剑,威力极宏大,招式繁复而精妙,乃是金刚门独一无二的绝学,不容小觑。   李慕禅轻轻一闪避过这一掌,随后不停的闪避,被玉儿压着打,看着实在狼狈不堪,好像随时会被击中。   他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小舟,渺小无力,正承受着暴风雨的袭击,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翻船。   但偏偏没有翻船,仍险之又险的避过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坚韧非常,萧如雪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暗自担心。   看这个李师弟还真有些门道,面对精妙绝伦的金刚剑,他沉着应对,每到关键时候,总能提前一步避开,虽然小金刚拳翻不出什么风浪,玉儿却打不败他,还真是坚韧。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李慕禅忽然拳法一变,喝道:“玉儿师姐,我要用金刚拳了!”   玉儿一惊,随即大恼,哼道:“用就用,来吧!”   她招式更猛,内力滔滔,每一掌都呼呼生风,李慕禅衣衫猎猎作响,仿佛站在大风中,双眼需得微眯着。   这一下威力陡增,李慕禅形势越发险恶,他却如闲庭信步,一招一式使得极精准,却又游刃有余,一板一眼的,威力却极大。   他换了金刚拳,威力也是大增,萧如雪看得双眼放光,没想到金刚拳也有如此的威力,自己先前还真是小瞧了。   转眼功夫,又是一百多招过去,李慕禅越发的游刃有余,而玉儿却有些后力不继了,娇喘吁吁,光洁额头出现涔涔汗珠。   萧如雪见不妙,扬声道:“玉儿,李师弟,歇一歇罢!”   玉儿与她极有默契,这一招用了多次,屡试不爽,忙往后一跃出了圈外,拍拍胸脯:“好好,歇一会儿再打!”   李慕禅笑道:“我还没累呢。”   “你不累我累了,人家是女孩子,哪能你们臭男人一般有力气!”玉儿没好气的哼道。   萧如雪嗔道:“李师弟,你也太粗心了,是不是想打败玉儿?”   李慕禅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玉儿师姐武功高强,佩服佩服!”   玉儿秀脸绯红,强忍羞意哼道:“你知道就好!”   ……   三人进了小亭,玉儿斟了两茶盏递到萧如雪与自己跟前,却没给李慕禅,李慕禅一怔,看了看她。   玉儿瞪他一眼:“看什么,你就这么做主人的?还要客人端茶!再说了,哪有师姐给师弟端茶的?!”   李慕禅无奈摇头苦笑,却没有去斟满,他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有师姐师妹们伺候,哪伺候过别人。   萧如雪摆摆手:“行啦玉儿,给他一盏茶罢,看他这可怜样儿!”   “哼,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就帮你一回!”玉儿走过去,又斟了一盏茶重重放到李慕禅跟前,哼道:“给!”   李慕禅笑着谢过了,道:“萧师姐,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指点儿武功,没有别的事吧?”   “你想有什么事?!”萧如雪斜了他一眼,生怕他再说出老婆之类的话,她平白心虚了一层。   李慕禅笑道:“真是要谢谢两位师姐,切磋果然比自己练有效,可惜我现在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得,而那些师兄们又……”   “你是嫌那些师弟们武功太差,你懒得动手吧?”萧如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的小金刚拳还没入门,……人都说,跟臭棋蒌子下棋,棋艺只会越来越差,我想找高手切磋,师父又让我老实一点儿,甭惹是生非!”   “那好呀,我帮你!”萧如雪明眸一转,亮了一下。   李慕禅大喜过望:“真的?多谢萧师姐!”   他生怕萧如雪反悔一般:“萧师姐,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吧,介绍我认识几位师兄!”   “好啊!”这正中萧如雪下怀,给玉儿使了一个眼色。   玉儿笑眯眯的道:“李师弟,咱们师兄师弟可不少,你要认识哪些?”   李慕禅道:“武功不逊于玉儿师姐的。”   玉儿顿时一滞,闷哼道:“你的眼光倒不低!”   她哼道:“咱们金刚门的弟子们虽多,但真正厉害的却少,像罗师兄,戚师兄,还有萧师兄,都是顶尖的高手,……你别以为胜过罗师兄,罗师兄就很弱,他可是仅用小金刚拳法,还没用内力,若是不然,你碰也碰不到他,金刚衣一出,直接能把你震飞了!”   李慕禅笑了一下,点点头:“是。”   玉儿又是一滞,自己也有金刚衣,用了金刚衣根本震不飞他,他的力气实在大,金刚衣的反弹力量奈何他不得。   她剜了李慕禅一眼,接着道:“最厉害的是萧师兄,不过萧师兄如今不在山上,已经去了军中历练,……还有戚师兄,比罗师兄更胜一筹。”   ……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去认识戚师兄吧!”   “好啊,戚师兄也想认识你的,他最喜欢交朋友了!”玉儿眉开眼笑。   李慕禅不动声色,心下暗笑,看来这位戚师兄是个英雄人物,人中之杰,玉儿可能喜欢他。   萧如雪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咱们走罢!”   两人跟上,出了李慕禅的小院沿着一条小径往上,绕过一片松树林,到了一个练武场。   这个练武场与下面的练武场相似,里面仍有一百多人在练功,煞是热闹,李慕禅看上去,他们都在练金刚拳。   萧如雪与玉儿没停步,在众人的目光下穿过了练武场,李慕禅能感觉到他们讶异的目光,火辣辣的。   穿过这个练武场后,又绕过一片松树林,往上又到了一个练武场,这里的弟子们也在练拳,李慕禅却不认得了。   不过推想应该是大金刚拳,可能还有一个练武场,上面是练金刚剑的,一层一层,层层分明,这金刚门还真是有趣呢。   这些弟子们的修为都不浅,招式动作间都挟着劲力,呼呼生风,威力十足,且不论其拳法之精妙,只要挨上这么一拳,单凭力气也够人头疼的。   看李慕禅盯着他们看,玉儿哼道:“这是大金刚拳,咱们金刚门练功都要循序渐进的,练好了小金刚拳,才能练金刚拳,练好了金刚拳,才能练大金刚拳,然后才能练金刚剑。”   李慕禅点点头:“这样好,根基扎实。”   “哼,你老气横秋的,这当然好,这可是咱们金刚门独特的授徒法门,与别的门派不一样的。”   李慕禅不停的点着头,记忆着他们的拳法,不过金刚拳这一体系,招式并不算出奇,最厉害的是运力法门。   外人根本不可能偷学到金刚拳,因为仅得其形,根本没什么效果,最关键的是每一招的运劲法门,没有师父的指点,断难学会。   萧如雪明眸一亮,往左边一指道:“戚师兄他正好在呢,走吧!”   两女带着李慕禅往前走,穿过了人群,受着炙热目光的烘烤,李慕禅暗自摇头,真是红颜祸水呢,自己还指不定被多少人记恨呢。   很快穿过了练武场,一人身边,却是一个黄色劲装的青年,约有二十四五岁,魁梧身形,浓眉大眼,浑身上下透着慷慨豪迈之气。   ……   他练功极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一招一式俱是劲力四溢,如同猛虎下山,气势万钧。   他的大金刚拳与周围众人的大金刚拳截然不同,这股独特的气势很难模仿,别人的气势差得远,就像一轮明月与满天繁星。   萧如雪站了片刻,见他没有察觉,仍专注的练拳,她扬声道:“戚师兄!”   “咦?”魁梧青年一怔,停下动作望过来。   他讶然道:“萧师妹,玉儿师妹,你们怎么来了?”   平时她们是不来练武场的,她们在一片树林旁边开辟了一个小园子,旁边栽了一片花,形成了花海,她们独自在那边练武。   平常的时候,不时有弟子们偷偷潜伏在那边松树林里,偷看她们练武,这是金刚门众弟子们的一大乐趣。   “戚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萧如雪嫣然笑道,宛如百花绽放,容光大盛。   “好啊,是这位师弟吧?”魁梧青年笑道。   “戚平安戚师兄,是何长老的嫡传弟子!”萧如雪一指他,转身对李慕禅正色道。   李慕禅抱拳笑道:“见过戚师兄,我是李无忌,家师姓宗。”   “哦——”戚平安恍然大悟,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是宗长老的嫡传弟子,哈哈,原来是李师弟!”   “戚师兄也听说过?”萧如雪笑道。   戚平安点点头:“咱们众弟子中,小金刚拳法胜过罗师兄的,我哪能不知道,咱们金刚门上下都知道了!……李师弟真是天赋奇才,咱们哥俩要好好亲近亲近!”   李慕禅呵呵笑道:“侥幸侥幸,罗师兄让着我呐!”   “李师弟这么客气做甚,罗师兄我还不知道,他可不会让人!”戚平安哈哈大笑,拍拍李慕禅肩膀:“好样的!”   “戚师兄,咱们也切磋一下,如何?”李慕禅笑道。   戚平安一怔,看看他,又看看萧如雪,笑了起来:“呵呵,李师弟果然名不虚传呐,好好,咱们就走两招!”   他听人说,这李无忌是个二愣子,什么都敢干,什么人都敢得罪,一直以为言过其实,宗师兄那是什么人,是金刚门百年一现的奇才,眼光奇高,他挑中的人哪能差了?   “那好,戚师兄,我只会小金刚拳与金刚拳,其余的武功不会,咱们就以这两套拳法比试如何?”李慕禅笑道。   “哦,宗师叔传你金刚拳了?”戚平安一怔。   随即摇头失笑:“也是,你的小金刚拳练到家了,自然可以练金刚拳了,不过据说小金刚拳别蕴奇妙,修炼时间越久越好,李师弟可不要忽视了。”   ……   他没有发觉这小金刚拳法有什么奥妙,对于他们来说,练武自然会增强体力,增加内力,是不是小金刚拳所致,一般人很难发觉。   这便是精神之强弱所致,精神越强,内视越清晰,越能体察入微,李慕禅能感受到小金刚拳法的奥妙,一般人却不成。   李慕禅笑道:“多谢戚师兄提醒,来吧!”   他退后一步摆好了架式,戚平安哈哈一笑:“好,倒要见识一下李师弟的奇才,看招!”   他一拳捣出,速度奇快,却没有用内力,仅是凭着力气捣出这一拳,因为速度快,所以挟着风声。   李慕禅也跟着捣出一拳,两人拳头相撞,发出“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戚平安却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五步。   戚平安大吃一惊,大眼瞪圆了,呵呵笑道:“好好!好大的力气!”   李慕禅笑道:“戚师兄,我天生力气大,一时没收住手。”   戚平安哈哈笑道:“这才过瘾,我多练了几年,自然占了大便宜,本来还犹豫着,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力气,这回咱们扯平了,你力气大,我练得熟,咱们好好打一场!”   他大笑声中,纵身冲了过来,呼的一拳打出来,李慕禅以金刚拳相应,两人招来招往,热闹非常。   众人都凑了过来,围成一圈看着两人打斗,看得双眼放光,都忘了去看旁边两位俏生生的大美人儿。   萧如雪与玉儿也紧盯着场中两人,李慕禅拳拳刚劲,金刚拳在他手上丝毫看不出是刚学的,反而熟极而流,每一招用得恰到好处,却是压着戚平安在打。   戚平安的拳法虽也精熟,施展起来却束手束脚,总被李慕禅抢占一丝先机,弄得处处落在下风。   而且李慕禅力大无穷,每一拳下来都如铁锤一般,让他不敢硬接,只能施展招数拆解,卸去力道。   金刚拳法本质是无坚不摧,刚猛无畏,勇往直前,攻击是强项,防御却是弱项了,威力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此消彼涨,戚平安更是不妙,处处受制,时时挨打,竟完全落在了下风,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中,戚师兄刚猛无铸,乃是雄狮一般的人物,这个新来的李师弟,看着削瘦,懒洋洋的,一点儿没什么强手风范,偏偏压着威师兄打。   萧如雪与玉儿也吃惊不已,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不该把这个家伙引到戚师兄身上啊!   ……   不过两女也暗自叹息,没想到戚师兄也打他不过,不过还好,这毕竟是戚师兄自封实力,若是真的解开束缚,凭真本事,十个李无忌绑在一起也不是戚师兄的对手!   两人这么一想,顿时舒服多了。   玉儿娇嗔道:“戚师兄,你用内力呀!”   戚平安虽然处于下风,却仍沉稳自如,不显慌乱,笑道:“李师兄果然奇才,论招式我不如也!”   李慕禅忽然收手,抱拳道:“戚师兄过奖啦,承让承让!”   戚平安也退后一步,松一口气,长叹道:“天下间竟有李师弟这般奇才,戚某真是大开眼界!”   李慕禅笑道:“我也不知怎么的,什么武功一练就熟了,就像是本能一样,根本不费力气就能学会。”   “怪不得宗长老挑上了你,果然神目如电,佩服佩服!”戚师兄赞叹道。   众人低声议论,都觉得难以置信,传授他们大金刚拳法的戚师兄,竟然打不过刚入门的李师弟!   虽说戚师兄没用内力,但戚师兄练了多少年,这李师弟才练了多少天,根本不能比的。   李慕禅笑道:“诸住还有哪个想来比一比的?!”   一个长脸青年带着怒气哼道:“咱们比就拿真本事比,光用招式有什么用,与人厮杀,别人可不会因为你刚入门就不用内力!”   “对!”“对!”“就是!”“拿真本事比!”   有几人附和,更多的人却有些脸红,李师弟才刚入门,若用内力,纯粹是欺负人。   玉儿眼珠一转,笑吟吟的转身问:“李师弟,你敢不敢应战?”   李慕禅哈哈一笑:“好啊,就用真本事,我有何惧,来来,我倒要看看诸位师兄有什么本事!”   一个长脸青年跳了出来:“好狂的小子,我来教训教训他,省得他目中无人,不知尊敬师兄!”   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师兄大名!”   “常云!”长脸青年沉声喝道,双掌轻轻一拍,“砰”一声闷响,如擂到了鼓上,震人耳膜。   李慕禅打量了他一眼,健壮的身形,双眼精芒闪烁,内力修为颇为不俗,虽算不上顶尖高手,却也不容小觑了。   ……   李慕禅点点头,颇为不屑的笑道:“常师兄,请——!”   这般神情顿时激怒了常云,也把场中诸人激怒了,他虽是宗长老的亲传弟子,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竟然如此蔑视师兄,实在无礼之极。   他们都生出要好好教训他的想法,个个心中蠢蠢欲动,手脚发痒,恨不得上前把李慕禅打倒在地,让他跪下来磕头,让他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萧如雪恨恨哼一声,玉儿也撇撇嘴,哼道:“真是个讨人嫌的家伙!”   萧如雪用力点头,深感赞同,这家伙实在讨人嫌,若不是因为同门,早就好好收拾他了!   不过现在总算是得逞了计谋,让他成为众人之公敌,让大伙好好教训他,也算是解了一口恶气。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常云却退了两步,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甩了甩手,笑道:“好厉害的金刚衣!”   “好好,果然有几分本事,怪不得这般狂妄,再吃我一拳!”常云大喝一声,箭步冲到李慕禅跟前。   这一冲气势十足,仿佛一群野猪冲锋,胆小的直接吓得浑身发软,拳头上微微泛出金光。   看到这般,众人知道常云是真的恼火,这一拳是金刚拳与金刚衣相合,威力陡增数倍,是金刚门的绝招。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再次退了一步,忙甩手不已,显然这一记硬接让他很难受。   但众人却盯着常云,但见常云倒飞了出去,落到了两丈外,落地之后脚步踉跄着又退了一步。   常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转头道:“金刚衣果然厉害,还有哪位师兄下场指点?”   第664章 授拳   “哈哈……”李慕禅忽然一阵大笑,摇头道:“诸位师兄,不会吧,这就怕了,咱们金刚门的武功不会这么差吧!”   萧如雪秀脸绯红,气得牙根咬得吱吱响,玉儿也恨恨瞪着他,恨不得上前把他的嘴撕烂了,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慕禅笑道:“既然没有师兄指教了,那我就走了,还要回去练小金刚拳呢,耽搁不得。”   “慢着!”一个方脸青年站了出来,气势沉雄,双眼精芒迸射,尤其太阳穴微鼓,内力登堂入室了。   众人顿时一阵窃窃私语:“是胡师兄!”   “胡师兄终于出来啦!”“是啊,胡师兄性子好斗,怎么会不出面?”   众人低声议论中,方脸青年淡淡道:“在下胡海山,领教李师弟的高招!”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原来是胡师兄,咱们废话少说,直接动手就是了,我最讨厌虚头巴脑的礼节!”   “好,痛快,动手!”胡海山冷笑一声。   他说罢一拳捣出,到了李慕禅的跟前,拳头上隐隐附了一层黄光,看着极具冲击力。   李慕禅挥拳迎上去,“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倒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飞出两丈远,“砰”一声落地,“噔噔噔噔”一连退了五六步才止住身形,惊讶的瞪向胡海山。   胡海山缓缓收拳,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你力气大就无敌天下了,咱们金刚门的内力可不是摆设!”   李慕禅点点头:“好好,真是好内力,领教了,告辞!”   他说罢扭头便走,大步流星穿过众人,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他大步流星昂然而去,虽然败了,却丝毫没有气馁之色。   众人脸色复杂,换成他们,绝没有这般能力,能够如此威风,但这小子委实太气人,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不知尊敬师兄。   “呵呵,萧师妹,玉儿师妹,这位李师弟便是个妙人儿!”戚平安转头笑道,摇头不已。   萧如雪有些不好意思:“戚师兄,我没想到……”   戚平安一摆手,笑笑道:“萧师妹不必多说,这李师弟确实奇才,我不如也,现在他刚入门,再过个几年,我绝非他对手,咱们金刚门发扬光大就得靠这李师弟了!”   “靠他?”玉儿撇撇嘴,冷笑道:“就他这浑人,指着他可算是没谱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将来一旦放出去,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呢!”   戚平安一怔,随即点点头:“这倒也是,李师弟的胆子太大了一些,不过宗长老神目如电,会有法子的。”   “这么个惹麻烦的家伙,要是我,可不会收他进派!”玉儿哼道。   ……   李慕禅随后的几天,一直呆在小院里不出去,宗铉好像在忙什么事,一直没有露面,好像把他给忘了。   李慕禅也不理会,一直埋头练功,金刚化虹经进境极快,虽然还没有到第二层,内力却已经有些规模了。   如此一来,他的金刚拳法威力大增。   这几天萧如雪与玉儿每天都过来,看他练功,跟他切磋,萧如雪一直没再出手,玉儿不服气,一直跟他比试。   李慕禅也乐得跟小姑娘逗趣,也算是化解无聊,这金刚拳法已经练得精熟,也别有精妙,但论易筋锻骨的效果却不如小金刚拳法了。   金刚拳更注重对敌,讲究威力,攻击力与别的威力不能兼顾,金刚拳一旦注重于攻击,对于身体的锻炼便差了一些。   金刚化虹经第一层只是生气,第二层是聚气,第三层是凝气,第四层是化气,第五层开始才是真正踏入练体,第五层是行气。   第一层仅是将内力增多,占满丹田,第二层开始则是加快吸纳与转化,经过第一层,身体已经能够适应了真气。   第三层是将内力压缩,第四层是化真气为金火,第五层是将金火运转,开始锻炼身体。   这一层一层的加功,层层分明,秩序井然,不能少了某一层或者跨过某一层,一旦乱了秩序会导致根基不稳,将来出大麻烦。   这金刚化虹经的层次极高,仅是练到第一层,就已经足以成为高手,第五层成,则可以独霸一方了。   金火与内力又不同,一旦与对方碰上,根本敌不过金火,自己便算是占了大便宜,压人一头,如此一来,再敌不过对方就说不过去了。   但这世间总有一些人强横霸道,内力层次更深,如南宫思道,故仅修到第五层,还不足以成为世间第一。   他精神强横,修炼金刚化虹经的进境极快,萧如雪与玉儿感受最深,她们眼睁睁看着他从不会内力,变成了内力颇为深厚,仅是一个月功夫罢了,他这一个月的修为,抵得上别人一年。   两人心下暗惊,这李师弟虽然为人不着调,这练武的天份真是惊人,宗长老下山了,若是不下山,看到这般进境想必也会吃惊吧。   两女每天都要过来,开始时是为了报复他,给他招惹麻烦,到了后来却成了习惯,跟李慕禅动手,玉儿的武功进境也极快。   萧如雪却一直没动手,只是在一旁盯着看,李慕禅却是蠢蠢欲动,不时的拿挑衅的目光望过来,示意她下场。   萧如雪却安稳如山,装作看不到他的眼色。   ……   这一天清晨,李慕禅正在院里练功,忽然敲门声响起,李慕禅懒洋洋的道:“进来就是了!”   “吱”门响起来,进来一个人,畏畏缩缩,像是一只老鼠上锅台,左右顾盼,然后迈步进来。   “冯师兄?”李慕禅讶然,停了下来。   这人却是冯金福,是他当初认识的第一个金刚门弟子,虽然被他算计了一把,却没什么恶意。   “嘿嘿,李师弟……”冯金福有些尴尬的搓搓手。   李慕禅走过来,打量他一眼,呵呵笑道:“冯师兄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呀,进来坐吧!”   他大咧咧的进了小亭,然后坐下来,打量着冯金福。   冯金福坐到他对面,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还有几分局促,让李慕禅觉得好笑,大咧咧的道:“冯师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让人心急!”   冯金福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道:“李师弟,我这次来也是受大伙的嘱托,硬着头皮来的!”   李慕禅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说,什么事,我没闲功夫陪你瞎扯!”   冯金福脸红了红,心下暗骂,却又无可奈何,是自己求着人,而不是人家求着自己,只能厚着脸皮了。   “这个嘛……,咱们大伙是想请李师弟过去,……一块儿切磋武功。”冯金福吃吃说道,盯着李慕禅的眼睛。   李慕禅嘿嘿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李师弟,咱们大伙是真心实意的!”冯金福涨红了脸,忙大声道。   李慕禅大笑道:“我与你们切磋武功?哈哈,真是太好玩儿了!”   “李师弟,这有什么好玩的?!”冯金福终于忍不住怒了,腾的站起来,大声道:“咱们大伙不过是见你拳法好,想请你过去切磋切磋,有什么好笑的,把你乐成这样?!”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你们的武功,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下棋从不跟臭棋蒌子下的!……跟你们这帮人切磋,我还不如自己练呢,起码不会越练越差!”   “你……”冯金福大怒。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好啦,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的?我嘛,很感谢你们的一片心意,心领了,切磋武功嘛就算啦!”   他又摆摆手:“好啦,没什么事就这样吧,恕不远送!”   ……   冯金福转身便想走,却又停了下来,换了一幅笑容:“嘿嘿,李师弟,李师弟,我刚才有些激动了,你别在意!”   李慕禅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我在意什么,我在意的是你在耽搁我的练武时间,还有什么事吗?!”   他看起来极不耐烦,好像再多说废话他便要动手打人了。   冯金福忙道:“李师弟,咱们是想请你过去教咱们小金刚拳!”   “教你们小金刚拳?”李慕禅一怔,随即摇头:“不是有罗师兄教你们嘛,我去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冯金福忙道:“罗师兄现在下山没回来,咱们想请李师弟教,李师弟教得更好!”   “笑话!”李慕禅摇头失笑,没好气的道:“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啊,谁教你们不是我说得算,也不是罗师兄说得算,那是掌门指派的,我越俎代庖,岂不是自讨没趣,亏你们想得出来!”   冯金福讨好的笑道:“李师弟,咱们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你与罗师兄的小金刚拳,一看就知道谁高谁低,你教了咱们那一会儿,大伙都受益匪浅,都觉得你比罗师兄教得更好,大伙也想听你教。”   李慕禅摇头不已:“我可是你们的师弟,我哪能教你们,况且这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傻瓜才干呢!”   冯金福忙道:“李师弟,咱们也不能白让你干!”   李慕禅一怔,笑了起来:“哦,那你们准备怎么报答我?”   “咱们都有一些积蓄,可以给李师弟!”冯金福道。   李慕禅哈哈大笑起来,摇头不已。   冯金福眼巴巴的看着他:“怎么,李师弟,还不成吗?”   李慕禅笑道:“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主意太坏了,谁想出来的,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冯金福怔怔道:“怎么会害李师弟?”   李慕禅摆摆手道:“好吧好吧,这样罢,我也忙得很,大伙若是想学,我也不想太过无情,这样罢,你们找个地方,秘密一些的,我到时候过去,每天我只教你们半个时辰,要在傍晚的时候!”   “李师弟,你真答应了?”冯金福吃惊的问。   李慕禅哼道:“我是看在你们一片诚心的份上,勉强答应的,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得,不能有一丝浪费!”   冯金福忙陪笑道:“是是,李师弟你的时间宝贵!”   李慕禅摆手:“行啦行啦,没事就走吧,别再瞎磨蹭了,我没功夫陪你瞎耽搁,你也是,别浪费时间!”   “是是,李师弟说得有理!”冯金福忙笑道。   ……   李慕禅起身道:“你们找好了地方,不让别人发现,若是罗师兄知道了,那我就不教了!”   “好,李师弟你放心,咱们大伙心里有数!”冯金福跟着起身,忙不迭的点头道:“我明天再过来,就不耽搁李师弟你练功了!”   “行啦,不送!”李慕禅不耐烦的摆摆手,跟着出了小亭,接着开始练起武功来。   看到李慕禅这般拼命练功,冯金福颇为触动,对李慕禅的怒气也随之消失,怪不得李师弟如此厉害,他如此天才,仍这般拼命练功,自己资质平平,岂不应该更努力才行!   他转身出了李慕禅的小院,大小流星,脚下匆匆。   他刚走没多久,萧如雪与玉儿过来了,她们遇上了匆匆而去的冯金福,进来后好奇的问他来做什么。   李慕禅不在意的笑笑,摇摇头。   玉儿跃到场中,与他打了起来,她拳头上闪着淡淡金芒,“砰砰砰砰”声响个不停,两人拳头相对,难分上下。   李慕禅也用了内力,但他没学过金刚衣,所以不能附于拳上,但拳头的力量也极大,玉儿已经找到了克制的法门。   她特意去学了一门卸力的功夫,专门克制李慕禅,效果不错,虽然打不败他,却也不会被他轻易的打飞了。   李慕禅的力量极大,一拳下去,即使内力不够,也能把人震飞,玉儿便是吃了几个大亏,随后就乖巧了,有了这个卸力的法门,能把他的沛然力量转到脚下,身体不会离地。   打了一百来招,玉儿便有些不支,虽然有卸力法门,施展起来却颇为耗内力,这一会儿功夫便吃不住劲了。   她一跃跳了出来,落到萧如雪身边,坐到小亭里扬声道:“冯师弟究竟找你什么事呀?”   李慕禅哼道:“一点儿私事,不关你的事!”   “你这人真讨厌,说来听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玉儿嘟着嘴哼道。   李慕禅撇撇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不会那么多嘴!”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咱们女人就天生多嘴多舌,是不是?!”玉儿一下抓住了他的话柄。   李慕禅点点头:“是的,你们女人就是话多,啰啰唆嗦,没完没了,什么话也藏不住!”   “小姐,你瞧他这家伙多可恨!”玉儿转头叫道。   萧如雪淡淡一笑,看看李慕禅,又看看玉儿,没说话。   ……   李慕禅道:“你这几天不去看你的戚师兄?”   他开始转移话题,直接攻其要害,免得她再多嘴,非要乱打听。   “你这话什么意思?”玉儿顿时脸色一变,两团红云已经升上了脸颊,顿时变得娇艳如花。   李慕禅懒洋洋的打着拳,鼻孔里哼了一下:“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对戚师兄很有意思吧!”   “李无忌,你胡说八道什么啊!”玉儿顿时大恼,娇嗔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撕了我的嘴,难道能撕了所有人的嘴,咱们金刚门下哪个看不出来呀,就你自己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多好呢,哈哈,哈哈,真是有趣之极!”   “李无忌,你找死!”玉儿飞了出来,在空中运起双掌朝李慕禅拍下,气势汹汹,如老鹰攫兔。   李慕禅哈哈一笑,转身双掌迎上。   “砰!”一声闷响,玉儿再次飞了起来,翻了一个跟头后,接着又扑下来,李慕禅一步不退,继续迎上。   “砰!”又是一声闷响,玉儿再次飞起来。   李慕禅笑道:“玉儿师姐,你是打不过我的,何必白费功夫!”   “李无忌,我要杀了你!”玉儿恼怒的落到萧如雪旁边,便要去拔桌上的长剑,却被萧如雪压住了手腕。   “小——姐——!”玉儿跺脚,恨恨放开手。   萧如雪道:“玉儿别胡闹,不能动剑的!”   玉儿恨恨道:“他气死人啦,小姐,你还不动手吗?”   萧如雪摇摇头道;“我没有把握,我只要练过了这一层,就能好好收拾他了,不必着急。”   “小姐,你何时能突破哇?”玉儿不甘心的问。   萧如雪道:“这个月差不多就成,实在不成,下个月必成,到时候我会好好教训他,替你吃一口恶气!”   “那我全指望小姐啦!”玉儿忙道。   萧如雪得意的笑一下:“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训他,让他老老实实的,不敢这么狂妄,……不过玉儿,咱们这一阵子确实很少看到戚师兄了!”   玉儿脸又腾的红了:“小——姐——!你也跟他一块儿取笑人家!”   萧如雪笑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哟,你别做贼心虚好不好?咱们真的好长时间没见戚师兄啦!”   “谁做贼心虚啦!”玉儿嗔道,红着脸道:“天天跑到这里,哪有时间去戚师兄那里呀,他也忙着呢。”   “唔,过两天去看看他在忙什么。”萧如雪道。   ……   李慕禅正在练金刚拳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倦鸟啾啾的响个不停,都回到了自己的老窝,而金刚门到处都是树,鸟叫声不绝于耳。   李慕禅扬声道:“进来!”   冯金福缩着头进来了,笑眯眯的道:“李师弟!”   李慕禅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却没停:“怎么,弄好了吗?”   “是,已经安排妥当啦,李师弟请移驾过去吧。”冯金福忙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慕禅收势,摆摆手:“带路!”   冯金福知道了他的脾气,不再多说,转身便走,生怕惹得李慕禅发了脾气,一怒之下不理会了。   冯金福在前,李慕禅在后,两人往东而去,下了一个小坡,然后转进一片树林里,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   李慕禅打量一眼,点点头:“你们倒是有心了!”   眼前是一个小练武场,原本茂密的树林已经被清出了一块儿,旁边倒着一排大树,都是被刚刚伐倒的。   地面虽然平整,却透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显然是刚刚平整过的。   近有百人站在练武场中,齐刷刷的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打量了众人一眼,抱抱拳:“诸位师兄,有礼了!”   众人忙还礼,冯金福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李师弟你虽比咱们晚一年,但却比咱们更厉害,武林之中达者为尊,李师弟千万不要客气。”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若是客气,我也不会过来了。”   他摆摆手道:“行啦,大伙开始练拳吧,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那李师弟你……?”冯金福迟疑道。   李慕禅道:“今天我先不教大伙练拳,先看看你们练的。”   “……那好吧。”冯金福虽觉失望,却不敢多说,对李慕禅的暴脾气已经大为了解,知道多说定要挨骂的。   他们也不多说,就像在先前的练武场上,一一练了起来,一板一严,每一拳都做到了正确无误,没有一点儿误差。   李慕禅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只是负手走来走去,慢悠悠的甚是悠闲,像是休息散步。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暮色已经升上来,眼见着天就黑了,李慕禅没有多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众人顿时停下了练拳,聚到一起,议论纷纷。   ……   “冯师兄,李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青年不满的摇头。   冯金福忙道:“张师弟,你可别乱说话,李师弟可是个实诚人,他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到了!”   “那他这唱得是哪一出啊,怎么只是看热闹,一句话也不指点,是不是敷衍咱们的?”另有一人道。   冯金福摇摇头:“李师弟这人可是横行无忌,他不想答应,就不会答应,既然答应了,绝不会说话不算,至于李师弟究竟在想什么,咱们谁能知道,奇人奇行,大伙再等等看,耐心一些嘛!”   “唉……,咱们是不是对李师弟期望太大了!”又有人道。   冯金福皱眉道:“我说大伙是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把人请来了,你们反倒是这样,早知道这样,我何苦去受这个气,人家李师弟稀罕过来教你们呀?”   “呵呵,冯师兄别生气,大伙不是着急嘛。”有人劝解笑道。   冯金福哼道:“哼,你们这么说话,要被李师弟听到了,他定要撂挑子的,到时候可别怨我了!”   “好好,大伙不要多说,还是看看吧,想必李师弟会有主意的,咱们都回去吧,莫让别人知道了!”   众人纷纷离开了,冯金福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心难测,还真是如此,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人请来了,结果还不落好,真是让人丧气!   对于众人的行为,李慕禅清晰的看到了,却懒得理会,人心就是如此,他早就不报什么希望,却也不会因此而不管。   他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这些人的资质都不差,师父挑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都是可造之才。   不过嘛,这些人这么个造就法,还是太慢了,想练出手来,成为高手还不知何年何月呢,教授的法子不大对头。   小金刚拳法精妙,但传授起来,对于传授之人却有极高的要求,不仅仅是招式准确,还需要量体裁衣。   每个人的体形与体质都不同,小金刚拳施展起来时的效果也不同,就像同样一招,拳头的位置,其实每个人都不会一样。   但偏偏要求一样,有的高有的低,有的手臂长,有的手臂短,这些都不同,偏偏拳头的位置要相同,自然效果不一样。   他摇头叹息,这般传授法,很多弟子不符合当初创立小金刚拳的身形,练起拳来,威力自然差了许多。   想要真正让每个人得到小金刚拳的精髓,只有因材施教。   ……   他这一晚上一直在脑海里回放当时的情形,每一个弟子的练武情形皆在他脑海里呈现,一一回放。   他推衍出各自的拳法,需要怎么改进,都需要有细微的改进,才能更大发挥出小金刚拳的威力。   他精神强横,第二天清晨,丝毫看不出他忙活了一夜的样子,照样在晨曦初露出起来,坐到小院的石桌上,盘膝打坐。   他如今的强横精神,即使数天不睡觉也无碍,一天不睡觉丝毫没有感觉,只要找个时间补回来就是了。   白天时间,破天荒的,萧如雪与玉儿没有过来骚扰他,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却更省事,中午时睡了一个午觉,补回了昨晚的睡眠。   傍晚时分,冯金福过来了,李慕禅没让他说话,直接往外走,两人很快到了树林里的练武场。   练武场此时又经过整理,越发的平整,有些样子了。   他们已经开始练功了,个个都很卖力气,李慕禅站在场边负手打量了一眼,摇摇头,扬声道:“我会一个一个的给你们改拳,你们若是信我的,就照我教的去练,若是不信,明天就不必来了。”   他指了一下冯金福:“冯师兄,就从你开始吧!”   冯金福一怔,忙点头道:“好好,不知道怎么改拳?”   他从来没经历过改拳,李慕禅淡淡道:“你先练一遍,我再告诉你怎么练!”   冯金福点头,直接开始练起来,十二式拳法很快练完了,气息平和,显然下过苦功夫的。   李慕禅道:“第一式中,你不该把拳头抬得太高,抬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指了一下冯金福的眉毛。   冯金福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可罗师兄说,拳头要高过眼眉,与百会穴持平才算合格的。”   李慕禅道:“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这一拳练到百会,则效果十去九八,好了,下一招,第二式,你这一拳也出得过了,步子跨得太大,需得开七分,何谓七分?脚跟与肩井相垂……”   他一边讲解一边演示,从第一招开始,一直讲到第十二招,然后让冯金福重新练起来,一边纠正他的动作。   随后,他又叫来一人,先让他练一遍,然后一一指正,冯金福在一旁听了听,与自己的根本不同。   随后又经过了几个人,每个人的拳法都不一样了。   ……   冯金福心下吃惊,不知道李慕禅闹什么玄虚,这样一来,一旦被罗师兄发现了,岂不是泄露了老底?   李慕禅不理会他们的想法,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叫到身前,指正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好在他们都练得精熟了,稍微说一下,他们都能记得住。   冯金福练了两遍,身体竟然暖融融的,从没有过的舒服,好像泡到了热水里一般,恨不得一直练下去。   原来练拳也能成为一种享受的,他忽然放下了一切念头,管他呢,这样的拳法即使不让练,自己也要练的,这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不仅他这般感受,其他人也皆如此,开始还是半信半疑,觉得不妥,这小金刚拳法经这么一改,有些面目全非之感。   但修炼了两遍之后,都感觉到了周身的融融暖意,好像泡在温泉里,舒服得不得了,这样的拳法练起来,不但不是苦事,反而是一件享受的事。   一直到了天黑,他们仍没有散去,没有停下,仍练个不停,唯恐这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了,一觉睡过去,第二天醒过来时,一下消失了,就像做一场梦。   李慕禅也由得他们,冯金福找来了火把,把练武场照得灯火通明,改过拳的,微眯着眼睛练得起劲,还在等着改拳的,都有些眼热。   一个晚上的时间,李慕禅终于把所有的人的拳都改过了,每人都有了自己的小金刚拳法。   李慕禅传完之后,转身便走了,留下众人在这里练得起劲儿,灯火映亮了他们一张张兴奋的脸庞。   还好这里颇为深,即使松林外面有人,也看不到这里的火光。   他们一口气练了一夜,不知不觉中躺在了练武场上睡着了,天光大亮之后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从没有过的舒畅。   他们忙起身,接着练了一遍小金刚拳法,暖融融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妙不可言,他们大喜过望。   一个圆脸的青年大笑:“哈哈,冯师兄,看来咱们走了一招妙棋,这才是真正的小金刚拳啊!”   冯金福也缓慢从容的练拳小金刚拳,笑眯眯的点点头,甚是得意,众人都投来感激的目光。   他们当初也是受李慕禅的刺激,觉得他们练了一年,人家才练了一天,一定是有什么奥妙所在,罗师兄好像藏着私心不肯教他们,况且,李慕禅也指点了一下他们,极是有效。   他们于是暗中撺掇冯金福,去请李师弟来教自己。   没想到这件事真的成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无声无息的开辟出这么一个隐秘的练武场。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值了,这才是真正的小金刚拳法啊!   ……   十天之后,罗明秋从外面回来,想起看看去年入门的弟子们的小金刚拳,到了练武场上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他挥挥手,沉声喝道:“都给我停住!”   众人停手心下暗自叹气,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你们的拳法是怎么回事,我这一阵子不过来,你们是不是不会练拳了,这都练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法?!”罗明秋怒喝道。   他一袭黄色罗衫,脸庞如冠玉,当真是如玉树临风而立,但此时却双眼熊熊如炬,死死瞪着众人。   “冯金福冯师弟,你出来!”他沉声道。   冯金福无奈的走出来,到了他跟前,低声道:“罗师兄。”   罗明秋沉声道:“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的拳法怎么变成了这样,面目全非!”   冯金福摇摇头,默然不语。   罗明秋道:“既然你们胡乱练,也不至于练成这样,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说!”   冯金福摇摇头,仍是不说,这激怒了罗明秋,他沉声道:“怎么回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目光如刃,缓缓扫过每一个弟子,他们纷纷低下头,不与他的目光对视,以沉默相对。   罗明秋冷笑一声:“好啊,你们这是要造反呐,一句话不说,我就奈何不得你们了?是不是觉得法不责众呐?”   冯金福叹了口气,低声道:“罗师兄,咱们……”   “说!”罗明秋冷冷道,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若不说,我倒不介意去禀明掌门,把你们逐出门外!”   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忙低下头。   冯金福道:“罗师兄,你不在,咱们不知道如何练拳了,就……就请了一位高人教咱们。”   “哪位高人?”罗明秋皱眉问。   冯金福迟疑一下,慢慢道:“李……李师弟。”   “哪个李师弟?”罗明秋沉声问,随即恍然,冷冷道:“李无忌?”   “……是。”冯金福道。   罗明秋沉着俊美的脸庞,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们的拳法变成这样,都是他的功劳?”   “是李师弟帮咱们改的拳。”冯金福点点头。   ……   罗明秋转身便走,过了一会儿后,两个老者在他身前匆匆过来,脸色都不甚好看,当先一人是一个方脸老者,身穿锦衣,英气勃发,身后是吴知善,手拐钢拐,速度却极快,紧随方脸老者身后。   他们跳了一跳,认出来这方脸老者是何怒川何长老,另一个是吴长老,这两位长老一个行事公正,铁面无私,一个智慧过人,明察秋毫。   两人都一脸沉肃,缓步进了练武场,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竟惊动了两位长老。   他们望了一眼罗明秋,觉得罗师兄也忒大惊小怪了。   冯金福心往下沉,这次弄不好,怕是给李师弟惹下大麻烦了。   “冯师弟,你过来!”罗明秋沉声道。   冯金福慢腾腾到了近前,抱拳行礼:“弟子冯金福,见过何长老,见过吴长老。”   何长老一摆手,沉声道:“免了!你说你们的小金刚拳是怎么回事?……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是,何长老。”冯金福知道事到如今什么也藏不住了,倒不如说出来,也省却一番麻烦。   他一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两位长老抚髯倾听,半晌无语。   第665章 鼓励   “吴师兄,你看呢?”何怒川转头道。   吴知善抚着下颌三绺长髯,微微点头:“看来有些门道,这样罢,让他们演练看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教成了什么样子。”   “好,就练练看。”何怒川点头,转身道:“小冯,听到了吗,让他们都练起来,就练李无忌传你们的小金刚拳!”   “是,何长老。”冯金福硬着头皮应道。   他转身跟众人摆摆手,多面手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众人都站好了位置,冯金福大声道:“开始!”   “嘿!”众人齐齐出拳,怒喝一声,顿时场内气氛一肃,人们开始演练起了拳法,动作一般模样,却没有整齐之感。   罗明秋站在两人身边,看到这般,恼怒的道:“何师叔,吴师叔,你看看他们,这成何体统,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看着众人纷乱的场面,两老点点头。   罗明秋精神一振,以为他们同意自己的话,忙道:“我原本教得好好的,如今经李师弟这么一捣改成,大伙一下都变了,前功尽弃,……我让他们练回从前的样子,他们练着练着就变了模样,深受李师弟的荼毒!”   “唔,你原来练的不是这样的?”吴知善转头问。   罗明秋摇头:“当然不是,我对他们要求极严,每一个动作都要做到准确无误,一丝不差的,哪像他们这般,乱七八糟的胡来!”   “这样啊……”吴知善抚髯点头,朝何怒川看了一眼。   何怒川皱眉道:“明秋,你说你让他们练得一丝不差,准确无误?”   “是啊,小金刚拳法乃是咱们的根基,自然不能乱来,要扎扎实实的练好了,不容有一丝差错!”罗明秋傲然道。   何怒川皱眉道:“胡来!”   “就是,这李师弟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刚学了没几天小金刚拳法,反过来教师兄们了,这帮家伙也真是胡闹,偏偏听了李师弟的话,李师弟还真是不容小觑,蛊惑人心的本事真强!”   “我说你是胡来!”何怒川没好气的道。   “啊?!”罗明秋一怔,顿时吃惊道:“何师叔?”   何怒川瞪着他,没好气的道:“你啊你,看着挺伶俐一个人,脑袋怎么就是一块儿榆木疙瘩呢,他们为何去相信一个师弟,而不照着你教的来,你没好好想想?”   “可能是弟子与他用小金刚拳切磋,输了一着吧!”罗明秋有些不自然的道,尴尬的笑笑:“弟子实在是大意了,没想到李师弟有那么大的力气,虽然没练过内力,力气之大不逊于我!”   ……   “唔,听说过了。”何怒川哼道,扭头望向吴知善:“吴师兄,你看呢?”   吴知善抚髯摇头,呵呵笑道:“何师弟,看来宗师弟法眼无厄,给咱们找来一匹千里马啊!”   “唉……,这事也难怪明秋气愤,实在气人,明明是刚入门的,这帮家伙却偏偏信服,却跟着他学武!”何怒川摇头笑道。   “谁说不是呢!”吴知善笑道:“明秋,你去把无忌找来!”   “……是,吴师叔!”罗明秋迟疑一下,迎上吴知善清冷的目光,顿时一滞,无奈的点点头。   待他离开了,吴知善摇摇头,何怒川也叹道:“罗师兄这个儿子虽然也是英才,毕竟还是差了点儿啊。”   吴知善摇头笑笑:“这个年纪,明秋也算不错了,只不过缺乏阅历与磨练,太顺当了,罗师兄老来得子。”   何怒川哼道:“还亏得罗师兄有自知之明,知道太过宠爱了,把他送到冯师兄门下,若是不然,还真是可惜了。”   吴知善笑了笑:“明秋这孩子也算是良才美玉了,不过要好好雕琢一番,不能着急。”   “唉……,这一次咱们太大意了,本以为凭他的武功,教一教小金刚拳法应该没问题的,没想到……”何怒川摇头叹道。   吴知善笑道:“他做得也没错,不过眼光不够罢了,怨不得他。”   “无忌这小子倒是厉害,这才学了多久!”何怒川又笑起来,摇头道:“真乃奇才!”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罗明秋到了李慕禅的小院,敲敲门,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进来!”   罗明秋推门进去,顿时一怔,但见院里有三人,玉儿与李慕禅正在对打,拳来拳往,打得难分难解。   萧如雪则坐在小亭里,手里捧着茶盏,笑眯眯的看着场中,神情悠然自得,一片惬意。   两女都穿着鹅黄罗衫,映得秀脸白皙如玉,越发的皎洁动人。   怒火腾的一下冲上头顶,罗明秋呼吸一下变得粗重,恶狠狠瞪着李慕禅,恨不得上前直接把他踹飞了,踹出金刚门去。   李慕禅道:“好啦,到此为止,有客人来了!”   他退后一步,撤出了打斗,玉儿不满的哼道:“李师弟,你明明就要输了,你太能耍赖啦!”   李慕禅摆摆手道:“你没瞧见罗师兄来了吗?!……罗师兄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他满不在乎的语气让罗明秋更加恼怒,勉强压下愤怒,要在萧如雪跟前保持风度,否则,早就上前好好教训他了。   ……   “李师弟,你真是厉害,实在让人佩服!”罗明秋勉强笑笑,说了这两句话后,笑容变得自然一些。   他有极好的心理调节能力,这一会儿就平复了心情的波澜,保持神情平静柔和,笑道:“行事出人意表,让我佩服之极!”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罗师兄过奖了,进来喝盏茶罢。”   他转向玉儿:“玉儿师姐,麻烦你啦!”   “臭家伙,又让我斟茶!”玉儿不满的哼道,扭头道:“罗师兄,进来吧,跟他这人不必客气!”   罗明秋摇头道:“不必了,吴师叔与何师叔正等着呢,李师弟随我来罢。”   玉儿一怔,忙问道:“吴长老与何长老?……这臭小子又闯什么祸啦?”   萧如雪也好奇的望向罗明秋。   罗明秋遇上她澄静如水的目光,一下就软下来,摇头苦笑道:“你们还是问李师弟吧!”   “李无忌,快说,你又干什么坏事啦?”玉儿忙问。   李慕禅摇摇头:“我哪敢干坏事,做好事还来不及呢!”   “哼,你能做什么好事?!”玉儿撇撇嘴,不屑的摇头道:“那太阳可从西边出来啦!”   李慕禅道:“我还真做了一件大好事!”   “说来听听!”玉儿斜睨着他。   李慕禅看到罗明秋过来,便知道东窗事发,私传他们武功的事犯了,这是找上门来了,也不必再瞒着了。   于是他又装成心无城府的样子,大咧咧的道:“冯师兄前一阵子过来求我,说大伙想跟我学拳。”   “扑哧!”玉儿笑了出来,摇头不已:“你真能说笑!”   她咯咯笑起来,转头对萧如雪道:“小姐,他还真敢说呢,冯师弟他们竟要跟他学拳,他们可是师兄,你是师弟啊!”   李慕禅皱眉,有些恼怒道:“玉儿师姐,我何时说过谎?!”   玉儿咯咯笑道:“你从前没说过,不能说你现在不能说呀,这事儿太可笑啦,谁能相信呀?”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爱信不信,反正就是这样,冯师兄过来求我,我抹不开面子,就答应啦。”   “那你教他们拳法啦?”玉儿抿嘴笑问。   “不错!”李慕禅点点头,道:“我自然不会藏私!”   ……   “哼,他们还真是出息!”罗明秋冷笑一声。   李慕禅摇头道:“我跟他们说过,罗师兄你教,我若再教的话,罗师兄会脸上无光,要发火的,但他们为了学好拳法都豁出去了,我也不能孬种,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发什么火!”罗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罗师兄宽宏大量,佩服佩服!”   罗明秋冷笑一声:“我不在乎我的面子,但我在乎诸位师弟的前途,你这么一弄,他们的小金刚拳法一下面目全非,将来他们怎么办?”   不等李慕禅说话,他接着道:“小金刚拳法是金刚门一切武功的根基,练不好小金刚拳法,一切都甭提,你这么干,是成心毁了他们的未来,……李师弟,你在干什么之间,一定要想清楚后果,甭脑袋一热胡来!”   李慕禅皱眉不耐烦的道:“罗师兄,我怎么毁了他们的未来了?我怎么没想清楚后果了?我就知道你要这样!”   罗明秋冷笑道:“你若知道后果,你怎么还能这么干,我辛辛苦苦教他们一年,结果却毁在你手上!”   李慕禅摇摇头,哼道:“你若不这样,我倒还想给罗师兄你留点儿脸面,既然你这么说,我倒要实话实说了!”   “好啊,那倒要听听李师弟你的实话,请说!”罗明秋不屑道。   玉儿与萧如雪对视一眼,笑眯眯的,看他们两个斗成一团,她们最是高兴,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呢。   李慕禅哼道:“照理说,罗师兄你练了这么多年的金刚门武功,这么久的小金刚拳法,应该明白小金刚拳法的奥妙所在,能培养内力,易筋锻骨!”   “我自然明白!”罗明秋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可罗师兄你教弟子们时,只想着让他们准确,一招一式不能差,却不想想,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罗明秋哼道。   李慕禅摇头:“算啦,跟你说不明白,你这么个教法,纯粹是误人子弟,学了你教的拳法,练上一年抵不上别人练一天!”   “你……!”罗明秋怒气腾的冲上来。   李慕禅淡淡道:“罗师兄,是不是不服气,要不,咱们就比试比试,不是新进的弟子嘛,咱们各挑出几个人,教上一个月,看谁教的弟子更胜一筹!”   罗明秋冷冷道:“你一个刚入门的,根本没资格教授弟子!”   李慕禅摇头不再多说,似是不屑一顾。   罗明秋死死瞪着他,双眼喷火,恨不得把他一掌劈了一般,萧如雪抿嘴笑一下:“罗师兄,吴师叔与何师叔找李师弟?”   “啊,对了,吴师叔与何师叔有请,走罢!”罗明秋深吸一口气。   ……   萧如雪笑道:“吴师叔与罗师叔找他,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错!”罗明秋缓缓点头。   “咱们也要去看看,不碍事吧?”萧如雪笑眯眯的问。   罗明秋勉强笑笑:“自然不要紧的,走吧。”   他轻轻一躬身,伸出手,风度极佳,李慕禅却逊色多多,直接往前头走,丝毫没有谦让。   罗明秋摇头笑了笑,没有多说,玉儿哼了一声,众人一块儿离开小院,到了下面第一层练武场,看到练武场上人们在练着小金刚拳法。   看到李慕禅他们出现,吴知善招招手:“无忌,过来!”   李慕禅忙过去,抱拳行礼:“吴长老,何长老。”   “你该叫师伯的。”吴知善抚髯微笑道,上下打量着他:“无忌啊,你师父不是说了吗,他教你武功,我教你读书,这几天怎么没见你过来找我呐?”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吴师伯,我……我给忘了,这几天一直忙着练功了,忘了这茬儿!”   吴知善点点头:“好吧,记住了,从明天开始过来!”   “这……,唉……,好吧!”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看得何怒川摇头:“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吴师兄学识超群,智慧过人,有他指点可是你的福气,还一脸的不情愿!”   李慕禅笑道:“何师伯,咱们是武林中人,读书做什么啊,练好了武功比什么都强!”   何怒川道:“不然不然!你就是武功练得再好,脑袋不好用也没用,会被人当刀使,耍得团团转,到最后死都不知道谁暗算的!”   “好吧,那我学就是了。”李慕禅道。   “真是……”何怒川摇头,指一下对面的众弟子:“他们的拳法是你教的?”   李慕禅昂然点头:“不错,是我教的!”   “你好大的胆子呀,一个刚入门的,才刚学,就教别人!”何怒川沉下脸来,冷冷哼道。   李慕禅道:“我看他们练得不对,在那里白费功夫,浪费大好年华,实在不忍心,就忍不住帮他们改了拳!”   “你怎么知道如何改?”何怒川问。   李慕禅笑道:“小金刚拳很妙的,一旦练对了会有反应,像这式迎头锤,若是拳头打出来,命门那里不跳,就是不对,跳了就对了。”   “唔,还真是呢。”何怒川马步一冲拳,慢慢停下了,笑着点头:“好好,真是难得,老夫练了这多年的小金刚拳,倒还没发现这个呢。”   ……   他随后细细的问,每一式都问得很仔细,李慕禅也不藏拙,把每一式都讲了一遍,清清楚楚,听得何怒川与吴知善眉飞色舞,罗明秋脸色变幻,萧如雪与玉儿目瞪口呆。   她们没想到小金刚拳还有这般玄妙在其中,自己只是照着拳法练,从没想这么多呢,如今被李慕禅一一剖析,恍然大悟,体会更深了一层。   两女望向李慕禅便露出敬佩神色,没想到他仅学了这么一阵子,就对小金刚拳有如此深刻体悟,真是天才!   十二式拳法,李慕禅一一讲完没用太久。   “唉……,人都说生而知之,天纵之才,老夫先前还不相信,现在可亲眼见到了,好个李无忌,好好!”何怒川感慨万千,拍拍李慕禅的肩膀:“宗师弟收了一个徒弟啊!”   李慕禅笑眯眯的,甚是得意。   萧如雪与玉儿原来对他极佩服,看到他这般模样,刚刚升起的崇敬顿时消散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罗明秋沉声道:“佩服,李师弟见识高超,我不如也!”   他虽然恼怒,却不能不承认,自己对小金刚拳法的体悟远不如李师弟,自叹不如,望尘莫及。   李慕禅笑道:“马马虎虎,不算什么,都是师父教得好!”   “宗师弟怕也没有这般深刻的体悟。”何怒川摇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他对小金刚拳法认识如此之深,利益于他强横的精神,故内视细致入微,而且为了传授冯金福他们,也冥思苦想,无形中加深了。   “吴师兄,这帮弟子算是有福气了。”何怒川看着众人练得起劲儿,摇头笑道:“他们不必像咱们那么下死功夫了!”   吴知善笑着点点头。   何怒川道:“吴师弟,依我看,让这小子来教新来的一批吧!”   吴知善想了想,笑道:“这得禀过掌门才成。”   何怒川道:“掌门一定会同意,而且,我觉得应该让那帮小子们都重新学一学小金刚拳法,重新扎一下根基!”   “咱们可拿不定主意,容掌门定夺吧。”吴知善道。   何怒川点点头,招招手:“无忌!”   李慕禅走上前凑过头:“何师伯?”   何怒川压低声音,轻声道:“小子,把你刚才讲的整理一下,编成一册,没问题吧?”   李慕禅怔了怔,点点头:“没问题啊。”   “那好,整理好了交给我,我去给掌门看看。”何怒川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好,我今天回去就办,……不过嘛,我不太会画画,写的字也丑,得找人帮忙。”   “好啊,想找谁尽管说!”何怒川满口答应。   李慕禅一指萧如雪与玉儿:“就让萧师姐与玉儿师姐帮我吧!”   “没问题!”何怒川拍胸脯点头。   他招招手:“小雪,玉儿,你们帮无忌一把!”   ……   说罢,他不等两女说话,便转身道:“吴师兄,咱们走罢,这帮小子争气,好好练,会成才的!”   吴知善点点头,拄着铁拐,呵呵笑道:“无忌,明天别忘了!”   李慕禅忙无奈的答应,罗明秋脸色自若,已经调整好了。   走了几步,何怒川才想起来,停步转身道:“明秋,你今后不必再教小金刚拳了,你还是先好好练练吧!”   “……是。”罗明秋涨红了脸。   吴知善摇摇头,这个何师弟,还是这么耿直,如此这般做法,可是让这两个弟子结下死仇!   他转身过来,呵呵笑道:“明秋啊,咱们武林之中达者为先,你的小金刚拳法确实不如无忌,你这个当师兄的可不能认输,应该更刻苦的努力,争取超越他,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而不是去争什么意气脸面,一切以实力为尊,而不是别的,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是,吴师叔,我明白的!”罗明秋重重点头,扫一眼李慕禅。   吴知善点点头:“这就好,我就怕你想法走上极端,偏了正道,日后出了咱们金刚门,你还会遇上无数的强手,比无忌更强,你需得摆正心境,才能不断的超越,最终达到顶峰。”   “是,吴师叔!”罗明秋深深点头。   他颇受触动,原本在萧如雪跟前丢脸,他对李慕禅极愤恨,如今经吴知善这般一开解,他顿时生出无穷的斗志来,反而不那么恨李慕禅了。   李慕禅回了小院,萧如雪与玉儿也跟着一块儿回来,追问要帮什么忙,李慕禅便说了。   玉儿恨恨道:“又是这般事,你辈份最低,还偏充大爷,要我伺候,要我帮忙,真是气死人啦!”   她虽是萧如雪的丫环,但从小一块儿长大,掌门当成女儿一般养大,虽名份是主仆,无异于姐妹,她也没把自己当丫环看。   李慕禅笑道:“我的字丑,又不会画画,就有劳玉儿师姐与萧师姐了!”   “没什么的,能制成册子传下去,功德无量!”萧如雪道。   玉儿道:“好吧好吧,那现在就开始,我去研墨!”   ……   她很快研好了墨,然后拿了两支笔,她与萧如雪一人一支,李慕禅开始讲解,两人记录,一个人写字,一个人绘画。   萧如雪画功极佳,画起人来栩栩如生,看得李慕禅赞叹不已。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通力合作,终于完成了这册小金刚拳秘录。   小金刚拳秘录这几个字是玉儿起的,觉得这本小册子当得起秘录两个字,实是珍宝,要好好珍藏的,不能泄于外人。   写完之后,李慕禅便送到了何怒川手上,何怒川翻过之后,赞叹不已,直接起身去见掌门。   李慕禅回了自己的小院,接着练功。   萧如雪与玉儿她们离开了小院,第二天清晨,萧如雪便带来一个消息:从今之后,小金刚拳的传授就由李慕禅负责了。   李慕禅吃了一惊,忙摇头不已:“不成的,我哪有时间,我所有的时间都要练功,更何况还在还要去吴师伯那里读书。”   玉儿幸灾乐祸的道:“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你既是金刚门的弟子,掌门发话你能不听吗?”   李慕禅皱眉道:“掌门一定弄错啦,我才刚入门呐,怎么服众?”   萧如雪笑眯眯的道:“行啦,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这可是何师叔磨破了嘴皮子帮你争取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何师叔给我找这麻烦做甚!”   萧如雪冷哼道:“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呢!……你难道不知道这好处?”   李慕禅摇头:“有什么好处?”   “你代传小金刚拳,那你是什么地位?……再者,你将来在众弟子中说话,有人敢不听吗?”萧如雪哼道。   玉儿撇撇嘴:“就是,这是给你培植势力的机会呢,只要有足够多的弟子支持你,将来说不定还能当掌门呢!”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掌门?我可不稀罕,我只喜欢练功,当掌门有什么乐趣,又累又烦!”   玉儿哼道:“你们男人不都追求那种一呼百应,掌握别人命运那种权力吗?”   李慕禅摇摇头:“这些都是虚的,只要武功足够强,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怕在乎!”   “世事艰难,哪有那么容易!”萧如雪摇头。   李慕禅笑起来:“世事艰难,萧师姐你还懂得这个?”   萧如雪道:“我怎么会不懂?李师弟,这是个好机会,莫要放弃了!”   李慕禅哼了一声:“玉儿师姐不是说,将来的掌门是萧师兄的吗,怎么反而鼓励我,是不是想看我被萧师兄打?”   “咯咯……”玉儿抿嘴娇笑起来:“臭小子,你还真是机灵呢!”   第666章 化龙   李慕禅懒洋洋一笑:“好啊,我倒要见识一下萧师兄的厉害。”   “臭小子自不量力,萧师兄那是在战场上拼搏,苦修,武功可不是罗师兄戚师兄能比的!”玉儿撇撇嘴。   李慕禅傲然一笑,不再多言。   玉儿撇撇嘴瞪他一眼,随即咯咯笑起来:“小姐,臭小子的主意不错,那秘录上写着咱们的名字,掌门如何说得呀?”   萧如雪嫣然笑道:“李无忌口述,萧如雪萧玉儿笔录,嘿,爹他看了说是胡闹,却也没多说。”   李慕禅笑道:“咱们三个出名啦,将来咱们不在之后,后代弟子看这本秘录时,会知道有咱们三人。”   “是啊是啊。”玉儿兴奋的点头。   萧如雪笑道:“净想着好事。”   李慕禅摇摇头:“萧师姐,这可不是玩笑。”   玉儿眉开眼笑,搓着手兴奋道:“小姐,臭小子,将来每一个入门弟子都会知道咱们,佩服咱们,多厉害呀,咯咯……”   李慕禅想了想,道:“这本秘录不成,要弄,咱们应该弄成石碑,或者铁板,将秘录刻到上面,供历代弟子学习瞻仰!”   “好主意啊!”玉儿兴奋的拍手。   萧如雪想了想:“得先问过爹,他说不定不想让秘录公之于世呢。”   “这点儿心胸掌门还是有的吧?小金刚拳法虽然精妙,但总要传给弟子们的吧?”李慕禅皱眉道。   “臭小子你懂什么,爹自有别的考虑!”萧如雪顿时没好气的娇叱。   李慕禅撇撇嘴,不耐烦的道:“想这想那,什么事也别想干成,咱们先把事做了再说!”   “小姐,李师弟说得有理!”玉儿蠢蠢欲动,忙兴奋的点头。   萧如雪想了想:“你们两个胆大包天!……好吧,试试看!”   她也抿嘴笑起来,呆在山上确实无赖烦闷,这李师弟虽然粗鲁无礼,胆大妄为,但跟在他身边确实刺激有趣。   李慕禅想了想,道:“咱们要找十二块石碑,然后打磨一下,再在上面雕好了十二式小金刚拳法。”   李慕禅又摇摇头:“可惜我的功力不足,否则,直接用手指最好,金刚指力,咱们金刚门有这门指法吗?”   “没呢。”玉儿摇头,哼道:“指力有什么用呀,咱们都有拳法或掌法的!”   萧如雪想了想:“金刚剑里倒有两路指法,但那也是剑诀,不能算是纯正的指法。”   李慕禅道:“那就好,有运力的法门,咱们就能用手指刻石碑,萧师姐,你的功力最高,能做到吗?”   萧如雪轻轻点头:“嗯,可以。”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练功,萧如雪与玉儿又到了,她们都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身形凹凸有致。   衣衫颜色是黑的,在远处看不太清楚,但到了近处却能感受到两女勃勃的青春气息与惊人的诱惑力。   李慕禅停下练功,满不在乎的扫了两女一眼,又离开了,面色如常:“你们怎么换了这么一身?”   玉儿道:“少废话,快去换衣裳,耐脏的,咱们要去弄石头!”   李慕禅道:“去哪里?”   “那边有个山谷,都是石头,咱们去那里一定能找到。”   李慕禅点点头,回屋也换了一身黑,三人站在一起,齐一色黑衣,他笑了起来:“咱们就叫黑风三煞算啦!”   “咯咯,黑风三煞,这个名号有趣,很威风!”玉儿顿时笑起来,扭头道:“小姐,你说呢。”   “太俗。”萧如雪哼道,斜了李慕禅一眼;“李师弟,你就不能取个像样的,别这么浅俗。”   李慕禅歪头想了想:“黑鹰三侠?”   萧如雪摇头不已:“算啦算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让你取名号是太难为你了,还是我想一个吧。”   “小姐,我觉得黑风三煞挺好的呀!”玉儿道。   李慕禅忙点头:“是啊是啊,挺威风的!”   “小姐,咱们就用这个吧!”玉儿道。   萧如雪瞪了她一眼:“我才不要这么俗的名号呢,让爹听到了,或者让大哥知道了,还不笑死?”   玉儿忙嘻嘻笑道:“他们不会知道呀,咱们将来闯荡武林,就用这个名号,不用真名字!”   李慕禅道:“就用这个了,三个人,两个人同意,另一个人不能反对!”   “就是就是,小姐,就听咱们一回吧!”玉儿忙点头。   萧如雪瞪着她,慢慢伸出双手,娇嗔道:“你这个叛徒,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她扑向玉儿,玉儿惊叫一声往后躲,两人在小院里追逐起来,你追我赶,笑声不绝。   李慕禅煞风景的打断二人,大声道:“你们还去不去啦,别耽搁功夫,我还要练功呢!”   两女停下,狠狠白他一眼,这个臭师弟太不解风情,煞风景最拿手。   “走吧走吧!”萧如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   三人下了山,往旁边转去,然后经过了一条山脉,两女都有轻功在身,身形飘飘,李慕禅大步流星。   过了一会儿,两女便落了他一大截,然后停下来等他,看他大步流星急匆匆往前跑,玉儿得意的咯咯娇笑,萧如雪也笑吟吟的斜睨他。   李慕禅奔到两女跟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无奈的道:“两位师姐,不能这样吧,你们会轻功,我可还没学呢!”   “小姐,咱们传他轻功心法吧,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那边呢!”玉儿转头笑道。   萧如雪点点头:“好吧。”   自从有了小金刚拳秘录,李慕禅成为小金刚拳教习,他的地位就陡的提升,不仅仅是嫡传弟子,还是核心。   “你想学什么轻功心法?”她扭头问李慕禅。   她一袭黑色劲装,多了几分勃勃英气,刚健婀娜,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这般笑眯眯的说话,更是诱惑人。   李慕禅忙问:“都有什么心法?”   “咱们金刚门的轻功心法有四种,不过你现在的内力,能施展的也就两种吧,金刚无影,金刚无痕两种。”萧如雪道。   李慕禅听了听,笑道:“金刚无影,是不是快,无痕是不是轻?”   “还算有几分悟性,我发现你这家伙别的事笨,唯独对于武功聪明,举一反三,不错不错!”萧如雪赞叹着点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那我都想学!”   “好吧,都练了也没什么坏处。”萧如雪点头,直接传了几句口诀,把运功路线讲了一番,颇为简洁。   李慕禅仔细听了,点头不已。   一会儿功夫便讲完了两种心法,萧如雪道:“你如今的内力粗浅,虽然不能太快,但总比你这般跑着快,一边走一边练吧!”   李慕禅点点头,闭上眼睛半晌,忽然身形一闪,宛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在两丈外停住,踉跄几步,满脸兴奋之色。   他随即又一闪,再次射了出去,转眼功夫到了十几丈外,然后一直不停的飞速奔驰,身形变小了。   两女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玉儿赞叹道:“真是气人了,这么快就练会了金刚无影!我当初可是练了好几天呢!”   萧如雪摇摇头,当初她练这轻功也花了两三天功夫才入门,真正能够无所阻碍的施展,需要一个多月的磨练,内力的操纵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一点儿误差,就会影响身体平衡。   ……   三人很快到了一个山谷,周围全是石头,光秃秃的没有树林,甚至练野草都没有,整座山仿佛是一块儿石头,黑漆漆,光秃秃,看着极奇怪。   李慕禅抬头看看天,这座山就像是天外的一块儿陨石落下来。   “这是什么山?”李慕禅问。   “哪有什么名字呀,这么小的山,又光秃秃的,都说这里不太吉祥,不能靠近的呢。”玉儿撇撇嘴,显然不屑一顾。   李慕禅摇摇头:“好一座童山!”   萧如雪道:“据说这里的土有毒,所以树不长,但我曾拿回去试过,并没有毒,纯粹是人们乱想。”   李慕禅笑道:“这座山确实有古怪,咱们就从这里弄石头?”   萧如雪道:“不错,这里的石头格外坚硬,便是用一般的宝剑削也削不动,若是做成了石碑,足以经历百年不朽!”   “好,这个主意好。”李慕禅点头不已,他加快速度到了近前,伸手捡起一块儿石头来,入手顿时一沉。   看这模样好像是铁矿,但李慕禅也明白,绝不是铁矿,否则也不会这时候没人开踩了。   “看着像是铁矿,里面并没有铁。”萧如雪看他低头打量这块儿石头,淡淡说道:“我曾去山下的铁匠那里问过,并不是铁。”   李慕禅隐隐觉得该是玄铁,但既然铁匠说不是铁,那显然不是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些自己不认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他道:“那咱们就赶紧弄吧,我还要回去练功!”   “练功练功!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练功!”玉儿撇嘴哼道:“你这么个练法,早晚得把自己累死!”   李慕禅咧咧嘴:“那就不劳你费心啦,真的累了我不会睡觉啊?!”   “你睡觉也在练功,这纯粹是折磨自己嘛,你真是不正常!”玉儿哼了一声,弯腰也捡起一块儿石头,用力一掷,迅如雷电般射出。   “砰”一声闷响,打到了对面的石壁上,却没有碎。   李慕禅用力一捏手上的石头,却没什么动静,赞叹道:“真是结实,还是萧师姐的眼光好!不过这怎么弄下来?”   “我有此剑!”萧如雪轻轻一抽,腰间亮起一道寒光。   这是一柄短剑,约有三尺,轻盈优美,看起来雪亮盈盈,一点儿没有杀气,漂亮得不得了。   “好剑啊!”李慕禅赞叹道,他感觉敏锐,森森寒气蓄而不发,端是难得之极,这铸剑之人的手艺端是精绝。   ……   萧如雪抿嘴傲然道:“此乃南宫大师亲手所铸的青霞剑!”   玉儿咯咯笑道:“臭小子,让你长长见识!”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青丝,拿到剑上,然后松开手,青丝飘飘而下,轻快的掠过剑身,毫无停滞。   到了地上,一根青丝变成了两根。   “吹毛断发,这就是吹毛断发!”玉儿抿嘴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没露出惊奇神色,道:“好吧,那就用这柄剑来割石头?”   看他这般表情,玉儿大是失望,哼道:“没这剑,一般的剑根本破不开这些石头的!”   李慕禅忙道:“好吧好吧,那赶紧的吧,我想赶紧回去!”   玉儿白了他一眼,扭头道:“小姐,我来吧,咱们要多大小的石碑?”   “李师弟,你说呢?”萧如雪盈盈眼波投过来。   李慕禅道:“与真人一般大小最好!”   “唔,那好吧,看我的!”玉儿接过萧如雪的青霞剑,轻飘飘到了山壁下,寒光闪动起来。   一片寒光如银花绽放,搅得漫天银光四散,夹杂着黑乎乎的粉末,转眼功夫停下,玉儿飘身回来。   “小姐,青霞剑!”她把剑还给萧如雪。   李慕禅走上前,一块儿块儿两米来高,一米来长的石碑摆在地上,整齐一排,恰好十二块儿。   李慕禅弯腰伸手一抱,然后发到肩膀上,转头道:“萧师姐,玉儿师姐,帮我一把!”   玉儿跑上前,拍拍他肩膀:“好小子,真是一把力气,力大无穷还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李慕禅无奈道:“我负责把它们扛回去,两位师姐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好师弟,真是乖巧!”玉儿又拍拍他肩膀,笑靥如花。   萧如雪也过来帮忙,两人一起把石碑抬起来,送到他肩膀上,看着颇为轻巧,并不显出吃力之态。   两人年纪虽小,内力却不浅,这样也没什么,李慕禅不露讶异神情,转身便走,还施展着轻功。   看他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玉儿笑道:“这臭小子一把子力气,真是气人呢!”   两人即使施展出内力,还不如他的力气大,搬着这块儿石头也觉得吃力,只是没显露出来罢了。   他一个人扛着两块儿,却轻巧自如,真是气人。   ……   李慕禅来回几趟,把十二块儿石碑扛到了自己院里,下一步是要雕刻,这一下可难住了三人。   他们虽可以用青霞剑雕刻,却觉得不够威风,若是后世的诸弟子看了,一定觉得他们内力不深,哪有以指力雕成好?   若是一般的石头,凭着萧如雪的内力,足以洞穿,但他们这十二块儿石碑材质奇异,坚硬非常,她的指力根本刺不破,留不下痕迹。   李慕禅最终想了一个主意:“这样罢,萧师姐,玉儿师姐,你们把内力送到我体内,我来施展金刚剑!”   “你——?”两女好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道:“据师父说,我的经脉天生就比别人宽广厚实,修炼内力进境会极快,你们的内力给我,想必能成。”   “我看看你的修为。”萧如雪道。   三人此时正坐在小亭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李慕禅伸过手去,萧如雪葱指搭上他手腕,一道内力钻了进去,随后放开手腕,惊奇的打量着他:“好,果然不愧奇才!”   玉儿忙道:“我来我来,我也看看!”   她伸手去搭李慕禅的手腕,李慕禅也由得她,随后她也惊奇的道:“好个臭小子,果然不错嘛!”   李慕禅修为进境极快,一日修炼抵得上别人十日,丹田的内力已经颇具规模了,虽不算高手,但他不过才修炼半个月而已。   “这个主意倒也不错。”萧如雪道:“我刚才看了你的经脉,确实宽阔,胜过咱们很多!”   一旦经脉宽阔,便能容纳更多的内力流转,就像马路一般,一般人的经脉宽度与其修为一块儿增长,内力流转会拓宽经脉。   李慕禅的经脉远胜一般人,这并不会惹人怀疑,毕竟人生来有异,就像聪明与蠢笨,个高与个矮。   萧如雪点点头:“那好,我便传你金刚剑,不过只传你两路,涉及指法的。”   她先前已经传了轻功心法,此时也没犹豫,低声把金刚剑的两路传给他,一边说一边讲解。   李慕禅很快学会了,然后施展了一番,两女也没觉得太过奇异。   一个时辰后,李慕禅已经能够熟练自如的施展,玉儿找了一块儿寻常的石板,让他练一练手。   然后,她又把手搭到李慕禅背心,度入内力,李慕禅借助她的内力运指,写了几个扭扭歪歪的大字。   两女看得摇头不已,李慕禅的字太丑,就像三岁小孩刚学字。   ……   她们不满意,又逼着李慕禅练字,要先把字练好了,再刻石碑,否则字太丑了,让后人耻笑,自己跟着一块儿丢脸。   于是这件事便搁置下来,两女每天过来之后,都要督促他练字,每次都惹得李慕禅好大不高兴,觉得耽搁了他的时间。   而且,他的武学天武在练字上一点儿不见,反而比一般人更笨,练了十来天,竟没有一点儿进展,惹得两女娇嗔不已。   李慕禅后来索性不练了,无论两女如何说,都摇头坚决不练,最终萧如雪答应帮他说情,推了吴长老那里的功课,先不学读书。   李慕禅最终才答应,于是接着练字,进展不太大,但总算有一点儿进步,惹得两女称赞不已。   她们如今得哄着他,怕他再撂挑子,万一真的不练了,那一笔丑字可不能见人,也不能制成石碑了。   一个月时间匆匆过去,自从那天给冯金福一帮人改过拳后,他一直没再去,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小金刚拳与金刚拳。   其余时间或是练金刚化虹经,还有在两女的监督下练字,睡觉时练观天人神照经,时间排得密密麻麻,没有一点儿空闲,一幅练功狂人的模样。   萧如雪求情,掌门倒是可以让他暂时休息,不必去教弟子们小金刚拳法,有了那本小金刚拳秘录,别的弟子也可以。   这件差使改成了戚平安,他学了秘录,然后转授给新入门的弟子们。   这天傍晚时分,两女离开了,李慕禅一个人正在练小金刚拳,忽然门“砰砰砰”的响起来。   李慕禅一听这声音急骤,忙上前去拉开门,却见玉儿急匆匆的道:“快走快走,你师父受伤啦!”   她说着便扯起李慕禅的胳膊往外拉,李慕禅顺势往外,急忙问:“我师父受伤了?”   玉儿忙点头:“是啊,受的挺重的伤,正在大厅里呢!”   李慕禅脸色微变,忙挣开她的手,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转眼功夫到了大厅外面,厅外有两个黄衫青年守着,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   李慕禅毫不在乎的往里冲,一个黄衫青年想横身相拦,对面一个忙摆摆手,给他使眼色,示意不要拦。   这黄衫青年虽不解,却迟疑了一下,李慕禅如风般冲进去了。   “师父!”李慕禅一进大厅,便见宗铉正躺在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的榻上,脸色焦黄,气息微弱。   他大惊失色,忙上前:“师父?”   ……   一个双眼炯炯,头发根根竖起的中年人正伸手抵在宗铉胸口,一动不动的运功,李慕禅认了出来是掌门萧肃。   他忙行一礼:“掌门师伯,我师父他?”   萧肃微垂眼帘运功,没理会他,宗铉已经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旁边还有几个脸色阴沉的长老,何怒川招招手,沉声道:“无忌你过来,别打扰掌门运功疗伤!”   吴知善抚髯沉吟,若有所思,似是神游天外,没有看到他进来。   李慕禅到了何怒川身边:“何师伯,我师父他怎么回事?不要紧吧?”   虽说与宗铉相处时间不长,李慕禅仍能感受到宗铉的关切,虽然阴沉着脸,对自己却极好。   何怒川摇头道:“你师父这次栽了个大跟头,受的伤极重,若不是他,换了个人,怕是回不来啦!”   李慕禅皱眉:“我师父武功高强,什么人下的手?”   何怒川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要等你师父醒过来问问,……放心吧,掌门亲自出手,你师父性命无忧!”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慢慢点头。   他转头看看四周,没见到玉儿与萧如雪的踪影,看来她们是知道了消息,偷偷去报给自己知道。   大厅里无声无息,一共五位长老,都沉着脸坐着一言不发,气氛压抑。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萧肃慢慢收手,睁开了眼睛,李慕禅殷切盯着他,何怒川问道:“怎么样,大师兄?”   萧肃一袭锦袍,五官冷峻而坚毅,给人极坚硬之感,目光锐利如剑,隐隐闪过一丝丝金芒。   “还好,这一次真是悬!”萧肃摇摇头叹息一声。   何怒川哼道:“谁伤的宗师弟?”   萧肃道:“看他的伤势应该是大开碑手,差点儿碎了宗师弟的心,还好宗师弟修为深厚,勉强挡住了。”   “大开碑手,狂沙门?!”何怒川皱眉,哼道:“宗师弟怎么惹上了他们?……这次下山宗师弟是干什么?”   萧肃望向吴知善,吴知善叹了口气,抚髯道:“听说甘北附近出了一枚化龙果……”   “化龙果?”何怒川讶然,道:“可增长功力的化龙果?”   “不错。”吴知善点点头。   何怒川不解的道:“要那东西干什么,虽能增长几年功力,但毕竟不纯,对咱们来说没什么用吧。”   “宗师弟是给无忌的。”吴知善看一眼李慕禅。   ……   “哦,那难怪了!”何怒川恍然大悟。   李慕禅不解的道:“吴师伯,化龙果是什么东西?”   “化龙果嘛,是天地奇珍,对于一般人来说,服下之后不过延年益寿,对于咱们武林中人却可增长功力。”何怒川道。   李慕禅道:“能增多少年功力?”   “这个嘛,也不一定,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能增强一两年,有的可以增强十来年。”何怒川道。   李慕禅皱眉道:“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会有很多人抢吧?”   何怒川点头:“虽说咱们不太看得上眼,内力嘛还是要一步一步修炼,投机取巧不成,再说,它也有幅作用,骤然增长那么多内力,对经脉是一种损害,但一般人却顾不得,外面的人都抢疯了,……此果可遇而不可求,好像十五年前出现过一个,但想凭它造就绝顶高手却不太可能。”   李慕禅叹道:“师父是为了我去抢这化龙果?”   吴知善点点头,叹道:“宗师弟说,你体质奇异,天生经脉宽阔,最宜服用这化龙果,便想抢来。”   第667章 增功   李慕禅点点头,默然不语。   吴知善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多说,何怒川道:“宗师弟一片苦心呐,不过怎么会被狂沙门的人打伤了?”   他正说着话,李慕禅忽然道:“师父!”   他一步冲到了宗铉身边,忙道:“师父?”   宗铉慢慢睁开了眼睛,打量一眼周围,最终落在李慕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回来了?”   李慕禅忙道:“师父,你回来啦,你哪里不舒服吗?”   宗铉露出一丝苦笑:“能活着就不错了,浑身都不舒服,好啦,别学小女儿态,莫要哭。”   李慕禅重重点头,随即冷冷道:“师父,谁打伤了你?”   宗铉叹了口气:“唉……,这次是大意了,差点儿阴沟里翻了船……”   吴知善道:“无忌,别急着问这些,还是先让你师父喝点儿水,好好休息一下再说话。”   李慕禅忙点头,有些脸红,玉儿却婀娜而来,手上捧了一碗粥,脆声道:“掌门,粥来啦。”   “给宗师弟送去。”萧肃摆摆手。   玉儿应了一声,到了李慕禅身边,拿胳膊肘碰了碰他,李慕禅忙伸手接过了,要喂宗铉喝粥,却被宗铉拨开了手:“我还没死呢,能自己喝!”   他吃力的想起来,李慕禅忙把粥递给玉儿,伸手扶他坐起来,可惜没有能垫腰的,只能扶着他坐住。   玉儿把粥递过来,笑眯眯的道:“宗长老,你吉人天相,可算没事啦!”   宗铉露出一丝笑意:“小丫头,我还没活够呢,怎么会有事。”   玉儿送上粥,道:“这一阵子李师弟一直念叨着你呢,怎么一直不回来,这回终于有着落了。”   宗铉接过了粥,慢慢喝起来,萧肃沉声道:“大开碑手,宗师弟,狂沙门哪个家伙下的手?”   “黄一风。”宗铉叹道:“没想到这一阵子没见,他的大开碑手终于练成了,威力确实不俗。”   “黄一风?”萧肃皱眉道:“他重新下山了?”   “嗯,都说他疯了,他现在却好了。”宗铉摇摇头:“我看是得了什么奇遇,不但治好了走火入魔,反而更胜从前一筹。”   萧肃哼道:“他们也去抢化龙果?”   “嗯。”宗铉点点头,笑了笑:“好像狂沙门也收了一位天才弟子,听黄一风的口气,好像这少年资质极高,说不出五年,定能胜过铁石。”   “嘿!”萧肃冷笑一声,摇摇头:“好大的口气!”   ……   萧铁石乃是年青一代弟子第一人,武功高强,行事沉稳缜密,其实是下一任掌门人选,也是萧肃的骄傲。   金刚门的武功修威力宏大,但修炼起来极难,进境也慢,年青一代弟子反而不如其余四派,但金刚门的武功越到后威力越强,又胜过其余四派。   宗铉这般年纪轻轻便扬名天下,可谓是异数,是金刚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当世闻名。   “化龙果得到了?”萧肃哼了一声,摇头道:“你啊,对你这弟子倒有信心,化龙果这东西又算什么好东西了?”   宗铉笑道:“对别人来说化龙果不是好东西,有遗患,对无忌却没事,他用这个最好不过,咱们金刚门又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何必冒这个险,我好好苦练就是了!”   宗铉放下粥碗笑道:“你天生经脉宽阔,最适合吃这个东西,要是慢慢苦练就太可惜了。”   李慕禅道:“万一师父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宗铉笑了笑,傲然道:“在这武林之中,能威胁到为师性命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没什么怕的。”   “行啦宗师弟,就别吹牛了,你这次不差点儿阴沟里翻船!”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道:“宗师弟也会吃亏,还真是罕得一见呐!”   宗铉阴沉下脸来:“狂沙门,嘿嘿!”   “不是只有黄一风一个人吧?”吴知善问。   “嗯,狂沙门一共六人,好像故意为了伏击我的。”宗铉阴着脸哼道,冷笑一声:“他们也没讨得好,被我杀了两个。”   “杀得好!”萧肃点点头,哼道:“狂沙门胆子又肥起来了,看来要好好煞一煞他们的威风才成!”   “估计是因为黄一风的武功大进。”宗铉道。   吴知善道:“掌门,先不急着报仇,先记下就是,待打探清楚了不迟,防备他们再设下陷井。”   “嗯,我会派人好好打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肃点点头。   宗铉道:“掌门师兄,我不要紧了,只要好好回去调养一阵即可,你给我服了九阳金丹了吧?”   “嗯,你刚才受的伤太重,只有九阳金丹才能救回来。”萧肃点点头,微笑道:“你不必多说,你的命比九阳金阳贵得多!”   “唉……,这次是我大意了!”宗铉摇头叹了口气,道:“无忌,扶我回去吧,我要好好调息。”   李慕禅应一声,慢慢扶着他下来,然后回到宗铉的小院。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呆在宗铉的小院内,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过有专门的丫环照顾,他帮不上什么忙。   宗铉这几天也一直闭关疗伤,很少醒过来,李慕禅也没能说什么话,便不停的练功打发时间。   萧如雪院内,两人正坐在小亭里,怔怔看着外面的鲜花,阳光照在花上,明媚而清亮,这一片花海美丽之极。   但两人如今却有些无聊,懒洋洋的看着花儿,一言不发,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被霜打了的花。   “唉……,真无聊啊……”玉儿胳膊支着下颌,唉声叹气:“一点儿没意思,小姐——!”   萧如雪哼道:“你唤我有什么用,我哪有什么有趣的事。”   “李师弟怎么还在他师父那里啊,他在那儿干什么,笨手笨脚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打扰宗长老疗伤!”玉儿抱怨道。   两人都穿着鹅黄罗衫,皎洁秀美。   “他总不能不在。”萧如雪淡淡道。   玉儿哼道:“照我说,他该自己呆着,好好的练功,甭去打扰宗长老!”   萧如雪没好气的道:“行啦,行啦,你甭乱说话,……你不就是因为不能跟他玩儿,所以无聊嘛!”   “唉……,是呀。”玉儿又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跟他在一起嘛,他也忒可恨,让人牙根直痒,但没他在嘛,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些无聊,是不是,小姐?”   “嗯,他说话干事都出人意表,确实不无聊。”萧如雪点点头。   玉儿忽然精神一振,双眼奕奕放光,拍手笑道:“小姐,我有一个主意!……要不咱们一块儿去找他?”   “去宗长老那里?”萧如雪问。   “是呀是呀,反正宗长老也在疗伤,他不知道的。”玉儿忙点头。   萧如雪想了想,摇摇头:“不成,还是算了吧。”   “小姐,难道你就打算这么无聊下去吗?”玉儿气愤的道。   萧如雪道:“死丫头,咱们不找他,照样有趣,去练武场,咱们看戚师兄传授弟子们练拳!”   “唉……,好吧。”玉儿无奈的点点头。   两人到了上层的练武场,但见一百多弟子在练拳,声势惊人,却是都在练着小金刚拳,他们原本都开始练大金刚拳了。   这一阵子,金刚门内的弟子们重学小金刚拳法,由戚平安教授,红红火火煞是热闹。   看到她们过来,戚平安只是笑笑,没有理会。   ……   两女也没过去,只是在一旁看,过了一会儿,便摇摇头,他们这些人的小金刚拳法火候还差得远呐,比起李慕禅来,实在相差甚远,甚至比起两人来也远远不如。   她们两人一直与李慕禅切磋,不知不觉中,把小金刚拳法练得精熟无比,火候极深,深得小金刚拳法的三昧。   一直与李慕禅切磋,所以没觉得什么,如今再看别人练小金刚拳法,一下便看出种种不是来,眼界不自觉的抬高。   玉儿低声道:“小姐,他们练得好不好?”   萧如雪瞥了她一眼,摇摇头,却示意不要多说话,她可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她虽是小公主,却也知道维护别人的面子。   过了一会儿,两人看戚平安教得专注,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心下却颇为失望,觉得这般教小金刚拳,他们还是练得不成。   “玉儿,咱们要加紧刻石碑啊。”萧如雪走出练武场后,感叹了一句。   玉儿无奈道:“我也想呀,可那臭家伙磨蹭,一直没把字练好!”   萧如雪皱眉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啊?”玉儿忙问。   萧如雪抿嘴笑道:“我可以先用笔把字写上去,然后让他照着用手指刻,这样总可以吧?”   “好主意呀!”玉儿顿时拍巴掌,兴奋道:“这样就不用他去练字了!”   “不错。”萧如雪摇摇头,叹道:“要是早有这主意,也不必磨蹭这么久了,这一磨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成。”   玉儿感叹道:“是呀,也不知道宗长老什么时候能好,……这个家伙,宗长老不好,他是不会回自己的小院的。”   “宗长老用了九阳金丹,不会有事的。”萧如雪道。   玉儿道:“咱们金刚门还有几颗九阳金丹呀?”   萧如雪想了想:“还有两颗吧,大哥那里有一颗,也不知用没用,爹那里还有一颗。”   “用完一颗少一颗,这一次掌门也是逼急了。”玉儿道,撇撇嘴:“要是有九阳金丹的法子应好啦!”   “是啊,可惜丹方早就失传了。”萧如雪摇头叹息。   玉儿迟疑一下,不死心的道:“小姐,咱们还是去找李师弟吧,跟他说说,快把石碑刻出来!”   “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萧如雪白她一眼。   ……   李慕禅正在练金刚拳,周身劲力四溢,花园里的花跟着起伏,他正在宗铉的后花园里。   练武场位于花圃之中,周围都是花,李慕禅却觉得不太习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花给踩了。   不过这里的花虽多,香气却并不浓郁,反而淡而不俗,清雅宜人,沁人心脾,闻着这丝丝香气练功格外有精神。   李慕禅上午练完了小金刚拳,下午正在练金刚拳,这金刚拳的威力更胜一筹,练起来虎虎生风,阳刚十足。   不过这金刚拳也有一个特点,就是以力破巧,金刚门的武功皆是如此,即使他看过萧如雪施展过的金刚剑法,其实是以掌法施展剑法,虽然繁复无比,却也算不得精妙绝伦。   金刚门的武功关键就是内力,其独特的运劲手法才是金刚门武功之精华所在,威力所凝,学会了金刚门的招式没什么用,没有运劲之法,无异于花架子,便是练得再熟也没一点儿威力。   而运劲的技巧,对于一般人来说极劲,需要仔细体会,人们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并不准确,像是有一层东西隔着,很难无所滞碍的感觉到。   李慕禅却不同,一者他对身体之敏感远胜常人,再者他对劲力的运用也极外有心得,当初的斗转星移之法,他用得极熟。   他修炼金刚门的武功,如鱼得水,他对招式不算的有天赋,但对内力的运用却极易上手,远胜常人,学金刚门的武功最适合不过。   这套金刚拳,在他使来,威力已然惊人,随着动作的展开,霍霍的风声隐隐响起,拳头似乎附了一层内力。   这一阵子的金刚化虹经,他进境也极快,精神强弱决定了修炼的效率,他修炼一个时辰下来,内力氤氲,虽不如虚空引气术,也远胜打坐调息。   他正练得入佳境中,忽然传来脚步声,李慕禅转头望去,见到宗铉缓步而来,脸色红润。   李慕禅忙出了花圃,上前抱拳道:“师父,你好了?”   宗铉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啦!”   他伸伸胳膊,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笑道:“再不出来,我这身子骨都要生锈了,怎么样,咱们师徒切磋一下?”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伤真好了?我可不想欺负一个受伤的!”   “哟,小子好大的口气,为师纵使受伤,收拾你还不是手到擒来?少废话,来罢!”他一招手,探掌便拍。   李慕禅撤一步,逆向捣拳出来,两人拳掌相交,“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踉跄后退两步,宗铉也退了一步。   ……   “好小子呀,内力大有进境!”宗铉赞叹一声,再次抢攻,满天掌影霍霍,把李慕禅笼罩当中。   李慕禅沉着冷静的应战,一拳一脚一板一眼,每一招使得都是金刚拳,偶尔有小金刚拳法,但使得恰到好处,能够避过金刚剑法。   以掌为剑,金刚剑法委实凌厉非常,虽然宗铉没用内力,却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慕禅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能看到金刚剑法中的破绽,若是宗铉用内力,这些破绽不算是破绽,反而是厉害的杀着。   但他不用内力,这些破绽便成了破绽,李慕禅可以利用,所以能在繁复而精妙的金刚剑法下支撑下来。   一会儿功夫,师徒二人过了一百来招,李慕禅看宗铉神色如常,气息平稳,丝毫没有大病初愈之像,放下心来。   转眼功夫又过了一百来招,两人招式越来越快,几乎到了反应不及之境,纯粹是下意识的战斗。   李慕禅精神强横,反应快,倒仍能沉着应战,宗铉却觉得有些吃力,但看到李慕禅如此沉静,却是大喜过望,这个弟子果然天赋异禀,与常人截然不同,有莫大的潜力,这一次去夺化龙果还真是做对了。   “好吧,住手!”他忽然往后一跳,摆摆手:“今天且到这里,你的拳法练得不错啦,我该传你大金刚拳了。”   李慕禅道:“师父,我不急的,贪多嚼不烂,我想把金刚拳再好好练一阵子,总觉得很精妙的。”   “唔,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为师也能放心了。”宗铉点点头。   李慕禅道:“师父,你何必去抢那化龙果呢,我觉得我练内力很快,金刚化虹经真是厉害得很!”   “是么?”宗铉笑问,伸手道:“过来我看看你的内力练到什么境地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待接过李慕禅手腕,探了一下,顿时一怔,上下打量了李慕禅几眼。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   宗铉点头叹道:“好快的进境!”   李慕禅咧着嘴呵呵笑道:“我觉得好快,每次练功真是有趣,太阳光化为真气,一丝丝一丝丝,积少成多,真是有成就感!”   “你什么时候就能化光为气的?”宗铉问。   李慕禅道:“一练就有啊,头一天就觉得很奇妙,没想到这么有趣,一道道光化为一缕缕内力,暖融融的很舒服。”   “唔,第一天就能化光为气,真是……”宗铉摇头感叹。   ……   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觉得老天还真是偏心,他学拳法奇快,学内功心法还这么快,自己被称为奇才,但修炼金刚度厄经时,却也经历了重重的艰苦,才慢慢的摸到门径。   哪像这个弟子,一学就会,一练就成,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奇才之称就要转到弟子身上了。   “师父,我练错了吗?”李慕禅问。   宗铉摇摇头:“没,你练得很对,这就么练下去就是了,不过你练的是金刚化虹经,咱们派内可没人练,只有你一个人,今后你得一个人摸索了,为师教不了你太多的。”   “是,师父,你放心吧。”李慕禅道。   宗铉道:“这金刚化虹经与金刚度厄经并列,但好像更胜一筹,你好好修炼,看看到底能不能修成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就是修成了也没办法告诉你呀,我早去登西天极乐世界啦,回不来啦。”   “你托个梦就是了。”宗铉笑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宗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约有巴掌大小,笑道:“这里面就是化龙果,你吃下去吧。”   李慕禅道:“现在就吃?”   宗铉点点头:“不要紧的,它的药效没那么快,需得内力催动,你若不转动内力,它的效果会慢慢沉淀到血肉里,改变体质,你若用内力催,则会化为内力,增长修为。”   李慕禅摇摇头道:“师父,我练功很快,不需要吃这个,还是师父你吃了吧,增强了武功,找那黄一风报仇!”   宗铉笑道:“为师如今的内力,吃这个作用不大,还是给你最好,……行啦,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李慕禅无奈道:“是,我听师父的!”   宗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把这东西吃了,然后练小金刚拳法!”   李慕禅接过了小匣子,打开来,里面黄布包着一个小圆果,打开一看,就像一个桔子一般,黄澄澄,圆滚滚。   李慕禅指了指:“师父,要剥了皮吃?”   宗铉摇头:“不用,一块儿吞下去,味道嘛,可能有点儿怪。”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吃过?”   宗铉阴沉的脸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为师为何这般成就,就是因为小时候曾经吃过一枚化龙果!”   李慕禅瞪大了眼睛,笑道:“原来师父真的吃过!”   “所以我才去抢给你吃!”宗铉哼道:“别人不知道此物之价值!”   ……   李慕禅张大嘴,把化龙果送到嘴里,然后用力一咬,顿时酸涩满嘴,一张嘴几乎失去了知觉,又酸又涩,又苦又辣。   这种独特的味道让人难以承让,他顿时咧开嘴来,无奈的想要往外吐,宗铉忙喝一声:“别吐!”   宗铉接着道:“化龙果虽然罕见,但也有人吃过,可往往吃的人不堪忍受此果的味道,生怕中毒,直接吐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福缘,真是可惜可叹!”   李慕禅用力嚼了两口,脸庞苦得皱成了一团,酸涩难言。   好半晌过去,他用力吐了一口气,深深吁一声:“唉……,总算是活过来了,嘴巴能说话了。”   宗铉哈哈笑起来:“不错不错,总算没昏过去,我当初可是直接昏过去了!”   李慕禅顿时来了兴趣:“师父,你那时候多大?”   “大约十一岁吧。”宗铉道,似是回想了一下,摇头笑道:“我的脾气是拗,吃了之后觉得酸,却偏偏要吃下去,亏得化龙果没毒,若不然我已经死了。”   李慕禅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吧。”   “是啊,越是活得久,越觉得天机莫测,人力渺小!”宗铉感慨的点点头,道:“行啦,你快去练小金刚拳吧,练得越久越好!”   李慕禅答应一声,忙开始练起来,随着小金刚拳法的施展,一丝丝热流产生,在体内随着拳法而游走,沿着经脉流转。   一丝丝热量凭空而生,从胃部慢慢漫延出来,与原本的热流汇合到一起,使热流越来越增。   李慕禅肉体强横,丝毫不知疲惫,一口气没停的练小金刚拳,看得宗铉赞叹不已,从中午一直练到了傍晚,李慕禅仍没有停歇。   宗铉看看天色,又看看李慕禅,摇头不已,如此强横的体力,真是世间少有,即使是练武之人也差了一筹。   这个弟子还真是得天独厚,若还不能成材,那可真是有负这一身天赋,无论如何要调教出来的,否则真是对不住老天!   李慕禅一直练小金刚拳,从中午练到傍晚,从傍晚练到晚上,一直练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分。   晨曦初露时,他忽然一震,从若恍若惚中醒来,然后盘膝坐到地上,开始吐纳呼吸,修炼起了金刚化虹经。   这已经形成了规律,时间一到马上坐下练功,好像后世的程序一般,准确无误,丝毫不差。   他一直在修炼,而宗铉一直在旁边看着,想看看这个徒弟到底能练到什么时候,能不能练上一天,见他终于坐下了,也松一口气。   ……   这个徒弟真像是一个怪物,一口气练了这么久,纵使换了自己也没这个体力,说出去也能吓人一跳。   见他坐下了,宗铉松一口气,还好他要歇息了,算是终于知道累了,要是不然,他可受不住了。   他想要说话,忽然见李慕禅口鼻间吐出丝丝缕缕的白线,看着煞是奇妙,顿时一怔,知道他在入定了。   宗铉于是停下来,接着在一旁观看,也算是护法。   东方忽然一亮,闪出一道金光照到了李慕禅身上,李慕禅眉头闪了一下,然后口鼻间吐出一道亮线。   宗铉看到这般异像,顿时明白这是在修炼金刚化虹经了。   看来他果然登堂入室了,竟已经出现如此异相,这个弟子还真是……   他摇头不已,却不敢出声打扰他,只是盯着他看,看他还会有什么异样的情形,这金刚化虹经难道真这么容易练?   难道说金刚化虹经比金刚度厄经容易练?他摇摇头,想起当初掌门师兄曾说,金刚化虹经练起来比金刚度厄经难上百倍,尤其是入门的功夫,最是艰难无比,几乎所有人都是卡在这一关。   李慕禅身体渐渐被一层金光笼罩住了,好像周围所有的金光都被他吸到了身上,披了一层光衣,煞是瑰丽。   渐渐的,他身上的光衣越来越亮,越来越厚,周围被映亮了,映出了宗铉惊愕的模样。   他摇摇头,退后两步,觉察到了丝丝热量,虽然不算是炙热,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不敢靠得太近。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当李慕禅悠悠醒来时,他身上衣衫猎猎作响,忽然一跃而起,哈哈大笑。   宗铉沉声道:“行啦小子,别鬼叫!”   李慕禅这才发现了他,忙落到地上,抱拳笑道:“师父,你一直在旁边?”   “废话!”宗铉哼道:“没想到你小子练功还真是练疯了,竟一口气练了半天一夜,比为师我还要疯!”   李慕禅笑道:“这小金刚拳练着很舒服,练着练着,好像睡过去了一样,没什么感觉,怎么一下天就亮了!”   “唔,你不错,这是真的进入境界了,不错不错!”宗铉点点头。   这是忘我之境,对于练武人而言可是难得的意境,若真能达到了,武功突飞猛进不是问题。   “臭小子,现在内力如何了?”他伸出手一探,李慕禅手腕一沉,堪堪避过了这一抓。   “哟,还真是不一样了!”宗铉手忽然一伸,似乎胳膊突然长了一截儿,再次抓住了李慕禅的手腕。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看他闭眼探视自己体内。   ……   很快宗铉便睁开眼,露出兴奋之色:“好好,果然是化龙果,就是不凡!”   李慕禅忙道:“师父,我如今的修为有多深?”   “你这一颗果子,抵得上别人十年苦修!”宗铉呵呵笑道。   李慕禅有些失望的道:“才十年呐?”   宗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臭小子,十年苦修啊!……省了你十年你还不知足,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李慕禅摸摸后脑勺,呵呵笑道:“没有三十年又有什么用,超过别人还要几十年,是不是?”   “你就知足吧!”宗铉没好气的瞪一声,放下他手腕道:“你的经脉真是宽广,世所罕见,一点儿后患也没有!”   李慕禅道:“多亏师父!……师父,那黄一风与师父的武功比,到底哪一个更高一些?”   “你问这个做什么?”宗铉皱一下眉头。   李慕禅摇摇头:“就是好奇!……能打伤师父的人,我还真是好奇呢。”   “黄一风这个人嘛,也算是传奇人物。”宗铉叹了口气,露出了追思神色,半晌后叹息一声:“当初我是金刚门的青年第一高手,他是狂沙门的第一高手,我俩年纪相当,名声又相当,到了武林中也打了几场,难分上下,他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李慕禅道:“他武功很强?”   “很强!”宗铉点点头,道:“而且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我差点儿要吃他的亏。”   李慕禅笑起来:“这么说来,师父岂不是更厉害,一直没吃过他的亏!”   宗铉摇摇头:“这一次就栽了个大跟头,……他一直与我较劲,后来我胜了一筹,压过了他,他气不过便苦修武功,结果因为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了,变得疯疯癫癫,在狂沙门过得很不好。”   李慕禅叹道:“师父当时一定很不好受,兔死狐悲吧。”   “不错,想他黄一风也是堂堂一代高手,竟落到如此地步,委实让人惋惜。”宗铉点点头。   李慕禅道:“可后来他又恢复了,反而功力大进。”   “想必他也得了什么奇遇吧。”宗铉摇摇头,道:“我既能得奇遇,他说不定也能得奇遇。”   李慕禅摇摇头:“奇遇哪有那么多,是不是哪位大人物出手了?”   ……   宗铉叹道:“可能吧……”   李慕禅笑道:“狂沙门还有什么大人物?”   “狂沙门与咱们金刚门不相上下,虽说没什么大人物了,但派内的高手也不可小觑。”宗铉摇头道。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狂沙门还有什么传说中的人物可能活着?”   “除非是上一代掌门出手。”宗铉想了想,悠悠说道。   “上一代掌门?”李慕禅疑惑的道:“上一代掌门还活着?”   “嗯,应该还在。”宗铉点头。   “他应该多大年纪了?”李慕禅问。   宗铉道:“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吧。”   李慕禅讶然道:“一百五十多岁?能活那么久吗?”   宗铉笑了一下,点点头:“咱们五大派的心法,只要练好了,活个两百来岁并不算难事。”   李慕禅目瞪口呆,怔然无语。   宗铉淡淡一笑:“怎么,不相信?”   李慕禅道:“那咱们的上一代掌门……?”   “也在。”宗铉微笑道。   “那萧掌门如今多大了?”李慕禅问。   宗铉道:“五十二。”   李慕禅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萧掌门六七十岁呢,虽然他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   第668章 进境   “掌门师兄的金刚度厄经练到了小成,两百多岁不在话下。”宗铉露出一丝笑容。   李慕禅问:“那师父你呢?金刚度厄经是不是一共十二层?”   宗铉点点头:“我嘛,只练到第七层,还差得远呐。”   “第八层是小成吧?”李慕禅道。   宗铉道:“不错,第八层是小成,……但从第八层进到第九层,艰难之极,突破了寿命还会再延一百年。”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金刚度厄还有如此妙用!”   宗铉哼道:“你小子后悔了吧,不该选金刚化虹经吧?也怨我当初忘了给你提醒,也不知化虹经会不会延命。”   李慕禅摇摇头:“怕是不成,金刚度厄经是驻世,金刚化虹经却是离世的,若是延命岂不是恰恰相反?”   宗铉摇头:“那也未必见得,想要离世,需得先驻世,争取有时间练好了化虹经,待我去问问掌门,那位化虹而去的前辈到底活了多少。”   李慕禅忙摆手:“算啦吧师父,活多少就多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跟师父练大金刚拳了。”   宗铉点点头:“好,我传你大金刚拳。”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师父,要不,你把金刚剑法也传给我算啦,省得麻烦。”   宗铉笑骂:“臭小子,好大的胃口!”   李慕禅忙道:“我早就练好了金刚拳,可师父你一直不在,我又不能学大金刚拳,实在心痒难耐!”   “好吧好吧,都传给你!”宗铉没好气的道。   他直接摆开了架式,开始传李慕禅大金刚拳,大金刚拳与金刚拳比,招式繁复得多,李慕禅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不过半天功夫,已经练会了大半儿,然后又学金刚剑法。   金刚剑法也可称为金刚掌,其实是两套武功,不过看着招式相似,一个以掌代剑罢了,但内力心法却截然不同。   李慕禅一直学到了晚上,才完全把三套武功学会了。   看他聚精会神,丝毫没有疲惫,反而精神奕奕,双眼闪光,宗铉暗叹怪物,真是一个为武功而生之人,他自愧不如。   他虽号称硒鼓才,但当初修炼金刚剑法,也是练了十几天,一天三四招,才将繁复的在内力心法记住。   因为其心法繁复,看着简单的一式,心法却运转了数转,一下记得太多,往往会混淆起来,弄成一团乱麻,只能一天学两招,已经算是快得了,跟这个弟子比起来,自己还真成了笨蛋了!老天真是不公平的。   ……   他暗自不服气,笑道:“小子,你如今的功力也足够修炼金刚衣了,我索性一块儿传给你!”   李慕禅大喜过望,眉飞色舞的点头:“好啊好啊,多谢师父!”   “还有金刚无影,金刚无痕。”宗铉道。   李慕禅更是大喜过望,虽然金刚无影已经学了,却没多说。   宗铉于是一股脑儿的把三种绝学都传给了他,李慕禅如饥似渴的学习,如久旱之地逢甘霖。   到了暮色上升,他已经学完了三种绝学。   “行了臭小子,天色不早,你该回去啦。”宗铉看了看天,揉了揉自己脖子,觉得累得够呛。   他学的没太累,自己这个教的倒累得不轻,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他心下摇头不已,不能跟这个怪物徒弟呆在一块儿,免得失了信心,自己也算是金刚门的奇才,跟他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慕禅道:“师父,我今晚睡在这里,陪着师父。”   “我可不用你陪!”宗铉忙摆手。   李慕禅迟疑道:“可是师父你的伤刚好……”   “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别人陪,你赶紧回自己的家!”宗铉摆手不已,道:“我可不习惯身边有人!”   李慕禅无奈的道:“那好吧,师父好好歇息,我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   “不用过来啦,我要闭关练功,你好好练你自己的,若有不懂的,去吴师兄那里讨教就是!”宗铉摆摆手,脸色一沉:“这个仇不能不报!”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我走啦!”   他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他回了自己的小院,开始演练大金刚拳还有金刚剑,觉得大金刚拳法确实刚猛无俦,与金刚拳,小金刚拳有天壤之别。   前面所学的一切,只为了修炼大金刚拳准备,但为了大金刚拳,付出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李慕禅赞叹不已,这里的武学确实高明,比自己当初学过的所有拳法都更胜一筹。   大金刚拳与当初见过的烂陀寺大力伏魔拳有几分相似,威力更胜一筹,到了最后几招,心法便是揉和了刺激潜力的秘术。   他学过类似的秘术,故一下看出来,一般的弟子可能没什么感觉,不能体会其奥妙所在。   这大金刚拳施展开来,宛如流星锤一般,刚猛无俦,无坚不摧,怕是没什么人能够接得住。   他施展开来,但见每一拳都隐隐有呼啸声,似是击破了空气。   ……   对于金刚剑,他掌握得最快,招式不难,心法艰涩,繁复之极,与金刚门的武功截然不同,似是两个路子的。   但金刚剑却是与大金刚拳互补,一个刚猛无俦,如巨锤,金刚剑却是锐利无匹,如金刚锥,无物不破。   一个无坚不摧,一个无物不破,两者相合,练到高深处,还真是无可匹敌,再加上金刚衣,可为无敌。   可惜,这些武功虽妙,但比起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来,还是有些差距,凭着金刚剑,无法敌得住破空剑,差了一点儿。   但这已经是难得的绝学,不能多见,他如饥似渴的修炼,务要纯熟,大金刚拳威力越来越强,到了后来,拳拳都响起闷雷声。   他如今的内力修为已经颇强,虽算不上绝顶高手,却也抵得上别人十几年苦修,足以自保。   他练了半晚才回去睡觉,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此经奥妙无穷,他到如今也没能完全洞彻其妙,当初差点儿丧命,却是多亏了他救命。   第二天清晨起来,他又修炼大金刚拳,然后是金刚剑法,他没有修炼真正的剑法,只练掌法。   “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慕禅一边练掌一边扬声道:“进来,门没关!”   “吱!”门被推开,身着鹅黄罗衫的两女翩然进来,见到他,顿时露出了嫣然笑容。   李慕禅动作没停,咧嘴笑道:“萧师姐,玉儿师姐,可有什么喜事,你们笑得跟花儿一样!”   两女一怔,看看对方,看到了对方的笑容,忙敛起了笑容,脸红了红,玉儿哼道:“咱们是又见到了你,所以高兴!”   “见到我有什么高兴的!”李慕禅摇头,动作仍不停,一边挥掌一边说话,毫不耽搁。   他双掌所过处,咝咝作响,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李师弟,你学了金刚剑啦?”玉儿叫道。   李慕禅得意的点点头:“不错,昨天刚学的,我使得如何?”   玉儿哼道:“不怎么样,看你笨得,这一招使得太慢啦,我一拳便能打得你掉门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不见得,咱们比划几招如何?”   “看拳!”玉儿娇喝一声,跃到了他跟前,挥拳便打,拳头如流星锤般,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慢悠悠的双掌倏的变快,划着“咝咝”声斩向她脉门,逼她变招,玉儿娇哼一声缩拳,再次打出,李慕禅又一旋掌,迎上拳头。   ……   “砰!”一声闷响,玉儿飞了出去,踉跄着后退到萧如雪跟前,萧如雪伸掌抵住她背心,惊愕的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玉儿师姐,如何?”   “你……你……?”玉儿惊讶的睁圆明眸。   “怎么了,玉儿?”萧如雪问。   玉儿转头道:“小姐,他一下变得好厉害,好像是内力深厚很多!”   萧如雪颔首道:“原来如此,李师弟是服了化龙果吧?”   李慕禅咧着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吃了化龙果,抵了十几年苦修,萧师姐,玉儿师姐,我现在的内力可不逊于你们啦!”   玉儿撇撇嘴,哼道:“小人得志!你内力再强,也比不过小姐!”   李慕禅笑道:“萧师姐不过苦修十几年,就是打娘胎里练功,又能练多少年?我吃了化龙果,可不止增加十年,而是十几年!”   玉儿咯咯笑起来:“好啊,你若是不服气,就比一比罢!”   李慕禅望向萧如雪,但见萧如雪抿嘴微笑,隐隐透着一股傲然之意,他仔细一察,却是暗惊了一下,果然她内力翻涌,似是海底波涛翻涌,乍看平常,仔细看上去,却是底蕴惊人。   “臭小子,咱们小姐那可是得过奇遇的,你才十几年的内力,差得远呐,小姐,好好教训教训他吧!”玉儿咯咯笑道。   萧如雪道:“李师弟,我服过一颗天命丹,增一甲子内力。”   李慕禅目瞪口呆:“一甲子内力?还有这般丹药?”   他又摇头:“可是你怎能消受得起这么多内力?”   他对于人体奥妙知之甚深,一般人是消受不起一甲子内力的,且不说的别的,便如吃人参,人参固然大补,但一般人吃了,反而无益有害,无异于毒药,内力也是如此道理。   往一个皮囊里注太多的水,不是流出来,就是把皮囊撑破,别无他途,身体经脉或者丹田如皮囊,短时间内不能改变容积的。   萧如雪笑道:“此丹神妙,并非一下扩增,而是随着时间慢慢的增强,如今我的药力刚开始化着,还没有多少内力,可能比不过你。”   “天命丹……”李慕禅摇摇头,满脸的羡慕之色。   玉儿抿嘴笑道:“臭小子,你不知道吧,咱们小姐的师父可不是金刚门的,而是别有高人!”   李慕禅兴致盎然的望向萧如雪:“萧师姐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告诉你也不知道的。”玉儿摇摇头,得意的道:“小姐的师父是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上知道的不多。”   “到底是哪位?”李慕禅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玉儿娇嗔道:“哼,就是不告诉你!”   ……   李慕禅瞪了她一眼,转向萧如雪:“萧师姐,快告诉你吧,说不定我知道这位高人呢!”   萧如雪道:“家师法号妙如,确实是世外之人,几乎不蹈尘世,一直在深山参修,别人是不知道的。”   “妙如……”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是男是女呀?”   “你听这法号还听不出来?”玉儿撇撇嘴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好像是男的吧。”   玉儿咯咯笑起来:“当然是女的啦!……妙如师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但已经六十岁啦,可惜我不能成为她的弟子,不能青春永驻!”   她说着摸摸自己的脸,有几分对镜自怜之态,李慕禅哈哈笑起来。   玉儿嗔怒的瞪他,然后摇晃着萧如雪:“小姐,小姐,你替我教训教训他呀,你看他多气人!”   萧如雪笑道:“你少惹他就是了!”   她自忖打不过李慕禅,虽服了天命丹,但此丹却是随着经脉的扩展而化开,并不是陡一下增长,如今自己的修为也不过二十年,而李师弟天生神力,佐以十几年苦功,威力惊人,自己不能敌。   “我才不惹他呢,是他惹我!”玉儿嗔道。   萧如雪斜她一眼,转头道:“李师弟,你的金刚剑很有玄妙,是不是也别有一番体会?”   李慕禅摇头道:“我刚练着呢,不敢乱说,这套掌法还真是妙,威力极大,我一掌下去,能斩断一棵小树!”   “那是当然,要不为何会叫金刚剑法!”玉儿道。   李慕禅道:“咱们能制石碑了,今天就把它们弄好如何?”   “好啊!”玉儿顿时兴奋道。   三人于是开始制碑,萧如雪先拿毛笔写好了碑文,写上字,再画上画,写完了十二块儿石碑,然后伸掌抵上李慕禅背心。   小玉也伸掌抵上他背心,两人的内力汩汩注入他体内,萧如雪发觉他体内劲力惊人,竟比自己还深厚一层。   李慕禅阖眼一会儿,慢慢伸出右手食指,缓缓沿着萧如雪的字迹描摹,簌簌黑石碎块儿落下,一会儿功夫弄好一块石碑。   随后他又移步到了另一块跟前,又游龙走蛇,飞快的临摹好了,再是下一块儿,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慕禅收了手。   两女慢慢收掌,觉得并未耗太多的内力,萧如雪斜了他一眼,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如今的内力足以自己做到,却偏偏没一个人。   这个李师弟还真是粗中有细呢,还会体贴别人的心思了!   ……   李慕禅把十二块儿石碑竖起来,摆成一个圆圈,只留一小个口子容人进出,中间围一个六米直径的圆场。   玉儿兴高采烈的在里面体会感觉,李慕禅与萧如雪到了小亭里坐下,李慕禅挠挠头,道:“萧师姐,你可知狂沙门在哪里?”   “嗯,狂沙门在西边呢,隔着咱们不近,怎么了?”萧如雪点头,目光从小玉那里收回来。   她脸色随即一变:“李师弟,你不会是想去狂沙门吧?”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替师父报仇!”   萧如雪摇头笑起来:“李师弟,你还真是敢想呢,宗长老都不是对手,你难道比宗长老还强?”   李慕禅道:“我是不如师父,不过那黄一风不是受了重伤嘛,趁他病要他命,我就要去杀了他!”   萧如雪仍摇头不已:“黄一风在狂沙门的地位就像宗长老在咱们金刚门的地位一样,是奇才,是顶梁柱,哪能疏于保护?”   李慕禅道:“若是那样,我也便罢休,不会勉强去送死,但说不定黄一风没回狂沙门呢?”   “没回狂沙门咱们也对付不了他!”萧如雪摇头道:“况且趁人之危也是人所不耻,武林儿女可不能这么做!”   李慕禅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低下头来沉闷不语。   萧如雪叹了口气道:“李师弟,你还是练好了武功,将来武功超过了宗长老,再下山去报仇不迟!”   李慕禅勉强笑了笑,道:“好吧,就听萧师姐的。”   他笑道:“我想修炼金刚衣,师父说,要去滚山坡,是不是?”   萧如雪松一口气,看了看他,慢慢点头:“嗯,金刚衣的修炼不能徒运内力,还要需得外力刺激,这样练起来更快。”   李慕禅笑道:“那去哪里修炼?我想开始练了,金刚衣据说练成了之后刀枪不入的,好玩之极!”   萧如雪道:“真想刀枪不入可难了,便是爹爹如今也没到那个地步,若是一个高手拿着宝剑,爹也不敢硬抗的,……不过到战场上最有用。”   李慕禅顿时露出失望神色:“这样啊……”   萧如雪见到他这样,笑眯眯的道:“你不能想着靠金刚衣来取胜,金刚衣可以替你挡一挡,给你反应的机会,已经算是极好啦!”   李慕禅慢慢点头,决定还是要修炼金刚衣,他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相配合,威力顿时大增,说不定真的能不惧刀兵呢。   ……   李慕禅随着萧如雪玉儿来到一个山坡前,这是一个颇为陡峭的小山坡,坡上坡下是故意砍伐出来的一条路,约有两丈来宽,两边是树林。   萧如雪指着下面的路:“李师弟,这里的坡最小,也最平坦,适合金刚衣的入门。”   李慕禅点点头,他已经换了一身皮马夹,四肢都露出来,皮袄护住五脏六腑,看着像是干苦力的,有些可笑。   他精神抖擞,点点头,也不多说,直接伏倒在地,朝着下面滚了下去,萧如雪张了张嘴,却晚了一步。   但见李慕禅咕噜噜往下滚,越滚越快,却有一层淡淡的黄光,若有若无。   “咯咯,他倒是急性子!”玉儿娇笑道。   萧如雪摇头笑了笑。   玉儿忽然一怔,“咦”了一声,指了指:“小姐你看,好像他身上有黄光呢,是不是?”   萧如雪仔细看看,慢慢点头,又摇头:“李师弟的资质还真是……,唉……,怪不得宗长老一股恼把武功都传给他了!”   “这个臭小子真是气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咱们都成笨蛋了!”玉儿跺跺脚嗔道。   一般人练这个,不滚上几天,很难学得会,乍一往下滚,心里会害怕,一害怕便会忘了心法。   即使滚了几圈,不再害怕了,疼痛也会干扰心境,不能安下心来运转内力,只顾着去感觉疼痛了。   待再滚几圈,慢慢适应了疼痛,然后开始运转心法了,心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复杂之极,很难精确的操纵内力流转。   能精确控制内力流转,心法无碍了,也不会马上入门,需要外力的刺激,才能慢慢形成金刚衣。   而李慕禅一下跨了几步,直接形成金刚衣,可谓惊才绝艳了。   萧如雪笑一下:“咱们金刚门有这等奇才也是好事,玉儿你要看住他,别让他乱跑!”   “看住他?”玉儿不解的看向她。   萧如雪道:“我估计他想偷偷下山,去杀黄一风。”   玉儿失声道:“他要去杀黄一风?他疯啦,不要命啦!?那黄一风可是绝顶高手,他一个刚学武功的,那不是送死嘛!”   ……   萧如雪点点头道:“嗯,所以不能让他去,他胆大包天,不能不防。”   “那怎么看住他呀?”玉儿无奈的道,扫一眼到了山下,施展轻功往这边疾驰的李慕禅:“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他罢!”   萧如雪道:“他旁边的院子不是空着吗?咱们住进去!”   “……好呀,就这么办!”玉儿点点头。   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飘身到了近前,他的金刚无影已经练得入门,速度极快,转眼到了近前。   他也不跟两女说话,接着又伏到地上,往下滚去,咕噜噜往下,一层淡淡黄色弥漫在他胳膊上。   他一边滚动一边赞叹,这金刚衣的心法委实玄妙,竟能令真气外溢,形成一层气膜,超乎他的想象,看似平常不过,却蕴着极妙之理。   李慕禅翻滚了十来次便停住,到了萧如雪跟前:“萧师姐,还有别的地方吧?这里已经没什么用了。”   萧如雪看看他,嫣然一笑:“好,不错,那咱们去第二处!”   她盈盈而行,玉儿紧随其后,白了他一眼,三人到了一处山峰,迎着凛凛的风打量下面的山路。   这里是刚才的小山坡两个高,地势更陡,而且地面不平,坑坑洼洼,还有不少小石子,若是滚下去,一般人不死也要受重伤。   萧如雪打量着他,笑眯眯道:“这里怎么样,李师弟?……这里有些凶险,你若是受不住就招呼一声。”   李慕禅点点头,二话不说倒下去,往下滚去,萧如雪与玉儿忙施展轻功跟上去,在他身后不远,看着他身上淡淡的黄光闪烁,皮肤没留下什么痕迹,摇头不已,这个李师弟还真是奇才。   往下越滚越快,到了后来像是车轮一般,李慕禅双手抱着头,保持着侧滚而不是翻转着滚。   黄光越来越盛,两女追在身后清晰看到这黄光的增长,瞪大了眼睛。   约过了五六分钟,李慕禅滚到了坡底,慢慢站了起来,两女盯着他看,目光诧异惊奇,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一般人滚到半途就会昏头转向,保持不了清晰,再也不能运转内力了,到这时需要出手把他救下来,免得真的伤到了。   若是练到最后,能坚持滚到坡下,那就算是金刚衣小成了,即使在昏头转向的情况下仍能保持金刚衣的运转,那无论什么情形都能保持金刚衣的运转,金刚衣才算真正的起作用。   金刚衣最大的作用不是与人正面相决,硬撼,刀枪不入,而是用来防止暗算的,一旦遭受暗算,随着金刚衣挡一挡,便有了反应的时机。   而且,金刚衣也可能运于掌拳之上,或者刀上,都极有用。   ……   “李师弟,你再去滚两圈,若还能坚持下来,便算是小成了!”萧如雪道。   李慕禅也不多说,直接施展轻功到了上面,又往下滚,黄光从闪烁变成了气膜,稳定了下来。   两圈之后,李慕禅接着又滚了几圈,黄光越来越盛,气膜变得凝实,他才停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咧嘴笑道:“还有吗?”   萧如雪道:“还有最后一层,就是用棍棒击打,要接着练吗?”   这时不过才中午时分,李慕禅点点头:“好!”   “玉儿,你去弄棍棒过来,咱们去李师弟的院里练。”萧如雪吩咐。   玉儿兴奋的应一声,笑盈盈的看一眼李慕禅,飘飘而去,李慕禅则与萧如雪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们刚坐到小亭里,玉儿便拿着四根棒子过来了,两根是光滑的长棍,另两根是带着突起,如狼牙棒。   萧如雪伸手,玉儿抛过来一根光滑棒子,然后自己拿了一根,找另两根有突起的放下,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李慕禅咧咧嘴:“玉儿师姐,手下留情呐!”   “哼,终于逮着报仇的机会啦!”玉儿娇哼,举了举长棍:“你就瞧好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一棍扫过来,李慕禅挥手臂挡了一下,淡淡黄光闪过,“砰”一声闷响,长棍荡开,萧如雪也挥棍打来。   李慕禅用双臂格挡,臂上流转着淡淡黄光,萧如雪与玉儿一棍接着一棍,但棍上都没什么力气,是为了让他适应。   慢慢的,两女加重了力道,李慕禅臂上的黄光渐渐增强,随着两女的力道而增,越来越强。   过了一会儿,两女改打他后背,李慕禅硬生生承受,棍上的力道也慢慢由弱变强。   她们都似有经验,力道控制得极好,由弱变强,李慕禅受的罪甚至比滚山坡还轻得多。   先是四肢,后是后背,再后是胸腹,分为三段,这之后,换上了有突起的棍子,也是按照这三段。   李慕禅练了一下午,黄光渐渐凝实,李慕禅没见什么吃力,气定神闲,两女却累出一身香汗。   李慕禅颇为过意不去,两女对他可谓是尽心尽力,不过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反而笑眯眯的说,这回有怨出怨,有仇报仇,打得痛快了。   第二天,李慕禅仍练金刚衣,劲头十足,两女也不甘示弱,咬着牙,继续挥棍打他,虽然累得不轻,却也觉得痛快,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的黄光渐渐凝实,她们牙根痒,这时候觉得挥棍打他,格外有畅快舒爽。   ……   月上中天,月华之下夜色朦胧,周围一片寂静,叽叽的昆虫叫声下,越发显得周围寂静无比。   李慕禅的小院忽然飞出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然后左右顾盼几眼,飘身往外走,刚走出几步远,一道黑影出现,拦在他身前。   “李师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却是玉儿,正一身黑色劲装,明眸圆瞪。   李慕禅无奈的看她一眼,压低声音:“玉儿师姐,小点儿声!……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怎么在这里?”玉儿娇哼一声,没好气的道:“我还不是为了看住你,小姐说得不错,你果然还是要干坏事!”   李慕禅压低声音:“我没干什么啊,玉儿师姐为何看住我?”   “小姐说,你要跑到山下。”玉儿哼了一声,道:“你说说,这么晚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要下山?”   李慕禅挠挠头,道:“不错,我要下山!”   “你下山去替宗长老报仇?”玉儿哼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   “你真是疯啦!”玉儿急道,上前两步,伸指头点向李慕禅额头:“你什么武功,黄一风什么武功,你这不是送死嘛!……别以为吃了一颗化龙果你就了不起了,是高手了,差得远呐!”   李慕禅退后一步避开她手指,她则进一步,李慕禅又退一步,她又进一步,两人一进一退,李慕禅慢慢退到了他院门前。   玉儿顺手往院里一指:“行啦,少废话,你赶紧回去!”   李慕禅昂然抬头:“我不回去!”   玉儿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你打不过黄一风的!”   “没打过那可未必!”李慕禅摇头。   玉儿气急而笑:“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你想找过黄一风,先找宗长老打吧。”   “师父闭关了。”李慕禅哼道。   玉儿道:“那就找何长老,何长老的武功不如宗长老,你若能胜得了何长老,才有可能胜过黄一风,若胜不过何长老,老老实实的练功吧!”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道:“好吧,那我明白去找何长老。”   “这才对嘛!”玉儿点点头,瞪眼道:“还不赶紧回去?!”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知道啦,你赶紧回去吧,真是,跟防贼一样!”   他嘟嘟囔囔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玉儿这才放心的往回走。   ……   随后的日子有些无聊,李慕禅一直苦练武功,他内力进境不够快,虽然服下了化龙果,只不过增了十几年的内力。   最关键的是,金刚化虹经不能修炼时间太长,限制了他的进境,几天之后李慕禅决定延长金刚化虹经的修炼时间,看看自己的极限。   他对身体内观清晰,一旦有不妥能够发觉,直接发现,所以并不担心会走火入魔,对身体的控制远非一般人可比。   随后的日子他慢慢实验,从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再到两个时辰,到了半上午,他便停下,然后傍晚时分再练,最终延长到三个时辰。   如此一来,他内力修为增加极快,不过一个月时间,他已经过了生气聚气两层,达到了凝气第三层,内力深厚。   这天清晨时分,他正在练功,一身黑色劲装,敲门声响起,萧如雪与玉儿一身黑色劲装飘然而来,身前还有一人,一身黄袍,身形魁梧,气度不怒自威,乃是十大长老之一的何怒川。   他缓步进来,每一步都沉凝端肃,进来后没多说,只站到一旁观看李慕禅练功,见李慕禅每一拳下去闷雷声轰隆隆响,声势惊人,他眉头挑了一下,转头看了萧如雪一眼。   萧如雪嫣然一笑:“何叔叔,我没乱说吧?”   何怒川点点头:“大金刚拳这么快便练到这般境地,不错!”   “何叔叔,他能挑战你了吧?”萧如雪笑道。   何怒川点头:“嗯,如此境地,可以一战,就不知运用如何。”   李慕禅收势转身见礼,何怒川摆摆手:“行啦,咱们也不必多说,你拿出大金刚拳来,听说你的金刚剑练得也不错,把真本事都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如雪说没说大话!”   李慕禅也不多说,伸拳打出,“轰隆”一声闷响,如雷声炸开,气势惊人之极,这一阵子他修炼大金刚拳有成,领悟越来越深,威力越来越强。   “好!”何怒川沉喝一声,也拧腰沉肩捣出一拳,伴随着“轰隆”一声闷响,两拳相交。   “砰!”宛如一声重鼓,两人同时后退,李慕禅退了两步,何怒川则退了一步,呵呵笑了两声,再次攻上,如狂风暴雨般挥拳。   李慕禅沉着应战,或拳或掌,大金刚拳与金刚剑法相揉和,发挥出奇妙的威力来,竟从容不迫的挡住了何怒川的狂攻。   萧如雪与玉儿紧张的盯着场中,唯恐错过任何一招,两人的招数都极精妙,远超两人的想象。   她们暗骂不已,看来李师弟与自己切磋时根本没尽全力,是敷衍,是逗自己玩呢,若是使出这般招式,自己根本敌不过几招!   ……   “砰砰砰砰……”闷响声不绝于耳,何怒川发觉自己竟然压制不住李慕禅的招数,同样的招数到了他手里,格外的精妙了几分。   他暗自感叹天才,却也紧张,自己身为长老,若是压不住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可是丢大人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采用无赖手法,以力破巧,用自己的修为来压住李慕禅,于是以硬碰硬。   李慕禅对了数拳之后,忽然招数一变,以金刚剑应对,手掌带着“咝咝”声,仿佛毒蛇吐信的声音。   这般一变招,何怒川的算盘一下落空。   李慕禅的内力虽不如他深厚,精纯却不逊于他,而且金刚剑以点破面,聚力一击,他的拳头挡不住。   唯有以金刚剑对金刚剑,如此一来,想要破拼却不容易,李慕禅把金刚剑使得灵动自如,诡异狡诈,招式精妙胜他一筹。   第669章 挑战   两人纠缠了一百多招,仍没有结果,李慕禅的招式极妙,何怒川的内力高深,各有所擅,却奈何不得彼此。   两女看得目眩神迷,没想到金刚剑的招式竟能如此运用,而金刚剑与大金刚拳相结合,威力如此之巨大。   “叮……”一道金铁交鸣声,两人手掌终于斩到了一起,仿佛两柄剑相交。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李慕禅摇头苦笑:“还是不如何师伯。”   何怒川点点头:“你这样已经不错了,很好,很好,不愧是宗师弟选中的弟子!”   他表情甚是平静,似是微不足道,心下却惊异之极。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跟他说,练了半年的功夫,便能与他一决高下,他绝不会相信,只会当成玩笑。   这个时候,他仍有几分难以置信,世上真有这般奇才,武功一练便会,一练便熟,运用之妙,仿佛生而知之。   虽说有化龙果的效用,但若他本身天赋不佳,吃再多的化龙果也是无用,归根到底还是这李无忌是个奇才。   李慕禅咧嘴笑起来,冲着萧如雪得意的眨眨眼。   看到他这般,何怒川笑起来,无忌武功虽强,却还是一个孩子,性子好动,鲁莽直率,颇有几分可爱。   “好啦,这几天你师父该出关了,待他出来,见到你有如此成就,一定会很高兴的。”何怒川准备离开了。   李慕禅咧嘴笑道:“我要让师父高兴一下!”   “好好,你有如此孝心就好。”何怒川拍拍他肩膀,转身离开了,萧如雪与玉儿送他到门口,又转身回来。   李慕禅得意的笑着到了小亭坐下,拿起茶盏喝一口,玉儿嗔道:“那是我的茶!”   李慕禅不在乎的放下了,笑道:“萧师姐,玉儿师姐,现在你们没话说了罢?”   萧如雪蹙起眉头:“李师弟,你真要下山?”   李慕禅用力点点头:“那是当然,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萧如雪摇头:“这个时候去已经晚了,黄一风应该已经养好了伤,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慕禅不乐意的沉下脸:“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别以为能挡得住何长老,便能打得过黄一风!”萧如雪摇头道。   李慕禅哼道:“我偏不信,这个仇我是一定得报的,萧师姐你别再多管闲事啦!”   玉儿撇撇嘴嗔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   李慕禅哼道:“你们就瞧好吧,我一定要把黄一风的脑袋提回来给师父,祝贺师父出关!”   “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宗长老怎么办?”萧如雪摇头。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乌鸦嘴,我怎么会有事?我即使打不过,也会跑的嘛,我的金刚无影练得差不多了!”   “你……”萧如雪竖起眉毛,瞪着她哼道:“你这家伙,真是一根筋,你练功这么功,等一等,早晚能超过黄一风的,何必非要这时候去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   李慕禅道:“行啦萧师姐,你不用再说啦,我意已决,谁也甭想拦我!”   “你又要犯浑!”萧如雪娇叱。   李慕禅腾的起身,拿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重重一放,转身大步离开了小亭,化为一道影子冲了出去。   萧如雪与玉儿一怔,待反应过来,李慕禅已经不见了影子。   “快拦住他!”萧如雪脸色一变,忙跟着冲了出去,玉儿也紧随其后,两人如两道轻烟冲出去,隐约看到了李慕禅的身形。   两人顾不得其他,拼命往前追,但李慕禅的影子越来越淡,他的速度远胜两女,待她们跑到山下时,已经不见了李慕禅。   狂沙门位于东楚的西南,在边陲重城甘城之内,甘城西邻草原与沙漠,南边是草原,北边是沙漠。   草原与沙漠接壤,也算是一景,随着时间的流逝,草原慢慢被吞噬,沙漠渐渐增大,不过增加的速度极缓,周围的人们很难察觉。   这天清晨,狂沙门前来了一个黄衫青年,身形中等,相貌普通,还带了几分憨厚与蛮横气息。   李慕禅如今把李无忌扮得入木三分,全身心的投入,似幻似真,即使原本认识他的人见了,相貌相似,也不敢把他当成李慕禅。   相貌是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完全是两个人,人们往往会想成是双胞胎,却不会认为是一个人。   他抄着手站在狂沙门前,打量着眼前这座大院,一个大大的牌坊竖着,上面写着:“狂沙门”三个大字,写得肆意纵横,狂傲不羁。   牌坊下面站着两个青年,白色缎子劲装,腰间佩着长刀,双眼炯炯有神,整个人精气神与一般人就是不同。   两人看到李慕禅靠近,却没有理会,只是扫他一眼,便接着目不转睛的打量四周,好像随时防备有人冲过来。   李慕禅仰头看着三个烫金的大字闪闪放光,看了一会儿,陡然生出几分豪气来,舌绽春雷:“黄一风可在?”   ……   他话音一落,两个青年顿时一惊,双眼猛的一亮,如电光闪过,脚下猛的一跺,冲到了李慕禅跟前。   两人拔出刀来,明晃晃刀尖指着李慕禅:“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负手而立,冷笑道:“金刚门下李无忌,前来拜会狂沙门黄一风,有胆子的便出来一战!”   “金刚门的李无忌?”长脸青年皱眉,想了想,随即冷笑:“你一个无名小辈,竟然敢挑战咱们黄师叔,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杀鸡焉用牛刀,我来会一会你!”   他说着挥刀便斩,刀光划出一道银色匹练,却是沉凝雄厚,这一刀神气完足,展现出了极深的火候,却也是个英才。   李慕禅面对长刀劈下,一动不动,待刀尖到了头上,几乎要劈中他额头,他忽然伸右拳一捣。   “叮……”长刀飞到了空中,翻滚着到了两三丈高。   李慕禅跟着上前一步,左拳跟着捣出,这一进步一出拳,速度其快无比,把青年击飞出去。   青年并非反应慢,而是刀上传来的劲力极古怪,他半边身子都麻了,脑子反应过来了,身手却跟不上。   “砰!”一声闷响,高大的牌坊晃了一下,青年恰撞中了牌坊西边的柱子,震下了一点儿灰尘。   “嗤!”长刀从天空落下,插到了青砖地面,进去了半个刀身,另一半刀身晃动不已。   另一个青年怪叫一声,跟着一刀劈向李慕禅,银色匹练耀眼生辉。   李慕禅又是一拳,跟着进步又一拳,一拳击飞了长刀,另一拳把青年击飞,撞到牌坊另一边柱子,牌坊又是晃了一下。   李慕禅站直了拍拍巴掌,不屑的摇摇头:“狂沙门就这点儿本事,找点儿有本事的出来,黄一风!黄一风!”   “什么人聒噪?!”一声怒吼蓦地响起,随即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而来,每一步下来似乎地面跟着一颤。   李慕禅扫一眼,这中年人一身黑色长衫,脸庞方正,神情严肃,两只大眼绽着寒芒,透着冷酷与坚毅之色,一看就知道不容易相处。   他从大门出来,站到牌坊下面,转头看了看两人,剑眉一皱,双眼寒光迸射,露出不耐烦之色,懒得理会。   这两人软绵绵倚着柱子,满脸无奈神情,他们爬不起来,李慕禅这一拳虽没有下死手,却也不轻,足得养上一个月伤才能下地。   ……   他刚站定,身后匆匆来了十几人,都是年轻弟子,身穿白色缎子劲装,看起来是从练武场来的,有的还满头的大汗。   他们站到中年人身后,围成一个扇形,面色不善的瞪着李慕禅,双眼绽着杀人般的目光。   上门挑衅无异于杀人放火,对于武林中人而言,面子极重要,名声更重要,若是不能将李慕禅打倒在地,那他们颜面无存,威风扫地,威慑力也减弱了许多,会生出很多事端来。   李慕禅仰着头,一幅目中无人,不屑的斜睨一眼众人:“你们谁是黄一风?”   “我是!”中年人冷冷道,双眼微眯着,淡淡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淡淡道:“金刚门李无忌,家师姓宗!”   “你是宗铉的徒弟?”黄一风问。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黄一风,摇摇头:“听说你使卑鄙手段,与人合攻家师,暗算家师,我是来报仇的!”   黄一风冷笑道:“人都说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你们师徒倒是有趣,打了老的却出来小的,怎么,你是上门送死的吗?”   李慕禅斜睨着他:“黄一风,你不必逞口舌之利,就你这样的,若不用卑鄙手段,能胜得过家师?!”   “那是自然!”黄一风摆摆手,哼道:“小孩子回去吧,我黄一风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小孩子家胡闹,我不会一般见识,要斗也是去打败你师父,而不是你这个黄口小儿!”   李慕禅冷笑道:“你莫不是怕了?!”   “呵呵……”黄一风摇头笑起来,摆摆手:“壮儿,去把他拿下,要活的,我要提着他去宗铉跟前,好好羞一羞他!”   “是,师父!”一个胖乎乎的青年跃了出来,跨几步到了李慕禅跟前,抱拳道:“在下田壮,领教高招!”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一拳捣了过来。   李慕禅冷哼一声:“先把小的收拾了,再收拾老的!”   “砰”一声闷响,田壮倒退一步,皱眉看着李慕禅,似是没想到李慕禅竟能与自己平分秋色。   李慕禅也皱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胖小子竟有这么深的内力,浑厚无比,远非这个年纪能有的。   自己服用了化龙果,又练金刚化虹经,加上原本宽阔的经脉与丹田,故内力增长极快,足以抵得上别人二十年功力。   加上他力大无穷,若是加到一块儿,即使没有三十年也差不多。   这胖小子的内力深厚,竟也有三十几年,还真是人外有人,不能小觑了。   他大笑一声:“好好,再吃我一拳!”   他跟着又冲步上了一拳,这一拳用上了大金刚拳的御劲法门。   ……   “砰!”一声闷响,田壮飞了出去,重重撞向黄一风。   黄一风飘身一起,在空中接住了田壮,然后稳稳落地,看了看田壮的情形,脸色涨红如醉酒,双眼朦胧。   他皱一下眉头,没想到田壮如此不济,一拳便被打飞了,不过还好,他没受什么伤,浑元功毕竟防御强,他内力深,不容易受伤。   “好小子,倒有几分道行!”黄一风慢慢放下田壮,旁边两个弟子过来扶住,小心翼翼,唯恐伤着田壮。   田壮这会儿清醒过来,瞪大眼睛,不服气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过如此,这般修为在咱们金刚门不过是最底层的,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黄一风冷笑:“宗铉何时收你入门的?”   李慕禅傲然道:“半年前!”   黄一风摇头冷笑道:“你以为大伙都是三岁小儿,会信你这话?”   李慕禅冷笑:“信不信随你们,我才懒得骗人,姓黄的,少废话,你打还是不打?”   他接着冷笑道:“这一次不会还要让别人出头吧?”   黄一风轻轻一揽前襟,扎到腰上,慢慢踏前几步,点头道:“你如今的修为倒值得我出手,……也罢,我便替宗铉好好教一教你!”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不嫌风大闪了舌头!”   “出招吧!”黄一风淡淡一笑,招招手:“黄某且让你三招!”   李慕禅道:“不必!……免得你败了耍赖,看招吧!”   他一步冲到黄一风跟前,右拳捣出,闷雷声轰隆一下响,与先前的招式截然不同,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第670章 追杀   黄一风退后一步,轻松自如避开:“第一招!”   李慕禅拳头蓦地再冲,手臂如机括般伸长一截,瞬间击中了黄一风胸口。   “砰”一声闷响,黄一风如被巨石擂中,蓦地飞了出去。   他在两丈外飘飘落下,沉稳如常,脸上反而挂着笑容,哈哈一笑:“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你比你师父强得多!”   李慕禅皱眉,黄一风身上有一层护体真气,这一拳蕴着强横力量,落到他身上却如打到了棉花团上,软绵绵的不着力。   这个黄一风果然难缠,他利用护体真气阻上一阻的时机,收胸缩腹,堪堪避开了最强的拳劲力,大部分劲力被卸掉了。   他脸色阴沉:“再来!”   他说着一步冲上去,宛如离弦之箭到了黄一风跟前,黄一风大笑一声:“接我一招罢!”   他右拳捣出,迎上李慕禅的拳头。   “砰!”一声闷响,两人拳头相交,李慕禅后退一步,黄一风的脸色却变了,甩甩手腕。   刚才这一拳,众人没能看清,只觉得两拳相交,李慕禅吃了亏,顿时欢呼一声,有人大叫:“黄师叔,打死他!”   “这个家伙活腻了,黄师叔何不成全他!?”   “竟敢来咱们狂沙门挑衅,打死活该!”   人们七嘴八舌的乱叫,气势汹汹,气氛狂热,对于黄一风有着深厚的信心,一个小辈自不量力的挑衅,这家伙还真是脑子缺一根弦,不知死是怎么写的。   “闭嘴!”黄一风沉声喝道。   众人一怔,纷纷转头望去,不解的看着黄一风。   黄一风扫一眼众人:“人们比他差多了,都给我闭嘴,好好看着,学一学人家,金刚门有好手,咱们也不能太差了!”   众人默然点头,不敢多说,把怨气撒到了李慕禅身上,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处上前把他宰了。   李慕禅斜睨众人,满脸的不屑神情,惹得他们更恼,若非与黄一风在动手,他们定要围而攻之。   李慕禅冷笑道:“小小的狂沙门也敢跟我金刚门相比,真是自不量力,黄一风,再来!”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强!”黄一风淡淡笑道,对众人道:“你们好好看着,金刚门的绝学不容小觑,不过比咱们狂沙门还是差了许多!”   李慕禅冷笑连连:“真是胡吹法螺,我金刚门武功不如你们,亏你是前辈,也敢这么信口雌黄!”   “小子不必多说,咱们手下见真章!”黄一风淡淡笑道。   ……   两人再次打成一团,这一次两人没有硬碰硬,而是以招式精妙取胜,李慕禅使出大金刚拳与金刚剑,运用自如,黄一风拿的是拳法,狂风暴雨一般,势不可当。   李慕禅心下暗惊,这黄一风果然有惊人的艺业,他如今施展的虽是金刚门的武功,但毕竟有深厚的武学修养,一招一式使来都有莫大的威力,远远超过大金刚拳与金刚剑的范畴。   他在星湖小筑见识过数百种绝学,又经历了种种事,论阅历之丰,一般人远不能比,对武学的理解极深。   而且大金刚拳与金刚剑法皆是博大精深的武学,看似简约,却蕴着极深的妙理,比起他在大衍与南理所学,更胜一筹。   外表看来,大金刚拳与金刚剑没有精妙绝伦的招式,每一招一式都简洁大方,其实却是繁华之后的平常,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就如鸡汤一般,看着平平淡淡,却是滋味无穷。   这大金刚拳与金刚剑固然精妙,但想真正的发挥出威力来,没有深厚的武学素养,没有见识百家的武学经验,很难完全领会其妙,威力难显。   但这并不要紧,随着年纪渐长,见识增多,武学经验的丰富,对大金刚拳与金刚剑的领悟越来越深,威力也自然变强。   故金刚门的弟子越到后来,越是强横,少年英才却少,如宗铉一般,已经是难得的奇才。   李慕禅曾经暗自考量过,金刚门的教授之法有些缺陷,只是一味让弟子们练拳,而不去丰富他们武学经验。   他知道金刚门此种教法的苦心,是把基础打牢,给将来的发展提供稳固的根基,而且不想让弟子们分心。   但这样一来,却有些因噎废食,弟子们固然能专心的练功,不分心他顾,却因此而不能完全领悟金刚门武功之精妙。   领悟其妙而练,与照本宣科而练,其成效是天差地别,无法言叙。   李慕禅施展大金刚拳与金刚剑,看着简单,没有什么精采绝伦的招数,却能与黄一风打得难分难解。   黄一风的拳法大开大阖,却又夹着阴柔诡谲,时而偷袭一下,让人防不胜防,其拳法可谓精妙。   百招过后,他拳法越来越强,每一拳都附着呼啸声,如狂风呼啸而来,势不可当,李慕禅如置身于狂风中,摇摇欲坠。   不过他虽艰难,却如风中的一块儿石头,无论怎么摧残,都坚忍不拔,稳稳的出拳出掌,毫无影响。   狂沙门的弟子们也不是庸才,看到这般都觉吃惊。   ……   他们自忖没有这份功力,这李无忌年纪轻轻,达到这般境地,自己不如也,看向他的目光便带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再大一些那还了得,他们顿时生出杀意,双眼精光闪烁,杀机盈盈。   黄一风与他们同样心思,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将来成长起来,金刚门那还不得横着走,为了狂沙门安全计,为了自己的性命,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他杀心一动,顿时大喝一声:“刀来!”   “师叔接刀!”一个青年拔出腰间长刀,甩手掷了过来。   黄一风稳稳接住,划出一道银色匹练,转眼把李慕禅卷入其中,李慕禅大喝道:“好个不要脸的家伙!”   黄一风哈哈大笑:“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你偏偏过来送死,你是个奇才,可你不知道天妒英才嘛,受死吧!”   “好个狂沙门,我今天才是真正见识到了,原来是这么一幅嘴脸,好好,既然如此,莫怪我无情!”李慕禅大笑不已。   黄一风得意的大笑道:“好啊,你无情,我无情,大家都无情,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他刀光如练,层层叠叠的刀光压了下来,刀法之精奇远胜拳脚功夫,李慕禅顿时险象环生。   “嗤嗤嗤嗤”黄衫袖子碎裂,布片纷飞,他肩头挨了一刀,因为有金刚衣护体,及时缩肩避过了。   “好——!”众人大声喝彩,眼见着他便要授首,个个兴奋莫名。   对于比自己强的人,人们都会有一种嫉妒与毁灭的冲动,他们也不能例外,看到李慕禅将死,他们又是兴奋又是痛快。   李慕禅冷笑一声,忽然伸掌疾点自己胸口数处穴道,随后发出一声怒啸,身形陡的加快,化为一缕轻烟。   “叮……”一声脆响声中,长刀忽然飞了出去,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李慕禅贴到了黄一风身前,拳如雨点般落下。   “砰砰砰砰……”声音密集如马蹄声,黄一风身形连连颤抖,像是被雷电击中,身体僵硬,毫无还手之力,任凭李慕禅的拳头雨点儿般落下。   “啊——!”李慕禅大吼一声,重重一拳捣出。   “砰!”一声闷响中,黄一风飞到四五丈外,“砰”他重重落地,如一只破布袋般,浑身软绵绵的,一动不动。   李慕禅转身怒瞪一眼众人,众人脚步顿止,浑身发紧,与他噬人般的眼神一触,皆心中一震,如坠冰窖中。   李慕禅仰天发出一声大笑,转身如一缕轻烟般消失了。   ……   “师叔!”“黄师叔!”   众人待他消失才一松,僵硬的身体恢复了自由,深深出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忙一边叫着一边跑向黄一风。   黄一风嘴角汩汩冒血,软绵绵的躺在青砖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个青年伸手去摸他的鼻端,脸色大变:“没……没气了……”   “蠢货,让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忙一把推开了他,伸手摸进黄一风胸口,顾不得黏乎乎的鲜血,掏出一个瓷瓶。   众人见是他,不由闭嘴,他是刚才被李慕禅打伤的田壮,虽然虚弱,又浑身颤抖着,随时会倒在地上一般,但他积威极深,众人不敢二话。   打开瓷瓶之后,他倒出一颗雪白的丹丸,捏碎了封蜡,送到黄一风的嘴里,但黄一风嘴里不停往外冒死,根本吞不进去。   “师父……”田壮急道。   他摸了摸黄一风的鼻前,确实没了气,田壮顾不得其他,伸手点了几指,想止住黄一风的血,然后把丹丸送到嘴里化开,弯腰用嘴对上黄一风的嘴,想在把丹药渡。   但汩汩外涌的血阻住了他的津液,根本进不去,嘴里只出不进。   他又急又躁,转身瞪向众人,大喝道:“还快去叫掌门,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人们这才恍然,顿时有几个人跑了进去,随后是两个老者闪电般出现,脸色铁青着到了黄一风跟前。   这两老者都穿着灰色长衫,相貌平平,一个老者魁梧高大,雄浑沉凝,一个老者削瘦清癯,气度飘逸。   两人扫了一眼众人,脸色铁青着,却一言不发。   “掌门师伯,汪师伯,我师父他……”田壮顿时眼圈发红,哽咽难言。   他平时强横,在众师弟跟前威风凛凛,此时却不由露出软弱之态,求助的目光盯着两人。   两老者点点头,清癯老者探一下黄一风的鼻息,然后伸掌按到他胸口,脸色再次一变,抬起手来看向魁梧老者。   “师弟,如何?”魁梧老者皱眉问道。   “……没救了。”清癯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五脏六腑都被打碎,所有骨头都被震碎,心脏也被震碎了。”   “嗯——?!”魁梧老者脸色一沉,探手按上黄一风胸口,脸色阴沉如水,冷笑一声,扭头瞪向田壮:“谁干的?!”   “掌门师伯,汪师伯,师父他——?”田壮抱着侥幸与一丝希望。   清癯老者温声道:“田师侄,你师父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给他报仇便是。”   “不会的!不会他!”田壮摇头不已,满脸难以置信:“我师父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魁梧老者招手,一个青年过来,低声道:“掌门,是金刚门的李无忌!”   ……   “金刚门李无忌?”魁梧老者扭头望向汪姓老者。   汪姓老者拍拍田壮肩膀,沉吟片刻,摇摇头:“师兄,没听说过此人,……金刚门有三杰,萧铁石,戚平安,罗明秋,没听说过什么李无忌,……况且即使武功最强的萧铁石也不是黄师弟对手!”   青年挠挠头,紧张的道:“掌门,汪师伯,那李无忌好像说,他是宗铉的弟子,是来替师父报仇的,所以要杀黄师叔。”   “宗铉的弟子?”汪姓老者抚髯沉吟,摇头道:“宗铉哪来的弟子?……师兄,你听说过?”   魁梧老者道:“嗯,可能是有弟子,应该是新收的,宗铉目空一切,化龙果虽然神奇,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但为何要争夺,给了黄师弟机会,重创了他?”   汪姓老者点点头:“看来他是要给弟子服用!”   “即使他用了化龙果,不过增了十几年功力,怎么会……?”魁梧老者摇头不已,霜眉紧皱。   “掌门,汪师伯,看那李无忌的身手,可不像是新入门的,与黄师叔打得不相上下,最后黄师叔用了刀,他才下的杀手。”青年道。   “奇怪……”汪姓老者摇头不解,冥思苦想,想要弄清究竟。   魁梧老者沉声哼道:“不管他是谁,杀了黄师弟,就得偿命,……来人,传三代弟子过来!”   “是!”一个青年大声应道,转身冲了进去。   须臾功夫,近百人涌出来,在魁梧老者跟前齐齐站定,一动不动,稳如山石,齐刷刷盯着他看。   这一百来人都有四十左右,比黄一风更大一些,看着英气勃发,沉稳凝重,气度令人心折。   他们沉稳的站在原地,看着魁梧老者,等他发话。   魁梧老者沉声道:“刚才,黄师弟竟被一个后辈小子暗杀了,这不仅是黄师弟的耻辱,也是我狂沙门的奇耻大辱,不把这小子拿下,我狂沙门无颜立足于世间!……诸位,你们五人一组,分头追杀,见到这小子生死不论,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格杀!……凡杀了李无忌之人,便是为我狂沙门洗刷了耻辱,是我狂沙门的大功臣,传镇派绝学皇天厚土经!”   众人顿时一怔,随后低声轻呼,露出兴奋神情。   皇天厚土经乃狂沙门镇派绝学,威力强横无伦,除了掌门之外,仅有寥寥六人修炼而已,得此功法,一步登天!   ……   “来人,把画像送来!”魁梧老者沉声道。   一个青年抱着一撂纸过来,一一分派给众人,约有二十几张,可以五人一张,不过依他们的本事,看一眼便能记住了。   魁梧老者双眼精芒一闪,沉声道:“这是根据几个人的描绘画出的像,即使不十分准确,也有七八分神似,我估计这小子如今受了伤,正是追杀的好时机,……好了,废话不说,去吧!”   “是!”众人齐齐抱拳,转眼散了去,他们五人一组已经极熟练了,不必再从头再来。   待众人散去,清癯的汪老者摇头道:“这小子好强横的内力,这一拳下去,便是换了咱们怕也受不住!”   “金刚门……,嘿!”魁梧老者冷笑一声。   汪老者皱眉道:“师兄,金刚门会不会派人接应?”   “有人接应又如何!”魁梧老者摇头,不以为然:“正好与他们好好打一场,黄师弟不能白死!”   “这小子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将来怕是为祸不浅。”汪老者摇头叹道。   魁梧老者摆摆手:“放心罢,他逃不掉的!”   “就怕金刚门有人接应,要不,我去看看吧!”汪姓老者沉吟着,露出担心之色道:“掌门你不能动,就怕他们来个调虎离山!”   魁梧老者想想:“嗯,也好,你出马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这李无忌都不能活下去!”   “师兄放心,我明白的。”汪姓老者点头,看一眼田壮:“田师侄,你随我一起吧,替你师父报仇!”   “是!”田壮咬着牙站起来,嘴唇沾满了血,用力一抹,顿时抹了半边脸都是,狰狞吓人。   汪姓老者叹道:“只要能给你师父报了仇,他也算能瞑目了。”   “汪师伯放心,我不要紧的!”田壮沉声道。   他双眼闪着寒光,紧咬牙关,似欲择人而噬,看得汪姓老者暗自摇头:“先去洗把脸,咱们不急!”   “好的,汪师伯!”田壮点头,转身跑了进去。   一会儿出来,脸上挂着水珠,道:“汪师伯,我好了,咱们追吧!”   “好。”汪姓老者点头,转身道:“师兄,小心家里,莫让金刚门钻了空子!”   “放心罢,我省的。”魁梧老者摆摆手。   汪姓老者飘身而去,提着田壮,手上如拈一片羽毛,身形冉冉而逝。   “来人,好好收殓了黄师弟!”魁梧老者沉声道。   ……   李慕禅施展了燃灯术偷袭得手,此时,一边施展轻功,一边运转金刚化虹经,太阳光照到海底,然后化为丝丝缕缕的内力,转眼又被抽走,运到了双腿,使他如离弦之箭射进一片树林,然后不停的往前。   到了暮色笼罩时,终于进了绵绵的山脉中,才真正的舒一口气。   他估计自己是捅了一个马蜂窝,狂沙门绝不会乖乖咽下这口气,非要杀自己不可,会派出众多高手来围杀自己。   他所走的是通往金刚门的直线,就像鸟儿在天空的路径,他有虚空之眼,能够俯看,如鸟儿的视野一般无二。   他不停不歇,即使有信鸽,也不会快过自己的轻功,如此之下,即使狂沙门各地的高手收到通知,自己也已经离开了。   他来到一个山洞前停下,从洞里拿了两个水囊与一包干粮,然后接着疾行,不管天色昏暗,贴着树梢奔驰。   不过他还是算漏了一环,到了晚上,金刚化虹经竟威力大减,转化的内力跟不上消耗。   无奈之下,他试着运行虚空引气术,他如今精神增盛远胜从前,运转之下,浩浩灵气从头顶注入,直灌进丹田。   丹田原本丝丝金刚化虹经的真气,两者相撞,顿时纠缠在一起,仿佛油与水,彼此不融,却互不让步。   李慕禅灵光一闪,忽然运转起了第四层心法,顿时两股内力融合到了一起,两成内力停驻于丹田中,其余内力离开,沿着经脉流转,不进入丹田。   李慕禅对此早有经验,直接催动这些内力,运于脚下,速度顿时大增,化为一抹流光在山林中划过。   他一边催动内力,运于轻功上,一边运转虚空引气诀,浩浩内力注入丹田,再运转金刚化虹经,转化为精纯的内力,这股内力与先前的金刚化虹经内力截然不同,上了一个层次。   李慕禅自己领悟天地之理,天地之气分为三层,精气,灵气,神气,他现在渐渐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待改进。   精气乃五谷之精所转化,是自身产生的气,灵气是天地之间的气,神气乃精神转化的先天之气。   生命初始,一点先天之神转化为神气,气再生成精,构成血肉,神化气气化精,精成生命,这是道家所说的生命构成,他觉得有理。   他如今练了金刚化虹经,突破到第四层后,忽然对于气之本源又有一丝领悟,天地之间的气并不仅仅是这三层,还有更深一层,便是超脱于生命的天地本原之气。   如金刚化虹经所练,练到最后,便是吸纳这种气,才能真正的超脱于轮回,达到元神不死之境。   金刚化虹经十二层,到了第四层,后天的精气转化为先天之气,然后用先天之气锻体,到了最后一层,引太阳之真火练神。   他想到这里,摇头不已,这金刚化虹经对于上古练气术并无助益,本质上仍是五行之火,并非金,自己要练的却是金气。   ……   他忽然停了下来,沉思被打断,皱眉看着前面的枣树林,心下疑惑,这狂沙门的人也太快了罢,怎么会追上来的?   “你就是李无忌吧?金刚门的?”五个中年人从枣树林里慢慢走出,缓缓到了李慕禅跟前,五人形成扇形,慢慢包拢了他。   李慕禅神色不动,任由他们移动身形把自己围住,淡淡道:“狂沙门的?”   “不错,咱们奉命追杀你小子。”一个魁梧中年人沉声哼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抖开了看了两眼,又扫两眼李慕禅。   月光之下,五人都穿着黑缎劲装,月光在身上流转,五人的眸子精芒迸射,寒气森森,更胜月光一筹。   “不错,就是他了!”魁梧中年人点头,把纸一扔,飘飘落地后,身形冲到了李慕禅跟前,刀光如匹练般划下:“杀了他!”   其余四道刀光同时落下,五道刀光劈向李慕禅,仿佛银色花瓣合拢,映亮了周围,寒气森森扑面。   李慕禅直直后退,撞上后面两人的刀光中,他双掌轻拍,“叮叮”两响,两道刀光一黯,李慕禅已经脱离了五人包围。   “哪里走!”前头的三人大喝,长刀紧追不舍,却快不过李慕禅的金刚无影,若是在练到第四层前,他们轻功不逊于李慕禅,如今却不成,李慕禅如今的内力已成先天,质量远胜从前。   李慕禅划过几道残影,钻进了身后松树林中,蓦地一闪,身形消失在树林里,无声无息。   五人冲进来后,眼前忽然暗了一下,林中的松树高大粗壮,遮住了月光,林里幽暗不见光。   五人忙围成一团,如花瓣张开,五人各盯住一个方向,缓步往里,半晌之后,一点儿动静没有。   “娘的,被他逃掉了!”一个恨恨叫道。   魁梧中年人沉声道:“快发讯号,他逃不远!”   “嗤——砰!”一道电光到了空中炸开,在夜空中清晰可见,随后一朵银花袅袅浮在空中,像是一把雨伞,伞柄指向他们所在位置。   “娘的,这小子也贼快,咱们若没有千里马,怕是追不上他呢!”一个中年人恨恨哼道。   “既然被咱们盯上了,他跑不掉的!”魁梧中年人沉声道。   ……   “啊!”忽然一声惨叫,吓得众人一紧,忙扭头望去,却见一个中年人飞了起来,撞上了一棵树,软绵绵的滑下来。   李慕禅不时何时已经出现在四人身边,朝着众人嘿然一笑。   “杀了他!”魁梧中年人大喝,他刀光如电,朝着李慕禅劈下。   李慕禅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他们虽内力深厚,达到虚室生白之境,却看不到他哪里去了。   李慕禅暗赞金刚无痕之妙,与金刚无影结合,最是神妙,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看看赵师弟要不要紧。”魁梧中年人收刀,沉声哼道,四人慢慢移到中年人身边,一人低头瞧瞧,哼道:“没有大碍,但不能动武了。”   “娘的,咱们走!”魁梧中年人沉声道。   “不追了?”一个方脸中年人皱眉问。   魁梧中年人摇头:“不追了!”   方脸中年人不以为然的道:“李师兄,咱们好不容易缀上他了,这般随便收手,岂不冤枉?”   “黄师弟,咱们对付不了他,与其送死,不如识趣点儿!”魁梧中年人温声道,摇摇头:“我知道黄师弟你气愤黄师兄之死,但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明敌不过,还要逞强,无异于送死,是不是?”   方脸中年人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却不说话。   旁边一个矮小的中年人道:“黄师弟,听王师兄的吧,此子既能打得过黄师兄,咱们五个还能一战,如今只有四人,断非敌手,与其送死还不如识趣一点儿,回去苦练武功,来日再替黄师兄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是就是!”其余两人也跟着劝阻。   “……好吧,咱们走!”方脸中年人不甘心的点点头。   李慕禅趴在一棵树手,看着五人退出树林,笑了笑,没想到这狂沙门的家伙倒不蠢,很是精明。   不过他有虚空之眼,看到他们到了树林外后,做了几个记号,然后慢悠悠的进了枣树林,并没有离开。   看来他们是想捡便宜,或者没死心,想要暗算自己呢。   他身形闪烁了几下,金刚无影与金刚无痕结合,如鬼魅般飘进了枣树林,无声无息接近一人,挥掌拍飞,然后一闪消失。   “砰!”一声闷响,那方脸中年人飞了出去,重重撞到一棵老枣树上,软绵绵的滑了下来。   “黄师弟!”魁梧中年人大喝一声,其余三人紧张背靠背,持刀警惕的扫视四周,没有急着去救方脸中年人。   李慕禅哈哈一笑:“这是小小的教训,你们再不滚蛋,我可要杀人了!”   “好,咱们认栽,咱们走便是了!”魁梧中年人沉声道。   第671章 灭绝   李慕禅看着他们离开了,再次启程,既然他们能追到自己,其余人也能,看来狂沙门果然不能小觑。   他尽情施展开金刚无影,如一抹流光划过树林,朝着金刚门的方向疾行,不过金刚门与狂沙门相隔数千里,依他如今的功夫,不吃不喝也要两三天功夫。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他盘膝坐在一棵老松树上,旁边是一个鸟窝,鸟儿已经离开了。   他坐在一棵树杈上,稳稳当当,太阳金光万道射到身上,他开始修炼金刚化虹经,太阳光射进海底,然后直接转为浓郁的灵气,一道金光便能转化为一大团内力,内力增进奇快,比起虚空引气诀来毫不逊色。   李慕禅暗自叹息,修炼金刚化虹经,进境极快,束缚其精进速度的并非内力多寡,而是经脉与丹田大小。   丹田越宽广,则内力越深厚,丹田越窄,则内力不多。   他经过金刚不坏神功的锻炼,丹田宽广,远非一般人可比,便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论丹田之宽广,怕也不及。   如此一来,李慕禅内力深厚,足可傲视同侪。   他花了两个时辰,修炼完毕后,丹田内真气如珠,滚滚而动,他豪气干云,这金刚化虹经果然神妙。   他长啸一声,从树上腾身而起,掠着树梢继续飞掠,速度奇快无比,几乎只见一道影子,看不清他的身形与脸庞。   “小子哪里走!”一声冷笑蓦地响起,二十几人中年人忽然从树林里跃上来,站在树梢上,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李慕禅身形停住,站在树梢上打量这二十几个人,冷冷道:“狂沙门的?”   这会儿功夫,又有二十几个中年人从后面跃上来,一前一后挡住了他的后路,随后脚下轻飘,扩成一个圆圈,把他围在当中。   李慕禅沉着看着众人,冷笑道:“好大的阵势,凭你们想拦住我?”   “李无忌李少侠,掌门已经颁下格杀令,你若束手就擒,咱们可以不杀你,否则,杀无赦,莫怪咱们心狠!”一个相貌俊逸的中年人淡淡说道。   他身形修长,气度潇洒,虽已是中年,却仍不失俊逸,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说话声音温和,儒雅翩翩。   李慕禅笑了起来:“把我活捉之后,带到黄一风墓前,剜我的心祭奠他?”   俊逸中年人摇摇头:“那倒未必,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成就,若能转投咱们狂沙门,戴罪立功,想必掌门定会答应的!”   ……   “不错!”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姓汪的清癯老者缓缓出现,人们顿时让开一条通道,纷纷见礼:“汪师伯!”“汪师伯!”   汪姓老者摆摆手,带着田壮到了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抚髯微笑道:“好一个少年英雄!”   李慕禅看了看汪姓老者,又看看田壮,眼睛一瞪:“你还敢来?”   田壮咬着牙,冷冷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李慕禅哈哈大笑:“那可糟了,刚才那人不是说,我只要转投你们狂沙门,便能将功折罪,你却与我不共戴天,这如何是好?”   汪老者微微一笑:“这好办,你们一年后打一场,若是你胜了,田师侄十年内不得报仇,若是你败了,就需成为田师侄的弟子!”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真是有趣,哈哈,不过想我转投狂沙门却是做梦,我乃堂堂金刚门弟子,生是金刚门之人,死是金刚门之鬼,尽管上来吧,我倒要看看狂沙门到底多厉害!”   “既如此,废话不多说了,上罢!”汪姓老者摆摆手。   他看出李慕禅性子刚毅,绝不是轻易改主意的人,不到最后关头,怕是看不出真性情,还是要先打过才成,这样的人恩威兼施才能收服。   “杀——!”众人举刀杀来,把李慕禅围在当中,刀光一团团压下,没有一点儿空隙,这是一套刀阵。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套刀阵如此威力,周身如被寒气冻住了,眼前遍布银光,看不清刀身。   换了别人,怕是只能闭着眼睛,听风辨位,他却有虚空之眼,虽闭上了眼睛,却能清晰看到每一刀。   他举掌如剑,轻飘飘运出,或拍或斩,“叮叮”声响个不停。   一次呼吸的功夫,他接住了四十几刀,这些人围成一团,前后变幻方位,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流畅自如,如车轮一般辗过李慕禅。   “叮叮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   汪老者皱眉看着场中,摇头不已,田壮死死瞪着李慕禅,看他游刃有余,从容自若,毫无狼狈之态,转头道:“汪师伯,他……?”   汪老者摇头道:“好厉害的李无忌,你听这声音,显然他把金刚剑练成了!……如此年纪,竟练成了金刚剑,实是奇才!比宗铉更胜一筹!……此人非除去不可,否则将来咱们要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田壮道:“汪师伯,请你出手吧!”   汪老者点点头:“只能如此了,虽说不太光彩,可为了咱们狂沙门的将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田壮沉声道:“只要能杀了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是好的!”   汪老者点点头,叹了口气:“唉……,不错!……田师侄,你且退远一些,莫让他捉住!”   田壮不解的看着他,汪老者道:“他万一狗急跳墙,说不定要挟裹了你,让咱们投鼠忌器!”   田壮忙点头:“是,汪师伯,我明白了!”   ……   汪老者看他退出了树林,看不见影子了,才转身面对李慕禅,此时的李慕禅身陷重围,却游刃有余。   汪老者缓缓运功,右掌骈如刀,慢慢抬起竖到双眉之间,似是瞄准般一动不动,身上的灰衫缓缓起伏,如波浪汹涌。   灰衫起伏越来越剧烈,如波浪越来越急,最终忽然一敛,右掌闪过一道黄光,似是罩了一层薄薄的光膜。   他蓦地射了出去,闪着光芒的掌刀瞬间到了李慕禅背手。   李慕禅已经注意到他的异状,见状忙一闪,想要避过去,不明情形之下先避其锋锐才是上策。   却不想汪老者一扭腰,如鲤鱼摆尾,身形一折,速度更快,这时周围的阵法一变,二十几刀道光似凝成了一体,寒光大盛,让人睁不开眼睛,斜斩向李慕禅。   李慕禅立陷险境,进退不得,前有汪老者,后有二十几人的刀光,想往侧面避开已经来不及。   他深吸一口气,不退往进,运转金刚剑心法,凝力于右掌,顿时右掌闪过一道黄光,与汪老者的右掌相似。   这一瞬间,汪老者的右掌已经到了,斜斩而下,须收皆飘,双眼神光大放,宛如天神下凡。   李慕禅右掌平平一刺,同时运转金刚衣,没有与他硬撼,而是来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这般情形下,若是与老者纠缠,后面的刀光会马上追过来,那时两者夹击,自己可真是危险了。   自己有金刚衣,又有金刚不坏神功,还有观天人神照经,他并不畏惧受伤,挨上一掌,比挨上二十几招好得多。   况且,人越老越惜命,他赌这老者不敢与自己拼命。   “嘿!”汪老者双眼瞪大,冷笑一声,对李慕禅的右掌不管不顾,直直斩向李慕禅肩膀。   “砰!”“砰!”两声闷响同时传来。   李慕禅身形一滞,踉跄了一下,直直坠下了树梢,往下落去,“砰”一声闷响,如巨石落地。   汪老者捂着胸口咳嗽一声,嘴里开始汩汩冒血,他却挥挥手,怒瞪着双眼喝道:“追!”   “汪师伯……”有人迟疑叫道。   “无论如何杀了他!”汪老者怒瞪双眼喝道。   ……   “……是!”众人应道,纷纷往下落去,汪老者平时一直慈眉善目,这时忽然怒瞪双眼,威严森森,众人不由自主的遵从。   汪老者见他们都下去了,舒一口气,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忙伸手从怀里掏出瓷瓶,捏碎了黄色丹丸摁到嘴里,艰难的吃下去。   他手一离开胸口,但见他胸口出现一个血洞,可见里面的内脏,李慕禅这一掌直接刺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刺进了他胸内。   他凭着一股气支持着,服下丹药后,疾点自己胸口几指,封住了穴道,然后调息坐到树杈上,开始调息。   李慕禅没想到这个老头会这般拼命,低估了汪老者对狂沙门的忠诚,汪老者抱定了心思,即使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杀了李慕禅。   李慕禅肩膀疼痛,如粉碎了一般,却没有粉碎,但一股深厚而坚凝的内力钻了进来,却搅得他气息紊乱。   这股真气精纯而坚凝,他想要化解却无能为力,五脏六腑反而溢出丝丝真气往这股真气里钻,一会儿功夫便凝实了许多。   李慕禅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老儿的刀劲如此诡异,他直挺挺的坠落地上,“砰”一下如石头落地,树叶纷飞,飘飘洒洒。   不待上面的人落下,李慕禅直接翻身蹿了出去,一边运转金刚化虹经,一边施展金刚无影,宛如一抹流光划过。   好在是太阳,道道阳光照到海底,生出一团团真气,这一团团真气一边运到脚上,一边压制那股刀劲儿。   他对内力操纵精妙之极,一会儿功夫封住了刀劲儿,像是玉石上包裹了一层泥浆,五脏六腑的精气不再往里钻。   李慕禅舒了一口气,这股刀劲真是邪乎,他不去破坏经脉,而吸纳五脏六腑的精气,若非他曾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将五脏六腑锻炼得强盛非常,这一会儿功夫,五脏六腑已经衰竭,怕是重伤垂死了。   这道刀劲之阴损毒辣,远非一般的内力可比,李慕禅头次遇到,小心翼翼的封住这团刀劲,不敢大意。   好在他修炼的金刚化虹经所生内力也精纯无比,能够阻隔住这股刀劲儿,否则,这会儿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他隐隐有几分后怕,世间果然奇功异术无穷,防不胜防,不能骄傲自满。   身后有二十几个人追逐,李慕禅全力飞驰,慢慢的拉开了距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完全消失在狂沙门众人眼前。   他拼命的运转金刚化虹经,一半内力用来施展轻功,一半内力用来加固对那股刀劲的封印,唯恐破开封印,自己对这股刀劲实在没辄。   还好他精神强横,能够在运动中运转金刚化虹经,这对于一般人难如登天,金刚化虹经需得专注无比,即使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也不成,他精神强横,又修炼观天人神照经,阴差阳错之下才能达到这般境地。   ……   萧如雪与玉儿追逐了一气,没能追上李慕禅,便有些担心,直接去找了何怒川与吴知善。   何怒川正在吴知善的院里,坐在石桌旁,一边品茗一边说着李慕禅。   “吴师兄,这小子可不得了,将来前途无量!”何怒川摇头叹息,苦笑道:“我跟他动手,若不是使用耍赖手段,还真赢不得他!”   “宗师弟的眼光何曾差过。”吴知善笑道:“若是不然,也不会冒险去抢化龙果,现在还闭关没能出来。”   “宗师弟真是厉害,我自愧不如!”何怒川点头,叹道:“没有他的法眼,这小子也不会成长得这么快!”   吴知善道:“不过他越是天份高,越需要好好培养,咱们金刚门的秘库该对他开放了。”   “嗯,回头我跟掌门说说。”何怒川笑道:“这小子天份太高,真是妖怪一般,我想不必太久,一年半载便能胜过我了。”   “那感情好,咱们金刚门又多一位高手,也能喘一口气。”吴知善抚髯点头,微笑道:“我看狂沙门与烈炎宗搅在一起,总是大祸,不能不防。”   何怒川沉下脸来,皱眉道:“嗯,这一次暗算宗师弟,可见狂沙门有些耐不住了,……唉——!也不知道掌门师兄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要来硬的才成,才能把他们探出的头压回去,若是不然,他们还会得寸进尺!”   吴知善摆摆手:“不急不急,且让他们猖狂一阵子,……其实掌门师兄现在摸不准其余几派的心思,不敢妄动。”   “来一个灭一个,这有什么怕的!”何怒川哼道。   吴知善摇摇头,叹道:“没这么简单的,就怕狂沙门不仅勾结烈炎宗,还有别的,咱们不能妄动,要看清楚了。”   “等看清楚了,他们就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何怒川不满的道。   吴知善看看他,知道不透露点儿消息,他不会安心,微笑道:“掌门已经派人送信去召铁石回来。”   “好——!”何怒川顿时大喜过望,呵呵笑道:“听说铁石的金刚度厄心法练到第六重了,有宗师弟当年的风采!”   “不错!”吴知善微笑道:“有了铁石,咱们的底气也足一分,他在沙场上历练,实在难为他了。”   金刚门的武功就是这般,大巧若拙,需要阅历,经历越多的战斗,对武功的领悟越深,威力也自然越大,实力越强。   萧铁石前往边界,与大汗国的高手相争,虽然危险,却是速成之捷径,想必如今的武功进步极大,足以成为一方高手。   ……   “铁石这小子真是没的说!”何怒川点头笑道。   两人正说话,忽然传来敲门声,外面传来了萧如雪的声音:“吴叔叔,何叔叔,你们在吗?”   “如雪,进来!”何怒川叫道。   见到两女推门盈盈的进来,何怒川打量两女一眼,微笑道:“如雪,玉儿,你们没跟无忌一块儿?”   两女都穿着鹅黄罗衫,身段儿婀娜,秀美动人,实是难得的美人儿,怪不得山上的弟子们都像蜜蜂见了花儿一样围着她们团团转。   哪个少年不风流,自己这时候也有那般情怀,回想起来还真是美好!   两女秀脸红了一下,玉儿忙道:“何长老,咱们也不是一直跟他在一块儿的!”   “哦,这样啊……”何怒川点点头,呵呵笑起来,笑得两女脸更红了。   萧如雪忙道:“何叔叔,我来就是为了他。”   “怎么啦?”何怒川笑眯眯的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出气!”   吴知善抚髯微笑,摇头。   萧如雪忙道:“吴叔叔,何叔叔,李师弟他胆大妄为,竟然偷偷下山了!”   “嗯——?”吴知善与何怒川一怔,看了对方一眼,何怒川忙道:“怎么偷偷下山,为什么?”   萧如雪道:“他说要去杀黄一风!”   “这小子莫不是疯啦!”何怒川一怔,随即哼道:“他去杀黄一风?就任他,能杀得了黄一风?”   吴知善皱眉道:“无忌他虽说胆大,但不是蠢人,反而有几分小聪明,照理说不会去送死,应该有几分把握。”   何怒川没好气的道:“吴师兄,他才练了多久的武功,黄一风可是与宗师弟并驾齐驱的天才人物,他能杀得了黄一风?”   萧如雪道:“他看起来很有信心,问了他也不说,只说一定要杀了黄一风,替师父报仇,让师父出关时高兴一下。”   “臭小子,宗师弟若知道了,担惊受怕还来不及,还高兴一下!”何怒川愤愤哼道。   吴知善道:“他何时走的?”   “刚才咱们想拦没拦住。”萧如雪道。   何怒川腾的站起来:“我去追回来!”   吴知善摇摇头:“何师弟,你看得了他一时,看不了一世。”   何怒川哼道:“把他逮回来,关到观心崖上,看他还能不能胡闹!”   ……   两女脸色微变,对视一眼。   观心崖是一座孤绝的山峰,像是一柄剑直直插在地上,想要上去,从下面攀登是不可能的,即使武林高手也上不去,而且石壁坚硬如铁,铁钩子之类根本用不上,除非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一点一点儿插上去往上爬,不过此峰高有百丈,一旦有个疏忽,摔下去定要粉身碎骨。   好在这观心崖与金刚山有一条铁索道相接,经过铁索可登上观心崖,上面光秃秃的没有风景,只要山洞。   若是犯了错,被关进这里,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知善想了想,道:“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我去见见掌门师兄。”   何怒川道:“什么机会?吴师兄,无论如何要保证臭小子的安全,不能让他冒险!”   吴知善点点头:“我明白的。”   何怒川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你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吴知善笑着摇摇头,两人一块儿出去了,两女跟在他们身后,也一块儿去找萧肃。   萧肃正在大厅里看书,一身黄衫,如一个富家翁,但在看书时也是背脊挺直如标枪,透着凛凛的杀气。   看到他们进来,萧肃放下书,露出一丝微笑:“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过来坐下说话。”   吴知善拄着铁拐,坐到他对面的太师椅中,何怒川坐在他下首,两女则坐到萧肃下首,玉儿去端茶,一一给众人奉上。   “师兄,我来是为了无忌的事。”吴知善开门见山,直接把事情说了,萧肃顿时沉下了脸。   他转头看一眼两女,双眼寒光一闪,哼道:“胡闹!”   萧如雪忙道:“爹——,我与玉儿拦了,却没能拦住,这臭小子的轻功变得极好,咱们比不过了!”   “那为何不发讯号,让人帮忙拦截?”萧肃哼道。   萧如雪顿时一滞,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一旦发出讯号那就闹大了,整个金刚门皆知,可是丢脸的事。   就是现在,李师弟在金刚门已经招人恨了,除了传拳的那一百来个弟子,其余人没一个对他好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若不是一直跟他在一块儿,也不会惹得众弟子们公愤。   她们便不想再让他丢脸,雪上加霜,就这么一迟疑,再做什么都晚了,只能去找何怒川与吴知善想办法挽回。   ……   “这个臭小子,也真敢想,他师父都被黄一风打伤了,他反而要去杀黄一风,真是疯子!”萧肃摇摇头。   他对李慕禅寄于厚望,正因为此,李慕禅此举让他震怒非常。   “爹,说这些没用啦,现在该想怎么把李师弟追回来的!”萧如雪没好气的娇嗔道。   吴知善道:“师兄,我倒有一个主意。”   “说说看!”萧肃忙道。   吴知善道:“这是个机会,上一次宗师弟的仇这次一块儿报了罢,咱们派出高手,去奔袭狂沙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萧肃想了想,皱眉不语。   吴知善抚髯道:“无忌如今的脚程极快,咱们想追上去拦截他怕是晚了,既如此,索性利用这个机会!……若无忌得手了,他们定要追杀无忌,那咱们此举一则趁虚而入,二则也能帮一帮无忌,或是无忌没得手,那咱们就是替无忌报仇!”   “嗯,这个主意甚好!”何怒川点点头。   萧如雪忙道:“吴叔叔,咱们现在派人去追,说不定能追回来的!”   她一颗心往下沉,此举无异于放任自流,不管李师弟的死活了!   萧肃道:“我亲自去追!”   萧如雪顿时露出笑容。   吴知善忙道:“不可!”   看到萧如雪与玉儿怒目瞪来,吴知善抚髯道:“掌门,让宗师弟出关吧,让他亲自去!”   “可宗师弟正在闭关……”萧肃道。   吴知善道:“这个时候,即使打扰也顾不得了!”   “好吧。”萧肃点点头,道:“我亲自去请他出关,也不知宗师弟是不是到了第八层。”   他说着离开了,萧如雪道:“吴叔叔,李师弟他……”   吴知善微笑道:“如雪你是关心则乱,放心罢,他不是短寿之相。”   萧如雪嗔道:“他可没吴叔叔你想得那么聪明,他哪知道狂沙门的厉害,说不定还以为只是三两人的小派呢。”   吴知善笑道:“如雪你也太小瞧无忌了,他应该已经打听清楚了狂沙门的深浅,况且,他到了山下打听,也能打听得出来,他可不是会送死的。”   “但愿如此吧……”萧如雪叹了口气。   宗铉随着萧肃匆匆而来,他神采奕奕,双眼开阖间金光闪烁,显然是功力大进,还没能完全收敛去。   “宗叔叔,你快去拦住李师弟吧!”萧如雪忙上前。   宗铉点点头:“我马上便出发!”   他转头道:“吴师兄,还有何吩咐?”   吴知善摇头笑道:“恭喜宗师弟了,你既功力大进,那去跟上无忌即可,不必贸然拦住,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好。”宗铉点头。   萧如雪顿时一怔,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扭头看向萧肃。   萧肃哼道:“放心罢,有宗师弟在,无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就好好呆在山上,莫要胡乱走!”   “那宗叔叔要小心!”萧如雪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宗铉露出一丝笑容:“我这个当师父的会害他?好啦,掌门,吴师兄,何师兄,我去了!”   他说罢一闪身离开了大厅,转眼消失不见。   ……   李慕禅一边修炼金刚化虹经,一边小心翼翼的缠裹着那股刀劲儿,须臾不敢放纵。   他脚下奇快,宛如一抹流光划过,这一次再没有人阻拦,一口气上了金刚门,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一回到金刚门便发觉有异,好像山上多了几分热闹,弟子们行为也放松了许多,说话也能大声了。   他用虚空之眼俯看,山上竟没有了掌门及师父,只有两大长老在,一个呆在大厅里,稳如泰山,正是吴知善,另一个呆在后山,正在练功,却是冯玉和。   他一回到小院,敲门声响起,随后两女从墙头掠过来,鹅黄罗衫飘飘,带着丝丝的幽香。   “李师弟!”萧如雪大喜过望,忙看看他:“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此时的形象有几分狼狈,肩膀裂开,胸口及后背的衣衫都碎了,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割的。   “呵呵,当然不要紧,我把黄一风宰啦!”李慕禅得意的拍拍胸脯,马上咳嗽一声。   “真的宰了黄一风?”玉儿吃惊的问。   李慕禅得意洋洋:“那还有假,你就等着听消息吧,过不了几天就会传出来,嘿嘿,狂沙门,也不过如此!”   “你自己没受伤吧?”玉儿忙问。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笑道:“受了一点儿小伤,不要紧,只要调息一阵子便好了。”   “伤在哪里?”玉儿忙问,上前扯他袖子。   李慕禅嘿嘿笑道:“是内伤,不要紧的!”   玉儿哼道:“你个臭小子,真是吓死人啦,怎么真去杀黄一风啦!”   李慕禅得意洋洋的道:“我说了要杀他,就一定要杀了他,否则,岂不是言而无信,不算男子汉大丈夫!”   “你要再这么胡闹,咱们可不理你了!”玉儿嗔道。   李慕禅忙笑道:“好好,我不胡闹了就是,掌门他们呢?”   “他们都去攻打狂沙门了!”萧如雪冷冷道。   看到李慕禅安然无恙的回来,生龙活虎,一点儿事没有,萧如雪既觉得放心,又是恼怒,脸色冷冷的。   “谁惹萧师姐了?”李慕禅盯着她的脸看。   萧如雪被看得有些脸热,瞪他一眼:“还不是你,你真是胡闹!”   李慕禅忙道:“我真能杀得了黄一风,不是胡闹!”   “这次若不是爹爹他们出动,狂沙门能放过你?!”萧如雪娇叱道。   李慕禅摇摇头,得意的笑道:“他们确实没放过我,派了很多人追杀我,被我逃掉啦!”   “好吧好吧,李师弟,你快疗伤吧!”   李慕禅想了想,道:“山上还有哪位长老在?”   “冯叔叔与吴叔叔,……怎么了?”玉儿问道。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伤有点儿问题,要请长老帮忙。”   “我去请吴长老与冯长老!”玉儿倏一下飞了出去。   ……   冯玉和与吴知善一块儿到了李慕禅的小院。   冯玉和胖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脸,没有皱纹,泛着红光,一点儿看不出老态,雪白的胡子长得掩住了嘴,嘴巴下面却没有胡子。   他看着活像一个富家翁,但双眼纯净,闪着纯真烂漫之神情,丝毫没有老人的沉稳气度。   他进来之后打量几眼李慕禅,还没等吴知善说话,便点点头:“你就是那个鬼才李无忌?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李慕禅甚是得意,咧嘴笑道:“冯长老也听过我的名字?”   “是听明秋那小子说,说你的天份很高,他使小金刚拳也打不过你!”冯玉和道。   李慕禅这才想起来,冯长老是罗明秋的师父。   他有些尴尬的摸摸头:“那是我胡闹,罗师兄不会见怪吧?”   冯玉和鼻子一哼:“嘿,他小气鬼一个,能不见怪?!……你就等着瞧好吧,将来总要找你麻烦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冯长老,吴长老,我身体里中了一记刀劲,一直化不去,很古怪。”   “伸手过来我看看!”冯玉和忙道。   李慕禅伸过手去,他马上搭上三根手指,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吹了吹胡子,很快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向吴知善。   吴知善伸手过来,探了探,慢慢松开手,问道:“你真的杀了黄一风?”   李慕禅点头:“是,我把黄一风宰了之后,狂沙门有人追杀我,最后碰上一个老头,清清瘦瘦的,却是个不怕死的,……我给了他一剑,他斩了我一刀,刀劲邪乎,我赶紧给封住了。”   “他叫什么名字?”吴知善问。   李慕禅道:“好像姓汪,都叫他汪长老,到底叫什么不知道。”   吴知善想了想:“看来是汪道远,他应该用的是皇天厚土功,用的是乾坤灭绝刀。”   “乾坤灭绝刀?那可糟糕!”冯玉和怪叫一声,道:“不会吧?中了乾坤灭绝刀还能活着?他早就死啦!”   萧如雪与玉儿脸色皆变,玉儿忙问:“吴长老,什么是乾坤灭绝刀啊?李师弟不要紧吧?”   第672章 秘库   吴知善摇摇头:“看无忌这情形,他已经制住了乾坤灭绝刀的刀劲儿,还真是异数!”   “那就不是乾坤灭绝刀呗!”冯玉和哼道,吹了吹胡子:“乾坤灭绝刀哪能制得住?!”   “那也未必,无忌可不能小瞧!”吴知善笑眯眯的抚着胡子,摇头道:“汪道远那老小子一旦拼命,他会用什么绝招?”   “乾坤灭绝刀呗!”冯玉和没好气的哼道。   吴知善呵呵笑道:“这不就是了吗?”   “可是……”冯玉和仍不服气,转头气鼓鼓的瞪向李慕禅:“小家伙,你来说说,他出招前有什么异样?”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当时正被二十几个家伙围着,他们用的好像是阵法,刀光闪闪,我朦胧看个大概,好像姓汪的老儿衣裳起起伏伏,最后右手亮起一层黄光。”   吴知善抚掌道:“这就是了!”   冯玉和又抓起李慕禅的手腕,哼道:“乾坤灭绝刀可是号称绝刀,无法可解的,一旦挨上必死无疑,你小子怎么能抗得住?!”   他察了察李慕禅的体内,一丝内力钻向那股刀劲,李慕禅忙运功挡住,大声叫道:“冯长老使不得!”   “咦?”冯玉和抬头看李慕禅,讶然瞪着他。   他放下李慕禅的手腕,叫道:“好小子,果然有几分道行!……你的金刚度厄经练到第几重啦?”   李慕禅摇摇头:“冯长老,我练的不是金刚度厄经,是金刚化虹经。”   “你竟然练金刚化虹经?”冯玉和失声叫道,扭头看看吴知善:“掌门知道这个吗?”   吴知善点头:“掌门自然知道,当初是咱们商量过的,掌门觉得他可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练成金刚化虹经。”   “狗屁不通嘛!”冯玉和叫道,指了指李慕禅:“这小子练功是个鬼才,让他练金刚化虹经,这不是自断手臂嘛!”   吴知善道:“冯师兄,金刚度厄经固然妙,但金刚化虹经应该更胜一筹,大多数人都不能入门,掌门师兄也是让他试试而已,没想到他一下就入门了,……无忌,你如今练到第几层了?”   李慕禅道:“第五层。”   “第五层?!”冯玉和与吴知善同时失声叫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是练到第二层,后来与黄一风打,又跟姓汪的老头打,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五层。”   ……   “乖乖,好小子,竟然练到第五层啦!”冯玉和张大嘴巴,吃惊的瞪着李慕禅,上下打量,如看怪物。   萧如雪与玉儿也吃惊的望着李慕禅。   吴知善摇头叹道:“唉……,还真是让人受打击,老夫当初练金刚度厄,练了十五年才到第四层而已,你倒好,只练了半年就到第五层了,还真是不让别人活啦!”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也是凑巧了,再说是师父的功劳,没有化龙果,我可练不这么快!”   吴知善摇头叹道:“无论如何,你这么快练到第五层,着实让人惊叹,不要跟外人说!”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不跟外人说。”   “为什么不能说呀?”玉儿好奇的问道,这么光辉的事不说岂不是太让人心痒,她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吴知善道:“天妒英才,无忌这般进境,外人听到了,会想方设法害他,不让他长成参天大树。”   “这样呀……”玉儿恍然大悟,拍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吴知善皱眉想了想:“不过即使到第五层,照理来说也不可能克制得了乾坤灭绝刀劲的。”   李慕禅挠挠头道:“也没什么难的呀,我用内力把这股刀劲裹住了,不让他出来就是,不过要时时运功,不能停歇,这股劲儿很邪乎。”   “看来金刚化虹经与金刚度厄经确实不同,金刚门除了你,再没别人练过金刚化虹经,还真是没法问了。”吴知善摇头叹道。   李慕禅道:“冯师伯,吴师伯,我怎么才能把它驱出体外啊?”   “这个嘛……”吴知善摇头苦笑,转头看向冯玉和。   冯玉和也露出尴尬神色:“这个……这个嘛,嘿嘿,不急,不急嘛,你可以把它练化了,变成你自己的内力,这才多好!”   李慕禅眉头一抬:“冯师伯,我可做不到这个!……它在里面不时的捣乱,万一制不住就会害了我,好像吸收我五脏六腑的精气。”   “那就错不了,就是乾坤灭绝刀!”吴知善抚掌叹道。   李慕禅眼巴巴看着两人:“冯师伯,吴师伯,就没有法子吗?”   “这个嘛……”吴知善叹了口气,无奈道:“咱们功夫不够,若是掌门回来了,说不定有办法。”   冯玉和眼睛一瞪,哼道:“胡说,掌门他也没办法的!”   李慕禅瞪眼睛叫道:“那怎么办?”   冯玉和想了想:“要不,去找汪道远,让他交出解法来?”   ……   李慕禅摇头道:“那不可能的,他巴不得我早死,为了杀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唉……,只有一个办法了!”吴知善叹了口气。   李慕禅忙转向他:“快说快说,吴师伯有什么法子?”   吴知善道:“拼命的练功,尽量把武功练强了,自然能压制住这股刀气。”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嗯,有理!”   萧如雪与玉儿摇头,萧如雪道:“吴叔叔,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吴知善道:“乾坤灭绝刀中者无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无忌能活下来就侥幸之极了,我至今还没听说有别的法子。”   “那把汪道远捉来呢?”萧如雪道。   吴知善摇摇头:“那倒容易了,直接让他把刀劲儿收回去便是了。”   萧如雪蹙眉想了想,道:“他不怕死,那他可有什么亲人?在乎的人?”   李慕禅摇头:“免啦免啦,我可不做那样的事!”   吴知善叹了口气,看看萧如雪,摇头道:“若我是汪道远,无论如何是不会解去无忌的刀劲,无忌是非除去不可的,无论牺牲多大都值得!”   李慕禅呵呵笑道:“吴师伯,你太抬举我啦!”   他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透着得意,嘴咧得老大,乐不可支。   萧如雪狠狠剜了他一眼,怨他不知死活,一点儿没有紧迫感,好像性命不是他的一般。   吴知善沉吟道:“如今倒还有一法。”   “吴叔叔快说呀!”萧如雪急忙催促。   吴知善笑笑,道:“练乾坤灭绝刀,只要得了这套刀诀,无忌练了,自然就能化去这刀劲了。”   萧如雪顿时泄气,娇嗔道:“吴师叔,你莫要说笑!”   吴知善摇摇头:“除此之外,我还真没别的法子了,不过还不要紧,无忌如今能压制得住,以后内力会越来越深,更没什么要紧的了。”   李慕禅忙道:“可我这样就不能跟人动手啦!”   吴知善道:“你杀了黄一风,短时间内是甭想再下山啦!”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狂沙门的人一旦看到自己,绝不会饶过自己,会想方设法的杀了自己的。   这一次逃脱带有侥幸成份,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一个汪道远就让自己吃了大亏,人再多了,自己根本敌不住。   吴知善摆摆手:“好啦,无忌,我在这里说得再多也没用,还是去好好的练功吧!”   李慕禅无奈地叹道:“只好如此了,冯师伯,吴师伯,我回去了!”   “去吧,好好练功,不要再闯祸了!”吴知善抚髯笑道。   ……   李慕禅回了小院之后,萧如雪与玉儿跟着一块儿回来,两女看看他的脸色,见他满不在乎,颇为焦急。   这股刀劲儿就像一个杀手,随时会蹦出来为祸,一日不除一天不能安心。   萧如雪道:“李师弟,咱们助你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驱除了它,如何?”   李慕禅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能压得住它,但想驱走却不可能,它就像一块儿石头一样。”   “不试试怎么成?”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三人到了屋内,呈三角形坐好,两女伸掌抵上他背心,输入内力。   李慕禅忽然眉头一动,露出讶然神色。   从前修炼的金刚化虹的层次低时,没觉得两人内力有异,如今到了第五层的行气层,却是觉得奇妙。   两女的内力与他的内力截然不同,他如火,两女虽也有火性,却又带了几分柔与阴,温煦平和。   李慕禅觉得奇特,没把两人内力往丹田引,知道一旦进入丹田,很快会被同化成自己的内力。   他将这两股内力往刀劲送去,再次形成一层内劲,像是又披了一层布,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这两道内劲与原本的内力并不融合,而是形成独立的一层,李慕禅又把自己的内力形成一道薄膜,然后又搬运两女的内力过来,又形成一层膜。   如此施为,他一共布下了九层气膜,然后慢慢的撤去内力,睁开了眼睛,对两女道:“萧师姐,玉儿师姐,好了。”   两人女收功,盯着他问:“驱除出去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驱除出去,但包得更严实啦,这回它不会出来做怪了,不要紧了!”   他试着撤去了内力的压制,那九层气膜把刀劲裹住,刀劲儿一下安稳了许多,起了奇妙的变化。   李慕禅摇摇头,这刀劲好像是一个好色的男人一般,没有女人的内力,它极力的挣扎,想要作怪,一旦有了女人的内力,它便安份下来,变得乖乖的。   “李师弟,还是驱不出去?”萧如雪皱眉道。   李慕禅“嗯”了一下,笑道:“没什么的,随着我内力的增加,总有一天能驱除的,不过师姐,你们每天都要帮我一下,助我一臂之力。”   “那没问题。”萧如雪点头。   玉儿哼道:“都怪你,逞什么强,去杀那黄一风,若不然岂不好好的,哪来这么麻烦的事?!”   李慕禅咧嘴呵呵笑道:“能杀了黄一风,受这苦也值!”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修炼金刚化虹经,这一阶段的金刚化虹经委实奇妙,先是将精气转化为灵气,却仍没完,仍在转化着,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却是一种奇异的气。   此气并非灵气,又非神气,介于两者之间,好像是太阳所散发的火气,李慕禅没能一下完全转变,仍在慢慢进行。   他没有着急,太阳所散发的火气刚猛霸道,一不小心会惹火烧身,需得一点一点儿适应。   没想到金刚化虹经如此刚猛精进,直接把精气转化为太阳的火气,一步跨了两个台阶,对于常人而言极艰难。   李慕禅有超强的精神力量,对于其中的奥妙能清晰感知,修炼时事半功倍,才能练到这个地步。   李慕禅估计,若是换了一个人,第三层到第四层是一道天堑,没有数十年的苦修怕是闯不过去。   他已经有了经验,再次修炼时,自然水到渠成,容易之极,但如今要转化元气灵气为太阳火气,又艰难了一层,他一时半会儿也难直接跨过去。   这天中午时分,他正在练功,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听出了是宗铉的声音,忙起身去开门。   宗铉一身黄衫大步流星跨进来,看了他一眼:“小子,听说中了一记乾坤灭绝刀?”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回来啦!”   宗铉道:“嗯,总算是回来啦!……先前一直跟着你,看到你杀了黄一风,没想到你跑得那么快,把我也甩掉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是有意的。”   宗铉转身把门关上,摆摆手,两人到了他的小院里坐下,宗铉问:“小子,你用了什么法子,武功骤然大增。”   李慕禅咧嘴笑起来,甚是得意的道:“这是我的神功。”   “就是那套老和尚教的功夫?”宗铉问。   李慕禅点点头:“那可是保命的功夫,老和尚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好像要折寿的。”   “那你还要胡乱用!”宗铉皱眉不悦的道。   李慕禅嘿嘿笑道:“他暗算师父,这口气无论如何要出的,折点儿寿算什么,反而我是练金刚化虹经的,将来是要化虹的。”   ……   宗铉哼道:“练化虹经也要有足够的时间来练,要是寿元不够,来不及练成化虹经,你死也白死!”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能练成的,师父,我如今练到第五层了!”   他甚是得意的望着宗铉,像在等着宗铉夸奖呢。   宗铉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摇头道:“我也奇怪呢,是不是吃了化龙果的原因?”   “不像。”宗铉摇头,皱眉道:“我看看,你中了乾坤灭绝刀,可要万万小心,……这一次赵师兄去了,便是中了乾坤灭绝刀,仅是片刻便气绝而亡,救无可救。”   “赵师伯死了?”李慕禅问。   他记得那位赵师伯,魁梧高大,傲气凌人,一直没大跟他说过话,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死了。   宗铉伸手搭到李慕禅手腕上,嘴里哼道:“这一次攻打狂沙门,虽说出其不意,但烈炎宗也有人在,咱们没占什么大便宜。”   李慕禅道:“那一定也杀了他们的长老吗?”   宗铉点点头:“嗯,杀了三个,算是重创了狂沙门!”   他慢慢放下李慕禅的手腕,叹道:“果然是乾坤灭绝刀,……不过你的运劲法门倒也奇妙,一层一层把刀劲裹住了,这手法怎么学来的?”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瞎琢磨的,就像用包袱包住一样,亏得萧师姐与玉儿师姐帮忙,我自己可不成。”   “嗯,阴阳相合,倒能暂时困住它。”宗铉点点头。   他摆摆手:“好了,你好好练功吧。”   李慕禅忙道:“师父,我想看看金刚度厄经。”   他发现金刚化虹经对于上古练气术没用,他缺的是金气,所以当初找上金刚门,如今发现金刚化虹红本质是练火气。   宗铉狐疑地问:“你看金刚度厄经做什么?”   李慕禅挠挠头,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去乾坤灭绝刀的法子。”   “两部经千万不能一块儿练!”宗铉道。   李慕禅忙问为什么,宗铉道:“曾有人这么干过,结果无一不走火入魔,绝无幸理!……过几天掌门会给你秘库的钥匙,你如今有资格进入秘库了!”   第673章 来人   李慕禅皱眉,他正打算这么干,想要修炼一下金刚度厄经,宗铉这么一说,他顿时失望,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他抬头问:“师父,什么秘库?”   宗铉道:“也没什么,是各派的武功秘笈,进去看看能增长一下见识,也可选两样自己喜欢的武功练一练。”   李慕禅笑起来:“原来咱们金刚门还有这等地方!”   他先前就曾想过,金刚门的武功太过精深,而又简洁,想要真正的领悟,需得有足够的武学修养,看来金刚门的前辈早有此感,世人还真不能小瞧!   宗铉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博大精深,看着却简单,想要领悟其妙,参看诸家的武功是个妙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李慕禅点点头。   宗铉接着道:“不过这秘库对于年轻弟子不开放的,需得先打好根基,将本门武功练到一定火候,才能进入秘库参看诸家武学,免得分心,他山之石攻不成玉,反而耽搁了自己。”   李慕禅笑道:“这真是妙法,不过秘库里都有什么武功?”   “多了去了,近有千种武功!”宗铉道。   李慕禅眼睛瞪大:“一千种武功,怎么有这么多?”   “这是咱们历代前辈辛苦之功。”宗铉肃然道,摇摇头:“咱们金刚门的弟子是有福气的,享受前辈的福荫,这些武功每一种都得来不易!”   李慕禅点点头:“都有哪些门派的武功?”   宗铉道:“有咱们东楚各派的武功,还有大衍,南理,西赵,甚至还有几门大汗的武学。”   李慕禅忙道:“可有乾坤灭绝刀?”   “你说呢?!”宗铉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笑道:“……怕是没有吧。”   “乾坤灭绝刀乃狂沙门的镇派绝学,与皇天厚土经地位相当,狂沙门中能得传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宗铉道。   “黄一风好像不会此绝学吧。”李慕禅道。   宗铉点点头:“黄一风学了皇天厚土经,修为还不够,不能练乾坤灭绝刀,我隐隐听说,好像得皇天厚土经练到第六层才能练乾坤灭绝刀,否则不但无益反而有走火入魔之险。”   李慕禅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黄一风很厉害呢,……嘿嘿,我能杀得了他,自然更厉害啦!”   “你差得远啦!”宗铉摇头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我杀得了黄一风,又能在姓汪的老头那里逃生,不算厉害?闯荡武林还不能自保?”   “一般一般罢了。”宗铉摇摇头,斜睨他一眼。   ……   李慕禅挠挠头:“师父,我能算是一流高手吗?”   “算不上。”宗铉摇头。   李慕禅瞪大眼睛不服气的道:“还不算一流高手?我逃脱了狂沙门的追杀,我想武林中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吧?”   宗铉叹了口气:“傻小子,看来你是一点儿没有江湖经验,咱们东楚武林高手如云,有清晰的划分标准,你如今的实力,不过是两品左右,还不算是顶尖高手,你没见过真正的顶尖高手呢!”   李慕禅咧嘴笑道:“只是二品?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共几品呀?”   他想到星湖小筑的品级,星湖小筑的弟子共分九品,九品最高,他如今算是九品弟子了,到了这里,发觉东楚的武学虽妙,与星湖小筑相比,并不高明太多。   他所学的皆是超品武学,极为高深,如上古练气术,他细想下来,与金刚化虹经应该差不多,练成了都能超脱生死。   这般看来是差不太多,但他没能真正的练成,所以不能真正验证其高下,但观其层次来看相仿佛。   不过星湖小筑在南理武林地位超然,卓然独立,一枝独秀无人可比,而东楚武林中,金刚门虽是大派,却并非最顶尖的,最顶尖的是太一宗。   东楚武林六大派,太一宗独霸,五大派并列,没有高下之分,平时也斗得激烈,互不相饶。   如此一看,东楚武林确实更高一筹,但比起南理来,差距并不是十分的大,不过高出一线而已。   宗铉道:“武林高手可分为五品,一品最高,五品最低,你如今可列在二品左右。”   李慕禅问道:“那师父你呢?”   “我嘛,也是二品,你小子如今不逊于我啦。”宗铉笑看着李慕禅,点头笑道:“有你这么一个徒弟,我倒是省心了。”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还比不过师父的。”   宗铉笑道:“臭小子倒是难得,懂得谦虚了。”   李慕禅咧嘴笑道:“我不用秘法,比师父差一点儿,不过用了秘法,师父却不是我的对手啦!”   宗铉点点头:“嗯,你这秘法还是不用为妙,什么也比不过性命!”   “师父放心罢,我也是惜命的,这一次不是气得狠了,也不会这么拼命。”李慕禅道。   他又道:“那师父,掌门师伯位于几品?”   “勉强能登一品。”宗铉道。   李慕禅想了想:“那我用秘法,能登入一品吗?”   “……勉强而已。”宗铉想了一下,慢慢点头,随即又哼道:“不过这等秘法,咱们金刚门也有,金刚度厄经里便有。”   ……   李慕禅惊奇的道:“金刚度厄经里有这等秘法?”   “是,不过不秘损寿命,只会虚弱几天。”宗铉道,摇摇头:“看来却是金刚度厄经更胜一筹啊。”   李慕禅想了想,金刚化虹经里好像没有这等法门,不过高功贵悟,他想了想,隐隐找到了刺激潜力之法。   他道:“师父,我想看看金刚度厄经。”   宗铉点点头:“嗯,我去跟掌门说一声,拿来你看看,说不定对金刚化虹经的参悟有好处。”   他拍拍李慕禅肩膀:“小子,好好练功,莫要让乾坤灭绝刀劲出来,它可是很厉害的,咱们没辄。”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我有数的!”   宗铉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很快又回来,拿来一本薄册子,是金刚度厄经的手抄本,让他看过之后便毁去。   李慕禅接过之后,仔细参研,看到金刚度厄与金刚不坏神功隐隐有几分相似,修炼路径相似,不过所用内力不同。   金刚不坏神功是用精气炼体,金刚度厄经则用金气,万物以五行构成,金木水火土,金刚度厄经独取其金气,用以炼体,达到坚固不坏,不垢不灭之境,最终能够永驻于世。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这比起金刚不坏神功来更胜一筹。   金刚不坏神功入门之难,让人忘而却步,无数人阻在入门一层,其痛苦足以让人崩溃,无以为继。   而金刚度厄经看起来却没那么难练,前面多了几层,能够更好的入门,李慕禅暗自思忖,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慧果神僧参照了金刚度厄经?   他没敢妄自修炼金刚度厄经,既然师父这般说了,定有其奥妙所在,没弄清之前不能乱来,万一真的走火入魔可不妙。   他虽有观天人神照经,能保得性命,但走火入魔可不是一般的伤,不能不小心一点儿。   随后的几天,金刚门内很安静,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着上下,所有人都为赵长老之死而悲伤。   李慕禅则躲在小院内,萧如雪与玉儿两女每天都要过来一次,帮他压制乾坤灭绝刀的刀劲儿。   李慕禅一边参悟金刚度厄经,一边修炼金刚化虹经,在脑海里模拟其中变化,想要试着两经同修会产生什么后果。   ……   他在脑海里模拟时,每次都会以走火入魔告终,不能修炼,其中原因已经找到了,是火气与金气不能并存。   两种心法都讲究至纯如一,不能有一丝杂质,颇为霸道,一旦有外力介入,必产生战斗,抢夺地盘,自然会把身体弄乱,走火入魔。   这是从根子上的问题,不能调和,李慕禅纵使精神强横,能够一心二用,有观天人神照经,有舍利,种种异于常人之处,碰上这般情形也无能为力。   两种心法,只能选一,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李慕禅开始犹豫,到底是练金刚化虹经还是练金刚度厄经,两种心法各有其妙,难以割舍。   虽说练了金刚度厄经,有机会练成上古练气术,可也是有机会罢了,若练成金刚化虹经,却是一桩妙事。   他对于生死大秘密已经通彻,知道元神之重要,金刚化虹经若是真的,则真能超脱于生死,比金刚度厄更胜一筹。   从理论上来说,上古练气术若能修成,真有长生之望,但这最后一气实在艰难,练了金刚度厄经,说不定有希望。   如此一来,他着实陷入两难之间,最终想出一法,先把金刚化虹经练成,再练金刚度厄经,看看能不能再练成上古练气术。   这天清晨时分,阳光明媚,李慕禅练了一遍大金刚拳与金刚剑,没看到萧如雪与玉儿过来,大是奇怪,于是展开虚空之眼,却见山下来了一群人,两女正随着萧肃一块儿迎接。   李慕禅扫了一眼这群人,约有十来个,三个老者,五个中年人,一个青年男子,一个青年女子。   这青年男子英姿勃发,双眼透着威严,沉稳而温煦,仿佛一团春风,让人观之可亲,女子温柔秀美,与青年男子有几分相肖。   两人却与一个老者相貌有些相似,李慕禅一眼看去,便隐隐猜得,这两人是老者的儿女。   他皱眉看了看,但见青年男子对萧如雪展露微笑,目光柔和,透着绵绵的情意,看得李慕禅心里不舒服。   他虽对萧如雪没有私情,只是美女养眼,凑在一块儿玩,但所有的男人都能美人有一种本能的占有欲,他也不例外。   他虽没想把萧如雪如何如何,却不想别人得到萧如雪,看到这青年的深情模样,李慕禅觉得不舒服。   ……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念头压住,然后接着练功,又练起了小金刚拳法,这套小金刚拳法蕴着妙理,易筋锻骨妙无穷,多练一遍有一点好处,练得越多好处越大。   他渐渐沉入妙境中,若恍若惚,杳杳冥冥,似觉似忘,门外传来脚步声将他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太阳已到了正中。   “砰砰”敲门声响起,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进来罢!”   两人穿着鹅黄罗衫进来,衣衫崭新,好像也打扮了一番,越发美丽动人,如鲜花般娇艳。   李慕禅皱眉扫了两女一眼,粗声粗气的道:“你们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过来!”   玉儿抿嘴笑道:“来了一个重要人物!”   “什么重要人物?”李慕禅问。   玉儿摇摇头,轻笑一声:“你不必知道。”   李慕禅哼道:“你瞎说的吧,来晚了便来晚了,却编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臭小子,我偏偏不告诉你!”玉儿斜睨他一眼。   李慕禅不再说话,沉住了气:“今天不必你们帮忙了,我差不多压制住了它,明天再说罢。”   玉儿皱眉道:“你不是在赌气吧?”   她说着伸出小手,抓过李慕禅的手腕,搭上去看了看,点点头:“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封一次罢,……是不是,小姐?”   萧如雪点点头:“嗯,还是再来一次为妙,……你如今可是咱们金刚门的希望,不能有意外的!”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不已。   萧如雪嫣然一笑:“李师弟,你这次杀了黄一风是立了大功,大伙都在赞叹,也算在武林中扬名。”   李慕禅道:“侥幸罢了。”   萧如雪笑了笑:“别人怎么侥幸不了,黄一风是狂沙门的奇才,是未来的顶梁柱,你却把他杀了,可大涨了咱们的威风。”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师姐,到底谁来了?”   萧如雪顿时秀脸一红,有些不自然。   第674章 见面   玉儿咯咯笑起来,打量着萧如雪,惹来萧如雪的娇怒,伸手去挠她的痒,玉儿忙逃,两人在李慕禅的屋里追逐起来。   李慕禅一看萧如雪这模样,便知她动了心,哼道:“是萧师姐的心上人吧?”   “你胡说什么呀!”萧如雪顿时止步,娇嗔的瞪向他。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不是心上人,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萧如雪嗔道。   玉儿咯咯笑道:“小姐,我要说句公道话,你确实脸红了!”   “我要好好收拾你这个臭丫头!”萧如雪又去追她,玉儿忙跑,冲出屋子逃到了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咯咯脆笑声。   李慕禅摇摇头,他懒得有他心通,不用他心通,他也能看得出来,萧如雪确实动了心,哪个少女不怀春。   那青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与自己平平无奇的模样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换了自己也难免如此。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孔老夫子且如此,况且一般人,换了自己,一个相貌平常的少女,一个美貌少女,更容易喜欢哪一个显而易见。   李慕禅起身离开了屋子到了外边小院,两女仍在打闹,用起了小金刚拳法,你一招我一式玩得不亦乐乎。   李慕禅能看得出来两女的喜悦与欢快,摇头不已,颇有几分失落,直接表现在脸上,没好气的瞪着两人,说话也恶声恶气的:“你们还在这里做甚,不去陪陪来的客人?!”   玉儿咯咯笑道:“不急,他们正在大厅里说话呢,过一会儿才能说完!”   李慕禅哼道:“怪不得你们过来,原来是瞅着闲功夫呢,他们一旦说完了,你们就不搭理我啦!”   玉儿上下瞧了他两眼,咯咯笑道更欢快了:“小姐,李师弟这是在吃醋吗?”   萧如雪白她一眼:“别瞎说!”   玉儿笑道:“你瞧瞧他摆着臭脸,给咱们脸色看,不就是吃醋嘛,……咯咯,是不是嫌咱们不理你,去跟那位常公子玩?”   “常公子?”李慕禅眼睛一瞪:“原来还真是一个公子哥,还姓常,一定长得比我好看吧?”   “咯咯,你明白就好,你家长得英俊不凡,比你强得多啦!”玉儿娇笑道。   李慕禅撇撇嘴:“以貌取人,肤浅的女人!”   “李师弟你可说错啦,这位常公子不但英俊不凡,还儒雅翩翩,真是温润的君子呢,论人才,也只有萧师兄才能敌得过!”玉儿白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哼道:“我不信,比我还强?”   “咯咯……”玉儿娇笑连连,笑得花枝乱颤,轻盈的身子抖动:“咯咯,还真是有意思,李师弟你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李慕禅挺了挺胸脯,哼道:“那是自然!”   ……   玉儿扭头笑望萧如雪:“小姐,你瞧瞧他,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呢,真是有趣呀!”   萧如雪白她一眼:“好啦,别再多说了!”   玉儿抿嘴笑道:“我若不多说几句,他还不把尾巴翘天下啦?”   李慕禅哼道:“你说你说,我倒要听听!”   玉儿摇摇头,叹息道:“唉……,你这个臭小子,人粗鲁,一点儿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长得嘛,也不咋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啊!”   “哼,男子汉大丈夫靠本事吃饭的,不靠脸蛋儿,我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李慕禅不屑的撇撇嘴:“只有那些没本事才会靠脸蛋儿讨好女人!”   “哟,还男子汉大丈夫呢,你才多大呀!”玉儿轻笑。   李慕禅哼道:“肤浅的女人,我不想与你说话了!”   玉儿咯咯笑道:“这就恼羞成怒啦,男子汉大丈夫?”   李慕禅摆摆手哼道:“你们要去见那什么常公子,赶紧去吧,甭理我啦!”   “咯咯,咱们这就去啦!”玉儿抓起萧如雪的手往外走:“走吧小姐,这会儿差不多要说完话啦,咱们带常公子转转吧。”   萧如雪转头看一眼李慕禅:“李师弟,你好好练功吧,明天咱们再过来。”   李慕禅忽然一跺脚,重重哼道:“萧师姐,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常公子,看看到底如何英俊,把你们迷得神魂颠倒!”   “谁神魂颠倒啦!”玉儿娇嗔,哼道:“人家是比你长得英俊嘛,看着就是顺眼多啦!”   李慕禅斜睨她:“这么说来,你看我不顺眼喽?”   “是呀,就是看你不顺眼!”玉儿娇嗔道。   李慕禅咧嘴哼道:“那你还来做甚?”   玉儿嗔道:“你以为咱们想来呀,还不是为了你那伤势,要不是小姐怕你出意外,咱们才不来呢!”   她说完话,朝萧如雪看一眼,露出心虚之色。   这话实在太假,一说出口便觉得幼稚,不过在气头上,说这话也是为了气气他,杀杀他的嚣张气焰,最见得不他一幅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   李慕禅恶狠狠的道:“好好,我的伤不劳你们操心,我一个人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哟!”玉儿指着他喝道。   李慕禅头一昂,冷笑道:“不错!是我说的,没有你们,我一要能压住刀劲,你们等着瞧吧!”   “好,那咱们不管你啦!”玉儿娇嗔着跺脚,扯起萧如雪的胳膊便走。   李慕禅哼了一声,撇撇嘴,转身回了屋。   ……   “玉儿,你都胡说什么呀,他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死鸭子嘴硬,你明天真不来?”萧如雪不满的道。   玉儿哼道:“当然要来啦,不过气一气他嘛,这个臭小子太可恶啦!”   萧如雪摇摇头:“你们呀……,他就那个性子,何必非要跟他置这个气?”   “哼,我就是看不惯,趁机杀杀他的气焰!”玉儿撇撇嘴,忽然咯咯笑起来。   萧如雪问:“你笑什么?”   玉儿咯咯笑道:“小姐,你发没发觉,这个臭小子是吃醋啦!”   “净胡说,他吃什么醋!”萧如雪白她一眼。   玉儿摇着头笑道:“我可是看得很冷哟,他就是吃醋啦!……是不是因为常公子呀?”   萧如雪白她一眼:“死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呐,小姐你美貌无双,一定是把臭小子迷住啦,他一听你见别的男人,就吃醋啦!”玉儿咯咯笑道。   “胡说八道!”萧如雪没好气的道,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不理会她了。   玉儿忙紧跑两步跟上去,嘴里犹不停:“被我说中了吧,咱们当初是为了给他一点儿颜色,让大伙收拾他,却没奏效,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什么栽花插柳?”萧如雪不明白。   玉儿嘻嘻笑道:“虽然不能让大伙收拾他,不过小姐你让他迷上自己,陷入情网,也算是吃尽苦头啦,这会儿他说不定多生气呢,一定恨不得把小姐你抢回去,不让去见常公子!”   “死丫头,你一天到底净是胡说八道啦!”萧如雪摇头笑道。   玉儿哼道:“这是真的呀,要不然,他干嘛摆着那样脸色?”   萧如雪摇头道:“他陷没陷进情网,你看不出来?你看他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吗?……一天到晚说话不客气,一点儿不知让着咱们,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哪有喜欢我的样子?”   “说不定是他故意这样,掩饰自己对小姐你的喜欢呢?”玉儿说道,摇摇头道:“没道理呀,只要是个男人,碰上小姐你,都挪不开步子,况且咱们跟他一块儿这么久,日久还生情呢!”   “行啦,死丫头,一天到晚净瞎琢磨,不要乱说话!”萧如雪没好气的伸手点点玉儿额头。   玉儿揉揉额头,娇嗔道:“知道啦,不过这位常公子还真是不错呢,风度绝佳,翩翩儒雅,长得又英俊潇洒,是不是?”   萧如雪白她一眼:“又胡说八道!”   “我看他的眼神,一定是喜欢小姐你。”玉儿笑道。   萧如雪摇头:“胡说!”   “哼,瞎子也看得出来他喜欢小姐!”玉儿撇撇嘴,哼道:“我看他们这次来,是不是专门来看小姐你的,说不定要跟掌门提亲?”   “他们是为了大哥来的。”萧如雪没好气的道:“你又不是没听到!”   玉儿嘻嘻笑道:“但我觉得嘛,他们一个是为了大哥,再者,也是为了小姐你!”   “行啦行啦,莫要再胡说了,进去后你乖乖闭上嘴!”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玉儿抿紧嘴唇哼道:“知道啦——!”   ……   大厅内,萧肃与几位长老在坐,对面是三个老者,五个中年人,还有两个青年,正在嘻嘻哈哈的说话。   “萧掌门,贵公子该回来吧,咱们的千金小姐都十八啦,再不成亲都成老姑娘啦!”坐在首位的老者鹤发童颜,哈哈笑道。   他不胖不瘦,个子却有些矮,胡子与眉毛全是白色,一丝不乱,映得脸庞越发红光满面,如婴儿一般,别有一番风采。   他虽是嘻嘻哈哈的说笑,却仍透着一丝正气,令人不敢小觑。   “常老,快啦,我已经写信催过铁石,不过这小子说形势正紧张,抽不开身回来,还要再等上一个月。”萧肃冷冷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还要等一个月?”老者雪白的眉毛一挑,大声道:“上次说等一年,这次又要等一个月,再拖下去,掌门可要发火啦!”   萧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次一定弄准了,无论如何,我就是绑也要把铁石给绑回来,让他回来成亲!”   “咱们掌门倒不在乎时间的早晚,咱们的小姐那可是貌若天仙,温柔贤淑,天下间没人能比,我这臭丫头跟小姐一比,那真是天上地下!”老者一指最末坐着的秀美少女哼道。   秀美少女穿着一身湖绿罗衫,娇柔而秀挺,别有一番灵慧之气,微微垂头坐着,腰身却挺直,显得端庄秀气。   老者一幅气哼哼的模样,胡子跳动,但看起来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装腔作势,摆出这么一种姿态而已。   萧肃陪笑道:“常姑娘相貌绝佳,性子温柔,也是难得的佳配,常老可不要这么说。”   老者一摆手哼道:“她还成,但咱们家小姐更胜百倍!……咱们掌门也说啦,若是萧公子实在为难,这门亲事不成也罢。”   萧肃忙摆手笑道:“这是哪里话,言重言重了!”   老者一挑胡子,哼道:“一点儿不言重,你想一想吧,咱们掌门会不会生气,依我看呐,他是好脾气的,要是我,早就翻脸啦!”   ……   吴知善抚髯笑眯眯的看着,却没有插话,看何怒川想说话,忙摆一下手,示意不要说话。   何怒川无奈的闭上嘴,瞪了老者一眼。   老者接着哼道:“萧掌门,萧公子是不错,是个英才,但咱们大小姐也不差,不是愁着没人嫁的,他连连推脱,莫不是有了别人?……若是有了别人也没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嘛,别等生米煮成了熟饭才说!”   萧肃忙摆手笑道:“常老误会啦,瞧您说的,铁石他是在军队,哪来的女人,是不是?”   “嗯,这倒也不是,不过我就怕萧公子英雄,被哪位将军或者高官看上了招了女婿!”常老者哼道。   萧肃呵呵笑道:“常老真会开玩笑,这是没影儿的事!”   “没有最好,若是有也早早说,免得将来事情发生了,咱们却被蒙在鼓里,那大伙脸上都不好看。”常老者挑着胡子哼道。   萧肃忙摇头:“不会不会,常老过虑啦!”   他忙又呵呵笑道:“对了常老,这次来就好好住一阵子,也好好领略一下咱们金刚山的风景!”   他有些招架不住,实在是自己理亏心虚,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把婚期一推再推,难怪对方生气,派人过来撒气。   常老顿时又换了一幅笑容:“那老者就不客气啦,我决定在这里等萧公子回来,陪老夫一块儿回去!”   “这……”萧肃一怔,苦笑道:“铁石他得一阵子才能回来。”   常老者一摆手,豪气干云的哼道;“不就是一个月嘛,我等得起!”   “……那好那好,常老就好好住一阵子,待铁石回来了,让他随常老一块儿云长春派。”萧肃笑着点头。   “这才对嘛,哈哈……,听说你们金刚门又出了一个奇才?”常老者哈哈笑道,眉开眼笑,仿佛刚才训人的不是他。   “嗨,常老取笑啦,哪有什么奇才!”萧肃摇头笑道。   常老者一摆手,哼道:“行啦,就甭跟我这糟老头子客气啦,十年前,你们出了一个宗铉,金刚门可谓出够了风头,惹得五大派羡慕,没想到,这次又出了一个,好像是叫李……李无忌,是吧,雨眉?”   秀美少女轻颔首:“是,爹,李无忌李公子。”   “年纪轻轻,竟杀得黄一风,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呢,说句老实话,当初我听了这个消息,根本不信的。”常老者摇头呵呵笑道。   萧肃神色傲然,嘴里却谦虚:“没什么的,不过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凑巧而已,常老太过奖啦!”   常老者摇头哼道:“后来我仔细打听了,才知道从前不可一世的黄一风真的死啦,这黄一风虽恨人,却是四杰之一的人物,与宗铉齐名的,如今竟被宗铉的弟子杀,你说我能不能相信?”   ……   萧肃笑着摇头:“呵呵,不瞒常老说,当初我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不信的,再怎么说,黄一风也是佼佼出群的人物,还把宗师弟打伤了,他这般人物,除非老一辈的高手亲自下手,才能把他杀了,无忌虽吃了化龙果,却也没这个本事吧,我先前是绝对不信的!”   “他吃过化龙果?”常老者问。   萧肃点头笑道:“还不是宗师弟一片苦心,为了这个徒弟,下山去抢化龙果,拼了老命,差点儿被黄一风暗算致死,好在命硬活了回来!”   “化龙果……”常老点点头,沉吟道:“虽说化龙果有增强功力之效,不过宗铉也该明白,他其实没那么有用的,内力是偷不得懒的,将来总要一块儿不上,对咱们六大派的弟子来说,并无益处。”   宗铉笑了一下,点点头:“我也是急于求成了。”   他们都没有说李慕禅的异状,反而在极力淡化李慕禅,不想让他太过惹眼,免得招来麻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六大门派的弟子也是如此,彼此都不对眼,对敌方的优秀后辈都不遗余力的打击,免得将来形成祸患。   对于狂沙门与烈炎宗来说,李慕禅是必杀之人,今日不杀,他日必成大患,后悔无穷。   对于长春派来说,虽说与金刚门是同盟,但同盟越强,自己便弱,说话的底气便不足,反而没什么益处。   故李慕禅如今的情境颇为险恶,一旦出了金刚门,会有无数人想杀之而后快,他武功再强,怕也不济事的。   常老者笑道:“即使服了化龙果,能够杀了黄一风,也是了不得的成就,黄一风的修为可不止十几年,……萧掌门,把这位李公子请来见一见如何?”   萧肃摇头苦笑:“常老,实在不好意思,无忌他虽然杀了黄一风,却没能全身而退,身受重伤,如今正在闭关疗伤呢,暂时不能见人的。”   “哦……,这样,那太可惜了!”常老摇摇头。   他又道:“展平,雨眉,咱们老头子在一块儿说话很无聊,你们出去自己玩吧,别乱闯。”   两个青年男女站起来,恭声应时,都唤常老者为“爹”。   萧肃忙笑道:“让小女带着他们转转周围的风景吧,都是年轻人,应该能说得上话。”   “那也好,说句老实话,萧掌门,你那闺女还真是一朵花儿似的,我这小子被迷得神魂颠倒,要不,咱们亲上加亲,也结成一家子如何?”常老者呵呵笑道,抚着白胡子笑得极开心。   ……   萧肃一怔,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笑道:“这个嘛,我得回去问问小女的意思,不能妄做决定的。”   “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他们懂什么,他们不会看人,吃过的饭还没有咱们吃过的盐多!”常老者摆摆手,不以为然的摇头。   萧肃摇头笑道:“这个嘛,我当初已经答应过小女,她将来成亲,要自己挑选夫婿,我可不能失信。”   “这样啊,那也好,让他们自己来吧,看看他们有没有缘份。”常老者摆摆手,甚是洒脱,不再提这件事。   正在这时,萧如雪与玉儿进来,常老顿时笑起来。   萧肃无奈摇头,打量一眼一直沉静自如的常展平,笑道:“如雪,玉儿,你们来得正好,快去陪着常公子去转一转,好好招待,莫要失礼,丢咱们金刚门的脸面!”   萧如雪轻轻点头:“是,爹!”   两女退下,带着常展平与常雨眉一块儿出来,带着他们去周围的山上看风景,一览整个金刚山的全貌。   四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四人并排而行,萧如雪与常雨眉走在正中,玉儿与常展平走在两边。   秀美的常雨眉看着柔弱,却极擅于说话,先是聊起了萧铁石,表达了对萧铁石的一番敬仰。   萧铁石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人们都知道他得了萧肃的真传,武功精深,将来也会接掌金刚门。   况且萧铁石性子豪迈,慷慨大方,很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令人心折,凡是与他交往之人莫不钦佩。   萧如雪眉开眼笑,玉儿也兴高采烈说个不停,萧铁石是金刚门的骄傲,是金刚门的未来。   常雨眉忽然笑问:“对啦,听说贵派一共有三杰,金刚三杰大名远扬,怎么没见戚少侠与罗少侠?”   玉儿笑道:“他们呀,都忙得很呐,负责传授弟子们练功。”   “那他们的武功一定很高深,真想见识一二呀……”常雨眉抿嘴微笑。   玉儿笑道:“好啊,等找个机会切磋切磋也好。”   萧如雪瞥了她一眼,玉儿吐吐舌头,笑道:“但愿不要伤了和气才好呢。”   常雨眉笑道:“哪能呀,胜负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敌人。”   常展平点点头道:“对两位少侠我久仰了。”   “常公子太客气了。”萧如雪淡淡微笑。   ……   他们走着走着,朝东边的山崖而去,想要去那里看看风景,可以俯看对面的群山,莽莽苍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之景色让人舒畅。   正经过一片松树林,转过去便要到了时,前面忽然转过来一人,肩上扛着一棵树,树粗有一人合抱,扛在肩膀上却轻若无物。   他一身黄色劲装打扮,看装扮像是一个樵夫,却是李慕禅。   “咦,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玉儿脱口叫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   “你……你……”玉儿指着他,娇嗔道:“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她迅速看一眼常展平与常雨眉,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又瞪李慕禅,娇嗔道:“怎么哪件衣裳破你穿哪件!”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哪一件舒服穿哪件,我要砍些木头做个桌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转头打量着常展平与常雨眉,又望望萧如雪,萧如雪顿时有些心虚,忙道:“李师弟,我给你们介绍……”   李慕禅一摆手:“不必啦!……你们玩你们的,我去啦!”   说罢他便扛着树往前走,树身指向了常展平与常雨眉,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他脚下不停。   玉儿横身挡在三人前,挡住李慕禅的路:“李师弟,你好没礼貌!”   李慕禅没好气的翻了一记白眼,身形蓦地一闪,绿影闪过,已经到了四人身后,扛着长长的松树消失在拐角处。   常展平与常雨眉对视一眼,刚才那一下竟没看清李慕禅的身形,这位李师弟年纪轻轻,轻功却如此厉害。   “玉儿姑娘,刚才那位少侠是……?”常展平抱拳问。   玉儿哼道:“甭理他,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不是特意针对两位,他对谁都那样,所以才招大家恨!”   萧如雪歉然道:“两位不要见怪,李师弟的性子确实有些古怪。”   “他难道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忌?”常雨眉瞪大明眸失声道。   萧如雪难为情的点点头。   “哎哟,怎么能错过他呢?”常雨眉一拍巴掌,摇头道:“应该认识一下的。”   常展平点点头:“我来金刚门也想见见这位李少侠的。”   “见面不如闻名吧?”萧如雪摇头苦笑。   第675章 化劲   “奇人必有奇行,李少侠年纪轻轻却身怀奇功,自然不能像一般人一样看待,没什么的。”常雨眉笑道。   “常妹妹还真是往他脸上贴金呢,什么奇人呀!”玉儿撇撇嘴哼道。   常雨眉笑道:“黄一风可是狂沙门的杰出人物,李少侠他年纪轻轻便能杀得了他,谁能做到?……我想,便是萧公子也杀不了黄一风吧?”   “哼,萧师兄出手,一定能杀得了黄一风!”玉儿哼道。   萧如雪摇摇头,不以为然。   大哥虽厉害,但比起宗师叔仍差了一筹,而那黄一风人品虽不好,却也是个厉害角色,与宗师叔相差仿佛,大哥出手,且不出能不能杀得了黄一风,怕是打也打不过的。   这么说来,李师弟还真可谓是奇才了,一直与他相处,倒没觉得他如何厉害,如今一想,确实不凡的。   常展平摇头道:“依我估计,萧公子确实杀不了黄一风,此人内力精深,听说还有一手乾坤灭绝刀,中者无救的!”   “乾坤灭绝刀中者无救?”玉儿忙问。   常展平点点头:“狂沙门的武功虽然厉害,但能跻身六大门派,正是凭着乾坤灭绝刀的威力。”   常雨眉道:“人人都知道乾坤灭绝刀的厉害,所以也有几分顾忌,狂沙门才能如此气粗。”   “乾坤灭绝刀也没什么嘛,中者无救?不是呀,李师弟就中了一记乾坤灭绝刀,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玉儿娇笑道。   萧如雪白了她一眼,怨她嘴快,玉儿看到这个,有些不明白,难道这话不能说的?   “李少侠能防得住乾坤灭绝刀?”常展平讶然问。   萧如雪笑一下:“算不得能防住,不过侥幸没死罢了,李师弟如今仍要每天运功压制伤势,沉疴难愈。”   “能在乾坤灭绝刀下不死,李少侠已经是极厉害了。”常展平摇头赞叹,笑道:“萧姑娘,这位李少侠我想认识一下。”   萧如雪笑道:“常少侠过奖了,李师弟他性子有些怪,而且平时一直是运功压制伤势,无暇分身……”   她看得出来李慕禅不想与他们相见,自然不敢带他们去,免得有什么古怪举止,给他们难看。   这样的事李师弟真能做得出来,不得不防。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了。”常展平大是遗憾的摇摇头。   萧如雪笑道:“没什么,将来总会认识的。”   玉儿抿嘴笑道:“李师弟他呀……”   她也摇头不已,隐隐猜到萧如雪的心思,也有同样的担心。   ……   四人站在山崖边上俯看风景,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众人转身去看,却见李慕禅缓步而来,仍旧一身短身打扮,看着如樵夫。   他看到众人望过来,摆摆手道:“师姐,你们看你们的风景,我要再砍一棵树,刚才那棵太细了。”   他说着话到了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树下,弯腰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上下端量一番,在半人高的位置轻轻拍一下,“笃”传出一声闷响。   他轻轻一推,大树顺势而倒,缓慢的倾斜,“哗……”压到了旁边的树上,树叶纷飞,原本落地的枯叶被风卷了起来,簌簌飘荡。   李慕禅顺着树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弯腰拍出一掌,发出“笃”一声闷响,伸手一捞,一段儿三米来长的树身找到了肩膀上,冲萧如雪玉儿两人摆摆手,飘然而去了。   常展平与常雨眉看得目瞪口呆,目送李慕禅消失,然后转身望向萧如雪与玉儿,两女正摇头不已。   “萧姑娘,玉儿姑娘,咱们过去看看吧。”常展平忙道,不等两女答应,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两女无奈,一块儿跟着到了刚才李慕禅伐树的地方。   常展平正弯腰伸手,摸着地上一截儿树墩的横面,似是在看树轮,一边摸一边摇头,满脸赞叹的神色。   常雨眉讶然道:“好厉害的掌力!”   树墩的横面光滑如镜,似是打磨过一般,透着一股清亮的光泽,颇为奇异。   她摇头叹道:“此人内力既深且精,怕是我爹爹来了也做不到这般漂亮!……这李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真是难以置信!”   萧如雪与玉儿也看了看,对视一眼,她们也惊讶,没想到李慕禅有如此精湛的修为。   李慕禅精神强横,远胜世人,对内力的操纵细致入微,如臂使指,而且他修炼的是金刚化虹经,内力精纯若一,才造成这般结果。   萧如雪与玉儿一直与李慕禅切磋武功,但李慕禅没拿出全部力气,只是陪她们玩罢了,如欣喜舞蹈无异。   常展平起身拍拍巴掌,转头冲三女苦笑:“亏得我先前还想与李少侠切磋一番,现在想来,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萧如雪微笑道:“常公子太客气了!”   常展平摇头:“萧姑娘,我绝非客气,这般掌力,我一招也接不住的。”   常雨眉抿嘴笑道:“萧姑娘,这李公子平常是如何练功的?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可谓惊世骇俗了!”   萧如雪忙道:“可能是因为服过化龙果吧。”   常雨眉挑挑秀气的眉毛:“萧姑娘,这李公子真服过化龙果?”   “宗师叔千辛万苦抢来的,刚服了没多久。”萧如雪道。   “不像,真的不像。”常雨眉摇头不已。   她一袭湖绿罗衫轻轻飘荡,颇有几分卓然睿智风姿。   ……   她缓缓道:“服用了化龙果,虽然可以迅速的增加功力,可骤然增加的内力毕竟不是自己修炼的,不会这般精纯。”   玉儿娇笑道:“那可不一定哟,李师弟可不是一般人的!”   萧如雪白了她一眼,玉儿终于明白了缘故,嘻嘻笑道:“不过李师弟的性子古怪,粗鲁无礼,很不得人心呢。”   “奇人奇行,不能苛求太多的。”常雨眉摇头道。   萧如雪笑道:“咱们不必再理他啦,去那边看看吧,那边有一道瀑布,气势很是不凡。”   她说着伸手朝东南方向指了指。   玉儿拍手笑道:“那里真是一处好风景,最好不过,一定要看看的。”   “若是有暇,一定要当面向李少侠请益。”常展平肃然道。   常雨眉笑道:“大哥,咱们在这里不会太短,总有时间的,大金刚拳与金刚剑总有机会见识一二的。”   “那最好不过。”常展平露出笑容。   他们下了这座山,到对面的山上看了一个大的瀑布,但常展平却一直没什么心思,好像心不在焉。   他眼前一直闪现着刚才的树轮,一人合抱粗的大树,一掌下去竟光滑如镜,如同神兵利器所致。   如此修为,又如此的年轻,自己远远不如,这年青一代第一高手怕是要换人了,萧铁石虽在军队里磨练,怕也差了一筹。   他摇头不已,最可怕的是这李无忌仅修炼不到一年,虽说服了化龙果,却也足够惊人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金刚门有了他,又有萧铁石那般英才,真是要昌盛繁荣了,自己的长春派呢,只有自己与两位师兄,但却不算顶尖的,比起萧铁石也差了一筹,更遑论这李无忌了!   那长春派的未来只能被乖乖金刚门压住,虽说两派是联盟,但联盟也总有上下之分,如此一来,长春派说话也没有底气。   看他兴致不高,萧如雪与玉儿也不勉强,带着他们逛过了瀑布,便回了金刚门,把他们带回了精舍。   李慕禅一直在思索着怎样融合乾坤灭绝刀的刀劲儿,虽然沉凝纯一,李慕禅却觉得并非不可吸收。   实在不可吸收,也可以驱除才是,这股刀劲儿怪异之处就是吸纳五脏六腑的精气,随着精气的吸纳,变得越发精纯坚凝,宛如实质。   到了后来,就像是真正的一团土一般,当真是坚不可摧,纵使内力浑厚也无可奈何,好像风吹石头,无能为力。   李慕禅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法子,化精神为刀,然后聚集内力,不停的聚集,一直压缩,最终将一团内力压缩成一个水滴,似是水银一般。   经过这一过程,他精神几乎耗去了一半儿,有疲惫欲睡之感,强打精神试着将这柄小刀凑近了乾坤灭绝刀的刀劲儿。   如烤红的刀碰上白雪,原本坚凝如土的内力一碰上这柄小刀,便纷纷化为雾气,不停的飘散开来,转眼功夫消去了大半儿。   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一招凑效了,依法施为,慢慢将这一团内力融化,最终消散,化为一阵阵土气,随之排出了体外。   当这团刀劲儿化去后,他周身内力滚滚,通畅自如,内力再次精进了一筹,虽还没能完成突破,却更加深厚精纯。   他慢慢退出内力流转,转而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弥补精神,半夜醒来时,接着催动内力。   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以更精进一层。   第676章 蛮横   随着时间流逝,他内力缓缓发生变化,变得越发精纯,越发灼热,有化为岩浆之势。   一缕金光照到身体,进入海底后化为一丝热气,灼热无比,一丝颤抖从丹田荡漾开去,骨头发酥,身体绵软。   他心神一荡,倏一下抽离身体,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飘飘荡荡,杳杳冥冥中,似乎进入母体成为一个胎儿。   但对身体又有一丝知觉,能感受到随着太阳光芒入体,周身真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纯。   “砰砰!”敲门声响起,李慕禅心神一荡,倏的返回身体,灼热感如潮水般涌来,浑身如被刀割。   “臭小子不在吗?”玉儿清脆的声音响起。   “进去看看。”萧如雪道。   两人飘身进了小院,但见李慕禅坐在院内一个两米高的木桩上,正居高临下怒目瞪着自己,不由一怔。   这木桩约有一人合抱粗,坐在上面稳稳当当,颇有气势。   “臭小子怎么啦?”玉儿抿嘴仰头笑道。   不知如何,看到李慕禅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不但不觉得可怕,可恼,反而觉得好笑。   萧如雪也是如此,抿嘴笑望着他。   李慕禅大声道:“你们又来做甚?!我昨天看到了那位常公子,果然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你们干什么不去陪陪他?”   玉儿笑道:“臭小子,你吃什么飞醋呀,咱们是要陪常公子的,这不是牵挂你的伤势嘛,要不然,咱们来做什么!”   李慕禅一摆手,没好气的哼道:“不劳挂怀,你们赶紧滚蛋!”   “臭小子,你又要放浑!”玉儿娇嗔,白他一眼:“你这么粗鲁,将来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呐!”   李慕禅一梗头:“女人麻烦,要来做什么,你们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一边是真的恼火,一半是假装。   玉儿扭头望向萧如雪:“小姐,你看他——!”   萧如雪摇头道:“李师弟,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是不是打扰你练功了?”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废话!……我正在冲击第六层,正入佳境,你们打破了我的顿悟!”   萧如雪点点头,暗忖怪不得他放浑,原来是打扰了他的好事,这种顿悟确实珍贵,可遇而不可求。   比起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惊醒而生出的恼火,他的恼火更甚百倍,换成自己,可能会更气愤,说不定要动手打人的。   ……   她温声安慰道:“行啦行啦,你悟性这么高,不要紧的,耽搁一阵子功夫罢了,咱们也不知道你在练功,是不是?”   李慕禅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好吧好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权当没什么罢!”   玉儿白他一眼,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多说,扭腰袅袅进了小亭,拿起红泥小炉进了屋,很快又端出来,已经灌满了水,开始生火。   萧如雪则打量着李慕禅的木桩,约有两米高,平平稳稳,他坐在上面,倒有几分宝相庄严之势。   他的两边,还有两个木桩,形成一个三角形,显然是给自己两人坐的,她暗笑着摇摇头,这个李师弟啊……   她问道:“李师弟,你做这个为何?”   李慕禅道:“为了采光方便!”   萧如雪点点头,他练的好像是金刚化虹经,要吸纳太阳光练功,这么高也对,这样就不会被墙挡着阳光了。   李慕禅伸了伸腿,又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道:“萧师姐,昨天玩得如何呀?我看那常公子确实英俊潇洒,好一幅皮囊!”   萧如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李师弟,你又提起他做甚!”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我觉得嘛,这常公子与师姐可是良配呢!……虽然武功差了点,但心性还算不错。”   “臭小子,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萧如雪没好气的哼道。   她心下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却不知为何,接着道:“你的刀劲儿可有蠢动?要不要现在运功?”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我已经化掉它们啦!”   “嗯——?”萧如雪一怔,随即一飘身上了木桩,在他身后坐下,道:“真的化去了?”   李慕禅傲然点头:“不错!”   萧如雪犹觉得不信,这乾坤灭绝刀号称无解,中者必亡,李师弟能不死已经算是奇事,此时又化了去,更是让人难以相信。   李慕禅看她模样,顿时撇撇嘴,哼道:“乾坤灭绝刀也是人练的,哪有那么玄妙,只要是人练的武功,总有破解之法,天下哪有不能破解的武功?”   萧如雪摇摇头,叹道:“能破解,那也要练了狂沙门的武功才成,别派内力可不成。”   李慕禅哼道:“他不过是精凝一些罢了,我内力化刀,自然破开了它们,而且,我因此而有所悟,修为会再精进一层!……哼,若不是你们突然来了,打扰了我的顿悟,这会儿已经成了!”   ……   萧如雪没好气的道:“行啦,一个大男人家,这般斤斤计较,啰哩啰唆作甚,咱们已经陪过不是了!”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只能这样啦,真是坏我大事!”   萧如雪翻了一记白眼,瞪了他一眼。   “小姐,李师弟,你们在上面喝茶?”玉儿在小亭里娇喝道。   李慕禅道:“来啦!”   他扭头望向萧如雪,萧如雪飘身到了小亭,两人坐到石桌旁,玉儿已经把茶端上来了。   李慕禅拿起茶盏抿一口,道:“他们在这里住多久?”   “一个月吧,说要等大哥回来。”萧如雪道。   李慕禅瞪大眼睛:“一个月?!”   萧如雪点头:“是啊,他们也是恼了,大哥一再把婚期推迟,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推了,他们派人专门盯住大哥。”   “一个月啊,你们要一直陪着常公子?”李慕禅奇怪的看着萧如雪。   萧如雪点点头道:“爹是这么吩咐的,不过咱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罢。”   李慕禅脸一沉,重重哼道:“掌门这是做甚?我看他是要把你嫁给姓常的!真是……”   他说着摇头不已,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萧如雪秀脸顿时一红,抬头瞪他:“胡说八道!”   玉儿嘻嘻笑道:“小姐,李师弟虽然笨,却难得机灵了一回!我看老爷也有这个意思。”   “坏丫头,别乱说!”萧如雪瞪她。   玉儿不怕,仍嘻嘻笑道:“我说小姐,人家常公子温文儒雅,英俊潇洒,不错呀,配得上小姐!”   “胡说八道!”李慕禅哼了一声。   玉儿扭头过来:“李师弟,我说得不对嘛?……他性子好,长得也好,武功嘛也不错,难道配不上小姐?”   李慕禅斜睨她一眼:“他一定给了你什么好处罢?”   “臭小子,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玉儿娇嗔道。   李慕禅摇摇头:“若不是他给你好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的话不对?”玉儿嗔道。   李慕禅哼一声:“自然不对,男人嘛,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最要紧的是武功要好,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女人!”   “常公子的武功也不差呀。”玉儿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头:“不差?差得远呐!”   ……   玉儿撅起嘴:“他虽比不上你,但在武林中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将来定能成为长春派的顶梁柱的。”   李慕禅哼哼了两声,冷笑不语,似是懒得反驳她。   玉儿顿时恼了,娇嗔着去打他,李慕禅任由粉拳落在自己肩头,似是没有感觉,懒洋洋的道:“除非他能打得过我!”   “你难为人家做什么!”玉儿娇嗔,停下粉拳,哼道:“他哪能打得过你?”   李慕禅撇嘴道:“我都打不过,还算什么好手?这样的武功,成等着受人欺负,我可不能看着萧师姐走错路!”   玉儿娇嗔道:“哼,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还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李慕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昂然挺胸:“萧师姐,当初咱们可是打过赌的!”   萧如雪顿时秀脸绯红,嗔道:“谁跟你打赌啦?”   “你……你……,不能这么赖皮吧?”李慕禅指着她怒道。   萧如雪红着脸,强自镇定:“有谁能证明咱们打过赌的?”   李慕禅扭头望向玉儿,玉儿咯咯笑道:“是呀,谁能证明,是不是你做了一场梦呀?”   李慕禅咬着牙,恶狠狠瞪着两人,哼道:“总之,萧师姐,你是我的老婆了,不能嫁给别人!”   “满嘴胡言!”萧如雪红着脸摇头,玉儿跟着一块儿摇头:“真是疯了,痴心妄想嘛!”   李慕禅哼道:“谁想娶师姐你,先得过了我这一关,打不过我,根本狗熊一个,我将来也会抢亲!”   “臭小子,你胆子肥了!”萧如雪嗔道,茶盏一动,把茶水泼向李慕禅。   李慕禅袖子一挡身前,顿时茶水如击中油布,簌簌滑下,袖子上滴水不沾,淡淡的黄芒闪过。   他的金刚衣火候已经不浅,一直在运转着。   萧如雪起身跺脚,扭腰离开了,玉儿忙跟上,出了小亭时扭头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第677章 化焰   李慕禅看着她们消失,露出一丝笑容,装扮成这个李无忌,还真是痛快刺激,实在有趣,他有些乐此不疲不了。   他的笑容慢慢敛去了,想到了南理之事,雪妃不时在他脑海里盘旋,她脑海里有他种下的光明山,不仅能保她性命,兼具通心之能,他能隐隐感受到雪妃的心绪。   他能感受到雪妃对自己的思念,她的思念就是他奋发向上的动力,让他无时无刻不拼命练功,没有须臾停止向前。   待两女走后,他接着练功,吸纳太阳光芒,转化为自身内力,看着内力不断的转化,浓郁,然后压缩,对经络形成压力,随着内力的越来越浓,压力越来越强,似要挤破身体。   李慕禅不为所动,他直觉到这是一个机会,是吉非凶,好在他经络受过金刚不坏神功的锻炼,坚韧而强横,远胜常人,虽有压力仍不要紧。   随着压力越来越强,李慕禅的精神渐渐进入一种朦胧状态,慢慢脱离身体飞向高空,越飞越高,好像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如一道春雷炸开,他一团精神瞬间炸开,四分五裂化为虚空,脑海一片空白。   似是过了很久,又似是一瞬,他倏一下醒来,精神已经返回身体。   没能惊慌,没睁开眼,他先内视体中情形,却见周身经络空空荡荡,贼去楼空,好像内力全失,修为尽废。   但丹田中却有一团火苗,宛如一枝蜡烛在燃烧,火苗轻轻跳动,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把丹田熏得温暖如酥如醉。   这种温暖的感觉从丹田散发到四周,身体酥软而舒畅,柔和而轻盈,好像喝得微醺,最是美妙。   李慕禅想了想,难道这就是第五层大成,要进入第六层了?   他运转金刚化虹经,一道道光线射到身上,畅通无阻的穿过身体,直接落到了这团火焰上,火焰顿时壮大了一丝,如灯添油。   随着太阳光的注入,火焰越来越旺盛,越来越大,当有原本两倍大小时,周围光线黯淡下来,他从入定中醒来,发觉天色已经黑下来。   他摇摇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想要一气呵成壮大火焰的愿望是难以实现了。   自己无疑是进入了第六层,要不要跟师父说一声呢?   随即摇摇头,金刚门中再无修炼过金刚化虹经的,帮不到自己,自己只能自己摸索了。   从第六层开始,开始修炼身体,化经,化血,化肉,化筋,化膜,化骨,化神,看来就是以这团火焰来炼化身体。   当能把身体练到顶端,练至大成,一团火下来,自己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养料,焚烧了壮大元神,破空而去直达彼岸。   他隐隐明白了金刚化虹经的奥妙,说来并不难,道理简单,炼精气化为神,壮大神,最终能够破开虚空达到彼岸。   但想做到却难之又难,学易行难,自己这一步难跨之极,若非自己精神强大,换了一般人根本练不成。   ……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练功,火焰越来越大,在丹田的虚空中跳跃着燃烧,似乎有了几分生机,蠢蠢欲动,随时要破壳而出。   李慕禅心下有一丝期盼,想看看它将要做什么,如何练经,金刚化虹经里只说了方法,并没有描绘具体情形。   “笃笃”敲门声响起,两女停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身后跟着常展平与常雨眉两人。   两女穿着鹅黄罗衫,皎洁无瑕,常展平与常雨眉穿着湖绿罗衫,常展平面如冠玉,儒雅翩翩,常雨眉秀气灵慧,似笑非笑的看着两女。   看两女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不由的想笑,这里面的李少侠一定非常有意思,遇上这般美人儿,哪个不是小心巴结,他却完全相反,反而让两个绝色美人儿这般小心。   “李师弟?”玉儿轻声唤道。   李慕禅的声音从里面缓缓飘出来:“萧师姐,玉儿师姐,还有两位客人,请进罢!”   他似是在叹息,随口说话,却清晰无比,如在耳边说话,常展平与常雨眉已经见识过李慕禅的深厚修为,没觉得异样,随着两女一块儿进到院中。   李慕禅正坐桩上飘然落地,抱拳冲常展平与常雨眉道:“常公子,常姑娘,请进。”   常展平忙抱拳回礼:“打扰李少侠了。”   常雨眉露齿一笑,容光动人。   李慕禅摆摆手:“不必客气,常兄叫我李无忌便是。”   常展平顿时露出迟疑神色,玉儿忙道:“就是就是,客气什么呀,咱们两派就像一家人的。”   常展平指了指木桩笑道:“李兄弟,这些是用来练身法的?”   李慕禅暗自点头,人不可貌相,这常展平看着有几分呆相,好像不通世故一般,却也机灵。   他笑道:“是坐着练功的。”   “坐着练功?”常雨眉明眸转动,好奇的打量着木桩,抿嘴笑道:“坐着练功何必要坐到这么高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坐在高处舒服!”   ……   玉儿咯咯笑道:“常姐姐,李师弟净是古怪的想法,一般人想去理解,要想破脑袋的,咱们坐下说话罢。”   李慕禅横了她一眼:“上面的空气好,想必常姑娘能理解的,玉儿师姐,别以为别人都笨。”   玉儿白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如雪道:“进去说话罢!”   她当先跨步到了小亭,众人绕过木桩进了小亭坐下,玉儿忙活着煮茶,李慕禅坐在萧如雪身边,笑眯眯看着常展平与常雨眉。   如今的他,彬彬有礼,与昨天的粗鲁模样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常展平与常雨眉虽觉奇怪,却没有直接问。   近处看常雨眉,肌肤如雪,腮边是浅浅的酒窝,整个人似乎都放着光,真是美丽不可方物,不逊于萧如雪。   李慕禅道:“常兄,你们是来等大师兄的?”   常展平点点头:“是,咱们奉师父之命,前来等候萧兄一块儿回去,免得路上有什么意外。”   李慕禅笑道:“还是丘掌门想得周到!”   他扭头道:“萧师姐,既然丘掌门想到了,咱们也应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萧如雪问。   两人相邻坐着,她扭头说话时吐气如兰,李慕禅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与口鼻的呼吸。   李慕禅道:“要接一接大师兄的。”   “你是说……”萧如雪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哼,狂沙门知道了这个消息,会让大师兄安然无恙的回来?”   萧如雪蹙着眉摇头:“不要紧的,大哥武功高强。”   李慕禅哼道:“武功再强,能强得过狂沙门的围堵?……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如雪脸色沉肃下来,李慕禅继续道:“要不,咱们去接大师兄?”   “咱们?”萧如雪蹙眉盯着他。   李慕禅摸了摸下巴,带着得意的笑:“咱们偷偷下山找到大师兄,暗中跟着他,万一狂沙门不老实,咱们再教训教训他们!”   “你净出馊主意!”萧如雪摇头,道:“这件事要跟爹说一声。”   李慕禅笑道:“说不定掌门已经派人了呢。”   萧如雪摇摇头,几位长老都在,戚师兄与罗师兄都在,并没有派人过去,爹对大哥的信心太足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萧师姐,此事何劳掌门,要不我自己一人去吧,对付狂沙门,我一人足矣!”   他说着话拍拍胸脯,神色傲然。   ……   常雨眉忍不住道:“李师弟,狂沙门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虽杀了黄一风,但黄一风在狂沙门并不算顶尖高手的。”   她觉得李慕禅太过狂傲了,他修为虽然精深,但毕竟年纪所限,比起那些修炼了几十年的老一辈人物仍有差距。   李慕禅扭头看一眼常雨眉,笑眯眯的道:“多谢常姑娘关心!”   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让萧如雪看得暗自生气,对自己与玉儿粗鲁无礼,对这位常姑娘却眉开眼笑!   常雨眉笑道:“李师弟你修为高深,我看得技痒,咱们切磋一下可好?”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跟女人交手的。”   萧如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难不成自己与玉儿不是女人!   常雨眉蹙一下弯弯的眉毛,嫣然笑道:“李师弟是瞧不起女人?”   李慕禅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与女人交手,这里不能碰,那里不能打的,束手束脚,实在憋闷,常兄你说是不是?”   常展平一愣,笑着点点头:“有理。”   常雨眉扭头白一眼常展平,哼道:“李师弟你修为高深,即使束手束脚也没什么的,难不成打不过我?”   李慕禅摇头道:“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常姑娘你身娇体贵,万一有个好歹,我可吃罪不起!”   “李师弟,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成什么话,来罢!”常雨眉起身出了小亭,转身过来笑盈盈招招手。   李慕禅望向萧如雪:“萧师姐,你说呢?”   “我说什么?”萧如雪没好气的道:“常姐姐都出去了,你还要缩着不打?”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萧师姐,我真的不想跟常姑娘动手……”   萧如雪哼道:“少废话,赶紧的吧,下手要有分寸,别胡乱伸爪子!”   李慕禅摇着头出了小亭,缓缓到了常雨眉跟前:“常姑娘,咱们速战速决吧,你若能撑过三招,我便算输了!”   常雨眉嫣然笑道:“好啊!”   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过是为了大哥看清楚李慕禅的虚实,自己一个女子,败就败了,没什么丢人的。   李慕禅伸伸手:“常姑娘先请!”   “那就不客气啦!”常雨眉脚下一滑,倏的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下,看着绵软无力。   李慕禅待她小手到了背心处,蓦地扭身捣拳,如灵蛇出洞,撞上了常雨眉的小手。   “砰!”一声闷响,常雨眉顿了一下,随即双手划圆,一圈一圈划出,转瞬间划了二十几个圆。   ……   她划了二十几个圆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摇头苦笑:“好厉害的拳劲儿,我一招也走不过!”   她只觉李慕禅的拳劲如一团火焰,毫无阻碍的钻了进来,沿着经脉往丹田而去,她忙用缠丝拳劲阻挡,一层一层拳劲如飞蛾扑火,不停的冲向这团火焰,却阻碍不了。   她暗自叫苦,自己的拳劲进去,反而成了火焰的燃灯,如用油浇火,不但熄灭不了火焰,反而让它越烧越旺。   还好,当这团火焰到达她丹田时,倏的一下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她冰雪聪明,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李慕禅故意如此,若不然,这团火焰进入丹田,那可了不得。   自己先前的奋力阻拦显得极为可笑,全是无用,这李无忌对拳劲操纵之妙,真是精微之极!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待她停下,笑眯眯的道:“常姑娘,还要接着来吗?”   “不必了。”常雨眉摇头,笑道:“咱们差得太远,李师弟,你这一身武功是如何练的?”   李慕禅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只不过能吃苦罢了,再说我也吃过化龙果,不算什么本事。”   常雨眉摇摇头,没再多说,心下却不以为然,即使服过化龙果,内力深厚,但对内力的精微操纵却不是化龙果能增强的,恰恰相反,化龙果会增加操纵内力的难度。   常展平一晃,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李兄弟,咱们过两招如何?”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好啊,请罢!”   常雨眉张张檀口,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萧如雪开口道:“常公子,还是算了吧,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李慕禅扭头看看萧如雪,又看看常展平,呵呵笑道:“常兄,不是我不比,是萧师姐发话啦,我哪敢不遵。”   他说罢回到了亭里,笑道:“萧师姐,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还真是女生外向呐。”   萧如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闭嘴!”   李慕禅摸摸鼻子坐下,对端盏上来的玉儿笑道:“玉儿师姐,你还没跟常兄比划过吧?”   玉儿哼道:“我跟常公子比划什么,喝你的茶罢!”   李慕禅接过茶盏,对一脸失望神色的常展平笑道:“常兄,咱们这一场比试推后,待身边没女人了再比,她们啰哩啰唆的,耳根不能清净。”   玉儿嗔道:“臭小子,你再说这话,看我还给不给你煮茶!”   李慕禅忙求饶,嬉皮笑脸的拍两句马屁,她的茶艺天下无双,无人可比云云,让玉儿化去了怒气。   ……   待他们离开时,已经傍晚了,暮色开始落下。   李慕禅打坐了一会儿,待天完全黑下来,月亮还没出现,他悄悄出了小院,无声无息到了萧如雪的小院前,轻轻敲敲门,很快院门被拉开,萧如雪俏生生站在他跟前。   夜色挡不住他的目光,看到她脸露薄嗔,轻哼道:“我就知道你不死心!”   李慕禅微笑道:“萧师姐,你也不放心吧?……可跟掌门通禀了?”   萧如雪叹道:“爹不答应派人去,说大哥是秘密前来,改头换面无人知晓,咱们一派人,狂沙门反而会寻到踪迹,反而惹麻烦。”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头:“掌门也太大意了,狂沙门说不定能知道大师兄的行迹呢,咱们去吧?”   “就咱们两个?”萧如雪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我不认得大师兄,也不知道大师兄的行踪,若不然我自己去最好。”   萧如雪迟疑不决,她虽说任性,但也算是听话的好孩子,有些担心自己一旦下山,会落到狂沙门手里。   李慕禅道:“放心吧,狂沙门没什么可怕的!”   萧如雪摇头道:“你上一次是侥幸,这一次万一再被狂沙门追杀,没那么好运气了。”   李慕禅不耐烦的皱眉:“那你要不要去?”   萧如雪想了想,最终跺一下脚:“好吧,去就去!”   李慕禅露出笑脸:“这才对嘛!”   “跟着你,早晚要被害死!”萧如雪没好气的道,扭身往里走:“过来!”   李慕禅跟着进去,萧如雪招招手,进了自己的屋子,李慕禅没犹豫的进去,一阵泌人幽香扑面而来。   淡粉色的家具,配合着淡淡幽香,让人心思浮动。   萧如雪拿出一个黄色包袱坐到梳妆镜前,解开后是一个盒子,打开后是一些小方格,方格里是一些药膏。   她每个沾了一点儿,然后在掌心揉匀,慢慢抹到脸上,片刻后扭头过来,李慕禅露出笑容,不错的易容术,如今的她面色黧黑,双眼无神,完全变了模样,甚至五官好像也变了。   李慕禅也精通易容术,觉得她的易容术不错,起码看不出易过容的。   第678章 铁石   萧如雪化完之后,又招招手,李慕禅也坐到梳妆镜前,萧如雪抹了一些药膏,慢慢涂到李慕禅脸上。   她手掌细腻而温软,她又靠得极近,幽幽香气飘入鼻中,李慕禅微眯着眼睛,一幅享受的模样。   萧如雪白他一眼,抹完之后,用力拍下他的肩膀,没好气的哼道:“好啦!”   李慕禅打量了几眼,却摇摇头。   萧如雪蹙眉道:“怎么啦,不满意?”   李慕禅道:“师姐,你该把我弄得英俊潇洒一点儿,这样有损我的威风,病怏怏的,太不舒服啦!”   “行啦,就你毛病多!就这样挺好!”萧如雪哼道,把盒子收起来,系上包袱,然后道:“咱们趁着天色黑快走,莫让爹知道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要紧的,大不了咱们去观心崖,有师姐陪着,我可不怕观心崖了!”   萧如雪哼了一声:“你想得美,一旦被爹逮着了,我就说是你鼓动的,你强逼着我去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太不讲义气了,我可是为了大师兄,大师兄可是你大哥啊!”   萧如雪白他一眼道:“少废话,回去换了衣裳赶紧走!”   她说着抛了一个包袱给他,李慕禅接过了,包袱柔软,里面装的是衣衫,他笑道:“我跟这里换过就是了,再找一间屋子!”   “……好吧,你去柴房!”萧如雪迟疑一下,指了指西边厢房。   李慕禅过去换了一身灰色衣衫,现在的他看起来像四十来岁,加之他的眼神,旁人一点儿看不出异样来。   萧如雪也换了一身碎花衣裳,看着像是农村的小媳妇,虽然相貌一般,身段儿却婀娜,倒有几分风姿。   她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原本还担心易容成这么大年纪的,他眼神会露出破绽,如今一看却毫无破绽,怎么从没发现他的眼神如此深邃,竟透着几分沧桑的意味。   不过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同,也有很多人,明明年纪轻轻,却有老人一般的眼神,没什么出奇的。   两人偷偷出了小院,然后潜出金刚门,到了山下,一直往北而去,要去寻找萧铁石。   萧如雪知道萧铁石要走的路径,他在信中跟她提过,两人只要留意城门是否有特殊的暗记,便知道萧铁石是否到了。   ……   两人扮成一对兄妹,丝毫没有起眼之处,李慕禅如今精化内敛,周身经络空空荡荡,所有的内力都在丹田的火焰中,毫无武林高手之风采。   丹田中的内力越烧越是精纯,仿佛锻铁一般,当运转金刚化虹经时,火焰在经络里游走,不断的强壮经络,也如锻铁无异,不断的祛除杂质。   萧如雪虽然内力不浅,目光明亮,但女子目光明亮却并不算出奇,也没什么破绽,能够掩饰过去。   再者,即使身怀武功,也不算什么奇事。   这天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座大城中,李慕禅抬头看一眼,名谓东幽城,气魄宏大,与南理的白灵城差不多。   李慕禅与萧如雪下了马,打量一眼城门,跟着人流往里走,萧如雪忽然眸子一亮,转头瞧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看她脸色,轻声道:“大师兄在这里?”   萧如雪轻点头,露出喜色道:“应该是今天刚到。”   李慕禅笑起来:“好,总算咱们没白费功夫,终于找到了大师兄。”   萧如雪喜上眉梢,抬头看看前面,有些焦急,恨不得胁插双翅一下飞进城里,但人流前涌很慢。   李慕禅笑道:“不急不急,咱们马上就能见到了,不差这一会儿。”   萧如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慢慢跟着人流进了城,然后两人加快速度,很快到了城东一间客栈——风华客栈。   这间客栈位置甚好,靠近东城门,颇旅客极多,李慕禅与萧如雪混于其中,毫不起眼,把马匹放好了,要了一间小院。   要了小院之后,两人也不急着出去,反而不出来了,暮色降下,华灯初上,两人坐在院中小亭里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   李慕禅放下茶盏摇头道:“萧师姐,常公子人确实不错,不过嘛,就是武功差点儿。”   萧如雪蹙眉横他一眼:“你又提他做甚!”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萧如雪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胡说什么呀,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啊!”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哪里不懂,我这个年纪也就是到了咱们派里,要不然孩子都能打酱油啦!”   萧如雪白他一眼,哼道:“虽再跟我提他!”   李慕禅摇摇头:“这般难为情,看来真是动心啦,唉……”   萧如雪道:“我动不动心不关你的事,你少管我的闲事!”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可是要做我的老婆,我哪能不着紧?”   “别胡说,我可没答应!”萧如雪蹙眉瞪他。   李慕禅笑道:“愿赌服输,你明明输了的,再说了,我这般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师姐难道不喜欢?”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   两人正在斗着嘴,敲门声响起,两长三短又两长,萧如雪腾一下站起来,忙飘身去拉开门,娇唤道:“大哥——!”   一个魁梧汉子踏步而入,呵呵笑道:“小妹,真的是你?!”   他声音粗豪,豪爽而大气,看看萧如雪,摇头笑道:“真是胡闹,你怎么来了?!”   他转向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又拿询问的目光望向萧如雪。   李慕禅抱拳笑道:“李无忌见过大师兄!”   萧铁石身形魁梧壮实,仿佛一头巨熊,但精神萎靡,肤色苍白像一个久困于室中的病人,丝毫没有武林高手的风采。   李慕禅一看就知他易了容,能看出他的真容,浓眉大眼,光华内蕴,修为确实不俗,与自己相仿佛。   萧铁石笑道:“原来是新来的师弟,好好,同门师兄弟不必客气,咱们进去说话!”   他说着转身关上门,然后到了李慕禅跟前坐下,摆摆手,示意李慕禅一块儿坐下。   萧如雪道:“大哥,我本来不想来的,是李师弟非拉着我来,说大哥你会有危险,不能不防。”   “我一直易容着呢,不要紧的。”萧铁石道。   萧如雪道:“我去跟爹爹说,爹爹也说不宜派人,不派人没人会认出你,一旦派人反而暴露了,……可李师弟非坚持要来,我只好跟过来了。”   李慕禅道:“我觉得掌门小瞧了狂沙门与烈炎宗,他们会找到大师兄的,不能不防。”   萧铁石笑道:“李师弟过虑了,我的行踪只有小妹知道,再无旁人晓的。”   李慕禅摇摇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总能猜得大师兄的行踪的,大师兄你能易容改貌,这体形却变不了吧?”   萧铁石点头笑道:“嗯,这没错,我这身形确实显眼。”   萧如雪道:“大哥,李师弟是宗师叔新收的弟子,上次宗师叔为了他下山去抢化龙果,被黄一风暗算受了重伤,李师弟刚下山把黄一风杀了。”   萧铁石一怔,看看李慕禅:“黄一风?狂沙门的黄一风?”   “就是他。”萧如雪点点头。   萧铁石看着李慕禅,赞叹道:“李师弟你真的杀了黄一风?”   李慕禅摸摸头,露出一丝憨笑:“也是侥幸,不算是真本事的。”   “不管怎样你是杀了他,我是自愧不如!”萧铁石摇头道。   ……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慕禅道:“大师兄,我觉得咱们应该化明为暗,我与师姐跟在你身后,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萧铁石笑道:“好啊,小心无大错,说不定真有高手跟着我没发觉呢。”   他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说不定已经有人盯上这边,明天我早早出发,你们晚一点儿,我会留下暗记,你们再跟上来。”   萧如雪道:“大哥你要小心呀。”   萧铁石呵呵一笑,豪气纵横:“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他冲李慕禅摆摆手,转身大步流星了出了小院,只剩下李慕禅与萧如雪,两人议论萧铁石的修为。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萧铁石离开了客栈,李慕禅与萧如雪则晚了一些,待日上三竿,快到晌竿了才出发,沿着萧铁石做下的暗记追。   但他们追到一片树林时,道旁却不见了暗记,好像萧铁石一下消失了,萧如雪的脸色一下变了。   李慕禅皱眉,以虚空之眼观看,发现了异样,忙往松树林一指,沉声道:“往那边!”   说罢拉起萧如雪的手,化为一抹流光钻进了树林,一片片松树往后倒退,他转眼功夫到了树林深处。   第679章 看法   萧如雪见他脸色,心下跟着一沉,莫不是有坏事发生,大哥出了什么意外?   忧心忡忡之下顾不得小手被李慕禅拉着,眼前景物飞逝,耳边忽然听到隐约的吆喝声。   她精神一振,听到大哥的声音,豪迈粗犷极为独特,别人很难发出这般有气势的吆喝声。   她抬头要说话,李慕禅身形陡的加快,她只觉身子一重,随即一轻,忽然停住了,眼前景物蓦地变幻,大哥的身影映入眼帘。   四个黑衣中年人正在围攻萧铁石,两个持刀两个拿剑,刀光片片,剑光点点,把萧铁石围在当中。   萧如雪叫道:“大哥!”   萧铁石扭头一瞧,笑道:“小妹,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怎么回事呀?”萧如雪问。   李慕禅的目光落在一个女子身上,右上方百米远一棵松树下,正有一个绿衣娇媚女子蜷成一团,目光畏畏缩缩,身子轻轻颤抖,一幅受惊过度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恨不得搂到怀里安慰。   她约有二十多岁,是一个少妇,纵使这般受惊情形下,仍充满着动人的风情,可谓一个尤物。   李慕禅冲她笑了笑,吓得她忙移开目光,如受惊的小鹿。   萧铁石道:“这四个家伙该杀,我且把他们宰了再说话!”   “大哥你不该动手的!”萧如雪道。   一旦动了手,便暴露了身份,很惹人注目,狂沙门的人会追过来的。   萧铁石道:“他们四个大男人,竟要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替天下的男人丢脸,我岂能坐视不理!”   萧如雪无言以对,碰上这样的事确实不能不理,她也是女人,自然要同情女子了,看一眼李慕禅,嗔道:“李师弟,你还没看够么?”   看到李慕禅不停打量那少妇,她一股无名业火冲了上来,大哥在这里打死打活,他倒是在一旁看热闹,还跟那妖娆少妇看来看去。   李慕禅转头过来:“师姐放心罢,他们四个不是大师兄的对手,倒是这位姑娘,真是有趣呢。”   “有什么趣?”萧如雪没好气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慢慢走到了少妇跟前,笑眯眯的俯视着她,摸着下巴,似是在打量一件古怪的东西。   萧如雪被他的模样吸引,没有轻举妄动,跟过来也看了看她,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古怪吗?”   李慕禅笑道:“你看看这位姑娘,像不像会武功的?”   萧如雪看了看,摇摇头。   李慕禅道:“师姐,她是身怀武功的,而且,武功还不低呢,师姐你可不是她对手!”   “真的?”萧如雪半信半疑的望过去。   ……   李慕禅忽然踹出一脚,地上一个小松球射向少妇,迅如流星。   少妇轻盈一闪,飘身纵向身后的树林,李慕禅蓦地一闪,挡在她跟前,直直捣出一拳,嘴里喝道:“留下罢!”   少妇侧身闪避,却不想李慕禅的拳太快,瞬间到了她胸口,由不得她,只能伸掌硬接。   “砰!”一声闷响,少妇如被一只巨木擂中,直直后退,撞向刀光与剑影之中的萧铁石。   萧铁石没注意这边,四人的刀法与剑法都极精妙,不容他有丝毫分神,少妇蓦然撞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萧如雪忙叫道:“大哥慢着!”   萧铁石讶然望过来,手上却没有停止,萧如雪惊叫道:“大哥小心,她有问题!”   萧铁石低头一瞧,但见少妇已经昏迷过去,嘴角涌上鲜血,看着格外的楚楚动人,讶然道:“怎么啦?”   他一边躲避着刀光与剑芒,一边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她已经昏过去了,不能再害人。”   萧如雪松一口气,叫道:“大哥,她身怀武功!”   萧铁石笑道:“会武功又怎么啦,她武功再强也打不过这四人,你们太过多心了!”   李慕禅笑了笑:“大师兄,你可看她与四人动手了?”   萧铁石一边闪避一边摇头:“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他们定是居心叵测,要趁机暗算大师兄的。”李慕禅抚掌笑道。   萧铁石摇头,不以为然的笑笑:“李师弟你太过小心了。”   李慕禅笑道:“凭她的武功,即使打不过四人,也能逃得掉,却偏偏装成不会武功的,诱大师兄你出手,到底有何意?”   他随即摇摇头道:“咱们也不必多说,直接把他们放倒,逼问他们就是了。”   他说着踏步到了萧铁石身边,瞬间穿越了刀光剑影,轻轻一挥掌,“叮”一声脆响,一掌拍中一柄长剑。   长剑顿时飞了出去,他跟着踏前一步,直接拍向剑主人的胸口,中年人忙伸掌相迎。   “砰”一声闷响,中年人直直横飞出去,像是身后有一根线扯着。   ……   李慕禅如法施为,一掌一个,转眼功夫,四人纷纷落地,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摇头:“看来还真是狂沙门与烈炎宗的!”   他通过四人的内力能够确认是狂沙门的,而另两个使剑的内力灼热,而又精纯,显然是烈炎宗的。   萧铁石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久战不下的对手,在李师弟跟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李慕禅转头道:“大师兄,我可不是故意驳你的脸面。”   萧铁石忙摆摆手:“这是哪里话,李师弟你如此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金刚门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大师兄有这般心胸最好不过,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做金刚门的掌门,未来的金刚门一定是大师兄的。”   萧铁石摆手笑了笑道:“有李师弟这话我可就放心了,未来还请李师弟多多相助。”   李慕禅点点头:“义不容辞。”   他来到四人跟前,蹲下来,拍拍其中一个的脸庞,将其弄醒后温声道:“你们是狂沙门与烈炎宗的,前面可还有人吧?”   那中年人冷笑着斜睨李慕禅,扭过头去,露出嘲讽之意。   李慕禅笑了一下:“看来被猜中了,前面有着埋伏呢,……大师兄,怎么办,咱们是硬闯过去还是改道?”   萧铁石微笑道:“李师弟觉得呢?”   李慕禅道:“自然要改道了,既然前面有埋伏,咱们还要走,纯粹是送死,是不是?”   萧铁石笑起来,点点头:“我以为李师弟会主张硬闯呢。”   萧如雪也松一口气:“我也这么觉得,还好还好,李师弟你没傻到家!”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大师兄,师姐,我虽说不算聪明,但也不至于那么傻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萧如雪白他一眼:“你以为你多聪明呐?!”   李慕禅踢了脚下那人,哼道:“那他们四个怎么处置?”   “算啦,把他们扔到这里就是了。”萧铁石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道:“那他们定要通风报讯的,打虎不死反伤人,……还是宰了省事,一了百了,死人才不会说话!”   萧如雪嗔道:“李师弟,能不杀人就别杀人,杀来杀去,没什么好处!”   李慕禅道:“不杀人才没好处呢,大师兄……?”   萧铁石摇摇头:“还是算啦,且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就放过他们!”   ……   三人钻里了树林里,然后往东一折,先往东边走,然后再往南,这样虽多走了一些路,却能避开前面。   三人抛开了马匹施展轻功疾行,三匹马则被放开往另一边,他们以轻功赶路则不留痕迹,没有办法追踪。   萧铁石知道李慕禅的内力高深,也没有考校的心思,只是急切的赶路,那五人既然没死,待醒来后自然会发送消息。   狂沙门不是酒囊饭袋,给他们时间,他们定能追上来的,只看时间早晚罢了,若是晚一些,他们则早回到金刚门了。   李慕禅一边疾行一边摇头:“大师兄,依我说该杀了他们的。”   萧铁石摇摇头:“他们罪不至死,还是不杀为妙,你不是已经废去了他们内力吗,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这已经是极大的惩罚了。”   李慕禅叹道:“可他们会泄了咱们的行踪,万一他们围上来,他们可不会如咱们一般的仁慈,放过他们性命。”   他们施展轻功疾行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小镇上歇息一晚上,明天接着赶路。   李慕禅皱眉,本不想在这里停留,但看萧如雪疲惫的模样,却是不忍了,于是又扭头看萧铁石。   萧铁石决定在这里歇一歇,一定要休息一番。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个大师兄,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呢。   第680章 反杀   临进镇子之前,李慕禅道:“大师兄,师姐,咱们还是跟门中求援吧,让师父他们带人过来接应,咱们自己怕是应付不来。”   萧如雪一直赶路,虽然修为不浅,体质毕竟弱,已经疲惫不堪,娇容憔悴仿佛娇嫩的花儿受了旱。   她没好气的道:“你的胆子哪里去了,要向门中求援?”   李慕禅点点头,道:“现在知道狂沙门的人埋伏,自然要向门中求援,或者,让师父他们再抄一次狂沙门的老窝也好。”   “嗯,这也有理呀。”萧如雪点点头,扭头望向萧铁石:“大哥,咱们传讯回去,让爹他们来帮忙吧。”   萧铁石想了想,道:“万一咱们避过了狂沙门的人呢?”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可不要小瞧了狂沙门,换了是我,定要多埋伏几路的,反正不必太多人。”   萧铁石笑道:“没想到李师弟你还这般细心,好吧,给爹他们传讯吧!”   李慕禅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大师兄总算不让人失望,他能明白大师兄的顾虑,甫一回来,便要惊动上下来救援,太过打击威信。   但这般关头,不容再想这些了,威信固然重要,但比起性命来,完全可以舍弃一边,况且威信并不是靠这些的。   萧如雪笑起来:“好吧,咱们进镇子之后,我马上找人传讯,一定很尽快送到山上的。”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镇子不太妙,有不祥之感,咱们还是呆在树林里,莫进镇子。”   “哪来的东西吃呀?”萧如雪嗔道。   她累得快瘫软了,听到李慕禅这话,顿时不耐烦起来。   李慕禅道:“大师兄与师姐你们且歇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去镇里找些吃的,万一真的有人,也免得大伙一块儿失陷。”   “还不是一样!”萧如雪白他一眼:“难道你被困住了,咱们自己跑了逃命?真是馊主意!”   李慕禅摇头道:“我先进去探清了虚空,你们在后面看着,一旦人太多,不要枉自送命,将来替我报仇便是了!”   他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笑道:“再说,我有一门逃命的绝招,上一次他们都没能奈得了我!”   萧如雪迟疑一下:“你真的能逃掉?”   李慕禅笑道:“我哪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萧如雪看看萧铁石,又看看李慕禅,最终咬着红唇点头:“那好吧,你一旦有了危险,不要逞强,马上逃命!”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你们要小心,莫露出马脚来!”   他说罢,转身往小镇里走去,暮色霭霭,四野苍茫,小镇里有的人家已经点上了灯,空气里充满着薪草燃烧的气息。   ……   这个小镇虽算不上繁华,却也不差,有四家客栈,两家酒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他进了小镇之后先投宿,然后去了一间酒楼,叫了几盘好菜,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一直在赶路,吃也是吃干粮,他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不过这家酒楼的厨艺一般,他虽想开荤,却没有太好的胃口,只能草草吃了一些便返回客栈。   他有强烈的直觉,在小镇外时便觉出了若有若无的危险,此时却是证实了,确实有人跟着自己。   李慕禅暗自惊奇,狂沙门的势力有这么大,跟着自己的是一些乞丐,还有街头巷尾的小痞子,很不惹人注意。   若非他有虚空之眼,发觉不了被跟踪,他们不是派人从头跟到尾,而是连环相接,一人仅跟一段儿路,接着是下一个人。   小镇虽小却热闹,有人在身边出现并不算出奇,而且是不同的面孔,加之是那些极容易忽略的人,更难发觉。   李慕禅皱眉,沉住了气,自己已经易了容,又与两人分开了,加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们可能并不能确认。   如此一来,说不定能蒙混过关,牵引一下他们的注意,等金刚门的人前来支援是最稳妥的主意。   他虽无畏无惧,却不想逞匹夫之勇,上一次也见识到了狂沙门的厉害,不容小觑。   他溜溜达达回到了客栈,回到自己的小院,盘膝坐下来练功,小肚的一团火不停的燃烧,火焰跳跃着,火焰的颜色渐渐变化,先前是火红色,如今有一丝黄意,依他估计,再变化下去,颜色可能像太阳初升时迸射的金光。   他运转金刚化虹经的第六层心法,从这团火焰里抽取一丝内力,形成一个小火珠,循着经络而流转。   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这颗火珠变了颜色,成为了青红色,珠内火光黯淡,似乎随时会熄灭,变成青色琉璃珠。   待这颗火珠钻回火焰里,融入其中,火焰也随之变了一变,金黄之色马上褪去,火焰似乎也黯淡了一分。   李慕禅轻吁一口气,睁开眼睛,身体仿佛轻松了一分,轻盈了一分,就像是憋了很久之后终于方便了一下。   ……   他刚露出笑容,接着便皱眉,院外已经来了十几个人,月光如水洒在他们黑色劲装上,他们一双双眼睛精光迸射,修为俱都不俗。   李慕禅轻哼一声,倒下身来装成睡了,想接着蒙混过关。   一刻钟后,院子忽然传来“啪”一声脆响,一颗小石子落到了院中,随后一片寂静,这是一招老套的投石问路。   李慕禅不理会,随后十几个黑衣人飘然掠过墙头,无声无息的落到院中,朝着李慕禅的屋子包围上来。   李慕禅也没急着动手,只是躺在榻上,以虚空之眼静静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他们配合默契,这样的事绝没少做。   他故意发出轻微的酣声,极有节奏韵律。   他们只以手势交流,一言不发,脚下无声无息,李慕禅估计他们的鞋是特制的,下面垫着棉花,另之轻功高明。   一个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铁管,食指醮一下唾沫,把窗户抹一个小洞,伸进铁管,然后轻轻往里吹白烟。   白烟带着淡淡甜气,李慕禅顿觉脑子一昏,似要迷糊,忙运转内力,转眼恢复清醒,火焰的威力确实极强。   待白烟稀薄之后,铁管抽了出去,众人静静不动。   约摸一盏茶时间,一人掏出一枚匕首,轻轻划过窗框,这匕首切割窗框如切豆腐,轻松自如而无声无息。   他们几人同时托住窗户,慢慢托着拿掉,窗户消失,徐徐夜风吹进到屋内,吹到了李慕禅身上。   他停止了酣声,翻转身子,背对着窗户,卷了一下被子接着发出酣声,似是仍未醒来。   四个人依次飘进来,慢慢靠近李慕禅,手持长刀,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终于到了床前。   忽然挥起长刀斩下,李慕禅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十几枚石子迸射出去,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根本反应不及。   “啊!”四人发出惨叫,被撞飞出去。   李慕禅飘身站在屋中央,朝着窗外的众人大喝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半夜三更犯上门来,还有没有王法啦!”   他说着捡起一把长刀冲了出去,挥刀冲向了黑衣人,以一敌十。   他刀刀简单,却又快又狠,直来直去,一个黑衣人来不及闪避,挥刀格挡,直接被磕飞了长刀,刀势不减,直接砍在了肩膀上。   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在夜空里格外的响亮,听之毛骨悚然。   李慕禅刀势不减,猛劈猛砍,看着没有什么章法,但刀又快又狠,却又威力无穷,众人竟没有一个敢直掠其锋。   ……   他们于是避实击虚,攻李慕禅的身后,人多势多,总能趁李慕禅出招时趁虚而入。   李慕禅却毫不在意,任凭他们的长刀砍到身上,淡淡的黄光闪烁,他们每一刀都似乎砍在一层薄壁上,刀劲随之一滑,卸去了十之八九。   待落到李慕禅身上时,已经绵软无力,虽然刀锋锐利,却没能割破李慕禅的皮肉,安然无恙。   李慕禅大喜过望,他没想到金刚衣与金刚不坏神功相配合,竟有如此奇效,如今的内力是一团一团的火焰,威力无穷,精纯胜过从前的十几倍。   如此一来,他无后顾之忧,猛劈猛砍,刀刀凌厉,十几个黑衣人虽然身法不错,却不能完全避开李慕禅的刀。   转眼功夫又倒下五六人,李慕禅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扭头一看,却见一人换了长刀,刀身光华盈盈如水。   这一刀伤了他,他肩膀有一个口子,鲜血流淌。   李慕禅大笑一声,猛的朝这黑衣人扑上来,刀身闪过一层黄光,猛的劈上了黑衣人的长刀。   两刀相交,却没有什么声音,黑衣人长刀脱手飞了出去。   李慕禅纵身一步,飞到空中追上了长刀,挥刀形成一片刀光,凌空而下,八个黑衣人忙退后一步,扭身便走。   李慕禅冷笑一声:“想走,晚啦!”   他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个黑衣人身后,挥刀斩下,刀光如银色匹练,在月光下格外的明亮耀眼。   黑衣大叫一声,扭身避过,却没能避过李慕禅隐于刀光下的拳头。   “砰!”大汉飞出去,把墙壁撞得晃了晃,似乎要倒塌。   李慕禅不再理他,又追上一人,依法施为,又把一人打飞出去,随后接连追上了四个人,另两个人却跑掉了。   他提着长刀,远远的跟着一个人,到了一座大宅前,虚空之眼看到那人进了宅子,马上仆倒在地。   顿时出来四个黑衣青年把他扶起来,架到了大厅内。   厅内灯火通明,牛烛熊熊,宛如白昼,将褐色地毯照得纤毫毕现。   正北当中正坐两个老者,一胖一瘦,俱是身穿褐色长衫,面沉如水,前面两排坐着六个中年人,还有十几个青年站在他们身后。   那黑色劲装中年人被扶进去后,一个方脸中年人马上起身到他身后,手掌按其背心渡过一道内力,令其恢复精神。   “老汪,怎么回事?”方脸中年人问道。   黑色劲装中年人长吁一口气,似乎缓过气来,摇头苦笑道:“点子扎手,咱们被杀散了!”   “嗯——?”厅内诸人都是一怔,两个褐衣老者眉头一皱:“小汪,你是说,你们十六个人被一个人杀散了?”   ……   姓汪的中年人点头:“胡长老,咱们没想到那人如此厉害!”   “若是所料不差,此人应该是萧铁石了。”胖老者抚髯道,摇摇头:“好一个萧铁石,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问:“你们怎么做的?”   黑衣中年人道:“咱们就是原来的招数,原本屡试不爽的,没想到迷药对他无用,反而被他暗算了四个兄弟,他跳出来胡乱挥刀,刀法一般,但刀又快又狠,力大无穷,咱们没有一个能硬接的,……可砍中了他也没用,破不开他的护体真气,赵兄弟有一柄宝刀,侥幸砍伤了他,结果他狂性大发,杀了赵兄弟抢了宝刀,大杀四方,……咱们见势不妙赶紧走,他紧追不舍,可能没能逃出几个!”   “好个萧铁石!”胖老者阴沉下脸,冷笑一声。   旁边的瘦老者摇摇头:“方兄,我觉得那人不是萧铁石,……他长得不高不壮吧?”   黑衣中年摇头:“中等身材,跟我差不多的。”   瘦老者抚掌点头:“那就不是萧铁石了,可能咱们弄错了。”   “那是什么人?”胖老者皱眉问。   瘦老者摇头:“还不知,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此人非除不可!”   “不错!”胖老者点头。   瘦老者道:“为了避免无谓损失,方兄,咱们两个老家伙活动一下筋骨吧!”   “嗯。”胖老者点点头,哼道:“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不能让他轻易死了,得让他惨嚎七天七夜再死!”   “好狠毒的心肠!”蓦地一声大笑在大厅炸开。   第681章 受伤   灰影闪过,李慕禅出现在大厅,昂然站在当中,笑眯眯直视两个老者,慢慢扫过周围的中年人与青年。   他目光平和,却如老鹰看小鸡,睥睨之势扑面而来。   “你是什么人?!”   “你……你……!”黑衣劲装中年指着李慕禅,满脸惊愕。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你替我引路!”   黑衣劲装中年人大声叫道:“就是他!”   李慕禅咧嘴笑了一下:“你们为何去找我麻烦?”   “这位小兄弟,刚才是一场误会,既然小兄弟没事儿,咱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如何?”胖老者笑呵呵的道。   李慕禅笑起来:“若非我还有几分本事,这个误会让我没命了。”   “真是误会,咱们要找的不是小兄弟。”胖老者摇头笑道:“咱们自然要好好补偿一下小兄弟,小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咱们能做到,绝不推辞!”   “哦——?”李慕禅笑起来,摸摸下颌:“真的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胖老者重重点头:“只要咱们能做到的!”   李慕禅笑道:“那好,就借诸位的脑袋一用!”   胖老者顿时脸一沉,冷笑道:“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得很,我倒要会一会你!”   李慕禅轻轻一振宝刀:“求之不得!”   胖老者缓缓起身,褐色长袍鼓了起来,仿佛一个圆球,随着他踏前一步,长袍一瘪,迅速吸到身上。   这一步踏出来,大厅内的气息一下变得压抑,压抑中透出一丝灼热,李慕禅皱眉道:“原来是烈炎宗的!”   胖老者冷冷道:“不错,老夫烈炎宗方白鹰!”   李慕禅道:“在下金刚门李无忌!”   “你是李无忌?”方白鹰一怔,皱眉道:“杀了黄一风的那个李无忌?”   李慕禅道:“我就是李无忌!”   “好好,原来是金刚门的少年英杰,我倒要见识一番,出招罢!”方白鹰沉声点头,双眼缓缓变亮。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灼热,似乎靠近了一座火炉,李慕禅暗叹这方白鹰修为精深,自己不及。   他自己只能改变体内,不能改变体外环境,差了方白鹰一筹,不过他深信自己内力精纯远胜常人,即使不敌也能逃走。   而且,他有大明王经,随时可以脱身,故有恃无恐,敢跟方白鹰交手。   这方白鹰的修为应该达到一品境界了,定是烈炎宗的重要人物,他也想见识一下,将来与烈炎宗总要交手的。   ……   “呜”他一拳捣出,仿佛猛虎下山,气势凌厉。   方白鹰挥掌迎上,想一探李慕禅深浅,李慕禅也想探一探他的深浅,这一掌正中他下怀。   “砰!”闷响声如春雷炸开,众人听得气血翻涌,禁不住退后一步。   李慕禅退后一步,方白鹰也退后一步,皱眉看着李慕禅,没想到李慕禅竟能击退自己。   李慕禅也暗惊,这一掌所蕴的内力汹涌如浪,庞大浩荡,直灌而下,好在他经络已经强韧无比。   他的内力如一团火焰迎上去,熊熊燃烧,将汹涌而来的内力点燃,随即转化为自身的内力。   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内力竟有如此奇效。   他原本就力大无穷,这一下把方白鹰击退,多是纯粹的膂力,加上转化而成的内力,如虎添翼。   方白鹰冷笑着再次踏步出掌,李慕禅接着出拳,两人拳脚再相交。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三步,方白鹰只是退一步,高下立判,周围诸人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皱眉,方白鹰的内力汹涌如潮,比刚才多了数倍,来不及一下转化,余波震动脏腑,换了一个人,这下就要吐血受伤。   方白鹰见有效果,也不与李慕禅去比刀法及招式的精妙,接着又是一掌推出,逼着李慕禅硬碰硬。   李慕禅挥起宝刀一斩,方白鹰皱眉,右掌一缩一突,如海龟缩颈伸颈,奇快如电,先是避过了刀芒,又拍中了刀身。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宝刀颤动,几乎要脱手飞出。   李慕禅却紧紧攥着,堪堪握住了。   方白鹰不等李慕禅缓过劲来,右掌一缩一伸,再次拍上刀身,一声“叮”的脆响中,刀身接着颤抖。   但长刀仍被李慕禅握在手上,没能脱离。   方白鹰一掌接着一掌,转瞬间拍出了五掌,击中刀身同一位置,若非此乃宝刀,早受不住方白鹰的掌力化为碎片。   李慕禅似是极吃力,一直咬牙苦的,一直死死攥住刀柄,不让宝刀脱手,周围诸人看得暗自咬牙,帮方白鹰使劲儿,恨不得宝刀马上脱手。   方白鹰忽然撤掌瞪向李慕禅,神情疑惑,紧盯着李慕禅的双眼。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好厉害的掌力!不过嘛,对我却没用,再吃我一刀!”   他说罢一刀斩下,刀光如银色匹练,如瀑布倒挂,瞬间劈至方白鹰头顶,看着缓慢,实质奇快无比。   方白鹰心下凛然,这一刀皆刚才更快了一分!   ……   他看到李慕禅的刀势,便知自己掌力未能奏效,没使他受伤,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他暗自哼一声,伸手叫道:“刀来!”   他原本打算利用内力硬拼,以大欺小,没想到李慕禅的刀法不错,双掌对上有些吃亏,事到如今只能比刀法了,好在自己刀法精湛,乃是武林一绝,也不怕这小子能翻上天。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宛如雨打芭蕉,两人长刀相交,连绵不绝。   一道道内力从刀上传来,李慕禅却游刃有余,若是单纯的掌力相交,他还有些顾忌,受不住汹涌内力。   但隔着长刀,内力通过刀身传导,顿时削瘦了许多,加上他原本就神力惊人,并不落下风。   他的刀法简单,使的是金刚剑法,招式不算精妙繁杂,但又快又狠,有时候又奋不顾身,故能与方白鹰打成平手,不分上下。   两人过了两百多招后,李慕禅内力熊熊,精神越发健旺,出刀越来越快,刀光越来越亮,好像武功在不停的增长。   另一个瘦老者见状,摆摆手,顿时众人慢慢散开,将李慕禅围在当中。   他则蓦地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后,出掌便拍,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息,极为随意而潇洒。   李慕禅扭身一刀平斩出去,随即拔腿便走,长刀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向大厅门口方向。   “哼,哪里走!”瘦老者飞身而起,如苍鹰攫兔,俯冲着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扭身撩刀,刀光迎向瘦老者,逼得他只能斜斜一荡,方白鹰却扑了过来,轻飘飘一掌拍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不闪不避,缩身吐气,身上淡淡黄光闪过,硬捱了这一掌。   “砰!”一道闷响声中,李慕禅速度陡快,倏的一下撞出了门口,众人来不及闪避,被撞飞了两个人。   李慕禅余势不减,已经飞了出门口,两老者脸色微变,沉声喝道:“追上他,杀了他!”   说着当先冲了出去,其余诸人跟着飞出去,但一出了大厅,然后飞出大宅,却已经不见了李慕禅,他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方白鹰停下了,瘦老者也停下,两人脸色都有些沉重。   瘦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方兄……?”   方白鹰阴沉着脸叹道:“好一个李无忌,果然名不虚传!”   瘦老者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先把他宰了!”   方白鹰点头:“嗯,趁着他还年轻,早早除了才好,不能让他活下去了,将来必是祸害!”   瘦老者道:“可惜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咱们追不上!”   “逃得了和尚逃不掉庙,他总要回金刚门的吧?”方白鹰冷笑道。   瘦老者皱一下眉头:“你是说,咱们去金刚门外埋伏?”   “嗯,为了除去他,值得冒一次险!”方白鹰重重点头。   “……好吧。”瘦老者点头,想到李慕禅刚才动手的情形,心下凛然,此人委实不容小觑,与其将来是大祸患,不如现在除去。   李慕禅身形如一道箭,脚不沾地,化为一道流光直直射向了小镇外的树林中,以虚空之眼察到两人位置,径直射了过去。   萧如雪与萧铁石正在打坐调息,听到动静,忙运功戒备,李慕禅蓦地出现,脸露苦笑。   萧如雪忙叫道:“李师弟?”   她看出李慕禅的脸色苍白,胸口有一个掌印,似是被烙铁烙上去的,掌印处的衣裳焦黑。   萧铁石也看到了,忙问:“怎么回事?受伤了?”   李慕禅苦笑道:“碰上了烈炎宗的人,很是扎手,咱们快走!”   萧如雪蹙眉哼道:“你受了伤,先把伤治好再走!”   李慕禅摇头:“不能再耽搁,他们在这镇里眼线太多,稍一耽搁会暴露,趁着晚上赶紧离开!”   “李师弟,你碰上了谁?”萧如雪问,一般人伤不了李师弟的,他如今也算是二品高手了。   第682章 缩骨   李慕禅叹道:“烈炎宗的方白鹰,还有一个老家伙,也很厉害。”   “方白鹰?”萧铁石忙问。   李慕禅点点头:“应该挺有名气的吧,修为很深,也够卑鄙,……对付我这个小辈也要一哄而上!”   “烈炎宗方白鹰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是烈炎宗的八大长老之一,竟在这么个小地方遇上他,……咱们运气还真不错!”萧铁石摇头苦笑,上前按住李慕禅背心:“李师弟,我看看你的伤。”   他随后露出笑容:“还好,伤得不重,只要静养几天就好,……看来你经过了一场苦斗!”   他发觉李慕禅体内贼去楼空,气息运转其中,涩滞艰难,显然是受了内伤,经脉堵塞所致。   “那就好!”萧如雪松一口气。   李慕禅是用了燃灯术,把内力完全的燃烧,才有如此奇快的速度,凭着本身修为甩不开方白鹰。   萧如雪道:“咱们往南走,藏得更深一些吧。”   “嗯,有理。”萧铁石点点头,笑道:“只能等门内来人接应了。”   李慕禅恨恨哼道:“我已经传出了消息,师父他们很快就能过来了,不过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奶奶的,一帮人一哄而上,也不顾身份!”   萧如雪吓了一跳,忙道:“臭小子,我可不许你再胡闹!”   她知道李慕禅胆大包天,当初偷跑下山去杀黄一风,这样惊世骇俗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好吧好吧,我不去找他们便是!”   萧如雪这才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这把刀倒不错!”   李慕禅把宝刀递给她:“送给师姐了!我是从烈炎宗的人抢过来的,很是锋利!”   “能有这般宝刀的,绝不会是一般人物。”萧如雪接过宝刀,飘身跃上松树轻轻一划,手腕粗的树枝无声无息的脱离树干,缓缓落了下来。   “果然锋利!”萧如雪赞叹,轻抚清光闪烁的刀身。   李慕禅笑道:“师姐就留下吧,可惜我当时只顾得杀人,没来得及把刀鞘也抢过来,……我去看看!”   “别动!”萧如雪忙一伸手,止住他动作:“行啦,没刀鞘就没刀鞘吧,你现在受了伤,别乱动!”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要紧的,一点儿小伤,这把刀如此,刀鞘也必是不凡的,再配刀鞘也麻烦,总觉得不得劲儿。”   他的伤确实不重,掌力刚猛而灼热,乃是至阳至刚的掌劲儿,仿佛一团火,但对他来说,却没大碍,比他的内力之焰差了一筹。   ……   他自知捡到了宝,这金刚化虹经远胜一般心法,他如今限于修炼时间太短,不够深厚,但内力精纯却远胜常人。   即使方白鹰这般人物,内力之精纯也胜不过他,可见金刚化虹经之妙。   他内力化为火焰,锻炼经络,故挨了方白鹰一掌却没什么大碍,只是内力冲击造成了五脏六腑受伤。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锻炼的五脏六腑,远胜常人,又有金刚衣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故伤势轻浅。   他觉得什么东西还是原配的好,最妥当,若再去配一把刀鞘,总有点儿不自在,不舒服。   萧如雪忙道:“行啦行啦,这把刀我就收下啦,刀鞘不必你挂心了!”   她生怕李慕禅不知死活,再去抢刀鞘。   李慕禅不甘心,迟疑道:“还是我去弄回来吧,原本的刀鞘一定比你配的好!”   “不用不用!”萧如雪忙不迭摇头,道:“我可以照我的心思,配一把我喜欢的刀鞘,就是拿来原本的,我也要换的!”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失望道:“那好吧,反正刀是你的啦,随你喜欢。”   萧如雪恨恨哼李慕禅一眼:“臭小子,就你事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下休息,不准再出去了!”   她被李慕禅弄得一惊一乍,心忽提忽降,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是升升降降数次,觉得累得够呛。   李慕禅笑道:“好吧,我调息一会儿,待伤好了,再好好跟他们周旋!”   萧如雪斜睨着他:“你就老老实实的养伤罢,别连累咱们!”   李慕禅挠挠头,咧嘴笑道:“好好,那我就好好养伤。……对啦,我出来得急,没能把订好的干粮与卤菜带出来……”   “行啦,你甭操心了,我会去拿过来的。”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太危险了,还是大师兄去吧。”   萧铁石看两人说话,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意,忙笑道:“李师弟说得有理,如雪,还是我去吧!”   “大哥你的身形太显眼了!”萧如雪道。   李慕禅笑道:“我听说武林中有一门绝学,叫缩骨功,大师兄不会吗?”   “还有这门绝学?”萧铁石讶然问。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封面有一团污渍,似红似褐,萧铁石一看就知道是血迹。   他接过来,指了指这团血迹,李慕禅看一眼萧如雪,不好意思的道:“是我一不小心捡来的。”   “哼,什么时候捡的?”萧如雪嗔道,瞪大明眸问:“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怎么会有血?”   李慕禅挠挠头:“上一次去杀黄一风,从狂沙门一个弟子身上无意中捡来的,想试试看能不能练成。”   “你……”萧如雪指着他嗔道。   ……   萧铁石忙道:“人死如灯灭,俗世的外物再也没用了,死人财虽然不妥,但武功秘笈总不能置之不理,我觉得李师弟做得没错!”   他在沙场上拼杀,对于死人财并不排斥。   “大哥,你也护着他!多脏啊!”萧如雪跺脚嗔道,厚软的树叶被她跺出一个小坑,可见其气愤。   萧铁石笑道:“好啦,好啦,我先看看这缩骨功,若真的有效,咱们倒有几分生机。”   萧如雪扭头瞪着李慕禅,李慕禅左右顾盼,就是不与她的眼神相触,她总不能上前固定住他的眼睛,只能恨恨挥刀,顿时树叶纷飞。   片刻功夫,萧铁石合上薄册子,阖眸运气,须臾周身发出啪啪啪的脆响,宛如炒豆子的声音。   在啪啪啪啪的声音中,他身体渐渐缩小,就像气球撒气一般,转眼功夫,他已经小了一号,原本比李慕禅高壮许多,如今却比李慕禅小了一号。   他的脸庞也跟着缩小一些,再加上易容,没人能认得出来。   萧铁石低头打量几眼,抬头笑道:“李师弟,小妹,如何?”   “不愧是大师兄,这么容易练成了,不错不错!”李慕禅走上前,并肩而立,比划一下头顶,笑道:“我比师兄你高啦!”   萧铁石抬头笑道:“好个缩骨功,果然厉害!”   萧如雪也惊叹的打量着他,没想到缩骨功如此的厉害,竟能让人变成这般,大哥这么一打扮,真的没人认得出来。   李慕禅渐渐弄清了,东楚的武学虽然精深,但博杂方面却不如大衍与南理,好像整个武林就几种武功一般。   李慕禅明白,这并非东楚的武功真的少,而是人们求专精,去芜存菁,只留下了精华武功,其余武功抛开不练。   萧铁石笑道:“有这样身形,我尽可以出去了!”   萧如雪道:“嗯,没想到……”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姐,这本秘笈我捡得对吧?”   “这样的事还是少干为妙,有伤天和!”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我若没捡回来,总会便宜别人,没便宜别人,随之到了地下,岂不可惜了?”   萧如雪哼道:“总之你就会强词夺理!”   李慕禅张张嘴,无奈的又闭上,跟她讲理是讲不通的。   ……   李慕禅开始调息,当他从入定中醒来时,神清气爽,伤势已然痊愈,扭头望向四周,萧如雪正在他身边不远处练拳,招式缓慢,正是他所授的小金刚拳法。   她也渐渐领悟到小金刚拳法之妙,比打坐练功更妙,以动代静,练力练气的效果更佳。   随着动作,周身内力流转,暖融融的如浸温泉,五官敏锐了许多,林中的鸟儿振翅,昆虫鸣叫,甚至微风掠过树梢,都一一呈现于她脑海。   李慕禅一醒她便发觉,慢慢停下动作扭头道:“师弟你醒了?伤好了吗?”   李慕禅起身伸一下懒腰,浑身发出咯吧咯吧响,笑道:“好啦,大师兄呢?”   “他去外面买东西吃。”萧如雪道。   李慕禅笑道:“这怨我,没能带回来。”   萧如雪马上警觉道:“臭小子,你可别想再出去!”   李慕禅无奈摆摆手:“好吧好吧,我不出去就是了,师姐你管得太严啦,我又不是你相公!”   萧如雪脸一红,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一会儿不知道常公子他们会不会担心?”   萧如雪蹙眉哼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找茬儿?!”   李慕禅伸手笑道:“好好,不说他啦,不知道师父他们收没收到消息。”   “你不是雇了一辆好马吗?”萧如雪道。   李慕禅笑道:“我跟那人说好了,只给他两天功夫把信送到金刚门,他能早一个时辰,我便加一百两银子!早两个时辰两百两银子!”   萧如雪顿时瞪大眼睛:“你疯啦,他若早上半天,你要给他上千两银子?”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难道大师兄的性命还抵不上一千两银子?”   “你……你……”萧如雪指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李慕禅道:“若是掌门不付钱,这笔钱我自己出便是了!”   “你哪来的钱?”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有这一身本事,还怕没有钱?”   “你可不能胡来,有门规的!”萧如雪蹙眉道。   李慕禅不在意的笑道:“门规我自然不会违背,但咱们去捣毁几个贼窝,替天行道难道不成?”   萧如雪笑了起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正在说话功夫,李慕禅忽然脸色微变,飘身上了一棵树,脚尖在树杈又点了一下,飘上了树梢。   萧如雪见他神色有异,跟着飘身上去,踏在树梢上随风起伏,双眼一扫便看到了树林外的情形。   却见萧铁石正扭身往马路对面的树林奔去,身后缀着几个中年人,身穿黑色劲装,身法极为干净利落,紧紧追在萧铁石身后。   ……   “怎么回事?”萧如雪皱眉问。   李慕禅哼道:“看来烈炎宗的人是拼命了,咱们去接应一下大师兄!”   萧如雪道:“大哥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咱们暴露,咱们还是等等看吧,大哥不会有事的。”   李慕禅道:“咱们悄悄过去,躲在暗处!”   萧如雪看看他:“你的伤真好了?”   “当然好了,师姐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李慕禅拍胸脯保证道。   萧如雪哼了一声,他不会才怪,但大哥有难她恨不得马上奔过去帮忙,见李慕禅如此,姑且相信。   两人飘身下树,往东边而去,转眼穿出树林,横跨过官道,进了另一边的树林,隐隐听到里面的金铁交鸣声。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待靠近了,忙放慢速度,蹑手蹑脚一点一点儿移过去,到了一棵枣树后。   场中萧铁石挥掌以一敌八,八个中年人俱是修为不俗之辈,刀光形成一片海洋将他淹没。   萧铁石紧守门护,丝毫不乱,虽处于下风却一时半刻不会落败。   萧如雪忽然一惊,忙缩手,嗔怪的瞪向李慕禅,秀脸却红了,李慕禅忙陪笑,指了指宝刀。   萧如雪狠狠剜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拿宝刀,无意间碰上了自己的手,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   李慕禅接过宝刀,刀光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入刀光的海洋中,“啊!”一声惨叫,一个中年人倒地不起。   李慕禅挥刀如电,快进快出,没等场中诸人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了三个人。   李慕禅大声喝道:“大师兄,把他们杀干净!”   萧铁石点头,脚一挑,地上一柄长刀飞起来,他抄手抓住了,砍向其中一人,与李慕禅联手杀向其余五人。   李慕禅力大无穷,长刀所向披靡,无人能硬抗,只能勉强闪避,批亢捣虚,趁隙而进。   而萧铁石的刀法精妙,与李慕禅的大开大阖截然不同,两人相辅,却是无人能敌,五人转眼功夫被杀了干净。   ……   “呵呵……,痛快痛快!”萧铁石抛开长刀大笑。   李慕禅抖了抖宝刀,刀身清洁如故,滴血不沾,他笑道:“大师兄,这才痛快嘛,该杀则杀,管那么多做甚!”   萧铁石笑道:“我可没你那么潇洒,总要想想金刚门的。”   李慕禅点点头:“那倒也是,我是无事一身轻,大师兄你是未来的掌门,想得多一些应该的。”   萧如雪扶着树招招手,眉头轻蹙着,不习惯这里的血腥,两人用的是刀,多用砍劈,难免有断手残肢之像。   李慕禅长刀所过之处却没有血迹,反而有一丝焦糊的气息,刀上的内力灼热,直接封住了血流。   “大师兄,怎么回事?”李慕禅转身往萧如雪那边走,一边问萧铁石。   萧铁石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被跟踪,应该没露出马脚啊。”   李慕禅哼道:“他们一定是把所有人都列为怀疑对象,都要跟踪的。”   萧铁石想了想,点头道:“嗯,这里说不定是烈炎宗的一个分堂,咱们算是撞进了蛇窝了。”   李慕禅道:“还好,人都杀光了没留痕迹。”   萧铁石摇摇头:“咱们马上出发,这里不能再呆了。”   萧如雪道:“嗯,说不定他们有什么秘法通消息,还是赶紧走吧。”   萧铁石一拍脑袋,转身到树旁拿起一个包袱,看包袱形状,里面装了一个木匣,他递给萧如雪:“小妹,里面是些牛肉。”   萧如雪脸色一变,忙摇头:“我不吃肉!”   看过刚才的场面,她现在一听到肉便觉得阵阵呕意,脸都变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好啊,牛肉最好,我最喜欢,咱们先吃过了再走!”   萧如雪恨恨白他一眼:“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还吃!”   萧铁石笑道:“既然小妹不吃,咱们一边走一边吃罢。”   说着话,三人上了官道,往南疾驰而去,一边走一边打开了包袱,取出木匣,里面不仅有牛肉,还有两个小菜。   李慕禅与萧铁石吃得极香,萧如雪只吃了两个馒头。   刚走出十几里路,三人脚步缓了一缓,前面一里远处有一排黑衣人,横站着堵住道路,检查来来往往的行人。   萧铁石皱眉道:“还是小瞧了他们!”   李慕禅道:“杀过去便是!”   他说着又瞥了萧如雪手上的宝刀,萧如雪想到刚才的情形,脸红了一下。   “杀过去!”萧铁石咬咬牙,蓦地加快身形,如猛虎下山冲出去。   第683章 绝境   萧如雪把宝刀一抛:“你去吧!”   李慕禅接过宝刀,呵呵笑道:“看我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他宝刀划出一道银色匹练,眨眼间超过了萧铁石,扬声喝道:“烈炎宗的家伙们接刀!”   他一边挥刀一边看对面的情形,若他们不是烈炎宗的,自然会收刀,但看他们的表情,显然是烈炎宗弟子。   众人拔刀迎了上来,一个中年人沉声喝道:“应该就是他们三个!……你可是金刚门李无忌?”   “正是你家李爷爷!”李慕禅大喝着,宝刀倏的到了那中年人眼前。   中年人扬声喝道:“小心他的刀,是春水刀,不能硬接!”   他侧身避开刀光,待要再说话时,李慕禅扭腕变招,下劈变至横斩,速度奇快无比,让中年人来不及反应。   “叮……”一声脆响中,中年人仰天而倒。   李慕禅接着挥刀,冲进人群中,宛如狼入羊群,无一合之敌,挡者披靡,待萧铁石冲过来时,这十几个已经溃散。   明知打不过,还是先撤为妙,不应该送死,他们抱着这个念头,转眼功夫冲进了官道两旁的树林中。   李慕禅没追,扭头对萧铁石道:“大师兄,咱们可不妙了,不能停气,最好加快速度,趁前面的得到消息之前冲过去。”   萧铁石摇摇头:“难,他们一般会有信鸽传讯,咱们再快也快不过鸽子吧,不要紧的。”   李慕禅苦笑:“别看咱们现在这般威风,一旦真的高手来了,咱们三个可不够别人杀的,到那时候,威风的是人家。”   萧铁石笑了笑:“没想到李师弟你还知道害怕。”   李慕禅笑道:“别听师姐乱说,她一定说我是个二愣子,只知道拼命,不知道害怕吧?”   萧铁石呵呵笑笑,这是萧如雪已经过来,李慕禅不再多说,萧铁石也二话不说,只挥手说快些赶路。   他们疾驰而行,迅若奔马,三人之中萧如雪修为最差,但她的底蕴极深,在这般情形下被激发了出来,虽然疲惫不堪,却并没拖累二人。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座大城,没在城里停留,直接买了六匹骏马,李慕禅因此还到城中的大户人家借了一些钱。   三人六匹马,马换人不换,第二天又一口气奔驰了一天,中途只歇息了四五次,让六匹骏马歇一歇。   他们一路上没遇上什么骚扰,好像烈炎宗忘了他们一般,反而让三人心下惴惴,越发的小心,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这天傍晚时分,三人恰好又到了一座大城市前,三人决定进去休整一下,再买三匹马,一人两骑速度还不够快,要停下来歇息。   这座庆安城虽然繁华,他们却没能心思闲逛,想找人买马,但城里的骡马市场已经关闭,需要明天白天才能开。   三人可没有这般耐心,无奈之下,李慕禅直接找了客栈的小二,让小二挑三匹骏马,然后跟马的主人商谈,出了高价买了三匹马。   第二天三人早早出发,在城门口等着,一等城门打开,就直接出城,毫不耽搁,然后一人三骑,一共九匹马奔驰而去。   九匹马一起奔驰气势颇大,惹得人们注目,三人也顾不得,越是宁静他们越觉得心里发毛,好像前面有大阵仗等着自己。   又跑了一天,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座小镇,天还没黑,暮色刚刚升起。   李慕禅忽然一勒马,三人本是并辔而行,萧铁石与萧如雪都没防备,忙跟着勒马,已经跑出了三丈外。   “师弟,怎么啦?”萧如雪提着缰绳让马吊转身,扬声问道。   李慕禅看着远处华灯初上的小镇,摇头道:“师姐,大师兄,我有不祥的预感,咱们不能进这里!”   萧铁石与萧如雪一怔之后,脸色变了变。   上一次在那座小镇前,李慕禅便有不祥之感,于是小心试探了一下,果然有烈炎宗的人。   萧铁石上过战场,知道直觉的厉害,很多老兵都有这般直觉,能够预感到危险的逼近。   萧如雪问:“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往回走。”   李慕禅想了想,道:“咱们绕道!”   “绕道?”萧如雪迟疑了一下,看向萧铁石。   萧铁石道:“李师弟,你认得这里的路?”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认得,但找人打听一下就是了。”   “嗯,也好。”萧铁石点头。   恰好两个青年正结伴往这边走,肩膀上挑着柴禾,脚步沉重,一看就知道没练过武功的。   “两位小兄弟,打扰了……”萧铁石下了马,抱拳迎上了两个青年,温声打听是否有路绕过前面那座小镇。   两人对视一眼,倒是痛快的说了路径,确实有路能绕过小镇,萧铁石神色不变,温声道谢,萧如雪已经忍不住露出笑容。   李慕禅却忽然一闪,到了两人身后,伸手拍向两人背心,两人霍的一闪,往前奔去,但速度却没李慕禅快,转瞬被追上,拍中背心。   ……   “师弟,你……?”萧如雪不解的望来。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他们应该也是烈炎宗的弟子。”   萧如雪讶然:“真的?”   李慕禅道:“我也摸不准,就试了一下,没想到一试就露出马脚了,他们的内力确实是烈炎宗的。”   萧铁石笑起来:“李师弟,如雪可看错人啦,还以为你粗心呢,没想到你细心起来比咱们强得多!”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只能打起精神。”   萧如雪讶然的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只以为他粗鲁无礼,上一次杀黄一风也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了李师弟呢!   萧铁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看出两人被封了穴道,他叹道:“不知道他们指的路是不是对的?”   李慕禅笑道:“再找旁人问一问就是了。”   他们先把九匹马牵进了树林,然后等在路旁,还好傍晚时分,行人反而更多了,都在匆忙着往镇里赶。   萧如雪拦了两拨人问路,终于还是问到了,确实有路绕过小镇,但小路偏僻而难行,非是熟人根本找不到那里。   李慕禅拿了一锭银子雇了此人带路,是个机灵的少年,他看到九匹马,忙摇头不迭,说马根本走不了那里的路。   萧铁石当机立断,让九匹马吊转头,朝向来的方向,用力拍了最前头马一巴掌,马儿受疼之下奔驰而去,九匹马转眼不见了影子。   少年看得咋舌不已,这九匹骏马可是价值不菲,说抛开就抛开了,还真是大方呢。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一锭银子,大步在前头带路,穿过树林,然后上了旁边的山,从山上一条小路走。   待爬到了山上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月亮慢慢升起,少年到了山顶指了指对面,告诉他们下山就行,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三人站在山顶,夜风呼呼的吹,头顶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遍洒。   李慕禅打量四周,笑道:“大师兄,师姐,咱们被追得这么狼狈,将来一定要从烈炎宗身上讨回这个面子的!”   “那是自然!”萧铁石沉声哼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绕过这里,说不定就迈过了难关,与师父他们会合之后,再回头算账!”   萧如雪道:“还是先把武功练好再说罢!”   ……   他们没再停留,沿着一条小路往下,到了山脚下时,已经是小镇的南边,果然是绕过了镇子。   山下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树林,他们穿过树林,当到了官道时,李慕禅忽然止住了身形,眉头皱了起来。   他竟没有发觉,在树荫之下站着三个老者,沉于黑暗之中,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化身为树。   李慕禅身形一顿时,萧铁石与萧如雪也停住,看到了阴影中的三个老者。   三个老者都穿着褐色的长袍,萧铁石涩声道:“都是烈炎宗的长老。”   烈炎宗的长老穿着褐袍,这是武林中人多数都知道的,而且胸口绣着一团火焰,旁人不敢这么穿。   李慕禅低声道:“大师兄,师姐,你们先走一步,我挡一挡。”   “李师弟,你与小妹先走,我来断后!”萧铁石一摆手,斩钉截铁的道,不容置疑。   李慕禅道:“大师兄,我只要挡一挡,能够脱身的,放心罢。”   “这三个烈炎宗的长老任何一个都能要了咱们的命!”萧铁石摇摇头。   李慕禅低声道:“我先前遇上了两个烈炎宗的长老,他们也没把我怎样,我还不是照样逃了出来?”   “你受了伤的。”萧铁石道。   李慕禅道:“对我来说,两个与三个差不多,我别的本事不成,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大师兄,你带着师姐先走,师父他们快过来了!”   他又道:“师姐,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劝劝大师兄!”   萧如雪蹙眉盯着前面三个老者,摇头道:“李师弟,咱们一块儿拼了,死便死罢,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一个长老或者两个,李师弟还有脱身的机会,但这是三个,李师弟再厉害,也逃不掉的。   李慕禅急道:“师姐,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若真没把握,我早就跑啦,你们在这里连累我的!”   萧铁石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师弟,你真的能成?”   李慕禅忙点头:“我说成便成!”   “……那好,若是你不在了,咱们定会替你报仇!”萧铁石缓缓点头,扭头道:“小妹,咱们走!”   “大哥——!”萧如雪嗔道。   让她抛下李慕禅一个人送死,苟且偷生活着还不如死呢,她摇头道:“大哥你先走,我跟李师弟一起!”   萧铁石脸色一沉:“小妹莫任性,咱们在这里反而拖累了李师弟!”   他明白李慕禅是身怀秘术的,当初李慕禅的情形,他看得出来必是施展秘术所致。   这等秘术他听说过,却还没能资格施展,金刚门的武功中也有这等秘术,却需要修炼到一定的层次才能学会。   他不知道李慕禅如何学会了,想必是师叔暗自传授的吧,但有了此术,想要逃生却多了几分可能,并非完全送死。   ……   李慕禅忙道:“师姐,我有独特的本领脱身的,你跟我一起,确实连累我,先跟大师兄走吧!”   萧如雪蹙眉问:“真的?”   李慕禅忙点头不迭:“真的真的真的!”   “那你一定能逃得掉?”萧如雪问。   李慕禅笃定的点头道:“当然逃得掉!我的命硬得很,师姐别再啰唆啦,再多说,他们要动手了!”   萧如雪慢慢点头,紧盯着他道:“你一定要回来!”   李慕禅笑道:“我将来还要娶师姐你做老婆呢,当然要回来!”   萧如雪脸一红,白他一眼:“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能开得了玩笑,真是……”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可不是开玩笑哟,我是真心实意的!”   萧如雪忙道:“好吧好吧,那咱们先走!”   李慕禅道:“待会儿我一动手,你们马上动身,拼命往前跑,我可缠不住多久的!”   萧如雪凑到他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宛如蚊鸣,低声道:“你不要逞强,咱们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   她说着扫一眼后面的高山,李慕禅会意的点头,接过宝刀,缓缓踏步向三个老者而去。   一个瘦长的老者咧嘴一笑,淡淡道:“小家伙,你是金刚门的李无忌吧?”   李慕禅傲然点头:“不错,正是在下,三位前辈有何贵干?”   “咱们烈炎宗的人不能白死,你得偿命。”瘦长老者淡淡道,声音里透着淡漠,好像在说一件事实。   李慕禅笑道:“你们烈炎宗先惹我,怪不得我杀人!”   瘦长老者一摆手:“行啦,有理没理谁又说得清楚,咱们武林中人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手上功夫,不是嘴皮子的功夫!”   李慕禅哈哈一笑:“不错,吃我一刀!”   他长刀划出一串影子,瞬间袭至,这个关头他知道不能迟疑,直接燃烧了内力,内力熊熊如炬,功力陡增了一倍多,这一刀超越了肉眼可见的速度。   ……   瘦长老者没想到李慕禅刀法如此凌厉,忙缩身退一步,李慕禅抢上前,跨两步到了三人当中,刀光卷向另两个老者。   另两老者一高一矮,脸带冷笑,伸手拍向宝刀。   李慕禅大喜过望,长刀陡的加快,“叮!叮!”两声脆响,两人手掌击中了刀身,宝刀颤了一下,随即再次加速,斩向二人。   两人没想到一掌下去竟没能把刀击飞,忙不迭的后退闪避,趁着这个功夫,萧铁石扯着萧如雪往旁边一钻,进了树林里。   另一个矮小老者想去追,李慕禅的刀光又到了,他不得不转身就付,顾不得去追萧铁石与萧如雪。   他们三个知道金刚门李无忌的功夫厉害,但没想到这般厉害,李慕禅直接燃烧内力,功力倍增,刀法凌厉之极,又招招都是玉石俱焚,逼得他们不得不避其锋芒。   转眼功夫,李慕禅已经出了二十几招,刀光把三人都卷入,不让他们脱身去追萧铁石与萧如雪。   待两人身形不见,李慕禅的气势顿时一泄,三人趁虚而入,出掌如电,兼精准无比,每一掌都准确拍中宝刀。   “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中,李慕禅的宝刀连连颤抖,随时要飞出李慕禅的手掌,却始终被他握住。   又过了二十几招,他们终于明白想击飞他的刀不容易,虎口拔牙不能如意,于是改变招数,攻向李慕禅周身。   李慕禅施展金刚衣,浑不顾三人的掌力,但求两败俱伤,他内力熊熊燃烧,整个人发了狂,招数又狠又快,又不失精妙,虽然被压制住,却能守住门户不失,三人想要击中他,便要付出代价。   待过了百招,李慕禅皱眉,一边施展燃灯术,一边施展虚空引气术,但虚空引气术根本不能满足他内力的燃烧。   他如今的内力精纯之极,比虚空中的灵气精纯得多,而如今又是夜晚,若是白天,还能施展金刚化虹经来吸纳内力,如今却不成了。   于是他内力渐缓,待又过了百招,他内力枯竭,要贼去楼空了,他无奈之下,他想用大明王经。   但这三个老者极为精明,一看李慕禅的模样,能感觉到他是强弩之末,顿时加紧了攻势,倏的一下,三人结成了一个阵势。   他们先前各自为战,在这个关键时候结了阵,威力倍增,李慕禅只觉眼前无数只手掌拍下,好像把周围空间都占满。   李慕禅转眼挨了两掌,每一掌都灼热如炙,像要把他烤熟,五脏六腑震动,已经受了内伤。   李慕禅暗自苦笑,没想到要折在这里了。   第684章 异相   他如今想要运转大明王经已经不及,只能勉强运转金刚衣,抵消一部分掌力,加上金刚不坏神功练就的身体,虽然挨了两掌,受了内伤,还好伤势不重。   他心思急转,知道要拼命了,不能温水煮青蛙,待自己内力消耗干净,想要反抗就有心无力了。   他甚至想到了破开封印,但还不到关键的时候。   刀光又亮了一分,刀刀拼命,全是两败俱伤的招数,但三人连成一体,形成阵势,他用这般招数并不管用。   挥出两刀的功夫,又挨了两掌,还好金刚衣神妙,抵消了大部分的掌劲儿,他现在有所悟,金刚门最强的武功不是金刚拳,大金刚拳,甚至金刚剑法,而是金刚衣。   这金刚衣端是神妙,罡气外散,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膜,看着脆弱一击便碎,可威力却能提升,随着内力的精纯而增强,内力越深越精纯,金刚衣的威力越强。   他如今内力虽不深却胜在精纯,金刚衣柔韧无比,像三个老者这般精深修为之人,掌劲惊人,可被金刚衣一挡,却消了大半儿,十去八九。   他又挨了两掌,心下忽然一动,敛去了刀上的内力,不管金刚剑法,而催动金刚化虹经。   “砰砰砰!”三掌几乎在一瞬间同时袭至。   但经过金刚衣的消卸,仅有少许威力,灼热的气息瞬间到了李慕禅的丹田,端是歹毒非常。   若是一般人,受了这么一掌,掌力击破丹田,直接废了一身的修为,但李慕禅丹田有一团火焰,这道掌力一至,如飞蛾扑火飞进了这团火焰里,消失无踪。   三道掌力性质相近,都钻到了火焰里,顿时火焰变大了一分,李慕禅大喜过望,果然如此!   金刚化虹经确实神妙,竟能夺他人内力为己用,不过,随着火焰的跳动,又慢慢缩小了一些,一些浊气逸出了丹田。   显然,他们的内力不如自己的精纯,但聊胜于无,可惜这般心法,只对自己有用,别人学不来。   他的经络与身体是经过了金刚不坏神功的锻造,坚韧无比,掌力虽强横,对他的伤害却不算大。   他运转金刚化虹经第六层心法,内力在经络里游走,转眼功夫,伤势轻了一分,再一转,又轻一分。   他脚下飘忽,施展开当初在方府学得的身法,看着简单,其实却精妙,三个老者顿时一怔,大是意外。   金刚门的武功讲究的是大开大阖,以力胜巧,从没有这般精妙的步法,李慕禅骤然施展开来,他们实在意外,就像牛学会跳舞一样。   ……   趁着这一瞬间的失神,李慕禅倏的闪出三人包围,猛的跃向树林,身法如电,待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树林。   一进树林,眼前昏暗,一点儿月光看不到,李慕禅蓦地停下,开始运转大明王经,心境切换,衣衫凛凛飘荡,宛如站进了大风里。   三个老者飘身进了树林,分散开来形成一个三角形,彼此呼应又能增加搜索范围,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单打独斗,他们并不是李慕禅的对手。   “咦?!”忽然一声闷哼传来,衣袂飘飞声响起,另两个老者忙循声而去,却见李慕禅身形如烟,自己的同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李慕禅施展开大明王经,宛如明王附身,实力暴涨数倍,打一个老者如大人欺负小孩一般。   但这个老者也不是易与之辈,抵抗了数招,待两个老者扑过来时,这个老者终于没能坚持住,挨了李慕禅一掌飞了出去。   李慕禅转身过来面对另两个老者,他双眼淡漠,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仿佛在看两个死物。   两老者与他眼神一触,心下一惊,觉得不对劲儿,实在诡异,他忽然修为暴增,又这幅模样,显然是施展了某些奇异之术。   两人顿生退意,武林之中的奇术往往诡异难测,面对这些异术,最好的方法是避其锋芒,否则动辄有性命之危。   况且李慕禅如今的实力大增,两人联手怕也制不住,想到此,瘦老者低声道:“我去应付几招,你带上何师弟,咱们先退一步!”   “好,师兄小心!”瘦小的老者点点头。   李慕禅跨出一步,两丈远瞬间跨过,到了两人跟前,挥刀如电,仿佛没有了空间的存在,一挥刀时,刀已经在跟前。   两老者吓了一跳,顾不得施展别的招数,只有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一滚,一个到了另一个老者身边,另一个滚向另一边。   李慕禅不追瘦老者,到了矮小老者跟前,他正扶起中掌的何姓老者,李慕禅的长刀一挥,到了他们背后。   矮小老者大惊失色,忙一推何老者,把他震飞,他又是一个懒驴打滚。   李慕禅冷笑一声,跨出一步追上了空中的何老掌,轻飘飘一掌拍上他背心,顿时何老掌仰天吐出一道血箭,重重撞上一棵松树。   “砰!”树身颤动,何老者软绵绵的顺着松树滑下来,身体已经变形,腰脊似乎断成了两截。   “何师兄!”矮小老者怒吼一声,朝李慕禅奔来,掌势如奔雷般拍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待他的手掌到了跟前,轻飘飘一拍,两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矮小老者倒飞出去,李慕禅跨步上前,追上了他,挥刀斜劈而下,刀光如电。   “住手!”一声沉喝,他身后传来一道灼热掌力。   ……   李慕禅理也不理,仍由他一掌拍中自己背心,他这一刀毫无阻碍的劈中空中的矮小老者。   “嗤!”矮小老者竭力扭身,避过了身子,肩膀却没能避过去,刀光轻轻划过,手臂顿时与肩膀分离。   一股焦糊的味道响起,却没有血迹,好像砍中的不是血肉之躯。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跟着飞了出去,吐出一道血箭。   这一掌乃是瘦老者情急而发,毕周身功力于一击,潜力暴发,远胜平时的掌力,正中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身形顺着掌劲儿奔走,划出一道虚影,消失于树林深处,转眼无影无踪,瘦老者顾不得追击,忙接住了矮老者。   “魏师弟?”他接住独臂的矮老者,疾点数指封住肩头的大穴。   矮老者脸色苍白,额头汗水涔涔,低头看一眼肩膀,无奈道:“这小子是魔神上身了,怎么回事?”   他浑若无事,瘦老者却极为痛惜:“你的肩膀……”   矮老者另一手摆了摆:“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兄不必伤心,……一条胳膊没了,不是还有一条嘛!……快去看看何师兄吧!”   “好!”瘦老者用力点点头,托着他过去,姓何老者已经气息全无。   “李——无——忌——!”他仰天长啸,周围松针簌簌下落。   李慕禅压住伤势,身形如电,似乎跨过空间的束缚,一步跨出便有三十几丈远,似道家的缩地成寸之术。   转眼功夫,他追上了萧铁石与萧如雪,下一刻出现在两人身后。   萧如雪只觉背心一紧,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孔,她忙扭头望去,顿时大喜过望,欢呼道:“李师弟!”   李慕禅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手托着二人背心,他们只觉眼前一花,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扭曲的流影。   萧如雪见他脸色冰冷,双眼没有神采,只有淡漠,大是吃惊,忙扭头问:“怎么啦,李师弟?”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先赶路要紧,稍后再说!”   他说罢,萧如雪只觉背心再紧,速度更快,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约有一盏茶时间,李慕禅忽然一个踉跄,速度顿时缓下来,手掌也离开了两人背心。   他站住之后,忽然摇摇晃晃如醉酒,眼神涣散,吃力的道:“师姐,大师兄,我要休养一个月,不能运功……”   说罢这话,他仰天后倒,眼睛已经闭上了。   ……   “这是怎么啦?”萧如雪忙伸手接住他,一下搂在怀里,忙又推开一些,抬头看萧铁石。   萧铁石道:“看来李师弟是用了什么秘法,我看看。”   他伸掌按了一下李慕禅的背心,片刻后放开,苦笑道:“他受了重伤,竟还跑了这么久,真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小心的倒出一颗雪白丹丸,捏碎了蜜蜡送进李慕禅嘴里。   丹丸入嘴即化,萧如雪忙道:“李师弟他不要紧吧?”   萧铁石摇头:“只要好好将养,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不能再运功了。”   “咱们这是到哪里啦?”萧如雪转头打量四周,实在陌生,不知道这一会儿赶了多少的路。   萧铁石笑道:“李师弟刚才的赶路速度实在惊人,咱们应该甩开了烈炎宗的追踪。”   “也不知道他哪学来的奇术。”萧如雪摇头。   萧铁石道:“可能是自学得来,不过此奇术后患无穷,应该对身体还有损伤,不能随便应用。”   “怪不得上一次他逃过了狂沙门的追杀。”萧如雪点点头。   她一直搂着李慕禅,看萧铁石的笑意,忽然省觉,忙道:“大哥你来吧!”   萧铁石笑道:“好,我来!”   他把李慕禅背到后面,两人接着赶路,虽然不认得路,但只要朝南走总没有错,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一口气走到天亮。   当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射出一缕金光,李慕禅忽然醒来。   他也不多说,挣扎着从萧铁石背上下来,到了路旁一块大石头上盘膝坐下,面朝东方迎着太阳,阖眸定息,一动不动。   两人觉得奇怪,也没有打扰,站到了李慕禅的身后,但见他吐纳呼吸缓慢,悠长而轻微,若不仔细听,凭他们的听力也听不到。   太阳光照在他身上,须臾过后,萧如雪扯一下萧铁石袖子,指了指李慕禅后面,萧铁石望去,惊奇的点点头。   太阳光从东方射来,李慕禅迎着太阳而坐,阳光射不到他背后,但此时的他,周身被阳光所笼罩,即使背后也披着一层金色的霞光。   ……   萧铁石与萧如雪走出几步,他低声问:“小妹,李师弟练的是什么心法?”   “听他说,好像是金刚化虹经。”萧如雪道。   萧铁石恍然点头:“原来是金刚化虹经,怪不得呢……”   萧如雪道:“听李师弟说,这心法练起来速度奇快,端是神妙无方。”   “可惜咱们都没人练过。”萧铁石摇头。   萧如雪道:“爹爹不让练,说此法乃是解脱,练得好了反而早死,不如练金刚度厄经,难免延长寿命。”   萧铁石点点头:“嗯,有得总有失,金刚度厄经虽然有驻世之妙,但进境也慢,金刚化虹经不能延寿,进境却快。”   “原来是这样!”萧如雪讶然,皱眉道:“怪不得李师弟进步那么快……”   萧铁石摇摇头:“金刚化虹经进境快,但也没那么快,关键是李师弟的资质绝顶,又有宗师叔夺来的化龙果,三者相叠才有如今的李师弟!”   “那李师弟会短寿吗?”萧如雪蹙眉问。   萧铁石慢慢点头:“若是练得太快……”   “那就让他练慢一些!”萧如雪忙道。   萧铁石摇头:“听说此经神妙,到了后来,想慢也控制不住了,即使不想离世也由不得自己。”   “怎么这样呀……”萧如雪涨红着脸,恨恨道:“一定是宗师叔当初没跟李师弟说清楚!”   萧铁石道:“依宗师叔的脾气,岂能不说清楚,不阻止?”   萧如雪恨恨跺脚:“那就是他活腻啦,怎么练这种武功呀!”   萧铁石竖指唇前,做出“嘘”的姿势,低声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有的想长寿,活得更长一些,有的却想用生命换得短暂的辉煌,强求不来的。”   萧如雪扭头瞪了一眼李慕禅,心中郁闷难当。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两人脸色微变,忙跃上枝头打量,萧铁石搭手在眉前看了看,忽然大喜:“小妹,是咱们金刚门的人!”   萧如雪喜道:“真的?”   她功力逊了一筹,看不太清。   萧铁石道:“是罗长老带队,还有宗师叔!”   萧如雪忙道:“我去接他们!”   她说着跃下树,施展轻功疾行而去,片刻后到了众人跟前,罗瑞锋端坐马背上,虽在奔跑之际,仍腰板挺直,身形端正肃然,颌下清髯飘飘。   萧如雪到了近前,看罗瑞锋他们像没看到自己,骏马奔驰毫无停歇之意,大是惊奇:“罗师叔!”   “咦?!”罗瑞锋扭头望来,忽然一挥手,然后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身后诸人同时勒马。   “罗师叔!”萧如雪眉开眼笑的上前。   ……   罗瑞锋打量她一眼,沉吟道:“可是如雪?”   萧如雪道:“当然是我啦,罗师叔你怎么不认得我啦?”   罗瑞锋点点头,抚髯笑道:“好精妙的易容术!……咱们总算没来晚,铁石与无忌呢?”   萧如雪这才想起自己还易容改扮呢,轻笑一声道:“大哥与李师弟在那边呢,李师弟正在练功。”   “你们都不要紧吧?”罗瑞锋松一口气。   萧如雪摇头:“李师弟受了伤。”   “受伤了?怎么回事?”宗铉跳下马下上前问。   他身穿一身黄袍,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萧如雪叹道:“咱们遇上烈炎宗的三大长老围堵,李师弟让咱们先走,他断后,受了重伤。”   “烈炎宗!”宗铉咬着牙。   罗瑞锋摆摆手:“不要紧吧?”   “大哥说没有性命之忧,正在练功呢。”萧如雪摇摇头。   宗铉忙道:“走,过去看看。”   说罢也不理会骏马,直接扯起萧如雪的手臂,宛如一抹轻风消失在众人跟前。   “这个宗师弟……”罗瑞锋摇摇头,沉声道:“大伙一块儿吧,把马放这里,两个人守着,无忌既然在练功,可能是在疗伤,不能打扰。”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下了马,缰绳系到路旁的枣树上,然后跟在罗瑞锋之后,飘身往前。   待他们到了李慕禅跟前时,被李慕禅身上的异景惊住了,周身披着霞光,宛如神人一般。   宗铉也怔怔站在一旁,盯着李慕禅瞧个不停。   罗瑞锋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宗师弟,你这个弟子可了不得,是不是金刚化虹经的第六层?”   “好像是。”宗铉轻轻点头。   从第六层开始,金刚化虹经有异相,金光附体。   “真可谓是奇才!”罗瑞锋摇头感叹。   宗铉苦笑,这金刚化虹经练快了可不妙的,这个弟子偏偏练得这么快,一口气练到了第六层,说出去实在太吓人。   虽说服过化龙果,但化龙果可没有这般神妙之用,仅能增厚内力罢了,却不能提升层次。   第685章 观心   罗瑞锋道:“咱们虽没练过金刚化虹经,但据说金刚化虹经比金刚度厄经更难练的,进境是快,但要看悟性的,你这个弟子的悟性惊人,当真是不做第二人想,咱们金刚门无人可比。”   宗铉摇摇头苦笑:“他悟性是不错,要是再守点儿规矩,不任性妄为就最好不过了。”   罗瑞锋呵呵笑起来,抚髯道:“宗师弟,人无完人,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无忌喜欢胡闹,但性子单纯善良,实在难得!……咱们的小金刚拳法经他一弄,真是翻天覆地,原来咱们一直抱着珠玉而不自知!”   宗铉笑着摇摇头,神情满是自豪。   他们知道小金刚拳法蕴着极精奥的妙谛,也知道有易筋锻骨之妙,但真正练出这般效果的却没有。   这一次经李慕禅一阐述发挥,人们才知道一直以来练得错了,改正之后,果然演练起来妙用无穷。   他曾经按照李慕禅的传授,重新演练修整,调整自己的拳法,体会其中之妙谛,大是感叹,人与人真的不能比的。   如今,他们制成的十二座石碑立在金刚门的神武殿内,弟子们修炼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单独进去观看揣摩,极为神秘,不是随便能观看得到。   “罗师兄,明秋不要紧吧?”宗铉问。   罗瑞锋笑起来:“被打击得不轻,好像抬不起头来一样,不过还好,这一阵子发奋苦练,比从前刻苦了数倍。”   宗铉道:“都是那臭小子胡来,一点儿不知道敛起锋芒,胡乱伤人。”   罗瑞锋笑道:“我倒要感谢无忌,没有他刺激,明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成人。”   宗铉呵呵笑起来。   罗瑞锋笑道:“宗师弟别以为我是客套话,这话可是真的!”   宗铉摇头笑道:“我知道师兄你胸襟广阔,小孩子打架,你可能不在意,但说感激无忌么,我可不信。”   罗瑞锋摇头苦笑道:“我骗你做甚!……明秋他一直呆在山上受大伙宠着,一向顺风顺水惯了的,就像室里的花朵,受不得风雨,不知天高地厚,渐渐也骄横了,我说话他听不进去了,我实在无可奈何,骂他吧,他会跟你顶嘴,你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打吧,又有我那老娘护着,还没打到他,我反而要挨打,真是成了祖宗了,……还好无忌来了,这么一刺激,他终于知道天高地厚,知道发奋努力了。”   宗铉呵呵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理,明秋确实太顺了些,铁石就不说了,天生胆识过人,年纪轻轻便跑出来当兵,平安也自幼吃苦长大的,只有明秋,一直没经过什么风雨。”   “所以这一次受刺激,对他是件好事。”罗瑞锋笑道。   ……   两人说话的功夫,宗铉眉头挑了一下,看了看萧如雪的神情,她正紧盯着李慕禅一动不动,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他神情有异,罗瑞锋也望过去,看到了萧如雪,微微一笑:“看来如雪与无忌走得挺近。”   宗铉叹道:“如雪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非要瞎胡闹。”   罗瑞锋笑道:“要恭喜师弟了,说不定你的弟子能娶了如雪呢。”   宗铉扭头过来,苦笑道:“罗师兄你别开玩笑了!”   “宗师弟,我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透,如雪这丫头怕是芳心暗许了。”罗瑞锋抚髯笑道。   宗铉摇头:“罗师兄也不是不知道,掌门想把如雪嫁给常长老的公子。”   “依我看呐,肥水不流外人田,如雪这丫头又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哪能便宜了外人!”罗瑞锋笑道。   宗铉叹了口气:“我那徒弟虽说武功好,但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料,鲁莽爽直,不会讨女儿家欢喜,加之相貌平平,如雪怕是看不上他。”   罗瑞锋笑道:“你看如雪的眼神,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宗铉叹道:“罗师兄你可能看错了,可能别有内情吧,等等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好……”罗瑞锋点头。   两人正在说着话,被谈论的萧如雪却顾不得,一直盯着李慕禅瞧,看他慢慢睁开眼睛,忙凑上前:“师弟,不要紧了吗?”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身上霞光却没散去,仍披着霞光,双眼忽然一闪,迸射出两道金光,摄人心魄。   众人与他目光相触的莫不双眼微疼,忙不迭转头避开。   李慕禅似有所觉,收敛了眼神,起身到了宗铉跟前,便要跪倒拜见,宗铉摆摆手:“行啦,臭小子,不必多礼,过来说话!”   李慕禅到了他近前,笑道:“师父,你们收到咱们的求援信了?”   宗铉笑道:“等你的信到咱们再出发,早就晚啦!”   李慕禅笑道:“我就知道师父神机妙算!”   宗铉伸手过来,搭上他手腕,探了一下后摇摇头:“挺重的伤,怎么回事,跟烈炎宗的人打起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道:“烈炎宗这帮家伙忒不要脸,明明以大欺小,还要一拥而上,亏得咱们命大才脱了身。”   宗铉点头:“嗯,烈炎宗与狂沙门都一个德行,你们还真是命大!”   他皱眉道:“你这伤势,没有一个半个月甭想恢复。”   李慕禅忙道:“师父,我的伤不急,你们快回去,趁他病要他命,……烈炎宗的三个老家伙,我宰了一个,伤了一个,还有一个囫囵的,大伙正好解决了他们罢!”   “你杀了一个?”宗铉问。   李慕禅点头:“嗯,我拼着受伤斩了一个老头的一只膀子,就撒丫子逃命了,……本来也能杀了那家伙的,不过一旦杀了他,剩下那个老家伙一定要拼命的,我已经受了重伤,只能饶了那家伙一条命,只斩了他的胳膊。”   宗铉点点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斩了一只胳膊,剩下那人要留下来救人,无心追赶,若是把那人杀了,剩下的长老一定不会放过他,会拼命的追,就他这个伤势,早就追上来了。   他笑着点点头,心下甚慰,这个徒弟还真是粗中有细,在那般紧急的关头能想到这些,可谓是大智慧。   罗瑞锋抚髯笑道:“宗师弟,你这个徒弟可了不得呀!”   他也听明白了李慕禅的意思,暗忖换了自己,在那般情形下怕是想不到这些,若是坐下来细细想,倒能想到这般计谋。   萧如雪忍不住插嘴:“宗师叔,李师弟他的伤……?”   宗铉笑道:“如雪,你也跟着他胡闹!……还好他命大,内伤挺重但没有性命之忧,不要紧的。”   萧如雪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虽然喜欢恶做剧,在派内胡闹,但这么大的事却从没干过,一个不小心真要丢了命的,至今想来犹有些后怕。   但后怕之后,又觉得刺激,自己完成了几乎难以完成之事,从烈炎宗的围追堵截中逃掉,想来真是自豪骄傲。   萧铁石一直站在李慕禅身边护法,没有过来拜见,此时也过来,一一拜见了罗瑞锋与宗铉。   罗瑞锋上下打量一眼萧铁石,笑道:“铁石,我记得你高壮,怎么越长越矮了,怎么回事?”   萧铁石恍然大悟,笑了笑,体内发出一阵啪啪啪啪的脆响,转眼身体拔高,衣衫鼓起来,恢复原本高壮。   “呵呵,这是缩骨功?”罗瑞锋笑道,点点头:“你长大了不少,英气勃发,很有师兄当年的风采,师兄看到了定会很欢喜。”   “罗师叔,宗师叔,近来可好?”萧铁石笑着抱拳。   罗瑞锋笑道:“咱们都是老家伙了,混吃等死罢了,没什么可讲的。”   “罗师叔老当益壮。”萧铁石笑着摇头,道:“爹他老人家还好吧。”   罗瑞锋摇头笑道:“师兄啊,他已经把金刚度厄经练到了第八层,突破到第九层有望,再活个百八十年没问题。”   萧铁石笑道:“那倒要恭喜爹爹了。”   ……   李慕禅忙道:“师父,罗师伯,大师兄,咱们闲话等回去再说,先去追烈炎宗的人吧?”   宗铉瞪了他一眼,这个傻小子又犯浑劲了。   罗瑞锋笑道:“无忌,咱们这次的目的是接应你们,平平安安回去就好,至于烈炎宗的人,下次有机会再说罢。”   万一他们去对付烈炎宗的人,栽进去,再被烈炎宗与狂沙门联合包剿可大事不妙,多算胜少算不胜,不能一时贪功冒进。   李慕禅忙道:“罗师伯,这是个好机会啊,三个老家伙,没了一个,残了一个,只剩下一个了!”   罗瑞锋笑了笑,摇头道:“不急不急,从长计议。”   李慕禅跺脚急道:“从长计议就被他们缓过气来了,咱们又要拼多少弟子才能得手!”   罗瑞锋摇头笑笑,转向宗铉,宗铉皱眉道:“行啦,臭小子你少操些心,好好养伤就是了!”   李慕禅扭头望向萧铁石:“大师兄!”   他们这一路上没少受烈炎宗的气,这口气大师兄能咽得下?   萧铁石摇头歉然道:“李师弟,此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咱们对烈炎宗的虚实并不清楚,追咱们的只有那三个长老?……那只是一条路,别的路口一定还有别的长老。”   李慕禅无奈的道:“想占便宜哪能没有风险呀,管他的呢,先去把他们宰了再说啊!”   萧铁石摇摇头:“不能急的。”   萧如雪也觉得有理:“是呀,李师弟,咱们等以后再找他们算账好啦!”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机会哪还有啊!……唉——,好吧好吧,我不管啦!”   萧如雪看他眼珠子转动,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狠狠剜他一眼,哼道:“李师弟,你可不准再偷跑下来杀人。”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道:“胡说什么呀!”   宗铉哼道:“偷跑下来杀人?他可没机会了,这一次回去后,你们两个都要上观心崖的!”   “啊?!”萧如雪顿时脸色大变。   宗铉没好气的道:“啊什么啊,跟他胡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   萧如雪苦着脸:“宗师叔,真的要去观心崖吗?”   “这是掌门的命令。”宗铉哼道,摇摇头:“你也不必白费功夫,师嫂也不会替你求情,掌门师兄是决心已下,不会改的。”   萧如雪扭头瞪了李慕禅一眼,看他满脸懵懂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嗔怪的打了他一拳:“都怪你!”   李慕禅摸摸后脑勺:“观心崖就观心崖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萧如雪哼道。   ……   众人都脸露同情之色,李慕禅便觉得不妙,却也没在乎,不外乎是禁闭一般,正好用来专心练功。   这一次他们一块儿出发,骑马纵行,不过两天功夫,便到了金刚门。   金刚山门之下,他们一靠近,顿时一群黄衣弟子们迎了出来,当头两人是罗明秋与戚平安,还有近百个二代弟子们。   他们往山门前一站,气势森森,颇有精锐的模样。   罗明秋比从前瘦了一些,却更加精神,与从前的儒雅气质多了一分锐利,如半出鞘的长剑,隐隐透出逼人之势。   戚平安则沉稳如昔,嘴角带笑。   “铁石,你到前头吧。”罗瑞锋转头道。   萧铁石也没客气,跨两步超过罗瑞锋与宗铉,到了最前头,大步流星往前,抱拳呵呵笑起来。   “见过萧师兄!”众弟子们哄然叫道。   萧铁石抱拳笑道:“各位师弟不必多礼!”   李慕禅懒洋洋的走在萧如雪身边,笑眯眯的道:“大师兄好威风!”   “那是当然!”萧如雪傲然哼道,自豪而骄傲挺起胸脯:“大哥在咱们二代弟子心中那可是威严深重,无人能比!”   李慕禅笑道:“看来大师兄成为下一代掌门是不容置疑了!”   “当然喽,谁人能比得过大哥?戚师兄与罗师兄虽然厉害,但比大哥可差远喽!”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比大师兄如何?”   “你——?”萧如雪斜睨着他,摇摇头:“你更差远啦!”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的武功可比不过我!”   萧如雪哼了一声:“武功高有什么用啊,你的人缘太差啦,只会练功,不通世务,要是当了掌门,准要把金刚门搞垮!”   李慕禅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我哪有那么差!我要是当了掌门,一定要让咱们金刚门成为天下第一派!”   “行啦,你就别胡吹了!”萧如雪摆摆小手,不屑的道:“想要超过太一宗,那纯粹是做梦!”   “太一宗有什么了不起!”李慕禅哼道。   他听说过太一宗这个名字,但人们一提起,往往一幅敬畏的表情,不肯多说下去了。   萧如雪斜睨他一眼,摇摇头不再多说。   ……   “小——姐——!”一道绿影闪过,玉儿从人群钻地过来,抓住萧如雪的手,用力的晃动:“你怎么丢下我一个啊!”   萧如雪忙笑道:“玉儿,听说爹要把我关到观心崖上,是不是?”   玉儿转头狠狠瞪一眼李慕禅,又冲萧如雪点点头:“是啊,老爷这次发了很大的火呢,就是夫人也气坏了。”   她瞪着李慕禅哼道:“一定是臭小子暗中撺掇的!”   李慕禅哼道:“玉儿师姐,你可别胡说,我可没多说,是萧师姐自愿的,是不是,萧师姐?”   萧如雪严肃的摇摇头:“不是呀,是你劝我的,所以我才跟你去的。”   李慕禅目瞪口呆,忙叫道:“萧师姐!”   萧如雪摇头道:“若不是我一时糊涂,可不会偷下山!”   李慕禅气急败坏地叫道:“萧师姐——!”   “嘿嘿,反正我会这么跟爹说的。”萧如雪抿着嘴笑起来。   李慕禅指着她:“你……你……”   “我什么我呀,总之都怪你!”萧如雪一拍他的手指,轻笑道:“看看谁相信你的话!”   李慕禅脸色一变,陪笑道:“好师姐,说吧,要我答应什么?”   “算你聪明!”萧如雪赞许的点点头,招招手。   李慕禅把耳朵凑过去,萧如雪吐气如兰,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准再说娶我做老婆的话!”   李慕禅不情愿的看看她。   萧如雪眼睛一瞪,李慕禅道:“师姐,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呀,救命之恩总要报答的吧?”   “答不答应?”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她,她却笑吟吟的迎着他,笑靥如花,娇媚又迷人。   李慕禅看了她半晌,无奈的吐一口粗气,无奈地叹道:“……好吧,我答应就是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两人正在嘀嘀咕咕的说话,戚平安忽然过来了,微笑道:“李师弟,萧师妹,掌门有令,你们不必上去了,直接去观心崖!”   第686章 化血   “戚师兄,咱们想见一见掌门。”李慕禅道。   宗铉问:“你见掌门做什么?”   李慕禅道:“师父,我虽然有过,但也有功啊,难道功过不能相抵?”   宗铉没好气的道:“浑小子,你就少说几句吧,既然掌门有令,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吧!”   李慕禅道:“师父,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宗铉摆摆手:“你是罪有应得,我觉得掌门罚得还轻了呢,你就知足吧!”   李慕禅不甘心的伸手道:“师——父——!”   萧如雪没好气的道:“你就死心吧,爹他话一出口,绝不会再改的,怎么也要维持掌门威严,金口玉牙!”   李慕禅道:“咱们……”   萧如雪哼道:“你一个大男人,啰哩啰唆的干什么!”   玉儿火上浇油,抿嘴笑道:“就是呀,不就是观心崖嘛,你看小姐都一点儿没害怕。”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冤枉!”   “你一点儿也不冤枉,你拐走了小姐,哪能平白无事呀!”玉儿抿嘴笑道。   萧如雪脸一红,嗔道:“臭丫头,你少说两句吧!”   玉儿咯咯笑起来:“好好,我少说几句,不过嘛,小姐,你要陪着他一块儿去观心崖,要不要我给你送饭呀?”   “那是自然!”萧如雪哼道。   宗铉道:“行啦,你们随平安去吧,好好呆着,浑小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如雪,不要乱来,没有掌门的赦令,绝不准随意离开观心崖!”   李慕禅点点头:“我明白的师父。”   “嗯,你若是乱来,我可救不了你,擅离观心崖要逐出门外的!”宗铉沉声道,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李慕禅撇撇嘴,无奈的点点头。   “萧师妹,李师弟,随我来吧。”戚平安笑道。   萧铁石过来拍拍李慕禅肩膀:“李师弟,放心吧,我会跟爹求情的。”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全靠你啦!”   萧铁石呵呵笑道:“我明白的!这次若不是师弟你,我可危险了,你确实是立了大功的!”   李慕禅笑道:“有大师兄这句话,我总算安心了。”   “行啦,快走吧。”宗铉摆摆手,让这个弟子说话,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闹什么笑话。   戚平安冲着宗铉与罗瑞锋抱抱拳,又对萧铁石点点头,迈步往前走,李慕禅与萧如雪跟着走,李慕禅昂首挺胸,与萧如雪说说笑笑,看得众人眼睛发红,暗自羡慕不已。   观心崖若是一个人,确实是折磨,但有萧师姐这般美人相伴,反而是一种享受了,这个李师弟,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   两人随着戚平安慢慢往上走,从另一边上了金刚门,却没能经过金刚门的练武场与大殿,而是从旁边上去,然后到了山顶,看到一条铁索形成的桥,约有十几丈远,从此山通往对面的一座山。   对面的山宛如一柄长剑直插云霄,直上直下,没有一点儿坡度,山壁光滑,毫无着力之处,即使武林高手也休想爬上去。   虽说铁索粗若手指,但两座山之间劲风吹拂,偶尔风大,把铁索吹得轻轻晃动一下,让人心惊胆颤。   李慕禅看了看,又转头看萧如雪。   萧如雪脸色苍白,看看铁索,又望向李慕禅:“师弟,你敢过去吗?”   李慕禅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有铁索,不会摔下去的,呵呵,师姐你害怕高?”   “这么高,一旦摔下去,真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不怕才怪呢!”萧如雪白他一眼,觉得他是在死撑着,嘴硬。   李慕禅转头道:“戚师兄,咱们要过去?”   戚平安笑道:“萧师妹,李师弟,你们自己过去吧,从今天开始,不要过来就成了。”   李慕禅讶然道:“咱们只要过去,在那边怎么样都可以?”   戚平安点点头道:“随便你们,只要呆在观心崖不出来,就没人管你们干什么,哪怕是把观心崖拆了。”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是这样,好好,那就好,……萧师姐,咱们过去吧,虽说不能出崖,却也没什么嘛。”   萧如雪道:“你敢过去?”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过去试试看。”   萧如雪忙道:“师弟,你不能运功的,别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呢!”   李慕禅怔了怔,想起来了,摆摆手不在意的道:“不能运功也没什么,看我的吧!”   他说罢大步上前,双手先攀上铁索,两脚再踏上,他数了数,一共六条铁索,左右各一条,脚下四条,踏上去摇摇晃晃。   他微微一闭眼,在脑海里观想,再睁开时,眼前仿佛变了模样,变成了平地一般的场景,铁索仅离地一尺而已,若是掉下去,直接踏到地上,什么危险也没有。   这般观想能力,已近乎化虚为实,将观想移植于现实世界,能清晰如真实,需得强横的精神力量支撑。   但这般能力也需谨慎使用,否则让自己弄不清真实虚幻,会导致五官紊乱,走火入魔。   他两手分别抓住两条索链,虽没用内力,但他力大无穷,握上去紧紧的,不虞有滑动,同时双脚如贴附到铁索上,一步一步走出,稳健如履平地,一脚踏下去,铁索的重心及平衡位置已经清晰传入他脑海,自动调整脚掌,放于最稳妥之处,这乃是听劲的功夫,乃是他当初修炼无情袖所得的本事。   ……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踏过去,一会儿功夫到了对岸,萧如雪嗔道:“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戚平安道:“萧师妹,这可不仅仅是胆大,你看李师弟踏着铁索,铁索晃也不晃,这可是了不得,乃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咱们金刚门很少有人能做到!”   “天人合一?”萧如雪笑问。   戚平安点点头道:“你可别小瞧这一手,我听说轻功的极境是踏波而行,非虚幻,真有人能做到,……看看李师弟这本事,再稍加磨炼,好好练一练内功,就能做得出来!”   “他——?”萧如雪摇头。   戚平安笑道:“好好跟李师弟学一学吧,机会难得,李师弟也是一个好师父,看他传大伙小金刚拳法就知道了!”   萧如雪摇头笑道:“你太抬举他啦。”   “萧师姐,过来啊!”李慕禅在对面招手唤道。   劲风吹不散他的声音,清晰在两人耳边响起,萧如雪摇摇头:“我不成,我腿已经软了。”   李慕禅摇头笑起来:“好吧,我帮你!”   他转身过来,踏着铁索如履平地,转眼功夫到了近前,带着一阵清风的气息,笑眯眯的道:“来吧,我背你过去!”   萧如雪嗔道:“我不用你背!”   李慕禅一摊手道:“那你怎么过去?”   萧如雪皱眉想了想:“你在我后面拉着我的衣角,万一我摔下去,你就抓住我!”   李慕禅笑道:“那么费事做什么!”   他扭头道:“戚师兄,劳烦你去把玉儿师姐叫来。”   萧如雪恍然大悟,忙道:“是呀,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妮子,戚师兄,麻烦你啦,让她过来陪我!”   “好,我去招呼她。”戚平安忙点点头,孤男寡女在一块儿确实不宜,会让人误会,最好还是再有一个人,能堵住别人的嘴。   ……   待他离开了,李慕禅笑道:“好啦师姐,现在别有外人了,咱们过去吧!”   萧如雪嗔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可得老实一点儿,别忘了刚才答应我的!”   李慕禅忙点头:“知道啦,不提你做老婆的事了!”   萧如雪瞪眼嗔道:“你还说!”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好,不说不说,赶紧上来,再等一会儿,戚师兄他们就过来了!”   萧如雪拍一下他肩膀:“那你不赶紧蹲下!”   李慕禅蹲下来,萧如雪慢慢上了他后背,双手按着他双肩,使上身与他的后背隔开距离,不碰上敏感位置。   李慕禅扶着她丰腴的大腿,很久没尝着肉味了,不觉荡了一下,忙正了心思,他现在不敢再招惹女人了。   他慢慢松开一只手,道:“师姐,我要扶着铁索,你抱好了,别掉下去!”   “知道啦!”萧如雪红着脸嗔道,她只觉浑身发软,从没与男人如此亲近过,温热的气息从李慕禅后背传到她身体。   李慕禅虽仅一手扶着铁索,脚下却仍稳稳当当,走到中间时,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突兀而猛烈。   顿时铁索剧烈晃动,李慕禅随之晃动,萧如雪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搂住了李慕禅,再顾不得其他。   李慕禅停步,笑了笑:“没事的,只是一阵风罢了,铁索断不掉!”   他继续迈步往前,沉稳如履平地,转眼到了对面,还没能蹲下来,萧如雪忙一跃跳下了他后背,脸红如醉。   她心口怦怦跳得厉害,一阵阵酥麻从胸口传来,刚才惊吓过度,到了地上一下反应过来,感觉也格外的敏锐。   李慕禅转身笑道:“师姐,没什么吧?”   萧如雪白他一眼,又羞又恼:“有什么!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指向对面:“玉儿师姐来了。”   玉儿跟着戚平安身后,盈盈到了对面,娇声唤道:“小姐,有什么事吗,要吃饭了吗?”   “死丫头,你也过来陪我!”萧如雪哼道。   玉儿顿时苦着脸:“小姐,我也要过去呀……”   戚平安低声说了两句,玉儿慢慢点头,扬声道:“好吧,我过来陪小姐你就是啦!”   她看了看铁索,也有些心惊胆颤,戚平安笑道:“让李师弟带你过去就是,我走了。”   他说罢朝李慕禅摇摇手,转身迤逦而去。   ……   李慕禅又去把玉儿背过来,然后三人往山上走。   观心崖虽陡,但山顶却颇为平坦,有两处树林,还有一些奇石怪山,峥嵘凌厉,颇有几分风景可看。   不过呆在山顶寒风凛凛,伸手几乎可以触到白云了,有两处山洞,一个洞口冲着东边,一个冲着南边。   南边的山洞呜呜响个不停,寒风不停的往里灌,似乎有人在哭泣,东边的山洞却很舒服暖和。   萧如雪与玉儿便占了东边的山洞,南边的山洞则被推给李慕禅。   李慕禅不答应,他拿着萧如雪的宝刀,重新挖了一个山洞,花了三天功夫,重新布置,洞口朝西,还拐了几个弯,让风灌不进去。   他挖的山洞约有三米高,三米宽,很是宽敞,里面都被刀削过,光滑如镜,又配了一些石桌与石床,俨然是一个居家之所。   山洞里面还设了两个石室,一个用来练功,一个用来放杂物,还能开火做饭,自成一体。   两女看得啧啧称奇,很是羡慕,随后想方设法,把这座石洞夺了,把原本朝东的山洞给了他。   李慕禅于是拿着宝刀,接着开洞,在原本的山洞旁边又挖了一个,与原本的一般无二。   于是三人做了邻居,每天早晨起来,除了他练功时无人打扰,其余时间,她们都跟他腻在一起,切磋武功,谈天说地。   玉儿每天都要回去一趟,打听一些消息,然后传递回来,像大师兄要成亲,再过三天就要离开金刚门前往长春派。   常公子想要见小姐,却不能来观心崖,很是焦急,五花八门的消息她都记住了,然后传过来,每件事他们都会议论很久。   议论过程中,李慕禅难免将原本的智慧闪现一二,让两女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深会于心。   除了谈天说地便是练功,李慕禅的金刚化虹经到了第六层,如江河决堤,开始突飞猛进,化经,化血,化肉,只要依诀而行,功夫到了自然修成,再无化气那般艰难苦阻。   萧如雪一直缠着他说话,也是一片苦心,不想让他修炼得太快,这金刚化虹经乃是解脱之法,练得越快越短命。   李慕禅却付之一笑,想要活命也容易得很,把金刚化虹经的功夫废去,重新修炼金刚度厄经便是了。   他便有这般想法,想先将金刚化虹经练成了,看究竟能不能解脱,再废去功力,重修金刚度厄经。   修了金刚度厄经,才能真正的修成上古练气术,看看究竟能不能长生不死。   归根到底,他在这个世界还没活够,还想多呆一些日子。   ……   一个月的时间飞速逝去,在李慕禅的感觉,不过是一瞬而已,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再就是与萧如雪玉儿两女谈天说地。   一切与在金刚门内没有区别,不过是更少人打扰而已,反而觉得充实,内力突飞猛进,已经过了化经一层,达到化血。   丹田内那团火焰变大了一倍,成了拳头大小,颜色也变得更黄几分,像是金子融化成的汁。   金黄色的火焰不停的分出一股,沿着周身运转,每次经过一个大周天,回到丹田时,光芒变得黯淡一分。   这团火焰不大时,只在经络中运转,随着变大,经络也不停的被扩充,增宽增广,又坚韧厚实。   火焰先前仅是游走锻烧经络,到了第七层化血,所过之处,不仅经络锻烧,血液也跟着变化,血中的杂质似乎被火焰焚去。   随着化血,他只觉周身力气再增,血气饱满精力充沛,几乎不必睡觉,丝毫没有疲惫之感。   李慕禅在后世时,曾听说过一个说法,疲惫乃是身体分泌的一种毒素,出现在血液里,所以影响整个身体的状态。   他如今修炼了第七层化血心诀,才知道这个说法不假,血液清净,确实周身运转流畅,毫无阻滞,既不会疲惫,也不会生病。   如此一来,则是寒暑不侵,百毒不入,是真正的伐毛洗髓功夫,到了这般境地,超过了世俗一般的武学了。   他暗自赞叹,果然东楚武学有独到之处,大衍与南理确实不如,不过星湖小筑的武功也有奇妙,像上古练气术。   不过他现在对上古练气术有些信心不足了,看起来,好像金刚化虹经更胜一筹,起码上古练气术少了伐毛洗髓的功夫。   这天清晨,他正在山顶一块儿石头上对着一轮太阳吞吐金光,对面忽然传来戚平安的声音:“李师弟,萧师妹,玉儿师妹,掌门有令,赦免你们出观心崖!”   他声音平和,传遍了整个观心崖。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眼中金光闪烁,与太阳的金光相似。   “真的,戚师兄,爹真的发出赦令了?”萧如雪的声音响起。   戚平安笑道:“萧师妹,这岂能有假?掌门令李师弟出山,随大师兄一块儿去长春派。”   萧如雪哼了一声:“哼,怪不得呢!原来是让李师弟撑场面!”   第687章 情计   戚平安笑道:“李师弟年轻有为,出去长长见识也好的。”   金刚门弟子之中,如今算是李慕禅第一,这般弟子自然要出去炫耀一下,也算是威慑,做法无可厚非。   “爹爹真是的!”萧如雪跺脚哼了一声:“算啦,这个赦令咱们不接,还是呆在这里好!”   她这一个月来过得舒舒服服,又安静又平和,还一点儿不无聊,不时跟玉儿聊起先前的经历,惹来玉儿一阵阵的惊呼与羡慕,再就是跟李慕禅切磋武功,闲谈乱侃,日子过得好不得意。   若真的是赦了他们还好,这次却是因为要李慕禅出山,去长春派,所以才赦了他们出崖。   萧如雪一听便生出担心,凭李师弟这个性子,一出去定要惹事的,定要惹出一堆的麻烦,太过危险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观心崖好,爹爹也真能乱出主意,就不怕李师弟惹麻烦!   像李师弟这样的,从来都是别的门派眼中钉肉中刺,他们都恨不得一刀把他杀了,免得将来威胁到各自的门派。   爹爹倒好,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李师弟,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想到这些她更笃定,不接这个赦令。   看到戚平安露出难色,萧如雪想了想,道;“戚师兄,你回去跟爹说,李师弟正在闭关练功呢,不能打扰!”   “李师弟真的闭关了?”戚平安问。   萧如雪点点头:“真的!”   戚平安笑道:“萧师妹,我这般回话,掌门一定会派人过来亲自查看的,万一是假的,萧师妹一时半会儿甭想离开观心崖了。”   “让他来查好啦!”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对他们的情形一清二楚,摇头笑笑,眼中的金光慢慢敛去,重新闭上眼睛。   他如今的修为突飞猛进,每天都进境非凡,这是个关键的时候,定下心来好好的练功是最好不过。   虽想去长春派看看热闹,但萧如雪这话既然出口,自然不能不配合。   “好吧,我回去跟掌门禀报。”戚平安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观心崖的方向,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待他离开,玉儿转身出来,悄声道:“小姐,你瞒不过老爷的。”   “哼,你可要管住嘴,不能乱说!”萧如雪瞪着她嗔道。   玉儿嘟了嘟嘴:“要是老爷问起来,我哪敢说谎啊,他眼睛一瞪,我的心跳个不停,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呀!”   “那你就甭回去!”萧如雪哼道。   “好啊,我不回去啦。”玉儿忙点点头。   ……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人出现在对面,萧如雪与玉儿顿时目瞪口呆,无可奈何的摇头不已。   萧如雪低声哼道:“爹真是可恶!”   玉儿压低声音,宛如蚊叫:“姜还是老的辣呀,小姐,你斗不过老爷的,你瞧瞧,人家一下正中要害。”   宗铉一身黄袍,飘飘而立,微笑道:“如雪,玉儿,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无忌呢?”   “宗师叔,李师弟正在闭关呢,不能打扰的。”萧如雪忙道。   宗铉踏着铁索飘飘而至,脚尖不过在铁索上点了一下,洒脱自如,盯着两女瞧了两眼,摇头道:“他在闭关练功?”   萧如雪硬着头皮点头:“是啊,宗师叔,这可是关键时候,他说正要冲击第七层呢,不能打扰的。”   “这小子练得倒快。”宗铉笑了笑。   萧如雪又道:“宗师叔,爹让李师弟去长春派,这真是……,李师弟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会惹事的。”   宗铉笑道:“不要紧的,我跟着他。”   萧如雪无奈的道:“师叔你总不能一直紧跟着他吧,他是一不小心就会惹下大麻烦的,再说狂沙门与烈炎宗的人哪能放过他!”   她摇着头:“先是惹了狂沙门,现在又惹了烈炎宗,他们都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儿,无论如何也要杀他的,这时候不该下山!”   宗铉笑眯眯的道:“如雪,你是关心则乱了,这一次由罗师兄与我,还有常长老他们一块儿回长春派,即使狂沙门的人胡来,咱们也不怕的。”   萧如雪顿时脸一红,她格外的敏感,忙道:“我可不是关心他,只是怕给咱们金刚门再惹麻烦!”   宗铉笑道:“你是他师姐,关心师弟应该的嘛。”   萧如雪脸更红了,忙道:“那好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打扰。”   她有些狼狈的逃开了,受不住宗铉笑眯眯的目光。   宗铉摇摇头笑起来,小女儿家的情怀真是动人,这个臭小子倒有几分福气,能得如雪青睐。   李慕禅很快随着萧如雪一块儿过来,宗铉打量着两人,确实有些不太搭配,自己的弟子其貌不扬,如雪呢,窈窕身段,娇美动人,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怪不得众弟子们恨他呢,就是自己看了,也觉得暴殄天物。   ……   李慕禅过来,抱拳笑道:“师父,怎么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啦?”   宗铉哼道:“我不出马,你怎么肯出来,真在闭关?”   李慕禅点点头:“是,还好,刚刚突破到了第七层,再早来一会儿,我还真被惊扰了,不能分心的。”   “第七层了?”宗铉打量他一眼,摇头道:“你啊……,悠着点儿练,莫练得太快。”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明白的,不会偷懒省事,都是安安稳稳的,不过这金刚化虹经越练越快,越练越容易,这次突破第六层,根本不难。”   宗铉点点头,脸色有些沉重:“你要小心了,金刚化虹经练得越快,走得越早,难不成你活够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师父,我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可笑呢!”   “怎么可笑啦?”宗铉问。   李慕禅道:“金刚化虹经练到最后,可以虹化,但并非必须虹化,练成了之后,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洒脱自在,这才是正途嘛,哪能不想走也必须走的,成了自杀的功夫了!”   他练到第七层之后,忽然生出了感悟,虽然没亲自体会到,却有直觉,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宗铉皱眉道:“不会吧,我听掌门师兄说的,他不至于弄错。”   李慕禅摇摇头:“掌门没练过金刚化虹经,说话不管用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什么问题,师父放心吧。”   “你为何修炼如此之快?”宗铉问。   他有些不放心,虽说金刚化虹经进境快,但这般快法,还是让人心慌,觉得太过反常了,难免有不妥之处。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我先前练过自己的神功,打好了根基,两者有点儿相似呢。”   “原来如此!”宗铉恍然大悟。   他知道李慕禅先前所练的所谓神功,是一套伐毛洗髓的功夫,虽然粗浅,难得持之以恒的坚持,以纯阳之身行十几年的纯功,再加之心性纯正,所以益处极大,力大无穷。   如今这套金刚化虹经,也有这般功效,两者可能相叠,即使更精深一些,有了先前的基础,再修炼起来自然容易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许多。   李慕禅笑道:“还是我运气好。”   “嗯,你运气确实不错,好吧,既然你练到了第七层,也算有了自保的力量,随我去长春派吧!”宗铉道。   李慕禅点头:“师父有命,自然遵从!”   ……   “宗师叔!”萧如雪嗔道。   宗铉笑道:“如雪,我会看住他的,不让他惹麻烦,你快回去见师嫂吧,她可是想坏了。”   萧如雪盯着李慕禅看:“李师弟,你……”   李慕禅一摆手打断她的话:“行啦,我明白我明白,我会老老实实的跟着师父,不惹麻烦的!”   “哼!”萧如雪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走吧!”   “好。”宗铉点头,飘身掠过了铁索到了对面。   李慕禅则伸手一揽,左手是玉儿,右手是萧如雪,身形一闪,到了铁索的中间,脚尖点了一下,再一闪到了对面。   李慕禅放开二女,笑道:“萧师姐,玉儿师姐,你们可有什么东西要捎回来?我帮你们弄回来。”   两女摇头,宗铉道:“你们儿女情长的话改天再说不迟,先随我去见掌门,谢过掌门的赦令!”   李慕禅跟两女摆摆手,随着宗铉到了大殿。   大殿内只有萧肃一人坐在当中,一身紫色长袍,神情沉肃,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看进去,双眼失去了焦距。   宗铉到了门口道:“师兄,无忌来了。”   萧肃放下书,招招手:“让他进来说话。”   李慕禅随后进了大殿,拜倒在地,见过掌门,萧肃摆摆手:“起来吧,看来这一个月的观心崖没让人吃苦。”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全靠萧师姐关照,玉儿师姐照顾得很周到,我确实没吃苦。”   “那个丫头……”萧肃摇摇头,温声道:“你这次又胆大妄为,招惹了烈炎宗,烈炎宗的何辉是你杀的吧?”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杀了一个老头,好像姓何,但我不知道他叫何辉,真的死了吧?”   “嗯,还有魏东明,一只胳膊被斩了,也是你的手笔吧?”萧肃道。   李慕禅笑道:“我是斩了一个老头的胳膊,要不是怕另一个老头死命追我,那一刀就不是只斩胳膊了!”   “看不出来你能耐不小啊!”萧肃笑吟吟的看着他。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靠着歪头邪道的手法,当初传我功夫的老和尚说不能轻用的,我已经用了两回了!”   “我知道这样的秘法,都是刺激潜力,或者燃烧寿元,以换取暂时强横的力量,确实不是正道所为,下次不准如此了!”萧肃道。   李慕禅苦笑道:“掌门,都到了生死关头,我不用就要被杀了。”   “嗯,到那个时候也没办法。”萧肃点点头。   李慕禅顿时眉开眼笑:“我不会再轻易动用了,用完之后,浑身像是刀割一样,痛不可当,真不是人过的!”   ……   萧肃点点头,接着道:“你这次虽是冒失,胆大妄为,但念在你一片好心,又除了烈炎宗两位长老,不无劳功,所以只关你一个月,若非如此,十年之内你甭想出观心崖了!”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道:“多谢掌门!”   萧肃道:“这次去长春派,你不要胡闹,别惹乱子,下一次观心崖,可没这回好命了,只有你一个人!”   李慕禅忙点头:“是,弟子明白!”   “好啦,去吧,随你师父一块儿走。”萧肃摆摆手。   李慕禅忙告辞离开,宗铉留下,到萧肃对面坐下,摇头叹道:“师兄,你不该把他们一块儿送到观心崖的。”   “怎么了?”萧肃笑问。   宗铉皱眉道:“看模样,好像是日久生情了。”   萧肃笑了起来:“好啊,你这徒弟本事倒不小,能打动雪儿的心?”   “唉……”宗铉摇头。   萧肃笑道:“怎么啦,宗师弟,这不是好事?”   宗铉摇摇头道:“我看着不太相配,就怕委屈了如雪啊。”   “委屈什么,只要她喜欢,我不会管,我当初曾答应了她的,自己选择夫婿,我一概不横加干涉。”萧肃摆摆手。   宗铉苦笑道:“师兄,就怕我那弟子是个蠢物,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你不会说,无忌不喜欢雪儿吧?”萧肃愕然问。   宗铉叹了口气,慢慢点头:“依我看,他还没开窍呢,不懂男女之情。”   “休要胡说!”萧肃摇头道。   宗铉道:“师兄,老天最是公平,给你一些好处,必夺你一些东西,不会让你得意,往往某方面越是突出的人,有些地方便越是缺失,就像无忌,他对武学几乎是生而知之,领悟之深远超常人,但为人处世还不如一个孩童,且瞧他在门内的人缘便知道了。”   萧肃慢慢点头:“这倒不假。”   李慕禅在金刚门的人缘奇差无比,除了当初教的那一百多个弟子,其余的弟子莫不恨他,有机会定要教训他。   宗铉道:“就怕他什么也不懂,反而辜负了如雪的一片心意。”   “唉……,若是那般,也没法子,看他们的造化了。”萧肃摇摇头。   宗铉道:“我最担心的是他不是不喜欢如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待伤了如雪的心,他才省悟过来,到那时会晚了,他这一辈子怕就毁了!”   “没那么严重吧……”萧肃眉头皱起来。   ……   他起身慢慢踱步,无忌这小家伙虽然性子古怪,胆大妄为,像是一匹难驯的野马,动辄闯祸,但他的武学天份当真是世间罕有。   若是让他好好成长下去,将来的金刚门第一高手非他莫属,即使放诸整个武林,也会是绝顶高手,罕有人敌。   如此人才当真是上天降给金刚门的大礼,是将来的顶梁柱,自然不能出什么意外的,而情关最难过,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因为过不了情关而坠落凡尘,成为庸人!   “师兄,你有什么好主意?”宗铉问。   萧肃想了想,道:“这样吧,那咱们就成全他们一回。”   “怎么成全?”宗铉问。   萧肃道:“咱们制造一点儿矛盾,要棒打鸳鸯!”   “棒打鸳鸯?到底是成全还是不成全啊?”宗铉苦笑问。   他虽是过来人,听到萧肃这些话也觉得莫名其妙,随即恍然大悟,摇头失笑道:“师兄是想激起他们的感情?”   萧肃点点头,笑道:“感情这东西很奇妙,越是压抑,越是蓬勃怒发,与其让他们自然的发生,不如咱们助一把火!”   “师兄是要明确反对两人在一块儿?”宗铉问。   “呵呵……”萧肃点点头,笑道:“宗师弟你不愧是情场浪子,一点就透,就是如此!”   “师兄就不怕弄巧成拙?”宗铉笑道。   萧肃道:“这事本就是七分人力,三分天意,若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咱们怎么出力也没用的。”   宗铉感慨的点点头,呵呵笑道:“师兄这话有理,看来也是深有体会啊!……嘿,师兄年轻时不仅师嫂一个心上人吧?”   “别胡说!”萧肃脸色顿变。   宗铉笑眯眯的道:“师兄你这般怕师嫂,虽是爱极,也是心虚,……一定是被师嫂捉过小辫子,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吧?”   “宗师弟,小点儿声!”萧肃忙摆手。   宗铉呵呵笑道:“那好吧,我回去啦,一切都由师兄你做主!”   萧肃点头:“嗯,你回去后,就跟无忌说说,以后少跟雪儿来往,我也跟雪儿说说。”   “好,姑且试试吧。”宗铉笑着出去了。   第688章 截路   宗铉到了李慕禅的小院,李慕禅正在练功,周身霞光灿烂,仿佛披着一身光衣,极具冲击力。   宗铉知道这是金刚化虹经所现的异相,视若平常,招招手进了小亭。   李慕禅收起动作,跟着进了小亭,伸手去斟茶,一边笑道:“师父有什么事?看你脸色沉重,莫不是有大事了?”   “臭小子,今后你离如雪远一些。”宗铉摇头道。   李慕禅动作一顿,抬头望向宗铉:“师父这话何意?我要离萧师姐远一些?”   宗铉叹道:“这是掌门的想法,觉得你跟如雪不适合,不大相配,还是不要跟她太亲近了。”   李慕禅脸色一沉,哼道:“掌门是嫌弃我吧?”   宗铉打量着他,摇头道:“掌门也是为了女儿着想,为师也觉得掌门的想法有道理,你们两个确实不太配。”   李慕禅哼道:“师父也瞧不起我?”   宗铉摇摇头,叹了口气:“倒不是瞧不起,是为了你的将来,……臭小子,我是过来人,比你见识得多,你别以为只有自己有这种感情,所有人都有过,没什么稀奇的,……现在你们感情好,什么都觉得好,看不到对方的缺点,时间久了,这种感情自然会转淡,那时候种种缺点都会呈现出来,与其将来不幸,还不如没开始。”   李慕禅种种放下茶盏,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不服气的道:“我有什么缺点呀?我觉得自己挺好的!”   宗铉笑起来,指着他摇头道:“瞧瞧,你这本身就是缺点,妄自尊大,什么女人受得了?……如雪从小到大是被捧在手心的,像公主一样,无事不顺心如意,容不得别人的违逆,而你呢,偏偏又自大又固执,你们两个在一块儿,往后除了吵架没别的事了!”   李慕禅道:“我让着她就是了!”   宗铉哼了一声:“你现在让着她吗?”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   “现在你都不让着她,将来会让着她?”宗铉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自然,我只要决心一下,一定能做到,只要想让着她,自然就能让着她!”   宗铉摇头道:“你们两个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让着她也没用的。”   李慕禅着急道:“这不行那不行,那总有行的法子吧?”   宗铉摇头:“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没有法子,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法子的。”   李慕禅摇头,哼道:“我可不服!”   宗铉道:“不管你服不服,以后不要跟如雪靠得太近,免得伤着自己,如雪这丫头冰雪聪明,性子又刁蛮,你受不住的!”   李慕禅自豪的道:“在我跟前她可刁蛮不起来!”   宗铉笑了笑:“现在刁蛮不起来,将来可说不准,好啦,师父难不成能害你?总之远离如雪最好!”   李慕禅摇摇头,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默然不语。   ……   三天之后,众人离开了金刚门,出发前往长春派,萧铁石要去迎娶长春派掌门之女林瑶红。   除了萧铁石之外,还有二十名金刚门弟子,其中有罗瑞锋与宗铉两大长老领衔,阵势不小。   二十名金刚门弟子都是派中精锐,年纪轻轻却修为不俗,虽不如罗明秋戚平安他们,却也仅差一筹而已。   李慕禅随着宗铉,宗铉罗瑞锋与常长老走在一起,萧铁石与李慕禅,还有常展平常雨眉走在一处。   宗铉三人说说笑笑,走在最前头,李慕禅四人则走在后边,最后才是众弟子们尾随。   萧铁石真的成行,两派之间的联姻已成,宗铉罗瑞锋与常长老更加的熟稔与亲切几分,说话也放得开了。   常长老笑道:“这几天怎么不见萧大小姐出现,雨眉跟我说,他们在山上没什么玩伴,很是无聊。”   宗铉摇头苦笑一声,罗瑞锋抚髯笑道:“如雪她闯了点儿祸,被掌门罚到了观心崖上。”   “观心崖?”常长老一怔,笑道:“贵派的观心崖可是大名鼎鼎,据说呆在观心崖极为可怕,真的如此?”   罗瑞锋点点头:“孤单寂寞倒不必说,关键是那里有风洞,声音幽咽,影响人的心志,时间一久,没人能抗得住。”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金刚门的弟子闻观心崖而色变。”常长老恍然大悟,摇头道:“既然这般可怕,怎么还把萧大小姐罚那里去了,萧掌门就不心疼?”   “唉……,没办法,这次她闯的祸太大!”罗瑞锋摇头苦笑。   常长老笑道:“闯了什么祸?”   “她跟着无忌偷偷下山,迎接铁石,结果遇上了烈炎宗的围堵,杀了烈炎宗的何辉,斩了魏东明的一条胳膊。”罗瑞锋摇头叹息。   常长老惊愕道:“何辉死了?!”   罗瑞锋点点头道:“是,……唉,这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还真是把天捅一个大窟窿,闯下了大祸,这回咱们金刚门与烈炎宗的仇可解不开了。”   “呵呵……,好个何辉,竟然这般窝囊的死了,哈哈,哈哈!”常长老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痛快酣畅。   ……   罗瑞锋道:“常老与何辉交过手?”   “嗯,我与他可是老对手了,真没想到他死在萧大小姐手上。”常长老摇头感慨一声,忍不住笑道:“这个老家伙最终还是死得比我早,真是痛快,此事当浮一大白!”   “原来如此。”罗瑞锋笑了笑,与宗铉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暗自约定,不要把李慕禅杀了何辉与废了魏东明的事宣扬出去,且只说是三人联手,免得风头太大,树大招风,被众人忌惮并不是什么好事。   “铁石果然英雄,掌门的眼光确实高人一筹啊!”常长老摇头感叹,抬头看了一眼与李慕禅并肩而行的常雨眉。   他笑道:“不过萧大小姐的胆子也不小,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唉……,小女孩家,不知天高地厚的瞎胡闹罢了。”罗瑞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叹气。   “这也是兄妹情深。”常长老笑道:“更是难能可贵!”   “他们这次差点儿回不来,把掌门气得够呛,所以一回来就被关进了观心崖,一直关了一个来月。”罗瑞锋笑道。   常长老笑道:“杀了何辉,烈炎宗的人岂能不急,他们能全身而退,也是了不起的本事。”   “还不是咱们觉得不妙,忙去接应,才把他们接回来,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可回不来!”罗瑞锋摇头。   “呵呵……,那也不见得,上一次李无忌李少侠杀了黄一风,狂沙门追杀却仍没能挡得住他嘛!”常长老笑道,忽然恍然,道:“这一次的事莫不是也归功于李少侠?”   罗瑞锋呵呵笑道:“这个嘛……,还是不说他们啦!”   他把话题支开,笑道:“据明秋说,常公子的武功极为高明,已得长春派武学的真谛,他不是对手,真是可喜可贺!”   常长老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却摆摆手,装作谦虚:“还不是罗公子故意让着他嘛,他资质也就一般。”   罗瑞锋摇头笑道:“明秋可是跟我说,他已经拼尽全力了,仍打不过常公子,确实技高一筹。”   “呵呵……”常长老呵呵笑个不停。   ……   李慕禅与萧铁石走在一块儿,身边是常雨眉与常展平,他们的目光大多注意于萧铁石,顾不得李慕禅。   萧铁石身形高大魁梧,气度豪迈慷慨,一看就知是英雄人物,与李慕禅的平平相貌截然不同。   李慕禅也懒得说话,只是懒洋洋的跟着萧铁石,双眼抬头看天,似乎在看天色,一幅高傲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般神情,倒让常雨眉与常展平不太敢跟他搭腔,大伙都是有身份的人,万一被他弄得下不来台,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于是李慕禅清净下来,他坐在马背上,到最后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似在打瞌睡,其实是在练功。   萧铁石三人看出来了,也不打扰他,三人相谈甚欢,萧铁石讲一些在军中的趣事与奇事,还有在战场上杀人的种种,给两人增加一些经验。   常雨眉与常展平看李慕禅听也不听,毫不关心,觉得奇怪,照理来说,但凡是男人,对于上战场莫不激动,或者有胆怯的,但这些胆子小的早在入派之时被刷下去了。   但凡是六大门派的弟子,没有一个是胆子小的,个个都英勇无畏,往往是一听上沙场,个个兴奋莫名,恨不得马上冲上去。   像李慕禅这般,对于萧铁石所提的沙场事毫不在意,懒洋洋的不理会,实在少之又少,奇怪之极。   常雨眉抿嘴笑了一下,摇摇头,觉得明白了李慕禅的心思。   她一袭湖绿罗衫,将婀娜的身段衬了出来,秀丽动人,实是一位美人儿,牵动着众金刚门与长春派弟子们的眼光。   她觉得李慕禅是故意如此,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他其实想听,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拉不下脸面来,所以装成不喜欢的样子。   她觉得很有趣,不时的瞥一眼李慕禅,看他是不是在暗中竖耳朵。   李慕禅感觉敏锐,待她看过第十次,他霍的睁开了眼,双眼金光迸射,直刺进常雨眉眼中。   “啊!”常雨眉惊叫一声,忙闭上眼睛。   李慕禅哼了一声,又闭了眼睛,恢复成懒洋洋模样,身子随着马的起伏而起伏,仿佛融为一体,显示出精深的骑术。   “怎么了,小妹?”常展平望过来。   常雨眉慢慢睁开双眸,明亮的眸子此时流出泪来,她拭了拭眼角,总算恢复了正常,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常展平忙关切的问。   萧铁石转头过来:“常姑娘,可是受不得风?”   他知道,有许多人眼睛受不得风,一见风便流眼泪,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好像也是如此。   “不要紧,只是有个沙子吹进眼里了。”常雨眉忙道。   ……   她说罢,狠狠的瞪一眼李慕禅,李慕禅闭着双眼,似乎毫无觉察,让常雨眉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   她虽不是长春派的公主,但长得漂亮,加之聪明伶俐,素来没有吃过亏,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欺负过。   尤其是李慕禅这般嚣张,又这般无礼,她心下鄙视之余也有几分愤恨,却不理会他了,刚才那一眼权当是被狗咬一口。   不过,这个臭小子的功力当真是深厚之极,又练有奇门功夫,刚才那一眼,若是用来对敌,还真能让人措手不及,成功偷袭。   他听到了前面三人的谈话,隐隐觉得烈炎宗长老何辉之死,应该是他的手笔,难不成就是用这般奇法?   这般奇术究竟是金刚门的,还是他从别处学来的?她心下好奇,恨不得把李慕禅的嘴撬开,问出究竟。   女人的好奇心比男人更强,尤其是她这般聪明的,自负聪明,想弄明白一切事情,更容不得好奇存于心里。   半晌过后,她扭头过来,问道:“李少侠,萧姑娘被罚到观心崖,你也被罚了吗?”   李慕禅懒洋洋的没睁眼,似乎没听到。   萧铁石转头过来,笑道:“这次小妹与李师弟都受了连累,两人都被关进观心崖了,刚刚出来。”   常雨眉抿嘴笑道:“哦,原来也进去啦,不过能跟萧姑娘一块儿,倒也不会觉得受苦,是不是呀?”   萧铁石笑道:“那倒不假,估计咱们金刚门的弟子们都羡慕之极,恨不得以身相代呢!”   李慕禅睁开眼睛,无奈的道:“大师兄,萧师姐的清白呀!……观心崖上可不仅仅有我与萧师姐,还有玉儿师姐呢!”   萧铁石笑道:“我看小妹与你颇为相配,不如回去后讨好她一番,把她娶回家做夫人,成为我的妹夫,如何啊?”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大师兄你是一厢情愿啦,掌门可是让我离萧师姐远一些呢!”   “哦——?”萧铁石剑眉一挑,笑道:“爹爹竟不同意?”   李慕禅哼道:“师父让我离萧师姐远一些,但我想,一定是掌门的意思,要不然,师父根本不会这么说!”   “看来爹爹是另有打算……”萧铁石沉吟着,随后抬头一拍巴掌:“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生米煮成熟饭,依爹爹对小妹的宠爱,不会再反对啦!”   “萧兄,你这个做兄长的,呵呵……”常展平摇头笑道。   ……   李慕禅摇头道:“说来容易,萧师姐可不是好糊弄的!”   萧铁石笑着安慰道:“凭你的虎劲儿,只管努力便是,我会在一旁帮你的,一定会成的!”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试试看吧。”   “臭小子,别一幅不情愿的样子,被罗师弟与戚师弟看到了,可要好好揍你一顿!”萧铁石笑骂。   常展平笑道:“李少侠若能成功,真是羡煞旁人。”   正说着话,忽然轰隆隆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转眼功夫靠近,黄尘弥漫中,乌鸦鸦一群人出现在众人跟前。   罗瑞锋他们慢慢停下,皱眉看着眼前这群人。   这群黑衣人停在十丈之外,勒住缰绳之后一动不动,当先的两个老者身穿灰色长袍,一个高壮如铁塔,又大又圆的双眼凌厉如狮,气势迫人。   另一个削瘦清癯,颌下三缕清髯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两老者在前,近百骑士在后,所有的马匹都一动不动,如同化为雕像,凶猛凌厉之气扑面而来,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金刚门诸弟子都有几分不适,他们虽英勇,毕竟没有真正见过大场面,便是常展平与常雨眉也脸色微变。   萧铁石面色如常,转头看一眼李慕禅,见他懒洋洋的打量前面诸人,毫无异色,微微一笑。   铁塔般的老者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姓罗的,咱们又见面啦!真是山不转水转!”   “华天罗,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咱们金刚门的地界!”罗瑞锋皱眉沉声哼道,双眼如电光迸射。   华天罗哈哈大笑:“老子就是过来了,你们金刚门又能如何?哪个是李无忌小家伙?”   “你待做甚?”罗瑞锋哼道。   华天罗大笑:“当然是替黄师弟报仇喽,姓罗的,你想跟我过过手?”   罗瑞锋冷笑道:“有何不可!”   华天罗摆摆手道:“算啦,你何必自取其辱,你也知道,不是我对手!”   李慕禅打马上前到了罗瑞锋身边,懒洋洋的道:“罗师伯,杀鸡焉用牛刀,这般小角色,弟子替你打发了便是!”   “咦,你这小子倒好胆,难道是李无忌?”华天罗上下打量李慕禅。   第689章 退敌   李慕禅道:“不错,小子正是李无忌!”   华天罗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李无忌,咱们狂沙门是非杀你不可的,听说你也杀了烈炎宗的何辉?”   李慕禅懒洋洋的点头:“嗯。”   “呵呵,那烈炎宗也不会放过你,你小子纵使有九条命也不够,不过嘛,还有一条明路!”华天罗道。   李慕禅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难道是叛出金刚门,投靠你们狂沙门?”   “呵呵,小子聪明!”华天罗抚掌大笑。   李慕禅似笑非笑:“你们狂沙门能保证烈炎宗的人不寻仇?”   “包在老夫身上!”华天罗拍拍胸脯。   李慕禅摇头道:“这个主意可不妙,我叛出了金刚门,金刚门要杀我的,烈炎宗也要杀我,况且我怎么知道你们狂沙门是不是耍奸计?故意先让我身败名裂再下手?……三岁小孩也不会上你的当,实在拙劣得很呐!”   “哈哈……”罗瑞锋大笑,宗铉也摇头失笑。   罗瑞锋呵呵笑道:“华天罗,你还真是自负聪明,现在知道了吧,不过是小聪明,只能骗骗三岁小儿!”   华天罗皱眉盯着李慕禅:“臭小子,你是在耍我吧?”   李慕禅点点头:“你终于看出来了,还没算是笨到家嘛!”   “嘿!好,好,真是好胆!”华天罗气极而笑,手掌在马背上一撑飘身下来,冷笑道:“我倒要好好会一会你!”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说不过道理,就要动手了吧?”   “咱们武林中人不必玩虚的,手上功夫见高下吧!”华天罗冷冷道。   罗瑞锋呵呵笑道:“姓华的,刚才你可不是这般说法啊。”   华天罗理也不理罗瑞锋,死死瞪着李慕禅:“小子,打还是不打?赶紧的,休得再啰唆!”   李慕禅转身抱拳道:“罗师伯,师父,我跟华长老讨教一二如何?”   罗瑞锋转头望向宗铉:“宗师弟,你看呢?”   宗铉皱眉道:“华长老可是狂沙门最顶尖的高手,你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纵使不是对手,讨教一番高招总是好的,也领略一下狂沙门武功之妙。”   宗铉深深看他一眼,见他神色笃定,想到了他做过的惊人之事,慢慢点头:“那好,你要小心,打不过就退!”   李慕禅笑道:“师父对我太没信心啦。”   他扭头转向华天罗:“华长老,请——!”   ……   华天罗不待他多说,一拳捣了出来,沉凝稳重,宛如一座小山般压下来,有夺人心魄之气势。   李慕禅也轻轻一捣,拳头闪烁着金黄的光华。   “砰!”两人闷哼一声,各自退了一步。   华天罗诧异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他以内力雄浑傲立武林,狂沙门同侪望尘莫及,没想到这个李无忌年纪轻轻就接得住自己一拳。   这一拳看着缓慢,却是他十成的功力,别人一上来是试探,小心翼翼,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上来就是全力一击,往往能出其不意。   李慕禅也是如此,他如今金刚化虹经第七层,当真是浑厚难言,经络都被火焰炼过,丹田扩张,经络也扩张,内力之深厚远胜常人。   金刚化虹经与平常的武功心法不同,不患内力多少,而患经络与丹田多大,金刚化虹经增加内力速度奇快,只要丹田与经络能够容得下。   看到两人如此,罗瑞锋与宗铉松一口气,常展平与常雨眉却吃惊,便是萧铁石也觉惊奇,华天罗可不是一般的长老,乃狂沙门数一数二的高手,否则也不会狂傲的来到金刚门地界。   “好小子,再来!”华天罗大笑一声,再次一拳捣出。   李慕禅懒洋洋的哼道:“来便来!”   “砰!”众人只觉一道闷雷炸响,地面似乎跟着晃了一晃。   李慕禅哼道:“再来!”   他退后一步接着上前,捣拳如电,瞬间到了华天罗跟前,华天罗出掌相迎,“砰”又是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后退。   李慕禅身上渐渐发出金光,似乎披上一层霞衣,美轮美奂,宛如天神下凡,常雨眉顿时瞪大明眸。   众人也齐齐盯着李慕禅看,虽说有的心法修炼时有异相,但这般强烈的异相却是罕见。   宗铉皱眉摇头,知道他是在运转金刚化虹经吸纳真气,看来这三拳耗了他极大的内力。   华天罗头顶忽然散发出白气,转眼功夫白气蒸腾。   李慕禅沉声哼道:“再来!”   他一拳捣出,瞬间到了华天罗跟前,华天罗轻飘飘一掌迎上,这个时候,他虽暗自叫苦,却不能不硬扛,不能退避。   “砰!”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李慕禅冷笑一声,施展开了燃灯术,身上光华蓦地一敛,完全缩入体内,肌肤变了颜色,整个脸庞皆是赤铜色,看着如赤铜所铸。   他缓缓一拳捣出,华天罗皱眉,觉得这一拳气势宏大,虽然缓慢,却如一团火焰在灼烧。   他硬着头皮,聚敛周身内力注于拳上,迎上去。   ……   “砰!”又一次的闷哼中,华天罗飞了出去,如被巨大的石头撞上,直直飞出了十几丈远。   他踉跄落地,又退了几步,嘴角已经带上血渍。   李慕禅缓缓掌拳,身上渐渐亮起霞光,霞光暴涨一下,随后再次收敛消失,恢复如常。   他抱拳沉声道:“华长老,承让了!”   华天罗一动不动的瞪着他,半晌之后忽然喷出一道血箭,仰天往后倒去,清癯削瘦的老者一闪,在他身后扶住他。   “华师兄?”他低声道。   华天罗摇摇头,脸色一下煞白,低声叹道:“方师弟,事不可为,撤吧。”   “好!”削瘦老者点头,抬头看一眼罗瑞锋与宗铉:“今天咱们算是栽了,改日再当领教!”   他说罢一摆手:“走!”   众骑士齐齐掉转马头,整齐划一,两匹马跑到他们跟前,削瘦老者抱着华天罗飘身上马,打马而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黄尘渐渐散去,眼前恢复了平静。   人们转头去看李慕禅,却见他脸色金黄,似是金纸一般,目光涣散,已然失去了焦距。   “臭小子!”宗铉轻骂一声,到了李慕禅身后,缓缓按上右掌。   众人即使再笨也看得出来,这一下算是两败俱伤,不过李慕禅看起来更好一些罢了,究竟谁受的伤更重却难说了。   不过他竟能硬撼狂沙门华天罗,弄一个两败俱伤,可谓了不起了。   罗瑞锋盯着李慕禅脸色看,见他脸色慢慢恢复红润,松了口气,抬头问:“宗师弟,怎么样了?”   宗铉点点头:“还好,只是轻微震伤,没有大碍。”   “还好还好。”罗瑞锋长出一口气。   常长老呵呵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华天罗那老儿素来猖狂得很,一幅天下无敌的样子,今天在李少侠手上吃了一个大瘪,真是痛快,……哈哈,他再没脸在咱们跟前出现了!”   罗瑞锋点点头:“不错,他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   他又笑道:“无忌这次可谓立了大功,要是他们一拥而上,咱们人数不够定要吃亏的。”   李慕禅微阖眼帘,身上霞光渐渐出现,越来越亮,众人隔着两丈远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息,慢慢的退后。   宗铉也收掌后退,打量着李慕禅,罗瑞锋低声道:“无忌这化虹经练到哪一层了?”   “第七层。”宗铉低声道。   罗瑞锋讶然:“竟到第七层了,好小子,真是妖怪!”   ……   “老罗,李少侠这练的是什么心法,好是奇异!”常长老靠过来问。   常展平与常雨眉竖起耳朵。   罗瑞锋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是咱们金刚门的两大镇派心法之一——金刚化虹经。”   “金刚化虹经,原来不是金刚度厄经。”常长老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我不认得呢。”   罗瑞锋笑道:“不过此经的特征便是进展神速,与咱们的金刚度厄经路子不同,没想到威力如此强大。”   “确实如此!”常长老点点头,脸色沉肃。   他没想到金刚化虹经有如此的威力,听说这李无忌入门还没到一年,也非带艺投师,而是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但这内力与力气不能混为一谈,他一口气将金刚化虹经练到第七层,固然是他天赋绝高,与心法也不无关系。   若是金刚门的弟子们都改修这金刚化虹经,即使不如李无忌,也足惊人了,武林之中哪有别的门派立足之地?   长春派虽与金刚门联盟,如今又联姻,关系稳固,但毕竟也是独立的门派,也要争取自己的地位的。   约有一刻钟,众人离李慕禅越来越远,隔着十几米,把他围在当中,防止有人暗中偷袭。   他身上散发的灼热气息越来越烈,身上的霞光也越来越盛,竟有炫目之感,不能直视太久。   他们逼不得已才慢慢后退,一直到十五六米才停住。   约半个时辰过后,李慕禅身上的霞光慢慢敛去,灼热的气息也散去,霞光忽然急速钻进李慕禅身体,他霍的睁开了眼。   眼中两团金焰吞吐,仿佛灼烧人的灵魂,凡与他目光相对的,莫不急急的转开眼睛,不敢直视。   李慕禅道:“师父,罗师伯,常长老,我不要紧了。”   宗铉到了他背心,伸掌搭上去,片刻后收掌点点头:“嗯,没有大碍了,看来金刚化虹经疗伤有奇效。”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啊,练到第七层,疗伤尤其的快,只要运转几遍,什么伤都能痊愈,端是神奇。”   “嗯,你以后要好好练,以后几层更会神妙。”宗铉点头。   ……   常长老笑道:“李少侠,我要向你道谢啊,要不是你打伤了华天罗,这次咱们可难全身而退。”   李慕禅抱拳笑道:“常长老叫我无忌就是,甭客气,以后大师兄成了亲,咱们两派就是一家人啦!”   “呵呵,这倒不假,好,我就叫你无忌了!”常长老爽朗的大笑道:“你小子还真是带劲儿,竟打伤了华天罗,扬名天下指日可待啊!”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么?这华天罗很厉害?”   “狂沙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你说厉害不厉害?”常长老道,摸了摸鼻子打量他,道:“你真能抵得过他的内力?”   李慕禅道:“我也受了伤,不过多亏我练了金刚衣,用在拳头上,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要不然我也受不住的。”   “唔,金刚衣这么用倒是不错!”常长老点头。   众人说说笑笑,一片轻松。   常展平与常雨眉对视一眼,看向萧铁石,但见萧铁石笑眯眯的,满脸的欢喜之色。   常雨眉走到萧铁石跟前,低声轻笑一声:“萧兄,你就不怕他威胁到你的掌门之位?”   萧铁石一怔,讶然望向她:“此话怎讲?”   常雨眉抿嘴笑道:“他这么下去,一定会成为金刚门的第一高手,你们金刚门不是唯才是举吗?选掌门,自然要选武功最强的。”   萧铁石笑起来,点点头:“掌门的武功自然不能太弱的。”   “那你看看,如今他的武功都要强于你了,将来自然会更厉害,你的掌门之位怕是没了。”常雨眉笑吟吟的道。   萧铁石笑道:“那也没办法,李师弟若真能做掌门,我也没什么异议,咱们金刚门强盛,我只有高兴!”   “真的?”常雨眉抿嘴笑道。   萧铁石正色道:“这可不是我故作矜持,咱们金刚门的掌门可不是什么美差,就像我父亲,虽说是一派之主,受的累,受的苦远非常人想象。”   “萧掌门大公无私,行事受人尊重,确实让人敬佩。”常雨眉正色道。   萧铁石笑道:“若是李师弟能挑起这幅重担,我可是巴不得,比起做掌门,我更喜欢做一个长老,自由自在,实在不错!”   常雨眉笑了笑,不再多说,萧铁石转头看向李慕禅那边,看着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显然不想再跟常长老他们多说了。   他摇头笑了笑,李师弟武功虽强,但绝不会去做掌门,天才人物总有致命的缺陷,他对于人情世故懒得理会,行事自由肆意,就是强推他当掌门,他也不会答应,只怕会偷偷的逃走。   他又看一眼常雨眉,看来这位常姑娘对李师弟不太友好呢,难不成得罪了她,这也难怪,李师弟这性子,太容易得罪女人了。   ……   随后两天的路程平静如水,一点儿没有波澜,他们赶路不急,一直还没出金刚门的地界。   到第三天时,他们来到一座大城,这座登州城位于东楚东角,靠近大海,气候宜人,来来往往人,使这里繁华异常。   他们从南城门进去,一进城里,罗瑞锋指着右边一座高楼笑道:“一年没来,这里大变模样啊,以前可没有这家客栈的。”   宗铉道:“我听掌门说,朝廷准备开海,一旦开了海禁,那这里可要热闹了,现在很多得到消息的已经抢占地盘了。”   “哦——?”常长老讶然道:“朝廷要开海禁了?”   罗瑞锋笑道:“这件事争了几年了,一直没能下决心,看来终究是要开海禁的,也好,听说对面有一些小岛国,很是富庶。”   常长老摇头道:“就不怕引狼入室?……那些小岛国也不是软杮子,说不定反而惹来大麻烦,我看应该慎重!”   罗瑞锋摇头叹道:“有这方面的担心,但那些小岛国太富庶,都想跟他们做生意,财帛动人心呐,朝廷许多高官都被沿海的大富商收买了。”   李慕禅呆在他们身边,懒洋洋的闭着眼睛,即使是进了城,也不睁眼,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一般,其实是在练功,看他身上不时闪过一道霞光便知道。   常长老他们暗自称许,怪不得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并非完全是他天赋高,还有这份苦修,无时无刻不在练功,耐得住枯燥。   这绝不是享受,而是一种痛苦,几乎无人能耐得住,李慕禅偏偏能受得了,他们心下感慨,又扫一眼周围诸弟子,他们都瞪着眼东张西望,满脸的兴奋,再看看李慕禅闭着眼,不为外物所动。   李慕禅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金光射向墙角的一个小圆圈,看了看,又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第690章 偷跑   在登州城内,金刚门有分堂,位于城中央的位置,是一座大的府宅,看上去如一富家翁,里面颇为气派。   前面是一个大的练武场,练武场背边是大厅,后面还有三进院子,两进是内宅,最后一进是后花园。   这座分堂一共百人,五十个中年,五十个青年,以老带新,一者是让他们历练,见识一下繁华世俗,再者是磨炼一下待人接物的本事。   每个人的心智成长,单凭在门派中苦修武功是不成的,是需要在红尘中历练,经历一些世事,才能真正的成熟起来。   而心智的成熟对武功的修炼也大有影响,个人认识越深刻,智慧越高,对世界的看法越圆融,才能真正的悟得上乘武功。   单凭一个人闭门苦练,想领悟高深武功,着实艰难,所以金刚门才各处分堂,这些分堂位置颇为奇特,或是极繁华之处,或是极贫乏困苦之地,或是环境复杂微妙之所。   在这些地方,金刚门的弟子会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大的锤炼,提升心智与个人的处世经验。   但这些弟子都是在金刚山上呆了五年左右,学全了金刚门的武功,才能真正下山开始历练。   像李慕禅这般,还有没资格下山,需要专心致志的修炼武功,把金刚门的武功都练会了才成。   这里的分堂堂主名叫胡英杰,是个英气勃勃的中年汉子,见到罗瑞锋,却是直呼师父,竟是罗瑞锋的亲传弟子。   他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高鼻梁上一双剑眉,双眼熠熠英姿勃发,即使衣衫有些随意,不修边幅,仍难掩其英气。   罗瑞锋众人站在大宅之外,打量着这座宅子,一百多弟子摆成四排,肃然而立,盯着李慕禅诸人。   李慕禅虽是闭着双眼,但有虚空之眼,已经把这里打量过了,其余诸人却并没看到,大是好奇的瞧来瞧去。   “英杰,不必虚礼,带咱们进去吧。”罗瑞锋摆摆手,抚髯微笑道。   胡英杰沉静的笑道:“师父,宗师叔,常前辈,里面请!”   “好,前头带路吧。”罗瑞锋摆手道。   “是。”胡英杰恭声道,转身摆一下手,众人唰的分成两排,让出地方,容众人通过,但个个周身凌厉,仿佛要杀人一般。   李慕禅身后五十多个青年个个跃跃欲试,颇是不服气的瞪着他们,虽说是前辈,却不想让他们比下去,堕了气势。   李慕禅跟着宗铉,走在前头,萧铁石与常展平与常雨眉反而走在第二排,其余五十多个弟子形成两排,缓缓踏进了大宅。   ……   金刚门弟子没有胆小的,但踏进一百余人形成的气场,仍觉得如堕冰窖中,浑身发冷,禁不住运功抵抗。   “呵呵……,还真是有趣!”常长老打量着周围两排人,笑着摇头:“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呀!”   罗瑞锋笑道:“他们这两手哪能吓得住常长老你,是给他们的晚辈来点儿下马威呢!”   “是该让这些小辈们体会一下厉害的。”常长老笑道。   他们缓步走上前,周围森森气势虽有影响,却并不大,李慕禅懒洋洋的跟在宗铉身边,眼睛虽睁开了,却仍是眯着,似乎没睡醒。   胡英杰看一眼李慕禅,闪过好奇,却没有急着问,对萧铁石点头笑笑,带着大伙进了大厅。   进了大厅之后,罗瑞锋在门口站住,摆摆手:“行啦,你们都去吧,各自安顿下来,咱们要在这里停上三天。”   众弟子答应一声,纷纷散去了。   胡英杰把几人让上座,自己则与萧铁石他们坐在一排,李慕禅坐在最末,懒洋洋的,似乎仍在打瞌睡。   看胡英杰好奇的望过去,罗瑞锋笑道:“无忌,停一停,见过这位胡英杰胡师兄吧!”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双眼各有一团金焰在燃灯跳跃,慢慢的敛去了,抱抱拳,淡淡道:“见过胡师兄。”   胡英杰吓了一跳,被他眼中的异相所吸引,忙抱拳回礼:“不必客气,不知师弟你是……?”   “英杰,他是你宗师叔新收的弟子,李无忌。”罗瑞锋道。   胡英杰一怔,随即恍然拍手:“原来你就是李师弟!”   李慕禅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却不再多说话。   罗瑞锋笑道:“怎么,英杰你也听说过无忌的大名了?”   “可不是嘛!”胡英杰呵呵笑道,眉飞色舞:“这一阵子咱们金刚门可是大展威风,咱们也跟着一块儿扬眉吐气一番!”   “呵呵,这倒也是。”罗瑞锋抚髯笑道,近几年来,金刚门一直默默无名,老老实实的增强实力。   实在是派中高手不多,自己这一帮人,除了宗师弟,再无其他天才卓绝的人物,不能压其余五大派一头。   萧肃行事稳健,而且低调,凡事都讲稳妥,从不冒险,平时与各派的关系也是以团结为主,不主动犯人。   好在金刚门的余威犹在,其余五派不敢太过份。   ……   胡英杰赞叹的看着李慕禅,笑道:“都说李无忌师弟是少年英雄,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师弟着实年轻!”   他接着道:“李师弟不仅杀了狂沙门黄一风,还反烈炎宗的何辉,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是不是真的?”   “嗯,是铁石还有如雪,他们三个一块儿弄的。”罗瑞锋道。   胡英杰叹息一声:“唉……,师父,咱们真是老了,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怎么不见如雪师妹呢?”   “臭小子,你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罗瑞锋笑着摇头。   常长老笑道:“胡堂主,你可是大名在外,临海剑客的大名咱们可是如雷贯耳了,何必谦虚。”   胡英杰摇头笑道:“常老谬赞啦,我有再大的名声,却杀不了黄一风与何辉,惭愧惭愧!”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似乎懒得听他们寒暄。   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忽然开口,想要出去转转,罗瑞锋痛快的答应了,宗铉却喊住了他。   李慕禅忙道:“师父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宗铉不理会他,转头对萧铁石他们道:“铁石,你跟着他一块儿,看着他点儿,别让他乱来,这一次关乎你的终身大事,不能有麻烦。”   “是,师叔。”萧铁石笑着答应。   常雨眉忙道:“爹,我与萧大哥一块儿!”   “嗯,去吧去吧,这里挺热闹,但鱼龙混杂,你们也要小心点儿!”常长老摆摆手道。   李慕禅他们一行四人出了大宅,走到登州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端是热闹。   “李师弟,你想去哪里?”萧铁石问。   李慕禅想了想:“大师兄,我想单独转一转,咱们且分开,各转各的如何?”   “不成。”萧铁石断然拒绝,笑眯眯的道:“李师弟,你莫不是去见小情人,还非要一个人不可?”   常雨眉凑热闹,忙点头:“就是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管得着嘛!”   “你——!”常雨眉顿时秀脸一沉,气恼的瞪着他。   萧铁石笑道:“常师妹,不必跟他一般见识,……李师弟,宗师叔可是有过交待,不能让你一个人瞎逛,我要跟着你的。”   李慕禅道:“反正师父也不知道。”   萧铁石摇头:“这可不成,我哪能欺负宗师叔?”   “唉……,好吧好吧,你们跟着就跟着罢!”李慕禅无奈的叹道。   ……   李慕禅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客栈,正是先前在南城门的客栈,名叫高兴客栈,名字虽俗,但气派极大。   李慕禅到了客栈里面,直接跟掌柜的说,要去天字五号房,掌柜的打量他们几眼,招来一个年轻的伙计,让他带着众人过去。   伙计带着他们到了一间房外,敲敲门,小声的道:“客官,外面有你的朋友找你。”   “什么人呀?”一声娇脆的声音响起。   “玉儿?”萧铁石一怔,望向李慕禅,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   “他说他姓李,还有一位姓萧。”伙计恭敬的回答。   娇脆的声音响起:“进来!”   说着房门拉开了,露出一身湖绿罗衫的少女,相貌平平,但身材饱满,宛如熟透了的桃子,一掐就能流汁。   萧铁石皱眉看了看她,不敢相识,李慕禅直接道:“玉儿师姐,你们果然还是来啦!”   湖绿罗衫少女咯咯一笑:“臭小子,咱们自然要跟上来的!……萧师兄,还有常公子常姑娘,你们都进来吧。”   她说着裣衽一礼,然后请众人进来。   屋内整洁而柔和,带着淡淡的幽香,屋内正中的兽炉袅袅,飘荡着丝丝缕缕的轻烟,散发出泌人的幽香,令人心神清净。   除了正中的兽炉,东边一张矮榻,几个绣墩,西边是一张圆桌,上面摆着琴棋笔墨纸砚,周围墙壁上悬着一些山水画,还有名人的笔墨,颇有几分书香之气,舒服宜人。   “你真是玉儿?”萧铁石道。   玉儿娇笑道:“这是我自己易的容,还好吧?”   萧铁石呵呵笑道:“还真得了如雪的几分精髓,不错不错,我差一点儿不敢认你了,要是在大街上,绝不敢认的!”   玉儿得意的笑道:“那可是,小姐说我在这上面很有天份,将来学好了,能超过她呢!”   “玉儿,你少说几句吧!”娇柔的声音忽然响起,门帘一动,从里屋走出一位鹅黄罗衫的少女,盈盈到了众人跟前,明眸如水,貌美如花,将整个屋子映亮了,正是萧如雪。   “小妹,你来做甚?!”萧铁石皱眉道:“爹知道不知道?”   萧如雪摇摇头:“我是与玉儿一块儿偷跑下山的,爹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已经留了信。”   “你……你……!”萧铁石指着她,没好气的道:“你还想去观心崖啊!”   萧如雪轻笑一声:“我以前一直认为观心崖多可怕呢,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可怕嘛,去就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下一次说没有李师弟陪你一块儿了,看你还能不能那么自在!”萧铁石没好气的哼道。   “这好办呢!”萧如雪抿嘴笑眯眯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忙道:“师姐,没问题,我进去陪你就是了!”   ……   他随即露出难色,摇摇头叹道:“不过嘛师姐,我可是被掌门下了禁令的,不准再见你啦。”   “不准再见我?”萧如雪一怔,摇头道:“什么呀?”   李慕禅道:“掌门是怕咱们两个有私情,就禁止咱们再见面。”   “真的?”萧如雪不信的问。   李慕禅重重点头:“师父跟我说过了,哼,一定是掌门的授意,一定是觉得我配不上师姐你!”   “爹是误会啦,我会跟爹讲清楚的。”萧如雪摆摆手。   李慕禅瞪眼道:“什么误会?”   “咱们哪有什么儿女私情呀,纯粹是他们乱瞎嘛要!”萧如雪嗔道。   萧铁石摇头苦笑,看看李慕禅,又看看萧如雪,有些后悔跟过来了,他们的事真是一团麻。   而且,身边还跟着常展平与常雨眉,万一事情传扬开去,可真成笑话了。   他忙道:“你们两个行啦!”   打断了两人说话,萧铁石道:“小妹,若是爹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识趣的还是早早回去!”   萧如雪摇头:“我不回去!”   萧铁石道:“爹一定会派人把人捉回去的,到那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说不定比观心崖更严厉,十年八年不准你下山呢!”   李慕禅脸色一变,忙道:“大师兄,掌门不会这么干吧?”   “爹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一旦发起火来,可不会讲情面,你问问如雪,爹会不会这么干?”萧铁石哼道。   李慕禅望向萧如雪,萧如雪抿着嘴,慢慢点头。   李慕禅忙道:“那还是快回去吧,别惹火了掌门!”   萧如雪白他一眼:“胆小鬼,怕什么,顶多被禁足几年罢了,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想过来看看热闹!”   “哪有什么热闹!”萧铁石皱眉道。   “我想随大哥你一块儿把嫂子迎过来!”萧如雪笑盈盈的道。   萧铁石忙道:“用不着你帮忙,到了山上不就见着了!”   “那可不一样!”萧如雪摇摇头,笑道:“总之我不会回去的!”   “那我会禀报罗师叔与宗师叔!”萧铁石哼道。   ……   萧如雪娇嗔:“哼,你敢!你要真告诉他们,我再不理你了!”   李慕禅慢悠悠的举起手:“我来吧,我去告诉罗师伯与师父,让他们把师姐弄回去!”   萧如雪转眼瞪向李慕禅:“臭小子,反了你啦!”   李慕禅哼道:“你要是不回去,将来掌门一定会找我算账,你是宝贝女儿,他偏着你,一定要拿我撒气的!”   “胆小鬼,你是不是我师弟呀!”萧如雪上前在他肩膀上捶了他一拳。   李慕禅昂头道:“为了师姐你的安全着想,我只能这么干!”   “那我以后不理你了!”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铁着脸,冷冷道:“不理我也要这么干!”   “你……你……”萧如雪指着他,气得手指乱颤,嗔道:“好好,枉我一片欢喜,想把你偷偷召来,一起商量,没想到你竟是个叛徒!”   李慕禅板着脸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玉儿扯了一下李慕禅的袖子,低声道:“师弟,你干嘛呀!”   李慕禅冷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玉儿低声道:“咱们可是欢欢喜喜来找你的,要是知道你要告密,何必非招你过来呀,枉咱们这么相信你呢!”   李慕禅板着脸,冷冷道:“这一次太危险了,狂沙门与烈炎宗都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有一场硬仗打!”   “那又如何,咱们怕他们不成!”玉儿嗔道。   李慕禅摇摇头,转向萧如雪:“萧师姐,还是回去吧!”   萧如雪瞪着他嗔道:“臭小子,不用你管,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慕禅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萧如雪气白了脸,重重跺脚,抽出腰间的宝刀一挥,小圆桌一分为二,棋盘,瑶琴,笔墨纸砚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臭小子,甭想我再见你!”她大声叫道。   萧铁石摇摇头,看出两人都有气,劝是没用的,跟常雨眉与常展平使了个眼色,忙道:“我去看看这小子!”   常展平不明所以,常雨眉冰雪聪明,一下明白了萧铁石的眼色,扯一下常展平,没动弹。   待他们离开了,常雨眉笑道:“萧妹妹,何必跟那家伙一般见识?”   萧如雪看看两人,哼道:“你们是不是要帮他们看住我?”   第691章 授诀   常雨眉笑道:“萧妹妹,我看还是回去吧,别真的因小失大,惹火了萧掌门,我看萧掌门可不是一般的人。”   萧如雪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了不起!”   常雨眉抿嘴笑了笑,道:“萧妹妹,你知道李师弟为何这么气人吗?”   “他一直都是这样,脾气就是怪!”萧如雪哼了一声,美丽的脸庞又涌上了恼怒,恨恨跺了跺脚。   常雨眉笑道:“我看这一次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只不过萧妹妹你没发觉罢了。”   “什么原因?”萧如雪好奇的问。   常雨眉道:“你刚才不是说,萧掌门误会你们了,根本没有儿女私情的,是不是?”   “是啊,就是这样的,我爹就是疑神疑鬼的,真是烦人!”萧如雪哼道。   常雨眉摇头笑道:“萧妹妹呀,你这话太伤人啦,尤其是男人,最是脆弱不过的,你这一句可把李师弟气着啦!”   “这话没错的呀,我可不会说谎,只要说开了,爹也就不会误会,不会禁止咱们两个一块儿玩了!”萧如雪道。   常雨眉笑道:“萧妹妹,你跟李师弟在一块儿,就是一块儿玩,没有别的?……你不喜欢他?”   萧如雪笑起来:“什么喜欢不喜欢呀,我可没想这么多!”   “你没想到这么,可李师弟想了呀,他可是喜欢你的呀,……也难怪,萧妹妹你这般美貌,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常雨眉笑道。   她一指身边的常展平:“就说我这个大哥吧,你问问他,他敢说不喜欢萧妹妹你吗?”   常展平一怔,忙摆手道:“雨眉,你怎么扯上我了!”   他红着脸忙道:“萧姑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不过嘛,我看得出来,李师弟确实是喜欢萧姑娘你的。”   “你们别瞎说嘛!”萧如雪红着脸哼道。   玉儿娇笑道:“小姐,也就是你自己看不出来的,我早就看出来啦,你想想呀,就臭小子那脾气,要不是喜欢小姐你,能挪出功夫来陪着咱们折腾,早就不耐烦的赶人啦!”   萧如雪白了她一眼:“臭丫头,你凑什么热闹!”   玉儿娇笑:“那也没什么,既然小姐你不喜欢那臭小子,咱们以后不跟他一块儿玩了就是!……嘻嘻,正好听老爷的话,怨不得,只怨老爷太霸道,咱们反抗不得嘛!”   “你这个臭丫头,太坏了!”萧如雪拧了她一下。   玉儿忙缩胳膊闪避,咯咯笑道:“不过嘛,我看小姐你还想跟他一块儿玩,莫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萧如雪扑了过去,玉儿忙闪避。   ……   两人追逐起来,从屋里跑到了屋外,从这里屋跑到那间屋,屋里缭绕着咯咯的娇笑声,宛如挂着银铃在响个不停。   片刻后,两人战场扩大,又从屋里追了出去,竟然出了屋外,越去越远,半晌过后,再没回来。   常雨眉与常展平忽然省悟,对视一眼忙跑出去,却早就不见了两女的身影,追到柜台上,掌柜的说,刚才两个小姑娘已经付了钱,结帐离开了。   常展平呵呵笑起来,摇摇头:“她们还真有几分小聪明,真是有意思!”   “真是阴沟里翻船,竟被她们耍啦!”常雨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哼道:“大哥,你喜欢萧妹妹吗?”   常展平摇头道:“萧姑娘这般的,我哪能不喜欢,不过嘛,我却有自知之明,与萧姑娘是没什么缘份的。”   “你不去主动追逐,怎么知道没有缘份呐?”常雨眉不以为然的道。   常展平叹道:“看得出来,李师弟是喜欢萧姑娘的,萧姑娘呢,虽然不一定喜欢,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玩得久了,自然日久生情,我与萧姑娘隔着这么远,根本没有缘份的!”   常雨眉道:“那大哥你可以过来呀,住到金刚门里,与她长期相处总有机会的,大哥你英俊潇洒,比起那个李无忌可强得多,女儿家一定会喜欢你,不会喜欢相貌平平的李无忌的!”   常展平摇摇头:“算啦,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的主要精神是要练功,练好了武功才行,儿女私情不能影响练功的。”   常雨眉道:“萧妹妹可是金刚门的掌门千金呀,身份不同,你若能娶了她,说不定能学金刚门的武功,到时候,你一人聚两派的武功于一身,自然能胜过其他人!”   常展平摇摇头:“我可不想这般功利!”   “这怎么算是功利呢,既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又能助你一臂之力,一举两得岂不妙哉?”常雨眉娇嗔道。   常展平看看她,叹道:“小妹,你脑子想得太功利了,不好,一点儿没有女儿家的可爱,你看看萧姑娘!”   “好好,我想得太功利,没有萧妹妹的纯真!”常雨眉扭腰嗔道,秀脸罩了一层乌云。   常展平忙道:“你们嘛,各有各的好,咱们派内有多少男的为你神魂颠倒?”   常雨眉抿嘴笑道:“他们个个都傻乎乎的,懒得理他们!”   常展平笑道:“他们真是飞蛾扑火啊,我看着都觉得丢人!”   “大哥你嘛,自然是不用追女孩了,只要等着别人送人上门来,不过陆师姐可从不搭理你的!”常雨眉笑道。   常展平皱了一下眉头,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   李慕禅第二天清晨练完功,伤势已经痊愈,他如今练到第七层,疗伤的效果确实神奇之极,随着太阳光的吸纳,好像把一切有异之处都煅烧了一番,几下的功夫便恢复如初,甚至更有几分增强。   他偷偷的离开了大宅,他如今的武功精深,轻功施展更加高明,身形闪几闪,旁人往往以为是错觉,只有一阵风吹过。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大宅,即金刚门分堂,脚下飘飘,到了前面不远处,隔着两条街的一座小院前,停下了,然后敲敲门。   片刻后,门里面传来一声清脆声音:“谁呀?”   李慕禅哼道:“玉儿师姐,是我!”   “哼?李师弟!”院门被拉开,一张有着雀斑,有几分秀气,又不太惹人注目的脸庞映入李慕禅眼帘。   李慕禅一眼便能看透她的易容,看清她的原本面目,正是玉儿。   “李师弟,真的是你呀,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呀?”玉儿娇声笑盈盈的出来,然后迅速看一眼周围,忙把他拖了进去。   李慕禅懒洋洋的进了院子,院里萧如雪正在练功,正在练小金刚拳,柔和潇洒,舒展大方,已得神韵。   李慕禅扫了她一眼,她一袭月白绸衫,干练而英气,英姿飒爽。   “萧师姐。”李慕禅懒洋洋打一声招呼,坐到了旁边的石桌旁,石桌位于花圃中央,周围淡淡花香缭绕。   萧如雪轻颔首,然后慢慢收势,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哼道:“你怎么来啦!”   李慕禅“嗯”了一声,没说话,东张西望,打量花圃中的鲜花,这个时候都绽开了,各有美丽。   萧如雪哼道:“不会再去跟罗师叔与宗师叔告密吧,你这个叛徒!”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萧师姐,别不识好人心,我若是叛徒,你们早就被强行送回山上了!”   “那昨天是怎么回事?”萧如雪娇哼。   李慕禅道:“反正我若不说,大师兄也会说,而且会防着我,还不如我先提出来呢,消去他们的戒心!”   萧如雪露出笑容:“真的?”   李慕禅斜睨她一眼,哼道:“我骗你做甚!”   “好师弟,果然是一计呢!”萧如雪眉开眼笑。   ……   李慕禅打量着四周,摇头道:“不过师姐,我确实有点儿担心,你们该离咱们远一点儿的,或者走在前头,不要走后面。”   “走前头?”萧如雪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是有道理呢,走前头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发现的。”   李慕禅道:“咱们这一次去长春派,狂沙门与烈炎宗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或者明攻,或者暗算,防不胜防,不过咱们人多势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姐你们可不成的。”   萧如雪道:“照你这么说,他们一定会来找茬儿?”   李慕禅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换了是咱们,咱们也会那么做,烈炎宗已经来过一拨了,我与那华天罗已经打过一场了。”   “烈炎宗的华天罗可是厉害人物,据说是派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啊,你打得过他吗?”萧如雪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拼了个两败俱伤,若是再打一次,可就没打握了,这老儿确实厉害!”   萧如雪笑道:“那是当然,听我爹说过,这华天罗也是少年英才,像你一样年纪轻轻便扬名天下,后来更是厉害,修炼内力极有天赋,内力之深在烈炎宗不做第二人想,你能跟他打成平手,不错不错!”   这时玉儿端茶上来,笑盈盈的道:“还以为臭小子你是生气了,不再理咱们了呢!”   “玉儿,闭嘴!”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接过茶盏,哼道:“我是生气了!……过,我拼着违背师父的命令,还违了掌门的令,还来看你们,是因为实在不放心!……烈炎宗与狂沙门虎视眈眈,你们万一被他们认出来,可是大事不妙,一定会逮住你们,威胁咱们的,到那时候,就是掌门亲来也没法子呀,所以你们万万小心,不能泄了行藏!”   “放心吧!”萧如雪摆摆手,骄傲的道:“我的易容术可是天下小有,除了你,没人能拆穿的,昨天晚上我在大哥与罗师叔眼前晃了两次,他们都没能认出来!”   李慕禅摇头道:“萧师姐,说句老实话,你的易容术其实一般的,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儿,就能发现马脚,可能是大师兄与罗师伯没注意吧。”   萧如雪忙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咱们会小心的!”   李慕禅道:“其实,咱们金刚度厄经里有一套心法,是激发潜力的,你们没认出来吧?”   萧如雪讶然道:“我听说过呢,好像爹爹说过,不过嘛,一直没见别人施展过,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   李慕禅道:“我看过金刚度厄经,发觉了这套心法,不如传给你们吧,但这心法是有极大的妨害。”   “什么妨害?”萧如雪问。   李慕禅道:“施展过后,随后的一个月,你们都会极虚弱难受,就像得了大病一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不是一般人受得住。”   “哼,不就是躺床上一个月嘛,没什么大不了!”玉儿哼道,坐到了李慕禅右侧位置。   “那好,既然你们不怕,我便传给你们!”李慕禅慨然道。   ……   李慕禅道:“萧师姐,玉儿师姐,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得答应,我才传这段口诀给你们!”   玉儿白他一眼嗔道:“你这人事儿真多!”   李慕禅盯着两人,懒洋洋的一句话不说,只是盯着两人看。   萧如雪嗔道:“好吧好吧,答应你啦,他们若真的不怀好意,一定不跟他们硬拼,再说也拼不过嘛!”   待李慕禅把这段口诀传给她们,两人都觉讶然。   萧如雪皱着眉头问:“就不是一整段口诀吗,怎么你给拆开了?……这真的没错吧?”   李慕禅端起茶盏,没好气的道:“你们爱信不信,不过到了关键时候,别忘了施展,能够陡增一倍的功力,有了逃命的力气。”   “好吧,就算是真的吧,咱们也不敢试呀。”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若真遇上狂沙门与烈炎宗的,一定不能跟他们打,直接开跑!”   “知道啦,你真是啰唆!”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起身道:“那好吧,我不能多呆,是偷溜出来的,要赶紧回去,你们再过两天就现身,那时候师父他们想赶你们回去也不成了。”   “知道了。”萧如雪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两女跟前,不见了踪影。   他偷偷潜回了金刚门分堂,没有人发觉他曾偷出去过,他随后的两天,一直呆在院里,苦练武功,没有出去闲逛。   第四天他们接着上路,又带了十名中年弟子,俱是分堂的精英弟子,如此一来,势力再增。   罗瑞锋与宗铉都知道,烈炎宗与狂沙门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趁机捣乱,人手自然越多越好,但原本是派金刚山上空虚,被人钻空子,所以没带太多人,如今分堂支援一些人手,正是雪中送炭。   他们离开了登州城,又走了一日,傍晚时分,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的松树高可参天,浓密非常,从官道上往两旁看,不过一尺便被树木挡住了目光,看不进去。   暮霭已经降下,在周围飘荡着,仿佛薄雾缭绕。   ……   李慕禅坐在马背上,懒洋洋的阖着眼睛,像在打瞌睡,众人都知道他在练功,没有人去打扰,不时扫一眼而已。   李慕禅跟在萧铁石身边,身前是罗瑞锋,宗铉,还有常长老三人,萧铁石常展平常雨眉三人与李慕禅在第二排,其余诸人在第三排。   李慕禅忽然睁开眼,打马上前,与宗铉并列。   宗铉扭头问:“怎么了,无忌?”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有忽然有不祥之感。”   “嗯——?”宗铉忙问。   萧铁石脸色一变,忙道:“李师弟,前面是不是有危险?”   他曾见识过李慕禅的直觉,很信任他的预感,而且即使有错也总比没有准备好,有备无患嘛。   李慕禅点点头:“应该是有埋伏的,小心为妙。”   罗瑞锋与宗铉皆知有备无患之理,小心驶得万年船,转身道:“大伙下马结成阵势,前面可能有埋伏。”   众人闻言马上动作起来,纷纷下马,转眼功夫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楔形阵,宗铉顶在最前,罗瑞锋守着左边角,常长老守着右边角,李慕禅则在中央,他没有练过这阵势,中央最好,可以随时策应。   众人结好阵后往前走,众人的马都停在原地,七十多人结成的阵完全把官道堵上了。   他们缓步推移了十几丈远,忽然两旁树林飞出一片暗器,“嗤嗤嗤嗤”声中,银光闪烁。   金刚门众人早有准备,纷纷扬起衣衫舞动,轻巧的将暗器挡下来,无一人受伤,毫无威胁。   金刚门的金刚衣奥妙无穷,而最外层的又都是二十几个中年,修为都不俗,一旦施展金刚衣,暗器根本没用。   想暗算金刚门弟子,一定要偷袭,趁其不备,金刚衣没运起时才成,一旦运起了金刚衣,暗器无用,除非那些顶尖的暗器高手才成。   “往前走!”罗瑞锋大声喝道:“不必管他们!”   众人保持阵形往前,脚下轻疾,待第一波暗器过后,第二波暗器到来时,已经打不着他们了。   第692章 石子   “哈哈……,好一个金刚门,果然是属乌龟的!”一声大笑声中,前面路上忽然出现一群人,当头一个削瘦老者身穿黄衣,仰天大笑。   他身如竹竿,高高瘦瘦,一阵风便能吹倒一般,看着让人不舒服,与狂沙门素来的矮胖模样截然不同。   他身边还有一个魁梧老者穿褐袍,胸前绣着一团火焰,他方正的脸庞红通通的,像是喝醉了酒,双眼却精光迸射,宛如实质。   李慕禅皱眉,哼道:“看来他们联手了,想一下解决呢。”   萧铁石点点头道:“不错,看来这一次是麻烦了,应该有不少的人!”   他扭头顾盼四周,看到后面又涌出一群只,一前一后把自己夹在当中,前面约有百人,后面也有百人。   看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弱,看来他们是精英尽出,务求全歼自己这一拨人,自己这个亲是成不了了。   他心下暗叹,脸色却没有变化,反而淡淡笑道:“好大的阵势,看来他们是志自必得了!”   李慕禅道:“大师兄,可有暗器?”   萧铁石摇摇头:“咱们金刚门可没有暗器手法。”   李慕禅道:“管他手法不手法的,咱们总不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吧,能骚扰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没有暗器,咱们可以捡一些石头。”萧铁石道。   李慕禅点点头:“有理有理,可石头怎么也不见?”   他低头找石头却找不着,官道上平坦宽阔,这里又是一片好地段儿,修整得整齐干净,更是没有石头。   李慕禅身形一闪,出现在阵势之外,钻进了树林里,随后出来,手上抱着一块儿大石头,约有两三个西瓜大小。   李慕禅来到萧铁石跟前,把石头放下,举掌一拍,顿时石头裂成无数的小石子,散落了一地。   常雨眉与常展平看得暗自咋舌,这般掌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需得极深厚的内力与极巧妙的运劲之法。   李慕禅抄了一抱装进袖子里,然后又抄一把,萧铁石呵呵笑了两声,也弯腰抄了一袖子,常展平看了看也依样而为,最终常雨眉摇摇头,没好气的道:“你们呀……”   说着她也弯腰捧了一些,装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空出来。   他们在忙活,其余人也没闲着,金刚门的弟子们纷纷束起前襟,有的拔出剑,他们学了金刚剑法的。   宗铉冷笑道:“原来是范前辈,失敬失敬!”   竹竿般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咱们狂沙门可是栽在你们金刚门手上了,损失惨重,这口气岂能咽下去,宗铉,你想必料到咱们会来吧?”   “不错,狂沙门岂是有仇不报的!”宗铉点点头。   ……   “既然料到咱们会来,仍带了这么一点儿人手,你们胆气还真是不凡呢,佩服佩服!”范老者抱抱拳,一脸的和气,似乎不像是生死的仇家,反而是亲切聊天的老朋友。   宗铉笑了笑:“掌门曾说,土鸡瓦狗,何须太多人手,这些人手已经足矣,我自然不能做孬种,只能带这么些人了。”   “土鸡瓦狗,嘿嘿,好一个萧肃,好大的口气!”范老者冷笑一声,转头笑道:“孟兄,看来咱们没被人瞧得起啊!”   高大魁梧的褐衣老者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哪一个是李无忌?”   李慕禅两袖微提,懒洋洋的应一声:“李无忌在此,不知有何赐教啊?”   他斜睨着高大魁梧的老者,摇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   魁梧老者冷笑,紧盯着李慕禅半晌,忽然道:“好一个李无忌,何师弟可是你杀的?”   “何辉是吧?”李慕禅懒洋洋的道,点点头:“若是何辉,便是我杀的,还有姓魏的,我也斩了一刀,胳膊还在吧?”   “好!好!”孟老者脸色铁青,冷冰冰的盯着李慕禅,宛如毒蛇盯着老鼠,露出一丝冷笑:“我倒想看看,你这个李无忌究竟有何本事!”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乐意奉陪!”   “无忌!”宗铉皱眉道。   李慕禅笑道:“师父,他既然想领教一下我的厉害,我岂能拒绝,所谓恭敬不如从命嘛,索性成全他好啦,让他死得瞑目!”   “行啦,你给我回来!”宗铉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无奈的看看他:“师父……”   宗铉哼道:“不得再出风头,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准出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好吧,遵命就是了!”   说罢他抬头道:“孟前辈,师命难违,咱们这一战且推迟一下,待日后我正式出师下山,再行讨教!”   孟老者冷笑道:“宗铉,你可是害怕了?”   宗铉冷冷道:“我怕什么?”   “你怕自己的弟子不敌,死在我手下,是不是?”孟老师冷笑,摇头道:“没用的,今天你们都得死,他不过早死晚死罢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话好笑,就凭你们这些歪瓜劣枣,想要尽歼咱们,不会是说梦话吧?”   “不必逞口舌之利,打过再说罢!”孟老者冷笑。   ……   他扭头对竹竿般的老者道:“范兄弟,我没什么说的了,还是动手吧!”   “好,动手!”竹竿般的老者猛的一挥手,顿时人群往前,仿佛潮水一般往金刚门众弟子们涌来。   李慕禅顿时射出小石子,一颗颗小石子化为流光,纷纷撞上冲上来的狂沙门与烈炎宗的弟子们。   “啊!”“哼!”“哦!”   一声声怪叫响起,接二连三的人倒下,随着李慕禅一甩手,便有两三个弟子倒下去,转眼功夫,不过十几丈,待他们冲到近前时,已经倒下去了五十几个人,一半是李慕禅所致,另一半是萧铁石与常展平常雨眉他们所致。   他们一百多人,冲到近前的是五十多人,倒下去了一半儿,顿时气势大衰,不复先前的汹汹之势。   李慕禅本就力大无穷,加之深厚的修为,弹出去的石子划破空气,发出嗤嗤尖厉吼叫,摄人心魄。   但更可怕的是,他的石子明明发出极大的声音,却没人能躲得过,当听到声音时,想要躲避已经晚了。   每一个挨石子的莫不是断手断脚,更不幸的是击在五脏六腑,往往会钻进身体里,破坏力十足,即使不死也丢了半条命,更没有力气杀人。   宗铉哈哈大笑:“范前辈,到了这般地步,还要再打吗?”   姓范的老者皱着眉头,死死瞪向李慕禅,冷笑道:“鹿死谁手未为可知,为何不打?”   但五十几个人围上来,根本不能围遍,金刚门诸弟子们游刃有余的迎击,没有一个伤亡。   李慕禅的小石子仍在不停的发射,每一颗小石子下去必有一人倒下,五十几个人,转眼间只剩下了四十几个。   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慕禅又用小石子射倒了十个人,威力之强让萧铁石常展平常雨眉三人惊骇,纷纷停住了手。   他们三个弯腰捡石子,一一送到李慕禅手上,这样效果更佳,李慕禅只管弹石子便是,不必理会其他。   待几招的功夫,又躺下了十几个人,围攻金刚门弟子的诸人都有些心慌,缩手缩脚,一直防备着李慕禅的偷袭。   “范兄弟,看来要先解决了这个小子!”姓孟的老者皱眉道。   竹竿般的范姓老者点头:“不错,孟兄,咱们两个联手,先杀了这个小子,再好好炮制金刚门的这帮家伙!”   “好!”孟老者缓缓点头。   两人随即飞了起来,如苍鹰展翅,待飞到空中,朝着李慕禅扑过来,如苍鹰攫兔,直接掠过了宗铉的头顶。   ……   宗铉怒喝一声:“好不要脸,吃我一招!”   他一跺脚飞到空中,迎上了孟老者,双掌如擎天,直直撞上去,孟老者翻掌迎上,两人四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两人在空中散开,宗铉跌回地面,孟老者却翻了一个跟头,接着朝李慕禅俯冲而下。   李慕禅冷笑一声,手上抓了一把小石子,猛的朝两人甩了过去,一把约有十几颗小石子,发出凄厉的啸声,瞬间到了两人跟前。   两人挥掌划过身前,挡住了小石子,胳膊却疼得让他们脸上变色,没想到小石子上的力量如此古怪。   既有刚猛之极的力量,又有灼热如火的气息,夹杂在一起很难一下分开卸开,只能硬接,无法完全卸力,硬生生承受了。   李慕禅冷笑,接着又一把小石子甩了出去,这一次两人不敢硬接,忙挥动长袖迎上去。   一挥长袖,两人的视线自然受到影响,李慕禅趁机冲天而起,一拳捣向了孟老者,无声无息。   孟老者也是身经百战,虽然被袖子挡住视线,却生出危险的直觉,猛的一荡身形,生生平移了一尺左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一拳击中他肩膀,随即传来“喀嚓”一声脆响,孟老者的右臂顿时垂了下去。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飘飘避开孟老者的左掌,倒拳而回,身在空中又甩出一把小石子射向孟老者。   这一下太近了,又快又狠,孟老者想要避开却不可能,左掌刚刚拍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右肩被打碎,右臂使不出力气。   他眼睁睁看着几颗小石子射向自己,他扭身用后背迎上,顿时发出几声“噗噗”的响,他直直飞了出去,摔到地上再也没起来。   几个弟子忙上前扶起他,却见他面如金纸,身上血流如注,忙点穴止血,抱着他转身便跑,转眼功夫不见了踪影。   他们一跑,金刚门弟子身后一百来人也跟着走,转瞬之间消失于树林里,只剩下了二十几个狂沙门的弟子,还有范老者。   他飘飘落到李慕禅身边时,这一切已经发生,他想要阻止已经没用,眼睁睁看着李慕禅得手,前一刻还威猛慑人的孟老者生死不知。   他没有向李慕禅动手,知道是徒劳,脚尖一点倒退着飞起来,身在空中高声喝道:“撤——!”   二十几个狂沙门的弟子早等着这一句话,闻言飞速撤去。   ……   从他们出现,直到他们消失,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盏茶,须臾而来,倏然而去,像是做了一场梦。   常雨眉与常展平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慕禅,如在看一个怪物,他们实在没想到李慕禅竟这般厉害,依一人之力,击退了一群人,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会相信。   李慕禅笑了笑,对萧铁石道:“大师兄,大伙别都这么看我吧,不过是侥幸而已,不算什么的。”   萧铁石苦笑一声,感叹道:“咱们还真是……”   他说着摇摇头,没办法说清楚,心里觉得复杂之极,李师弟之厉害,真是远超常人的想象,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罗瑞锋抚髯而笑:“无忌,呵呵,好好,不愧是咱们金刚门的弟子!”   宗铉笑道:“罗师兄,无忌这次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不值得这般夸奖的,可别让他太得意!”   罗瑞锋摇头笑道:“这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真的有手段,机智而灵变,而且有一身极高深的内力!”   他看看李慕禅,笑道:“无忌,你的金刚化虹经真是第七层?”   李慕禅看看宗铉,回答道:“是第七层。”   “果然厉害!”罗瑞锋摇头赞叹道:“能把姓孟的杀退,金刚化虹经确实不凡啊,看这次姓孟的是凶多吉少啊!”   李慕禅摇头笑道:“罗师伯怕要失望了,他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嘛,他想要动手却是不太可能了。”   “哦——?”罗瑞锋笑道:“他伤在哪里你也知道?”   李慕禅笑道:“他伤在两肾,不能运功了,一身武功废了七八成,不过度过余生没什么问题的。”   “呵呵,看来是你手下留情?”罗瑞锋笑问。   李慕禅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当时只顾得打人,想不到打哪里,随手洒石子的,看到击中哪里了。”   罗瑞锋得意的笑道:“呵呵,烈炎宗又损失了一位长老,他们真要非杀你不可了,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点点头,宗铉皱眉瞪他一眼:“别不往心里去,烈炎宗的人都不是善茬儿,你这次是运气好!”   李慕禅忙答应:“是师父,我会小心戒备的。”   “但愿你能不骄不躁!”宗铉哼了一声。   “好啦好啦,宗师弟别扫兴,无忌这次可是立下大功的,不应该受批评,反而要受大伙的赞扬,是不是?”罗瑞锋笑道。   常长老呵呵笑道:“就是,就是,你们金刚门还真是气运强大,咱们长春派要跟着沾光了!”   “常长老过奖了,他没什么的。”宗铉忙道。   ……   常长老一通夸奖,李慕禅却懒得听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又阖上了眼睛,接着练功了。   常雨眉与常展平手上都拈了几枚小石子回来,是从旁边的树上挖出来的,拿到了常长老跟前。   常长老伸手接过之后,看了两眼,笑道:“好厉害的内力!”   他手上的小石子圆润如鹅卵石,显然是受到奇异的力量击打所致,是因为李慕禅的内力,另上奇异的运劲之法。   宗铉与罗瑞锋也看到了,抬头扫一眼李慕禅,但李慕禅一直闭着眼睛,两人又不便相问,只是微笑不语。   常长老摇摇头,把小石子送进怀里,摇头道:“李少侠这份手法与内力,老夫可是甘拜下风了!”   宗铉忙道:“常长老莫要折煞了他,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   常长老摇头笑道:“宗兄弟,你也知道这话不靠谱,这样的修为与手法可不是胡闹!”   宗铉笑了笑:“常长老不必太认真。”   李慕禅闭着眼睛说道:“我小时候放羊,一直用小石子弹羊,所以现在使出来很轻松,就像玩一样,射人比躲羊更容易!”   “呵呵……,不错,射人比射羊容易得多了!”常长老笑道。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两个少女冲了过来,李慕禅眉头一皱,双眼霍的睁开了,金光迸射,两团金焰在眼中闪烁。   他飘身一闪,拦在了两个少女跟前,沉声道:“萧师姐,后面有人?”   萧如雪娇脆的声音响起:“嗯,烈炎宗的那帮人想要捉咱们!”   她说着话抓住了李慕禅的手臂,大口的喘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额头的汁水涔涔而下。   李慕禅脸一沉:“烈炎宗的人?”   萧如雪点点头道:“是,他们好像认出了咱们!”   李慕禅皱眉哼了一声:“找死!”   “无忌,怎么回事?”宗铉打量着两女,萧如雪与玉儿一人拽着李慕禅一条胳膊,娇喘吁吁。   还好两人都易了容,掩去了如花的美貌,才没让众人误会什么。   第693章 胡来   李慕禅道:“师父,这是萧师姐与玉儿师姐。”   “嗯——?”宗铉打量一眼两女,点点头:“易容了,你们怎么还跟着,怎么回事?”   萧如雪努力喘息,胸脯剧烈起伏,茁怒荡动:“烈炎宗那帮家伙有人眼睛尖,认出了咱们,想要捉咱们回去,只好跑过来了。”   她说着话,慢慢平息了喘息,扭头道:“师弟,你去帮我教训教训他们!”   李慕禅咬着牙,哼道:“他们胆子肥了,连师姐的主意也敢打,纯粹是打死,我去宰了他们!”   说罢扭头便走,却被宗铉喝住。   李慕禅不解的望过去,宗铉道:“你毛毛躁躁的,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你贸然过去,万一打错了人呢!”   李慕禅道:“凡烈炎宗的人,杀了就是,哪有对错!”   “他们什么打扮?”宗铉不理他,扭头问萧如雪。   萧如雪道:“他们一共十个人,都凶神恶煞似的,穿着紫色的短衫,看着很乍眼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慕禅点头道:“好,我去宰了他们!”   宗铉皱眉道:“既然他们会追来,待他们来了再杀不晚,无忌,稳妥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李慕禅道:“师父,我怕他们看到咱们,不敢靠近了。”   “那就算了。”宗铉道。   李慕禅眼睛一瞪:“算了?!这可不行,难道让萧师姐与玉儿师姐白白受惊了,要不是有咱们,萧师姐与玉儿师姐就要落到他们手上了!”   萧如雪嫣然笑道:“不会紧的,咱们有神功嘛,果然效果极佳,他们根本追不上的!”   她虽易了容,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这般露齿一笑却陡增了几分明艳,让人眼前一亮。   宗铉摇摇头,隐隐明白了她们为何被看破,虽然易容成了相貌平常的,但这么一笑却是动人,难免惹起别人的邪念。   李慕禅看宗铉不说话了,飘身而起,宛如一抹轻烟般射向身后,萧如雪与玉儿也紧随其后。   萧铁石见状忙道:“罗师叔宗师叔,我过去看看!”   宗铉没好气的哼道:“看着他点儿,莫让他再惹麻烦!”   “是,我明白的。”萧铁石笑着点头,忙施展轻功追上去。   ……   他修为颇深,虽不如李慕禅,但在年青一代弟子中已经是佼佼者,施展轻功速度也极快。   但他追了一会儿,竟然没追上李慕禅,甚至萧如雪与玉儿也没追上,他想了想,难道是李师弟带着二人一块儿跑的?   ……   他又追了一会儿,看到了萧如雪与玉儿的身影,两人虽易了容,但窈窕婀娜的身段儿引人注目,没人能忽略过去。   他鼓了一口气,再次加快速度,慢慢追了上去,到了萧如雪身边,不解的道:“小妹,你的轻功何时这般厉害了?”   “大哥小瞧人了吧?”萧如雪抿嘴笑道,甚是得意。   萧铁石摇头道:“不该呀,上一次咱们回家,你的轻功我已经见识了,没有这般厉害才是。”   “大哥,那是我故意藏拙呢!”萧如雪哼道。   萧铁石看看她,摇摇头:“藏拙没藏拙,我还能看不出来?”   萧如雪忙道:“好啦好啦,大哥赶紧去追李师弟吧,少说话,影响咱们赶路!”   玉儿抿嘴笑起来:“公子,嘻嘻,是李师弟传了咱们一套口诀,可以倍增功力的!”   “嗯——?”萧铁石扭头望过去。   “小丫头,你的嘴太浅啦!”萧如雪扭头娇嗔。   玉儿笑道:“反正瞒不过公子的,不如索性说了!”   “玉儿快说,甭理这个丫头!”萧铁石忙笑道,瞪了萧如雪一眼,示意她闭嘴,不要打扰玉儿。   玉儿抿嘴笑道:“李师弟说,咱们金刚度厄经里藏有一套口诀心法,可以激发出人的内在力量,可以功力倍增。”   “他传给你们了?”萧铁石皱眉问道。   “是呀。”玉儿点点头,笑道:“咱们还真是笨呢,就是金刚度厄经里的一段儿口诀,咱们一直没能让出来,身在宝山而不知!”   萧铁石道:“那你们现在正在施展这段心法?”   “是呀。”萧如雪与玉儿点头。   萧铁石皱眉道:“那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段口诀施展过后,会很难过?”   “知道呀。”萧如雪点头,哼道:“不过比起性命来说,难受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铁石哼道:“那可不是难受一点儿,是非常的痛快,简直生不如死!”   “真的那么可怕?”萧如雪迟疑着问道。   萧铁石没好气的道:“什么滋味,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摇头不已:“这个李师弟,真能胡闹,怎么能把这段口诀传于你们呢!”   萧如雪哼了一声:“那大哥你知道这段口诀了?”   “我是知道,但一直没学过。”萧铁石摇摇头道。   ……   萧如雪好奇的道:“这般绝学怎么会没学过?那爹他懂吗?”   “爹自然是懂的!”萧铁石忙道。   萧如雪好奇地问道:“那为何不传给大哥你?这个心法真的很难救命的,刚才若不是咱们用了这个心法,根本逃不出来!”   萧铁石叹了口气,摇头道:“据说这套心法的后患极重,用了不但要休养三个月,还会浑身经络损伤,留下隐患。”   “还有隐患?”萧如雪脸色微变。   萧铁石点点头:“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可能没学这套心法了,爹一直说,这套心法就是一杯毒酒,虽然能解一时之渴,却是早死晚死罢了,还会损害寿元的!”   “这个李师弟,是救咱们还是害咱们呀!”玉儿娇嗔道。   萧如雪摇摇头:“莫瞎说,李师弟怎么会害咱们!”   萧铁石道:“估计是李师弟自己悟得的,他悟性真是惊人,却不知道这心法的后患,还想帮你们,所以传了你们,岂不知是害了你们!”   “嗯,李师弟行事确实古怪。”萧如雪点点头。   玉儿娇声问:“那公子,咱们要停下这段心法吗?”   萧铁石点头道:“虽说已经施展了,但亡羊补劳,犹未晚也,还是快停下吧!”   两女的速度顿时一缓,仿佛从快跑变成了慢跑,速度降了一半儿,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没走几步,她们便没了力气,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活像喝醉了酒,双眼迷迷蒙蒙,已经失去了焦距。   萧铁石一拍额头,忽然想起来,好像爹曾提过,这心法就像一个酒鬼的酒,运转开来后精神百倍,一旦停止运转,顿时不济事,后遗症发作,浑身虚弱又痛苦,陷入地狱般的折磨。   他忙上前扶住两女,暗自苦笑自己行事不周,托着两女施展轻功,速度反而变快了一些。   萧如雪与玉儿虽有易容,仍难掩苍白的脸色,浑身轻轻颤抖,像是得了疟疾打摆子,楚楚可怜。   他又是着急又是气愤,但又帮不上忙,这般情形下,谁也没有招,只能任凭她们受苦,她们经络受过负荷运转之后,变得极为脆弱,根本不敢度入内力,有性命之危。   看着她们如此痛苦不堪的样子,萧铁石暗骂李慕禅,这个李师弟真是胡来,把两个小姑娘害成这样!   又奔出五里左右,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住。   ……   李慕禅正与十几个紫衫中年人对恃,似乎在说什么,他正靠近时,两帮人打了起来。   但见李慕禅身形一闪闯进了人群,随后左一拳,右一拳,拳拳简洁干练,萧铁石认出来这是大金刚拳。   他一拳一人,拳拳没有落空的,但凡与他对上拳头的,直接飞了出去,没有一个能幸免,不管是正面迎战的,还是躲避不及的,一拳一个,转眼功夫已经打光了。   当萧铁石跑到十丈之外时,已经打光了所有人。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摇头:“就凭你们这帮人还敢打我师姐的主意,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萧铁石对他的拳法大是赞叹,关键是以修为欺人,深合金刚门武功之妙。   李慕禅扭头笑道:“大师兄,你来啦,她们这是……?”   他指了指躺在萧铁石怀里的两女,恍然的点点头:“是施展过了那段口诀,受不住了吧?”   “李师弟,你啊你……”萧铁石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十几个紫衣人形成一圆圈躺着,个个气绝而亡。   李慕禅上前笑道:“这帮家伙罪该万死,大师兄是怨我下手太狠了吧?……我只要想到萧师姐玉儿师姐落到他们手上,但浑身发寒,禁不住下杀手!”   萧铁石摇头:“唉……,我不说他们,我是说你怎么胡来,把那段口诀传给了小妹与玉儿呢!”   第694章 抵达   李慕禅笑道:“什么口诀?”   “金刚度厄经里隐藏的那段口诀!”萧铁石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确实是一篇极妙的口诀,激发潜力,怎么,可有什么不对劲儿?”   萧铁石道:“李师弟,你呀你,这回是自作聪明,做了一件蠢事!”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以为然的道:“难道这篇口诀有什么不妥,不能传给萧师姐她们?”   “当然有不妥,若是没有不妥,我为何至今还不能修炼?”萧铁石哼道。   李慕禅道:“是说对经络的伤害吧?”   “咦,你知道?”萧铁石讶然,脸色沉下来:“你既然知道其中害处,怎么还要传给她们!”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大师兄,你说命重要,还是武功重要?”   “自然是性命重要!”萧铁石道,随即摇摇头:“不过对有些人来说,没了武功,还不如死了呢。”   李慕禅一摊手:“那就没法子了,要武功不要命,我可没见过,那大师兄你说,萧师姐的武功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好啦好啦,但她们这一次……”萧铁石觉得有理,却仍气愤不平。   李慕禅道:“这一次若是萧师姐她们没学这段口诀,说不定如今已经被捉住了,他们知道萧师姐的身份,那是最好不过的,顶多胁迫一下咱们,但若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呢,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大师兄想一想就明白了,所以我要杀他们,还觉得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呢!”   “嗯,这倒也是!”萧铁石点点头,觉得有理。   李慕禅道:“因为萧师姐她们跑出来了,又出现了后遗症,所以大师兄才又觉得不该学那段口诀,却是贪心不足了!”   萧铁石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李师弟,没想到你口才这般了得呀!”   李慕禅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这也是一时激动,我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激动反而脑子变快,变机灵了许多!”   “嗯,确实如此!”萧铁石也发觉这个特点,越是危险的时候,李慕禅越是超常发挥,变得比平时厉害许多。   对这般情形他没惊奇,见过不少这样的,平时看着呆呆的,一旦到了某种情形下,会忽然变了一个人般。   李慕禅道:“所以大师兄,这次是那段口诀救了萧师姐她们,她们幸亏学了这段口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唉……,这倒是不错,不过她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心疼!”萧铁石叹息一声,满脸的不忍。   两女瘫软在他肩膀上,轻轻颤抖着,全靠他扶着她们的腰,否则早就滑倒在地,如烂泥般缩成一团了,虽然昏迷过去了,眉头紧蹙着,显然感受到了痛苦与折磨。   李慕禅笑了笑:“没什么的,只是吃点儿苦罢了!”   ……   萧铁石瞪他一眼:“吃点儿苦?你说得倒轻巧,她们从小到大都是公主一般,哪吃过这般折磨!?”   李慕禅道:“吃点儿苦没坏处的,大师兄,咱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师父他们等得急了,是不是?”   “好吧!”萧铁石无奈的道:“你带着玉儿!”   他把玉儿轻轻推一下,李慕禅上前接住了,两手一抄,把玉儿横抱在胸前,低头看一眼,少女淡淡的幽香扑鼻而入。   对于这个玉儿,李慕禅并没有兴趣,虽说秀美,但与萧如雪一比仍差了一截,他对萧如雪且没有邪心,何况玉儿。   他满如没什么感觉,走在萧铁石前面,轻飘飘的施展金刚无影,化为一缕轻烟,萧铁石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回到了队伍中,众人正慢慢的往前走,两人到了最前头。   宗铉指着萧如雪与玉儿皱眉问:“怎么回事,她们两个?”   萧铁石道:“她们跟李师弟学了金刚度厄经里那段口诀,所以能逃出来,所以变成这样了!”   李慕禅斜了萧铁石一眼,带着抱怨,萧铁石笑眯眯看他一眼,这个李师弟,宗师叔再不好好管管,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来。   宗铉皱眉问:“什么口诀?”   “就是激发功力的那段。”萧铁石道。   宗铉脸色一变,双眼陡的一亮,瞪着李慕禅道:“无忌,你怎么知道那段口诀,谁传给你的?”   李慕禅道:“师父,我自己悟的,前一阵子不是看了金刚度厄经嘛。”   “你练了金刚度厄经?!”宗铉脸色一沉。   李慕禅摇摇头:“没呢,我只是钻研了一番,没真的练,发现有一段口诀摘出来的话,可以刺激潜力,就试过几次。”   “臭小子,怪不得呢……”他慢慢点头。   罗瑞锋忽然插嘴道:“怪不得无忌你做出这些事来,原来是练了那段口诀,宗师弟,这可麻烦了!”   宗铉皱眉盯着李慕禅道:“无忌,你可知道,这段口诀不能随便练的,后患无穷!”   李慕禅道:“不过是经络受些损害罢了,不要紧的,我的金刚化虹经能够修补,没有后患。”   “嗯——?”宗铉一怔,忙问:“你说金刚化虹经能消除后患?”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这段口诀用了之后,经络会有些损伤,不过金刚化虹经的第六层是化经,正好能修补回来。”   宗铉点点头:“嗯,金刚化虹经第六层是化经!”   ……   罗瑞锋恍然大悟,赞叹道:“还是金刚化虹经厉害啊,第六层便可消除后患,能够施展这秘法!”   他扭头道:“无忌,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咱们要第八层才能修炼这秘法,你没看这段口诀便是第八层的吗?”   李慕禅点点头:“看到了,但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简单而实用。”   “你呀,还真是好运气,咱们想练到第八层,可比登天还难,只有掌门师兄一人而已!”罗瑞锋摇头感慨。   宗铉皱眉道:“无忌,你看看如雪与玉儿,都是被你害的,可有法子救人?”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什么意思,赶紧说话!”宗铉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办法倒是有,不过要等一等,过几天才成。”   “怎么回事?”宗铉问。   李慕禅道:“师父,她们现在的经络太过脆弱了,我若直接渡入内力怕会摧毁,休息几天后,自然恢复一些,才能禁得住内力注入。”   “嗯,有道理,你有把握没有?”宗铉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在自己身上试是没问题,不知道在萧师姐她们身上有没有效,要试试看的。”   “那就试试看吧,她们练的是金刚度厄经,你练的是金刚化虹经,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宗铉道。   萧铁石舒一口气:“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试试的。”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话,速度却慢悠悠的,玉儿已经被常雨眉接过了,萧如雪一直靠在萧铁石身上。   待过了一个时辰,两女悠悠苏醒过来。   她们衣衫尽湿,脸上的易容膏却没变样,额头遍遍麻麻一片汗珠,眉宇一片憔悴,先前明亮的眸子黯淡无光,似乎三天三夜没睡觉。   众人看她们如此憔悴,都叹息不已,这一个时辰而已,却已经折磨成这样,可见她们受了多少的苦。   “小妹小妹,如何了?”萧铁石忙问。   萧如雪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萧铁石忙道:“怎么了?”   萧如雪用力张开嘴,艰难干涩的吐出一个字:“水。”   ……   李慕禅拿了一个水囊过去,揭开盖递到她嘴边,萧铁石没好气的瞪一眼他,虽知李慕禅是为了救小妹,但看到萧如雪这般模样,总是不自觉的来气。   李慕禅装没看到,慢慢喂萧如雪喝了一口,却有一些洒在她胸口,水沿着唇边滑了一些下来。   萧铁石哼道:“笨手笨脚!小心点儿!”   李慕禅不理他,呵呵笑道:“萧师姐,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萧如雪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声音仍有几分沙哑:“好什么,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李慕禅道:“我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无数的蚂蚁在咬一样,教你一个法子如何?”   “什么法子?”萧如雪忙问。   她是被这种痛苦折磨怕了,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才好,还真是生不如死。   李慕禅道:“你可以假设自己已经离开了这具身体,魂魄站在头顶俯视眼前这具身体,什么痛快都被隔开了。”   “管用吗?”萧如雪问,觉得这个法子不太靠谱。   李慕禅道:“我是用这个法子的,不过金刚化虹经神妙,一天之后就能修炼,然后就驱除了这种痛苦。”   “你的金刚化虹经真有这般神妙?”萧如雪黯淡的目光陡的一亮。   李慕禅点点头:“那是自然!”   “那你帮我吗?”萧如雪忙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若想,也可试试,说不定管用。”   “好。”萧如雪忙点点头,道:“现在就来吧!”   李慕禅摇摇头:“现在你经络太脆弱,怕是不成,还是等几天吧。”   萧如雪顿时脸色再变,嗔道:“再等几天,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杀了呢,少啰唆,赶紧的!”   她拿出师姐的威严来,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头看萧铁石与宗铉,还有罗瑞锋,萧铁石忙道:“小妹,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的经脉太脆弱,禁不起折腾的,再说李师弟也没把握,很可能是没用的,你不能冒这个险,还是再忍几天吧。”   “大哥,你同尝过这种滋味,比最严酷的酷刑更可怖,比千刀万剐更痛苦,我真的不成了。”萧如雪摇头道。   萧铁石皱眉道:“真的这么难受?”   他说着扭头瞪向李慕禅,双眼似要杀人一般。   李慕禅不看他,转向萧如雪道:“师姐,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儿痛苦罢了,不理它就是了!”   “它不是你想不理就能不理的!”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   李慕禅转头道:“师父,还是封了师姐的穴道吧。”   “这……”宗铉皱眉迟疑,转向罗瑞锋,沉吟道:“如雪如今的情形,最好还是不要封穴,说不定会有什么损伤。”   李慕禅点点头:“还是师父思虑周全啊!”   他想了想:“那就打一遍小金刚拳法试试看吧。”   “小金刚拳?”众人都带着疑惑。   李慕禅道:“说不定小金刚拳有用呢。”   萧如雪忙挣扎一下,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其他,只要能够驱除身体的痛苦,怎么试都成。   常长老一直在旁冷眼观瞧,这时叹道:“可惜咱们长春派也有疗伤秘法,但需要内力运转,不能用内力却也没什么法子。”   “常前辈,这个臭小子闯的祸,让他自己解决!”宗铉道。   常长老呵呵笑道:“李少侠也是一片好心嘛,不必太严苛了。”   宗铉苦笑着摇摇头:“唉……,他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呐……”   萧如雪下地打了一遍小金刚拳,开始时,动作迟疑坚艰,每活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力气一般。   但打过了一遍之后,她精神反而健旺了一分,于是接着打第二遍,众人都停下来看她打拳。   她打第二遍时,已经没那么吃力了,第三遍时,已经流畅了许多。   她一口气打过了五遍小金刚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同了,仿佛久旱的花儿浇了一些水,虽然没能完全醒过来,已经有了勃勃之气。   李慕禅道:“怎么样,萧师姐,可管用?”   “管用管用!”萧如雪忙点头,脸露笑容:“没想到小金刚拳竟有这般妙用,每打一遍我便舒服一分,现在虽然还疼,却没那么厉害了,能忍得住!”   “还好还好,总算老天保佑!”李慕禅笑着扫一眼萧铁石:“萧师姐你再不好,大师兄杀我的心都有了。”   萧如雪看一眼萧铁石,笑了起来。   这时玉儿也醒了,萧如雪过去跟她细声说话,她于是也开始打小金刚拳,与萧如雪的情形差不多。   众弟子看过之后,对小金刚拳越发的重视起来,一直说小金刚拳虽是入门拳法,动作简单,却奥妙无穷,他们练着没什么感觉,也没那么积极。   如今看萧如雪与玉儿的情形,才知诸师兄所说没错。   ……   随后的一路,风平浪静。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练过功后,找上了萧如雪与玉儿,她们正在单独的一间小院里,正在练着小金刚拳。   这家四野客栈颇为豪华,他们一共要了三个院子。   众弟子在西边两间院子,七十来人分成两拨,院子极大,几乎是一间大宅,不过两间小院想要容纳七十多人,仍需在客厅搭地铺。   东边一间院子稍小,是李慕禅几人所住,萧如雪与玉儿常雨眉单独住一间,李慕禅与萧铁石常展平住一间,其余三人各住一间。   李慕禅用金刚化虹经的内力帮两女运功,效果大为神奇,疼痛顿时消失,力气渐渐恢复。   这一效果让罗瑞锋与宗铉大为赞叹,跟着兴奋起来。   如此一来,金刚度厄经那一段口诀便能提前修炼了,即使损一些寿元,但在生死关头,总比马上死了要好。   又走了十来天,他们抵达了位于北方太白山脉,到了长春派。   长春派位于太白山脉主峰太白山上,山高巍峨千丈,登上峰顶便能看到白云飘荡,看下面时,不时有云气遮住了目光。   到了太白山底,在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前,已经有一群人站在那里等待,都穿着湖绿长衫,最前头两人身穿紫袍,静静而立,周围一百来人簇拥着二人,如群星拱月。   这两老者一个圆脸胖墩墩的,一团和气,另一个削瘦高挑,脸带平和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待李慕禅众人越来越近,隔着十来米,两老者上前抱拳呵呵笑起来。   常长老笑道:“席师弟,顾师弟!”   “常师兄!”两人抱拳,接着向罗瑞锋与宗铉见礼,笑意盈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悉。   宗铉替萧铁石几人引茬,介绍到萧铁石时,姓顾的圆脸老者笑道:“果然是英雄气概,怪不得掌门非要让你做女婿呢!”   席长老笑道:“掌门的眼力一向是高明,萧姑爷,还请多多指教!”   萧铁石不卑不亢,坦荡大方的行礼,笑呵呵的说话,既不失恭敬,又不落下风,颇见火候。   萧如雪扯一下李慕禅,低声道:“师弟,你学着点儿大哥!”   李慕禅撇撇嘴,低哼一声:“无聊!”   萧如雪扭头瞪他一眼,薄怒轻嗔,她如今恢复了真容,美艳动人,这个动作端的是风情万种。   李慕禅看了一眼又转过去,看萧铁石与两人寒暄。   “怎么不见林姑娘?”罗瑞锋开玩笑般的问。   这话一出,席长老与顾长老脸色微微一变。   第695章 截胡   罗瑞锋何等眼色,顿时发现两人的异常,笑道:“怎么,难道林姑娘不在山上?……有什么变故?”   他摇头笑道:“可不要吓咱们,都到了这个时候,难不成咱们要白来一趟,好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席长老微笑道:“罗长老过虑了,小姐在呢。”   “那林姑娘不会反悔了吧?”罗瑞锋接着问,他总觉得两人神情有异,好像不太妙。   两人忙摇头,宗铉笑道:“罗师兄,你太紧张啦,我不信煮熟的鸭子能飞喽,有什么话上山再说,一见便知。”   他也发觉有异,但两人显然不想说什么,再多问反而尴尬,不如揭开,到了山上便什么都知道了。   罗瑞锋看看他,两人眼色一对,彼此心下微沉,觉得这一趟迎亲之旅怕不会太顺利了。   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有锣鼓有鞭炮,热闹的迎上山才对,眼前却没有,只有一帮人相迎,与原本期待的相差甚远。   虽说这般已经规格已经不低,如迎接贵宾无异,两大长老同出,算是给足了脸面,但却不应景,不该是这样的。   “就是就是!”宗铉的话的一出,席长老与顾长老忙不迭的点头,常长老也发觉了不妥,却没有多说,不了解情形还是少说为妙。   常展平倒没发觉异样,常雨眉却觉察出来了,妙目扫来扫去,打量着众师兄师弟们的情形,他们神情平静,却隐隐透出一分古怪来。   看来自己不在山上的时候,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林师妹难道另有心上人?   “罗长老,宗长老,请——!”席长老抱拳道。   罗瑞锋与宗铉点点头,也没心思再介绍李慕禅他们,直接上山,一路上席长老陪罗瑞锋说话,其余诸弟子却悄然无声,只有脚步声。   李慕禅与萧如雪走在一起,看着萧铁石面不改色,与宗铉走在一起,陪着顾长老说话,摇头不已。   “你摇什么头呀?”萧如雪扯一下他袖角,低声问。   李慕禅仍是摇头却不说话。   萧如雪白他一眼:“快说呀,再不说,我真的不理你了。”   李慕禅低声道:“一旦回了山,师姐你没法理我了,掌门的话你敢违逆吗?”   “哼,这般无理的话自然不能听!”萧如雪压低声音轻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那不尽然,掌门是怕你喜欢我,想嫁给我。”   萧如雪顿时脸一红,嗔道:“你好不要脸!”   李慕禅轻笑一下:“师姐,你真想嫁给我,不要不好意思说。”   萧如雪红着脸嗔道:“别说胡说,赶紧说,你刚才摇头做甚!”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唉……”   “你再不说,我就跟爹说你胡来!”萧如雪把声音压得更低,哼了一声。   李慕禅忙伸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说!”   ……   在萧如雪得意的微笑中,李慕禅低声道:“我看大师兄这位夫人怕是有变,说不定要飞啦。”   “胡说什么呀!”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你也猜到了吧?不过大师兄能面不改色,谈笑自如,这份修养可真是让人佩服,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然后呢?”萧如雪皱眉道。   李慕禅笑道:“什么然后?这就是我摇头的原因了。”   “你……你真是……!”萧如雪气极,狠狠的掐他腰间软肉。   李慕禅咧咧嘴,吸了一口凉气,却没喊出来,看得玉儿抿嘴笑。   萧如雪轻哼一声:“看你再废话!”   李慕禅忙道:“好好,我说实话,你瞧那两位长老,是姓席与姓顾吧?”   萧如雪点点头:“嗯,他们在武林中都是大名鼎鼎,顾长老别看笑眯眯的,下手却狠辣着呢,人称笑面阎罗呢,那席长老是个挺温和的,喜欢救人不喜欢杀人,号称褐衣佛呢。”   李慕禅道:“你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小事,而且这么客气,不是因为真的怕罗长老与我师父,而是心怀歉疚,所以一定是大师兄未来的老婆飞了,要不然不会这样!”   “你真是乌鸦嘴!”萧如雪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了。   李慕禅撇撇嘴,没好气的道:“女人啊,就是听不得真话!”   “闭上你的乌鸦嘴!”萧如雪白他一眼。   李慕禅懒得再斗嘴,索性真的闭上了嘴,微阖眼帘,又开始练功了,虽然已经黄昏时分,阳光不复强烈,却仍是火热十足,不停的壮大他丹田的火焰。   他们一路向上,没用轻功,但个个都身怀武功,所以脚力极健,速度也极快,是常人的数倍,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顶。   这时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儿,晚霞漫天,众人身上都披了一层金光,李慕禅身上的金光尤盛。   众人多烽目光都被周围的景色吸引住了,没有人去注意他,唯有萧如雪与玉儿盯着他看,看到了异相。   但这般情形她们见得多了,也就感觉平淡无奇,知道他还在练功,也慢慢的催动心法。   不过他们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不能一边赶路一边专注的练功,练功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眼前一片巍峨的宫殿如乌云般堆在山顶,遮住了天空。   ……   席长老伸手笑道:“走,到大殿里说话,掌门正在等着呢!”   数座大殿连绵成一片,大殿前是一片广场,一层一层,一共分成了三层,每层上都有近百人在练功,甚是热闹,透着勃勃的朝气。   看到他们来,这三百多人仅是扫一眼,随后便接着自己的修炼,没有一个分心他顾。   罗瑞锋赞叹道:“调教得不错,长春派后继有人呐!”   席长老笑道:“罗长老谬赞,他们还嫩得很,想要撑起长春派,还需要好好的磨炼,咱们进去说话!”   他在前带路,众人沿着中央的平缓阶缓,拾阶而上,约有一千来阶,到了大殿前,殿前门口站着四个湖绿劲装的青年,双眼炯炯,身板竖直一动不动,如立着四杆长枪。   罗瑞锋扫了一眼四人点点头,然后摆摆手,众弟子们同时停步,李慕禅微阖眼帘,也跟着停住。   萧如雪却扯了他一下:“跟上呀!”   李慕禅点点头,跟在萧铁石身后,罗瑞锋与宗铉在前,萧铁石,萧如雪,还有他,三人在后,金刚门只有五人进了大殿,玉儿没跟上来,与众弟子们一块儿停住脚步。   一踏进大殿,只觉得空旷,好像踏进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面对着茫茫苍穹,不由升起渺小之感。   大殿内主位坐着一个鹤发童鹤的老者,胖墩墩的,坐在太师椅中一团和气,笑眯眯的打量着众人。   他身前是两排椅子直直延伸到门口,右边一排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少,皆身着白衣,神色傲然。   李慕禅扫一眼,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了两人身上的隐隐敌意,这老者相貌堂堂,虽然老了,却仍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年轻时定是难得的美男子。   身边的青年面如冠玉,双眼如朗星,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充满了难言的魅力,女人很难抵挡。   这二人都是魅力十足的人物,但众人的目光仍被主座的老者吸引了,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惹人注目。   ……   罗瑞锋抱拳躬身道:“金刚门下罗瑞锋,见过林掌门!”   宗铉依法躬身抱拳,报上名号,萧铁石与萧如雪也分别抱拳,李慕禅依葫芦画瓢,跟着抱拳。   林掌门离椅站起,抱拳回礼:“呵呵,罗长老,宗长老,诸位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了!”   罗瑞锋笑道:“林掌门客气了,咱们不敢当。”   林掌门笑眯眯的摆手,望向他身后,抚着白胡子呵呵笑道:“铁石,如雪,这位少位是……?”   宗铉道:“林掌门,这是在下的弟子李无忌。”   李慕禅抱抱拳,淡淡道:“李无忌见过林掌门!”   他神情颇为傲然,说的话也轻描淡写,好像没把林掌门放在眼里,一派眼空一切的气势。   宗铉双眼一瞪,心下大恼,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呵呵……,有趣有趣!”林掌门没有着恼,反而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笑道:“好厉害的修为,宗长老名师高徒,倒要恭喜啦!”   他抚髯的手一停,忽然笑起来:“李无忌……,怪不得听着有些耳熟,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呐,是杀了黄一风与何辉的李无忌吧?”   李慕禅傲然的点头:“正是!”   “臭小子,你闭上嘴吧!”宗铉没好气的道,扭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林掌门,是在下教徒无方,失礼了!”   林掌门摆摆手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天才人物往往都是怪脾气,没什么要紧的,老头子我又不是小孩!”   这时旁边坐着的白衣老者冷笑道:“李无忌?好大的名头!”   众人这才转头望过去,罗瑞锋一怔,讶然抱拳道:“原来是纪长老,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纪长老,失敬失敬!”   “这就是最近大出风头的李无忌?”纪长老指了指李慕禅。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淡淡看着他。   “不错,是宗师弟的弟子,最近闯了不少的祸,惹得宗师弟很是头疼,这位就是令公子吧?”罗瑞锋笑道。   他看向纪长老身边的青年,两人坐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父子,相貌隐隐有几分相似。   “呵呵,不错,犬子文泰。”纪长老傲然的笑了笑,道:“文泰,这位是金刚门的罗长老,宗长老。”   纪文泰起身抱拳:“文泰见过罗长老,宗长老。”   他虽傲气隐隐,却执礼甚恭,没有一丝失礼处,显示出了极好的修养,与李慕禅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好,又是一个纪长老啊!”罗瑞锋点头赞叹道:“甚至要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真是可喜可叹!”   “罗长老过奖,弟子愧不敢当。”纪文泰微笑道。   ……   萧如雪扯一下李慕禅的袖角,呶了呶嘴,示意他跟着学学,李慕禅却不屑的一撇嘴,气得她瞪起明眸。   两人的动作尽被林掌门收入眼底,微微一笑,知道了李慕禅的性格,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寒暄了两句,众人坐下,罗瑞锋笑道:“纪长老,还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纪长老淡淡一笑:“是啊,真是巧了。”   宗铉笑道:“纪长老一定是有要事,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纪长老笑了笑,扫一眼林掌门,微笑道:“不必了,这件事也瞒不了人,早晚是要知道的,告诉诸位也无妨。”   “纪长老……”林掌门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小女已经许给了金刚门,人无信不立,老夫岂能言而无信,纪长老的厚爱只能敬谢了!”   纪长老微笑道:“林掌门不再好好想一想?”   “不必多想,如今铁石已经来了,此事已成定局。”林掌门摇摇头。   纪长老微微一笑,神情笃定:“若是林姑娘嫁与犬子,我会争取敝派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给长春派,如何?”   “呵呵……,太一宗的内门弟子,还真是诱人。”林掌门摇头笑道:“不过老夫话已出口,不能再反悔了。”   “掌门三思!”席长老忽然道。   罗瑞锋与宗铉的脸色变得极难看,怪不得如此古怪,原来他们是来抢亲的,是要中途截去了林姑娘!   李慕禅咬了咬牙,走到宗铉身边:“师父,他们是太一宗的?”   宗铉低声道:“你退到一边,别乱惹事!”   李慕禅道:“师父,人家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哪还能再忍?……待我去把这老儿宰了!”   “闭嘴!”宗铉严厉的瞪了他一眼。   李慕禅不服气的道:“这口气我咽不下,这老儿好猖狂,就在咱们跟前说这些话,显然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嘛!”   “太一宗你知道吗?”宗铉哼了一声。   李慕禅道:“不就是太一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比咱们金刚门强一点儿嘛,大不了打一场就是!”   宗铉没好气的道:“咱们与太一宗打起来,必败无疑!”   “加上长春派呢?”李慕禅问。   宗铉冷着脸,咬着牙哼道:“也打不过!”   ……   那边席长老到了林掌门身边,低声说话,两人在争执,声音却压得极低,旁人听不到。   李慕禅这边与宗铉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只有身边的人听得到,对面的纪长老他们应该听不到,他们正盯着林掌门那边。   李慕禅皱眉道:“太一宗这么厉害?咱们两派加在一块儿也打不过他们?”   “不错!”宗铉点点头,沉声道:“武林虽有六大门派,乍听起来好像是并列,实力相差仿佛,其实不然!”   李慕禅道:“咱们与狂沙门,烈炎宗差不多吧?”   “嗯,是差不多,咱们金刚门,狂沙门,烈炎宗,长春派,还有玉冰阁,五派都差不多,彼此难分上下,但太一宗不同。”宗铉点点头。   李慕禅道:“难道他凌驾于五派之上?”   “嗯。”宗铉点点头,道:“太一宗的武功高绝,远胜于咱们五派,每个弟子出来都不容小觑!”   李慕禅哼道:“那又有什么,总不能因此而不敢反抗吧!”   他扭头看一眼萧铁石,萧铁石面沉如水,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但眼中精光闪烁,即使刻意压抑,仍难掩怒气。   换了是谁,自己的老婆要被失了,都要生气,杀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个太一宗也忒欺负人了!   “不要逞一时意气而连累咱们金刚门!”宗铉哼道,扭头望向罗瑞锋,两人打着眼色。   他们师兄弟多年,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所想。   罗瑞锋摇摇头,宗铉点点头,两人都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乱来,不能失了方寸,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罗瑞锋拍拍萧铁石的肩膀,低声道:“铁石,大局为重,等等看!”   萧铁石冰冷的脸庞挤出一丝微笑:“是,罗师叔,我知道的。”   罗瑞锋摇摇头:“唉……,真没想到这姓纪的会唱这么一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铉道:“是不是狂沙门他们搞的鬼?”   “不敢说,且等等看。”罗瑞锋皱眉摇头。   他们正在议论,那一边已经议论出结果来,林掌门轻咳嗽一下,扫向众人。   罗瑞锋与宗铉脸色阴沉,纪长老父子二人却一脸笃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迎着他的目光。   林掌门轻咳一声,摇摇头:“这件事一时难下决定,且容老夫想一想吧,三天之后,老夫会给出一个交待来!”   第696章 太一   “林掌门,这是何意?”罗瑞锋站起来,阴沉着脸缓缓问道。   林掌门歉然道:“罗长老,这件事嘛实在……,唉——,依着老夫的脾气,自然没有二话,可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容老夫我独断,咱们商议商议,罗长老莫生气。”   罗瑞锋冷笑一声:“换了林掌门,林掌门会不会生气?”   林掌门摇头苦笑道:“老夫自然要气炸了肺的,不过这件事实在是……”   席长老沉声道:“罗长老,换了你是掌门,怕也下不了这个决定,太一宗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想必你也明白这其中的份量。”   罗瑞锋点点头,冷笑道:“为了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就能不顾信义,不顾林姑娘的幸福,老夫还真是大长见识了!”   席长老摇摇头,叹道:“罗长老的心情,老夫也明白,不过咱们长春派与贵派同病相怜,但凡有一丝机会,咱们也要抓住!”   罗瑞锋冷笑看着他,双眼冰冷,宗铉道:“罗师兄,咱们还是等等吧,三天之后再说!”   顾长老忙笑道:“罗长老,宗长老,请随我来,诸位一路辛苦,还是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事养足了精神再说也不晚,是不是,来来!”   他说着上前拉住罗瑞锋的胳膊,拖着往外走去,罗瑞锋也没有太过抗拒,依势往外走,宗铉拍拍萧铁石的肩膀,按着他跟上去。   萧如雪也想走,却见李慕禅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知道不妙,忙去扯他的袖子。   李慕禅却一缩手闪过了,昂头瞪着林掌门,然后移开目光,缓缓落到纪长老身上,最终落到了纪文泰身上。   “姓纪的,就凭你,想要抢我大师兄的老婆?”李慕禅冷笑,上前一步,缓缓逼近过去。   纪文泰皱眉,淡淡看着他:“李无忌李公子,有何见教?”   李慕禅冷笑道:“你不过一张小白脸,竟敢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是仗着太一宗的势罢了!……狗仗人势的东西,来来,咱们比划比划,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配不配给大师兄提鞋!”   纪文泰虽然好修养,听到李慕禅这一番话,顿时怒发冲冠,剑眉一下眉起来,死死瞪着李慕禅:“你说什么?!”   李慕禅破口大骂:“我说你一个狗仗人势的狗东西,活腻歪了,敢在咱们头上撒泼,不撒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林掌门与纪长老都呆住了。   这么难听的话他们很久没听到了,他们这般身份的人,即使有人想要寻衅,也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说话不会这般难听。   ……   李慕禅招招手:“来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太一宗的高徒有什么本事!”   “放肆!”纪文泰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的咬着牙,怒喝一声。   他一口郁气积在胸口终于吐出来,也被李慕禅的破口大骂惊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难听的话已经钻进了耳朵。   李慕禅冷笑道:“还放屁呢!……少废话,是男人的直接动手,莫说些乱七八糟的,更别拿太一宗来吓唬人,我过后倒要去太一宗拜访一下,要好好问一问你们太一宗的掌门,到底是什么德性,纵容你这个小白脸出来乱咬人!”   “嘿,好大的口气!”纪长老冷笑一声。   他也反应过来了,听到李慕禅的话,心中杀机沸腾,却不动声色,仅是冷冷的瞪着他,想着怎么除去这个小子。   李慕禅道:“是不是在想怎么杀了?”   李慕禅摇摇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这一对父子还真是一对儿,抢人老婆,多么缺德啊,你们也真做得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太一宗的,我真是佩服之极!”   纪长老冷冷道:“小子休逞口舌之利,莫给你们金刚门惹祸!”   李慕禅哼道:“我给金刚门惹祸又如何,我倒要说,你们莫给太一宗惹祸!”   “好大的口气!”纪长老满脸的嘲讽。   李慕禅冲着纪文泰招招手道:“小白脸,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乖乖送死!”   纪文泰双眼如熊熊火炬,双拳紧攥着,青筋贲起如蚯蚓蜿蜒游走,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狰狞吓人。   他缓缓到了李慕禅跟前,死死吐出两个字:“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否然我就不姓纪!”   李慕禅笑了笑:“你是不是姓纪关我什么事,是关你爹的事,难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住嘴!”纪长老断喝道:“小子,你这张嘴再乱说话,莫怪老夫我不客气!”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瞧瞧,这就是你们太一宗的德性,胡子都这么一大把了,还要教训教训我这个小孩?”   纪长老脸色阴沉,紧闭上嘴,决定不跟李慕禅斗嘴,绝讨不了好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沉默。   这时候,罗瑞锋与宗铉都转身回来,看到李慕禅这般,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无可奈何。   他们反应过来时,李慕禅已经破口大骂了,阻拦已经没有了意义,已经得罪了太一宗,看起来动手是难免的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看李慕禅如何胡闹,看他给大伙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太一宗这一对父子委实欺人太甚,总要给点儿教训的。   ……   纪文泰看父亲双眼阴森,恨不得把李慕禅生吞活剥了,知道不能让他再胡言乱语了。   他拔剑出鞘,断喝一声:“少废话,看招!”   他平平一剑刺出,“嗤”一声轻啸,空气中似乎有水波荡开,剑尖破开空气的阻碍,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口前。   “嘿!”李慕禅哼了一声,拧腰吐气,呼的一道黄光闪过,拳头化为一道流星般准确击中了剑尖。   “叮”一声脆响,剑尖被远远的荡开,李慕禅趁机抢步上前,跟着一拳捣向纪文泰胸口。   纪文泰只觉浩大的力气从剑尖传来,顿时半身酸麻,失去了知觉,忙运转内力,接着左掌迎上李慕禅的拳头。   “砰!”一声闷响,纪文泰踉跄后退。   李慕禅紧随其后,一拳接着一拳,宛如数颗流星划过,拳头上闪着淡淡的黄光,宛如实质。   李慕禅的内力精纯之极,所使的正是大金刚拳,每一拳皆附着深厚的内力,形之于外便如金刚衣一般的模样。   外人看来以为是金刚衣,却不知这是大金刚拳到了极境所致。   他本就力大无穷,加之深厚精纯的内力,两者叠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劲力,两种力量结合成奇异的劲力。   纪文泰半边身子酸麻,他内力心法精妙,但无奈限于修炼年限太短,内力不够精纯,也不够深厚,无法化解李慕禅的内力。   如今他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步步都落于后面,无奈的被动硬接李慕禅的大金刚拳。   即使如此,他凭着精妙的步法,辗转腾挪,勉强的化解李慕禅的拳劲,用步法辅助化解拳劲儿,加之本身精妙的心法。   李慕禅的十层拳劲,被他化解掉了两三层,其余七八层全都结结实实的承受住了,十来拳下来,已经脸色涨红,嘴角露出血迹。   罗瑞锋打量着场中,慢慢挪步,靠近了场中,一边低声说道:“宗师弟,你这个弟子还真是争气!”   宗铉也慢慢移动靠近,摇头叹道:“真是一个闯祸精!”   罗瑞锋哼道:“我看这祸闯得好闯得妙,这口气不出来还真能把人逼疯了,他做得好!”   宗铉叹了口气道:“就怕给咱们金刚门惹大麻烦!”   “那又如何,都被这么欺负上门了,咱们再不反击,他们还以为咱们金刚门真是软杮子呢!”罗瑞锋冷冷哼道,望向对面的纪长老。   ……   李慕禅一边挥拳一边喝道:“纪大公子,说你是小白脸,还真是小白脸,这么不济事,堂堂的太一宗弟子,竟不如我这个新入门的金刚门新徒,换了是我,早就买一块儿豆腐撞死啦!”   纪文泰紧咬着牙,只觉胸口如堵了一团棉絮,又闷又难受,却吐不出来,浑身血气似乎要逆转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他如今已经听不得李慕禅在说什么,只能凭着本能施展步法,化解李慕禅的拳劲儿。   看到他这般难受的模样,场中诸人都明白,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要倒下去。   李慕禅接着道:“别以为凭着太一宗的招牌便能为所欲为,关键还是自己有本事,你这般微末的本领,竟还要欺负人,抢我大师兄的老婆,也就是我教训你,换成大师兄,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挥拳,拳拳带着黄光,如流星般撞向纪文泰,大厅里空旷,如今却弥漫出团团热气。   他每一拳都散发着炽热气息,诸人功力都不浅,没受影响,但周围的温度却是渐渐的升上来了。   林掌门与席长老顾长老对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奇,没想到李慕禅的功力竟如此深厚。   他们听说过李慕禅的事,杀了黄一风,又杀了烈炎宗的何辉,当然是了不得的少年英杰,见面之后有些失望。   他们虽年纪大了,阅历极丰,知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但以貌取人很难真的根除,在他们想法里,这李无忌应该如萧铁石一般的人物才是。   见了面才发现,不过相貌平平,而且傲慢无礼,十足一个被庞坏的小孩子,难成大器,看他这般,即使如今武功高明,将来的成就也有限。   他年纪轻轻便杀得了黄一风与何辉,委实让人难以置信,想来有运气,也有诡计,应该招数精妙。   虽然金刚门的武功不以精妙胜,而是以力胜巧,他们却没想太多,只以为李慕禅是侥幸而已。   真正见到李慕禅出手,才知道小看了这个李无忌,他傲慢无礼,却有实打实的修为,并非自己所想的精妙招数与诡诈。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端的是惊人,即使得过什么奇遇,吃过增长功力的奇珍异药,但如此精纯,也表明他下了苦功的。   内力的精纯程度是苦功夫,没有丝毫取巧的可能。   ……   “给我住手!”纪长老忽然断喝一声。   李慕禅扭头望过去,手上却仍一拳捣出去,这时纪文泰神智不太清楚,一听到纪长老的断喝,下意识的遵从,撤了招式。   李慕禅一拳毫无花巧的撞了上去,纪长老没想到这般,想要出手已经晚了,李慕禅的拳头太快。   “砰!”纪文泰仿佛被巨石撞中,直直倒飞出去,纪长老顾不得收拾李慕禅,倏的一闪,出现在纪文泰之后。   他一搂纪文泰,旋转一圈后落地,一手按上他胸口,但见右胸口下陷了一片,显然是骨头碎了。   李慕禅摇摇头,慢慢收回拳头,叹道:“他还真是想不开,真的想寻死?”   众人忍住笑,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对他的大胆摇头不已,这不明显是刺激纪长老,这才真的是找死。   他虽把纪文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显示出一身精深的内力,但众人都不看好他,真的与纪长老对上,在他们看来是毫无胜算的。   纪长老收回手掌,坐到椅子上,把纪文泰放到旁边一张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摁进纪文泰嘴里,然后运功轻拍他身体数处穴道。   罗瑞锋与宗铉对视一眼,站到李慕禅身前,脸色沉重。   看纪长老面无表情的做着一切,显然他不会善罢甘休,待会儿一定要替儿子报仇的。   现在只盼着纪文泰不要紧,不会送命。   李慕禅胜了,固然替他们出一口气,但这口气刚出,心却提了起来,万一真的杀了纪文泰,那麻烦可大了,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李慕禅扬声哼道:“放心罢,我下手有数,他死不了,顶多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了!”   他摇摇头:“这么一点儿武功,还好意思出来耀武扬威,真是替太一宗丢脸呐,唉……”   纪长老探了探纪文泰的伤势,收回手后慢慢站起来,双眼微眯,盯着李慕禅一瞬不瞬。   李慕禅淡淡一笑:“怎么,纪长老想要教训一下我这个晚辈吗?”   “好一个狂徒!”纪长老淡淡道,扫一眼罗瑞锋与宗铉:“你们两个要护着他吗?”   罗瑞锋哼道:“纪长老,你可是前辈高人,真要与小辈的动手,传扬出去,怕是于你们太一宗脸上不好看!”   纪长老淡淡道:“我太一宗脸上好不好看,不劳罗长老你挂怀,我再问一句,你们可是要庇护于他?”   “不错,他是咱们的弟子!”罗瑞锋淡淡道。   ……   “好,你们金刚门的人都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懒得跟你们多说,你们一块儿上吧!”纪长老淡淡道。   罗瑞锋冷冷道:“你真的想明白了,要跟咱们大战?”   纪长老冷笑:“怎么,怕了?”   李慕禅忽然开口道:“罗师伯,我有话想说。”   罗瑞锋扭头过来,温声道:“臭小子,有什么话快说!”   他如今看李慕禅极为顺眼,恨不得收为自己的弟子,既硬气,武功又高,真是金刚门的弟子!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个纪老儿,我一个人足矣,我若打不过,师伯与师父再出马不迟,打了小的,老的再出手,太一宗这么干,咱们金刚门也要这样嘛。”   “臭小子,你还能笑得出来!”罗瑞锋笑骂。   看到李慕禅这般轻松神态,他忽然心下一松,也觉得平和起来,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他忽然激起了满腔的豪气,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在武林中闯荡,无所畏惧,无所忧虑,心无杂念。   李慕禅道:“师伯,还是让我先来罢!”   罗瑞锋笑了笑:“他可不是他儿子那种货色,武功很强的,比我与你师父都强得多。”   李慕禅笑道:“那正好,小白脸那种,若不是我气极,才懒得理他,正想领教一下太一宗的武功呢!”   “嗯……,也好。”罗瑞锋点点头,看向宗铉。   宗铉皱眉道:“臭小子,你打不过他的!”   李慕禅道:“不打过怎么知道,师父放心罢,我万一打不过,你们再出手不迟,……实在不行,跟林掌他们联手,把这父子俩解决了,毁尸灭迹,就说他从来没来就是了!”   罗瑞锋摇头苦笑:“你还真想得出!”   李慕禅道:“太一宗又如何,武功高又如何,这么挨欺负,活着还有什么滋味,还不如大战一场,让太一宗的人明白,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行啦行啦,你少说几句罢!”宗铉忙道。   这个徒弟行事又鲁莽又冲动,兼之胆大包天,还真是要命!   他扫一眼林掌门他们,却见他们目光闪烁,在纪长老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有些心动了。   李慕禅踏步上前,大声道:“纪老儿,来罢!”   ……   他忽然一振衣衫,身上气势顿时一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众人勃然色变。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目光渐渐变得冷漠,好像整个人灵魂离体,所有人类的感情一点一点儿消散,冰冷在身边缭绕,与先前的灼热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极为诡异,看得众人心里发毛,知道定是施展一门秘法,威力也非同小可,看这般气势如山如岳,就知不好对付。   纪长老点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捣什么鬼!”   他缓缓踏步上前,忽然一闪,已经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出,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李慕禅哼一声,扭腰旋身,一拳捣出。   这一拳散发出明亮的金光,比刚才的光芒明亮了数倍,看着有些刺眼,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竟有往后退的冲动。   好像大伙扑来要吞噬自己,身体的本能是往后退。   “砰!”两人拳掌相交,发出闷哼般的声音,萧如雪忙捂上耳朵,脸庞涨红如酒醉,周身血气翻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像要昏迷过去。   恰在这时,背心处传来一股清凉的气息,迅速在她身体绕了一圈,平伏了翻涌的血气,恢复清醒。   她扭头一瞧,迎上了宗铉的笑脸,他仍按着她背心没松开,摇摇头,示意不必说话。   萧如雪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去瞧李慕禅,却见李慕禅动作缓慢涩滞,透出笨拙来,像是一头熊般,东一拳,西一拳,拳头宛如一团火,散发着明亮的金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而纪长老却如一抹轻烟,绕着李慕禅不停的旋转,飘忽莫测,随时随地发出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李慕禅已经捣出了二十几拳,纪长老仍在不停的转圈,身形飘忽看不清。   她觉得一时半会儿没问题,扭头扫一眼周围,却见常雨眉与常展平身后各站了一个长老,席长老按着常展平背心,顾长老则按着常雨眉,都紧盯着场中,脸上带着惊异的神情。   她又扭头看罗瑞锋与萧铁石,他们脸上也带着这般神奇。   他们都在赞叹,自己若碰上这般诡异的攻击,早就受不住,李无忌却能凭着笨拙的动作支撑下来,一直不让纪长老得手,端是厉害之极。   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李无忌得享大名,绝非无因,单是这份精准的眼力便让人叹为观止。   “宗师弟,你收了一个妖怪徒弟!”罗瑞锋羡慕的道。   宗铉紧盯着场中,摇头道:“这是一种天赋,是凭着感觉来,并不是他武功真的多厉害。”   第697章 俱伤   “嗯,看得出来,确实是天赋异禀,他对危险有直觉,远超常人,你可要好好教出来,别耽搁了。”罗瑞锋点点头。   “怎么,师兄你看着手痒了?”宗铉呵呵笑道。   看到李慕禅虽然落于下风,苦苦支撑,却暂时没有落败可能,他心情愉快,嘴角带笑。   罗瑞锋笑道:“那可是,有徒若此可谓无憾了。”   宗铉道:“可惜,他这个脾气……”   罗瑞锋道:“师弟你也太贪心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这般天才卓绝,又有一幅好性子,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嗯,那也倒是,我也想明白了,不能太过苛责。”宗铉点点头。   罗瑞锋笑道:“这才对嘛,你若真的改了他的脾气,没有了这股锐气,说不定灵性大失,天赋也没被折去了。”   宗铉点头不已,随即又摇摇头:“那可是累死人了,要一直跟着他,看着他才行,一不小心就要惹事,你瞧瞧今天这事……”   “呵呵……”罗瑞锋笑着摇头,这个宗铉确实极能惹事的,而且一惹就是惹大事,这回招惹上了太一宗,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呢。   “砰!”忽然又响起一声闷响,宛如闷雷炸开,直震得众人血气翻涌。   年轻弟子诸人,萧铁石还好一些,勉强能够应付,萧如雪与常展平常雨眉三人却不成,全靠着身后人的相助才能保持清醒,没昏迷过去。   他们忙定睛看去,却见李慕禅的拳头与纪长老的手掌相交,纪长老终于现身出来,不再以快打慢。   他渐渐明白,想以快打慢是不成了,这个臭小子好像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虽然招式没有自己的快,却能预先判断,好像精通太一宗的武功一般。   如此感觉真是让人憋气,每一招施展出来,还没能完全施出来,对手的拳头已经等在那里,要是把招式施展完,就要自己撞上拳头。   如此一来只能半途变招,每一招都施展不完,变来变去,一会儿功夫就让自己血气不畅,招式的威力大减。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必李慕禅有什么厉害武功,自己就把自己憋死了,只有改变打法一途。   他忽然开始变缓,与李慕禅先前的情形相同,轻飘飘的一掌拍出,待李慕禅迎上,拳掌相交之际忽然变招。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花,“砰”一声闷响,他胸口中了一掌,朝着大厅口倒飞出去,直接飞出了大厅。   他身形飘飘,在空中旋转,双腿划弧,卸去体内的劲力。   ……   “李师弟!”萧如雪惊叫一声,只觉眼前黄光一闪,李慕禅已经被击飞。   他想要冲出去,却被宗铉以掌力吸住,动弹不得,忙扭头道:“宗师叔,师弟他中掌啦!”   宗铉摇摇头道:“不急,他有金刚衣护体,不要紧的。”   他知道李慕禅已经把金刚化虹经练到第七层,或是按金刚衣的威力来说,想要破开金刚衣,起码需要第八层的修为。   金刚化虹经与金刚度厄经照理来说威力应该相同,但看到金刚度厄经的第八层心法,金刚化虹经第六层便能化去,他隐隐觉得这金刚化虹经的威力更胜金刚度厄经。   如此一来,想破开他的金刚衣,需要第八层甚至更高一层的修为才成,掌门师兄不过才练到第八层,纪长老虽强,却逊了掌门师兄一筹。   玉儿他们正站在大厅外面,有些无聊,盯着大厅口看,期待着李慕禅他们尽快出来,好找地方歇息。   李慕禅忽然撞开了门帘飞出来,他们大是惊奇,都盯着看,只见李慕禅双腿划弧之后,轻飘飘的落地。   玉儿忙道:“李师弟,出什么事啦?”   李慕禅淡淡瞥她一眼,一闪身蓦地消失了,玉儿伸伸手,只能停在半空,惊愕的一动不动。   她从没想到李慕禅竟会这么看自己,那一眼冷漠如冰,没有一丝感情,好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陌生。   “怎么回事,李师弟怎么像换了一个人?”她蹙眉沉吟。   这时李慕禅已经出现在大厅,重新攻向纪长老,两人再次战成一团,纪长老讶然看着李慕禅,不时扫向他胸口的掌印。   李慕禅胸口有一个掌印,衣衫尽碎,露出皮肤,但他却浑若无事,依旧冷冰冰的攻击着他,好像感觉不到痛苦。   纪长老心下有些怀疑,自己的掌力极强,这一掌下去,便是一块儿石头也要裂成数瓣,何况是血肉之躯。   这金刚门的小子虽有护体神功,自己如打在一团气膜上,但总有掌力渗进去,也够他喝一壶的,即使不死也要受重伤。   可李慕禅却毫无异样,像没受伤,纪长老不由的疑神疑鬼,难不成是自己的掌力不继,还是他护体神功厉害。   李慕禅如今的内力精纯异常,金刚衣的威力更强,况且如今的身体经过了锻炼,比金刚不坏神功更高一层的锻炼,强韧非常,没那么容易受伤。   纪长老摇摇头,把杂念去掉,继续用那般手法,先是缓缓一招,待招式用尽之际,忽然变招,将招式的精妙发挥得淋漓尽致。   ……   他一掌印上李慕禅胸口,这一掌与先前的一掌位置相同,他偏偏不信刚才那一掌没让李慕禅受伤,再来一掌看看。   李慕禅待他手掌印上,忽然一拳捣出,拳身金光灿灿,宛如黄金铸成。   “咦!”纪长老讶然惊呼,想要撤掌相迎却发觉掌心传来一股吸力,动作顿时滞了一滞。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内力如此强横,竟能吸住自己,估计错误之下想要再变招已晚,左掌想拍出却来不及。   “砰!”一声闷响中,两人同时倒飞出去。   李慕禅落到门口位置,纪长老则飞向林掌门。   “砰!”一声,纪长老落地,李慕禅则再次撞开门帘飞了出去,落在了四个长春派的弟子身前。   玉儿忙上前,急忙去扶他:“李师弟,你怎么又出来了?”   李慕禅被她扶起来,忽然“哇”一声吐出一道血箭。   血箭落地之后散发出灼热气息,吓了玉儿一跳,忙道:“李师弟,李师弟?”   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入怀,却忽然顿住,忙扭头道:“快快,别发愣啊,小方,快去殿里跟小姐拿药!”   “哦,好好。”一个青年忙答应一声,闪身挑帘进了大殿。   他刚一进去,门帘又动,罗瑞锋与宗铉已经出现,见到地上的李慕禅,忙上前问:“无忌,要是要紧?”   李慕禅忽然“哇”又吐出一道血箭来,随后弯腰汩汩吐血,转眼吐了一大滩,看着吓人。   玉儿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急得要哭,萧如雪与萧铁石也出来,随后是常展平与常雨眉,都围在李慕禅跟前。   罗瑞锋伸手按在李慕禅背心处,脸沉如水,想帮忙止住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李慕禅不停的吐血,转眼功夫血腥气四溢。   他缓缓抹了一下嘴角,双眼黯淡无光,脸庞如金纸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散开了。   “师父……”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微笑。   宗铉抱怨道:“臭小子,你何苦这般拼命!”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咱们金刚门不能被人欺负,嘿嘿,嘿嘿……”   他刚笑了两声便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又涌出血来,看得众人心惊,这般吐血法,实在不吉。   “好啦好啦,少说几句,有什么话待伤好了再说!”宗铉忙道。   罗瑞锋运功于掌心,想要助李慕禅一臂之力,但内力进入他体内,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根本探不清他体内情形。   如此情形,只在一种人身上存在,就是死人,他心不停的下沉,实在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刚刚崛起的未来之星,转眼便要逝去吗?   ……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我的伤怕是不能好了,嘿嘿,姓纪的也别想好,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休得胡说,少说几句,赶紧吃了药!”他从怀里取出玉瓶,倒出一颗赤红如血的丹丸。   常雨眉忙道:“宗师叔,请等一下!”   宗铉扭头过去,常雨眉忙一扯常展平:“大哥,你去跟掌门说,请掌门赐下一颗九转还魂丹!”   “……好。”常展平看一眼奄奄一息的李慕禅,忙点点头扭身挑帘进了大殿。   门帘一动,林掌门出现,身后跟着席长老顾长老与常长老,殷切的盯着李慕禅,眼神对视几眼。   罗瑞锋慢慢收回手掌,抱拳郑重道:“林掌门若能赐下九转还魂丹,敝派上下感激不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掌门缓缓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玉瓶,慢慢的倒转,一颗指头大小的赤金小丸滚出来。   他用力一捏,顿时金色碎开,露出碧绿的小丸,比刚才更小几分,顿时异香喷涌而出,众人闻之只觉周身一清,周身上下毛孔皆开,身体好像轻松了几分。   一闻这气息便知是绝世的灵药,林掌门看了看这碧绿的小丸,慢慢送到了李慕禅嘴边。   李慕禅神情虽然黯淡,却一直清醒无比,说话也清清楚楚,身上却精气神黯淡散乱,像是马上要咽气了。   这般情形下,他偏偏又这般清醒,看上去如回光反照一般,看得萧如雪与玉儿皆垂泪如珠。   这是因为大明王经所致,周身精气神被抽走,看上去如死人一般,此时配合着他嘴角带血的模样,着实吓人。   萧如雪明眸通红,只知怔怔的盯着他,泪珠一串串的滑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脑海里一片空白。   李慕禅看了看嘴边的小丸,抬头微微一笑:“多谢林掌门!”   林掌门摇头微笑:“没什么的,此丹有还魂之妙,只要服下,公子性命无忧,只管放心。”   李慕禅点头:“那弟子便不矫情了。”   他张开嘴吞下了碧绿小丸,转头看看罗瑞锋,看看宗铉,最终落在萧如雪的脸上,微笑道:“师姐莫哭。”   “师弟……”萧如雪顿时哭出声来。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我死不了的,放心罢。”   “你……你……”萧如雪说不出话,上前两步,死死抓着他的手,顾不得别人的目光,蹲到地上,把他扶到自己怀里。   李慕禅笑了笑,又对常雨眉点点头,露出感谢之意,忽然一倒,闭上了眼睛仰天倒在了萧如雪怀里。   ……   “师弟!”萧如雪大吃一惊,林掌门忙道:“萧姑娘,放心放心,服下了九转还魂丹,只要他没咽气,必能保住性命!”   宗铉忙道:“如雪,别哭了,无忌这条命是保住了,长春派的九转还魂丹可不是一般的丹药!”   萧如雪眼泪汪汪地问:“真的?”   宗铉点点头,罗瑞锋也点头道:“林掌门的大恩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林掌门笑了笑:“咱们长春派与金刚门本就是一家,罗长老不必客气,咱们去休息休息吧!”   “姓纪的家伙怎样了?”罗瑞锋笑问。   既然服下了九转还魂丹,李慕禅的性命就算保住了,罗瑞锋一下轻松起来,又觉得兴奋,姓纪的可栽了一个大跟头,堂堂太一宗的长老,竟然不敌金刚门一个三代弟子,他甭想抬起头了!   林掌门微笑道:“他呀,没什么大碍,只要调养几个月就好。”   “要不,咱们把他给宰喽?”罗瑞锋笑呵呵的道,似是漫不经心,双眼却闪过一道精光。   林掌门摇头苦笑:“使不得,没出人命即使再怎么闹,总有转寰的余地,一旦死了人,可真麻烦了。”   第698章 消息   罗瑞锋笑道:“那倒也是,这样也好,他也甭想再有脸找咱们的麻烦了,回去好好练练功夫吧,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呵呵,你们这位李公子可了不得,金刚门将来必可扬眉吐气!”林掌门抚髯笑道,点点头:“看来老夫这门亲事可是占了便宜!”   罗瑞锋大笑:“哈哈,那可不是!”   扬眉吐气的感觉如此的美妙,好多年没有体会到了,不管金刚门多么强大,在太一宗跟前却短了一头,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太一宗的弟子,一见到他们便觉得难受,心里堵一把火。   李慕禅以金刚门三代弟子的身份,竟把一个太一宗的长老打成这般模样,虽然自身受了重伤,却已经是了不起了,说出去足以惊世骇俗,金刚门也足以让世人震惊,不敢小看。   “罗师伯……”萧如雪娇嗔道。   罗瑞锋忙拍拍自己额头不,失笑道:“瞧我,竟把无忌忘了,好吧好吧,咱们快些回去歇着。”   林掌门道:“常长老,你带他们去吧,我就不亲自送了。”   罗瑞锋笑道:“可不敢有劳林掌门,告辞。”   林掌门抚髯笑道:“今晚老夫设宴给诸位接风,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好啊。”罗瑞锋笑着点头,他如今浑身轻松,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春风得意莫过于此。   众人分开了后,常长老与常展平常雨眉三人在前头,把金刚门诸弟子安置下来,一共分成了六间院子。   罗瑞锋宗铉萧铁石,萧如雪玉儿,还有李慕禅,六人住在同一间院子,要贴身照顾李慕禅。   李慕禅随后的几天一直没有出小院,一直静静的躺着不醒来,仿佛陷入了冬眠,看得萧如雪着急不已。   罗瑞锋与宗铉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内力输入他身体,顿时被化去,如泥牛入海,根本探不清李慕禅体内的虚实。   两人奇怪之下,慢慢明白了,并非其他缘故,不是他受伤太重,所以内力探不明白,而是两人的修为跟不上他了。   两人的内力一进去,马上被他自动的吸纳化去,若是平时醒来的时候,他能收束自己的内力,但这个时候他昏迷着,心法自动流转,一遇到外力自然的保护自身,化解掉了内力。   想到这般他们也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内力正在流转,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等时间到了自然会醒。   ……   第五天清晨,李慕禅的屋里忽然传来惊叫:“师弟!”   正在外面练功的几人忙跑过去,但见李慕禅正坐在榻上,盘膝而坐,双眼炯炯,金光隐隐闪烁。   他精气神饱满,就像是睡了香甜一觉,丝毫看不出受伤之像。   萧如雪与玉儿正坐在床边,满脸的欢喜,盯着李慕禅的脸看个不停,好像要捕捉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李慕禅微笑道:“罗师伯,师父,大师兄。”   罗瑞锋呵呵笑起来:“好个无忌,你可是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如雪非把我吃了不可!”   “罗师伯——!”萧如雪嗔道。   罗瑞锋笑道:“怎么样,你的伤如何了?”   宗铉已经搭上李慕禅的手腕,送一道内力进去,慢慢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放下他的手腕道:“都好了。”   李慕禅微笑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九转还魂丹果然不俗!”   “那是自然!”罗瑞锋笑道:“长春派的丹药那是举世闻名的,九转还魂丹估计没几颗了,一颗就是一条命,珍贵无比,这次林掌门慷慨的拿出来,还真是难得!”   李慕禅笑道:“确实要感谢林掌门!”   宗铉笑了一下:“林掌门是个聪明人,确实要好好谢谢人家,不管有什么目的,总是救你一条命的。”   李慕禅笑了一下,看来师父也看出了林掌门的深意,自己这个人情可欠得太大了,欠了人家一条命。   换了自己是林掌门也会忍着疼拿出救命的丹药,这其中不仅是人情,更是未来的长远利益。   一个门派的强盛,固然需要众多人才,但最重要的是一个绝顶高手,若能出现天下第一高手,自然可以带动一个门派。   绝顶高手就像后世的核武器一般,其意义不在真正的实力,而在于威慑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威慑力。   有了这股威慑力,行事无往而不利,一切阻碍应刃而解,若是没有了这威慑力,则处处阻碍,什么人都想咬你一块肉下来。   依照自己这蹿起的速度,未来定可成为绝顶的高手,而再将这次的事情传扬开去,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欠长春派一条命,自然可以借势而为。   即使不借势,也能借力,自己毕竟欠人家一条命,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看热闹,要帮忙的。   其中的厉害关系,恐怕仅在林掌门一念之间。   ……   众人一番嘘寒问暖,李慕禅有些不耐烦了,众人这才去吃早膳,只留下了萧如雪照料他,虽然伤势已经好了,但毕竟几天没下床了,不能骤然下来活动,要先吃一些粥才成。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待他们离开,粥已经熬好,萧如雪与玉儿伺候他喝下粥,李慕禅慢慢下了床走动。   他在小院里练了一遍小金刚拳,忽然有人敲门,玉儿忙过去拉开门,动作顿时停住,吃惊道:“你们来做甚?”   李慕禅扬声问道:“玉儿师姐,是谁呀?”   “是姓纪的!”玉儿回答。   萧如雪一惊,忙到了李慕禅身边,浑身紧绷起来,罗瑞锋他们都不在,只有自己与玉儿,实在护不得李师弟周全!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请他们进来吧。”   玉儿不情愿的答应一声,扬声道:“那进来罢!”   脚步声响起,纪长老与纪文泰缓步而来,两人仍是一身月白罗衫,浑身打扮得一尘不染,整洁素静。   纪长老不停打量周围,李慕禅笑了笑:“纪长老,不必看了,我师伯与师父他们不在。”   纪长老转头望着他,打量着他:“看来你的伤大好了?”   李慕禅点头:“还好,多谢林掌门的九转还魂丹,我已经好了。”   “九转还魂丹,嘿!”纪长老摇摇头,道:“这一次老夫算是阴沟里翻船,被你小子捡了个便宜。”   李慕禅淡淡一笑:“是么?……纪长老过来是有什么问题吧,请直说罢,我就不请长老喝茶了!”   “不必客气。”纪长老一摆手,冷笑道:“咱们终究是仇人,客气也没什么用,将来还是要报仇的!”   李慕禅道:“有什么话长老快些说罢,再晚了我师伯与师父就要回来。”   纪长老点点头:“好吧,我想问问你用的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道:“咱们金刚门的功夫,金刚化虹经,纪长老听说过吧?”   纪长老一怔:“金刚化虹经?……果然不是金刚度厄经,你们金刚门还有金刚化虹经?”   李慕禅点点头道:“咱们金刚门有两大镇派心法。”   “这倒是听说过,只是从没听说有人练金刚化虹经,都练的是金刚度厄经,你怎么练起了金刚化虹经?”纪长老问。   两人此时说话,看起来一点儿不像仇人,倒像是老朋友,纪文泰在一旁默然不语,不时扫一眼李慕禅。   对于李慕禅,他既恨又怒,却又无可奈何,能与父亲两败俱伤,自己败得一点儿不冤,只能好好练功,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   李慕禅道:“金刚度厄经,金刚化虹经是我金刚门两大镇派心法,但世人多练金刚度厄经,确实无人练金刚化虹经。”   “这是怎么回事?”纪长老问。   李慕禅道:“跟你说说也无妨,金刚度厄经是驻世,金刚化虹经是出世,一个练了能够延年益寿,大大的延长寿元,另一个则恰恰相反,如蝴蝶一般,燃烧寿元。”   “这样……”纪长老慢慢点头,沉吟道:“怪不得呢……,如此说来,这金刚化虹经是速成的功夫,练了之后虽然会短命,但内力会突飞猛进,进境极快,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那你还有多少年的寿元?”纪长老问。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不知道。”   纪长老笑了笑:“小家伙,你可得好好活着,别死得太早,这一次的仇我是要报的!”   李慕禅呵呵一笑,摇头道:“纪长老,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一次的事忘掉吧。”   “何出此言?”纪长老淡淡问道。   李慕禅道:“我的金刚化虹经进境极快,现在你觉得能报仇,但不过一年,我将远远的超过你,你报仇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真有这般邪乎?”纪长老笑着摇了摇头。   李慕禅道:“金刚化虹经就是燃烧生命,功力进境会越来越快,现在我已经在第七层上了,过不了多久将进入第八层。”   “呵呵……”纪长老摇摇头:“如此武功,怪不得你们金刚门的弟子没人敢练,你难道是活腻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金刚化虹经据说能够超脱到彼岸,我想看看。”   “呵呵……”纪长老笑起来,摇头不已:“彼岸?这不过是蠢弄凡夫俗子的玩知话罢了,哪有什么彼岸!”   李慕禅摇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想想就知道!”纪长老道。   李慕禅道:“你不能确定没有,说不定真有,我自然要试一试的。”   萧如雪与玉儿对视一眼,觉得实在难以理解,明明是恨得要死,打起来拼命,为何转眼间便能和和气气的说话,还讨论起这个问题。   脚步声响起,罗瑞锋与宗铉萧铁石三人推门进来,看到院中的情形,罗瑞锋与宗铉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把他护在身后。   ……   “姓纪的,你来做什么?”罗瑞锋冷冷问道。   他随即笑道:“怎么样,被我金刚门一个三代弟子击伤,你还有脸呆在山上,没灰溜溜的跑掉?”   纪长老哼道:“那有什么,老夫大意了,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罢,怎么,罗长老想要比划比划?”   “比划便比划,老夫怕你不成?”罗瑞锋哼道。   李慕禅道:“罗师伯,这纪长老来是想问我练什么武功的,我已经告诉了纪长老,没什么事了。”   “你告诉他做什么,让他去猜好了!”罗瑞锋哼道。   纪长老摇摇头,不屑的道:“姓罗的,你这心胸格局,没什么出息!”   罗瑞锋冷笑:“老夫有没有出息关你何事,姓纪的,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蛋,莫让咱们一块儿动手!”   纪长老哼道:“我倒要看看你们金刚门能得意多久!”   罗瑞锋得意的哈哈一笑,摇头道:“我倒也想看看你们太一宗能得意多久!”   “好,那你就等着吧!”纪长老冷笑一声,扭头便走,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转身对李慕禅道:“李无忌,一年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好,我随时恭候!”   纪长老道:“好好保重,别横死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好啊,我会小心的,等你过来报仇,你这儿子嘛就算啦,我不会跟他动手了。”   “文泰会再向你讨教的!”纪长老道。   纪文泰冷冷道:“李无忌,三年之后我会向你讨教!”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随时恭候你们父子两个!”   纪长老道:“临走时,我奉送一个消息,算是你坦诚相告的报答!”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纪长老哼道:“狂沙门与烈炎宗要联手攻打你们金刚门,你们现在赶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第699章 大胆   李慕禅笑了起来,罗瑞锋与宗铉也跟着笑了。   纪长老皱眉道:“怎么,你们不信?”   李慕禅摇摇头道:“多谢纪长老的消息,咱们知道了。”   “那你们为何发笑?!”纪长老不悦的瞪着罗瑞锋。   罗瑞锋道:“吴师弟神机妙算,已经算准了他们会趁虚而入,早就张网以待,就盼着他们去呢!”   纪长老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即使有准备,以金刚门之力能抵得住狂沙门与烈炎宗的联手?”   “那就拭目以待喽!”罗瑞锋傲然笑道。   纪长老点点头:“那好,我就等着看热闹了,走啦!”   他说罢转身而去,纪文泰冷冷扫一眼李慕禅,目光闪烁,李慕禅笑了笑:“你若想报仇,不妨再练十年八年的。”   纪文泰咬着牙死死瞪着他,半晌过后冷哼一声,一拂袖子转身离开了。   目送他们离开,罗瑞锋摇头道:“无忌,你得小心这个家伙,他指不定多恨你呢,……不过你理他们做什么,跟他们说话没必要客气,反正是仇人了!”   李慕禅笑道:“罗师伯,我想让他们仅限于个人恩怨,不涉及到门派之争,看来差不多。”   罗瑞锋摇头道:“你仅是三代弟子,他没脸发作的,不会让太一宗替他们父子出头,那样他们真直不起腰了!”   李慕禅道:“这我就放心啦,总算没给咱们金刚门惹麻烦。”   罗瑞锋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小子,你这次不但没给咱们惹麻烦,反而是出了一口恶气,做得好!”   李慕禅挠挠后脑勺,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师伯,你莫夸我,以后少骂我一些就好了,我也不知道对错,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开骂了。”   罗瑞锋抚髯笑道:“你若能深思熟虑,反复思量,我倒要吃惊了,不过以后你做错了,我可不会留情,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抵消。”   李慕禅无奈的看看宗铉,又望向萧铁石:“大师兄,我这次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就算是回报!”   萧铁石呵呵笑道:“好啊,不就是陪你一起挨骂嘛!”   他心胸豁达开阔,虽然昨天的事让他怒气勃发,恨不得上前拼命,但李慕禅帮他出了气,他也就不再放心上,谈笑自如。   李慕禅对他这份豁达气度颇为心折,换了自己可没这么大方,这口气没那么容易散的,非要把这对父子宰了才成。   宗铉道:“好啦,再过两天就要成亲了,无忌你好好再养一养,回去的路也不会太平了。”   李慕禅拍拍胸脯:“师父放心吧,没问题的!”   宗铉哼道:“不要大意,即使狂沙门与烈炎宗不出手,也会有别的仇家,咱们金刚门的仇家可不少,要万无一失!”   李慕禅用力点点头道:“明白明白的!”   ……   待他们都出去了,与林掌门商议成亲的细节,院里只剩下四个年轻人,李慕禅,萧铁石,萧如雪,玉儿。   李慕禅练完一套小金刚拳,坐到石桌旁,忽然朝左右看看,冲萧铁石招招手,萧铁石正在练剑法,见状收剑过来坐到他对面。   李慕禅挪挪屁股坐到他身边,招招手,萧铁石笑着凑过耳朵来,暗忖李师弟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李慕禅道:“大师兄,我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萧铁石道。   李慕禅左右看一眼,低声道:“咱们去把姓纪的父子宰了如何?”   “什么?!”萧铁石失声惊道,身子忙往后一闪,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忙看左右,见萧如雪与玉儿两人正在对面的井边煮茶,好奇的望过来,忙冲二女笑笑,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两女皱眉不满的瞪他一眼,然后接着忙手上的茶,沏茶需要极精准的火候,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李慕禅压低声音:“大师兄,别大惊小怪的,此事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李师弟,你疯了!”萧铁石压低声音急声道。   李慕禅道:“我疯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   “什么好机会,你打得过他们两父子吗?”萧铁石声音压得更低,似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   李慕禅点点头:“打得过!”   萧铁石道:“你先前跟他可是两败俱伤,其实是差了姓纪的一筹。”   李慕禅摇摇头笑了起来,神情极为得意。   “怎么回事?”萧铁石见他如此神情,显然别有内情,低声道:“快说来听听,莫卖关子!”   李慕禅道:“大师兄,你不准告诉别人。”   萧铁石道:“我的嘴是铁门栓,你尽管放心,快说快说!”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我这次受伤是因祸得福,金刚化虹经更进一层,到了第八层了!”   “真的?”萧铁石半信半疑。   李慕禅傲然点头,呵呵笑道:“也多亏了九转还魂丹,长春派的丹药果然不同凡响,受益匪浅呐!”   “你小子还真是……”萧铁石瞪着他摇头苦笑。   ……   他又看看李慕禅,摇头苦笑道:“你呀你……”   他又是羡慕又是赞叹,这般情形下也能精进一层,还真是老天成全,他不知道金刚化虹经是怎样,但金刚度厄经越到后面越难练,想精进一层真如登天一般,像父亲这十几年一直卡在第八层,始终不能更进一步。   而李慕禅竟在几天之内从第七层抵达第八层,说出来太过惊人了。   李慕禅道:“大师兄,除了你,我谁也没告诉,咱们偷偷潜出去把纪家父子干掉,再暗中回来,谁能知道?”   萧铁石摇头道:“李师弟,这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万一他们回去后挑起事端呢?”李慕禅哼道。   萧铁石道:“太一宗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咱们即使再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也可能知道,后果太严重了!”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易容打扮呐,再穿上烈炎宗的衣裳,装作无意中被人撞见,如何?”   萧铁石仍是摇头:“不成不成,小心弄巧成拙,李师弟,你知道万一事情泄露,会有什么后果吗?”   李慕禅点头道:“太一宗会报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铁石道:“看来李师弟你还不了解太一宗,他们若真的死了一个长老,那会毁去一个门派来陪葬!”   李慕禅皱眉道:“真的如此霸道?”   萧铁石道:“太一宗素来如此,所以才能如此让人敬畏。”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摇头,叹道:“早知如此,我也不跟你商量了,自己偷偷去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李师弟,你亏得跟我商量!”萧铁石摇摇头,郑重的道:“千万不要小瞧太一宗的人,别以为你打败了纪长老,就觉得太一宗不过如此,他们奇功绝艺远超咱们所想象,他们一定有保命的绝学,没那么容易杀的!”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萧铁石见他没听进去,有些焦急,怕他真的偷溜出去杀人,那可真的惹上大麻烦了,一不小心,金刚门便有灭门之祸。   他无奈道:“我听别人说过,太一宗的弟子都有一门秘法奇术,性命攸关时施展出来,无人能敌。”   李慕禅笑起来:“哪有这么悬乎!”   萧铁石摇头叹道:“不要不信邪,别的不说,太一宗有一种暗器,称之为天女散花针,一旦射出来,如鞭炮炸开,密密麻麻无从闪避的,所以太一宗的弟子并不怕人多!”   “还有别的吗?”李慕禅问。   萧铁石道:“我听说过一种秘法,太一宗的前辈能将一道精纯无比的内力用秘法封于弟子穴道内,可以随时解开,你想想,若与一个人动手,他突然间内力暴涨,打你个措手不及,他功力再强一些,你能受得住?”   李慕禅沉吟着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厉害。”   ……   萧铁石道:“这仅是我知道的,还有许多不知的,真是防不胜防,所以不要想着去杀太一宗的弟子,很麻烦的。”   李慕禅站起来,慢慢走到西南墙头位置,又慢慢往回走,到了石桌旁再转身往回走,在墙头与石桌十来丈内走来走去个不停。   萧铁石被转得眼晕:“李师弟,停!停!……你又想干什么?”   李慕禅又走回石桌旁坐下,叹道:“如此说来,太一宗的弟子岂不有恃无恐?……所以才会如此傲气冲天,肆无忌惮!”   萧铁石道:“也甭怪他们,换了是我,也会变成那样!”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也会那样!”   “这么一说,咱们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萧铁石笑道:“李师弟,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别再惹麻烦了!”   李慕禅叹道:“只能如此了!”   萧铁石松了一口气,暗诵阿弥陀佛,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一直没见着未来的师嫂,难道真的没在山上?”   萧铁石挠挠头:“早晚能见着,着什么急!”   李慕禅笑道:“一定美貌过人吧?”   “还成吧,不太难看,总算能入眼。”萧铁石抑不住笑容。   李慕禅呵呵笑道:“看来师嫂是个美人儿呢。”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敲门声,玉儿放下茶盏跑过去拉开门,讶然叫道:“林师姐!”   随即扭头道:“大师兄,林师姐来啦!”   萧铁石沉声道:“来便来罢,直接进来便是了,何必客气!”   “玉儿师姐,进去说话吧。”温婉的声音中,走进一个绿衫少女,长发飘飘,一双眸子宛如晨星一般,熠熠闪光。   她这一双眸子极为夺目,使人会忽略了她的美貌,温婉秀美,举止仪态透着端庄淑雅之气质。   李慕禅双眼一亮,心下赞叹大师兄好福气。   ……   萧铁石招招手,笑道:“飞虹,来来,我替你介绍,李无忌李师弟,宗师叔的弟子。”   他指向李慕禅,又指指绿衣少女:“林飞虹。”   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拳:“见过师嫂!”   林飞虹顿时脸颊染红晕,却强抑羞意,落落大方的点点头:“李师弟。”   李慕禅笑道:“真是美人配英雄,大师兄,你可享福了!”   “臭小子,别没大没小的!”萧铁石忙道。   他看李慕禅嘴角带笑,一幅不怀好意的样子,生怕惊着林飞虹,她看着落落大方,其实羞涩得紧。   李慕禅呵呵笑道:“原来大师兄也是怜香惜玉的!”   萧铁石哼道:“臭小子少废话!”   李慕禅道:“好好,不说不说便是了。”   林飞虹看看他:“原来李师弟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忌,久闻大名了,听雨眉师妹说,这一次把纪长老他们打跑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道:“师嫂过奖啦。”   林飞虹道:“我带大伙出去逛一逛太白山吧,这里的风景与金刚山应该不同,来一次总要看清楚的。”   “李师弟,你能走吧?”萧铁石问。   李慕禅忙点头:“当然,有劳师嫂了!”   众人出了小院往山上走,林飞虹与萧铁石在前带路,李慕禅与萧如雪玉儿跟在后面,到了半途,常展平与常雨眉站在小路上等候着,两人都穿着湖绿衣裳,一个秀美一个英气。   李慕禅冲常雨眉笑着点点头:“常师姐,多谢了。”   常雨眉笑道:“谢我做甚,我又没做什么。”   李慕禅道:“若不是常师姐你,我岂能吃着九转还魂丹,捡回这条小命?”   常雨眉摇摇头:“据掌门说,李师弟你的修为深,即使不服九转还魂丹应该也没有大碍的。”   “那可是悬得很,还是多亏九转还魂丹。”李慕禅摇摇头。   若没有九转还魂丹,他的金刚化虹经也不会再精进一层,进入第八层。   第700章 隐情   常雨眉笑笑,扭头望向林飞虹:“婉儿师姐,咱们去哪里玩儿?”   “你说呢?”林飞虹笑问。   常雨眉想了想,道:“咱们太白山虽大,但好玩的地方还真不多,要不,咱们去飞星瀑?”   林飞虹一怔,脸色微微变化,笑道:“飞星瀑没什么好玩的,还去选别处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道:“听这名字就挺不错的,是不是,萧师姐?”   萧如雪臻首轻点:“是挺好听的名字,很有意境,想必风景也不错的,大嫂,咱们过去看看吧!”   林飞虹瞥一眼萧铁石,萧铁石看到她眼中的难色,想要说话,李慕禅又插嘴笑道:“大师兄也不会反对吧,飞星瀑,飞星瀑,师嫂叫飞虹,这叫飞星,还真是不错呢!”   萧铁石见他如此,无奈的摇摇头:“飞虹,咱们过去看看也无妨。”   林飞虹剜一眼常雨眉,轻轻叹息一声:“好吧,既然大伙都想去,那便去吧!”   常雨眉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李慕禅早看出必有隐情。   众人折向东,施展轻功掠过怪石与树林,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座高有十余丈的瀑布前。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星河挂九天,站在此瀑布之下,听着轰轰的瀑布击水潭声音,李慕禅不由响起这句诗,赞叹诗仙之用笔功夫,恰如其份。   瀑布从石壁顶端直泻而下,乍看如绸缎般悬下,绸缎上点缀着星星点点,像是漫天的繁星,颇为奇异。   石壁下是一个圆水潭,直径约有两丈,水雾朦胧,发出巨大的声响,听起来不但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觉得心中宁静。   水潭旁有一个八角吊檐小亭子,漆着红漆,如一只褐鹰振翅欲飞。   “咦,有人呢!”玉儿讶然道。   亭中的圆木桌上趴着一人,俯面朝下看不清楚相貌,穿着青衫,身形削瘦修长,桌上摆着六个酒坛,酒香袅袅,李慕禅也是喝酒的,一闻这余韵残味便知是烈酒。   他目光一瞥,看到常雨眉与林飞虹皆变了脸色,常展平也微微变化,飞快看一眼萧铁石,忙上前几步进了亭子。   常雨眉掩去脸上的异相,恢复平静,微笑道:“这里水气太大,可能不利于李师弟的伤势,还是去别处吧!”   萧铁石虽然一直在外历练,但是在军中,没有勾心斗角的磨炼,不能做到观颜色于微末,并没发觉异样。   李慕禅笑了笑:“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这里很舒服,灵气十足,呆着再好不过,不急着走!”   ……   他朝林飞虹笑道:“师嫂,那是哪位师兄?”   林飞虹脸色不自然,勉强笑笑:“哦,……是……”   常雨眉抢先答道:“是端木师兄,他喜欢喝酒,一个人没事常喝醉,萧师兄与李师弟莫见怪,改日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李慕禅笑道:“呵呵,那倒是巧了,我也喜欢喝酒!……常师姐,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介绍认识吧,后面几天我也有酒友了!”   “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常雨眉白他一眼,暗自惊疑,这个李师弟看着粗豪,却是个粗中有细的家伙,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慕禅笑道:“运功驱去酒意便是了,我来!”   他说着上前几步,便要进小亭,眼前青影一闪,常雨眉挡在他身前,娇嗔道:“李师弟!”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怎么啦?难道不想咱们认识这位端木师兄?他的身份还要保密不成?”   “这倒没有。”常雨眉忙摇头,明眸转了转,笑道:“不过端木师兄的性子有些怪,就怕冲撞了大伙,反而惹来不痛快,又是何必呢。”   李慕禅笑道:“那正好,师姐也常说我脾气怪,我可一直不觉得,我倒要见识一下怪脾气,常师姐放心吧,不会生气的!”   常雨眉瞥一眼亭内,常展平正在轻拍着那青年肩膀,低声唤着“端木师兄”,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扭头瞪了李慕禅一眼,哼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笑道:“既然常师姐这般推托,想必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咱们知道,那就算了吧,我可不敢强人所难!”   萧铁石忙道:“咱们去别处转转吧,这里湿气确实太重了些。”   “这里挺好的呀。”萧如雪打量四周,笑眯眯的道。   她也看出了不妥,她是爱热闹的性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隐秘,好奇心一下提起来。   玉儿忙道:“是呀大师兄,这里挺好的,要不我去拿些酒,咱们在这里喝喝酒如何呀?”   “别胡闹!”萧铁石瞪她一眼,玉儿吐吐舌头笑着闭嘴。   萧铁石上前一步搂住李慕禅肩膀:“走吧李师弟,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看得出来,只要把李慕禅拉走了,两个丫头也会跟着走,他虽没有洞察入微的眼力,却也隐隐感觉到一分不妥气氛。   李慕禅顺势往外走,一边笑道:“没能见一见这位端木师兄,还真是遗憾呢,师嫂,这位端木师兄真的脾气很怪?”   林飞虹愣了一下,似乎正在走神,李慕禅笑眯眯的又问了一遍,林飞虹勉强笑笑:“还好吧,可能有些不大合群。”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还真是跟我一样,看来这位端木师兄也是位厉害人物!”   “李师弟,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嘿嘿笑道:“就像白鹤怎么能站在鸡群里,跟那些家伙们凑在一起,实在无趣无聊嘛,这可不是我说假话!”   “好吧好吧,咱们都是鸡,你是仙鹤成了吧!”萧如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又重重叹一口气:“唉……,真话总是没那么动听啦!”   说着话的功夫,他被萧铁石强拉着走出十丈远。   ……   “婉儿!”蓦地一声大喝,一道青影倏的闪现,扑向林飞虹。   李慕禅反应快,一晃到了林飞虹跟前,一拳捣了出去。   “砰!”青影倒飞而去,撞上了十米外的高大松树上,发出一声闷响,松针簌簌落下如雨。   他现出身形,身形削瘦而修长,满面于思,双眼黯淡无光,剑眉星目间却笼罩着憔悴与凄苦。   他怔怔看着林飞虹,满脸讶然。   “端木师兄!”林飞虹惊叫一声,忙道:“你不要紧吧?”   端木师兄忽然笑了一下,满脸的落寞:“不要紧,金刚门弟子果然武功高强,嘿,嘿嘿!”   他说着笑了起来,隐隐有几分癫狂。   林飞虹脸色苍白如纸,怔怔看着他,目光闪动。   萧如雪正扯着李慕禅的袖子,埋怨他太鲁莽,听到这话却皱了一下眉头,听着总有阴阳怪气之感。   “师弟,你呀……”萧铁石无奈的摇头道:“看清楚了再动手啊!”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事发突然,我哪来得及看清?……不过这位端木师兄真是好轻功!”   他扫一眼端木师兄,又扫了一眼林飞虹,轻咳一声道:“咳,端木师兄不要紧吧,我没用劲儿,应该没有大碍,……鲁莽出手,失礼失礼,端木师兄莫要见怪才是,我也是护嫂心切嘛。”   他一声清咳,在众人耳中平平常常,在林飞虹耳中却如铜钟大吕,她身形随之轻轻一颤,收敛起脸上的异样。   “护嫂心切?”端木师兄打量一眼李慕禅,虽然憔悴而落寞,潦倒落魄,此时一眯眼睛,目光陡的锐利如剑,宛如实质。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撞了几撞,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护嫂心切,护嫂心切,哈哈……”   ……   常展平快步掠过众人到了他跟前,挡住他,低声道:“端木师兄,你醉了,快回去歇一歇吧!”   “醉——?”端木师兄哈哈大笑:“我倒想醉,可为何我怎么喝,都喝不醉?……小常你说,我为何喝不醉!为何喝不醉!”   他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宛如洪钟一般在树林里回荡。   李慕禅扫一眼萧铁石,此人内力之深,虽不如大师兄也差不太多了,萧如雪玉与玉儿她们则不如。   常展平道:“端木师兄,别这样,有客人在呢,咱们还是回去接着喝吧,很快就会过去的!”   “哈哈……,客人?”端木师兄大笑,摇头道:“他们不是客人,是强盗!强盗!”   “端木师兄!”常展平声音都变了,带着几分哀求:“端木师兄,别这样,咱们回去吧!”   李慕禅笑道:“玉儿,你去拿些酒来,我陪陪这位端木师兄,我偏不信喝不醉他!”   玉儿看向萧如雪,萧如雪白他一眼:“你别跟着瞎凑热闹,这是长春派的内务,咱们不能乱插手的!”   萧铁石忙点头:“李师弟,咱们走吧,还是避一避为好!”   “嗯,那倒也是,走吧。”李慕禅点头,信步往外走去,他看到端木师兄的眼神,又看到林飞虹的异样,隐隐猜到一点影子。   萧铁石转头道:“飞虹,咱们先回去,你们好好劝一劝他,酒多伤身又有损修为,还是少喝些为妙。”   林飞虹勉强笑笑:“嗯,那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就来,带你们去别处。”   萧铁石点点头,与李慕禅一块儿往外走。   “你们站住!”忽然一声断喝,端木师兄摇摇晃晃扶着树身站起来,一下比常展平高出一头来。   常展平的身形已经算修长的了,端木师兄更高,比场中诸人都高一大块儿,李慕禅暗忖,若是放在后世,他这身材可以当男模了。   李慕禅转身笑眯眯道:“端木师兄,刚才那一拳有些失礼了,再次致歉,等过了今天我再喝酒陪罪,来个一醉方休!”   端木师兄俊目扫过他,皱眉道:“你是谁?”   常展平忙道:“端木师兄,这位便是打跑了太一宗纪长老的李无忌李师弟,伤势刚好一些,不能动手!”   端木师兄慢慢点头:“怪不得一身好武功,那你就是萧铁石了?”   他伸手指向萧铁石,双眼蓦出两团精芒,死死瞪着他。   萧铁石点点头:“我是萧铁石,端木兄弟,喝酒伤身,咱们都还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借酒浇愁,自暴自弃?”   “哈哈……”端木师兄大笑起来,满脸的自嘲,刚要说话,常雨眉忙道:“端木师兄,你醉了,莫胡乱说醉话,你再这样我去请掌门!”   “好啊,你不妨请师父来,我倒要好好跟师父说一说!”端木师兄哈哈笑道,神情有几分疯狂,死死瞪着林飞虹。   林飞虹紧攥着拳头,掩在袖子下面旁人看不出,脸色却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表情流露。   李慕禅忽然一闪,蓦地一拳捣出,“砰”一声闷响,端木师兄如石弹般飞了出去,再次重重撞上了那棵松树。   这一下他直接睡着眼睛一动不动,惹得常展平与常雨眉惊叫,林飞虹脸色一变,刚想过去,李慕禅轻咳一声,震了她一下,她动作随之一滞。   李慕禅呵呵笑道:“他闭过气了,没受伤!……他是长春派的弟子,咱们往后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伤他喽!”   萧铁石长吁一口气,朝他肩膀捶一拳:“臭小子,你吓我一跳!”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是个醉鬼,越说自己没醉,醉得越厉害,醉话还是不听为妙,免得牵出什么机密来,……咱们每派都有各自的机密,不能乱说的,是不是?”   他笑呵呵的朝众人道,飞快扫一眼林飞虹,林飞虹忙转过头去,感觉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她不由心虚,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粗鲁莽撞,行事冲动不顾后果,却又武功高明的李无忌竟如此的精明,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第701章 玩火   萧如雪嗔道:“你还知道醉得越厉害越说没醉,你常这么干!”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你莫冤枉人,我哪有喝醉过?我可是千杯不醉的,现在更是厉害,要不咱们较量较量?”   萧铁石呵呵笑道:“好啊,较量较量,我的酒量也不错,咱们俩个喝!”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一眼林飞虹:“要不,等端木师兄醒了,咱们三个一块儿喝个痛快,再加上常师兄,常师兄,你的酒量如何?”   常展平忙摇头:“我不成的,一杯就能醉!”   李慕禅叹道:“不能喝酒可不是好汉!你瞧我大师兄,一看就知道是海量,喝最烈的酒,有最美的女人,大师兄可是好福气啊!”   萧铁石笑道:“狗嘴咬不出象牙,好啦好啦,咱们先走吧,常师弟,有劳你照顾一下端木兄弟!”   常展平忙点头道:“放心,我会把端木师兄送回去的。”   众人离开了瀑布边上,常雨眉拉着林飞虹给众人解说,李慕禅看两人都在强打精神说话,没有差错,暗自赞叹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员。   众人转了两处地方,李慕禅托说自己累了,然后才回了小院,他暗忖,若是自己不喊停,两女怕是绝不会停下。   她们虽然强抑不自然,但行事难免受影响。   李慕禅与萧如雪一块儿坐在小院里,快到中午了,罗瑞锋他们还没回来,这几天他们忙得很,每一件事都要问他们的意见,诸事繁杂。   长春派无论怎么说也是六大门派之一,掌门之女成亲,即使再简洁,也是宾客众多,名家聚集。   按照两家商量,萧铁石与林飞虹先在这里拜堂成亲,然后到了金刚门再办一次,再拜一次堂。   虽说不太合规矩,但都是武林儿女,也不必太过拘礼,金刚门与长春派的都同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师弟,你今天有点儿怪。”只有两人坐在石桌旁,萧如雪托着下颌撑住臻首,直勾勾打量着李慕禅,慢悠悠的道。   李慕禅咧嘴笑道:“我什么时候不怪了,我说师姐你甭这般看我好不好,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萧如雪“噗哧”一笑,娇嗔道:“真是笑死人了,你的脸皮厚过城墙,还会不好意思!”   李慕禅道:“我那是在别人面前,师姐当然不同了。”   “呸,又要说疯话!”萧如雪啐了一口,放下手掌,坐正了身子娇哼:“你今天就是有古怪,那位端木师兄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慕禅茫然问:“一个醉鬼罢了,但修为挺不错,可能是长春派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萧如雪果然被这个词吸引了。   李慕禅道:“这么厉害的修为,却寂寂无名,你说长春派打的什么主意?”   “嗯……,可能是怕别人加害吧。”萧如雪想了想说道。   李慕禅哼道:“也忒小心了,不经历风雨,不过是温室里的花儿,即使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   萧如雪白他一眼:“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呀!”   想到他做的事闯的祸,她便有些心惊胆颤,先前萧铁石暗中跟她说,要她盯住李慕禅,他竟想要暗中刺杀纪长老父子。   李慕禅笑道:“看师嫂与常姑娘的神情,不想被别人知道端木师兄呢,所以咱们也不该乱探人家的秘密,是不是?”   萧如雪点点头道:“嗯,我也发现大嫂的表情有点儿怪。”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还真是明察秋毫!”   “你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萧如雪撇着嘴道。   李慕禅哈哈笑起来:“还是师姐了解我!”   ……   整个下午,李慕禅一直在练功,却没有了异相,如今他练到第八层练肉,练血一关轻易的便过了。   李慕禅暗忖,他能练得这么快,与当初练过金刚不坏神功大有关系,并非自己有多么的天才纵横。   金刚不坏神功与金刚化虹经炼体的顺序不一样,内力也不一样,但大体思路一致,他当初练金刚不坏神功已经练过经络与血肉,再次炼化起来,省了无数的功夫,如水到渠成,轻而易举突破了两层。   但在外人眼里,他这般进境便惊世骇俗,让人难以置信。   他此时炼肉,将周身血肉改变性质,看起来温润如玉,变化不大,但实质已然不同,坚韧而强横。   炼肉到了极致,可以将身体炼成松胶之体,达到金刚不坏之境,一般的刀剑无法侵入,自然有化解之力。   不过这一层也需要细致的功夫,不可能骤然达到,这与化经与化血都不同,需要下狠功夫,下苦功夫才成。   傍晚时分,众人都回来了,罗瑞锋与宗铉露出疲惫之态,他们有内力护体,精力充沛,除非一场大战才会这样。   李慕禅坐在石桌边上喝茶,沐浴着晚霞,悠然自得的与萧如雪玉儿说着闲话,不时惹得两女欢笑。   看到他们一身疲惫的慢慢进来,李慕禅笑道:“师父,罗师伯,你们与人动手了吗?”   “什么动手?”宗铉走过来一屁股坐下,玉儿起身去沏茶。   罗瑞锋喘着粗气重重坐下,长长舒一口气:“还是回来舒服啊!”   李慕禅笑道:“看你们累成这样,一定是跟人切磋了。”   “没有。”宗铉摇头,有气无力的道:“臭小子,你是不知道,这成亲啊真不是人干的,乱七八的糟的事太多了,真能把人烦死!……我倒宁肯与跟人动手!”   李慕禅笑道:“这话可别让大师兄听到。”   宗铉呵呵笑起来:“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也好不了哪儿去!被人摆布得像木偶一样。”   李慕禅哼道:“娶到师嫂那样的,他该受点儿罪!要不然天理不容!”   “无忌你眼馋了,也想讨媳妇儿了?”罗瑞锋接过玉儿递上的茶,抿了一口,舒服的叹一口气,呵呵笑问。   李慕禅点点头:“罗师伯,你帮帮忙吧!”   罗瑞锋笑道:“好啊,没问题,我回去后就跟我那口子说,让她帮忙做媒!”   李慕禅摇摇头,伸手一指萧如雪:“罗师伯,我想讨师姐做媳妇,你去帮我跟掌门求求情吧!”   萧如雪腾一下站起来,秀脸绯红如醉,红过西边的晚霞,跺脚嗔道:“你又说疯话!”   说罢扭腰便走,转眼钻进了西边的厢房里。   “噗!”罗瑞锋一口把茶喷出来,随即放下茶盏大笑:“哈哈……”   宗铉摇头苦笑,一幅懒得多说的样子,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玉儿娇嗔的瞪了李慕禅一眼,也跟着钻进了西厢房。   罗瑞锋哈哈大笑着拍拍李慕禅肩膀:“好小子,真是厉害,敢爱敢说,勇气可嘉呀!”   李慕禅道:“这有什么,喜欢什么就说什么,总不能学女儿家的扭扭捏捏吧?……罗师伯,你还没答应我呢!”   罗瑞锋呵呵笑道:“我要先问问如雪的意思,你要是一厢情愿,我可不能逼着如雪嫁你。”   李慕禅忙道:“罗师伯,你也是过来人,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这还用问嘛,看还看不出来?”   罗瑞锋一拍他肩膀,笑骂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道:“现在掌门下了禁令,不让我跟师姐在一块儿呢!”   宗铉点点头道:“师兄,掌门确实有这个禁令,不想把如雪嫁给这臭小子,说是不放心,动辄惹祸,难免殃及妻儿!”   “唔,掌门担心的不无道理。”罗瑞锋点点头。   李慕禅忙叫道:“师伯,你不帮忙?”   罗瑞锋拍拍他肩膀:“你放心吧,我站在你一头,回去后趁着高兴劲儿,我跟他说说看。”   李慕禅大喜过望,忙起身深施一礼:“多谢师伯!”   宗铉哼道:“师兄,看来你帮了这个忙,他对你的感激更甚于我这个做师父的呢!”   李慕禅嘿嘿笑道:“师父哪里话!”   罗瑞锋笑道:“虽说这小子行事胆大妄为,但运气好啊,再加上武功也够用的,倒能闯出一番名堂来,如雪嫁给他也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宗铉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还有平安与明秋嘛。”   李慕禅顿时眼睛一瞪:“师父,你胳膊肘究竟往里还是往外拐啊!”   宗铉哼道:“我是你师父,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如雪受苦,一旦嫁给你,还不得一天到晚心惊胆颤的?”   李慕禅忙道:“不会不会,我会不惹事的!”   “就你这个脾气会不惹事?”宗铉摇头,不以为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看很难!”   李慕禅忙拍胸脯:“要是师姐嫁给我,我就乖乖的呆在山上不下山,这总成了吧?”   “真的?”宗铉问。   李慕禅用力点点头:“那是当然!”   宗铉想了想:“你要真能做到,我便豁去这张老脸,去求掌门师兄!”   “再加上我!”罗瑞锋笑道,拍拍李慕禅肩膀:“我再去说服一下冯师弟与何师弟,大伙一块儿求情,差不多能成。”   “多谢师父,多谢罗师伯!”李慕禅大喜过望。   ……   李慕禅觉得有趣,依他看来,掌门的性格坚忍不拔,又固执非常,一旦认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纵使所有的长老去求情也是没用的,李慕禅觉得挺有趣,一直呆在山上练功总是太无聊,有些消遣也不错,就像小孩子喜欢玩火一般。   罗瑞锋与宗铉喝过了茶便起身离开了,他们两个太累,身心俱疲,这会儿歇了歇,反而倦意更甚,一齐涌上来,想要早早歇息了。   这时不过华灯初上,小院里点了十来个灯笼,照得明亮如白昼。   待他们都离开了,李慕禅仍坐在石桌旁,萧铁石一直没回来,他想看看萧铁石的情形,看他是不是发觉了异样。   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萧铁石缓缓推开门进来,李慕禅眉头一皱,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萧铁石推开门踏进小院,忽然踉跄了一下,李慕禅忙上前扶住:“大师兄,你喝酒了?”   萧铁石睁大双眼,看看李慕禅,忽然呵呵笑起来。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走走,咱们去别处,师伯与师父他们太累,早早睡下了!”   他不等萧铁石说话,直接扯着他出了小院,到了一片树林里,找了个石桌坐下,这里应该是平时有人练武。   不过这个时候月轮升起,四野黑暗,没人练功才对。   他把萧铁石按到石桌旁,自己去做了个火把点上,绑在一旁,火光散发着松香,驱散了黑暗,笼罩住两人。   “大师兄,怎么回事,可有什么事?”李慕禅温声问。   萧铁石摆摆手,摇头不说话,眼睛微眯着。   李慕禅道:“大师兄与谁一块儿喝酒了?……难道是那位端木师兄?”   “不是,是我一个人喝的。”萧铁石摇头。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也借酒浇愁,是不是忽然害怕成亲了,觉得责任重大,负担不起?”   萧铁石摇摇头:“不是。”   他仅吐出这两个字,接着便什么也不说了,任凭李慕禅问来问去,他就是一言不发的呆呆看着桌面,一动不动。   他耷拉着头,微垂眼帘,说醉没醉,说没醉却有几分醉意。   李慕禅说了半晌忽然停了嘴,想了半晌,忽然道:“大师兄可是发现了端木师兄为何借酒浇愁?”   萧铁石忽的抬起头,双眼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叹道:“难道是因为师嫂,大师兄你才喝了酒?”   “你都知道了?”萧铁石冷冷瞪着他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师兄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萧铁石摇摇头,抬头望天,长长叹息一声,好像要把一腔的忧愁烦恼一口气吐出去。   李慕禅看着他的模样,却仍没有他心通,对亲人不用他心通,这是为了生活更美好一些。   不过看他的模样,李慕禅隐隐明白,他怕是知道了。   第702章 暴露   “嘿嘿,师弟,你已经知道了吧?”萧铁石忽然自嘲的笑道。   李慕禅问:“知道什么?”   萧铁石睁大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慕禅,李慕禅迷茫的看着他,一幅不知所以然的神情。   半晌过后,萧铁石摇头自嘲的笑笑:“你可能不知道吧,你那位师嫂……”   李慕禅忙道:“师嫂?关师嫂什么事?”   萧铁石摆摆手叹道:“唉……,不提她了!”   李慕禅道:“大师兄,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唉……,都快成亲了,还闹什么别扭啊!……还有三天吧?”   “嗯,三天。”萧铁石自嘲的点点头。   李慕禅拍拍他肩膀,笑道:“大师兄,三天之后,师嫂就真的成了你的女人了,这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呵呵……,好好,很好!”萧铁石似是冷笑。   李慕禅道:“大师兄,我看师嫂是个好女人呢,既貌美,又温柔端淑,我看着又羡慕又嫉妒呢!”   “嘿!”萧铁石冷笑一声。   李慕禅忙道:“不过嘛,我也知道,人呐,没有十全十美的,哪有完美无缺的人呢,可能看着温柔娴淑,实际上却是个脾气暴躁,动辄说粗话的呢!”   “胡说什么!”萧铁石横他一眼。   李慕禅笑呵呵的道:“我这么一想也就平衡了,不再气愤了,你也知道嘛,咱们男人恨不得天下的美人儿都是自己的。”   “我可没你这个想法!”萧铁石忙摇头。   李慕禅讶然道:“你没有?我还以为所有男人都一样呢!……原来只有我自己这么想……”   萧铁石没好气的道:“你这家伙胃口倒不小,天下的美人都是你的?那别人怎么活!”   李慕禅呵呵笑道:“男人在外面打死打活,拼来拼去,还不就是为了女人嘛,谁厉害谁能活,管他们的呢!”   萧铁石拍一下他肩膀:“你小子的想法还真是邪恶,回头我得跟宗师叔说说,让他好好管管你,免得你做出什么坏事来!”   李慕禅懊恼的摇头:“早知道我就憋着不说了,唉——!”   萧铁石呵呵笑道:“好啦,我承认,你这个想法我当初也有!”   李慕禅指了指他,摇头道:“大师兄你也会耍人玩儿了,怪不得萧师姐动不动就耍我,原来是家传渊源呐!”   “臭小子,你要好好待我小妹,要不然,我可不客气!”萧铁石哼道。   李慕禅无奈摇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喜欢师姐,师姐不喜欢我啊,她喜欢那种儒雅翩翩的俊公子!”   “那全看你怎么努力了。”萧铁石笑道。   李慕禅摇头:“再怎么努力也不成的,感情的事可勉强不得!”   萧铁石一怔,悠悠叹息:“唉……,是啊,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   看他刚刚振奋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李慕禅无奈摇头,自己纯粹是做无用功,这个心结不解开,很难真正的释怀。   不过,他可不想听萧铁石把事情讲出来,这种事不宜外人听到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尴尬。   李慕禅道:“大师兄,你等等,我再弄些酒来,咱们今晚来个一醉方休!”   “嗯,去吧!”萧铁石摆摆手。   李慕禅飘身出去,他打开虚空之眼,来到一个小院外,轻轻敲门。   “哪位?”里面传来常雨眉的声音。   李慕禅道:“是我。”   “李师弟?”常雨眉问着拉开了院门。   她一袭黛绿罗衫,剪裁合度把窈窕身形显现出来,披肩秀发飘飘如黑缎,陡增了几分妩媚气息。   李慕禅微笑道:“是我。”   “真是贵客上门呢,李师弟快请进吧!”常雨眉侧身伸手。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看大师兄好像有心事,我来找些烈酒,跟大师兄好好喝一通,……师嫂也在。”   林飞虹身的是白衫,一尘不染,披肩秀发乌黑,肤若凝脂更显莹白,熠熠如宝石的眸子紧盯着他:“李师弟,萧师兄有心事?”   李慕禅不在意的点点头:“嗯,好像心事重重的,可能是忽然成亲,想得太多了吧,不要紧的。”   “他没说究竟是什么事?”常雨眉问道。   李慕禅踏上假山进了小亭,这座小亭位于院中央的假山上,一轮明月当空照,清风徐徐,凉爽舒适,真是一处好所在。   李慕禅摇摇头:“大师兄不说,想来他也说不出口,没什么的,一醉解千愁吧,明天就会好了。”   常雨眉与林飞虹对视一眼,迟疑一下:“……但愿如此。”   她忙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李师弟喜欢喝什么样的酒?”   李慕禅道:“烈酒,越烈的酒越好,就像今天端木师兄喝的酒!”   两女又是微微一色变,常雨眉笑道:“好啊,那是咱们自己酿的酒,口感还不错,但就是太烈了一些。”   “最好不过!”李慕禅抚掌笑道:“越是烈酒我越喜欢。”   这里的酒与那个时空古代的酒差不多,少了后世的蒸馏,酒的度数都低,喝起来如喝饮料一般,真是千杯不醉。   ……   待李慕禅离开了,常雨眉与林飞虹坐到小亭里,默然半晌后,林飞虹悠悠叹息一声:“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不会吧?”常雨眉迟疑道。   林飞虹摇头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心惊肉跳的,端木师兄他……”   “放心吧,大哥一直缠着端木师兄呢。”常雨眉忙道。   林飞虹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半晌无语,淡淡道:“这位李师弟……”   常雨眉摇头:“李师弟更不会知道的,他一直呆在小院里,……咱们派中弟子都有禁令,不敢有违的。”   林飞虹悠悠叹息:“生为掌门的女儿,既幸运,又不幸,若有来世,我宁愿生在平常人家!”   常雨眉道:“掌门对师姐你已经很宠爱了。”   “是啊……”林飞虹轻轻点头,望着远处,目光迷离。   常雨眉道:“这件事瞒不过萧师兄的,师姐,还是跟萧师兄说了吧。”   林飞虹转头看着她:“说有用吧?”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想萧师兄胸襟不凡,能够理解的。”常雨眉道。   林飞虹看看她,摇摇头:“傻丫头,男人的胸襟再广阔,这样的事也不能理解,不能原谅的。”   “那将来万一他知道了,怎么办才好?”常雨眉蹙眉,神情忧虑。   林飞虹叹息一声:“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到那时候自然有法子了。”   “我看李师弟的模样有些古怪呢。”常雨眉歪头沉吟着。   林飞虹道:“常师妹,你们说这位李师弟性情鲁莽冲动,漫无心机,依我看你们都走眼了!”   “怎么?”常雨眉问。   林飞虹摇头道:“他可能早就发觉了,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常雨眉脸色顿变:“那怎么办才好?!”   林飞虹淡淡笑一下:“不要紧,他既然知道了,却什么没说,可能是不想说罢,怕萧师兄下不来台吧……”   “不妙!”常雨眉摇头焦急的道:“就怕他们喝醉了酒,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那可麻烦了!”   她站起来,抚额抱怨:“我不该派人送去那么多酒的!”   ……   李慕禅与萧铁石一人一坛酒,敞开怀大喝不已,痛快淋漓,转眼功夫两人各拍开了三坛酒,酒香缭绕,在树林中袅袅不绝。   很快火把烧完,李慕禅又做了两个火把,接着喝,转眼又各喝了一坛,若依他们的肚子容量看,绝装不下这么多酒的。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去方便,一会儿功夫方便一次,武功修为都不弱,肝肾也远胜于常人,所以能这般快的解酒。   但毕竟是酒不是水,萧铁石原本就喝了酒,再喝这么多,慢慢真的醉了,他想要说话,却被李慕禅劝酒,堵住他的话。   最终他烂醉如泥,李慕禅松了一口气,把他送回了小院。   第二天清晨,他练完功时,萧铁石才醒来,看到小院里正与萧如雪切磋武功的李慕禅,走了过去。   李慕禅扭头望,手上动作不停,拳来拳去与萧如雪打得不亦乐乎,一边笑道:“大师兄,头疼吧?”   萧铁石笑笑:“还好,……真有点儿不舒服。”   李慕禅忽然几拳,奇快如电,把萧如雪打飞出去,拍拍手转身道:“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萧铁石笑道:“嗯,好多了,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没说胡话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道:“怎么,大师兄你还有话怕我听到吗?”   萧铁石见他这般神情,放下了心,也没有了尴尬,哼道:“我的秘密多着,你都听去可不成。”   李慕禅笑道:“那还真是亏了,我应该趁着大师兄喝醉的时候多问问!”   萧铁石没好气的道:“行啦,你就少凑点儿热闹吧!”   他说着扭头便走,萧如雪在那边娇瞪着李慕禅,被一拳击飞,虽说没受伤,一股强横的力量托着自己,但总是没面子。   李慕禅摸着下颌,仔细的盯着萧铁石看,目送他离开小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件事还真是挠头,怎么处理都是麻烦!   “喂,你看什么呀?”萧如雪走过来,娇嗔道。   李慕禅忙摇头:“没什么。”   萧如雪顿时歪头盯着他,看来看去:“真的没什么?”   李慕禅道:“师姐,你的拳法没什么进步呀,练来练去好像白费功夫!”   “谁说没进步的!”萧如雪顿时恼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呀!……咱们今天去找大嫂玩儿?”   李慕禅摇摇头:“算啦,她正忙着呢,咱们自己去玩吧。”   “那好吧,去对面那座山上如何?”萧如雪手指往东边一指。   太白山脉群山连绵,这座太白山东边,就是一座大山,比太白山更高一筹,如今是夏天,峰顶却有皑皑白雪,煞是漂亮。   ……   李慕禅谢过常雨眉,让她去忙,自己三人随便游玩,不必有人陪,反正在长春派境内,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常雨眉答应了,李慕禅的武功他知道,若真的是不敌,即使加上自己也没用,于是三人下了太白山上了对面的白头山。   临出发前,常雨眉介绍了白头山几处好玩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山谷,里面风景极好,谷里有一片湖,周围是茵茵绿草,再然后是树林,湖边还有几座小亭子,他们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那里玩。   李慕禅懒洋洋的,心不在焉,一直专注于练功,觉得忒是无聊了,停在半山腰不走了,要歇息一会儿,说是渴了。   看他这般模样,两女嗔骂了几句,一块儿去找水,她们也渴了,见他在练功,也不打扰。   太阳当空照,阳光明媚,正是他练功的好时候,他如今颇为贪恋练功的滋味,内力所过之处酥软绵绵,麻苏苏,比泡温泉还要舒服,周身绵软若无骨,说不出的妙境。   比起游玩白头山,他正想练功,乐此不疲,仿佛上了瘾。   过了半晌,李慕禅皱皱眉,怎么还不见萧如雪两女,正要打开虚空之眼观看,两女已经出现了。   李慕禅看看她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近前,奇怪的道:“怎么啦,看你们的神情,好像谁欠了你们钱一样!”   两女抬头直直看他,半晌没能移开,却似乎在看他身后的虚空,眼神没有落在他身上。   李慕禅笑道:“到底怎么啦?”   玉儿悠悠叹息一声:“真没想到,林师姐她与端木师兄竟然……”   “住嘴!”萧如雪叱道。   玉儿吐吐舌头闭上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心下一沉,皱眉道:“林师姐与端木师兄怎么了?”   玉儿看看萧如雪,见她阴沉着脸不出声,低声道:“我与小姐找到那座山谷了,刚想过去,没想到常公子与那位端木师兄在那儿了。”   “然后呢?”李慕禅问,心不停的往下沉,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玉儿道:“咱们不想与他们见面,便想走,没想到听到了他们的话。”   “听到什么了?”李慕禅问。   玉儿看看萧如雪,摇摇头:“小姐不让说。”   李慕禅皱眉道:“萧师姐,到底怎么了,他们说什么话了让你们这样,还有林师姐与大师兄怎么了?”   萧如雪蹙着眉头,不耐烦的嗔道:“你就别问啦!”   ……   李慕禅看看她们,叹了口气,慢慢问道:“难道林师姐与那个姓端木的有什么瓜葛?”   “嗯——?”两女抬头瞪着他,玉儿讶然道:“李师弟,你跟在咱们后面?”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啊!”她说到一半急忙捂住嘴,扭头望萧如雪。   萧如雪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啊什么啊,他都知道了!”   她扯住李慕禅的手,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是猜的。”   “你怎么猜出来的?”萧如雪打破沙窝问到底。   李慕禅道:“那天遇到姓端木的,我看他望着林师姐的眼神就不对,林师姐嘛,也有点儿不自在。”   “好啊,你原来早就知道!”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只是猜的,这样的事又不能去求证,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装不知道。”   “装不知道?”萧如雪大声嗔道:“难道瞒住我大哥,让他做个窝囊男人?”   李慕禅皱眉哼道:“那怎么办?告诉大师兄后,他会怎么办?”   “那……”萧如雪怔了怔。   李慕禅道:“难道大师兄会一口回绝了这门亲身,那无异于往长春派脸上扇巴掌,麻烦可就大了!”   萧如雪哼了一声:“难不成就这么瞒着,万一大哥将来知道了,怕要怨死咱们了!”   李慕禅摇摇头:“大师兄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你胡说什么呀!”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道:“昨天晚上大师兄醉醺醺回来,我就觉得他有心事,于是拉着他来了个一醉方休,还好他今天好多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碰上这种事,还真是倒霉!”   “要是换成你是我大哥,碰上这事你会怎么做?”萧如雪温和的问。   李慕禅哼道:“自然一拍两散!”   萧如雪撇撇嘴:“哼,你就一点儿不想想咱们金刚山与长春派?”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哪管那么多!”   萧如雪拍一下自己额头:“唉……,我真笨,你会怎么干还用问嘛!”   她随即愁眉紧锁,抬头望天:“我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大哥啊!”   玉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要不,咱们去找罗长老与宗长老问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样罢,去问问林师姐!”   第703章 击倒   “你疯啦!”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道:“咱们去跟她说说,看她怎么办。”   萧如雪白他一眼,嗔道:“你这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里面盛些什么,真是异于常人呐!”   李慕禅道:“这不是让她知难而退嘛,反正都是悔婚,总好过让大师兄悔婚,太损她脸面了。”   “这个时候你还替她着想,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见了美人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萧如雪嗔道。   “师姐冤枉我了!”李慕禅无奈的道:“这样责任也是长春派的,不是咱们的了,是不是?”   “哦……,倒有几分道理!”萧如雪轻轻颔首。   玉儿道:“那好,咱们就去找她,好好羞一羞她,真是的,给大师兄戴绿帽子,我先前还觉得她挺好的呢!”   萧如雪瞪了她一眼,像要吃人,玉儿吐吐舌头低下头。   两女转身往山下走,走了几丈转身过来,见李慕禅仍在原地没动。   “又怎么了?”萧如雪娇嗔。   李慕禅道:“我觉得这个法子也不太好。”   “又有什么法子了?”萧如雪问。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去试探一下大师兄,看看大师兄究竟知道不知道。”   看两女不解,李慕禅解释道:“要是大师兄知道了,那咱们也别多事了,就由大师兄自己决定,要是大师兄不知道,那咱们再想想究竟要不要告诉他,……不告诉他呢,就去找林师姐。”   “这个也有道理呢,毕竟是大师兄娶媳妇,该由大师兄决定的。”玉儿歪头说道。   萧如雪紧抿着嘴想了想,又看看李慕禅,慢慢点头答应了。   他们再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两女想直接下山,回长春派直接接萧铁石,试探一下他到底知不知道。   李慕禅却摆摆手:“不急不急,大师兄现在忙着呢,咱们去了也没功夫搭理咱们,还是等到晚了吧。”   “我可等不了!”萧如雪哼道:“我这心一直怦怦跳得厉害,什么都做不了!”   李慕禅笑了一下:“谁说什么做不了的?现在便有一件妙事。”   “什么事?”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咱们去山谷,见一见这位端木师兄,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我才不去见他!”萧如雪忙摇头,玉儿也跟着摇头。   李慕禅点头道:“那好吧,你们先回去,我过去会一会姓端木的!”   “你还是别去了吧!”萧如雪迟疑一下。   她一猜便知道,李慕禅不怀好意,说不定要动手的。   ……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李慕禅摆摆手转身便往山上走。   玉儿撇撇嘴:“哼,心里有数才怪呢!”   萧如雪扭头瞪一眼她:“臭丫头,另乱说话,什么绿帽子黄帽子的,难听死了,不准再说了!”   “是,小姐。”玉儿耷拉着脑袋点头。   她忽然精神一振,看看远去的李慕禅,悄声道:“小姐,要不,咱们偷偷过去看看?”   萧如雪想了想,点点头:“嗯,也好,免得他们打起来。”   玉儿顿时兴奋起来,她推测一定会打起来的,凭李师弟的脾气,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真是太气人了,自己听了当时都懵了,如今心口还堵着一口气没能吐出来呢。   她们待李慕禅消失了,才慢慢靠近,知道李慕禅的内力深,靠得太近了一定会被发现。   待两人钻进树林里,从树梢的空隙往里面看时,李慕禅已经坐在湖边一座小亭里,与那位姓端木的对面而坐。   常展平坐在两人中间,微笑着介绍:“李师弟,这位是端木华端木师兄。”   李慕禅抱着拳,笑眯眯的点点头:“端木师兄,有礼了。”   “不必客气。”端木华表情甚是冷淡。   李慕禅笑道:“端木师兄的修为高厚,怎么却没听说过呢?”   常展平忙笑道:“端木师兄一直闭关练功,很少下山,所以世人不知,没能扬名于武林,但论修为,端木师兄远强于我!”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几眼端木华,他一袭青衫,身形颀长而挺拔,坐在那里自有一番龙虎之姿,既英俊又不失阳刚,端得一幅好皮囊。   他摇头笑道:“真是可惜了,端木师兄若是下山,凭你的高强武功,加上英俊潇洒,不知能迷倒多少女人呢!”   “呵呵,李师弟说笑了。”常展平忙笑着摇头,道:“端木师兄志向高远,可不会在意女人。”   李慕禅笑道:“是志向高远,还是心有所属了?长春派的女弟子们个个都生得美貌!”   端木华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陡然锐利。   常展平忙道:“李师弟莫开玩笑,虽然师妹师姐们有的喜欢端木师弟,不过端木师弟眼光极高,更是专注于武功。”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眯眯的道:“我看我师嫂可谓绝色美人儿,又温柔端娴,如此美人儿难道也不入端木师兄法眼?”   ……   “你这话什么意思!?”端木华腾的站起来,勃然大怒。   李慕禅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看他,又看看常展平,不解的摇头道:“怎么了?”   常展平忙道:“端木师兄,这不过是李师弟的玩笑罢了。”   端木华冷冷瞪着李慕禅,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我不喜欢开玩笑!”   “这是怎么了?”李慕禅讶然,摇摇头:“这有点儿古怪呢,一提起师嫂来,端木师兄这般激动,难道……”   常展平忙伸手笑道:“李师弟,别见怪,端木师兄一直闭关,所以脾气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李慕禅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端木师兄喜欢师嫂呢!”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常展平忙知道,端木华脸色微微一变。   李慕禅道:“不过也难怪,换了是我,跟师嫂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儿朝夕相处,也会喜欢的,难以自拔!”   常展平笑道:“林师姐是咱们派中怕有男弟子的梦中情人,不过嘛,都没有胆子说出口,没想到最终便宜了萧师兄!”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呀,看到萧师兄娶了林师姐,我也觉得嫉妒羡慕呢,恨不得以身相代啊!”   “你这话被萧师兄听了,他可不答应!”常展平笑道。   两人说笑了几句,端木华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李慕禅似乎没看到一般,依旧把话题围绕着林飞虹。   “怎么你们都叫师嫂为婉儿?”李慕禅问。   常展平笑道:“婉儿是师姐的小名儿,很多人都喜欢唤婉儿师姐。”   “闭嘴!”端木华蓦地一拍石桌发出一声断喝,死死瞪着李慕禅,双眼精光迸射如剑,直直刺到李慕禅眼里。   李慕禅没被吓到,毫无反应,反而是笑眯眯的看一眼端木华:“怎么了,端木师兄?”   “你给我闭嘴!”端木华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哪里得罪了端木师兄你?”   常展平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去按端木华:“端木师兄!端木师兄!”   端木华一拧腰,常展平顿时飞了出去,落向小亭外的湖面。   湖面清澈如镜,倒映着天空与白云,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光芒。   ……   李慕禅拍拍巴掌,微笑道:“果然好功夫!”   “你是来找茬儿的吧?”端木华冷冷瞪着李慕禅,嘴角微翘,不屑道:“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李慕禅讶然挑挑眉毛,摇头道:“端木师兄这话何意?我还真听不明白,原本见端木师兄你修为高深,想要亲近一番的,没想到端木师兄你这般不善。”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说?”端木华冷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还真是无话可说,……端木师兄,你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这一头雾水呢,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端木华冷冷道:“你不该在我跟前提起林师妹!”   “这是为何?”李慕禅不解的问。   端木华咬牙切齿,狰狞的瞪着他:“因为林师妹是我的,是你们金刚门把她硬生生抢去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咱们抢了林师姐?还真是笑话呢,这门亲事可是两派掌门亲自定的,是为了两派联盟。”   “你们金刚门仗着势大,硬生生抢去了林师姐!”端木华冷笑道:“若是为了联盟,为何不把贵派的萧姑娘嫁到咱们派里?”   李慕禅摊摊手:“可贵派掌门只有一个女儿呀,没有儿子。”   “荒谬!”端木华一挥手,沉声道:“总之,林师妹不是心甘情愿的,是为你们金刚门所逼。”   李慕禅摇头道:“这更是冤枉了,咱们金刚门从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林师姐若不愿意,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若不是你们相逼,掌门为何逼林师妹?!”端木华冷笑道,双眼迸着冷光,恨恨道:“一切都是你们仗势欺人!”   李慕禅皱眉道:“端木师兄,你这话太过偏激了!……为何林师姐就不能嫁给我大师兄,我大师兄英雄盖世,配林师姐绰绰有余!”   “萧铁石配不上林师妹!”端木华冷笑道。   李慕禅懒洋洋打量他一眼:“我大师兄配不上林师姐,那你能配得上?”   “不错!”端木华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这你可说得不算。”   “姓萧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一个好爹嘛!”端木华不屑道。   李慕禅笑道:“萧师兄气魄过人,可不是因为有一个好爹,再说,你一个闭门练功的人,也没资格说我大师兄,大师兄他胆魄过人,独自去军中闯荡,是在死亡线上打过滚的人,你一个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端木华冷笑道:“不过是军中罢了,身为六大派的弟子,即使换了一个寻常的弟子也能好好活下来,有什么了不起!”   ……   李慕禅道:“那不尽然,我看你只是空口白牙,乱说一气,实在当不得真,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能够强得过大师兄?”   “我何必让你知道?”端木华不屑道。   李慕禅笑了笑:“是心虚吧?”   端木华腾一下站起来,招招手:“好,那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们金刚门的人瞧瞧咱们长春派的厉害!”   李慕禅摆摆手道:“你代表不了长春派,我也代表不了金刚门,咱们两个人的切磋,别牵涉到两派上去!”   “废话少说,过来吧!”端木华飘身出了小亭,站到岸边茵茵绿草上。   两人说话的功夫,常展平落进水里,又从水里出来,游到了岸边,看到他们一幅剑拔弩张之势,心下又担心又吃惊。   “端木师兄,不要动手啊!”他跑到端木华跟前,急急的道:“端木师兄,要以大局为重,一旦闹大了,难道你要让咱们长春派成为笑柄吗?”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别跟我说什么大局为重!我管不了那么多!”端木华猛一摆手,有些疯狂的大喝。   常展平忙道:“那你想想林师姐,你这样做,将林师姐弄到何等难堪的境地,你会毁了林师姐的!”   “不会,我是帮她,林师妹还是喜欢我的!”端木华摇头。   常展平脸色大变,扭头看看李慕禅,李慕禅冷笑道:“不过是单恋罢了,林师姐若喜欢你,何必嫁给我大师兄!”   常展平舒一口气忙道:“端木师兄,慎言慎言!”   “慎言个屁,今天我偏就说了!”端木华大喝,扭头对李慕禅道:“我本与林师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咱们已经海誓山盟,哪知道突然插进来一个萧铁石,结果掌门硬生生拆散了咱们,要林师妹为长春派牺牲!”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这是真的?”   他望向常展平,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常展平忙道:“端木师兄现在已经气昏了头,说什么话李师弟莫在意,也不必当真!”   端木华一手指天,神色肃然凛凛:“我说的若是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李慕禅摇摇头道:“原来是这样……”   常展平忙道:“端木师兄,你莫要胡说了,万一影响两派大计,你该当何罪,如何有脸面立足于派中,如何对得起这些年的培养?”   端木华摇头不已:“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能失去林师妹,没有了林师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慕禅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   ……   端木华忽然怒瞪李慕禅:“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金刚门,没有你们,我与林师妹还幸福在一起,她不会为了门派而甘愿牺牲自己!”   李慕禅皱眉道:“这是林师姐的问题,是你无能!若你够厉害,一人抵得上咱们金刚门,林掌门何必非要订下这门亲事?!”   “你……你……”端木华目瞪口呆,直直瞪着他,脸色渐渐阴沉,猛的断喝一声:“我宰了你!”   林中的玉儿便要冲出来,却被萧如雪拉住,她恨恨的道:“这个姓端木的,人模狗样,却是个这么没用的家伙,林师姐也真是瞎了眼!”   萧如雪扯着她,不让她动,摇头道:“不经事端哪能看出一个人好坏来!”   “那倒也是!”玉儿点点头,不再乱动了,因为这时候已经停战了,李慕禅站在原地,端木华躺在十几米处,常展平正奔过去。   两女怔怔看着那边,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觉得起码要过几招,李慕禅却仅是一拳便把端木华打飞了。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头道:“说得天花乱坠,却是这般不济事,还说比大师兄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摇头道:“常师兄,好好弄走他,我没想到他这般不济,这一拳够他受的,总得躺上一两个月!”   常展平脸色也不甚好看,他没想到一向寄于厚望的端木师兄竟如此不济,挡不住李慕禅一招。   端木华躺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直直的望着天。   他脑海一片空白,无法相信自己一招没抵得住便被击倒,这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直接摧毁了他的自信。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叹道:“武功一般,口气不小,还真是让我失望呢,……常师兄,我先走了不必送。”   他说着离开了小亭,消失在山谷。   他脸上带笑,这一拳全力而为,算是把端木华揍个半死,看着伤势不重,但越往后越重,他一两个月甭想动弹。   李慕禅这么做是为了根除后患,防止他大闹婚宴。   第704章 道歉   他出了山谷,等了一会儿,身后出现了萧如雪与玉儿,两女满脸的兴奋,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觉得非常解气。   李慕禅离开后,她们还在树林里呆了一会儿,看端木华的狼狈模样,看着他呆呆傻傻的,像是被打傻了一般,觉得格外解气,看常展平要带着他离开,才悄悄的退出树林追上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萧师姐,我下了重手,但愿没惹什么麻烦,回去后先跟师父他们说一声为妙。”   “说什么呀,打也是白打,看他们敢声张不!”萧如雪哼了一声,重新阴沉下秀脸来。   李慕禅道:“还是道个歉为好,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他也觉得着恼,这件事长春派做得极不地道,要想真的不让人知道,就该把这个端木华派得远远的,怎么放在跟前了,还真是一大昏招。   再说了,既然林飞虹有了心上人,为何还让她嫁给别人,这既对不住林飞虹,又对不住大师兄。   心下憋着火,所以就想折腾折腾长春派。   而林飞虹固然狠心,为了门派甘愿牺牲自己,断绝原本的感情,他在不以为然之余,还有一丝敬佩,换了自己可做不到。   他不能找林飞虹的麻烦,便想找林掌门的,于是想到了这个主意。   他仅是一闪念之间,想到了这么多的念头,两女自然是跟不上,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觉得还是不闹大为妙,为了萧铁石的脸面。   萧如雪摇头叹道:“算啦,打便打了,他们不敢说什么的,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罢。”   她说着又恨恨的捣了手掌一拳,满是不甘心,想一想便觉得憋屈与窝火,这件事实在是……,当初若是不知道该多好,扰了自己的好心情,原本的喜庆味道一下就没有了。   李慕禅笑道:“我会亲自去跟林掌门道歉的,你们不必管了。”   “好吧好吧,随你啦,只要你别跟林掌门打起来就好!”萧如雪摆摆手,道歉也不是惹事,她也管不住。   李慕禅道:“你们晚上跟大师兄探一探口风,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怎么探呀?”萧如雪问。   李慕禅笑道:“随机应变就是了,萧师姐你能做得到的,平时没少在我跟前做这些。”   “我才没探你的口风呢!”萧如雪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好好,可能是我记错啦,总之,提一提林师姐,再提一提端木华,看他有什么反应,就能八九不离十看出来了!”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萧如雪抚掌点点头。   ……   傍晚时分,待罗瑞锋与宗铉回来,李慕禅说道,他今天与端木华动手切磋,下手重了一些,他十分过意不去,想亲自跟林掌门道一声歉。   这番话顿时招来了罗瑞锋与宗铉的批讨,再次重申,要老老实实,这是人家的地盘,不能由着性子胡闹,李慕禅虚心接受了,然后在两人的带领下,到了长春派的大殿。   大殿内,林掌门身穿青衫,依旧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笑眯眯的拿着一本书看,不时露出笑容。   忽然听到通禀,他亲自迎了出来,一挑开门帘看到他们三个,便抱拳呵呵笑道:“两位长老还没歇着?可是折腾一天了!”   罗瑞锋抱拳回礼,一边摇头苦笑道:“咱们倒想歇息,可却不得闲,这不,这个臭小子又闯了祸,只能带他过来了!”   “李公子?”林掌门望向李慕禅,笑道:“李公子又闯什么祸了?”   李慕禅抱抱拳:“见过林掌门!”   “来来,进来说话。”林掌门伸伸手,侧身挑起门帘。   众人进了大殿,分别落座,茶盏很快端了上来,各人都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了茶盏,气氛安静下来。   李慕禅站起来,抱拳道:“林掌门,我是来道歉的。”   “道什么歉?”林掌门笑眯眯的问,和颜悦色,透着对李慕禅的喜爱。   李慕禅哼道:“今天我跟端木华端木师兄交手,一不小心打伤了他,伤势可能有些重,我很是不安。”   “端木华?”林掌门一怔,脸色微变一下马上恢复自然,笑道:“你们怎么会交上手的?”   李慕禅道:“我与萧师姐玉儿师姐去白头山玩,恰好碰上了端木师兄,结果他说了一些怪话,我听着气不过,就打了起来,下手稍微狠了一些,端木师兄伤得可能重了一些。”   林掌门慢慢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要紧,切磋武功嘛,难免下手有轻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给他一些灵药的,李公子不必担心了。”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要不然我真是于心难安。”   他转向罗瑞锋与宗铉笑道:“呵呵,他们年轻人下手都没轻没重的,咱们都是从那会过来的,是不是?”   “就是就是,不过这小子格外的能闯祸。”罗瑞锋笑道。   林掌门笑道:“没什么,年轻嘛,多闯荡一些也算是好事,莫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想要闯祸也不敢了。”   “林掌门你魄力十足,可别这么说。”罗瑞锋摇头笑道。   “不成啦不成啦,人不服老不行啊……”林掌门摇头叹息。   ……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没有再多说。   罗瑞锋与宗铉又说了几句话后,起身告辞要离开,时候不早了,都累了一天要歇息了,有什么话等明天说也不晚。   林掌门送他们到厅口,笑道:“罗长老宗长老,你们先走一步,我有些话想跟李公子聊一聊,可否?”   罗瑞锋与宗铉惊奇的对视一眼,看看李慕禅,李慕禅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显然是不明白。   罗瑞锋看看宗铉,笑道:“好啊,那咱们就先走一步了。”   他很放心林掌门不会害李慕禅,这是他的地盘,即使想要害也有的是隐秘的方式,不必这般大胆直接。   两人离开后,大殿内只剩下了李慕禅与林掌门。   林掌门伸伸手,笑道:“坐下说话,咱们慢慢聊一聊,不必紧张。”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晚辈求之不得。”   “你们今天在白头山碰到了端木?”林掌门问道。   李慕禅点头:“嗯,偶然遇上的,听常师兄说,端木师兄一直闭关练功,所以这么高的修为却寂寂无名。”   林掌门点点头笑道:“嗯,端木这孩子的天资绝顶,咱们就让他专心练功,从没下山。”   李慕禅道:“这个方法可不算好。”   林掌门叹了口气:“是啊,太专注于武功,反而落于下乘了,你们金刚门的法子很好,练一阵武功就下山历练。”   李慕禅傲然笑了笑,没有接口。   林掌门道:“端木这孩子一直在山上练功,不懂人情世故与世道艰难,思想单纯而幼稚,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点头:“是,我不放在心上,不过他说,他与林师姐原本是一对恋人,却因为要两派合姻,所以生生拆散了他们,让林师姐嫁给我大师兄,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林掌门笑着摇摇头:“一派胡言,我可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真的?”李慕禅挑了挑眉毛。   林掌门笑道:“我虽说长春派的掌门,可也是一个父亲,绝不会拿女儿未来的幸福来换取门派的利益!”   李慕禅慢慢点头:“如此说来,是端木师兄一厢情愿了,林师姐并没能把他们的事告诉林掌门你。”   “什么事?他们有什么事?”林掌门摇头笑道:“李公子,不要听风就是雨,两人可能很亲近,不过从小青梅竹马,所以会亲近一些罢了,并非男女之情,这一点儿绝不会错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但愿大师兄相信这话。”   ……   林掌门顿时微微色变:“怎么,铁石也知道了这些?”   李慕禅摇头:“我没有告诉大师兄,怕他受不了,万一因此而不想成这个亲可怎么办?来了那么多的亲朋好友。”   “就是就是。”林掌门忙点头,长吁一口气道:“真没想到,世事无常,竟还有这种事发生!”   李慕禅道:“我现在也矛盾得很,瞒着大师兄,将来总有一天会知道,一定会怨我,不瞒着大师兄,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咱们金刚门与长春派都会成为笑柄,实在难呐!”   林掌门忙道:“依我看还是暂且不说为好,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这不仅仅为了长春派,也是为他好。”   李慕禅点点头:“嗯,掌门说得有理,不过林师姐那边……”   林掌门道:“这你放心,我女儿既然答应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夫人,不会再反悔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但愿将来大师兄不会怪我。”   他看了看林掌门,摇头不已,没想到看着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头,说起谎来毫不色变。   他想起当初曾听过林飞虹与常雨眉谈论过,好像他们有一个禁令,不准提起她与端木华的事,显然,林掌门是知道他们的事。   不过他没有拆穿,这是一块儿遮羞布,一旦扯开了,对谁也没有好处。   他又与林掌门东拉西扯了一阵子,天黑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了小院时,月光如水,小院里安静宁谧。   已经没有了灯光,所有人都睡去了,他到了西边厢房,轻轻叩一下窗户,里面传来轻微声音:“进来。”   李慕禅推门进去,淡淡幽香扑面而来,屋里没有亮灯,他却能看得清,两女正坐在床头,披着头发拥着丝被,静静看着这边。   李慕禅走过去,拿绣墩坐到床边,靠近了床头,三人距离极近,有利于说话声音放轻,不让旁人听到。   周围诸人都是武功高明,修为深厚,听力也极强,说话声音稍大都能听得到,不想让别人听到,要尽量把声音放得轻微。   ……   他凑上前,低声道:“师姐,你们没睡吧?”   “哪有心思睡觉!”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压低声音:“怎么样,探过大师兄的话风了吧?”   “大哥果然已经知道了。”萧如雪摇头叹息一声。   李慕禅摇头:“真是天不遂人愿,那好吧,咱们就什么也别管了,看大师兄怎么做吧。”   “我就怕大哥干傻事,万一真的闹起来……”萧如雪蹙眉道。   李慕禅笑了笑:“姓端木的已经被我打得趴床上起不来,只要大师兄不反悔,这件事就算是息了。”   “我就是怕大哥想不开。”萧如雪道。   李慕禅道:“但凡是个男人都想不开这个,我担心的是即使成了亲,两人也不会快活,反而是种折磨。”   “嗯,那倒也是。”萧如雪点点头。   李慕禅轻声道:“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说出去,到咱们三个为止,不要往外传,把它烂在肚子里!”   “就该如此!”萧如雪点点头,扭头道:“听到了吗,玉儿?”   玉儿点头:“我明白的,小姐放心罢!”   萧如雪又道:“师弟,你以后不能喝酒了,万一醉了酒,什么话都说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李慕禅苦笑道:“还不能喝酒了?”   “废话,你喝醉了酒怎么办!”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想了想:“放心吧,我不会喝醉,……行啦,你们睡吧,我回去了,再过两天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他还在练功呢,常雨眉翩然而至,请他出去走一走,有些话要聊一聊。   李慕禅痛快的答应下来,他一看就明白,定是为了昨天的事来的,也是事关林飞虹与端木华的事。   李慕禅摇摇头,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的,可事情往往不由自己控制,他恨不得直接让两人拜堂成亲,然后带回金刚山,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林掌门做得真不周密,没能把端木华弄走!   但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大师兄一定介意的,却能强压着,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705章 墨锋   李慕禅与常雨眉走在山间小路上,这条小路是通往山顶,周围是怪石嶙峋,放开眼睛看可一览无遗,没有藏身之处。   李慕禅一袭黄袍,常雨眉身着青衫,两人都是神情凝重的缓步而行,李慕禅装作打量周围的风景,没有先开口。   一阵清风拂来,清爽中透着几分冷冽,这里的地势高,风有几分寒意,好像是从东边的白头山上吹来的风。   常雨眉微蹙着蛾眉,沉吟着,似乎在考虑着措辞,半晌过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萧师兄还好吧?”   李慕禅点头:“嗯,还好,除了每天喝些闷酒,没什么不好。”   常雨眉叹息道:“看来萧师兄听说过了。”   李慕禅道:“听说什么?”   “关于婉儿师姐与端木师兄的事情,萧师兄可能听说了。”常雨眉道。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有什么事吗?”   常雨眉转头看看四周,叹道:“掌门已经对此事下了禁止令,谁也不准提的,不知道是哪个泄了口风!”   李慕禅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是啊……”常雨眉叹道,摇摇头:“但这件事本来没什么的,这么一捂着,反而显向有些诡秘,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真是弄巧成拙!”   李慕禅笑了笑:“据我所知,是端木师兄与林师姐先前是一对儿恋人,是吧?”   常雨眉摇摇头道:“算不上恋人,互有好感而已,后来婉儿师姐发觉端木师兄偏激狭隘,便疏远了他,没想到这时候他又蹦了出来。”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果真如此?”   “绝无虚假!我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却也不屑说谎。”常雨眉道。   李慕禅摇头道:“不管怎样,林师姐都该跟大师兄解释清楚的。”   “婉儿师姐她害怕……”常雨眉叹道。   李慕禅笑起来:“这有什么害怕的,大师兄胸襟广阔,只要没什么事,一定能宽容的。”   “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原谅这样的事。”常雨眉摇头,冷笑道:“你们男人说是胸襟广阔,其实心眼比女人还小!”   李慕禅挠挠头,这倒是不假,看着胸襟广阔,不是因为真的广阔,而是不在乎,一旦在乎,心眼确实很小的。   李慕禅叹道:“这种事不能拖的,越拖闹得越大,到最后难以收拾,所以我劝林师姐还是早早跟大师兄说,别等到成亲之后,那样会让大师兄觉得受骗,心结会更深的。”   “嗯,我等回去再劝劝婉儿师姐吧。”常雨眉点点头,柔声道:“我想求李师弟你一件事。”   李慕禅笑了笑:“是不是跟大师兄保密?”   “是呀,我想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咱们不要理会,就权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常雨眉楚楚动人的笑着。   李慕禅打量她几眼,待把她看得脸红,露出嗔意,才笑着点点头。   常雨眉大喜过望,没想到李慕禅真的答应了。   ……   李慕禅道:“常师姐,咱们长春派里有没有打造兵器的?”   “有啊,有几个铁匠,怎么,李师弟你想造什么兵刃?”常雨眉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弄一些暗器防身。”   常雨眉点点头:“那我带你去吧!”   “有劳。”李慕禅点头,两人转身下山,到了一座宽阔的院子外,还没进去便听得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来。   她推门进去,里面是六个人正在打铁,都赤着膀子,汗流颊背,胳膊上肌肉仿佛铜铸的一般,透出雄健的阳刚之美。   这六人中,三个青年,两个中年,还有一个枯瘦老者衣帽整齐的抽着烟袋,吞云吐雾。   这老者身材枯瘦矮小,看着一阵风能吹倒了,五个人对他却极恭敬,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其余五个正卖力气打铁。   看到有人推门进来,打铁的五人没理会,仍专注的打着铁,挥锤的挥锤,拿夹子的拿夹子,鼓风箱的鼓风箱。   枯瘦老者抬头望过来,满脸的皱纹,脸庞红通通的,好像经常受太阳晒,虽然满脸皱纹,却透着红润,一看身体极好。   “呵呵,原来是眉儿,你可是贵客!”枯瘦老者发出洪钟般的大笑,震得周围屋顶都簌簌落灰。   常雨眉笑靥如花:“杜爷爷,你老身子骨还这么好呢!”   “呵呵,我就是个老不死嘛!”枯瘦老者大笑道,扭着扫一眼李慕禅:“这个小家伙是谁,眼生得很嘛,没听说今年收新弟子了啊!”   常雨眉忙道:“杜爷爷,这不是咱们长原派的,是金刚门的得意弟子。”   “唔,原来是金刚门的。”杜老者点点头,神情冷淡:“你带他过来做甚,这里可不欢迎金刚门的人!”   李慕禅好奇的打量四周,他在金刚门还真没看到铁匠铺子,对于杜老者的冷言冷语好像没听到。   常雨眉小心的看他一眼,见他如此,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忙道:“杜爷爷,这位是李无忌李师弟,在武林中可是大名鼎鼎!”   杜老者哼一声:“毛头小子,一点虚名罢了,自己却拿鸡毛当令箭,还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常雨眉跺脚嗔道:“杜爷爷,你要顾着我的脸面嘛!”   “呵呵,好好,那我不说便是了,说吧,这小子有什么事?”杜老者忙摆摆手,陪笑道。   “杜爷爷,先把烟掐了,太呛人啦!”常雨眉挥挥手。   杜老者无奈的拿下烟袋:“那快说,到底要什么。”   ……   李慕禅轻咳一声,抱抱拳:“杜老有礼了,晚辈金刚门李无忌,想请大伙帮忙弄些铁弹子。”   “铁弹子?”杜老皱眉,盯着他哼道:“你大张旗鼓的来,就是为了要一些铁弹子?!”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敢有什么过份要求,一些铁弹子足矣。”   “奶奶的,我还以为你要打造什么奇门兵器呢,浪费我的口舌!”杜老者不满的哼道。   “杜爷爷——!”常雨眉娇嗔着跺脚。   杜老者忙双手举起,讨饶般的道:“好好,我做就是了!……小子,你想要多少铁弹子,多大的?”   李慕禅道:“大小差不多就成,越重越好,至于多少嘛,一两百颗都行。”   “你要那么多铁弹子做甚?一两百颗,你拿着这些还怎么跟你动手,走路都累!”杜老者皱眉问。   他以一张冷脸对李慕禅,一面对常雨眉,马上又换了一幅笑脸,表情变幻迅速,仿佛是两个人。   李慕禅看看他,淡淡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只是力气大,不劳杜老费心!”   杜老盯着他,见李慕禅与他对视,毫不示弱,见压不下去他的威风,杜老哼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   他扭头道:“小陶!”   “来了,师父!”一个中年魁梧汉子过来,恭敬的道:“师父有何吩咐?”   杜老者咬着牙哼道:“用上咱们上次弄来的玄铁,给这个小子弄一百颗铁弹子来!”   “玄铁?”中年魁梧汉子迟疑。   杜老者眼睛一瞪:“就用玄铁!”   中年魁梧汉子看看李慕禅,又望向杜老者:“师父,玄铁做铁弹子太可惜了,况且太重,一百颗拿着太吃力了!”   “啰唆,你管那么多做甚,让你做就做!”杜老者一摆手。   中年汉子无奈的点点头:“是。”   常雨眉虽不太懂得打铁,却也明白玄铁是好东西,只要加上一些,兵刃的品质便提升一大截儿,但不会让兵刃纯是玄铁所铸。   这样固然坚硬锐利,却太过沉重,消耗功力太快,反而有害。   而用玄铁来做铁弹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   “杜爷爷,不用了吧……?”常雨眉道。   杜老者眼睛一瞪:“那可不成,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用最好的材料给他,即使是做铁弹子,也要用玄铁!”   常雨眉勉强笑笑,摇头道:“杜爷爷的盛情我心领了,不用这么破费吧……?”   “要的要的,你可别说这话,让这位李少侠笑话,说咱们长春派太吝啬,那可不成!”杜老者郑重其事的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杜老的好意了!”   常雨眉看看他,又看看杜老者,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对上了,赌气的样子实在不像大人,纯粹是两个小孩。   杜爷爷年纪大了,脾气有返老还童的趋势,可这李师弟跟着一块儿起哄,倒是让人无语,他这脾气还真是有点儿怪,萧师妹说得一点儿没错。   李慕禅道:“我还想打一柄剑。”   “剑——”杜老者斜看了看他,哼道:“你们金刚门没有佩剑?”   李慕禅摇头:“有倒是有,但我忘了带,请杜老帮忙打一把如何?”   “嘿,做官掉印,还鼎鼎大名呢!”杜老者撇撇嘴冷笑,看常雨眉娇嗔的瞪着自己,无奈道:“好吧,我便帮你铸一把!”   他招招手:“小王,你过来帮他量量,做把剑!”   “好嘞!”一个青年跑过来,浑身冒着汗,散发出袅袅的白气,身上带着浓烈的汗味儿。   他相貌倒是清秀,与雄健的身材截然不同,他笑眯眯的过来:“李少侠,用左手还是右手?”   李慕禅伸出右手:“来吧!”   青年伸伸开大拇指与中指,在李慕禅的胳膊上量了几下,然后点点头,笑道:“好了。”   李慕禅道:“什么时候能来取?”   “明天这个时候就成。”杜老者磕磕烟袋,傲然道。   李慕禅抱拳谢过,然后直接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他练完功后过来,院里已经叮叮当当响着了,大汗淋漓,只有杜老者坐在院中央的太师椅上,拿着烟袋吞云吐雾。   李慕禅上前抱拳笑了笑:“杜老,我的铁弹子与剑可做好了?”   “嗯,小陶!”杜老者翻眼打量他一眼,唤了一声:“把东西拿过来!”   中年人点点头:“好嘞。”   他说着拿了一个牛皮马甲,还有一把长剑过来。   ……   他脚步凝重,慢慢放下马甲,笑道:“还真是不轻快!”   李慕禅伸手接过了,轻巧的掂了掂,伸手从一个口袋里取出一枚乌溜溜的铁球,龙眼大小,抛了抛,点头笑道:“好好,真是不错,很称手!”   把马甲套上,他接过长剑,入手一沉,剑鞘银灰色,与他的黄袍相合,并不显眼,很好的隐藏了光彩。   他抽剑出来一看,剑身乌黑没有一点儿光泽,透着一股神秘气息,剑式与一般的青锋剑没什么不同。   杜老者道:“小子,你既有了剑,总要试一试吧,小陶,你与他练练剑吧。”   “是,师父。”中年人点点头,对李慕禅笑道:“李少侠,咱们两个切磋一下如何?”   李慕禅苦笑道:“刀剑无眼,还是不要了吧?”   杜老者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烟:“我昨天打听了一下,你还真是大名鼎鼎,做了几件大事轰传天下,……难得有这般高手来我这里,岂能随便就走了,就权当是报酬了!……要知道,你的铁弹子与长剑用的材料可是玄铁!”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把剑挂到腰间,缓缓抽出了长剑,轻轻一弹剑身,“叮……”袅袅清鸣声不绝于耳。   “好剑!”李慕禅赞叹。   此剑沉重远胜一般的剑,对于他而言却恰好,拿着不沉不轻,别的剑都太轻了,拿在手里轻若无物,没有踏实感。   “这柄剑可是师父亲手所铸,自然是精品!”对面的中年人笑道,他从旁边捡了一柄长剑,却是又宽又长,宽约是一般长剑两倍,长是一个半,拿在手上像是举着一柄长枪。   “李少侠,请——!”中年人大剑一振,沉声道。   李慕禅不再多说,轻飘飘一剑刺出,中年人挥剑斩来,两剑相撞,却没有众人想象的一柄剑飞出去景像。   其余四人都停下了活,围到杜老者身后观瞧,看到此景颇为惊愕,陶师兄的力气有多大他们都知根底,仅是那柄宽剑就不是一般人能挥得起来的,而对面这位李少侠与他对砍,竟然浑若无事。   一狭一宽两剑相撞之后,发出“叮”一声脆响,反弹开来,然后再次相交,再次发出“叮”的脆响。   随后“叮叮叮叮”声响个不停,就像是他们的打铁声。   转眼功夫一百多剑过去,李慕禅仍是精气神十足,也不用精妙的招式,就是与中年汉子对砍,硬碰砍,不玩花巧。   ……   “叮……”一声脆响袅袅不绝,宽剑飞了出去,中年汉子两手空空,无奈的苦笑道:“李少侠厉害,我自愧不如!”   李慕禅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归鞘,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没想到你身材不壮实,却有如此力气。”中年汉子摇头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杜老想必也是一身神力吧!”   他打听过了这位杜老的底细,他虽是铁匠,在长春派的地位却极高,不是因为他精于铸剑,而是因为他的武功厉害。   他天生神力,看着枯瘦矮小,一身神力却极为惊人,在长春派内也是数得着的高手。   “小子,看来咱们两个走的同一条路。”杜老脸色和缓,露出一丝笑容:“都有一把子力气!”   李慕禅笑道:“有这一身力气确实占了大便宜。”   “嗯,正是。”杜老点点头,道:“不过我以过来人给你个劝告,千万不要因为力气大而一味追求简单的招式,神力在开始时有用,到了后来便助益有限,比别人强不到哪里去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明白的。”   杜老者盯着李慕禅腰间的长剑看了几眼,有几分依依之情:“明白就好,行啦,这把剑落到你手上,总算不会埋没了它!”   李慕禅笑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你是剑的主人,就随意取吧。”杜老者道。   李慕禅低头打量几眼,笑道:“那就叫墨锋吧。”   “嗯,好名字。”杜老者点头笑道:“正合我意,但愿墨锋剑能够名扬天下!”   李慕禅笑着拍拍剑,然后抱拳与众人告辞,转身离开了小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从马甲里取出一枚铁弹子,手指轻轻一弹,一道乌光瞬间射进十丈外的大树内。   大树有一人合抱粗,乌光钻进去后便消失,李慕禅到了近前一看,已经深陷其中看不到了,按掌默察,已经到了树心位置,轻轻吸出来,他爱不释手,觉得很是顺手。   第三天是大婚,李慕禅暗自摇头,看大师兄的模样,看来林飞虹并没跟他说清楚,他也不再管了,感情的事是一团麻,自己也理不清况且外人。   第三天,他从清晨便到了山下,没有在山顶凑热闹,而是在下面戒备,防止有人趁机攻山。   第706章 救人   金刚门的弟子多数是在上面,只有他自己而已,他身边是一百余长春派的弟子,常展平陪他一起,还不算太过无聊。   不过他有没有人陪无所谓,反正是自己一个人闭着眼睛练功,全心全意,没有一丝分心,一旦有危险,自然有直觉警告自己,无须再分出一部分精神警觉外界。   他如今修炼金刚化虹经,发觉精神的力量关系重大,全心全意的修炼,比起一心二用或者多用,要强上数倍。   这一阵子,他已经习惯了不用虚空之眼,他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对于练武之人而言,知道得太多,看到得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徒乱自己之心,于修炼武功上大有滞碍。   损之又损以近乎道,这确实是至理名言。   他如今像是一个老僧般,心如止水,一心一意于修炼上,不理会外物,一旦有事自然直觉发出警告,不须他提着心。   从清晨到中午,山上传来悠悠的钟声,钟声六响,悠悠传荡在整个太白山,常展平睁开眼睛笑道:“他们拜堂啦!”   他看李慕禅一直闭着眼睛练功,深受触到,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却扬名天下,做下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原来是如此的刻苦。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有样学样,跟着一块儿练功,只觉心中宁静安闲,说不出的满足感。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终于还是拜堂了!”   “是啊……”常展平点点头,也是舒了一口气,关于端木华的事情他也一直担着心,没想到这么顺利。   李慕禅道:“常师兄,端木师兄还好吧?”   常展平看看他,摇头苦笑道:“他的伤挺重,虽然服了灵药,但想下床还得一个月吧。”   这一切都是拜李慕禅所赐,那一拳确实打得挺狠。   李慕禅笑道:“我若不打伤他,今天的事可不会那么顺利,你想想,依端木师兄的脾气,他会善罢甘休?”   “他不敢乱来的。”常展平摇头道。   他也渐渐有些看不起端木华了,可能是因为太小家子气,偏激而自负,为了一己之私置门派于不顾,惹得这一番风波。   这可能是害了婉儿师姐,会让她一辈子不幸的,如此男人,实在让人看不起。   李慕禅道:“处于他这般情形下,还有什么不敢的,死都不怕!”   “唉……”常展平摇头叹息,无言以对。   李慕禅道:“其实也没什么,情迷心窍嘛,可以理解的,咱们也不必苛求太过,一旦自己碰到这样的事,跟他没什么两样!”   “可能吧……,但愿别碰上这样的事!”常展平笑道。   ……   “咦?”常展平忽然一怔,指向李慕禅身后,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炸响,五彩光华闪烁,是一柄长剑。   常展平脸色大变:“不好,是警戒信号!”   李慕禅道:“警戒信号是什么意思?”   “是发现敌人。”常展平皱眉看着山上方向,道:“看来是有人潜进了里面捣乱,咱们赶紧去吧!”   李慕禅摇头:“仅是警戒信号,不是求救信号吧?”   “还好,上面有不少人。”常展平道。   李慕禅道:“既然上面有人,下面也该有人,咱们得小心了!”   “哼,也不知哪些家伙这么不开眼!”常展平有些恼怒,山上有不少的宾客,这时候捣乱纯粹是打长春派的脸,一个应付不好,长春派的威严大损!   李慕禅笑道:“不外乎狂沙门与烈炎宗。”   “照理来说不会这样。”常展平摇摇头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样的场合不会乱来,会惹来众怒的。”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气得发疯,管不了那么多。”   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常展平脸一沉:“是钱师弟!”   他飘身奔了过去,但见一群黑衣人缓缓从树林里出来,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一眼扫去约有两百来人。   他们在山下入口处不过布置了一百人,好在此处地形极妙,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对方有两百人,地方也不够他们围攻。   “上!”有人喝道,黑衣人冲了上来,但见刀光闪烁,两帮人打了起来,李慕禅站在后面没动,淡淡看着。   这群黑衣人的武功不算太强,看着气势汹汹,但却没能击破长春派弟子们的把守,只是徒劳而已,就像海浪拍击礁石。   李慕禅忽然一挥手,乌光闪过,远处一人缓缓的倒下了,眉心处破开一个血洞,看着极吓人。   “堂主!”有人大声叫道,周围几人转头看,顿时人心乱了起来。   李慕禅微微一笑,又拿出一枚铁弹子,刚才他看出了那人是个领袖,虽然隐在人群里,却瞒不过他的双眼。   他又一甩手,乌光闪过,又一人缓缓倒下了,也是眉心处破了一个洞,直接毙命身亡,没能说一句话,死得太快太冤。   常展平转头看向他,他眼睛余光看到了乌光的轨迹,知道是李慕禅出手。   他虽仅出手两次,去让对手失去士气,军心散乱,效果非凡。   ……   李慕禅看了半晌,摇摇头:“他们这不是送死吗,究竟为何?”   常展平道:“可能是看不得咱们长春派好,即使不能阻拦,也要骚扰一下,给咱们找些晦气罢!”   李慕禅摇摇头,若有所思,忽然转身往山上飞去。   常展平大叫:“李师弟,你……”   李慕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上去看看,有危险发讯号!”   这两句话袅袅传来,如在他耳边响起,人却已经不见了影子,常展平无奈的摇摇头,打起精神应付这帮黑衣人。   李慕禅飘身如光如电,转眼功夫到了大殿,但见人群涌动,大殿外的练武场上摆了四五十桌,人来人往,无不是有身份之人。   李慕禅目光一扫,看到了萧铁石与林飞虹正端着杯挨桌敬酒,周围热闹非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萧铁石衣衫崭新,胸戴红花,林飞虹身着一身红色缎子,喜气洋洋,脸庞娇媚动人,眉梢眼角都透出喜意来。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魁梧壮实,气势豪迈,一个窈窕秀美,温婉宜人,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李慕禅的直觉在告诉他不妙,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山下没有什么危险,那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杀不光,一定是这里要出问题。   他看到了师父宗铉与大师伯罗瑞锋,两人正坐在林掌门身边,与同桌人觥筹交错,哈哈大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之处。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忽然脸色一变,朝萧铁石那边望去,但见萧铁石抱着林飞虹,大声喝道:“飞虹!飞虹!”   李慕禅一闪,倏的越过人群到了他身边:“大师兄,怎么了?!”   萧铁石紧抱着林飞虹,林飞虹苍白脸色,直直的盯着他:“萧师兄,你……你不要紧吧?”   萧铁石用力摇头:“飞虹,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李慕禅扫一眼,皱眉弯腰下来,终于看清了林飞虹的伤势,却是胸口插着一柄飞刀,仅见刀柄,正插在左胸口位置。   显然,这一刀是正中了心房,足以致命了。   萧铁石也知道这样,心痛如绞,虎目盈泪,直直盯着林飞虹:“你太傻了,你即使不挡着我,我也不要紧的!”   金刚门的弟子都不怕偷袭,因为有金刚衣护体,足以有机会反应,趁着金刚衣阻一阻的功夫,可以躲过去。   林飞虹摇摇头笑起来:“我不能……”   她的话说不出来,嘴里开始往外涌血,李慕禅一见不妙,不能再犹豫了,沉声道:“大师兄,还是快救人要紧!”   他扭头看去,却见周围人们乱成一团,师父宗铉与师伯罗瑞锋正与数人打成一团,林掌门也加入战团,打得不亦乐乎。   ……   萧铁石紧抱着林飞虹不放:“李师弟,你不要管了,飞虹她已经……”   李慕禅沉声道:“大师兄,我有一法子救师嫂,但你要替我保密,谁也不能知道!”   萧铁石顿时瞪大双眼,一下抓住李慕禅的手:“好好,我一定保密,我发誓,你真的能救得飞虹?”   李慕禅道:“可以一试!”   “快,好师弟,那快救吧!”萧铁石忙道。   李慕禅点点头:“你把她放到地上平躺着。”   萧铁石忙把林飞虹慢慢放下,动作轻柔之极,就像放下一片羽毛一样,生怕加重她的伤势。   李慕禅疾点数指,然后伸手便拔了飞刀,飞刀离开之后,竟没再流血,看得萧铁石目瞪口呆。   李慕禅看看飞刀,摇摇头道:“差不多了,再给她服下丹药,好好静养几天就是了,大师兄,我先走一步!”   他说罢一闪身,钻到了宗铉身边,加入了战团。   第707章 明月   宗铉正与一个灰衣老者动手,老者身形高瘦,手长脚长,动作轻盈而诡异,出招令人防不胜防。   宗铉的招式也精妙,两人斗得棋鼓相当,看其势百招之内不能分出上下来,拳脚带着凛凛劲风,衣衫猎猎飘荡如站在大风里。   罗瑞锋也与一个矮胖老者过招,老者使的是刀,刀光如银色匹练,一片一片的挥洒下来,仿佛一条银蟒缠绕着罗瑞锋。   罗瑞锋沉着应战,如应对一条银蟒,或拳或掌,招式灵动而简洁,恰到好处的克制住银蟒,不但不落下风,反而占着上风,但想要分出胜负,也在一百招开外。   李慕禅一闪身到了宗铉身边,等灰衣老者一拳捣出,他跟着一拳迎上去,两人拳头撞到了一起,灰衣老者脸上的冷笑还没能绽开,顿时飞了出去,远远的撞飞了两个人。   李慕禅缓缓收拳,转头道:“师父,怎么回事?”   宗铉摇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些人都是一些武林中的知名高手,都是有头有脸的,没想到忽然发了疯,竟然同时发难。”   李慕禅道:“那定是有人暗中操纵了,是不是狂沙门与烈炎宗?”   宗铉摇头叹息:“不敢说。”   李慕禅哼了一声:“这般不讲规矩,谅他们也不敢承认,咦?!”   他忽然一伸手,奇快如电,恰好接住了一抹银光,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挟了一柄小巧的飞刀。   他眯着眼睛扫过去,见远处一个白衣少女正冷冷瞪着这边,手上拈着一枚飞刀,眼神冰冷。   李慕禅皱眉扫了一眼白衣少女,身段儿婀娜,一张雪白的瓜子脸,樱桃小口紧抿着,楚楚动人中透着一丝倔强气息。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那是谁?”   他没急着出手还击,却认出了这柄飞刀正是刚才林飞虹所中飞刀一般模样,应该是同一人发出。   “她?应该是玉冰阁的弟子罢。”宗铉道。   李慕禅哼道:“玉冰阁与咱们有仇?”   宗铉点头:“嗯,有仇。”   “那为何请她上来了?”李慕禅不解的问。   宗铉道:“虽然与咱们有仇,却与长春派关系不错。”   李慕禅恍然点点头:“还真是复杂呢!”   宗铉笑了一下:“这是难免的,长春派与玉冰阁素来有旧,是上一代祖师的渊源了,好像有两位弟子结成夫妇。”   ……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金刚门弟子发出一声惨叫,他站在萧铁石身边,胸口又中了一柄飞刀。   李慕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师父,我要收拾了这个丫头!”   宗铉摇头道:“别胡来!”   李慕禅冷冷道:“此人不除不成,师父帮一把罗师伯吧,我去了!”   说罢不等宗铉再说话,一闪身跨过十几丈,直接穿过中间人群的阻碍,到了白衣少女身前,挥拳便打。   “又是金刚门的!”白衣少女冷笑一声,也不闪避,拈起一枚飞刀射向他,宛如一抹流光闪过。   李慕禅伸掌一拍,即将拍中飞刀之际,它却倏的一扭,划出一个圆弧,避过了他的手,射中他胸口。   “叮”脆响声中,一抹乌光闪过,飞刀在李慕禅胸口前一寸位置被斩成两断儿,直直落到地上。   李慕禅皱眉哼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少女的飞刀如此厉害,不等他反应,又一抹流光射至。   他身上黄光一闪,一层薄膜闪现一下,飞刀滞了一滞,随即乌光闪过,飞刀化为两截落地。   李慕禅不等她发出第三刀,跨前一步到她跟前,平平一刺,剑尖瞬间到了她胸口前,奇快无伦。   这一剑是金刚剑法的起手势,看着平平无奇,他用来却威力十足,若是被其余的金刚门弟子看来,定要赞叹不已。   “叮”一声脆响,白衣少女玉掌拍中了剑尖。   但玉掌虽拍中剑尖,一股冰冷气息钻进剑中,几乎要把他冻僵,却不能荡开剑尖,也不能阻碍剑势。   白衣少女发出一声闷哼,直直的瞪着李慕禅,满脸的惊讶,然后低头看看插进自己胸口的墨锋剑。   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被刺中了,明明是平常的一剑,依她的修为,足以荡开的。   她没想到李慕禅的内力深厚而精纯,她内力也精纯,却是至阴至寒,一般人受不住,内力会滞一滞,他的内力却不同,这股内力进来,如水落入铁水中一般,马上便被融去,根本没发生作用。   “住手!”一声清叱中,一道寒光瞬间到了李慕禅眉心。   李慕禅拔剑后退两步,挥剑斩中寒光,“叮”一声脆响,一枚玉簪化为碎片簌簌落地。   李慕禅扭头望去,却见又一个白衣少女出现,扶着中剑的少女,慢慢放倒在地,然后疾点数指,从怀里掏出瓷瓶,给她敷上药。   ……   宗铉又被缠住了,是一个黑衣高大的老者,武功奇高,压得宗铉喘不过气来,根本顾不到这边。   李慕禅扫了一眼这白衣少女,一袭白纱覆面,看不清楚脸庞,这层白纱有些奇异,一般的白纱绝阻不住他的目光,白衣少女这张白纱却挡住了他,看不清楚究竟相貌如何。   但观其身形窈窕曼妙,已经极为动人,可惜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明亮的双眼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人类的感情。   这样的女子,即使再美貌,也能把男人的欲火完全浇熄。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的修为很厉害,不过看她的年纪不过与自己相当而已,修为却极深厚,眼中的冷静表明她控制情绪厉害,即使看到同伴受伤,仍不怒不惊,沉静自如的施救。   片刻后她救完了人,然后到了李慕禅跟前,缓缓拔出长剑:“玉冰阁赵明月,请指教!”   李慕禅道:“金刚门李无忌!”   “嗤!”他话音刚落,一声轻啸声中,寒气森然而至,明亮的剑尖已经到了眉心处,奇快无比,超出他的反应。   李慕禅仰头撩剑,堪堪避过了剑尖,但剑尖之外却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刺破了他眉心。   李慕禅左手抹去眉心的血,右手挥舞着墨锋剑,抵挡着连绵不绝的剑光,剑上传来沉重的力量,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后退。   “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清亮之极,压下了场中的热闹,人们纷纷望过来,见到一团银光中,乌光闪烁,仿佛一条白龙一条黑龙纠缠在一起。   李慕禅不停的后退,却严守门户,剑上传来的力量庞大浩荡,而又森冷如寒冰,却压不住他的内力。   他内力精纯,宛如实质的火焰,虽然森森寒流不停的灌进来,却浇不熄他的火焰,僵持住了。   但他本身便有神力,即使不用内力挥剑,威力也是十足,看上去他虽落下风却没呈败像,堪堪抵住了赵明月的攻势。   宗铉与罗瑞锋都停战,围了过来,众人纷纷停战,围到了李慕禅与赵明月周围,看两人拼杀,情形煞是诡异。   罗瑞锋扬声道:“无忌,算啦,好男不跟女斗,不必与她打啦!”   “罗瑞锋,何必着急喊停,金刚门李无忌,这一阵子出了好大的风头,倒要看看有几分本事!”一位白衣中年女子嫣然微笑。   她一袭白衣,身上素淡无妆,却美得惊人,微微一笑时,容光照亮了人们的眼睛,只觉整个大殿都明亮几分,神为之迷。   ……   罗瑞锋却冷冷道:“郭掌门,你是看着咱们有后起之秀,想要提前扼杀,免除威胁吧,这太过份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罗大长老还是老样子呢!”白衣女子嫣然微笑,轻摇臻首:“我可没出手!”   “谁不知赵明月乃你们玉冰阁数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你……你……”罗瑞锋怒哼道。   白衣女子嫣然笑道:“明月是天才,不过你们这位李无忌也是绝顶的天才,就让这两个天才人物一决高下吧,咱们都不出手干涉如何?”   “你……”罗瑞锋脸色涨红,涉及到李慕禅,他也失去了冷静,最毒不过女人心,她们这帮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宗铉拍拍罗瑞锋的肩膀,扭头冷冷道:“郭掌门,你一定要杀无忌吗?”   “宗长老,我可没说要杀他,不过打一场罢了,不过刀剑无眼,两人打斗难免有死伤,可怨不得人,一旦性命不保只怨运气不佳!”郭掌门摇头轻笑。   宗铉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心下决定,到时候不妙,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拼着不要脸面也要出面干涉。   不过看郭英身后的几个女人虎视眈眈,怕是不能如愿,他扭头与罗瑞锋对了一个眼色,彼此明白,一旦动手,宗铉吸引注意,掩护罗瑞锋动手。   林掌门抚髯苦笑道:“郭掌门,今天是小女的大婚,见血不吉,还请郭掌门宽宏大量,高抬贵手如何?”   郭英嫣然笑道:“林掌门发话,本座自然不能不遵,这样罢,且不杀他如何?”   “唉……”林掌门摇头苦笑,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拿李无忌开刀,给金刚门一个下马威。   两派一直斗来斗去,没有一个安宁的时候,长春派夹在当中,还真是里外不是人,只能坐山观虎头,装作什么不知道。   众人说话的功夫,李慕禅一直陷入苦斗之中,只觉剑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雄浑,越来越冰寒,似是无穷无尽。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窖里,无穷的寒意源源不断的逼进来,把身体的热量化去,想让自己化成一尊冰雕。   他内力流转,源源不绝,却是逊了一筹,虽然精纯无比,但这股寒气也极精纯,绝不逊于他的,反而更胜一筹。   李慕禅泛起了无力感,他在武林中闯荡,虽然内力不够深,却一直胜在精纯,在精纯方面,一直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所以有时候即使内力不如,却也不怕,精纯的内力就像一枚锥子,可以以小搏大,以点破面。   如今的局面却是严峻非常,内力既不如对方的深厚,又不如对方的精纯,确实是修为不如对方,没有什么侥幸。   如今的情形下想要得胜,只有施展大明王经一途了。   但李慕禅不想在众人跟前施展大明王经,说不定会被看出破绽来,虽然机会渺茫,却总有风险,李慕禅不想冒这个险。   ……   “无忌将金刚剑法练到这个程度,真是难得!”罗瑞锋无奈的摇头,感叹道。   李慕禅施展的金刚剑法,简洁流畅,自然质朴,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妙到毫巅,若非如此,早就中剑了。   金刚剑法的难练,不在于剑法招式艰涩深奥,而在于领悟能力,对一招一式的领悟程度,决定了剑法的高低。   金刚剑法是化繁为简,绚烂归于平淡,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剑法,可谓大巧若拙,可在一般人使来,就是平常不过的剑法而已。   金刚门弟子往往越到后面越厉害,固然是修为高深,剑法也越来越深,简简单单的一套剑法,练了一辈子,越练越觉其中奥妙无穷,威力宏大。   所有的金刚门弟子都有这般感觉,随着阅历的丰富,武学见识的渊博,对武功的理解加深,则越发觉得金刚剑法之奥妙。   年轻时候,纵使天资再好,想要领悟金刚剑法的奥妙也不成,无关乎资质,而是因为经验与阅历,武学见识的深浅是决定因素。   而如李慕禅这般,年纪轻轻,修炼时间尚短,竟然对金刚剑法如此领悟深刻,不逊于他们这个练了几十年的,实是异数。   好在李慕禅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惊奇,这时候也顾不得多想,罗瑞锋与宗铉都紧盯着场中,随时准备救人。   看李慕禅的抵挡越来越弱,墨锋剑形成的剑圈越来越窄,但知内力被压制住了,无法凭借精妙的剑法弥补。   赵明月乃玉冰阁数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年纪轻轻,修为深厚,对于玉冰神剑的领悟也到了极深的境地,据说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之势。   罗瑞锋与宗铉一直没有亲眼见过赵明月出手,总是半信半疑,如今方才相信了,却是与李慕禅动手。   罗瑞锋忽然哼道:“动手!”   “住手!”宗铉断喝一声猛的冲出去,双拳直捣赵明月,脸色涨红,心下惭愧,这种事实在不光彩,但为了弟子的性命,只能厚一回脸皮了。   玉冰阁与金刚门积怨已深,他们肯定赵明月一有机会,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要杀李慕禅。   “哼,无耻!”郭英冷哼一声,左手轻轻一甩,一道白光破空至宗铉跟前,宗铉怒目圆睁,直直一拳捣出。   ……   “哼!”一声闷哼,他踉跄后退一步,手上钉着一枚飞刀。   飞刀直没入拳中,只露在外面刀柄。   宗铉怒哼一声,直接拔出飞刀朝对面掷了出去,拳头白骨森森,却一滴血也没流出来,看着颇为诡异。   飞刀上附着森寒气息,一旦入体直接封住了周围的血气,故虽拔飞刀却不会流血,宗铉也是知道这个才毫无顾忌的拔刀。   罗瑞锋刚要扑上去时,一个白衣妇人站在跟前,笑眯眯的看着他:“罗长老不要捣乱!”   她看起来约有四十来岁,看着甚是年轻,但眉头间笼罩着沧桑,一看年纪就不小了,虽然皮肤白皙没有皱纹,不逊于少女。   罗瑞锋皱眉道:“吴婆婆,你也要跟晚辈动手?”   他一动不动,无奈的叹息,这个吴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是玉冰阁掌门郭英的奶娘,修为深不可测,他根本挡不住。   白衣妇人笑眯眯的摇头:“你要欺负明月,老婆子可不能袖手旁观,你不动手,老婆子也不动手!”   罗瑞锋抬头看宗铉与李慕禅,宗铉正与一个白衣妇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根本脱不开身,李慕禅越发不堪了,马上便要落败。   周围人们都一动不动的盯着看,双眼闪闪放光,他们也是久闻赵明月的大名,却一直无缘见到,这次算是大开了眼界。   他们看到李慕禅被逼到绝境,不但不担心,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个李无忌也是另一个赵明月,若是任由他成长,不必太久就会成为金刚门的蛟龙,足够在武林中搅风搅雨,死在赵明月手上也好,大伙也能放心了。   “无忌!”罗瑞锋惊慌的大喝一声,猛的冲出去,但眼前白影一闪,一掌拍中了他胸口,他倒飞了出去,在空中睁大双眼看着李慕禅胸口中剑,却毫无知觉般把墨锋剑刺进了赵明月胸口。   第708章 恩怨   “明月!”郭英大吃一惊,一愣之后马上闪身到了赵明月身前,挥掌拍向李慕禅。   李慕禅胸口插着剑,神情平和,一拳迎上郭英的玉掌。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与郭英同时倒飞出去。   宗铉怒喝:“郭英!”   罗瑞锋也怒极,震天般大喝道:“姓郭的,你好不要脸!”   郭英倒飞出去三丈远,身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来,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身后一个白衣女子飘身而起接住了她。   吴婆婆皱眉退后一步,放罗瑞锋离开,冲到了李慕禅身边,忙扶住他:“无忌,不要动!”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罗师伯,我不要紧的!”   这时萧铁石与萧如雪玉儿都到了,把他团团围住,担忧的盯着他,萧如雪已经泪流满面。   李慕禅看看她,摇头笑道:“师姐,我不要紧的,死不了!”   他慢慢盘膝坐下,温声道:“师父,罗师伯,不要让我打扰我,我想运功疗伤。”   宗铉脸色铁青,压抑着怒气与担忧,轻声问道:“那你的伤……”   李慕禅笑笑:“没什么的,皮肉之伤,我的金刚化虹经能治的,师父不必担心,也不必发火,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嗯,你放心就是了!”宗铉缓缓点头。   李慕禅微阖眼帘,双手结印,然后开始运功,周围的光线慢慢聚拢过来,越来越盛,他身上似乎披了一层红霞,光芒灿烂,到了最后让人不敢直视,只觉得一团光芒中隐约有一个人影而已。   看到这般,宗铉诸人放心了一些,李慕禅创造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他们信心不自觉的增长,到现在有几分盲目了。   罗瑞锋转头望一眼对面,冷笑一声:“无忌这一拳打得好,看姓郭的还威风个什么劲儿!”   李慕禅以带伤之身与郭英对一招,却把郭英打得吐血,通过这一拳,人们才真正见识到了李慕禅的厉害。   此时,李慕禅身上插着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宛如冰雪所铸,赵明月身上插着乌黑无光的墨锋剑。   李慕禅盘膝运功,赵明月亦如此,转眼功夫,身上披了一层朦胧的霜气,把她笼罩其中,看不清楚身形。   她周身森寒如冰山,李慕禅周身散发灼热之气如烈阳,两人一个冰寒一个灼热,恰好一冷一热成两极,一会儿冰寒之气大盛,人们如坠冰窖,一会儿灼热难当,如处炎炎烈日之下。   一冷一热仿佛潮涨潮落,此起彼伏,人们置身其中,忽冷忽热,实在是难受无比,冰火九重天的滋味实在痛苦不堪。   一些武功修为不深的,早就受不住退出了大厅,另一些修为深厚的还留在殿里看热闹,看事态的发展,个个兴奋莫名。   ……   金刚门的众弟子围上来,把李慕禅围在当中,形成一个圆阵,任何人想要进来都要冲破此阵。   玉冰阁的弟子亦如此,把赵明月与郭英围在当中,个个白衣如雪,肌肤白皙,气质清冷,手持长剑指着金刚门,随时要冲上来一般。   周围的人们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看着两边,看看李慕禅,再看看赵明月,觉得有趣,好像两人天生就是对头,一个冷一个热,修炼的武功截然相反,却都是绝世的天才,年纪轻轻,内力修为之深却骇人听闻,比之老一辈的高手更高明几分,李慕禅一拳把郭英打得吐血就是明证。   人们在幸灾乐祸之余,心中思绪复杂莫名,这未来的武林,可能就是这正在疗伤的两个人的,他们天才纵横,他们年纪轻轻,他们有巨大的潜力,现在已如此厉害,将来谁还能制得了?   在人们的沉默中,一个时辰悠悠过去,李慕禅慢慢敛去了周身的光芒,霞光渐渐钻进身体里,露出他的身形,此时那柄剑已经落在他身前,胸前的伤口已经闭合,只有淡淡的血痕。   另一边,赵明月身上的寒霜也慢慢散去,她肌肤温润如玉,洁白无瑕,像是一大块儿羊脂白玉雕成的。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目光在空中相撞,似能撞出火花一般。   李慕禅冷笑道:“好一个赵明月,改日再当讨教!”   赵明月目光清冷如常,淡淡道:“自当奉陪!”   罗瑞锋长舒一口气,看李慕禅脸色红润,一点儿不像受过重伤的,说话中气十足,声音隐隐蕴着爆炸般的力量。   他转身抱抱拳,沉声道:“林掌门,既然拜过堂了,咱们该出发了,早早出发早早回去。”   对于林掌门把玉冰阁的人邀来,他颇为不满,要不是她们,新娘子也不会受伤,李慕禅也不会受伤,没有这么多的麻烦。   至于刚才惹起混乱的那些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他们刚才都关注于李慕禅与赵明月的大战,忽视了他们。   不过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想要追剿并不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掌门苦笑道:“好好,早早出发也好。”   “那咱们便告辞了!”罗瑞锋黑着脸沉声说道。   李慕禅起身到了萧铁石身边,看看他怀里的林飞虹,她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毕竟生死之间走一回,脸上却带着微笑,甚是喜悦安宁,丝毫没有惊恐之象。   萧铁石看看他胸口:“师弟,你不要紧吧?”   萧如雪伸手抓住他肩膀,盯着胸口看了看,长舒一口气。   ……   众人离开了长春派,这一次众人都骑着马,还有两辆马车,一辆是萧铁石与林飞虹,另一辆是李慕禅与萧如雪,玉儿。   金刚门其余诸人都骑马,长春派二十余人也骑马,他们是追随林飞虹进入金刚门,算是陪嫁的,他们以后就算是金刚门的人了。   车厢里前半部后半部分别是一张矮榻,可以坐上面也可以躺着,李慕禅正躺在前面的榻上,萧如雪与玉儿坐后面。   “师弟,你的伤真的不要紧了?”萧如雪问。   她一袭鹅黄罗衫,玉脸皎洁无瑕,正一脸关切的盯着李慕禅,玉儿也探头探脚的瞅着李慕禅的胸口。   她实在难以置信,刺了一剑竟然一个时辰便能长好伤口,恢复了伤势。   李慕禅摇摇头:“只是好了一个大概,内伤还差得远呢。”   “这样呀,怪不得呢。”萧如雪慢慢点头,叹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的,天下间再好的药也不能这么快。”   “你装成好的样子做甚?”玉儿问。   李慕禅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若是不然那赵明月岂不得意?”   玉儿抿嘴笑了起来,摇头赞叹道:“那赵明月真是厉害啊,一个女人也能那般厉害?”   李慕禅哼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赵明月呢,是不是?”   “嘻嘻,她是女人嘛,像赵明月这么厉害的女人可是罕见,也算是替咱们女人争一口气,是不是小姐?”她笑嘻嘻的问萧如雪。   萧如雪道:“玉冰阁的女人都很厉害,不过赵明月格外的厉害罢了,你就别气师弟了!”   玉儿嘻嘻笑道:“好吧好吧,不过赵明月确实厉害,竟能打败了师弟,还真是头一个呢!”   她见过与李慕禅动手的,没有一个能占着便宜,唯有赵明月一人而已,她格外的佩服。   李慕禅哼道:“她确实是厉害,不过我不会输给她,我回去后要闭关练功,一定要追上她,狠狠的打败她!”   他说着话还做出凶恶的表情,好像要拼尽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儿。   “你一定成的!”萧如雪点点头鼓励道。   ……   “砰”一下,车厢忽然震了起来,马车似乎翻过了一块儿大石头,车厢内的三人都飞了起来,李慕禅飘飘落到榻上,两女有些狼狈的趴到榻上,衣衫都有些凌乱。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们,两女娇嗔的瞪他一眼,忙整了整衣衫。   李慕禅笑问:“如雪师姐,我想问问,咱们金刚门与玉冰阁到底有什么恩怨,好像积怨甚深呢?”   萧如雪理好了鹅黄罗衫,点头道:“嗯,是呀,咱们与玉冰阁可算是老仇家了,谁也不服谁的。”   李慕禅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如雪沉吟一下,似乎不想说,玉儿也低下头,目光游走不与李慕禅相触,也不想说话。   李慕禅更加好奇:“难道有什么隐秘的事?”   他精神一振,忙又道:“或者是丢脸的事,不能提起来的?”   “没有没有。”萧如雪忙摇头,迟疑一下,哼道:“好吧好吧,你早晚会知道了,我便索性说了!”   李慕禅忙往前探了探身子,聚精会神的盯着她晶莹的玉脸。   萧如雪道:“咱们与玉冰阁的恩怨说起来挺可笑的。”   李慕禅忙点点头:“然后呢?”   萧如雪白他一眼道:“别打岔,别催我!”   李慕禅忙道:“好好,不催不催,师姐快说!”   “你还催!”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忙捂住自己的嘴,讨好的冲她笑笑,惹得萧如雪满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开口:“玉冰阁与咱们的金刚门结怨,是因为一段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李慕禅讶然。   萧如雪点点头:“好像是上一代……再上一代,再上一代的掌门,年轻时候与玉冰阁的一位弟子相恋,两人后来反目成仇,结果两人都成了各自的掌门,于是两派便开始交恶,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李慕禅笑起来:“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萧如雪白他一眼,嗔道:“就像这一次,你吃了亏,是不是要讨回来?”   “那是自然!”李慕禅咬着牙,恨恨道:“输在一个女人后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一定要赢回来的!”   “就是呀,他们也这样!”萧如雪道,摇摇头:“打着打着,仇结得越来越深了,于是从他们一代,打到了下一代,再到下一代,一直到咱们,还是与玉冰阁不对付,见面都要打的。”   李慕禅摇头道:“这也太儿戏了吧?”   “哼,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这有什么大不的了!”萧如雪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道:“那就没想着化解?”   “化解?”萧如雪笑了起来,撇撇嘴:“你想化解,别人还不想化解呢,你想想,现在我爹说,咱们要与玉冰阁化解了恩怨,从敌人变成朋友,你答应吗?”   李慕禅摇头:“不答应,要答应也要赢了那口气!”   “可是你赢了之后,对方又咽不下这口气!”萧如雪道。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人呐……”   ……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玉儿道:“其实玉冰阁的人不坏,不像是狂沙门与烈炎宗的,都是坏家伙,玉冰阁的人都挺好的。”   李慕禅哼道:“个个像冰块儿一般,有什么好!”   玉儿抿嘴笑道:“玉冰阁的心法奇妙,可以青春永驻的,多少女人想要拜到玉冰阁里呀!”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玉儿一眼:“玉儿师姐,你是不是也想拜进玉冰阁里呀?”   玉儿道:“可惜我不能选啦,要不然,进玉冰阁也挺不错的!”   李慕禅哼道:“若是玉冰阁的人跑来跟你说,要你帮她们一个忙,帮完忙后她们便将你收为玉冰阁的弟子,传你心法,你愿不愿意呀?”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玉儿白他一眼。   萧如雪也没好气的道:“别胡说!”   李慕禅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惹得两女好奇,盯着他看了看,李慕禅知机的笑道:“这场热闹也算是好事。”   “你受了伤还算好事?”萧如雪不解的问,玉儿笑道:“你不会是被赵明月打傻了吧?”   李慕禅翻了一记白眼,脸上仍带着笑:“大师兄好像与师嫂和好了,两人不像开始时那么冰冷了。”   “嗯,我也发现了。”萧如雪点点头,笑道:“大哥不那么冷冰冰对大嫂了,是因为大嫂舍身相救吧?”   她们一直没怀疑林飞虹的伤势,只以为是没伤在要害,所以虽然重却没有性命之忧,又因为伤口是在胸口,是女儿家的禁地,也没人好意思多问。   唯有萧铁石与林飞虹知道真相,却因为李慕禅的叮嘱而保密,故一直没有人知道李慕禅救了人。   李慕禅道:“共过患难之后,才能见真情,可能是他们相开了吧。”   萧如雪抿嘴笑道:“你还能说出这话,倒真是难得!”   李慕禅笑道:“师姐也忒小瞧我啦!我不过觉得这些话太酸,一直很少说罢了!”   “咯咯,你倒是真谦虚呢!”萧如雪咯咯笑。   ……   “砰砰砰!”三声闷响蓦地响起,李慕禅皱眉,萧如雪哼道:“又有人不死心来捣乱了!”   她扭头道:“玉儿,你去看看。”   玉儿点点头推开车门出去了,片刻后回来,哼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武功一般,只是骚扰罢了。”   萧如雪哼道:“这些人不会让咱们舒舒服服的回去!”   她扭头对李慕禅道:“师弟,你不准出手了,乖乖在一旁看着就是!”   她一指李慕禅身上的马甲:“你穿着这么重的衣裳干什么,不如脱下来吧!”   李慕禅摇摇头,起身推开了车厢,翻身到了车厢顶上俯看周围。   此时夕阳残照,西边的天空彩霞如锦,灿烂瑰丽。   周围两百多人围住了金刚门的弟子,都身穿灰色劲装,但武功着实一般,对于金刚门的精锐弟子而言,无异于小孩打架,毫无压力可言。   李慕禅皱起眉头扬声道:“小心混在里面的高手!”   他声音一落,手一甩,一道乌光射出。   一个金刚门弟子闻听李慕禅之言,怔了怔,眼前的灰衣人招式蓦地变快,一掌拍中他胸口,接着第二掌拍过来。   这金刚门弟子心中绝望,这一掌的掌力进入身体,顿时如浩荡之江河水灌进来,直接阻滞了他的内力流转,想要避开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掌落下,这一掌下来,自己必死无疑!   恰在这时,一道乌光闪过,直接贯穿了灰衣人的眉头,从后脑勺射出去,落到远处的树林里。   乌光洞穿之后,灰衣人顿时停顿,然后缓缓仰天而倒,这金刚门弟子顿时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劫后余生之感让他惊喜,又浑身发软,几乎虚脱了。   如此情景不断发生,李慕禅挥手便是一道乌光,转眼功夫已经挥了十次手,解决了十个扮猪吃老虎的灰衣高手。   他的手段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顿时有数个高手冲破了金刚门弟子的拦截,朝着李慕禅冲过来。   第709章 九层   李慕禅冷笑着打量他们,任由他们一群十人冲过来,迅速的靠近。   罗瑞锋与宗铉扫一眼这边,没有理会,纵使李慕禅受了伤,对付这群人也是绰绰有余。   待他们靠近两丈,李慕禅再出手,一手拈着五枚铁弹子,轻轻一甩,十道乌光射穿了十人,在他们身后射出一个洞。   他们直挺挺的仰天倒地,直接毙命而亡,这情形就像后世的子弹一般,弹无虚发,无一人幸免于难。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钻回了车内,萧如雪已经从车窗上看到了外面的情形,摇头道:“你逞什么强呀,罗师叔他们能应付的。”   李慕禅摇头道:“我可不能看着诸位师兄们受伤或者毙命!”   萧如雪道:“本事越大事越多,越不能得闲,我曾听爹爹这么唠叨过,一直觉得荒唐,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李慕禅笑道:“掌门的话怎么难荒唐,不过嘛,我这一次回去后可不能再多管闲事了,要闭关苦练,若是将来再碰上赵明月,再被她打败了,那可真没有脸再活在世上了!”   萧如雪白他一眼:“败便败了,有什么大不了,赵明月可是玉冰阁数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你何必非要跟她一较长短!”   李慕禅咬着牙哼道:“天才也是人,不能让她这么欺在我头上,尤其她还是一个女人,更是不成!”   萧如雪没好气的哼一声:“女人怎么啦,女人是不是天生就该比不上你们男人啊!”   李慕禅忙笑道:“我可不是说师姐你,师姐你本事大,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是不是?”   萧如雪撇撇嘴哼道:“行啦,你这话自己都不信吧!”   李慕禅昂然哼道:“我从来不说假话!”   萧如雪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好吧,你回去后就闭关,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去办,我帮你!”   “多谢师姐!”李慕禅抱拳笑道。   萧如雪白他一眼嗔道:“你能少给我惹麻烦,我就感激不尽了,可不敢当!”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一阵子我没闯什么祸吧?”   “我就担心这一点儿呢!”萧如雪哼道。   玉儿一直趴在窗口看,这时忽然道:“快看快看,公子与师嫂一起出来了,他们看起来很恩爱呐!”   “我看看!”萧如雪忙趴到她身上,把头凑过去往外看。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打开虚空之眼看了看,萧铁石与林飞虹挽着手站在车厢外面,看着众人抵挡灰衣人的攻击,两人嘴角眉梢间都蕴着喜悦与春情,显然是恩爱非常,与拜堂时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   ……   萧如雪道:“其实,大嫂早就喜欢大哥的,大哥呢,好像也喜欢大嫂,不过发生了上次的事,所以两人才冷下来了。”   玉儿缩回身子,摇头道:“男人格外的小心眼儿,公子也难免呢,要是换了师弟,早就退婚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换成是我,直接问清楚,然后一走了之,才不会再纠缠下去呢!”   萧如雪哼了一声:“大哥才不会像你一样不负责任呢!你走了倒痛快,那两派怎么办,那个人怎么办,一点儿不想想?”   李慕禅摇头:“若事事都想这么多,什么也做不成!”   萧如雪白他一眼:“你这个臭家伙,哪个女人嫁给你才算是倒霉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你不嫁给我吗?”   “做梦呢!”萧如雪白他一眼,嗔道:“你莫再说胡话啦,小心我不理你了!”   李慕禅满脸无奈的点点头,外面的声音渐渐减弱,最终没再有动手声音,随后马车再次驶动。   李慕禅低声道:“师姐,要不,请大师兄过来坐坐?”   “好啊。”萧如雪点头,看一眼玉儿,玉儿推门下了车,随后回来,萧铁石与林飞虹一块儿过来了。   李慕禅扫一眼玉儿,他本想只见萧铁石的,想要问一问两人之间的问题是如何解决的,现在却不能问了。   两人进来之后,车厢顿时显得有点儿窄了,李慕禅与萧铁石坐在前面,三女则坐在后面矮榻上。   “师弟,你的伤真的不要紧?”萧铁石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大师兄,看你春风满面的,真是羡煞人啦!”   萧铁石脸一红,呵呵笑道:“你若羡慕也早早娶个女儿呗!”   李慕禅冲着萧如雪呶呶嘴,摇头道:“我倒是有这个想法,那也得师姐愿意才成,你还是帮我劝劝师姐吧!”   萧铁石呵呵笑道:“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得靠自己!”   李慕禅摇头道:“唉……,这真的麻烦了,……大师兄,咱们出去找酒喝如何?”   “你现在的伤势能喝酒?”萧铁石摇头。   李慕禅笑道:“没问题的,区区一点儿酒,根本影响不了,况且运一次功便足以消除!”   “……那咱们就到我车厢里喝酒吧!”萧铁石笑道:“咱们车里还带了一些美酒,是夫人的嫁妆。”   李慕禅大喜过望,抚掌赞叹:“再好不过!”   ……   林飞虹一直没与李慕禅说话,只是在进车厢时,冲他点头笑了笑,然后与两女说起话来,虽然脸色仍有几分苍白,却难掩眉梢的春意。   萧铁石笑道:“夫人,你那几坛好酒咱们要喝,不能等到山上再喝了。”   林飞虹笑了笑,温柔如水:“好啊,你们去吧,不过李师弟有伤在身,不能喝得太多。”   李慕禅笑道:“师嫂,放心吧,大师兄的酒量可没那么高,想灌醉我可是奢望!”   林飞虹抿嘴笑道:“听师兄说,你有千杯不醉的酒量。”   李慕禅呵呵笑,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走啦!”   他说着推开车门下去,萧铁石与他一块儿,两人到了另一辆车,直接坐到了车厢的顶上,旁边摆了八只坛子,每人四坛酒。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李慕禅问起了当初的事,问他怎么能容忍得了,换成自己可不成。   萧铁石摇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夫人跟我说过了,我也曾别人说过,只是心里拧不过劲儿来罢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我想明白了,人要学会放下,就权当她死了一回,我也死了一回,一切从头开始就是!”   李慕禅摇摇头,仍觉得难以理解,不过他既然能放下,也是一种福气,免得两人在一起过得郁郁寡欢,就像自己的大哥与大嫂。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家了,想起了大哥与大嫂,他们两个不知现在还好不好,是不是还一天到晚冷战。   他拿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了一通,抹一把嘴角的酒渍,眼神飘向远处,望向南边的虚空,似乎看到了沧海山,看到了山上的父母。   喝了一会儿闷酒,他又想起了这次所来东楚的目的,是为了修炼更高深的绝学,能够自由纵横于南理皇宫,能够报当初的仇。   他想到这些,精神再次振奋,恨不得马上闭关练功,将金刚化虹经练到顶层,看看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   不过东楚武林确实藏龙卧虎,且不说老一辈高手,便是年轻一辈的,自己且还不能称雄。   至于一拳击伤了郭英,实属侥幸,是因为体内存着极阴与极阳的内力,正在纠缠之际,他一拳把所有的内力都打进了郭英体内。   郭英纵使修为深厚,面对李慕禅与赵明月两人内力之汇集,猝不及防之下难免受伤,实在有些冤枉。   这八坛酒性子暴烈,李慕禅喝了还不觉得如何,萧铁石却受不住了,喝了两坛下去便微醺,说起了胡话,李慕禅一见不妙,赶紧的止住,把他送回了车厢里,然后钻回了自己的车厢,林飞虹见状忙回去照顾。   ……   他们随后的一路很顺利,稳稳当当到了金刚门,金刚门上下张灯结彩,比在长春派还要热闹。   李慕禅却懒得理会这些了,又不是自己成亲,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于是索性连去也不去,直接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开始闭关练功。   小院内只有三个人进去,萧如雪玉儿还有宗铉,除了三人,其余诸人一概谢绝,不见外人。   李慕禅开始真正的潜心闭关,练肉这一关进展不快,毕竟改变肉体并非一蹴而就之事,需要时间的积累,不过他当初练过金刚不坏神功,虽说没有这一次的彻底而精细,但总算有了基础,再修炼时事半功倍,进展远远胜过第一次修炼。   经过了一个月的苦修,他一口气突破了第八层,进入第九层化筋的层次,身体宛如一块儿松胶,皮肤温润如玉,却坚韧无比,不必运功,一般的刀剑便伤不了他了。   若是再运起金刚衣来,两者相叠,即使神兵利刃也足以抵挡,不过若是顶尖高手用神兵利刃,他便不能硬挡了,只有闪避一途。   过了第八层,然后是第九层炼筋,到了这一次,修炼的是连接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筋,练起来极难。   内力流转一般在血肉之中,而不在骨头之内,想要炼骨头之间的筋,需得把内力往里钻,离开了经络去炼筋。   身体之中原本是一片混沌,内力可以随意流转,经络是内力流转最通畅道路,就像在草地上修一条公路一般,没有公路,车也可以在草地上走,但没有在公路上通畅与快捷。   内力一旦离开了经络,在身体各处流转,则效率大减,与在经络中不可同日而语,修炼起来便事倍功半,艰难无比。   不过再艰难也要修炼,他修炼了几天,便觉得力气再增,不过他现在的力量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增加了不少却不知到底有多少,只觉得是一两成的样子。   他知道,依这般炼下去,力气还会再增,直到达到一个极限,毕竟力气相关的不仅是筋,还是心肺与肾气。   这天清晨,他正在练功,萧如雪气呼呼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玉儿,却是透着几分兴奋神情。   李慕禅慢悠悠练着小金刚拳,待打完之后才转身招呼萧如雪:“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惹师姐你生气?”   ……   “臭小子,你知道谁要来了吗?”萧如雪哼道。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罗衫,胸口绣着一朵菊花,看着清新淡雅,将脸庞衬得皎洁素净,真是越看越惹人垂涎。   “太一宗的人!”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问:“太一宗的人怎么会来?”   萧如雪哼一声:“怎么不会来?……可能是听说了大哥与大嫂的婚事,所以过来看看的吧。”   李慕禅笑道:“太一宗的人不会这般无聊吧?”   萧如雪道:“他们极不喜欢咱们这样的,一定是来找茬儿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都拜过堂了,他们来又有什么用?”   “哼,总之他们就是来找不痛快的!”萧如雪撇撇嘴,怒哼道:“就怕他们一些人别有用心呐!”   李慕禅笑问:“什么别有用心?”   玉儿看看她,低声道:“有一个家伙一直不怀好意,想要娶咱们小姐呢!”   “嗯——?”李慕禅脸色一变,沉下脸来:“怎么回事?”   “据说这次来的是曹长老,他的孙子曹永良极喜欢小姐的。”玉儿摇头道。   李慕禅皱眉:“这太一宗的长老们怎么回事?!”   玉儿低声哼一声:“他们总喜欢在咱们五大派里找媳妇的。”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师姐,你也闭关练功吧,咱们一块儿闭关练功,避而不见就是了!”   萧如雪摇摇头:“不成的……”   第710章 威慑   李慕禅问为何不成,萧如雪道:“爹不准我过来的,咱们是偷偷跑过来,想要跟你一块儿闭关更不成。”   李慕禅哼了一声,脸色阴沉着,萧如雪忙道:“罗师叔求过情也没用。”   “也不知掌门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要把你嫁到外面?!”李慕禅哼了一声,无奈的吐一口浊气。   “谁知道呢!”萧如雪白他一眼道:“我就是不嫁到外面,也不会嫁给你的,别做梦啦!”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不嫁给我,那你嫁给谁?……罗师兄?戚师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人能入眼?”   “哼,难道除了他们两个,咱们金刚门再没别的好人?”萧如雪嘴角带笑。   李慕禅哼道:“除他们两个,还有哪个,你倒指来看看!”   玉儿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呢,小姐,还有谁呀?”   萧如雪娇嗔:“玉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玉儿咯咯笑起来:“小姐,我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嘛,还有谁呀?”   女儿家一般不好意思在跟人面前讨论这些事,不过李慕禅不时说要娶她,她们两个也麻木了,不觉得如何。   萧如雪白了两人一眼道:“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李慕禅道:“如雪师姐,你可是要嫁给我的,别忘啦!”   萧如雪嗔道:“你还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李慕禅摇头道:“就是不理我,我也要说的,谁敢娶你,我可要杀人的!”   “你敢——!”萧如雪娇嗔,怒目瞪他。   李慕禅哼道:“敢跟我抢女人,必杀无赦,有什么不敢的!?”   玉儿抿嘴笑道:“李师弟,你是威风,不过能威风得过掌门吗?他发了话,你也违背不得的!”   李慕禅阴沉下脸来,恨恨道:“掌门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萧如雪哼道:“你们俩谁也别说谁,你是个讲道理的?”   李慕禅道:“当然啦,我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夺人之爱,太过份了!”   萧如雪撇撇嘴道:“可能是爹爹看出你这家伙不可靠,所以才极力反对的!”   李慕禅不服气地叫道:“我怎么不可靠了?!”   萧如雪道:“你数数你惹了多少麻烦,要是嫁给你,他们打不过你,难道还打不过我吗?!”   李慕禅歪头想了想,笑起来:“师姐原来是担心这个呀,那好办,你就呆在金刚山上就好,谁能偷潜到山上刺杀你?”   “我一天到晚在山上,不能下去,那还不如呆在观心崖呢!”萧如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李慕禅想了想:“有了,我听说有一门双修奇术……”   “呸呸,还不闭嘴!”萧如雪顿时脸红,娇嗔着跺脚。   ……   李慕禅道:“我也是听说的,难道真的有?”   玉儿红着脸轻轻点头,萧如雪却已经扭过头去看别处,装作没听到。   李慕禅忙问:“那怎么才能学呀?”   玉儿看一眼萧如雪,轻声道:“好像听说玉冰阁便有这门奇术,但修炼的要求极高,几乎没有修炼呢。”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玉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大伙都不好意思说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露出理解之色,萧如雪嗔道:“你真是个厚脸皮,不知羞耻!”   李慕禅嘿嘿笑道:“脸皮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哼,咱们走啦!”萧如雪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李慕禅忙一闪,拦到两女跟前:“师姐,你还没说,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玉儿道:“师弟,他们好像是来求亲的呢。”   李慕禅咬了咬牙,皱眉哼道:“不是兴师问罪的,上一次我可得罪了太一宗姓纪的。”   玉儿摇摇头:“好像纪长老与这位曹长老不和呢,不会替纪长老问罪。”   李慕禅哼了一声,看看萧如雪:“如此说来,他们真是来抢师姐的!真是岂有此理!”   玉儿轻笑道:“所以李师弟你要加把劲儿,别只闭关练功,等练成了武功,什么都晚啦!”   她说着轻瞥一眼萧如雪,萧如雪转头瞪过来:“玉儿你的闲话真多,好啦,咱们赶紧走!”   说罢一扭蛮腰转身而去,玉儿冲李慕禅笑笑,小跑着跟上去,两人消失在小院,余音袅袅。   李慕禅笑了起来,萧如雪的心思一看就明白,可笑她还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嘴上一直否认,就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玉儿是心腹,自然明白她心思,李慕禅若真是个愣头小子,也许看不出来,可惜他是个久经花丛的老手,一看便能看破她的小心思。   这样躲迷藏也是有趣,很是好玩儿,给枯燥的练功生活添了一抹亮色,用来调剂生活最妙。   他笑着摇摇头,打了一套小金刚拳法,内力越深,小金刚拳法的妙处越能体悟,他如今到了第九层化筋,施展小金刚拳时,能清晰体会到内力慢慢内敛,进入骨头之间的筋上,慢慢的增强。   以金刚化虹经驭使小金刚拳,真是妙处无穷,比单独修炼金刚化虹经的效果更强了几分。   他露出了笑容,打到了小金刚拳的另一桩妙处。   若所有的弟子都知道这般奥妙,修炼起内力来,进境会快上许多,甚至一倍到数倍之差,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要看精神力量强弱,专注的深浅程度。   在动中运转内力心法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需要心中宁静无波,与在入定无异,动中取定,没有几年纯功,怕很难做得到啊。   ……   他想了想,这对于初入门的弟子可能效果不显,但对于有数载纯功的弟子而言,却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他扬声叫道:“萧师姐,玉儿师姐!”   他声音不大,却袅袅传扬开去,凝而不散,怕是整个金刚山都听得到,但众人却不以为异,各忙各的。   唯有大殿里的掌门萧肃皱了皱眉头,露出不悦。   此时大殿里正坐着几人,东边是两人,一老一少,老者面白无须,银发似霜,肌肤没有一点儿皱纹,看其皮肤像青年,但与他的气质及银发一衬,显然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身边的青年一袭白衫,却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剑眉朗目,英气逼人,嘴角微翘,一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闪现出一丝不羁与邪气。   两人都佩着长剑,气度雍容中透着威严。   对面坐着五大长老,罗瑞锋,冯玉和,吴知善,何怒川,还有宗铉,各自端坐如仪,气势如山。   他们几人正在说话,李慕禅的声音到了,清晰如在耳边响起,一老一少讶然望向林掌门。   银发老者问:“萧掌门,这位是……?”   萧肃摇头叹了口气:“又是他!唉……,曹长老,失礼莫怪,这是无忌那小子,他的脾气古怪,任性胡来,很是让人头疼!”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刚门李无忌?”银发老者呵呵笑起来,声音有些尖细,笑道:“没想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不如叫他过来,永康对这李无忌可是很感兴趣!”   萧肃苦笑道:“不是老夫不肯,是他正在闭关练功呢,咱们都不能打扰,平时都是小女送饭过去的。”   “闭关练功,好好,这倒是好事!”银发老者点点头,笑道:“听他说话这功夫,精纯坚凝,修为确实不俗,怪不得能闯下偌大的名头!”   “都是瞎胡闹,侥幸而已!”萧肃摇摇头。   “萧掌门可莫说笑,侥幸一次算是侥幸,两次三次还是侥幸吗?这可是真本事的!”银发老者不以为然,扭头道:“永康,瞧瞧人家,练功的劲头比你足得多,回去后也要闭关练功!”   英气逼人的青年忙道:“爷爷,我现在闭关也没什么用,还是历练最好,等过一阵子再回去闭关如何?”   “嗯,那倒也是。”银发老者点点头。   萧肃笑道:“曹少侠的修为已经够惊人,真是让人佩服!”   ……   曹永康摇头笑道:“萧掌门谬赞,我听说这位李兄弟竟与明月仙子打成平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萧肃笑道:“都是以讹传讹,无忌被明月姑娘打得落花流水,不过是侥幸伤了明月姑娘一剑罢了。”   “这样……”曹永康慢慢点头:“我也觉得奇怪,明月仙子的武功之强我有亲身体会,可谓骇人听闻,很难有人再达到这般程度!”   “就是就是。”萧肃点头不已。   罗瑞锋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宗铉却沉下脸来,冷冷看他一眼,别人小瞧了他,他倒无所谓,但对自己弟子如此,他不由的来气。   “如雪师姐……,玉儿师姐……”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都皱了皱眉头,运功相抗。   这两声轻唤,与一次的相似,却更加惊人,声音中蕴着庞大的力量,仿佛一座山当头压下来,随着声音的起伏,周身血气随之起伏。   若是武功轻微的,没什么感觉,但武功高深的,身体极敏感,对血气的控制也极严格,这般失控的感觉让他们极不习惯,不由的运功相抗。   “如雪师姐,玉儿师姐,快来快来!”李慕禅的声音再次在金刚山上飘荡,所有人都觉得他在耳边说话。   萧如雪与玉儿走在半山腰,听到李慕禅的呼唤,在第一声时,玉儿便拉一下萧如雪:“小姐,师弟唤咱们呢。”   萧如雪白她一眼:“懒得理他,不知羞耻的家伙!”   她脸庞的酡红仍未散去,宛如喝醉了酒,娇艳明媚。   待第二声时,玉儿忙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他会一直唤个不停的,让大伙看笑话!……他可不管丢不丢脸!”   萧如雪无奈的跺跺脚:“臭家伙,坏家伙,恨死人啦!”   玉儿忙道:“快走吧,再不走他又该叫魂了!”   两人转身往回走,路上碰上了金刚门的弟子,他们似笑非笑的扫一眼两女,却装作没看到,茫然的转目望向别处,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萧如雪嘴里嘀咕着要找李慕禅算账,脚下加快,恨不得蒙起脸来,一下飞到了李慕禅的小院,阻止他再叫唤。   “如雪师姐,玉儿师姐!”李慕禅的声音再次唤来,整个金刚山众人莫不血气翻涌,内力流转停滞。   “来啦!”萧如雪怒喝道,也响彻了整个金刚山。   ……   银发老者脸色微变,看看萧肃,摇头笑道:“萧掌门还真是谦虚,这般功力还是侥幸?”   他刚才也觉得血气翻涌,竟有压抑不住之势,此人内力之深竟要盖过自己,他脸色如常,掩饰心中的惊骇之意。   萧肃摇头苦笑道:“看来闭关练功还有些效果,又有了大进境。”   “我相信传闻了,凭他的修为,足堪与赵明月打成平手!”银发老者叹息一声,看一眼曹永康。   曹永康脸色沉重,皱眉不解的望向殿外。   他实在难以相信世间还会有第二个赵明月,他自己本就是天才,但与赵明月相比,却如蠢物无异,如今又出了一个赵明月,让他们这些人怎么活!   银发老者叹息一声:“看来咱们是白跑一趟!”   宗铉淡淡微笑:“曹长老所为何来?”   银发老者笑了笑:“宗长老有此高徒,可慰平生了!”   宗铉强抑自豪,微笑道:“曹长老过奖了,劣徒悟性虽不错,但脾气古怪,行事任性,却是个麻烦!”   银发老者呵呵笑道:“若是贵派嫌麻烦,不如让给咱们太一宗如何?”   宗铉微微一笑:“曹长老真会开玩笑!”   银发老者摇头呵呵笑道:“这可不是开玩笑,若是宗长老与萧掌门同意,李无忌李少侠可入咱们太一宗内门,跻身内门弟子之列!”   宗铉脸色微变,扭头去看萧肃。   萧肃抚髯微笑道:“真有这等好事?”   银发老者笑道:“老夫尚有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若是萧掌门与宗长老愿意,老夫可把这个名额让与李少侠。”   “这……”萧肃迟疑一下。   吴知善徐徐抚着清髯,摇头道:“曹兄,你来咱们金刚山,不是专门为了这件事吧?”   “呵呵,知我者吴兄弟也!”银发老者拿手指点点他,笑道:“我这孙子对萧小姐一见倾心,茶不思饭不想,深受相思之苦,老夫不能坐视不理,就舍了这张老脸来一趟,……萧掌门,不如把萧小姐嫁给永康如何?”   萧肃抚髯的手一顿,吴知善也顿了一下,眉头挑了挑,望向萧肃。   罗瑞锋忙笑道:“呵呵,不巧得很,曹长老你们来晚了一步,如雪已经下嫁于无忌了,看来如雪与曹公子缘份未到,可惜可惜!”   ……   “嗯——?”曹长老脸上笑容一敛,皱眉问萧肃:“萧掌门,果真?”   萧肃看一眼罗瑞锋,又看看宗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错,两人虽没有成亲,却已经订下了。”   曹长老笑道:“还好还好,只要没成亲,总有转寰之处,两人可定亲了?”   萧肃迟疑一下,缓缓摇头:“尚未,正想等着无忌出关再订。”   曹长老笑容更盛:“那好得很呐!既然亲也没订,就算不得数的,不如把萧小姐嫁给永康吧!”   宗铉腾的站了起来,脸有怒色:“曹长老,什么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况且如雪与曹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哪来的感情!……与无忌则不同,他们日久情深,难不成把他们生生拆散了?”   曹长老神情笃定,笑眯眯的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感情这东西玄得很,难以捉摸,有的人相处一辈子也没什么感情,有的人一见钟情,仅是几天就情深似海,……永康对萧小姐情深意重,一旦成了亲,绝不会亏待她,萧掌门也尽可放心!”   宗铉冷笑道:“那还得看如雪她什么心思,曹公子纵使情深似海,一厢情愿又有什么用?!”   曹长老笑了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两人成了亲,一切都好办,永康对她一片痴情,成了亲后会宠她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她岂能不幸福?再说……”   吴知善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道:“曹兄,这次你恐怕要失望了,太一宗内门弟子固然荣光无限,无忌他却福薄,受之不起啊……”   “他受不受得起,全看萧掌门一念之间!”曹长老笑了笑,皱眉望向萧肃,笑眯眯的道:“萧掌门,一旦咱们两个成了亲家,狂沙门与烈炎宗又有何惧!”   萧肃抚髯沉吟,默然不语。   宗铉沉声道:“掌门师兄!”   曹长老微笑道:“这样罢,我有一个主意。”   “曹长老请讲。”萧肃伸伸手。   曹长老道:“不如把萧小姐讲过来,让她来选择,如何?”   第711章 教训   萧肃摇摇头:“算啦,她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曹长老,令孙乃是人中之龙,前途无量,小女蒲柳之姿,性子又刁蛮娇横,实在配不上令孙,断不敢攀附高枝!”   曹长老脸一沉:“萧掌门不再想想?”   萧肃摇头叹了口气:“曹长老,老夫也无奈得很,若是答应了你,依无忌那脾性,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闹得天下大乱,沸沸扬扬,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还是算了罢。”   曹长老冷笑一声:“嘿!他纵使天才纵横,不过一个三代弟子罢了,老夫不信你这个掌门治不了他!”   萧肃摇摇头,苦笑道:“这些天才人物往往都是怪脾气,他不是不听我的,可他脾气一上来,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曹永康难掩失望之色,听着曹长老与萧肃的话,脸色渐渐平静,近乎麻木了,只是一双朗星般的眼睛闪烁着精芒。   吴知善抚着清髯暗自打量,渐渐锁起了眉头,看来无忌又要多一个劲敌了,这曹永康因爱成恨,定不会罢休,将来一定会报仇。   因爱成恨,往往比结怨成恨更可怕,是不计利害,不死不休。   太一宗的人杀不得,可无忌的脾气暴躁冲动,一旦曹永康真的得罪他,一定不会手软,毫不犹豫的杀人,如此一来可就麻烦大了,太一宗与金刚门相比,就是大人与小孩!   曹长老笑眯眯的道:“既然萧掌门不答应,那老夫也不勉强,这样罢,咱们来了一遭,总要见一见正主是不是?”   萧肃道:“曹长老,无忌正在闭关呢。”   曹长老笑道:“这样……,那就见一见萧小姐吧,见上一面也算是解了永康的相思之苦。”   宗铉冷冷道:“相见不如不见,如雪正忙着呢!”   曹长老脸色冷下来:“宗长老,老夫的脾气虽好,却容不得你三番两次的挑衅!”   宗铉冷笑道:“姓曹的,你若不是太一宗的人,有胆子在这里说这些屁话!?不过狗仗人势罢了!”   曹长老脸色阴沉下来,转头看一眼萧肃:“萧掌门,宗长老如此放肆,莫怪我代你教训他了!”   萧肃抚髯微笑道:“曹长老,换是你是他,自己弟子的老婆被人抢,能高兴得了?”   曹长老冷哼道:“老夫可没硬抢!”   萧肃抱拳拱拱手,微笑道:“算啦,你甭跟他一般见识,老夫替他陪罪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萧肃如此态度,让他发作不出来,只能冷冷瞪一眼宗铉,哼道:“山不转水转,咱们武林中总有相见之日,那时再讨教一二!”   “奉陪到底!”宗铉冷笑。   萧肃忙摆手道:“好啦,宗师弟别胡闹,来者皆是客,不得无礼!”   宗铉哼了一声坐回去,吴知善笑道:“曹长老,你既有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不如让平安过去如何呀?”   曹长老诧异的望一眼吴知善,没想到吴知善如此的皮厚,竟有胆这么说。   这本是一个交换条件,萧掌门嫁女儿,便赠金刚门一个太一宗内门弟子名额,如今既然拒绝了,自然不可能把这个名额给他们。   ……   吴知善笑道:“贵派的颜姑娘乃是天仙般的美人儿,咱们派中的戚平安对她也是情根深种,两人真是天作地合的一对儿,不如把他们凑到一块儿如何?”   曹长老哼了一声:“吴兄弟莫不是消遣在下?”   吴知善诧异不解的道:“曹兄何出此言?平安虽然比不得无忌那般天才惊艳,却沉稳老练,稍加琢磨定成大器!”   曹长老哼道:“戚平安虽然是英杰,但对于咱们太一宗的弟子而言,不过寻常而已!”   吴知善笑了笑:“贵派弟子固然精锐,不过想找到胜过平安的却也不易!”   曹长老摇头笑了起来:“吴兄弟,你也甭跟我来这一套,我来这里本就舍了老脸,谁让我这个孙子喜欢呢!……为孙子丢一回脸不算什么大事!”   吴知善笑起来:“难道曹兄如此大度,佩服佩服!”   萧肃微笑:“曹长老既然来了,且留几日,看看我金刚山的风景,好好游玩游玩!”   曹长老笑道:“不必了,老夫可没脸再呆这儿!”   萧肃摇头叹道:“只可惜老夫只有一个女儿,否则定要嫁给曹公子的,曹公子一表人才,修为精深,确实人中之龙!”   曹永康脸色平和,只是抱抱拳,没有多说话。   萧肃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没能苛求,笑道:“曹长老,不能留几日,一顿饭总要吃的吧?!”   “那好,就叨扰一番了!”曹长老答应下来。   正说着话的功夫,忽然一声大笑传来,先是在远处,片刻后到了大殿外,此人轻功之快可见一般。   “掌门,弟子李无忌求见!”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萧肃脸色微变,皱眉道:“无忌,你不是在闭关么?”   李慕禅笑道:“我刚出关!”   “进来吧!”萧肃无奈的哼了一声。   门帘一动,黄影闪过,李慕禅出现在大殿内,一步跨过三丈远,站到了萧肃跟前,抱拳笑道:“诸位师伯,掌门,弟子有礼!”   他讶然看向曹长老与曹永康:“怎么还有客人呀?”   宗铉站起来,沉声道:“无忌,这位是太一宗的曹长老,曹长老的嫡孙曹永康曹少侠!”   “原来是太一宗的!”李慕禅撇一下嘴,敷衍般抱抱拳:“曹长老,曹兄,有礼啦!”   “不得无礼!”萧肃皱眉哼道。   李慕禅撇嘴道:“弟子哪有无礼!……掌门,太一宗的人来做什么,不是来找回场子的吧?”   萧肃没好气的道:“行啦,你没什么事赶紧走,莫在这里乱说话!”   李慕禅看看曹长老,又看看曹永康,哼道:“没事!”   “那还呆在这里做甚!”萧肃恶声恶气的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赶紧出去!”   李慕禅哼道:“走便走!”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走,临走之际还看了几眼曹长老。   ……   “慢着!”曹长老忽然道。   李慕禅却没理会,接着迈步往外走,到了门口挑帘便要出去,曹长老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他身后。   他身法奇快,瞬间消失原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后,伸掌拍向他肩膀:“李少侠慢走。”   李慕禅肩膀一撤,避开他手掌,退后两步瞪向他:“你做什么?难道要偷袭不成!?”   曹长老微微一笑:“李少侠误会了。”   李慕禅不耐烦的道:“你有什么事,咱们又不认识!”   曹长老扭头道:“萧掌门,李少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碰巧了,老夫便与李少侠切磋一二,如何?”   萧肃忙摆手:“曹长老使不得,他一个小辈,怎能跟你动手!”   曹长老摇头笑道:“他虽是小辈,但一身修为却深厚惊人,咱们武林中人达者为先,不必理会这么多规矩!”   曹永康忽然开口说话:“爷爷,我来吧!”   曹长老一怔,沉吟着摇摇头:“还是我来吧。”   曹永康道:“爷爷,我纵使不敌,也想看看究竟差多少,比他差哪里,也有追赶的目标!”   曹长老点头笑道:“嗯,你这个想法不错,难得!”   曹永康缓步到了李慕禅跟前,目光锐利如剑般刺进他双眼:“在下曹永康,请李少侠指教!”   李慕禅皱眉道:“我说你们两个自说自的,好像没怎么问我吧,……你们想打,我还不想打呢!”   “嗯——?”曹长老讶然,看看他,望向萧肃。   萧肃皱眉道:“无忌,你跟曹少侠切磋一下也没什么,看看太一宗的绝学,多长长见识!不要坐井观天妄自尊大!”   李慕禅摇头道:“掌门,我刚练完功,累得很,不想跟人切磋!”   萧肃没好气的哼道:“再废话,甭想娶如雪!”   ……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忙笑道:“好好,虽然累了,但打发这个小家伙还是没问题的,掌门想要我出几招?”   萧肃瞪着他,恶狠狠的道:“闭上嘴!”   曹长老笑了笑,摇摇头:“萧掌门,你选的这个女婿呀,还真是……”   萧肃不好意思的苦笑:“让曹长老见笑了!”   曹长老摇头道:“天才人物果然与一般人不同的,咱们是难以理解喽!”   李慕禅淡淡扫他一眼道:“曹长老你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可是在取笑我?咱们比划比划!”   曹永康沉声哼道:“李少侠,请——!”   他拔剑出鞘,剑光如水,寒气森森,又是一把宝剑,此剑剑鞘古朴,剑柄镶了一颗红宝石,仿佛人的眼睛。   李慕禅已经注意到这柄剑,有些眼馋,忙道:“慢着!”   曹永康皱眉停住,剑尖遥指着他:“说!”   李慕禅道:“我平白无故的便要麻烦一场,太不公平,要不这样罢,你若输了,便把这把剑送我!”   他的墨锋剑没讨回来,被玉冰阁的赵明月带走了,而她的宝剑却被要了回去,他如今两手空空。   曹永康脸色一沉,便要说话,李慕禅先说道:“你若是什么也不想拿,我何苦跟你动手,出力不讨好!”   萧肃沉声道:“无忌,你胡说什么,你想宝剑咱们又不是没有!”   李慕禅摇头道:“咱们有是咱们的!”   萧肃摆摆手,哼道:“别再乱来,赶紧动手吧!”   李慕禅双臂一抱,大咧咧的道:“他若是不答应,我便不动手!”   曹永康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你若赢我,这柄灵目剑便送与你!”   李慕禅顿时眉开眼笑:“好好,这才爽快嘛,像个男人,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会手下留情的!”   曹永康俊脸阴沉着一句话不说,挥剑便刺。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拍开,长剑荡出很远,曹永康不由的被扯着偏了一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止住身形,脸已经涨红了。   李慕禅摇头道:“你的剑法华而不实,不行不行,差远啦!”   曹永康咬着牙,紧闭着嘴挥起长剑,顿时漫天的剑光笼罩下来,银光灿灿,森森寒气弥漫四溢,大殿内的温度降了一丝。   李慕禅稳稳站在原地,当剑光笼罩过来时,他轻飘飘一掌,“叮”一声脆响,长剑飞了出去,漫天的剑光散去。   曹永康茫然的站在原地,两手空空,怔怔看着李慕禅。   ……   李慕禅一闪身,接住了落下的长剑,随之再次一闪掠过了曹永康身边,回到原来位置,把剑鞘系到自己腰上。   “好剑!好剑!”李慕禅抚着剑身,端到眼前打量,嘴里啧啧赞叹:“真是好剑呐!”   曹长老惊了一身汗,刚才李慕禅掠过曹永康身边时,他惊觉想要阻拦,却反应不及,任由李慕禅摘走了剑鞘。   萧肃哼道:“无忌!”   李慕禅抬头看看,把长剑归入鞘中,笑呵呵的道:“掌门,若是没有吩咐,我就回去了,我要把这剑拿给师姐看看,让她羡慕羡慕!”   萧肃摆摆手:“快去吧!”   “慢着!”曹长老沉声道。   李慕禅刚要转身,闻言转过头来:“曹长老吧?你也要动手?”   曹长老缓缓点头:“不错,老夫也要领教一二!”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一眼他,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摇摇头:“你身上没什么值钱的,我不能白跟你打吧?”   曹长老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好,你若胜过老夫,一个太一宗内门弟子的名额,你若输了,把萧小姐让给永康!”   李慕禅脸色顿时变了,由晴变阴,冷冷道:“老头,你这话好不混账!师姐是人不是东西,哪能说让就让?!”   曹长老淡淡道:“你打还是不打?”   李慕禅道:“懒得理你这老儿,掌门,我走啦!”   “哪里走!”曹长老一闪身,挡住了大殿门口,缓缓拔剑横于胸前,沉声道:“今天老夫非要试试你的斤两!”   李慕禅皱眉道:“老头儿,你这般无理,莫怪我下狠手!”   曹长老嘿然冷笑:“我倒要领教一下你的狠手!”   “无忌,点到为止!”萧肃忙道。   李慕禅哼道:“掌门,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说罢挥拳捣了出去,拳头蒙着一层莹莹黄光,似乎黄玉雕成的拳头,看着缓慢,瞬间到了曹长老胸前。   他横剑一斩,李慕禅化拳为掌,轻飘飘一拍。   “叮……”一声脆响中,两人同时退后,李慕禅退后一步,曹长老也退后一步,身形稳住之后,再次挥剑刺来。   李慕禅没拔剑,只以拳掌相应,使的全是金刚门的功夫,或拳或掌,拳乃大金刚拳,掌乃金刚剑法,两套武功揉在一起,威力雄浑。   ……   但见剑光一点一点,宛如繁星闪烁,没有灿烂的剑光,没有森森的剑气,反而云淡风轻,毫无火气。   李慕禅拳脚打得或快或慢,或拳头或手掌,或骈掌如剑,招式变化却又不失简洁,看着干净利落。   萧肃与众长老者盯着看,心下赞叹,果然是天纵奇才,这么短的时间,却能将金刚门的武功练至这般境地,可谓炉火纯青。   他们每人都在思忖,换了自己,怕是达不到这般境地,不仅仅是拳法剑法的火候,更是随机运用之妙,此乃天赋,虽可通过苦练来弥补,却无法抹去天赋的差别。   这些招式好像化为了他的本能,随意一拳一掌,无不契合金刚门武功,便是萧肃也自叹不如。   再看他的功力,拳头上蒙着一层黄光,显然是大金刚拳或者金刚剑练到了极深的境界,内力达到子形之于外的层次,这一次闭关武功大进,不知练到了第几层。   他们都没练金刚化虹经,对金刚化虹经不熟,看到这般异相却不知是哪一层,但如此功力,却胜过自己无疑。   曹永康双眼炯炯,如火光熊熊燃烧,他没想到李慕禅的武功达到了这般境地,真是如高山耸立,可望而不可即。   自己虽是天才,但爷爷也是天才,天赋不比自己差,爷爷只能与这李无忌打成平手而已,自己若无意外,想胜过李无忌终生无望!   想到这里他生出无尽的绝望与沮丧,难道自己一辈子只能被他踩在脚下,抬不起头来!?   他不甘心的咬着牙,吱吱作响,双眼几乎燃烧起来,拳头紧攥着,青筋贲起如蚯蚓蜿蜒。   李慕禅哼道:“吃我一记真正的大金刚拳!”   他忽然平平捣出一拳,拳头光华大放,如流星般划出一道黄带,瞬间击上曹长老胸口。   第712章 吐秘   “砰!”一声闷响,曹长老瞬间到了十丈外,挂到了西边墙上。   挡在中间的一扇铜木屏风被他撞碎,化为碎片四散迸射开去。   众人咋舌,铜木乃金刚山独有,坚硬逾铁,可与青锋剑对砍,如今碎到这个程度,可见曹长老身上所蕴的力量之强横。   李慕禅缓缓收拳,露出得意的一笑。   “爷爷!”曹永康一步跨到曹长老身边,他缓缓滑下来,墙上一个大大的人形凹痕清晰可见。   曹永康刚要去扶他,“噗”一道血箭迎面喷来,他伸袖挡住,伸手扶住曹长老,急声道:“爷爷!”   李慕禅撇撇嘴,不耐烦的道:“放心吧,死不了,不过是震伤了臓腑,养一阵子就好啦!”   他看一眼萧肃,哼道:“掌门,我可是留手了的!”   “嗯,你去吧!”萧肃忙摆摆手。   李慕禅又扫了一眼曹长老,他已经睁开眼睛,但神采涣散,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周身精气神被他一拳打散了。   这一拳刚猛无俦,无物不破,曹长老修为虽深却挡不住,硬生生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同时破了他的信心。   曹长老睁着无神的双眼,看李慕禅得意的离开,摇头叹息一声,“噗”又吐出一道血箭。   罗瑞锋抚髯道:“这个小子,看来又有进境了!”   宗铉眉开眼笑却强抑住,咳嗽一声:“咳,曹长老,你不要紧吧?”   曹长老在曹永康的搀扶下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渍:“好一个李无忌,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败得不冤!”   吴知善抚着清髯呵呵一笑:“曹兄呐,这个天下从来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不能不服老喽……”   曹长老翻了一记白眼:“吴老头,甭说风凉话,有种的你跟李无忌过过手,看你能坚持多久!”   吴知善呵呵笑道:“我一个瘸子跟人动手,那是自讨没趣!”   曹长老站稳了,朝萧肃抱抱拳:“萧掌门,不必为难,老夫不是输不起的,技不如人,只能佩服!”   萧肃有些尴尬的笑笑:“曹长老,别跟那浑小子一般见识,他可能是听到了一点儿风声,所以才会胡来!”   曹长老摆摆手:“行啦,老夫既然败了,也没脸再呆,这就告辞啦!”   “曹长老何不吃过饭再走?”萧肃忙道。   曹长老摇头:“你们金刚门这饭可不好吃,老夫受不起,告辞!”   说罢推开曹永康的手,转身便走。   萧肃也不再多留,与众人把他送到了山下。   ……   “来人,把那浑小子唤过来!”萧肃众人一回到大殿,便扬声叫道。   殿外一个黄衫青年应了一声:“是,掌门!”   众人笑容满面,大殿内气氛轻松而活跃,便是一向板着脸的萧肃也露着轻松愉悦,似乎过年一般。   “呵呵,这小子还真是要的!”罗瑞锋抚髯笑道:“看样子又进了一层,是第八层还是第九层了,宗师弟?”   宗铉道:“若再进一层,应该是第九层了。”   罗瑞锋转头笑道:“师兄,你的金刚度厄是第八层,无忌已经练到第九层了,唉……,可惜可惜,当初不该让他练金刚化虹!”   吴知善抚着清髯笑笑:“虽说金刚化虹经难于金刚度厄经,但心法修炼关键还是个人体质,依我看,无忌练金刚度厄未必有这般进境。”   罗瑞锋道:“那说不定比金刚化虹还快呢,这小子还真是妖怪一般,若非亲眼所见,别人说了我是断然不信的!”   何怒川一袭紫衫,一直脸色冷冷的不说话,这时候难得说了一句:“嗯,依他这个速度,比玉冰阁的赵明月更胜一筹!”   冯玉和喜气洋洋,眉飞色舞,挥着手叫道:“大师兄,合该咱们金刚门扬眉吐气,看看太一宗的人敢不敢上门!……奶奶的,痛快!真是痛快!”   “行啦冯师弟,你少说两句吧!”萧肃笑道。   冯玉和道:“大师兄,我有个好主意!”   萧肃忙摆摆手:“且住,冯师弟,你打住吧,你那好主意不听也罢!”   冯玉和眉开眼笑的道:“我带着无忌去太一宗,跟他们明要太一宗内门弟子的名额,怎么样?”   “胡闹!”萧肃忙摇头。   吴知善抚着清髯呵呵笑道:“掌门师兄,冯师兄这个主意虽荒唐,却也有可取之处!”   萧肃皱眉摇头:“这么干纯粹是找死,他们万一出阴招怎么办!”   吴知善道:“太一宗从五大派的精锐弟子中选取内门弟子,这是太一宗祖训,不能有违,这些年虽说太一宗上下任人唯亲,再无公正可言,但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火。”   萧肃道:“咱们要逼他们就范?”   吴知善抚髯点头:“可以一试,说不定他们要堵天下悠悠之口,只能硬着头皮取了无忌。”   宗铉皱眉道:“就是取了无忌,怕是也得不到高深武功。”   吴知善微笑道:“这倒不会,内门与外门截然不同,互不干涉,太一宗内门不受世俗影响,只因材施教,这尽可放心,关系是踏进这一步!”   宗铉仍摇头:“吴师兄,无忌那惹是生非的性子,到了太一宗,不知会受多少苦呢,就怕他们来阴的,用门规把他害了。”   “嗯,这倒是不能不防。”萧肃抚髯缓缓点头。   ……   说着话的功夫,李慕禅飘然进来,乐呵呵的道:“那曹老儿走啦?”   萧肃皱眉道:“无忌,不得无礼,即使对敌人也要以礼相待,这才是咱们金刚门的弟子!”   李慕禅瞪了瞪眼睛,见萧肃面色不善,无奈的点点头:“是,掌门!……那曹长老来做什么?”   萧肃道:“他已经走了,不必多问,你这次闭关练到第几层了?”   李慕禅顿时得意起来,昂起头,傲然道:“九层!”   “嗯,果然如此。”萧肃平淡的点点头道:“怪不得能打得过曹长老,最后那一拳你说是真正的大金刚拳,什么意思?”   李慕禅顿时兴奋道:“掌门,师父,各位师伯,我发现了咱们金刚门武功的一大奥秘!”   “什么秘密?”萧肃淡淡问。   他暗忖不能给好脸色,要不然蹬鼻子上脸,说不定又要自己把如雪嫁给他。   李慕禅道:“大金刚拳与金刚剑的真正心法,其实是金刚化虹经!”   “嗯——?”萧肃皱眉道:“真正心法是金刚化虹经?”   李慕禅踏前一步,兴奋的道:“用金刚化虹经催动大金刚拳与金刚剑,威力比起原本的心法大得多啦!”   萧肃有些怀疑:“真的?……心法不能随便改的,一不小心要走火入魔!”   李慕禅忙摆手道:“刚才那一拳我就是用金刚化虹经催动的,那曹老……曹长老没抵得住吧?”   萧肃抚着长髯缓缓点头,沉吟片刻,起身走到李慕禅跟前,道:“你用化虹经催动大金刚拳。”   李慕禅应一声,拳头忽然明亮起来,散发出朦胧的黄光,“嗤”一拳,瞬间到了萧肃跟前。   萧肃出掌迎上,“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退后一步。   萧肃道:“用全力!”   李慕禅挠挠头,迟疑道:“用全力怕掌门你接不住。”   萧肃招招手:“废话少说,你只管全力便是!”   李慕禅答应一声,拳头蓦地放出灿灿金光,瞬间击中萧肃,他没反应过来已经飞了出去。   李慕禅身形一闪,出现在十丈外的墙下,伸手接住了他。   ……   萧肃推开李慕禅,有些狼狈的站稳了,忽然“噗”的吐出一道血箭,脸色一下涨红,仿佛喝醉了酒。   宗铉一闪出现,一巴掌扇到李慕禅头上,没好气的道:“你还真下狠手!”   李慕禅不服气的揉揉头:“师父,是掌门叫我用全力的,我这还留了一分力气呢!”   宗铉扶住萧肃,关切地问:“师兄,不要紧吧?”   他回头瞪李慕禅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就是个傻小子!还不赶紧过来扶着!”   “不用不用。”萧肃摆摆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没什么大碍,只要调养几天就好了。”   他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神思不属。   “师兄,还是让无忌帮你治治吧。”宗铉道。   李慕禅忙道:“师父,掌门的伤不要紧的,只是震伤。”   宗铉瞪他一眼:“闭嘴!”   李慕禅无辜的看看他,哼了一声闭上嘴,一幅不服气的模样,看得诸人摇头微笑。   萧肃抬起头:“无忌,你若用大金刚拳的心法催动,威力几何?”   李慕禅道:“只有这一半儿威力!”   萧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一拳捣出,李慕禅侧身一闪,两人距离一臂,这一拳又突兀之极,他只能堪堪避过。   萧肃又“哇”吐出一口血,李慕禅忙道:“掌门,你不能运功的。”   萧肃摇摇头:“不成……”   “师兄……”宗铉打断他的思索,道:“还是坐下吧。”   萧肃点点头,由他扶着坐回了太师椅中,仍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哇”又吐出一口血来,摇头不已。   “师兄!”宗铉沉声喝道。   萧肃脸上神情变化,仿佛如梦初醒,点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李慕禅道:“掌门,是不是金刚度厄经不行?”   “嗯,确实不成。”萧肃点点头。   李慕禅得意的道:“我觉得吧,咱们金刚门真正的绝学还是金刚化虹经,威力更大,修炼起来更快!”   萧肃摇摇头:“这只是你一家之言罢了,金刚化虹经入门艰难,即使威力大,但没人能练成。”   李慕禅道:“那是大伙没找到入门的钥匙!”   “你找到了?”萧肃哼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神情傲然:“是,我找到了!”   ……   众人皆笑,摇摇头,从没听过这说法。   金刚化虹经从来都是入门难如登天,而且,修炼金刚化虹经无异于自求速死,这才是没人练的根本原因。   萧肃道:“说来听听。”   李慕禅道:“小金刚拳!”   “别胡说,小金刚拳虽妙,毕竟是入门拳法罢了。”萧肃摇头。   李慕禅摆手不已:“不然不然!大伙太小瞧小金刚拳了!……你们想想,别的门派的心法都有好几套的,从入门到高级,再到绝学,而咱们金刚门没有入门心法,入门的武功就这一套小金刚拳,是不是有点儿怪?”   “是有点儿……”萧肃慢慢点头,沉吟道:“我倒一直没细想过。”   李慕禅道:“由此可推,小金刚拳法,既是入门的拳法,也是入门的心法,只要练好了它,拳法与心法都算是入门了!”   “嗯,有点儿道理。”萧肃颔首。   李慕禅神采飞扬,双手挥舞着:“那只要练好了小金刚拳法,再练金刚化虹经或者度厄经,自然水到渠成,容易了许多!”   萧肃皱眉沉吟着,若有所思。   李慕禅摇摇头,撇撇嘴:“我觉得吧,咱们金刚门弟子太忽略小金刚拳法了,没练几天小金刚拳就急勿勿去练金刚拳,大金刚拳,金刚剑!……根基打得太不扎实啦!”   “照你所说,小金刚拳该练多久?”萧肃笑了笑。   李慕禅摸着下巴想了想,伸出一叉着五指的右手。   “五年?”萧肃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资质好的练上五年,众师伯想想,别派的弟子想学最顶尖的绝学,需要多少年?”   “十年八年都有的。”宗铉道。   李慕禅一拍手掌:“就是呀,别派的弟子想学顶尖绝学,都要十几年的,没有十几年基础,根本学不好,咱们呢?……没学会走就要跑,自然是学不好的!”   萧肃转头看看众人,微笑道:“众师弟,你们觉得无忌说得如何?”   吴知善抚髯沉吟着,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无忌,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李慕禅一拍胸脯,傲然道:“那是自然!”   吴知善呵呵笑道:“你这脑袋瓜子,一想武功就格外的灵光,要是你为人处世也这般聪明就好了!”   李慕禅道:“吴师伯,我为人处世咋啦?”   “算啦算啦,当我没说罢!”吴知善摆摆手,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笑道:“你这想法很好,咱们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李慕禅道:“照我说,应该把小金刚拳练上五六年,再练金刚化虹经,应该就能入门了!”   “你为何能这么快入门?”吴知善笑问。   李慕禅挺起胸脯,傲然道:“我跟别人怎么能一样!”   ……   他接着道:“对了掌门,我还发现小金刚拳一个奥妙。”   “说来听听。”萧肃刻板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李慕禅道:“我发现用小金刚拳代替打坐,炼金刚化虹经格外的快,不知道金刚度厄经怎么样。”   “怎么练法?”萧肃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一边练小金刚拳一边运金刚化虹经,我能这么快突破到第九层,就是这么练的!”   萧肃转头看一眼诸人,一指宗铉:“宗师弟,你试试看。”   宗铉点点头,起身缓缓练起小金刚拳,十二式小金刚拳很快打完,随后又打了一遍,一口气打了三遍。   待收功之后,对众人点点头:“好像有点儿效果。”   他打第一遍时,不能做到把小金刚拳与金刚度厄经结合,一直打到第三遍,才能配合起来,这是他天赋高,又精熟小金刚拳,才能如此,换了一个人,想要两者配合需得一番苦练。   萧肃缓缓扫过众人,目光炯炯:“诸位师弟,今天的话绝不能传出去!”   吴知善点头道:“不错,若无忌的话是真的,咱们金刚门的机会便来了,一旦泄露,后患无穷!……不容有失!”   诸人沉声点头,举手发了一个毒誓。   萧肃转头望向李慕禅,沉声道:“无忌,这些话你不准再说与旁人,……便是如雪也不能说!”   李慕禅张张嘴,看萧肃冷冷的目光,又看宗铉瞪过来,只能无奈点点头:“是,掌门,我不说便是!”   萧肃沉吟片刻,缓缓道:“无忌,你如今已经是第九层,论修为比我还要高一筹,也是时候下山了!”   宗铉一怔,忙道:“掌门师兄,使不得!”   萧肃摆一下手,缓缓道:“我知道师弟你的顾虑,但总不能一直把他拴在山上,不经历世事,哪能真正的长大?”   “再等两年,我好好教一教他……”宗铉道。   萧肃摇头:“我看没用,……太一宗内门要开启,让他进太一宗吧!”   李慕禅忙摇头:“太一宗?我不去!”   萧肃将太一宗夸了一番,太一宗内有各种奇功绝学,甚至胜于金刚门,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太一宗内门五年一启,错过了这一次,再没机会了。   ……   李慕禅哼了一声,摇头道:“我就练金刚化虹经,要学别的武功,也要先把金刚化虹经练成了再说!”   宗铉道:“师兄,我看无忌说得对,咱们金刚化虹经玄妙莫测,绝不逊于当世任何一种奇功!……只是咱们弟子不肖,没能练好罢了。”   李慕禅道:“太一宗忒讨厌,我才不去,想想就不舒服!”   萧肃沉吟道:“无忌,你可要想好了,呆在咱们金刚门,只有金刚化虹经可练,而且也没人能指点你,但到了太一宗,可以选择更高深的心法,而且还有名师指点!”   李慕禅道:“我才不稀罕什么高深武功,名师指点呢!”   他觉得金刚门的气氛极佳,弟子之间极团结,好像练了金刚门的武功,心性也变得单纯了,很少有勾心斗角的情形。   就像他一入门就得罪了罗明秋,放在别的门派早就要吃苦头,他到如今仍没受刁难,即使罗瑞锋也没记恨。   如此难得的环境,他实在喜欢,观太一宗出来的那些人,便可窥得门风如何,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吴知善抚髯道:“师兄,我看不必勉强,太一宗他不去也罢!”   萧肃点点头:“嗯,也好,那便不去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掌门英明!”   萧肃道:“不过你该下山走走,别一直呆在山上!”   李慕禅忙点头:“好啊,我正想下山去一趟!”   萧肃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他虽说这李慕禅下山,但一听他有这打算,心却一下提起来。   李慕禅道:“我要去玉冰阁找赵明月!”   萧肃道:“找她再比一回?”   “上一次败给她,我确实修为不如她,这个场子总要找回来的,要不然没法见人了!”李慕禅哼道。   萧肃沉吟不语,李慕禅忙道:“掌门,我一定要去的!”   宗铉皱眉道:“无忌,玉冰阁去不得。”   李慕禅不服气的道:“这一次我能打败她!……哼,被一个女人压住,真是没脸见人!”   宗铉道:“玉冰阁与咱们是死对头,你去了,无异于送死!”   李慕禅道:“我是去比武,又不是别的,她们要杀我不成?”   “那是自然!”宗铉点头。   萧肃叹了口气:“无忌,你师父说得没错,玉冰阁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慕禅哼道:“咱们与她们仇就那么大?”   宗铉道:“飞虹为什么被刺伤?……那种场合她们都不忘趁火打劫,仇恨之深可见一般!”   李慕禅挠挠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道:“那怎么办?我总要出了这口气的!要不,我易容去吧!”   “玉冰阁的弟子都是易容的大行家,你这是班门弄斧!”宗铉道。   李慕禅又想了想:“要不,我发一个帖子?”   “行啦无忌,别胡闹了!”萧肃摆摆手。   李慕禅心下有决定,不再多说,笑道:“师父,几位师伯,我告辞啦!”   说罢不等萧肃与宗铉说话,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第713章 劝阻   他回到小院时,萧如雪与玉儿正等着,见他回来,忙上前追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太一宗的人如何说。   李慕禅进了小亭,接过玉儿递上的茶盏,轻啜一口,神情悠然,萧如雪恨得牙根发痒,伸手捏起他腰间的一块儿肉,然后一扭。   李慕禅忙放下茶盏,呵呵笑道:“师姐,放心吧,癞蛤蟆被我赶跑啦!”   “你打跑了曹公子?”玉儿忙问。   李慕禅傲然点头,撇撇嘴:“什么公子,还太一宗的,武功不值一提,师姐你若嫁给他可不成,被人欺负了也是白欺负,他保护不了你的!”   萧如雪嗔道:“臭小子,谁要嫁给他啦!”   李慕禅哼了一声:“瞧你刚才春心萌动的样子,就知道你动了心思!”   萧如雪顿时秀脸绯红,气恼的道:“你胡说什么呀!”   李慕禅哼道:“我从不胡说,玉儿师姐,你来评评理,她是不是动心啦!”   玉儿忙摇头嗔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呀!……好啦好啦,这件事就算揭过去啦,咱们谁也别提了!”   李慕禅摇摇头:“胳膊肘往里拐!”   萧如雪扭着他腰间的肉,一边扭一边嗔道:“让你胡说八道!”   李慕禅轻轻一挣,挪一下位子,隔着她远点儿:“君子动口不动手,师姐你可是女儿家,要矜持一点儿嘛!”   “让你矜持!”萧如雪起身扑向他,去扭他耳朵,李慕禅忙躲过,萧如雪却不依不饶,两人追逐起来。   半晌过后,萧如雪仍没追上,跺脚嗔怒,让他乖乖送上门去,李慕禅却不答应,任她娇嗔撒泼,仍不为所动。   玉儿在一旁摇头不已,这个李师弟真是块儿木头,一点儿不解风情,小姐也真是鬼迷心窍,他哪里好啦!   正笑闹着,门“笃笃”响起,李慕禅忙道:“师姐,有人来啦!”   萧如雪哼道:“有人来了也不成,赶紧过来,老老实实让我扭一下耳朵,我会轻轻的!”   李慕禅摇头道:“才怪呢,我可不想掉耳朵!”   玉儿已经上前拉开了门,笑道:“公子!夫人!”   李慕禅上前笑道:“原来是大师兄,师嫂,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进来坐!”   他装作没看到萧如雪的脸色,热情的迎上去,拉着萧铁石的胳膊进了小亭里,挥手让玉儿快上茶。   萧铁石一袭黄袍,颇有几分潇洒气度,春风满面,师嫂林飞虹一袭青衫,玉面朱唇,眸子如一汪深潭,眉梢间笼罩着春情,透着一丝慵懒。   ……   李慕禅打量两人一眼,笑道:“大师兄,你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好不痛快啊!”   萧铁石咧开嘴哈哈笑起来,忍不住的欢快,不时看一眼林飞虹,好像生怕她忽然消失了一般。   林飞虹脸色绯红,抿嘴微笑。   萧如雪跺跺脚,沉着脸进了小亭,横了萧铁石一眼:“大哥,有什么乐的,笑得嘴都咧八瓣啦!”   萧铁石忙敛起笑,摸摸嘴,轻咳一声:“谁惹小姐你了?……对了无忌,我听说你把曹长老与曹永康打跑了?”   李慕禅得意的点点头:“他们想来娶师姐,那不是白日做梦嘛,我自然不会客气,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萧铁石笑道:“打得好,太一宗的人太猖狂,就该狠狠煞一下他们威风,咱们金刚门可不是好欺负的!”   李慕禅哈哈笑道:“痛快得很!……不过嘛,掌门还说让我去做太一宗内门弟子,我当然不愿意!”   “太一宗的内门弟子?……师弟,你不该拒绝的。”萧铁石皱眉。   李慕禅道:“我才不稀罕太一宗的武学,我要把金刚化虹经练到大成!”   萧铁石摇摇头:“志气可嘉,不过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像我爹也是天才,或者宗师叔,也是绝顶的天赋,却一直卡在第八层第七层,数年难有寸进!”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大师兄,我已经到了第九层!”   “第九层了?”萧铁石讶然。   林飞虹也讶然望着他,她也知道萧肃的修为在第八层,没想到他竟然到了第九层,那岂不说比萧肃的武功更强?   不过金刚化虹经与金刚度厄经不同,倒不能一概而论。   李慕禅得意的道:“区区九层,小菜一碟!”   “好好,据说金刚化虹经的威力更甚于金刚度厄经,你如今的修为可算金刚门第一啦!”萧铁石抚掌笑道。   李慕禅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嘛,第九层练起来就慢得多,想要从前那么快是不可能了。”   看他嘴里谦虚,嘴却咧着,得意难掩,萧铁石摇头苦笑:“师弟你就知足吧!”   两人说着话,萧如雪哼了一声:“你们呆着吧,我走啦!”   李慕禅摆摆手,只顾着与萧铁石说话:“我听说长春派有一门双修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呀?”   他上下打量着萧铁石,又看一眼林飞虹,林飞虹秀脸腾的一下红了,忙扭头不看他,红晕蔓延到了粉颈。   萧如雪的脸也红了,狠狠瞪他一眼,扭腰便走。   ……   待萧如雪与玉儿离开,萧铁石笑道:“嗯,师弟你的消息倒灵通,怎么,你想要学这双修功夫?”   他甚是得意的看一眼林飞虹,惹得林飞虹一记白眼。   李慕禅道:“掌门一直在顾虑,怕我惹麻烦连累到如雪师姐,我若有双修功夫,帮如雪师姐把武功练上来,有自保的能力,那便没了后顾之忧,掌门也不会再反对了!”   萧铁石忍着笑,他知道父亲与诸位长辈的心思,他们是属意李师弟的,不过一直拿捏着,故意压他,磨他性子。   李慕禅忝着脸,笑眯眯的道:“师嫂,能不能传给我?”   林飞虹红着脸摇头道:“李师弟,照理说,你对我救命之恩,我不该吝于一套武功,不过我当初曾立下毒誓,不能传于旁人的。”   李慕禅失望的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萧铁石笑呵呵的道:“倒不是没法子……”   李慕禅“腾”一下瞪起眼睛,忙探手扯住萧铁石袖子:“有什么法子,大师兄快说!”   萧铁石笑道:“别急别急。”   李慕禅紧攥着他袖子:“我能不急嘛,这可事关我的终生大事!……大师兄你可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萧铁石无奈摇头笑道:“我说便是了!”   “快说快说!”李慕禅忙放开他袖子,然后还小心的理了理,一幅拍马屁的神情,带着讨好的笑,看得林飞虹忍俊不禁,抿嘴笑起来。   萧铁石笑道:“飞虹是有毒誓在身,不能传于外人,我没有呀,我已经学会了,传给你便是了,反正你不是外人。”   “大师兄你果然学会了!”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在他与林飞虹身上扫了扫,林飞虹脸红如醉,忙扭过头不看他。   “臭小子,你再废话我可不教了!”萧铁石笑骂。   李慕禅忙讨好的笑:“是是,我不废话了,大师兄快传给我吧!”   萧铁石看看林飞虹,林飞虹轻颔首。   李慕禅顿时摇头,带着戏谑的笑意,被两人看到了,萧铁石恼怒的瞪眼,林飞虹脸红的看别处。   萧铁石轻哼一声,似是颇不情愿的传了他一段口诀。   李慕禅一边听一边点头,与他原先学过的双修之法印证,果然不愧长春派的绝学,确实更加玄妙。   “臭小子,你学会了之后可不能做坏事!”萧铁石叮嘱了一句。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大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吗?!”   萧铁石摆摆手,无奈的道:“好吧,算我没说!”   ……   李慕禅沉吟半晌,若有所思,萧铁石也不打扰他,与林飞虹目光相对,不时会心一笑,小亭里流淌着柔情蜜意。   半晌过后,李慕禅抬起头来,笑道:“这心法挺奇妙的,看来长春派的武功不容小觑呢!”   萧铁石笑道:“长春派与咱们并列,武学自有独到之处,咱们金刚门武功刚猛为主,有失柔和,长春派却不同,可惜你不能修炼。”   李慕禅摆摆手:“刚极则柔,火候一到自然就刚柔兼备了!”   “唔,你这见识到不差!”萧铁石点点头,笑道:“不过你虽到了第九层,最好还是别去惹赵明月!”   李慕禅讶然看看他,慢慢沉下脸:“原来大师兄是做说客来的!”   萧铁石道:“爹很担心你又胡来,偷偷去玉冰阁。”   李慕禅哼了一声:“这口气不出我浑身不舒服,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萧铁石皱眉道:“赵明月乃青年第一高手,这是举世公认的,便是太一宗的弟子也不及,别人都被压着,凭什么你就不行啦?”   李慕禅摇摇头,昂然道:“大师兄,你不必多说,赵明月我是一定要打败的!”   萧铁石吐出一口浊气,哼道:“好啊,那你觉得你能闯进玉冰阁,然后全身而退?”   李慕禅昂然点头:“我能!”   “真是不知死活!”萧铁石也恼了,沉声道:“玉冰阁可不是咱们金刚门,他们还有两位老一代高手!”   “就是那吴婆婆?”李慕禅撇撇嘴。   萧铁石道:“那位吴婆婆已经一百五十岁了,还有一位柳婆婆,将近两百岁,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李慕禅瞪大眼睛:“两百岁?”   “不错!”萧铁石点点头,沉声道:“你想想,她们的修为会如何的深厚?”   李慕禅摸着下颌,慢慢点头:“两百岁……,还真是老妖怪呢,真能活这么久吗?”   萧铁石笑了笑,傲然道:“咱们六大门派的心法,练得好了,活个两百岁不是问题。”   李慕禅疑惑的道:“那咱们金刚门为何没有前辈在?”   萧铁石皱眉叹了口气:“咱们六大门派的人,过了百岁则被征召进皇宫,成为大内供奉,超然于世俗之外了。”   李慕禅讶然问:“那为何玉冰阁的两个老女人为何不进宫?”   萧铁石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这本是一道秘辛,不能外传的。”   李慕禅心痒难耐,忙点头:“快说快说,我不会乱说的!”   萧铁石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她们两个原本是宫女,后来先皇逝,她们放出来,结果拜进了玉冰阁,最终虽过了百岁,宫中却有规矩,不能再进来了。”   李慕禅惊奇的瞪大眼睛,刚要说话,萧铁石摆摆手:“自从那时候起,便有新的规矩,六大门派的人不能收录宫女。”   ……   李慕禅无奈的道:“那玉冰阁岂不是横着走了,没人敢惹?”   萧铁石点点头:“她们倒还好,不像太一宗那么过份,有她们在固然能得意一时,一旦她们仙逝,难免有人翻后帐的,所以她们不算猖狂,……但与咱们金刚门可是死对头!”   李慕禅点点头,默然不语。   萧铁石忙道:“李师弟,你现在知道厉害了,为何你明明练到第九层,爹却不让你去招惹玉冰阁。”   李慕禅哼了一声:“知道了!”   萧铁石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那好吧,咱们就不打扰你了!……飞虹,咱们走吧!”   李慕禅哼道:“是嫌我打扰你们吧!”   萧铁石哈哈一笑,甚是得意,林飞虹红着脸道:“李师弟,你到我那里吃饭吧,听师兄说你胃口挑剔,我的厨艺虽不好,总比门里精细一些。”   李慕禅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答应,萧铁石没好气的道:“师弟你也太没眼色了,没听出你嫂子是跟你客气一下吗?”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跟你们客气什么,就这么定啦!……从今晚开始!”   第714章 闯山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把李慕禅的小院照得明亮温馨。   小院内格外安静,没有了李慕禅的练功声音,清风徐徐而来,也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萧如雪与玉儿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前,敲敲门,却没有应响,她娇嗔道:“难道在睡懒觉?”   玉儿道:“他会睡懒觉,那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啦!”   两人都穿着鹅黄罗衫,秀脸白皙皎洁,温润动人,难怪惹得众弟子纷纷偷瞧,目光火热。   萧如雪又拍拍门,娇嗔道:“死家伙,在不在?”   她松开手侧耳听,里面仍没有动静,皱眉哼道:“难道真的没在?这时候应该在练功的,去哪儿了?”   她说完话,飘身掠过了墙头,玉儿忙左右看看,没有人,也跟着飘身掠进去,落进小院里。   院里安安静静,萧如雪迅速的走了几个屋子,没找到人,于是站在原地好奇的道:“还真不在呢!”   “小姐,他能去哪儿呀?”玉儿摇摇头,不解的道:“他应该在练功的!……我去那边看看,是不是在指导弟子们小金刚拳。”   她说罢解开门栓,飘身出去,转眼回来,摇摇头,没见着人。   萧如雪不信邪,两人一块儿出去找,甚至去了萧铁石那里,这几天他一直在那边吃饭,说不定又去那里蹭饭了。   找了一圈,仍没见着他的影子,回到小院后,两人想来想去,觉得他又偷跑下山了,两女大是恼怒。   她们没急着去跟掌门说,而是等了一上午,李慕禅仍没出现,于是确信李慕禅真的偷跑了。   两女只能去大殿里告诉萧肃。   萧肃一听脸色就变了,忙派人把宗铉及几个长老唤了过来,一边派人去找,看看是不是在别处。   诸人聚于大殿内,气氛压抑,没有人说话,空气似乎慢慢凝结了,萧如雪与玉儿觉得呼吸困难,不敢大声喘气。   萧肃阴沉着脸,双眼精芒闪烁,一言不发,萧如雪与玉儿坐在最下首,罗瑞锋等几个长老并排坐着,脸色沉肃。   萧铁石夫妇也过来了,坐在萧如雪与玉儿前边,也是沉着脸不说话。   ……   半晌后,萧肃忽然沉声道:“铁石,你先说,你昨天怎么跟他说的?”   “掌门。”萧铁石起身抱拳,做了一个团揖:“各位师叔,我曾跟李师弟说过,玉冰阁招惹不得,那里有两位硕果仅存的高手,李师弟好像打了退堂鼓,这几天在我那里吃饭也好好的,没想到……”   “这个混账小子,还真反了他啦!”宗铉咬着牙,重重一拍太师椅扶手,脸色铁青。   罗瑞锋摇头叹了口气:“他这脾气,受不得气,一定还是去找赵明月了,师兄,我看还是派人去把他追回来吧。”   宗铉摇头道:“不用追,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罗瑞锋笑了笑:“宗师弟别说气话,无忌可是咱们金刚门的第一高手,金刚化虹经练到第九层,实在是奇迹!”   宗铉叹道:“我实在惭愧,没能尽好为师的责任,让他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实在是……”   萧肃摆摆手道:“行啦宗师弟,他是你法眼识人找出来的,至于教导嘛,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管得再严也没什么用。”   吴知善抚着清髯,慢慢点头:“他若那么容易管,也没这么大的成就,……他如今能不能打过赵明月?”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罗瑞锋与宗铉身上。   罗瑞锋摇摇头:“有点儿悬!……赵明月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无忌的修为虽深,想要胜过她……,我看够呛!”   他接着叹息:“就是胜过了赵明月,玉冰阁也不会放过他的!”   吴知善沉吟片刻,微笑道:“倒也不见得,只要瞒过了身份,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吴师弟快说!”萧肃忙道。   吴知善道:“铁石,无忌会缩骨功吧?”   萧铁石迟疑了一下,慢慢点头:“是,他得过缩骨功的秘笈。”   吴知善笑道:“他只要改变了身形,再易容一番,说不定能瞒得过身份。”   萧肃皱眉头说道:“玉冰阁弟子都是易容术的大行家,难瞒得过?”   吴知善笑了笑:“缩骨功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即使易了容,玉冰阁的人也不会在意,只以为他怕惹来报复。”   “唔,有道理。”萧肃点点头,露出笑容。   罗瑞锋道:“不过他非去招惹赵明月做甚,玉冰阁不会饶他。”   萧肃想了想,道:“看来咱们不能妄动,反而要宣扬消息,吸引开玉冰阁的目光才成。”   吴知善抚掌笑道:“正是!咱们要让玉冰阁的人以为无忌还在山上,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唉……”萧肃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摇头道:“宗师弟,你这个徒弟太能惹麻烦了,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省心呐!”   宗铉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个脾气,什么时候也省不了心!   ……   玉冰阁位于东楚东北方向,在横沟山脉之内,横沟山脉皆是莽莽雪山,如一条条银龙横亘于天地间,冰冷的天气阻碍了人们的脚步,几乎无人接近这里,玉冰阁的位置正是成迷。   这天清晨时分,雪龙峰下来了一人,穿着青衫,矮壮结实,腰佩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缓步朝雪龙峰而来。   到了山脚下,他抬头打量一眼,雪龙峰峰顶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迎面一阵寒风吹来,挟带着雪沫。   他长方脸庞,五官周正,但相貌实属平常,既不英俊也不丑陋,平平无奇,若是在大街上走,很难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他挥一下袖子,把风中的雪沫卷走,打量几眼后又抬脚走路,踩着厚软的白雪往山上缓步而行。   这里刚下了一场大雪,周围白雪皑皑,洁白的雪又厚又软,像是棉花堆积,一脚踩实了,直接没过膝盖。   他踏着厚软的雪,却仅并不下沉,好像羽毛落在上面,脚印轻浅,若有若无,若有武林中人在此,定会惊呼“踏雪无痕”。   这属于极高明的轻功,踏于雪上仅留轻痕,既是轻功高明,又是内力深厚,与他的年纪颇不相符。   李慕禅长吸一口气,摇摇头,这里的环境还真是枯燥,没想到玉冰阁竟然位于这样的大雪山上,玉冰阁的弟子们一定很苦吧。   他用了缩骨功,易了容,看起来与原本的相貌截然不同,又改了气质,变得儒雅翩翩,即使熟人见了也认不出来。   玉冰阁的位置世人知道得不多,但金刚门与玉冰阁是死对头,自然是知晓,他是在无意中问萧如雪,萧如雪也没想太多,随口说了出来。   雪龙峰真的宛如一条巨龙的龙头,突兀而高绝,他目力过人,才能破过云气看到山顶闪烁的银光,一般的人抬头,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山峰,似乎在虚无缥缈之间,似真似幻。   这般高峰,又是森冷如冰,往往让人忘而却步,不敢生出攀登的心思,这也是玉冰阁罕有人知的原因。   人们很难想象得到,在这么冷的地方,那么高的地方还能有人生活。   他一边走一边想,脚下轻缓,速度却极快,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到了半山腰,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山谷。   这座山谷被两座巨石夹着,乍看上去似乎一个山缝,好像是自然形成的,李慕禅感觉敏锐,虽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一片,却能感觉到里面有人。   他站住了打量几眼,这里是玉冰阁?不是在山顶?   ……   他咳嗽一声,沉声道:“在下李湛然拜会玉冰阁赵仙子!”   他声音沉缓悠然,慢慢飘了进去,凝而不散,如海浪铺陈,缓缓钻了进去。   他竖起耳朵往里听,却没有动静,好像真是一个山隙。   “在下李湛然前来拜会玉冰阁赵明月赵仙子!”他再次沉声喝道,这一声蕴着强横的内力,如巨浪灌了进去。   “什么人!”一声清叱蓦地响起,白影一闪,两个白衫少女站在他跟前,蹙眉瞪着他,神情颇为不善。   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抱拳,趁机打量一眼两女,十七六岁,正当妙龄,肌肤白皙温润,双眸清亮,一看就知是内家高手。   两女一个瓜子脸一个圆脸,瓜子脸清秀,圆脸甜美,虽不是绝顶美人儿,却也养眼,不过这时却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恶狠狠瞪着他。   两女血气翻涌,被李慕禅的声音震出来的,自然没好脾气。   “两位姑娘,在下李湛然,前来拜会赵明月赵仙子。”李慕禅再次道。   圆脸少女蹙眉道:“赵师姐不见外人的,李少侠还是请回吧。”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久闻赵仙子乃青年第一高手,特来此领教一二,贵派不会如此吝啬吧?”   瓜子脸少女轻哼道:“你来找赵师姐,他来找赵师姐,人来人往,赵师姐烦也烦死了,哪有时间练功?”   李慕禅笑了笑:“这么说来,赵姑娘是不与外人切磋的?”   “不错!”瓜子脸少女紧抿嘴点头。   李慕禅摇头笑道:“在下有一疑问,不知两位姑娘可能解惑?”   “说罢!”瓜子脸少女哼道。   李慕禅仍不失风度,儒雅翩翩,温和的道:“既然赵仙子不与人切磋武功,那这青年第一高手从何而来?”   “无聊之人瞎说的,咱们赵师姐从没说自己是青年第一高手!”瓜子脸少女摇头道。   圆脸少女道:“李少侠,这其实是武林中好事之人乱嚼舌头,当不得真的,赵师姐也不承认。”   李慕禅笑道:“在下从南方而来,千里迢迢,就是想会一会赵仙子,难道就让在下白白辛苦,空手而归?”   圆脸少女有些为难,瓜子脸少女道:“实在不巧,赵师姐已经闭关练功了,你只能白跑一趟了,还是请回吧!”   圆脸少女叹了口气道:“李少侠见谅,赵师姐不会见你的。”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一片至诚,绝无歪心邪念,就是想切磋一下武功,见识一下青年第一高手的风采,也好奋起直追。”   圆脸少女歉然的道:“不成的。”   瓜子脸少女沉下脸来:“你这人好不啰唆,都说赵师姐闭关了,赶紧走赶紧走,否则莫怪咱们不客气!”   ……   “小乔,别这样。”圆脸少女轻声道。   瓜子脸少女沉着脸,娇哼道:“真是烦人,一个又一个都要见赵师姐,不管阿猫阿狗都来!”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敛去了笑容:“姑娘这话何意?”   瓜子脸少女哼道:“你管我什么意思!你赶紧走,别在这里打扰咱们清净!要不然,师父她们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圆脸少女歉然道:“李少侠,小乔说话直,你别见怪,不过她也是一片好心,师父她们知道了,不会这么客气的,你还是快走吧!”   李慕禅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哈哈大笑声在四野回荡,宛如春雷滚滚,响彻雪龙峰。   “你……你……”瓜子脸少女气恼的指着他,脸庞煞白,没有了血色。   她只觉周身血气翻涌,内力失去了控制四处乱蹿,身体难受得紧,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随时要昏迷过去。   “快别笑啦!”圆脸少女忙喝道。   白影闪了闪,四个白衣少女再次出现,这四人脸色冷漠,双眼精芒闪闪,修为比两女高深得多。   她们再一闪,瞬间把李慕禅围在当中,拔剑出鞘,清晃晃剑身宛如寒冰所铸,剑尖微微下垂,斜指着他,脸色冷漠没有什么表情。   李慕禅笑吟吟的看着四女,负手而立没有动作。   第715章 入谷   李慕禅微笑道:“几位姑娘有何指教?”   其中一个高挑少女歪歪头:“小雅,你说!”   她身形修长,如荷花亭亭玉立,一双眸子又长又细,虽冷漠无表情,但顾盼之间仍透出一丝妩媚来。   李慕禅暗自赞叹,好一个媚骨天生的尤物,若是不在玉冰阁,在一般的门派中,定是让众男人神魂颠倒。   圆脸少女忙道:“李师姐,这位李湛然李少侠从南边而来,想要拜见赵师姐,切磋武功。”   李慕禅微笑点头:“在下李湛然,来自最南头的丰华城,特来拜会赵明月赵仙子,领略青年第一高手的风采!”   高挑少女淡淡摇头:“赵师姐闭关练功,不能打扰,你请回吧!”   李慕禅忙微笑道:“在下千里迢迢而来,念在辛苦一场,就让我见赵仙子一面如何?”   他笑容儒雅而温和,自有一番温煦如春风般的气质。   但这四个女子却如寒冰,春风吹不动她们,高挑少女不为所动,淡淡瞥他一眼:“赵师姐闭关练功,不能打扰,你纵是从南理而来也不成!”   李慕禅皱起眉头,他感觉这完全是托词,闭关练功是最好的拒绝方法,只是不想见人罢了。   他微笑道:“这般说来,在下一点儿希望没有了?”   “不错,还是请回吧,恕不远送。”高挑少女淡淡点头。   李慕禅微微笑道:“若是在下打败了诸位,赵仙子可能现身?”   高挑少女修长的眉毛一挑,微眯眼睛看看他:“李公子是想硬闯?可想好了后果?”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我也是被逼无奈,原本是怀着一腔热情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没想到来了这里,竟然一句话就被打发了,换成是姑娘你,能不能甘心?”   高挑少女摇摇头:“我只知道不强人所难。”   李慕禅微笑道:“看来咱们谈不拢,只能手上见真章,纵使见不到赵仙子,领教一下玉冰阁的绝学也是好的,总算不白来一趟!”   高挑少女淡淡一笑:“李公子身怀绝学,咱们也要领教一二!”   她轻叱:“风扬阵!起阵!”   “唰!”四柄长剑同时刺出,在阳光下辉映成一片清光,森森寒气笼罩了李慕禅几大穴道。   李慕禅如螺陀般一转,挥掌拍出。   “叮叮叮叮!”脆响声中,四柄长剑飞了出去。   ……   四女两手空空,剑阵自然散去,动作停下来,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袖手而立,微笑颔首:“承让!”   圆脸少女捂着红唇,吃惊的看看他,又看看瓜子脸少女,瓜子脸少女瞪大眸子,紧抿着嘴唇生气不已。   她们虽知李慕禅的内力深,却没想到强到这般程度,一掌便拍飞了四人的剑,这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还需高明的眼力。   她们的清扬剑扬颇为奇妙,外人能看出剑势来,但身处剑阵之中,眼前只有一片清晃晃的光,根本看不清剑势,看不到长剑的。   李慕禅能准确的击中剑身,可见其眼力高明。   高挑少女轻颔首,挺着胸脯道:“李公子果然高明,怪不得想来挑战赵师姐,不过咱们武功低微,你胜过咱们没用。”   李慕禅微笑道:“我若捉住几位,让赵仙子出来相见,能不能见到她?”   高挑少女蹙眉摇头:“我奉劝李公子不要这么做,即使能见到赵师姐,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慕禅微微一笑:“我只想见一见赵仙子,明天的太阳不见也罢。”   高挑少女忽然撮唇轻啸,啸声清扬激越,宛如鹤唳。   李慕禅笑吟吟看着她,也不制止,待她啸声过后,笑道:“这一次会出来什么样的人物?有赵仙子吗?”   高挑少女摇头:“赵师姐真在闭关练功。”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不是敷衍我的?”   高挑少女斜他一眼,哼道:“不过即使赵师姐没闭关,你这般来也是见不着她的,她不见陌生人。”   李慕禅笑道:“那请姑娘指点一个法子,到底怎样才能见到赵仙子?”   高挑少女摇摇头:“只有掌门答应了才成,不过想要掌门答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劝公子还是走吧!”   李慕禅一直微笑如春风,下手留分寸,只除了她们的兵刃,没下重手,和颜悦色的说话,高挑少女也不觉的温和一些。   李慕禅摇头道:“我千里迢迢而来,不跟赵仙子切磋一二,实在不甘心,姑娘回去通禀贵掌门一声如何?”   高挑少女叹了口气:“公子何必这般执着,会吃大亏的!”   李慕禅笑道:“人在世上哪能不吃亏,不过我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要做到的,还望姑娘成全。”   高挑少女看看他,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好吧,我去跟掌门说一声。”   她转身去捡起长剑,其余三女也跟着一块儿,再次钻进了山缝里。   ……   只剩下了圆脸少女与瓜子脸少女,她们紧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怎么还没人过来,你们玉冰阁的行动速度也太慢了吧?”   瓜子脸少女冷笑道:“师叔她们早来了!”   “嗯——?”李慕禅讶然,左右看了看,笑道:“来了?”   “不错!”   他身前忽然出现两蓬雪花,爆炸开来,雪沫簌簌中,出现了两道白色身影,身段儿窈窕,却是两个花信少妇。   她们身穿白色绸缎,披着红色花边的白色的披风,颈上围着雪白的貂裘围巾,将脸庞映得越发皎洁无瑕,她们气度雍容华贵,不像武林中人,反正像是地地道道的贵妇人。   两女相貌姣好,姿色更胜两个少女一筹,风韵迷人,只是有些冷漠,淡淡看着李慕禅。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玉冰阁?”一个圆脸少妇淡淡问道。   她声音娇嫩,仿佛一个小姑娘,透出一丝稚气来。   李慕禅抱拳笑道:“在下李湛然,来自丰华城,想要见一见赵明月赵仙子,还望成全!”   圆脸少妇摇摇头,淡淡道:“赵师侄正在闭关,不见外客,你还是回去吧。”   李慕禅忙道:“在下千里迢迢,一片赤诚,还望成全!”   他显得极为好脾气,一遍一遍的自报家门,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神情诚恳真挚,令人心动。   圆脸少妇摇头:“没用的,你还是走吧,咱们不想用强。”   李慕禅皱眉道:“这不是贵阁的待客之道吧?……纵使在下见不着赵仙子,进入阁中喝口茶总还成吧?”   圆脸少妇微微笑道:“你若是女子,咱们自然请进去,好好招待,但你是男人,咱们玉冰阁不欢迎男人!”   李慕禅不满的道:“难道贵阁中没有男人?”   “咱们阁中有男人,不过是外门弟子。”圆脸少妇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既然有男子,让他们招待便是,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有损名门大派的风度。”   圆脸少妇嫣然一笑,随即敛起:“咱们玉冰阁不对男人讲风度!”   两人正在磨牙,推来推去的功夫,高挑少女钻了出来,摇头道:“李公子还是请回吧,掌门不想见你。”   李慕禅皱眉道:“难不成在下远道而来,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高挑少女歉然道:“李公子不要再磨蹭了,掌门行事雷厉风行,一旦决定了绝不会更改,李公子请罢!”   她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扭腰袅袅钻了回去。   ……   李慕禅刚踏前一步,白影一闪,两个少妇横在身前挡住了前路,冷冷瞪着他,随时要动手。   李慕禅皱眉道:“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堂堂玉冰阁竟如此傲慢,在下还真是领教了!”   圆脸少妇淡淡道:“掌门既然有令,你还是请回吧!”   李慕禅似是忍不住发怒:“我若不走又如何?”   “那咱们就要得罪了。”圆脸少妇淡淡道,仍是淡淡的神情,波澜不惊。   另一个方脸少妇摇头道:“李公子何必自讨苦吃,好说好散,莫要扯破了脸面,不好再相见!”   她声音柔和悦耳,温柔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慕禅深深吐出一口气,缓缓伸出双掌,做出一个起手势,沉声道:“请两位前辈赐教!”   两少妇对视一眼,摇摇头,这在意料之中,她们碰上的多了,都是这种反应,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手下见真章吧!”圆脸少妇叹道,身形蓦地晃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印向他背心。   李慕禅蓦地转身一拳捣出,“砰”一声闷响,他脚下稳稳站定,圆脸少妇却飞了出去,在三丈外停住,膝盖深陷雪里。   方脸少妇的玉掌也到了,李慕禅缩身一退,随之跟上一拳,拳掌也相交,发出“砰”一声闷响,把方脸少妇也击飞。   两人都落在三丈开外,双腿深陷雪里,皱眉看着他。   李慕禅抱拳道:“两位前辈不是我对手,还是令请高明吧!”   两少妇对视一眼,点点头,忽然往地下一钻,蓦地消失,李慕禅已经看清楚,这下面有地道。   随后又一个白衣少妇出现,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只是看不到她,忽然现身,而已,身法奇快。   她身形高挑饱满,仿佛熟透的水蜜桃,充满诱人的性感,鹅蛋脸庞带着温柔的笑容,观之可亲。   “李湛然李公子是吧?”她柔声道。   李慕禅点头:“正是在下。”   “李公子随我来吧。”她微笑道,举步往山缝里走。   “有劳。”李慕禅笑道,迈步跟了上去,临进去之际还冲两个少女微笑颔首,儒雅翩翩,风度极佳。   ……   李慕禅跟着少妇身后进去,眼前乌黑一片,似乎是一个山洞,往里走了十几步,忽然一折,眼前出现一点光明,似是一盏灯,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沿着山洞朝那点儿光明而去,约走过了一刻钟,眼前光明渐渐变大,他看到是一个洞口,阳光照进了洞口。   李慕禅约摸着有五六里路,来到这片充满光明的洞口,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山谷,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从寒冬进入了春天。   李慕禅吃惊的打量这里,平坦的茵茵绿草地上,中央一个清澈如镜的湖,倒映着碧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   湖上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白气,似乎一个火炉般散发着温暖,驱除了山谷的寒意,使周围的树林郁郁葱葱,宛如春天。   李慕禅叹息造化之奇,这个大湖应该是温泉,所以周围如此温暖,仿佛后世的中央空调一般。   湖边正有一群少女在练功,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热闹非常,李慕禅扫一眼,她们衣着各异,有红有绿有黑有蓝,并不是都穿白衫。   “前辈,怎么不见男子?”李慕禅微笑问道。   少妇扭头微笑:“这里是内门,男弟子没有资格进来。”   李慕禅笑道:“那在下荣幸之至,竟然能看到这般美景,原本以为玉冰阁是一片冰寒,却没想到竟温暖如春!”   少妇盈盈一笑:“李公子你是咱们的第一位男客人。”   李慕禅讶然,眉头挑了挑:“第一位?”   他忽然凛然警惕,自己相貌平平,这个身份也平常得很,怎么会有幸成为第一位男客人?   少妇似是看到他的警惕,笑道:“咱们玉冰阁接待男人,都是在外门,而想要成为内门客人,需得绝顶武功才成,你先后打败了两代弟子精锐,掌门说你有资格成为咱们内门客人。”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   少妇嫣然一笑:“放心吧,咱们要想要害人,也不至于这般麻烦!”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知能不能见着赵仙子。”   “可以呀。”少妇点点头道:“不过你还要过一关,胜过了我,便能与赵师侄比试一二。”   李慕禅上下打量一眼她,笑道:“前辈不是我对手。”   “不试过怎么知道?”少妇轻笑一下,脚下不停,踏着松软的茵茵绿草,来到湖边一片空地,正是众少女练功之处。   这片空地铺着红泥,与周围的绿草截然相反,看着极醒目,她们约有百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练功,见到少妇带着李慕禅过来,都停下招式,好奇的打量着他。   李慕禅有些不自在,她们好像在看耍猴一般。   ……   虽不自在,他神情却镇定如常,微笑着冲众女颔首点头,亲切友好,儒雅翩翩,惹得众女抿嘴微笑。   她们个个巧笑嫣然,没有冰冷之态。   “何师叔,这是谁呀?”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娇笑着问。   少妇停住身形,微笑道:“这位是丰华城的李湛然李少侠,前来挑战明月,你们好好看看!”   “又是来挑战赵师姐的,不自量力!”娇小少女娇嗔,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摇摇头:“就他——?”   她瓜子脸,杏眼桃腮,秀丽灵动,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透着古灵精怪的气息,一看就知道不安分。   少妇笑道:“不要小瞧了天下英雄,这位李公子可不是一般的高手,看看能不能比过我罢。”   她退后两步伸伸手:“李公子,咱们切磋一下,想见赵师侄先要打败我。”   李慕禅点点头:“好,那在下便得罪了!”   他一步踩到少妇身前,探掌便击,少妇缩身撤步,避开了,玉掌轻斫他手腕,李慕禅翻腕迎上,两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退后一步。   众女轻呼,似乎难以置信,都瞪大眸子紧盯着场中。   何师叔名声不显,看着又柔柔弱弱,但武功却是玉冰阁顶尖的,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李慕禅皱眉,她没想到这少妇有如此修为,冰冷的气息沿着手掌传进来,仿佛一条冰蛇般精纯。   他内力若没到第九层,这一掌便要吃亏,现在却不同,他内力一转,将这道内力化去,微笑道:“好修为!”   少妇轻飘飘踏上前,掌影霍霍,似乎千手观音一般拍出漫天掌影,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李慕禅以静制动,缓缓一掌拍出,看着笨拙,好像非常吃力,却往往能够逼散了漫天的掌影。   他使的是金刚化虹经心法,用的掌法却是信手为之,以自己的眼力与直觉,加上武学修为,将所有的掌法都摒弃,返璞归真,化为基本的几招。   他要掩去金刚门的武功,否则一旦露馅,没等见到赵明月,直接被灭了。   少妇轻蹙眉头,没想到李慕禅的武学修为这般厉害,如此掌法,绝非单纯苦练能得,而需要渊深的武学见识。   怪不得他要与明月切磋,他这一身修为应该是见识了诸家绝学才能练得,以拙破巧,以力胜巧,着实不凡!   第716章 缠战   两人转眼功夫过了一百来招,她掌影绰绰,又精致又严密,像是一张网把李慕禅包裹其中。   李慕禅缓慢笨拙,东一拳右一掌,随意而出,似乎与小孩打架,毫无章法可言,却偏偏能克制出她的掌法。   周围诸人莫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不放,惟恐错过了一招一式。   开始时,她们觉得李慕禅动作不优雅不漂亮,反而丑得要命,巴不得他三两下落败,免得污了自己的眼。   但过了十几招后,她们慢慢看出了奥妙来,发觉李慕禅极古拙的招式里,蕴着极精妙的手法,大巧若拙,她们深刻领悟了这个说法。   过了一百招手,她们看得入了迷,没想到苦练的掌法竟能如此破掉,破解的招数很简单,偏偏防备不了。   少妇的修为极深,过了一百多招,攻势越发的凌厉,李慕禅赞叹着,又跟着过了一百余招,随后少妇飘身后退,摇头道:“我败了。”   李慕禅笑道:“前辈客气了。”   少妇摇摇头,嫣然一笑:“你是个好孩子,好吧,我带你去见掌门。”   李慕禅哭笑不得,被这般年轻的少妇称为孩子,还真是觉得怪,摇摇头。   见他露出苦笑,少妇轻笑道:“小家伙,我都四十多岁了,差不多大你两轮,不能叫你孩子?”   李慕禅惊奇的打量她一眼:“前辈真有四十多岁?我还以为不到三十呢!”   “小家伙嘴倒甜,随我来!”少妇咯咯笑一声,带着他往前走,对围着的众女挥挥手:“该忙什么忙什么,别在这里让人家笑话!”   娇小玲珑的少女笑道:“何师叔,他要去与赵师姐比试么?”   少妇笑道点头:“是呀,楚楚你想去看?”   “是呀是呀。”娇小玲珑的少女忙点头。   少妇摇摇头道:“这可不成,明月与人动手向来不准人旁观的,这次怕也不能破例。”   娇小玲珑的少女嗔道:“赵师姐也真是怪,为什么不能旁观呀,看看她多厉害不好吗?”   “明月的想法与一般人不一样的,……好啦,你们快练功吧!”少妇笑着挥挥手,袅袅婷婷的向前走。   李慕禅随着她往前走,经过了温暖的圆湖,接着往北,忽然往东一折,来到一片竹树林中。   经过芳草绕匝的小径,约有半里路,眼前出现一片连绵的小楼,阁顶尖尖,与青青竹树相掩映,意境甚美。   ……   “你要小心点儿,掌门的脾气不太好。”少妇交待了一句继续往前,一直到了一座小楼前。   小楼前铺着茵茵绿毯,仔细一看是野草,从门口延伸出十来米远,仿佛迎宾人地毯。   门口两旁各站一个少女,一袭白衫,正在静静的微阖眼帘,听到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眼中精芒一闪而逝。   “何师叔。”两女抱拳行礼,声音放得极轻。   少妇摆摆手,柔声:“掌门在里面吧?”   “是。”两女颔首轻轻应道,打量着李慕禅,带着审视的意味。   少妇悄声道:“这是李湛然,我带他过来见掌门。”   “掌门已经吩咐过了,请何师叔快进去吧。”一个稍高些的少女轻声道,指了指白色门帘。   少妇轻轻点头,脚步也放轻了,冲李慕禅招招手,挑开门帘踏进了屋里,一股淡淡幽香顿时飘入鼻中。   李慕禅只觉周身一畅,仿佛轻松了几分,脑袋越发的清醒明快,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窈窕身形正背对着门静静的出神。   她身段儿曼妙,苗条而窈窕,虽然没看到脸庞,却有强烈的直觉,她一定是位绝色美人儿。   她似乎在出神,两人的到来没打断她的思索,一直背对着门静静不动。   “掌门。”少妇放轻脚步,低声说道。   “他来了?”略微沙哑的声音中,女子转身过来,一张宜喜宜嗔的绝美脸庞呈现在李慕禅眼前。   她似是少女,又不太像,双眸如雾如烟,淡漠而温和,气质既清纯又有几分沧桑,这种矛盾的气质带着强烈的诱惑力,让人难以自拔。   李慕禅暗自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儿!韵味无穷,如美酒一般的醇厚绵绵,品之不绝。   李慕禅抱拳行礼:“在下李湛然,见过水掌门!”   他知道玉冰阁掌门的名字——水云烟。   “坐吧。”水云烟轻轻抬一下袖子。   “多谢水掌门。”李慕禅在旁边坐下,抬头坦然的望着她。   水云烟如雾如烟的眸子淡淡看着他,道:“听说你要跟明月切磋,是真想切磋武功,还是想见她的真容?”   李慕禅道:“在下是慕名而来,想要见识青年第一高手的风采!”   少妇坐在李慕禅对面,微笑道:“掌门,这李公子的武功不像是六大名门的,很是奇特,应该是揉和了百家之长。”   “嗯,那好,去唤明月过来。”水云烟道。   少妇应一声,起身袅袅去了,屋内只剩下了李慕禅与她。   ……   李慕禅有几分不自在,她身上迷离的气质实在让人着迷,他一直收慑心神,唯恐真的被吸引。   这个时候,他才有余暇打量她的衣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把身材完全掩住,更显曼妙窈窕,若是剪裁合度,定是魔鬼般的身材。   水云烟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门帘出神,似乎在想什么心神。   半晌后,李慕禅轻咳一声:“水掌门,我想问问,若是胜了赵仙子,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水云烟露出一丝笑容:“你若胜了,往后可以随时来这里!”   李慕禅大喜过望,笑道:“那感情好,如此仙境一般的地方,能来最好不过!”   水云烟淡淡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李慕禅一下恍然,摇头苦笑:“不过这里全是女子,我一个男人来了也不方便,是不是?”   水云烟淡淡道:“无妨。”   说了这句话,她不再多说,只是盯着门帘看,又陷入沉思中,双眸迷离闪烁,又想自己的心事。   李慕禅无奈的暗自摇头,这位水云烟还真是奇怪,一点儿没有一派掌门的圆滑手腕,精明干练,反而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片刻后门帘一动,少妇袅袅进来,身后跟着赵明月,一袭白衣,脸蒙白纱,轻盈而曼妙,一双眸子尤其清亮动人。   她淡淡瞥一眼李慕禅,抱拳道:“师父,你叫我?”   水云烟道:“明月,他是丰华城的李湛然,前来挑战于你,你何师叔已经试过了,跟你说了吧?”   赵明月点头:“是。”   “对手难得,你跟他试试手吧。”水云烟道。   赵明月点头:“是,师父。”   水云烟摆摆手:“去吧。”   “是,师父。”赵明月又抱拳。   她转头对李慕禅道:“随我来,咱们去外面切磋!”   李慕禅点点头,起身抱拳:“水掌门,在下先告辞了!”   水云烟轻颔首道:“若能胜了明月,就是咱们座上宾,胜不过也不必回来,径自去吧!”   李慕禅点头笑着答应,然后随赵明月出了屋,沿湖的另一边离开了山谷,按原路返回,钻进洞口,进了黑暗的山洞,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   两人一离开山谷,在山洞里走的时候,李慕禅一边走一边笑道:“赵仙子,久仰大名。”   赵明月淡淡道:“不必多说,比试之后再说话。”   李慕禅笑起来,道:“这是何道理?”   赵明月道:“你武功不如我,不配跟我说话。”   李慕禅眉头一挑,呵呵笑道:“这么说来,我武功若胜过你,你岂不是不配跟我说话了?”   赵明月道:“那咱们就别说话。”   李慕禅无奈道:“赵仙子你武功惊人,一定有很多人来挑战吧?”   赵明月摇摇头道:“没有,所有人都被何师叔挡住了,你是头一个胜过何师叔的。”   李慕禅讶然道:“不会吧?何姑娘不算太厉害呀。”   赵明月认真的看着他:“看来你武功真的很强。”   何师叔的武功在派内算是顶尖的,放诸武林中,也是绝顶高手,这几年来,过来挑战自己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被何师叔挡住了,没一个剩下来。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道:“那是自然,我见识了诸派的武学,虽然不算天下第一,但总要试试看!”   赵明月道:“我不是青年第一高手。”   李慕禅笑起来:“大伙都说你是,说是天资绝世,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青年第一高手,将来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赵明月摇摇头道:“我不是,我前一阵子遇见过一个对手,他很厉害,说不定会超过我。”   李慕禅惊讶的笑道:“真的?哪位高手,我倒要见识一番的!”   “金刚门的李无忌。”赵明月道。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倒是听说过,最近风头很劲,听说杀了狂沙门的黄一风,还有烈炎宗的何辉长老,有点儿不可思议,这些都是真的么?”   “嗯,是真的。”赵明月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赵仙子跟他动过手?”   “打过一场。”赵明月道。   李慕禅忙问道:“谁胜谁败?”   赵明月道:“两败俱伤,算是打成平手。”   李慕禅笑起来点点头,没想到赵明月如此说,他笑道:“他真的能打得过你?”   赵明月点点头:“现在虽是平手,应该很快会追上我。”   李慕禅笑道:“赵仙子太客气啦,说不定他反而落后仙子你呢。”   赵明月摇摇头:“你不明白的,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纯粹的直觉。”   李慕禅心下一惊,直觉,这可真是要命的东西,他的直觉敏锐无比,知道它的可怕,赵明月若也有这般直觉,那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   ……   他从没想过能瞒得过赵明月,一旦动起手来,根本瞒不过去,当初曾交过手,再一动手,她一下就能明白。   不过他只想动手,即使她知道了也无妨,只要胜过她,参研一下玉冰阁的绝学,就算值了。   况且他们要出来比试,没有外人围观,他想跑也容易。   两人很快出了山洞,圆脸少女与瓜子脸少女仍站在山隙旁,见李慕禅与赵明月一块儿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李慕禅冲两女笑了笑,然后对赵明月道:“赵仙子,咱们找个宽敞僻静的地方动手吧。”   “嗯,去对面的雪卧峰吧。”赵明月道。   李慕禅与她接触这一阵子知道了,她看起来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是性子单纯,说话直来直去,不通人情世故。   两人施展轻功疾行,一口气下了此峰,到了对面的山峰,只见大雪堆积,连绵迤逦至远处,看不到尽头。   两人施展轻功往上,越来越往上,直到快到峰顶才停住,此处是一处斜坡,皑皑白雪纯洁无瑕,周围被阳光照着,绚丽漂亮。   除了两人来此,再无别的痕迹,两人的轻功高明,踏雪无痕,气若一沉,则直接陷进去,李慕禅刚才试了一下,雪深可有一人高,一旦落进去直接能把人埋喽。   李慕禅停住,抱拳道:“赵仙子,请吧!”   赵明月道:“咱们比拳法还是剑法,你挑一样吧!”   李慕禅笑道:“那比拳法如何?”   “好,请——!”赵明月点点头,轻飘飘一拳冲到李慕禅胸前,李慕禅旋腕一捋,想要引开拳劲。   赵明月却也翻腕一拍,拳掌相交。   “砰”雪花四溢,两人各退后了一步。   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这赵明月更有精进,比在长春派更强了一分。   赵明月疑惑的望来,一双明亮的眸子透出狐疑之色。   李慕禅知道她隐隐有所觉,她这般天才,对武学极敏感,一旦记住了很难忘,自己的金刚化虹经内力奇异,她不会忘了。   她飘飘一掌再次探过来,李慕禅不想硬拼,翻掌叼她手腕,她翻掌反制,两人施展开小巧的掌法,在方寸间辗转挪移。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二十几招,两手没有碰触,都是一招未使完便换为下一招,占到即止,让人眼花缭乱。   ……   “砰”一声闷响,两人拳脚终于相撞,各退了一步,雪花翻卷着起来,簌簌飘散。   “李无忌!”赵明月忽然哼道,眸子陡然变得清亮,灼灼逼人。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好,赵明月,你终于还是看出来啦!”   “你来得正好!”赵明月冷冷道:“我刚闭关出来,你便来了!”   李慕禅笑道:“那巧得很,我也刚闭关出来,咱们这回要真正一决高下!”   赵明月道:“好!”   两人拳来脚往,顿时打成一团,“砰”“砰”“砰”声不绝于耳,周围雪花翻滚,两人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如陷入迷雾中。   这一打就是一天,从上午打到了傍晚,两人都没有吃饭,招式却没有停顿,仍旧生龙活虎,威力无穷。   “砰砰砰砰”声中,夕阳西下,暮色上涌,两人仍打成一团,没能分出高下来,李慕禅的招式固然精妙,赵明月却也不差,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   待到了夜色上升,一轮明月挂到天空时,李慕禅忽然叫道:“且住!”   两人分开,李慕禅脸色如常,赵明月头顶却白气蒸腾,丝丝缕缕凝而不散,仿佛一条条细线。   李慕禅道:“天色不早,不如明天再战!”   赵明月点点头:“好,明天再打!”   李慕禅叹道:“咱们这么打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   赵明月摇摇头道:“我回去后,再练一种武功,明天便能胜过你。”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试试看!”   赵明月道:“你下山吧,不能住这里,师父会发现,……明天早晨过来,咱们定要分个高下的!”   李慕禅抚掌笑道:“正有此意!”   “我去啦!”他摆摆手,飘身而下,仿佛一缕轻烟般贴着雪上飞掠,转眼功夫不见了踪影。   赵明月站着想了想,扭头回去了。   李慕禅下了山,在山下一座小镇里找了一户人家,吃过饭后,打坐调息一会儿就躺下睡觉,没再修炼,要养足精神明天再战。   第二天清晨,他到了雪虎山,赵明月已经等在那里,仍旧一袭白衣,脸遮白纱,即使动手之际她脸上白纱一直垂着,遮住脸庞,李慕禅看不清。   赵明月果然新学了一种拳法,精妙无比,不过尚有几分不熟,待用过了两遍之后,越发纯熟,威力越来越大。   但李慕禅也熟了这套拳法,能够拆解抵挡,两人仍是缠斗在一起,难分上下,不时灵光一闪,有精妙的招式施展,让对手手忙脚乱一番,但很快就被对手破去。   如此苦战,两人一连进行三天。   第717章 雪崩   两人的内力修为都极深,且所修心法高妙,回劲儿迅速,竟没有半途停下,都咬着牙坚持到傍晚。   到了傍晚,两人则停手,然后一个回山下的小镇,另一个回派中,两人第二天清晨再过来打。   第四天,赵明月又学了一套新的掌法,越发的高妙,李慕禅一开始应付起来有些吃力,还挨了一掌。   但他皮糙肉厚,而且有金刚衣护体,中了一掌并无大碍。   随着时间的过去,李慕禅对这套掌法越来越熟,便能破解一二,虽然高妙,变化莫测,李慕禅却有强烈的直觉。   这套掌法确实极妙,每一招出来都有无限的可能,变招突兀而莫测,虚虚空空,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李慕禅的直觉强烈而准确,即使不能看透,也可凭着直觉判断清楚,提前知道她的变招念头,可以提前一步防备。   如此一来,李慕禅的招式虽不够精妙,却能勉强支撑,没有再挨打,随着对掌法的越发熟悉,渐渐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到了傍晚时分,他在这套掌法下已经没有什么劣势,对这套掌法再次免疫,不再对他够成威胁了。   “咱们明天比剑法吧!”赵明月傍晚临分别时说道。   她清亮的目光仍旧冷冷的,好像与他这四天打下来,仍是陌生人一般,李慕禅却有了老朋友的感觉。   李慕禅笑道:“好啊,就比剑法,你一点儿不奇怪我为何变成这样?”   赵明月淡淡道:“金刚门与咱们玉冰阁是仇家,你若是本来面目过来,定然见不着我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原来你什么都明白,……你没把我的身份说与她们听吧?”   赵明月摇头:“我也想跟你比个高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就不怕令师责怪?”   “师父不会责怪的。”赵明月摇头道。   李慕禅一拍手,哈哈笑道:“好,痛快,这才是赵明月,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青年第一高手!”   赵明月道:“我不是第一高手,若是打败了你,才有可能。”   李慕禅哈哈笑道:“那可难喽,明天领教一下你的剑法,告辞!”   他说罢踏着厚软的白雪飘飘而去所过之处,只有轻微的一个小点,像是鸟儿落在上面。   赵明月目送他离开,站了片刻,接着飘身而去,原本热闹非常的斜坡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如被狂风吹过的痕迹,却没有脚印。   ……   两人都是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动手,若是不然,陷进雪里,自然会影响动作,这里的雪厚,一旦陷进去,直接淹没了,不会露头顶,像是沼泽一般。   两人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刺激,乐此不疲,就看谁的功力不足修为不够,谁先坚持不住。   到了夜里,忽然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密,雪花越来越大,如漫天的鹅毛被狂风吹卷着,落地似是带着簌簌的声音。   李慕禅在一家农户的小院里,抬头看着漫天的飞雨,摇头微笑,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想要打断两人的比试。   他想了想,摇摇头,依赵明月的脾气,她是不会因此而停手,两人之间一定要分个高下的。   这不仅是赵明月的想法,也是李慕禅的,他没想到与赵明月打斗这般有趣,好像棋逢对手,激发了自己的潜力,使自己的思维活跃,思如泉涌,每一招一式都是妙到毫巅,宛如天成。   这般状态他沉迷不已,自己一个人练功,或者与旁人对练,从没有过这般状态,独特无比。   他迷上了这种滋味,人生难得一知己,李慕禅感觉,两人武学见解相当,修为也相当,还有冥冥之中的一种东西,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到。   跟赵明月动手,虽然一直没能分出胜负,但他收获极大,对武学的理解又深了一层,现在想来,从前的自己对金刚门武功理解还有几分肤浅。   如此对手,宛如一知己,实在难寻,这样的比试也极为难得,他不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   他站在小院中,看着大雪簌簌的下,半夜之后仍没有停止之像,无奈的摇摇头,回屋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睁开眼睛时,屋内明亮远逾平常,雪光映亮了窗户,他起床推开窗户,迎面一阵大风卷着雪花砸到脸上。   李慕禅任由雪花吹到脸上,看着簌簌的雪花不停的落在皑皑地面上,他摇头苦笑,竟然还没停雪。   他想了想,自己出了小院,找了一家小饭店,吃过油条与豆腐脑,然后拿着华丽的长剑慢慢往外走,直上雪虎山,施展轻功到了原本动手之处。   漫天的大雪中站着一个窈窕身影,赵明月一袭白衫,身披白色披风,静静的站在雪地里,脸庞上的面纱随风轻拂。   李慕禅飘身近前,微笑道:“赵明月,你脸上的面纱怎么回事?一直戴着不嫌闷得慌?”   她戴着面纱,口鼻间的白气经过面纱时,会凝成水气,虽说她口鼻气息温暖悠长,不会让水气结冰,但这时下着雪,雪花会沾上去。   ……   “习惯了。”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不会是有什么规矩吧?”   “什么规矩?”赵明月睁大眼睛问。   她的眸子又圆又亮,像水银里浮着两颗黑色宝石,美丽非常,却偏偏没有什么感情,冷冰冰的,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李慕禅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隐隐觉得,她确实不知感情是何物,不会哭不会笑,只是冷冷的一种表情。   缘何如此,李慕禅估计是她不与人相处,单独一人闭关练功,时间久了,所以不知道感情为何物。   李慕禅暗自可惜,故一边打斗时,一边引着她说话。   他笑道:“是不是谁摘下了你的面纱,就要嫁给他?”   赵明月摇摇头:“不是啊。”   李慕禅笑道:“那为何一直戴着面纱蒙住脸,难道你长得很丑?”   依他推测,赵明月不但不丑,反而是个美人儿,有这么一双妙目,绝不会丑到哪里去。   赵明月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自己丑不丑。”   “那为何一直蒙着脸?”李慕禅越发好奇了。   赵明月道:“被人看到脸,我会觉得不自在,浑身别扭。”   李慕禅恍然的点点头,笑道:“你怕死吗?”   赵明月想了想,摇摇头,李慕禅笑起来:“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怕别人看到你的表情,看破你的心思?”   赵明月若有所思的低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咱们还是开始比剑吧!”   李慕禅知道多说无益,抬头望望天:“这样的天气,咱们还要比剑?”   两人说话的功夫,天空再次阴了下来,寒风呼啸,雪花凛凛,又劲又密,一般人站在这里眼睛也睁不开。   “不要紧的,来吧!”赵明月拔剑出鞘,一剑刺来,剑光平平无奇,刺破了雪花的阻碍,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拔剑出鞘,轻轻一撩剑,后发先至,逼得赵明月只能撤剑换招,两人顿时打了起来,剑来剑往,没有一剑相撞,都是击虚避实。   他们知道彼此内力修为相当,即使长剑相撞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僵持罢了,靠着内力不可能取胜,取胜之机唯有招式的精妙。   ……   两人的剑法都精妙,李慕禅有金刚剑法,以拙破巧,赵明月的剑法轻灵精妙,盈盈若雪花,仿佛整个人与剑都融进了茫茫大雪中。   李慕禅暗自苦笑,倒是忘了她的门派叫玉冰阁,其武功自然与雪花有几分渊源,这样的天气真是如虎添翼。   他暗叹自己运气不好,竟然选在这样的天气与她动手,两人武功如今在伯仲之间,外界的环境影响便重要了。   如此天气,对于赵明月极占优,对李慕禅则恰恰相反,没有太阳,他的金刚化虹经吸纳内力的速度便差了一些。   若是与一般人动手,这没什么关系,但与赵明月比试,却是关系重大,这般下去,他根本坚持不到中午。   不过他也有优势,他自从进入第九层化筋,力气越来越大,即使不用内力,力气也足够惊人。   他于是减弱内力的消耗,凭着肉体的强横来对付赵明月,挥剑如电,与赵明月纠缠。   打了半天,两人身上片雪不沾,双剑搅碎了雪花,白蒙蒙一片。   从清晨打到了中午,从中午打到傍晚,两人的剑法也差不多,彼此奈何不得对方,精妙的招数层出不穷,彼此激发灵感,妙手偶得。   因为本就是阴天,暮色早早便笼罩下来,赵明月忽然收剑,退后一步,摇摇头道:“今天难分胜负,明天再来!”   大雪仍下个不停,簌簌飘荡,隔着两人身体一寸距离时忽然一滑,仿佛碰上了无形的阻碍滑了下来,落不到两人身上。   李慕禅笑道:“好啊,明天咱们比试内力如何?”   “内力?”赵明月皱眉。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的剑法也旗鼓相当,只能以修为分高下了。”   “内力么……,好吧,明天比内力!”赵明月想了想,凝重的点点头。   内力比拼的危险比拳剑都更甚,一旦相交,即是非胜即败,绝没有侥幸的可能,一不小心,会有性命之危。   她虽感情冷漠,但与李慕禅打这几天,却已经有了亲近之感,忽然要分出生死来,实在有些不舍。   大雪下个不停,第二天,两人再次相聚时,仍是大雪纷飞,丝毫没有停止之像,两人都带着剑,却是赤手空拳的缠斗了一起。   比拼内力,自然不是直接双掌相交,那样太过危险,于是两人以拳脚相对,硬碰硬,一拳一脚不停的撞击。   “砰砰砰砰……”如春雷的闷响声连绵响起,两人身形分而合,合而分,分分合合。   李慕禅暗自惊奇,这赵明月内力之深着实惊人,让人很难想到是一个少女,而不是一个老妪,这般修为绝不是年纪轻轻能拥有的。   ……   李慕禅惊奇,赵明月也惊奇,没想到李慕禅的进境这么大,忽然之间内力暴涨,与先前相比天差地远。   怪不得他有胆子来挑战自己,内力确实精进了许多,她暗自惊奇,不知他内力心法为何练得这么快。   闷响声中,两人一口气打出一百来招,内力汹涌撞击,周围雪沫飞舞,形成了白色的雾气,看不清两人身形。   但两人身体片雪不沾,仍如先前一般的清爽,两人如今的修为,内力皆能护体,雪花无法侵入。   “轰……”忽然地面颤抖起来。   两人正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一步,这一掌极为沉重,两人都是内力停滞,运转不畅,抬头看到了上面巨浪般滚下的雪堆。   “雪崩!”赵明月惊叫一声,脸色大变。   雪崩发生,他们隔着山峰不远,白雪化成洪流,滚滚而下,速度奇快,瞬间到了他们头顶,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李慕禅蓦地一闪,到了她身前,一掌拍过来:“走!”   赵明月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李慕禅一掌拍飞了,远远的飞了出去,白雪洪流席卷而至,瞬间把李慕禅淹没。   赵明月落下时,雪的洪流已经滚下去,眼前一片白雪,原本的山坡忽然增厚了数尺,改变了地貌。   “李无忌!”赵明月喝道,但眼前皑皑一片,茫茫无际,却看不到李慕禅的身影。   她虽然武功惊人,但乍碰上这般情形却是惊呆了,没能反应过来,若非李慕禅这一掌,她一定躲不过。   虽然武功高明,但面对这般庞大浩荡的天地之威,她只觉得自己如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玉冰阁的弟子最了解雪崩的可怕,一旦碰上了,纵使再高强的武功也没用,只能随波逐流,生死要看运气的。   一旦真的碰上雪崩,活命的机率极小,雪看起来是柔软的,但一旦发生雪崩,却能化为最强横坚硬的存在,就像洪水一般。   她若非被李慕禅一掌拍飞,一定要被冲击到,若真那样,自己如今怕已经下了地府见到父母了。   “李无忌!”她大声唤道。   但周围寂静无声,没看到李慕禅的身影,她忙朝李慕禅刚才站立的地方去找,用两手去挖雪,速度极快,转眼功夫挖出了一片地方。   ……   她内力深,双手一挖,比起铲子更快,更狠,转眼清理出了两米见方的空地,却不见李慕禅的身形。   这里的原本的白雪本就厚,高过一人,这回又堆了厚厚的一层,想要找到他,要挖四五米深,错非她内力惊人,断没有这般速度。   她想了想,仰天长啸一声,不过喘息功夫,十几个白衣女子飘飘而来,脚下轻盈,落雪无痕,一身修为皆是不俗。   “赵师姐!”十几个白衣女子抱拳。   赵明月忙道:“李无忌被埋在下面了,你们快帮忙挖,快把他挖出来!”   “李无忌?”一个女子忙问。   赵明月一怔,忙道:“是李湛然,……他刚才是为了救我才被压在下面的,快点儿,莫等晚了他受不住。”   “赵师姐,即使挖出来,恐怕……”一个圆脸女子摇摇头。   这样的雪崩,若不能躲过,被撞上去,直接五脏六腑受创,很难活命的。   赵明月皱眉冷冷道:“先救出来再说!”   圆脸女子看她冰冷的眼神,缩了一下头,吐吐舌头不敢再说,拔剑出来便要去削雪,却被赵明月喝住。   她冷冷道:“你们这样,万一碰上他怎么办?用手!”   “是。”十几个白衣女子应一声,只能无奈的用手去挖雪,好在她们练的便是阴寒的内功心法,小手遇上雪并不觉得冷。   “轰……”又一声闷响,众人抬头一望,只见又一道白雪洪流滚滚而下,朝她们汹涌而来。   “快躲!”众人惊叫一声,忙施展轻功疾掠,瞬间跑出十几丈外,落在一片山脊之处,恰好能避过白雪洪流。   赵明月一跃而起,缓缓落地时,白雪洪流已经离开,她飘飘站在雪上,脸色阴沉,隐隐有几分绝望。   若说刚才还有一分生机,现在却是生机全灭,没有机会了。   十几个白衣飘身过来,心有余悸物道:“赵师姐,还要不要接着挖……?”   “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赵明月缓缓点头,淡淡道:“谁若找到了他,我会亲自指点她武功修炼!”   众女顿时精神一振,双眼放光,赵明月的悟性高,对武学的修为领悟也强,若是能得到她的指点,修炼速度定然非同小可,但她平时专注于练功,很少来指点别人,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赵明月叹道:“过了一个时辰,那便罢了!”   “赵师姐放心,咱们一定把他给找出来!”圆脸少女拍胸脯道。   第718章 养伤   赵明月冷冷点头:“快去吧!”   众女不再耽搁,双手飞舞,不停的挖雪,很快平出一块地方,露出泥土,然后往四处扩散开来。   赵明月闭上明亮的眸子,一动不动。   数道人影飞过,六个少妇飘身过来,当初带着李慕禅进来的何姓少妇讶然道:“明月,这是做什么?”   赵明月闭着眸子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   看到她这般,六个少妇没打扰,等在一旁,看十几个少女挖雪,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发生过雪崩,她们又这般,显然是在找人。   一个少妇低声道:“何师姐,谁被埋在下面了?”   姓何的少妇摇摇头,她却隐约猜到了,这里除了那位李湛然,不缺别人,一定是他被埋了。   不过看明月这般专注的神情,显然是不顾一切,难道两人有了私情不成?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不敢大意,明月可是她们玉冰阁的未来希望,不容有失,她扭头四顾,忽然一闪,绕到了山的另一边。   山的北边,处于山的阴影里站着一中年美妇,身穿白衫,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若不留意很难发觉。   “吴师伯。”她轻盈上前,微微一礼。   中年美妇摆摆手:“小何,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到有雪崩,掌门不放心,派咱们过来看看。”何姓少妇道。   中年美妇轻颔首:“这次雪崩是两人比武引起的,规模不小,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明月在找什么?”何姓少妇问。   中年美妇道:“找李湛然。”   “他真的被埋在下面了?”何姓少妇讶然问,摇头道:“按他的武功来说,不该避不过呀。”   中年美妇摇摇头,叹道:“他是为了救明月才被埋了,明月一定很急,你去帮帮忙吧。”   “……是。”何姓少妇虽然一肚子疑问与好奇,但看中年美妇的神情,知道问了也没用,她不会多说。   “弟子告退。”她转身往回飘去。   中年美妇站在原地,冰冷的脸色露出一丝怅然,摇摇头:“小丫头会长大吗?”   她身形一闪,飘到了山顶,俯看下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   “这里!”赵明月霍的睁眼,身形一晃到了一处地方,弯腰便开始挖。   众女怔了一下,跟着把她围上,以她为圆心,扩散开来,纷纷挖掘起来,速度飞快。   她们知道赵明月直觉惊人,神乎其神,毫不怀疑,包括六个少妇也跟着弯腰挖雪,不过片刻功夫挖到了地面泥地。   “那里!”何姓少妇指着赵明月脚下。   赵明月动作不停,三下两下把李慕禅身上的雪拂去,李慕禅身形蜷如婴儿,一动不动,仿佛被冰冻住了。   众女围上来,紧盯着被白雪裹住的李慕禅,随着赵明月的动作,李慕禅渐渐呈现在众人跟前。   他身前白雪有一大片被染红,鲜红的血与无瑕白雪相映,格外的醒目,他嘴角带着血,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胸口没有起伏,宛如死去。   她们心一沉,不会是死了吧?被雪崩卷进去,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任凭你武功再强也没用的,她们生长在雪山,最是清楚不过。   赵明月冰冷的眸子闪过迟疑,白玉般的小手在空中顿了一顿,最终仍往前按到李慕禅口鼻处。   “活着!”她兴奋的道。   她随后才发觉众人奇异的看着自己,忙敛去笑容,道:“何师叔,帮我一把,我要替他疗伤。”   “现在?”何姓少妇看看左右,笑道:“还是回阁里吧。”   赵明月摇头:“耽搁越久越重,我内力用尽了,你帮我一把!”   她与李慕禅比试内力,每一掌下去都是拼尽全力,内力消耗迅速,她的内力几乎告罄。   她也明白,李无忌也一样,所以他的伤势绝不会轻了,不容耽搁。   “好吧。”何姓少妇微笑点头。   五个少妇把身上披风拿下,垫到地上,赵明月与何姓少妇盘膝坐下,一前一后,赵明月双掌按着李慕禅后背,何姓少妇按着赵明月后背。   众女一动不动的看着,心下惊奇,赵明月竟然笑了,这可真是奇闻,她素来是没有表情,不会笑的啊。   不过几次呼吸,两人脸色涨红,头顶凝出一丝丝一缕缕白气,缓缓飘荡缭绕,一会儿功夫便白气蒸腾,宛如沸水。   一个少妇见势不妙,马上坐到何姓少妇身后,片刻后,她也如此,头顶白气蒸腾如煮水。   其余四少妇见状纷纷坐下,有的坐于赵明月身后,有的坐何姓少妇身后,分别注入内力。   她们一坐下,手掌贴上之后,一道庞大的吸力从掌心传来,内力脱体而出,如飞蛾扑火,没有反抗的能力。   ……   她们脸色大变,正要拼命撤掌之即,吸力忽然一缓,蓦地消失了,她们松了口气,慢慢调整内力输入对方体内,却没有什么消耗了。   众女纷纷撤掌,头顶的白气慢慢散去,惊奇的对望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明月慢慢收回玉掌,打量李慕禅,只见他衣裳上的雪已经消失,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心下惊叹他内力心法之妙。   她知道,他并没有醒过来,刚才是他的心法自行运转,就像人的本能一样,不断吸纳内力,修补身体。   这般庞大的吸力,可见他心法之强横,怪不得这般年纪能修炼到这般程度,心法果然奥妙无穷,不逊于自己的冰魄神功。   “明月……”何姓少妇心有余悸的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摇头道:“李湛然捣什么鬼呢?”   赵明月看着李慕禅摇摇头,转身道:“何师叔,我要带他回去疗伤。”   “嗯,走吧。”何姓少妇点点头。   赵明月弯腰去抱李慕禅,却忽然一怔,身子僵住不动,清亮的眸子闪了一下,众人也呆住了,直勾勾看着李慕禅的手。   李慕禅一只大手正按在赵明月高耸饱满的玉峰上,随后如触电发般迅速的缩了回去,他睁开了眼睛。   赵明月脸蒙白纱,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看她眸子闪烁,又恼怒又羞涩,大觉奇异,这样的赵师妹才更有人味儿。   李慕禅脸露不好意思的苦笑:“赵明月……,咳咳!”   他声音粗涩难听,刚说出三个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赵明月左手捶了几下他后背,右手往旁边一抓,捏了一团雪,然后放到他嘴边:“张嘴!”   李慕禅张开嘴,玉手顿时流下水来,滴落到他嘴里。   李慕禅喝了两口,长舒一口气,苦笑道:“我这还没死吧?”   “没呢。”赵明月道。   她也知道刚才是李慕禅下意识的反应,若是有人在她熟睡时碰她,她也会自然的反应。   心下却羞恼难抑,好在冰魄神功镇定心神,她虽心绪波动,并不形于外,只是目光闪烁几下而已。   李慕禅笑道:“我还真是命大!”   赵明月道:“行啦,少说几句,留着力气疗伤吧。”   她弯腰伸要去抱李慕禅,李慕禅忙伸手:“我自己能走!”   赵明月看看他,收回玉手,哼道:“那好,去阁里疗伤吧!”   ……   最终何姓少妇过来,抿嘴笑道:“李公子,我来扶你吧!”   李慕禅笑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咯咯,姐姐?”何姓少妇咯咯笑起来,摇头道:“我可做你姑姑啦!”   李慕禅笑而不言,随着她的玉手慢慢站起来,周身骨节咯吧咯吧响成一片,众人也没在意。   李慕禅心下却是一惊,受伤之后,缩骨功不能维持,身体恢复了原样,不过还好,她们都没在意。   赵明月在前,何姓少妇在后,众女在最后,他们下了雪虎山,回到雪龙峰,往里走,回到了山谷。   李慕禅估计,这处山谷隔着雪龙峰有数里路,若不知道门户,根本找不到,怪不得玉冰阁一直这般神秘。   到了山谷之后,赵明月径直带着他进了一间小院,位于东边的竹林中,周围没有别的建筑,很是幽静。   这间完全由竹子建成的小院,到处充满了盎然绿意,竹篱笆,竹屋,院中是一片花海,只有中间一条小径空着,其余完全被花儿占满,玫瑰,菊,兰,梅,牡丹,各色花种夹杂在一起,百花争鸣争艳。   赵明月带着他往里走,推门竹门进去,里面是竹子搭成的地板,清凉而舒适,屋里有几张竹椅与一张竹榻。   何姓少妇把他扶到榻上,笑眯眯的道:“李公子,你在这里好好静养罢,你的伤挺重的。”   她在扶着李慕禅时,暗自探过他伤势,确实极重。   李慕禅笑着点头:“多谢何姐姐了。”   少妇抿嘴轻笑:“谢什么,还要多谢你救明月呢,好啦,让明月帮你疗伤吧,我先去跟掌门说一声。”   李慕禅轻颔首,目送她袅袅婷婷的离开。   赵明月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榻前:“你的伤太重,要修养一阵子,要不要送信过去?”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了,我休息一下,明天便离开。”   赵明月蹙一下黛眉:“明天就走?你的伤势起码要一个月,不能走!”   她暗忖李无忌如此伤势,根本没有动手的能力,一旦下了山与别人冲突起来,万一送了性命,自己一辈子不安宁。   李慕禅道:“这里全是女人,我一个大男人呆着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赵明月摇头,道:“你呆在竹林里别出去就是了!”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   赵明月蹙眉道:“待你伤好了,咱们还要比过,还没能分出高下呢!”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过一阵子再来就是!”   赵明月摇摇头,不再跟他说话,转身径直离开了。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呆在竹院里,练功静修,他能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浓郁,是修炼的好所在,怪不得赵明月的修为这般深,可能与环境有关。   不过他修炼的金刚化虹经,吸纳的不是灵气,而是太阳光,在哪里都没什么差别,不过越高越好。   越是高处,太阳光芒越盛,吸纳的速度越快。   他的伤确实重,内力告罄之下,被汹涌的雪浪击中,比一个强横的高手击中更为可怖,若非他练的金刚化虹经,直接就毙命了。   他如今五脏六腑移位,金刚化虹经一直在流转,修复,需要庞大的内力,幸好赵明月当时出手,让他吸纳了充沛的内力,完成了第一步的修复。   一旦耽搁下来,想要恢复难之又难。   每天清晨,赵明月都要过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让李慕禅喝下去,李慕禅知道他不会耍诡计,也就喝了。   每次喝过之后,周身暖洋洋的,伤势好上一层,此药药效极刚猛,可谓虎狼之药,不过他能受得住,效果不错。   七天之后,赵明月拿来的药又变了,变成了绿乎乎,宛如绿草榨汁,闻着一股清香,喝下之后,周身清凉。   周身清凉之后,经脉似乎得到了滋润,李慕禅摇头叹息,论及药石的功夫,金刚门是拍马难及的。   这两种药都是难得的珍贵,李慕禅的伤势恢复起来极快,不过十天时间已经好了大半儿,这还是他没用观天人神照经。   自从修炼了金刚化虹经,他很少练观天人神照经了,隐隐觉得不到时候,两者不能融合,会有冲突发生。   所以纵使虚空之眼也极少用,除非遇到危险才会启用。   每天吃过药后,赵明月都要问他的情形,问得很仔细,李慕禅一一回答,他暗自赞叹,赵明月的医术也是极厉害的。   他则会问一些她练功的情形,探讨武功,不能动手就动嘴,改武斗为文斗,不仅考验武学,还考验想象。   第719章 杀意   当第十一天时,李慕禅喝过了绿草汁般的药后,摇头笑道:“明月,你们掌门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赵明月摇头:“不知道。”   她没有告诉师父,除了自己,旁人也不认得他,况且他如今易容改扮,气质也完全变了,像是变了一个人,即使认出来也不敢确信。   李慕禅道:“我还是早早离开吧,莫要等她发现,一定是要杀我的。”   “师父不会的。”赵明月摇头。   李慕禅笑了起来。   两人此时正坐在竹屋门下的台阶上,是以绿竹筑成的台阶,坐着像是坐在椅子上无异,很是舒服。   坐在这台阶上看着周围的花海,别有一番自由与怡然之心境,他很是喜欢,反而不喜欢坐在竹椅上。   赵明月看他笑得古怪,忙道:“师父不会随便杀人的,你又杀过咱们玉冰阁的弟子。”   李慕禅摇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   赵明月虽然冷冷的,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骨子里却天真,入世不世,对人心之险恶根本不明白。   水云烟一定是想杀自己的,就像看到一头虚崽子,明知道将来长大了要吃自己,岂能因为它小而手软,任由其成长?   纵使心软,但她身为玉冰阁的掌门,也由不得自己,若是因为心软而让自己成长起来,将来杀害玉冰阁的弟子,她绝对会后悔终生,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为了玉冰阁的弟子们,她只能做一下狠心心。   纵使赵明月求情也没用,赵明月虽是她钟爱的弟子,是玉冰阁未来的希望,但在自己的问题上,赵明月说什么也没用的。   李慕禅对这一切洞若观火,自然有担心。   赵明月道:“放心台,你呆在这里,师父不会派人过来杀人的!”   李慕禅笑了笑:“但愿如此吧,但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早早离开为妙,是不是?”   赵明月蹙起眉头道:“你的伤还没好。”   李慕禅拍拍胸脯,呵呵笑道:“一点儿小伤罢了,不足挂齿!”   赵明月摇头:“这可不是小伤,若调理得不好,会形成痼疾,留下后患,影响日后的进境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岂不正好?”   赵明月哼道:“我虽想胜过你,但要胜得光明正大,你若真的不能再进步,我反而没趣!”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的金刚化虹经玄妙,只要好好运功疗伤,很快会恢复的,不会有什么后患。”   赵明月只是摇头,并不相信,心法再妙,那也是修炼内力的,不是专门疗伤的,论疗伤,还是需要医药。   ……   两人正在僵持,忽然人影一闪,一道白影蓦地闪现,却是先前姓何的少妇,她脸色沉肃,一现身便道:“李公子快走!”   李慕禅一怔,笑道:“何姐姐,怎么了?”   何姓少妇盯着他看了看,叹了口气:“你是李无忌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何姐姐怎么知道的?”   “掌门也已经知道了!”她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摇摇头,苦笑道:“终于有这么一天呐,罢了,我该走了!”   赵明月蹙眉望着她:“何师叔,师父怎么会知道了他的身份?问题师父又待如何对他?”   “掌门要杀他。”何姓少妇道。   “怎么会?!”赵明月难以置信的瞪大明眸。   何姓少妇点点头,急声催促:“李公子快走,我也是偷听到的消息!”   “师父怎么知道的?”赵明月追问。   何姓少妇道:“是吴师伯告诉掌门的!”   赵明月疑惑地问:“吴师祖?”   “吴师伯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只是你们没发觉,她听到了你们的说话,知道了李公子的身份。”何姓少妇道。   “竟然这样……”李慕禅抚掌笑着摇头:“果然不出所料。”   “吴师祖怎么会这样呀!”赵明月恼怒的道。   李慕禅道:“看来是水掌门放下不下明月,然后派人暗中跟着,所以听到了咱们的说话,……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吴婆婆吧?”   竟能瞒得过自己,这人的武功应该极强,自己一直不用虚空之眼,而且直觉也没发出警告,看来这位吴婆婆对自己并无敌意。   不过可惜,造化弄人,她虽没敌意,却无意中泄了自己的老底,水云烟听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何姓少妇笑了笑:“是,吴师伯在武林中名声不小,……对了,你还不赶紧走,再过一会儿,人就会来了!”   “谁会过来?”李慕禅问。   何姓少妇道:“估计掌门会亲自过来。”   李慕禅摇摇头,无奈苦笑道:“我往哪里跑?这里可是玉冰阁,处处都是你们的人,我又是受伤之身,想要跑却不可能了。”   ……   “这如何是好!”何姓少妇蹙眉。   赵明月也冥思苦想,忽然一拍手:“对了,先藏起来!”   李慕禅道:“哪里藏?”   “去我闭关练功的地方吧!”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了笑:“去那里会有人看到,那还是算了,免得你受水掌门的责罚。”   “不要紧的,师父最多罚我去闭关,没什么大碍。”赵明月摇头道。   何姓少妇笑了笑:“这倒不假,赵师侄受掌门宠爱极甚,不会有大麻烦的,但去那里怕是不成。”   “怎么不成?”赵明月急忙问。   何姓少妇道:“掌门会料到你这一着。”   赵明月皱眉急躁的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李慕禅叹了口气,微笑:“这样罢,就藏在这片树林里吧。”   他一直好整以暇,丝毫没有大难临头之感,好像不关自己的事,看得何姓少妇暗自赞叹,果然不愧是金刚门的天才弟子,实在有大将之风。   赵明月道:“难瞒得过师父吗?”   李慕禅笑道:“姑且一试,实在瞒不过只能硬闯出去了,明月,咱们暂且告别,你权当作不知道我离开了。”   说罢,他冲两人摆摆手,身形一闪,消失在眼前。   “何师叔……”赵明月蹙眉道:“师父真要杀他吗?”   何姓少妇点点头:“掌门绝不会放过他的,明月,你挡不住掌门的,不要干傻事。”   “为什么!”赵明月不解,有些恼怒:“他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何姓少妇道:“他是救过你的命,但掌门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师父她……”赵明月恼怒之极,却自知没有说服师父的本事,看着柔柔弱弱,却是坚硬困断。   她紧盯着少妇:“师叔,你要帮我!”   何姓少妇迟疑一下,蹙眉道:“你真要救他?”   “我要还他一条命。”赵明月道。   “唉……”何姓少妇轻颔首:“好吧,可惜咱们两派的恩怨……”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声响起,轻盈无息,赵明月眉头蹙到一起,冷冷看着小院门口。   “吱”门被推开,掌门水云烟缓缓而进,身后跟着两个绝色少妇,俱都冷漠淡然,万事不荧于心。   “师父!”赵明月上前行礼。   水云烟一袭白衫,一尘不染,精致的脸庞不带一点儿表情,淡淡打量她一眼:“明月,李无忌呢?”   “已经走了。”赵明月道。   水云烟淡然问:“走了?”   赵明月道:“他说自己的伤势无碍,不想再呆了。”   ……   水云烟轻颔首,忽然摆摆手,然后淡淡看一眼何姓少妇:“何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何姓少妇微微一笑:“掌门,我过来看看李公子。”   “你看到李无忌了?”水云烟淡淡道。   何姓少妇讶然道:“李无忌?哪个李无忌?”   “李湛然就是金刚门的李无忌!……他何时走的?”水云烟淡淡道。   何姓少妇讶然道:“他竟然是李无忌?不会吧?不是说李无忌鲁莽粗豪,行事直来直往,不会拐弯抹角吗?”   “何师妹,不会是你故意放跑他的吧?”水云烟身后一个绝美少妇嫣然笑道,容光照人。   她一张瓜子脸,神情冷漠,这般忽然一笑却容光如雪,映亮了小院。   何姓少妇蛾眉一挑,哼道:“明师姐,你这话怎么说的!”   明师姐笑盈盈的道:“谁不知道,你一直想着化解咱们玉冰阁与金刚门的恩怨,这不就是一个机会嘛!”   何姓少妇道:“明师姐,我可不知道李湛然就是李无忌,莫在这里冤枉人!”   明师姐轻笑一声:“你不知道么?未必吧?”   何姓少妇淡淡笑了笑,望向水云烟:“掌门,到底怎么回事?”   水云烟道:“明月,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吧?”   赵明月昂然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他是李无忌!”   “为何不跟我说?”水云烟蹙眉。   赵明月道:“他是李无忌又如何?不是李无忌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这几天比试我获益不浅!”   “他是李无忌,是金刚门的支柱,将来会杀很多你的师兄师姐师妹,你难道不该提早杀了他?”了水云烟蹙着柳眉问。   赵明月道:“我只知道,他从没杀过咱们玉冰阁的人!”   刚才姓明的绝美少妇叹道:“傻孩子,他现在不杀,将来也要杀的,他可是金刚门的人!”   赵明月冷冷道:“金刚门的人怎么啦,太一宗的人又怎么了!……反正,只要没杀咱们的人,我就不会杀他!”   ……   “我如果命令你,杀了他呢?”水云烟道。   赵明月一怔,摇摇头:“我不会杀他!”   “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水云烟淡淡道。   赵明月道:“若是别的话,弟子自然不敢违背,可是滥杀无辜,恕弟子不能遵从!”   “掌门,你太宠溺明月了!”另一个绝美少妇蹙眉道,不满的看着赵明月。   赵明月目光倔强,直直盯着水云烟。   水云烟道:“明月,你能违背我的命令,那李无忌呢?他能违背他师父的命令?宗铉与咱们玉冰阁可是有深仇的,他会不会替师父报仇?”   “他不会的!”赵明月摇头。   水云烟淡淡笑了一下:“你就这么肯定?”   “是,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赵明月道。   水云烟道:“黄一风跟他有仇吗?不过因为偷袭了宗铉,他便偷跑下山,把黄一风给杀了,又杀了不少狂沙门的人,你知道这个吧?”   “是黄一风不对。”赵明月道。   水云烟摇摇头:“你呀……,还真是不知人心之险恶。”   赵明月道:“师父,我也是玉冰阁的人,他不但没害我,反而舍身救了我,这样的人,师父你也要杀吗?”   水云烟看看她,目光复杂,长长叹息一声:“傻孩子,只能怪他是金刚门的人!”   赵明月冷冷道:“咱们玉冰阁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明月,休得放肆!”绝美少妇哼道。   赵明月不理会她,只盯着水云烟,目光倔强不服。   水云烟摇头叹道:“明月,你呀……”   赵明月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他舍身相救,弟子如今已经不在了,师父你就不能饶他一回吗?”   水云烟忽然淡淡笑了一下,摇头道:“明月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软话了,还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   她即使微笑,笑容虽炫目夺人,却透着一丝寂寥,似是对人世间的一切有着一丝倦意与疲惫。   赵明月咬着牙,直直的瞪着她:“师父!”   水云烟摇摇头叹口气:“不成。”   一道白影闪过,出现一个清秀的少妇,躬身道:“掌门,谷口处没有异样,人还在谷里!”   水云烟道:“去请吴师叔与华师叔。”   “师父!”赵明月大急。   水云烟看看她,摇头道:“明月,你就是再怨师父,今天他也要死!”   说罢一摆手,袅袅而去,另两个绝色少妇深深看一眼赵明月,转身飘然离开。   第720章 围猎   赵明月大急,眼睁睁看着水云烟袅袅而去,大声唤道:“师父!”   水云烟罗衫轻飘,脚下轻盈如凌波而行,却毫不停顿,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院门被关上了。   “何师叔!”她扭头望过来。   何姓少妇摇头苦笑:“看来掌门决心已下,谁也改不了的。”   “那如何是好!”赵明月急忙问。   何姓少妇叹了口气:“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赵明月皱眉道:“他的伤还没好呢!……再说就是伤好了,师父请了吴师祖与华师祖出动,他岂有幸理!”   李慕禅的武功与她相伯仲,她自忖一旦遇上吴师祖与华师祖,根本没有胜算的,死路一条。   虽说他有一门秘法,能够激发潜力,会武功暴涨,但想要胜过吴师祖与华师祖,根本不可能,没有侥幸的。   想到他马上要被杀了,她心急如焚,再没有平时冷冷的样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往外走。   她一拉开门,两个白衣少妇站在院外,淡淡笑道:“赵师侄,请回吧,掌门有令,你不能离开这里!”   赵明月恼怒的瞪着两人,她们叹了口气:“掌门的话不能不听,明月,你还是回去吧,拗不过掌门的!”   赵明月缩身重重关上门,飘身钻进了屋内,想要打开窗户翻出去,但窗外已经站了人,又是两个白衣少妇,正在吟吟看着她。   赵明月忽然钻出了窗户,冲向两个白衣少妇,想要硬闯出去,但两白衣少妇早有准备,结成了阵势,漫天的掌影笼罩过来。   赵明月硬捱了两掌,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让两个少妇惊愕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决然,关键时候收了掌劲儿,她可是掌门的得意弟子,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玉冰阁的未来,若真的伤了她,可是大事。   况且,她们拦不住,自有人拦住,赵明月刚射出十丈远,八个白衣少妇飘然而至,从竹枝上飘飘落下,把她围在当中。   八人的功力俱是高深,乃玉冰阁中的佼佼人物,把她围在当中,宛如一座笼子罩着她。   赵明月武功虽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胜过她们任何一个,但是八人齐出,而且是联手成一个阵法,八人合在一起的威力无异于十六人,她武功再强,也抵挡不住,顿时被困在其中。   何姓少妇飘身出现,摇头叹道:“明月,随我回来吧,没用的,掌门是铁了心要困住你,你再厉害能斗得过掌门吗?”   赵明月倔强的摇头,双掌挥动,似是千手观音般,掌影绰绰,以一敌八,务求要冲破八人的围封。   ……   “唉……,就是你能冲出去,见到掌门,又能如何?”何姓少妇摇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赵明月道:“我要让师父收回命令。”   “这纯粹是妄想!”何姓少妇摇头叹道:“掌门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口玉牙,她一旦下了令,从不会更改的。”   正在这时,“当当当当……”六声铜钟响起来,回荡在整个山谷。   赵明月脸色微变,何姓少妇摇头道:“掌门这是下了围杀令了!”   “师父她……”赵明月目光闪过一丝决然:“我一定要见到师父,若不放了他,我就自杀在她跟前!”   何姓少妇脸色一变,忙道:“傻丫头,千万不要胡来,你这样,掌门更要杀他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他!”赵明月摇头。   何姓少妇叹道:“明月,算了吧,大势已去,你拗不过你师父的!”   赵明月默然不语,只是双掌招式越发的精妙,只是进攻,却毫不理会八人的招式,使的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八人要使命只是要困住她,自然不会跟她拼命,见到她这般搏命的打法,便暂避其锋,但即使如此,赵明月想要冲破八人的包裹,仍是艰难。   八人招数精妙,阵法又奇妙,即使她用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没用,她们是十六只手,她只有两只手。   “缚龙手!”一女忽然喝道。   “缚!”其余七女同时娇叱,蓦地是漫天的掌影化为一只大手,宛如实质般,朝赵明月压下来。   她想要挣扎,却来不及变招也来不及脱身,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手压下来。   她动作顿时僵住了,一动不动。   八人齐齐吁了一口气,赵明月的修为高深,她们虽是八个人,想要制住她仍觉得吃力非常。   何姓少妇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前来助她一臂之力,这缚龙阵的威力她深明不已,莫说多她一个,就是再多几个人,到了阵中也是同样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明月,回去吧!”两个少妇搀起赵明月,看了一眼何姓少妇:“何师姐,掌门有令,你随明月一起,……看住她!不让她乱来!”   “好。”何姓少妇颔首,随着众人回子竹舍。   ……   钟声一响,整个山谷顿时动了起来,所有的弟子自行分成八组,以圆湖为中心,朝着八个方向搜索而去。   李慕禅躲在竹林里,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在当中,然后隐匿了自己的呼吸与气息,一动不动蜇伏。   同时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整个山谷的情形,每二十人一组,形成一个阵势,缓缓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李慕禅皱了皱眉,这玉冰阁还真不能小觑,看这阵势,显然是早有防备外人侵入谷中,训练有素,自己想要藏住千难万难了。   赵明月那边的情形他看在眼中,有些感动,赵明月看着冷冰冰的,却面冷心善,只是性子太直,说话也不会转弯,与李无忌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李慕禅忽然一笑,自己一直把李无忌扮成粗鲁的性子,像一个呆霸王,确实挺有意思的,痛快得多。   不过,赵明月还是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她纵使武功再强,又怎能斗得过水云烟呢,一看水云烟就知道阅历丰富,经历过大场面的。   他又皱眉苦笑,难道今天真要折在这里不成,这里风景极好,做埋骨之处倒是理想,可自己还不想死呢。   但如今谷中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想要硬闯出去几乎不可能,若没有水云烟与两个老家伙,倒有希望。   他虚空之眼俯看了一眼,三人都有所觉察,朝天空看了一眼,吓了李慕禅一跳,没想到她们的修为如此厉害。   如此一来,他不敢再观察三人,心下凛然,这三人都胜过自己,水云烟只胜自己一筹,两个中年妇人却远胜自己。   毕竟是一百多年的高手,光阴没有虚度,修为之深实在骇人,李慕禅估计,按金刚化虹经的层次来看,她们两个可能达到了第十一层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达到第十二层。   自己还只是第九层,而且金刚化虹经越到后来,差距越大,一层的差距几乎天翻地覆,自己深有体会,第八层与第九层几乎相差了一倍。   两个中年妇人如此修为,实在大出他的意料,自己若施展大明王经,倒有一丝希望,就怕三人在一起,那就麻烦了,即使有大明王经,脱身的希望也不大。   李慕禅不敢妄动,一旦把三人招过来,那就真的有死无生了,暗暗叹息一声,这次还真的要看运气了。   谷中的弟子们搜索越来越靠近竹林,但却避而不进,绕过了竹林,在别处搜索,仿佛铺地毯一样。   这座山谷并不算大,她们搜索得又快,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搜索完毕,最终只剩下了竹林没搜过。   然后分成两拨,一拨把竹林围了起来,另一波去拦在山谷入口处,如此一来,就如瓮中捉鳖,而且是一大一小两个瓮。   ……   李慕禅暗自叫苦,这一次还真是弄巧成拙了,看来水云烟算到了自己藏身在竹林里,却不动声色,直到最后才拔剑相向,手段严密稳妥。   如此一来,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硬闯,在她们的防备之下硬闯,真是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李慕禅摇头苦笑,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天下人,更小瞧了玉冰阁,她们能以女子而立派,自然有独特的本事。   想了半晌,他实在没有什么好主意,除了硬闯别无他途,水云烟三人却没有闯动,而是站在湖边说话。   他不敢细观,只是虚空之眼一扫而过,免得惹起她们注意,不过她们所站的位置也极要命,恰挡在通往出口的路径上。   若是想闯出山谷,她们可以轻松的拦截下来。   难道她们就不怕自己拿弟子做人质,逼着她们让路?李慕禅暗自思忖,摇了摇头,水云烟实在让他看不透,那股独特的气质让他入迷。   约有一百多个少妇围在竹林外面,把竹林围得水泄不通,即使一只鸟也别想偷偷飞出来。   她们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般兴师动众的大规模围猎,以前只是训练过,却从没有真的,这一次终于要真的猎人了。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宛如雷鸣。   随即一道黑影冲了出来,宛如一道流光划过人群,径直穿出了竹林,朝东边飞射而去,众人的包围宛如摆设一般。   “李无忌!”众女娇叱,提剑纷纷追了上去,大是恼怒,没想到这么多人也没围住他,实在丢死人了。   黑影宛如一抹流光闪过,遥遥往东而去,哈哈大笑一声,笑声滚滚如雷,她身形毫不停顿,众女的轻功都有不及。   圆湖之畔,水云烟正出神的望着湖面,若有所思。   清亮的湖光映亮了她精致的脸庞,眸子迷离闪烁着,好像有一腔的心事,有无尽的倦意与寂寥。   两个中年美妇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看看她,对视一眼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蓝天白云。   听到长啸声,水云烟扭头望过来,朝两中年美妇道:“吴师叔,华师叔,有劳你们出手,杀无赦!”   一个瓜子脸的妇人叹了口气:“掌门,若真的杀了他,明月她……”   两人并不着急出手,山谷只有一条出去的路,其余地方皆是高有百丈的绝壁,想出去是不可能的,再好的轻功也没用。   ……   水云烟摇摇头:“顾不得她了,而且也是为了她好,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瓜子脸美妇讶然,随即恍然:“掌门,你是说她会掉进情网里?”   “她一直呆在山上,没见过什么男人,他们比试了几天,算是相处最久的,而且武功相当,所谓日久生情……”水云烟摇头叹息。   瓜子脸美妇想了想:“不会吧……,我看明月情窦未开,还不知道男女之情呢!……这孩子恩怨分明,这一次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才会这么维护。”   水云烟道:“救命之恩她感激于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别的了。”   “掌门过虑了吧?”瓜子脸美妇道:“我也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惜了,当初雪崩来时,他想也没想就把明月救起来,浑不顾自己性命,这般本性纯良的孩子实在难得。”   水云烟蹙眉看过去:“吴师叔……”   瓜子脸美妇忙道:“能不能换个法子?……要不然,把他囚禁在这里,不放他离开怎么样?”   水云烟摇头:“留着是个祸害!”   圆脸美妇叹道:“吴师姐,你这性子也太善良了点儿,你留他性命,他不会感激,……万一走脱了,就怕咱们不在了,岂不没人制得了?”   水云烟点点头:“华师叔所言正是,吴师叔,要不你留在这里,我跟华师叔一块儿去吧。”   吴师叔摇头叹息:“唉……,算啦,还是我去吧,他武功太强,你去了危险,身为掌门不能身赴险境。”   第721章 逃脱   水云烟点头道:“吴师叔,你要答应我,不能手下留情!”   吴师叔看看她,无奈的道:“好吧好吧,我不手下情便是了,就怕明月丫头要恨死我了!”   “她要恨也会恨我这个师父,不过不要紧,过一阵子就好了。”水云烟道。   吴师叔摇头叹息:“但愿如此吧……”   “行啦吴师姐,莫再啰唆,咱们快去吧!”另一中年美妇皱眉道。   吴师叔道:“走吧走吧。”   两人冉冉而逝,看着缓慢,却转眼不见了踪影,湖畔唯有水云烟一人静静站着,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水掌门,好兴致!”蓦地一道清朗声音响起。   水云烟扭头过来,皱眉盯着李慕禅:“是你?……刚才那人不是你?”   李慕禅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摇摇头微笑:“不是我。”   “明月!”水云烟轻哼一声,秀丽的脸庞露出一抹怒气。   李慕禅道:“水掌门,因为我是金刚门的弟子便非要杀我不可,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水云烟淡淡看着他:“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会杀人,我反而会拉拢,或者施展美人计,把我变成你们的好朋友。”   水云烟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一笑:“美人计?明月?”   李慕禅点头笑道:“明月姑娘一定很美吧,我很喜欢。”   水云烟脸色蓦地沉下来,冷冷道:“你能配得上明月?……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慕禅笑道:“好吧,做师父的都觉得自己的弟子最好,你说我如今会怎么办呢?”   “若我是你,现在逃命还来得及。”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我若把你杀了,会怎么样呢?”   水云烟淡淡一笑:“你不会杀我。”   李慕禅眉头一挑,微笑道:“这是为何?”   “你杀了我,明月不会原谅你,你们会成为仇家。”水云烟道。   李慕禅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水掌门,你确实很聪明,明月摊上你这么一个师父,还真是不幸。”   他蓦地一拳捣过来,水云烟轻拂袖子,挡住拳头。   “砰”一声闷响,两人都退后一步,水云烟脸色沉重,没想到李慕禅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水云烟淡淡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有劳挂怀,虽还没好,杀你没有问题。”李慕禅笑道,再次出拳。   ……   “砰!”两人再次后退。   两人的内力相差仿佛,这水云烟的修为极深,不逊于自己,李慕禅暗忖,暗自一咬牙,燃灯术施展出来。   “砰!”两人再次硬撼了一拳,李慕禅一动不动,水云烟退了两步,脸色殷红,已经受了伤。   李慕禅呵呵一笑,趁着她立足未稳之际,蓦地欺身上前,忽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轻薄之极。   “你——!”水云烟顿时色变,秀丽的脸庞一下阴沉下来,双眼闪过愤怒的火光,忽然欺身上前,剑光如雪般笼罩而下。   李慕禅只觉森森寒气压下,漫天都是雪光,他微眯眼睛,哈哈一笑,化为一抹流光踏着湖面飞掠,转眼功夫掠过圆湖,朝着西边的谷口而去。   水云烟跺脚追上来,同时出发长啸,人们纷纷从远处赶过来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影子。   李慕禅宛如一抹流光飞逝,到了谷口,但见一群女子挡在谷口处,内三层外三层,形成几个圆阵。   李慕禅大笑一声,蓦地仰天一声长啸,啸声如雷,滚滚轰至众女的耳中,她们内力修为不够,顿时血气浮荡,内力无法运转,身体一阵阵的发软。   这一声长啸乃是佛家的天龙梵唱心法,将内力化为声音,威力更胜一筹,足以摄人心神,无法自持。   这天龙梵唱的修持,不仅需要内力深厚,更需强横的精神力量,与佛家的精神相契合,内力越深,精神力量越强,威力则越强横。   若是一味有深厚的内力,却没有精神力量,则威力有限,李慕禅两者兼具,施展起来威力无穷,一下便慑住了众女。   便是不远处的水云烟也是身形一滞,内力停了停,血气跟着浮动,大吃了一惊,其余诸女更是不济。   远处传来两道长啸,李慕禅心中一紧,知道是两个中年美妇发觉了有异,便要追过来了。   他内力燃灯,化为狂暴的劲力驱动着他如流星般撞开众人的包围,直接钻出了山谷口,然后消失不见。   水云烟紧跟着出现,一闪到了洞口,忽然一道掌力汹涌而来,她忙后退一步避开掌力,对面传来李慕禅的大笑:“水掌门,不必远送了,告辞!”   说罢似是脚步声远去,水云烟却不敢贸然上前,虽仅接触了短短时间,却给他危险至极,狡诈阴险之感。   ……   两道人影一闪,两个中年美妇在她身边现身,看看洞口,吴姓中年美妇皱眉道:“掌门?”   “他已经跑了。”水云烟淡淡道。   “追啊!”吴姓中年美妇忙道,便要施展身法去追。   水云烟却挥一下手:“吴师叔,不必追了。”   “怎么啦?”另一中年美妇忙问:“掌门你可受伤了?”   水云烟摇头,叹了口气:“可惜……,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修为如何?”中年美妇问。   水云烟叹息道:“比我更胜一筹!……小小年纪如此修为,将来成长起来,定是咱们的心腹大患!”   “唉……,可惜可惜,打虎不死后患无穷!”吴姓中年美妇摇头叹息。   水云烟道:“没办法,他命不该绝!……是明月捣的鬼吧?”   吴姓中年美妇笑着摇头:“她化成李无忌的样子,咱们动手过了几招,还没发现,一直到这边传来他的笑声,咱们才知道上当了!”   “她怎么会金刚门的武功?”华姓中年美妇皱眉摇头,满脸不解道:“还使得似模似样,足以以假乱真了!”   吴姓中年美妇笑道:“是李无忌教的,两人一口气比试了几天,彼此的武功都烂熟于胸,凭她的资质,学了金刚门的武功也没什么稀奇。”   华姓中年美妇点点头,笑道:“她把金刚门武功练到那般程度,我看呐,金刚门的弟子们没脸见人了!”   水云烟皱眉道:“这么说来,李无忌也学了咱们玉冰阁的武功?”   吴姓中年美妇笑道:“掌门放心吧,他学了咱们的武功也没用,他练的是阳刚心法,施展不出威力来。”   水云烟淡淡摇头:“她哪里去了?”   吴姓中年美妇忙笑道:“咱们没理会,这会儿估计该回去了。”   “哼,好大的胆子!”水云烟脸色阴沉下来。   华姓美妇笑道:“掌门,咱们真的不追,依我看,他的伤还没好,咱们想追应该不难。”   水云烟摇摇头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此人狡猾非常,一旦出了谷,根本追不上的。”   “李无忌不是个鲁莽的家伙么?”华姓中年美妇不解道。   水云烟摇头:“大伙都被骗了,此人绝不是鲁莽,反而狡诈如狐,万万不可大意了,这一次是失算了,都怪明月!”   吴姓中年美妇忙道:“掌门,其实也怪不得明白,她也是恩怨分明,毕竟李无忌舍命救了她,她岂能眼睁睁看着李无忌被咱们杀了?……若真的这般,咱们反而要担心她的心性了!”   “吴师姐说得有理,掌门,还是算了吧。”华姓美妇道。   ……   水云烟摇头:“国有国法,派有派规,容不得她逃避。”   她缓缓转身过来,往竹林而去,此时众女都站在竹林外,看到她们到来,纷纷见礼,有些迷茫的看向她。   水云烟摆摆手:“大伙都散了吧,各忙各的。”   众女虽好奇,却不敢多问,看到水云烟的脸色不善,上去问了也是自讨没趣,于是各自散去了。   水云烟推开门进了小院,小院屋前的台阶上,赵明月与何姓少妇坐在一块儿,默然不语。   看到水云烟进来,两人起身。   “掌门。”   “师父……”   水云烟摆摆手:“何师妹,你去吧。”   何姓少妇迟疑一下,低声道:“掌门,还是算了吧,明月也是被逼无奈,……李无忌已经逃了吧?”   “嗯,已经逃掉了。”水云烟轻轻道。   赵明月身体松驰一来,抬头看看她,又低下头。   何姓少妇道:“这么容易就跑了?”   水云烟摆摆手:“容日后我再跟师妹说,我想跟明月单独说几句话。”   “……是。”何姓少妇慢慢点头,看看赵明月,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出了小院,到了外面。   院里只剩下师徒二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远处竹林簌簌声飘了进来,更显得安静。   水云烟不说话,赵明月也不说话,两人只是静静站着,赵明月目光恍惚,似是出神他想,水云烟则打量着院里的一朵朵鲜花。   半晌过后,水云烟开口:“明月,你喜欢他么?”   赵明月一怔,摇摇头:“师父,我不知道,我只是要报他的救命之恩,师父要如何罚我?”   “你知道吧,这一次会罚得很重?”水云烟轻声叹息。   赵明月点点头:“知道,我放走了他,会惹来大麻烦,师父你一定不会轻了过我。”   水云烟叹息道:“你既然知道了,还要那么做?”   赵明月点头:“我虽然受罚,却心安宁,若是不救他,我会一辈子不能安宁,还不如这样呢!”   水云烟淡淡一笑:“这就好,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   “师父要如何罚我?”赵明月问。   水云烟道:“雪龙峰顶面壁三年!”   赵明月点点头:“是。”   水云烟叹道:“你在这三年好好练功吧,别被他落下,将来他要杀上咱们玉冰阁,你要能阻止得了,……若是你武功不敌,任他杀害咱们玉冰阁的弟子,百死莫恕!”   “是,师父,我明白的。”赵明月点头。   水云烟打量着她,目光迷离。   赵明月慢慢低下头,不敢与她相触,自己这一次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水云烟悠悠叹息一声,摇头道:“傻丫头,千万不要喜欢上他,知道了吗?”   “是。”赵明月点点头,道:“师父,为什么呀?”   水云烟摇头道:“你若真的喜欢上他,你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怎么会毁了呢?”赵明月好奇的问。   水云烟道:“你不是个笨人,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我不会因为你喜欢他,就会放过他,你夹在中间,到底怎么办?”   “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赵明月问。   水云烟摇头:“因为有太多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了。”   赵明月默然不语,有些不太明白,既然如此也不再多问,她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去面壁?”   “现在就去吧。”水云烟道:“自己拿着衣裳,也拿些吃的,每十天会有人送去一次吃的,你就静心练功吧。”   “是,师父。”赵明月点头,起身离开了小院。   看着她轻盈的离开,水云烟幽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闪过怜惜之色。   这雪龙峰的峰顶寒冷非常,一般的人上不去,上去后很快会被冻僵了,即使武林高手也呆不住。   好在她练的是冰魄神功,能够坚持得住,但也会很辛苦,又一个人独自面对石壁,枯燥孤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抗得住。   不过这次的事太过火了,她竟然假扮成李无忌,吸引大伙的注意,这无异于通敌之辈,真要追究起罪过,可是大了。   若是不好好的罚她,有违门规,而且也让她趁机炼一炼心,罚她去面壁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第722章 登峰   何玉茹一人走在小镇的街上,打量着四周,手上拿着两个包袱,慢慢往小镇外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下山来小镇,每过一个月都有玉冰阁的弟子下山一趟,买一些东西回山。   这个差使是轮流做的,三代弟子们不成,只有二代弟子轮值。   因为二代弟子都有过丰富的经历,不会把下山当成什么热闹的事,只是很平常,所以不会扰了宁静的心思。   她如今的打扮不再是玉冰阁的弟子,而像是一个农村妇女,相貌平平无奇,不过身段儿姣好一些,但在宽而厚的衣衫之下,也不太显眼。   她这样走在人群里,人们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相貌平平,身材稍好一些,不过农妇的少女身段好一些也没什么出奇。   她到了小镇,先是到一座胭脂铺里买了一些胭脂水粉,然后又去针线店买了一些针线,弄成两个包袱,然后出了小镇往回走。   山谷里都是自给自足,吃的不缺,反而很丰盛,甚至比山下的更丰盛几分,毕竟这时的天气寒冷,没有什么蔬菜水果,而山上却温暖如春,瓜果蔬菜很是丰盛,比山下好得多,根本不必买什么。   一般的是买些盐,然后是一些日常的用品,像是针钱之类,胭脂水粉之类,或者一些书画。   玉冰阁的弟子们每个月下山一次采购,都是易容改扮,不让别人认出来,免得泄了玉冰阁的位置。   玉冰阁得罪的人不少,而且又是美女如云的门派,难免为人所觊觎,会有人心怀不轨,所以要小心防范。   何玉茹正往镇外走,经过一座酒楼时,忽然一怔,看到一个人正在冲自己挥手,他站在窗口,满脸的微笑。   她皱了皱眉头,想要接着走忽然停住了,再次抬头看,那白衣青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何玉茹似是改变了主意,慢慢上了这家成丰楼,然后来到那白衣青年的座位前坐下了。   白衣青年身形高挑,气质儒雅翩翩,手上拿一柄折扇,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仍不时的摇动着折扇。   “何姐姐,好久不见啦。”白衣青年笑着抱抱拳。   他相貌英俊,微笑时一口雪白的牙齿,让人好感大生。   何玉茹蹙眉,讶然道:“你竟然没走!”   白衣青年笑道:“我一直不放心,明月她怎么样了?”   何玉茹道:“你总算还有点儿良心,明月她现在可惨了!”   “怎么样了?”白衣青年忙问,神情紧张。   ……   何玉茹道:“她被掌门罚去峰顶面壁三年!”   “哪座峰顶?”白衣青年问。   “雪龙峰峰顶!”何玉茹没好气的道:“这些山峰之中,数雪龙峰最高!”   她知道雪龙峰顶的滋味,寒冷得呆不住人,如今赵明月却一个人孤零零在那般寒冷的地方枯坐,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了。   那般情形下,不仅是身体冷,还是心冷,精神冷,整个人都化成一块儿冰,没有了思维,渐渐麻木,与死去无异。   白衣青年叹息一声:“都是我连累了明月啊……”   何玉茹蹙眉道:“你的胆子也够大的,不赶紧回金刚门,还在这里逗留,万一被掌门知道了消息,一定要追杀你的!”   白衣青年李慕禅微笑:“不要紧的,发现不了我!”   “哼,你这易容之术倒也不差,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何玉茹摇头,微笑道:“不过一般人还真不会想到你敢留在这里!”   李慕禅笑道:“还好,我一直在等着玉冰阁的人,想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是何姐姐你下山,真是好运气!”   何玉茹也觉得真巧,抿嘴笑笑:“不错。”   李慕禅道:“何姐姐,今天我请客,吃过饭再回去吧!”   “算啦,我要早早回去。”何玉茹摇摇头。   李慕禅叹道:“明月还好吧?”   “好什么!”何玉茹摇头道:“你是不知道雪龙峰的可怕,算啦,说你也不明白的。”   李慕禅道:“我想去看看她。”   何玉茹顿时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摇手:“不成的,你去不了,雪龙峰只有一条道,就是被咱们守着,你想上去就要硬闯。”   李慕禅道:“我改扮成这个样子,然后想要爬山,你们玉冰阁的人不会阻拦吧?”   何玉茹摇头道:“定会阻拦的,那里不让人过,都会劝阻你下山。”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那该如何是好?”   何玉茹道:“还是等三年后再说吧。”   李慕禅摇摇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这山顶怎么会只有一条路,一定还有别的路!”   何玉茹道:“没有,这座山很特别,就像一只靴子,一面是山坡,另一面就是直直的山壁,根本无法上去,即使有再好的轻功也白搭!”   李慕禅皱眉道:“轻功也不成?”   “你待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何玉茹摇头道。   ……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却没有什么再说的了,赵明月被罚面壁三年,然后事情便平息下去了,人们很是议论了一番,对他极为好奇。   待何玉茹离开之后,李慕禅坐在桌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赵明月。   毕竟是因为自己,她才被罚面壁三年,这面壁三年绝不是在温暖舒适的地方,而是在苦寒之地,据何玉茹说,山顶上极冷,又寒风呼啸,足以把人的精神摧毁的,赵明月虽坚定,也不改保证一定能挨得过。   他吃过了饭,然后飘身出了小镇,腰间佩剑,手上拿折扇,看着有些怪异,颇为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他故意为之,越是这般奇异打扮,越不容易被玉冰阁的人认出来。   他来到雪龙峰对面,看着直直而上的山峰,摇头赞叹,还真是一大奇景,直上直下的山峰如此高耸,仰头望之便有森森之气,产生崇敬与渺小之感,让人莫名的想要跪倒在地。   此峰高有数千丈,直冲云霄,峰顶被白云掩住,看不到尽头,如此直直的山峰又如此之高,真是没有人敢往上攀登。   即使有再厉害的轻功,也难以保持住一口气不泄,一旦力气用尽,摔下来定是粉身碎骨。   他想了想,咬咬牙,飘身往上,宛如一只壁虎一般爬上石壁,光滑的青苔阻碍不了他的攀登,灵动自如。   转眼功夫他便上了百米远,然后身体慢慢变得明亮,有一层红霞披在身上,如一件红衣衫。   还好太阳明媚,高照于空中,李慕禅一边吸纳着阳光一边往上,内力充沛,毫无困乏之虞。   即使是武功绝顶的高手,也不敢攀登这一处,是因为攀登这般绝峰,不仅需要内力,还需要强横的肉体。   老不以筋骨为能,这不仅是一般人,对于武林高手也适用,越是老,虽然内力越来越深,肉体却不如年轻时候了。   内力与肉体的强横永远是相悖而行,内力深时,肉体差,肉体强时,内力浅,内力既深肉体也强横的存在寥寥无几。   李慕禅身体强横,慢慢往上千米之后,身体肌肉便有酸麻感,于是运转金刚化虹经,修复肉体的疲劳。   随着往上攀登,身体的负荷越来越大,每一步向上都要付出更多的力量,越是往上这种感觉越明显,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背负着一座山。   他内力流转,不停的修复着身体的酸麻,身上的霞光越来越盛,到了后来,几乎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明亮的阳光。   ……   爬到半山腰时,石壁上的青苔变成了坚冰,光滑而坚硬,需要更深厚的内力来施展壁游功。   如此一来,消耗的内力更甚,身体也越来越疲惫,李慕禅摇头叹息,这座山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爬上来的。   又爬了一百多米,李慕禅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唰唰唰唰,冰屑纷飞,他不停的挥剑,宛如一团银光不停的往里钻去。   一会儿功夫,一座一人高的山洞出现,他飘身钻了进去,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纵使他内力源源不绝,身体强横,到了这里仍觉得内力困乏,周身如散了架一般,难受非常。   李慕禅自负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又有金刚化虹经,内力虽不算是最强,但身体之强横,当世罕有。   如此身体,爬到这里竟有如此感觉,此峰之难登可见一般。   他调息了一个时辰,待觉得恢复了,再接着往上爬。   约过了一千米,他又挥剑挖了一个山洞,在山洞里高处一阵子,然后接着往上,此时往下望时,一切都变得渺小如蚁,脚底一阵阵的发虚。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强抑着对高处的恐惧,接着往上爬,一口气爬到了峰顶。   峰顶是一片冰形成的圆形空地,光滑如镜,一尘不染,竟如一座滑冰场,李慕禅大是惊奇,却顾不得其他,直接盘膝坐在上面调息。   空地上还有一块儿巨大的石头,李慕禅打量了几眼,这块儿石头约有一个屋子那么大,到底是怎么在这上面的?难不成是飞来之峰?   他调息片刻后,慢慢起身,踩着光滑如镜的冰面,冰面反映着天空,蓝天白云俱在冰面上。   寒风呼啸,力量奇大,仿佛要把他吹走,他只能用千斤坠,免得真被吹走了,辛苦爬上来,再被吹下去,那可真成笑话了。   他慢慢来到石头的另一边,靠近西边,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有一个洞口,他慢慢往里,转了一个弯,眼前是一个石室,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过来。   李慕禅进了石室,但见一个黄色蒲团上坐着一个曼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正是赵明月。   李慕禅轻轻咳嗽一声,赵明月霍的睁开眼:“咦,你是谁?”   她本以为是过来送饭的师姐们,听到咳嗽声抬眼看到李慕禅,觉得眼生,随即又觉得熟悉,迟疑道:“李无忌?”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我来啦!”   “你怎么来啦!”赵明月忙起身过来,忙探头看一眼外面,然后拉着他往里,坐到蒲团上,急忙问:“你怎么来啦?!”   ……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是过来谢你的,你替我引开人,我才能顺利脱身!”   赵明月摇摇头。   李慕禅道:“这里呆着还不错吧?”   赵明月笑了一下:“还好吧。”   她虽戴着面纱,李慕禅仍能感觉到她在笑,呵呵笑道:“明月,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赵明月摇头:“没有。”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倒是后悔了,早知道你要受这个苦,不如硬闯出去呢。”   “那不成,你不能杀我师姐师妹她们!”赵明月忙道。   李慕禅笑道:“我不杀她们,但打伤不要紧吧?”   赵明月道:“你若硬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什么希望?”李慕禅笑问。   赵明月道:“化干戈为玉帛的希望!”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明月,你还真是天真呢,化干戈为玉帛?呵呵,真是太好笑了!”   赵明月蹙眉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我觉得挺好。”   李慕禅摇摇头:“心愿是美好的,但却行不通,咱们两派是数代人结下的恩怨,你杀我我杀你,血海深仇的不在少数!……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一个能放弃报仇?”   赵明月皱眉问:“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李慕禅摇头:“没什么法子,除非你嫁给我,咱们两个成亲!”   赵明月看看他,摇摇头:“我不会嫁人。”   这个赵明月,还真是无邪,说这话竟面不改色的!李慕禅暗叹,满脸失望的道:“那便可惜了,联姻是最好的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   赵明月道:“应该还有别的法子,你多想一想。”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就陪着你面壁,……正好仔细想一想,想一个好法子!”   第723章 三环   赵明月摇摇头:“不用你陪,你怎么上来的?”   她似乎才发现这个问题,惊奇的望着李慕禅,上下打量,通往这里的路是由派中弟子把持的,一般人上不来,更何况李慕禅。   而另一边是垂直的绝壁,更不可能,他难不成是插着翅膀飞上来的?   李慕禅笑眯眯,得意洋洋的道:“从那边爬上来的!”   赵明月一指雪峰的南边:“那边?”   李慕禅得意的点点头。   赵明月讶然道:“那边可是绝壁,爬不上来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哪有爬不上去的山峰?我这不上来了嘛!”   赵明月圆亮的眸子好奇的打量他:“那你怎么上来的?”   李慕禅把方法说了一番,赵明月点头道:“依你这法子倒也可行,我看看你的宝剑。”   李慕禅把剑递上来,笑道:“这可是我从太一宗的弟子手上抢来的,确实不是凡品,挖了这么多山洞,一点儿没有痕迹。”   他说着拔出长剑,一抹寒光闪现,屈指在剑身轻弹一下,响起清越的声音,宛如龙吟。   “好剑!”赵明月伸手接过长剑,低头瞧了瞧:“真是好剑,用来挖山洞真是可惜了。”   李慕禅笑道:“不过身外之物罢了,你在这里还好吧?”   赵明月点点头:“挺好的。”   李慕禅盯着她看了半晌:“明月,把面纱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赵明月斜他一眼,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同生共死,交情不一般了吧,还不能看看你的真容?”   赵明月摇头道:“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脸。”   “为什么?”李慕禅问。   赵明月只是摇头,转开话题:“你快走吧,呆会儿何师叔过来送东西,别让她看到了。”   李慕禅笑道:“我在山下看到她,所以才知道你在这儿。”   赵明月只是催促,李慕禅却不肯走,笑道:“即使你何师叔看到了,也没什么,她不会乱说的!”   赵明月摇头道:“不成不成,你快走罢。”   李慕禅就是不走,惹得赵明月发急,伸手去打他,李慕禅躲过,她接着打,两人便在这石室里打了起来。   你来我往,拳来掌去,两人武功伯仲之间,又极熟了,一旦打起来,几天几夜难分轩轾。   但这一次,李慕禅却觉得有些吃力,她使了一套新掌法。   ……   过了二十几招,李慕禅叫道:“明月,你这是什么功夫?”   赵明月道:“寒冰掌。”   李慕禅摇摇头:“还真有些门道,寒冰掌,我倒要领教领教!”   他施展大金刚拳,拳拳带着刚猛的火热气息,赵明月的玉掌散发着阴寒气息,两人一冷一热,周围空气忽冷忽热,此消彼涨,变化不断。   寒冰掌与大金刚拳难分上下,不过李慕禅不熟她的套路,挨了她一掌,还好掌力并不厉害,显然是赵明月留了手。   随着交手,李慕禅渐渐摸清了寒冰掌的底细,打起来便轻松,两人再次僵持住了,打得难分难解。   从中午时分打到傍晚,赵明月忽然停住,李慕禅跟着一闪,消失在石室里,宛如鬼魅。   赵明月忙收拾一下衣衫,重新端坐到蒲团上,一动不动,调息定神,阖起了眸子,眼球却在滚动。   片刻后,轻盈脚步声传来,何玉茹袅袅而来,手上提着一个蓝子,身穿一袭白衫,秀美动人。   她笑吟吟的进来:“明月,看我带什么来啦……,咦?!”   她忽然停步,扫了一眼周围,蹙眉道:“明月,有什么人过来了?”   赵明月扭头过来:“何师叔。”   何玉茹面露疑惑,盯着赵明月看看:“明月,这里好像有点儿怪……,怎么有炙热的气息?”   赵明月忙道:“师叔拿什么过来了?”   何玉茹笑起来,提了提蓝子:“我买了些胭脂,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赵明月蹙眉摇头道:“我不涂胭脂的。”   何玉茹轻笑着来到她近前,把蓝子放下,笑道:“女儿家哪能不涂胭脂?”   赵明月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胭脂,又麻烦又呛人,还是算了吧,师叔你留着自己用吧。”   何玉茹打开蓝子,笑道:“我那里有呢,这些是给你的,……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别一天到晚只会练功练功,一点儿没有女儿家的柔美,哪个男人会喜欢?!”   赵明月摇头:“我不用他们喜欢。”   何玉茹抿嘴笑道:“是么?……那李无忌呢?”   “你提他做什么!”赵明月明眸一闪,忙道:“我不喜欢他的!”   “真的?”何玉茹咯咯笑起来,摇头道:“傻丫头,师叔我可是过来人,还看不出你的小心思,你真不喜欢他,何苦冒险救他?”   ……   “我那是为了报恩!”赵明月忙道。   何玉茹抿嘴笑道:“我在山下的小镇里看到他了,他不放心你呢,所以没逃得远远的,还冒险留在那儿。”   赵明月“嗯”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   何玉茹忽然道:“他是不是过来了?”   赵明月一惊,忙抬头讶然望向她。   何玉茹咯咯笑起来:“还真被我猜中了,刚才是你们两个在动手吧?”   赵明月想要否认却又不屑说谎,便紧闭嘴唇,什么也不说。   “还真来了呢!”何玉茹咯咯笑道,摇摇头:“他是怎么上来的?”   赵明月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何玉茹摇头笑道:“不过嘛,他连你的脸也没见过,不可能是喜欢你,可能是惺惺相惜吧。”   赵明月哼了一声,眸子闪了一下。   何玉茹道:“他本事果然惊人,还能偷偷上来,要他小心点儿,莫被掌门知道,要不然可麻烦大了!”   赵明月不说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何玉茹笑道:“那好吧,既然他在这里,你也不会寂寞,我就不耽搁你们时间啦,下个月我再过来。”   说罢她盈盈起身,摆摆手转身而去。   赵明月坐在蒲团上目送她离开,半晌过后,却不见李慕禅过来,大是惊奇,起身离开石室到了外面,光滑如镜的冰面空荡荡一片,不见李慕禅的影子。   她站在冰上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的影子,又拉不下脸来招呼,于是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石室里。   夜色上来,月光如水般照在冰上,映亮了周围,赵明月在冰上练了一会儿剑法,剑光如雪,映得周围更明亮几分,冰面上呈现她的倒影,如梦如幻。   半晌过后仍不见李慕禅上来,她有些疑惑有些心痒。   她收了剑势,把剑归鞘,慢慢来到了南边悬崖处,低头瞧了瞧,恰有一阵寒风猛的呼啸而来,宛如飞刀射至。   她吓了一跳,忙施展千斤坠稳住,极目远望,但下面黑乎乎的什么看不见,仿佛不见底的深渊。   她吸一口气缩回头,抬头看天空。   夜空澄静,月亮如冰轮,转动间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夜晚的天空格外的明净,繁星无数。   周围寒风呼啸,似是有人哭泣,她感觉有些无聊,平常的时候,她一个人练武,什么也不想,也不觉得如何,他来了便打乱了她的宁静。   ……   她正要转身回去,忽然黑影一闪,李慕禅现身,呵呵笑道:“明月是在找我吗?”   赵明月转头瞪他:“你在哪里去了?”   李慕禅笑道:“我在下面呢,你那位何师叔一直躲在暗处想看我,我自然不能现身了。”   赵明月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李慕禅招招手,笑道:“来来,去我的洞里看看。”   赵明月道:“有什么好看的!”   李慕禅笑道:“看看再说。”   他说着如一片树叶飘了下去,赵明月来到悬崖边往下观看,寒风沿着山壁呼啸着冲上来,忽然一下吹起了她的面纱。   李慕禅正站在一个山洞往上望,看到了她那张娇媚的脸,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颇感意外。   原本以她这般性子,脸庞一定是冷若冰霜,仿佛寒雪般化不开,看着冷冰冰的冻人,绝没想到白纱下面竟是这样娇媚的一张脸。   这娇媚的脸庞与她的气质迥然有异,怪不得她一直蒙着脸。   赵明月忙缩回头,把面纱放下,恼怒的瞪一眼下面:“你真多事,我不去了!”   说罢一闪回到了自己的石室。   李慕禅笑起来,飘身上了峰顶,然后进了她的石室,笑道:“怎么啦?”   赵明月正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天意呢,这是老天帮我,让我看清你的脸,挺美的脸呀,怎么要一直蒙着?”   赵明月冷冷道:“你就取笑我吧!”   李慕禅摇头:“我绝无取笑之意,你确实很美,蒙着可惜了,不过嘛,蒙着也好。”   “好什么?”赵明月扭头问。   李慕禅笑道:“这般美丽的脸庞,被别人看去了实在太吃亏,就一直这么蒙着吧,只给我一个人看!”   赵明月哼了一声:“净瞎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下面的山洞弄得很暖和,你不下去看看?”   “我不怕冷。”赵明月摇摇头。   李慕禅可惜的叹了一声:“那好吧,咱们去打一场如何,然后你回这里,我回山洞休息。”   “……好吧。”赵明月装作不乐意的样子,却“腾”一下起身往外走。   ……   两人打过一场之后,各自回去睡觉,第二天,李慕禅早早上来,拿了一个蒲团坐在冰面上,呼吸吐纳,修炼金刚化虹经。   身体披着一层阳光,宛如穿着霞衣,看着光彩夺目宛如神人。   赵明月也拿一个蒲团坐在冰面上,修炼冰魄神功,清晨的寒气皆被她收敛于身旁,一层白雾般的寒气包裹着她,看不清脸庞,唯有身形隐约可见。   两人一坐南边,一坐北面,中间隔着石屋,练了一个时辰之后,各自收功,李慕禅回到石洞之后,拿来了一个木箱跟蒲团到赵明月的石室里。   赵明月正拿出几块儿干粮,她来这里面壁,不是享受,一个月过来一次送粮水,自然没有热腾腾的饭。   李慕禅一手拿着蒲团,一手拿着木箱过来,把蒲团放到她跟前,然后坐下,把木箱放在两人中间。   “这是什么?”赵明月指指木箱,木箱约有一米来方,看着像是一个装银子的箱子。   李慕禅笑道:“早膳。”   说着打开了木箱,顿时香气扑鼻,两笼蒸包摆在最上层,拿出来后,是两盘炒菜,再往下是两碗小米粥,俱是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弄来不久的。   李慕禅拿出筷子与勺子,分别递过去,笑道:“这是我在山下小镇里卖的,味道不错,尝尝。”   赵明月也没客气,接过了筷子与勺子,然后两人吃起了早饭。   吃过早饭后,李慕禅收拾一下,对赵明月道:“今天我到镇上看看,昨天镇上一下来了不少的陌生人,有点儿古怪。”   “有什么古怪?”赵明月问。   李慕禅摇摇头:“还看不出来,他们都是练家子,虽说掩饰得极好,却瞒不过我这一双眼!”   他说着一指自己的双眼,哼道:“我倒要瞧瞧他们弄什么玄虚。”   赵明月蹙眉道:“你不要乱凑热闹,被师父发现可遭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省得,我不出手,只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了。”   “嗯。”赵明月点点头。   李慕禅把东西放回木箱,然后飘身出了石室,回到石洞里,然后施展轻功下了山崖,有了几个山洞为缓冲,他上下容易许多。   而且这用来练轻功,炼内力也不错,在高度紧张之下,刺激出潜力,比起打坐修炼内力更胜一筹。   他把几个山洞弄得隐蔽许多,这里气温森冷,只要浇下水,便能形成冰凌,然后掩住洞口,外人很难发觉。   ……   到傍晚夕阳西下时,李慕禅再次现身,拿了晚饭与赵明月一块儿吃,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李慕禅说起在山下的见闻。   李慕禅挟了一块牛肉,皱着眉头道:“这些人形踪诡秘,是不是想对你们玉冰阁不利?”   “不会吧?”赵明月一怔,抬头看他,嘴里还嚼着一块儿牛肉。   李慕禅摇头道:“这些人武功都极高,一般的门派没有这个实力,难道是六大派的人?”   赵明月道:“会不会是你们金刚门的,知道你在这里,所以过来接你回去?”   李慕禅笑起来:“我还能不认得本门中人?”   赵明月想了想,道:“那会是谁?……我听师父说,除了金刚门,咱们与别的门派关系都不坏呀。”   李慕禅道:“反正,我觉得来者不善,你还是提醒一下你师父,莫要大意了,被人家钻了空子。”   赵明月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吃过了饭,讨论起武学来,李慕禅武学渊博,赵明月胜在精深,她从小随师父身边,耳提面命,承继了水云烟的衣钵,青胜于蓝更甚于蓝。   待一个时辰后,两人出了石室,在冰面上切磋,打得酣畅淋漓,俱觉心思灵动,妙手偶得,自己一个人独练与这样不可同日而语。   第三天的清晨时分,李慕禅拿来早膳,两人吃过之后,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呵呵笑道:“瞧瞧,我弄来了好东西!”   赵明月伸手接过来,瞧了一下抬头望他:“三环剑法?”   李慕禅道:“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知道吗?”   赵明月摇摇头:“没听说过。”   她说着慢慢翻看,一页一页翻过,不过二十几页的小册子,转眼功夫翻完,然后又重新倒着翻了一遍,递还给他。   李慕禅笑道:“记住了。”   “嗯。”赵明月点点头,道:“很精妙的剑法,不过心法需要至阴至柔,咱们不符合。”   李慕禅道:“可惜不能偷了那人的心法,我也是侥幸得手,是个厉害人物。”   赵明月问:“你从哪里偷来的?……听师父说,这可是武林大忌,他知道了,定要杀了你的。”   李慕禅笑道:“就是那帮家伙。”   赵明月沉吟着说道:“这套剑法精妙,应该不是寻常门派,六大派好像没有这套剑法,……狂沙门的狂风刀,烈炎宗的霹雳掌,金刚门的金刚剑,长春派的春风剑,太一宗的太乙金剑,……没听说三环剑法,但依些剑法的精妙,早该扬名天下了。”   李慕禅道:“咱们研究一二,找到破解之法,万一他们真的对你们不利,也能胜上一筹。”   赵明月眉头一掀:“嗯。”   李慕禅看出来,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资质实不在自己之下,他先用三环剑攻她,拆解一阵子,熟练之后她再用三环剑。   两人先练会了三环剑,再开始破解,这套剑法精妙,委实费了他们好大的心思。   第724章 打探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安静了下来,每天除了下山买饭,再没干别的,只与赵明月两人练功切磋,研究这套三环剑法。   这套三环剑法确实精妙绝伦,乍练没觉有什么奇异处,但越练越觉其中韵味无穷,底蕴丰厚。   他们就像是挖一个小洞,然后发现洞内别有乾坤,自然心痒难耐,不停的挖掘下去,兴致盎然。   赵明月也是喜欢武功之人,两人不停的研究这套剑法,比起一个人研究,速度快了太多,两人都是天才纵横,互相激发,灵感相撞出一团团火花,通过研究这套三环剑法,两人对武学都有了更深层的理解与领悟。   这天上午,两人吃过早膳,闲聊了一阵,李慕禅又提到了这帮人,小镇里的人更多了,他暗自数了数,竟有三四百人,人数已经可以与玉冰阁齐平,若是真的倾全力来攻打玉冰阁,并非毫无胜算。   赵明月却不以为然,他们人再多有什么用,他们没有吴师祖华师祖这样的绝顶高手坐镇,根本不足为虑。   李慕禅却不同意,固然有两个绝顶高手,但这帮人敢来,自然是有了对付她们的办法,武功高明并非一切,对付人的法子数不胜数,不能大意。   赵明月被他念叨得有些心烦,无奈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会把这消息送下去的,不过这样一来,他可能没法子再留在这里了。   因为师父她们一定会问自己怎么知道,明明是在峰顶面壁,却能知道下面小镇的事,岂不奇怪?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直不经心,一者是对玉冰阁信心十足,再者不想自己暴露,他摇头失笑道:“请何姐姐过来,跟她窜通一下就是了。”   “怎么窜通?”赵明月不明所以。   李慕禅笑道:“跟何姐姐说,下面有异样,让她下山一趟,亲自看看,然后再去禀报水掌门就是了。”   “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赵明月拍拍额头。   李慕禅摇头笑笑,她武学天份极高,但一直是闭关练功,对于世事的处理实在不成,天真而幼稚。   不过也幸亏如此,她才没那么多的顾虑,换了一个人,绝不敢让自己留在这里,而且孤男寡女在一块儿也不是妥。   她却心无渣滓,毫无顾忌,显然是纯真无邪,外人看她冷冷的,神情淡漠,还以为是看破世情,却不知她仅是学她师父的表情罢了,骨子里却仍是一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   她随后便敲了敲石室里的玉磬,声音悠悠,袅袅不绝,从山顶传了下去,即使呼啸的寒风也无法阻碍。   很快何玉茹过来,进了石室,看到李慕禅大模大样的坐在蒲团上,顿时小嘴张开,讶然的瞪着李慕禅:“李无忌,你真在这儿!”   ……   李慕禅起身见礼,笑道:“何姐姐,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不过才十来天而已,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呢!”何玉茹娇嗔着指了指他。   李慕禅笑道:“我不放心,就过来了,何姐姐还是那般年轻貌美!”   “小家伙油嘴滑舌,明月,你可得小心点儿!”何玉茹笑骂。   赵明月眸子闪了一下,道:“何师叔,我请你来是事的。”   何玉茹笑道:“好好,我不说他的坏话便是!……不过这小子也狡猾,我上一次躲在暗处想看看他,却没见着,想必是猜到我在了,是不是?”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次真有事下去了。”   “何师叔!”赵明月蹙眉。   她看到李慕禅与何玉茹这般眉开眼笑的开玩笑,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吧好吧,说说有什么事。”何玉茹笑问。   赵明月便将李慕禅发现的事说了,并使了一套三环剑法,让她下山再瞧一瞧,看看有什么发现,然后跟掌门说说。   “真的?”何玉茹皱眉,秀脸沉了下来。   李慕禅道:“何姐姐下山瞧瞧便知,不过他们行踪诡秘而小心,掩饰得极好,但你去过不少次小镇,应该熟悉,能看得出来。”   “我马上动身!”何玉茹点头,皱眉道:“看来他们对咱们也有了解,知道一个月下山一次,所以肆无忌惮的准备。”   李慕禅道:“何姐姐你也要小心,莫要被他们看出来。”   何玉茹抿嘴笑道:“我的易容术可比你强得多啦,放心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们玉冰阁可是易容术的老祖宗,班门弄斧了呀。”   赵明月见两人又乱开玩笑,忙道:“何师叔,别再耽搁啦!”   “那好吧,我去啦!”何玉茹笑着瞥赵明月一眼,赵明月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   何玉茹袅袅走了,室内的幽香慢慢散去。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她身形袅袅婷婷,真是若杨柳扶风而舞,带着独特的韵味,真是美不胜收。   赵明月没好气的道:“再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李慕禅收回目光笑道:“这位何姐姐还真是一个妙人儿!”   “行啦,她比你大了一轮!”赵明月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赵明月觉得莫名的心虚,扭过头不理他。   ……   何玉茹到了殿堂中,水云烟正拿着一本书看,神情慵懒,有些倦怠,双眼迷离若雾,似乎心神已经离体。   听到她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过头来。   “掌门,我想下山一趟。”何玉茹开门见山。   水云烟淡淡问道:“为何?”   何玉茹道:“上次我下山,看到一些异样,好像镇上来了一些武林人物,我不太放心,想再看看去。”   “嗯,去吧。”水云烟道。   何玉茹转身便想走,水云烟道:“明月在上面如何?”   何玉茹道:“挺好的。”   水云烟定定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摆摆手:“这就好,去吧。”   何玉茹暗自喘一口气,掌门的目光似乎能洞彻一切,照见自己的肺腑,还真是莫大的压力,再多看一会儿,自己就要受不住了。   何玉茹易容了一番,化为一个平凡的老妪,手持一根槐木拐,另一手拐着蓝子,蓝子里有几只鸡蛋,慢悠悠,颤巍巍的下山,进了小镇里。   她进了小镇,一家一家的敲门,卖鸡蛋,双眼迷蒙着,似乎看不清楚远处,只能看到眼前。   她扮得惟妙惟肖,毫无破绽,很难惹人怀疑。   她心下却暗自惊异,镇上果然来了不少的陌生人,这些人看着不像练武的,即使有几个像练武的,看着修为粗浅,好像是跑江湖的假把式,做做护院,当当保镖之类,吓唬一般人还成,碰上真正的武林高手,无异于花拳绣腿。   她一边观察一边皱眉,这些人成什么事?亏得李无忌说得这么严重。   她一蓝子的鸡蛋,虽然卖得慢,却总有卖完的时候,到了中午时分,她终于是卖完了,然后颤巍巍的进了一家酒楼,想要看看酒楼里的消息。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还是酒楼,人们到酒楼里吃饭,一半是吃饭,一半是闲聊,说些奇闻轶事,最近的消息,家长里短之类。   坐在这里只要张开耳朵,便能听到近些日子的消息,这是她总结的经验,屡试不爽。   她慢慢悠悠上了楼,一个小伙计忙殷勤的过来,扶着她到了一张桌子前坐下,然后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张罗着她要吃什么。   她随口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蓝子放到桌上,把拐棍也放到桌上,竖起耳朵听周围的议论。   在酒楼慢悠悠坐了一个时辰,她才起身离开,沿街向镇外走去,步履蹒跚,看着随时会跌倒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扶一把。   ……   她刚到了小镇外,眼前忽然闪过几道黑影,八个黑衣人站在小径当中,挡住了前面的路。   何玉茹心下一惊,却装作没看到,仍颤巍巍的往前走,心怀侥幸,说不定他们找的不是自己。   她耳朵动了动,知道身后也有几个人出现,听衣袂飘飞声,应该是四个人,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知道避不过了。   这些人明明是找自己的,看来他们还是认出了自己。   她到了近前,似是才发现八个中年黑衣人,慢腾腾的道:“几位壮士,不知拦住老婆子有什么事么?老婆子没有钱。”   她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惊惶,小心翼翼的看着八人。   一个方脸大汉踏前一步,沉声道:“玉冰阁的弟子果然易容术神妙,不必再装了,你一出玉冰阁,咱们就跟着你了!”   何玉茹心中的侥幸消失无踪,慢慢直起腰来,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待要如何?”   声音恢复了圆润柔美,与她的容貌形成强烈反差。   方脸中年大汉笑道:“呵呵,咱们掌教想要见一见你。”   他身形如铁塔一般,站在那里自然透着一股迫人气息,但说话一团和气,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可他身后跟着的七人,还有何玉茹身后两丈外的四人,都透着咄咄逼人之势。   何玉茹摇头:“我不想见你们什么掌教,请开吧!”   方脸中年大汉摇头道:“既然你不想去,咱们只能硬请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他说罢一摆手,顿时身后七人飘身欺向何玉茹,身后四人不动。   这条小径两边是小麦地,绿油油的小麦上面偶尔覆了一层雪,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完全化干净。   何玉茹身形一闪,出现在小麦地里,想要从旁边冲击,这七人身法凝练厚重,武功修为不俗,自己以一敌七并无把握。   当下之务不是与他们缠战,小镇里还有他们的人,最紧要的是逃命,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七人身形一闪,扩散开来,四人从空中飞起,如浮光掠影般,一下超过了她,然后分别落下把持住四个方向。   身后三人从空中掠来,如苍鹰攫兔般攻下。   何玉茹避过可避,只能迎战,同时嘴里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一起,方脸中年大汉脸色一变,沉声喝道:“马上杀了她!”   “是,堂主!”七人应了一声,拔剑攻击。另四人跟着冲上,十一人把何玉茹围在当中,密不透风,剑光如瀑布般落下。   ……   何玉茹忽然从拐棍里抽出一把长剑,挥成一团光芒护住自己,森森寒气暴涨开去,周围温度顿时降低。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何玉茹眉头顿时蹙在一起,十几声之后动作便有些迟缓,十一人的剑光却越发的浩荡,如洪水般席卷而至,把她吞没其中。   她忽然闷哼一声,后背中了一剑,动作一滞之下,肩膀与胸口各中一剑,顿时血光迸射。   依玉冰阁的内力特性,即使受伤也不会流太多的血,内力中的寒气直接会凝住伤口,不让它们冲涌出来。   但她如今内力空虚,竟没有了止血的余力。   十一人的内力并不比她强,但这十一人连绵而击,剑法俱精妙,而且形成一个阵法,十一柄剑同时击中同一位置,让她无法缓过气来。   宛如滴水穿石一般,连绵不绝,虽然滴水的力量不强,但一下接着一下,却是威力无穷。   她不过几十招的功夫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内力,随着背后中剑,剑上的内力钻进身体,这股内力阴寒而坚凝,与她的内力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内力中有一股奇异力量,不停破坏着她的生机。   她内力精纯,比他们的内力更胜几分,但对方内力中这股奇异的力量,她却对付不了,只能任凭它们肆虐。   她内外交困,胸口又中了一剑,心下暗叹,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要栽在这里。   “哼!”一声愤怒的哼声蓦地响起,“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她只觉周围剑光一下消失,抬头一看,却是李慕禅一袭青衫挥剑狂攻,剑光灿烂如朝阳。   第725章 求助   李慕禅剑如狂风暴雨般袭向十一人,剑上蕴着雄奇的内力,既有他惊人的膂力,又有浑厚的内力。   一瞬间挥出二十二剑,每人硬接他两剑,顿时手臂酸麻,长剑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只有两人手上还有剑。   李慕禅接着挥出两剑,也把两人的剑击飞,然后挥剑抹过他们喉咙,剑光随即敛去。   他们被李慕禅的内力侵入,动作缓慢,而他的剑又奇快无比,与赵明月切磋这一阵子,剑法精进,既得金刚剑法的沉凝,又得冰魄神剑的轻盈空灵。   他不理会僵立的众人,转身来到何玉茹身前,伸手疾点数指,然后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何姐姐,我来晚了一步!”   何玉茹笑着摇摇头:“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可真见不着我啦!”   她话音刚落,李慕禅背后传来“砰砰砰砰”的闷响,十一个人纷纷倒地,在地上抽搐着,鲜血从他们喉咙汩汩的流进了小麦地里,把地上的雪染成了红色。   “啊——!”方脸大汉怒吼一声,拔剑冲过来,剑光如白虹贯日,直射向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头也不转,长剑往后一挥,顿时白虹散去,方脸大汉直直僵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一腔雄心而来,本以为会建功立业,却不曾想竟死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郊外,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啊……”他一怒拔出胸口的剑,朝着李慕禅刺过来。   李慕禅“咦”了一声,左手扶着何玉茹,右手朝后面一挥袖子,卷住了长剑,方脸大汉跟着飞了出去。   何玉茹摇头叹息,背后传来汩汩的热气,温暖着身体,原本的虚寒被驱除,仿佛胎儿回到了母体之内般舒适。   她没想到自己跟李慕禅差这么远,当初他过来挑战时还没这般厉害,看来这一阵子他进境极快。   他不愧是与明月一般的怪物,三日不见就当刮目相看。   李慕禅一指那方脸大汉道:“这个是活的,应该知道一些消息,你带回去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能用所得。”   何玉茹道:“我看够呛,他是个头目,不会轻易开口。”   李慕禅笑了笑:“那便摸清他的武功虚实,做到心中有数,他们的内力有些古怪,好像蕴着剧毒,你们得小心!”   何玉茹点点头,她深有体会,这一会儿若不是李无忌的内力,把这股内力驱除,自己怕是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内力古怪,又委实可怕,需要找到克制的法门才成,否则一旦与这帮人冲突起来,是要栽大跟头的。   ……   李慕禅忙道:“有人过来了,是你们玉冰阁的,我要去啦,……别跟人说我来过!”   说罢一闪身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已经跳出了何玉茹的视野。   他刚消失,数道白影闪过,八个少妇飘飘而来,绣着黑边的白披风飘飘荡荡,瞬间到了何玉茹跟前。   “何师姐?”一个鹅蛋脸的少妇忙上前扶着她,讶然道:“怎么回事?”   她们转眼四顾,看到地上躺着十二人,于是一女过去探了探,十一个人的喉咙被切开,流血而亡,已经没有了气息,唯有一个方脸大汉身上没有伤痕,昏迷不醒,呼吸还算平稳。   何玉茹摇摇头:“我要回头禀报掌门。”   她伸手一指方脸大汉:“……带上他,小心点儿,他的功夫不俗。”   “何师姐你的伤不要紧吧?”鹅蛋脸少妇关切的问,按着她手腕探了探,轻吁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了,可你的剑伤……”   何玉茹身上有数处剑伤,衣衫破开,露出里面的肌肤,这般一下就破了她的伪装,淡粉色的内衣绝非老妪穿的。   何玉茹摇摇头:“不打紧,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玉冰阁的药草之术极佳,虽不如长春派,却也是精妙得很,这样的伤,只要好好敷药,后来不会留疤痕。   两女搀着她慢慢走,另一女提着方脸大汉,如拈一根柴棍,披风飘飘中,几女翩然而去。   到了山谷中,何玉茹被扶着进了大殿,水云烟一人独坐于榻中,仔细的打量着何玉茹,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会儿何玉茹,起身走到方脸大汉身边,伸掌探了探他,皱起眉头:“何师妹,谁帮了你?”   何玉茹一怔,笑道:“掌门知道了?”   水云烟淡淡道:“封穴的手法很奇特,否则依他的功力早就冲破穴道了。”   何玉茹恍然点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是个陌生人,顺手封了他的穴道救了我,然后飘然而去,没有多说话。”   “嗯。”水云烟淡淡瞥她一眼,没有多说,何玉茹心下惴惴,不知道她到底信没信。   水云烟探了一下他的内力,皱眉道:“这应该是一种尸毒,最是狠毒,沾上之后灭绝生气,很难对付。”   何玉茹忙道:“是,我觉得应付得很吃力,……他们是什么来历?”   水云烟沉吟着摇摇头,何玉茹忙道:“掌门,他们的剑法也奇异,我施展给你看看。”   她说罢拔剑挥动,招式缓慢,免得弄破伤口。   水云烟看过之后摇摇头:“这套剑法确实精妙,我从未见过。”   “那他们是什么?”何玉茹皱眉道:“他竟唤做掌教,自称是堂主,要不,找冯师妹审一审他?”   “嗯,把他交给冯师妹吧。”水云烟点点头。   ……   李慕禅回了雪龙峰顶,闺怨事情经过跟赵明月说了,赵明月担心道:“他们心法真那么古怪?”   李慕禅点点头:“很古怪,好像蕴着剧毒,很难抵挡,你们冰魄神功照理说能够克制,可冻住它们。”   赵明月摇头:“冰魄神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先要将寒冰功练到顶层,才能修炼冰魄神功。”   李慕禅道:“你师父得了一个小头目,应该有了主意,不必担心了。”   赵明月点点头:“一旦有了防备,什么也难不倒师父的!”   李慕禅正要说话,忽然一闪身,蓦地消失在原地。   赵明月一怔,随即知道发生了什么,马上把他的蒲团拿过来,垫到自己蒲团下面,然后盘膝正坐,面对石壁一动不动。   脚步声袅袅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中,水云烟出现在石室内。   “师父。”赵明月转身望过来。   水云烟打量一眼四周,淡淡道:“嗯。”   “师父怎么过来了?”赵明月问。   水云烟淡淡一笑:“我不能过来吗?”   赵明月忙摇头,毕竟心虚,忙道:“没有!”   水云烟走到近前,打量她几眼,微笑道:“你精神极好,可没有面壁的模样,在这里做什么?”   赵明月心下发慌,忙道:“没什么呀,就是练练功。”   她正说着话,忽然脸色微变,目光一凝,李慕禅的木箱竟忘了拿走,放在一边,里面隐隐还飘着饭香。   水云烟笑着走到木箱前,踢了一脚,碗碟呈现在她面前,她抿嘴笑了起来:“小日子过得挺好。”   赵明月低下头,知道说什么也是徒劳,师父明察秋毫,根本瞒不过她的,心下暗自发苦。   水云烟道:“是李无忌吧?”   赵明月轻轻点头,一言不发,头快要埋到脖子下面了。   ……   水云烟道:“去把他叫过来吧。”   赵明月起身出了石室,来到悬崖边上唤了一声,阳光照得冰面明亮如镜,放眼望去,周围莽莽群山如一条条银龙蜿蜒而去。   李慕禅忽然一闪出现在她跟前,赵明月抱怨道:“你忘拿了箱子!”   “箱子?”李慕禅一怔,随即恍然道:“她看到了,然后跟你说知道是我,是不是?”   赵明月点头,李慕禅跺脚摇头:“她是诈你呢!”   赵明月皱眉道:“师父聪明绝顶,一下就能看出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箱子也可能是何姐姐拿上来的,你先沉不住气了,唉……”   赵明月蹙眉想了想,隐隐觉得有理,却哼道:“都怨你!”   李慕禅无奈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走吧,我去见一见她!”   赵明月朝后面看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要不,你先跑?我就说你逃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算啦,还是去见一见吧,我估计她是要赶我走的。”   赵明月有些难过的点点头,师父定不会允许他一直在这里。   李慕禅拍拍她肩膀,进了石室,抱拳笑道:“见过水掌门!”   水云烟淡淡看着他:“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道:“大伙都说我的胆子大,不过来这里也不必太大的胆子吧,水掌门可见过那些人了?”   “是你救的何师妹吧?”水云烟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也是我发现那帮人的。”   赵明月忙道:“师父,他偷了那帮人的剑法,叫三环剑法,何师叔演练给你看过了吧?”   “嗯。”水云烟点点头,没看她,一直盯着李慕禅的脸。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水掌门,不是在下小瞧了贵派,那帮人若突然发难,你们很难挡得住,还是多花点儿心思对付他们吧。”   水云烟眉头一挑,淡淡道:“金刚门与玉冰阁有仇,你身为金刚门的弟子,为何要帮咱们?”   李慕禅笑道:“水掌门是怕我心怀不轨,暗中出手吧?”   水云烟慢慢点头:“不错。”   李慕禅笑了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复,玉冰阁与金刚门有仇,但我与玉冰阁没有仇啊。”   “上一次若不是明月捣乱,你已经死了,你不恨咱们?”水云烟问。   李慕禅笑道:“换了我是水掌门,也会那么做,无所谓恨不恨的。”   水云烟嫣然微笑,摇头道:“都说金刚门李无忌睚眦必报,看来都弄错了,原来李公子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呐!”   ……   李慕禅笑道:“对别人我自然不会客气,但明月救了我,所谓爱屋及乌,我岂能暗算你们玉冰阁,让明月伤心?”   赵明月眉毛弯下来,露出笑意。   水云烟轻笑一声:“油嘴滑舌,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别人都说李无忌粗鲁莽撞,说话无顾忌,其实不然!”   李慕禅道:“外人的话自然当不得真,水掌门,这些人的内力蕴着剧毒,到底是什么毒,你是用药的行家,应该知道吧?”   水云烟点点头:“是尸毒。”   “尸毒?”李慕禅皱眉问。   水云烟沉下秀脸:“以奇门毒药杀了一个人,然后从此人尸身上取下毒,经过炼制,制成这种奇毒,毒性剧烈,确实很棘手。”   李慕禅道:“可有克制之法?”   “至阴至寒之毒,唯有至刚至阳可克之。”水云烟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起来:“我的内力可克制他们?”   水云烟点头:“这帮人蓄谋已久想对付咱们,这种内力专门克制咱们寒冰功,唯有李公子你的心法可克制他们,金刚门其他人也不成。”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水掌门是想我帮忙吧?”   水云烟轻颔首,微微一笑:“不错,李公子,这个忙你帮不帮?”   李慕禅昂然点头,拍拍胸脯:“自然义不容辞!”   水云烟抚掌微笑道:“李公子豪气干云,佩服!”   她笑容一展,宛如百花盛开,李慕禅竟有目眩神迷之感,暗赞厉害。   李慕禅呵呵笑着摆摆手:“不过嘛,这个事很凶险,他们都不是善茬儿,我这个忙不能白帮吧?”   水云烟笑盈盈点头:“不错,公子有什么要求便提吧。”   第726章 诱饵   李慕禅笑道:“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说。”水云烟嫣然微笑,赵明月紧张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玉冰阁不能再阻拦我与明月相交。”   水云烟微微一笑:“只有这个要求?”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只有这个,别无他求!”   水云烟看一眼赵明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李慕禅笑道:“那水掌门请说,我要怎样帮忙?……不会是我一个人单挑他们所有人吧?”   水云烟微笑摇头:“这无异于让你送死。”   李慕禅道:“这帮人虽不算顶尖高手,却个个修为不俗,不容小觑,我对付几个还成,但镇上有两三百个,我可不能一网打尽。”   水云烟轻颔首:“我想公子吸引他们注意,咱们暗中出手。”   李慕禅明白的点点头:“我要去当诱饵。”   “……不错,公子可愿意?”水云烟微笑看一眼赵明月,看到她眼中的紧张,暗自摇头。   李慕禅点点头:“没什么大不了,我答应了,不过我想扮成贵派的弟子。”   “你是怕给金刚门惹麻烦?”水云烟道。   李慕禅点头:“我自己倒不怕,但给金刚门惹麻烦可不成,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不得不防。”   水云烟轻颔首:“唔,那倒也是,我答应你,我亲自施展易容术,保无人认出你来。”   “师父……”赵明月迟疑的唤了一声。   水云烟道:“丫头,你不会担心他吧?”   赵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担心师父是借刀杀人,凭师父的性子,这样的事太能干得出来了,也没少干这样的事。   而且他一个人独自面对两三百个高手,实在太危险,即使师父不借刀杀人,他也很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水云烟:“师父,我跟他一块儿吧。”   “你——?”水云烟蹙一下眉。   赵明月忙道:“师父,我的冰魄神功可以克制他们的尸毒,不要紧的。”   水云烟皱眉看着她,李慕禅笑道:“明月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面壁思过,不必插手这件事。”   赵明月道:“师父不常说历练很重要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试试,我不会有危险的!”   李慕禅待要再说,水云烟一摆手:“罢了!……既然你想帮忙,就跟他一块儿吧,小心一点儿莫要乱来!”   “是,师父!”赵明月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应道。   她没想到师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下长吁一口气,看来师父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水云烟道:“不过,你一切都得听李公子的,不要妄作决定!”   “是,师父,我一切都听他的!”赵明月忙点头,生怕水云烟反悔。   水云烟盯着她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   她轻轻拍两下手,顿时一个年轻少女飘身过来,一身翠绿长衫,容貌姣好,虽不算绝美,却也是中上之姿,关键是气质脱俗。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木匣,轻轻放到水云烟身边,然后飘然退下,从进来到退下一句话没说,惊鸿一现。   水云烟拿过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些小方格,格子里是一些膏状物,颜色各异,还散发着淡淡的香草气息。   她招招手:“过来坐下吧,我替你易容。”   赵明月拿来蒲团,李慕禅过来坐到她对面,笑道:“水掌门要把我打扮成什么样子?”   水云烟笑道:“你想成为什么人?”   李慕禅想了想,道:“要不,扮成一个书生?给我一个‘怪手书生’的名号如何?”   水云烟抿嘴微笑:“不错不错,就来个怪手书生吧!”   赵明月道:“什么怪手书生?”   李慕禅伸出双手笑道:“把我的手弄一下,变成奇怪一点儿就成,我说不定能闯下名号来呢。”   水云烟笑道:“交给我啦!……我有好多年没用易容术了,快要手生了,你莫要乱动。”   李慕禅放下手,一动不动的坐好,双眼直直的望着她,想要投进她迷离的双眸中,看清她的心事。   水云烟在他的注视下,一丝不乱,好像一点儿没有影响,任由他直直的看着,双手从匣子里沾些膏状物,一一涂到他脸上,神情专注的打量着他。   李慕禅只觉她的手柔软而清凉,碰在脸上格外的舒服,恨不得一直这般抚摸自己,实是无上的享受。   他神色却不变,直勾勾的看着她双眸,想要探到她眸子底下的心田里,看透她的心事,究竟为何这样心事重重,倦怠消沉。   赵明月慢慢伸手到他衣襟下面,扯了扯他,让他莫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师父看,太失礼了。   李慕禅装作不知道,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水云烟看,他不服气,不信自己的目光压不住她,无法扰乱她的心。   水云烟的动作轻盈曼妙,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莫名的韵律,给人一种美妙的享受,李慕禅渐渐有些沉醉其中,目光柔和了许多。   ……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水云烟停下动作,放下双手露出微笑:“好了!……明月看看如何?”   赵明月道:“真成一个书生了!”   李慕禅没用虚空之眼,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双手离开,却感觉怅然,微笑道:“明月满意便成!”   “把手伸出来!”水云烟道。   李慕禅先把左手伸出来,水云烟搭上他的手腕,扶着他手腕,然后开始涂沫各种颜色的药膏。   从手腕往上一些,然后再往下,到每一根手指,她手掌的清凉与柔软一一传进他的心田。   随着她抹过,这些各种颜色的药膏最终混成一起,变成了玉色,这一会儿功夫,他的臂与手都变得晶莹剔透,仿佛一块儿白玉雕刻而成。   李慕禅这是亲眼看到她施展妙手,不由赞叹道:“好功夫,这才是真正的易容术,水掌门不如传给我吧?”   水云烟摇头:“这是咱们玉冰阁的秘传,不能传与外人的。”   李慕禅失望的道:“可惜可惜,这般易容术,谁还能看得出来!”   他翻动自己手腕,仔细看了看,凭他的眼力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一点儿没有后天的雕琢痕迹,仿佛天生如此。   他自信眼力过人,自己若看不破,旁人也难看破了,如此易容之术实在精妙绝伦,足以以假乱真。   水云烟放下他的手,微笑道:“另一只不用了,这一左一右不同,反而正让人印象深刻。”   李慕禅点头笑道:“不错,这么看起来,就像我这手是修炼某种武功才变成了这样,是不是?”   水云烟微笑点点头,又望向赵明月:“明月,要不要给你化一下?”   赵明月忙摇头:“师父,我不用掩藏身份吧?”   “嗯,那倒是不用。”水云烟轻颔首,微笑道:“多年不用易容术了,这会儿有点儿手痒了,……好吧,就这样,你还用李湛然这个名字罢!”   她语气带了一分薄嗔,李慕禅呵呵笑着摸了摸鼻子:“水掌门是何时认出来我的?”   凭着她这一手易容术,她可能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想要瞒过她还真不容易呢。   水云烟嫣然一笑,摇摇头不说。   ……   雪龙峰下的小镇。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把小镇染成了玫瑰色,房顶的白雪也被染成了红色,一切都透着瑰丽,小镇仿佛一幅图画。   一辆马车进了小镇,停在镇上最大的酒楼——临春楼前,然后车上下来一个白面书生,一袭白衫一尘不染,腰间佩着长剑,却透着弱不禁风的味道,英俊的脸庞有些阴柔之气。   他出来之后,一个蒙面的白衣少女缓缓出现,两人并肩站在酒楼前,酒楼的酒保一看这两位气势不凡,忙不迭的迎出来,在前头带路,上了二楼窗口位置一张桌前。   李慕禅与赵明月先下了雪龙峰,然后直奔小镇而来,马车与车夫都是玉冰阁的人手。   两人过来唯一的任务便是找茬儿,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李慕禅扫了一眼周围,原本有十来个人,这些人当中,有四个是那帮人,他点完了菜,又上来两桌人,一共八人。   这八人也是那帮人,与无前的四人对了一个眼神,分别落座,把李慕禅与赵明月隐隐围在当中。   李慕禅皱眉,这些人的修为一般,不算是顶尖,比起当初救何玉茹杀的十一人差了一截儿,实在不值得动手。   他低声道:“一群歪瓜劣枣,真是让人扫兴。”   赵明月压低声音:“多少个人?”   赵明月的武功虽强,直觉也精准,但没有真正见识过他们,所以认不出来,李慕禅则能通过气息辩论出来。   “十二个家伙,身后一般。”李慕禅道。   赵明月道:“那也是威胁,先收拾了他们,高手自然会出现!”   李慕禅笑道:“有道理!”   “砰!”他猛的一拍桌子,伸手一指:“你们贼眉鼠眼的乱看什么?!”   他所指的是四个黑衣大汉,背后都负着长剑,看起来是跑江湖的镖师,武功粗豪,不值一提,实际却是高手,不过在李慕禅眼里寻常罢了。   四人一怔,没想到李慕禅会事先发难,随后反应过来,腾的站起来,把椅子踢飞,冷笑着围了过来。   李慕禅稳当当坐着,冷冷看着四人,沉声道:“怎么,还要用强不成?!”   “小子,跟咱们走一趟吧!”一个魁梧大汉沉声道。   李慕禅斜睨着他:“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跟你们走啊?!”   ……   正在吃饭的两桌人见势不妙,变了脸色,忙偷偷溜走,这样的热闹不看也罢,免得殃及池鱼。   魁梧大汉傲然道:“咱们是圣心教弟子,你们是玉冰阁的吧,随咱们乖乖去见教主他老人家,莫要逞强,免受皮肉之苦!”   李慕禅笑了起来:“圣心教……,呵呵,还真没听说过,无名小卒罢了,竟敢在咱们玉冰阁面前摆派头!”   魁梧大汉哼道:“现在你当然没听说过,不必太久,武林必哄传咱们圣心教的大名,直超六大名门!”   李慕禅笑道:“好大的口气!”   “废话少说,你们走不走?”魁梧大汉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不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大伙一块儿上,宰了他们!”魁梧大汉冷笑着抬起手来,其余十一人围了过来。   李慕禅笑着摇头:“土鸡瓦狗,明月,你打发了他们罢,看看他们内力的奇异之处。”   赵明月轻颔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十二个大汉纷纷拔出长剑,朝两人刺过来,下手狠辣毫不客气,显然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赵明月忽然动了,腰间长剑一闪,化为一抹流光,划过众人的喉咙,顿时十二人动作一僵,接着纷纷倒下,“砰砰砰砰”声过后再没有动静。   李慕禅笑道:“好剑法!”   “三环剑法确实不错!”赵明月道,慢慢还剑归鞘。   她使的这一剑,与当初李慕禅杀人剑法一般无二,正是三环剑法中的天元剑,天元剑,地元剑,人元剑,此谓三环剑也。   这一招天元剑宛如流星划空,速度奇快,剑光形成一个圆环,看着煞为漂亮,却蕴着勃勃杀机,让人防不胜防。   除了两人,周围再没有活人,两人却没有动作,仍静静坐在那里,等另一拨人过来。   镇上有那么多的人,看这十二人半晌不出去,自然会过来探察。   李慕禅笑道:“明月,你以前杀过人?”   赵明月“嗯”了一声:“杀过不少,你呢?……你杀了黄一风,还有狂沙门的弟子,也杀了不少人吧?”   李慕禅笑了笑:“确实杀过不少人,他们的内劲儿你能抵挡吗?”   “嗯,确实蕴着奇毒,不过奈何不得我。”赵明月点头。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一群人涌进了酒楼,瞬间占满了二层楼,放眼放去约有一百多人。   第727章 发威   李慕禅笑吟吟看着众人,当先的两人是老者,皆穿黑袍,脸色阴沉,似乎罩着一层寒冰。   一个高挑削瘦,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一个矮墩墩的,但神色冷漠,满脸的骄横之气。   矮墩墩的老者踏前一步,扫一眼地上的十二个大汉,他们形成一圈,整齐得很,喉咙都汩汩流血,血腥之气刺鼻。   “哼,没用的废物!”老者冷笑一声,抬头望向李慕禅与赵明月:“你们是玉冰阁的弟子吧?”   赵明月哼道:“不错,我是赵明月!”   “赵明月?”老者眉头一动,沉吟着看看她:“你就是玉冰阁号称数百年未遇的奇才赵明月?”   “是我。”赵明月冷冷道。   老者吩咐大笑,摇头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腕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好好,你是赵明月就好!”   赵明月淡淡道:“好什么?你们是圣心教的,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哈哈大笑道:“咱们圣心教一直隐于山中潜心壮大,你自然不是,不过如今终于到了破茧而出,名扬天下之时,你们玉冰阁今日就要灭了,成就咱们圣心教的威名!”   “不知所谓!”赵明月淡淡道。   老者浑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赵明月,本座知道你是难得的奇才,这样罢,你来咱们圣心教,任你为一堂之主如何?”   李慕禅微笑道:“一堂之主有多大?”   老者斜睨一眼李慕禅,冷冷道:“小子是何人?”   “在下李湛然。”李慕禅笑眯眯的抱拳。   “哼!无名小卒一个,不配跟老夫说话!”老者鼻子一哼扭头过去,对赵明月道:“咱们圣心教分为东西南北四堂,一堂之主将来可下辖数千弟子,柄权极重!”   赵明月摇头:“没兴趣!”   老者皱眉,阴沉着脸哼道:“你可要想好了!是要陪玉冰阁一块儿死,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凭你的武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偏要选一条死路?!”   赵明月摇摇头,淡淡道:“就凭你们这些小猫小狗,也想灭咱们玉冰阁,真是好笑!”   老者冷笑道:“你们玉冰阁虚有其名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对付那两个老妖婆的另有其人,对付你们,咱们就足够了!”   赵明月皱眉道:“你既然知道咱们有两位师祖坐镇,还敢过来?”   “哼,这有何不敢?!”老者笃定的笑笑。   ……   赵明月说了这些,都是依从李慕禅的话,想要先探一探虚实,不要一下来就开打,不知深浅。   说了这些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性子单纯直爽,很难做这样的事,跟他们说话兜圈子,觉得烦躁不安,不如索性开打,手下见真章。   李慕禅笑道:“据我所知,能胜过两位师祖的,天下间没有几人,他们绝不会过来拼命!”   老者冷笑一声,斜睨着李慕禅:“你小子懂什么,教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对付那两个老妖婆,小菜一碟!”   李慕禅笑了笑:“胡吹大气你们倒是天下无敌!”   “小子不信?好啊,那便留你们一命,让你们看一看教主的神威!”老者冷笑道,挥挥手:“十二金刚!”   “是,左长老!”十二个黑衣中年汉子出来到了老者跟前,抱拳行礼,执礼甚恭。   这十二人身形偏瘦,干练劲拔,虽然削瘦,却蕴着强横的力量,一举一动莫不沉凝从容,显然修为惊人。   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相貌各异,有的英俊有的丑陋,却各有一股独特的气质,站在人群中难以忽略,牢牢吸引人们的心神。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十二个人的修为确实不俗,虽没有自己强,却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了。   老者一指李慕禅:“拿下他,只要留一口气便成!”   “是!”十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转身把李慕禅的桌子包围其中。   他们一直缩在人群中,这般忽然现身,赵明月看了一惊,没想到这十二人的修为如此厉害,这圣心教还真不能小觑。   这般高手,足以抵得上师叔她们的修为了,放在小门派中,足可成为小门派的顶梁柱,甚至是一派之主。   她低声道:“要不要我动手?”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看我的吧。”   赵明月点点头:“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这些人还难不倒我,我还要领教一下这圣心教教主威风呢!”   他说罢腾一下站起身来,笑着抽出腰间的长剑,朝其中一个中年人一指,“嗡”的轻颤中,他沉声喝道:“来罢!”   这中年人英俊过人,不过面无表情,淡淡看着他,腰间忽然闪起一道寒光,朝着李慕禅当头斩下。   李慕禅举剑一刺,倏的一剑刺穿了他手腕。   ……   中年人捂腕退后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其余十一人也动作一缓,气势顿时一挫,直直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着与赵明月对视一眼,这几天两人把三环剑法拆解得精熟,找到了破解之法,两个天才人物思维碰撞,取得让人赞叹的成就。   老者皱眉哼道:“好剑法!……愣着干什么,接着上!”   其余十一人应了一声,这一次他们同时动作,十一柄剑同时刺了过来,李慕禅长剑一圈,形成一个圆弧,挡住了十一剑。   “叮叮叮叮……”清脆的剑鸣声中,两帮人打了起来,矮老者皱着眉头,往旁边的瘦高老者看一眼。   瘦高老者抚着长髯皱眉,若有所思。   矮老者沉声道:“老葛,怎么回事?……是三环剑吧?”   “嗯,看着有点儿像,又似是而非。”瘦高老者点点头,又摇头道:“古怪,他怎么会三环剑?难道与咱们有什么瓜葛?”   “管他与咱们有什么瓜葛,先拿下了再说!”矮老者哼道。   瘦高老者摇头:“马兄,这小家伙挺厉害的,不是那么容易拿下,……不过玉冰阁的男弟子不都是废物么,何时出了这么个厉害角色?”   “可能是奇兵吧。”矮老者沉声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慕禅与十一个人交手了一百多招,李慕禅面不改色,看得两个老者皱眉不已。   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是三环剑法,李慕禅已经在施展了,还有便是他们的内功心法,阴寒歹毒,武林人物很难抵挡得住,而他经过了一百多招,却面不改色,显然已经挡住了。   这两种绝学在他跟前都没有什么威力,就像老虎没有了牙齿,两个老者都觉得沉重,若是玉冰阁的人都是这般,这一次的行动的变数大了许多,不再万无一失了!   “快点儿!”矮老者沉喝道。   十一个人应了一声,剑光顿时暴涨开来,寒气森森,周围似乎变成了冰窖,呼吸都有了白气。   李慕禅却面不改色,呵呵笑了一声:“你们圣心教这就么一点儿本事,还要灭咱们玉冰阁?哈哈……,还真是有趣啊!”   “废物,退下!”矮老者无法忍受,怒喝一声,十一个中年人沉声应道,身形蓦地一闪,齐齐退到他身后。   矮老者扫了他们一眼:“算是白养了你们!”   十二个中年人低下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把剑归入鞘中。   矮老者沉声道:“葛兄,我亲自动手,你给我掠阵!”   “小心点儿,这小家伙有点儿古怪!”另一老者道。   矮老者撇嘴冷笑:“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   ……   不等李慕禅说话,他蓦地一闪到了李慕禅身后,挥掌拍出,掌风阴寒无比,且透着一股臭气。   赵明月捂一下鼻子,皱眉瞪向他。   李慕禅毫不在乎的一拳捣出,大喝一声:“冰火拳!”   “砰!”一声闷响,他身体蓦地闪过一层金光,随即敛去。   矮老者飞了出去,两张桌子被撞成碎片,他最终印在朱红的柱子上,“噗”的吐出一道血雾,慢慢滑下去。   李慕禅双眼精芒迸射,宛如换了一个人,倏的一闪到了另一个老者跟前,一拳直直捣出,拳上金色光芒流转。   “你……”瘦高老者皱眉,扭身避过。   李慕禅接着一拳捣出,冷笑道:“圣心教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   他施展了燃灯术,把内力完全燃烧,威力陡增一倍,否则他只比老者高出一线,并不能取得压倒的优势。   瘦高老者猛一跺脚滑出一丈,沉声道:“你不是玉冰阁的弟子!”   李慕禅挥拳冷笑:“孤陋寡闻,你不知道咱们玉冰阁男弟子的心法与女弟子完全不同?”   瘦高老者一怔,李慕禅的拳头猛的加速,瞬间击至。   瘦高老者想要避开已经晚了,只能勉强出掌迎上,“砰”一声闷响,拳掌相交,老者飞了出去。   “啊……”“哦!”   闷哼声与惨叫声响起,瘦高老者宛如掷出的石头,直直砸进了人群中,身后的人群不敢避开,只能硬着头皮接住。   但没想到瘦高老者身上蕴着强横之极的力量,他们一碰上便如撞上高速而来的马车,直接被撞飞,筋断骨折,惨不可言。   李慕禅冷笑着来到矮老者跟前,十一个中年人蓦地一闪,挡在他跟前,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双眼精芒迸射,冷笑道:“我要成全你们的忠心!”   他拔剑出鞘,剑光宛如流星般划过,十一个人挡在矮老者身前,不能后退,只能挥剑硬挡。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十一柄长剑飞了出去,如今的李慕禅非刚才可比,剑上蕴着强横的内力,隐隐迸出金芒来。   “哼!”李慕禅翻腕又一划,与刚才相逆的方向划过,十一个中年人体内被李慕禅的内力攻入,翻江倒海,想要运功却力不从心,于是身体一僵,缓缓倒了下去。   “你——!”矮老者站起来,看到他们倒下,喉咙冒血,他怒喝一声,又喷出一道血雾,软绵绵的往后倒去。   ……   李慕禅一甩手,长剑射出,直直贯穿了矮老者的胸口,把他钉在了朱红柱子上,他瞪着双眼,不甘心的瞪着他,伸手想拔出剑,到了半途又无力垂下,脖子一歪气绝而亡。   瘦老者扶着桌子艰难的站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他绝没想到,身为圣心教的左右双使,今天竟要栽在玉冰阁的一个年轻弟子手上。   他指着李慕禅,喝道:“你不是玉冰阁的弟子,你绝不是玉冰阁的弟子!”   李慕禅哼道:“我是不是玉冰阁的弟子与你没有关系了,你陪他一块儿上路吧!”   他说罢又一甩手,一道寒光一闪而逝,穿过他胸口飞出窗外不见了。   瘦老者难以置信的低头,左胸口已经一个血洞,周身的气力与精气神都随着血喷了出去。   “你……你……”他至死也不相信李慕禅是玉冰阁的弟子。   李慕禅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拔出了矮老者身上的剑,随即喝道:“明月,把他们都宰了!”   赵明月吃惊的望着李慕禅,听到他的话,顿时一怔,忙应道:“好。”   她知道这帮人是来对付玉冰阁的,自然不会留情,多杀一个就是给师姐们减轻一份危险。   两人顿时大开杀戒,尤其是李慕禅,剑下无一合之将,顿时二楼成了一个修罗场,一百多人开始还仗着人多,想要拼一拼,但被李慕禅一口气杀了十几人后,他们顿时崩溃了,只想着逃命,再没有了斗志。   李慕禅却毫不留情,下手狠杀,转眼功夫又杀了二十几人。   “住手!”炸雷般的怒喝声中,一道黄影闪过,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挥掌拍下。   李慕禅只觉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力量汹涌而来,他顿觉不妙,不敢硬接,顺势往后飞,内力拼命运转,抵消体内宛如实质的寒气。   第728章 变身   李慕禅打横着飞出去,一张张桌子被撞碎,从东头飞到西头,最终撞破了西边的窗户往外飞去。   他虽飞到了楼外,仍去势不减,朝着大街另一边的屋顶飞去。   李慕禅身上黄光闪烁,内力疯狂运转,想要消去体内宛如实质的寒气,但他刚才燃烧了内力,杀了两个老者又杀了一批人,内力去了大半儿,此时再应付这股沛然寒气便力不从心。   赵明月大吃一惊,顾不得黄衣老者,飘身往李慕禅追去,眼前黄影一闪,一只白玉似的手掌在她眼前变大。   赵明月忙身形一荡,朝旁边避开,这一掌带着淡淡的甜气,她是精于药草之术,知道此谓剧毒,不能沾惹的。   她强慑心神,斩断对李慕禅的担忧,身形蓦地停住,身次踩出一步,避开了身后的一掌。   她扭头过来,看清了老者,圆圆的脸庞,面色红润,须发皓白如银,当真是鹤发童颜,圆脸上还带着眯眯笑容,和蔼和亲。   赵明月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黄衣老者收手打量着她:“你就是玉冰阁数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赵明月?”   “我是赵明月!”赵明月点头:“你难道也是圣心教的人?”   “呵呵,老者圣心教教主周光祖!”黄衣老者呵呵笑道。   赵明月顿时一惊,扫了一眼周围,一百多人几乎死绝,但血腥气并不浓,她的冰魄神功内力会冻住伤口,中剑之人周身冰冷僵硬,像是被冰冻住了,根本不会流血。   李慕禅的金刚化虹经,灼热无比,一旦刺中,直接把伤口灼焦,也不会留太多的血。   但这么多人死在这里,看着脸让人触目惊心,她跟着李慕禅一块儿疯狂杀戮时不觉得如何,此时再一看,便有些心寒。   她更心寒的是,老者明明是圣心教的教主,看到这般情形,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眯眯的,一点儿不在意。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莫不是一个疯子?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生气?”周光祖笑眯眯的道。   赵明月忙道:“你不生气吗?”   周光祖摇摇头:“无用的废物死便死了,有什么值得生气?老夫反而要感谢你们,帮我清理了垃圾!”   赵明月皱眉道:“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吗?”   周光祖道:“我从不收留废物,连你们两个小家伙都拿不下,我还指望他们做什么事,与其浪费粮食,不如死得干净!”   ……   赵明月哼道:“你为何想灭咱们玉冰阁,可与玉冰阁有仇?”   “呵呵……”周光祖笑了起来,抚着银髯,望向远处:“唉……,那是很久的事了,二十年了吧……”   赵明月竖起耳朵,目光瞥一下外面,想要拖住他给李慕禅恢复的时间,看他刚才飞出去的样子,应该受了伤的,还好师父她们在暗处,应该会替他伤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不能给这周光祖机会,再挨一下,李无忌怕是危险了。   周光祖忽然道:“你师父是水云烟吧?”   赵明月点头:“你认得家师?”   周光祖忽然莫名的一笑:“嘿,我认得她,是啊……,我当然认得她,她就是化成灰,老夫也认得她!”   赵明月道:“你与家师有仇吧?”   “仇深似海!”周光祖缓缓点头。   赵明月问:“是什么仇呀?”   “她杀了我的儿子,你说是不是血海深仇?”周光祖冷笑道。   他虽仍在笑着,胖乎乎的脸却有些扭曲,看着有些吓人,嘿嘿冷笑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她一定没想到老夫不但没死,反而得了奇遇,能再回来找她报仇!”   赵明月看看他,摇头道:“你打不过我师父的。”   “是么?”周光祖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她。   赵明月觉得心理发毛,却镇定的道:“你要做什么?”   周光祖笑容柔和下来,扭曲消失,抚着银髯笑眯眯的道:“她杀了我的儿子,我要杀她的徒儿,让她也尝尝滋味!”   赵明月冷冷道:“你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是么?”周光祖笑眯眯的点点头,蓦地一闪到她身前,挥掌朝她当头拍下来,掌风微甜。   赵明月扭腰横移,堪堪避过,这周光祖的身法奇快,她有反应不及之感,这一下躲得极为勉强,心下暗自发苦。   “果然不愧是奇才,再来!”周光祖呵呵一笑,蓦地右臂长出一截儿,直直拍过来。   赵明月堪堪避过,心下正庆幸,以为他招式用尽,自己躲过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再想闪避却来不及。   “砰!”一声闷响,她飞了出去。   她直直撞开窗户飞向外面,眼前黄影一闪,周光祖已经到了跟前,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不断放大,便要击中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内力被冻住了,想要避开有心无力。   ……   “砰!”他眼前白影一闪,李慕禅忽然出现,接住了周光祖这一掌。   赵明月吃了一惊,刚要张嘴,腰间一紧,眼前景物飞逝,她被李慕禅搂着飞驰,速度如电。   “你……”她终于松口气,体内的寒气稍弱了一些,能够张嘴说话了。   李慕禅一言不发,只是拼命的飞驰,速度奇快,眼前的景物扭曲成变幻的线条,根本看不清。   她从没想到还有这般身法,身体阵阵疼痛,风吹在脸上如刀割,她忙运功抵挡,稍好一些。   她扭头往后瞧,隐约能看到轮廓,并没有周光祖,忙道:“没事了,他没追过来!”   她腰间又是一紧,几乎要被勒断了,随后她飞了出去,忙运起轻功,反手揽住李慕禅,避开了一棵松树。   若是她没用轻功,两人定要撞上这棵两人合抱粗的松树。   “噗!”李慕禅忽然喷出一道血箭,身子变得绵软,往前俯卧下去。   血箭射到了对面的大松树上,空气中传来一股臭气,随后但见松树出现一个务窟窿。   “李无忌?”她惊叫一声,忙扶住他。   李慕禅直腰抬起头,艰难的苦笑:“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是李湛然!”   赵明月忙道:“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嘴角带血,脸庞发黑,似乎用墨汁染过的,一看便知身中剧毒,需要马上解毒的。   不过他中的是尸毒,根本没有解药的,她急忙道:“快运功,别让毒进入臓腑!”   李慕禅苦笑道:“晚了!”   “你……你……”赵明月顿时大急,忙把他扶正了,他忽然一弓身子,再次喷出一道血箭。   血箭落到地上,原本枯黄的草顿时结了一层白箱。   李慕禅道:“不要紧,我好好调息一番便无妨了,你先躲进来。”   赵明月皱眉道:“师父她们呢?”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现在跟他打起来了,要不然,咱们也甭想逃出来,好个周光祖,确实厉害!”   “他是个疯子!”赵明月道。   她一想到这个周光祖,便心里发毛,他看着笑眯眯的,再正常不过,却已经疯了,委实可怕。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你那两位师祖在,他翻不出大浪来!”   ……   “嗯。”赵明月眼中露出笑容,忙又道:“你不要多说,快运功吧!”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他的毒功虽厉害,却奈何我不得!……走,扶我过去看看,长长见识!”   “你要去看他?”赵明月皱眉道。   李慕禅道:“你师父与两位师祖围攻他,他就是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这样的高手对战实在难得一见,不能错过的!”   赵明月道:“可你的伤……”   “我的伤不要紧。”李慕禅忙道。   赵明月摇头道:“也挺危险的,他是个疯子,师父师祖不一定能挡得住。”   李慕禅笑道:“快去吧,再晚就结束了!”   赵明月见他坚持,无奈的点点头,扶着他的腰,施展轻功化为一抹轻烟,转眼到了树林外。   在树林边缘,四道影子纠缠在一起,一道黄影,三道白影,水云烟与两位中年美妇围攻周光祖。   李慕禅皱起眉头,没想到这个周光祖如此难缠,三人围攻之下,他虽处于下风,但一时半刻不要紧。   他倚着一棵松树,摆摆手,示意赵明月不必扶自己,盯着场中摇头道:“他好像对你们的武功挺有了解。”   赵明月也看得出来,这周光祖的招式极奇异,好像专门克制寒冰掌的,每一式攻击都让很让人难受。   李慕禅道:“你去吧,尽快把他收拾了,免得夜长梦多。”   赵明月看看周围,不放心的道:“你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有你们在,他还能跑出来不成,你要小心,这家伙很危险,说不定到时候会拼命。”   “嗯。”赵明月点头,冲了过去。   赵明月的加入,像是骆驼背上的一棵稻草,周光祖的形势陡转急下。   李慕禅摇头,看来这水云烟一直隐藏着自己武功呢,还真是智谋深沉。   人都说赵明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依他看不见得,再过几年可能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现在嘛,她武功更胜赵明月一筹。   他当初与水云烟动手时,她在那般形势下仍隐藏武功,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水云烟!   四人一起,顿时结成一个阵势,赵明月的加入不是仅加一人,而是使四人的威力倍增,像是加进去三四人。   ……   李慕禅抚掌微笑道:“好厉害的阵式,周光祖你还是投降吧!”   周光祖脸上仍带着笑:“水云烟,你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水云烟脸色冷漠,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动作利落,毫不受影响,双掌宛如白玉,飘荡着淡淡的白气。   李慕禅知道这是寒冰掌催动到极致之像,化雾为霜,她如今的双掌比冰还要寒冷几分,他领教过赵明月施展。   周光祖道:“我那孩儿还在地府里等着你,我便送你下去陪他!”   水云烟充耳不闻,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挥掌疾攻,配合另三人,四人中间的寒气越来越浓郁。   李慕禅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寒意森森,越来越厉害,她们的阵法果然厉害,他自忖碰上了,很难幸免。   周光祖蓦地仰天大笑:“哈哈,承业孩儿,为父帮你了结夙愿!”   他黄衫忽然一涨,如充了气的皮球,身形不动。   “砰砰砰砰!”四女手掌落上,发出接连的闷响,随即四女脸色微变,只觉内力如泥牛入海,打在了空虚处,委实诡异。   “呵呵……”周光祖蓦地又一涨,身体一下涨了一圈。   原本胖乎乎的脸庞一下变得紧绷,脸腮的肥肉不见,如变了一个人,身体长高一截儿,壮实了一圈。   “呵呵……,呵呵,你们都得死!”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忽然蓦地一闪到了水云烟身后,出掌拍向水云烟。   他手掌拍至,四人眼中他还在原地,看不清他的动作,委实太快。   水云烟后脑汗毛竖起,发出了警兆,但反应不及,几乎中掌之际,身形忽然飞了出去,李慕禅出现在她原本站的地方,一拳捣出。   “砰!”宛如炸雷在四女耳边响起,李慕禅与变得高壮劲拔的周光祖各退一步,两人脚下各形成一个怪异的圆圈。   圆圈之内,土地形成一个波浪形状,似乎海面一般,周光祖脚下散发着灼热气息,李慕禅脚下散发着森寒。   “李……李湛然!”赵明月吃了一惊。   李慕禅脸色冷漠,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宛如换了一个人,不理会四女,只紧盯着目光茫然似失去神智的周光祖。   “呵呵……呵呵……你们都得死……”周光祖嘴里喃喃自语。   第729章 太昊   赵明月退了一步,毛骨悚然,好像这周光祖变了一个人,眼神茫然,全没有了焦距,却更加可怕了。   他身上散发出森森寒气,脚下很快有一层白霜。   李慕禅静静站着,没有一丝气息,若是闭上眼睛,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周光祖,整个人完全静止下来,即使一阵大风吹来,他的衣衫丝毫不动。   “师父?”赵明月低声唤道。   水云烟忙一抬手,示意不要说话,秀丽的脸庞凝重无比,紧张的盯着周光祖,一瞬不瞬。   赵明月看另两师祖也如此,只能压下疑惑,盯着李慕禅。   她明白,李慕禅一定是施展了某种秘法,脸上的黑气被压了下去,变成白玉一样的温润,看着整个人就像是玉石雕成,宛如天人一般,从侧面看,他眸子闪着幽幽光泽,深邃如夜空,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她当初在长春派曾见过李慕禅这样,此时的他,武功暴涨,像是魔神附体一般,应该不是什么正法,施展了之后必有幅作用的。   不过此时的他委实慑人,望之便生畏惧,仿佛看一只猛虎。   “呵呵……呵呵……死!”周光祖呵呵笑几声,低沉喝声中,身形一闪,场中出现数道人影,仿佛他会传说中的分身术,一下变成了数个。   李慕禅身形不动,却幻出数只手掌,仿佛千手观音,与周光祖的影子相撞,发出“轰轰轰轰”的炸雷声。   赵明月只觉双眼发黑,轰隆隆的炸雷声钻进身体,血气跟着震荡,仿佛欲脱体而出,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死去。   这时一道清凉气息从背心涌入,她扭头望去,见吴师祖正微笑看着自己,她感激的笑笑。   她转头瞧去,华师祖瞪大眸子望着场中,师父却微阖眼帘,一动不动,脸庞晶莹剔透,显然正在全力运功。   “轰隆隆”声不停的响起,她抬头望去,李慕禅站在原地,身边出现数只手掌,散发出灿烂的金光,如佛祖的金掌,动作缓慢,却蕴着无穷的力量。   他双脚稳稳站着,脚下方圆一丈之中,泥土翻涌如海浪起伏,一股股白色寒气飘荡。   她能感觉到这白气中透出的森严,比起自己的冰魄神功更加惊人。   “呵呵……呵呵……呵呵……”周光祖发出呵呵笑,透着莫名的阴森,赵明月打了个寒颤。   此时的周光祖,身体又涨大了几分,比李慕禅高了一个头,动作威力越发浩大,拳头呜呜作响,似乎阻碍它的空气不堪承受而哭泣。   ……   李慕禅稳稳站在原地,如千手观音般迎接着他的冲击,手掌金光灿灿,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有数只手掌明亮灿烂夺目。   周光祖幻成了一片影子,看不到实体,赵明月看了一会儿但觉得双眼发花,一阵阵呕意从胸口滋生,慢慢扩散开。   她忙闭上眼,不敢再强看,不过一闭上马上又睁开,生怕错过重要的时刻,扭头道:“师父,咱们一块儿上吧?”   水云烟摇头:“没用的。”   如此武功,她们即使上去也没用,只能帮倒忙,不如袖手旁观。   “砰砰砰砰!”轰隆隆的炸雷声蓦地变化,变成了一声声闷响,仿佛军鼓擂响,每一声都让人的心跟着一跳。   赵明月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腔子了,忙运功抵挡,抬头看两人,周光祖的身法一变,不再求快,反而变得缓慢,一拳捣出,比平常人还要慢得多,缓缓的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也缓缓迎接,拳上金光灿灿,仿佛一只黄金锤子。   “砰”一声闷响,赵明月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荡漾,就像湖水泛波一样,空气宛如实质。   两人中间的地面形成一个塌陷,如有一块儿大石头砸下来。   寒气与热气汹涌而出,众人都能感觉得到,忽冷忽热的感觉委实奇异。   李慕禅忽然冷冷道:“邪门歪道不足为虑,且吃我一拳!”   “嗡……”宛如一声铜钟大吕敲响,他拳头光华忽然敛去,形成暗金色的拳头,像是一个紫金小锤。   赵明月能清晰看到他拳头所过之处,空气炸碎,虚空犹如实质一般碎成一片片,拳头瞬间到了周光祖身前。   周光祖来不及抵挡,硬生生被这一拳击中。   “砰!”他直直飞了出去,李慕禅一闪,似是分身之术,原地的身影没消失,周光祖身前也有一道身影。   他出现在周光祖跟前,又一拳捣出,周光祖又中拳,飞得更快。   李慕禅收拳而立,这里原本的身影才在原地消失。   他冷冷看着周光祖飞出了百米之外,然后怒吼一声,蓦地化为一道影子消失在众人眼前。   “我会回来的!”阴森森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他人已经不见,赵明月隐隐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是从两里之外传来。   李慕禅忽然转身,扫了赵明月几人一眼,身形晃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   赵明月吃了一惊,忙唤道:“李无忌!”   李慕禅杳然无踪,并没出现,赵明月跑出去,顾盼左右,焦急的大声唤道:“李无忌!李无忌!”   水云烟来到她身边,摇摇头:“好了,他已经走了。”   “他去了哪里呀,他受了重伤的!”赵明月焦急的道。   水云烟叹了口气:“应该是找地方疗伤了,他还是不放心咱们呢!”   两个中年美妇过来,脸色沉重,看到周光祖的模样,她们觉得压力极大,今天若非是李慕禅,她们怕是接不住。   赵明月焦急的看看四周,知道李慕禅已经走了,无奈的道:“师父,那人用的是什么武功啊,很邪门!”   水云烟道:“我没听说过,确实威力惊人,不过估计幅作用也不小!”   “李无忌的功夫也了不得。”吴婆婆叹道:“上一次我见过,还没有这般威力,真是不容小觑!”   几人议论了一番,赵明月道:“师父,他不要紧吧?”   水云烟笑道:“不要紧的,咱们回去吧。”   赵明月蹙眉摇头:“他先前已经受了伤的,中了尸毒,这一会儿他是强压着伤动的手,我怕他……”   水云烟道:“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走吧,咱们快些回去,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下一次再来……”   她转头看一眼两中年美妇:“吴师叔,华师叔,咱们要练冰魄瑶光阵了。”   “嗯,只能如此了。”吴婆婆叹了口气。   赵明月道:“师父,什么冰魄瑶光阵?”   水云烟蹙眉叹道:“这一次有李无忌,亏得他,要不然咱们凶多吉少,但不能寄希望于他,万一他不在呢,……冰魄瑶光阵是咱们的镇派绝学,但很是艰难,想等你将来历练一番后再练,现在只能勉强开始了。”   赵明月不信的道:“冰魄瑶光阵那么难?我练不成?”   水云烟道:“你固然是天才,但练这套阵法不仅需要深刻的武学领悟能力,还需要默契,需要心意相通,委实极难的。”   赵明月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师父,咱们开始练吧!”   水云烟点点头:“嗯,那好吧,就在雪龙峰顶吧!”   “啊?”赵明月一惊。   水云烟扫她一眼,抿嘴笑道:“怎么,你不舍得?”   赵明月忙摇头:“不是不是。”   “那便好,咱们练成了冰魄瑶光阵法,才能抗得住这周光祖,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奇功!”水云烟蹙眉。   几人说着话,返回了玉冰阁,这段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但周光祖的离开让她们如芒在背,一直心里不安。   李慕禅消失不见,赵明月的心也七上八下,担心不已。   ……   水云烟看她这般,根本无心练功,只能无奈的推迟,让她一个人先面壁几天,待静下心来再开始练功。   练这冰魄瑶光阵法,需要专注宁静,唯有如此,才能心意相通,真正的钻进入,真正的学会这套阵法。   第七天的清晨,赵明月正在冰面上练功,她心有所感,霍的转身望去,但见李慕禅青衫飘飘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潇洒从容。   “李无忌!”她眸子透出喜悦光芒,忙上前一步:“你不要紧了?”   她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见他脸色苍白,忙道:“你的伤好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没有大碍了。”   “你这几天哪里去了!”赵明月生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就在下面的山洞里,好啦,咱们吃饭!”   他说着话,从背后拿出木箱,笑道:“周光祖没再回来吧?”   “没有,师父说他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他挨了你两拳的。”赵明月眉眼弯弯,眼中都是欢喜。   李慕禅摇头道:“他不要紧的,挨那两拳不致命,他又是个疯子,小心他拼命,不管自身伤势也要杀你们。”   “还好你来得早,再晚两天,我就要与师父一块儿闭关练功了。”赵明月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赵明月道:“师父要练冰魄瑶光阵来对付周光祖,这冰魄瑶光阵很难练。”   李慕禅道:“也好,……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赵明月露出不舍,转身回了石室,李慕禅跟着一块儿进来,两人在蒲团上坐下,然后打开木箱拿出饭菜,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水云烟袅袅进来。   两人忙起身,赵明月目光闪烁,不敢去看水云烟,眉间全是羞涩。   李慕禅却微笑起身:“水掌门。”   水云烟一袭白衫,一尘不染宛如月下仙子,周身似乎飘溢着缥缈气息,她进来后,扫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李公子,你的伤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笑道:“水掌门吃过饭了?”   “吃过了。”水云烟淡淡道:“上一次多亏你出手,咱们欠你一份人情。”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上一次若非他出手,施展大明王经,周光祖怕是要得手了,这无异于救命之恩,就是不知她们还有没有杀手锏。   水云烟道:“明月与我要闭关练功,就不能多留李公子了。”   李慕禅笑了笑:“正好我也要回去看看。”   “好,你替我捎话给萧掌门,只要你们金刚门不再挑衅,我玉冰阁也不会主动惹事。”水云烟轻颔首。   李慕禅笑了起来:“好,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   李慕禅下了雪龙峰,然后打马往回走,这一路上颇为悠然自在,晚上投客栈,白天骑马,如今正逢隆冬,倒是不觉得热。   而他练的是金刚化虹经,最不怕冷,白天赶路最好不过,还可以骑着马练功,两不耽搁。   这天他来到一座盛州城,一进城便直扑最大的酒楼而去,刚坐下没多久,叫了几个菜,一边喝酒,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消息。   周围的声音喧闹,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正点儿,酒楼的人极多,你一句我一句,乱成一团,很难真正听清说得是什么。   李慕禅耳朵轻动了动,外人听来嘈杂烦乱的话,他却能一一听得耳中,并挑一些重要的听。   忽然有几句压低的话飘进他耳朵:“师兄,你们听说了吗,太一宗出了一个叛徒!”   “嗯——?”有人讶然轻呼:“太一宗不是六大门派之首,天下无敌吗,怎么会有叛徒?”   先前的声音颇为年轻,一听就知道是青年,他压低了声音道:“谁知道呢,反正有了叛徒!……据说还偷了太一宗的一门奇功,正有太一宗的弟子们追杀他呢!”   一个微微苍老些的声音叹息道:“唉……,这纯粹是自寻死路嘛!”   “我看不见得,太一宗怎么了,还真天下第一啦!?”年轻声音颇是不服气的道:“师父,难道天下间就没人能奈何得了太一宗吗?”   “没有。”苍老声音缓缓点头。   “他们真的天下无敌?”年轻声音不服气的问。   苍老声音叹道:“除非五大门派联手,才有与太一宗较量的实力,否则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是太一宗的对手!”   “五大门派也忒没用了!”年轻声音哼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声音沉声道:“伍师弟,不要乱说!五大门派也很厉害的,咱们比不了!”   年轻声音不服气的道:“他们若真厉害,也不会被太一宗压得这么狠啦!”   “不是他们无能,是太一宗太厉害。”稍长些声音似是叹息道:“不过现在他们能称霸,将来倒未必!”   “为什么呀?”年轻声音兴奋的问。   ……   苍老声音开口道:“行啦,不要乱说话,赶紧吃饭,然后咱们连夜赶路!”   “师父,不着急呀,咱们能赶到的。”年轻声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苍老声音道:“赶早不赶晚,万一寿宴开了,岂不白来一趟!”   “好吧好吧。”年轻声音无奈的应道:“不过咱们慢点儿吃,不急嘛,这么好的地方,一下就吃完了岂不可惜?”   “你呀……”苍老声音透着宠爱。   年轻声音忙道:“师兄,你快说说,为何太一宗将来不能称霸天下啦?”   “你可听说过现在武林两大青年高手?”稍大的声音透着得意与微笑:“没听说过吧?”   “听过听过!”年轻声音忙道:“玉冰阁赵明月,金刚门李无忌,他们是年青一代的最顶尖高手,是不是?”   “嗯,你还算有点儿见识!”稍大的声音道。   “师兄,你也忒小瞧我啦,这样的消息我可不比你知道得少!”年轻声音不服气的道:“我还知道,当初是玉冰阁赵明月一枝独秀,无人能比的,金刚门的李无忌是后来居上,因为做了几件大事,所以能与赵明月并驾齐驱。”   “嗯,那你知道他们两个谁高谁低吗?”稍大的声音问。   “这个……”年轻声音迟疑一下,道:“应该是赵明月吧?人们都称赵仙子的,据说她姿容绝世,但没有人看到过。”   “呵呵,没有看到过,又怎说是姿容绝世?”苍老声音笑道。   “师父!”年轻声音道:“凡是见过她的,都相信这个传言,她长得一定是极美的!”   老者不以为然道:“长得美丑又有什么,玉冰阁的弟子招惹不得,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为什么呀?”年轻声音不服的道。   老者叹道:“玉冰阁的女人心狠手辣,而且武功卓绝,而且她们修炼心法奇异,很难动情的。”   “真的么?”年轻声音问。   老者道:“叫她赵仙子倒是没错,因为玉冰阁的女人都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不会动凡心!”   “师父这么了解,难道见过玉冰阁的弟子?”年纪稍大的青年低声问,带着笑意。   “嗯,为师年轻时见过。”老者叹道。   年纪稍大的青年道:“师父好福气!据说玉冰阁的弟子很少在武林中露面的,一般人很少见到。”   “我也是机缘巧合。”老者道,似是叹了口气,良久才道:“真是仙子一般,气质脱俗,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息。”   ……   “可惜我没有师父这般好福气!”年轻弟子遗憾的叹道。   老者叹道:“见不如不见。”   “这是什么话呀?”年轻弟子不解的问。   老者叹息道:“见上一面,就失了魂魄,这一辈子都要受苦,再看别的女人,都是黯然失色,庸脂俗粉难以忍受,唉……,但愿你们不要看到她们!”   “我宁愿受苦也想见到她们!”年轻弟子哼道:“若能见上赵仙子一面,那该多好啊……”   年纪稍大的青年笑道:“师弟,你就甭想了,赵仙子一直是蒙着脸的,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听别人说,即使蒙着脸,赵仙子也让人神魂颠倒的!”年轻弟子道。   年轻稍大的道:“嗯,人们都这么说。”   年轻弟子道:“师兄,我听说这李无忌与赵仙子打过一场,不过是平手,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年纪稍长的道:“应该是真的吧?”   “这位李无忌也端是了得,竟能与赵仙子打成平手,赵仙子据说是玉冰阁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年轻弟子赞叹道。   年纪稍长的道:“是啊,青年高手中,以两人为翘楚,却没有太一宗的弟子,将来玉冰阁与金刚门可要扬眉吐气了,太一宗虽然厉害,但没有天才弟子,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老者叹息一声:“你想得太天真了。”   “师父,不对吗?”年纪稍长些的青年问。   老者叹道:“太一宗这些年来称霸天下,独居六大门派之首,可不是靠的天才弟子,而是太一宗的武功!”   “太一宗的武功真的那般厉害?”年纪稍长的弟子问。   老者叹息道:“太一宗的武学确实远超其余五派,所以再有天才的弟子,现在看着威风,但抵不过太一宗的武学厉害,会后继乏力,难成气候的。”   “赵仙子一定很厉害的!”年轻弟子不甘心的叫道。   老者叹道:“现在厉害,但她所修炼的武功所限,成就也没有太一宗的弟子大,玉冰阁这一代掌门水云烟,当初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谓强横之极,风头一时无两,可如今呢?玉冰阁压过太一宗了吗?”   “水掌门如此厉害?”两人同时问道。   老者似是回忆往昔,良久才叹息:“风华绝世,如雾如烟,水云烟啊水云烟,见过她真容的人,哪一个能逃得掉……”   “师父见过?”年轻弟子忙问。   “嗯,我见过。”老者自豪的道,随即叹息:“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世上再没有别人比得上!”   “真有那么美么?”年轻弟子有些不信的问。   老者叹息道:“她的美,高不可攀,如雾如烟,唉……”   ……   他良久不说话,两个弟子也沉默相对。   半晌后,年轻弟子道:“师父,你知道那叛徒偷了什么武功吗?”   老者压低声音,沉声道:“不要多说!”   年轻弟子也把声音压得极低:“师父,说来听听嘛,我也要长一长见识的!”   “唉……,你这个小家伙,真是烦人!”老者无奈的道:“不要跟别人说,这人叫贺玉良,跟你年纪差不多,他偷了一本太昊神掌,据说是太一宗最顶尖的绝学之一。”   “太昊神掌?”年轻弟子低声念叨了两句,赞叹道:“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极高明的绝学,咱们要是能得到就好了,练成了,一举成为天下顶尖的高手!”   “臭小子,你就别做这美梦了!”老者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道:“据说这太昊神掌虽然厉害,却难练之极,心法要求太过苛刻,需得至阳之体,加之修炼至刚至阳的心法,如此才有希望成就,……至阳之体本就极为罕见,想找到难之又难,那心法也极难练,如此一来,好像数百年没人练成过了,一直封存在太一宗的汇武殿内,不太被重视,结果被贺玉良偷了。”   “那就是说,咱们即使得到了,也没法练,是不是?”年轻弟子失望的问。   老者道:“嗯,你们都不是至阳之体。”   年纪稍大些的弟子问:“师父,那贺玉良是至阳之体吗?”   “应该也不是。”老者道。   “那他偷这本秘笈做甚?”年纪稍大些的弟子问。   老者叹了口气:“其中的内情,咱们岂能知道?……可能是心怀仇恨,自己没有活路,也不让太一宗痛快。”   “再厉害的武功,不能练有什么用,真是扫兴!”年轻弟子哼道。   老者道:“若真是落在至阳之体手上,真的练成了,对太一宗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要追回来的,……再说,出了叛徒若不能灭了,会大损威严,这贺玉良没有活命的机会,就看他能逃多久了。”   “我要是贺玉良,就钻到深山老林里,看他们怎么找!”年轻弟子得意的道。   老者似是笑了一下,道:“傻小子,太一宗的本事大得很,根本躲不掉的,只能不停的逃。”   “为什么躲不掉?”年纪稍大的弟子问:“太一宗真有那么神?”   老者沉声凝重的道:“太一宗远比你们听到得强大得多,记住了,绝不要跟太一宗的弟子结仇!”   两人肃然应了一声。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太昊神掌?贺玉良又是谁?   这可是扫太一宗颜面的好机会,自己若能得到这太昊神掌,把它修炼成了,最好不过,看看太一宗到时候会怎么样。   第730章 折辱   听到这里,李慕禅放下竹箸起身,走了十几步,绕过两张桌子,来到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前,微笑打量三人。   这三人一老两少,老者须眉染霜,透着风尘之色,但手抚长髯,气定神闲,双眼明亮。   他左首坐着一个青年,约有二十来岁,方脸,剑眉朗目,唇上两撇小胡子油黑发亮,实是英俊帅气。   右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约有十四五岁,细眉细眼,双眼小却有灵气,若是扮成女孩没人能认出。   三人警惕的望着李慕禅,还好李慕禅笑容满面,和煦如春风,一丝敌意也没显露。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这位前辈,两位少侠,请了,在下李湛然,人称怪手书生。”   他如今的打扮仍是与周光祖交手模样,相貌不算英俊,却看着极顺眼,透着几分亲切,左手如一块儿白玉雕成,抱拳之际自然的呈现出来,吸引人的目光。   老者抱抱拳:“原来是李少侠,不知李少侠有何指教?”   他心中警惕却面不改色,看着温和从容,脸带笑容,没有一丝敌意,也给人极大的好感。   李慕禅笑道:“在下听到三位说起了太一宗,所以想要仔细打听一下。”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笑道:“李少侠听错了吧?老夫并没有提起太一宗啊。”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老夫万剑门范文山。”老者抱拳道。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万剑门的范前辈,久仰大名!”   他隐隐听说过这范文山的名号,是与师姐萧如雪闲聊时,听她说武林掌故,当今天下形势时说过的。   萧如雪无意中闲说,李慕禅却有过目不忘之能,一听便记住了,范文山好像名声不错,能从萧如雪嘴里说出来,也是有名之辈子。   萧如雪对武林掌故其实也一知半解,半瓶子醋,因为她很少下山,这些掌故都是从几位师叔,或者父亲萧肃那里听来的,再说与李慕禅听,是为了卖弄,一般的人物她根本不会提起。   范文山摇摇头:“不敢当,不过李少侠,太一宗乃当今六大门派之首,不知李少侠为何提起它?”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对那位贺兄弟颇为佩服罢了。”   范文山脸色微笑,勉强笑笑却不接腔,知道自己的话被人家听得一五一十,再多说无益。   李慕禅笑道:“不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李少侠请坐。”范文山微笑着点点头。   ……   在两个青年的注视下,李慕禅慢慢坐下,招呼小二把自己桌子收拾一下,都搬过来。   小二利落的完成,搬来了四道菜一道汤,还有两坛酒,李慕禅又点了两坛好酒,笑道:“有菜岂能无酒,两位小兄弟正值年轻力壮时,多喝些酒无妨。”   范文山笑道:“酒醉误事,还是少喝为妙。”   李慕禅笑着摇头:“武林中人哪能这么容易醉,来来,还没请教两位小兄弟的尊姓大名。”   两人看了一眼范文山,范文山微微点头。   青年抱拳道:“在下丁斌,这是我师弟何若松。”   清秀如处子般的何若松抱抱拳,朗声道:“在下何若松有礼了!”   李慕禅抱拳回礼,扭头冲范文山笑道:“两位小兄弟资质皆不俗,范前辈还真是好福气!”   范文山摇摇头:“都不成器,见笑了。”   李慕禅笑道:“范前辈太客气了,这位丁兄弟的武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这位何兄弟呢,也高明得很,范前辈调教之功让人佩服!”   好话谁都喜欢听,范文山露出笑容:“见笑见笑。”   两青年也露出笑容,看着他便少了几分戒备。   几人喝了一坛酒之后,说话渐渐放开了,武林之中四海皆兄弟,这般见着顺眼便交朋友的不在少数,并不算太突兀。   李慕禅重重放下大碗,摇头叹息道:“当今武林,六大门派独大,而尤其是太一宗,更是称霸天下,还真是不让咱们这些散兵游勇活了!”   他说话时,目光斜睨,嘴里吐着酒气,看着像是微醺了,说话的嗓门也高了几分。   范文山吓了一跳,忙一扯他袖子:“李兄弟,慎言!”   李慕禅一下推开他的手,大声哼道:“我话也不能说啦!?……怎么,我就是要说,太一宗混蛋,太一宗无耻!”   范文山忙道:“李兄弟,小点儿声说话,莫要扰了大伙吃饭!”   他脸色变得僵硬,被李慕禅吓住了,这么大声的说太一宗的坏话,武林之中还真是少有。   如今的天下武林,确实是太一宗独霸,六大门派的实力,太一宗一家独大,其余五宗皆不是太一宗的对手。   不过,若是五宗合一,太一宗又不是对手了,所以太一宗还算克制,没能太过份,免得惹恼了五大派合一。   同时,太一宗又不遗余力的拉拢分化,务求不让五派合一。   ……   这些事,身为万剑门的长老,范文山自然清楚,对李慕禅这个突兀而现的高手,他看着接受了,其实仍怀着戒心。   听到李慕禅这般说话,对太一宗的忌惮让他色变,心跟着一跳。   “太一宗的家伙,个个蛮横霸道,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就要骂,有胆子的出来!”李慕禅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他声如洪钟,顿时压过众人的喧闹,他们听到李慕禅的话,顿时面面相觑,朝这边望过来。   范文山忙抱拳环拱:“诸位对不住了,我这朋友喝醉了,耍酒疯呢,诸位莫怪,莫怪!”   人们恍然,原来是一个醉汉,没什么值得瞧的,于是纷纷转头,各自说各自的话,吃各人的饭。   “住嘴!”忽然一声断喝,宛如春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人们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缓缓起身,双眼凌厉如剑光,直射向李慕禅,气势如出鞘之剑,锐气逼人。   这白衣青年身形高挑削瘦,面如冠玉,双眼如寒星,一袭白衫穿着,显得一尘不染,真如玉树临风,众人暗赞一声好人才。   李慕禅转身望过来,微眯眼睛,冷笑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住嘴!”白衣青年冷冷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难道你是太一宗的弟子?”   “不错,在下太一宗汪鹤亭!”白衣青年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汪鹤亭?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号呢……”   范文山忙道:“李兄弟,汪鹤亭大名鼎鼎,是太一宗的后起之秀,千万不要得罪了,陪个不是便是了!”   李慕禅摇头哈哈笑起来:“陪不是?嘿嘿,让我陪不是的人还没出生呢!汪鹤亭又如何!太一宗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汪鹤亭冷笑道:“狂妄无知的家伙!”   李慕禅眉头一挑,冷笑道:“莫大那里说大话,什么太一宗的后起之秀,不过是众人拍马屁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大伙看的是太一宗的面子才不惹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我呸!”   这话阴损狠毒,直接剥人脸面,汪鹤亭果然脸色一沉,双眼闪烁着森森杀气,冷冷道:“找死!”   李慕禅冷笑道:“惹了你们太一宗的人就是找死,是不是?”   “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汪鹤亭冷冷道。   李慕禅斜睨他一眼,不屑的道:“莫说大话,有胆子的过来动手便是,我倒要看看太一宗弟子究竟有什么高明之处!”   “好,那倒要领教!”汪鹤亭冷冷道,拿起桌上长剑,缓步走到李慕禅跟前,沉声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傲然抱肩,斜睨着他:“怪手书生李湛然!”   ……   范文山忙抱拳道:“汪少侠,他喝醉了,汪少侠何必与他一个醉汉一般见识,权当他发酒疯,说的是疯言疯语,汪少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才是!”   “你是何人?”汪鹤亭冷冷道。   范文山抱拳道:“老夫范文山。”   “范文山……”汪鹤亭皱眉沉吟,淡淡道:“万剑门的长老范文山?”   “呵呵,正是小老儿。”范文山抱拳笑道。   汪鹤亭淡淡道:“你与他是朋友?”   范文山道:“是,咱们一见如故,见交的朋友!”   他心下暗自叫苦,万剑门可得罪不起太一宗,万剑门的名字倒威风,但不过是一个二流的门派罢了,与太一宗根本不能比,人家想灭万剑门,不过是弹指一挥之间。   但又不能畏缩不出,任由李慕禅与汪鹤亭动手而不劝阻,那样一来,自己的名头算是完了,两个徒弟如何看待自己?   “你退到一旁,这件事与你无关!”汪鹤亭冷冷道。   范文山心下暗骂,太一宗的人果然霸道,用这般颐指气使的语气说话,自己若听了,岂不是成了他的手下?!   他微微一笑道:“汪少侠,你是太一宗的高徒,气量宽宏,何必与他一个醉汉一般见识,没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李慕禅见状,暗赞范文山难得,呵呵笑起来:“范老兄,你且坐壁上观,看看我如何收拾太一宗的高徒的,嘿嘿,他们这些家伙,还真以为天下武林人好欺负,成了他们的奴才了!”   “李兄弟,你就小说一句罢!”范文山苦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子,让他明白,咱们不是真的怕他们,不过是嫌麻烦,所以才避让罢了,免得他们太一宗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他这话听得周围武林中人暗自叫好,却慑于太一宗的威严,不敢叫出声来,却都兴奋的瞪过来,目光炯炯。   范文山叹了口气,心下幸庆,还好有台阶下了,让他跟太一宗的人做对,他实在没有这个气魄,自己的生死事小,关乎万剑门还有两个弟子,那最好还是委曲求全!   李慕禅哼道:“姓汪的,划出道来罢,要比拳脚还是剑法?”   “剑法!”汪鹤亭沉声道。   李慕禅嘿嘿冷笑:“你是想找死,那我成全你!”   ……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却是一柄黑乎乎的长剑,不过不是他的墨锋,而是另一柄剑。   这是玉冰阁的水云烟所赠,与他这个身份相匹配,免得被人看出马脚来。   汪鹤亭缓缓拔剑,剑身明亮,淡淡的寒气弥漫开来,一看就知是宝剑,太一宗的弟子果然阔气,人们暗自叹息。   一拔出剑来,汪鹤亭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先前的种种浮躁与冷傲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如一汪春水,温润从容。   他举剑之际,如渊渟岳峙,淡淡站在那里自有一派宗师气度,看得范文山暗自吸一口凉气,果然太一宗的弟子!   再看李慕禅,拔剑出来之后,并没有什么气质变化,仍如先前一般,平平常常,潇潇洒洒的斜睨着汪鹤亭。   李慕禅平平一举剑,哼了一声:“姓汪的,虽说我名叫怪手书生,不过我的剑法不比我的拳法差,……来罢,我要让你明白,太一宗弟子不是天之骄子!”   汪鹤亭只觉他的话刺耳之极,不耐烦再听,沉喝一声:“看剑!”   剑光一闪,化为一点寒芒刺至李慕禅胸口,李慕禅却拔剑化为一道匹练,直直劈过去。   他不闪不避,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吓了汪鹤亭一跳,大出他意料之外,不得已避开,招式使到半途只能变招。   李慕禅顺势踏前一步,挥剑接着劈下,如一道长虹直贯下来。   汪鹤亭第二招没来得及施展,见到剑光罩底,只能无奈的踩出一步,再次避开,心下恼怒之极。   他与人动手素来都是占据主动,如今一动手便被人压着打,实在憋闷之极,出剑再快了几分,杀意涌起来。   李慕禅呵呵笑道:“太一宗的弟子,不过如此嘛!”   他说着话的功夫,脚下变幻,再次欺近,又是直直劈下来,长剑完全变成了长刀一般,剑剑如白虹。   汪鹤亭冷笑一声,忽然剑光大亮,化为一团银光挡在自己头顶。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两人长剑相交,片刻之间似是交击了十几剑。   李慕禅举步上前,毫无退缩之意,不停的攻击,汪鹤亭却不停的后退,脸色铁青,双眼喷火。   他没想到,硬拼之下自己竟然落在了下风,此人看着说话狂傲,却有狂傲的本钱,内力修为深厚无比,更胜自己一筹。   想要取胜看来只能以长攻短,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不能随随便便出手了,他深吸一口气,铁青的脸色变得沉凝认真,死死瞪着李慕禅。   ……   李慕禅一边狂攻不止一边大笑:“太一宗的弟子,太一宗的弟子就是这样,哈哈……”   他压着汪鹤亭狂攻,明显处于上风,从先前的两败俱伤打法,一直到如今的狂攻,步步占先,纯粹是兵法取胜,而不是武功压倒取胜。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反而越发的佩服,顿时哄然叫好起来,喝彩不已,兴奋劲儿上来了,也顾不得太一宗的弟子,反正法不责众,这里叫好的人多了,太一宗的人难道都能记住?   李慕禅大笑道:“姓汪的,听听,听听大伙的喝彩,知道你们太一宗是多不得人心了吧!”   汪鹤亭运剑抵挡绵绵密密的剑光,无瑕分心说话,只能发出几声冷笑,脸色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   李慕禅剑上的内力极为奇异,汪鹤亭内力心法奇妙,却无法反败为胜,逆软这颓势。   太一宗的心法精妙绝伦,绵绵无尽,韧尽十足,几乎难以摧垮,只要坚持下来,总能反败为胜。   但这次碰上了李慕禅却像碰上了克星,李慕禅剑上的内力极为古怪,似是电流一般,内力钻进他手上,半边身子便麻一下,忙运功驱除,来不及变招,只能被动的应付。   他暗自咬着牙支撑,想要撑到李慕禅内力贫乏,一盛二衰三竭,姓李的一举作气不能拿下自己,那便是自己胜利的机会!   李慕禅达到了金刚化虹经的第九层化筋,肉体的力量不停增长,是真正的力大无穷,他肉体的力量与内力相结合,形成一股独特的内劲,他正在摸索着,想要穷尽其奥妙。   不过想要洞彻其妙还为时过早,一直与赵明月参研,两人互相激发,进境极大,虽不能尽窥其妙,却能初步运用了。   这股独特的内劲颇为奇妙,想化去这股劲儿,若是光凭内力,需得独特的法门,外人不知。   赵明月与他一块参研,知道化解的法门,否则与他动手很难坚持下来。   汪鹤亭本身的修为便远逊于他,他在故意收敛了几层内力的情形下,利用这独特的内劲,仍打得汪鹤亭没有还手之力。   他是拿汪鹤亭做实验,太一宗的武学精妙,他心里也没底,想弄清楚太一宗的武学能否破了自己的内劲。   这些招下来,汪鹤亭苦苦支撑,却一直化解不掉自己的内劲,李慕禅心下颇为失望,动作越发的迅猛起来,由绵绵春雨化为狂风暴雨。   ……   “叮……”一柄长剑飞起,插到当中的灰色柱子上,雪白剑穗颤动不止。   李慕禅端剑而立,剑尖指在汪鹤亭喉咙前一寸,淡淡看着他,嘴角微哂:“太一宗的高徒,你败了!”   汪鹤亭脸色阴沉,双眼喷火,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眉头一挑,冷笑道:“哟,还不服气呢,这便是你们太一宗的作风?败了还不承认?”   “你耍诈!”汪鹤亭冷冷道。   李慕禅仰天哈哈大笑,笑了几声之后摇头不已:“兵不厌诈,若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你这句话只能跟阎罗王说去喽——!”   周围诸人哄然大笑,摇头不已,武林中人动手切磋,固然要遵从规矩,不过动手过招用诈,却是属于光明正大的。   汪鹤亭这般模样,确实是输不起,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心怀坦荡,输了便是输了,技不如人好好回去练便是了,这般找借口,输不起,实在让人看不起。   汪鹤亭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败了吗?”   他忽然一掌拍向李慕禅剑尖,“叮”一声脆响,这一掌奇快无比,李慕禅似是没有防备,长剑一下荡开。   李慕禅却脸色不变,还剑归鞘,左掌拍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双掌相交,李慕禅稳稳站在原地,汪鹤亭却踉跄退后三步,脸色涨红如醉酒。   李慕禅斜睨着他:“怎么,还要打?”   汪鹤亭冷冷瞪着他,神情倔强而傲然:“好一个怪手书生,确实厉害,我不如你!”   李慕禅点点头:“你知道便好!”   “我不如你,但我只不过是本宗弟子中最平常不过的!”汪鹤亭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不会是想说,我虽然打败了你,却不损太一宗的威风吧?”   “不错,我败给你,不是敝宗的武功不如你!”汪鹤亭冷冷道,神情傲然。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我真是看透了你们太一宗的嘴脸,行啦,你赶紧滚蛋吧!”   汪鹤亭脸色冰冷,咬着牙道:“今日之赐,来日必当厚报!”   李慕禅冷笑道:“乖乖回去练上几年罢,太一宗的武功是不错,你们这些人却心浮气躁,个个没练到家便急急忙忙出来逞威风,真是笑死人了!”   汪鹤亭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到柱子前,拔出长剑,李慕禅淡淡道:“留下剑!”   汪鹤亭扭头死死瞪着他,李慕禅淡淡一笑:“这算是我的战利品!”   汪鹤亭双眼如喷火,狠毒的瞪着李慕禅,半晌后转身而去。   第731章 搜寻   “好——!”众人哄然喝彩,纷纷上前敬李慕禅的酒,怪手书生的名号一下打响了。   打败并折辱了太一宗的弟子,这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单说他的武功,便让人赞叹。   虽然有送死之嫌,不过这般勇气也惊人,他们都佩服这般汉子,纷纷端着大碗过来,敬李慕禅一杯。   他能人所不能,为人所不敢为,替众人出了一口气,大伙觉得能敬他一碗酒,于有荣焉,将来足以成为谈资。   李慕禅来者不拒,哈哈大笑着一碗接着一碗喝,转眼功夫便喝了五十几碗,若是这些酒堆起来,足以把他淹没了。   众人赞叹他酒量过人,李慕禅摆摆手,豪气干云。   他的酒都是通过内力逼了出来,但酒楼里酒香飘逸,人们虽知道他这么干,却看不出破绽来。   而且,能通过内力逼出酒来,也是一种高深的修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足以让人佩服。   李慕禅是将酒直接气化,从呼吸中吐出来,众人自然不能发觉基中的奥妙,看起来,他一点儿汗没有出,完全是吸纳了酒,看不出运功逼酒的模样,更是赞叹不已。   一直喝了一百碗,众人都敬完了酒,李慕禅脸色涨红,似是醉了,却双眼清明,越发的明亮,好像不但没喝醉,反而越发清醒了。   众人又是忙不迭的赞叹他海量,体质奇异,李慕禅与众人杯来盏去,很快混得熟了。   范文山看着李慕禅大碗喝酒,与众人大笑着喝下云,一幅豪气干云的模样,他抚髯摇摇头。   李慕禅待一一敬过了众人,转身回来坐到范文山跟前,笑道:“范前辈,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得罪太一宗的人?”   “唉……”范文山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李兄弟,你不该这般冲动的,太一宗是庞然大物,如山如泰,你一人挡不住他们的,这个仇他们早晚要报,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慕禅冷笑道:“他们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他们呢!”   “你与太一宗有仇?”范文山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一个朋友被太一宗杀了,我虽与他们没仇,却想找找他们的麻烦,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一手遮天!”   范文山皱眉道:“李兄弟,老夫想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李慕禅道:“范前辈请讲!”   范文山道:“不要跟太一宗做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   这句话自然是刺耳难听,不会有好下场,仿佛诅咒一般,若是一般人早就翻脸走人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到了这一步,前辈这句还有什么用呢?”   “唉……,依我看,你还是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不要再现身武林了,说不定太一宗懒得找你。”范文山摇头叹息道。   李慕禅笑道:“前辈对太一宗如此畏惧?”   范文山摇头叹息:“不是畏惧,而是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是极护短的,不管有理没理,只要打了太一宗的弟子,都会受太一宗的报复!”   李慕禅淡淡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太一宗有什么手段!”   “千万不要小瞧了太一宗,刚才那汪鹤亭说得可能是实话,他只是年青一代弟子中的平常弟子,真正的高手没出来呢。”范文山道。   李慕禅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范文山摇头叹息道:“我年轻时候,也像你这般雄心壮志,傲气冲天,觉得太一宗没什么了不起,后来才知道了差距,……太一宗的武功精奇,但特点是根基扎实,扎根基时进境缓慢,不急不躁,一旦扎实了根基,进境越来越快,太一宗的弟子越到后来越厉害,寻常门派的弟子与他们差距是越来越大,让人绝望!”   李慕禅笑道:“前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不过太一宗也不是一手遮天,大不了我往其余五大派一钻,看他能奈我何!”   “呵呵,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退路!”范文山露出笑容,点点头道:“六大门派之间关系复杂,尤其是玉冰阁与金刚门,与太一宗不对付,玉冰阁神秘莫测,怕是进不去,倒可以去金刚门!”   李慕禅笑道:“我正有此意!”   范文山抚髯点头:“好好!……金刚门最近出了一个天才人物——李无忌,杀狂沙门与烈炎宗的长老,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金刚门有了他,可以与太一宗较一较劲了,你去金刚门,他们一定敢收留的!”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空着手去怕是不成,我想把太一宗的太昊神掌得到,交给金刚门算是晋身之礼!”   “这个嘛……”范文山皱起眉头,摇头笑道:“怪不得你要与老夫结交了,是想找到贺玉良吧?”   李慕禅呵呵笑道:“瞒不过前辈!……若是前辈能帮忙,小子感激不尽!”   范文山想了想,叹了口气:“这贺玉良我是见过的。”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前辈见过,在哪里?”   “在我来的路上,曾在官道旁见过他与太一宗的弟子们厮杀,但只是惊鸿一瞥,他现在到了哪里却不知道了!”   李慕禅忙道:“前辈可否带我一起去那里,我想看看那地方。”   ……   范文山面露难色:“这个嘛,老夫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   李慕禅忙问:“什么事?”   范文山道:“铁拳银剑万老爷子大寿,我是代表咱们万剑门前去祝寿的,断断不能耽搁的!”   李慕禅沉吟:“铁拳银剑万重山?”   “正是,万老爷子名播四海,又与咱们万剑门颇有渊源,这个寿是一定要祝的,万万不能耽搁。”范文山点头道。   李慕禅想了想,沉吟道:“万老爷子离这里多远?”   “不远了,还有两天的路程。”范文山道。   李慕禅笑道:“前辈的弟子可也一块儿看到,认得那处地方?”   何若松忙道:“师父,我认得!”   范文山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这样罢前辈,让何兄弟带我过去看一看,然后我再带何兄弟追前辈。”   “这样……”范文山有些迟疑。   李慕禅笑道:“在下总不至于加害何兄弟吧?”   何若松道:“师父,我带李少侠去吧!”   他跃跃欲试的看着范文山,神情殷殷。   丁斌皱眉瞪他一眼,显然不同意,范文山却点点头:“嗯,也好,你们速去速回,那里距离这里不远,一天时间足矣。”   “是,师父!”何若松兴奋的道。   李慕禅笑道:“范前辈尽管赶路,我会带着何兄弟追上你们的,不过你们要留下印记。”   “这是自然。”范文山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会速去速回,况且我也想见一见这位万老爷子,铁拳银剑大名鼎鼎,真是如雷贯耳!”   他这话不假,铁拳银剑确实大名鼎鼎,便是金刚门这等名门大派也不能不觑,也要让他三分的。   这位铁拳银剑非是哪门哪派,而是独自一人,是得了武林秘笈,自行修炼成为顶尖的高手,而且行事公正,极得人望。   在六大门派与众门派之间的夹隙里,傲然成为一棵大树,这位铁拳银剑显然是一等一的人物,乃是无数武林底层人物眼中的传奇与榜样,威望极为惊人。   范文山点头笑道:“也好,想必万老爷子也想见识一下你的,敢独挑太一宗的人可不多了。”   “那就烦请前辈引见了。”李慕禅笑道。   两人说话功夫,他脸上的酒气慢慢散去,恢复了正常,然后抱拳与众人告辞,与范文山一块儿出了酒楼。   他们出了酒楼之后,骑上马,然后在酒楼前分别,范文山与丁斌往南,李慕禅与何若松则要往西去,抱拳分开之后,便打马而行。   ……   李慕禅与何若松并辔而行,何若松不时的打量他,李慕禅笑道:“何兄弟,为何这般看我?”   “我想看看你怎么这么胆大,这般厉害。”何若松细声细气的道。   他眉清目秀,宛如处子,说话也是轻声细气,像是女子一般,像是梨园扮旦角的一般,不过少了拿腔捏调,更为朴实自然,故并不碍眼。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一次若是能把太一宗的秘笈抢了,然后投身金刚门,才算是保得无恙,否则,我性命难保了!”   何若松点点头:“是呀,太一宗很厉害的,师父一直强调咱们不能得罪太一宗的,不过我觉得师父太小心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范前辈是老成之言,你们还是不惹太一宗为妙,否则不但自己倒霉,万剑门也跟着一块儿遭殃。”   “嗯,所以师父一直说不要惹太一宗,看到他们要躲着走。”何若松点头。   李慕禅笑道:“范前辈说得有理,还是避开他们的风头为妙,你们不像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不怕连累了什么人,想打便打,想跑便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唉……,我真羡慕你呀,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又能自由自在的!”何若松摇头叹息。   李慕禅笑道:“我还羡慕你呢,上有师父,下有师兄,有人关心有人疼,哪像我,就是死了也没人理会的。”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出了城,然后加快速度。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上涌时,何若松道:“快到了。”   他有些倦怠,骑了半天的马,一口气没歇着,他看李慕禅面不改色,毫无疲倦之意,也逞强硬撑着没叫苦,但到了现在却有些受不住了。   李慕禅看他如此,笑着摇头道:“跑上半天便受不住了?”   何若松忙摇摇头:“我不要紧的!”   李慕禅笑道:“我有一段口诀,你仔细听好了,说不定能管点儿用。”   “这……”何若松一怔,有些迟疑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不能白让你帮忙吧,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段口诀除了你自己练,绝不能传给别人,包括令师与令师兄!”   “可万一师父与师兄他们问起呢……”何若松迟疑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你就立个誓,他们自然不会相逼!”   ……   何若松心痒难耐,看李慕禅模样,这段口诀一定不凡,练武的岂能禁得住这般诱惑,于是发下誓来。   李慕禅将一段口诀传给他,是一段回气归元的法门,他看得出来,万剑门的心法实在一般,可能是剑法更强一些罢。   这是他自己创出的归元法门,虽比不上金刚化虹经,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绝学,看何若松资质不错,李慕禅便结这一段儿善缘。   他说了两遍,然后指点他在马背上修炼,这何若松的资质确实极好,李慕禅不过教了三四遍,他便能自行修炼了。   有了这归元法门,他只觉周身内力流转,精神一振,原本的困倦与疲惫一丝一丝的被冲掉,像是睡足了觉一般。   “天色不早,咱们加紧赶路,能不能赶到?”李慕禅问。   何若松正运着法门,点点头:“再过一个时辰便能到那里。”   “那好,咱们走!”李慕禅打马而行,何若松紧随其后,一边在马上运转心法,一边看着前面的路。   随着时间流逝,夜色上涌,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如玉盘一样徐徐转动,轻纱般的月光笼罩四周。   两人跑了一个时辰,在一处官道上奔驰,两边是枣树林,萧萧瑟瑟,夜风呼呼的刮,听着让人心烦意乱。   何若松忽然叫道:“就在这里!”   他勒住了马,李慕禅连忙勒马,转身回望:“这里?”   何若松转头看了看,然后下了马,迈步下了官道往枣树林而去,李慕禅跟在他身后,进了树林再往里,约走了百米左右停下。   何若松指了指:“好像就在这里!”   李慕禅左右打量着点点头,这里确实有打斗的痕迹,几段落枝,地面杂乱,枯黄已经被清除,像是数十人踏过一般。   “当时有几个人?”李慕禅问。   何若松道:“四个,一个老头,一男一女跟师兄差不多大,还有那贺玉良,比师兄大一些。”   李慕禅又问:“他们穿什么样的衣裳?”   何若松想了一下,慢慢道:“那三个太一宗的穿白衣裳,贺玉良穿灰衣裳。”   他有些好奇的望着李慕禅,不知道问这个有什么用。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南走,正是他们前来的方向,走了十几米转身对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何若松道:“何兄弟,你把马系好喽,咱们要往前走一段路。”   “……好啊。”何若松点点头,忙道:“等等我,马上就好!”   ……   他忙不迭的跑出去,把两匹马牵进树林里,走到官道上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把马系到树上,忙又奔回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看他兴奋的样子笑了笑,还真是少年心性,看来历练得太少了。   “走吧。”李慕禅道。   两人往南走去,李慕禅不时的停下,往左右看看,然后接着走,何若松隐隐觉得他是在追踪贺玉良的痕迹,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得出来。   他好奇的发问,李慕禅笑着指着旁边的痕迹:“水过留痕,人经过了也要留下痕迹的,只要细心总能发现的。”   他说着话,手指四处指,何若松顺势望过去,需要运内力于双眼,才能看得清,他瞪大双眼,不时看向李慕禅,若非指出,自己绝看不到的。   两人走走停停,一口气走了出一里来远,仍没有走出枣树林,李慕禅忽然停住,来到了一棵枣树前,慢慢伸出手,把树枝上挂着一块儿灰布揭下来。   他脸露笑容,点点头,颇有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是什么?”何若松问。   李慕禅道:“贺玉良的衣裳是不是这颜色?”   他把灰衣片放到何若松跟前,何若松打量几眼,慢慢点头:“好像就是这种颜色的。”   李慕禅笑道:“这便罢了,再往前看看。”   他接着往前走,然后又找到了一块儿布料,与刚才的一般无二,李慕禅收起来,转身笑道:“走吧,咱们回去!”   “这便好了?”何若松问。   他还以为会有多么奇怪的事情呢,没想到只是找两块儿布料便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快走吧,尽快赶上范兄。”   何若松不情愿的答应一声,两人出了枣树林,纵马而行,趁着夜色赶路,到了半夜便回了城外,但城门已关。   李慕禅施展轻功,举着马翻过城墙,看得何若松目瞪口呆。   第732章 高调   李慕禅两人进了城,牵着马到了一家客栈,把客栈的伙计叫醒,然后把马安置下来,却没有要房间,直接出了客栈,施展轻功翻了墙。   随后,两人施展轻功赶路,一口气往前飞驰,照着朦胧的月光,疾驰之中,李慕禅指点他运功的诀窍。   何若松的轻功不算高明,但在李慕禅的指点之下,却是把其精妙完全的发挥出来,速度大增。   他大是兴奋,感受着从没有过的速度,真是比骑马还要快。   待跑过半个时辰,他累了,李慕禅便停下来,让他运转归元诀,一刻钟的功夫便恢复了内力,接着奔驰。   李慕禅一边疾驰,一边分心二用,以心神感应贺玉良的位置,他虽然好久没再运用灵觉了,却并没有退化,反而更强了几分。   他能隐隐感觉到贺玉良的方位,应该是南边,自己前进的方向,正是离他越来越近。   李慕禅原本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贺玉良的贴身之物,一旦找到了,便能利用直觉找到贺玉良,先把何若松送回去再跟范文山告别。   但范文山的行进方向是靠近贺玉良的,正好趁了李慕禅的心思,正好送回何若松,然后靠近贺玉良。   贺玉良能在太一宗的追杀下活得好好的,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样的人物李慕禅极想见一见。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追上范文山师徒二人,他们看到何若松与李慕禅追上来,惊讶不已,尤其是看到何若松是施展轻功的,更觉惊奇。   范文山师徒二人下了马,四人在旁边的小树林前坐下说话。   范文山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笑道:“没想到李兄弟你这么麻利,可找到那处地方了?”   李慕禅点头:“亏得何小弟机灵,已经看过了。”   “李兄弟为何要去看那里?”范文山问。   他接过丁斌递上来的水囊,比划一下,李慕禅摆摆手,示意不要,他揭开盖子喝了一口,长长叹息。   李慕禅笑道:“想看看他们的武功如何,通过打斗的场地,能看出很多东西来,这贺玉良确实是高人。”   “嗯,他的剑法极好,在两人的围攻下仍游刃有余,若非那老头,他早就杀了那两人。”范文山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老头是个厉害角色,这次追杀应该是拿他当磨刀石呢。”   范文山摇头道:“我看不像,最后老头也出手了,还是没奈他何,他还是逃掉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哦——?”   他颇为讶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还以为老者一直没出手呢。   范文山道:“他的剑法极精妙,忽然使出一式来,威力强横无比,老者也不敢硬接,他趁机逃走。”   “原来是这样……”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看来太一宗的绝学确实不容小觑,这等剑法想必威力惊人,他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见到贺玉良。   他强按下好奇,随着范文山一块儿走,第二天傍晚,他们到达了迎春城。   迎春城不大,也不算很繁华,不过这时候的迎春城却热闹得很,城里来了许多的武林人物,个个负刀背剑,双眼炯炯,锋芒外露。   迎春城里的居民这些日子都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这些外来人,他们都是暴脾气,一不小心便要发火动手。   李慕禅四人披着夕阳的霞光到了迎春城,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武林人物,范文山抚髯笑道:“万老爷子的威望极高,看看这些人便知道了。”   何若松赞叹道:“好多的人啊。”   范文山笑道:“现在找客栈怕是不成了,咱们直接去万府吧!”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四周,脸上若有所思。   他感应到了贺玉良的存在,好像便在这座迎春城里,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不过这倒是省了事。   他随着范文山来到了一座大宅前,递上了名帖,随后大门洞开,未见到人,但听得里面传来哈哈大笑:“范老弟亲自来啦,好好!”   随着大笑声,里面走出几人来,当头一人乃是个高挑削瘦的老者,身形劲拔,方正的脸庞,浓眉大眼,挺鼻方口,长得极端正,一双眼睛尤其有神。   他眉须皆白了,相貌算不得英俊,却也顺眼,看着便一身的正气,一双炯炯的大眼却显得年轻,活力十足。   李慕禅暗笑,若非看出他没有易容,还真让人以为是个年轻人易容成了老者,这双眼睛实在年轻,没有岁月沧桑之感。   范文山上前一步抱拳笑道:“万老哥,我来啦!”   老者伸手抓住范文山,笑道:“呵呵,范老弟,我这几天就在想着,你也该到了,终于等到你啦!”   李慕禅知道他便是万重山了,原本以为是个魁梧豪壮的,却没想到这般干拔瘦,实在与他的名字不相称。   范文山拉着他的手,指指李慕禅:“来来,万老哥,给你介绍一位少年英豪,李湛然,人称怪手书生!”   “好好,李少侠,欢迎欢迎,我最喜欢少年英豪!”万重山笑道。   范文山又指了指自己两个弟子,让他们上前见礼。   丁斌与何若松乖乖上前行礼,看得万重山点头不已,让了进去。   ……   万重山身后也有四个青年,两男两女,恭敬的跟着众人身后,他也不给范文山介绍,直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范老弟,你好些年不出来啦,怎么今年静极思动,想过来看看我啦?”   范文山笑道:“两个徒弟也该出来长长见识了,你大寿又到了,我自然过来凑热闹。”   “呵呵,咱们可有五年没见了吧?”万重山摇头笑道:“这日子过得真叫一个快,嗖一下,就是这么一眨眼!……唉,看看他们这些小子,蹭蹭的长大了,你说咱们能不老吗?”   范文山摇头:“看你中气十足,哪有老态,我不成了,真是老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大厅,万重山摆摆手:“你们都去忙吧,我一个陪范老弟说说话就行,把地方安置好喽!”   “是,师父。”四个青年男女恭声应道,然后行范文山及李慕禅行礼,退出了大厅。   “万老哥你也是后继有人了。”看着他们慢慢退出大厅,范文山抚髯点头,笑道:“都能独当一面了吧?”   “还差得远呐。”万重山摆摆手,摇头道:“这几个小家伙悟性倒是不错,也够刻苦,可惜就是差那么一点儿,不成气候。”   “不急不急,可能一夜之间就开窍呢。”范文山笑道。   两人说话时,李慕禅静静坐在一旁,丁斌与何若松则有些坐不住,原本以为两人说些奇闻轶事,武林掌故,他们往日的经历,但两人偏偏只是说些家常琐事,听得他们两个昏昏欲睡。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施展的还是轻功,何若松还好一些,丁斌的修为虽较师弟深,但倦意更甚,几乎坐不住了。   万重山装作没看到,仍拉着范文山说话,聊一些家常琐事,你的弟子如何,我的弟子如何,教起来怎么怎么难。   李慕禅有一心多用的功夫,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似是专注的倾听,其实在感应贺玉良的位置。   他的感应越来越清晰,贺玉良就在城中,距离自己不过一里远,他在想,是不是现在便出手,还是等一等。   正在思忖之间,万重山忽然转头过来,对李慕禅笑道:“李少侠,失礼了,我与范老弟好久不见,一时忘了招待李少侠你。”   李慕禅抱拳笑道:“久仰万前辈大名,能得瞻前辈尊容,已经心满意足,千万不必客气。”   万重山笑道:“呵呵,听范老弟说,你打了太一宗的弟子?”   李慕禅点点头:“我与太一宗不对付,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前辈放心,在城里看到太一宗的人,我也不会动手。”   “呵呵,小兄弟真是豪气过人,敢打太一宗的人!”万重山呵呵笑道:“我早就看太一宗不顺眼了,可惜不敢得罪,你算是替我出一口恶气!”   李慕禅苦笑道:“可惜我势单力薄,只能做到这地步。”   ……   两人说了一通话,看丁斌与何若松实在支撑不住了,范文山只能挥挥手,让他们先出去,到安置的屋里休息,他与万重山接着聊天。   李慕禅也告辞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他独自一间小院,旁边则是范文山师徒三人的。   他看得出来,万重山并没重视自己,自己如今的身份不过是武林中一平常的高手,万重山这般高手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这万重山的修为确实不俗,与自己师父差不多,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了,无门无派达到这个地步,实在难得,李慕禅心下也佩服。   李慕禅翻过了另一间小院,对院中的师兄弟笑道:“丁兄弟,何兄弟,咱们去城里逛一逛如何?”   “好啊!”何若松大喜过望,丁斌迟疑了一下。   何若松忙道:“师兄,咱们来一趟总不能不看看城里的热闹吧?”   丁斌道:“可是师父不在……”   何若松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师兄,咱们只是出去看看,又不是闯祸!”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要紧的,这里是迎春城,又是万老爷子的大寿,不会有人动手的。”   “……那好吧。”丁斌本就不太坚决,也是心痒,他毕竟也是年轻人,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三人出了万府,来到城中最大一家酒楼——万春楼,此时暮色变成了夜色,周围华灯初上,万春楼里灯火通明。   三人在一楼找了一间桌子,四周全是人,热闹非常。   一楼的布置很随意,桌子与桌子之间不过两三个人,一旦坐下之后,彼此都能碰着邻桌的人,所以密密麻麻的,每个人都在说话,自然喧闹嘈杂。   丁斌与何若松看了看四周,觉得靠得太近了,没有安全感,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汗味儿,两人有些无法忍受,李慕禅却安之若素,静静的坐着不说话。   他在众多的声音是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忽然目光一凝,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胡眉浓密的大汉。   这个大汉身形魁梧,穿着褐色皮袍,长长的胡子遮住了半边脸,双眼却炯炯有神,透着彪悍气势,好像随时会拔剑杀人一般。   他虽然身处四人一桌中,气质却如出鞘之剑,格外的吸引人,李慕禅却是心中一动,隐隐有感应。   他朝何若松看一眼,何若松正皱着眉头,双手对付盘中的猪蹄。   ……   李慕禅隐隐感觉到这人便是贺玉良,却没有急着去接近,扫了贺玉良一眼,慢慢低下头喝酒。   贺玉良虽然易容术极高,但李慕禅经过玉冰阁的易容术,再看别的易容术,一看即破。   但真正让他确认的却是感觉,直觉,他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灰布块相同的气息,自然是贺玉良无疑。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这里,而且易容成这般出众人物,看来这贺玉良的性子喜欢冒险,又喜欢出奇制胜。   李慕禅慢慢喝着酒,听着周围的消息,心神一直关注着贺玉良。   何若松终于把碟里的猪蹄消灭掉,抬头看丁斌:“师兄,你不吃吗?”   丁斌摇摇头,皱眉看着四周:“这里太吵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何若松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道:“不急,不要紧张,没什么事的。”   他看出了丁斌的紧张与戒备,笑着摇头:“敞开怀吃喝便是了。”   “我看这里不安全。”丁斌低声道。   李慕禅笑道:“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要紧的。”   正说着话功夫,他看到贺玉良“腾”的站了起来,然后一掌打倒身后坐着的人,又踢了几脚:“奶奶的,活腻了,往老子身上撞做甚!”   “小子放肆!”另三人站起来,朝贺玉良冲了过来。   贺玉良冷笑一声,手掌轻挥“啪啪啪”三声脆响,冲起来的三个人原地打了个转儿,然后倒在地上。   贺玉良从袖里抽出一块儿手帕,拭了拭手,慢悠悠的坐下了。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这个贺玉良好不霸道!   地上的四个人慢腾腾的爬起来,朝贺玉良看一眼,眼中闪过怨恨之色,却不敢多说话,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一句不说的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贺玉良忽然一抬手,淡淡道:“这就想走?”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咬着牙道:“你待如何?!”   “你们滚!”贺玉良道:“听清楚了,不是走,是滚!”   胖乎乎的中年咬牙哼道:“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又如何?”贺玉良忽然神经质般的大笑起来,震得众人耳朵轰鸣,血气浮动。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修为不错,不愧是从太一宗逃出来的。   ……   “咱们拼啦!”圆胖中年人转头望去,另三人咬着牙点头,说罢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贺玉良刺了过来。   贺玉良冷笑一声,待长剑到了眼前,忽然拔剑出鞘,人们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四柄剑飞了出去。   “叮……”一声脆响,贺玉良的长剑一颤,在圆胖中年人的喉咙前荡开去。   圆胖中年人吓了一身冷汗,转身便跑。   “想走?!”贺玉良冷笑着起身,便要追去时,忽然“嗤”一道红点射向他胸口。   他无奈之下只能停下步子,挥剑一挡,“叮”一声脆响,长剑又荡开,几乎脱手飞出去。   他这才看清,击中自己长剑的是两颗花生粒。   “何方高人?”贺玉良冷冷道,持剑顾盼四周,想要找到射出花生米的。   周围的人们纷纷往后退,离开他两丈外,生怕他的剑挥到自己身上。   何若松偷偷瞥着李慕禅,他看清楚了,这两颗花生米正是李慕禅弹出去的,真是迅如流星一般。   李慕禅低头喝酒,没有理会。   贺玉良冷笑道:“既然出手了,何必藏头露尾?!”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贺玉良到底要干什么,既然被太一宗追杀,竟还这般高调,难道真是疯了,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最后的疯狂?   贺玉良目光如寒刃一般,一一扫过众人,场中武林高手不少,却很少与他去对峙,都是装作看不到他般闪开目光。   “藏头露尾的小人!”贺玉良冷笑着坐了下去。   何若松低声道:“李兄,为何……?”   李慕禅微笑着摆摆手,何若松停住话头,悄悄往贺玉良那边扫一眼,看他低头喝酒没望这里,松了口气。   丁斌也好奇的望向李慕禅,不明白他为何不现身。   第733章 巧遇   李慕禅摇头道:“算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武林中人都这个暴脾气,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欺负人。”   何若松哼道:“他也太欺负人了!”   丁斌摇头叹道:“师弟,武林就是一个弱者倒霉,强者欺人的地方,你的武功练得不到家,就要受这样的气,不得要受折辱,有时候还会有性命之危,所以师父严格要求咱们,要拼命的练功。”   何若松点点头:“师父的话我先前一直没在意,觉得唠叨,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唉……,这个武林有什么好的,大伙都要闯荡。”   “你的武功好,自然能欺负别人,欺负别人的感觉很不错的!”丁斌笑道。   何若松摇头道:“我才不喜欢欺负别人呢!”   “傻师弟,这个世道,你不欺负别人别人欺负你,像你这样的,注定是要受欺负的!”丁斌不以为然的摇头。   何若松哼了一声,有些生气了。   李慕禅道:“这话也不尽然,不管怎样,决定作用的还是武功,武功强了,你可以不欺负人,别人也不敢欺负你,武功弱了,你欺负不欺负人,由不得你自己了,所以还是要好好练功最好。”   丁斌忙点头道:“李少侠说得是正理,师弟,不要偷懒,好好练功罢,你的资质比我好,偏偏不用功,师父很是着急无奈!”   何若松无奈的道:“好吧好吧,我好好练功就是了!”   三人低声说话,贺玉良双眼炯炯,扫过三人之后又移开了,在他看来,这般深厚的内力,一定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需得数十年的修为才能达到。   半晌过后,他沉哼一声:“无胆匪类”,重新坐下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极是洒脱与豪迈。   李慕禅暗自打量这个贺玉良,看他神情确实有些神经质了,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有崩溃之兆。   李慕禅摇头叹息,原本还以为是个人物,却原来只有匹夫之勇,血气之勇,胆子还不够大,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那就不能寄什么希望了,依他如今的脾气,很快就要出事,迎春城里的武林人物不少,好手也不少,贺玉良如此暴躁,与人起冲突是必然,或者杀人,或者被杀,都要惹人注目的。   他在想,要不要现在出手,把太昊神掌抢过来,不过他不会这么傻,把太昊神掌带在身边,一定是藏到了某处,外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这般疯狂,想要从他嘴里探得太昊神掌藏处可难了,即使严刑逼供也没用,他定不会吐口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按兵不动,静待事态发展,看看这个贺玉良会落个什么下场,太一宗的人会不会再现身。   ……   三天功夫一眨眼过去了,平时李慕禅与何若松丁斌一块儿出来,到城里闲聊,或买些东西,或是到酒楼茶馆里听热闹。   这时的迎春城武林人物众多,他们嘴里不时能听到奇闻轶事,武林动态,听得何若松双眼炯炯,兴奋得他们所说的是自己。   李慕禅与丁斌却很镇定,只是淡淡听着,没那么兴奋,闯荡过武林,知道武林可不是说得那么好,想得那么好,反而是残酷无比,动辄会丢了性命。   第四天是万重山的大寿,万府热闹非常,李慕禅与何若松丁斌沾了范文山的光,早早就坐到了厅里的座位。   万府上下打闹得很,厅里十几张桌子,一直摆到厅外,院子里都摆满了桌子,还是容纳不下,由此可见万重山的威望。   前来贺寿的甚至包括了六大门派的人,李慕禅听范文山说,金刚门也要派人过来,而且是少掌门萧铁石亲来。   萧铁石在武林中的地位甚尊,他不仅仅是因为身份,而是当初曾闯荡过武林,闯下了赫赫的名头,是实打实的名声。   而且他行事豪迈,为人慷慨大方,极得人望,交了不少的朋友。   李慕禅三人虽是坐到厅内,却是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毕竟厅里坐的都是名家大豪,他们三个小子坐在靠前了太显眼。   他们三人早早入了席,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周围进来的人已经不少,都各自找人攀谈,甚是热闹,大厅内嗡嗡的响。   快到正午时分,李慕禅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照在窗户上,窗户影子快移到正中了。   这时听得外面传来洪亮的声音:“落秋派掌门王杰英到——”   “神剑派掌门沙云雁到——”   “正气堂堂主慕容美到——”   随着一声声的大声宣嚷,一位位重要人物纷纷进来,于是厅内诸人纷纷起身抱拳相迎,彼此寒暄着,越发的热闹起来。   何若松羡慕的看着一个个大人物走进来,被众人群星拱月般的欢迎,赞叹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   丁斌道:“不错,你若练好了武功,也能这样!”   李慕禅笑了笑,不置可否,若是单纯为了虚荣,动力实在有限,很快便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但现在说这些没用,何若松听不进去的,只有当他迷惘时候再点拨才有用,需要掌握时机。   况且,他也不准备多说,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每个人各有自己的造化,他能遇到自己,已经算是福气不小了。   ……   随着迎宾大声吆喝,一个个大人物走了进来,无不是有头有脸,走出去都能名镇一方,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镇动的人物。   “金刚门少掌门萧铁石到——”   李慕禅眉头一挑,转头望去,但见萧铁石一袭黄衫,身边伴着娇柔端庄的林飞虹,一袭黛绿罗衫,明眸如星。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魁梧豪壮,一个娇柔端庄,真是珠联璧合,透着一股和谐之美,让人不由自主的赞叹。   李慕禅露出笑容,真是觉得好久不见,大师兄神采飞扬,更胜往昔,师嫂林飞虹也是容光焕发,仿佛受到滋润的花儿。   一看两人就知道他们很恩爱,日子过得很美满。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萧铁石啊,果然是英雄气概!”何若松赞叹道。   丁斌道:“这位萧铁石可是厉害人物,不逊于他父亲萧掌门,将来定是金刚门的掌门!”   “他身边的便是长春派的林飞虹吧?”何若松道,抿嘴笑着看丁斌:“师兄,你不是一直仰慕这林姑娘吗?”   丁斌脸一红,看一眼李慕禅,忙道:“莫要乱说!”   何若松呵呵笑道:“仰慕便仰慕,有什么不能说的呀,怪不得师兄你仰慕,确实是美丽动人!”   丁斌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莫要被人听到,惹人笑话!……我是什么人,岂能跟萧铁石相比,人家才是郎才女貌,真的是一对呢!”   “师兄你何必妄自菲薄,萧铁石虽然厉害,师兄你也不差嘛!”何若松不服气的道。   丁斌摇头苦笑:“你呀……,不知天高地厚!我与萧铁石根本不能比的,他不但武功高强,气度也让人心折,闯荡天下武林之际结交了无数的朋友,我呢,不过万剑门弟子罢了,人家根本不正眼瞧我的!”   “真的么?”何若松皱眉,不信的盯着他。   丁斌哼道:“我何必故意贬低自己?!”   何若松看看坐在主座上的师父,道:“师父不是很厉害吗?大伙怎么也要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吧?”   “师父的面子是大,但还是要靠自己!”丁斌道。   何若松点点头,看李慕禅正笑眯眯的打量萧铁石,忙道:“李兄,你认得那萧铁石吗?”   李慕禅笑着点头:“嗯,有过一面之缘,我倒认得他,不过他能不能认得我就不知道啦。”   “要不上去见一见他?”何若松笑道。   李慕禅摆摆手,摇头笑道:“还是不自讨没趣啦!”   ……   “烈炎宗长老魏东明到——!”   “狂沙门长老廖新庭到——!”   李慕禅眉头一皱,扫了两人一眼,魏东明是老熟人了,矮小瘦削,看着一阵风能吹走,廖新庭则魁梧雄壮,两人站在一起颇为可笑。   但场中诸人没有敢笑的,两人都是威名赫赫,心狠手辣,一旦真的笑了,结下梁子可不妙,两人身后是六大门派。   萧铁石正与万重山说话,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望过来,脸上顿时露出淡淡的笑容,颇为古怪。   魏东明与廖新庭走近,看到了萧铁石,顿时一怔,皱眉冷冷看他一眼:“姓萧的小子,你也来凑热闹?”   萧铁石抱拳笑道:“两位前辈来,在下就不能来啦?这里可是万府,不是你们狂沙门与烈炎宗!”   魏东明冷冷道:“小子休得狂妄,李无忌呢,这个小子敢来吗?”   萧铁石摇头微笑道:“你真的想要见李师弟?”   “何师弟的仇不能不报!”魏东明冷笑道。   萧铁石笑道:“不知魏前辈你一个人能报得了仇?……还是与廖前辈一块儿上,对付我李师弟?”   “哼,这个你便不得理会了!”魏东明冷冷道。   萧铁石摇头笑道:“那你们可要失望了,李师弟正在闭关练功呢,暂时不会下山了。”   魏东明冷冷道:“当起了缩头乌龟,是怕咱们报仇吧?”   萧铁石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魏东明皱眉冷哼道:“你笑什么!”   萧铁石收敛笑意,摇头道:“魏前辈这话,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相信什么?!”魏东明哼道。   萧铁石摇头叹息道:“凭魏前辈你的武功,对上我那李师弟,不过送死罢了,你真的敢见他?”   “有什么不敢!”魏东明昂头哼道:“他既然不下山,老夫过些日子也要去找他,替何师弟报仇!”   萧铁石点头笑道:“好啊,那便来我金刚门吧,我保证不会仗势欺人,给你与李师弟公平决战的机会!”   “好!”魏东明哼道。   萧铁石笑道:“不过我奉劝魏前辈不必送死了,李师弟他练功一日千里,已非先前的李师弟了,你练得再强,也比不过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魏东明冷笑一声。   ……   李慕禅低声道:“我临时有事,要出去一下。”   丁斌与何若松惊奇的望向他,何若松道:“李兄,马上便要开宴了,你有什么事呀?”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日后再跟你们说罢。”   “那好吧,咱们会给你占着位子的。”何若松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出了大厅,然后飘身出了大宅,到旁边一家客栈,迅速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抹去脸上的易容膏,恢复了原本面目。   随后,他飘身到了万府前,对迎客道:“金刚门李无忌。”   迎客是个中年人,身形瘦小,却满脸的喜气,讶然的看向李慕禅,随即忙笑道:“原来是李少侠,快请快请!”   他接着扬声喝道:“金刚门李无忌到——!”   他虽瘦小,声音却洪亮,中气十足,响彻了整个万府,万府的大厅里顿时静了一下,人们讶然转头望去。   李无忌之名在近些日子以来,也算是风头十足,无人不知了,盖因他做的事委实惊人,年纪轻轻便能杀死六大门派的两大长老,可谓难得之极。   李慕禅一袭黄袍,腰佩长剑,飘然而至大厅,见到了萧铁石讶然的神情,笑道:“大师兄。”   “李师弟,你怎么来了?”萧铁石上前笑道。   李慕禅道:“掌门不放心你一个人,觉得会有人趁机使坏,便让我一道过来凑凑热闹!”   “你呀……”萧铁石摇头苦笑。   他一听便知道李慕禅刚才在大厅内,听到了自己的话才过来,他其实是惊奇李慕禅怎么会来这里。   他本以为李慕禅这时候在玉冰阁呢,正与赵明月比武切磋,没想到一下跑到了这里,实在意外。   李慕禅转头抱抱拳:“魏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魏东明脸色冰冷,沉声哼道:“你来得正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李慕禅笑道:“什么正好?魏前辈想要报仇不成?”   “不错!”魏东明沉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现在是万老爷子的大寿,咱们的私人恩怨即使要解决也要换一个地方,不能扰了万老爷子的兴致,是不是?”   魏东明冷笑:“谁知道寿宴结束,你会不会逃掉!”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莫心小偷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罢,待寿宴过后咱们到城外好好打上一场!”   萧铁石忙道:“正是正是,扰了万老爷子的大寿可不好!”   ……   李慕禅不再理会魏东明,转头对林飞虹笑道:“师嫂,近来可好?”   “李师弟可好?”林飞虹抿嘴微笑道:“如雪一直念叨你呢,没想到你来了这里。”   李慕禅笑道:“萧师姐还好吧?”   林飞虹看萧铁石一眼,抿嘴笑道:“她瘦一些,练功挺刻苦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歉疚,这些日子很少想念萧如雪,最多想的是雪妃她们,自己女人实在不少。   三人正说着话功夫,忽然又传来迎宾的声音:“太一宗贺玉良到——!”   李慕禅一怔,皱起眉头,萧铁石也皱眉:“贺玉良?”   李慕禅转头笑问:“大师兄认得他?”   萧铁石点点头:“嗯,也是太一宗的杰出弟子,不过他怎么来了,他近两年没再出现武林了。”   李慕禅问:“此人如何?”   萧铁石摇头叹道:“性子暴躁,残忍噬杀,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离得远一点儿好。”   李慕禅皱眉道:“太一宗也收这样的弟子?”   “他是后来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倒不算太一宗的错。”萧铁石道。   金刚门虽与太一宗不对付,却也公正,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乱说。   李慕禅道:“我听说他叛出了太一宗,还偷了太一宗的太昊神掌秘笈。”   “太昊神掌?”萧铁石讶然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听别人说的。”   “他偷太昊神掌作甚,又不能练。”萧铁石皱着眉头,不解的问,若有所思的道:“难不成这太昊神掌里有什么秘密?”   李慕禅笑了起来,大师兄还真是敏锐,想得也多,他笑道:“大师兄,会不会他走投无路,已经疯了呢?”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贺玉良一身皮衣,大步流星的迈步进来,双眼如电光一般缓缓扫一眼,落到萧铁石身上。   他走过来:“姓萧的,你也来了!”   萧铁石冷冷道:“贺公子你怎么也来了,不在太一宗面壁思过?”   贺玉良脸色一冷,冷笑道:“不劳费心,这便是你的夫人吧?长春派的公主,真是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劳挂心。”萧铁石沉声哼道。   第734章 汇聚   林飞虹淡淡看他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别处,眼中的不屑清晰可见。   但凡男人都受不得美女这般眼神,贺玉良脸色一变,冷冷道:“林姑娘,你觉得我一无是处?”   林飞虹摇头淡淡笑一下,对李慕禅道:“李师弟,你过来跟咱们一起吧。”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贺玉良脸色阴沉,哼了一声:“果然不愧是林姑娘,目空一切,难道就这么瞧不上在下?”   李慕禅皱起眉头望向贺玉良,上下打量一眼,冷冷道:“你是谁?!”   “贺玉良是也!”贺玉良沉声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是无名小卒!”   贺玉良脸色阴沉如水:“无眼无珠的小辈,你是谁?!”   李慕禅淡淡一笑,傲然道:“金刚门李无忌!”   “你就是李无忌?”贺玉良“嗤”的冷笑一声,摇头道:“不过杀了两个脓包,有什么得意的!?”   李慕禅转头望向魏东明与廖新庭,呵呵笑道:“他们是脓包?”   魏东明与廖新庭的脸色不好看,不过慑于贺玉良的身份,不好多说,只是沉下脸来,想要转头走开,不掺和进来,恨不得李慕禅与贺玉良打死打生,最好能借贺玉良的手除去李慕禅,或者李慕禅能杀得了贺玉良,前者省了自己的麻烦,后者可借太一宗的手除去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摇头:“看来还真是脓包呢,……堂堂的狂沙门与烈炎宗,身为六大门派,威严庄重,被人这么骂还能忍住,在下还真是佩服!佩服佩服啊!”   他又摇头冲贺玉良道:“你姓贺是吧?何门何派?……哦,不必说,一定是太一宗的,是不是?……唉,也只有太一宗这般威风,一个小辈便能压得狂沙门与烈炎宗的长老不敢说话!”   魏东明与廖新庭脸色阴沉,恨不得撕了李慕禅的嘴,目光如剑般刺向李慕禅,却忍住没说话。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过贺公子,你真有杀他们长老的本事?还是借着太一宗的势了?空口大话谁都能说!”   贺玉良冷笑道:“我太一宗独霸武林,谁敢说一个不字?!”   李慕禅心下暗忖,贺玉良这话看着是大涨太一宗的威风,其实是给太一宗树敌呢,惹起众怒。   他仰天大笑一声:“好一个太一宗!……算啦,且不说太一宗,只说贺公子你,口气这么大,你能杀得了他们两个?”   他伸手一指魏东明与廖新庭,笑道:“口说无凭,你若真能杀得了他们,我才算服气。”   贺玉良冷冷道:“无怨无仇,我为何要杀人!”   李慕禅摇头:“唉……,算啦,你连两个脓包也杀不了,就别说我啦,还是老老实实缩回头,坐下吧!”   说罢转身对林飞虹笑道:“师嫂,累了吧,赶紧坐下吧。”   林飞虹微笑:“咱们一路赶过来的,确实累了,师兄,坐下吧?”   “好。”萧铁石温声道,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   他们三个再不理贺玉良,好像没有他这么个人,贺玉良站在原地,脸色涨红,双眼闪着寒光,死死瞪着李慕禅,然后扫向萧铁石。   他伸手一指:“萧铁石,有胆子咱们比划比划!”   萧铁石笑了笑,摇头道:“这是万老爷子的大寿,不能乱来,要比日后找功夫比就是了!”   贺玉良仰天哈哈大笑:“林姑娘,看看,这就是你挑的丈夫,简直就是个无胆匪类,你真是有眼无珠!”   李慕禅坐在林飞虹身边,淡淡幽香扑鼻,他低声道:“师嫂,他是不是追求过你呀?”   林飞虹斜睨他一眼,又瞥一眼萧铁石,忙道:“别乱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放心吧,大师兄不是小心眼的,师嫂你这般美貌贤淑,哪个男人不喜欢?”   没有女人不喜欢恭维,林飞虹虽然聪明,却也难免俗,顿时笑盈盈的道:“可能是吧,我不记得了。”   “聪明!”李慕禅竖起大拇指。   这话回答得极高明,大师兄听了,既感到自豪,又不会吃醋,看萧铁石的笑容便知道这句话的效果。   他摇头赞叹,师嫂还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呢,大师兄可算是栽在她手上了,一辈子甭想翻身当主人了。   林飞虹白他一眼,朝贺玉良望去,蹙了蹙黛眉。   李慕禅笑道:“师嫂放心,若不是今天是寿宴,我早就把他收拾了!”   林飞虹摇头道:“他是太一宗的,你不要跟他动手,太一宗可是极护短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嫂你的消息不灵通啦,是不是一路上光顾着跟大师兄缠绵,不顾其他啦?”   “萧师妹一点儿没说错,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林飞虹摇头笑嗔。   李慕禅笑道:“师嫂,他如今可是太一宗的叛徒,正在被太一宗追杀呢!”   “真的?”林飞虹一怔,讶然道:“那他还敢光明正大的现身这里?”   李慕禅摇头叹道:“所以说嘛,这个家伙是疯子一个!”   林飞虹蹙起眉头,淡淡道:“他是个疯子,却不是傻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的。”   李慕禅笑问:“师嫂你了解他?”   “贺玉良也算后起之秀,略知一二。”林飞虹点头,轻声道:“长春派对这些后起之秀的情报很重视,都有汇集的。”   ……   萧铁石与贺玉良说话,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是热闹,总之打着机锋,互相讽刺,如同刀来剑往,不落下风。   他一边应付贺玉良,一边竖着耳朵听李慕禅与林飞虹的话,一听她说贺玉良是疯子不是傻子,便是一动,待听到后面的解释,则释然了。   不仅是长春派,金刚门也是这样,是由吴知善师叔负责。   李慕禅笑道:“那长春派有没有我的情报呀?”   “有。”林飞虹抿嘴笑着点头。   李慕禅感兴趣地问:“上面都说什么啦?”   林飞虹抿嘴笑道:“鲁莽随性,武功超人,颇有智计。”   李慕禅皱眉道:“我怎么鲁莽随性啦?不过除了这句没说准,后面两句倒是不错,呵呵……”   他说着抚了抚不存在的长髯,笑了两声:“我确实颇有几分智计的!”   看到他这般,林飞虹摇头笑道:“我觉得这上面三句都对!”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我可不是鲁莽,我那是气不过!……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人活在世上,要是不争这口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师嫂你说是不是?”   林飞虹摇头笑道:“意气之争没什么的,要心怀大局才好。”   李慕禅哼道:“我才不管什么大局小局,反正我是要横行潇洒,随心所欲,要不然练武功岂不是白遭罪?”   萧铁石忽然插了一句:“行啦师弟,你这些歪理谬论就别拿出来啦!”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你是怕我把师嫂说服了吧?”   萧铁石横他一眼:“你少说几句吧,你瞧瞧你,招惹贺玉良做甚,他就是一条疯狗,咬人不松口的!”   李慕禅哼了一声,道:“好吧,交给我处理!”   萧铁石忙摆手:“算啦,你还是歇着吧,请不起你的大驾!”   李慕禅笑道:“何必这么麻烦,啰唆来啰唆去的,忒不痛快,我把他揍出去就是了!”   他忽然越过林飞虹,把头凑到萧铁石耳边,压低声音:“不过师兄,我好像听说,他身怀太一宗的太昊神掌呢,要不要抢过来?”   萧铁石忙摆手:“那太昊神掌对咱们没什么用,又不能练,惹这麻烦做甚!”   李慕禅道:“咱们不能练,太一宗能练啊,凡是他们能练的,咱们都要抢了,自然削弱了他们!”   萧铁石忙摇头道:“可别惹这麻烦!”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师兄,你胆子忒小了!”   “我还没活腻呢,你以为太一宗不敢杀咱们?”萧铁石没好气的道。   ……   林飞虹道:“李师弟,你就听师兄的吧,莫要乱来!”   李慕禅无奈的叹息:“你们两口子一条心,我怎么说得过,好吧,就听大师兄的吧!”   萧铁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李师弟,你莫要胡来!”   李慕禅没好气的点头:“知道知道,不凑这个热闹就是!……不过真是可惜了,太昊神掌啊!”   “太昊神掌再厉害,咱们得到了也没福消受!”萧铁石瞪他一眼,哼道:“咱们再在还惹不起太一宗,待将来你武功厉害了,再招惹太一宗不迟!……到那时候,你想抢太一宗的东西便抢,纵横无忌,现在嘛,还是要苦练武功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正说着话的功夫,迎宾的声音忽然又响起:“太一宗史飞鹏史长老,郭明珠郭姑娘,郭明理郭公子到——!”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这下有热闹看喽!”   萧铁石摇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们不会打起来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三个人应该是来追杀贺玉良的,你说他们会忍住不动手?”   萧铁石道:“这是寿宴,想要动手也会在宴后。”   李慕禅摇头道:“我可不这么想,他们太一宗何曾有什么顾忌,想要动手便动手,哪管什么寿宴不寿宴!”   林飞虹看一眼萧铁石,又看看李慕禅,她心下也认同萧铁石的话,毕竟是名门大派,要讲究一点儿气度的。   李慕禅摇头微笑,他对于太一宗的霸道是知道的,大师兄与师嫂都是温文有礼的,礼数齐全,讲究一派之风度,可不知道太一宗的蛮横。   他伸手唤来一个侍者,笑道:“给我来两盘点心与瓜子,咱们有些饿了。”   侍者是个清秀的青年,约有十六七岁,双眼有神闪着灵气,微躬着道:“是,公子稍等片刻,我马上送来。”   他退下之后,萧铁石道:“李师弟,马上要开宴了,吃什么点心。”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热闹才有感觉嘛!大师兄,好戏就是开锣喽!”   萧铁石摇头失笑:“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慕禅笑道:“他们太一宗的人算君子的话,天下间可没有小心喽!”   林飞虹抿嘴笑道:“李师弟,太一宗里还是有几个好人的。”   ……   三人稳稳的坐着,其余人却都站了起来,纷纷抱拳向前,迎接太一宗的三人,气势与萧铁石他们进来截然不同。   李慕禅翘着腿,笑指着他们:“大师兄,瞧见没有,咱们金刚门何时能有这般威风啊?”   “那就看咱们的啦。”萧铁石笑道:“只要咱们争气,总能让金刚门光大,让世人敬重的。”   李慕禅笑道:“但愿如此吧!”   林飞虹笑盈盈的道:“李师弟你是天才,将来成为绝顶高手,打败天下无敌手,自然人们高看金刚门一眼,也会这般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就托师嫂的福啦,我会努力用功的!”   三人说话的功夫,人们簇拥着太一宗的三人走了进来,那贺玉良已经找了地方坐下,是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不注意的话看不见。   太一宗的三人都穿着白衣,老者一袭白袍,身形高大魁梧,脸庞方方正正,眉宇间是一股浩然正气,他须眉皆是银白色,脸庞都红润光滑,宛如婴儿,鹤发童颜来形容之恰如其分。   身后左边是一瘦削青年,白衣如雪,脸如冠玉,剑眉斜入鬓,双眸如寒星,英气逼人。   右边是一少女,白衣映得脸庞晶莹,杏眼桃腮,眸波流转可荡人心魄,一下便吸引了众人目光,随着三人的进入,大厅好像一下明亮了几分。   第735章 报复   三人进来之后,众人都围了上去,甚至包括烈炎宗与狂沙门的人,唯有李慕禅三人坐在那里很显眼。   贺玉良坐在一处角落里也不显眼,角落里的几人都是名声地位稍差一些,又与万老爷子关系良好的,包括何若松与丁斌他们。   他背对着大门,来人看不到他的脸。   李慕禅笑眯眯的扫了一眼贺玉良,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既然怕太一宗的人,何必非要过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呢?   他摇头不已,疯子果然是疯子,行事让人莫测高深。   太一宗三人进来之后,大厅里越发的热闹,人们不停的报着自己的名号,与白衣老者打招呼,虽没有巴结讨好,却有卖好之意。   虽然这里的人地位都不同凡响,都是有身份的,自然不会太过刻意的巴结讨好,但毕竟太一宗高不可攀,能够攀上一点儿交情,将来说不定能够救命呢,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要矜持,维护自己的风度,但心也够强大了,脸皮自然比一般人厚得多,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   白衣老者面露笑容,抱拳一一与众人寒暄,让众人受宠若惊,不过两个青年男女却是冷着脸,淡淡看着众人,居高临下的神情昭然若揭。   人们见两人如此,也不去拿热脸贴冷屁股,都与白衣老者史飞鹏交近,不停的寒暄之中,他们来到最前头的桌子前。   李慕禅三人已经坐在这里,淡淡看着他们靠近,萧铁石扯了一把李慕禅,站了起来,抱拳笑道:“弟子萧铁石见过史长老。”   白衣老者史飞鹏上下打量他一眼,抚髯微笑道:“萧公子,没想到萧掌门派人过来了,在军中历练完了?”   萧铁石抱拳笑道:“父亲三番五次催促,不得不回来。”   史飞鹏抚髯微笑着点头:“他是想早早让你成结,免得夜长梦多,果然不愧惹人馋,你这位夫人确实不俗!”   萧铁石微笑道:“史长老过奖了。”   史飞鹏笑道:“纪长老他有意让儿子娶林姑娘,为此甚至想要提前你一步,最终没能如意,至今仍在生气呢。”   李慕禅咧了咧嘴,想起来了,在长春派,纪文泰父子二人咄咄逼人,自己愤而出手,那纪老儿的武功确实厉害。   萧铁石笑了笑:“纪长老这事做得不地道,是欺我金刚门无人了,……史长老怎么会大驾光临?”   万重山虽然威望素重,但想要劳动太一宗的长老出动,还差了一些分量。   史飞鹏微笑道:“我带徒儿出来散散心,顺便这里有热闹,便过来凑一凑热闹,萧公子与万重山有交情?”   萧铁石笑道:“是家父与万前辈有些交情。”   ……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李慕禅打量着对面的青年男女,都是一脸的傲色,斜睨着自己这边,那青年一双眼睛紧盯着林飞虹,目光火热。   李慕禅皱眉,这般瞧一个女人实在无礼,而且林飞虹如今是萧铁石的夫人,是自己的师嫂,那青年这么做,无异于欺人。   他想了想,这青年叫郭明理,看起来他可不是个明理的人呢,应该接受点儿教训,但看了看萧铁石,又忍住了,免得大师兄难做。   他慢慢移到林飞虹身前,挡住了郭明理的目光,脸上微微带笑的看着他,却颇有几分挑衅。   郭明理看不到林飞虹,抬头看挡着的李慕禅,皱了皱眉头,迎上李慕禅的目光,感觉到了挑衅之意,便有些不善的瞪过来。   李慕禅瞪过去,挑衅的意思更浓,然后扫一眼郭明珠,这个小姑娘眼波流转,目光不与任何人相对。   李慕禅一下便看出来,这是用傲气的外壳保护自己,骨子里却是柔弱的,还真是有趣呢。   这郭明珠杏眼桃腮的,娇美动人,还真为大厅里增色了几分,这里的人多是年纪一大把,除了师嫂,还真没有什么美人儿。   林飞虹轻扯一下李慕禅的袖子,低声道:“李师弟,算啦,不要惹事。”   她自然感觉到了对面的郭明理的目光,觉得不舒服,但不想因此而与太一宗交起手来。   长春派积弱,虽与玉冰阁交好,但在太一宗面前仍气短,不大敢开罪,否则当初会直接拒绝了纪文泰父子的抢亲。   林飞虹身为长春派的人,难免受其影响,对太一宗也有几分畏惧。   李慕禅点点头,低声道:“放心吧师嫂。”   林飞虹心下温暖,这个李师弟虽然鲁莽而任性,又是个深藏不露的聪明人,却是热心肠,凡事能挡在自己跟前,替自己出头。   郭明理瞪着李慕禅,李慕禅瞪着郭明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击,仿佛真的动起了刀剑一般。   郭明珠感觉到了异样,转头望过来,李慕禅马上移开目光,冲她笑了笑,郭明珠脸一红,有些恼怒的瞪着他。   郭明理见李慕禅调戏自己的妹妹,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腾的一下冲上脑门,舌绽春雷:“放肆!”   李慕禅做出一幅迷惑的神情看着他,似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郭明理的怒火腾腾的往上冲,手按到剑上,怒瞪着李慕禅:“你是什么人?放肆!”   李慕禅摇头道:“我怎么啦?”   史飞鹏与萧铁石正在寒暄,听到动静望过来。   ……   “怎么回事,明理?”史飞鹏皱眉问,不满的道:“凡事冷静,不得冲动,忘了为师的话了?”   “师父,那小子忒无礼了!”郭明理指着李慕禅怒哼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我怎么无礼啦?”   郭明理哼道:“你对我妹妹无礼!”   李慕禅莫名其妙的道:“我怎么无礼了?我一下没动,能怎么无礼!”   “你那双贼眼乱看什么!”郭明理怒哼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只准你乱看,不准我乱看?!”   “你——!”郭明理勃然大怒,双眼如火焰般熊熊燃烧,手按上剑柄便要拔出来。   “好了明理,不要乱动。”史飞鹏摆摆手。   郭明理怒气未消,脸庞涨红,怒目瞪李慕禅,他心下明白,这是对面的家伙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报复自己乱看他身边的林大美人儿的!   李慕禅懒洋洋的摇头道:“你的眼睛乱看,我只不过看了一眼,你就不依不饶的,还真是奇怪呀!”   萧铁石忙喝道:“李师弟不得无礼!”   李慕禅撇撇嘴,颇是不服气的摇头,不再多说。   林飞虹扯一下他的袖子,知道他是替自己出气,师兄这么说,自然让他受了委屈了。   李慕禅扭头朝后面笑道:“师嫂,这般小人不值得咱们费神,权当是被狗瞄了几眼!”   听到这话,萧铁石也隐隐明白了,皱眉扫一眼郭明理,眼中闪过一道冷电,微笑道:“史长老,这是令徒?”   “小徒郭明理,郭明珠。”史飞鹏抚髯笑道,指了指李慕禅:“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他全无火气,风度十足,一派大家风范,刚才的事好像一点儿不介意。   “这是敝师弟,李无忌。”萧铁石微笑道。   史飞鹏抚髯的手一顿,讶然道:“金刚门李无忌?!”   李慕禅抱抱拳:“在下李无忌,见过史长老!”   “呵呵,果然英雄出少年,纪师弟对小兄弟你可是念念不忘呢!”史飞鹏抚髯呵呵笑道。   李慕禅微笑道:“纪长老想找我报仇是不是?”   “呵呵,不错,纪师弟还会找你的,可要小心了,纪师弟正在闭关苦练一门绝学,一旦修成了,威力惊人得很!”史飞鹏抚髯笑着点头。   ……   李慕禅嘿嘿笑了一声:“太一宗的绝学自然是极高明的,那我就等着喽。”   郭明理一听到李慕禅的名字,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气势随之一馁,能打败纪师叔,自己绝非对手。   这口气只能忍下来了,等将来自己练好了武功,再好好算这笔账!   他心下暗自咬牙切齿,脸上却恢复了平静,漠然而高傲,再也不看李慕禅与林飞虹了,而是望向别处。   反倒是郭明珠,听到李慕禅的名字之后,明亮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上看下看,一幅好奇的神情。   她知道纪师叔与纪师兄在长春派吃了瘪,败给了金刚门的李无忌,虽师兄师姐们都说这个李无忌年纪轻轻,修为惊人,乃是奇才。   但她一直以为,即使再年轻也不至于不到三十岁,毕竟内功修炼取不得巧,想要打得过纪师叔与纪师兄,没有深厚的内力可不成。   这回看到李慕禅,见他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心下讶异,也顾不得害羞,好奇心占了上风。   李慕禅冲着她眨了眨眼,她腾的一下脸红,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这一幕正被扭头过来的郭明理看个正着。   怒火腾的一下冲上脑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拔剑便刺。   “嗤!”一声轻啸,剑尖到了李慕禅身前,这一剑精气神完足,虽是急怒之间出剑,仍不落名家的气势,剑势奇快。   李慕禅笑眯眯的伸出右手,食指搭到大拇指上,迎着剑尖轻轻一弹。   “叮……”宛如龙吟之声响起,在大厅里缭绕不绝,人们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宝剑,不可多得的宝剑。   “笃!”这柄长剑划出一道银光,射到上方的大梁上,雪白的剑穗轻轻颤动,仿佛银蛇在挣扎。   郭明理目瞪口呆,怔怔看着李慕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慕禅慢慢收回手指,摇头叹了口气:“唉……,动辄拔剑杀人!也就是我,换了是别人,已经死在你这剑下了!”   “明理!”史飞鹏沉下脸色,冷冷瞪着郭明理:“你做什么!”   “师父,我要杀了他!”郭明理咬着牙,怒瞪着李慕禅,刚才的惊讶已经消失,换成了杀意。   他对妹妹呵护备至,绝不允许有人伤她,李慕禅几次三番的逗郭明珠,算是挑中了郭明理的逆鳞。   而且在他心目中,太一宗天下无敌,无人能够抗衡,想杀什么人,就能杀了什么人!   “休得胡闹!”史飞鹏沉声道。   郭明理瞪着李慕禅:“师父,我一定要杀了他!”   ……   看到一向听话的弟子这般模样,史飞鹏知道事必有因,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初次见面,哪有仇恨!”   郭明理咬着牙道:“他——该——死——!”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我该不该死,你说得不算吧?”   萧铁石忙道:“李师弟,你就少说两句吧!”   他颇为头疼,李师弟果然是个惹祸精,即使不说话,也能招惹麻烦,惹得太一宗的弟子拔剑杀他,绝非无因,一定是李师弟暗中有什么举动,瞒过了众人,激怒了郭明理。   林飞虹知道李慕禅在替自己出气,却又担心真惹怒了太一宗,轻声道:“李师弟,甭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慕禅无奈的道:“我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但他都拔剑要杀我了,我总不能乖乖的等着他杀吧?”   “好师弟,你就让我省省心吧!”萧铁石无奈的叹道。   李慕禅笑道:“好吧好吧,我不招惹他们便是了。”   他咳嗽一声,冲着史飞鹏微笑道:“史长老,你们太一宗先前已经来了一位少侠,你知道吗?”   史飞鹏脸色微变,一下吸引了他们注意,扭头望向李慕禅:“还来了什么人?”   李慕禅笑道:“贺玉良。”   “他也来了?在哪里?!”史飞鹏忙道。   “喏!”李慕禅微笑着朝角落里的贺玉良一指。   第736章 反复   贺玉良虽然背对着场中,却一直竖着耳朵听,当听到李慕禅先前一句话时,已经觉得不妙,没想到李慕禅会指出自己来。   他心里暗骂,恨不得当场把李慕禅宰了,却也知道没有机会了。   史飞鹏三人经他一指,顿时看到贺玉良的背影,他们追杀了这么久,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贺玉良!”史飞鹏沉声道。   贺玉良缓缓起身,转身过来,冲着李慕禅微微一笑:“姓李的,今日之赐改日必当报答!”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好啊,我等着你,就怕你没有那么长的命呢!”   贺玉良冷笑:“嘿!卑鄙小人!”   李慕禅摇头笑道:“怎么回事?你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哎哟,难道你不是真的贺玉良,是冒牌货?”   他装作不知道贺玉良被追杀之事,乍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知情,萧铁石暗笑不已,这个李师弟!虽然莽撞,却也有几分小聪明,气起人来真能把人活活气死了!   贺玉良冷笑一声,转头不理他,面向史飞鹏,抱抱拳:“史长老,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史飞鹏抚髯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贺玉良,随我回去吧,听候掌门发落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莫怪老夫辣手无情!”   贺玉良斜睨着他:“我说史长老,收起你这一套假慈悲的把戏,我随你回去也是个死,早晚是个死,何不抬着头死?!”   “我会替你向掌门求情,保你无事!”史飞鹏沉声道,指了指周围的人:“有这么多人见证,我绝不会食言!”   贺玉良哈哈大笑一声,摇头道:“史长老,你莫非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好骗不成!”   史飞鹏皱眉望着他,郭明理沉声道:“姓史的,你别不知好歹,我师父已经够宽宏大量的,换了我,早就把你宰了!”   贺玉良斜睨他一眼,摇摇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师父宽宏大量?呵呵,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他不等郭明理说话,冷笑道:“是能保我一命,不过嘛,废了我的武功,折了我的手脚,然后关在地牢里等死,这就是保我一命!”   郭明理冷冷道:“你犯了死罪,能活一命就算不错啦!”   贺玉良不理他,转身贺玉良道:“贺长老,你一直不杀我,不就是为了那本太昊神掌吗?”   史飞鹏沉声道:“你把太昊神掌放哪里了?”   贺玉良哈哈大笑起来,得意的道:“放在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好啊,你尽管杀了我,用太昊神掌陪葬,我也算死得值啦!”   ……   萧铁石只觉袖子动了一下,扭头一看,迎上林飞虹的明眸,明亮深邃,怔了一下,看她打着眼色,顺势一看,但见李慕禅正闭着双眼,紧锁眉头。   他奇怪的看看李慕禅,不知道李慕禅又在捣什么鬼,不过这个李师弟的脑子与常人不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去猜他的想法,无异于自寻烦恼,他才不会去做。   他笑了笑,摇摇头,接着转身去看贺玉良他们。   李慕禅施展开了他心通,想要弄清楚贺玉良藏书的位置,但此时的贺玉良心绪激昂,思维混乱,根本就是一团乱麻,李慕禅根本就弄不清他的想法,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史飞鹏皱眉道:“小贺,说罢,你要如何才能还了太昊神掌?”   贺玉良有些癫狂的哈哈大笑:“你说呢,我的史长老?”   “你想活命?”史飞鹏沉声道。   贺玉良慢慢敛了笑容:“蝼蚁尚且偷生,我自然想活命了,但你们偏要杀我,我也只有拿太昊神掌陪葬了!”   史飞鹏沉吟道:“好!小贺你若交出太昊神掌,我保你无事,从前的重重,既往不咎!”   贺玉良似是讥诮的冷笑:“真的?”   史飞鹏沉声道:“我对天发誓!”   贺玉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种独特的带着癫狂的大笑,听得众人有些毛骨悚然,一看就知道他差不多疯了。   史飞鹏阴沉着脸,淡淡看着贺玉良。   贺玉良慢慢敛了大笑,忽然一沉脸,冷笑道:“你这套把戏省省吧!你不追究我,别人不会放过我!”   李慕禅低声笑道:“这个贺玉良虽是个疯子,却也是明白人,精明得很呐!”   萧铁石摇头叹了口气:“人心诡谲,真是防不胜防!”   他暗忖换了自己,刚才就会上当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史飞鹏不追究,太一宗还可以派别人来杀贺玉良,这并不违誓言。   史飞鹏沉声喝道:“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贺玉良哼道:“我想怎样,我就想你们给我一条活路!”   李慕禅悠悠叹息一声:“我说姓贺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是太一宗的叛徒,太一宗若不能杀了你,颜面何存,威严何在?……所以嘛,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杀你的,你没有活路!”   贺玉良冷笑道:“姓李的,咱们的账日后再算!”   李慕禅摇头:“你没有机会了,你别以为你拿一本秘笈做护身符,太一宗就会放过你,到最后,他们即使不要秘笈也要杀你的,要不然,太一宗的弟子都像你一样怎么办?!”   “闭嘴!”贺玉良断喝道,脸色有些扭曲:“胡说八道!”   李慕禅摇头叹息:“你也是个聪明人,也能想明白其中道理。”   ……   他一脸悲悯之色的看着贺玉良,似是看一个死人,贺玉良顿时双眼精芒闪烁,断喝一声:“你找死!”   他呼的一拳捣向李慕禅,如一阵风卷过来。   李慕禅退后一步:“喂,姓贺的,你留着力气应付他们,打我做什么!?”   贺玉良挥拳如风,咬牙切齿的瞪着李慕禅:“我即使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就下去陪我罢!”   李慕禅一边躲闪一边叫道:“史前辈,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史飞鹏抚髯微笑道:“不急不急,待你们分出胜负再说。”   李慕禅叫道:“史前辈,你忒不厚道了,他是你们太一宗的弟子,你就不管管?”   史飞鹏摇头叹道:“他已经叛出了咱们太一宗,不算是咱们的人,他若是听我的,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萧铁石皱眉道:“史前辈,你若真不管,我要动手了!”   史飞鹏一伸手,微笑道:“萧公子请便,只要不杀他就成,还要逼问出太昊神掌的下落。”   萧铁石沉吟着摇摇头:“我若出手,刀剑无眼,就怕有个好歹……”   史飞鹏眉头一皱,看萧铁石把手按到剑柄上,双眼越来越亮,精光闪芒着,随时要拔剑。   他摇头叹了口气:“唉……,算啦,还是交给咱们吧,明理明珠,你们上吧!”   他伸手一招,梁上的长剑倏一下倒射向他,他伸手接住了,交给郭明理。   这一下动作轻巧若漫不经心,看得众人心中凛然,自忖做不到这般,这定是什么奇功绝艺,这么远的距离便能牵引过来,果然不愧是太一宗的长老,修为深厚,身怀奇功。   “是,师父!”两人同时应道,郭明珠拔剑出鞘,郭明理则红着脸接过长剑冲了上去。   李慕禅一直没还手,一边躲闪一边叫道:“这里是万老爷子的大寿,不宜动刀兵,快快收起剑来!”   郭明理与郭明珠根本不理会,拔剑刺了过来,郭明珠刺向贺玉良,郭明理的剑则刺向李慕禅。   李慕禅正闪避之间,这一剑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伸手一捋,恰好抚过剑身,然后剑尖直刺向贺玉良,他则侧身出了战圈。   同时两剑刺向贺玉良,他只能拔剑出鞘迎战,剑影闪烁,三人胶着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三人的剑法俱都精妙绝伦,而且招式极快,流畅如水,众人看得赏心悦目,目不暇接,心下暗自赞叹。   李慕禅飘身回到萧铁石跟前,笑道:“太一宗的弟子果然不俗啊,我可是好生狼狈!”   萧铁石笑道:“李师弟,你就消停消停吧!”   李慕禅委屈的道:“大师兄,是他先打我的,我可没还手啊!”   萧铁石瞪了他一眼,摇头苦笑,转头望向场中。   但见三人相持,剑影闪烁,精彩的招式一招接着一招,每一招都有其妙处,令人回味无穷。   李慕禅讶然的看向场中,竟然发现郭明理与郭明珠兄妹两个,武功竟然颠倒过来了,郭明理身为哥哥却没有妹妹的武功高明。   郭明珠娇娇柔柔,剑法却极高明,干净利落,简洁而精彩,颇有名家风范,若能好好培养,将来定是一代剑术名家。   比起妹妹来,郭明理的剑法虽也妙,却缺了几分灵动,每一式都势大力沉,却有些僵硬呆板,若非郭明珠在一旁策应弥补,他早就落败了。   但两人合在一起,一刚一柔,一僵硬一灵动,倒有互补之宜,贺玉良仅占一丝上风,想要取胜需得数百招开外。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瞪着眼睛看,太一宗的剑法难得一见,人都知道太一宗的武功高绝,不容侵犯,但真正见识到太一宗武功的却罕之又罕,太一宗的弟子不必动手,仅凭其名望便足以慑人,不敢跟他们动手。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两人越来越落下风,便要落败了,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史飞鹏,看他会不会出手。   又是十几招过去,两人的情形越发恶劣,随时会落败,郭明珠尤其不堪,娇喘吁吁,光洁的额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恰在这时,“啪……”一声脆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望过去时,但见三人战团一米前的地毯上有两根筷子,两根筷子已经断成了数截,变成了十几根。   人们望过去,但见史飞鹏阴沉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史长老,偷袭暗算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你这两个徒弟打一个已经不该,你这个长辈还要暗算,身为武林同道的一员,我虽与贺玉良没什么交情,反而还交恶,却也看不惯了!”   ……   “好!好!”史飞鹏阴沉着脸,冷冷瞪着李慕禅,瞪了约有四五次呼吸的功夫,他忽然发出大笑:“果然是英雄少年!”   李慕禅微笑道:“不敢当。”   萧铁石皱眉喝道:“李师弟,不得胡闹!”   李慕禅转头过来:“大师兄,这种事我实在看不过眼!即使为了铲除叛徒,但也不能不择手段啊!”   萧铁石皱眉道:“这是别人内务,咱们不该干扰!”   李慕禅摇摇头,不服气的道:“总之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史飞鹏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筷子又一次甩出,李慕禅冷哼一声,跟着拿筷子甩出,“啪”一声脆响,两根筷子在空中撞成数段儿落地。   史飞鹏死死瞪着李慕禅:“李公子,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管闲事了?”   李慕禅昂然道:“不错,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咱们金刚门也是六大派之一,丢不起这个人!”   “师弟!”萧铁石有些恼怒的喝道。   李慕禅摇头道:“大师兄,这件事我管定了!”   “我的话你是不听了,是不是?!”萧铁石怒哼道。   李慕禅挭着脖子哼道:“大师兄的话我自然是听的,不过这件事例外,太丢人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不能不伸手!”   萧铁石涨红了脸,举起巴掌便要打他,林飞虹忙抱住他胳膊,娇嗔道:“师——兄——!”   李慕禅挺着脖子,躲也不躲:“大师兄,你打我,我也要管!”   另一边,郭氏兄妹二人垂垂危矣,马上便要落败。   第737章 击退   “好!好!”史飞鹏冷笑连连,也不再试着掷筷子,知道李慕禅的暗器手法极高明,一次是侥幸,两次便不能算侥幸了。   他忽然一闪,到了贺玉良身后,伸掌拍出,众人看得暗自叹气,没想到太一宗的人如此没有风度,不讲身份,一个长辈竟与小辈夹击一个小辈,实在有失体统。   他们心下暗自摇头,却没人敢表示出来,得罪了太一宗可是一件大事,动辄有灭门之灾,太一宗虽是名门正派,行事却霸道狠辣,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再灭了你的门派,并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他们对李慕禅起了好感,觉得这个李无忌虽然嘴硬,却是个侠义心肠的,能够对太一宗的人这般,实在难得之极。   但也只能暗中支持,不敢表示出来,免得被太一宗迁怒。   “砰!”一声闷响传来,人们只觉眼前黄影一闪,李慕禅到了史飞鹏跟前,两人对了一掌。   李慕禅后退一步,差点儿要撞上三人的剑光,郭明理眼晴闪烁一下,忽然不顾刺向肩膀的剑,一剑刺向李慕禅背心。   他宁要挨贺玉良一剑,也想把李慕禅除掉。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后退之际伸出左掌到后背,屈指弹了一下,准确的弹中了剑尖,就像身后长了眼睛。   郭明理的长剑再次脱手飞向大梁,深深扎进大梁内,只剩下一个剑柄,白色剑穗轻飘。   “哼!”郭明理捂着右肩后退一步,左手疾点封穴,想要止住血。   贺玉良这一剑刺得结实,又深又狠,他拔剑之后接着踏前,便要一剑结果了郭明理。   郭明珠红着脸庞,娇喘吁吁,却顾不得自身疲惫与无力,奋不顾身的拼命狂攻,宛如狂风暴雨,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架式,逼得贺玉良手忙脚乱,顾不得再伤郭明理。   李慕禅后退一步,史飞鹏也跟着后退一步,心下凛然,没想到这李无忌的修为如此深厚,他却如此年纪。   看到郭明理受伤,史飞鹏顿时恼了,双眼寒光迸射,退一步后冲上前,宛如一抹轻烟,掠过李慕禅便射向贺玉良,郭明珠是强弩之末,狂攻一阵之后,如今已现颓势,马上便要不成了。   李慕禅这笔帐可以容后再算,两个徒儿的性命要紧,不能耽搁。   李慕禅哼了一声,飘身一掌击向郭明理,郭明理吃惊的叫了一声,后退着伸掌相迎,出掌之后便叫糟糕,自己功力定不如他,这一下要吃大亏!   “敢尔!”史飞鹏怒喝一声,身形硬硬的一折,由前转向侧边,横身挡在了郭明理跟前,挥掌迎上来。   “砰!”一声闷响如军鼓擂响,两人同时退了一步。   ……   李慕禅呵呵一笑:“史前辈,看来在你眼中,还是男徒弟重要呀!”   他忽然消失,闪身到了郭明珠身后,探掌一捞,抓着她的衣领掷了出去,把她掷到了史飞鹏跟前。   史飞鹏忙伸手接过,顿时退了一步,脸色白了白,随即涨红。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怒瞪着李慕禅,他没想到李慕禅如此狡猾,竟吃了一记暗亏。   郭明珠身上蕴着奇异的内劲儿,强横无比,他救徒心切,猝不及防之下中了这记暗算,顿时受了伤。   怪不得纪师弟在他跟前吃了亏,年纪轻轻,修为深厚,却又狡诈如狐!   李慕禅呵呵笑道:“史前辈,你不要紧吧?”   史飞鹏缓缓把郭明珠放下,冷笑道:“好,李无忌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笑道:“客气客气,我这个就是急脾气,一见到有什么不入眼的就想管一管,你不要见怪才是!”   史飞鹏冷笑一声,阴沉沉的盯着他半晌,转头望向贺玉良:“小贺,今天你的命大,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说罢一摆手:“走!”   郭明理忙道:“师父!?”   他实在不解,这么好的机会怎么白白放过了,自己虽受了伤,但师父没受伤,自己与妹妹虽不支,贺玉良也强不到哪里走,正是捉他的最好机会!   郭明珠努力的调息,脸颊绯红如醉,波光粼粼的眸子不解的望向李慕禅,不知道他为何救自己。   “走罢,改天再说!”史飞鹏转身往外走去。   郭明理虽然不解,不想放过贺玉良,但见师父执意如此,也只能遵从,回头狠狠瞪一眼李慕禅,扶着肩膀跟上。   “呵呵……”一声爽朗的大笑声响起,万重山忽然现身。   他踏步进了大厅,抱拳笑道:“太一宗的高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他恰好挡住了史飞鹏的路,史飞鹏皱眉看向他,无奈的抱抱拳:“万大侠,有礼了。”   他声音干涩沙哑,难听之极,仿佛换了一个人说话,众人都是名家高手,一听便明白究竟,吃惊的瞪向李慕禅。   万重山却不知究竟,呵呵笑道:“既然来了,为何急着走?”   史飞鹏摇头道:“临时有事在身,不能不离开,万大侠见谅!”   说罢不再多说,迈步往前而去,万重山怔了怔,侧身让开了路,目送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就是太一宗的风度啊……”   ……   众人心有戚戚然,却不便多说,但目光多是奇异的望着李慕禅,实在难以想象李慕禅如此年纪竟打得过史飞鹏。   史飞鹏可不是无名之辈,他的威名是打出来的,不是靠太一宗的威风,今天竟栽在李慕禅手上,众人都觉得惊诧。   贺玉良缓缓拔剑归鞘,沉声道:“姓李的,我不会感激你!”   李慕禅转头过来:“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贺玉良冷笑一声,摇头道:“若不是你,他们岂能发现我?说来说去,这都是你造成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是有意思,好吧,不感激便不感激,我可不稀罕你的感激!”   “真的不稀罕?”贺玉良忽然露出莫名的笑意,颇为古怪。   李慕禅皱眉道:“行啦,你要走还是要留,我没功夫搭理你!”   贺玉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真是一个疯子啊!   李慕禅不理会他的大笑,转头陪笑道:“大师兄……”   萧铁石冷冷瞪他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大师兄!?”   李慕禅忙笑道:“大师兄,我知道错啦,回去后我面壁受罚如何?”   “你面壁受罚,无异于闭关练功!”萧铁石冷笑道。   李慕禅笑道:“那你说怎么样,我可是任罚的!”   萧铁石冷着脸,沉声哼道:“我还没想到!……但我一定会禀报掌门,定会重重责罚!”   李慕禅忙陪笑道:“好好,我任罚,绝不求情。”   林飞虹低声劝解道:“师兄,算啦,这也怪不得师弟,实在是太一宗的人做得太过份,我也看不过眼!”   萧铁石哼道:“太一宗不能得罪,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他,咱们与太一宗都快水火不容了!”   林飞虹柔声求情道:“我看李师弟也不是成心的,他也没法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嘛。”   李慕禅忙点头不已,陪笑道:“就是就是,还是师嫂了解我!”   萧铁石冷冷道:“师妹,你不必多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回去后一定会禀报掌门的,让掌门罚他!”   “师——兄——!”林飞虹嗔道。   萧铁石扭过头去,不理会二人了,抱拳对过来的万重山笑道:“见过万伯父!”   “呵呵,铁石,你亲自过来了,萧掌门可好?”万重山笑眯眯的问。   萧铁石微笑道:“家父安好,让我代他过来问好。”   “好好,萧掌门有心了,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万重山笑道。   ……   李慕禅呆在萧铁石身后,与林飞虹对视一眼,笑了笑。   林飞虹抿嘴一笑,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   李慕禅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堪破了究竟,知道自己与大师兄在演双簧呢,是做戏给跟人看的。   他与大师兄极有默契,不必多说,便自然的演了出来,如此一来,既能痛快的管闲事,又把金刚门摘了出来。   即使太一宗的人上金刚门质问,也有推脱之语,不会直接跟太一宗撕破了脸,这其中的关窍,需得好好思量才能弄清。   而林飞虹一眼看破了,委实聪明绝顶,师兄这辈子算是完啦,要交待在师嫂手里啦,跳不出她的掌心。   万重山与萧铁石寒暄了几句,李慕禅听明白了,这万重山确实与掌门有交情,而且交情不浅,六大门派中人并没有全来,狂沙门与烈炎宗,还有金刚门,其余三派并没有人来,玉冰阁罕与人接触,长春派位于北方,与这里隔着极远,可能没有交情。   魏东明与廖新庭看到了李慕禅与史飞鹏的过招,两人打定了主意,还是暂时不招惹他为妙,现在还不是对手。   贺玉良狂笑几声之后,见众人都不理会自己,于是冷笑一声,坐到角落一张桌子旁,不再理会旁人。   众人都知道他是太一宗的叛徒,他这一身武功确实惊人,都不敢招惹他,他坐哪里也没人管。   万重山呵呵笑着一下跟众人打招呼,顿时大厅里热闹起来,李慕禅趁机与萧铁石林飞虹坐下。   “李师弟,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萧铁石低声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压低声音:“太昊神掌!”   “那东西拿了也不能练,没用的!”萧铁石声音低微,不以为然的摇头。   李慕禅微微一笑:“大师兄,我不是说了嘛,总比太一宗得到要好。”   萧铁石摇头:“你别蒙我,要想不让太一宗得到太昊神掌,让他们杀了贺玉良岂不更好,一拍两散?”   李慕禅笑了一下,慢慢点头:“好吧,我想得到这本秘笈。”   “为什么?”萧铁石不解的问。   李慕禅低声道:“说不定我能练呢。”   萧铁石摇头:“好像太昊神掌需要至阳之体,极为特殊,你难道是至阳之身?绝不是,否则也活不过十岁!”   李慕禅微笑道:“我练的金刚化虹经奇妙,说不定能练太昊神掌。”   “真的?”萧铁石一惊。   李慕禅摇头微笑:“要试试看,有一丝可能。”   “嗯……”萧铁石慢慢点头,轻声道:“还真可以试一试,太昊神掌我闻名已久,据说威力奇强,可惜没人能练成。”   ……   两人低声说话的功夫,寿宴开始了,酒菜端了上来,大厅里一团和气,人们纷纷过来这一桌敬酒。   这一桌坐着的都是头脸人物,六大门派中人,万老爷子亲自坐陪,他们敬完了万老爷子,纷纷过来敬李慕禅。   刚才李慕禅的举动算是扬了名,能把史飞鹏击伤,他们亲眼所见的震撼,远胜于闻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慕禅一边应付众人,他杯杯见底,来者不拒,给足了所有人的面子,喝了百杯下去却面不改色。   又没有用内力逼酒的迹象,看得众人喝采不已,直呼海量。   这一顿寿宴开了挺久,约有两个时辰,到了半下午,才有人陆续离开,但大厅里却没有人离开。   “砰!”一声闷响,众人转头望去,却见贺玉良一拍桌子,指着一个中年人大骂:“笑话,就凭你也想要太昊神掌?”   中年汉子背对着李慕禅他们,身形高壮,哼道:“你自己留着也没用,何不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界?”   贺玉良斜睨着他,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叛出太一宗,没人撑腰,所以好欺负?”   “你今天不拿出来,甭想走出这里!”中年汉子一拍桌子,冷笑道:“一个太一宗的叛徒,狂个什么劲儿!”   第738章 势起   “跳梁小丑,实在懒得理你!”贺玉良冷冷道。   魁梧大汉大喝一声:“奶奶的,看拳!”   他一拳捣向贺玉良,呼呼作响,能在大厅里坐着的,都是名家,李慕禅虽不认得他,却也觉得这一拳难得,很有气势。   贺玉良斜睨着他,待拳头到了跟前,蓦地寒光一闪,魁梧大汉一下僵住了,呆呆的一动不动,由极动转到极静,突兀之极。   贺玉良伸出手指,轻轻一按他额头,魁梧大汉顿时仰天倒下去,“砰”一声闷响,地面似乎晃了晃。   人们转头望去,但见地面渗出一滩鲜血,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杀人了!”有人惊呼。   李慕禅皱眉,这个贺玉良还真是个疯子,绝望之下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了,所以行事狠辣不留情,不考虑后果。   若是任他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死在他手上的人怕不会少。   萧铁石皱眉,看了他一眼,带着责怪的意味。   李慕禅摇摇头,虽说那大汉罪不致死,不过太过贪心,又小瞧了贺玉良,可能没想到他在寿宴上肆无忌惮的下杀戒。   李慕禅转头望向万重山,只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贺玉良拔剑顾盼四方,冷笑一声:“还有想要太昊神掌秘笈的,不妨一块儿上,我全都料理了!”   “好大的口气!”一声冷笑中,一个魁梧老者缓步迈到他跟前,他身形高大,脸色红润,看其修为不浅,双眼神光湛湛,有慑人之威严。   他沉声道:“这里是寿宴,你竟妄动杀戒,实在大不敬!”   贺玉良冷笑道:“你也要抢秘笈?”   “这位常兄弟乃是我的忘年交,这个仇我要替他报!”魁梧老者沉哼道。   贺玉良长剑一指:“好啊,那便出手,废话少说!”   “看剑!”魁梧老者一剑刺出,化为一点寒芒,迅如流星,贺玉良后退一步,直直一刺。   老者忙不迭变招,他看贺玉良与郭明理郭明珠动手,招式精妙,但暗忖自己若动手,可以一战,现在亲自领教,才知道小瞧了这个贺玉良。   贺玉良这一剑恰恰击中自己剑招弱点,逼得他只能变招,否则无异于自杀,把自己送上他的剑尖。   这一剑恰到好处,眼光精准,没有数十年的纯功,绝使不出来,太一宗的弟子果然不可小觑。   他心下暗忖着,手上变招,剑芒星星点点笼罩了贺玉良。   贺玉良脸带冷笑,手上轻松裕如,左一刺,右一刺,虽在剑光之中,却仿佛小孩玩耍一般,似是在逗着老者玩耍。   ……   李慕禅摇摇头,萧铁石皱眉道:“李师弟,你去阻止他罢,不能让他再杀人了!”   李慕禅叹道:“大师兄,没吃着羊还要惹一身膻,何苦来哉?”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杀人?”萧铁石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他们贪心,应该知道会有这个结局,给他们个警醒也好。”   “少废话,赶紧的!”萧铁石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无奈摇头,对林飞虹道:“师嫂,瞧瞧大师兄,菩萨心肠!”   林飞虹抿嘴笑道:“行啦,你就听你大师兄的吧!”   “我们两口子一条心,我算是明白了!”李慕禅唉声叹气的摇头,拈起一根筷子一甩。   此时,贺玉良正在一剑结果了老者,“嗤”的一声,筷子到了,撞上他的长剑,长剑脱手飞出去。   老者侥幸得逃,顾不得其他,转身便走。   贺玉良转头望过来,瞪向李慕禅:“姓李的,你待如何?”   李慕禅摇头道:“万老爷子的寿宴,不宜见血光!”   “他们自寻死路,你何苦多管闲事!”贺玉良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人还是不要杀人的好,贺玉良,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还没吃完,不想走!”贺玉良冷笑道。   李慕禅皱皱眉,摇头不再理会他,转头对萧铁石道:“大师兄,你猜他会怎么办?”   萧铁石摇头:“我哪知道,这家伙是个疯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猜,他会把秘笈给我。”   “我看他还没疯,你先疯了!”萧铁石摇头笑道。   李慕禅转向林飞虹:“师嫂,你觉得呢?”   林飞虹笑盈盈地问道:“师弟,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慕禅道:“我觉得,史飞鹏现在动了杀心,既然不有太昊神掌,也要杀他的!”   林飞虹轻点头:“应该是这样,史飞鹏丢了这么大的胆,会迁怒于贺玉良,说不定会不管太昊神掌把他杀了。”   李慕禅笑道:“换了我是贺玉良,现在就把秘笈给咱们,让史飞鹏伤脑筋,到底是追他还是追咱们。”   林飞虹笑着摇头道:“那不见得,给了你,我是史飞鹏的话不会急着追你,而是先把贺玉良杀了,你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金刚山讨要便是!”   “问题是,史飞鹏不知道我手上拿的秘笈是真是假。”李慕禅笑道。   ……   林飞虹一怔,想了想,慢慢点头:“这倒也是,若是你一口否认,那本秘笈是假的,还真没有法子。”   李慕禅道:“所以嘛,史飞鹏只能先放过他,先让我吐出秘笈,万一秘笈是真的,再杀贺玉良不迟。”   他又道:“若是给别人嘛,史飞鹏不会这么担心,但落到咱们手上,却不能不担心。”   “这是为何?”林飞虹笑道。   李慕禅道:“他怕咱们真的练成了。”   “哪有这么容易?”林飞虹摇头笑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咱们六大门派各有奇学,底蕴丰厚不能小觑,若有万一呢,他总要担心的,是不是?”   林飞虹笑着点点头:“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萧铁石皱着眉头,两人的话他有点儿听不过来,脑子转得跟不上他们,听得一头雾水,便沉声哼道:“我看不见得,别忘了,贺玉良是个疯子,不能常理度之!”   万重山起身离座,缓缓走到贺玉良这一桌前,低头看看那人,沉声道:“来人,找个大夫过来!”   他伸手疾点那大汉的穴道,手已经沾上了鲜血,慢慢站起来,锐利的眼神直视贺玉良:“贺少侠是吧?”   贺玉良抱臂而立,淡淡笑道:“万大侠有何赐教,不会也想得到太昊神掌吧?”   万重山呵呵一笑,摇头道:“老夫一身老骨头了,纵使有盖世奇功要来又有何用?”   贺玉良眯着眼睛笑了笑:“那不见得,太昊神掌威力无穷,你若练成了,纵使不能称霸天下,也能与太一宗抗衡!”   “哦——?”万重山淡淡笑了笑:“老夫为何要与太一宗抗衡?”   贺玉良嘿嘿冷笑:“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还不明白,谁都怕太一宗,谁又都想灭了太一宗!”   万重山摇头道:“贺少侠武断了,老夫半截身子进了土,太一宗与我实在关系不大。”   贺玉良道:“以前关系不大,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沾上了我,太一宗不会善罢甘休的!”   万重山皱眉道:“贺少侠,老夫多谢你来敝府了,恕老夫不远送了!”   “你想赶我走?”贺玉良道。   万重山点点头道:“老夫也不想做出这等事,但贺少侠你妄伤人命,实在不宜在此久留,还是请便罢!”   贺玉良哈哈大笑起来:“你想赶我走?你想赶我走?!”   ……   万重山看他状似疯癫,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   贺玉良大笑道:“太昊神掌乃是太一宗的镇派绝学,若是练成了,可以克制太一宗诸门绝学,你们还没有兴趣?”   李慕禅眉头一挑,望向萧铁石,萧铁石摇摇头:“没听说过,好像没有这个说法罢,太一宗最厉害的不是掌法,而是剑法!”   李慕禅若有所思,淡淡看着贺玉良,看他疯狂了一般的大笑,然后迈出一步,撞翻了桌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人们有些跃跃欲试,却又看看万重山,没有妄动,但随即都与万重山告辞,匆匆离去。   万重山脸色有些不好看,明白他们干什么去了,显然是要逼贺玉良交出太昊神掌的秘笈。   贺玉良最后一句话太有诱惑力了,若能练成太昊神掌,克制住太一宗的武功,那可真成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对武林中人有无穷的诱惑力,就像俗事中的皇帝一般,龙椅哪一个不想做?!   成为天下第一,俯视众生,生杀予夺,这是无穷诱惑,没有人能抵抗,他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跟他一桌的也纷纷告辞,包括了狂沙门与烈炎宗的人,其余人也皆离开,都想要去看看热闹,说不定有机会目睹太昊神掌秘笈。   唯有李慕禅三人稳稳坐着不动,万重山看看三人,摇头苦笑,缓缓离开了大厅,颇有几分沉重。   李慕禅见何若松与丁斌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对范文山有些抱怨,这等热闹可不是好看的,他实在没数!   萧铁石扭头笑道:“师弟,这次你可弄错了吧?”   李慕禅摸摸鼻子:“疯子果然不能常理度之!”   “行啦,咱们也过去看看热闹吧。”萧铁石道。   李慕禅摇头道:“大师兄,还是算了吧,要看热闹也是我去,你跟师嫂还是离得远一点儿。”   “嗯——?”萧铁石皱眉瞪着他。   李慕禅道:“这贺玉良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有这般好事,万一他把秘笈往人群里一扔,那可是要命了!”   林飞虹轻颔首,神情凝重:“这不无可能,……万一这样,那一场血雨腥风便要来了。”   李慕禅道:“大伙杀红了眼,可不管咱们金刚门不金刚门的,大师兄你武功是强,但老虎架不住群狼!”   “唔,也有点儿道理,那就这么算了?”萧铁石有些不甘心。   虽说不能练太昊神掌,但听了贺玉良的话,也是心痒得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能克制太一宗的武功。   ……   李慕禅道:“我躲在暗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伺机夺取,成与不成就要看天意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只黄雀呢!”   萧铁石皱眉道:“不行,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没有人策应!”   李慕禅笑道:“我估计呀,他抛出来的是本假秘笈,不过也不好说,他是个疯子,万一真把秘笈抛出来呢!”   “唉……,真是头疼!”萧铁石揉揉头。   李慕禅笑道:“我会易容改扮,不会露出真容,免得给咱们金刚门惹麻烦,所以大师兄你们还是躲得远远的,避开嫌疑。”   “我也易容就是了。”萧铁石道。   李慕禅摇头:“你一施展武功,别人就认出来了。”   林飞虹轻颔首:“这倒不假,金刚衣极独特,谁都知道的。”   李慕禅起身道:“大师兄,你若真不放心,就在城东的山里等我,我万一真要逃命,就去那边!”   “好!”萧铁石松一口气,叮嘱道:“师弟你千万别逞强,万一真的不成,不要太昊神掌的秘笈也没什么,没有太昊神掌,依你的修炼进境,早晚也能称霸天下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好,我知道,我会量力而为的!”   说罢他离开了万府,到了旁边一家客栈,洗去了一层易容膏,恢复了李湛然的装扮。   他脸上共有三层易容膏,这是水云烟亲手所调,第一层是李湛然的打扮,第二层是他原面目,第三层则仍是李湛然。   他在萧铁石与林飞虹跟前的真面目并非真面目,仍是易容所成,不过与真面目一般无二,水云烟易容术之妙可见一般。   三层易容膏,每一层洗法都不同,要独特的药水才能洗去,每一层药膏需要一种独特药水,此药水洗不去另两种易容膏。   第739章 得手   李慕禅告别了萧铁石与林飞虹,飘身出了城,打开了虚空之眼。   虚空之眼俯看整个迎春城,城中一草一木绵清晰可见,然后扩大开来,追踪到了城外。   南城门外的一片树林中,贺玉良正被数百人围在当中,他仰天狂笑不已,冷冷的瞪着周围诸人,嘴里破口大骂。   李慕禅能看得到,却听不到,但通过嘴唇形却能读出来他的话,满嘴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李慕禅摇头叹息,这个贺玉良真的是疯了,现在可谓是陷入了绝境。   他骂了一通,然后有人站出来,对他说交出秘笈,放他一条生路,否则,今天大伙就把他围住,不让他走,要生生困死他。   贺玉良接着破口大骂,却无济于事,人们定定的不动,死死的瞪着他,逼他要交出秘笈来。   贺玉良不停的大骂,好像不需要换气,一会儿功夫便口干舌燥,从腰上取出一个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然后接着大骂。   众人皱眉不已,个个脸上都满是怒气,恨不得要动手,却又强自压抑着脾气,看上去都咬牙切齿的,恨得牙根痒痒。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贺玉良还真是疯子,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笃定大伙不敢杀他。   他反而不急着去了,这般僵持下去,总有一方得服软,估计是贺玉良,不过贺玉良是个疯子,想让他屈服,难如登天。   他正这么想,忽然一怔,但见贺玉良从怀里拿出一本薄册子,冷笑一声抛了出去,顿时人群乱了起来。   李慕禅皱眉不已,没想到贺玉良这般沉不住气,直接把秘笈给扔出来,显然这本绝不是真的。   他纵使再疯狂,也不会那么容易抛出秘笈来,人群开始乱了,都在争抢那本书,然后你打我,我打你,打成一团。   李慕禅摇头叹息,真是贪欲迷心窍,这本秘笈十有八九是假的,估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他们又抱有一丝侥幸心思,所以明知道假的也要抢过来。   贺玉良从怀里又掏出两本小册子,与刚才那一本一模一样,都是薄薄的只有十几页,泛着苍黄色。   他仰天哈哈大笑,李慕禅看他嘴形,读出他大笑道:“还有两本!两本假的一本真的,谁抢到真的看你们的运气啦!哈哈!哈哈!”   说着他把两本小册子远远抛出去,空中顿时有人飞起来去争抢,都是武功不俗,轻功极佳之人。   他们在空中时,挥拳挥剑,想要击倒别人,自己抢得秘笈。   ……   三十几个反应快的人在空中交手,拳掌相交,随后有人飞了出去,重重落地,生死不知,人们都反应了过来,纷纷飞起来,在空中打来打去,两本秘笈也随之变换主人。   有人抢到了,却马上被周围人的攻击,若紧攥着不放,便要丢了性命,无奈之下只能抛开了秘笈,保住性命。   当然也有只顾秘笈不顾性命的,即使被打死也要抱着秘笈不放,这样的人马上被人杀了,然后秘笈被抢走。   转眼功夫,三本秘笈换了十几个主人,数百人打成一团,里面的人打死打活,外围的人拼命的往里挤,想要分一口汤。   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这个,摇头叹息,这些人还真是天真,相信了贺玉良的话,三本秘笈里有一本是真的,依他看,三本秘笈全是假的,没有一本真的。   贺玉良此人疯狂是疯狂,却绝对精明,不会轻易的把秘笈交出来,除非到了绝境,才有可能。   他虚空之眼看贺玉良飘身钻进了人群里,然后趁着人群乱起来时不停的闪身移动,慢慢的到了外围。   看样子,他想趁乱离开,人们都被三本秘笈吸引了目光,即使有人盯着他,在这般混乱的情形下,也被他甩开了。   李慕禅摇头不已,一旦被贪欲所占据,心智马上被蒙蔽,都会变得愚蠢无比,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虽也有明白人,但在那般情形下,无法保持理智,即使能保持理智,这般混乱的情形下,想要跟住贺玉良也不容易。   一会儿的功夫,贺玉良已经闪到了人群外面,飘身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忽然皱了一下眉,他看到了人群中的何若松师徒三人,范文山与丁斌还有何若松本站在外围,但没想到秘笈飞出来,飞到他们身边不远处,于是人群汹涌,把师徒三人淹没了。   他们身不由己的被卷入其中,无奈之下只能自保。   身处其中,由不得他们不动手,他们不打别人,别人打他们,周围所有的人混战成一团,你打我我打你,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地。   李慕禅摇摇头,依这般发展下去,师徒三人难以幸名,他们周围都是武林高手,范文山的武功强,两个徒弟却不成。   李慕禅叹了口气,顾不得再追贺玉良,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百米开外,闪了几下出了城,到了城外。   大街上的人们来来去去,有人看到李慕禅忽然消失,大是诧异,抹抹眼睛之后再看,仍没见李慕禅的身影,觉得自己眼花了。   ……   “师父!师父!咱们往外走呀!”何若松高声叫道,挥剑抵挡,不求杀人,只求自保,左肩膀已经挨了一剑,却顾不得处理。   他左边是丁斌,挥剑形成一团剑光护着自己,同时保护何若松,右边是范文山,也挥剑如电。   三人形势不妙,人们已经杀红了眼,不管秘笈在哪里,但求把周围的人杀光了,人一旦杀光了,秘笈自然也就得到。   如此心理之下,他们个个戾气十足,杀意腾腾,个个六亲不认,只想杀了周围所有人。   范文山道:“若松,你不要紧吧?”   何若松挥着剑扬声道:“师父我不要紧,再不往外走,咱们撑不住的。”   “师父,咱们还是走吧,不管秘笈了!”丁斌在另一边说道。   范文山道:“好,咱们往外走,你们随着我!”   他说着往外挤,剑光如电,挡者披靡,走了几步之后却遇上了劲敌,是一个银发的老者,挥剑朝范文山攻来,长剑发出隐隐的雷声,与范文山缠战在一起,难分上下。   如此一来,何若松与丁斌顿时陷入了周围几个人的围攻。   “哼!”何若松发出一声闷哼,同时丁斌也闷哼一声,两人的剑光顿时一乱,有消散之势。   范文山虽一直与人缠斗,眼睛余光一直扫着身后两个徒弟,见他们中剑,忙喝道:“要不要紧?”   何若松咬着牙摇头道:“师父,我不要紧听。”   丁斌道:“我也不要紧!”   两人都是胳膊上中剑,并不是要害,要害位置防护得极严密,不是那么容易中剑。   但即使如此,两人胳膊的伤口都涌出血来,没有机会处理伤口,只能任由鲜血往外流。   范文山看到这般,大喝一声,剑光大涨,拼着挨一剑,一剑刺中对面银发老者的胸口,然后大喝道:“跟上!”   他小腹也挨了一剑,一剑换一剑,银发老者倒下,范文山小腹上的剑还插在那里,随着他动作而晃动。   他到这时候已经看明白了,不付出代价甭想冲出去。   他挥剑来刚要往外冲,又一个老者迎上来,长刀如匹练般卷下来,逼得范文山不得不硬接。   “叮……”刀剑交鸣声有些刺耳,范文山退后两步,差点儿撞上何若松,脸色涨红,怒哼一声接着挥剑往前冲去。   ……   “师父!”何若松在中间,看到这般情形,大吃一惊,分神之下又挨了一剑,身后的丁斌喝道:“师弟莫分心!”   何若松忙挥剑,问道:“师父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范文山哼道,剑光如电般袭向对面老者,刀剑交鸣,“叮叮叮叮”响成一片。   何若松看着范文山肚子上插着剑,却仍在咬牙拼命,双眼发酸想要流泪,却强自抑着,只能咬着牙拼命的挥剑,心下有些绝望,今天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丁斌也看到了范文山的情形,也感到绝望,但他心性坚毅,即使绝望也没有放弃,仍咬着牙拼命抵挡,想要把何若松送出去。   三人眼前忽然闪现一道青影,李慕禅蓦然现身,欺身到了使刀的老者身前,探手便抓住了他的刀,然后一甩,老者远远的飞了出去。   李慕禅再一闪,到了何若松身前,挥剑如电,顿时三个中年人飞了出去,然后又一剑,两个中年人飞出去。   转眼功夫他们师徒三人的对手都消失了。   李慕禅道:“走!”   “李兄!”何若松大喜过望,范文山看到他现身,顿时松了口气:“李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李慕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说话!”   他说着话的功夫,双掌挥动,又击飞了数人,范文山师徒三人忙紧随其后,李慕禅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将,转眼功夫出了众人的圈子。   他们进了旁边的树林里,三人一下瘫软在地,李慕禅低头看了看,三人都脸色苍白,失了不少的血,失血最少的反而是伤势最重的范文山。   他小腹仍插着长剑,颤颤巍巍,看着让人心里发麻,何若松紧张的盯着范文山,担心的道:“师父……”   范文山倚着树坐在地上,摆摆手,吃力的喘息着:“不要紧,若松,你们赶紧上药,别流太多血伤了元气。”   两人答应着忙拿出金创药来洒到伤口,何若松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大哥,我师父他……?”   他露出哀求之色,在他眼中,李慕禅算是无所不能。   李慕禅道:“放心罢,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要好好养一阵子了,令师是万老爷子的好朋友,去万府养好了伤再回山吧。”   “好啊好啊,师父?”何若松忙点头。   范文山苦笑着点点头:“也好。”   李慕禅道:“我先把剑拔出来吧。”   他弯腰先在范文山小腹点了数指,然后轻轻抽出长剑,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抹了些药膏在他伤口处。   何若松与丁斌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拔剑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涌,反而一点儿血没流,只有一个看着吓人的伤口,抹上药膏之后,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隐约可见伤口。   “真是好药!”范文山赞叹一声,苦笑道:“李兄弟你的大恩,咱们真是无以为报!”   李慕禅摆摆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罢,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的。”   ……   把师徒三人送回了万府之后,李慕禅接着离开,开始追踪贺玉良,他有贺玉良身上的东西,追踪起来简单得很。   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在一座山里找到了贺玉良,贺玉良正在一座山洞里,正在打坐调息。   这山洞位于一座山壁,洞口被藤枝掩护着,外人根本不会发觉,除非跟在贺玉良身后,否则一定发现不了这山洞。   李慕禅暗自笑了笑,贺玉良能在太一宗的追杀之下活这么久,并非无因,能找到这等隐秘之处,实在了得。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量这个山洞,显然并非贺玉良自己挖的,是先人所挖,他因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还真是好运气。   贺玉良正在练功,他呼吸悠长而缓慢,良久才呼吸一下,李慕禅颇为讶然,太一宗的武学果然有特异之处。   他没有妄自惊扰贺玉良,于是上了一棵松树,坐在松树枝叉间,静静坐着等贺玉良。   约有一个时辰,天空的太阳慢慢西沉,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把周围的山林都染红,形成了玫瑰色,西边天空如锦。   贺玉良慢慢睁开眼睛,嘴里吐出一道气箭,宛如实质,双眼精芒闪烁,隐隐约约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李慕禅皱眉沉吟,难不成这贺玉良在修炼太昊神掌?难不成,他竟然是至阳之体?   照理来说,至阳之体活不过十岁的,所谓孤阳不生,很快便会枯竭,除非找到奇异的武功心法,才有可能幸免于难,否则,寻常的药石无济于事。   太昊神掌需要至阳之体才能修炼,而偏偏至阳之体活不过十岁,想要找到谈何容易,这些年太一宗无人练成太昊神掌,正是因为至阳之体的难得。   至阳之体外表看不出异样,与一般孩童无异,但一旦到了十岁便会猝死,防不胜防。   李慕禅摇头,这贺玉良绝非太昊神掌,是他强行修炼,太昊神掌虽需至阳之体才能练,但太一宗不可小觑,说不定找到了别的办法。   ……   半晌过后,贺玉良才起身,飘身飞起来,在石洞的洞顶抓出一块儿石头,顿时掉下来一本小册,被他抄手接住了。   他接过小册子后坐到地上翻看,翻了几页,摇摇头,飘身再次飞起来,把小册子放进去,拿石块儿堵上。   李慕禅双眼微眯,露出兴奋之意,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本小册子应该就是太昊神掌的正本了。   除了自己,怕是没有别人发现,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藏着,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他的老窝了。   李慕禅虽然心奋,却没急着去看,又观察贺玉良要做什么,待他离开之后,也没有进去,而是暗中跟着他,看他戴了一顶帽子,进了迎春城,买了一些干粮与卤菜,还买了一些水果。   看他如此,李慕禅知道他是想住下来,于是趁着他没回来,飘身进了山洞,将小册子取出来,翻看了两遍,将其烙入脑海,然后又迅速的把它放回去,归入原位,然后飘身出了山洞。   贺玉良回来之后,并没发觉异样,他不可能想到有人发现了他,找到了这里,李慕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贺玉良一直在山洞里呆了六七天,直到把干粮与水果吃光了。   这天傍晚时分,他吃光了最后一块儿干粮,飘身到了洞顶,把小册子拿在手上仔细翻看了几遍,依依不舍的抚摸着。   抚摸了又抚摸,长长叹息一声过后,他拿出火折子,打起火来,慢慢把小册子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儿燃烧起来。   李慕禅在一株松树上,以虚空之眼俯看,见他如此,笃定了这小册子是太昊神掌的正比,是真正的秘笈。   这贺玉良也真是狠,看来要与太一宗鱼死网破了,即使太一宗的人找到他,也不可能找回太昊神掌了。   太昊神掌除了贺玉良看了,只有自己看了,亏得自己料到贺玉良是个疯子,提前一步看过了秘笈,否则晚一步还真来不及。   第740章 精进   看贺玉良烧了秘笈,李慕禅反而放下心来,确定了自己看到的是真本,试着回去修炼就是了。   他懒得理会其他人死活,也不再管贺玉良,直接离开,返回金刚门,他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没能追上萧铁石夫妇。   傍晚时分,他出现在金刚山下,一袭黄袍,身上一尘不染,毫无风尘之色,看不出赶过路的。   他一出现,马上有弟子飞快去通禀,刚走了没几步,一袭鹅黄罗衫的萧如雪翩翩而来,身后跟着玉儿。   李慕禅抱拳笑道:“师姐别来无恙?”   萧如雪容光焕发,眉眼带着喜意,冲上前便去拽他耳朵,李慕禅忙一闪避过,笑道:“师姐这是做甚!”   “臭家伙,你是乐不思蜀了,是不是?!”萧如雪娇嗔着追打。   李慕禅一边闪一边笑道:“师姐可别冤枉人,我是有正事呢!”   萧如雪娇嗔着喝道:“你跑去玉冰阁跟那赵明月不清不楚的,谁不知道!”   李慕禅忙摇头:“谁在造诣,我与赵姑娘清清白白的!”   “我让你清清白白!”萧如雪气得玉脸涨红,拔出剑来便刺。   李慕禅飘飘一退,忙摆手道:“师姐,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何时说过假话,若真有事,我自然承认!”   萧如雪收剑停步,瞪着他哼道:“真的?”   李慕禅拍拍胸脯道:“我何时骗过人?”   “唔,那倒是,你这家伙傻大胆,不怕说实话。”萧如雪慢慢点头,收了剑道:“走吧,你回去要好好跟我说清楚,你下山到底都做了什么!”   李慕禅呵呵笑道:“咱俩还没成亲呢,你就当上管家婆了!”   萧如雪顿时脸红如醉,娇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少废话,赶紧走吧,去见爹爹!”   李慕禅笑着答应,对周围斜眼偷瞧的弟子们摆摆手,瞪眼哼道:“看什么看,赶紧忙你们的!”   约有三十几个弟子在远处看热闹,他装作不在意,只是用余光偷瞥,李慕禅一喝叱,他们忙又正襟直视,慢悠悠离开了。   李慕禅把呆霸王演得活灵活现,有时候都分不清了,一到了金刚山,自然的进入了李无忌的角色中。   有时候,李慕禅都会觉得自己是人格分裂了,好在他精神强大,再分裂也不要紧,人都有很多种性格,他只不过把某种性格丰满壮大了。   李慕禅觉得很有趣,体味不同的人生,独特而新奇。   ……   金刚门大殿,正厅内坐着三个人,正位坐着掌门萧肃,左边是宗铉,右边是吴知善,抚着清髯微笑望着门口。   萧肃仍板着脸,沉声道:“小师弟,无忌这家伙可不得了,咱们与玉冰阁的恩怨算是告一段落了。”   宗铉笑笑:“误打误撞,阴差阳错,这小子的运气确实不错。”   “玉冰阁那帮女人,个个都跟冰块一样,也都执拗得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动了他们,难不成真与赵明月有关?”萧肃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宗铉摇摇头:“就他那样,傻乎乎的,不懂一点儿风情,根本不惹女人喜欢!”   吴知善抚髯笑道:“宗师弟你可错啦,若果真如此,如雪怎么说?”   宗铉笑起来,颇是得意:“如雪丫头聪明绝顶,与一般女人不同,再说了,他们也是日久生情,当初如雪小丫头可是不怀好意的,傻小子如今人缘不佳,都是拜她所赐。”   萧如雪她们以为计策高明,但在萧肃吴知善宗铉他们眼中,一眼便能看破,确实是小女儿家的小把戏。   萧肃笑着摇头:“这丫头就爱胡闹!”   吴知善抚髯笑道:“无忌其实挺有女人缘的,性子虽有些傻气,可能在女人眼里反而可爱吧。”   宗铉摇头笑道:“吴师兄你就甭夸他了,这回他指不定要多趾高气扬呢,尾巴一定要翘上天了!”   吴知善呵呵大笑,点头不已。   大笑声未止,李慕禅一挑帘子,大步流星进来,笑道:“吴师伯,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啊?……见过掌门,吴师伯,师父!”   他上前见了礼,笑眯眯的望向吴知善。   门帘再动,萧如雪轻盈迈步进来,一言不发的坐到宗铉下首。   萧肃瞪了萧如雪一眼:“你来做什么?”   萧如雪忙笑道:“爹,我来听听师弟他说什么。”   “胡闹,下去!”萧肃脸一板。   吴知善抚髯笑道:“掌门,算啦,她听听就听听罢,免得无忌回去还要重头再说一遍!”   萧肃哼了一声,瞪了萧如雪一眼,扭头望向李慕禅:“无忌,坐下说话吧。”   “是,掌门。”李慕禅笑眯眯答应一声,坐到萧如雪下首。   萧肃板着脸,哼道:“听铁石说,你这回又得罪了太一宗的长老?”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我与那史飞鹏打了一场,他们欺人太甚,竟然在万老爷子的寿宴上折腾,我看不过眼。”   “你倒是仗义!”萧肃没好气哼一声。   李慕禅道:“反正咱们与太一宗也不对付,我不出手,他们也不会对咱们和善,咱们金刚门可不能示弱,坠了威风!”   “唔,这话倒也有道理。”吴知善抚髯笑着点头。   李慕禅顿时笑道:“还是吴师伯深明大义!”   ……   萧如雪抿嘴一笑,这个家伙还真不会说话,一出口就得罪人,偷瞥一眼父亲,果然他脸色阴沉,紧抿着嘴。   萧肃哼道:“无利不起早,你打太昊神掌的主意,结果如何?”   李慕禅顿时得意的笑起来,拍拍胸脯:“我只要出马,哪有不成的?”   吴知善顿时脸色一变:“你真得到太昊神掌了?”   李慕禅傲然点头:“当然!”   “果真?!”吴知善腾一下站起来。   李慕禅一指脑袋:“就在这里呢,……师姐,拿笔墨来,我抄录下来!”   萧如雪白了他一眼,却盈盈起身,袅袅到东南窗口的轩案下,拿了笔墨纸砚,又搬来一张方桌到他跟前。   李慕禅冲她笑笑,坐到桌前,提笔便开始写。   萧肃在太师椅上扭了几下,动了几动,有些坐不住。   宗铉起身到了李慕禅身后,与萧如雪一左一右看他写,吴知善则抚髯陷入沉思中,神情茫然。   李慕禅写完一张,萧如雪便抽起来吹气,把墨吹干,然后小心放到一旁,淡淡幽香缭绕着李慕禅,他下笔如龙蛇,一气呵成,转眼写完了十几张,笑道:“好啦,就这些!”   “你画功还不错呢。”萧如雪笑道。   李慕禅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从小便有画画的天赋,画小鸡小羊最象,没人比得过!”   宗铉没好气的瞪了眉开眼笑的两人,拿起十几张纸,快步递到萧肃跟前,萧肃望向李慕禅:“无忌,这是你自己得到的,真要给咱们看?”   李慕禅道:“掌门,我的就是金刚门的,分什么彼此!”   萧肃嘉许的笑笑,伸手接过了十几张纸,看了一张,抬头对吴知善道:“吴师弟,你过来看看。”   吴知善从沉思中醒过来,起身离座到了萧肃近前。   三人凑在一块儿看,不时低声讨论几句,萧如雪则拉着李慕禅坐到旁边,低声问他到底怎么得到的秘笈。   李慕禅小声把经过说了,跟踪贺玉良,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然后趁着他出去的时候,搜了他的石室,找到了秘笈的真本,记住了然后把它还回去,然后回到山上。   萧如雪讶然道:“你干嘛不把原本偷出来?”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要神不知鬼不觉,一旦偷了原本,麻烦可就大啦!”   “反正当时也没有人,贺玉良说话也没人相信。”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说不定太一宗的人相信呢。”   ……   两人低声议论中,吴知善忽然道:“无忌,你做得好,做得对!”   两人抬头,吴知善已经坐在对面了,正抚髯冲他嘉许的微笑。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么办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更有趣!”   “正是!”吴知善点头笑道:“咱们得到太昊神掌的消息,绝不能外传,否则太一宗真会急红了眼。”   李慕禅道:“吴师伯,听贺玉良说,这太昊神掌练成了,能克制住太一宗的武功,是不是真的?”   吴知善笑了笑:“天下武功哪有什么相克之说,就像水与火,水是能克火,但是火也能克水,就看谁更厉害了。”   李慕禅道:“吴师伯这话我不敢苟同,水火之说以偏概全了,若是一脉相承呢?像水与冰,冰总是能克制水的,是不是?”   吴知善抚髯笑道:“呵呵,你这小子,一涉及到开学,马上就换了一个人,精明过人呐,这个想法我还真的没有,水与冰……,有意思!”   李慕禅挠挠头道:“我觉得贺玉良这话有点儿产量,这太昊神掌至刚至阳,练成了,还能虚空伤人,太一宗的武功再精妙,也挡不住吧?”   吴知善道:“太一宗的武功也有虚空伤人的,像太玄指法,不过那是在内门,内门长老才能练成。”   李慕禅慢慢道:“这么说来,即使能克制太一宗的武功,也只是克制外门弟子的,是不是?”   吴知善点点头道:“嗯,有点儿道理,太一宗的武学玄妙,不可力敌啊……”   李慕禅撇撇嘴:“我偏不信,我要是将金刚化虹经练到大成,倒要去太一宗看看,看能不能力敌!”   吴知善摇头笑了笑:“小家伙野心倒不小,不过金刚化虹经练成了,你也要虹化而去,怕是没有了争雄的心思。”   李慕禅道:“师伯放心吧,若真有那一天,我不虹化,我先把太一宗给灭了再说!”   萧肃抬头冷哼一声:“口气不小!”   李慕禅傲然道:“掌门,我现在已经练到了第九层,再使使劲儿,总能练到顶的!”   萧肃哼道:“咱们金刚门数百年来,只有一人练成金刚化虹经,那还是奇遇连连,借助了外力,……你想要练成,机会不大,金刚化虹经开始慢,到了第三四层,开始加快,但到八九层又放缓,反而是越来越慢,尤其最后一层,难如登天,曾有数位惊才绝艳的前辈一辈子卡在最后一层上!”   ……   李慕禅拍胸脯道:“掌门放心,我会练成的!”   “你就吹牛吧!”萧肃摇头,接着低头看他的手稿。   半晌过后,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看宗铉,又看看吴知善:“吴师弟,宗师弟,你们看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假。”宗铉点头。   吴知善轻颔首:“这么推测下来,应该不假,我运功试了试,确实内劲儿变得灼热逼人,有些受不住。”   李慕禅笑道:“师父,掌门,我偷偷看过之后,这本秘笈就被贺玉良烧了,要是假的,他巴不得留着呢,怎么会烧了?”   “嗯,有理。”吴知善点头。   萧肃问:“你能不能练?”   李慕禅得意的笑起来:“能!”   “练到什么程度了?”萧肃问。   李慕禅嘿嘿笑起来,伸起四根手指头:“第四层!”   吴知善吸了口凉气,看看宗铉又看看萧肃,摇头不已,这小家伙还真是个怪物,这般艰深奥涩的掌力,这么快就练到了四层。   萧肃轻颔首:“嗯,共有十层,你能练成四层倒也难得,来,跟我对一掌。”   李慕禅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宗铉。   宗铉笑骂道:“怎么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要是用全力,掌门怕挡不住。”   宗铉沉下脸来瞪他一眼:“那就别用全力!”   李慕禅笑眯眯的望向萧肃,萧肃哼道:“你用五成内力吧。”   “好咧,五成!”他得意的冲萧如雪笑笑,萧如雪白他一眼,扭过头去,她心下暗惊,偷瞥了一眼萧肃。   她没想到父亲竟然打不过李师弟,他现在的武功竟然高到这个程度了么?萧肃在她眼里一向是天下无敌的。   李慕禅起身站到场中,萧肃下了太师椅,沉声道:“来吧!”   “太昊神掌!”李慕禅大喝一声,右掌猛的一提,随着跨步欺上前时平平一推,“呜”的一声响起,宛如猛虎下山。   萧如雪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就像是靠近了篝火一般,呼吸有些困难,禁不住想往后退。   她发现李慕禅的右手变成了红色,这种红中带着一点儿黄,像是火焰的颜色,看着颇为奇异。   “好!”萧肃喝了一声,迎上前去,两掌相交。   ……   萧如雪讶然瞪大眼睛,没有想象中有闷响,两掌相交竟然没有声音,只见父亲噔噔噔噔退了几步,摇晃了几下勉强站住了,脸色涨红起来。   半晌过后,萧肃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好厉害的太昊神掌!”   李慕禅收掌而立,笑眯眯的道:“掌门,如何?”   “嗯,是第四层!”萧肃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四道掌力相叠,确实极为古怪,不过还有点儿生疏,没达到浑然为一的境地。”   李慕禅道:“想达到浑然为一,需要练到第十层。”   “太昊神掌不愧是太一宗的绝学,威力确实极强。”萧肃点点头,赞叹了一声道:“你真能练,不会走火入魔?”   李慕禅拍拍胸脯:“掌门放心,我哪能这么傻,再说了,体质不适合,第一层都练不成的!”   “嗯,这倒也是。”萧肃颔首。   “掌门,他真练成四层了?”吴知善笑问。   萧肃笑道:“假不了,四种不同的掌力相叠,就像海浪拍岸,威力叠加,五成内力的威力无异于七八成,……要不吴师弟你也领教一下!”   “好啊。”吴知善站了起来。   李慕禅忙摆手道:“吴师伯,还是不要了吧……”   “小家伙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跛子,所以武功不成,怕伤着我?”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道。   李慕禅嘿嘿笑道:“吴师伯,你的武功自然不差啦,不过嘛,你是斗智不斗力的,还是别动手了吧?”   “少废话,出掌吧!”吴知善笑骂。   李慕禅一见只能无奈的道:“那我用五成内力?”   “来罢!”吴知善招招手。   李慕禅待他话一落,“呼”的一掌拍了过去,红通通的手掌呼啸着,带着灼热到了吴知善身前。   吴知善右掌一拍,双掌相交,无声无息中,吴知善身形一旋,以跛了那条腿为轴,转了一个圈,却稳稳站在原地。   李慕禅讶然的望着他,双眼瞪大,他没想到,论内力之深厚,吴师伯竟然更甚掌门一筹!   他看看吴知善,又看看萧肃,两人都笑起来。   “小家伙,让你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吴知善呵呵笑道。   李慕禅指指他,又指指萧肃:“难道是杀手锏?”   吴知善笑道:“小家伙知道就好,不要声张。”   李慕禅忙道:“傻子才声张呢,……吴师伯,厉害呀!”   吴知善抚髯笑着坐回去,摇头道:“我腿脚不方便,不能练别的功夫,自然专心于内力修炼,深厚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   萧如雪有些不明所以,蹙着黛眉瞪向李慕禅,他们说话像打哑谜一般,偏偏又没有解惑的意思。   李慕禅转头道:“师姐,这是个大秘密,我不能乱说的。”   萧肃道:“如雪,你出去吧!”   萧如雪撅起小嘴道:“爹,你们要干什么呀,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肃一沉脸,冷冷道:“咱们有大事要商量,你一个女儿家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萧如雪哼道:“女儿家怎么啦,女人就不是人啦,就一定输给男人,玉冰阁不是照样让咱们吃瘪嘛!”   “休得啰唆,退下!”萧肃沉声哼道。   李慕禅忙道:“掌门,让师姐听听也没什么嘛。”   “就是就是……”宗铉忙点头,笑道:“反正她不会嫁出去,终究还是一家人。”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究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所以不能把秘密传与她,将来会泄于夫家,这是所有女人的弱点。   所以世代相传的一些绝学,都有传子不传女的传统,家族的一些核心秘密,也会瞒着女儿。   萧如雪却又不同,萧肃已经决定把她嫁给李慕禅,肥水不流外人田,故也没有泄秘之说,把她撵出去也没有必要。   宗铉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萧肃哼了一声,吴知善笑道:“如雪不是外人,无妨的,师兄。”   萧肃这才没好气的道:“好好呆着,不准乱插嘴!”   “知道啦!”萧如雪白他一眼。   她狠狠的瞪一眼李慕禅,她明明是父亲的女儿,是金刚门的公主,但在父亲眼里,却还没有这个小师弟重要,真是气死人了。   她既恼怒萧肃,也迁怒于李慕禅,没好气的剜他,瞪他。   萧肃道:“无忌,你现在明白了,咱们派中内力最深的不是我,而是你吴师伯。”   李慕禅点头笑道:“真吓我一跳呢。”   “这个秘密不能传与外人,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萧肃道。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   “你这太昊神掌,现在不能在外人面前施展。”萧肃道。   李慕禅惊奇的道:“为什么呀?”   “你一旦施展了,太一宗收到消息,岂能罢休?”萧肃道。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哼道:“又是太一宗!”   ……   他咬着牙,恨恨道:“总有一天,我要踩平了太一宗!”   萧肃道:“别说大话!……太昊神掌一共十层,待练至大成,则手掌没有异状,你想要施展,先把他练成了再说罢。”   李慕禅苦笑道:“掌门,这太昊神掌不好练,太耗神了,忙不过来!”   一下控制十股劲儿,一般人想做到,就如分心十用一般,难如登天,不过对他来说却不难。   萧肃道:“那没法子,你练不成,就不能施展,否则一旦被太一宗知道了,咱们金刚门要倒霉,为了太昊神掌,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我马上闭关,不把他练成了不出关!”   萧肃露出一丝笑容:“这便好。”   宗铉张了张嘴,无奈摇摇头,这个臭小子也忒狂妄了,太昊神掌难练之极,他纵使是天才,没有数十年的苦功也甭想练成。   萧肃转头望向宗铉与吴知善,还有萧如雪:“无忌他会太昊神掌的消息,绝不能外传!”   众人点点头,萧如雪不解地问:“爹,为何不能外传呀?太一宗知道了又有什么,他们难不成敢与咱们开战?”   “你以为呢?!”萧肃瞪她一眼,嫌她多嘴。   萧如雪撇撇红唇:“他们真敢跟咱们开战?我看他们没那个胆子!”   萧肃道:“他们狂妄之极,甚至有一统武林之野心,一旦知道了太昊神掌落到咱们手上,正好趁机拿咱们开刀!”   “嘿,一统武林!”萧如雪撇撇嘴。   萧肃沉声道:“他们想一统天下,但怕五大派联手相抗,所以对外开战,需要有充分的理由与借口。”   萧如雪道:“他们也真敢想,怎么可能一统武林!”   吴知善抚髯笑道:“如雪,你不了解白天阳这人,此人野心极大,有点儿疯狂,不能以常理度之,加之太一宗横行这么多年,个个都心高气傲,加上白天阳的鼓动,不觉得这个念头有多离谱。”   萧如雪仍觉得难以置信。   李慕禅道:“师姐,管他想不想一统武林呢,咱们拼命练功是没错的。”   “对啦,你跟玉冰阁是怎么回事?”萧肃问。   李慕禅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他们摇头不已,觉得匪夷所思,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般莽撞,却偏偏误中幅车。   ……   萧肃微笑道:“无忌你这次立了一大功,我早有与玉冰阁化解干戈之意,你这次办得好!”   李慕禅挠挠头,不去看萧如雪的白眼,呵呵笑道:“我也没想到那圣心教会找麻烦,亏得他们来,要不然我说不定被玉冰阁杀了呢。”   萧肃轻颔首:“嗯,若是没有圣心教,你小命已经没了,那水云烟杀人不手软的。”   “李师弟,那赵明月美不美?”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挺美貌的,不逊于师姐你。”   “怪不得你不舍得回来!”萧如雪腾一下起身,嗔怒瞪着他:“你还回来做甚,就呆在那里好啦!”   说罢她扭头便走,挑帘跑了出去。   李慕禅张张嘴,无奈的喘了口粗气,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大殿内的三人对视一眼,摇头失笑,这个傻小子,还真是傻得可以,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这么老实回答。   “行啦,回头好好哄一哄她就没事了。”宗铉一拍李慕禅肩膀,呵呵笑道。   李慕禅不解的道:“师父,我说错什么了吗?”   “傻小子,你呀……”宗铉摇头失笑,摆摆手:“我不知道,你回头去问如雪吧,行啦,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不累。”李慕禅忙道:“我要去闭关了。”   “你真要闭关?”宗铉挑挑眉头。   李慕禅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不练成太昊神掌,我绝不出关!”   “臭小子,太昊神掌可不是那么好练的,你一年练不成,两年练不成,要是十年八年练不成,就真不出关了?”   李慕禅傲然道:“师父放心,不出一年,我一定把它练成了!”   “口气不小,但愿你真能练成了。”宗铉摇头道。   他信心不足,这太昊神掌太难练,不是下苦功便能练成的。   萧肃道:“好吧,你开始闭关吧。”   李慕禅起身告辞,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萧肃目送他离开,笑道:“无忌倒有信心,一年练成,呵呵……”   “我看这小子不会平白无故夸下海口,可能真有把握。”吴知善笑道:“不过这太昊神掌委实太难,难怪是太一宗的秘传绝学。”   “如此掌法,能练成前三层四层,已经了不得了。”萧肃叹道。   吴知善道:“这小子是练武的奇才,咱们都不如他,下结论为时过早,不过他心底无私,委实难得。”   这般奇功,换了一个人得到了,定是舍不得拿出来的,自己偷偷的练,作为杀手锏,他却能毫不犹豫的交出来,委实难得之极。   “嗯,这小子虽莽撞冲动,但心如白纸,确实难得。”萧肃嘉许的点头。   宗铉笑道:“要是能少惹点儿事,再好不过。”   吴知善呵呵笑道:“他确实是个惹事精,瞧瞧这次,先是玉冰阁,后是太一宗,六大门派一个不落。”   萧肃笑道:“玉冰阁能息战,他居功甚伟,要好好赏他。”   ……   李慕禅回到自己小院时,院里已经坐了人,却是萧铁石与林飞虹。   萧铁石身着黄袍,林飞虹则是绿衫,笑吟吟看着他,李慕禅大步踏进小亭,开口便哼道:“大师兄,你终于还是告了我的状!”   萧铁石呵呵笑道:“不说不成,事情太大,李师弟莫要生气才是。”   他接着问:“怎么样,得了太昊神掌了?”   李慕禅露出得意之色,拍拍胸脯,随即道:“掌门吩咐了,绝不能外传的,否则要惹大麻烦!”   “知道知道,好样的!”萧铁石重重一拍他肩膀。   李慕禅昂头挺胸,得意笑道:“我亲自出马,哪有不成事的!”   萧铁石摇头笑道:“别这么得意,总有打脸的时候,行啦,你先歇着,晚上去我那里喝酒!”   李慕禅答应了,夫妇二人离开了,李慕禅直接回屋打坐调息。   第二天开始,他便真正闭关,一步不出小院,只有萧如雪能进来,其余人不准进他的小院,甚至是萧铁石也不能进。   每天的三餐都是林飞虹亲自做的,萧如雪送过来,李慕禅埋头苦练太昊神掌,两耳不闻窗外事。   冬去春来,然后春去夏至,天上的太阳不停的一升一落,周围的树木从枯黄变成了嫩绿,再变成如今的郁郁葱葱,气温慢慢变暖,然后变得炎热,已经是盛夏时分,天空的太阳格外的厉害。   清晨时分,蓦地一声长啸直冲云霄,响遏行云,瞬间响彻整个金刚山。   人们纷纷转头望,啸声再次响起,这一声长啸越发的刚猛,啸声如滚滚潮水,汹涌而来,震得众人血气翻涌。   好厉害的内力!人们顺势望过去,听出了这啸声之源,纷纷议论,都明白,闭关八个月的李无忌李师弟终于出关了!   闭关八个月,这对于一般的弟子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峰,一天到底关在院子里练功,是个人都受不了,都要逼疯了。   且不说李无忌的天才,便是这份毅力与苦功,他们便远远不及,先前的嫉妒化为了赞叹与佩服。   付出坚苦努力,越逾常人的努力之后得到超人的成就,对这样的人,人们很难真正去嫉妒。   这一闭关,他便闭关了八个月,闭关时是寒冬,出关时却是炎夏,人们身上的衣衫从厚厚的棉袄换成了薄薄的单衫。   ……   李慕禅的小院,萧如雪飘飘而至,惊讶的看着院中的李慕禅:“师弟,你练成啦?!”   李慕禅站在院中央,脚前面是一个深深的掌印,约有半尺厚,他微笑着点头,哈哈大笑:“老子终于练成啦!”   萧如雪嗔道:“又说粗话!”   萧如雪一袭薄薄的鹅黄罗衫,窈窕身段儿隐约可见,喷火之极,她的身材因为练武而极好,而且随着又长一岁,越发的诱人。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终于练成啦,不给我一个奖赏?”   “什么奖赏?”萧如雪问。   李慕禅指指脸颊:“亲一个怎么样?”   萧如雪嗔道:“又油嘴滑舌,再乱说就不理你啦!”   李慕禅笑道:“掌门说要给我一个重奖,问问我要什么,我就说要你,掌门已经答应啦!”   “胡说八道!”萧如雪红了脸,薄嗔的瞪他一眼:“赶紧去换衣裳,又脏啦!”   李慕禅摇头道:“才穿了一天!”   萧如雪哼道:“一天一换,待会儿你要去见爹爹他们,要穿新衣裳!”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人影闪动,萧肃与宗铉吴知善三人飘身过来,皆着一袭黄袍,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慕禅上前见礼:“见过掌门,吴师伯,师父。”   三人打量着地上的掌印,点点头,萧肃问:“练成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练成啦!”   萧肃道:“来,咱们两个对一招,你用五成内力。”   “看掌!”李慕禅一掌拍出去,却是隔空而击,萧肃讶然,刚要说话却觉得汹涌的掌力到了近前,忙推出一掌。   “砰!”一声闷响,萧肃直直倒飞出去,重重撞上了东边的墙。   “爹!”萧如雪吓了一跳,宗铉与吴知善也吓了一跳,忙定睛望过去,但见萧肃在墙上撞出一个人形烙印,然后慢慢滑上来,落地后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掌门,不要紧吧?”   萧肃活动一下手脚,笑着摇摇头:“好厉害的掌力!”   李慕禅得意的道:“第十层的威力可比从前大多了,我只用了两成内力而已!”   “只有两成?”萧肃讶然。   李慕禅道:“是,我估计着,十层的掌力,能把原本的掌力放大四倍左右,嘿嘿,惊人吧?”   “真是不得了!”萧肃点点头,苦笑道:“我还以为接不住呢,你这还是虚空出掌!”   “是呀,我现在虚空打出去,与真的打出去差不多。”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十层的太昊神掌,高度凝结宛如实质,他虚空而击与手掌打上去差不多,就像拿着一根棍子捅出去,效果虽差一点儿却差不多。   ……   三人都赞叹不已,宗铉道:“你再打一掌试试看。”   李慕禅笑着按出一掌,“砰”东边院墙出现一个大洞,像是爆炸般炸出一个洞来,直接能看到对面的院子。   “好家伙,你真是了不得了!”宗铉摇头笑道:“无声无息,无色无状,别人还真不能说是太昊神掌!”   李慕禅拍拍胸脯,得意的笑道:“凭着这个,我怕谁呀!”   “臭小子又翘尾巴!”宗铉摇头苦笑,哼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知道知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嘛,师父,我知道啦!”李慕禅忙接住他的话,不让他再老生常谈。   萧肃道:“嗯,你师父的话没错,别以为你练到十层,真的天下无敌了,你可能打得过太一宗的外门弟子,但对上内门弟子还差了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掌门,我的金刚化虹经已经练到第十层啦!”   “十层?!”众人都是一惊。   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道:“好小子,真是奇才!”   他们正说着话功夫,萧铁石也过来了,与林飞虹一起,看到他们都在,见了一礼,笑眯眯打量着李慕禅。   林飞虹抿嘴笑了笑:“李师弟,你有点儿壮实了。”   李慕禅笑道:“还不是师嫂你的饭香,我都吃胖啦!”   其实是他到了第十层,开始练膜,膜位于骨与肉之间,一旦练膜,则骨肉分离,像是充了气,自然稍壮实一些。   吴知善笑道:“无忌,你出关正好,玉冰阁那边有点儿事,赵姑娘要招婿呢,要比武招亲,也不知道结束了没有。”   李慕禅脸上笑容一下敛去了:“赵姑娘,哪个赵姑娘?”   “赵明月。”吴知善道。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疯了,怎么会比武招亲?”   吴知善摇摇头道:“水云烟行事莫测,咱们也猜不透她心思,不过咱们金刚门自然也不甘人后,平安已经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戚师兄?”李慕禅问。   吴知善点点头:“这次武林中的少年英杰一股脑的都去了,赵姑娘可是有仙子之称的。”   李慕禅脸色阴沉,沉声道:“师父,掌门,我要去看看!”   第741章 抢亲   “不行!”萧如雪脱口叫道。   李慕禅皱眉望过去:“师姐?”   萧如雪哼道:“赵明月是招亲,你去凑什么热闹?”   萧铁石笑眯眯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仙子名闻天下,这般美人儿谁不想得到?”   林飞虹扭头望过去,笑眯眯的看着他。   萧铁石忙又道:“要不是我已经成亲了,也想去凑凑热闹,即使不为了夺得美人儿归,也想见识一下天下各路少年英杰嘛。”   林飞虹抿嘴笑了笑,扭过头去。   李慕禅道:“依明月的脾气,她绝不会答应的,水掌门一定是在逼她,我要去帮她!”   “哟——,还明月呢,叫得可真亲热!”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板着脸,不理会萧如雪,扭头瞪向萧肃:“掌门?”   萧肃皱眉道:“我已经决定把如雪嫁给你了,你再去凑热闹不合适。”   宗铉道:“无忌,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别乱跑惹事!”   李慕禅望向吴知善:“吴师伯,明月与我虽没有男女之情,但有朋友之义,我不能袖手不理的!”   吴知善叹了口气:“唉……,无忌呀,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管了,一旦破坏了这件事,得罪了天下各派少年英杰,麻烦无穷啊。”   李慕禅失望的扭过头去,看向宗铉:“师父,我会偷偷行事,不会乱来的,再者,我也可以易容啊,化成李湛然!”   他又道:“我要是眼睁睁看着明月她被逼嫁人,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也没法静下心来练功的!”   宗铉迟疑一下,看向萧肃:“掌门,要不……”   萧肃皱眉看看李慕禅,又望向萧如雪,摇摇头道:“不成,此事不宜插手,还是暂且作壁上观的好。”   “掌——门——!”李慕禅有些愤怒。   萧肃道:“这件事既然是水云烟的主意,你若破坏了,她能饶得了你?……咱们与玉冰阁的仇恨刚刚化解,你这一去,一切付诸东流,重回到原来了!”   李慕禅呼呼喘着粗气,低下头一言不发。   萧如雪看了看他,又看看萧肃,无奈的道:“爹,要不……”   萧肃直接一摆手打断她的话:“行啦!……无忌,你若真的想去救她,反正订婚与成亲总有一段日子,趁着这个功夫你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即使破坏了他们的婚事,得罪一家总比得罪所有人强得多!”   “呵呵,还是掌门虑事周全!”吴知善抚髯笑道:“这个主意好,无忌,你莫太过心急,暂且等一阵子看看再说!”   李慕禅沉着脸,慢慢点头:“是,掌门。”   ……   月上中天,如一轮玉盘,月光如白纱般笼罩着整个金刚门。   李慕禅的小院内忽然一闪,他飘身出了屋子,再一闪,已经消失,过了约有一刻钟,小院闪出两道人影,萧如雪与玉儿翩翩而来。   两人都穿着鹅黄罗衫,站到院中静静听了听,萧如雪低声道:“糟了,咱们又晚一步!”   “不会吧,小姐?”玉儿道,娇声喝道:“李无忌?”   清脆的声音虽不大,但整个小院都能听得到,却仍没有动静,两人对视一眼,猛的冲进了李慕禅的卧室。   两人内力不浅,都能黑夜视物,看到李慕禅的榻上整整齐齐,被褥一丝不乱的没动过。   萧如雪来到窗下的轩案前,玉石镇纸果然压着一张素笺。   她恨恨的抽出来一看,仅是寥寥数个字,朋友之义不能弃,我去也,速速返回勿念!   “臭家伙,他又跑啦!”萧如雪恨恨跺脚。   玉儿忙过来接过素笺,嗔道:“又让他快了一步,咱们去追如何?”   萧如雪白她一眼:“净出馊主意,咱们能追上他?!”   李慕禅的金刚化虹经已经练到了第十层,已经是金刚门的第一高手,他又急着赶路,施展起轻功来还不跟飞一般,她们便是拼了命也追不上的。   想到他为了赵明月违抗爹爹的命令,回来后一定会受罚,他宁肯受罚也要去见赵明月,萧如雪便心里泛酸,怒气上涌,一阵阵烦躁涌上心头。   玉儿道:“小姐,咱们追不上他不要紧,反正他要去玉冰阁的,咱们去玉冰阁找他就是了!”   萧如雪摇摇头:“我才不去呢,我决定了,我再也不理他了!”   玉儿一怔,随即笑起来:“小姐你别说说笑啦,你真能不理他?”   萧如雪瞪她一眼嗔道:“我说到便做到,我去求爹爹,不嫁给他了!……让他跟赵明月去!”   玉儿忙道:“老爷不会答应的!”   “哼,他要是不答应,我就闹!”萧如雪嗔道。   玉儿小心的道:“小姐,还是过两天再说吧,好不好?”   “什么过两天,我现在就去找爹!”她扭头便出了李慕禅的卧室往外走,脚步透着怒气。   玉儿忙扯住她袖子:“小姐小姐,要三思而后行呐!”   “别拦我,我要跟他一刀两断!”萧如雪甩开她的手,恨恨的道。   玉儿忙道:“小姐,咱们明天再说罢,现在去打扰老爷,老爷一定会发火的,一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还要骂你胡闹呢。”   萧如雪嗔道:“谁胡闹啦,要说胡闹也是那臭家伙胡闹!”   玉儿忙点点头:“是,他胡闹,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便是了,他的脾气小姐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次即使不是赵明月,王明月,李明月,他也会赶过去的,李师弟他急公好义,绝不是儿女私情的!”   ……   萧如雪斜睨着她:“哟,你挺了解他的呀,真是他的红颜知己呐!”   玉儿苦笑道:“小姐,你怎么连我的醋也吃呀!”   “谁吃醋啦!”萧如雪白她一眼,嗔道:“你别跟我说话,我烦着呢!”   玉儿道:“那咱们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萧如雪哼道。   玉儿不再多说,跟在她身后,两人在小亭里坐下,看着如水的月光,半晌之后又开口说话。   玉儿叹了口气:“小姐,你说李师弟这次回来,又要挨什么罚?”   “我哪知道!”萧如雪哼了一声,余怒未消。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她刚才的怒气已经渐渐平息了几分,知道自己有些胡闹,但心底总有一丝怒气不能消去。   玉儿道:“这回估计他有大麻烦了,老爷明明说过不让他下山,他偏偷跑着下山,他武功练得再高,不听招呼又有什么用?……你说老爷能不狠狠的罚他吗?……会不会把他逐出门墙?”   萧如雪脸色微变:“不会吧?”   玉儿想了想,摇头道:“那可说不准,他要这么下去,总不听老爷的话,那还了得?”   萧如雪皱眉道:“哪有总不听呀,不过两三回而已。”   “两三回还少啊?”玉儿道。   “行啦行啦,你别乱说话!”萧如雪哼道,有些担心起来。   玉儿抿嘴笑一下忙收敛了,带着沉重的表情道:“换了我是老爷,也不会放心,要狠狠收拾才行。”   萧如雪扭头瞪她一眼:“闭嘴吧,赶紧回去睡觉!”   玉儿道:“要不,咱们编个瞎话,就是他又闭关了,谁也不见?”   萧如雪刚要起身,闻言顿了一顿,重新坐下,若有所思。   玉儿笑道:“他闭关也不是头一回,他们说不定能相信呢,……咱们再偷偷找个人暗中盯着山门,一旦他回来就拦住他,跟他圆了这个谎。”   萧如雪想了想,道:“嗯,有点儿道理。”   玉儿抿嘴笑道:“即使戳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老爷即使罚也不会罚得太重,不过是骗个人罢了。”   “好玉儿,你这个小脑袋瓜倒灵光!”萧如雪笑着拍拍她脑袋。   ……   李慕禅星夜疾驰,十层的金刚化虹经让他内力越发精纯浑厚,施展轻功一路不停,不必停歇。   到了天亮时分,他找了个小镇,跟客栈里买了些干粮与卤菜,然后再次上路,施展轻功如一道影子。   他两天停一次,修炼观天人神照经,用来代替精神消耗,一个时辰之后便精神奕奕,宛如熟睡一回。   不过四天功夫,他从金刚门跑到了玉冰阁。   雪龙峰下的小镇名叫武阳镇,这个小镇的名字李慕禅是第一次听说,上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问过小镇的名字。   从前的小镇,并不繁华,反而有些质朴,不过是方圆十来里的一个集镇,每个月六天有集市开,其余时间人并不多。   不过如今的武阳镇却变了样子,李慕禅再次来的时候,都差点儿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若非打开虚空之眼观瞧到雪龙峰,才能断定这就是自己从前来过的武阳镇。   武阳镇里热闹非常,而且多是武林人物,个个腰间带刀或佩剑,或是负手缚着刀剑,精气神饱满逾于常人。   而且这些人当中,多是青年俊杰,虽然年纪不大,却修为都不俗,每个人身上都洋溢着自信的气度。   李慕禅摇头皱眉,看得极不顺眼,他们这些人想来就是要参加比武招亲的了,都是想要娶赵明月的。   他叹了口气,顾不得水云烟与两个老一辈高手,虚空之眼直接观瞧,发现了赵明月的所在,仍在雪龙峰的峰顶石室里。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难道她还在受罚?仍没有解除?   这水云烟的规矩也太严了罢?   再看武阳镇中,热闹非常,近有千人之多,原本的酒楼人满为患,在旁边开了许多家的小饭馆。   李慕禅记得从前这里几家不是饭馆,而是卖针线的,如今全都改了张,做起了饭馆生意,很是兴隆。   李慕禅叹了口气,上了一家酒楼,他如今换成了李湛然的相貌,身穿一件青衫,腰佩长剑,磊磊落落,颇有几分儒雅风度。   他慢慢悠悠上了镇里最大的一家酒楼,酒楼里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在酒楼外都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   李慕禅仍进了去,原本没有座位,但恰好有一个人出来,于是李慕禅见缝插针般坐了下去。   同桌的是三个魁梧大汉,头顶油光泛亮,个个腰间佩长刀,敞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透出彪悍气势,让人不敢小觑,敬而远之。   ……   看到李慕禅进来坐下,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情,他对面的方脸大汉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也是来比武招亲的?”   李慕禅点点头:“赵仙子的大名在下久仰了,自然要试一试。”   方脸大汉撇撇嘴,摸摸光秃秃的脑门儿,摇头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也真是个怪,一个蒙着脸的女人,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就抢破了头,万一她长得丑陋不堪,那不是冤死了?”   李慕禅笑道:“赵仙子花容月貌的,哪是丑女。”   “你们谁见过她的脸?”方脸大汉撇嘴,扭头笑道:“都说她长得花容月貌,却没有一个真的见过,人云亦云,真是好笑!”   另两个大汉笑了笑,脸色焦黄的汉子摇头道:“管她美丑,先抢了再说,万一真的丑,再休了便是!”   方脸大汉不以为然,鼻子一哼:“老三你说得轻巧!你敢休她?别忘了她可是玉冰阁的弟子,你敢休她,就等着送小命吧!”   “她是玉冰阁的弟子又如何,总得讲点儿道理吧?”焦黄脸汉子笑道。   方脸大汉呵呵笑道:“你跟女人讲道理,还不如跟牛讲道理呢!”   另一个脸上长道斜疤的大汉呵呵笑起来,点点头:“大哥这话有理,女人那东西讲不通道理的!”   李慕禅打量了三人一眼,个个修为不俗,双眼精芒闪烁,隐隐透着煞气,显然是杀过人的。   李慕禅笑道:“三位兄台,赵仙子确实是花容月貌,况且她武功如此厉害,即使相貌一般也值得钦佩!”   方脸大汉摇头道:“你是娶老婆的,钦佩有什么用!”   李慕禅笑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来这里不是为了招亲?”   方脸大汉笑道:“在下高承风!我可不是来招亲的,是来凑热闹的,会一会天下间的年轻高手,看看自己到什么程度。”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如此,在下李湛然,幸会。”   说着话的功夫,酒菜上来了,李慕禅给三人倒了一碗酒,敬了他们一碗,然后四人便亲近起来。   武林豪杰交朋友就是这般简单,一块儿喝顿酒,说几句,只要说话投机便能成为朋友。   李慕禅一连喝了四碗,然后慢慢吃菜,问他们这几日的情形,是不是已经开打了,有什么结果。   高承风呵呵笑道:“已经到一半儿了,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家伙挺了过来。”   “十个挺过来?”李慕禅疑惑的问。   高承风于是给他讲起了比武招亲的规矩,另两人在一旁补充。   ……   这比武招亲的地方是在镇外的一片枣树林里,那里已经搭了五个台子,供武林高手在上面切磋。   每个上台的人,只要能够赢上十场,便有资格进入第二轮。   每张台上都有两个玉冰阁的弟子镇守,做裁判,赢一场,便分给一块儿牌子,只要收集了十块儿牌子,便能进第二轮。   至于第二轮,则是赢了十场的人们之间的争斗,只要能赢五场,便能进入第三轮,至于第三轮,则是剩下的人相斗,两人一场,败者直接淘汰,胜者再相斗,直到剩下最后一人。   李慕禅问:“现在已经到几轮了?”   “第三轮。”高承风竖起三根手指,笑眯眯的道:“只剩下十个人了,他们再捉对儿厮杀。”   李慕禅道:“只剩下十个,都是什么人?”   高承风摇头道:“这个嘛,唉……,多是名家子弟,太一宗有两个人,金刚门一个,狂沙门与烈炎宗都有一个,长春派的也有一个,最后五个一个是万重山万老爷子的弟子,还有一个是万剑门的,最后三个嘛,倒是无名之辈。”   李慕禅一听金刚门的便知道是戚平安,凭他的武功,能杀进第三轮并不出奇,若是杀不进来反而出奇了。   “高兄你看哪一个最后能胜?”李慕禅问。   高承风不忿的哼了一声:“除了太一宗的还能有谁!”   李慕禅笑道:“太一宗是哪位?”   “何壮飞!”高承风哼道。   李慕禅道:“那金刚门的呢?”   “戚平安?”高承风摇摇头,叹道:“他虽然厉害,我看比何壮飞差了一点儿,怕是打不过。”   李慕禅点点头,又分别问了一些,谈兴极浓,周围喧闹嘈杂,却打扰不了他们说话,一边喝酒一边说,越发的兴致高昂。   高承风喝得微醺之际,开始哭了起来,昂扬大汉抹着眼泪哭,颇是有趣,他一边哭一边自责,说自己当初没有苦练武功,结果没能进第三轮,实在对不起师父,愧对高家先人。   说到最后,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惹得众人望过来,李慕禅摇头笑起来,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他与另外两人劝了几句,却没什么效果,李慕禅建议逼出他的酒,两人同意,李慕禅于是一掌拍到他背心,直接逼出酒来。   ……   雪龙峰峰顶。   即使是盛夏,这里仍是寒风凛冽,峰顶仍是光滑如镜,但寒风没那般厉害,减弱了几分威力。   赵明月正在石室内静坐,忽然霍的睁开眸子,顿时冷电迸射,室内大亮,她黛眉轻轻动一下,随即一闪消失在蒲团上。   她现身于峰顶的冰面上,看到了一袭青衫飘飘,微笑而立的李慕禅。   “李湛然!”她飘身走到近前,淡淡看着他:“你怎么来啦?”   李慕禅微笑道:“我若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到你!”   “你知道了?”赵明月蹙眉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刚闭关出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还真是个惊喜呢!”   赵明月摇头叹息:“是师父的主意,我不能违逆师父的意思。”   李慕禅皱眉道:“水掌门为何让你急着嫁人?”   赵明月看看他,如水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上了转:“你修为大涨,看来是闭关有成了?”   “彼此彼此!”李慕禅摆摆手,皱眉紧盯着她:“为何让你急着嫁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明月迟疑一下,低声道:“你要保密,不能说与第二个人知道!”   李慕禅盯着她缓缓点头,脸色沉肃。   赵明月叹了口气:“吴师祖的大限来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大限?……她可是受了伤?走火入魔?”   赵明月摇头:“是寿元将近。”   李慕禅默然,叹了口气:“人都是要死的,她活了这么久已经难得,她若不在,还真是……”   吴婆婆与华婆婆是玉冰阁的两大支柱,如今她便要去了,玉冰阁塌了半边天,若是华婆婆再去,那玉冰阁就危险了。   而吴婆婆与华婆婆年纪相差不大,吴婆婆去,华婆婆怕也不远了,水云烟想必极为担忧。   吴婆婆一去,那些对玉冰阁心怀不轨的怕要蠢蠢欲动,水云烟这一招是想增强实力?   “师父也是逼不得已。”赵明月叹息道。   李慕禅皱眉道:“即使找个厉害人物嫁了,又有什么用?”   赵明月道:“咱们玉冰阁有一门镇派绝学,是一门双修功法,两人共同修炼的速度奇快无比,比单独修炼快了数倍,可以速成。”   ……   李慕禅道:“那就是说,你要与人双修?”   赵明月轻轻点头:“只能如此了,别无选择!”   李慕禅眉头皱成一团,脸色阴沉,他一想到赵明月要与别人双修,便一阵不舒服,想要杀人。   赵明月道:“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一旦嫁了人,我怕不能再见你了。”   李慕禅忍着怒气道:“你就没想到逃走?”   赵明月眉头挑了一下,摇摇头:“我是师父从路边捡来的,没有师父便没有今天的我。”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我若是把这事搅黄了,你会不会恨我?”   赵明月淡淡道:“你不要管了,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不过早晚而已,再说能找一个少年英杰嫁了,也算不错。”   李慕禅哼道:“谁说女人都要嫁人的,你师父怎么不嫁人?”   “师父她……”赵明月摇摇头,没有多说。   李慕禅道:“与其他嫁给不认识的,不如嫁给我罢!”   赵明月淡淡看着他:“嫁给你自然好,不过你来晚了,不能再上台比武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真的想比武,你师父定有法子的,她想必也能接受我做你的丈夫,是不是?”   赵明月摇摇头:“我不知道,师父的心思没人知道。”   李慕禅傲然一笑:“那些所谓的少年英杰,在我眼里不过土鸡瓦狗罢了,一根指头都能打败!……不过我已经有了夫人,是我的师姐。”   赵明月蹙一下眉头:“那师父不会答应的,我不会离开玉冰阁,我的丈夫要留在玉冰阁的。”   李慕禅笑道:“我半年在这边,半年在那边便是了。”   “你夫人能愿意?”赵明月淡淡问道。   李慕禅看看她的双眸,清澈如水,丝毫没有儿女私情,说起男女之事宛如平常,一点儿没动心。   李慕禅叹息一声,纯真无邪如此,他更不能容忍别的男人亵渎。   他笑了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就是了。”   “会挺麻烦的。”赵明月摇头道:“师父不会答应的。”   李慕禅傲然笑道:“我会说服她的!”   赵明月点一下头,轻声道:“嗯,那你去看看吧,你如今的修为更进一步,没输给我,师父也会喜欢的。”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一下四周,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面壁,要面壁多久?”   赵明月道:“要一年,还差三个月。”   “你师父也真心狠!”李慕禅摇头叹息。   赵明月淡淡道:“这已经是轻的了,正好我静心练功。”   “你的冰魄神功练到哪一层了?”李慕禅问。   “第十层。”赵明月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的金刚化虹经也到了第十层,咱们且切磋一下如何,我还练了一门绝学。”   “好啊。”赵明月点头,倏的一掌拍到李慕禅跟前。   ……   李慕禅飘身后退,同时一推。   “砰!”一声闷响,赵明月退后一步,讶然望向李慕禅,她没想到李慕禅竟虚空出掌,而且有这般威力。   数道掌力相叠,如海浪拍击,一波接着一波,让人防不胜防,她不由的退了两步,讶然望向李慕禅:“这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就算无名掌法罢。”   “好掌法。”赵明月轻轻点头,翻掌忽然一拍:“接我一掌!”   “呼”一声轻啸,一团寒雾顿时在李慕禅胸前出现,形成一个隐约的手掌,似真似幻。   李慕禅忙伸掌一推,雾手凝成的手掌顿时爆炸开来,“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与赵明月皆退了一步。   李慕禅讶然道:“你也有这个?”   赵明月淡淡笑道:“冰魄神掌!”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倒要会一会这冰魄神掌!”   他再次一推,一道无形的掌力撞过去,赵明月轻轻一推,宛如实质般的掌印出现在胸前,蓦地爆炸开来,化为无形。   两人再次后退一步,两人间相距了两丈远,随后再次推掌相击,李慕禅的掌力无形无色,赵明月的掌力凝成手印,越到后来越清晰可见。   到了最后,她一掌拍出,虚空出现一只冰雕的手掌,威力越发的惊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降了几度。   李慕禅的掌力却无形无影,而且没有灼热之感,灼热气息尽敛无遗,完全凝于掌力之中一丝不泄漏。   “砰砰砰砰……”两人一口气对了十几掌,每对一掌后退一步,一共退了十几步,相距越来越远。   李慕禅摇头笑道:“明月,你差不多到底了吧?我还只有了五成的内力呢!”   “吹牛!”赵明月摇头。   李慕禅哈哈大笑起来,轻飘飘一掌推出:“这是六成!”   赵明月也推出一掌,虚空出现一只冰雕的手掌,随后又是一只,速度奇快,瞬间追上了先前的一掌,与其融合为一。   “砰!”两人各退了一步,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   随后两人各自出掌,李慕禅逐渐加力,六成内力,然后是七成内力,到最后的八成,仍没能把赵明月打退,直到九成内力,赵明月才落入下风。   李慕禅发觉她的冰魄神掌极为玄妙,虽没有太昊神掌厉害,却也极惊人,与太昊神掌一般,能够掌力相叠,她可以一口气叠加到五掌,五掌相叠,自然掌力是五倍,论及威力不逊于太昊神掌。   不过太昊神掌可以一掌下去便是五倍掌力,冰魄神掌需要一个过程,可能给人闪避的机会。   想必她还没能练到家,若是练到家了,像自己练太昊神掌一般,绝不会逊于太昊神掌。   李慕禅赞叹道:“你练成了这般神掌,还有何惧?”   赵明月道:“这冰魄神掌并非天下无敌,太一宗有一门绝学可以相抗。”   “什么绝学?”李慕禅眉头一挑,暗道不会这般巧合吧?   赵明月淡淡道:“太昊神掌。”   她看了李慕禅一眼,道:“与你如今的掌力极相似。”   李慕禅迟疑一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个秘密不能传于第三人,你能保密吧?”   “说罢。”赵明月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其实我这正是太昊神掌!”   赵明月黛眉轻挑一下,明眸中透出疑惑与好奇。   李慕禅笑道:“我这次回山时得到的,……太一宗有个弟子叛出师门,偷了太昊神掌,我跟上去,得到了秘笈,偷瞧过后又还了回去,目前没人知道我得到这秘笈,……你要替我保密,太一宗知道了,定不会放过我!”   “嗯,怪不得。”赵明月轻颔首。   李慕禅对赵明月是极放心的,她这是与自己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换了一个人,她根本懒得搭理,别人说十句她也不会搭一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的修为比你高一线,呵呵,金刚化虹经的第十层果然不差!”   赵明月淡淡道:“我会追上你的。”   李慕禅摇头:“难喽……”   “我若是双修,马上便能超过你。”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即使双修,也要咱们两个,你岂能超过我?”   赵明月淡淡道:“你先去说服师父吧。”   李慕禅笑道:“我装作是你们玉冰阁的弟子,如何?”   “咱们的男弟子?”赵明月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是呀,这样岂不震慑人心?”   赵明月沉吟一下,摇摇头:“一下就能戳穿的,算了。”   “我去跟水掌门说说,走啦!”李慕禅摆摆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不见了影子。   赵明月来到悬崖边往下看,李慕禅正如灵猿般往下爬,山壁如削,他却轻松自如,寒风猎猎吹动着他的青衫,仿佛欲随风而去。   看着他渐渐化为一个小人,赵明月幽幽叹息一声,缩回身子,抬头看看天空,目光渐渐放远,放空,渐渐陷入恍惚之中。   ……   玉冰阁。   李慕禅举步迈进山谷,经过清凉的圆湖,对身边的何玉茹笑道:“何姐姐,这湖水竟然是凉的!”   何玉茹一袭白衫,肌肤若雪,双腮微红,她身形饱满丰润,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恨不得咬上一口,实在诱人。   “是呀,冬天暖和,夏天清凉。”何玉茹笑道。   湖边的练武场上,群雌粥粥,一道道清亮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好奇不已。   李慕禅脚踩着厚软的绿草,笑道:“真是宝湖!”   “羡慕吗?”何玉茹抿嘴笑道:“可惜你来晚了,不能参加比武招亲,若不然你娶了明月该多好。”   李慕禅笑道:“现在我不是来了嘛。”   “你早该来的,我当初就一直盼着你,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以为你是个负心郎呢!”何玉茹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何姐姐,你真以为我适合吗?”   “那是自然,除了你,谁能降得住明月?”何玉茹抿嘴笑道。   两人说着话到了东边的殿前,何玉茹直接带着他进了殿内,然后转身离开了,给了李慕禅一个鼓励的眼神。   水云烟身形挺拔,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中,淡淡看着他,如雾如烟的眸子没有一丝表情。   李慕禅抱抱拳,道:“水掌门,我来了,把明月嫁给我吧。”   “你来晚了。”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道:“不是还没结束吗?……那些歪瓜劣枣哪能配得上明月!”   “你就能配得上明月?”水云烟淡淡一笑。   李慕禅点点头:“我自然配得上明月!”   “可惜你来晚了,不能上台比武了。”水云烟摇头道:“我不会破坏规矩,不想得罪天下人。”   李慕禅笑道:“这有何妨,这个恶人我来当,或者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水云烟问。   李慕禅道:“你跟大伙说,我是玉冰阁的男弟子,是最后一关,只有打败了我才有资格娶明月!”   “以逸待劳,你打得好算盘!”水云烟摇摇头。   ……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要不,我就做一回恶人,把这些家伙都打跑了,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呆在这儿。”   “那里有太一宗的高手。”水云烟打量他一眼,摇头道:“凭你的武功怕是不成。”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真的?”   水云烟蹙一下黛眉,叹息一声:“……你怎么才来?”   李慕禅道:“我闭关刚出来,才知道这个消息,就忙赶过来了,……我已经见过明月,她跟我说了。”   “这个傻丫头!”水云烟哼了一声。   李慕禅道:“我想娶明月,不过,我已经有婚约在身。”   “嗯——?”水云烟脸色顿时一变,皱眉道:“你已经成亲了?”   李慕禅摇头道:“掌门已经许诺,要把萧师姐嫁给我,还没成亲。”   水云烟沉下秀脸,冷笑一声:“想要娶两个人?”   李慕禅点点头:“是。”   “你不觉得贪心?!”水云烟冷冷道。   李慕禅道:“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吗?”   水云烟冷冷道:“那是凡夫俗子,庸脂俗粉!……我不会让明月跟别的女人分一个男人!”   李慕禅道:“明月愿意呢?”   水云烟冷冷道:“她什么也不懂,即使她愿意也不成!……你死了这条心吧,或者辞了那边的亲事,或者离开明月!”   “水掌门……”李慕禅刚开口,水云烟一摆手打断他,冷冷道:“不必再多费口舌,只有这一条路,你只能选一个!”   李慕禅皱起眉头,道:“我不会让明月嫁给别人!”   “那你就辞了你师姐。”水云烟道。   李慕禅摇头:“我也不会离开师姐,我两个都要!”   “做梦!”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我会做到的!”   “我不会把明月嫁给你!”水云烟淡淡笑一下。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宛如四道电光在纠缠,彼此不退让,半晌过后,李慕禅深吸一口气,道:“水掌门,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你打败我也没用,还有吴师叔与华师叔。”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皱眉:“真要用武力不成?……我会抢了明月走,到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   “那我就去杀了你师姐!”水云烟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师姐是掌门的掌上明珠。”   “那又如何!”水云烟淡淡一笑。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这个水云烟真是难缠,看来说不通了。   第742章 登台   李慕禅摇摇头,抱拳道:“水掌门,在下告辞!”   水云烟淡淡看看他:“你要如何?”   李慕禅笑了笑:“我自有主张,不劳水掌门动问!”   水云烟道:“你若是搅黄了这件事,我不会轻饶你!”   李慕禅敛去笑容,沉声哼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明月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这是咱们玉冰阁的事,你不必多管闲事了。”水云烟蹙眉道。   李慕禅道:“不管玉冰阁还是金刚门,我都管定了!”   水云烟蹙眉道:“你这是逼我!”   李慕禅道:“我如今金刚化虹经十层,若真有别的年轻男人强过我,我无话可说,但若没有,就不要怪我了!……水掌门你既能把明月随便嫁给一个男人,就因为我有了师姐,就拒绝我?”   水云烟蹙眉道:“你练的不是金刚度厄经?”   李慕禅道:“我练的是金刚化虹经,这心法与我极契合,修炼起来很快,我到如今不过练了两年而已。”   “两年?”水云烟摇摇头。   李慕禅淡淡笑道:“我何必骗人,师父与掌门皆可作证!”   他说这些,无外乎增加自己的份量,自抬身份,但为了赵明月也顾不得了,况且水云烟是赵明月的师父,他也不能动强。   “嗯,看来你资质比明月更胜一筹。”水云烟轻颔首。   李慕禅道:“我如今比明月高了一线,我觉得只有我才配得上明月,其他人给明月提鞋也不配!”   “你倒是不客气!”水云烟摇摇头。   李慕禅道:“水掌门意下如何?”   水云烟摇摇头:“你来晚了,我不能乱了规矩,你与明月有缘无份。”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脸色沉下来,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水云烟也没拦着,目送他离开,神情淡淡的。   两个中年美妇飘身出来,目送李慕禅的离开,姓吴的中年女子笑道:“这个小家伙有点儿意思!”   华姓中年美妇微笑:“掌门,你何必为难他?”   水云烟摇头:“我不想让明月跟别的女人共有一个男人!”   “云烟,你太过偏激了。”吴姓美妇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看这小子挺好,性子实在,虽然花心一点儿,却不会辜负了明月。”   华姓美妇点头:“如此资质委实难得,他竟练了金刚化虹经,又练到了第十层,确实天才纵横,不逊于明月!”   吴姓美妇道:“如此人物,多有几个女人也是难免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云烟你不能强行干预,要是明月不介意,就成全了他们罢!”   水云烟摇头道:“他再厉害,明月也不能嫁给他!”   “云烟!”吴姓美妇不悦。   水云烟道:“吴师叔,若是别的我不会违逆,但这事关明月的终生,我不能不慎重。”   “我看明月喜欢这个小家伙。”吴姓美妇道。   水云烟道:“现在喜欢,一旦真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终究要不幸的。”   “世上的男人不是都一样,你太偏激了。”吴姓美妇摇头。   华姓美妇叹了口气:“是呀,人与人是不同的,云烟你太偏激了,这样不好,不但自己不幸,也会害了明月的。”   水云烟蹙眉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两美妇看看她,无奈的叹息一声,说到底,玉冰阁的掌门还是她,她要是认死理儿,死不松口,她们也无可奈何。   “云烟,这样你会害了明月的!”吴姓美妇仍不死心的劝道。   水云烟摇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懂,日后终会明白我的苦心。”   “你觉得,明月她现在还能看上别的男人吗?”吴姓美妇叹息道。   水云烟一怔,吴姓美妇接着道:“李湛然虽长得一般,但明月根本不在乎这个,关键是他能胜过明月!……胜不过她的男人,明月根本不会看一眼,现在明月的武功越来越强,他们那些比武的,哪一个能胜过她?”   “虽说都是后起之秀,比起明月来还是差筹,即使那个太一宗的,也差了不少,打不过明月的。”华姓美妇叹道。   吴姓美妇道:“所以说呀,费尽心机选的这些人,根本入不了明月的法眼,现在看来,也只有李无忌了!”   水云烟蹙眉道:“可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想到年青一代的高手如此不济,赵明月还真折是第一高手!”   “这倒也是,这些小家伙太过不济了!”吴姓美妇点点头。   水云烟叹了口气,摇摇头,华姓美妇笑道:“先看看再说,看看明月怎么想的。”   吴姓美妇点头道:“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我而委屈了明月!”   ……   武阳镇外枣树林中。   明媚的阳光照在枣树林中,数百武林英杰围住了枣树林深处的圆台上,看着台上的十几个人。   十个人站在台子中央,旁边还有五个白衣少女,袅袅婷婷,一举一动透着清扬柔美,看得一众男人们心神荡漾。   中央一个秀美少女拿着一个箱子,笑盈盈的打量着众人,轻启朱唇道:“十位少侠,这里面是十支竹签,有十个号码,一号与十号,二号与九号,三与八,四号与七号,五号与六号,各自相对,分出胜负来。”   台上的十个人闻言对视了一眼,有的面露微笑,有的冷漠相对,神情各自不同,却都透着一股傲气。   “好吧,开始抽签吧。”秀美少女盈盈微笑。   走在最前头是一个宝蓝长衫青年,面如冠玉,儒雅翩翩,双眼开阖间精芒闪烁,透出一丝冷厉之色。   他身后跟着的是戚平安,身形沉凝,神色沉稳。   他平稳的神情之下透出几分无奈来,来这里比武招亲,乃是奉师命而为之,他也没有太过违逆。   他钟情于萧如雪,但如今萧如雪钟情于小师弟李无忌,他无能为力,不想勉强别人,只能把这段儿情掐断了。   这次出来恰好散散心,洗去心里的痛苦与惆怅,重新振奋精神,至于能不能娶得赵明月,却并不在意,心底里也隐隐明白,自己武功不算顶尖,应该轮不到自己夺得美人儿归。   不过看到身前那位冯寒星,他却不舒服,即使自己得不到赵明月,也不能让冯寒星得到。   他身为太一宗的弟子,固然武功卓绝,但此人心性阴沉狠辣,实非良伴,赵仙子若是嫁给他,实在暴殄天物!   唉……,若是大师兄在,或者小师弟在就好了,可惜大师兄成了亲,小师弟闭关练功,而且也有了师妹。   他正想着,慢慢到了白衣少女跟前,看着冯寒星伸出手去,恰在此时,一声长啸声蓦地响起,宛如怒涛滚滚而来,淹没了众人。   “何方神圣大驾光临?”秀美少女抬头喝道,清脆的声音宛如鹤唳,冲天而起,众人顿时心神一清,长吁了一口气。   好厉害的内力!众人心中惊异,凭着一声长啸震得血气滚动,神智昏沉,此人的内力修为之深,可谓叹为观止。   “呵呵……”一声清朗的长笑声中,众人眼前青影一闪,台上出现了一个青衫青年男子,相貌平常,身上却洋溢着儒雅气息。   他气度与太一宗的冯寒星差不多,但冯寒星身上透着冷冽之意,他却温煦如春风,有一股亲切的味道。   “咦,李湛然师兄?”秀美少女讶然道。   李慕禅上一次现身于谷内,众女都看到了,难得一个男人能出现在山谷中,这可是头一遭,她们难免有八卦之心,追根究底。   现在玉冰阁的所有女弟子,没有不知道李湛然的,而且上一次围杀李湛然,最终被赵明月所救,这件事也是一桩美谈,她们饭后茶余之间,说个不停,颇有几分憧憬之意。   她们隐隐把李慕禅当成了赵明月的心上人,就像是妹夫姐夫一般,自然生出亲切之感,再次见到他,秀美少女不由露出笑容。   ……   李慕禅抱拳笑道:“师妹,我来晚了!”   秀美少女抿嘴笑着点点头:“是呀,李师兄,你怎么才来呀!”   李慕禅笑道:“我正在闭关练功,不知道消息,现在终于还是赶过来了,你想参加!”   秀美少女为难蹙一下蛾眉,沉吟道:“可是现在已经到了第三轮了,照理说,你没有机会了啊。”   李慕禅笑道:“总有机会的吧,不能因为来晚了,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直接抹去了希望,是不是?”   秀美少女沉吟道:“若是按规矩,若是来晚了,想要参加,便要接受所有人的挑战才行。”   李慕禅笑道:“这个主意好,那便如此罢!”   他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再没有机会了呢,他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一旦没机会,他自然要搅黄了这件事,那样可就闹大了。   秀美少女明眸顾盼,清亮的目光落在十人的脸上:“诸位少侠,这位李师兄来晚了,根据规矩,他想要参加甄选,便要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挑战,直到无人挑战才成,诸位少侠可有异议?”   这般规矩直接抹去了以逸待劳的机会,反而更加的艰难,想要战胜所有的挑战之人,需要付出更大的精力。   “不成,他既然来晚了,便不能参加了!”冯寒星皱起眉头,冷冷道:“若都这样,咱们什么时候能比完?”   “是呀,哪有这个规矩?”另有一个圆脸青年沉声道。   秀美少女明眸流转,嫣然微笑道:“两位少侠,确实是有这个规矩的,不过要节省时间,所以我没有多说。”   圆脸青年大声道:“你说有便有,你说没有便没有,这规矩岂不是你们随意更改,咱们还比个什么,你们直接挑一个人就是了!”   “齐少侠严重了,咱们玉冰阁行事绝不会如此。”秀美少女笑容不变,心下暗骂这个狂沙门的齐海涛真是麻烦,什么都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真是烦死个人!   齐海涛摇头道:“我不同意加上,他既然来晚了,便没有机会了,说明心不诚,或者缘份不够,就算了罢!”   李慕禅淡淡一笑道:“齐少侠是吧?……莫不是你心怯了?”   齐海涛沉着脸道:“我心怯什么?!”   李慕禅道:“你是觉得我武功胜过你,会挡住你的路,是不是?”   “哼,凭什么说你武功胜过我?”齐海涛撇撇嘴。   他确实忌惮李慕禅,从刚才的啸声中,便知论修为自己远不如,如此一个对手放进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无论如何要阻止的!   ……   李慕禅淡淡道:“你若是不怕,何必说这么多,什么规矩不规矩,还不是你的借口?!”   “哼,懒得跟你说!”齐海涛冷笑一声,闭上了嘴。   他知道再说下去,李慕禅必有激将法,那自己将无路可退,只能与他比试一场,这个出头鸟他不想做。   让别人先探探他的虚实,自己再看情形而定行止,他身为狂沙门的杰出弟子,这点儿心计还是有的。   “齐少侠既然不反对了,那大伙没有意见吧?”秀美少女嫣然笑问。   其余诸人摇头,冷冷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微一笑,转身过来:“有谁想试试我的斤两,上来无妨!”   他这句话轻松说出来,台上诸人听得不觉有异,但传到台下众人耳朵时,便成了炸雷,诸人心旌与血气皆摇荡起来,个个脸色涨红,没有余力管其他。   李慕禅连喝了三声,没有人动作,秀美少女跟着问了两声,仍没有动静,人们都惊异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还好,没有人挑战,省了我的事儿!”   秀美少女摇头笑道:“怎么回事?”   她虽知道李慕禅修为高深,但没想到没人上来挑战,好像都慑于他的威风一般,实在有些奇怪。   她扭头望向十个人,明眸闪着询问之色,想问他们可想挑战。   “既然没人,我来试试吧!”一个魁梧壮实的青年踏出一步,闷声哼道。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浓眉大眼,方正的脸庞,也算是相貌堂堂,而且身形高壮结实,阳刚气息十足。   青年又踏前一步到了李慕禅跟前,沉声道:“我叫高飞扬,烈炎宗的弟子,你呢?”   李慕禅心下暗自叹息,竟然还是烈炎宗的弟子,注定要成为仇人了,不过看此人相貌沉稳憨厚,但眼神有些明亮,显然是个粗中有细,深藏不露的人物,一身修为也极高明,与戚师兄差不多。   他笑了笑:“李湛然,无名无派。”   “李湛然,好,那就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罢!”高飞扬点点头,忽然一拳捣了出来,速度奇快,近乎偷袭。   李慕禅笑眯眯的一掌推出去,与他的拳头相交。   ……   “砰!”一声闷响,高飞扬如一颗石头被掷出去,一下飞出了台子范围,超出了人群范围,落到了东边的树林里。   “砰!”又是一声闷响,人们能看到一棵树在簌簌晃动,落叶纷纷,青涩的圆枣也落了几颗下来。   人们瞪大眼睛望望那边,又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慢慢收掌,摇头笑道:“这般修为还来?明月若来,一根手指头足矣,这般修为有什么脸做明月的夫婿?”   秀美少女紧抿着嘴,压抑着兴奋之情,微笑道:“可还有人挑战李师兄?”   戚平安神情沉静,虽然心下高兴,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却能压抑下来,不动声色。   一个方脸青年皱眉道:“高兄他不要紧吧?”   李慕禅笑了笑:“无妨,我没伤着他,可能闭过气了。”   “我去看看。”方脸青年沉声道,飘身掠过了众人头顶,便要钻到树林里,眼前青影一闪,李慕禅笑眯眯挡在他身前。   “你这是……?”方脸青年不解的问。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我来吧,不必劳动大驾。”   方脸青年脸色沉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慕禅讶然看过去:“怎么?……我只是不想劳烦别人,难道这位兄台生气,这是何故?”   方脸青年冷冷道:“你是在防着我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为何要防着兄台?……咦,难不成兄台真的想对高少侠不利,然后栽赃于我身上?”   “真是好笑!”方脸青年扭头掠回了台上,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对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   他没想到李慕禅如此警觉,竟看破了自己的用心,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武功既深,心计也深!   秀美少女深深看一眼李慕禅的背影,她心下讶异,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周密的心思,自己没想到人心如此之险!   第743章 击退   她看也不看刚才那男子,一直盯着树林看,看到李慕禅飘飘进去,然后冉冉出来,身后跟着高飞扬。   高飞扬脸色尴尬,有些愧对诸人,随在李慕禅身后飘身上了台子,轻咳一声,抱抱拳道:“诸位,我先走一步,告辞!”   他说罢,又转身对台下的众人抱抱拳,然后脚一蹬,化为一道利箭般射了出去,穿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   李慕禅笑眯眯看向方脸青年:“这位兄台,可要挑战我?”   方脸青年眼中冷光闪了一下,摇摇头:“不必了。”   李慕禅缓缓扫过诸人:“可有挑战我的?”   九人都摇头,戚平安在人群中,并没有发现李慕禅的身份,李慕禅的易容术关键不是相貌的改变,而是气质的根本改变。   他在金刚门内是个呆霸王,彪乎乎,肆无忌惮,直来直去,此时的李湛然却儒雅翩翩,绝难把两人当成一个人,即使相貌一样也只以为是同胞兄弟,而不会认为是一人。   见众人都摇头,李慕禅笑道:“这么说来,我算是入选了吧?”   秀美少女嫣然笑道:“是,若是大伙停止挑战,你算入选了,正好有十个人,你们抽签吧。”   李慕禅摆摆手道:“不必抽签了!”   秀美少女疑惑的望向他:“李师兄?”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人挑战所有人,大伙一块儿上罢!”   九人勃然色变,冷冷瞪向他,个个眼中喷火,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在派中都是顶尖的人物,如今却被李慕禅如此轻视,岂能没有火气?   李慕禅淡淡一笑,傲然道:“一个一个太麻烦,你们哪一个敢挑战我?”   太一宗的冯寒星深吸一口气,扫一眼戚平安:“戚平安,你不是能耐吗,何不试试看?”   戚平安微笑道:“我不是李兄的对手,修为远远不如!”   “不打过怎么知道!”冯寒星道:“若只论修为,根本就不必打斗了,看看修为就决定谁输谁赢就是!”   戚平安摇头:“还是冯兄你出手吧。”   冯寒星沉声道:“你们金刚门不讲究勇猛向前,无畏无惧吗?”   戚平安笑道:“话是不错,但勇猛向前无畏无惧不是自寻死路,自讨没趣,冯兄你何必鼓动我?……太一宗傲立天下无人能敌,冯兄你可不能丢了太一宗的脸,损了太一宗的威名!”   冯寒星脸色阴沉下来,戚平安话虽不多,却句句直击要害,身为太一宗的弟子,不能损了太一宗的威风!   ……   “我来会一会你!”冯寒星沉声道,跨步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上下打量他一眼,微笑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冯寒星,太一宗!”冯寒星沉声道。   李慕禅笑起来:“太一宗的高足,真是荣幸之至,好,我倒要领教一下太一宗的绝学!”   “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法!”冯寒星道。   李慕禅点头:“你使剑便是,我习惯用掌!”   “那莫怪在下占便宜!”冯寒星冷冷道。   李慕禅招招手:“请出招罢!”   冯寒星缓缓拔剑出鞘,轻轻举起,顿时脸色一肃,周身气质随之一变,宛如一柄出鞘的寒剑,寒气四射,凌厉逼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静静的不动。   “嗤!”一道寒光闪过,剑尖到了他胸前,李慕禅轻轻一推,掌心撞上剑尖,发出“叮”一声脆响,长剑顿时飞了出去。   这一掌又是太昊神掌,掌上蕴着的内劲儿十层浑而为一,十道内劲合在一起,似是而非,捉摸不定。   他不想暴露了太昊神掌的底细,不能跟太一宗的人纠缠,万一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可糟糕。   长剑直直射出去,射得远远的,钻进了树林深处,众人看不到究竟落在何处,都惊讶的张大嘴。   他们见识过冯寒星的厉害,本以为冯寒星能够逼出李慕禅的真本事,看他究竟多厉害,没想到也是一招便败。   李慕禅收掌摇头,叹息道:“实在对不住,一时没能收住手,冯少侠你不会见怪吧?”   冯寒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恼怒瞪着李慕禅,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掠过众人头顶,钻进了树林去找剑,再也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转头望向众人:“诸位,还是一块儿上罢!”   戚平安朗声笑道:“好,李兄修为如此之深,我是自愧不如!……不过难得见到如此高手,不好好较量一场也不甘心,依我看咱们大伙就一块儿上,看看李兄到底修炼到何等境地,如何?”   他扭头问众人,众人对视几眼,缓缓点头。   李慕禅抚掌笑道:“好,这才痛快,诸位,请吧!”   八人迈步,前后左右把他围在当中,站好了方位,秀美少女看了看众人,又看看李慕禅,无奈的退后一步。   她觉得李慕禅有些托大了,这些人都是青年高手,一旦拼起命来都不容小觑,他的修为是深,对付一个两个三个甚至四个都不难,但一下对八人,委实太过了,想要取胜不容易。   她深吸一口气,瞪大双眼,要看看究竟。   ……   在心下里,她也觉得只有李慕禅配得上赵明月,这几个杰出青年高手武功虽强,比赵明月差得远了,根本配不上她。   八个人虽然是头一次合作,却有几分默契,他们打了个眼色,忽然断喝一声,有的拔刀,有的抽剑,有的挥掌,有的捣拳,同时攻了过来,各人负责一个方位,笼罩了李慕禅周身大穴。   李慕禅长笑一声,身形不动,双掌分别拍出,一口气拍了八掌,分别迎向八个人。   “砰砰砰砰……”闷哼声接连响起,八个人同时飞了出去,宛如花开八瓣。   李慕禅负手而立,呵呵笑道:“承让了!”   八人一一倒地,然后一跃而起,一幅见鬼的表情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还要再来吗?”   八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戚平安摇头叹息:“可惜我那小师弟没过来,唉……”   李慕禅笑了笑:“李无忌?”   “不错!”戚平安道:“我小师弟天纵奇才,他若在此,李兄怕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道:“那为何他不出现?”   戚平安摇头道:“他正在闭关练功,无瑕分身。”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日后自当去金刚门讨教一二!”   他转身道:“我如今可算是得胜了?”   秀美少女抿嘴笑道:“李师兄,你胜了!”   李慕禅笑道:“那就是说,我会成为赵仙子的夫婿?”   秀美少女摇摇头,轻笑道:“想成为赵师妹的夫婿,还有最后一关!”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笑了笑:“还有最后一关?”   秀美少女笑道:“要跟赵师妹亲自动手,打败了赵师妹,才能成为赵师妹的夫婿!”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说来,咱们都在这里白忙活,若是打不过赵仙子,根本没用!”   众人都皱起眉头,赵明月有青年第一高手之称,他们虽没有亲自领教过,却隐隐明白自己不是对手。   最后一关竟是这个,还真是难为人,先前种种无异于白费功夫,他们忽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秀美少女道:“你们想想,身为赵师妹的夫婿,若是连她还打不过,哪能抬起头来,有什么脸面做赵师妹的夫婿?”   李慕禅皱眉道:“好吧好吧,那请赵仙子现身罢!”   “赵师妹如今不能离阁,你随我来吧。”秀美少女笑道。   ……   李慕禅随着五个少女回到玉冰阁时,湖边练武场上,众弟子们围观他,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好是热闹。   李慕禅随着来到大厅里,水云烟一人坐在太师椅中,手上拿着一卷书,淡淡看着他进来。   李慕禅行了一礼,然后坐到椅子上,微笑看着她。   水云烟一言不发的淡淡看着他,空气似乎凝固了,大厅里只剩下两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慕禅微笑望着她,也一言不发。   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水云烟终于开口:“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水云烟哼道:“你终于还是搅黄了这事!”   李慕禅微笑道:“我打败了他们,也合乎规矩,就算明月的夫婿了!”   水云烟淡淡一笑:“别做梦了,想要娶明月,就先把你师妹那边推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摇摇头。   水云烟道:“那就算了,就权当没有这件事罢。”   李慕禅眉头一挑:“你不逼着明月嫁人了?”   水云烟淡淡道:“不必比武招亲了,我会找人做媒,亲自给明月挑选一个夫婿!”   李慕禅只觉一股火腾的冲了上来,这个水云烟,不把赵明月嫁出去不甘心,一计不成又一计,没完没了,实在可恼!   水云烟淡淡看着他:“你想打我,是不是?”   第744章 练形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道:“水掌门你一直深藏不露,我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厉害,还望赐教!”   说罢不等水云烟说话,轻飘飘一掌按出去。   水云烟正要说话,脸色蓦地一变,忙挥掌迎上去。   “砰!”一声闷响,她身下的太师椅一下爆裂开来,化为粉末簌簌飘散开去,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圆圈。   水云烟黛眉蹙起:“真想杀我!”   李慕禅微笑道:“水掌门言重了,果然不愧水掌门,再接我一掌!”   他说着又是一掌遥遥按出,两人相隔约有一丈远,中间的空气似变成了湖水,正在泛着波纹。   “好,也接我一掌!”水云烟淡淡道,右掌轻轻一推,空中出现一只晶莹剔透的手掌,宛如真正的冰雕手掌。   “砰!”冰雕手掌蓦地炸散开来,化为虚无,隐约可见冰屑冰末横飞,与真实无异,空气顿时变得寒冷几分。   李慕禅眉头一挑,他隐隐觉得这手掌是真的,水云烟的内力极深,冰魄神掌竟然达到了化虚为实之境。   这显然比赵明月更高明一分,威力自然更强,若是真被击中了,还不知有什么后果呢。   水云烟黛眉一轩:“也接我一掌!”   她晶莹剔透的右掌轻轻一推,李慕禅身前再现一只冰雕玉掌,凛凛寒气直袭而来,要钻进他骨头里,钻里心里。   李慕禅伸掌一推,与冰雕手掌相撞,他想感受一下这只手掌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达到化虚为实的境地。   “砰!”一声闷响,冰屑纷飞,冰雕手掌化为虚无,李慕禅后退了一步,手掌蓦地变成火红,随后恢复原状。   “好厉害的冰魄神掌!”李慕禅赞叹一声。   这一掌极为古怪,按上去像真的,但冰屑却不够多,好像外表真实,内里空虚,显然她的冰魄神掌还没有完满。   不过如此已经足以骇人,若非太昊神掌神妙,他一身修为还真的挡不住这一掌,刚才掌劲化为一道冰冷寒蛇钻进来,要钻到他心口,他需得全力运功才能完全消去。   这道掌劲精纯无比,宛如真蛇,他的金刚化虹经没达到十层,还真的没有办法应付,当初面对圣心教时,她还真保留了实力!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个水云烟还真是心计深沉,比男人还可怕。   ……   水云烟看他接住了自己冰魄神掌,轻颔首,淡淡道:“还要打吗?”   李慕禅摇头:“若真的杀了你,明月那边没法交待!”   水云烟淡淡道:“知道就好,你且退下吧!”   李慕禅摇头:“我如今比武夺魁,你堂堂一派掌门,难道要食言而肥?”   水云烟道:“我不会食言而肥,不过你没能胜过明月,还不算是她的夫婿,况且有规矩在先,上台之人不能有婚约在身。”   李慕禅不耐烦的皱眉看着她。   水云烟道:“这样罢,你先回去,待一个月后,明月面壁完成,你们再比试一场,且看看结果。”   李慕禅眉头一挑,哼了一声:“若我胜过明月,你便答应?”   “再说罢。”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终究要干什么?!”   “没大没小!”水云烟屈指一弹,一道指风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前,他漫不经心的一抬手,“啵”一声脆响,指风消散。   李慕禅道:“总之,我是不会让明月嫁给别人的!”   水云烟淡淡看着他,不再多说。   李慕禅抱抱拳,转身离开了大殿,一腔的怒气在胸口翻涌,恨不得仰天长啸,然后去把赵明月抢走。   他想到便做,出了山谷,直接登上了雪龙峰的峰顶,看到阳光下,赵明月正在练功,动作缓慢悠然。   李慕禅到了近前,赵明月扭头看他,慢慢收势。   “你来了。”她来到近前,淡淡的幽香飘入李慕禅鼻中。   李慕禅哼道:“我把那些人打跑了,不过你师父也不答应把你嫁给我。”   “嗯。”赵明月轻颔首。   李慕禅道:“因为我与师姐有婚约在身,她不想让你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知道她是一片好意,真是气死人了!”   赵明月淡淡道:“能不嫁人最好。”   李慕禅笑了笑,打量她一眼:“明月,要不咱们私奔算啦!”   赵明月瞥他一眼,透着隐隐的娇嗔意味。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难道就乖乖由着你师父把你嫁给不认识的人?”   “随她吧。”赵明月道。   李慕禅看看她,神情平静无波,若有所思,显然是在想着刚才的武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有自己在瞎着急。   “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管啦!”李慕禅烦躁的摆摆手,拍拍巴掌笑道:“明月,你师父的冰魄神掌比你厉害多了,能够化虚为实,我刚才与她对了两掌,更胜你一筹!”   “嗯,师父练了几十年,自然胜过我。”赵明月轻颔首,仍是一幅若有所思神情。   李慕禅笑道:“你刚才在练什么?”   “蛇鹤化形。”赵明月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透出询问之意,赵明月道:“是炼体功夫。”   李慕禅笑道:“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   赵明月道:“不能传于别人!”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自然不会传于别人!”   “嗯,那好吧。”赵明月点头,寥寥数语将口诀说出来。   ……   这门功夫不是玉冰阁的武功,而是玉冰阁搜罗的武功,若是玉冰阁的核心心法,赵明月不会说与李慕禅听。   不过这鹤蛇化形功夫确实精妙,通过动作,得到蛇鹤之神,让身体柔若无骨,神气清扬,饱满精神。   李慕禅练了几遍便有了感觉,精神不由一振,这蛇鹤练形确实不俗,练了几遍之后,周身寒意盎然,竟有几分清冷之感。   他练的是金刚化虹经,吸纳太阳之气,至刚至阳,经过前几层的修炼,身体阳气充盈,已成至阳之体,但在修炼这蛇鹤练形,不用内力心法的情形下,竟然生出一丝阴气来,委实难得之极。   自己至阳之体尚且如此,赵明月练的是至寒之功,效果岂能差得了?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李慕禅练了几遍后问道,赞叹着摇头:“好厉害的练形功夫!”   赵明月摇头:“不知道,这是前几代前辈们搜罗来的,放在角落里不起眼,大家很少练这个,觉得没什么用,我在这里无聊,试着练练看。”   李慕禅笑道:“她们可错过了宝贝,这套功夫很妙呀。”   “嗯,我也感觉到了。”赵明月轻颔首:“能精纯我的内力,但我总觉得没摸到门径。”   李慕禅摇头:“你没见过鹤吧?”   赵明月摇摇头,这里太冷了,没有鹤,她只是听说过鹤,没真正见过,倒是见过蛇。   李慕禅笑道:“你没见过真正的鹤,所以不能得其神,咱们偷偷下山吧,我带你去见仙鹤!”   “……不好吧?”赵明月沉吟道。   李慕禅却知道她动了心,她对别的事不在乎,甚至嫁给什么人也不理,所有的精力都贯注于武功上。   李慕禅笑道:“我练了练,体内寒气盎然,真是妙不可言!”   “……好吧!”赵明月慢慢点头:“不过要快,最好是两三天的功夫,时间长了瞒不过师父的!”   李慕禅笑道:“咱们一天跑个千八百里的没问题。”   ……   两人沿着李慕禅刨的路下去,然后身形化为两道光影,掠过了树林,怪石,呈一条直线往南而去。   两人的内力都深厚之极,而且心法高明,内力源源不断的补充,绝无内力不足之虞。   金刚化虹经练到了第十层,不论白天黑夜,都能吸纳到足够的内力,从前的时候,到了晚上,金刚化虹经无法吸纳阳光,所以内力不足,但到如今,他却能将月光化为阳光,同样可以补充内力。   两人一口气奔了一天一夜,跑出了两三千里,从玉冰阁到了南边的城镇,天气炎热无比,两人寒暑不侵,却也不在乎。   两人到了一座小岛上,岛上有一片大湖,没有人烟,却有一群群的白鹤在空中翩翩起舞。   赵明月在这里目不转睛的观察了一天,两人再一口气跑回了雪龙峰,若无其事的回到峰顶。   两人一到峰顶,李慕禅眉头一挑,脚步顿了一下,赵明月敏锐感觉到了,停步望向他。   李慕禅道:“里面有人。”   赵明月淡淡道:“被师父发现了吧。”   她举步往里走,李慕禅跟着一块儿进去,但见石室的蒲团上坐着一曼妙女子,背对着两人一动不动。   “华师祖!”赵明月迟疑一下,轻声唤道。   “回来了?”曼妙女子转身,却是华姓中年美妇。   李慕禅已经知道,她的本名是华桑,已经一百五十六岁,但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外人见了她,绝不会想到她的年纪。   她此时面罩寒霜,冷冷的看赵明月,又扫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抱拳道:“华前辈,您怎么来啦?”   “去哪儿了?”华桑淡淡问道。   李慕禅笑道:“去了南边看仙鹤。”   “真是好兴致!”华桑轻哼一声,望向赵明月。   赵明月平静的道:“弟子在学蛇鹤练形,但没见过仙鹤,所以去南边看了看,收获不浅!”   “蛇鹤练形?”华桑沉吟,似在思索,慢慢点头道:“那套功夫?很平常的功夫,不值得花时间。”   赵明月摇头道:“它能精纯内力。”   “嗯——?”华桑讶然:“精纯内力?”   赵明月轻轻点头。   华桑道:“我回去练练看,因为咱们这边没有仙鹤,所以一直没练过,不觉得是什么高妙功夫。”   赵明月道:“蛇鹤练形很有趣,我觉得大伙都该练。”   ……   “暂且不说它!”华桑似是省悟,又沉下脸来哼道:“你是在面壁,却跟这个小家伙私自出去,掌门若知道了,你今天甭想下去了!”   赵明月道:“我在这里挺好的,能安静练功。”   华桑看看她,无奈的摇摇头,转向李慕禅:“无忌,你还赖在这里?”   李慕禅呵呵笑道:“华前辈,水掌门不在?”   “她出去办事了。”华桑似有深意的看他一眼。   李慕禅心头一跳,想了想:“是跟我有关?是去金刚山了?”   “好聪明的小家伙!”华桑抿嘴笑起来,娇美动人。   李慕禅忙移开眼睛,看她的笑容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过一想到她一百五十六了,却这般年轻貌美,他总是不大适应。   他想了想:“水掌门不会去跟我师父告状吧?”   “差不多吧,咱们收拾不得你,只能请你师父与掌门了。”华桑抿嘴笑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真是……”   他心下笃定水云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所以大胆的纠缠胡闹,因为毕竟自己救她们一命。   没想到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去找掌门与师父了,这可真是麻烦。   华桑笑道:“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你可逍遥不多久了,小家伙,别再带着明月胡闹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了,华前辈!”   华桑盈盈起身:“好了,我回去看看蛇鹤练形有什么妙处,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她身形一闪消失,李慕禅无奈道:“明月,你师父还真难缠!”   赵明月给了他一记白眼,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觉得有趣,赵明月一直清清冷冷的,平静无波,有天塌不惊之风,这般生动的眼神可少见。   “那好吧,咱们来研究一下蛇鹤练形!”他笑道。   两人再次研究起来,两人皆是悟性天纵,灵感的火花相迸,更是难以想象,很快悟透了蛇鹤练形之妙。   李慕禅练了一阵子便停下,他毕竟是金刚化虹经为核,周身内力阳刚无比,蛇鹤练形练出的内劲再精纯也没用,就像一块儿冰投到水里,一下便消散。   对于赵明月来说却效果极佳,两人比试时,她的冰魄神掌明显清晰许多,宛如实质,已经不逊于水云烟的冰魄神掌了。   ……   十天之后,两人正在练功之际,水云烟飘然出现。   她一袭白衫,周身上下一尘不染,也没有什么首饰,可谓素面朝天,却秀美逼人,自有一股华贵。   李慕禅抱拳见礼,微笑道:“听说水掌门去我师父与掌门那里告状了?”   水云烟淡淡笑了笑,伸怀取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萧掌门的亲笔书信,你看看吧。”   李慕禅迟疑的看她一眼,隐隐看出她眼底的得意,一定没什么好事,他慢慢接过了信,撕开来抽出信笺观瞧。   他一目十行的扫过两页纸,脸上露出怒容,抬头瞪向水云烟:“水掌门,你竟然逼掌门毁了我与师姐的婚约?”   水云烟摇头道:“我一个弱女子怎能逼他?”   李慕禅哼道:“你跟掌门说了什么,让掌门毁了我的婚约?”   水云烟淡淡一笑:“只是说你比武夺魁,要成为明月的夫婿罢了。”   “再没说别的?”李慕禅皱眉。   水云烟不悦的蹙一下黛眉:“你是在质问我?”   李慕禅悻悻的哼了一声,看看赵明月:“明月,我要回去看看。”   赵明月点头:“嗯,去吧。”   李慕禅抱抱拳,没好气的道:“水掌门,我先告辞了!”   水云烟抿嘴笑了一下:“好啊,你去问问也好。”   她一直冷冷淡淡,难得露出笑脸,李慕禅却一点好心情没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瞪了她一眼,扭头便走。   “咯咯咯咯……”他正要下崖,身后传来水云烟咯咯的娇笑声,她笑得花枝乱颤。   赵明月目光透出惊讶,她从没见过师父这般笑过。   李慕禅扭头瞪过来,冷哼道:“别得意,我会让掌门改变心意的!”   水云烟抿嘴笑道:“你若真能让萧掌门改口,我才佩服你!”   李慕禅哼一声,对赵明月摆摆手,飘身下了雪龙峰,一口气提着便往金刚门赶去。   他在途中一直不停气,宛如一抹流光,不过两天功夫便跑回了金刚门,恰好看到了戚平安。   直是傍晚时分,夕阳残照,金刚门成了玫瑰色,戚平安风尘仆仆的抵达了山脚下,李慕禅蓦地出现,吓了他一跳。   李慕禅抱抱拳:“戚师兄。”   戚平安一怔,随即讶然道:“李师弟?”   李慕禅点点头:“戚师兄刚到?”   “没想到李湛然竟是李师弟你?”戚平安摇头苦笑。   李慕禅讶然,这才惊觉自己气愤之下,没有改了易容,让戚平安看破了,摇头苦笑。   戚平安随即皱眉道:“你怎么会去比武招亲?”   李慕禅与萧如雪的婚约整个金刚门都知道了,他难以理解李慕禅的心思,皱眉道:“难道是掌门的命令?”   第745章 束缚   李慕禅摇摇头:“戚师兄,咱们快上去吧。”   戚平安一腔疑惑的点点头,两人并肩上了金刚山,一直到了金刚门的大殿内,殿内有萧肃一人在。   戚平安先见了礼,笑道:“掌门,咱们都被小师弟一人给挑了,他一人独斗咱们十人,真是威风八面!”   萧肃板着脸,阴沉如水的扫一眼李慕禅,轻轻颔首:“你一路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吧,明天就开始授武,铁石与明秋两人忙不过来!”   “是,那弟子告退。”戚平安点头,扫了一眼李慕禅,他沉稳厚重,却是个聪明人,看到李慕禅板着脸,掌门也板着脸,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好像要爆炸一般,还是告退为妙。   李师弟无法无天,行事肆无忌惮,掌门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两人起冲突是难免的,但李师弟武功惊人,掌门总会手下留情的,自己还是不要见着为妙,免得下不来台。   想着这些,他慢慢出了大殿,抑住好奇心快步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李慕禅与萧肃两人,两人目光相对,互不相让的瞪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过后,李慕禅哼了一声:“掌门,我跟师姐的婚约真的取消了?”   萧肃点点头,哼道:“知道消息了?”   李慕禅皱眉道:“掌门,为什么?”   “我不是不让你去吗,你为什么去了?”萧肃冷冷问道。   李慕禅道:“明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眼见着她陷入火坑!”   “你要去做赵明月的夫婿,是不是?”萧肃沉声哼道。   李慕禅道:“水掌门偏要明月嫁人,我只能娶了她!”   “那雪儿呢?”萧肃眼中寒光一闪。   李慕禅道:“当然也娶了!”   “你想一个人娶了她们两个?”萧肃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呀,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   “照你这意思,将来还要娶老婆,是不是?”萧肃咬着牙问。   李慕禅迟疑一下,摇头道:“我觉得有师姐与明月已经足够了,不再多娶了。”   “嘿!嘿嘿!”萧肃笑了起来。   李慕禅感觉到了寒气,萧肃皮笑肉不笑,双眼冰冷,哪有一点儿笑的意思,听着他的笑让人浑身冒凉气儿。   萧肃停下冷笑,深吸一口气:“我真想一掌拍死你!”   李慕禅道:“掌门,喜欢师姐,也喜欢明月,不娶她们任何一个都不会快活,我会好好待她们,绝不让她们受委屈的!”   “给我闭嘴!”萧肃沉喝,双眼精芒迸射,冷冷道:“我不会把如雪嫁给你这么个三心二意的混账!”   李慕禅昂头道:“掌门你怎能轻易毁诺,既然答应把师姐嫁给我了,怎么又反悔了?!”   “我就是想反悔,又如何?”萧肃冷冷道。   ……   李慕禅也觉得自己说话混账,不过为了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么做是最容易的,但想要过关也不容易。   不过越是不容易,做起来越是有趣,他乐此不疲,觉得极好玩,最终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抢了两女跑掉,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正四眼相瞪,互不相让时,笃笃的拐杖落地声响起,吴知善挑开门帘进来了,看到两人这般,呵呵笑了起来。   李慕禅冷着脸抱拳见礼,吴知善摆摆手,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笑道:“掌门,在骂这个浑小子呢?”   “他贪心不足,想一下娶两个,你说我能答应?!”萧肃吐出一口浊气,被李慕禅气得不轻。   李慕禅道:“掌门,我会好好待师姐的,绝不会负师姐就是了!”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萧肃一摆手断喝道。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道:“吴师伯,你来评评理,掌门明明答应了我与师姐,现在却反悔了,哪有这样的!”   吴知善笑眯眯的道:“无忌呀,掌门是答应你了,不过你贪心不足,又去娶什么赵仙子,换了你是掌门,能不生气吗?……如雪可是咱们的宝贝,嫁给你已经是委屈她了,现在又让她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说掌门能不生气吗?”   李慕禅哼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即使生气也不能毁约啊!”   吴知善摇摇头,叹道:“关于毁约也是逼不得已。”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道:“是不是水云烟逼的?”   “不错。”吴知善点头。   李慕禅哼了一声,撇撇嘴:“这个女人真是狠毒,我就知道是她干的好事!……她怎么说的?”   吴知善笑了笑:“她承诺,只要你娶了赵明月,从此之后,玉冰阁与金刚门守望互助,一方有难,另一方绝不袖手,必倾力相助!”   李慕禅哼了一声,皱皱眉头,露出无奈之色。   他知道这是金刚门如今最需要的,金刚门与长春派虽然是结盟,但长春派一直摇摆不定,即使嫁来了林飞虹,一旦面对真正的威胁,他们说不定也会袖手旁观,与他们结盟只能保证不为敌,很难成为助力。   而金刚门如今与三大都有仇,狂沙门,烈炎宗,更重要的是太一宗,金刚门一直与太一宗不对付,太一宗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把金刚门灭了。   金刚门如今是四面楚歌,没有外援,一旦三大派联起手来,金刚门再厉害也承受不住,说不定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   ……   玉冰阁在六大派中一直地位超然,因为有两大绝顶高手的存在,无人敢惹,即使太一宗也不敢招惹她们。   而且玉冰阁的武学精妙,不逊于金刚门,出来的弟子个个身负绝学,比长春派强大得多。   一旦与玉冰阁结盟,依她们的个性,绝不会虚言应付,真的有事,定会成为强助,也有了与三大派周旋的底气。   对于金刚门来说,玉冰阁无异于救命稻草,断不能错过的。   李慕禅虽然装作莽撞冲动,但仅是个性如此,骨子里的心智仍是远超常人,一眼便看穿了金刚门的困境。   吴知善看他这般,笑道:“无忌,你也知道咱们金刚门,可谓外强中干,不过硬挺着罢了。”   李慕禅道:“师伯,不要紧的,我练成了太昊神掌,足以对付他们!”   吴知善笑着摇摇头:“傻小子,你再能也是一个人,万一他们打上来,你再厉害能抵得住所有人不成?”   李慕禅哼道:“何必等他们打上来,咱们先打上去!”   吴知善笑了笑:“说着简单,却不那么简单,你想先打哪一派?狂沙门,烈炎宗还是太一宗?”   李慕禅道:“当然要捡硬的捏,打太一宗!”   吴知善摇头道:“咱们打不过太一宗,太一宗的底蕴之深,远超你的想象,何况太一宗还有内门,一旦惊动了内门,那可是……”   李慕禅皱眉:“太一宗的内门真的那么可怕?”   吴知善点点头,叹道:“你不知道太一宗,如今的太一宗,不过是太一宗的外门罢了,所谓内门才是真正的太一宗,两者相差之大,就像你跟一般的弟子差不多!”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的摇头,若真的如此,金刚门还真的不成。   吴知善叹道:“所以呀,无忌,你说水掌门过来说,只要让你单独娶赵明月,玉冰阁与咱们结盟,掌门能不答应吗?”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   吴知善道:“无忌,你说该怎么办?”   李慕禅摇头:“不知道。”   吴知善道:“儿女私情比起金刚门的存亡,哪一个重要?”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师姐那里怎么说?”   吴知善道:“如雪已经知道了,掌门跟她说过了,你不要再见如雪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深吸一口气,只觉烦闷欲吐,胸口一阵郁气缭绕,如一团棉絮般塞住了胸口,喘不过气。   ……   吴知善叹道:“无忌,你不要心存侥幸,要先娶了明月,然后再偷偷抢走如雪,……姑且不论如雪会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了,水掌门也不会罢休。”   李慕禅哼了一声,对水云烟恨得牙根痒痒。   吴知善接着道:“她已经说了,你若三心二意,再娶别的女人,玉冰阁与金刚门的结盟就取消。”   李慕禅咬牙哼道:“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也是一片苦心,为了自己的徒弟。”吴知善摇头道。   李慕禅转头望向萧肃:“掌门,我真不能娶师姐了?”   “嗯,你们有缘无份,就死了这份心吧。”萧肃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抱抱拳,垂头丧气的出了大殿,不理会吴知善的招呼,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呆呆坐在小院的亭里,怔怔看着院子中央,萧如雪仿佛再次出现,从前种种浮现眼前。   心仿佛被刀绞碎了,一片一片,疼痛难当,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武功天下无敌又如何,武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   金刚门的现状就像一道紧箍咒,死死束缚住了他,他若真的不念金刚门,直接带走两个女子也不难,但他呆了这么久,对金刚门已经有了感情,自然不会如此做。   “笃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李慕禅扬声道:“进来!”   玉儿一袭湖绿罗衫,闪身进来,看到了他,秀脸一沉:“你还回来!”   李慕禅起身道:“玉儿师姐,师姐怎么样了?”   “哼,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玉儿沉着脸,没好气的道:“小姐现在跟没事儿人一样!”   李慕禅皱皱眉头:“师姐她不知道?”   玉儿沉着秀脸哼道:“哼!老爷已经跟小姐说了,你们的事取消了,你要娶赵明月,不会娶她了!”   李慕禅迟疑:“那她不伤心?”   “有什么伤心的,正好!”玉儿撇嘴道。   李慕禅摇摇头:“玉儿师姐你莫骗我,师姐怎么会?”   玉儿哼道:“小姐说了,她正好不想嫁给你这个二愣子呢,这下正好,不用强迫自己了!”   李慕禅皱起眉头,不悦的瞪着她。   ……   玉儿抿嘴笑道:“这回小姐是真恼了,你偷偷摸摸下山,对那赵明月情深意重,小姐哪能不生气!”   李慕禅道:“我虽然喜欢明月,但也喜欢师姐的呀!”   “你就是个花心萝卜!”玉儿哼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玉儿师姐,师姐她真的不要紧吧?”   玉儿撇撇嘴道:“有什么要紧的,小姐说了,不嫁便不嫁,她还巴不得不嫁人呢!”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解的望着他。   玉儿道:“小姐说,你即使娶了别人,她也要过来玩的。”   李慕禅笑起来:“当然啦!”   玉儿起身往外走:“行啦,我过来瞧瞧你,小姐现在不能见你,等过了这一阵子再说。”   李慕禅送她离开后,摸摸头,还真是不解,不知道萧如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像一点儿不伤心似的。   他起身出了小院,到了萧铁石的院子里,萧铁石正在院里练功,一身短打,浑身大汗淋漓。   见他来了,萧铁石没好气的道:“小师弟,你还好意思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大师兄,这几天没见,你瘦啦,要爱惜身体呀!”   萧铁石笑骂了一句,收势到了亭里,这时林飞虹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两盏茶,抿嘴笑道:“小师弟,你总算回来啦。”   “师嫂越来越容光焕发了!”李慕禅笑道。   林飞虹笑道:“嘴里跟抹蜜似的,这话该去跟小姑子说去。”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现在见不到师姐啦。”   “该!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麻烦!”萧铁石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我还真没想到,你看着这么一粗人,竟还这么招女人待见!”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那是我武功高啊!”   萧铁石哼道:“你武功再高,如雪也不稀罕,我看爹做得对,不能把如雪嫁给你这家伙!”   李慕禅接过茶盏,谢过林飞虹,叹了口气:“现在糟了,我不能娶师姐了,都怨那个水云烟!”   “你就知足吧!”萧铁石没好气的道:“换了我是水掌门,根本不搭理你,把你轰出来了事,这么花心,哪能把徒儿放心嫁给你!”   林飞虹抿嘴笑道:“水掌门不会担心,一旦娶了赵姑娘,他若敢花心,玉冰阁不会饶他!”   萧铁石哈哈笑道:“有一帮女人盯着,小师弟你可够得受啦!”   ……   李慕禅与萧铁石绊了一阵嘴,林飞虹手脚麻利的做好了饭菜,端到小亭里,顿时香气扑鼻,李慕禅啧啧赞叹着一阵狼吞虎咽。   吃到半晌,李慕禅才开口问,为何师姐对不能成亲一点儿不伤心,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萧铁石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倒是有点儿明白。”   “快说说。”李慕禅忙放下筷子问。   萧铁石道:“我觉得,小妹可能真的不想成亲。”   李慕禅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萧铁石道:“倒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想成亲,不想嫁人。”   李慕禅讶然问:“这是为何?”   若是在后世,有独身主义者,讨厌成亲不想成家,也能够理解,成亲固然有好的一方面,也有不好的,有人非常抗拒。   但在这个时空,这个社会,李慕禅从没想过会有独身主义者。   萧铁石道:“我娘是生小妹时死的。”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虽知道掌门夫人早死,却不知道是因此而死。   萧铁石道:“父亲嘛,没再娶夫人,不过嘛,呵呵……,他与郭姨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是一直在一起的。”   李慕禅想了想,问:“到底为什么呀?”   萧铁石摇头叹道:“小妹是怕生孩子吧,要是成了亲一定要有孩子,但生孩子太危险,小妹是心有恐惧,所以不敢成亲,而看郭姨与爹又挺好,所以……”   李慕禅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是这个,人的想法真是稀奇古怪,让人难以预料,萧如雪竟然会这么想。   萧铁石摇头苦笑道:“小妹看着娇蛮,却是极单纯的,没大出去过,一直生活在山上,想法也与一般人不同。”   李慕禅叹道:“我真没想到……”   萧铁石一拍李慕禅的肩膀:“行啦,别再乱想,小妹你是甭想了,爹不会改口了,你要好好待赵仙子,她可是青年一代的梦中情人,没想到最终会嫁给你这家伙!!”   林飞虹斜睨他一眼:“师兄是不是不甘心?”   萧铁石忙道:“这小子三心二意,实在太贪心,我就怕他惹火烧身呐!”   李慕禅嘿嘿笑着看看林飞虹,又看看他:“大师兄,你完啦!”   林飞虹娇嗔瞪他一眼,李慕禅忙道:“好好,我不说便是!”   三人正说笑功夫,一个青年敲敲门进来:“大师兄,掌门有请。”   “怎么回事?”萧铁石问。   青年道:“太一宗的掌门来了,要替他的徒弟求亲!”   第746章 比试   李慕禅腾的站起来:“求亲?”   青年看一眼李慕禅,点点头:“是,想要求萧师姐嫁给他徒弟。”   李慕禅皱眉道:“太一宗的掌门亲自来?”   这青年身形削瘦,看着极精明利落,点头道:“是,是白掌门亲来,还带着他的徒弟莫松仁!”   李慕禅皱眉道:“这个白天阳,到底要干什么!”   他扭头望向萧铁石:“大师兄?”   萧铁石摇头苦笑:“这可麻烦了,白天阳亲自来,若是爹拒绝了,那两派真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李慕禅哼道:“有什么转寰余地,早晚要打起来的!”   “现在还不成!”萧铁石摇头道:“你如今的修为虽深,却挑不起大梁,再过两年就好了。”   李慕禅昂然道:“大师兄忒小瞧我了,这次闭关可不是白忙!”   “你又练成了什么绝学?”萧铁石问。   李慕禅昂首挺胸,傲然道:“我如今已经练到了第十层,又练成了一套掌法,这次我倒要看看白天阳有什么本事!”   萧铁石摇头道:“小师弟你莫要胡来,他的武功可是惊人得很,他是太一宗内门弟子出身。”   李慕禅道:“正要看看太一宗的内门弟子!”   说罢起身道:“走罢大师兄,咱们去瞧瞧太一宗的家伙!”   萧铁石站起来,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不要糊弄,万一真的惹起两派纷争,罪过可就大了!”   李慕禅忙点点头:“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的,走罢!”   他说罢站起身来,对林飞虹摆摆手,萧铁石也起身往外走,对林飞虹道:“不要紧的,我去看看什么事。”   “小心点儿,太一宗应该来者不善。”林飞虹轻声道。   李慕禅笑道:“应该让师嫂也跟着去的,出出主意,太一宗这帮家伙都不是好东西,一肚子坏水,不能不防!”   “行啦,走你的吧!”萧铁石拍拍他肩膀往外走,李慕禅冲林飞虹笑笑,忙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小院,很快到了前面的大殿。   但见大殿外站着四个玄衣中年男子,分别站在门两边,一边两人站着,双眼寒光迸射,摄人心魄。   门旁边原来站着两个金刚门的弟子,与他们一比,顿时被比了下去,好像弱不禁风一般,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高手。   四个玄衣高手双眼寒光迸射,虎视眈眈的瞪着李慕禅三人。   ……   李慕禅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太一宗!”   他扭头道:“大师兄?”   萧铁石也皱眉不悦的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李慕禅哼道:“防着咱们呗!……大师兄,找几个高手过来,换了那位师兄罢!……站那里纯粹受折磨!”   萧铁石摆手道:“先进去吧,这些只是小节,不要大惊小怪。”   李慕禅哼道:“以小见大,正是小节才说明问题,不能被他们压着!”   “少说废话,赶紧进去!”萧铁石瞪了他一眼。   李慕禅哼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道:“他们到了咱们地盘上还这么横,真是让人不爽啊!”   萧铁石拍拍他肩膀,两人靠近大门,四人忽然往前一站,挡住了去路。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的望向萧铁石:“大师兄,你要息事宁人,人家可不愿意呀!”   萧铁石瞪他一眼,扭头对四人道:“怎么回事?”   另两个金刚门弟子忙道:“这是大师兄,进去不必通禀!”   一个圆脸玄衣中年人摇头:“不行,任何人进去,必须通禀!”   李慕禅笑了起来:“你们是客人还是主人?这里是咱们金刚门,不是太一宗,滚一边玩去!”   他的话顿时招致四人冷电般的目光,似乎在望透他身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怎么,听不懂我的话?我说这里是金刚门,不是你们太一宗,你们身为客人,却要反客为主?”   萧铁石摆摆手,淡淡道:“我是萧铁石,要进去说话,你们让开罢。”   “需要通禀之后才能进入!”圆脸玄衣中年人冷冷道,扫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摇头道:“大师兄,你也真能忍,看我的罢!”   说罢他便要出手,却被萧铁石一把按住,李慕禅皱眉道:“大师兄,跟他们这帮家伙客气什么,他们蹬鼻子上脸!”   萧铁石道:“不要急着惹事!”   李慕禅哼道:“我就是气不过嘛!”   萧铁石瞪了瞪他,笑道:“你是巴不得跟太一宗的人闹翻,好坏了这件事,这点儿小心思谁不知道?”   李慕禅嘿嘿笑道:“我就是看太一宗的人不顺眼,见到他们就手痒,想要揍他们一顿!”   “行啦,你且等一等,一切都等爹他定夺,咱们不要惹事!”萧铁石摇头笑了笑,拍拍他肩膀。   李慕禅扬声道:“掌门,师父,咱们来啦!”   “进来罢!”萧肃的声音从殿里传出,稳稳传到众人耳边。   ……   李慕禅扫了四个玄衣中年人一眼,冷笑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   四个玄衣中年人冷笑,并没把他放在心上,小小年纪修为又能高到哪里去,不过是叫嚣罢了。   李慕禅袖子一拂:“让开!”   说着一伸手:“大师兄,咱们进去吧!”   “砰!”一声闷响,一个中年人飞了出去,如被巨大的石头撞飞,直挺挺飞到了十米之外,重重落地。   李慕禅看也不看他,笑道:“大师兄先请!”   萧铁石扫一眼十米外躺着的中年人,摇摇头:“你呀……”   他忙扯着李慕禅进了大殿,免得打起来,两人挑了帘子进去,但见殿里坐了数人。   萧肃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中,左边是罗瑞锋吴知善宗铉三人,右边坐着两人,一中年一青年。   中年身形修长,面如冠玉,颌下三绺长髯,气质儒雅中又带了几分出尘的飘逸之气,宛如仙人。   中年人下首坐着一个圆脸青年,英气十足,双眼开阖间锐气隐隐,精明干练又透着一丝威严。   两人皆面露笑容,似乎正与萧肃说笑,对面的罗瑞锋他们也满脸带笑,大殿内气氛融洽,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之势。   看两人进来,萧肃招招手:“你们怎么来了,坐下吧。”   李慕禅抱拳道:“掌门,我听说太一宗的掌门来啦,想要一睹白掌门的风采,就过来啦。”   “呵呵,这位少侠是……?”中年人抚髯微笑,他修眉星目,神情蔼然。   李慕禅抱拳道:“在下李无忌,见过白掌门!”   “哦——?”中年人笑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忌,东无忌西明月,你们两个可是年青一代最强的两位呀!”   李慕禅讶然看他一眼:“东无忌西明月?我还真没听说过呢。”   白天阳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慕禅撇撇嘴,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相貌平常,哪轮到一表人才之说,这个白天阳还真是虚伪呢。   萧肃摇头叹道:“他是个惹祸精,若能有莫少侠一半儿懂事我就知足了!”   李慕禅笑道:“掌门,我不过是冲动了点儿嘛,莫少侠,你可是名师高徒,对太一宗的武学我可仰慕得紧,咱们比划比划如何呀?”   “无忌!”萧肃皱眉喝道。   李慕禅笑道:“掌门,切磋一下嘛,机会难得,败了也无妨的!”   ……   萧肃哼道:“你闭嘴,退一边去!”   李慕禅撇撇嘴道:“难道莫少侠怕输了?不要紧的,输了再回去好好练练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萧肃哼了一声,宛如炸雷一般,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却仍带着不服气的模样,不停的打量着莫松仁。   莫松仁神情沉静,淡淡看着他,无喜无悲,隐藏了自己的感情,不过看他紧抿的嘴唇,仍能发觉到他的恼怒。   萧肃摇头苦笑道:“白兄不要见怪,这个无忌口无遮拦,又鲁莽冲动,不知道惹了多少事,让我头疼得要命!”   “呵呵,我看李少侠嘴快心直,不错不错!”白天阳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白掌门夸奖!”   白天阳抚髯笑道:“我也久闻李少侠的威名,今天难得有机会,松仁,你上去领教一下李少侠的武功罢!”   “是,师父。”莫松仁站起来,抱拳对萧肃道:“萧掌门。”   萧肃皱眉道:“白兄,还是算了罢,他们年纪轻轻,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万一伤着了可不好弄。”   白天阳摆摆手,微笑道:“没什么,切磋武功嘛,刀剑无眼,难免会有些小伤,咱们在一旁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这样……”萧肃迟疑一下,慢慢点头:“也罢,让这臭小子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也好,莫少侠不必客气,给我好好教训他!”   莫松仁微微一笑:“是。”   李慕禅笑道:“掌门,那可难喽,想要好好教训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他说罢起身站到中央,伸手道:“莫少侠,请罢!”   莫松仁淡淡一笑,站到他对面,沉声道:“咱们切磋一下拳脚功夫罢。”   李慕禅点头:“请——!”   莫松仁废话一句不说,直接上来一拳捣出,李慕禅跟着一拳,两人拳头相交,发出“砰”一声闷响。   李慕禅稳稳不动,莫松仁却退了一步,皱眉看了看他,他觉得难以理解,李慕禅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一拳下去,有面对师父的感觉。   他听过李慕禅的名号,东无忌西明月,在他眼中不过是闹剧罢了,若与自己相比,差得远了。   再看到李慕禅如此莽撞冲动,说话粗浅无礼,他更是不屑,觉得凡夫俗子,实在不值得自己动手。   若一旦动手,直接打趴下便是了,不必客气,好好折辱他一番,也算是让他长长记性,知道天高地厚,不要目中无人。   ……   但这一拳下来,他才知道李慕禅出名并非侥幸,也并非武林中人的吹捧与噱头,是真有本事的。   他顿时端正心态,沉声喝道:“好功夫!”   李慕禅咧嘴笑道:“你也不赖,太一宗的弟子确实有几把刷子嘛!”   萧肃哼道:“打便打,少说废话!”   若是任由李慕禅说话,还不知道把太一宗得罪得多狠呢,现在就是不怀好意,要坏好事!   李慕禅嘿嘿笑道:“好吧,我不多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他说罢一拳捣到莫松仁跟前,拳头呼呼作响,宛如石头从高空落下。   莫松仁嘿了一声,吐气开声,平平推出一掌来。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稳稳站着,莫松仁却退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内力不如李慕禅的深,但名门大派的傲气却决定了他不能避开,只能迎上去。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嘿嘿一笑,再次一拳捣出。   他这三拳根本没用太昊神掌,生怕莫松仁发觉什么异样,虽说太昊神掌练到圆满,无形无质,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断定,但总是麻烦。   莫松仁沉下腰来,再次捣出一拳,“砰”的一声闷响过后,他又退了一步,脸色涨红。   李慕禅摇头道:“莫少侠,这么硬来你要败的!”   “不见得!”莫松仁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你可以用巧招的,我的武功就是大开大阖,以拙破巧,纯粹是力气大。”   莫松仁沉声道:“再来!”   “好吧!”李慕禅无奈的道,下手却毫不软,呼的一拳又过去了。   莫松仁这一次仍是右掌推出,但右掌忽然变成了青色,似乎染了一层草汁,两拳相交发出“笃”一声闷响,声音奇怪,似是打到了木头上。   “有趣!”李慕禅也感觉自己打到木头上,坚硬又有几分弹性。   莫松仁这次并没退,右掌变成墨绿,平平拍向李慕禅,化被动为主动。   李慕禅迎上,发觉莫松仁的掌劲发生了变化,一拳下去,总有空虚之感,好像打到了飘浮的木头上。   第747章 取胜   空虚感之后是强劲的反弹,好像刚才打出去的内劲都返了回来,从掌心逆冲向胳膊,再向胸口。   李慕禅对内力的控制精妙之至,瞬间重新掌控,返归于丹田,退后一步后惊奇的打量莫松仁。   莫松仁也退一步,青木掌神妙,但李慕禅修为太高,不能尽数反弹回去,硬生生受了几分内劲。   这青木掌神妙无方,但也有一桩弱点,无法尽数反弹回去,对方十分掌劲,能够反弹八九分,其余一二分则落到自己身上,无法防御消卸。   李慕禅内力深厚无比,仅一二分已经足够惊人,直直钻进他心口,顿时一口热血涌上来。   莫松仁强自压下了,俊美脸庞变得通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好厉害的掌力,太一宗绝学果然不凡!”   莫松仁深吸一口气,不敢开口说话,唯恐一张嘴喷出血,只是冷冷瞪着李慕禅,双眼寒芒迸射。   李慕禅笑道:“再接我一掌!”   他右掌化为金色,“呜”如猛虎下山,掌心散发着灼热气息逼到莫松仁跟前,似是缓慢,却不给莫松仁反应时间。   他血气翻涌,内力搬运不畅,无奈之下脚下一滑,斜踩出一步,堪堪避开,掌风贴着肩头掠过。   李慕禅闷哼一声,右掌忽然划了个弧,再次拍向莫松仁肩头,这一掌速度比刚才更快几分。   踩出一步来,已经让莫松仁血气翻涌加剧,眼前一阵阵发黑,想要避开却有心无力,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砰!”一声闷响,他直直飞出去,撞向白天阳。   白天阳摇摇头,微笑一拂右袖,莫松仁在空中一滞,飘飘落地,双足稳稳站住,“噗”一声,漫天血雾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左掌遥遥一按,血雾在空中一滞,随后飞快凝聚,片刻即凝成一个小血球,约有拳头大小,闪烁着血红光泽。   白天阳呵呵笑道:“好一个李无忌,果然有真才实学!”   血球在空中悬浮,闪烁着红光,李慕禅摇摇头,右掌再次一按,红光一闪,血球消失,空气中飘散出焦臭味道。   白天阳微眯一下眼睛,点头道:“好厉害的掌力!”   李慕禅拍拍巴掌,笑道:“白掌门见笑了,莫少侠,不要紧吧?”   莫松仁摇摇头,抱抱拳:“李无忌名不虚传,佩服!”   李慕禅笑道:“我功力还不够纯,否则也不会伤着莫少侠你了,你可别见怪啊!”   莫松仁淡淡笑一下,转身回到位子坐下,脸沉如水。   ……   大殿内气氛有些尴尬,李慕禅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自得。   萧肃瞪他一眼,摇头道:“年轻人都争强好胜,白兄不要见怪。”   白天阳笑道:“不要紧,技不如人回去好好练便是了,正好让他也清醒清醒,他们都年轻,不像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没什么精进的了。”   萧肃抚髯微笑道:“正是!”   白天阳微笑道:“那关于令嫒与小徒的亲事?”   李慕禅轻咳一声:“掌门,什么亲事呀?”   萧肃沉下脸,冷冷道:“胡闹!咱们说话你怎可胡乱插嘴!”   李慕禅挠挠头,有些憨厚的笑道:“师父,我也是关心嘛,师姐要与莫少侠成亲吗?”   萧肃皱眉道:“白掌门是来提亲的。”   李慕禅忙摇头道:“那可不成!”   “闭嘴!”萧肃沉声哼道。   白天阳摆摆手,微笑望着李慕禅:“李少侠,有什么不成的,说来听听。”   李慕禅道:“师姐曾给说过,要嫁个比我强的人,若是打不过我,根本不会嫁给他!”   白天阳呵呵笑道:“这不过是玩笑罢了,青年一代中能胜过李少侠的可不多呀。”   李慕禅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也觉得对,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能保护得了师姐?这样的窝囊废,怎能嫁他!”   他忙一捂嘴,歉然道:“对不住,我可不是说莫少侠!”   莫松仁俊脸阴沉,双眼冷芒迸射,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歉然的抱抱拳,过意不去的道:“瞧我这张嘴,说话不经脑子,对不住啦莫少侠!”   “没什么!”莫松仁冷冷道。   萧铁石摇头苦笑,这个李师弟,什么话都敢说,对太一宗不假辞色,这白天阳的修养还真是不俗,这都忍得住!   李慕禅转头道:“掌门,你说说,若是打不过我,将来师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看不能随便把师姐嫁人!”   萧肃冷冷道:“闭嘴吧你!”   李慕禅悻悻的道:“反正我是不同意的,师姐要嫁也要嫁给强过我的!”   白天阳笑容不变,摇头道:“这可难喽,真等到那人出现,萧姑娘怕要成为老姑娘了。”   李慕禅笑道:“老姑娘怕什么,师姐不嫁人也不要紧!”   ……   “行啦无忌,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萧肃哼道。   李慕禅乖乖应道:“是,掌门。”   他看一眼莫松仁,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但轻视的眼神却让莫松仁双眼喷火,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白天阳呵呵笑起来:“李少侠好厉害的修为,我看不逊于老夫了,要不,咱们两个伸伸手?”   李慕禅忙笑道:“这可不成,白掌门你是前辈高人,跟我动手岂不太丢面子了,胜了是应该的,若是败了,岂不把太一宗的威风败尽了?”   白天阳摇头笑道:“世人都看走了眼,都说李少侠鲁莽冲动,却不知如此机智过人,真是难得难得!”   萧肃皱眉看一眼李慕禅,又看看白天阳:“白兄,跟他一般见识做甚,他就是个人来疯,甭理他就是了!”   白天阳摇头:“如此高手我看了也心痒,他算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吧?”   “不错,他如今的修为更胜我一筹。”萧肃点点头。   白天阳笑道:“那好,我也不算欺负他,就比划两下吧!”   “不好吧……”李慕禅迟疑的道,却“腾”一下站起来,一脸的跃跃欲试。   萧肃皱眉扫一眼李慕禅,摇摇头:“那好吧,这小子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了,白兄给他个教训也好!”   白天阳呵呵笑道:“我要是这般年纪有如此武功,会比他更狂几分,李少侠来罢!”   李慕禅笑道:“有僭啦!”   说着一拳捣了出去,拳头上带着淡淡金光,使的正是大金刚拳法,宛如一只铜锤到了白天阳跟前。   白天阳轻飘飘一掌按过去,拳掌相交。   “砰!”李慕禅后退一步,白天阳也退了一步,眉头一挑:“嗯,有点儿意思,再来!”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是师父,比莫少侠强得多啦,再接我一拳!”   他又一拳捣出,拳头完全被金光笼罩,比刚才明亮了数倍,竟有令人目眩之感,瞬间到了白天阳胸前。   白天阳呵呵一笑,又一掌拍出,两人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李慕禅退了两步之后又退一步,讶然的望着稳稳站着的白天阳。   他没想到白天阳的掌力如此古怪,竟然变化莫测,忽而前后,忽而左右侧边扯去,仿佛踩着步法往前一般。   李慕禅一时不察竟着了道,内力被扯开去,被趁虚而入。   ……   不过他的内力深厚,操纵内力更是精微奥妙,转瞬便化解开去,这道内力驳杂却又精纯,化解起来并不容易。   李慕禅上下打量一眼白天阳,不愧是太一宗的宗主,果然不凡。   看李慕禅稳稳站住了,白天阳赞叹的点点头:“好!”   两人一使拳一使掌斗在一起,难分难解,转眼功夫两人对了二十几拳,看上去李慕禅略逊一筹,每次相撞,李慕禅要退三步,白天阳只退一步。   但李慕禅周身热气腾腾,却是越打越精神,拳头越来越刚猛凌厉,好像不停的进步一般。   他在把太昊神掌渐渐融进大金刚拳中,故拳劲儿越来越强,三十几拳之后,白天阳退一步,他退两步。   当五十几拳后,李慕禅与白天阳已经旗鼓相当,李慕禅退一步,白天阳也要退一步,看上去平分秋色。   众人看得讶然不已,虽知李慕禅的修为厉害,但没想到竟如此厉害,竟能与白天阳打个平手,若是传出去,不知要惊着多少人。   李慕禅的修为与白天阳相当,但开始时,李慕禅大金刚拳差了一筹,不如白天阳的掌法,后来随着太昊神掌融入大金刚拳,渐渐扳回了劣势,与白天阳旗鼓相当了。   打了一会儿,李慕禅大笑道:“白掌门,咱们一招定输赢如何?”   “好!”白天阳沉声喝道。   他心中最为惊异,一直把李慕禅当成年轻高手,即使厉害,也不过在青年一代高手中称王称霸,比起前辈高手还是差了一些的。   但真正动起手来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这李无忌年纪轻轻,修为竟真追自己,若非自己有绝学在身,断难赢他。   不过看他大金刚拳威力渐渐增强,显然修为在不停的增长,看着实在让人发毛,真是个妖孽一般的家伙啊。   他双眼精芒一闪,森冷逼人,却一闪即逝,但被萧肃看在眼中,知道白天阳是动了杀机。   萧肃眉头皱了一下,换了自己也会想杀人,趁着没有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斩断是最好的方法,否则一旦成长起来,再想杀灭可难了。   “看我这一拳!”李慕禅大笑中捣出一拳。   他整个拳头完全成为赤金色,像一只铜锤,与赤铜所铸成一般无二,很难看成是血肉之体。   白天阳淡淡一笑,掌心闪过一抹青光,随即消失,拳掌相交。   “笃”一声闷响,就像石头撞上大树一般。   李慕禅随即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两圈,重重撞上一张太师椅,紫檀所制的太师椅四分五裂,李慕禅踉跄两步才站稳了。   ……   李慕禅脸色涨红,忽然喷出一道血箭,脸色恢复了正常。   白天阳却稳稳站在原地,脸庞闪过一抹红晕,随即消失,微笑看着李慕禅,慢慢点头。   李慕禅抱拳道:“好厉害的掌力,这是什么掌?”   “青木神掌。”白天阳涩声说道。   李慕禅盯着他的脸,仿佛要看透他一般,笑道:“好厉害的青木神掌,真是神妙无方,我所有的内力都反弹回来了!”   白天阳笑了笑,摇头叹了口气:“真是羡慕萧掌门啊,李少侠修为深厚,实在难得之极!”   他慢慢坐到太师椅上,笑道:“萧掌门,咱们看来结不成亲家了。”   萧肃叹道:“可惜小女没有这个福分。”   白天阳摆摆手:“没什么,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那在下便告辞了!”   “好,那我送白兄下山。”萧肃点点头。   白天阳摇头:“不必送了,松仁,咱们走吧!”   “是,师父!”莫松仁起身,深深看一眼李慕禅,然后走到白天阳跟前。   白天阳冲众人轻颔首,随后一闪,两人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不见了踪影。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哼,太一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他站了起来,满脸的欢笑,得意的挺挺胸膛。   “哼!”萧肃冷笑一声。   李慕禅抬头笑道:“掌门,你真要把师姐嫁给姓莫的,我看他阴森森,不像是好人,谁嫁给他算是倒霉了!”   “总比嫁给你这个花心萝卜好得多!”萧肃冷笑道。   李慕禅摇头:“我即使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会辜负师姐的!”   “行啦,你闭嘴!”萧肃没好气的哼道。   宗铉摇头道:“无忌,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跟白天阳交手!”   李慕禅撇撇嘴,不屑的道:“他有什么大不了?我看也稀松平常得很,若不是不能用太昊神掌,早就收拾了他!”   “你就知道他没有绝招?!”萧肃冷冷道:“太一宗的奇功绝艺层出不穷,外人难以想象,你以为你真的能胜过他?!”   李慕禅点头道:“奇功绝艺再多,他的修为在那里呢,与我差不多的!”   萧肃哼道:“行啦,你这回算是闯下大祸了!”   李慕禅不解的望向他:“什么大祸?”   “你以为白天阳就是这么好相与的?”萧肃摇头,哼道:“这次吃了个闷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报复的!”   李慕禅笑道:“我看他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不会罢?”   “天真!”萧肃摇摇头,不理会他,转向吴知善:“吴师弟?”   吴知善抚髯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好还是跟玉冰阁知会一声,请她们派位高手过来坐镇!”   “嗯,我也有此意。”萧肃抚髯颔首,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道:“姓白的会动手?”   “哼,你刚才就该想到了!”宗铉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摸摸头:“要不,我去把他给做了?”   “疯话!”萧肃瞪他一眼。   李慕禅道:“掌门,想杀他不难的。”   “他要是这么好杀,早就死了无数次!”萧肃摇头,沉声道:“你想想玉冰阁的两位高手,她们比白天阳厉害得多吧?”   李慕禅想了想:“嗯,她们确实更胜姓白的。”   “玉冰阁与太一宗不对付,她们为何不杀白天阳?”萧肃道。   “为什么呀?”李慕禅问。   萧肃哼道:“因为太一宗的人都有保命之术,万一有性命之危时,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李慕禅笑了笑:“那又如何,我试试看吧!”   “你先得能追上他!”萧肃道。   李慕禅笑道:“掌门,放心吧,我有法子,我蒙上脸,杀了他们之后再悄悄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说罢他不等三人说话,直接一闪消失了。   萧肃三人脸色大变,萧铁石也变了脸色,忙道:“爹,他真能干得出来!”   萧肃皱眉望向吴知善,吴知善抚髯沉吟不语,萧铁石急得要命,跺脚道:“爹,吴师叔,我去拦住他!”   吴知善慢慢摆手,沉吟道:“依我看,让他去试试也好。”   “太危险了。”罗瑞锋皱眉道。   他一直没说话,似乎一尊雕像一般,其实是在暗中观察白天阳,想看透他的想法,却没有结果。   这白天阳看着城府不深,喜怒形于色,好像修养不足,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罗瑞锋不解,不敢轻易相信这个。   他缓缓道:“白天阳此人看不透,若是没杀手锏我绝对不信的,无忌虽然武功胜过他,但防不胜防的。”   “就是就是!”宗铉忙点头。   萧铁石忙道:“那我去把他拦住!”   吴知善摇头叹道:“他的脾气大伙又不是不知道,哪能看得住?”   “这个臭小子,咱们太惯着了!”宗铉咬着牙摇头。   第748章 四象   萧铁石见他们还迟疑不决,跺跺脚,转身跑了出去,萧肃四人也没阻拦,却都摇摇头,对萧铁石不看好。   李慕禅的执拗劲儿,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再怎么劝也没用的,再者,他们也有点儿心动,若能真杀了白天阳再好不过。   白天阳强自压着伤势,他们一眼便看得出来,如此看来无忌的武功强于他,即使父子二人一块儿也打不过他。   不过此事他们不宜动手,一者为了避嫌,有一条退路,否则一旦事泄,则太一宗与金刚门彻底开战,麻烦太大。   门帘一动,萧铁石冲了进来,脸色沉重的摇摇头:“师弟他已经走了!”   罗瑞锋笑道:“行啦铁石,不要紧的,这小子命硬,不会有事的!”   萧铁石摇摇头:“我不信白天阳不带护卫!”   罗瑞锋笑道:“呵呵,若是别人我也不信,但在白天阳身上嘛,我却相信,这人有股疯劲儿,自负得要命!”   萧铁石长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看李师弟能不能得手了!”   众人神色轻松,并不担心,对李慕禅有股莫名的信心,即使打不过逃命也是没问题的。   当初在狂沙门倾巢追杀之下他都能全身而退,如今更没问题。   ……   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宛如玉轮转动,洒拨着片片清辉,仿佛一丝轻纱披在万物身上,朦胧优美,宁静安详。   李慕禅一身玄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块儿黑巾,使用缩骨功变了模样,成为一个矮壮墩实的汉子,看气质是中年人。   他宛如一溜轻烟般穿梭于树林深处,蓦然停住,一动不动贴于松树上,与松树融为一体,气息皆无。   在他前面百米远有一处篝火,熊熊火光映亮两人脸庞,皆是面如冠玉,修眉朗目,是白天阳师徒二人。   白天阳盘膝坐着,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的调息,他对面的莫松仁翻动着篝火上面的两只獐子。   树棍串着的两只獐子已经泛黄,滋滋的冒油,落到火上爆出一团团火花,独特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片刻后,他拿开獐子:“师父,好了。”   白天阳睁开眼睛,两团精芒迸射而出,随即慢慢敛回去,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冰冷。   他伸手一招,一只獐子飞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儿肉,用力的咀嚼,脸色有些狰狞。   莫松仁问:“师父,你的伤不要紧吧?”   “死不了!”白天阳哼道。   莫松仁摇头道:“没想到李无忌如此厉害!”   白天阳冷哼一声:“这次阴沟里翻了船,大意了!”   莫松仁轻轻点头,心下却知道师父是在嘴硬,这次哪是什么大意,是技不如人,这李无忌年纪轻轻,修为之深更胜师父一筹,若非师父仗着青木掌,断难全身而退。   即使这般,师父也受了重伤,只是强抑着不让人看出来,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即使金刚门不敢追杀,放出消息去,太一宗这些年得罪了无数人的,他们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莫松仁道:“师父,要不咱们找个山洞,好好静养几天?”   “不用!”白天阳用力撕咬着獐腿,恨恨道:“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不能太晚回去!”   “可是万一路上……”莫松仁皱眉。   白天阳一摆手:“我偏不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莫松仁叹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武林中不乏亡命之徒,不能不防啊。”   “跳梁小丑怕什么!”白天阳哼道:“这次回去,要召集人手,先把那李无忌给宰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   “是,弟子也有此意!”莫松仁点头。   “李无忌,嘿,没想到金刚门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运气这么好!”白天阳“嗤”冷笑一声,摇头道:“不过福祸在一线,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   李慕禅在百米外的松树后趴着,暗自摇头,没想到白天阳竟是这样,在金刚门大殿里的儒雅翩翩根本是做戏呢,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师父,咱们以前都小瞧了金刚门的武功呢。”莫松仁道。   白天阳哼道:“没什么,六大门派的武功都是绝顶的,只要练好了,威力都不小,……咱们太一宗的武功精妙,但论威力,与他们差不太多,只有太昊神掌更胜一筹,可惜又没人练得成!”   莫松仁叹道:“贺师弟说已经毁了秘笈,看来不假,难道太昊神掌从此失传了?”   “我还有一份抄本!”白天阳摇摇头。   莫松仁笑道:“还是师父高瞻远瞩!”   白天阳道:“有抄本也没用,根本没人练得成!……唉,若有人练成了这太昊神掌,咱们太一宗还有何可惧!”   莫松仁傲然道:“师父,现在咱们也不怕谁呀。”   “玉冰阁那两个老怪物不得不防,还有万一两派联合起来也是个麻烦。”白天阳皱眉,慢慢放下獐子。   莫松仁笑道:“玉冰阁不问世事,不足为虑。”   白天阳摇摇头:“我看她们开始不安份了,这次竟高调的要比武招亲,那李湛然的消息你找到了没有?”   莫松仁摇头叹了口气:“还没有,这人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点儿没有痕迹。”   “这是个祸根,玉冰阁啊……”他抬头望着明月,怔怔出神。   ……   莫松仁低头吃肉,一言不发,不敢打扰师父。   他一边吃一边暗忖:每次提起玉冰阁,师父都神情异样,看起来这玉冰阁与师父颇有瓜葛。   他隐隐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当初师父曾苦恋玉冰阁的水云烟,只不过水云烟拒绝了,所以师父对玉冰阁既恼恨又牵挂,感情很复杂。   看师父这般模样,他对这个说法越来越信了。   半晌过后,白天阳回过神来,叹道:“算啦,甭管玉冰阁了!”   “是,师父。”莫松仁点头。   白天阳抬头望天:“咱们太一宗武学精妙,又数目繁多,可以因人施教,所以弟子成材的机会更大,这些年实力越发雄厚,雄霸天下,但那五派的武功练好了,并不逊于咱们,……唯有太昊神掌,可以稳稳压他们一头,可惜又练不成!”   “师父不必急,我会加派人手寻找至阳之体的孩童。”莫松仁道。   白天阳摇头:“即使现在找到了,想要练成也需要十几年功夫,到那时候李无忌不知会成长为何等地步,所以他一定要除去!”   “是。”莫松仁点头,迟疑一下:“那赵明月呢?”   白天阳哼了一声:“她一个女儿家,不足为患,况且还有那两个老妖婆在,不能乱动。”   莫松仁忙道:“还是师父思虑周全!”   白天阳斜睨他一眼,哼道:“臭小子,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莫松仁轻轻点头:“是,好像说师父与水掌门曾有一段纠葛,是真的吧,师父?”   “你管得倒挺宽,什么真假!”白天阳脸一沉,哼道:“少打听那些没用的!”   “是是,”莫松仁忙答应,笑问:“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   白天阳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哼道:“不错,是真的!”   莫松仁笑道:“师父这么高的眼光,这水掌门一定风华绝代,无人能比。”   “风华绝代……”白天阳轻轻点头,幽幽叹息一声:“她就像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岂止风华绝代!”   李慕禅在树后摇头,情人眼里出西施,水云烟他也见过,虽然秀丽动人,气质如雾如烟,令人怦然心动,但白天阳这么说则有些过了。   ……   莫松仁小心地问道:“师父你英俊潇洒,武功又强,水掌门为何不答应?”   “她不食人间烟火,说男女情爱可笑无比,不想沾惹。”白天阳冷冷道。   莫松仁好奇心极盛,小心地问:“那她往后没有别的男人?”   “没有。”白天阳摇头。   莫松仁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   白天阳神情复杂的看着天空,幽幽叹道:“她最喜欢的是这天上的明月,不喜欢俗世中人,……赵明月,嘿,赵明月!”   莫松仁讶然,觉得难以理解。   白天阳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有些痴了,一动不动。   李慕禅宛如鬼魅般闪出松树,一闪到了白天阳身后,挥掌按去。   “砰!”一声闷响,白天阳正神游天外,自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直直飞出去。   “师父!”莫松仁大惊失色,手上獐子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这一掌下去却觉得撞上铁石,掌心隐隐作疼,他竟穿着护甲!   “哼”了一声,他再次朝远处白天阳射去,即使穿着护甲也挡不住他掌力,护甲能卸去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钻进白天阳身体。   白天阳后背撞上一棵松树,“砰”一声闷响,松针簌簌的落,他软绵绵的滑倒到树根下,脑袋低垂,一动不动。   李慕禅瞬间到了跟前,举掌朝他头顶拍下。   “嘿!”白天阳蓦地抬头,一道蓝光从他袖里射出。   李慕禅蓦地幻化为两人,并肩则立,是身形快得不可思议形成的残影,蓝光射过他时,毫无阻碍的前进,射中他的影子。   李慕禅早防备他有杀手锏,这一招确实狠辣,如此短距离如此暗器,若非他有防备,断难避过,而看其蓝幽幽的光泽,显然淬着剧毒。   他再次举掌拍下,又一道蓝光射来,李慕禅无奈只能再次避过,再次举掌,却又有一道蓝光。   一连三道蓝光挡住了李慕禅的刺杀,他冷笑一声,右掌一拍,掌劲脱掌而出,撞上射出的第四道蓝光。   蓝光倏倒卷而回,射中了白天阳。   白天阳身形颤了一下,冠玉般的脸庞忽然扭曲,狰狞凶厉,瞬间一跃而起,与扑来的莫松仁前后夹击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脱出两人掌影,到了白天阳身后,白天阳却蓦地一闪,消失在他眼前。   李慕禅一惊,忙斜踩出一步,再次如分身之术般,出现两人,白天阳的手掌已经穿过了他的影子,掌风擦着他肩膀过去。   ……   李慕禅只觉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刮过一般,缩肩再一次,又幻成两道人影。   眼前的白天阳宛如鬼魅,比他更快几分,李慕禅若非直觉惊人,一招也避不过,此时的白天阳端是可怖。   他一闪又一闪,身形幻化,宛如一缕轻烟般钻向树林,白天阳如附骨之疽紧随其后追赶。   莫松仁停手在一旁观看,见到两人消失在树林中,他只觉刚才一切仿佛做梦,显得极不真实。   随即他忙追赶过去,身形一跃到了空中,站在树梢上观瞧,月光如水,树林有些昏暗,他双眼闪了闪,明亮了几分,清晰看到树林中的一切。   他看到数百米外,那矮壮的黑衣人正闪烁飘移,闪避着师父的追杀,师父宛如化身为厉鬼,动作快得看不清楚。   不过这家伙委实厉害,竟然在神化的师父面前仍能安然无恙,可为是第一人,师父一旦神化,武功暴增两三倍。   李慕禅暗自叫苦,没想到这白天阳如此厉害,几乎与自己施展大明王经一般无二,动作快如闪电,招式又精确冷静,即使有破绽也没办法。   他如今最希望的是能够有时间施展大明王经,但白天阳追得太紧,想施展大明王经有心无力。   他一边逃一边打开虚空之眼观瞧,忽然一喜,加快速度冲上了一座山峰,山峰一面是缓坡,另一面是绝壁,下面是幽幽山谷,高有数百丈,他与白天阳一块儿冲上山峰,途中数次差点儿被白天阳击中。   到了峰顶,他往绝壁前纵身一跃,直直坠了下去,白天阳毫不犹豫的跟着跃下去,紧随其后莫松仁大吃一惊,站在崖顶不敢跳,双眼明亮灼灼,紧盯着空中的李慕禅与白天阳。   四道人影一闪而过,跟着一块儿飞了下去。   莫松仁瞪大眼睛望过去,但见这四人身着鹤氅,身形飘飘,宛如一片羽毛般下坠,他一下认出来了,这四人是师父的护卫!   他皱眉暗忖,他们竟然跟在后面,那刚才为何没出手?现在又姗姗来迟,没有及时阻拦住那刺客!   李慕禅先用千斤坠陡然下降,随即再次一荡,与白天阳拉开了距离,随后摒除杂念,施展开了大明王经。   一股庞大的力量从空而降,附于李慕禅身上,他如今精神强横,施展大明王经迅速无比,而且越发的隐秘,不像从前一般有诸多异相。   ……   他身形忽然一缓,由呼呼下落变成一片羽毛飘荡,迎着呼啸而来的白天阳拍出一掌。   白天阳脸色狰狞可怖,似要吃了他,一掌拍下,掌前忽然凝成一黑一白两团雾气,倏的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一团灰雾,直撞向李慕禅。   李慕禅右掌一按,顿时灰雾翻涌,随后炸开来,两人同时倒飞出去,李慕禅加速下沉,白天阳往上浮了浮,下落之势顿缓。   李慕禅身形一顿,再次停住,举右掌遥遥一按,白天阳正在控制身形,忽然一道内力击来。   他蓦地喷出一道血雾,身形再次上升。   李慕禅待再要来一掌结果他性命,纵使有护甲在身,也挡不住他如今的掌力,再来一掌就能毙了他。   他刚要举掌,眼前四道黑影落下,仿佛四只苍鹰出现在白天阳身下,隔在李慕禅与白天阳之间,把他护住了。   李慕禅凝视观瞧,月光之下这是四个老者,须眉皆白,脸色红润,身着灰色鹤氅,仿佛四头苍鹰般托着白天阳。   四人鹤氅飘飘,下落的身形缓慢无比,两人托住白天阳,两人俯视李慕禅,双眼闪着凌厉寒光。   李慕禅皱眉,举掌按出,“砰!”一声闷响,一个老者伸掌按出,两人掌力在空中相撞,老者顿时一缓,明显落于下风。   与李慕禅对了一掌的老者喝道:“边师弟,钟师弟,汪师弟,四象神掌!”   “四象神掌!”其余三个老者点头沉声道。   四人忽然各出一掌击向右侧,拍中右边的老者,四人同时旋转开来,越转越快,形成一片残影,仿佛一个灰色圆环套着白天阳。   “四象神掌!”一声断喝声中,李慕禅只觉身前虚空蓦地爆炸,排山倒海的力量汹涌而来,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砰”他双掌齐推,却如螳臂当车,沛然莫能御之的力量之下,他直接飞了出去,如电钻般的掌力直钻进来,势不可当的摧毁一切。   他经络撕裂,五脏六腑宛如刀割,直贯入丹田。   他身形化为螺陀高速旋转,数道血箭喷出,在空中形中漫天的血雾,他以血卸力,堪堪卸去几分力保住了丹田。   还好双腿经络未毁,他还能施展轻功,但上半身的经络已经毁坏,无法施展任何武功了。   第749章 疗伤   他施展千斤坠,竭力加快速度甩开这四人,没想到这四个老者内力如此雄厚,又有如此奇妙的掌法,太一宗果然不可小觑。   四人的内力并不相同,性质各异,夹杂在一起,彼此纠缠挣扎,仿佛电钻一般钻进李慕禅身体,摧毁了他的经络。   换了一个人,直接气绝而亡,周身被撕裂了,李慕禅炼体有成,金刚不坏神功加上金刚化虹经,都曾经炼体,所以身体之坚韧,几乎刀枪不入。   如此强横的身体,才能在他们势不可当的掌力下侥幸不死,但想要反击却做不到,当今之下是保住性命。   他加速向下,四人也加速,直直追过来,鹤氅贴于身上一动不动,宛如四颗石头般掉落。   李慕禅身形倒转,头下脚上,随即两脚一蹬,发出“啵”一声脆响,仿佛石子掉到深井里,他身形陡的加快速度。   这般法门无异于后世的喷气式,如小船般加速,转眼扯开了十几丈远,四个老者见状,伸掌往头顶一按,顿时发出“呜——”的呼啸,也加快身形。   但他们下降的速度没有李慕禅的快,李慕禅深明其中原理,也曾经练过,对于劲力的把握火候极准,蹬出一脚产生的加速远胜四老者。   他越来越快,宛如流星下坠,转眼抛开了四老百米远,待四人落地时,李慕禅已经钻进了树林里不见影子。   “汪师弟,钟师弟,你们带掌门回去,他需要治伤,我与边师弟去追,此人非除不可!”一个老者沉声道。   “赵师兄,你们小心,此人不可小觑!”一个方脸老者点头,带着白天阳转身钻进了树林里。   圆脸老者脸色阴沉,扫了一眼李慕禅消失的位置,沉声道:“咱们追!”   “赵师兄,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另一老者微笑道。   赵老者霜眉紧锁:“中了四象神掌还能不死,此人委实命硬!……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手!”   “这可没法说了,此人修为如此精深,不会是无名之辈!”另一方脸老者摇头,叹了口气:“掌门有点儿托大了!”   赵老者点点头:“嗯,这次咱们也是大意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脚下不停,钻进了桃树林中,脚下飘飘,似乎贴着地面御风而行,无声无息。   转眼功夫两人穿过了树林,却仍没见李慕禅的影子。   “赵师兄,我能感觉到他在附近。”边姓老者皱眉扫向四周,人影杳杳,月光朦胧。   赵老者沉声道:“他可能躲在某处,他身受重伤,逃不远的。”   “要不,咱们分头找?”边老者道。   赵老者沉吟一下,点点头,觉得李慕禅如今身负重伤,想要动手是不可能了,只要找到便是一个死。   两人于是一东一西分开走,双眼如鹰似隼。   ……   雪龙峰。   玉冰阁的大殿内,水云烟一袭白衫,静静坐在太师椅中,一只胳膊拄着椅子扶手,撑住臻首,她微阖眼帘,似是在打盹,又似在凝神思索,一动不动,大殿内安静无声。   忽然脚步声响起,门帘一动,进来一个青衣少女发,轻声道:“掌门,外面有一个金刚门的弟子。”   “嗯——?”水云烟睁开眸子直起身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已经昏倒了。”青衣少女回答。   水云烟道:“抬进来看看。”   “是。”青衣少女回答一声,扭腰盈盈去了,片刻后,两个少女抬着一黑衣人进来,张望了一下左右,却没放下来。   她们明白一旦放下了,定会把雪白的地毯弄脏,于是把黑衣人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然后轻轻退下。   青衣少女紧随着进来,说道:“掌门,他到了咱们谷外,只说了一句话便昏过去了。”   “什么话?”水云烟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庞。   看起来似乎四十来岁,浓眉大眼,浑身上下穿着黑衫,看上去风尘仆仆,一定是一路赶来,没有歇息,嘴唇裂了口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显然是受了伤。   “只说他是金刚门弟子。”青衣少女道。   水云烟问:“嗯,再没有别的?”   “没有了。”青衣少女摇头。   水云烟蹙眉看了看,忽然抬起他手腕,摸了片刻,摇头叹道:“好重的伤势,你去拿一枚水灵丹来。”   “是。”青衣少女脆应一声,扭腰去了。   趁着这个功夫,水云烟到了西边的橱柜前,拿起一个小木盒走到近前,打开木盒之后,里面是一些各种颜色的药膏。   她拿了一些抹在黑衣人的脸上,然后轻轻揉动,转眼功夫黑衣人变了模样,成为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平常,却是李慕禅。   水云烟黛眉轻蹙,紧盯着李慕禅的脸庞,好奇他为何伤得这么重。   “掌门,水灵丹来了。”青衣少女挑帘进来,看到李慕禅的脸庞,讶然道:“掌门,他是易容的?是不是假冒金刚门弟子?”   水云烟摇头:“这是他的真面目,确实是金刚门的弟子,……给他服下去。”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拿出一个蓝瓷瓶,然后倒出一枚青色丹丸,捏碎了蜜蜡按到李慕禅嘴里,然后轻轻一点他颊齿穴。   ……   李慕禅服下水灵丹后,不过一刻钟功夫,慢慢醒过来,看到了水云烟,摇头苦笑道:“水掌门,见笑了。”   “怎么回事,谁打得你?”水云烟蹙眉道。   李慕禅的修为之深她知道,当初能够救得她们三人,可怖可畏,而如今他竟然受这么重的伤,她实在想象不出,当世之中谁有这般功力。   李慕禅看一眼青衫少女,水云烟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让大伙都机灵一点儿,不得把这件事说出去!”   “是,掌门。”青衣少女脆生生应了一声,看一眼李慕禅,悄然退了出去。   李慕禅翻身坐起来,双手僵硬,几乎低垂着似断了一般,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苦笑道:“太一宗果然名不虚传!”   “太一宗的人?!”水云烟蹙眉。   李慕禅道:“这一次太一宗的白天阳带着他徒弟上金刚山,要给他徒弟提亲,被我打伤了,我想一不做二不休,趁机解决了他,省得他来报复!”   “你好大的胆子!”水云烟不以为然的摇头:“太一宗的人都有保命的绝学,关键时候能够玉石俱焚,你难道不知道这个?”   李慕禅道:“我是知道,不过我想试一试太一宗到底有何玄虚,这次终于探清了底细!”   “怎么回事?”水云烟好奇的问。   能把白天阳打到拼命地步的人还真是罕之又罕,自己两位师叔可以,但她们绝不可能这么做。   如此一来,世上还真不知道白天阳的虚实,他的杀手锏是什么一直是个谜,所以人们不敢妄动,除非逼不得已,不想刺杀他。   李慕禅道:“他有一门秘法,就像我的一样,可以刺激潜力,功力陡增一倍,如魔神附体一样。”   “原来如此。”水云烟轻颔首:“你是被他打伤的?”   李慕禅摇摇头:“他那点儿本事还奈何不了我,即使施展秘法也没什么,不值一提,厉害的是他的护卫!”   “嗯——?”水云烟正一下身形,肃然望着他。   李慕禅摇头道:“他身后隐着四个绝顶高手,依我看,功力不逊于吴前辈与华前辈。”   “果真?”水云烟脸色微变。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这四个家伙联手给了我一掌,好像叫什么四象神掌,威力真是惊人,我没能挡得住,差点儿死在他们手上!”   ……   “好个太一宗!”水云烟腾的站起来,摇头道:“看着霸道,却竟如此隐忍,有这般高手而不为人知!”   李慕禅道:“我听师父说,太一宗厉害的是内门,好像净出绝顶高手,他们估计就是内门的!”   水云烟轻颔首:“嗯,内门与外门其实关系不大,只要不灭派,内门不会理会他们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还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本想把白天阳解决了,哪想到惹上这些家伙,差点儿送了自己的小命!”   “你怎么跑这里了?”水云烟露出一丝笑容。   李慕禅道:“这里安静,我可以闭关疗伤。”   “不对吧?”水云烟淡淡一笑:“你的伤怕是治不好。”   李慕禅苦笑一下:“你发现了?”   水云烟哼道:“你如今经脉尽毁,内力无法运转,凭你们金刚门的医术,根本治不好这样的伤!”   李慕禅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水掌门!”   水云烟道:“好吧,你算是明月的夫婿了,算是自家人,就让明月替你疗伤吧!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赵明月有一门疗伤圣法,名叫雨霖诀,用来修复伤势最是神妙,不过此诀需要悟性,还需心境,一般人练不成。   李慕禅吃力的抱一下拳:“多谢水掌门!”   水云烟淡淡一笑:“谢我做甚,出力的是明月!……这样罢,趁着这个机会,你们练一练日月破虚经吧。”   “日月破虚经?”李慕禅讶然道。   水云烟道:“要说你与明月确实是天作之合,你练的是至阳,明月练的是至阴,修炼日月破虚经最好不过,省却了无数的麻烦与功夫!”   李慕禅好奇的望着她。   水云烟轻捋一下鬓边秀发,淡淡道:“你练的若不是至阳功夫,将来修炼日月破虚经时,需要重新修炼,把原来的心法舍弃,要一步一步慢慢来,虽然进境快,却也需要一个过程,……但你练的是至阳心法,将来修炼日月破虚经时,可以直接转化,不必舍弃原本心法。”   李慕禅笑道:“还有这般妙用?……这日月破虚经是双修功夫?”   “不错!”水云烟轻颔首:“你与明月资质都极好,说不定有机会练成这日月破虚经!”   李慕禅迟疑了一下:“我跟明月还没成亲……”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水云烟脸一红,哼道:“你们现在只需手掌相抵,内力流通即可!”   李慕禅有些尴尬的笑笑,挠挠头。   ……   “行啦,我先送你去明月那里,先把伤治好了再说罢。”水云烟道,起身来到李慕禅跟前,右手搭到李慕禅后背,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忽然一闪,消失于大殿内,然后几闪之后,出现在雪龙峰的峰顶。   天空太阳当头照,看着火热,但在这里却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一点儿热气,峰顶的冰面仍如镜子般光湖明亮,映照着天空,反射出阳光来。   水云烟与李慕禅现身于冰面上,她撒开手,对李慕禅轻颔首:“稍等一下,我进去看看明月。”   李慕禅点点头,水云烟一闪消失,片刻后再次出现,在石室前招招手:“行啦,进来罢。”   李慕禅举步迈进了石室,他如今的情形一点儿看不出受伤,面色红润,唯有神色黯淡了一些,只以为疲倦所致。   李慕禅进了屋,赵明月一袭白纱蒙脸,身穿着白衣,淡淡看着他:“李无忌,你受伤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明月,你要帮我疗伤了。”   赵明月指指对面的蒲团,先前这个蒲团一直藏着,平时她拿出来,水云烟一出现她便忙收起来,免得被师父看到。   刚才听到水云烟说李慕禅受伤,她也顾不得收拾蒲团,脸色顿时变了,待李慕禅出现才恢复过来,看起来仍是淡淡的,神情不动。   李慕禅坐到她对面,叹道:“我上半身的经络完全摧毁,不能运功疗伤,全靠你了。”   “嗯,我看看。”赵明月轻颔首,抓起李慕禅一只手慢慢探察。   李慕禅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息从手腕传来,进入胳膊,然后沿着周身循环一圈,原本涩滞的经络丝毫阻碍不了这股温暖气息的流转。   李慕禅讶然,果然不愧是疗伤圣法,赵明月果然不是吹嘘,此法神妙,竟然能绕开了经络的限制。   看来自己算是来对了,自己这伤势唯有此法能够治疗,若是一般的内功心法,根本没办法治。   李慕禅笑了笑:“好,看来我恢复有望了!”   “嗯,不过要得一阵子才能治好,你的伤太重了!”赵明月放下李慕禅的手腕,摇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不急,反正我呆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   “好吧,既然如此,无忌你便在这里住下,好好疗伤,至于金刚门那里,我会送信过去的。”水云烟起身想要离开。   李慕禅忙道:“水掌门!”   水云烟转头望过来:“怎么了?……不要紧,呆多久都可以,不必怕麻烦,你将来总要成为明月的夫婿。”   李慕禅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想请水掌门派吴前辈或者华前辈,或者一些高手去金刚门。”   “嗯——?”水云烟讶然望他。   李慕禅苦笑一声,道:“我去刺杀太一宗,白天阳虽然不能确定是我干的,但总与咱们金刚门脱不开干系,这一次他差点儿送命,受了重伤,我估计不会咽下这口气,一定要报复的,……我怕他会一怒之下对咱们金刚门不利!”   水云烟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道:“白天阳是个疯子,一定能做得出来,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好吧,我会派一些高手过去,吴师祖也会过去坐镇,你就安心疗伤吧!”   李慕禅露出感情神情,艰难的抱抱拳:“感激不尽!”   “咱们与你们金刚门已经结盟,为了你们的婚事,咱们两派守望相助,金刚门有难我自不会袖手旁观!”水云烟摆摆手。   李慕禅叹息道:“这件事都怨我,没能把白天阳宰了!……唉——,差棋一着,满盘皆输啊!”   他心下实在懊恼,若是自己没那么大意,再使一道毒计,先把白天阳弄个半死再出手,也不会费这么大的波折。   虽然有四大高手隐于身侧暗护,但自己只要杀得了白天阳,即使受伤也无妨,总能逃得出来。   如今倒好,不但没能杀得了白天阳,反而赔上了自己,不能在金刚门坐镇,反而在这里疗伤。   他越想越觉得窝囊,自从来东楚以来,行事素来顺风顺水,即使冒险也能成功,随着武功的增强,反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赵明月淡淡道:“行啦,你不要想得太多,马上开始疗伤吧,越是耽搁将来越麻烦!”   李慕禅点点头道:“好吧,水掌门,一切就交给你了!”   水云烟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多派些人过去!”   李慕禅感激的点点头,微阖上眼帘,赵明月已经伸掌抵上他后背。   第750章 破虚   赵明月的内力深厚无比,而且雨霖诀也神妙非常,先从他胳膊上开始修复,慢慢一点一点儿往上,先从一条经络开始修复,只要修复好一条经络,李慕禅内力可以流转,便能通过运功自己修复了。   李慕禅的金刚化虹经神妙非常,也能修复经络损伤,但这一次太过严重,修复起来速度不会太快,李慕禅所以跑到这里,就是为了雨霖诀的神速。   半天时间,他手阳明经修复完成,随即他开始慢慢打起了小金刚拳,以小金刚拳催动内力运转,内力滋润血肉,渐渐修复。   在这个时候,小金刚拳的威力最能施展出来,带动着经络内的内力缓缓流转,一遍一遍滋润着血肉,修复着残破的经络。   李慕禅只觉周身融暖暖的舒服,内力流转越来越流畅,打过了十来遍小金刚拳,精神越发的健旺,好像吃了一颗灵丹无异。   赵明月在一旁观瞧,也不避嫌,看他打小金刚拳,慢慢点头,似是有悟于心,不过她的内力心法与李慕禅截然不同,即使学了小金刚拳也无用,反倒是鹤蛇练形更妙一些。   鹤蛇练形与小金刚拳的路数相同,但前者是精纯内力,后者是滋生内力,两者作用并不相同,谁高谁低无法说得清,对于初学者而言,小金刚拳更加神妙一些,对于修为深厚的高手来说,鹤蛇练形更妙几分。   李慕禅一边练着小金刚拳一边体会着身体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精神恍惚,身体自行的修炼。   待他精神一震,忽然醒过来时,只觉周身内力流转不息,伤势恢复了三四成,真是进展神速。   李慕禅抬头看了看赵明月,但见赵明月也在慢慢的练拳,练的正是蛇鹤练形,动作招式轻灵优美。   李慕禅笑着打量几眼,点点头,这几天没见,赵明月这套拳法练得越加有火候了,一招一式尽得鹤蛇之神髓。   他隐隐能感觉到她周身内气流转,寒气森森,好像靠近一坨冰块儿。   赵明月很快收势,打量一眼李慕禅:“你的伤势很有起色,刚才是进入天人合一之境了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误打误撞,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我只觉一眨眼而已,可惜这种机会太少,多来几次就好了,伤势很快就好了。”   赵明月摇摇头:“这种机会难得一见,你就知足吧,还多来几次呢!……走吧,我接着给你疗伤。”   李慕禅笑道:“不着急,慢慢来,水掌门说,咱们能练日月破虚经。”   “师父跟我说了。”赵明月轻轻点头。   李慕禅道:“练了日月破虚经,咱们会有什么好处?”   赵明月摇摇头,沉吟道:“据师父说,日月破虚经修炼速度奇快,不过修炼很难,需要真正的心意相通。”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真正的心意相通?”   ……   赵明月道:“所以要夫妇双修,要两人一直呆在一块儿,慢慢的培养默契,才能练好这部心经。”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笑道:“我还以为要……”   赵明月眼波一闪,似是羞涩了,扭过头去,李慕禅一看便知道,还真被自己料中了,确实需要夫妇赤埕相见的修炼。   不过依他推测,开始时候不必如此,可能到了后面才需要,如今先修炼前面粗浅的部分,所以只需双掌相抵即可。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在疗伤,赵明月的雨霖诀神妙无比,再加上李慕禅的金刚化虹经,两种功夫同心协力,伤势恢复极快。   当第七天傍晚时分,雪龙峰顶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如滚滚雷音,响彻了整个山脉,山谷中的诸人都听得到。   她们以为是赵明月所发出的长啸,知道是她修为再有进境,不由替她感到高兴,她武功越强,玉冰阁的实力也越强,那在武林中行走时也更加安全,有了庇护与没有庇护是截然不同的,身为名门大派的弟子最明白这一点。   李慕禅站在峰顶,仰开长啸,一泄这几天来的郁气,赵明月微笑站在一旁,白衫飘飘,目光如水。   李慕禅长啸三声之后,终于泄去了郁气,转头笑道:“明月,真是多谢你了!”   赵明月摇头:“没有我你也能疗伤的,不过稍晚一些罢了。”   李慕禅笑道:“没你的雨霖诀,我想治好伤,没有一个月是休想,耽搁这么久我可挨不住,能把我憋疯了!”   “你要回去了?!”赵明月淡淡道。   “嗯。”李慕禅点头,叹道:“我实在不放心山上,太一宗不会善罢甘休,我回去能尽一份力。”   赵明月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李慕禅摇摇头:“你现在还在面壁,怎么能下山?”   赵明月淡淡笑一下:“我想下山便能下山,可以回来之后接着面壁,不要紧的,师父会答应的!”   李慕禅想了想,还是摇头:“算啦,应该还用不到你,待我下去问问水掌门罢,不知道山上到底什么情况。”   “嗯,你先去吧。”赵明月轻颔首。   ……   李慕禅飘飘下山,然后进了山谷见水云烟。   水云烟正在湖边坐着读书,坐在一张月白色的布单上,她斜侧躺着,手里拿一本书,另一手边放着一碟点心。   阳光照在她身上,一袭雪白罗衫映得脸庞如雪,没有一点儿瑕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李慕禅想到了莫松仁与白天阳的对话,还真是不错,水云烟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坐在眼前,却又像远在云端。   李慕禅走到近前停下,她慢慢放下书,抬头看看他,招招手:“坐下说话吧。”   她说话神情说不出的慵懒,好像刚睡醒了没有力气,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淡淡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到她近前,淡淡幽香飘入鼻中:“水掌门,金刚门那里怎样了?”   水云烟淡淡一笑:“不要紧,目前还没有情况。”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没去太一宗那边监视着?”   水云烟道:“那是自然,我岂能忘了这个?”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真是关心则乱,急糊涂了,这般容易的事水掌门怎么会忘记!”   水云烟淡淡道:“你也不必担心,金刚门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若真那么容易灭,太一宗早就动手了。”   李慕禅摇头叹息道:“不是太一宗灭不掉金刚门,是因为顾忌后果,生怕一旦灭了金刚门,其余几派马上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若是不然,他们早就把金刚门灭了!”   “你还真是见事明白!”水云烟轻颔首,微笑道:“不过金刚门毕竟是六大门派之一,底蕴深厚,绝不是你一个年轻弟子能够明白的!”   李慕禅讶然道:“这般说来,金刚门还有杀手锏?”   “嗯,你日后就明白了,总之,太一宗即使想灭金刚门,也没那么容易,你也不必太担心!”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即使不能灭了整个金刚门,但那些弟子们万一有了死伤,我也受不了!……这都是我的罪过!”   “你干嘛非要这么想呢!”水云烟摇摇头,不以为然的又侧躺下,一手支着身子,淡淡道:“太一宗真想动手也不会仓促行事!……白天阳那人我有点儿了解,既疯狂又缜密,所以才可怕!”   李慕禅道:“水掌门你是说,即使太一宗想动手,也会谋定而后动,一时半刻不会动手,是不是?”   “按照我对白天阳的了解,他不会急着动手。”水云烟淡淡道。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想要看透她的心底一般,一双眸子如雾如烟,深邃而朦胧,确实令人神往而心醉,无法自拔。   ……   李慕禅忽然一笑:“水掌门,这不是你的真面目吧?”   水云烟一怔,淡淡笑了起来:“你这话何意?”   李慕禅笑道:“我觉得你这是易了容的,不知道我看得准不准?”   “能看出我易容的人还真不多,你算是一个,不错!”水云烟轻颔首,淡淡道:“你的易容术也不错,待日后我再传你几招。”   “多谢水掌门!”李慕禅知机的没再往下问。   水云烟说再传自己几招,其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给了自己好处,不要胡乱放肆,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乱来。   不过心下实在好奇,不知道她真面目到底如何,白天阳不会说谎,她真的比风华绝代更胜一筹,那到底是如何的美貌呢?   可惜他的眼神虽利,水云烟的易容术更妙,几乎难以看到易容术的痕迹,若非先前白天阳的话,李慕禅也不会怀疑,从而看出一丝痕迹来。   水云烟拿起一块儿点心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待点心完全吃完,她拿点心的手顺势一指:“行啦,你先回去吧,跟明月开始练日月破虚经,……这套功夫虽然神妙,但想要练成委实不易,你们两个都是悟性过人之辈,但愿能够入门!”   李慕禅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开,她这般侧躺着,峰峦起伏的身形委实诱人,他不敢斜视,生怕自己失态。   他离开了山谷回到峰顶,进了赵明月的石室,她正静静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练功,听到脚步声,霍的睁开眼睛。   李慕禅笑道:“还好,那边没什么坏消息,我还是再呆一阵子,看看能不能练成日月破虚经吧!”   “好,那咱们再在就开始练吧!”赵明月点头。   她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慕禅:“这是秘笈原本,你看看吧,记住了咱们就开始。”   李慕禅点头接过了,这本小册子泛了黄色,看起来岁月悠久,还散发着淡淡的气息,能够感觉到经过了很多的年月。   不过,这小册子极为结实耐磨,竟然没有什么磨损的痕迹,好像没人翻看一般,李慕禅一摸其材质,便发觉有异。   似是绸缎,但又坚韧非常,李慕禅隐隐觉得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但这般坚韧的皮,实在看不出来,想不出来。   日月破虚经五个大字在封面上似乎要破空而出,前面两个字飘逸,后面三个字浑厚,气势并不相同,好像是两个人所写。   李慕禅打量几眼,笑道:“看来是前辈高人所书,书如其人呐。”   “嗯,好像是一男一女两位前辈,里面的心法也一样的。”赵明月道。   李慕禅翻开之后慢慢看,一会儿功夫便看完了,不过是十几页,并不是十分复杂,不过要练起来却难得多。   首先一个前提便是心意相通,若是心意不能相通,纵使再厉害的功力也是无用,不能真正的修炼。   就像是两个人一块儿搬石头,固然力气大得多,但若不能齐心协力,不但不能帮忙,反而是扯后退,还不如一个人搬。   ……   日月破虚经比起这个更严重,若是两人不能心意相通,修炼起来反而有危险,动辄有伤了对方之险,不能同心协力就会成为敌人。   这日月破虚经其实玄妙,但风险也不小,需要完全放开心思,彻底相信对方,打开心灵让对方进放,才能真正的合一。   唯有合一,才能真正的修炼此术,而真正的心法,反而并不是那般复杂,关键就是心意合一。   世间之人皆有私心,越是长大私心越重,真正心意相通,完全相信彼此的两个人几乎不会存在,所以这套日月破虚经极为难练。   据赵明月说,这套日月破虚经并没有人练成,历代的玉冰阁核心弟子几乎都是单身,水云烟如此,水云烟的师父如此,师祖也是如此。   一者是她们心法所致,练功之后,心如止水,几乎不会对男人动情,李慕禅先是不明白,后来想了想,隐隐相信了这一点。   他是现代之人,懂得后世的许多知识,知道所谓的心动,爱情之类,不过是激素分泌所致罢了,虽说是心理现象,其实是生理现象。   玉冰阁所练的心法至阴至寒,直接封锁了身体的机能,使之不会再动情,这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但这种心法同时也有弊端,一旦动了情,那就是废功毁身,有走火入魔之险,甚至有性命之忧。   而破除化解之法就是这日月破虚经,万一真有玉冰阁的核心弟子动了情,便可以修炼这套日月破虚经。   而这套日月破虚经,也是一道检测之法,若真能练成,自然武功大增,也说明两人是心心相印,真情相对,并不存在欺骗。   若是不能练成,则说明并非真心相对,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索性分开就是了。   当然,若是玉冰阁一般的弟子倒不必如此,即使动了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们修炼的不是冰魄神功,反噬不会太大,顶多损失一些修为罢了。   对于赵明月她们练冰魄神功的人来说,一旦动了情,危险万分,所以她的几位前辈都是孤身一人。   水云烟看到赵明月隐隐有动情之兆,于是索性成全了他们,要他们练日月破虚经,一举两得,既可以看李慕禅的真心如何,又可造就一位顶尖高手。   ……   片刻过后,李慕禅点点头,把小册子还给赵明月,微笑道:“不错呀,咱们开始练吧,就从第一节开始。”   “你看好了,记住了?”赵明月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没问题,这第一节是日月相合,需得一点一点来,不能着急。”   “我知道的,那就开始吧。”赵明月点头。   她伸出白玉似的右掌,李慕禅也伸出左掌,两人手掌相抵,李慕禅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清凉与柔细。   李慕禅打开了他心通,全神的感受着她的心思,想要与其融合到一起,一道内力慢慢吐了过去,隐隐感觉有一道冰冷内力也慢慢进来。   李慕禅吐出一道灼热的内力,与这道冰冷内力相合,在他们手掌相合处相触,然后控制内力开始旋转,慢慢旋转。   忽然“砰”一声闷响,两道旋转中的内力合二为一,随即两人掌心处迸射出一团明亮的光,映亮了两人的手。   一道深厚内力分别钻进了各自手臂,然后沿着手臂钻回了丹田,顿时丹田的气息饱满了一分,沿着周身流转,洗刷着经络,似乎重新加固经络。   李慕禅精神一振,这一下是在冲刷身体,竟然有洗髓之效,这日月破虚经果然神妙非常,第一节便是打根基。   两人慢慢分开手掌,赵明月惊诧的望着李慕禅,刚才的时候,她确实隐隐感觉到了李慕禅的心思,好像看到他脑海中的一切,委实玄妙无比。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是日月破虚经,果然玄妙非常!”   赵明月轻轻点头,也觉得这经神妙,这一会儿功夫,就抵得上一两天的修炼,甚至十几天的修炼。   如此下去,自己内力进境会飞速前进,一个月抵得上一年,甚至数年,如此修炼下去,成为绝顶高手并不是难事。   当然她也知道世上的事不会这般容易,进境快可能是开始时候,再到后来想要那么快就不容易了。   不过她实在没想到,一开始练他们便能入门,两人便能心意相通,她绝不会想到是李慕禅捣的鬼,是用他心通与她的心灵相连,像是一道锁链连接了两人的心灵,自然能够融合为一。   不过李慕禅的精神强横,她只能隐隐感受到李慕禅的念头,却不能完全看清楚他所有的思想,李慕禅却能看透她的。   但这对于日月破虚经的修炼无足轻重,两人内力至阴与至阳,相合之后形成独特的内力,李慕禅已经感觉出,这股内力极为奇异,并非阴并非阳,好像超脱于阴阳之外,直接滋润身体,而不是增加内力。   ……   李慕禅感觉,这种内力不是为了增强内力,而是增强身体的,就像是湖水扩容,关注的不是湖水多少,而是湖的大小。   这股独特的内力就是扩大湖的,而不管湖水,对李慕禅而言,湖水多少最不必愁,他的金刚化虹经吸纳内力最是容易,直接取太阳之气纳入,转眼功夫便能添满丹田。   如今他的经脉加宽加固,依他推测,这一步过后,第二节开始会是扩大丹田,加固丹田,就像是真的增湖扩水,先修河道,再修湖的大小,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李慕禅笑道:“咱们接着修炼如何?”   “好啊。”赵明月忙点点头,她也在感悟着刚才的变化,这股独特的内力委实奇异,滋润肉体,增强经络,前所未闻的奇异。   两人再次伸出一只手掌抵在一起,然后心神相接,内力慢慢运出,在掌心相接处慢慢的旋转,像是太极图的阴阳两鱼一般,最终融合为一,形成一道独特的内力,各自钻进了身体里,扩张加固经脉。   两人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一次没有太过紧张,也不惊奇,接着又运出一道内力来,旋转,融合,爆炸形成独特内力,再次返回自身。   如此循环往复,两人不停的运出内力,融合为独特的内力返回,滋润着肉身与经络,不停的加固。   待两人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时,才慢慢的放开手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于心之感。   屋内已经黑下来,两人出了小屋一看,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散下朦胧的清辉,峰顶的冰面上映着月亮。   两人站在峰顶,李慕禅微笑道:“真没想到,这日月破虚经是这样,确实神妙非常,咱们依这么练下去,只要练到第二节,便能再强了一筹。”   “嗯。”赵明月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功境中,懒洋洋的不想说话。   李慕禅握了握拳头,只觉内力汹涌,经络变得粗大宽阔,与从前比,足足增强了三分之一。   如今内力流转起来速度更快,瞬间可至,真正达到意至气随的境界,一旦动起手来,威力自然不同。   李慕禅笑道:“明月,咱们比划一下,试验一下如何?”   赵明月轻轻点头,忽然一掌按出,一具冰雕手掌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李慕禅呵呵一笑,挥掌拍出。   “砰”一声闷响,冰雕手掌爆裂,化为簌簌冰末飞扬。   李慕禅点点头:“好,果然大有进步!”   他能清晰感受到冰末落到脸上的感觉,冰冷森森。   ……   两人又对了几掌,李慕禅的太昊神掌无形无质,已经是大圆满,看不出变化来,赵明月的冰魄神掌却是宛如实质,越发的真实清晰,显然比起从前更胜几分,威力也更强了。   李慕禅依此据测,她的修为足足增了一成。   半天的功夫,修为增了一层,若是从前他一定觉得是胡说胡闹,哪有这般武功进境?   但练过了日月破虚经,他才相信,真有这般神妙之术,这双修之法真是匪夷所思,超出了他的想象。   随后的十几天,两人如疯了一般,拼命的修炼,从第一节一直练到了第三节,身体的经络都扩宽了一半,无形中,两人内力修为增强一倍。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冰面上练着小金刚拳,以小金刚拳体会着身体的异样,他隐隐觉得十层将要突破了。   这完全得归功于日月破虚经,好像这日月破虚经的内力与十一层的内力有些相似,它能增强经脉,也能增强筋肉间的膜,在修炼过程中,无形中练了膜,算是修炼了金刚化虹经的第十层。   李慕禅觉得,再这般修炼下去,不必太久,只要十天半个月,就能突破了金刚化虹经的第十层,达到第十一层。   到那时,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李慕禅每想象到这个,都觉得心里兴奋难言,恨不得马上修炼到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急不得,总要水到渠成,不能太着急反而走火入魔,越到后来修炼起来危险越大,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   清晨时分的阳光明媚,但暖意不足,呼呼的小风吹在身上,清清冷冷,好在他寒暑不侵,倒不觉得如何,有些习惯了。   恰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如此正值妙境之时,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脚步声,打扰两人的修炼,这般修炼进境委实让人着迷,恨不得一直在修炼,别的什么也不干。   “无忌。”水云烟轻盈而至,一袭白衫飘飘,宛如从云层上走下来的仙女,不沾一丝烟火气息。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心有不祥之感:“水掌门,怎么了?”   水云烟看看他,惊讶道:“咦,你的修为增强不少!……日月破虚经练得如何了?”   她露出一丝笑容来,看到李慕禅修为增强这么多,显然是练会了日月破虚经,真没想到,他们真入了门。   日月破虚经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即使是天才也没用,尤其是聪明人,越是聪明杂念越多,心意合一的机会越小,没想到他们两个悟性极佳的,竟真能参透了日月破虚经,真的入了日月破虚经的大门!   ……   李慕禅笑道:“已经练到第三节了,……可是山门中有事?”   水云烟轻轻点头:“太一宗那边有异动了,好像要做什么大事,可能是冲着你们金刚门的,不能不防!”   李慕禅眉头锁了起来:“太一宗果然霸道,还真的敢对付咱们金刚门?”   “他们没什么不敢的!”水云烟摇头道:“他们与金刚门的关系不是一天半天了,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他们早就把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得早就除了你们,现在总算下定决心了。”   李慕禅皱眉道:“好吧,要战便战,怕他们不成!……水掌门,我要告辞了!”   水云烟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想到你跟明月竟真的练成了日月破虚经,让明月跟你一起罢!”   一旦真的练成日月破虚经,就说明两人心意相合,是真心相爱,不能再横加阻拦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他若跟萧如雪一块儿练,是不是也能入门。   李慕禅练会了日月破虚经,马上便被水云烟接受了,真正成为玉冰阁的女婿,她也开始替他打算起来:“你们要去哪里?”   “水掌门,我想去太一宗。”李慕禅道。   水云烟沉吟道:“你想抄他们的后路,搅乱他们的计划?”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能不打起来就别打起来,一旦真的动手惹起混乱,一定要死不少的人,我不忍心!”   “你能这么想倒是难能可贵!”水云烟轻颔首,面露赞许之色,道:“不过太一宗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李慕禅笑道:“若是从前,我还有点儿心虚,现在嘛,呵呵……”   “嗯,你现在功力大进,确实有资格横冲直撞,不过你莫忘了白天阳的四大护卫!”水云烟道。   李慕禅轻哼一声,道:“上一次若非他们偷袭,我又没防备,岂能让他们得手,这一次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论单人的修为,他们根本不如他,但四人合手凝成的四象神掌,确实威力无穷,李慕禅有些羡慕,隐隐想要偷学回来。   不过他也明白,这四象神掌想要施展出来,需要的条件也极苛刻,绝非什么人都能学会。   水云烟道:“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回金刚门,好好应付太一宗的人就是了,你师父他们总会有办法的,你别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李慕禅摇摇头:“我自会小心,无论如何要先削弱他们的实力,尽量减少他们的威胁,他们弱一分,我金刚门师兄们便有一份生机!”   ……   水云烟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是要对付别的什么门派,还是针对你们派。”   李慕禅哼了一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他们是不干好事,我总要搅合一下的,水掌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唉……,好吧,我也不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让明月跟你一块儿吧,你们两人联手,足以自保了!”水云烟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明月就先在这里,我独自一人足矣!”   水云烟蹙眉瞪着他:“你可别逞强!太一宗高手如云,你虽然厉害,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搅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李慕禅微微一笑:“那就请水掌门拭目以待吧!”   “好吧。”水云烟摇头微笑,道:“我会去金刚门亲自坐镇,带去大部分的高手,倒要看看太一宗凭什么嚣张!”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就怕太一宗他们对付的不是咱们,而是你们呢!”   水云烟轻笑一声,摇摇头道:“他们对付什么人都可能,就是不会对付咱们,放心吧!”   李慕禅道:“是因为吴前辈与华前辈?”   水云烟轻轻颔首:“嗯,算是吧。”   李慕禅微微一下,心下却明白,关键的不是两位前辈,而是白天阳对她的爱慕之情,不过他虽明白却绝不会说的。   而且,白天阳这人是个疯子,虽说喜欢水云烟,但难保非要把玉冰阁灭了,让水云烟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所以不能不防。   李慕禅道:“水掌门,还是留一位前辈在这里吧,不能完全抛开,万一别的门派趁虚而入怎么办!”   “嗯,倒是这个道理。”水云烟轻颔首。   李慕禅抱抱拳:“水掌门,你替我跟明月说一声,我去了!”   说罢不等水云烟说话,他一闪消失了。   他刚一消失,赵明月从石室里走出来,显然是听到了李慕禅与水云烟的话,黛眉轻锁着到了水云烟跟前。   她轻声问:“师父,金刚门真的有危险?”   “嗯,挺危险的。”水云烟轻颔首,叹息道:“看来太一宗决心已定,非要灭了他们不可!”   “那咱们马上出发吧!”赵明月道。   水云烟笑了笑:“不必急,现在太一宗的人刚动身呢,咱们距离更近,不必着急的,只要及时赶过去就是了!”   “李无忌他会怎么办?”赵明月问。   水云烟摇摇头:“他想阻止太一宗的行动是不可能的,不过嘛,捣捣乱,添添堵倒是容易。”   “我觉得他能扭转乾坤的,他很聪明!”赵明月道。   “好吧好吧,待愿他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水云烟微微一笑。   ……   金刚门大殿。   萧肃端坐于中央的太师椅中,身边坐着两排人,都是诸大长老,罗瑞锋抚着长髯,眉头紧锁,吴知善抚髯淡淡的望着周围诸人。   大殿内的气氛极为沉重,他们都听到消息,太一宗有一大队人马离开了山门,往南而来。   他们估计,这帮人是冲着金刚门来的,而且来者不善,是要真正的与金刚门决一生死了!   他们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太一宗与金刚门的矛盾由来已久,太一宗独霸武林,六大门派只有玉冰阁与金刚门与他们做对,毫不畏惧。   玉冰阁有两大高手坐镇,太一宗再厉害也不敢上门招惹,唯有金刚门,虽然骨头硬一些,但实力却不算太强。   但随着天才李无忌的崛起,金刚门诸人重新看到了曙光,只要李无忌成长起来,就足以成为绝顶的高手,使得金刚门底气大增,独抗太一宗。   太一宗为了不使这般情形成真,便会提前下手,或者对李无忌下手,或者对金刚门下手,总之不会让金刚门真的成长起来。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了,他们都有几分惴惴与沉重,隐隐生出一层绝望来,他们虽然厉害,但太一宗真的下了决心,金刚门绝不是对手的。   萧肃一袭紫袍,神情威严的看着众人,淡淡道:“诸位,不必惊慌,如今玉冰阁的华前辈已经在山上,还有玉冰阁的五十名高手,有了这些人,太一宗的人有何可怕!”   “不错!”罗瑞锋沉声道:“几个分堂的弟子们已经招集了,在十日之内就可以抵达,能在太一宗他们前面回来!”   萧肃沉声道:“分堂弟子能来五百人,再加上玉冰阁的高手,太一宗来再多的人,也甭想占得便宜!”   宗铉皱眉,沉声道:“掌门,我昨天已经传讯出去,会召无忌回来的!”   众人精神一振,听到无忌这两个字,他们生出莫大的感触来,李无忌如今已经是金刚门的第一高手,他若真能回来,还真是一大顶梁柱。   “嗯,不急,无忌会回来的。”萧肃缓缓点头。   吴知善道:“不过无忌的伤可好了?……他受的伤挺重,若是不好,回来也不民的。”   宗铉道:“上次听水掌门说,他伤势已经好了,正在闭关练功呢,誓要雪耻!”   罗瑞锋笑道:“去刺杀白天阳,确实太过大胆了!现在想想,我有点儿后悔没阻拦他了!”   他摇摇头笑道:“还好他命硬!”   吴知善笑道:“是呀,他确实命硬,不过咱们也算是探清了白天阳的虚实!”   罗瑞锋道:“他若能回来,一人抵得上数十人!”   萧肃淡淡道:“放心吧,他会准时回来,咱们要好好准备,给太一宗一个下马威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们金刚门不是软杮子!”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喝声:“启禀掌门,有加急消息到!”   “进来!”萧肃道。   一个黄衫青年跑进来,双手递上一个竹管,宗铉上前接过了,黄衫青年后退离开了,宗铉转身递给萧肃。   第751章 捷报   “怎么回事?”宗铉忙问,看萧肃的脸色阴沉,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应该是太一宗的消息。   萧肃把纸条递过去:“还真是好大的气魄,他们光明正大的杀过来,已经到了十里外。”   “哼!”宗铉哼一声,阴沉着脸把纸条递到罗瑞锋身前,罗瑞锋摆摆手:“他们真杀过来了?”   萧肃哼道:“假不了,大伙也别心存侥幸了,这一次要真正来一场硬仗,倒要看看这太一宗有什么了不起!”   吴知善接过纸条看了两眼,抚髯沉吟道:“依照他们这个速度,到中午时分就该到了,让大伙早做准备罢。”   “要不要安排一次伏击?”萧肃问。   吴知善摇头:“没什么用,反而分散了力量,直接正面迎接吧,堂堂正正打败他们!”   宗铉哼道:“只来了两百多个人,太一宗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嘛!”   金刚门不算已经下山的弟子,就有近千人,这一次把这些山下的弟子们召集回来,凑出了近千名高手。   而这次太一宗竟然只有两百人,即使他们再厉害,想要与一千多人斗,差得太多了。   况且,还有玉冰阁的五十几个高手,金刚门如此硬气并非毫无依恃,实力雄厚,在六大门派之中唯居于太一宗之处罢了。   萧肃道:“他们敢这么远过来,却带了这么少的人,定是有所倚恃,咱们不能大意!”   “掌门,你不说咱们也不会大意,不过一般的弟子还是算了吧,让二品以上的高手参战就是了!”罗瑞锋道。   萧肃轻颔首:“嗯,有理。”   他缓缓掠过众人的脸庞,沉声道:“咱们金刚门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诸位,是英雄还是狗熊,就看今天!”   罗瑞锋笑道:“掌门放心,他们太一宗再厉害,想战胜咱们也是甭想,咱们以逸待劳,定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吴知善抚髯叹息道:“罗师兄,太一宗不可小觑,还是小心准备罢,依我看,咱们几个老家伙就打前站吧,先探过他们的虚实,再派小辈们上阵!”   “哦——?”罗瑞锋转头望他:“咱们先动手?”   吴知善点点头:“要是一般的门派,像狂沙门或烈炎宗,咱们可以坐镇,让弟子们先冲,太一宗却不成!”   “行,吴师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罗瑞锋点头,笑道:“不过吴师弟你可不能随便动手,要稳住喽,待最后关头,算是奇兵!”   ……   几人正议论间,忽然脚步声再响:“报!”   “进来!”萧肃沉声道。   一个黄衫弟子大步流星跨进殿内,双手持一竹管,奉于宗铉跟前,宗铉接过了,点点头,那黄衫弟子马上转身离开。   宗铉把竹管交给萧肃,萧肃打开取了里面纸条,脸色忽然一变。   “怎么了,掌门?”罗瑞锋忙问。   萧肃摇头苦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罗瑞锋急忙问,他的辈份虽大,但好奇心最盛,脾气也最暴躁,恨不得扯着萧肃的脖子问清楚。   萧肃叹道:“是无忌出手了。”   “无忌回来了?”罗瑞锋忙道,腾的站起来:“无忌不要紧吧?”   萧肃摇摇头:“真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个时候跑回来了,咱们还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呢!”   他们没听到李慕禅的消息,但白天阳却活着回去,而且受了伤,显然他是刺杀过了,但刺杀失败。   一旦刺杀失败,想要活命怕是不容易,说不定已经死了,只是白天阳没有说出来罢了。   而且太一宗派人直接攻打金刚门,显然是认出了无忌的心思,而无忌是易过容的,竟被发现了,自然是落到白天阳的手上,多半已经没了命。   他们一直不提起李慕禅,就是不想伤心,李慕禅武学成就之高,已经是金刚门的第一高手,未能大放光彩就要殒落,委实是金刚门莫大的损失,可能失去一个称霸天下的机会!   罗瑞锋接过萧肃递来的纸条,扫了两眼,哈哈大笑:“好!好!真是天助咱们金刚门,无忌这小子没事儿,哈哈!”   他大喜过望,满脸放光。   宗铉长吁一口气,也是满脸的喜色,忙接过罗瑞锋手上的纸条:“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早早报个信儿,让咱们提心吊胆的!”   “他可能是急着疗伤罢。”萧肃道。   宗铉摇头道:“他这次总算是长记性了吧,太小瞧白天阳了,竟然要刺杀他,他这么容易刺杀,太一宗也不会如此猖狂了!”   李慕禅并不知道他们不知自己的消息,以为水云烟已经把自己的消息跟他们说了,所以并没有再派人送信回来。   岂不知水云烟对于世事漠然,虽与金刚门联盟,原本的旧怨仍未能消除,需要时间的化解,她巴不得他们着急。   ……   “呵呵,好好!”吴知善看过了纸条,抚髯笑道:“这个无忌,说是他莽撞吧,却还有几分聪明,这一下算是打蛇七寸,妙不可言呐!”   “不错,这算是折了他们的锐气!”萧肃点头。   罗瑞锋笑道:“无忌一个人,真能杀了十几个人后安然脱身?”   吴知善摇头笑道:“无忌的修为进境奇快,远超常人想象,说不定又有些进境了,所以能这么轻松的来去自如,不过由此也看出,太一宗这帮人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咱们不必太过担心!”   “就是就是!”罗瑞锋点头。   萧肃道:“不过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只不过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他们不会改变主意的,这一仗还是要打!”   “报!”外面又传来一声沉喝。   “进来!”萧肃沉声道。   刚才的黄衫青年又跨步进来,大步流星到了宗铉跟前,宗铉接过竹管,黄衫青年接着大步离开。   宗铉把竹管递给萧肃,他打开看了几眼,摇头失笑。   “掌门,是不是无忌有什么消息?”罗瑞锋忙问。   萧肃笑道:“无忌又杀了十个人!”   “这小子疯啦,还敢杀人!”罗瑞锋皱眉道,他露出担心之色,先前他是趁他们不备偷袭,待他们防备了,他再去杀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接着问:“他怎么样了?”   宗铉也紧张的盯着萧肃,吴知善抚髯微笑,他看萧肃的神情便知道李慕禅又战胜了,又占了便宜。   “这个小子,还真厉害,杀了十个人后又跑了。”萧肃摇头笑道。   宗铉笑道:“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却不小!……不过他想要因此而扰了他们的决心却是天真了!”   “我觉得小家伙是急了,所以只能用这个招数。”罗瑞锋笑道。   吴知善摇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无忌这是给咱们探一下深浅呢,也好有个万全的准备,也省得咱们动手了!”   “哦,还有这般深意?”罗瑞锋讶然问。   吴知善摇头笑道:“罗师兄,你们都太小瞧无忌啦,他可不仅武学天份高,武功练得好,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吴师兄所言极是,无忌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并不是笨蛋,笨蛋也不会练功这么快,是不是?”宗铉笑道,甚是得意。   罗瑞锋道:“好吧,那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吴知善摇头道:“咱们还是等等看,说不定无忌有什么深意呢,咱们一去反而扰乱了他心思。”   “有理有理,咱们就等等吧!”罗瑞锋点头不已。   ……   “报!”又有外面声音传来。   萧肃精神一振,忙道:“快进来!”   刚才的黄衫青年大步流星进来,宗铉提前一步迎接,青年双手把竹管呈上来,宗铉接过后,马上递给萧肃。   萧肃展开后,呵呵笑了起来:“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罗瑞锋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萧肃笑道:“他又杀了十几个人!”   “这么下去,他都快把这些人杀光了!”罗瑞锋哈哈大笑,摇头道:“太一宗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咱们现在就出击吧!”   萧肃望向吴知善:“吴师弟……?”   吴知善缓缓点头道:“没想到无忌如此厉害,……好吧,咱们就搏上一把,请玉冰阁的人,还有咱们的一品高手,同时出击!”   “好,就这么干!”萧肃点头。   罗瑞锋哈哈笑道:“痛快,这才痛快嘛,我打头阵!”   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声令下,马上集合了一百多人,缓缓步行下山,然后施展轻功,保持骑马的速度一般,朝着太一宗众高手而去。   虽然仅是一百人,但周身气势汹涌,却有千军万马之势,不疾不徐的飘然向前,更有几分杀气腾腾的气势,正值中午时分,路上的行人们见了纷纷避让。   第752章 偷袭   萧肃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十大长老,再往后是派中的顶尖高手,萧铁石,戚平安与罗明秋皆在其中,萧如雪却不在。   五十个顶尖高手之后是玉冰阁的高手,他们皆着白衣,飘飘如雪,金刚门众弟子皆黄衣,两帮人恰是一半一半的比例,俯看下去,似是两块不同颜色的布拼在一起。   “我去探一下路!”宗铉低声道。   萧肃神情冷峻,却看不出紧张来,眉宇间一片宁静,他一直平视前方,若有所思,这时看一眼宗铉,慢慢点头:“小心一些,莫要着了道!”   宗铉笑起来:“掌门放心,我又不是没见过这场面!”   “就怕你热血沸腾,有失理智!”萧肃摇头。   他对宗铉的性子极了解,平时看上去冷冷,似是个冷静的人,可一旦碰上打斗,马上会变一个人,成了一个拼命三郎。   宗铉笑道:“掌门放心吧,我明白的,我会克制自己的!”   “嗯,那去吧!”萧肃点头。   他转身扬声道:“大伙且停一停,坐下调息,养精蓄锐!”   众人纷纷坐到道旁,有的与旁边的人说话聊天,抒解紧张情绪,有的静坐阖眼,打坐调息,有的拿出兵器来擦拭。   众人虽是懒洋洋的,但紧张的气氛却无形的弥漫,大战之前的宁静就像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萧肃与几大长老低声说话,议论当下的情形,可能出现的情况。   吴知善站在萧肃旁边,罗瑞锋冯玉和何怒川他们都在,围在一圈,低声说话,不时笑容满面。   看到他们这般轻松,众人也慢慢放松下来,他们都是经历过拼杀场面的,不过这般大场面却从没经过,六大门派之间的帮派战争,这二十几年来还是头一次开启。   从前六大门派即使有争斗,也不过是十几人二十几人,小规模的冲突,从没有如此多的高手参与其中。   当初李慕禅杀了黄一风,结果狂沙门倾巢出动追杀,而金刚门趁机偷袭他们的山门,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取得大胜,让狂沙门失了元气。   但那一次也不过是几十个人出动,为了迅速而隐蔽,所以不能用太多的人,这一次却是两百多高手一起,规模截然不同。   不过对于萧肃几人来说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打一场,李慕禅接二连三的袭杀成功,让他们信心十足。   这一批太一宗的高手若真的厉害,也不能被李慕禅打得如此狼狈,被李慕禅杀了四五十人还无可奈何。   ……   半晌过后,萧肃皱皱眉:“宗师弟怎么回事?”   “掌门,我去看看吧。”罗瑞锋道。   萧肃摇摇头:“铁石,你过去看看!……万一有埋伏,不要恋战!”   萧铁石沉声点头,起身离开了众人,宛如一抹轻烟般飘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转眼间不见了影子。   罗瑞锋看着萧铁石的背影消失,摇头笑道:“铁石这小子的武功越来越强了,咱们金刚门要出第二个李无忌了!”   吴知善抚髯微笑:“铁石最近春风满面,看来长春派的功夫确实不凡!”   众长老皆呵呵大笑,脸上的神情极为古怪,冷峻的萧肃也不由摇头失笑:“吴师兄,别为老不尊啦!”   吴知善呵呵笑道:“我可是实话实说!”   “铁石这小子还真是幸运!”罗瑞锋呵呵笑道。   他们几个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回到了年轻时候的岁月,颇有些意气风发,青春重回之感。   他们年轻时候都是师兄弟,一块儿开玩笑,凑在一起谈女人,说武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后来慢慢成了长老,成了金刚门的支柱,个个压力在肩头,看着年轻弟子一个个成长起来,觉得自己老了。   此时吴知善开了这话题,众人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像重回从前的岁月,那时候大伙凑到一块儿,说得最多的不是武功,而是女人。   “罗师兄,你若是羡慕,也去娶个长春派的女人嘛!”吴知善呵呵笑道。   罗瑞锋眼睛一瞪:“我这么一大把年轻,还娶什么女人,还不被弟子们笑死!”   何怒川抚髯微笑道:“罗师兄,你年纪虽大,却不老嘛,我看年轻人的身体也没你好!”   罗瑞锋拍拍胸脯,呵呵笑道:“那倒不假,不过我可不想娶个女人回来管自己,纯粹是找不自在,你看铁石,多么精明干练的一个孩子,被老婆管成什么样子了!?”   萧肃摇头笑道:“还好吧,年轻人嘛,都这样,当年你娶了王师妹,还不如他呢,老大莫说老二!”   “掌门你可别冤枉人,我哪像这样了!”罗瑞锋哼道。   吴知善抚髯笑道:“罗师兄,我可以证明,你确实不如铁石,人家铁石还有点儿男子汉气概,你呢,一天到晚傻乐呵,嘴都合不上了,人也傻乎乎的,只知道盯着王师妹瞧,她说一你就说一,她说二你就说二!”   “吴师弟,你跟掌门合起伙来欺负我!”罗瑞锋哼道,撇撇嘴道:“甭说我啦,你现在还不是被常师姐管得严严实实的?”   众人呵呵笑起来,摇头不已。   ……   他们的笑声惹得众人转头望过来,看他们这般轻松,不知不觉也跟着松一口气,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正在这时,前面的树林里人影一闪,随即又一闪,三人飘飘出来,前头的是宗铉,身后跟着萧铁石,还有李慕禅。   李慕禅一袭黄袍飘飘,宛如御风而行,神情淡淡的,跟着宗铉到了众人近前,直接趋身拜下:“无忌见过掌门,诸长老!”   萧肃抬抬手:“起来罢。”   李慕禅起身,笑道:“掌门,没想到你们来啦!”   萧肃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没了消息?”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嗯——?水掌门没传消息过来?”   “没有。”萧肃摇摇头,眉头皱了一下:“她有机会使绊子绝不会放过的,没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听他说白天阳身后有四大护卫,众人脸色沉肃,皱了皱眉头。   待听说他受了重伤,直接跑到了玉冰阁,萧肃沉下脸来,不善的瞪着他。   李慕禅苦笑道:“掌门,我知道应该回来,不过我一是怕身后有人跟着,回来难免连累了山门,再者我知道明月她精于一门疗伤奇术,能尽快的治好我,而且咱们金刚门的丹药也是一般!”   萧肃哼道:“咱们的丹药一般,但救你足矣!”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尽快治好伤,预防太一宗的人过来,没想到他们真来了,看来白天阳伤得不轻!”   “你这回又捅了个马蜂窝!”萧肃哼道。   李慕禅挠挠头,苦笑道:“这回真是失误,没算到白天阳的护卫这般厉害,我先前已经探察过了,他并没有护卫在身边,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刺杀,若是知道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先刺杀他,先解决了护卫们再说!”   “哼,你也不好好想想,他身为一派之主,能不带护卫吗?”萧肃没好气的摇头哼道。   李慕禅道:“换在别人身上,如掌门你身上,我坚信一定是有护卫的,但白天阳嘛,倒不好说了。……不过这四个护卫的隐匿功夫还真是绝顶,不能不防的!”   “你是说他们会刺杀我?”萧肃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道:“不无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的方式最为痛快,白天阳能不用?”   “放心吧无忌,咱们一直在掌门身边呢!”罗瑞锋道。   ……   李慕禅沉吟一下,抬头道:“掌门,你身边也有护卫吧?”   萧肃摇摇头:“我用什么护卫?!”   李慕禅皱眉道:“没有护卫?”   “无忌,掌门武功最强,用什么护卫?”罗瑞锋笑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罗师伯,这一次白天阳要是没有那四个护卫,早就被我杀了!”   “哦——?”罗瑞锋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掌门也该有护卫?”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通过这一次的刺杀,我对护卫深有体会,其重要性绝非大伙所想的那么轻!”   “白天阳的护卫很强吧?”萧肃道。   李慕禅苦笑一声:“要说单人的实力嘛,也不算太强,我能打得过,但是他们练了一门秘法,叫什么四象神掌,四人合在一起,真是威力无穷,我全无反抗之力!唉……,要是他们都会了这般秘法,咱们也不必跟人家打了,直接认输就是了!”   “想必这四象神掌很难练的。”罗瑞锋道,摇摇头:“我从没听说过太一宗有这门掌法。”   “我估计是护卫专门修炼的,用来关键时候致命一击。”吴知善抚着清髯,沉吟道:“我觉得无忌这个想法极好,掌门是该有护卫的!”   他摆摆手,止住萧肃的话,温声道:“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掌门你的危险是最大的,万一真有人伺击暗中刺杀,还真是防不胜防,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难免有分心的时候,但有了护卫,即使武功不够,也能够提前预警,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李慕禅忙点头道:“吴师伯所言正是!……而且,做护卫的一天到晚什么也不要做,只要专心练功就好,关键时候就能救掌门性命!”   萧肃笑道:“你弄得太严重了,我的武功虽不算天下无敌,但想要伤我却也不容易,再说我一直在山上,哪有人能潜进来?”   李慕禅皱眉道:“掌门,你这可想错了!……白天阳的武功如何?我还不是差点儿杀了他?”   “像你这般家伙武林中再没有了。”萧肃笑道。   李慕禅道:“太一宗的人确实深藏不露的,白天阳就有一门秘法,能够武功暴增双倍,万一他想杀掌门你,你能避得过?”   萧肃笑了笑:“金刚度厄经里也有这种秘法,没什么的。”   “是呀,我也会这种秘法,这一次要不是它,也逃不出来,可关键是你根本没时间施展啊!”李慕禅摇摇头,叹道:“若是有护卫就不一定了,他们挡一下,给了你施展的时间,有时候生死就是这一线之间!”   “掌门,无忌的话有理,我觉得回去后,得组建护卫了!”吴知善点点头,沉声道:“白天阳的例子要引以为戒的!”   “嗯,我也觉得无忌说得有理!”罗瑞锋慢慢点头。   其余诸人跟着附和,都劝萧肃回去后组建护卫,不能大意。   ……   萧肃转开话题,望向李慕禅:“无忌,太一宗来人武功如何?”   李慕禅点头:“都很厉害,我是用暗器才能杀得了他们。”   “比咱们如何?”罗瑞锋忙问。   李慕禅看看他们,又望向不远处的一百多个高手,沉声道:“我觉得他们大多数都跟罗师伯你们差不多。”   “这般厉害?”萧铁石问。   李慕禅点头:“大师兄,你莫看我杀他们容易,他们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弱的!”   他又道:“我说话直,不会拐弯抹角,诸位师伯不要见怪啊!……我这次受伤之后苦练,结果武功又有了进境,几乎要摸到十一层的边了,所以能杀得这么容易!”   “十一层?”萧肃脸色微变。   李慕禅得意的拍拍胸脯:“虽然还差一点儿,不过嘛,只要再努力一阵子,再闭关一次,就能达到十一层啦!”   “果真?”萧肃沉声问,有些紧张。   李慕禅笑道:“我骗掌门做甚!……不过嘛,这都是明月的功劳,没有她的帮助国,我可没这么容易提升功力。”   “玉冰阁赵明月?”萧肃问。   众人都笑起来,罗瑞锋呵呵笑道:“无忌,莫不是双修之法?”   李慕禅看他一眼,笑道:“罗师伯还懂得这个?”   “看来这双修之术果然神妙,铁石是这般,无忌你也受益!”罗瑞锋呵呵笑道,抚着长髯道:“不过玉冰阁还真没听说过会双修之术的呢!”   李慕禅摇头道:“我练了玉冰阁别的功夫,不算是双修术。”   “你练了玉冰阁的功夫?”吴知善讶然,摇头笑道:“水掌门让你练的,还是赵姑娘私自给你练的?”   李慕禅道:“水掌门答应的。”   “来水掌门是要把你这个女婿的身份坐实了!”吴知善摇头苦笑,看一眼萧肃,叹息了一声。   萧肃哼道:“这件事没什么商量了,已经决定,吴师弟你不必再说!”   “可是苦了如雪了!”吴知善抚髯摇头。   萧肃哼了一声,冷冷扫了众人一眼,落在李慕禅身上:“臭小子,你以后就要安心做玉冰阁的女婿了,不能再三心二意!”   李慕禅道:“好吧,不过我不会离开金刚山!”   “随你吧。”萧肃摆摆手,似乎有些索然:“既然那些人如此厉害,咱们要如何办才好?”   李慕禅道:“还是我去拼杀一阵子吧,他们虽然厉害,不过我的铁弹子也不是吃素的,杀他们还是挺容易的!”   “嗯,去吧。”萧肃摆摆手:“宗师弟,你随他一起吧!”   ……   宗铉点头正要答应,李慕禅忙道:“掌门,师父,我一个人就好,人多了反而麻烦,不能随心所欲!”   “臭小子,为师算是累赘了?!”宗铉哼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的武功弟子自然佩服的,不过这无关武功的事,我是去偷袭暗杀,不是明打!”   宗铉看向萧肃:“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丢人了!”   萧肃摆摆手:“好,去吧!”   吴知善忙摆摆手道:“慢着,掌门,我有一个主意!”   “吴师弟说吧。”萧肃忙道。   吴知善微笑道:“他如今去了,效果并不会太好,不如咱们直接冲过去,然后待咱们拼杀的时候,无忌再偷袭,会更好一些吧?”   李慕禅一拍巴掌,大喜过望:“吴师伯这个主意好!”   他想要杀人,都是无声无息之间效果最好,先是铁弹子,怒色有他的内力,又有臂力,两者相叠,威力惊人,还有他的掌力,大成的太昊神掌,完全可以在十丈范围之内虚空伤人。   两种武功相合,交互使用,端的是威图无穷,防不胜防,先是一掌拍出,待别人发觉,在惊慌的躲避时,铁弹子过去了,躲得了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或者是先射出一颗铁弹子,待对手注意被吸引,他再悄悄出掌,杀人于无形,也是威力惊人。   靠着这两种手法,他已经杀了四五十个高手。   第753章 开始   “既然如此,就按吴师弟的主意来,让大伙再休息一会儿,然后正面冲击,把他们消灭掉!”萧肃沉声道。   “是,掌门!”诸人沉声就道。   萧肃冷着脸对李慕禅哼道:“臭小子,你去探探消息,莫让他们偷袭了咱们!”   李慕禅笑道:“是,掌门!”   他抱拳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便走,化为一抹轻烟,瞬间消失在旁边的树林里,无声无息。   “宗师弟,你算是给咱们金刚门立了大功了!”罗瑞锋摇头笑道。   何怒川一直不说话,沉默寡言,但神情威严,此时开口道:“不错,宗师弟法眼无差,竟发现了这块儿璞玉,真是难得之极!”   宗铉笑道:“这也是咱们山门的气运,不能算是我的功劳,况且这个臭小子虽说武功强一些,但惹祸的本事更厉害,这么短的时间是,替咱们惹了多少事,唉……”   罗瑞锋笑道:“这些麻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与原本该翻脸的翻脸罢了,早晚的事,反而是明朗了敌我,况且他还不是把玉冰阁与咱们的恩怨化解了嘛,也是功德无量的大事!”   他接着又摇头道:“在无忌来之前,我还觉得明秋不错呢,现在一看,这臭小子差得远呐,要聪明没聪明,要刻苦不刻苦,只不过仗着比别人多学了几年武功,才达到这般程度罢了,真是坐井观天,现在他总算是开窍了!”   宗铉微笑道:“明秋就不错啦,已经算是难得的人才了,不能跟无忌比的,就怕人与人比。”   “唉……,就别提啦!”罗瑞锋摆摆手,满脸的感叹。   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道:“明秋嘛,虽有些心浮气躁,本性还是好的,只要好好琢磨,能成为人才,上一次败给无忌,不但没有嫉恨,反而发奋追赶,这种心情就是难得,归根到底还是罗师兄的家教好,让明秋禀性纯良。”   罗瑞锋呵呵笑起来,抚着胡子,颇有几分自豪:“明秋别的不敢说,心性嘛那是还可以的,就是先前没有动力,现在终于是用了刻苦用功的动力,不过也苦了他,他想追无忌,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宗铉微笑道:“年轻人前途无量,谁也说不好的,说不定到了哪天,他真能追上无忌呢!”   “宗师弟你就甭给我灌迷魂药了,他的天份差得远,虽算是中上之资质,但想要比得上无忌,这辈子是甭指望了!”罗瑞锋摇头。   宗铉笑道:“像无忌这样,这会儿拼命的提升,但总给人不放心的感觉,好像会随时失去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呸呸呸,乌鸦嘴!”罗瑞锋忙吐了两口,哼道:“你这不是咒他嘛,哪有你这么当师父的!”   宗铉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的真实感受,绝不骗人!”   ……   几人正说话功夫,李慕禅如一阵风般出现在众人眼前,笑呵呵的道:“掌门,他们正在休息呢,不过还有警戒,是被我闹得怕了,这可都怨我,要不然,咱们这次能够打一个偷袭埋伏!”   萧肃摆摆手,沉声道:“算啦,你能杀掉那么多,探得了虚实,已经难得,不用再啰唆了!”   李慕禅应了一声,笑道:“他们现在估计都累得不轻,想要动手的话,最好再等一等,等他们倦意上涌的时候再去!”   他们被自己折腾得不轻,不过现在还紧绷着心神,在防备自己偷袭,过一阵子,待看自己没出现,他们松懈下来,那时候,疲倦会如潮水一样的涌来,他们想抗拒也抗拒不得。   到了那时候再杀上去,他们想要动手也用心无力,自然状态差了许多,十成的功力只能用七八成。   差这一点儿看似不重要,但真正的生死搏杀,生死只是一线之间罢了,差这一点儿可能就差了生死。   李慕禅想到这些,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吴知善面露赞许之色,抚髯笑道:“呵呵……,好主意,无忌你可是深得兵法之要嘛!”   李慕禅微笑道:“这是常识嘛,我本不想跟吴师伯这里班门弄斧的。”   吴知善笑道:“你若是不说,咱们还真的不会想这么多,咱们金刚门的行事向来是简单直接,硬打硬拼,白费了许多的力气!”   萧肃摇头道:“吴师弟,硬打硬拼还是不能舍弃的,若是一味讲计谋,难免会折了锐气,舍本逐末了!”   吴知善笑道:“是,是,不过嘛,我觉得咱们该用计的时候还是要用计的,可以减少无谓的损失。”   李慕禅看两人要争论起来,忙道:“掌门,吴师伯,这事还是稍后再说罢,待打败了太一宗,你们可以慢慢的谈,谈个几天几夜都不要紧,现在还是养精蓄锐,准备待会儿的大战罢。”   “呵呵……”吴知善摇头笑道:“好吧,还是无忌清醒。”   李慕禅道:“掌门,待会儿你得带点儿护卫,我去偷袭暗杀别人,难免没有人偷袭暗杀掌门你,一旦打起来了,兵荒马乱的,有无数的可乘之机,不能不防啊!”   “嗯,无忌说得有理!”罗瑞锋点头。   萧肃摆摆手道;“不用啦,我又不是娇贵的小姐,一点儿危险难免。”   李慕禅急道:“掌门,你的安危关系军心,一旦你遇袭,咱们马上就会人心涣散,无力恋战了!”   “嗯,我也觉得无忌有理。”宗铉点头道:“掌门,不能不防啊!”   ……   萧肃皱眉看看众人,无奈的摇摇头:“那这样罢,我待会儿不动手,只在一旁看热闹总成了吧?”   李慕禅道:“依我看,还是让大师兄跟着你吧,大师兄不必动手,一旦你有危险,他挡一下就成。”   “不成!”萧肃摇头,扫了一眼身后诸弟子,叹道:“这样罢,让明秋过来跟着我,帮我盯着后面。”   “嗯,那也成。”李慕禅点点头,道:“大师兄是经过杀场历练的,一旦上阵是一大助力!”   罗瑞锋哼道:“小子,你这么说,是不是明秋是个废物,没什么用处啊?”   李慕禅呵呵笑道:“罗师伯,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明秋师兄还是差点儿火候,这不能不承认吧?”   “哼,当然比不了你!”罗瑞锋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照理说,这样的场面,明秋师兄不该来的,他还没能下山历练,骤然碰上这般场面难免受不住。”   “嗯,无忌说得有理,明秋来有点儿勉强了,不过这种机会也难得,若能好好历练一番,益处无穷!”吴知善轻轻点头。   罗瑞锋皱眉想了想:“所以我非要他们过来!……平安也是这样,这样罢,让明秋与平安一块儿当掌门的护卫!”   “嗯,这样就更好了!”李慕禅忙点头,不等萧肃反对:“而且掌门神功惊人,也能保护好两位师兄的!”   萧肃瞪了李慕禅一眼,慢慢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   众人对视一眼摇头笑了笑,这个无忌啊,还真是……   他们心中复杂,暗忖道,先前都说无忌鲁莽冲动,现在看来,他可不是个笨人,反而很机灵,是粗中有细,扮猪吃老虎的。   待休息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慕禅起身笑道:“掌门,差不多了吧,他们那边也该松懈下来了!”   “这么久他们没人过来打前站,探探路?”罗瑞锋皱眉,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的道:“他们难道就这么有把握能灭了咱们金刚门?”   李慕禅笑道:“罗师伯,不是他们不想派人,而不是敢派人,先前派出的几拨人马都被我给收拾了,现在怕了,所以没有人过来刺探。”   “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纳闷呢,率队的就是再不懂,也应该明白要有前哨,不能瞎走的!”罗瑞锋恍然大悟。   吴知善呵呵笑道:“无忌你是先前就想到的,所以先灭了他们的探子,让他们害怕不敢再派人,还是无意中做的?”   李慕禅忙道:“当然是无意的,人少更容易杀嘛!”   ……   吴知善抚髯呵呵笑了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颇有深意。   李慕禅被他带着深意的目光一扫,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笑道:“掌门,我就先进大伙里面去,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的,悄悄的杀人,大伙装作不认得我吧!”   萧肃摇头笑道:“好啦,去吧!”   李慕禅答应一声,扭身钻进了后面的队伍中,他即使在山中也极少出来与诸弟子相见,多是一直关在小院里练功,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再者这些金刚门的弟子多是三四十岁,是在山下历练的高手,根本不认得。   他与诸人笑着点点头,便被萧铁石拉了过去。   他扭头看了看最后面的玉冰阁诸弟子,她们都以白纱覆脸,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如水般的眸子,她们修炼的都是至阴心法,明眸都如盈盈水波一般的动人,且不说她们长得如此,只论这一双双的美眸便惹人遐想。   李慕禅凝视一望,看透了她们的面纱,她们的白纱可不是赵明月脸上戴的那种白纱,目光根本穿不透,看也白看,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他看透了诸人的面容之后顿时吃了一惊,他发现带头的是他一位熟人,竟是玉冰阁硕果荐仅的两大高手之一——华桑。   她蒙着白纱混入人群中,看上去周围诸女没什么不同,既没有高手的气势,也没有高手的风采,与周围的弟子们混在一起,实在分不出彼此。   他的目光停在华桑的身上,转了转,又慢慢移开了,看上去是发觉了华桑的存在,却不想喝破一般。   他心下吃惊,看这样子,萧肃他们并没有发觉华桑的存在,她为何非要隐身于其中,而不明示自己的身份呢?   李慕禅暗忖了一番,慢慢想通了,华桑此番前来,一者是为了支援金刚门,对抗太一宗,好像是应自己的要求派来的,再者,也是防备金刚门,生怕金刚门会借机灭了玉冰阁这些人。   虽说金刚门行事光明正大,直来直去,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这水云烟倒是思虑周全,不过也太过小心一点儿了,都到这个地步了,金刚门不至于耍这种阴谋罢。   况且,她们不过五十几人,虽说都是高手,却并非玉冰阁的全部,若真的阴谋暗害了,难道不怕玉冰阁报复不成?   ……   这五十余人都是顶尖的高手,何玉茹也在其中,李慕禅的目光扫过来时,她还冲李慕禅笑了一下。   李慕禅轻颔首,微笑点点头,示意认出来了,不过没有上前打招呼,已经被萧铁石扯了过去。   “萧师兄,她们怎么都蒙着脸?”李慕禅问萧铁石。   萧铁石摇摇头:“这谁知道,她们冷冰冰的不理人,我上去搭话她们睬也不睬的,实在没面子!”   李慕禅呵呵笑道:“玉冰阁弟子的脾气你是不了解,她们都这样,冷若冰霜,不过一旦熟了就好了,与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不同的。”   “呵呵,差点儿忘了,你要成为玉冰阁的女婿了!”萧铁石狠狠一拍李慕禅的肩膀,瞪大了眼睛。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这不怨我,是掌门做的主,我哪能违抗,当初我想违抗着,但师姐她也定了心意,我……”   萧铁石一摆手,似笑非笑的瞪着他:“行啦,我也没说怎么着你,你这么紧张做甚,好像真做了亏心事一般!”   李慕禅苦笑道:“好吧好吧,算我做了亏心事吧,不过我可是金刚门的弟子,不会跑去玉冰阁的!”   “嗯,这就好!”萧铁石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嫂还好吧?”   萧铁石瞪他一眼:“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你怎么不去吃饭呢,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会不会出事,挺担心你的!”   李慕禅笑道:“我还真的想吃师嫂的菜了!”   “行啊,这次打完了回去再吃。”萧铁石哼道。   李慕禅对罗明秋与戚平安笑笑:“罗师兄,戚师兄。”   罗明秋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戚平安笑道:“李师弟,你可瞒得我好苦,上一次比武招亲,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李慕禅苦笑道:“不敢乱说,免得被别人看出来。”   “这事早晚会被人知道的,有什么可瞒的?”戚平安笑道。   李慕禅摇头:“能瞒一时瞒一时罢!”   他当初的打算可是不怀好意,只想着把这件事搅黄了,没去想真正成为赵明月的夫婿,觉得关碍重重,还有萧如雪这边呢。   但这一次的负伤却不得不去找赵明月疗伤,走到这一步也无可奈何了,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不能再反悔。   罗明秋冷笑道:“先是萧师妹,再是赵明月,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无言以对,有些心虚。   他确实有负萧如雪一片深情,不过还好她不想结婚,倒是无形中少了一些悔意,但若真娶了赵明月,仍觉得对不住萧如雪。   ……   说着话功夫,萧肃的声音传来:“大伙都起来罢,准备准备,马上冲过去,也不必我多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点儿心仁慈,……我只讲一条,相信身边的同伴,三人一组,就像平时一样演练就成!出发!”   “是!”众人齐声喝道。   萧肃转身带头往前冲,施展开轻功,宛如奔马一般,众人跟上,这般速度对他们来说最是轻松不过。   宗铉飘身到了萧铁石他们身边,对罗明秋与戚平安说了一声,让他们过去保护掌门。   两人愣了一下,没明白宗铉的意思。   宗铉道:“你们守在掌门身后,关键不是自己杀敌,是护住掌门的背面,不要让人偷袭暗算了!”   两人缓缓点头,示意明白了。   宗铉道:“你们的责任重大,不能马虎,不要贪图刺激与痛快,只顾自己拼杀,你们的责任不是杀敌,是护住掌门,明白吗?”   “是,宗师叔放心!”两人抱拳。   李慕禅听到他们的话,放心的点点头,忽然加快身形,猛的一冲,到了萧肃的身边,然后又一冲,越过了萧肃,抢到了最前头。   他们转过大道,往左一拐,然后看到一群白衣人坐在道旁的树林前,三三两两,形成一个圆形,隐隐形成一个阵法。   李慕禅宛如鬼魅一般靠近,手上射出数道乌光,击中五六个人,传来惨叫声,这帮人刚反应过来,萧肃他们也到了。   第754章 暗杀   “杀——!”众人嘶声大喝,顿时红了眼,拔出剑来冲了过去,三人一组形成一个小的三才阵,如一支支钉子钻了进去。   这群白衣人也毫不含糊,纷纷起身迎战,但仓促之间,有的没办法组起战阵便被冲散了,于是威力大减。   不过金刚门这边也没什么人数的优势,五十几个玉冰阁的弟子飘飘如仙,不沾一点儿火气,却是形成一个独特的阵势,将五十几个白衣圈了进去,顿时剑光闪烁,寒气森森,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分。   李慕禅如狼如羊群,左手一挥,数道黑光射了出去,弹无虚发,每一颗铁弹子必中一人,轻者受伤,重者立刻死亡。   他右手藏在袖子里,无声无息的出掌,有的高手明明能躲避过去,但刚要施展身法时,忽然一道无形的力量撞来,不得不去抵挡,身形顿时滞了一滞,挟着乌光的铁弹子也到了。   如此一来,李慕禅弹无虚发,宛如厉鬼索命一般,无人能挡得住,即使有数个顶尖高手围过来,却没有李慕禅的身法厉害。   他将金刚无影施展得淋漓尽致,一闪一烁间,一明一灭,几乎看不到他真正的身影,每扑过去都是他的残影,轻功之强极为骇人。   这也是李慕禅内力深厚所致,而金刚无影轻功心法也绝妙,两者结合,威力着实无穷,再配以太昊神掌,当真是所向披靡。   他身形在场中闪烁,但有金刚门弟子出现危情,他必然出现,或者一道乌光射过来解危,或者亲自出现。   金刚门诸人虽然厉害,但太一宗这一百来人更是不凡,一开始的时候,金刚门弟子并不占优,罗瑞锋几大长老心下暗自叫苦不迭,没想到太一宗这帮家伙如此厉害,个个身手不凡,还这么多。   他们动手之后很快被几个人缠上了,想要分身去救别人根本不可能,只能偶尔一瞥,看看周围的情况。   还好金刚门的弟子都是三人一组,虽然处于下风,却仍能坚持一阵子,但这般下去形势极不妙,说不定歼敌不成反被歼了。   再看玉冰阁那边的情形,五十几个形成一个剑阵,把五十几个高手圈在当中,剑光闪烁,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看剑阵流转不休,运转流畅,便知她们占着上风。   但看玉冰阁这帮人的架势,好像只收拾这五十几个高手,其余诸人不再理会了,任由金刚门自己对付。   萧肃一边与人动手,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心下暗急,有些懊恼没多带一些人过来,还是小瞧了太一宗。   太一宗也不知道哪弄来这么多高手,个个都是不俗,自己虽能打得过,但两三个人同上,自己却有些吃力了。   正在懊恼之余,看到李慕禅身形在场中穿梭,时而在前忽尔在后,趋退如神,变化莫测,不停的出手解围,他长舒了一口气。   ……   兵刃交击传来阵阵清鸣,夹杂在一起,中间又夹杂着喝骂与惨叫,或者呻吟,实在不算是美妙的场景。   罗明秋与戚平安没有下山历练,根本没见过这般大规模的厮杀,看到鲜血喷洒,血肉横飞的场面,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   他们有些受不住,脸色苍白,浑身发软,这无关乎胆量,而是本性。   不过萧肃正忙于应付三个老者的围攻,根本没功夫分心关注他们,他们站在萧肃的身后不远,双手握剑,前靠着靠,紧张的瞪着周围。   太一宗的诸人好像看两人这般模样,都懒得动手,没有理会他们,故他们背对着背,横剑紧张的扫视四周,却一直没有对手。   但即使这样,他们仍是脸色苍白,似是呕吐一般,双眼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场中的残酷情形。   “嗤!”一道银光蓦地射向罗明秋。   两人身体酸软,右手死死的攥着剑柄,但胳膊却僵住了,仿佛被人绑着一般,想要挥剑却挥不动,身体也像是定住了,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想要闪避,却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银光射过来,便要把两人一块儿射穿过去。   “闪呐!”两人忽然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量汹涌而来,无法阻挡,身子顿时被推了出去,脚下滑出三尺,堪堪避过了银光。   随后一股火热的内力钻进了身体,顿时两人身体活了过来,似是解开了穴道一般,忙挥动长剑,挡住又一道射来的银光。   “叮……”罗明秋的剑顿时一荡,几乎脱手,他没想到这暗器的力量这般强劲,措手不及之下差点儿中招。   不远处的一个老者暗哼一声,又一甩手,顿时又射出两道银光。   他本以为这两个初上战阵的小崽子一下就能解决,看他们哆哆嗦嗦的样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白白送死,顺手送他们上路就是了。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滑步避过了,然后第二道又被挡住了,惹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又两道银光射出去。   “师兄小心,暗器的力量极大!”罗明秋忙叫道。   戚平安点点头,挥出一道剑幕,罗明秋也跟着挥剑,两人的剑幕连在一起,形成一片光幕挡住自己。   “叮……”一声脆响,两人长剑几乎同时击中暗器,却是两柄飞刀。   光幕一下消散,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双眼大睁瞪着不远处的老者,心下惊异,真是好大的力气!   “哼,好小子,还有两下子嘛!”那方脸老者冷笑一声,信手又是两道银光射出来。   罗明秋与戚平安不能闪避,因为后面是萧肃,正与三个老者纠缠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他们一闪,即使打不中萧肃,也会干扰了他。   ……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再次挥剑,布下两道剑幕,罗明秋嘴里道:“刚才是李师弟救了咱们?”   “嗯,是他。”戚平安点头,咬牙挥剑,心下觉得别扭。   没想到自己如此无用,还以为自己如何的沉稳自如呢,见到了这般惨烈的场面就心乱,还能成什么事?这次若不是李师弟相助,现在的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他又愧又羞,恨不得上前把这老者宰了,以泄这口郁气,但职责在身,万一自己一冲出去,掌门背后便留下了空档,说不定会被人趁虚而入,只能死死克制住!   “叮叮……”两道清脆声中,两人身前的光幕再次散去,光幕乍去,又两道银光紧随而至,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两人手臂尚在酸麻中,想要挥剑已经不及,但又不能闪开,只能挥拳迎上去,即使挨了暗器也不能避开。   “叮叮……”忽然一道银色匹练飞过来,撞上了两道银光,仿佛银河倒卷星斗,两道银光一下暗淡。   两人反应过来,却是一柄长剑射过来挡在他们身前,剑身插着两柄飞刀,已经射穿了剑身。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来,长剑尚且被射穿了,换成自己的血肉之躯,下场可想而知,他们知道这又是李慕禅在援手。   他们只觉得憋屈异常,只能守在这里,却不能主动出击,只能被动手按打,他们现在最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好好的练暗器。   若有一手高明的暗器功夫,如今也不会被那老者像靶子一样的打,而不能还击了。   方脸老者又掏出两枚飞刀,想要甩过来,恰在此时,一道乌光倏的射到他胸口,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飞了出去,在两丈外落地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了。   看到他这般下场,罗明秋与戚平安既觉解气,又觉得惭愧,李慕禅身形闪烁,随手发射出一道道的乌光,化解场中金刚门诸弟子们的危机。   哪里有危险他出现在哪里,或者亲自出现,或者乌光射至,总能解去危厄,金刚门弟子们虽惊险,形势岌岌可危,却偏偏一个死的没有,但受伤挂彩的倒不少,看上去很惨烈。   李慕禅也大觉痛快,有这么多人的牵制,自己可以尽情的施展暗手了,玄铁所铸的铁弹子威力惊人,再加上太昊神掌的配合,两者相辅,端的是威力惊人,无人可防,无人可敌。   他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个人,将场中的局势扭转过来。   ……   “太一宗弟子听令!”忽然一个在攻击萧肃的圆脸老者大喝,宛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回响。   戚平安与罗明秋只觉身形一颤,眼前阵阵发黑,想要昏倒过去,两人的内力修为在场中最浅,有些承受不住。   恰在此时,两道灼热的气息注入体内,两人精神顿时一振,清醒了过来,恰好听到了老者另一句话:“服药!”   两人知道这又是李慕禅所助,知道不必多说,扭头望去,想看清楚老者到底要捣什么鬼。   但见太一宗的弟子们纷纷拿出一颗丹丸扔到嘴里,即使有人趁机被伤,也浑然不顾,非要吃这药。   李慕禅出现在一棵桃树下,皱眉看着场中太一宗诸弟子,看着他们决然的神情,李慕禅隐隐觉得不妙。   但这些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明白,大约是刺激潜力的罢。   李慕禅有这个推测,萧肃同样如此,沉声喝道:“金刚门弟子听令,施展杀招,尽快解决掉他们!”   “是,掌门!”金刚门诸弟子们纷纷喝道。   顿时剑光暴涨,大金刚剑法汹涌而出,将杀招都使了出来,不顾自身的安危,无论如何要解决掉对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是金刚门弟子,有的是太一宗高手,但他们个个奋不顾身,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对方。   李慕禅皱起眉头,他想要解救,他如今的场面太过惨烈,他想救却来不及,只能尽快的杀伤这些太一宗弟子。   他想了想,忽然蓦地一闪到了萧肃身边,沉声道:“掌门,我先把他们拿下再说!”   “嗯。”萧肃看他一眼,没有逞强,这三个老者的武功都是绝顶,与自己差不多少,自己也只是苦苦支撑。   “李无忌是吧?!”圆脸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扫他一眼:“你是何人?”   “老夫常青松!”圆脸老者断喝,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这般与我太一宗做对,绝无好下场!”   李慕禅冷笑道:“常青松,你好大的胆子,这般与我金刚门做对,绝无好下场!”   “好好,那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什么了不起!”常青松冷笑连连。   ……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好啊,我也要领教太一宗的绝学!”   他说着话,忽然一道乌光射出,两人仅距离不过三四米,乌光奇快,瞬间到了常青松身前。   他忽然一闪,堪堪避过了乌光,正要说话功夫,猛的飞了出去,像是被巨木擂中一般。   李慕禅又一扬左手,一道乌光追上了他,穿过了他,把他带到更高处,然后“砰”一声闷哼,重重落地。   落地之后,老者寂然不动,场中太一宗诸弟子顿时一乱。   他们没想到李慕禅竟如此厉害,身为他们的首领,太一宗的绝顶高手,竟然一招也没过,便被李慕禅杀了。   李慕禅扬声喝道:“太一宗弟子听好了,你们现在退走还不晚,咱们既往不咎,随你们退去,若是再冥顽不灵,常青松便是下场!”   他声音如铜钟大吕,在众人耳边回荡,他们头脑顿时一清,沸腾的热血慢慢的冷下来,心下一动。   李慕禅这是天龙梵唱的功夫,喝完之后看到他们有所迟疑,忙叫道:“你们这么点人,妄想攻我金刚门,不过是送死罢了,是探路石子,如今你们领教了咱们的厉害,可以回去交差了,何必在这里拼死拼活的!”   这一下说中了他们的心思,这些高手在派人都是混得不好,被排挤在外的,这时候拉过来,许以高酬。   他们开始时还因为高酬而拼命,现在见到常青松挨不过李慕禅一招,他们的士气顿时一泄,觉得有钱拿没命享。   李慕禅心下暗急,他们服下的药肯定能刺激潜力,若是再打起来,可是得不偿失,即使能杀了他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不定中了太一宗的计。   他见一个方脸老者想要说话,顿时一道乌光射出,跟着一记太昊神掌,将老者击杀,大喝道:“再反抗就是这个下场,你们速速退去,咱们绝不阻拦,是不是掌门?”   萧肃迟疑一下,缓缓点头:“在下素来不说假话,你们现在离开,咱们绝不追杀,绝不阻拦!”   萧肃的名声极大,尤其是重信守诺,他话一说出来,太一宗的人便信了,于是转身便走,有的背起受伤的同伴,有的背起同伴的尸首。   转眼功夫,惨烈的场面消失,反而有几分寂寥,浓浓的血腥气扑鼻,他们先前忙于拼杀不顾得,如今反应过来,顿时有数人蹲到地上吐起来。   他们虽多是历练过的下山弟子,经历过生死厮杀,但这般惨烈的场面见过的很少,很不适应。   尤其是罗明秋与戚平安两人,蹲在地上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   李慕禅看看萧肃与几大长老,都没有什么大恙,低声道:“掌门,咱们得快走,免得他们反悔。”   “嗯,快走吧!”萧肃点头,知道他们服下的药有问题,若真是刺激潜力的还好,就怕连神智也迷失,变得好杀。   一般刺激潜力的药都有这般幅作用,变得格外的好斗好杀,什么也不怕,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他摆摆手:“大伙撤吧,把受伤的带走!”   他左右扫了一眼,对李慕禅点点头:“无忌,这次亏得你了!”   李慕禅摇摇头:“掌门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这次若不是李慕禅游走帮忙,定要有不少的高手折损在这里,断不会像如今这般齐整,虽有不少的受了伤,却都没有送命。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随着萧肃往回走,一边低声议论,兴奋劲头犹在,热血沸腾中,刚才的惊险反而成了最好的谈资,让他们极为自豪。   李慕禅与宗铉走在一起,看看他的肩膀,宗铉的肩头挨了一剑,他以一敌三,也是处于下风,若非李慕禅支援,也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笑道:“师父,不要紧吧?”   宗铉摇头:“没想到这次的骨头这么硬,这么难啃,太一宗果然不愧是太一宗,底蕴就是深厚!”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这一拨人是送死的,也是来挫咱们锐气的,你说会不会还有下一拨?”   宗铉摇头:“你想差了吧?这纯粹是送死,与其这样,为何不多来些人,以巨浪拍崖之势直接压下来?”   李慕禅笑道:“白天阳的想法古怪,咱们一般人还真猜不出来!”   “你这次可是大展神威啊!”宗铉斜睨他一眼。   李慕禅挠挠头,苦笑道:“我也是没法子,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瓣来使。”   “行啦,这次你又立下了大功,掌门不会吝于赏赐的。”宗铉笑道。   这时候罗明秋与戚平安过来,微笑对李慕禅抱抱拳:“李师弟,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两位师兄可不必客气!”   戚平安摇头叹息道:“现在才知道自己差得远呐,这次之后我决定下山历练了!”   罗明秋点头:“我跟戚师兄一样,也想下山,一直窝在山上不成,安逸倒是安逸,但一旦出了大事,根本没用处!”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兄经历过这次厮杀,掌门会放心让你们下山了。”   “唉……,咱们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戚平安拍拍李慕禅的肩膀。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行啦,这些话就甭说啦!”   ……   众人说说笑笑中,慢慢往山上走,李慕禅道:“我回去看看,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可不成!”   宗铉点头:“去吧,但莫再造杀孽了!”   他生怕李慕禅潜回去是接着杀人,虽说太一宗的高手死得越多越好,但杀那些没有斗志的,实在有伤天和。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师父想到哪里去啦,我去也!”   宗铉摇头苦笑,对戚平安与罗明秋道:“你们不必自责啦,我头一次见到杀人差点儿昏过去,吐了个稀里哗啦,当时若有人想杀人,我早就死了!”   戚平安摇头,刚才自己的表现一直引以为耻,让他自己都瞧不起,觉得自己太过怯懦,根本不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罗明秋亦是如此,刚才的场面,当时的情形,一下打破了素来的自我良好感觉,看出自己原来是如此的胆小无能。   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打击,需要外物来证明自己,下山历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你们该回去呆在掌门身边的!”宗铉拍拍两人肩膀,微笑道:“别想得太多,再打几次适应了就好!”   两人点点头,便要转身往回走,忽然一道流光从旁边树林射出,直射向低头深思的萧肃。   两人大吃一惊,忙喝道:“掌门!”   萧肃抬头,但流光已经到了跟前,便要射到萧肃的太阳穴上。   “啵!”一声脆响,流光蓦地爆裂开来。   萧肃身形一晃,跨前一步,堪堪避开了簌簌飘过来的粉末。   “掌门!”两人冲到萧肃跟前,警惕的望向北边树林,生怕再出现一支流光。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从林中传来,树枝簌簌的动,随后安静下来,李慕禅从林中飘然而出。   他来到萧肃跟前,上下打量几眼:“掌门,不要紧吧?”   萧肃摆摆手:“不要紧,多少人?”   “两个!”李慕禅道,摇头苦笑:“我还真是大意了,他们隐匿的功夫也真是精妙!”   第755章 十一层   “还好。”萧肃点点头,微笑道:“难为你了!”   李慕禅笑道:“掌门客气什么!”   萧肃摇摇头道:“咱们还是差了一些火候,对太一宗的阴险估计不足,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所以掌门一定要小心,护卫一定要尽快建起来!”李慕禅忙道。   萧肃点头:“好吧,这件事我记在心上了。”   经历过这一场厮杀之后,他对于太一宗的刺杀也警惕于心,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刚才那一下就险之又险,自己正在出神,也是放松下来了,以为没什么问题了,若非李慕禅出手,自己怕是避不过的。   李慕禅松一口气,转头道:“我去玉冰阁那边看看。”   “去吧。”萧肃点点头:“替我谢谢她们!”   李慕禅点头,飘身到了后面的玉冰阁之中,她们白衫飘飘,脚下轻盈,周身荧绕着清冷的气息,颇有不食人间烟火之仙气。   李慕禅来到何玉茹跟前,微笑道:“何姐姐,没受伤吧?”   何玉茹微笑道:“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李慕禅笑道:“何姐姐身段儿优美,气质独特,即使蒙着脸也认得出来,……为何都蒙着脸呀?”   “免得被人看来看去的心烦!”何玉茹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也是,玉冰阁的师姐们个个都像仙女儿似的,大伙实在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何玉茹抿嘴轻笑:“就你的嘴甜!”   李慕禅道:“大伙都没有损伤吧?”   何玉茹摇头笑道:“没事儿,咱们用的是乾坤倒转阵,剑阵之中,他们甭想翻起什么风浪来!”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万一师姐们有什么损伤,我可是罪过大喽!”   “你是咱们小师妹的夫婿,也算是自家人啦,不必这么客气!”何玉茹抿嘴笑道,眨了眨明眸。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没定下来呢。”   “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要不然咱们也不会过来,是不是?”何玉茹摇头轻笑道:“能娶了小师妹,你可真是福气不浅呀!”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华前辈为何不愿露面,我师父他们还不知道华前辈吧?”   何玉茹轻轻点头:“是师祖不让说的。”   李慕禅看一眼华桑,见她并没有过来的意思,看来是不想搭理自己,于是也没凑过去,低声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就是,不必客气的。”   “那是自然,咱们不会客气!”何玉茹轻轻点头,笑道:“掌门传讯过来,说你解决了这边的事,赶紧回去。”   李慕禅点点头:“好的,我会尽快回去的!”   ……   李慕禅说完了话,转身过来正要回去金刚门那里,忽然脸色大变,沉声道:“掌门小心!”   他看到右边的树林忽然出现四个老者,四个老者身形旋转,忽然狂喝一声:“四象神掌!”   他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萧肃跟前,恰好来得及,他双腿微屈,双掌在胸前一合,然后又一分,猛的往前一推。   “砰!”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只觉耳朵一阵阵轰鸣,仿佛巨大的石头落地一般,脚下跟着晃了晃。   狂风呼啸,泥沙风卷,众人睁不开眼睛。   待睁开眼睛一瞧,只见李慕禅与四个黑衣老者战成一团,四个老者旋转,形成一个黑色圆环,李慕禅在圆环当中,如同身具千手一般,挥下漫天的掌影。   人们想要插手也不成,他们的速度太快,周围人们纷纷让开,看着李慕禅大展神威,掌风弥漫开来,他们都感觉到无形的力量推着自己往后退,就像在海浪里一般。   李慕禅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黑衣老者冷笑一声,却不说话,手上掌势加紧,四人的掌影把李慕禅包裹住了,就像蚕蛹一般。   李慕禅挥掌如电,一掌快似一掌,大声道:“你们是太一宗的人,真是卑鄙之极,明的打不过竟然暗杀!”   吴知善抚髯赞叹,满脸微笑。   宗铉看他如此,低声道:“吴师兄,怎么这般高兴?”   吴知善抚髯叹息道:“宗师弟,你可是捡了一个好徒弟啊,聪明之极呀!”   “怎么个聪明法?”宗铉低声问。   吴知善压低声音,轻声道:“你觉得无忌认得他们吗?”   “不认得吧?”宗铉摇摇头。   吴知善呵呵笑了一声,摇摇头:“宗师弟,你这个当师父的可不如你徒弟聪明啊!”   宗铉忙道:“吴师兄你就甭卖关子啦!”   罗瑞锋也凑过头来,低声道:“就是就是,快说来听听!”   吴知善看那边一眼,觉得他们听不到,仍把声音再压低,轻声道:“我若所料不差,这四个人便是白天阳的护卫!”   “对对,就是他们!”罗瑞锋恍然大悟,忙点头道:“我刚才好像听他们喊什么四象神掌的!……无忌先前不是说过嘛,这四象神掌厉害。”   他又道:“那么说,无忌是认得他们的?”   吴知善轻轻点头:“当然认得!”   “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不认得呀。”罗瑞锋疑惑道,宗铉点头。   ……   吴知善摇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比起无忌来差得远喽!”   “吴师弟,赶紧说!”罗瑞锋忙把眼睛一瞪。   吴知善微笑道:“无忌明明认得,为何那么说?自然是装不认得了!”   “为何要装不认得?”罗瑞锋疑惑道。   吴知善道:“他若认得,四人岂不知道他便是刺杀白天阳的凶手?……我看他们这般打扮,也是想否认是太一宗的,是想嫁祸给别的派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白天阳果然厉害!”   “吴师弟,你不是弄错了吧,无忌哪有这么多道道?”罗瑞锋摇头不信。   吴知善呵呵一笑,抚髯摇头:“无忌这小子呀,看着粗莽冲动,但论小聪明,你们两个绑在一块儿也赶不上他!”   “不会是他瞎蒙的吧?”宗铉笑道。   他听到李慕禅这般聪明,也是高兴,他也发觉自己这个弟子外表粗鲁,内里却聪慧过人,只是人们多被他的粗鲁无礼欺骗了,以为他就是个笨人,也不想想,若不聪明,能把武功练得那么快吗?   吴知善抚髯摆摆手,懒得再跟他们说了,两人的心思不够弯曲,说多了也没用,也不会变聪明。   三人正低声说话的功夫,李慕禅与四老者已经交手一百多招了,打得难分难解,李慕禅没办法击溃他们,他们也奈何不得李慕禅,僵持在了这里,打得天昏地暗,地面泥沙飞卷。   罗瑞锋扬声叫道:“掌门,我看咱们一块儿上算啦!”   萧肃慢慢点头:“嗯,有理!”   “那好,我来!”罗瑞锋大声道,缓缓靠近了五人,随后还有宗铉跟着他一块儿往前。   看到这般情形,四个老者知道事不可为,长喝一声:“走——!”   半空中的四人顿时旋转加快,地面的泥土卷到半空打着旋儿,仿佛龙卷风一般,声势惊人。   李慕禅身在四人包围中,挥掌洒脱自若,丝毫没有被困之像,反而一脸深思,似是在想破解之法,却一边挥动着手掌,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四个老者蓦地一顿,随后身形化为流光钻进了树林中,李慕禅漂浮在空中,沉吟的看着四人消失的方向。   罗瑞锋飘身到他近前:“无忌!”   李慕禅从沉思中醒来:“罗师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罗瑞锋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在想他们的四象神掌到底怎么回事。”   “想出来了?”罗瑞锋忙问。   李慕禅摇头:“还没有头绪,等日后再说罢!”   ……   雪龙峰,玉冰阁中,水云烟正坐在大殿内的太师椅中,看着静静站在殿中央的李慕禅。   李慕禅如今的装扮是一袭青衫,气质儒雅,又恢复了李湛然的装扮,这一举动是为了迷惑外界。   太一宗如今一定在想为什么金刚门有一群女子高手。   “都解决了?”水云烟一袭白衫,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淡淡的看着李慕禅:“太一宗没再闹事?”   李慕禅摇头微笑:“太一宗好像消停了,可能是上一次把他们震住了,估计暂时不会妄动。”   水云烟淡淡道:“据我得到的消息,白天阳身负重伤,需要卧床三个月左右,你还真够狠的呢。”   李慕禅笑道:“可惜差一点儿。”   水云烟道:“按照我的推测,白天阳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与太一宗总有一战的,我估计是他想自己好了之后,亲自率队杀上金刚门!”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啊,再好不过!”   水云烟淡淡道:“太一宗的底蕴之深,绝非你能想象的。”   李慕禅笑笑:“不就是内门替他们撑腰嘛!”   水云烟道:“你这次把他打成这样,内门不会不理,他毕竟是内门弟子!”   李慕禅笑问:“那又如何?内门会找上我?”   “差不多吧,你要小心。”水云烟轻颔首:“内门那才是真正的霸道,在他们眼里,一般人就不算人,生杀予夺,绝不会手软!”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么说来,我要尽快练功了!……是不是要成亲?”   水云烟看看他,微微一笑:“果然聪明!……我准备这两天过去,把你们的婚事订了,先订婚。”   李慕禅点头:“随你们吧,我先去与明月练功了!”   “去吧去吧。”水云烟摆摆手。   李慕禅离开大殿,飘身上了雪龙峰的峰顶,赵明月正在上面练功,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她脚步轻盈,挥动着晶莹剔透的长剑,如舞如蹈,曼妙无比。   李慕禅站在一旁观看了一会儿,赵明月轻轻收剑归鞘,来到他身前,上下看看他,清亮眸子紧盯着他看了几眼,轻轻颔首:“你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明月,这一阵子你的功力又有进境。”   “嗯,我的冰魄神功又进了一层。”赵明月轻轻点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还真是可喜可贺!”   “师父说要订婚。”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我知道了,订婚就订婚吧,来,咱们切磋几招!”   “你要小心了!”赵明月露出一抹笑意,晶莹剔透的长剑刺过来,森森寒气顿时席卷而至。   李慕禅挥掌一拍,顿时震开长剑,两人剑来掌往,打成一团,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冰面上,纠缠成一团。   ……   一个月后,清晨时分,阳光明媚。   一声长啸蓦地在雪龙峰顶响起,啸声如雷,响彻了整座山脉,玉冰阁上下也听得清清楚楚。   水云烟正在练武场上看众女练功,听到啸声转身抬头望去,白玉般小手搭在眉前,朝上边看了看,摇摇头。   一中年美妇飘身到了她身边,微笑道:“云烟,你选的这小家伙果然厉害,直追上我的修为了!”   水云烟长出一口气,露出淡淡微笑:“吴师叔,咱们总算能缓口气了!”   “是呀,我老婆子也能安心了!”吴师叔微笑。   水云烟道:“吴师叔,你的修为不能再突破了?”   吴师叔摇摇头:“我是不成了,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没必要再白费心机!”   “可惜师叔你不能练日月破虚经!”水云烟蹙眉。   吴师叔轻颔首:“嗯,算了吧,就看明月的了。”   “她呀……”水云烟摇头,叹息道:“我看够呛,她骨子里是个多情的。”   “多情未必不能破虚,看她的缘份了,强求不得的。”吴师叔微笑,叹了口气道:“我看小伙子是个厉害的,他练的金刚化虹经最后可以虹化破虚而去,也不知道真假。”   第756章 无计   “我看不过是传说罢了,据我所知没人练成过。”水云烟摇头。   吴师叔道:“我听说曾有个人练成过,不过到底是不是能到达彼岸谁也不知道,也是有点儿悬。”   水云烟摇头道:“师叔你好好修养,莫要费心费神。”   “嗯,我也看开了,什么也不多想了。”吴师叔点点头。   两人正在说话间,又是一声长啸响起,啸声比刚才的更厉害几分,滚滚如春雷般轰鸣,响彻天地之间。   “真有龙吟之势!”吴师叔赞叹道。   水云烟微笑道:“他的金刚化虹经到了第十一层,再有一层就大圆满了,如今的修为可谓当世罕有了。”   “不错,可以横行天下了!”吴师叔轻颔首,微笑道:“他又不是个安份的,武林中可没有安宁日子喽。”   “看他能闹到什么程度!”水云烟淡淡微笑。   吴师叔道:“即使是内门弟子出来,他也有一拼之力,咱们玉冰阁也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金刚门也要得意了。”水云烟轻哼一声。   吴师叔微笑摇头:“云烟,你也该放宽心肠,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恩怨放开了吧,别一直纠结着!”   “……是,师叔。”水云烟无奈的叹息。   吴师叔道:“既然他们已经订了婚,还是尽快成亲吧,免得夜长梦我。”   “嗯,我准备下个月让他们成亲。”水云烟点头。   吴师叔点点头:“越快越好,这个小家伙也不是专情的,将来还指不定有多少女人呢!”   “他敢!”水云烟轻哼,精致的秀脸沉下来。   吴师叔摇头叹道:“云烟,你又太过执著了,这种事你挡不过的,只要明月不反对,不在意,你这个当师父的就不要多管了。”   水云烟摇头:“师叔,明月的性子淡泊,又不会女人的招数,那臭小子若真是有了别的女人,一定会冷淡明月。”   吴师叔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管得太多,反而让他们不自在,云烟你就听我一句吧!”   水云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师叔,别的我都能听你的,但这件事不成,我绝不能让他再娶女人!”   吴师叔不以为然地叹道:“你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一世?他万一把气都撒在明月身上,反而不美,该放手就放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水云烟默然不语,黛眉却蹙了起来。   ……   雪龙峰顶。   李慕禅与赵明月相视一笑,忽然出掌平平一推,一只清晰无皆冰雕手掌出现在李慕禅身前,却“砰”一声闷响,炸成了粉末。   冰屑飘飞,宛如实质,两人同时退了一步,衣袂烈烈飘荡,如站在大风里。   片刻后衣袂静止落下,李慕禅微笑道:“恭喜恭喜,明月你的冰魄神掌也练到大成了!”   赵明月微笑道:“嗯。”   李慕禅笑道:“你的面纱揭下来吧,一直戴着有点儿闷吧?”   赵明月轻轻一揭,面纱落下,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美艳动人之极的脸庞,目若秋水,脸似春花。   李慕禅呆了呆,赵明月脸上露出一抹羞红,忙扭过头去,李慕禅笑道:“国色天香不过如此!……咱们破虚经练到了第四层,不能再往后练了,我准备下山去看看。”   “回金刚山?”赵明月蹙眉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还有点儿不放心,万一白天阳早些恢复了,说不定会提前攻打金刚山!”   “我陪你一起吧。”赵明月道。   李慕禅忙不迭摆手:“不必不必!”   赵明月蹙眉望着他,李慕禅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一个人足矣,再者说了,你没经历过生死厮杀,贸然上去也不妥。”   他其实是心虚,不想让她与萧如雪见面,两人一旦见了面,说不定要天翻覆,倒霉的还是自己。   最好的法子就是两人不见面,最好永远不见面。   赵明月蹙眉看了看他,轻哼一声,她冰雪聪明,岂能不知李慕禅的心思,不过对于儿女私情她并不看重,在乎的仅是武功修炼。   不过虽说不在乎,但李慕禅这般模样,仍让她不痛快。   李慕禅暗自叹息一声,笑道:“行啦,你好好练功罢,有什么事就传讯过去,我过一阵子准备去太一宗看看。”   赵明月道:“小心点儿,太一宗据说里面有不少的高手,都是一品以上的,你能打得过一个,却禁不住多人围攻。”   李慕禅点点头:“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那你走吧。”赵明月点头,转身便走,进了石室。   李慕禅看着她的窈窕背影,摇头苦笑,知道她是生气了,但没办法,她即使再生气,两女也不能见面,否则要出大事的。   ……   李慕禅不紧不慢的回金刚山,没有施展轻功,而是骑马,日落而息,日出而行,体验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他这般慢悠悠的往回走,是想听一听如今的武林形势,有什么大事发生,至于太一宗那边,若是真的有情况,他也能听得到,而且会生出感应来,能够生出预兆,他会加快赶路的速度。   这一天傍晚时分,他找了一家悦来客栈投宿,然后到城里一家酒楼里坐下,叫了几个小菜两坛酒,坐在窗户边上,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   “听说了吧,玉冰阁的赵仙子名花有主啦!”   一个青年“砰”的一拍桌子,气愤的道:“别提了,真是让人丧气,赵仙子这么早就成亲,玉冰阁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是比武成亲!”   “就是就是,这太委屈赵仙子了!”有人附和。   李慕禅摇头微笑,颇有几分得意,赵明月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过嘛,对于男女情爱有些不屑,觉得无聊,不如修炼武功。   李慕禅觉得新奇有趣,还有人不屑于男女情爱的,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还罢了,偏偏是没有经历过人事的。   看到赵明月这般,李慕禅便想到了星湖小筑的冷无霜,两人气质颇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同。   冷无霜是照彻万物,洞烛九幽,宛如女神一般俯看苍生,所以不屑于男女之情爱,而专心追求天道。   赵明月却又不同,她是什么都不懂,只专注于武功,而且不想理会所有的俗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两个女人都是不沾染俗气,却都气质动人,宛如仙女一般,李慕禅都很喜欢,只是冷无霜宛如天空一般遥远,想要靠近无异于登天,而赵明月却已经抓在手上,他自然不想放手。   至于萧如雪,宛如一朵鲜花,美丽动人,清新亮眼,自然也不想放开,他恨不得都抓在手心里。   他知道自己太过贪心,不过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要强大,就有权利这么的贪心,可以实现这个理想。   “这李湛然何方神圣,就像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我听说这李湛然很厉害,六大门派的弟子都不是对手!”   “对了,听说了吧,太一宗派了一群高手去攻打金刚门,结果被金刚门给收拾了,差点儿全军覆没!”   “嘿,你这消息都是老皇历了,咱们早就知道啦!”有人摇头,不屑的语气极为明显:“最新消息你知道吗?”   “还有什么消息?”有人问,笑道:“我倒知道一点儿,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呢?”   “为什么?”几个人同时问。   “因为太一宗的白掌门被人刺杀,差点儿栽了,于是就赖到了金刚门身上!”   “这有点儿无赖,金刚门向来是光明正大的,绝不会搞刺杀这一套的!”   “嗯,不错,金刚门是不屑于这么做的,白掌门……”   ……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坚信金刚门无辜,难道金刚门的名声竟然这么好?   “我看也不尽然,白掌门上金刚门提前,结果被李无忌打败了,受了伤,所以半路上才被人刺杀得手,要不是他命大,早就死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就赖到金刚门头上了!”   “这李无忌果然是厉害哼,白掌门也能打伤了!”有人摇头赞叹,苦笑道:“跟他相比,咱们可都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你去跟他比,纯粹是找不自在,你们可知道,这李无忌入金刚门,还不到两年!”   “唉……,天才就是怪物,咱们不能比的!”   “你们可知道,金刚门倒霉了!”   “嗯——?”人们顿时讶然问道:“什么倒霉?难道太一宗打上门去了?”   “差不多吧!”那人慢条斯理的回答。   李慕禅眉头一皱,几乎腾身站起来,难道太一宗再次攻打?不至于吧?要用疲兵战术?   “什么叫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清楚喽!”有人不满的哼道。   那人慢条斯理的道:“有一个太一宗的弟子,亲自上了金刚门,说要挑战李无忌,结果李无忌不在,他便挑战所有金刚门弟子。”   “好大的胆子!”人们纷纷摇头。   那人慢条斯理的道:“好像是太一宗的内门弟子呢,姓归,叫归无计,结果把金刚门所有弟子都打败了!”   “啊——!?”人们吃惊的轻呼:“所有人?”   “不错,包括十大长老,还有掌门萧肃!”那人慢慢回答道。   李慕禅皱起眉头,沉声道:“胡说!”   议论这消息的是他邻桌的一群人,共有六人,这时听到李慕禅的断喝,纷纷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迎着他们的目光,沉声道:“你们说,金刚门所有的人都败在一个人手上?”   一个削瘦中年人慢慢的点头,慢悠悠的道:“不错。”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双眼冷电迸射,中年人脸色微变,眉头一挑:“阁下也是金刚门弟子吧?”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错,我正是金刚门门下!”   “失敬失敬,这个消息应该不假,现在都传遍了。”中年人慢慢道。   ……   李慕禅沉声道:“归无计?”   “是,据说是太一宗内门弟子,听说要挑战贵派的李无忌,可惜李无忌不在,他便顺手挑战所有人。”   李慕禅哼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约有三四天了吧。”中年人温声道。   李慕禅讶然看了看他:“阁下倒是知道得清楚!”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听一些新鲜事儿,这个消息应该不假。”   李慕禅皱眉:“萧掌门也败了?”   中年人叹息一声:“是,金刚门无一敌手,不过也难怪,太一宗的内门弟子之强,谁人不知!”   李慕禅看看他:“你知道何处能找着这归无计吧?”   “少侠是要找归无计比试?”中年人问。   李慕禅点头:“不错,我想看看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厉害!”   中年人摇摇头叹息道:“依在下看来,少侠还是不必白费力气了,贵派掌门都败了,除非你是李无忌,……咦——?”   他忽然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李慕禅:“难道……难道少侠你便是李无忌少侠?”   李慕禅慢慢点头:“在下李无忌!”   “哎哟,失敬失敬!”中年人腾的站直了,忙抱拳道:“没想到李少侠在前,真是有眼不识高人!”   李慕禅抱抱拳:“过奖过奖,不知可知归无计何在?”   中年人忙道:“我给少侠查一查,稍候片刻如何?”   李慕禅慢慢点头:“有劳。”   “哪里哪里,我就是消息灵通一些,没别的长处。”中年人忙摇头,转身腾腾腾下了楼,转眼消失不见了。   其余五人讶然看着李慕禅,有些拘谨起来。   李慕禅威名在外,可谓如日中天,他们一直觉得遥不可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实在匪夷所思。   第757章 闯山   李慕禅微微颔首,然后拿起大碗一饮而尽,脸色红了红,没用内力逼出酒意,心情不好,这一碗下去便有醺醺之感。   他胸口有怒气翻涌,这归无计竟然一人独剑打败整个金刚门,无异于扫金刚门的脸面,折金刚门的威严。   这一招极为狠辣,金刚门刚刚上涨的威势被一剑斩断。   众人看他脸色不善,不敢打扰,纷纷低头吃饭,不时偷瞥他一眼,实在好奇他心里想些什么。   李慕禅一口气喝了三碗酒,中年人匆匆而来,到李慕禅跟前一抱拳:“有劳少侠久等了!”   李慕禅放下碗,肃然问:“他在何处?”   中年人道:“他行踪极隐秘,身法奇绝,咱们不能知道他确切行踪,不过依在下估计,他好像要去长春派。”   “长春派……”李慕禅慢慢点头。   长春派如今与金刚门结盟,两家儿女联姻,他打击完金刚门,还要接着教训一下长春派,让长春派也领教一番太一宗的威严。   “好,我知道了,有劳了!”李慕禅抬头对中年人抱抱拳,露出笑容。   中年人忙抱拳回礼:“哪里哪里,咱们对金刚门也敬佩得很,愿效犬马之劳!”   李慕禅微笑道:“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镇江派王风!”中年人笑道。   “原来是王兄。”李慕禅颔首微笑:“下次再经过这里,难免叨扰一二!”   “求之不得!”王风忙道:“敝派扫榻以待,恭请李少侠大驾光临!”   李慕禅道:“这次我有要事,不能多耽搁,待经过金刚门时,过来坐坐,通报我的姓名即可!”   他说罢起身抱抱拳,冲众人笑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待他一离开,众人顿时凑在一起,急不可待的议论。   “老王,你小子厉害呀,真能逮住机会攀高枝儿!”有人赞叹,又有些羡慕嫉妒的摇头。   王风呵呵一笑,自豪而骄傲。   “没想到这位李无忌如此平易近人呢,还以为他会高傲得不得了,目空一切,傲气凌人呢!”   “就是就是,果然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就是气度不凡!”   王风微笑道:“大伙不要乱说啦。”   “你说他会不会去找归无计打一场,找回面子,这次金刚门的面子被削得不轻呢!”有人问道。   王风点点头:“他一定不会放过归无计的!”   “这次可热闹了,不知道他们两个哪一个更厉害!”   “自然是李无忌了!”   “我看不见得,归无计可是太一宗内门的,当今天下,哪有人能超过太一宗内门弟子?李无忌虽然厉害,但毕竟练的武功不行。”   “嗯,我也这么想的,李无忌这次够呛啊……”   ……   太一山脉位于东楚最北端,从东往西连绵不绝的山脉仿佛一条巨龙,钻进了绵绵无尽的群山里。   太一山脉深处是无尽的山峰,几乎没有尽头,很多人想弄清到底山脉有多远,但一旦进去,却杳无音讯,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二十几年前,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却是浑身流脓,面目全非,几乎看不清楚人脸。   他只剩下一口气,死前说了几句话,解开了谜团,原来往里走时,周围有无形的毒气,还有无数的毒物,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一块儿辟毒玉佩,但辟毒玉佩能辟百毒,却无法保全自己。   他只不过往里走了五十里左右,便受不住了,越往深处毒性越强,无人能够真正的深入进去。   从此之后,人们也息了往里探索的心思,太一宗占据其中一座山峰,命名为太和峰,成为太一宗的山门。   而据说太一宗的内门便是位于太一山脉深处,无人知道其确切地址,太一宗的内门每五年招收一次弟子,只有寥寥十名,每年只有一个弟子能够出世历练,历练五年之后回山隐修,从此不再问世事。   太一宗能够傲立于六大门派之首,正是因为这些太一宗内门弟子之强势,替太一宗撑腰。   正午时分,李慕禅站在太和峰下,仰头打量此峰,宛如一柄长剑直直插进天空,白云掩住了峰顶。   不过李慕禅眼力过人,目光穿透白云,看到白云上面的峰顶,数座大殿矗立,宛如苍鹰展翅,随时会飞起来,端的是气派非凡。   李慕禅上下打量一眼,此峰高有三四百丈,而且如此奇崛,一般人想要爬上去还真不容易。   即使武林高手攀登此峰,也需要花一番力气。   站于此峰之上,宛如悬浮于天之间,真是豪气无尽,怪不得太一宗的弟子们个个霸气逼人呢,原来是因为地形所致。   李慕禅一边打量一边思忖,摇头苦笑,与这雄伟奇崛的太和峰相比,金刚山就是小土丘了,简直不值一提!   他站在山峰下看了一会儿,正要提气开声,眼前忽然闪过两道白影,两个白衣青年从旁边树林中现身,淡淡看着李慕禅。   “你是何人?可想上山?”高挑削瘦的青年抱拳淡淡道,另一个矮墩墩的青年沉着脸,做威严装的盯着李慕禅。   ……   李慕禅抱拳道:“在下金刚门李无忌!”   “李无忌?!”削瘦青年一怔,脸色微变:“金刚门的李无忌?”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在下!”   “你……你来做甚?!”削瘦青年紧绷着脸沉声道。   矮墩青年已经按上剑柄,一脸警惕与戒备,宛如蓄势待发的猛虎一般,气势十足。   李慕禅淡淡笑道:“我来拜会一下白掌门!”   “掌门正在闭关,一概不见外客!”削瘦青年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说两位兄台,这就是你们太一宗的待客之道吗?我想上山,你们却横眉冷对,要拒我于门外不成?”   “咱们不欢迎你!”削瘦青年沉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是你们掌门下的令,还是你们自作主张?……太一宗身为六大门派之道,应该泱泱大气,你们这般小家子气,还真是有趣,难不成你们整个太一宗都怕我不成?”   “放屁,谁怕你了?!”身后矮墩青年喝道。   李慕禅皱眉:“若不怕我,为何不敢让我上山?我可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威胁到你们整个太一宗?”   “哼,咱们是讨厌你,看到你就烦,所谓眼不见心为烦,你还是躲得远远的吧!”矮墩青年撇撇嘴。   削瘦青年沉声道:“李无忌,咱们师兄及长辈们的脾气可不好,万一你上去了,惹火了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你可想好了,咱们挡住你也是一片好心!”   李慕禅摆摆手,淡淡道:“多谢你们一片好意,无论如何我是要上去的,烦请通禀一声吧!”   削瘦青年摇头道:“不必通禀了,你是咱们太一宗的敌人,还是自觉的离开吧,咱们不趁机收拾你就算气度过人了!”   李慕禅皱眉:“难不成要我硬闯?”   削瘦青年冷笑:“好言好语你听不进,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啊,你若有胆子就硬闯试试,我太一宗成派数百年来,还真没人敢硬闯太和峰!”   李慕禅一闪,倏的出现在两人身后,两人拔剑出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李慕禅的影子。   二人忙转身,便见李慕禅缓步向上,踏上了通往山上的石阶。   ……   一声长啸蓦地响起,李慕禅扭头看一眼,却见削瘦青年仰天长啸,矮墩青年持剑护在他身前,似防备李慕禅突袭,生怕李慕禅阻拦啸声。   李慕禅淡淡一笑:“我倒要看看太和峰是不是龙潭虎穴,能不能闯得上去,你们倒是帮了我的忙!”   “姓李的,你胆子不小,今天要你来得去不得!”矮墩青年大喝一声,飞身而起,长剑直刺向李慕禅,宛如长虹贯日。   李慕禅一动不动,待长剑到了胸前,他伸手一夹。   剑尖被他食指与中指夹住,矮墩青年拼命的往后扯,剑尖如浇铸到李慕禅手上一般,一动不动。   矮墩青年脸色涨红,双眼狠狠瞪着李慕禅,右手放开剑柄,化为拳头捣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左手伸出,屈指轻轻一弹,弹中了他的拳尖。   “啊!”矮墩青年惨叫着飞出两丈外。   削瘦青年正要挥攻来,同伴惨叫着砸过来,他不能不理,只能收剑伸臂接住飞来的同伴。   “啊!”他跟着惨叫一声,喷出一道血箭,两人一块儿倒飞出去,撞上一丈远的一棵松树。   李慕禅摇头笑笑,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上山,他没有施展轻功,就是一步一步踏着石阶往上,好像回到了沧海山。   沧海山的石阶不准用轻功,只能老老实实的往上走,他渐渐的形成了习惯,登山时,有石阶的话就会慢慢走过去,而不用轻功。   约走了十几个石阶,前面冲下来四人,个个身穿白绸劲装,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   四个一见李慕禅,顿时施展轻功猛扑过来,转眼冲到李慕禅跟前停住,用剑指着他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闯山?!”   李慕禅淡淡道:“金刚门李无忌!”   “李无忌?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太和峰,不是你们金刚门!”带着的魁梧青年大喝道。   他身形魁梧壮实,宛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李慕禅跟前,一人便挡住了半边的台阶,大手大脚,关节粗大骨架壮实,周身肌肉贲起,似乎要鼓破了白绸劲装,气势迫人。   他浓眉大眼,相貌粗犷,一双大眼精光四射,着实有几分逼人气魄,一般胆小的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   李慕禅举步向上不停歇,转眼走到了魁梧青年跟前,淡淡道:“让一让!”   魁梧青年一抖手腕,五朵剑花笼罩李慕禅身前诸大穴,他一边刺向李慕禅一边喝道:“滚回你们金刚门!”   “滚回金刚门!”其余三个青年同声喝道,同时刺出数朵剑花,笼罩李慕禅上下左右四个方位,逼得李慕禅全无闪避之地。   ……   李慕禅淡淡一笑,右掌轻轻划了个圆弧,四柄剑同时飞了出去,射到旁边的树林深处,杳无踪影。   四人呆呆看着他,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右手,脸色大变。   李慕禅脚下并没有停步,仍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走到了魁梧青年近前,摆摆手道:“麻烦让一让!”   “好个李无忌,吃我一拳!”魁梧青年大喝一声,醋钵般的拳头朝着李慕禅砸过来。   李慕禅屈指一弹,魁梧青年怪叫一声倒飞出去,像是被巨大的木头擂中一般横飞,撞上身后三人。   四人化为滚地葫芦往下滚,李慕禅轻轻一跳,脚尖堪堪掠过四人,看着他们往下滚去,摇头笑笑,接着转身往上走。   刚走上十几阶,又有一帮人冲了下来,这一次仍是四个人,身穿白色劲装,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大喝道:“什么人胆敢硬闯太和峰,还不速速退下!”   李慕禅笑了笑,身形蓦地一闪,一下出现在四人身后,四人化为滚地葫芦咕噜咕噜往下滚。   他加快步伐,懒得与这些武功一般的弟子们交手,走出十几台阶来,又有一帮人冲了过来。   李慕禅一言不发,身形蓦地一闪到了八人中间,身形轻轻一抖,顿时八个人往四周迸射开去,宛如花瓣绽放。   他加快步伐,不过二十几个台阶之后,又有一群人冲下来,约有二十几个,武功稍强一些,气势更足。   看到李慕禅也不多说,长剑挥舞着冲过来,李慕禅身形一闪,到了他们身后,两掌轻轻一拍,最后的四个人顿时飞了出去,压低了一片人,化为滚地葫芦往下滚去。   他们武功甚强,远胜一般的武林中人,可称为高手了,但李慕禅拍飞了四人,内劲儿蕴藏于那四人体内,仿佛电流藏于其中。   凡是挨上他们的,内劲顿时倾泄出去,直接把他们撞飞,凡是碰上他们的,同样下场。   李慕禅内力精纯之极,这四道掌劲儿击飞了二十几个人,仍在他们体内肆虐,使他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僵直如石头一般,所以咕噜噜往下滚。   李慕禅走了几步之后,又有一群人冲了下来,这一批人内力更深,修为更高明几分,放在武林中已算三品高手。   李慕禅依法施为,施展轻功一下出现在他们身边,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将他们击飞,化为滚地葫芦滚下去。   ……   他脚下不停,不时施展一下轻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上了两百余个台阶,然后一群人再次冲了出来。   李慕禅摇头,看来真是太久没人冒犯太一宗了,这些弟子毫无章法,只知道一股脑的往下冲,不知道虚实合击之道。   换了是在金刚山,金刚门的弟子绝不会这般冒失的迎击,而是有组织的,有层次,仿佛巨浪一样的拍过来,层层叠叠无穷尽,直到把来犯之敌耗死。   太一宗太过安逸了,从没有人硬闯过太和峰,所以他们想不到会有人硬闯,而且他们这些武功一般的弟子,可能不准闯荡武林,所以他们只知道自己太一宗的威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慕禅想着这些,摇头不已,生死忧患死于安乐,早知道太一宗这般废弛,直接鼓动掌门攻打太一宗就是了,哪有这般麻烦!   他一边想着一边动手,转眼功夫,又有两拨人被他打发下去了,他没有杀人,只是把这些人封了内力,像石头一样滚下去,省得碍事。   这些人想要恢复行动内力并不容易,李慕禅的内力精纯,他们需要化去这些内力才能恢复行动,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李慕禅走到半山腰时,前来的太一宗弟子才有几分模样,达到了二品高手的程度,不过对于如今的李慕禅来说,实在差得远。   他已经达到金刚化虹经的十一层,修为暴涨,涨了四五倍,已经超越了一品高手之境。   金刚化虹经到了后面难练,但每进一层,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如今的修为之深,便是四五个萧肃也远不是对手,就像在十层时施展大明王经差不多。   “太一宗诸弟子不得擅动!”一声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仿佛清风一般掠过整个太和峰,清晰如在耳边响起。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微微一笑,这老者的修为倒也不俗,不容小觑呢。   他听到脚步声响起,然后渐渐远去,前面一帮人直接转身往回走,对李慕禅视而不见。   李慕禅笑笑,接着往上,随后是一路顺畅,再没有阻碍,一直到了峰顶,来到数座宫殿中间的圆场中。   圆场上有数百人静静站着,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第758章 威风   在众人的怒目相视中,李慕禅笑了笑,黄衫飘飘,缓步到了众人近前,抱了抱拳:“金刚门李无忌特来拜会白掌门!”   数百人形成一个半圆形,中央站着十几个老者,一袭白色麻木长袍,简单之极,目光平和从容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扫一眼,共有十二人,个个修为深厚,不逊于掌门萧肃,都是顶尖一品高手,怪不得他们底气这么足。   如此高手,即使六大门派也不过两三个罢了,他们太一宗却一下有十二人,而且与他们相差不大的四大护卫并不在其中,想必是在守着白天阳。   这般算下来,一品绝顶高手近有十六人,再加上白天阳,可能还有一些隐藏不出的,如此实力,六大门派加起来怕也不如。   他打开虚空之眼俯看,寻找白天阳的位置,却没见到,白天阳并不在太和峰上,不过却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皱了皱眉,这人隐于最东边的大殿中,好像一只猛虎静静伏在那里,虎视眈眈,随时会扑出来。   此人武功远胜于眼前的十二老者,虽逊自己一筹,但放到武林之中,怕是很难碰上对手,即使是玉冰阁的两老也远不是对手。   李慕禅摇摇头,没想到太一宗底蕴如此之深,这些年玉冰阁平安无事,并非太一宗怕了玉冰阁,而是因为白天阳的缘故。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太一宗,他们的实力之强,远非世人想象得到,他们若真是有称霸天下之意,想做到并不是难事。   他静静站在那里,脸带微笑,若有所思,一阵清风拂来,拂动了他衣袂,飘飘有仙逸之气。   他这般轻松自如的神情惹恼了太一宗诸人,身后年轻弟子个个愤愤不平,恨不得冲上去把李慕禅打倒在地,好好的蹂躏一番,才能解这口恶气。   一些中年高手皱眉看着李慕禅,神情凝重,他们修为深厚,隐隐能感觉到李慕禅的气势之强,竟不逊于十二长老。   不过他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到底比十二长强还是弱,他们也感觉不出来,但这李无忌修为之深确实极惊人,不容小觑。   十二长老淡淡看着李慕禅,目光平和,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却良久不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也不说话,微笑站在众人跟前,虚空之眼打开,俯看整个太和峰,一窥太和峰的虚实。   虽然有十二个长老,李慕禅却并不畏惧,若是施展大明王经,对付他们不难,即使打不过,想要脱身也不难。   ……   “白掌门可在?”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问道,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庞,一一而过,没有一个遗漏。   众人与他目光一触,只觉排山倒海的力量扑面而来,要把自己吞噬,不由自主的避开。   当避开之后却又后悔懊恼,不该如此示弱,反过来再看他时,他目光已经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李慕禅通过一一接触的眼神,便能感觉到他们修为的强弱,确实精锐,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弱,最低也是二品高手。   这些人可谓是中坚力量,绝顶高手撑起天,需要这些高手来充实,什么事情都需要他们出力,那些绝顶高手反而极少出手,牵涉太大,不能轻动。   “阁下就是金刚门李无忌?”一个清癯老者缓缓道。   他削瘦的脸庞,身形修长,手脚也长,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目光平利的望着李慕禅,丝毫没有怒色。   李慕禅点头:“在下正是李无忌,怎么不见白掌门?”   清癯老者缓缓道:“掌门已经闭关修炼,不能见客,不知李少侠前来敝派有何贵干?”   李慕禅笑了笑:“久仰太一宗武学精绝,独冠天下,六大门派中第一,我金刚门远远不及,我有些不服气,特来切磋一番,看看究竟是太一宗的武学高明,还是我金刚门更胜一筹!”   老者缓缓说道:“李少侠,六大门派武功相差仿佛,只要修炼得宜,火候精深,自然威力无穷,……就如水与火,水既能克火,火也能克水,孰强孰弱还看各自的修为,武学的高下并不重要。”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位前辈不知尊姓大名?”   “老夫萧子和。”老者道。   李慕禅笑道:“萧前辈,你这话我不能苟同,不管什么总有高下的,太一宗独霸天下,有称雄武林之势,想必武功有其独到之处,还望不吝指教才是!”   “称霸天下不敢当,至于切磋武学,还是算了罢,六大门派同气连枝,何必伤了和气?”萧子和摇头。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好一个同气连枝,不伤和气,那些太一宗的高手难道是去敝门作客的不成?”   “他们只是途经那里而已。”萧子和微微一笑,转头看一眼其余老者,他们目光相触,轻轻颔首。   他们这一下算是明白了,这是找场子的呢,是为了那笔帐。   李慕禅道:“前不久,贵派内门有一个归无计,前往敝门挑战,结果我不在,实在是一大憾事。”   萧子和微笑道:“归师弟乃内门弟子,武功自然强一些,贵门无一敌手也不算什么,李少侠不必介怀。”   李慕禅摇头:“我不介怀,我找不到他,无法切磋,只能来这里试试,……他能一剑压服敝门,我看看能不能压服贵派。”   ……   “小家伙好大的口气!”一个方脸魁梧老者哼了一声,冷冷道。   他身形魁梧高大,脸庞方正,脸上紫气氤氲,双眼开阖之间,威严凛凛,如山如岳的气势压人而来。   李慕禅微笑望着他:“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张天浩!”方脸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道:“张前辈,我知道太一宗底蕴深厚,与我金刚门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样岂不更刺激?”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来罢!”张天浩冷笑,大步跨出,到了李慕禅跟前四五米处站定。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他没想到这么多人,他们竟不先派一般的弟子试探一下,就直接派出顶尖高手来,要来一个下马威?   李慕禅笑道:“好啊,求之不得,来罢!”   他退后一步,微笑道:“我用拳脚,张前辈用剑也可。”   张天浩皱眉,脸上紫气一闪,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也用拳脚,废话少说,来罢!”   说罢一拳捣出,一道紫气包裹在拳头上,流星般撞向李慕禅。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斩下,却给人刚猛无俦之感,极为奇异的感觉,周围诸人都紧盯着他的右掌,想要一窥究竟。   李慕禅动作看着轻巧而悠然,速度却奇快,瞬间到了张天浩手腕处,容不得他变招。   “砰!”仿佛弓箭射出声,李慕禅掌化为刀,似能劈断山石,张天浩结结实实挨了一斩,右手顿时荡开去。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招式如此精妙,且如此之快,几乎毫无准备便挨了这一下,痛彻肺腑,整条胳膊几乎没了知觉。   李慕禅掌刀建功之后,毫不停滞,直接化掌为拳捣出,干净利落,简洁轻盈,但偏给人刚猛无比之感,好像流星般撞出。   张天浩无奈退后一步,右手耷拉下来,左掌迎上来,两人拳掌相交,再次发出“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稳稳站定,张天浩却退了两步。   他脸上紫气氤氲,没想到一交手就吃了一个闷亏,更让他气愤的是自己的修为竟不如眼前这个愣头小子。   李慕禅踏前一步,接着一拳捣出。   在这么多弟子面前不能示弱,自己丢不起这个脸,张天浩暗哼一声,接着左手迎上,右手如今酸麻无比,几乎失去知觉。   ……   “砰!”闷响声中,李慕禅稳稳不动,张天浩退后两步。   李慕禅接着又踏步上前,接着出拳,张天浩咬着牙,脸上紫气氤氲,越来越难,几乎遮住了他的脸,缓缓出了一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张天浩“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步,脸上紫气明灭不定。   李慕禅淡淡一笑,退后一步抱拳道:“张前辈,承让了!”   张天浩郁闷得要吐血,但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李慕禅,无论是招式之精妙,还是修为之深浅,都不是李慕禅对手。   骨子里的刚硬让他踏步上前,还要动手,萧子和叹息一声,温声道:“张师弟,不必逞强,退下吧。”   “大师兄,我还没施展出来呢!”张天浩不服气的哼道。   萧子和摇头道:“你斗不过李少侠的,不必再打了。”   “大师兄——!”张天浩气急败坏的叫道。   萧子和摆摆手,转向另一个老者:“吴师弟,你来试试看。”   “是,大师兄。”一个瘦小老者踏前一步,沉声道:“好一个李无忌,我来会一会你!”   李慕禅微笑点头:“请——!”   瘦小老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已经在李慕禅身后,右掌拍向李慕禅背心,堪堪拍中之际,一只手掌横空出世,与他手掌相撞。   “砰!”两人同时后退一步,看似半斤八两。   李慕禅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过来,一只手负于手,黄衫飘飘,脸露笑容:“吴前辈好妙的轻功,再来!”   瘦小老者哼了一声,再一闪,又出现在李慕禅身后,再次拍出,李慕禅转身挥拳,宛如流星划过众人眼前,猛的撞向瘦小老者手掌。   “砰!”瘦小老者直直倒飞出去,像是被巨大的石头撞飞。   一个老者猛的一闪,出现在十几丈外,横臂接住瘦小老者,两人身形再次倒退几步,稳稳站住。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吴前辈,承让!”   瘦小老者挣扎了一下,缓缓落地,嘴角已经带了一丝血迹,他双眼精光闪了闪,点点头:“好,甘拜下风!”   他话音一落,身后诸人哗然,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   瘦小老者转头横了诸人一眼,哼道:“住嘴!吵什么吵!”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议论,却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向李慕禅,他们实在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厉害。   虽说金刚门李无忌名声在外,有青年第一高手之称,号称东无忌西明月,青年高手双璧,但毕竟是青年高手,与老一辈比还是差了一筹,内力修炼讨不得巧,需要时间的积累。   这一回李慕禅竟然打败了太一宗这些长老,他们委实难以相信。   ……   李慕禅转头笑道:“吴前辈光明磊落,在下佩服,不知萧前辈还有何指教,哪位前辈指点?……若是不成,大伙一块儿上罢!”   萧子和摇头叹息一声,微笑道:“李少侠好气魄!”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实在有些失望,没想到太一宗竟没有值得在下使出全力的高手!”   萧子和看一眼周围诸人,沉吟一下,踏向前一步:“老夫来罢!”   李慕禅笑道:“萧前辈亲自出手,求之不得,请!”   “老夫用的是剑!”萧子和道:“李少侠也可用剑!”   李慕禅摇摇头:“在下用拳脚即可,用剑反而不如用拳脚功夫顺手,萧前辈请——!”   “请——!”萧子和沉声道,腰间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到了李慕禅腰前,速度之快真如闪电一般。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清脆声袅袅不绝,剑光荡了出去,他剑法虽快,内力却差了一些。   萧子和觉察到剑上的内力深厚雄奇,知道不能硬拼,于是身如游龙,剑如闪电,绕着李慕禅疾走,剑剑如电似光,防不胜防。   李慕禅以静制动,稳稳站在原地,待剑光到身前时,屈指轻弹,每次总能准确的弹中剑尖,令剑光一散,剑身荡开去。   练膜大成之后,他力气再次增加,经络开阔,形之于外便是力大无穷,内劲儿深厚无比,两者相叠,当真是威力惊人。   这轻轻一指看似轻飘飘的,温柔轻巧,却蕴着强横无比的力量,加之汹涌精纯的内劲,内外相击,让人极为头疼。   “叮”“叮”“叮”“叮”   清鸣声不时响起,剑光如电,如霹雳,迅捷无比,但一碰上李慕禅,便马上散去,毫无威力。   看到这般,众人都有些绝望,李慕禅似乎还没使出全力,淡淡站在那里,每指都是轻轻巧巧,漫不经心一般,而萧子和却疾奔如雷,催动全力。   两人情形一个轻松一个拼命,一看就知道强弱对比,开始时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随着时间推移,希望渐渐渺茫。   “唉……”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萧前辈,还是大伙一块儿上罢,这样实在无趣!”   十二长老脸色涨红,再不复平和,转头对视几眼。   张天浩沉声道:“我来!”   他说罢踏上前,进了战圈中,然后瞅准机会一掌拍下去,掌上紫气氤氲,带着呼呼啸声,宛如猛虎下山。   李慕禅长笑一声:“好,这才痛快!”   他左掌迎上张天浩,右手屈指再次一弹,“叮”一声弹开长剑,同时“砰”一声,紫气飘荡,张天浩退后一步。   李慕禅斜踩一步,靠近张天浩的同时捣出一拳。   张天浩猛的吸气然后一掌拍出,两人拳掌再次相交,“砰”一声闷响,他脸上紫气氤氲浓郁,头顶冒出丝丝缕缕紫气。   李慕禅退后一步,左手轻挥如拨五弦,迎上斜刺过来的剑尖,“叮叮”两声脆响,食指与中指同时击中长剑剑脊。   萧子和轻颤一下,动作随之顿了顿。   李慕禅如蛇爬竿顺势上前,轻飘飘一掌拍向他胸口。   眼见着便要击上,一只手掌忽然出现,迎上李慕禅的手掌。   “砰”一声闷响,一个圆脸老者退后一步,脸色涨红,随后又恢复。   萧子和轻轻一刺,寒光闪了一下,剑尖再次到了李慕禅眼前,寒气几乎触及他眉心。   李慕禅甭头避开,跟着踏步上前,再次拍向他胸口,萧子和来不及变招,左掌迎上,“砰”一声,他脚不离地倒滑出一丈远。   身后两道掌风袭来,李慕禅转身迎上,两掌分别迎上,“砰!砰!”两声闷响,张天浩与圆脸老者同时后退一步,李慕禅却稳稳站着,黄衫飘动,众人看得有些发呆。   三人同时出手竟然没占什么便宜,这个姓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李慕禅呵呵一笑:“要不,你们一块儿上罢!”   萧子和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必那么多人,就四个罢!”   他扭头道:“乾坤四象阵!”   萧子和,张天浩,刚才的圆脸老者,又出来一个面如银月的老者,四人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第759章 逃脱   李慕禅皱眉,四象这两个字唤起了他惨痛的记忆,白天阳四个护卫施展的四象神掌威力无穷,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虽说如今已非往昔,功力暴增数倍,但四象神掌的威力已经深入他心,心中顿时凛然,忌惮之心顿起。   他微眯眼睛扫向四人,脸上带笑,一手负于身,一手伸出:“请——!”   萧子和微笑道:“李少侠,这乾坤四象阵威力尚可,你若能破了此阵,咱们便拱手认输,不会再加纠缠!”   李慕禅笑道:“好,我来领教一下这乾坤四象阵!”   “起阵!”萧子和喝道。   四人顿时绕着李慕禅旋转开来,脚下游走,手上推出一掌,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完全封住李慕禅究竟。   李慕禅看他们架式,与四象神掌隐隐相似,忌惮更深,双掌在胸前一揉,内力瞬间形成一个圆球,身形一旋,圆球涨大,撑开,形成一片气墙围住了他。   四人的掌力汹涌而来,“啵”一声脆响,李慕禅身前的气墙破裂,他却安然无恙,右拳一捣张天浩,沉声道:“大金刚拳!”   “砰!”一声闷响,张天浩直直飞出去,落到三丈之外的人群中,被一个老者飘身接住了。   李慕禅这一拳看似大金刚拳,实质却是太昊神掌的内法,威力无穷,张天浩猝不及防,即使有了防备也挡不住这一拳,拳头隔着一米远,拳劲已经到了,打破虚空到了他身上,防不胜防。   李慕禅一步踩到圆脸老者跟前,趁着他惊愕,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是一拳捣出去,拳头已成赤铜色,宛如铜锤飞出去。   圆脸老者忙伸掌迎出,另两老者跟着攻李慕禅后背,他们反应极快,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李慕禅左掌在身后划了一个圆弧,右拳与圆脸老者右掌相撞,发出“砰”一声闷响,圆脸老者跟着飞出。   李慕禅霍的转身,两手分别出掌,与另两老者相交。   “啵”一声脆响,四掌相交,李慕禅退后一步,对面两老者却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步,脸色涨红。   李慕禅深厚的内力直接震伤了他们五脏六腑,几乎无法运功。   他退后一步,抱拳微笑:“承让了!”   四人有些憋屈,竟然来不及施展最厉害的一招四象神掌,便被他干净利落的破了乾坤四象阵,从创阵以来前所未有。   张天浩挣扎着起身,“哇”的吐了一口血,李慕禅没用全力,但这一掌已经极为刚猛,张天浩承受不住也受了信。   李慕禅微笑道:“张前辈,在下胜了吗?”   “好一个李无忌,果然厉害!”张天浩缓缓点头,抹一把嘴角的血:“咱们太一宗确实不如你,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在下得罪了,告辞!”   ……   他抱拳之后转身便走,免得他们一块儿上,虽说这四个人已经被打伤了,但还有八个,若是施展两个乾坤四象阵,绝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大殿内还藏着一个绝顶的高手,他虽不怕,但若自己与这些人厮打在一起时,此人忽然出手,那可不妙得紧!   看到他离开,众人忙睁眼望向张天浩,张天浩脸色涨红,紧盯着李慕禅的背景,看他慢慢消失,摇摇头。   一个老者沉声道:“大师兄,就让他这么走了?”   “不让他走怎么办?”张天浩哼道。   老者伸手在脖子上横了一下:“照我说,一不做二不休!”   张天浩哼道:“我太一宗可没这么小气,败了又如何!”   “大师兄,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咱们的热闹,万一这个消息传出去,一定会有人趁机兴风作浪!”老者沉声道。   张天浩淡淡笑道:“那好得很,正好趁机立威,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胜过太一宗的!”   老者皱眉摇头:“我觉得大师兄你太过手软,对这样的家伙,就该宰了了事,免得人人效仿,咱们不得安宁了!”   “行啦,我知道了,这件事权当作没发生过!”张天浩摆摆手,脸色沉了下去,双眼隐隐迸射精芒。   看到他这般模样,老者无奈的摇摇头,退回原本的位置,脸色悻悻的,满脸的不以为然。   张天浩叹了口气道:“大伙别以为我就不难受,李无忌竟有这般厉害的修为,咱们身为太一宗的弟子反而不如,实在有负太一宗的绝学!”   众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太一宗的武功在六大门派之中独占鳌头,不仅奇功绝技多,而且威力更胜其余五派一筹。   身为太一宗的弟子,得天独厚,应该远胜五大门派,如今却被李慕禅占了先,这只能说明他们实在不成器。   张天浩摆摆手,摇头叹息道:“唉……,罢了罢了,咱们今天可算丢人丢大了,都散了罢!”   众人都觉得心里郁气难舒,偌大的太一宗,竟然敌不过一个李无忌,这要是传出去,太一宗的威名何在!?   可偏偏大长老竟不让大伙杀他,任由这消息泄露出去,真是……   李慕禅飘身往下走,身形闪烁,一闪一烁之间,近有百丈,似乎道家的缩地成寸一般。   他把金刚无影与金刚无痕结合到一起,威力更强,看上去便如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一般无二。   这样虽消耗内力,但他如今内力充沛无比,浩浩荡荡,无穷无尽,根本不怕会用光了,内力不够。   他估计太一宗不会善罢甘休,这样的事太过打击威严,就像归无计打败了整个金刚门,即使他是太一宗的内门弟子,仍是威严大损。   好在金刚门毕竟不是无敌于天下,与太一宗又是不同,太一宗位于六大门派之首,实力之强天下无双,几乎是独霸武林。   如今却被李慕禅一人打败,要是传出去,比金刚门受到的打击更大,仿佛高楼轰然倒塌,对武林各派的震慑力量大损,麻烦无穷。   李慕禅推测到了这些,所以觉得太一宗不会善罢甘休,不会让自己痛快的下山,是要下杀手的。   但他离开了太和峰之后,一直没有人动手,好像真的放自己离开了,李慕禅惊奇非常,没想到太一宗还有这种心胸,实在难得之极。   他在山下的一个镇子落脚,夕阳西下,他走在小镇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太一宗弟子,他们的白衣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李慕禅摇头叹息,这些太一宗的弟子们个个都趾高气扬,神采飞扬,透着名门大派的优越与傲慢。   这些弟子们都被惯坏了,太一宗如今确实有些危险,弟子们个个心浮气躁,傲气凌人,好像不必刻苦修炼,只要身为太一宗的弟子就成了,谁也不敢招惹自己的。   他走在小镇上,在小吃摊上停下,吃了几份小吃,然后独自回了客栈,暮色上涌,华灯初上,小镇的生活气息浓郁。   李慕禅没急着离开,他想再仔细观察观察,太一宗到底有什么弱点,他在这里打开虚空之眼,能看到太和峰的情形。   将来金刚门与太一宗总要对上的,先探清虚实,回去后也好准备一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半夜时分,李慕禅在榻上练功时忽然醒来,双眼一闪,宛如鬼魅般飘出屋子,小院中央站了几个人,皆着一袭黑衣,在朦胧的月光下像是雕像。   李慕禅扫一眼,站了七人,静静站在院中,月光照在他们身上,黑巾蒙着脸,只露精光闪闪的双眼。   李慕禅淡淡道:“诸位大驾光临,可是找在下的?”   “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一个老者沉声道。   ……   李慕禅眯眼睛瞧他一眼,微笑道:“中午的时候咱们见过,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真是幸会!”   老者冷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莫怪咱们辣手无情,只怨你自寻死路!”   李慕禅微笑摇头:“本以为你们太一宗胸襟宽宏,原来是我想错了,呵呵,这般手段太丢太一宗的脸了吧?何不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不必废话,动手!”一声闷雷般低喝,六个黑衣人忽然一飘,围起了李慕禅,长剑已经出鞘,雪亮剑尖斜指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身形一闪到了两丈外,六个黑衣人随之飘飞,六人像是一张网往他笼罩过去。   “大金刚拳!”李慕禅猛的捣出一拳。   “砰!”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飞了出去,“噗”一声,黑巾鼓荡了一下,露出一片湿意来,是他喷出了血。   李慕禅这一拳毫不留情,十成太昊神掌威力无穷,这一拳下去,这黑衣人性命难保,落地后寂然不动。   “嘿!”一直未动的黑衣人冷哼一声,蓦地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掌拍下,其余五人配合,剑光如雪般笼罩下来。   李慕禅一拳捣向黑衣人,袖中射出数道乌光,瞬如闪电,五个黑衣人反应奇快,忙不迭收剑挥舞。   “砰!”黑衣人与他同时退一步。   “叮叮叮叮……”五声脆响中,五个黑衣人剑光顿时散乱,消失不见,铁弹子上蕴着强横的内力,他们有些承受不住,手臂酸麻,长剑没能脱手已经算是难得。   李慕禅又一甩手,五道乌光再次射出,同时一掌按向对面老者,他虽然蒙着脸,却没能蒙住颌下长髯,雪白如霜。   老者冷哼一声,举掌平平一推,宛如狂风怒吼,巨浪拍岸,一股沛然掌力汹涌而至,撞上李慕禅掌力。   “砰!”一声闷响,顿时劲风猎猎,周围地面卷起一片尘土,掩住了两人身形。   “叮叮叮叮……”五黑衣人忙挥剑挡乌光,长剑顿时脱手飞了出去。   李慕禅左掌一按,一个黑衣人顿时飞出去,落在三丈外寂然不动,他要再出掌时,对面老者跟着一掌推过来。   李慕禅与他对了一掌,退后下时,跟着又甩出数道乌光,乌光速度奇快无比,对面的四个黑衣人忙不迭一滚,堪堪避过。   李慕禅接着又一掌拍向对面老者,然后又是数道乌光射了出去,击中一个黑衣人,直接穿透他身体,带出一蓬血来。   ……   “小子找死!”老者怒喝一声,身形猛的一涨,仿佛变大了一圈,一掌拍过来,掌力竟然是从前双倍。   李慕禅身形一闪钻进西厢房里,这间小院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皆全,东西各有厢房。   “哪里走!”老者冷笑跟着钻了进去,随后屋里传来“砰砰砰砰……”一片闷响声,像是擂军鼓声。   “砰!”一声剧烈闷响中,厢房窗户忽然炸开,窗框化为碎片四分五裂的迸射开去,老者飞了出来。   其余三个黑衣人吃了一惊:“葛师叔!”   他们忙迎上去,把黑衣老者接住,跟着退了几步。   黑衣老者一翻身推开三人,转头看了看,无奈摇头:“娘的,好厉害的小子,被他逃了!”   他说着话,慢慢从左肩膀上掏出一颗乌黑的铁弹,沾着血,在月光下闪着乌油油的光泽,看着颇为古怪。   “葛师叔?”三人吃惊的看向他。   姓葛老者摇头道:“这小子的掌力厉害,暗器功夫也是一绝,算了,咱们不必白费力气了!”   “那任由他散布消息?”一个黑衣人皱眉道。   姓葛老者摆摆手:“无妨,让归无计找他就是!”   “……是。”黑衣人迟疑一下,点点头:“那倒也是,只要归无计打得过他,咱们太一宗威名还在!”   “归无计能不能打得过他还要另说!”葛姓老者摇头,伸掌按了按左肩,摆摆手:“走吧走吧,真是晦气!”   他说着一闪消失无踪,三人则去扶起同伴,眉宇间透着沉重。   第760章 回山   李慕禅仍在镇上呆着,不过换了一个身份,他易容术深得水云烟真传,加上缩骨功,足以以假乱真。   他与葛老者的一战,自身也受了伤,以伤换伤,他中了葛老者一掌,葛老者挨了他一铁弹,两人谁也说不上哪个伤得更重。   他如今炼体几乎大成,挨了一掌,当时受伤,不过半天功夫已经恢复。   恢复之后,他欲趁他病要他命,再上太和峰,趁着葛老者受伤,十二长老折损,实力大损之际,大闹太和峰,最大程度的打击太一宗,他们实力折损一分,对金刚门的威胁便小一分。   他那天晚上刚想行动,却发觉到太和峰上匆匆多出了几个强大的气息,约有四人,个个都强于葛老者,与他棋鼓相当。   李慕禅暗自惊凛,没想到太一宗还藏着这些高手,随即明白过来,他们是太一宗的内门弟子!   好一个太一宗的内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无奈放弃了趁火打劫的机会,静静观察几天之后,这四大高手没有离开的意思,没有可乘之机,他飘然离开小镇。   金刚山脚下。   他一出现,两个守门的弟子顿时飞快往山上跑,一路上大叫着:“李师弟回来啦!李师弟回来啦!”   李慕禅摇头失笑,想必他们听到了自己大闹太一宗的消息,这个消息他传播出去的。   这样的消息一定会长着翅膀,转眼间飘荡在整个武林,太一宗强势了太久,惹得无数人痛恨,这个消息他们巴不得听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传播起来不遗余力,自然快得超乎想象。   李慕禅迈步上阶,此时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既没有炎热,也不清冷,而是暖洋洋的,像是温润的水流冲击着肌肤。   他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拾阶往上,很快一群人涌出来,冲到他跟前,像是看怪物一般眉开眼笑的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诸位师兄,怎么啦?……戚师兄?”   戚平安一身黄色劲装,精神抖擞,呵呵笑道:“好个李师弟,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李慕禅笑道:“太一宗的事?”   “不错,你可是大涨了咱们金刚门的威风!”戚平安点头,上前亲热拍拍他肩膀:“哈哈,咱们听了这个消息,可是解气!……是真的吧?”   李慕禅道:“我是去了一次太一宗。”   戚平安大笑道:“好好,那便是真的了!……李师弟你一人大败太一宗诸高手,无人能敌,真是了不得!”   李慕禅笑道:“戚师兄过奖了。”   戚平安故作讶然的笑道:“李师弟你可不是谦虚的人呐,怎么今天这么客气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好吧,我是挑了太一宗,算是出口恶气!”   “这口恶气出得好!”戚平安恶狠狠点头,哼道:“太一宗欺人太甚,咱们都气坏了,你这一招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妙!”   ……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往上走,金刚山不算高,很快到了半山腰的金刚殿前,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把李慕禅簇拥其中,如群星拱月。   李慕禅平时在金刚门很少露面,性格也古怪,除了当初指点过的那批人,人缘实在欠佳。   但这一次李慕禅扬威太一宗,一人独挑太一宗诸高手,名震天下,扬威武林,可谓给他们注入无穷的动力。   归无计大败金刚门诸高手,无人能敌,确实给金刚门弟子们当头一棒,让他们心情低落,士气低靡,精气神都散了。   李慕禅独挑太一宗的消息一传来,他们顿时精神大振,崩溃的自信重新崛起,精气神焕然一新。   故在他们眼中,如今的李慕禅需得仰望,原本古怪的性子也是奇人奇行,自然可以包纳的,反而更显卓然与神秘。   金刚殿外,萧肃与十大长老站在殿门口,微笑看着众人簇拥而来的李慕禅,目光柔和。   李慕禅上前一步,跪倒行礼:“见过掌门,师父,诸位师伯!”   “起来罢。”萧肃抬抬手,温和道:“进来说话。”   罗瑞锋瞪起眼睛:“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无忌如此成就,是他平时闭关,刻苦修炼所致,你们想要有如此成就,要更加努力!……去吧!”   李慕禅起身跟着众人进去,戚平安他们则不甘心的散开了,各自回去练功,李慕禅给他们竖立了一个好榜样。   宗铉留在最后,拍拍他肩膀,摇头道:“你啊,就不能安份一点儿,冒这么大的险做甚!”   李慕禅低声道:“太一宗欺人太甚,这一次要不是内门干涉,我就一口气挑了太和峰!”   “内门干涉了?”宗铉脸色微变。   太一宗内门弟子的厉害他深有领会,一旦内门干涉,定是凶险非常,一听这话他的心“腾”一下提起来。   李慕禅道:“我先上太和峰挑战,待我下山之后,他们派顶尖高手暗杀,我趁机杀了几个,本想趁着他们虚弱之际,再上太和峰搅个天翻地覆,但内门已经出动人手坐镇,我只能放弃。”   “这就好,最好别与内门做对!”宗铉舒一口气。   ……   看一向豪气胆大的师父如此神情,李慕禅知道他对太一宗内门算是有了阴影,能让坚定无畏的师父如此,太一宗内门非同小可。   两人进了大殿,众人落座,他坐到宗铉下首,众人都笑眯眯看着他,眼光透出赞许与惊叹。   “无忌,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罢。”萧肃抚髯威严的道。   他淡紫长袍配以他方正的脸庞,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双眼炯炯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起身,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自己在来的路上听到归无计挑战金刚门,心下气恼,找不到归无计,于是到了太和峰,把太一宗也挑一遍。   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李慕禅把太和峰上打斗情形一略而过,重点讲了太和峰的虚实,一共十二大长老,个个武功顶尖,不过现在只有十长老了,被自己杀了两个,还有一个最厉害的葛老头。   不过如今又有四个内门弟子镇守,实力又上一筹,想要攻打太和峰有些困难,还有白天阳,他如今藏身他处,说不定他藏身之地也有顶尖高手,不能不防。   如此一数下来,太一宗的实力确实雄厚惊人,金刚门绝非对手。   萧肃抚髯点头不语,眉头却蹙在了一起,关于太一宗的虚实至今还没有外人知道,太和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上去,他也没想到太一宗实力如此之强,金刚门远远逊于他们。   金刚门的高手也很多,精锐都在下山历练的弟子当中,不过,论顶尖高手,却都在山上。   十大长老的武功虽强,但比起自己还差一筹,而十二长老个个都比自己更厉害,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葛老头。   若是他们倾巢而来,那金刚门还真的顶不住。   想到这些,他心里发寒,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半晌抬头看看其余长老,他们也脸色阴沉。   李慕禅看他们如此,微笑道:“掌门,我看也不必担心,他们如此实力,若真想要灭咱们,早就该动手了,却一直没有动作,绝非没有原因。”   “什么原因?”萧肃问。   李慕禅道:“我觉得是内门缘故,可能是内门有令,不让他们太过张扬,当今天下能制住他们的唯有内门了。”   “唔……”萧肃抚髯沉吟。   吴知善抚着长髯,慢慢说道:“这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否则,凭白天阳的疯狂劲头,早就争霸武林了!……不过无忌你这次挑了太一宗,事情说不定会起变化。”   “是啊,说不定内门恼羞成怒了。”李慕禅点头。   ……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是一个青年弟子说话:“师姐,您不能进去的。”   “小武,你胆儿肥啦,敢拦我!”娇脆声音传来,众人一听便知是萧如雪。   青年弟子压低声音:“掌门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   “不是李师弟回来了吗?”萧如雪问。   “是。”青年弟子回答。   萧如雪哼道:“……好吧,我不进去便是了,走啦!”   轻盈的脚步声远去,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抬一看,众人都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神情古怪。   李慕禅有些讪讪,低下头去。   宗铉道:“无忌,你与赵姑娘已经定了亲,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李慕禅点点头,他知道水云烟一定会传播开去的。   宗铉笑眯眯的道:“如雪知道了,可没少发脾气,你要小心了!”   看他们都是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李慕禅无奈点点头,抱拳便要告辞,却被萧肃喝住。   第761章 挑战   李慕禅转头望去,萧肃道:“无忌,别急着走,儿女情长像什么话,先想想怎么应付太一宗的内门吧!”   李慕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想的?”   “你先过来,咱们过两招!”萧肃起身离开太师椅。   李慕禅讶然望他,萧肃道:“我与归无计交过手,他武功奇高,超乎想象的厉害,太一宗内门弟子绝不容小觑!”   李慕禅笑道:“掌门是怕我打不过归无计吧?”   “嗯,来吧。”萧肃点头。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一拳捣到了李慕禅胸口,看似仓促,却是精气神完足,威力惊人。   李慕禅右手翻腕一按,右掌迎上拳头。   “砰!”李慕禅稳稳不动,萧肃却退后一步。   他站定后,忽又退了一步,摇摇头:“好小子!”   他感觉到李慕禅力量之强横,沛然如滚滚江河,滔滔而下,无可抵御,自己仿佛如一片落叶般无力。   他沉吟片刻,回想与归无计交手情形,慢慢摇头:“还不成。”   李慕禅明白他意思,自己如今修为还不如归无计,微笑道:“这是五成。”   “五成么……”萧肃皱眉想想,慢慢点头:“尚可一战!”   李慕禅笑道:“这归无计真这般厉害?”   “我所遇见高手中第一人。”萧肃点头,又摇头:“白天阳虽厉害,跟他一比差远了!”   李慕禅笑了笑:“好,掌门放心吧,我输了也不要紧,反正太一宗败了,败给内门没什么大不了!”   “无忌这话在理儿!”宗铉忙道。   萧肃点点头,又摆摆手:“好啦,去吧!”   李慕禅抱抱拳,对众人笑一下,大步流星往外走,挑开门帘便出去了。   目送他离开,宗铉忙转身:“掌门,他能打得过归无计吗?”   萧肃摇头:“说不准!”   宗铉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这就好,说明还有一半把握!”   萧肃也露出笑容:“这小子可能又有突破。”   “可能与赵明月有关系。”宗铉道:“他曾说过,赵明月与他武功相当,悟性相当,两人都能触一反三,彼此激发往往有惊喜。”   “两人可谓珠联璧合!”萧肃点头。   赵明月号称青年一代第一高手,身为一个女子能被如此推崇,绝非侥幸,况且她从没露出真面目,人们不会因为美貌而抬高。   罗瑞锋呵呵笑起来,幸灾乐祸的摇头:“这小子有苦头吃喽,如雪能饶得了他?”   众人都笑起来,前一阵子压抑的气氛一下消散。   ……   李慕禅大步流星回自己小院,刚推开门进去,便迎上怒目相视的玉儿。   她一袭湖绿罗衫,身段儿玲珑动人,正一手叉腰气哼哼的瞪着他:“臭家伙,你还好意思回来!”   李慕禅抬头望她身后的小亭,萧如雪一袭鹅黄罗衫静静坐在石桌前,给他一个优美的背影。   李慕禅笑道:“玉儿师姐,我怎么啦?”   玉儿娇嗔:“哼,你这个负心郎,真与赵明月勾搭上啦!”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掌门已经答应了人家,我有什么办法!”   玉儿哼一声,不屑的道:“我不信!……你要是坚决反对,老爷怎么会硬逼你娶赵明月!明明是你花心!”   李慕禅道:“玉儿师姐,你不明白的,此事并非我一人之事,水掌门是跟掌门作交易呢,答应了婚事,不但两派恩怨消除,还结成联盟守望相助,……上一次咱们为何有玉冰阁高手相助?”   “真的?”玉儿歪头问他。   李慕禅一摊手:“我何曾说谎骗人?”   “这倒也是!”玉儿哼道,回头看一眼萧如雪。   萧如雪仍背坐着,轻轻挥一下手,玉儿哼道:“好吧,暂且饶了你,进来说话吧!”   李慕禅无奈的笑笑,进了小亭,一屁股坐萧如雪对面。   “师姐近来可好?”他微笑问道,当她秀美动人的脸庞映入眼帘时,李慕禅忽然升起一股怜惜与歉意。   萧如雪瘦了,下巴尖尖,黛眉间笼罩着憔悴,原本骄傲的神气消失不见,好像一下长大了不少。   萧如雪明眸如水,深深望着他。   李慕禅也看着她的眸子,深陷其中,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玉儿垂手一动不动的站着,暗自抿嘴笑。   萧如雪收回目光,轻哼道:“赵明月长得什么模样?她美么?”   李慕禅笑道:“还好,不逊于师姐你。”   “比我更好看?”萧如雪蹙眉问。   李慕禅摇头笑笑:“春兰秋菊,各擅秋场,难分上下的。”   “怪不得你愿意了呢!”萧如雪叹了口气,随即明眸一瞪:“果然是个好色花心的臭小子!”   她说话的功夫,黛眉间的憔悴与柔弱消散,骄傲神气恢复过来,瞪着他道:“爹爹一逼你,你就顺水推舟,心下窃喜吧!”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你见过归无计,他长什么样子?”   ……   他摸准了萧如雪的脾气,不能跟她讲道理,她到最后会耍无赖,不讲理,最好的法子是转开话题。   果然,她精神一振,神情凝重下来:“归无计么……”   玉儿哼道:“这个臭家伙,实在可恶之极,他还调笑小姐了呢!”   李慕禅顿时变色:“什么?怎么回事?”   萧如雪忙给玉儿使眼色,玉儿却装作没看到,娇嗔道:“他对小姐说,喜欢小姐,能不能做他夫人!”   “腾!”一股火蹿上来,李慕禅脸色一下阴沉。   萧如雪忙道:“玉儿别胡说,他在说笑呢!”   玉儿撇撇嘴哼道:“他可不是说笑,他认真无比的问你呢,……不过嘛,他打败了老爷他们,再说这话,大伙怎么能给他好脸色?这家伙还真是可笑,笨死了!”   李慕禅脸色阴沉,朝着石桌猛的一巴掌拍下,再抬手时,掌印深两寸,如烙在上面,清晰宛然。   玉儿吐了吐舌头,这石桌是最坚硬的青石,即使用刀砍也不过浅浅一道白痕,他这一掌可够重的。   萧如雪白他一眼:“你生什么气啊,谁也没当真!”   玉儿抿嘴笑道:“你都要娶赵明月啦,还管小姐做什么!”   李慕禅冷着脸,硬梆梆的道:“师姐永远是你师姐,姓归的欺人太甚!”   “行啦,你也不必较真,他也是玩笑话。”萧如雪道。   她越是这般,李慕禅心里越不痛快,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嗓子里,难受又没办法摸到,一团郁气堵在胸口。   玉儿嗔道:“李师弟,你有能耐就把他收拾啦,免得再跟小姐面前胡言乱语!……不过嘛,这家伙虽然笨点儿,可英俊潇洒,武功又这般厉害,可不比李师弟你差哟!”   李慕禅瞪她一眼,玉儿咯咯笑起来:“你还真是小心眼儿!”   萧如雪道:“玉儿,你闭嘴,胡说什么呀!”   她见李慕禅气成这样,暗自埋怨玉儿乱说话,这种事何必跟他提起,反而扰乱了他的心。   这归无计武功委实惊人,师弟虽厉害,却不一定能打得过,万一真因为这个而拼命,后果难料。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玉儿一眼,玉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   李慕禅深吸几口气,把烦郁之气压下,哼道:“师姐,归无计真的英俊潇洒?”   萧如雪道:“还成吧,有点儿娘气。”   玉儿道:“小姐,人家那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可不是娘气!”   萧如雪摇摇头:“我看不惯那样的,一点儿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跟个女人似的!”   玉儿撇撇嘴道:“现在女儿家都喜欢那样的,哪有喜欢像李师弟这样的呀!小姐,你跟不上世风啦!”   李慕禅瞪了玉儿一眼,转头道:“师姐,他还会过来的。”   萧如雪点头:“嗯,你挑了太一宗,他岂能不过来找你!”   李慕禅哼了一声:“我会替师姐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必了,我不理他便是了。”萧如雪摆一下小手,蹙眉道:“你要小心,他确实厉害。”   李慕禅哼道:“我会让他知道厉害!”   玉儿撇撇嘴笑道:“你莫说大话太早,万一败给人家,看你怎么好意思!”   三人正说着话功夫,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笑声:“晚辈归无计,拜见萧掌门!”   他声音清朗,吐字清晰,字字如珠,好像在耳边说话,声音平和而愉悦,透着从容与悠然。   “归少侠请罢!”萧肃的声音响起,宛如洪钟大吕。   李慕禅缓缓起身。   萧如雪忙道:“师弟,小心点儿!万一……万一不敌别逞强,认输便是!”   李慕禅看看她,看到她眼中的关切与担忧,微微一笑:“师姐放心,打不过他便接着好好练,总能打败他的!”   “这就好!”萧如雪忙点头,暗舒一口气。   李师弟虽然冲动,但向来说话算话不撒谎,他既这般说,自然会这么作,自己也不必太担心。   李慕禅缓步往外走,萧如雪与玉儿伴着他一块儿出了小院,慢慢到了金刚殿,便见殿内已经坐了萧肃几人。   一路上看到众金刚门弟子慢慢聚集,个个脸色沉肃,透着一丝紧张,看到李慕禅顿时双眼放光,殷殷望着他。   李慕禅轻颔首,一言不发的来到金刚殿内。   萧肃坐在太师椅中,脸色阴沉,看到他进来,招招手:“过来坐吧,他应该是冲着你来的,铁石下去迎接了。”   李慕禅点头:“掌门,我会好好会一会他!”   “打不过莫逞强!”萧肃的话与萧如雪同出一辙。   ……   李慕禅心中温暖,轻轻点头。   宗铉笑道:“这个归无计也太迫不及待了,无忌前脚到他后脚跟着来,是不是太一宗受不了了?”   罗瑞锋摸着胡子呵呵笑道:“他巴不得马上打败无忌,重振太一宗的名望,无忌,好好干,把他也给收拾喽!”   李慕禅笑道:“我会尽力而为!”   正说着话的功夫,萧铁石的声音传来:“掌门,诸长老,归少侠到了!”   “请进来罢!”萧肃沉声道。   门帘掀起,一位白衫青年翩翩步进大殿,大殿内顿时亮了亮,好像一棵玉树临风而立,神采照人。   他长脸庞,肌肤如玉,眉似墨染,双眼如寒星,眸子如点漆,配以颀长的身形,当真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李慕禅自叹弗如,暗赞一声好皮囊,这般相貌师姐还能说娘气,还真是眼光独特,哪个女人能够抵挡?!   “萧掌门,诸位长辈,归无计有礼了!”他抱拳微笑。   李慕禅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长剑上,一眼看出他的剑比一般的剑长了半尺,剑鞘古朴,透着一股冷冽之气。   即使包裹在剑鞘里,李慕禅仍能感觉到剑身散发出的阵阵冷冽,端的是一把宝剑,品质超凡。   萧肃抚髯温声道:“归少侠去而复归,不知有何事?”   他虽对眼前人恨得牙根痒痒,但他身后是太一宗内门,得罪不得,只能客客气气的敷衍着,不能得罪太甚。   归无计微笑望向李慕禅,抱拳道:“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李无忌李少侠?”   李慕禅起身抱拳:“正是李某,归少侠是太一宗内门弟子,在下委实好奇,太一宗内门与太一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一宗共分内外两门,大伙所说的太一宗是外门。”归无计微笑道。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内门外门本是一家?”   归无计轻颔首:“算是吧,……内门专注于修炼,不问俗事,世俗中事一切交由外门打理,每年会有一位内门弟子履尘入世修炼,顺便过问一下外门事务。”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么说来,归少侠你是来替他们找回场子的吧?”   归无计呵呵笑了笑,点头道:“话虽直了些,倒也是这么回事,外门虽不屑,毕竟同为太一宗一脉,岂能置之不理?”   李慕禅道:“那好吧,咱们甭说那些虚的,动手打就是了!”   归无计对萧如雪一笑:“萧姑娘别来无恙吧?”   萧如雪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别处。   李慕禅脸色阴沉,一股火“噌”的上来了!   ……   归无计笑道:“萧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诚心一片!”   萧如雪扭头不看他,玉儿狠狠瞪他,萧肃他们脸色都不佳,这个归无计欺人太甚了!   但他们身为手下败将,多说无益,只能装作听不到看不到,只是望向李慕禅,期望他能出一口恶气。   李慕禅却忽然笑起来,摇摇头。   归无计扭头望来:“李少侠何故发笑?”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归少侠你是没有必胜把握吧?”   “何出此言?”归无计微笑问,又看一眼萧如雪。   李慕禅笑道:“若是归少侠你有把握,何必做出这般举动?我不信太一宗内门弟子是个好色之辈!”   归无计暗叫厉害,这话话里藏着话,锋芒隐隐,李无忌可不像人们所说那般鲁莽无智,果然如此!   他先前已经猜到,武功能练到这般地步,哪能是鲁莽无智之徒,偏偏武林中都这般盛传,让他起了戒心。   这般一试之下,果然露出了马脚,确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还好被自己激出本来面目了!   归无计微笑道:“李少侠过奖,我对萧姑娘一见钟情,委实难以自拔!”   李慕禅笑道:“若非你担心自己不敌,何必借我师姐来激怒我?你明知道我对师姐如何,偏偏招惹师姐,真是一招好棋呢!”   “李少侠你想多了。”归无计摇头,依旧带着迷死女人的微笑:“在下一片至诚,没有李少侠想得那般险恶。”   李慕禅笑道:“那为何不在打过之后再说?”   归无计叹了口气:“在下是情不自禁罢了!唉……,我实在没想到李少侠你曲解如此!”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太一宗的内门果然不容小觑,不仅练武,还玩弄心智,真是不简单,佩服之极!”   归无计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多说,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李慕禅哼道:“早该如此,耍这些花招又何必!”   归无计缓缓拔剑出鞘,长剑泛着雪光,平平一指李慕禅:“剑长三尺五寸,剑可吹毛断发,请指教!”   李慕禅招招手:“不必多说,来罢!”   归无计道:“李少侠不用剑?”   李慕禅淡淡道:“就看你能不能逼我用剑了!”   归无计脸色一沉,缓缓点头:“那好,得罪了!”   他轻轻一点,剑尖“嗤”一下划破空气到了他心口位置,不给人反应时间,这一剑足可见其功力。   萧肃众人皱眉紧盯着他,他跟他们动手时没用剑。   第763章 比试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剑尖与指尖相撞,宛如金铁交鸣,清鸣声悠悠飘荡,缭绕不绝中,一蓬剑花再次袭向李慕禅。   李慕禅屈指轻弹,“叮叮叮叮”清鸣声响成一片,如雨打芭蕉。   清鸣声中,剑光敛了一下,随后再次绽放,两朵剑花轻飘飘落到李慕禅身上,李慕禅屈指轻弹,发出一片清鸣声。   剑光再次敛一下,随后又绽放出三朵银花飘向李慕禅,剑光灿烂如银,眩丽动人,却散发出阵阵森寒。   李慕禅屈指轻弹,准确弹中剑尖,上一次清鸣声仍在缭绕,这一次的清鸣再次响起,连接成一片,缭绕不绝于耳。   清鸣悠扬悦耳,众人却无心听这宛如乐曲般的韵律,紧盯着场中两人,看李慕禅被一片剑光笼罩其中,显然是处于下风。   李慕禅十指分开,或拨或拈,如同抚琴无异,姿态颇有几分曼妙轻盈,好像化身为翩翩美少年,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看得众人发呆,从没见过如此气质的李慕禅。   归无计的剑法如天女散花,开始仅是一朵剑花,后来变两朵,三朵,四朵,到了最后一下就是十来朵,前面剑花未散后面又涌出,转眼功夫便见漫天的剑花笼罩了李慕禅。   李慕禅身在其中,不慌不忙,十指在身前拨动,或弹或拨,或扫或抚,手法灵动多变,却保住方寸之内不失。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功夫已经百来招过去,众人提心吊胆看着,李慕禅一直处于下风中,好像一直在被动挨打,但他宛如狂风暴雨中的礁石,任凭巨浪拍击,屹立如故。   归无计脸带微笑,寒星般的眸子闪烁着,被剑光映亮了几分,脸上带着笃定与自如神情,似一切尽在掌握中。   萧如雪目光一直紧盯着李慕禅,看他虽轻盈优雅,可归无计的剑法太厉害,他看起来并不占上风,处于被动防御,这么下去总要坚持不住的。   “爹……?”她凑近萧肃,低声问道。   萧肃转头看她一眼,忙又转身回望场中两人,嘴里道:“怎么了?”   萧如雪道:“他……?”   “一时半会儿不要紧!”萧肃道。   萧如雪低声道:“他能打得过归无计吧?”   “嗯……,两可之间吧。”萧肃道。   萧如雪哼道:“这话说不说一样!”   “行啦,先看看再说。”萧肃摆摆手不耐烦的道。   对于萧肃而言,场中两人的打斗宛如一场盛宴,一招一式皆蕴着难言的美妙滋味,足令他咀嚼良久,韵味无穷。   他深知这样的机会难得之极,两个绝顶高手的比拼一般人无福见得,观看这么一场比斗,胜过自己苦练一年。   ……   场上情形越发危急,一朵一朵剑花绽放,把李慕禅围在当中,越来越密集,再这么下去,他指法再厉害也无法全部挡住。   萧如雪与众人都替他捏一把汗,这么下去必败无疑,难道太一宗的内门弟子如此厉害,不可战胜吗?   萧如雪伸手攥住萧肃袖子:“爹!”   萧肃摇摇头:“等等看吧!”   他明白女儿是要自己下场救人,即使输了也不要输了性命,但现在情势还不太明朗,还要等等。   他总觉得李慕禅不会这般轻易输了,绝招根本没用出来,他以手指弹琴一般抵御剑法,透着一丝玉冰阁的影子,可能是从赵明月那里学来的,灵动精妙,确实与金刚门武功不同。   金刚门武功刚猛无俦,却失之灵动,玉冰阁的武功恰好弥补了这个缺点,无忌将来若能继承了玉冰阁与金刚门武功,两者相辅相成,成就自然惊人,即使胜过太一宗绝学也未为可知!   无忌看起来情形不妙,岌岌可危,好像随时要挡不住落败,但他一直没用太昊神掌,显然是别有用心,萧肃隐隐猜到了,他这是在一窥太一宗内门武功的玄妙。   至于雪儿是关心则乱,根本乱了方寸,故猜不到无忌的用心,只以为不妙,要自己坏了规矩也要救人。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李慕禅又支撑了两百招,漫天只见一朵朵剑花飘荡,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他完全被笼罩其中,只能听到“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声。   剑光越来越盛,到了后来李慕禅有些抵挡不住,数剑落在他身上,吓得萧如雪紧攥住萧肃袖子摇晃:“爹——!”   “再等等看!”萧肃摇头。   李慕禅身上黄光闪烁,抵挡住了剑光,每当长剑落到他身上,身上都闪一下黄光,众人都知道这是金刚衣。   金刚衣玄妙无比,这般宝剑之下竟挡住了,没能刺进身体,甚至没能沾上衣衫,被隔空挡在外面。   萧如雪却被吓得脸色苍白,恨不得冲过去,恰在这时李慕禅长笑一声,摇头道:“归少侠,太一宗内门技止于此了?”   “好高明的护体神功!”归无计扬声笑道,剑光蓦地大亮,显然是要下杀手了,剑上的寒气森森而出。   李慕禅长笑声中,化指为拳,右拳猛的一捣。   “呜”一声呼啸,宛如猛虎啸山岗,两人之间的空气如湖水一般泛起涟漪,荡漾开去。   “叮……”一声脆响,漫天剑光蓦然消失无踪。   ……   归无计飘身后退,长剑挽一个剑花然,讶然望向他,他没想到自己的雪花剑竟如此被破掉。   萧如雪长长舒一口气,其余诸人皆松口气,才发觉自己好久不呼吸了,憋得够呛,差点儿闭过气去。   归无计的剑光太盛,他们刚才感同身受,承受着强大的压力,几乎要崩溃过去,李慕禅绝地反击如破云开雾,他们仿佛从深水里钻出水面来。   归无计打量李慕禅一眼,慢慢点头:“李少侠好深的内力,如此年纪实在难得,再接我一剑!”   他平平一刺,剑尖瞬间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化掌为刀斩出,“叮”一声荡开了长剑。   剑尖一荡之后马上又刺过来,李慕禅接着伸掌一拍,再次荡开剑尖,剑尖一荡之后又刺过来,任凭李慕禅如何荡开,它总锲而不舍的刺过来。   众人感觉他的剑好像一把长枪,枪枪致命,宛如毒蛇般总不离目标,带给人致命的威胁。   李慕禅皱眉,感觉到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好像能够吸纳自己的力量化为己用,这般剑法委实精妙绝伦。   转眼功夫二十几招过去,剑越来越快,剑上的寒气越来越盛,周围诸人都觉察到了寒意,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萧肃皱眉看着归无计的剑法,隐隐觉出其中奥妙,他剑势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强大,这般下去,无忌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萧如雪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紧盯着场中,明眸闪闪,秀脸涨红,是被自己憋的。   萧肃则紧盯着场中,看李慕禅如何破解,他对李慕禅虽没有十足信心,但不相信他这么轻易的落败。   李慕禅化掌为剑,一剑一剑斩出,每次恰能荡开长剑,但长剑接着刺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人们只能见到一片剑光,看不到剑身。   归无计手臂形成一片残影,速度奇快无比,李慕禅渐渐狼狈起来,好像要忙不过来了,眼见着又要中剑。   萧如雪低声道:“爹……”   萧肃低声道:“不急,沉住气!”   萧如雪摇摇头,自己也想沉住气的,可身不由己!   ……   “好剑法!”李慕禅忽然长笑一声,猛的一拳捣出,“呜”一声呼啸,宛如猛虎下山,一片剑光再次消散。   归无计退后了两步,脸色惊异的望着李慕禅,他没想到这般强横的剑势竟被一拳击破了。   他若是早出这一拳,自己的剑势根本蓄不到这般程度,但到了这般程度仍禁不住一拳,显然他是在看自己的热闹。   归无计脸色沉了下来,怒气慢慢上涌,从未被人如此小瞧与捉弄。   他长剑一竖,双手持剑,慢慢平指着李慕禅:“李少侠小心了!”   李慕禅皱眉点头,扑面而来一股凌厉的森冷气息,无形有质,仿佛一柄真实长剑指着自己心口。   他脚下轻移一步,归无计的剑尖跟着平移,无形的气机锁定了自己,好像被苍鹰瞄准的小鸡一般,生出逃无可逃之感。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般剑法委实不凡,带有一丝精神力量的运用,近乎于剑道,以武入道,威力无穷。   两人一动不动,归无计不停蓄势,剑尖瞄准李慕禅胸口,李慕禅略微移动,却没有大动,消解着他的剑势。   “爹,他们这是做什么?”萧如雪不解。   两人只是这么站着,剑势比划着,脚步移动着,不见动作,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第764章 秘诀   萧肃看出了究竟,却不能确定,只能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息,凌厉杀机在两人间酝酿与翻涌,如洪水上涌,一旦决堤定是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他摆摆手,皱眉紧盯两人,右手按到剑上,缓缓蓄力。   两人如今静止不动,一旦动作必是一剑分生死,论及危险,比刚才胜过百倍,生死立判。   他不怕李慕禅失败,太一宗的内门弟子不可战胜,这在东楚武林深入人心不可改变,他但求李慕禅能活下来,然后继续努力,终有一天能够与太一宗内门弟子并肩。   至于说胜过内门弟子,他想也没想过,实在有些遥不可及。   宗铉诸人脸色沉重,他们都隐隐感觉到两人的古怪,不敢大声呼吸,唯恐惊扰了李慕禅,惹他分心。   这般情形下,稍一分心,生死立判。   李慕禅忽然粲然一笑:“归少侠,你这是什么剑法?”   归无计脸色顿变,冠玉般脸庞涌上酡红,如喝醉了酒,他惊异望着李慕禅:“你……”   “噗!”一道血箭喷向李慕禅。   李慕禅轻轻侧一下身,堪堪避过血箭,任由它落到自己左后侧面,古怪的微笑:“归少侠好厉害的剑法!”   这句话像是赞叹,但配以归无计喷血的情形,又透出一股子讽刺的意味,配合他的古怪微笑,讽刺味道又浓几分。   归无计脸上酡红散去,变得苍白如纸,不理李慕禅的讽刺,惊异的望着他:“你……”   他心中震惊,这一式诛仙剑式威力几乎无人能敌,一剑必杀,仗着这一剑式,他连诛了四位武林顶尖高手,在武林中闯下赫赫威名。   诛仙剑式乃更高一层的剑术,神妙非常,不必眼睛观瞧,而以气锁定,一旦锁定,如何闪避皆没用,如后世的导弹一般。   他气机锁定李慕禅时,却觉眼前一片虚空,睁开眼睛明明瞧见李慕禅,一闭上眼却消失,李慕禅好像与虚空融为一体,无分彼此,诛仙剑式的锁定失效,结果蕴出的汹涌杀机无处可泄,反伤了自身。   他对李慕禅动了杀机,所以才有这式诛仙剑式,此式威力实在太大,他不能完全控制自如,如凶兽出匣,放出去不见血不归,杀不了对方则要伤自己。   更可恨的是李慕禅的耍弄,刚开始时他能锁定李慕禅,感觉得到李慕禅的存在,气机锁定之后杀意酝酿,一旦达到最饱满状态,便可一击必杀。   但刚要达到饱满状态,李慕禅蓦地消失,明明站在那里,气机锁定时却一片虚无,脱出了气机锁定。   就像鼓足力气张开嘴要大喊,嘴巴忽然被封上,又像拉紧弓弦,拉到饱满状态便要射出去,却忽然不准射,他饱满的杀机充盈激荡,将要泄出之际却忽然打不到口子,于是憋在体内,反而伤了自己。   ……   李慕禅微笑看着他,摇头道:“归少侠,看来你的剑法没练到家啊。”   归无计脸色苍白,冷冷瞪着他,以目光为剑刺他,他如今杀机沸腾,恨不得一剑把李慕禅刺死。   身为太一宗的内门弟子,他从没有吃过这般大亏,也从没想到会吃这么大的亏,竟败在金刚门一个弟子手上。   太一宗内门弟子素来是天之骄子,同辈之中无敌手,即使有敌手也是在内门之中,而内门之外没有真正的高手,这是他们的共识,今天却被李慕禅打破了这个常识。   更可恼的是,李慕禅根本没有出手,只是这么轻轻的站着,便利用归无计的剑式,让他伤了自己。   归无计又觉气恼又觉憋屈,牙根痒痒,恨不得咬碎了。   李慕禅微笑道:“归少侠还要比试吗?”   “不必了!”归无计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这么说来,我是小胜一场,对吧?”   “你胜了!”归无计缓缓点头,微眯眼睛淡淡道:“不过我只是内门中排末的弟子,你虽胜过我,比起我诸位师兄们差得远!”   李慕禅微笑道:“是么?”   归无计盯着他,缓缓道:“说句实话,胜过我内门弟子的,李少侠你是第一人,在下惭愧!”   李慕禅笑道:“太一宗内门弟子,好大的名头,不过你败了,还会有别人过来,是不是?”   “不错。”归无计点头,沉声道:“内门弟子尊严绝不容辱,我胜不过你,但总有胜过你的人在!”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我倒是信,你们内门底蕴深厚,岂能没有绝顶高手,都是你这般程度,太一宗早就完了。”   “你知道便好!”归无计道,抱抱拳,目光缓缓掠过众人:“告辞!”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不等萧肃等人开口,转身便往外走去。   “慢着!”一声娇脆声音响起,众人扭头望去,萧如雪正面罩寒霜瞪着归无计的背影,明眸冷冷的。   “雪儿,你……”萧肃皱眉。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亏得师姐提醒,否则还忘了你先前的恶行!”   他扭头对萧如雪笑道:“师姐,要怎么收拾他?”   萧如雪哼道:“让他道歉!”   李慕禅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让他道歉无异于杀他,不理他便是了!”   归无计冷冷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待李慕禅话音落下,他接着迈出步子,缓步离开了大殿,身上散发着冰冷气息。   ……   待他离开之后,大殿内顿时热闹起来,罗瑞锋哈哈大笑:“好小子,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李慕禅笑道:“罗师伯,过次啦!”   “过奖什么过奖!”罗瑞锋摇头,哈哈笑道:“能胜过太一宗的内门弟子,小子你可真是能耐啊!”   李慕禅笑道:“侥幸而已,他也是有些轻敌了,要不然还真不容易,他的剑法确实奇妙诡异!”   “不错!”萧肃脸露笑容,抚髯摇头:“他的剑法有独到之秘,尤其最后一式,有些神乎其神!”   “对呀,最后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瑞锋问,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年纪大了,感觉没那么敏锐。   萧肃道:“是不是关于剑气?”   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道:“我听说世间有一种奇绝的剑术,名叫御剑术,一旦施展开来,身剑合一,速度奇快无伦,断无脱过之理,无可匹敌!……他使的可是这种奇妙的剑术?”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有点儿像,不过他练的不到家,我感觉到一股杀气刺过来,便想尽办法的去躲,没想到真的躲过了。”   “你是怎么躲过的?”吴知善忙问,有些迫切的道:“据说这般剑术无法可解,唯有硬拼,但往往硬拼也无用,除非修为强过对方极多。”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难的,只要把身体放松开来,与周围融合为一体,达到天人合一境界,自然不怕他的杀气。”   “天人合一?”吴知善一怔,摇头苦笑:“唉……,无忌呀,你这话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咱们怎么能做到天人合一?”   李慕禅讶然问:“做不到吗?……我觉得没什么难的呀?”   “真的?”吴知善讶然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即使在练小金刚拳时,也有可能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刚才与他动手也是超常发挥,一下就进去了,不过这并难呀,与天地合为一体,脑子也清明许多,练武也快了许多!”   众人目光相对,彼此露出了然的神情,怪不得李慕禅练功如此之快,内力境长之速超乎想象,他们一直找不到根由,只认为他是天纵奇才,老天的钟爱,所以有超人的体质,修炼时速度奇快。   但现在终于明白了根由,原来他能轻易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   天人合一之境可不是随便能达到的,有人练功一辈子也没能体会到这般境界,这只是传说中的境界,一旦进入天人合一,人便处于先天状态,自然修炼起来突飞猛进,仿佛天地助你一臂之力。   但天人合一之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要让心止神虚,而人心如猿似马,没有一刻停歇,想让心止,谈何容易,且不说练武之人血气刚猛,心神更是活跃,便是那些佛门高僧,想要完全止心也绝非易事。   有人修行了一辈子,念经打坐,最终仍达不到天人合一之境,当然佛家追求的与道家不同,佛家讲究一念不生,心神纯一,而道家讲究返神还虚,先调心后再调神。   但想要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委实艰难无比,并非一般人能做到,甚至很多修行高僧,若是福缘深厚,偶尔会达到这般境界。   至于一般人,只是听说过而已,具体是怎么样的却一知半解,只觉得高不可攀,望尘莫及。   罗瑞锋长叹一口气,摇头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咱们不能听这小子说话,不然总要把自己气死的!”   李慕禅笑道:“罗师伯,我又怎么啦?”   “臭小子,你知道不知道,咱们想要达到天人合一之境,那可是难比登天呐,哪像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做得到!”罗瑞锋哼道。   吴知善抚髯微笑道:“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天人合一之境,不过武功进境那么快,想必不假,即使假的也不是坏事!”   李慕禅笑道:“要不,我演示一遍,请诸位师伯指点指点?”   “能成吗?”吴知善迟疑一下,摇头道:“天人合一之境需要绝对的静下心来,咱们这么多人围着能成?”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要紧的,我就练小金刚拳吧!”   “那好,咱们这些老家伙便看看你的小金刚拳!”吴知善呵呵笑道。   李慕禅笑道:“吴师伯何必这般客气,我虽然打败了归无计,但无论如何还是金刚门的弟子,掌门不会想把我逐出门外吧?”   “胡说什么!”宗铉瞪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这回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喽,归无计回去能说我的好话吗?太一宗内门还会再派人来,这个梁子可算是结大啦!”   “结大便结大,咱们金刚门怕过谁来!”罗瑞锋不在乎的摆摆手,哼道:“好啦小子,废话少说,还是赶紧练起来吧,让咱们看看究竟!”   何怒川温声道:“无忌,你打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下?”   何怒川平时一直是板着脸,比萧肃更厉害,平时素来是一言不发,半天功夫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这时候他忽然和颜悦色的开口,吓了众人一跳。   李慕禅忙笑道:“何师伯,我不要紧的,刚才只是想摸清他们太一宗内门武功的奥妙,要是真的开打,早收拾了他!”   “嗯,这就好,太累了也会影响状态的。”何怒川轻颔首。   ……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慕禅慢慢打起了小金刚拳法,打着打着,他慢慢阖起眼帘,动作变得越发缓慢,却流畅如行云流水,毫无涩滞之感。   众人看得脸色变化,吃惊的望着李慕禅,却不敢发出声音,知道李慕禅是进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此时这一套小金刚拳在他们眼中变得威力无穷,奥妙无穷,仿佛变得极为陌生,并非自己先前练的小金刚拳。   他们把小金刚拳练得太快了,李慕禅当初在小金刚拳法秘录中已经说明,练小金刚拳忌快,他们修炼时已经注重速度,减缓了拳速。   但现在看来,与李慕禅慢吞吞如乌龟一般的速度比起来,他们还是快得太多,就像兔子与乌龟一般。   看着李慕禅赏心悦目的打着小金刚拳,拳中好像蕴着无穷的韵味与奥妙,他们深受触动,皆觉如醍醐灌顶,妙不可言!   他们当下便慢慢的起身,轻手轻脚唯恐惊醒了李慕禅,看着他微阖眼帘,似睡非睡,似醉非醉的打着小金刚拳,知道已经晋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便进入了天人合一之境,怪不得他练功进境如此之快,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武功进境快虽难,但并非遥不可言,但这么快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却是难如登天,说出去足以惊骇世人。   李慕禅练过了一遍,接着又练一遍,动作越发的缓慢,比先前更慢一分,但仍如行云流水,带着优美的韵律。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块儿打小金刚拳,跟着他的节奏学,慢慢的都露出一丝陶醉神色,好像在享受按摩一般。   李慕禅又打过了一遍,接着往下练,众人跟在身后一块儿练,跟着他的动作节奏,慢慢调整着自己的节奏。   萧如雪见他们这般,摇摇头,她这套小金刚拳已经练得精熟,都是学自李慕禅的,确实神效非常。   不过她的进境虽快,比起李慕禅来仍差得远,平时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武功进境,自从与李慕禅一块儿练功之后,她也很少去练武场。   她虽如此,众人却没有说什么的,没有人说她高傲,只不过觉得她越发的高不可攀,越发的高贵,美丽,神秘。   而李慕禅这般,他们却觉得这李师弟委实骄傲,但随着李慕禅的名声渐大,人们的议论也不知不觉的消失,变得理所当然。   ……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李慕禅悠悠醒来,慢慢停下动作,转头望向众人,奇怪的打量着他们。   萧肃停下动作,轻咳一声坐回了太师椅中,众人也有些尴尬,纷纷坐回原本的位子。   他们身为师伯,长一辈,却要跟着一个小辈学习金刚门的武功,要是传了出去肯定让人笑掉大牙,觉得难以置信。   即使没传出去他们也觉得脸上不太好看,这无异于说他们修为低浅,修炼得不得法,不到家。   要是被外面的众弟子们知道,对他们也失了尊重,大损他们的威严,那对于金刚门来说可不是好事。   众人咳成一片,然后慢慢抚着长髯坐到椅子上,也不好意思说话。   李慕禅笑道:“罗师伯,吴师伯,你们看看我刚才可是天人合一之境?”   “唔,没错的,确实是天人合一。”吴知善轻颔首,抚髯叹息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呀,练着练着自然就飘飘欲仙,仿佛整个精神离开了身体,浑身酥软如醉,真是舒服无比,于是沉浸在这舒服的感觉里不想出来。”   “看来是因为小金刚拳法。”吴知善沉吟道。   李慕禅点点头,其实小金刚拳法是以动致静,与平时的打坐修炼恰恰相反,但大道同途,若让他们静坐修炼反而更难。   小金刚拳法对他们来说熟之又熟,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打得很好,借着这个法门把他们带入天人合一之境,效果应该比打坐修炼更佳。   “那么说来,只要练好这套小金刚拳,就能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喽。”吴知善慢慢问道。   李慕禅笑道:“所以我说小金刚拳法精妙绝伦,远胜咱们金刚门其余的武功,但真正的精妙处,我一直说不清楚,看来就是这个天人合一了。”   “若真是如此,小金刚拳法确实精妙绝伦!”吴知善道。   萧肃道:“无忌,你该早跟咱们说清楚的!”   李慕禅一摊手,摇头苦笑道:“我先前可不知道天人合一之境这般难得,还以为大伙都能做得到呢!”   萧肃一滞,狠瞪他一眼,这话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还真是生生气煞人了!   吴知善呵呵笑道:“现在咱们知道了,只要好好练,不难达到无忌那般境界,可谓是功德无量呀无忌!”   李慕禅笑道:“也没那么神吧,像如雪师姐,她也随我学了,但武功进境可没那么快的,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吧。”   ……   众人的目光顿时望了过去,萧如雪吓了一跳,忙摆摆手:“我还不成的。”   吴知善招招手,温声道:“雪儿呀,你过来。”   萧如雪慢慢走过去,低声道:“吴师叔,我虽然练的也是小金刚拳,但可没他那么容易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这么说来,你也能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喽?”吴知善笑问。   萧如雪点点头:“嗯,有时候能,但不是每次都成,有时候心情不好,或者想的事情多,就进不去。”   “唔,这般说来,还真的能成!”吴知善大喜过望,转头望向萧肃,笑道:“恭喜掌门,咱们这次可要了不得!”   萧肃满脸带笑,与平时的严肃刻板截然不同,笑眯眯看看萧如雪,又望向李慕禅:“嗯,若真能掌握了天人合一之术,咱们金刚门确实振兴有望!”   天人合一对于修炼武功来说,简直胜过任何的灵丹妙药,天人合一状态下修炼一个时辰,抵得上平时修炼一天。   如此算来,他们若真的掌握了天人合一之妙,那整个金刚门的实力将突飞猛进,将来说不定超过太一宗!   李慕禅笑道:“那好啊,我也是误打误撞,几位师伯就试试看吧,至于里面有什么道道,我也说不清,只能练给大伙看了!”   萧肃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样罢,无忌,你每天早晨带大伙一块儿练小金刚拳!”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好吧,但我每次只练一个到两个时辰,练完了就走,不会多说。”   “嗯,也好。”萧肃点头答应。   李慕禅接着道:“但我不会每天都练,每七天练一次!”   “臭小子!”宗铉瞪大眼睛,这小家伙还真是得寸进尺了,这么多人让掌门的面子往哪里放!   李慕禅不看他,只盯着萧肃瞧。   萧肃沉吟着点头:“……也行,每七天一次!”   李慕禅笑了起来,呵呵笑道:“还是掌门宽宏大量!……放心吧,我每七天会带着大伙练一次,要是每天都带大伙练,反而让他们觉得太容易,不会太珍惜了,是不是?”   萧肃微微一笑:“你说得有理!”   吴知善呵呵笑道:“无忌,你这指法是从玉冰阁那里学来的?”   李慕禅点头:“是,我与赵明月切磋武功时,无意中学来这些,练得不到家,外表看似玉冰阁的武功,其实骨子里还是金刚门功夫,由金刚化虹经催动,威力比冰魄神功催动的还差了一筹。”   ……   吴知善沉吟道:“既然这样,那赵明月也通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啦?”   李慕禅笑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招式简单,依明月的智慧,早就学会了,不过她没有金刚化虹经,或者金刚度厄经,威力也是不成的,冰魄神功的威力虽强,毕竟是至阴至寒心法,不太相符。”   吴知善摇头笑道:“这可不对,冰魄神功乃是至阴至寒,与咱们的金刚度厄经不相上下,威力也极强的,能发威咱们金刚门武功之妙。”   李慕禅忙道:“这么说来,我做错了?”   吴知善摇摇头:“那倒没错,你们两个日后要成为一家人,难免熟悉彼此的武功,不过你们不能把彼此的武功传于别人,这是个规矩,你要遵守,她也会遵守的。”   李慕禅笑道:“好,我知道了。”   萧肃摆摆手道:“吴师弟过虑了,既然赵姑娘与他要成为夫妻,那就是咱们金刚门的人了,即使学了金刚门的武功也没什么的,即使咱们的武学传到了玉冰阁,也没什么大不了。”   吴知善微笑着点头:“倒是老夫多虑了,她们的体质特异,确实不能修炼咱们的武功,尤其是金刚度厄经。”   一听到他们谈论赵明月,萧如雪的脸色便有些变了,狠狠盯着李慕禅,目光如锥子一般,看得李慕禅不敢与她对视,装作没发现她的紧盯。   萧肃道:“既然成了一家人,你们也不必互相戒备,咱们不能修炼玉冰阁的武功,玉冰阁也不能修炼咱们的武功,所以不必担心武功泄露,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李慕禅忙点头:“多谢掌门!”   “行啦,你打了这么久,即使身体不累精神也乏了,去休息吧!”萧肃微笑摆摆手道。   李慕禅点头答应,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萧如雪喝住,她上前几步来到李慕禅跟前,哼道:“咱们一块儿走!”   “雪儿,别缠着无忌!”萧肃哼道。   萧如雪撇撇嘴,斜睨他一眼,扭头扯着李慕禅的袖子往外走,对于萧肃颇为不敬,气得他脸黑了。   不过他也有些心虚,明明当初答应过李慕禅,要把萧如雪嫁给他,最终却又反悔了,这件事实在做得不地道。   但为了整个金刚门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如此,确实对不住李慕禅也对不住萧如雪。   若是往常,萧如雪这般不敬,早受他训斥了,如今他却硬气不起来,挨了女儿这般白眼相向,也只能生生气,无法骂人。   ……   李慕禅与萧如雪一块儿离开了金刚殿,萧如雪扭头哼道:“你已经与赵明月定了亲,什么时候成婚?”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萧师姐,你这一阵子武功进境如何?”   “别扯开话题,回答我,到底什么时候成亲!”萧如雪哼道,白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闹你们的!”   李慕禅苦笑摇头,叹息道:“师姐,你真不能嫁给我吗?”   “你都有赵明月了!”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笑道:“他是掌门硬塞的,我拒绝不得,为了咱们金刚门也要娶了她,但我也能娶你呀!”   萧如雪撇撇嘴,不屑的道:“你好贪心!”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喜欢师姐,见不得师姐被别的男人娶回家!”   “我不会嫁人的!”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道:“不嫁人怎么成,女人总要嫁人成算完满,否则将来要后悔的!”   萧如雪摇摇头:“我不想像娘一样,总之我不会嫁人。”   李慕禅想了想,叹了口气点头道:“那样也好,师姐你不能离开我,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你想得美,你都有赵明月了,我才不会没羞的往前凑!”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大急,忙道:“师姐你要去哪儿?”   萧如雪道:“我找师父去!”   李慕禅脸色一变:“不成!”   萧如雪斜睨着他道:“你又不是我夫婿,只是我师弟,能管得了我这个做师姐的?”   “师姐!”萧如雪大急,忙道:“你若走了我怎么办!”   萧如雪白他一眼:“什么你怎么办,你还有赵明月呢!”   李慕禅摇头:“反正无论如何,师姐你不能走,你即使去找你师父,我也会过去把你抢过来的!”   “你好大的胆子!”萧如雪嗔道。   李慕禅道:“师姐,你师父打得过我吗?”   萧如雪哼了一声没回答,想了一下暗自摇头,自己师父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他连太一宗内门弟子都打得过,自然打得过师父!   李慕禅道:“若是你去跟了她,我便过去闹!”   “你敢!”萧如雪嗔瞪着他。   李慕禅昂然挺胸,嘿嘿一笑,神情说不出的无赖。   ……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回了他的小院,玉儿正在小院里煮茶,无聊的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茶水汩汩作响声格外的清晰,袅袅白气飘荡,整个小亭里充满了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两人进来后玉儿忙一跃而起,恢复了精神,跑过来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啦,怎么样啦?”   她打量一眼李慕禅,忙问道:“李师弟,你败了还是胜了?”   李慕禅傲然拍拍胸脯,不说话,玉儿却咯咯笑起来:“真的胜了么?”   李慕禅哼道:“那是自然!”   玉儿难以置信的道:“你真的打过了太一宗的内门弟子?”   李慕禅笑道:“内门弟子也是人,打败了有什么难的?”   “你可是第一个打败太一宗内门弟子的人呐!”玉儿兴奋的叫道,转来转去的道:“这是真的么?真的么?”   看她这般兴奋,李慕禅也有些高兴,笑道:“这归无计没什么本事,不必大惊小怪的,他们还会再来的,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打败一次就了不得啦,这归无计很厉害的,要不然老爷他们也不会都被打败啦!”玉儿道。   “行啦臭丫头,转得我眼晕,赶紧上茶!”萧如雪哼道。   玉儿忙一溜烟儿进了小亭,然后沏茶上来,讨好的双手捧给李慕禅,对萧如雪反而没那么在意。   李慕禅笑眯眯接过她奉上来的茶,笑道:“玉儿师姐可是拍我的马屁?”   玉儿咯咯笑道:“你现在可是大英雄,若是传了出去,你马上就是武林第一高手啦!”   李慕禅笑道:“哪有这般严重,还武林第一高手呢,我可差得远啦!”   “不远不远!”玉儿忙挥一下手,笑道:“咱们东楚武林之大,还没有一个能胜过太一宗内门弟子的,你是头一个,自然天下第一喽!”   李慕禅笑着摇头:“没人能敌过太一宗内门弟子,这话不尽不实,一部分高手是不想得罪太一宗内门,所以装成不敌或者平手,再者,也是太一宗内门弟子精明,挑的高手都打不过自己!”   玉儿歪头想了想:“真的是这样?”   李慕禅点头:“太一宗内门再厉害,随便出来一个弟子就能天下无敌,你想想可能吗?”   玉儿道:“可能呀,一直都是这样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大伙都被骗了!……好吧,总之我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总要有太一宗内门高手把我打败的!”   玉儿看看他,觉得他说得不太对,太一宗的内门弟子真的很强,且看归无计一个人打败了整个金刚门就知道,不是李慕禅所说那样。   ……   李慕禅好好歇了几天,这天清晨时分,他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慢慢溜达到了练武场上,金刚殿前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众弟子们都在,一片热闹景像,人们或在自己埋头练功,或是三三两两的说话,或者在切磋武功。   当李慕禅到来时,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让出中央的一条道,容李慕禅缓步穿过人群到了台上。   李慕禅到了台上也不说话,只是练起了小金刚拳,好像周围诸人不存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练拳。   众人都在台下看着,李慕禅如今打败了归无计,替金刚门挣了脸面,他们对他敌意不再,反而崇拜万分。   看到他打拳,众人跟着开始练了起来,周围一片宁静,没有人低声说话,因为他们已经得到吩咐,李慕禅练拳时他们不得打扰,否则按门规处置。   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位已经算是传说中的李无忌师弟究竟有什么高明之处,看着还是那副样子,傲慢而寡言,没什么变化。   第765章 入门   李慕禅却不理会众人,如同自己一个人在小院里练拳无异,微眯眼睛,慢悠悠打着小金刚拳。   众人虽觉得这么练拳过娘气,不像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娘里娘气,真是笑死人。   但掌门有令,要跟着李师弟一块儿练,他练得多慢,便要跟着练多慢,他练多快,也要跟着多快,不准有违。   他们心下不情愿,却也只能遵从,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违了掌门的令。   况且,他们暗自觉得奇怪,李师弟这般天下无敌的人物,把拳法练得这么慢绝非无因,一定有其深意,要是弄明白了,自己说不定也能成为第二个李无忌呢!   怀着这个原因,他们跟在李慕禅身后,慢悠悠的打着拳,一招一式极为认真,不敷衍了事。   练武场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提脚落足声,还有衣袂飘荡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从前那样的热闹丝毫不见。   他们再不解,再觉得古怪,觉得别扭,但在李慕禅如今的光辉之下,毫无抵抗之力,据小道消息,李师弟能来带他们练拳,也是掌门强行命令,否则,他绝不会这么干的,机会实在难得,不能错过。   李慕禅如今的光辉耀眼炫目,众人几乎要把他神化,觉得他一举一动莫不蕴着深意,不容小觑。   一阵皱骤的脚步打乱了宁静,人们大半都陷入恍惚之中,好像入睡前的状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这脚步声一响,他们一下醒来,原本流畅的拳法顿时滞一滞,转头望过去,却见一位黄色劲衣青年疾步穿过人们,来到中央的高台下。   他们心下疑惑,这何师兄在金刚殿当执,素来沉肃端重,真有山崩地裂神色不变之气势,这会儿为何如此匆忙?   “李师弟!”魁梧青年到了台上抱拳道。   李慕禅缓缓收势,朝下瞥一眼,淡淡道:“何师兄,怎么了?”   “掌门有请!”何师兄沉声道。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有急事,缓缓点头:“走吧。”   他一闪消失,再一闪在百米外出现,再一次消失无踪,下一刻出现在金刚殿门口,挑帘走了进去。   人们吐吐舌头,李师弟好厉害的轻功,纷纷朝何师兄望过去。   何师兄摇头,沉着脸匆匆而去,没有搭理众人,惹得众人一通埋怨,拳法自然也练不下去了。   戚平安与罗明秋站在人群最前头,此时沉声喝了几声,让众人接着练拳,少分心他顾,众人这才无可奈何的收声,接着练起小金刚拳。   ……   李慕禅飘身到了大殿内,便见萧肃一脸阴沉的在太师椅前走来走去,手上拿着一张素笺。   “掌门?”他抱拳道。   萧肃把素笺往前一递,抖了抖:“你来看看吧!”   李慕禅接过,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抬头道:“这是真的?”   “水云烟的亲笔信,假不了!”萧肃哼道。   李慕禅沉下脸来,冷冷道:“太一宗内门,真是好威风!”   萧肃摇头苦笑:“他们实力雄厚之极,天下间没有人能抗得住,玉冰阁虽有两大高手也不成!”   李慕禅道:“掌门,我要去看看!”   “嗯,去吧。”萧肃点头,皱眉道:“不过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冲动坏事!”   李慕禅点点头:“我晓得!”   他说罢一抱拳转身往外走,直接回了小院,萧如雪与玉儿正在小院里练功,见他回来,讶然望过来。   “师姐,我要去一趟玉冰阁!”李慕禅道。   看他脸色不好,萧如雪问:“出什么事了?”   李慕禅道:“明月被太一宗内门强收了,成为内门弟子,我要去看看!”   “真的?!”萧如雪讶然道:“太一宗内门弟子是人们挤破头往里钻的,哪有他们主动上门收徒的?可从没听说过!”   李慕禅哼了一声:“他们也忒霸道了!”   萧如雪点头:“他们是霸道,当今武林没人能奈何了他嘛!”   李慕禅道:“师姐,我马上去看看情形,然后再回来。”   “去吧,不过你不要乱来,太一宗内门可不是太一宗,他们很厉害的,归无计那样的多如牛毛,咱们得罪不起!”萧如雪道。   李慕禅勉强笑笑:“我明白的。”   萧如雪叹了口气,摇摇头:“唉……,算啦,说了也没用,你若不冲动才怪了呢!……不过你要想想咱们金刚门,万一真的与太一宗内门打起来,咱们金刚门会有灭门之祸!”   李慕禅点头:“好,我知道了。”   萧如雪看他没放在心上,无奈的转头吩咐:“玉儿,你替他收拾一下吧。”   玉儿轻盈出了小亭,进了屋,很快拾了一个包袱出来,递给李慕禅:“里面有三件衣裳,还有一壶水,一包肉脯。”   李慕禅接过后,对两人点点头,直接离开了小院,前往宗铉小院里,跟宗铉拜别之后,径直下山而去。   ……   玉冰阁。   李慕禅再次转换容貌,化为李湛然模样,一袭黄衫飘飘,儒雅飘逸,到了雪龙峰进入山谷,径直到了大殿里,见到了水云烟。   水云烟白衫一尘不染,淡淡看着他,一直到他进来,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李慕禅抱拳见礼,默然不语。   “你来晚了一步。”水云烟摇头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水云烟摇头,幽幽叹道:“他们还真瞧得起咱们玉冰阁,来了四人,要将明月收入太一宗内门。”   李慕禅皱眉道:“明月愿意?”   “你说呢?”水云烟哼道。   李慕禅皱眉:“即使不愿意也不成?”   “哼!”水云烟起身,有些烦躁的踱了几步:“吴师叔与华师叔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慕禅眉头攒聚在一起,沉吟片刻道:“明月她不能再回来了?”   “每年能回来一次。”水云烟道。   李慕禅哼了一声:“这么说来,她还算是玉冰阁的弟子?”   “嗯,她既是玉冰阁弟子,也是太一宗内门弟子。”水云烟道。   李慕禅忽然微微一笑,静静看着她。   水云烟蹙眉不悦哼一声:“你这般看我做甚!”   李慕禅笑道:“水掌门,你虽然反感他们这般强横,却也心下窃喜吧?”   “我窃喜什么!”水云烟不耐烦的给他一记白眼。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身为太一宗的内门弟子,玉冰阁也自然水涨船高,往后谁还敢来招惹你们玉冰阁?即使是太一宗也没这个胆子了!”   所以太一宗内门弟子的名额这般抢手,一者是一旦成为内门弟子,顿时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再者也能恩泽原本门派,太一宗再蛮横霸道也不敢乱来,总要有所顾忌。   水云烟秀脸沉了下来,哼道:“你这话何意!”   李慕禅摇头道:“明月真的不想进内门?”   “她是不想去,但太一宗内门强势无比,由不得她。”水云烟道。   李慕禅想了一下,叹息道:“看来我只能去太一宗内门了!”   水云烟顿时秀眉一挑:“你要加入太一宗内门?”   李慕禅摇头哼道:“我想见识一下太一宗内门到底有何了不起,若是真能打败我,进去也无不可!”   “听说你打败了归无计,是不是?”水云烟道。   李慕禅道:“嗯,他修为还差一点儿。”   水云烟淡淡道:“每过五年,便有一个青年弟子出山历练,归无计应该是这批弟子中最强的一个,不过他仅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强罢了,比起上一代甚至前几代差得远了!”   李慕禅点头:“是,我明白,所以想去看看!”   ……   水云烟摇头道:“你不是对手的。”   李慕禅笑道:“不试过怎么知道我不是对手?”   “当时来了四个人,两个老头,明月在他们手下不过走了十招,所以明月才断然决定加入太一宗内门的!”水云烟叹息一声。   “十招?”李慕禅眉头一挑。   水云烟缓缓点头道:“不错,在第十招时落败,……这两个老者的修为之深,武功之强,简直骇人听闻,你虽然厉害,但能在十招之内胜过明月?”   她摇摇头,当初两人比试时,打了几天没能分出胜负,现在即使他变强了,也不至于强得太离谱,想在十招之内打败明月不可能。   李慕禅皱眉摇头,赵明月的冰魄神功极厉害,冰魄剑法也极强,其资质之高远胜自己,不过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才能压她一头。   水云烟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头叹息。   水云烟道:“你与明月的亲事已经定下了,等明月从内门回来你们便成亲吧!”   李慕禅微笑道:“水掌门不反悔?”   水云烟轻哼一声:“你呀,人小鬼大,就是把人想得太过不堪了,你们两个互相钟情,我反悔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她的话倒也不错,他从不惮于把人往坏处想,对于人性他最了解不过。   水云烟哼道:“不过你将来不能欺负明月,否则我知道了,定不会饶你!”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水掌门放心吧!”   “我才不放心!”水云烟哼一声,瞪着他道:“你与你那个师姐不清不楚的,总是个麻烦!”   李慕禅笑笑,然后道:“我去内门看看明月吧,不知他们在哪里?”   “我也不知。”水云烟摇头,叹道:“问他们他们不说,只说位于太一山脉深处,人烟罕至,没有太一宗内门弟子指引,外人找不到,进不去,说了也是枉然。”   李慕禅道:“我会去看看的。”   水云烟沉吟一下,慢慢道:“无忌,你最好还是不招惹他们的好,太一宗的内门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慕禅点头:“是,我知道的,但我总要看看明月过得好不好。”   “唉……,那也好,你就试试吧!”水云烟叹息着点头。   ……   太和峰下,李慕禅刚一出现,顿时惹来太一宗弟子的紧张,太和峰下的四个弟子紧盯着他,神情戒备。   “烦请通禀一声,金刚门李无忌拜见白掌门!”李慕禅抱拳沉声道。   他的声音缓缓传出去,如潮水平平推进,慢慢悠悠朝上,蔓延至整个太和峰,清晰传进每个太一宗弟子耳中,如在他们耳边说话。   仅是这一手内力,就足以震慑了太一宗上下。   “是他!那个金刚门李无忌!”   “他真有那么厉害,上一次我不在山上,没能看到他,真那么厉害?”   “这还有假,听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了,年纪虽轻修为却深,比得上咱们十大长老了!”   “还真是怪物啊,他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的?!”   山上的议论声不时响起,李慕禅的耳朵还没到这般程度,没能听到,但确实存在着,太一宗的众弟子们开始浮躁起来。   “原来是金刚门的李无忌李少侠,上来罢!”白天阳的声音从山顶传来,如来自天际,缥缥缈缈,却又清晰无比。   李慕禅微微一笑,冲着四个太一宗弟子抱抱拳,然后迈步往上走,四个弟子不甘心的瞪着他,随着他的靠近却一动不动,待李慕禅贴到近前,脚下毫不停滞,他们才不甘愿的让开了道。   李慕禅踏着石阶缓步而上,从容悠然,好像在赏玩风景,丝毫没有急躁与不安之态,如在自己家中。   一路之上他不时碰上太一宗的弟子们,他们三三两两,或在旁边的树林中,或在旁边的怪石中,对李慕禅指指点点,目光奇异,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李慕禅被看得有些不耐,却颔首微笑,对每个人都露出友善之意,好像要广交天下朋友。   但众人都不领情,都死死瞪着他,神色不善,仿佛是以目光为武器攻击他,即使打不过他也要瞪死他。   李慕禅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相对,整个人仿佛沐浴着春风而行,一路缓缓的踏上石阶,最终到了太和峰顶。   太和峰顶的石阶尽头站着一群人,白天阳一袭淡紫长袍,面如冠玉,儒雅翩翩的站在那里,微笑看着他。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老者,皆是银白须髯,红光满面,但此时的脸色有些沉重,气氛也沉凝压抑,锐利目光远远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还没靠近,白天阳远远便抱拳,呵呵笑道:“李少侠大驾光临敝宗,还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上一次李少侠来,我没在,至今仍觉遗憾,快请!”   他说话功夫往下迎过来,最后一句话时他到了李慕禅跟前。   ……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白掌门!……上一次白掌门闭关,看来大有进境,恭喜恭喜!”   白天阳摆摆手:“没什么,上一次闭关是为了疗伤,还都是拜李少侠所赐!”   他笑眯眯的说话,丝毫没有敌意,李慕禅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这话听着实在有些不对味儿。   李慕禅笑道:“我实在没想到白掌门会受伤,得罪了!”   “切磋武功嘛,总是难免受伤,没什么。”白天阳摆摆手,然后一伸手:“请进去坐下说话!”   李慕禅与他一块儿上了台阶,穿过平阔的练武场,然后进入正北一座大殿内,沉重的气氛顿时扑面而来。   这座大殿透着一股难言的沉重气息,好像经历风霜苦难的老人,自然散发出无形有威严。   李慕禅装作一无所觉,与白天阳一块儿进了大殿,白天阳坐在当中的高背椅上,其余十大长老分别落座,李慕禅坐于十大长老对面。   白天阳微笑道:“李少侠,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敝派不会是又要挑战吧?”   李慕禅摇头:“在下此次来是有一事相询,要白掌门帮忙了。”   “哦——?”白天阳不动声色,微笑道:“但说无妨。”   其余十个老者却脸色阴沉的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慕禅已经发觉了,这十个老者有四个新面孔,其余六个倒没什么变化,那这四个自然是被自己解决了的。   自己与太一宗的梁子可谓极大,也就白天阳这般城府,竟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敌意,倒像是招待老朋友。   李慕禅自然不能落下风,若是翻脸就是输了。   李慕禅道:“我想知道内门的位置。”   “李少侠想去内门?”白天阳眉头一挑,摇头道:“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不成的。”   李慕禅道:“有何不成?”   白天阳道:“内门的位置隐蔽而奇异,没有内门弟子带路,旁人进不去的。”   李慕禅微笑道:“所以才来叨扰白掌门!”   第766章 打通   白天阳微微一笑:“李少侠觉得我会答应吗?”   李慕禅点头:“我觉得白掌门是个聪明人,自然会答应的。”   白天阳摇头呵呵笑道:“李少侠猜错了,内门位置隐蔽,要瞒过世人,我岂敢带你过去?”   李慕禅笑容渐渐扩大,呵呵笑一声:“我听说白掌门闭关练功,定是又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正想讨教一二。”   白天阳脸色阴沉下来,仿佛乌云笼罩:“你是要逼我?”   李慕禅笑道:“我是求白掌门呢!”   “嘿,好大的胆子,你是头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的!”白天阳嘿嘿笑起来,摇头不已。   李慕禅微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了,还望白掌门体谅则个!”   “谁逼你了?”白天阳淡淡道:“我不是刚打败了内门弟子,天下之大还有谁能逼得了你?”   李慕禅道:“太一宗内门竟然强收了明月为弟子,我自然要讨一个说法!”   “哦——?”白天阳修长剑眉一挑,淡淡道:“这可是好事,能进内门可谓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可喜可贺!”   李慕禅摇头道:“我想看看内门到底是什么!”   “你想找内门的麻烦?”白天阳露出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是看一个疯子般。   李慕禅道:“我知道内门很强,不过我总要见识一二的。”   白天阳呵呵笑了笑,抚着清髯:“你想见识内门的厉害,不必去内门,我这里有内门的高手,你们切磋一下如何?”   李慕禅道:“也好。”   白天阳拍拍巴掌:“来人!”   一个青年弟子飘身进来,抱拳躬身而立,静静看着白天阳。   白天阳道:“有请侯老与方老!”   “是。”白衣青年应一声,转身出去。   李慕禅笑了笑:“上一次他们不在?”   “我闭关,他们在一旁护法。”白天阳淡淡一笑,挑了挑眉毛:“他们若在,上一次你可没这般威风!”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可能吧,我总觉得太一宗不会这般简单,我一个人便能纵横自如,也太不禁打了。”   白天阳笑道:“你倒是明白,上一次被你钻了空子,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了,你虽厉害,面对侯老与方老却不成了。”   李慕禅笑笑道:“太一宗内门还强收弟子?”   “若是有天资绝顶的,自然要搜罗进去的。”白天阳道。   ……   两人说话语气随便,好像老朋友一般,很难相信他们是仇人,李慕禅明白白天阳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儿。   自己不但打伤了他,还害得他被刺杀,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刺杀他的,再者,太一宗的威名被自己打散了。   换了自己,碰上自己这样的也要杀人的,而白天阳还面带笑容,温声细气的说话,确实难得之极。   且不说他城府之深真是让人赞叹,就是这份气度也非一般人能有,他能成为太一宗的掌门,绝非侥幸。   正说话功夫,两个老者缓步进来。   李慕禅扫了一眼,眉头挑了一下露出惊奇之色。   这两老者若是走在大街上,人们都会把他们认为是两个乡下两个老农,老实巴交,虽然脸上没什么皱纹,但一身的土气,而且精气神散乱,眼见着是半截身子入了土。   看他们的样子,谁也不会相信是武林高手,实在没有一点儿武林高手的气势,没人会放在眼里。   李慕禅却微眯起眼睛,脸色古怪,慢慢点头,起身抱抱拳。   “掌门。”两老者一高一矮,相貌都很平常,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动作也迟疑艰涩,好像一阵风便能吹倒,真正有风烛残年的味道。   白天阳也起身抱拳道:“侯老方老,打扰两位清修,实在对不住。”   “掌门不必客气,有什么吩咐?”高老者缓缓道,似乎喘气都有些困难,艰涩的双眼慢慢朝李慕禅望过来。   白天阳一指李慕禅:“侯老,这位便是金刚门李无忌,他想要找内门,见识一下内门高手的风采!”   “金刚门李无忌?”高老者缓缓打量他,点头道:“打败了小归的那个李无忌?”   李慕禅笑道:“正是在下,侯前辈,方前辈,有礼了!”   “英雄出少年,不敢当。”高老者摇头,打量着他:“真没想到,小归竟然败了,你很好。”   李慕禅笑了笑:“在下胜得侥幸。”   高老者摇头:“你修为确实更胜小归一筹,并非侥幸,不过小归在内门弟子中并不算顶尖。”   李慕禅笑道:“我也听说了,所以想见识一下内门真正的武功,还望侯前辈不吝指教!”   “你要与我打?”高老者笑了笑。   李慕禅道:“我有一朋友,玉冰阁的赵明月,被内门强收为弟子,在下不解,想要见一见她,不知可否办到?”   “只要打过了老夫,老夫会带你进内门。”高老者道。   ……   李慕禅等的便是这句话,笑道:“好,那在下便要领教侯前辈的绝学!”   他说罢揽起衣襟,束起来扎到腰间,干净利落的抱抱拳,缓步踏前两步:“侯前辈请——!”   “出手罢。”侯老者点点头。   李慕禅不敢大意,这侯老者与方老者俱是精神内敛,没有一丝遗漏,修为显然是精深之极,无法揣测。   一般的练武之人都是精气神饱满,远胜过常人,所以一看就能看出来是练武之人,双眼锐利,气势极足。   随着武功的增强,精气神越来越足,自然气势更强,威慑力也更强,甚至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   但随着武功的增强,精气神饱满到一定程度之后,反而会开始内敛,精气神敛起来,不消耗,自然可以维持更久,如此一来,想要长寿便不难。   人活在世上,就是不停的消耗精气神,直到消耗完毕便寿终,若是收敛精气神,降低它们的消耗,减缓消耗速度,自然可以延长寿命。   这是修炼到高深境界才能达到,有点儿近乎于武道的味道,一般的武林中人一辈子也摸不到这个门槛。   李慕禅因为师从过星湖小筑,与冷无霜相处时,无意中听她说过这些道理,故见到这两个老者如此模样,不但没轻视,反而更加顾忌,心中凛然。   他沉声道:“得罪了!”   说罢一拳捣出,拳上黄光一闪,仿佛附了一层薄色黄膜上去,瞬间到了高老者胸前。   高老者微眯眼睛,轻飘飘一掌拍出,掌上毫无异样,枯黄的手掌像是老人的手,没有练功的痕迹。   “砰!”闷响声中,李慕禅退了一步,讶然望向老者。   他没想到高老者的内力修为如此之深,这一下便隐隐高自己一筹,若是不用大明王经,怕是赢不过他。   白天阳淡淡道:“侯老年轻时候,也曾出外历练,与归无计一般,不过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侯老修为便胜归无计一筹!”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侯老的内力确实精深,修为远胜在下,佩服佩服!”   白天阳道:“那你还不束手认输?”   李慕禅摇头笑道:“束手认输岂是我金刚门弟子的风格,不打到最后自然不能认输的!”   “好好,你们金刚门都是硬骨头,我倒要看看!”白天阳冷笑。   ……   高老者沉声道:“来罢!”   李慕禅缓缓一掌推出:“看我金刚降魔掌!”   他这一掌却是太昊神掌,而且将周身内力全部聚于这一掌,若还是不敌,那自己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金刚降魔掌?”高老者讶然望过来,右掌轻飘飘拍出。   “砰!”宛如一道闷雷炸响,众人只觉耳朵轰鸣,竟有目眩之感,眼前一阵阵发黑。   “砰砰砰砰!”周围的桌椅纷纷炸开,化为一团团粉末。   李慕禅与高老者一动不动的站着,双掌胶着在一起,只盯着对方,仿佛化为两尊雕像。   “咦?”白天阳讶然轻呼。   他看到一幅异相,李慕禅与高老者的手掌竟然没有粘在一起,隔着两寸距离便僵持不动。   两人手掌之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着,两人手掌竟无法压到一起,看情形极为诡异。   那矮老者一直耷拉着眼眉,似乎在打盹,此时也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两人的手掌中间,淡淡笑了一下。   白天阳不解的望过来,低声道:“方老,这是怎么回事?”   矮老者叹息一声,摇摇头:“这个小家伙好深的内力,好精纯的修为,不错,不错!”   “方老?”白天阳忙道。   矮老者道:“两人掌劲都精纯无比,可以破体而出,虽然没碰上,却与碰上无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白天阳点点头。   矮老者叹息道:“小归败得不冤,这小家伙年纪不大,修为却精纯,真是难得之极!这等英才,是要召进内门的。”   白天阳脸色微变:“方老,你是说也要把他招进内门?”   矮老者点点头,微笑道:“嗯,揽尽天下英才而育之,这是咱们内门的宗旨,自然不能违背的。”   白天阳露出苦笑,摇摇头。   矮老者道:“放心吧,他进了内门,你与他的恩怨也就化开了,有这么一个对手,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白天阳苦笑道:“方老,我在他手上吃过大亏,还真有点儿不甘心呢!”   矮老者道:“不甘心那你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只要不伤及性命就好。”   ……   李慕禅与高老者一动不动,僵持住了,两人手掌距离越来越远,掌心之间的空气仿佛化为湖水,凝成实质一样,散发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般情形极为诡异,众人看得有些发呆,只见两人衣襟飘荡,周围已经没有了多余之物,桌椅都化为粉末被吹散,空空荡荡的,众人都隔着两丈远,已经察觉到沛然的力量扑面而来。   李慕禅心下暗自赞叹,这个老头的内力修为真是精纯而深厚,更胜自己一筹,自己虽有金刚化虹经,但毕竟修炼时间尚短,论精纯自己不逊于他,但论修为深浅,还是差了一筹。   李慕禅暗忖,只要再过一年,自己再修炼一年,便能比得上这老者,毕竟自己内力层次极高,精纯无比,更胜他一筹。   但内力再精纯,修为毕竟还是与时间有关系的,自己进境太快,根基不太扎实,需要好好弥补一番。   岂不知高老者也心中惊异,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般田地,自己竭尽全力却不能胜过这么一个小年轻。   这实在有愧自己修炼这么多年,实在不甘心。   想到这里,他心法缓缓催动,便要施展开秘法,无论如何要把他压制了,否则不但太一宗丢脸,内门也跟着丢脸!   “侯师兄,等一等。”矮老者忽然开口。   高老者扭头望过去,矮老者叹息道:“两位暂且收手罢,修为相近,若真的拼起来,难免玉石俱焚,太过不值了。”   李慕禅笑道:“前辈所说有理,侯前辈,咱们收掌罢!”   高个子老者哼了一声,慢慢点头:“好罢,收掌!”   两人缓缓往后退,空气中的涟漪慢慢散去,不再有水的波纹样子,两人衣衫也慢慢平伏下来,好像风已经停了。   李慕禅忽然脚步轻飘,斜踏出三步,然后收掌抱拳:“果然不愧是内门高人,佩服!”   侯老者脸色阴沉着,有些郁闷,虽然没败,却也没胜,但看看两人的年纪,就知道自己其实输了。   虽然还有秘法可以施展,有信心能胜过他,但用了秘法,实在不算光明正大,论修为,两人相差不大。   他沉声哼道:“好吧,我会带你去内门走一趟!”   第767章 加入   李慕禅大喜过望,抱拳笑道:“多谢侯前辈!”   “不必谢我!”侯老者摆摆手,哼道:“你这般资质,定要进咱们内门的,你先回去跟金刚门说一声罢,免得出不来惹他们担心!”   “嗯——?”李慕禅一怔。   侯老者道:“凡是资质绝顶的青年,必入咱们内门,这是规矩!”   李慕禅皱眉道:“侯前辈的意思是说,我也要被强行招入内门?”   侯老者点头:“不错!玉冰阁的赵明月资质绝顶,你也不差,都要进内门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内门还真是霸道,凡是资质好的,都要拜入内门,不进还不成?”   侯老者淡淡看他一眼:“拜进内门就是鲤鱼跳龙门,有谁会不愿?”   李慕禅道:“我不想进内门,明月也不想!”   侯老者摇摇头:“傻小子,你没想明白,你自己不愿你们师门也不愿?为了他们,也由不得你们抗拒!”   李慕禅皱眉道:“这样不嫌太霸道了吗?”   侯老者摇头笑笑:“傻小子,你现在不愿意,一旦进入内门,就是赶你你也不想出来!”   李慕禅道:“内门有何吸引人的地方?”   “现在跟你说了也无妨,反正你要成为内门弟子的。”侯老者笑笑,道:“内门的武功远胜当下武林各派武林,修炼的不是武功,而是武道,若能修成,可寿与天齐!”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内门有修成的吗?”   侯老者神情傲然,缓缓道:“咱们内门的创派祖师就是成道之人,后来天地大劫,祖师跟着殒落。”   李慕禅道:“那现在呢?”   侯老者傲然道:“内门九位天主皆三百多岁,虽未成道,却也小成,可有五百寿元!”   李慕禅眉头一挑:“他们都是三百多岁了?”   侯老者点头:“不错!……从武功到武道,这一步若无人指点,没有秘笈,想要自己悟得千难万难!……你练的是金刚度厄经?”   李慕禅摇摇头:“金刚化虹经。”   “嘿,金刚化虹经,你们金刚门好久没人练它了!”侯老者摇头。   李慕禅道:“我如今练到第十一层,一旦练到十二层,自然踏入武道,这有何难?”   “唔,练到十一层了,难怪如此精纯的内力,你也算是奇才了,在咱们内门中也算顶尖的!”侯老者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过你你以为练到第十二层那么容易?……哼,没数十年功夫,根本跨不出这一步,从练精气到练神,不仅是厚积薄发,还有别的玄妙,这是世间最大的奥妙,你如今的功夫也算是到头了,没人指点,你就熬时间靠运气吧!”   ……   李慕禅被说得心头一动,他也隐隐觉得,想要练成第十一层不难,如今的进境也挺快,但想进入第十二层,绝不容易。   而且,这侯老头怎么会知道金刚度厄经的?   侯老者似乎看出他的疑问:“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会知道金刚度厄经?”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是敝派不传之秘!”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侯老者摇头,淡淡一笑:“你们创派祖师便是咱们的内门弟子!”   “嗯——?”李慕禅讶然望去。   侯老者淡淡道:“不仅是你们金刚门,便是其余五大派的创派祖师,皆是咱们内门弟子,乃内门师祖的第一代弟子,一树开六花,如此而已!”   李慕禅皱眉紧盯着他,想看透他的虚实。   侯老者淡淡道:“这话是真是假,问问你们掌门就知道了,一般的弟子不明白,他们还是知道的!”   李慕禅讶然看看白天阳,白天阳微笑道:“错不了!”   这个消息让李慕禅很是惊讶,他实在没想到是这般模样,如此说来,东楚武林岂不是内门一派的天下?   所谓的六大门派,其实也是内门的外门罢了。   侯老者缓缓道:“所以六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必须进入内门!……这并非霸道,而是各派的门规!”   李慕禅皱眉沉吟,掌门萧肃可没跟自己说过这些。   侯老者哼了一声,不屑道:“如今的六大派勾心斗角,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不好好练功,却走些歪门邪道,自甘堕落!有时候为了一点儿私心,不让精英弟子进内门,耽搁大好的前程,咱们内门懒得理会罢了,但一旦内门亲自出面,他们却不能违背,……这是各派创派祖师所立下的规矩,他们岂能有违?”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皱眉道:“如此说来,我也要成为内门弟子,没有违背的可能了?”   侯老者沉声道:“不错,这一代内门弟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明月,一个是你,其余人皆不能入咱们法眼!”   李慕禅苦笑一下,摇头道:“那就是说,我这是送上门来了,是不是?”   侯老者与方老者对视一眼,呵呵笑起来,点头道:“正是!省得咱们再浪费功夫去寻你了!”   白天阳微笑道:“李师弟,恭喜了!”   李慕禅看看他,摇摇头,怪不得他一直笑眯眯的,看不出恼怒与杀机,原来不是他城府深沉,修养高明,而是他知道事情真相!   ……   李慕禅想了想,道:“侯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侯老者缓缓道,再次恢复成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模样。   李慕禅道:“这么多的内门弟子,很少看到他们出来,到底哪里去了?不会一直生活在内门中吧?”   侯老者看看他,露出一丝微笑:“他们不在内门,而是去了别处。”   “何处?”李慕禅问。   侯老者道:“你可知这十万大山里可有人烟?”   李慕禅摇摇头:“应该有吧,只是路途险峻,无人探得罢了。”   侯老者点头叹息一声:“十万大山里确实有人,而且这些人修炼邪门奇功,个个武功高强,凶暴残忍,与野兽无异。”   李慕禅脑海思维如电般转了一周,皱眉道:“不能让他们闯进咱们东楚?”   “不错,你确实聪明!”侯老者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所以内门弟子的任务是阻止他们出十万大山?”   “正是。”侯老者点头,叹息道:“他们算是咱们的死仇,……还有一部分则是参军,阻止大汗国的武林高手。”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内门弟子危险得很!”   “你说得一点儿不错!”侯老者感慨的叹息一声,道:“你们六大派虽然内斗不止,却只是小打小闹,而到了内门却不同,你们需要面对更加残酷的环境,每一个敌人都你死我活!……我说这些,你可是怕了?”   李慕禅摇摇头:“我倒是感兴趣了,不过明月她是女子……”   侯老者道:“放心吧,内门的女弟子很少,她们不必亲临厮杀,只在内门活动,参研武功,制定计策。”   李慕禅松一口气,昂然道:“既然如此,我倒要见识一二!”   侯老者淡淡道:“你如今算是内门弟子了,写封信给金刚门,或者回去见一见他们也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牌,巴掌大的白玉方形牌子,温润晶莹,似有光华在其中流转,一看即知不凡。   上面只雕刻两个古朴的篆字:天一。   侯老者把下牌递过去:“接着此牌,从此你便是内门弟子了!”   李慕禅没接牌,而是问道:“我若进了内门,何时能返回金刚门?”   侯老者道:“你并不算脱离金刚门,你既是内门弟子,也是金刚门弟子,不过一年只能回去看一次。”   “若是有夫人在外面呢?”李慕禅问。   侯老者微笑道:“可以带入内门。”   李慕禅缓缓点头,接过了玉牌,沉声道:“我想回去一趟!”   “嗯,去吧,想进内门,再来找我便是。”侯老者摆摆手。   ……   金刚门。   大殿内,李慕禅拿出玉牌递给萧肃,萧肃脸色复杂的盯着玉牌看了良久,慢慢伸手接过。   大殿内只坐着他与宗铉。   “唉……,这么多年了,终于又看到它了!”萧肃叹息一声,轻轻摸着玉牌,神色恍惚。   李慕禅望向宗铉,宗铉摇摇头,两人没说话静静看着萧肃。   半晌过后,萧肃回过神来,叹息道:“我听到赵明月被强召入内门,便有预感,你也难逃他们的强召。”   李慕禅道:“掌门,我还是金刚门的弟子。”   萧肃看看他,摇头叹息道:“加入内门固然是鲤鱼跃龙门,但太危险了,内门弟子伤亡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殒落,进去实在得不偿失!”   宗铉道:“掌门,很危险吗?”   萧肃点点头,叹道:“很危险,每年都会有弟子折在十万大山中!……凭无忌如今的武功,在咱们东楚武林可以傲啸逍遥,自由自在,何必非要加入内门去苦苦拼杀!”   李慕禅道:“掌门,听说咱们的武功都是源自内门!”   “嗯,不假。”萧肃点头,叹道:“当初咱们的创派祖师也是内门弟子,所以立下规矩,要为内门输送精英人才,不能有违内门相召,可如今又有哪一派遵从了?”   “我听说,一旦有弟子进入内门,则本派纳入内门庇护中,有来犯者就是与内门为敌,是不是?”李慕禅问。   萧肃点头:“嗯。”   李慕禅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加入内门吧!……我一个人再强,毕竟是一个人,咱们金刚门得罪的人太多了!”   “无忌,你可要想清楚喽!”宗铉忙道。   萧肃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呀,你可要想清楚了,内门的武功是精妙,也可由武入道,寿元大增,可同时也更危险,动辄会丢了性命!”   李慕禅缓缓道:“掌门,师父,我决心已下,加入内门!”   “唉……”萧肃摇头看看他:“你呀……,也罢,你天资极高,尤其擅长拼杀,说不定能杀出一条光辉大道!”   李慕禅迟疑一下,咬咬牙道:“掌门,师姐那里……”   萧肃露出一丝微笑:“你这臭小子,贪心得很呐!”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讪笑。   萧肃道:“也罢,你若真能在内门站稳脚跟,让她跟去也无妨,但怎么跟赵明月交待你想好了没有?”   李慕禅忙笑道:“不要紧的!”   “好吧,你们年轻人自己瞎折腾吧,我不管了。”萧肃摆摆手。   ……   李慕禅回了自己小院,萧如雪与玉儿已经知道了消息,早在等着了,李慕禅于是跟两女说了,自己加入了内门。   萧如雪顿时跺脚娇嗔,说他真是痴心一片,追赵明月追到内门里面去了,李慕禅忙解释,内门武功更强横,而且加入内门,金刚门也就无忧了。   李慕禅又承诺,一旦熟悉了内门,明年便把她接进去,再不分开了,萧如雪才露出笑容来。   她也想见识一下内门的模样,好奇得厉害,至少能跟他一块儿,成不成亲倒无所谓。   李慕禅第二天便出发,离开了金刚门,径直往太一宗而去,到了太和峰,见到侯老者与方老者。   两老者辞别白天阳,带着李慕禅往太一山脉深入。   开始时还好,虽然没什么路,三人施展轻功也能轻松往前,树木变得越来越高大,地面是密密麻麻的野藤,地上寸步难行,只能贴着树梢飞掠。   李慕禅的修为仅逊两老者一筹,而且不停的吸纳太阳光芒,化为内力,没有内力困乏之虞。   两老者内力深厚,也是如此,三人不紧不慢的飞掠,从早晨晚上一口气不歇,入夜之后,才找一座高峰打坐调息。   第768章 魔门   如此赶路,一直赶了三天,李慕禅估计,他们飞掠了近有数千里之远,即使金刚门与玉冰阁也没这么远。   第三天清晨时分,侯老忽然递过来一颗墨绿色丹丸:“无忌,把这个含着。”   李慕禅接过了,打量一眼:“侯老,这是……?”   “辟毒丹!”侯老道。   李慕禅捏碎了蜜蜡,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放到嘴里含着,清香入鼻之中,唾液迅速涌出来,化为清甜的甘露一般顺着喉咙而下。   甘露入腹之后化为一道清气,在五脏六腑之间缭绕不绝,李慕禅感知敏锐更胜过常人,能清晰感受到这股清气的存在。   方老转头微笑:“小心点儿,莫吞了下去,吞下去你可受不住!”   李慕禅笑道:“怎么受不住?”   “上吐下泻。”方老摇头笑道:“若是不信就试试看,这可是猛药,要不然也抵不住瘴气。”   李慕禅笑着点头,没有冒险试,心下有直觉不宜吞下。   三人接着往前,在树梢上轻掠,又过了百里远,李慕禅忽然发现了若隐若无的粉色雾气,缥缥缈缈,似乎薄薄轻纱笼罩树林,一直蔓延到树林上方十几米远,他们想要过去,便要碰上这些粉色雾气。   “看到了么?”侯老指着前方问。   李慕禅道:“这些粉色的雾气就是瘴气?”   侯老点点头:“别看它们挺漂亮的,像是桃花帐子一样,却是剧毒无比,即使咱们有内力护体,挨上了也过不多久。”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除非一直闭住气,不呼吸,但即使不呼吸,也会从五窍钻进去,这样的毒气还真是防不胜防。   他虽然有炼体的功夫,但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直觉涌起强烈的警兆,万分危险,不宜轻动。   方老微笑道:“放心吧,咱们有辟毒丹,无碍的。”   说罢两人在前头赶路,李慕禅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两人并无杀意,可以信任。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一直小心谨慎,好在有他心通的本事,又有直觉,他倒是能够放心两人。   飘身进了粉色雾气内,顿时眼前一昏,随后清气流转,将这股昏沉之意化去,两老者放缓步子在前头,这时望过来。   李慕禅内力流转,脚下轻飘飘跟上去,侯老者朝前面指了指,示意加快速度,李慕禅点点头。   三人宛如三抹流光般朝着疾掠,约有半天功夫,眼前忽然一阔,豁然开朗,却是一片平原,绿油油的青草绿得鲜嫩。   ……   侯老与方老却停下,转身道:“无忌,不要落在这上面,咱们需要拿些树枝,呆会儿掷出去供着换气。”   李慕禅凝神一看,脸色微变:“这不是草原?”   “聪明!”方老竖起拇指,微笑道:“这可不是草原,这是沼泽!”   他说罢弯腰折了一截树枝,轻轻一抛,落到了茵茵绿草上,树枝落地之后,慢慢的消失不见了,而茵茵绿草却没什么变化,好像树枝从来没有落下一般,颇为诡异。   李慕禅皱眉看看,也折了一根树枝抛出,树枝落到绿茵茵草上之后,不知不觉的下陷,仿佛下面有一个裂缝,慢慢的陷进去。   树枝尚且如此,换成是人,自然陷得更快了。   “有多深?”李慕禅问。   方老摇头:“没人知道,反正陷进去的没有上来的,到底多深谁也不知道,就是把一棵树倒栽进去,也是无影无踪!”   侯老道:“更要命的是,里面不仅蕴着剧毒,还有一些奇异的怪物,像是蛇啦,毒虫啦,还有各种各样的毒物,进去之后马上便会成为骨架,血肉融化,变成沼泽的一部分。”   李慕禅咋舌不已,这般恶毒之地还真是罕见。   方老道:“这里共有两百里,中途不能换气,一般初进门的弟子是咱们带过去,你武功高明,就不用这样了,只要小心一些就无妨。”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会小心。”   侯老道:“你只要跟着咱们,看咱们换气你就换气,咱们抛树枝你便抛树枝,即使出了错,咱们也会帮你一把,不必太紧张。”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般小场面自己岂会紧张,他们还是把自己看成初出茅庐的青头小子了。   两人伸手弯腰,各抓了一大把树枝,李慕禅数了数,他们一手约有四五十根树枝,自己也依照模样取了这么多。   “胆子放大一些,心细一些,这仅是小场面,将来你要面对更多的险恶情形,不必紧张!”侯老再次吩咐一声,然后飘身跃出了树林。   方老道:“小家伙,我在你身后!”   李慕禅点头,跟着飘了出去,一口气飘出了数百米,待看到前面侯老抛出树枝,脚尖在树枝上一踩,身形斜向上时,他跟着一样做。   他们轻功绝顶,借力仅需一点儿,不必非要踏实,只在空中踏一下树枝,便借到了力,顺势换劲儿。   他看到身后的方老者也如此,三人在空中划着抛物线,数百里远用了半个时辰,然后重新踏上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的树木更加高大,李慕禅却没见过这样的树,直挺挺如剑刺天空,树枝斜向上,也是直直的,没有一点儿弯曲。   ……   侯老与方老气息匀称,没有一点儿吃力,看李慕禅打量这些树,侯老道:“这是剑树,树质坚硬如铁,平时弟子们切磋武功时,便用的这种木剑。”   李慕禅点点头,这类似于铁木了,长得应该不快,所以树质坚硬如铁,也不算很难得。   侯老接着道:“这树质最奇妙的是能防火,用火烧是没用的。”   李慕禅讶然望过来,这可是难得了,方老叹口气:“魔门弟子往往以它们为剑,杀了咱们不少弟子!”   “魔门?”李慕禅问。   侯老道:“十万大山里的人,统属于一个门派,十地魔门。”   李慕禅慢慢点头:“十地魔门……”   方老叹息道:“这十地魔门的弟子修为高深,手段残忍,阴险毒辣,与他们碰上时,万万要小心,他们的魔功也让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道:“是,侯老方老放心,我会小心的。”   “到了这里,也跟你说句老实话吧,咱们与十地魔门比,是处于下风的,他们想出十万大山并不难,但因为一个誓约,所以一直没出去。”侯老叹口气。   李慕禅问:“什么誓约?”   侯老哼了一声:“不灭天一派,他们绝不出十万大山一步。”   方老摇头道:“这是两派祖师定下的誓约,他们想要出十万大山,必须先灭了咱们天一派,咱们天一派为了守卫东楚,必须坚守住。”   李慕禅皱眉道:“咱们就被动守着,没有主动出击?”   “自然要主动出击的。”侯老点点头道:“不过这些家伙个个狡猾阴险,武功又奇高,折了不少的弟子!”   李慕禅笑道:“这倒是有趣!”   侯老道:“无忌你不可大意,你的武功虽强,但对上他们没胜算,他们体质极好,修炼魔功进境极快,往往少年即成高手,比咱们天一派的弟子进境快得多。”   “天一派?”李慕禅问。   侯老道:“在东楚武林,咱们是太一宗的内门,其实真正的名字是天一派。”   李慕禅恍然,怪不得玉佩上面写着“天一”两个字。   方老与侯老一边说话,脚下不停,贴着树梢飞掠,李慕禅感觉到树梢的锐利与坚硬,确实与剑一般。   他们在树梢上飞掠,就像在剑尖上疾行无异,需得更加小心,对每一步都要精确入微,轻功的火候不到很容易被扎伤了。   ……   三人疾掠中,侯老与方老有些紧张,虽外表看不出来,李慕禅却能感觉得到,开口问道:“侯老方老,怎么了?”   “这里便算是十万大山的外围,需得步步小心。”侯老扫一眼身后,两人身形渐渐放开,佝偻之态消失,像是树干伸出了枝条。   两人慢慢变了模样,身上的精气神外溢,身形挺拔,顿时英气勃发,仿佛换了两个人。   李慕禅讶然望一眼两人,知道他们正运起周身内力,浩浩荡荡如江如河。   “嘿嘿!”他们身后蓦地传出一声冷笑。   李慕禅甩手一段树枝射了出去,“啪”一声脆响,树枝炸成粉末,一道飘忽如影子的身形在闪烁,从二十几丈到了十几丈远,然后绕着三人疾行,不再靠近。   侯老沉声道:“无忌,三才阵!”   李慕禅点点头,于是三人背靠着背,相距一米远,脚下却不停。   李慕禅凝神望向那道影子,隐隐看清了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皮肤墨绿,似乎树汁染成的,一双眸子寒芒迸射,隐隐泛着红光,模样颇为吓人。   第769章 盗天   李慕禅皱眉道:“这就是魔门的人?”   “不错!”侯老沉声道:“小心他们的身法,还有暗器!”   李慕禅道:“他们还会什么武功?”   “魔门武功千奇百怪,防不胜防,最关键还是身法,万万不要因为年轻而轻视他们!”侯老道。   李慕禅点头道:“他们如此大胆,竟敢在这里伏击?”   侯老哼道:“十万大山之内,他们无处不在,仗着轻功好,横行无忌实在气人之极!”   他们三人成犄角而行,脚下飘飘疾掠,那道影子绕着三人旋转,也不进攻,却给人森森的寒意。   转眼功夫三人行了十几里远,快要离开剑树树林范围,身后影子忽然化为一道流光射了过来。   他直直射向李慕禅,显然是把李慕禅当成好捏的软杮子。   李慕禅一下呆住了,好像初出茅庐的新手。   未经训练,或者没有经验的人乍见到这般场面会愣神,不由自主,后世的人们见到车撞来,往往不是马上反应过来要躲避,而是呆住不动,不会躲避了,这是人的本性,想改变需得经过训练与经验。   侯老与方老忙要拦截,替李慕禅挡一下,却来不及,这道流光奇快无伦,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右手成爪探至,爪尖上的森森寒气扑面而来。   李慕禅一动不动的发呆,待此人右手探到喉咙前一尺,他忽然轻轻抬起右手屈指一弹。   “嗤”一道乌光瞬间射穿此人身体,带着一蓬血雾又飞出两丈远,然后坠落到下面的树林里。   这道乌光突兀而迅捷,此人即使身法奇快,反应却跟不上,眼睁睁看着乌光破开胸口钻过去。   他眼中红光更盛,咬着牙瞪大眼,不理会乌光与伤势,右爪越发凌厉,“嗤嗤”轻啸着朝李慕禅喉咙抓下。   李慕禅竖起左掌轻轻一挡,“砰”一声闷响,两人爪掌相交,李慕禅身形滞了一滞,飘然后退一步。   此人也滞了一下,露出身形来。   这时侯老与方老攻势已至,李慕禅退后一步正好让出地方,两人趁着他一滞的功夫,手掌结结实实印在他胸口。   “砰!”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这青年喷出一道血箭直直倒飞。   “追!”侯老与方老喝道。   李慕禅皱眉,忙跟上了,这青年挨了自己一弹子,又挨两老一掌,纵使再好的身体也承受不住罢。   青年倒飞出两丈后,侯老与方老追近了,在他们将要追上之际,他“哇”再吐出一道血箭,身形蓦地加快,仿佛有人在他后面系了绳子,然后猛的一拽。   转眼功夫他遥摇而去,两老已经追赶不及,恨恨跺跺脚然后停住了。   ……   李慕禅到了近前,忙问:“侯老方老,怎么不追了?”   “算啦,追不上了!”侯老摇头,有些忿怒的哼了一声:“他们魔门的仗着轻功好,常常这么干,咱们却徒呼奈何!”   李慕禅道:“咱们收拾不了他?”   “追不上有什么法子!”侯老哼道。   李慕禅笑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很难活命,跑不远的吧?”   侯老摇头叹道:“无忌,你也太小瞧他了,你这一下虽然厉害,他却不至于丢了性命,而且他们遁术极精,看刚才的模样,应该是用了血遁之法,更难追上了!”   “这么重的伤要不他的命?”李慕禅讶然道。   方老叹了口气,苦笑道:“他们的体质特殊,生命极为强横,想要真正的杀死很难。”   “他们武功奇妙?”李慕禅皱眉问。   看那青年的模样,也像平常人,不像是有什么异样变化的。   方老点头:“他们都练过天魔炼体大法,身体强韧,生命旺盛,远胜平常人,即使斩了他们的脑袋,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天魔炼体大法?”   看到他神情,侯老似乎看穿他所想,摇头道:“这是魔门独传之秘,需要灌顶传授,咱们是偷学不到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咱们天一派也该有炼体之法吧?”   侯老与方老摇摇头:“咱们没有这般炼体法门,其实说老实话,咱们天一派的武学差十地魔门一筹的,但咱们弟子都是精华人物,天份极高,所以才能与他们旗鼓相当。”   他们接着往前走,一边说着话。   “侯老,他们十地魔门有多少人?”李慕禅问。   侯老摇头:“究竟有多少咱们也不清楚。”   李慕禅眉头一挑:“与他们打了数百年了吧?还没摸清他们的底细?”   两老摇头苦笑,方老道:“他们位于十万大山深处,咱们弟子们不敢深入,只能被动挨打了。”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天一派在东楚武林是威风八面,但对上十地魔门却是被动挨打,只有防守之力,没有进攻之能。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脚下轻疾,随后的路程没再有人阻拦,顺利的赶了半天的路,然后到达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之下。   ……   李慕禅打量几眼,此峰隐约有千米以上,与后世的泰山差不多,但更加险峻几分,虽不至于直上直下,却也差不多,站在山脚下,森森之气扑面而来,好像随时会压下来一般。   郁郁葱葱的树林从山脚下一直铺开,一直铺到山顶,入眼所见唯有一片绿意盎然,这些树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类似于松树,又似柏树,有的直直如剑,有的盘旋曲折,千奇百怪。   侯老道:“无忌,这里是钧天峰。”   方老解释道:“咱们天一派共分九峰,昊天峰,苍天峰,玄天峰,炎天峰,幽天峰,旻天峰,朱天峰,阳天峰。”   李慕禅道:“九峰?相当于九个堂口?”   方老道:“差不多吧,掌门执掌钧天峰,其余八峰峰主乃长老,派内之事掌门与八位峰主共同磋商,九峰各有传承,心法不同。”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么说来,掌门不能独断专行?”   方老点点头:“嗯,掌门可以否决,但不能独断专行,除非生死存亡关头,刑律由玄天峰执掌,甚至可以直接处罚掌门。”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有意思。”   侯老微笑道:“咱们天一派很宽松,只有几条戒律要遵从,只要不违律,很是自由,比在你们各自门派自由得多。”   李慕禅点点头:“明月她在哪一峰?”   侯老笑道:“她进了玄天峰,她练的是纯阴心法,与玄天峰最合,基础打得极好,玄天峰何峰主很是高兴。”   李慕禅点点头,玄天峰,那就是执掌刑律的那一峰了,权柄极大,看来她不受挨欺负了。   侯老道:“无忌,你可要小心了,玄天峰都是女子,个个都厉害得紧,骄傲得紧,你与明月有瓜葛,要打起精神来。”   李慕禅不解的望过来,侯老与方老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李慕禅忙道:“侯老,我会在哪一峰?”   侯老摇头苦笑道:“你练的是金刚化虹经,是至阳心法,可能会进炎天峰,所以你要小心,炎天峰与玄天峰向来是不对付的。”   方老道:“罢了,索性跟你说明白,省得将来吃苦头,玄天峰这些女人个个骄横非常,在她们眼中,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她们峰中的姐妹,谁要追求峰中姐妹,需得打得过她们。”   侯老摇头苦笑道:“注意,无忌,打得过她们,不是打得过一个人,而是她们所有人,要用车轮战的!”   李慕禅苦笑道:“那她们可有嫁人的?”   侯老与方老同时摇头:“没有,至今没有一个男人通过。”   ……   李慕禅皱眉道:“那她们岂不都是单身?”   “正是!”侯老与方老点头。   李慕禅有些目瞪口呆,摇头道:“她们所有人都不成亲,这……这……”   “无忌,别以为玄天峰人很多,加上明月不过九个人罢了!”侯老摇头苦笑道。   李慕禅讶然:“只有九个?”   “还要加上何峰主。”方老笑道。   李慕禅又问:“那其余八峰也这么多人?”   侯老拨着手指道:“钧天峰最少,十五人,昊天峰最多,一百二十三人,苍天峰次之,一百零二人,幽天峰九十人,旻天峰八十五人,朱天峰与阳天峰都是八十人,……炎天峰也最少,只有三人!”   李慕禅讶然道:“只有三人?”   方老道:“修炼纯阳心法最是艰难,需要至阳之体,而至阳之体之人太难寻,与常人无异,只是活不过九岁,有三个人已经难得了。”   李慕禅苦笑:“看来我去了,会有四个人了。”   “呵呵,这已经难得,是历代炎天峰人数最多的了。”侯老笑道。   李慕禅笑道:“那最少时候有几人?”   “一个没有。”侯老笑道。   方老道:“至阳之体可遇而不可求,太一宗有一门功法,叫太昊神掌,是炎天峰的入门功夫,天一派的武功不准外泄的,唯有这门功夫例外,把它泄露出去正是为了挑选至阳之体人。”   “太昊神掌?”李慕禅笑道:“前一阵子太一宗有个弟子偷走了太昊神掌秘笈,在武林中掀起了不少的风浪。”   侯老点点头:“所以说天一派武功不宜泄露,否则有大麻烦。”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得了太昊神掌的秘笈,学会了。”   侯老与方老对视一眼,摇头笑道:“呵呵,你这小家伙,要不是你会太昊神掌,咱们也不会直接送你过来!”   “侯老认出来了?”李慕禅问。   侯老笑道:“你虽改头换面,不过看你的修为,再看你的掌力,咱们大差不差也能推得出来,除了太昊神掌,东楚各门绝学没有一个有这般威力的。”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当初太一宗的贺玉良偷了太昊神掌的秘笈叛出师门,我恰好遇上了,然后暗中跟在他身后,看到他把秘笈藏在何处,趁他离开拿出来偷瞧之后又放回原处,贺玉良后来一把火烧了秘笈,……我学了之后,怕太一宗看出来,就闭关练至大圆满,然后又以金刚剑法相结合,还以为别人认不出来。”   侯老点点头:“你确实不错,太昊神掌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即使有至阳之体也不成,咱们没能认出来,但推测你的功力与掌力便能发觉。”   ……   三人说话的功夫,脚下没停,贴着树梢疾掠,越往上气温越低,到了最后,竟然是穿过了白云,看到了在白雾中沉浮的几座宫殿。   远远看去,它们载浮载沉,隐隐约约,缥缥缈缈,似是天上宫阙,给人神秘而庄严之感。   “马上就到了。”侯老放缓了速度。   他们跟着放缓,又走了百米,一道轻啸声响起,侯老跟着发出一声清啸,方老低声道:“这里设了暗哨。”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瞧,发现了树下藏了四个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斑白,看上去经历了风霜雪雨。   他们接着往上,终于跃上了顶端,是一座平坦高台,青石地面铺就,东西南北四座大殿形成一个正方形,就像后世的四合院一般。   每座大殿有十九级台阶,站在下面需抬头看,直有参天透云之势,气势惊人,令人莫名生出渺小之感。   此时正有六人在一个小圆形练武场上练功,看到他们过来,一个黑衫青年飘身迎上来:“侯师叔,方师叔。”   方老温声微笑:“小马,掌门在吗?”   “师父在练功,我去唤一声。”小马抱拳笑道。   方老微笑点头:“嗯,就说李无忌来了。”   小马冲李无忌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绕过了东边的大殿,往大殿后面去了。   侯老道:“掌门平时无事时,一直在石洞里闭关练功,平时八大峰主各理自己峰中的事务,不必事事劳烦掌门,掌门平时只管好钧天峰就行,而钧天峰人又少,又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必他烦心。”   李慕禅点头,打着场中练武的五个人,他们轻飘飘的,似乎在玩耍一般,李慕禅感觉敏锐之极,发觉到他们掌力奇异,好像掌心带着漩涡一般,空气丝丝缕缕的钻进他们掌心,极为奇妙。   看到他专注的盯着那边看,脸色渐渐严肃,侯老笑道:“无忌好眼力,看出他们的不凡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这是什么掌法?好奇怪,不是吐劲,而是纳劲儿!”   方老温和的道:“他们练的是盗天掌,盗取天地之灵气,化为己用,若是应敌,则可盗取对方的内力为己用。”   李慕禅想了想,点头道:“若是应付群攻最好不过!”   “正是!”侯老与方老对视一眼,露出赞许神色。   ……   方老温声道:“有了此掌,就不虞内力枯竭,不仅可盗天地之灵气,天地灵气蕴于万物中,若在树林,他们可盗取树木之灵气,若是有玉石,可盗玉石中之灵气,尤其是在十万大山中,灵气取用不竭!”   李慕禅赞叹道:“端的是厉害!”   不过他却不必修炼这功夫,他有虚空引气术,不比这盗天掌差,内力也从无枯竭之虞。   “无忌可别小瞧这盗天掌!”方老人老成精,似乎看到李慕禅的漫不经心,笑道:“练到高深处,甚至可以盗取精血中的气,人有精气神,浑然一体,盗天掌练到高深便能直接撷取人的神气,你想,你内力再厉害,没有了精神,还怎么跟人打斗?”   李慕禅慢慢点头:“确实厉害!”   正说话功夫,一个胖乎乎的黑衣老者蓦然出现在三人跟前,李慕禅竟然没有事先直觉到。   李慕禅心中凛然,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此人身材矮胖,圆圆脸庞,光秃秃的脑袋闪着油油光泽,看着如一尊弥勒佛,正笑眯眯的看着三人。   “掌门!”侯老与方老抱拳行礼。   胖乎乎老者摆摆手:“老侯老方不必多礼,奶奶的,这小子就是金刚门的小家伙李无忌?”   “正是。”侯老恭声道:“无忌,还不见过掌门!”   李慕禅心下讶然,却不动声色:“无忌见过掌门!”   胖老者摸摸自己光头,绕着李慕禅走了一圈,点头道:“唔,小家伙还不错,可不是传说中的傻瓜嘛,大智若愚呀,不错不错!”   李慕禅抱拳恭声道:“弟子不敢当。”   胖老者一摆手:“行啦,你以后就是咱们天一派的弟子啦!……小家伙,一进咱们天一派,就是半步踏进鬼门关,能不能拔出来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李慕禅点点头,恭声应了“是”。   “老侯,给他玉牌了吧?”胖老者问。   侯老点头:“是。”   胖老者摆摆手:“行,那就送去炎天峰吧,老郭已经盼了好几天了,这回嘴巴一定要笑歪了!”   他蓦地一闪,消失不见了。   第770章 暗伤   李慕禅挠挠头,又摇摇头,没多嘴发问,这位掌门的性子还真是超乎自己想象,还以为会是沉稳多智之人,但刚才所见却不然。   喜欢说脏话,率直不羁,行动风风火火,可没有一点儿一派之主的深沉,反而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莽夫。   不过李慕禅绝不会因此轻视他,能成为天一派的掌门,那就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人物,这种人物岂能易与,况且他可是三百多岁的老妖怪了,又怎么会是平常之人?!   仅说他修为,高深之极,自己远远不如,自己直觉素来精准而奇妙,即使反应不过来,或者感觉不到,直觉却能提前一步。   刚才掌门出现时,直觉竟一点儿没有反应,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使当初的湖主冷无霜,靠近自己时直觉也会发出警告。   这个掌门看着寻常,实际却极不寻常,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呢。   “无忌,走吧,咱们去炎天峰。”侯老道。   李慕禅点头,三人飘身掠下钧天峰,然后往南走,贴着树梢飞掠了百里,眼前再次出现一座险峻巍峨高峰。   此峰与钧天峰差不多高,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感觉此峰形状与钧天峰也相差仿佛,仿佛把钧天峰搬了过来。   李慕禅忽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这两座山峰好像是人工所造成,而不是天然生长,自然界中,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而这两座山峰虽然有些差别,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山体,山势起伏曲线,几乎一般模样,只有山上的石头与树木不一样罢了。   侯老笑道:“这就是炎天峰了,虽然你们这座山峰的人数极少,但却力量最强,没有人敢惹的。”   李慕禅讶然望过来,侯老笑道:“炎天峰的心法刚猛之极,修炼之后往往脾气暴躁,武功既高,脾气也不好,自然没人敢惹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不知炎天峰的心法是什么?”   “有几种,有化虹经,化阳经,化焰经,每个人都不同的,郭峰主修炼的是化阳经。”方老微笑道。   “化虹经?化阳经?化焰经?”李慕禅有些激动,一听到高明的心法他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侯老笑道:“你的金刚化虹经就是脱胎于化虹经。”   “难道金刚化虹经并不完全?”李慕禅讶然问。   “嗯,还差一点儿关键,缺了这个,永远无法练成。”侯老点头。   李慕禅疑惑道:“可我听说,金刚门的师祖有人练成过金刚化虹经。”   侯老与方老对视一眼,摇头微笑。   方老道:“那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金刚门的弟子,同时也是天一派的弟子吧?”   李慕禅恍然大悟,慢慢点头。   ……   李慕禅与两人飘身上掠,到了最顶峰时,看到四座大殿巍然而立,与钧天峰的一般模样。   此时大殿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安安静静。   侯老扬声道:“郭峰主可在?”   “老侯!老方!”人影一闪,一个紫袍老者蓦地出现在三人跟前,他高高大大,魁梧而雄壮,站在那里如一座铁塔。   “呵呵,郭峰主,咱们前来送人。”两人抱拳笑道,一团的和气,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般。   “送人?”紫袍老者猛的看向李慕禅,双眼闪过两道紫电,李慕禅顿时浑身一紧,仿佛空气凝固了。   他心下骇然中,扫了一眼老者,浓眉大眼,相貌质朴,走在大街上只以为是个朴实的农家老汉,很难想象是绝顶武林高手。   他脸上紫气隐隐,双眼紫电闪烁,若隐若现,泛着凛凛煞气令人窒息。   “这位便是李无忌,原金刚门的弟子。”侯老笑呵呵的道。   “哈哈,好!好!”紫袍老者顿时大笑,上前一步拍拍李慕禅的肩膀:“你小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忌,把小归打得灰头土脸的李无忌?”   李慕禅抱拳笑道:“见过郭峰主。”   紫袍老者摆摆手,笑道:“小家伙,你不该叫我峰主,叫我师父!”   李慕禅迟疑:“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紫袍老者一摆手,呵呵笑道:“知道你已经有师父啦,不过多拜几个师父没什么坏处!”   李慕禅其实在当初已经听过宗铉吩咐,要是真的是进入内门,要择一位师父,不要固执。   李慕禅想了想,抱拳道:“拜见师父!”   “呵呵,这才是我炎天峰的人,痛快!”紫衫老者满意的咧嘴笑,确实嘴巴要笑歪了,盯着李慕禅看来看去,像是看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紫袍老者又笑道:“对了,我叫郭碧空,你平时叫我老郭也成!”   侯老与方老心下暗笑,这个郭峰主,想徒弟想疯了,说话语无伦次,还叫他老郭,那真是疯了!   不过知道郭碧空的脾气暴躁,两人心下暗笑却不敢形诸于外,仍不改一幅笑眯眯的神情。   李慕禅笑道:“好的,老郭!”   两人顿时瞪大眼睛,迟疑了一下,眼中闪过苦笑。   不是一家人不登一家门,这李无忌还真做得出来呢!   ……   “哈哈,好好,好小子,我越看越顺眼了,走走,随我进去!”郭碧空哈哈大笑,一拍李慕禅肩膀往里走去。   走了两步猛的顿住,扭头道:“老侯老方,今天就不送你们啦,改天再过来好好喝一顿!”   “是,郭峰主,那便告辞了!”侯老与方老忙笑道,对李慕禅点点头,使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转身飘飘而去。   李慕禅虽有些怅然,一路上三人结伴而行,他大长见识,体会到了两老者的善意与关切,骤然分开有些不舍。   郭碧空道:“行啦,不用舍不得,他们是昊天峰的人,你有功夫去看他们就是了,离的又不远!”   李慕禅点点头,转身道:“我听说咱们峰上有三个人。”   郭碧空笑道:“呵呵,加上我三个!你大师兄与二师兄他们都不在,现在这峰上只有我一个!”   李慕禅眉头一挑:“就只有咱们四个?”   郭碧空用力点头,兴奋的道:“现在多了你一个,还真是老天开眼!”   李慕禅道:“咱们的人太少了吧?”   “哼,咱们虽然人少,一个抵得上他们一百个!”郭碧空哼一声,颇为不屑的道:“看到旁的山峰弟子,甭跟他们客气,都是一帮脓包,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   “走,咱们进去说话!”郭碧空大步流星往正北的大殿而去。   李慕禅随着进去,看到大殿内正有两个花信少妇在擦拭桌椅,两女都秀美动人,一个楚楚,一个柔美,成熟的风韵极为迷人。   看到两人进来,两少妇起身抱拳行礼。   “玉莲,怜君,这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弟,李无忌!”郭碧空大步流星进来,摆摆手,呵呵笑道:“无忌,这是你大师嫂夏玉莲,二师嫂刘怜君,都是一家人!”   李慕禅抱拳行礼,微笑颔首。   这两位师嫂都是秀美动人,目若秋水,都是难得的美人儿,虽不如冷无霜及雪妃,温吟月,梅若兰,宫轻云她们,却也相差不多。   郭碧空笑道:“咱们炎天峰全靠她们打理了。”   “峰主,这是咱们应该的。”楚楚动人的夏玉莲抿嘴笑道。   郭碧空摆摆手:“行啦,你们就甭客气了。”   他转头对李慕禅笑道:“无忌你以后的衣食住行,还得靠她们,所以得恭敬一点儿,知道了吧?”   李慕禅笑道:“夏师姐,刘师姐,还请多多指教。”   他叫师父有点儿难,不过叫师姐却很顺溜。   “小师弟不必客气。”两女抿嘴笑道,盈盈离开了。   ……   大殿内布置得素洁淡雅,隐隐有丝女子气息,但很淡,并无胭脂气,光滑的白石板能照得出人影,大方质朴的太师椅,最前头正中一张,两边各一排,往南延伸到门口,一共二十张,每边十张,很有气魄。   李慕禅摇头暗笑,只有三四个人,却摆了这么多椅子,显然是为了撑门面,不过这么多的椅子,擦拭起来倒有点儿麻烦。   郭碧空指指眼前的椅子,李慕禅坐过去。   郭碧空跟他聊些家常,怎么过来的,一路上遇上什么,然后到了钧天峰遇上什么,问李慕禅对掌门的看法。   李慕禅直言看不透,高深莫测,不敢妄言。   郭碧空撇撇嘴,摆摆手:“他运气好,我懒得管那么多闲事罢了,要不然,我早就抢了他的掌门!”   李慕禅没接话,郭碧空哼了一声,似乎被打断了说话的兴致,伸手搭上李慕禅手腕,默察了片刻,点点头,露出满意神情:“好小子,不错,根基扎得挺好!”   李慕禅道:“咱们峰上只有四人,平时都干什么?”   郭碧空道:“练功啊,闷了就出去走走,杀杀魔门的崽子们散散心,没什么大事。”   李慕禅听他如此语气,显然没把十地魔门看在眼里,笑道:“据侯老与方老说,十地魔门的人很厉害,咱们在来时还遇上一个。”   郭碧空点点头:“嗯,他们个个阴险毒辣,你跟他们对上得打上十万分的小心,不怕他们武功强,就怕他们的手段阴险,真是防不胜防!”   李慕禅:“我练的是金刚化虹经,听说是咱们化虹经上演化出来的?”   “呵呵,小家伙你急着练功了?”郭碧空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练到十一层,却总觉得冲不上去了。”   郭碧空露出嘉许神色:“难得难得,你这么大的年纪就练到十一层,还真是前所未有,说不定真能练成化虹经。”   李慕禅道:“我该怎么办?”   这郭碧空一看就知道是直肠子,没什么心计,而且光明爽落,李慕禅一见了便觉得投脾气,丝毫没有陌生感,好像生活了很多年一般。   但要马上叫师父,却有点儿不太顺溜,能不叫便不叫,需要一个熟悉过程。   郭碧空摸摸额头,沉吟片刻道:“你的金刚化虹经练到十一层,再练别的有些可惜了,就练化虹经吧。”   李慕禅道:“我为何练到十一层就停滞不前了?”   “这里面的问题复杂喽。”郭碧空摇头道:“你们金刚门那本金刚化虹经挺要命的,前面几层嘛还好点儿,都抄了一半儿,后面几层仅是几句话而已,难为你能练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天才!”   他啧啧赞叹的打量着李慕禅,满意的点头:“你若练起化虹经来,想必速度更快,说不定有机会冲击大圆满的境界。”   李慕禅苦笑:“原来是这样……”   还好他当初练过金刚不坏神功,还练过九转洗髓经,所以对身体了解极深,有些金刚化虹经上没有的,他也自行推导出来,试着修炼。   后来随着进境的增加,他知道自己所推的没错,也更具信心,不过修炼到第十一层之后,他渐渐感觉到一层膜阻止自己。   ……   这只是最近的情形,他还以为与赵明月练功所致,如今看来却不然,而是金刚化虹经本身的问题。   郭碧空道:“你练到了十一层,身体已经留了一些暗伤,先泡些药恢复一下再说。”   李慕禅眉头一挑,有些疑惑。   郭碧空笑道:“化虹经的心法太过霸道,纯粹靠心法是无法化去暗伤的,所以化虹经后面还有一篇金药篇,金刚化虹经上面没有吧?”   李慕禅摇摇头,金刚化虹经上面确实没有什么药方,也没提到暗伤之类。   郭碧空道:“修炼化虹经本身会损伤身体,而你修炼的又有些小偏差,损伤得更严重。”   李慕禅皱眉:“……真的?”   见李慕禅怀疑的望着自己,郭碧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你现在察觉不出来,是因为你现在年轻,生机旺盛,又有内力不停的修补,所以很容易忽略,年纪大了就会慢慢发作,到那时候就晚了,……所以修炼了金刚化虹经,不但不能延寿,反而损寿的,你们金刚门没有练的了吧?”   李慕禅挑一下眉头:“好像是金刚化虹经入门太难,所以大伙都不练。”   郭碧空呵呵笑道:“化虹经入门确实挺难,你们金刚门又只有半边心法,想练成了更难上加难,所以说你是个奇才嘛!这都让你练成了,还真是天要兴我炎天峰啊!”   他说着兴奋起来,挥着双手笑道:“四个人,这可是从没有过的盛况!”   李慕禅笑问:“咱们炎天峰最多的时候就四个人?”   “正是。”郭碧空点头,呵呵笑道:“从没有过四个人,这些年来,终于突破了三个,我就是死了,也能在地下昂头挺胸的面对师父他老人家了!”   李慕禅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郭碧空叹道:“上一辈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临死时一直不放心,怕我找不到弟子,让咱们炎天峰断了传承,现在我总算能放下心啦!”   李慕禅笑了笑:“是因为咱们的体质要求太高?”   郭碧空哼了一声,有些气愤的道:“至阳之体,至阳之体,真是要命!遇上一个难,遇上一个能活下来的更难,就跟大海里捞针一样。”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师父你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化阳经。”郭碧空道:“你大师兄与二师兄练的都是化焰经。”   “为什么不一样?”李慕禅问。   郭碧空道:“至阳之体又有不同,他们练化焰经更快,你嘛,我看就重练一遍化虹经吧,会更快的,说不定能超过他们两个。”   李慕禅慢慢点头答应,问:“三种心法有什么不一样的?”   郭碧空道:“道理差不多,路子不同,……化阳经纳天地阳气,最好是太阳的阳气,化焰经呢,炼火焰之气,而你的化虹经纳太阳的光华,三篇心法都是化阳气为内气,再化为元气,最终练气化神。”   李慕禅想了想,道:“听起来,好像师父的化阳经最妙。”   郭碧空摇头:“恰恰相反,化阳经最难练,我的资质是最差的,比你大师兄与二师兄,甚至你都差一些。”   李慕禅笑道:“这三篇心法还有高下之分?”   郭碧空点点头:“自然有高下之分!……化焰经最妙,化虹经次之,化阳经最差,体现在进境快慢上,还有威力上。”   李慕禅道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郭碧空打断他的思索,呵呵笑道:“进境有快慢,威力有大小,但关键还是修为深浅,再说差得也没那么多,仅是一点儿罢了,关键还是修为,无忌,好好努力吧!”   “是。”李慕禅郑重的点点头。   郭碧空起身道:“你先去歇歇,找间院子住,让你们师嫂打扫一下,我去准备药材,一些药材咱们这里没有,得厚着脸皮跟其它峰讨取。”   李慕禅有些歉意的看看他。   郭碧空一摆手:“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就甭客气了,学学你两位师兄,脸皮越厚越好!……你好好歇歇,明天就开始泡药。”   李慕禅点头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郭碧空,去找两位师嫂,她们正在东边的殿内打扫卫生。   第771章 奇痒   “小师弟,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呢。”夏玉莲起身笑盈盈打量着李慕禅,声音略带沙哑,很是性感。   李慕禅笑道:“我这般有名?”   “你可是东楚武林第一个打败派中历练弟子的人呢,咱们整个天一派都知道你的大名了。”夏玉莲抿嘴笑道。   李慕禅摸摸额头:“侥幸罢了!”   “怎么别人不能侥幸,你偏偏侥幸胜了?”夏玉莲轻笑,摇头道:“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儿,归师弟是昊天峰的人,他们不会甘心的,这个场子总要找回来,这次他们昊天峰丢大脸了!”   李慕禅道:“我怕是打不过他们。”   夏玉莲轻笑道:“放心,他们不敢太放肆的,要不然你大师兄与二师兄都不会饶了他们!”   李慕禅道:“大师兄与二师兄很威风吗?”   夏玉莲骄傲的挺挺胸脯,得意洋洋:“那是自然!除了玄天峰的人,他们在天一派可以横着走。”   李慕禅笑道:“的人很厉害?”   夏玉莲点点头,叹道:“她们只有女子,个个武功奇高,而且执掌刑律,她们更胜咱们一筹。”   李慕禅皱眉道:“我有一个朋友在玄天峰,想见枣一见她,在何处能找到?”   “你说的不会是赵明月赵师妹吧?”夏玉莲问。   李慕禅点头:“就是赵明月。”   “你们是大公无私经?”夏玉莲有些紧张的问。   李慕禅稍一迟疑,笑道:“我们订过亲了。”   “那可遭了!”夏玉莲脸色微变,转头看一眼刘怜君。   刘怜君一直不说话,静静微笑看着李慕禅,气质柔美温婉,很是宜人,她轻轻摇摇头:“真是不巧。”   李慕禅问:“怎么了?”   夏玉莲皱眉道:“想要与玄天峰的人相好,是要有资格的,打不过她们,甭想靠近玄天峰,更没资质娶玄天峰的弟子!”   李慕禅苦笑道:“可我们是定了亲的。”   “这般情形倒是没有,不知道她们会不会高抬贵手成全了你们。”夏玉莲迟疑望向刘怜君。   刘怜君摇头叹道:“难呀,小师弟你要好好练功,争取打败她们罢!”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太瞧得起我啦!”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志气也没有怎么成!”刘怜君微笑道。   李慕禅道:“两位师兄可有这般志气?”   “他们一天到晚想着打败玄天峰呢。”夏玉莲抿嘴笑道。   ……   两女跟着他说着话,很快来到一座半大不小的院子,李慕禅打量几眼这个院子,从南走到北约二十几步,从东到西也如此,正北三间正屋,院里两边是花圃,里面栽了一些他不认得的花,鲜花盛开,散发着淡淡幽香。   这院子不算小,也不算大,很是简单,李慕禅点点头,两女忙收拾了一番,抱了几床被褥,安置好了之后留下他一个人。   李慕禅枕着双手躺在东边卧室的榻上,笑眯眯的回想这几天的情形,觉得世事之奇真是出人预料。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拜进太一宗内门,而太一宗的内门其实叫天一派。   十万大山中还有一个十地魔门,十地魔门中高手无数,强大更甚天一派,这在东楚武林根本听也没听过。   好像一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打开了另一片天地。   自己修炼的金刚化虹经仅是化虹经的一部分,而自己凭着金刚不坏神功与金刚化虹经结合,修炼到了这般境地,所以才能被天一派招纳。   离开金刚门加入天一派,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这些年来拜进的门派着实不少,从梅府到沧海剑派,再到星湖小筑,直到金刚门,至现在的天一派,在每一处地方他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他就像一个花心之人,处处留情,他确实忠于沧海剑派,但对星湖小筑也有情,金刚门也全情投入。   任何一派遇到难事,他都会拼尽一切的努力相助,这让他有点儿累了。   在天一派中,自己又会遇到什么事呢,如今的师父看起来极热情,而且爽朗坦诚,实在容易相处,两位师兄呢?   他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完全的放松下来,一路上紧绷着心弦,此刻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忽然醒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起身扬声道:“进来。”   刘怜君推门盈盈进来,在院子里扬声道:“小师弟,峰主召你过去呢。”   “来了。”李慕禅忙飘身出了屋,院子已经充满阳光,他忙道:“刘师姐,我睡过头了!”   刘怜君一袭湖绿罗衫,脸庞白皙晶莹,温柔笑道:“你一路辛苦,睡过头也没什么,快随我来吧,峰主已经等一会儿了。”   李慕禅应一声,跟在她身后,她身段窈窕,步姿轻盈而优美,看着缓慢,速度却极快,李慕禅看出是使的一种身法,乍看着没有身法痕迹,往往容易忽略过去。   两人出了小院,来到西边的大殿内。   ……   李慕禅乍进大殿便觉得一股炙热气息扑面而来,还有浓浓的药味,有些呛人,又夹杂着一丝清香,感觉颇为奇异。   大殿中央摆着一个青铜大鼎,约有一人高,上面花纹狞厉,气势森森,铜鼎下面是粗大的木柴在噼啪烧个不停。   夏玉莲蹲在一堆柴木旁,不时往鼎下掷一块儿,郭碧空站在鼎旁,手探进鼎中不动,似乎在试探水温。   李慕禅进来后,抱拳道:“师父?”   郭碧空转头招招手:“无忌,你来得正好,快快,脱了衣服!”   李慕禅一怔,面露难色的看看两女,郭碧空哼道:“婆婆妈妈什么,她们是你师嫂,不必见外!”   两女抿嘴轻笑,夏玉莲笑道:“小师弟,赶紧的吧,别像小姑娘似的害羞,赶紧进去吧!”   刘怜君微笑看看他:“小师弟,咱们武林儿女不必太过讲究。”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两个女人都不在乎,自己又怕什么,飞快脱去了外衫,露出线条匀称柔和的身体,只着内裤到了郭碧空跟前。   郭碧空道:“可能有一点儿烫,忍住不了要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   青铜鼎里翻涌的药汤呈碧绿色,看着就像泡了绿茶,咕嘟咕嘟滚动,看着颇为吓人。   靠近之后,呛人的药味淡了,清香更浓一些,这清香冲进他鼻中,浑身气血竟有翻涌之感。   他转头看看郭碧空,郭碧空点点头:“进去吧!”   李慕禅点头,轻轻一跃,飘身而起,轻飘飘落进了铜鼎中,盘膝坐到药汤中,恰好没过了脖子,淹过下巴一块儿,却没到嘴唇。   炙热的气息猛的冲了进来,沿着他周身毛孔猛往里钻,一丝丝热气宛如实质,似一根根牛毛针。   他身体修炼得刀枪不入,即使这些药汤沸腾,他仍能坚持一段时间,更奇妙的是,这些沸腾的药汤并非想象中那么热,并不是真正的沸水。   比一般的温水更热,但远达不到沸水的程度,依后世的计法,不过六十度左右罢了,在他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还成吧?”郭碧空咧嘴笑着问。   李慕禅点点头:“还好。”   即使如此,换了一般人也承受不住这般温度,早就烫得跳起来了,而李慕禅却面不改色的坐着,郭碧空看得欢喜。   他呵呵笑道:“好小子,果然练到十一层了!”   李慕禅道:“师父,需要运功吧?”   “不用不用,你只管好好坐着享受就是!”郭碧空摆手。   李慕禅轻轻点头,这一会儿功夫,体内的热气越来越浓密,他只觉肌肉有些发酥,发麻,又发痒,似乎受了伤重新愈合一般。   他内视观瞧,这些热气似是游鱼般在他身体穿梭,每次穿梭都会让身体发生些许变化,好像松软了身体。   看着就像蚯蚓在土壤中穿梭,从而松土无异。   随着时间推移,热气越来越多,痒意越来越甚,不像是游鱼穿梭,而像无数蚂蚁在啃着血肉,痒得越发厉害。   到了后来,不仅是啃着血肉,还啃噬着骨头。   郭碧空盯着他的脸,看到他脸上不变,有些疑惑的再探探手掌,然后凑到鼻前闻闻,又舔了一口,忙呸一下吐出来。   这药确实没错,但这小家伙面不改色的,好像没效果一样,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呢。   他呵呵笑问:“无忌,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李慕禅微阖眼帘,静静道:“痒。”   “唔,痒就对了。”郭碧空点点头,笑道:“要使劲儿忍着,忍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强。”   李慕禅点头:“好。”   郭碧空道:“要忍到你忍不住为止,越久你的伤好得越快。”   李慕禅轻轻点一下头,一动不动坐着,抵挡着汹涌如潮水的痒意。   第772章 重修   李慕禅在鼎内盘膝而坐,合眸定息,宛如老僧入定,宝相庄严,丝毫没有异样神情。   夏玉莲不停的添火,火势熊熊,鼎内药汤沸腾翻滚,汩汩作响,药香一阵一阵的飘荡,溢满整个大殿。   刘怜君也蹲下帮忙添火,郭碧空则在鼎旁,对熊熊的火焰毫不在乎,身上一滴汗不出。   两女隔着青铜方鼎也很近,灼热逼人,她们也滴汗不冒,只是脸庞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娇艳迷人。   李慕禅微阖眼帘,强忍着汹涌的疼痒,随着热气增强,疼痒越来越厉害,一波接着一波,如巨浪拍空。   他经历过金刚不坏神功的痛苦,再面对这个,有大巫见小巫之感,虽然疼痒难忍,他自有一套斩断感觉的本事,凭着强横的精神力量,他似是俯看,又似旁观,像是另一个人在受苦,与他无关。   他精神足够强横,能够压下感觉,化虚为实,又能化实为虚,根本不理会汹涌的疼痒之意,只当它为虚幻,他疼任他疼,他痒任他痒。   火势从清晨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每过一个时辰,郭碧空都要打断李慕禅的入定,跟他说几句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郭碧空心底发虚,又有些怀疑这药效到底有没有,怎么这个小弟子坐在里面稳如炎天峰,丝毫没有异样神情。   他恨不得自己也坐进去试一试,看看到底没有没失效,但一直强抑住这股冲动,免得在这个小弟子跟前丢了脸面。   两女倒没觉得如何,她们这是头一次用药鼎来煮人,看着只觉得新奇有趣,不时瞥一眼李慕禅。   如此翻滚沸腾的药汤,换了一个人,早就煮熟了,他却安然无恙,稳稳当当的坐了一天,这小师弟的修为还真是惊人呢!   郭碧空虽知坚持越久效果越好,但这药汤乃猛药,宛如虎狼,一般人承受不了太久,他先前预测李慕禅能坚持一个时辰就不错了,一个时辰之后跳出来,高处一番之后再进去,受不住了再跳出来调息。   如此反复,需要三四天就能把他的暗伤治愈,开始重新修炼化虹经。   开始时,他见李慕禅面不改色坐着,便觉这个小师弟不错,超过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有些欣喜,满意的点头,暗忖这个小家伙确实厉害,起码意志坚定。   随后时间流逝,两个时辰了,他更加欣喜,觉得这个小家伙着实不凡,意志如铁,是个厉害角色。   三个时辰之后,他更是大喜过望,怪不得能把金刚化虹经练到十一层,确实是意志超人,非同寻常。   但四个时辰之后,他便有些发虚了,觉得这药怕有问题。   ……   不知不觉中,在郭碧空的疑惑中,太阳从东边落到西边,夕阳残照,晚霞映红了整个大殿。   大殿内的温度格外的高,不过三人有内力护体,已经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滴汗不出,只是瞪大眼睛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一动不动,通红着脸如醉酒,不知道是被药力激发,还是热得,但神色却不动,宛如老僧入定。   郭碧空刚才已经跟李慕禅说过话,但李慕禅一动不动,没有开口,好像没听到他说话。   看到这般,郭碧空与两女都有些担心,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但听他鼻息匀称,一如平常,却是按捺住了好奇与担忧,只是盯着他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落山,暮色上涌,周围完全暗了下来,大殿内火光熊熊,照亮着周围一切。   “怜君,点上灯吧!”郭碧空转头吩咐道。   “是,峰主。”刘怜君应一声,把手上的木块儿扔到鼎下,然后拍拍手,刚要起身,却见李慕禅猛的一张嘴,“噗”的喷出一道血箭。   “无忌!”郭碧空忙伸手去接住他。   李慕禅仰天后倒,郭碧空探手如电,堪堪接住了,探一下他的体内情形,顿时露出笑容:“呵呵,好小子!”   李慕禅挣扎一下坐正了,声音沙哑:“师父?”   郭碧空大笑:“好好,果然不愧是无忌,你的暗伤都清了!”   李慕禅道:“这药劲儿确实狂烈!”   郭碧空呵呵笑道:“这可是虎狼之药,你虽年纪轻轻的,但暗伤却不少,而且顽固,不下这等猛药甭想治好!”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神效,我如今觉得周身轻松,浑身畅快!”   郭碧空松开手,呵呵笑道:“无忌快出来罢,……玉莲,不用再加火了,怜君,也不用点灯了,咱们去正殿!”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大殿,两女抿嘴笑着往外走,到了殿口时,夏玉莲扭身微笑道:“小师弟,旁边有新衣裳,你换了试试合不合身,……你大师兄的身形与你差不多,我拿了他的衣裳过来的。”   李慕禅坐在青铜鼎中抱拳致谢,待她们都离开了,他盘膝飘浮起来,离开了青铜鼎,然后在空中伸开腿,轻轻一抖身体,顿时衣裳尽干。   他内力深厚之极,运用也出神入化,轻轻一抖之际,衣裳中的水渍完全被烘干,而又不伤着衣裳。   衣裳虽然干了,可上面的药味仍缭绕不绝,丝毫没有清除之像,他纵使内力深厚也去不掉,只能拿起旁边一件青衫穿上。   ……   这件青衫挺合身,看来大师兄与自己身材相仿,他的身形本就平常,不算高不算矮,不算瘦也不算胖,说好听的是标准,说难听是平庸。   青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独特的皂香,李慕禅点点头,看来这位大师嫂是个喜欢干净的,勤快而贤惠,难得武功又这般厉害。   大师嫂与二师嫂的修为都不俗,虽逊了自己一筹,但若放在东楚武林中,绝对是顶尖的高手了。   李慕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到了正面的大殿,大殿内灯火通明,两女都不见了,唯有郭碧空坐在正中。   他见李慕禅进来,招招手,指一下前边的座位。   李慕禅默默坐到那张椅子中,抬头望向郭碧空,他浓眉大眼,透着几分粗犷与豪迈,不时闪过的紫气又泛着威煞。   “无忌,滋味如何?”他呵呵笑问。   李慕禅摇头苦笑:“生不如死,差点儿没坚持得住。”   郭碧空道:“一口气把暗伤清除了着实难得,对你的益处大得很,你日后就知道了,……这些药材我只弄到了一份,若不能一下清除,分次清除的话,效果会差很多,说不定还要留点儿后患,现在就好了,我也能放心了!”   “多谢师父。”李慕禅道。   郭碧空摆摆手:“甭跟我来这一套,你想歇一歇,还是要开始修炼?”   李慕禅道:“师父,我在玄天峰有朋友,想去看看。”   “赵明月?”郭碧空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与她定了亲的。”   郭碧空沉吟一下,上下打量他几眼,摇摇头:“玄天峰那帮婆娘蛮横无理,你去难免要受折辱。”   李慕禅道:“总要去看看的,总不能害怕她们就不敢去见吧?”   “嗯,说得对!”郭碧空点头,赞许的看看他,笑道:“不过我可不会替你做主,玄天峰那帮疯子执掌刑律,无法无天,咱们惹不起的!”   “师父不必管了,我会处理好的。”李慕禅道。   郭碧空道:“你甭跟她们硬碰硬,不值当的,她们武功都很厉害,咱们是硬不过的!”   李慕禅有些不服气地问:“咱们炎天峰打不过玄天峰?”   “唉……,打不过!”郭碧空挠挠头,尴尬的叹口气:“咱们谁也不怕,除了玄天峰那帮疯子!”   李慕禅有些不解的望过来:“怎么会……?”   “唉……,咱们有三种心法,她们只有一种,堪比咱们的化焰经,而且她们又人多势众……”郭碧空哼了一声。   李慕禅慢慢点头,又摇头:“看来她们的运气更好!”   ……   郭碧空顿时露出笑容,伸手拍拍李慕禅肩膀:“好小子,真是聪明,一下点中要害,她们确实运气好!”   他随即哼道:“她们正当运,咱们现在挡不住,不过我觉得咱们的好运也慢慢来了,将来一定能翻身!”   他一脸振奋的握握拳头:“无忌,咱们炎天峰的未来就靠你啦!”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太瞧得起我啦!”   “我可不会夸奖人!你意志惊人,又有极好的资质,未来成就当在你两位师兄与我之上!”郭碧空道。   李慕禅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郭碧空笑道:“这才对嘛!……你还是先看看化虹经,再去玄天峰吧!”   他说着起身道:“随我来!”   李慕禅跟他一块儿出了大殿,然后往后面走,穿过两座大殿之间,来到了一座悬崖之前。   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黑黝黝不见底,白云丝丝缕缕遮住人眼,翻涌之际好像大海一般。   李慕禅目光过人,却能穿过云层看到下面。   直挺挺的石壁布满青苔,看不到原本的颜色,野草丛生,青藤蔓延,而下面则是一座乱石堆垒的小山。   若是从这里摔下去,摔到下面的石头上,定要粉身碎骨化为肉泥。   这般高度,即使不恐高的人看一眼也会觉得眩晕,双腿发颤,不敢站在悬崖边上看,担心一阵风把自己吹下去。   “无忌,随我下去。”郭碧空转头吩咐一声。   李慕禅点头,郭碧空已经轻飘飘落了下去,宛如一片树叶慢悠悠往下飘,李慕禅忙跟上,内力流转,与凛冽的罡风相融,御风而行,慢慢随在郭碧空身后。   下落了约有三十来丈,约有三十来层楼高,郭碧空身形忽然一滞,停了下来,随后双掌齐出,迅速拍击石壁,瞬间拍出了三十六掌,其快无伦。   李慕禅赞叹一声,看着他每一掌都拍在特定方位上,若是不知深浅,或者内力不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轰……”一声闷响,他们上方三丈处忽然出现一个洞口,黑乎乎的像是巨兽张开了嘴。   郭碧空喝道:“进去!”   他一掌拍向石壁,身形猛的蹿出去,如一支离弦的箭射进了洞口,李慕禅脚下一蹬,似是在水里,身子反向射了出去,也进了洞口。   ……   这山洞约有两米多高,两米来宽,颇为宽敞,郭碧空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见他进来,点点头:“这是咱们炎天峰的密室,除了炎天峰的人,没外人知道,即使掌门也不知,你也要保住这个秘密,知道吗?”   李慕禅郑重的点头:“是,师父!”   “开启之法我随后告诉你。”郭碧空道,郑重的叮嘱:“这开启法门也是一套掌法,没学这套掌法,千万不要试着开启,我知道你聪明,说不定记住了方位,但没有掌法相配没用。”   李慕禅恍然大悟:“这样确实万无一失。”   郭碧空摇头不以为然地叹道:“但愿如此吧,哪有真正的万无一失啊!”   他往里走,往快转了两个弯儿,眼前顿时一亮,豁然开朗,两边是夜明珠嵌在石壁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映亮了石洞。   虽说他们目力过人,可以虚室生白,即使没有灯光也能看清,但毕竟有光还是更舒服一些,心情跟着变好。   沿着夜明珠照亮的隧道往里走,越来越宽,到了后来,隧道变成了三人高,三人宽了,极为宽敞。   走了约有三百来米远,眼前是一座石门,幽青的石头看着就坚硬非常,李慕禅贴上去试了试,宛如铁铸的无异。   郭碧空道:“这座石门的开启也是一套掌法的。”   他说着伸掌在石门上轻拍,或轻或重,或快或缓,转眼拍出了一百来掌,然后收掌回来,轻吁一口气。   李慕禅看他模样甚是紧张,好像生怕出错一样,不过这一百来掌,每一掌的方位都不同,对一般人来说确实很难记住。   李慕禅看过一遍,马上烙印入脑海中,不时闪现重放,却是一下就记住了,但记住没有,还需要有心法想配合。   郭碧空转头过来:“这石头的开启法门比刚才更繁杂,我当初记住了可没少下功夫,吃了好大的苦头。”   李慕禅笑道:“确实复杂。”   “你将来也要学的,也要尝尝那滋味。”郭碧空呵呵笑道,有几分幸灾乐祸。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已经记住了方位。”   “记住了?”郭碧空讶然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对别的记不住,但武功看一遍就能记住。”   “呵呵,还真是天才呢!”郭碧空欢喜的笑起来,嘿嘿道:“看来咱们炎天峰真要转运了!……你使一遍我看看,别用内力!”   李慕禅依言轻飘飘拍出,一掌接着一掌,很是快捷,转眼功夫就拍出了一百多掌,正是郭碧空刚才所拍的位置,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   李慕禅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最不适合扮猪吃老虎,恰恰相反,一定要把自己的强大展示出来。   唯有强大才有话语权,说话才有人听,深藏不露反而得不偿失,况且他还有真正的杀手锏——大明王经,其余的本事说出来无妨,反而能赢得尊重与承认,何乐而不为?   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强大,但并非绝无仅有,起码赵明月就能做到,自己是精神强横之故,而赵明月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论天赋之强,自己却远远不如她了。   看他做得完美无缺,郭碧空乐得合不拢嘴,嘿嘿笑道:“好好,我回去便传你掌法,记你两位师兄羞臊一下!”   他说着伸双掌猛的一推,“轰隆隆……”青色石门旋转,眼前出现一个圆顶形的大殿。   青石地板上只有几个蒲团,空旷宽阔,身处其中难免生出渺小与孤寂之感,心志不坚者难免乱心。   这座大殿与炎天峰北边的大殿差不多,殿中央是一个池子,约有四米宽六米长,清波粼粼,上面飘着丝丝缕缕的白雾,如一层轻纱在飘荡。   李慕禅感受到了水池透来的森森冷意,看看它又望向郭碧空,露出疑问。   郭碧空笑道:“无忌你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好好练功,……那池子的水可是好东西,甘甜而清神,喝了很有精神,可以更好的修炼。”   李慕禅上前几步,来到水池边,只见里面有几条银色小鱼,自由自在的游动,看到他出现毫无惊慌。   李慕禅伸手捧起一口水喝,入口之后果然是甘甜凛冽,顿时精神一振,头脑随之一清。   李慕禅默察片刻,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纯粹的清冷,所以荡去了精神中的浊意,恢复清扬。   郭碧空一指对面的石壁:“无忌,你瞧瞧,化虹经便在这里!”   李慕禅扭头望去,对面石壁刻着一幅幅画像,还有一行行古朴的字,李慕禅打量一眼,一个也不认得。   他扭头望向郭碧空:“师父,这是……?”   “这便是化虹经!”郭碧空嘿嘿笑道,又一指左边的石壁:“那是化阳经,北边的是化焰经。”   四面石壁有三面刻着字画,分别是三部经。   郭碧空道:“认得这些字吗?”   李慕禅摇摇头,郭碧空得意的笑道:“这可是咱们祖师亲自创的字,旁人自然是不认得的。”   李慕禅讶然望向他,郭碧空嘿嘿笑道:“惊奇吧?”   李慕禅赞叹道:“祖师果然厉害。”   郭碧空摇头道:“为了保密也只能如此,这些武功的威力太大,一旦外传,为祸不浅!……师祖当年一定耗了极大心血的!”   李慕禅点头,创出一种文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   郭碧空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抛给李慕禅:“这里字典,你拿着对照看,若有不懂的便问我。”   他说罢便到旁边一个蒲团上坐下,阖起眼帘打坐调息了,不再理会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字典,翻了三遍,把字典完全记住了,然后再抬头看石壁,化虹经三个大字似要破壁而出。   李慕禅赞叹,这些字显然都是以手指所写,每一个字都蕴着强烈的气势,直要吞天吐地,挟山挎海,写字之人之心胸气魄绝非一般人能具。   李慕禅暗忖自己不如此人,没有这般吞天吐地的气势,这般气势一半是天生,还有一半是修炼所得。   自己天生不是个豪气之人,而且修炼也不到家,不如此人,所以写不出这样的字,只有佩服。   随着往下读,他渐渐忘了字的好坏,而专注于内容上,完全被化虹经所吸引,难以自拔。   当他醒过神来时,只见自己已经盘膝坐到了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觉醒来却觉得没睡过,仅一眨眼而已,又好像过了很久,感觉极为奇妙而奇怪。   他长长叹息一声,金刚化虹经确实不全,化虹经与金刚化虹经比,确实多了一大半的内容,而且观看化虹经,先前一些疑惑一下就弄清,还知道自己出了不少的岔子。   出了这些岔子,但并不算太大的问题,最终都解决了,虽然留下了一些暗伤,却没有性命之忧,也算是直觉之精准所致。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练的金刚化虹经并不全,只练了一半不到,就像第一层的心法,其实需要走六条经脉,四十二处穴道,而金刚化虹经上只有三条经脉,二十一个穴道。   如此一来,威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仅有原本的一半甚至一半还不到,四分之一而已,虽然修炼起来容易许多,但突破到另一层却困难许多,一易一难相中和,倒也说不出究竟是变难了还是变容易了。   但这只是前头几层如此,到了后头,没有了另一半,甚至四分之三,五分之四的心法,想要进一层的难度,比原本扩大了十几倍。   李慕禅能够一口气闯到十一层,委实幸运,换了一般人,断练不到这般地步的,是因为他仗着自己武学渊博,还有直觉惊人,强行推衍出来,把原本的破绽圆起来。   但这个过程中难免出差错,所以落下了不少暗伤。   ……   洞中无日月,看不出时间的流逝,但是肚子会饿,他练着练着,肚子咕嘟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的响亮。   这咕嘟声把郭碧空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呵呵笑道:“怎么样,无忌,可看完了?”   李慕禅点点头,把字典还给他:“师父,我已经记住了。”   “那好,这套心法是不能录成文字带走的,只能在这里观瞧,若是没记住,下次再进来。”郭碧空道。   李慕禅笑道:“我已经记住了。”   “比你那劳什子金刚化虹经更精妙吧?”郭碧空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郭碧空起身拍拍屁股,把字典收入怀里,转身往外走:“那是当然啦,你能把金刚化虹经练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了得,我都佩服得不得了!”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只不过瞎猫碰着死耗子,有些地方是自己妄自揣测,连蒙带猜,才练到这个地步的。”   郭碧空笑道:“这更难得了,你现在得了真本,修炼起来一定更快!”   两人出了石殿,他轻轻一拍青石门,顿时“轰隆隆”中,青石门旋转,“砰”一声,完全合了起来。   郭碧空道:“咱们走吧,估计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两人出了石洞,外面果然是夜色朦胧,天上的明月高悬,如冰轮挂于漆黑的天幕上,冷冷的清辉洒落于世间,给周围蒙了一层白纱,静谧而美妙。   两人飘飘上了山顶,直接掠到了殿内,但见大殿内一张八仙桌旁正坐着两女,夏玉莲拿着一本书看,刘怜君拿了衣裳在缝补。   灯光照在两女脸庞,娇艳而动人。   听到脚步声,两女忙抬头望来,见是两人,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迎过来,露出笑容。   郭碧空老远便嚷道:“玉莲,怜君,快吃饭吧,咱们饿坏了!”   “峰主,饭已经做好了,马上热热就上来。”夏玉莲笑道。   刘怜君要跟着一块儿出去,夏玉莲拦住她:“刘师妹,忙你的吧,热热菜,我一个便成!”   刘怜君没有推辞,点点头坐了下来,夏玉莲很快端茶上来,李慕禅与郭碧空捧着茶喝,等着饭上来。   “又在给老二做衣裳?”郭碧空见刘怜君低头缝衣裳,哼了一声:“别太惯着他啦!”   刘怜君抿嘴笑道:“我是给小师弟缝衣裳呢。”   ……   李慕禅忙道:“刘师姐,不用了。”   刘怜君道:“我看小师弟你只有一身衣裳,张师兄的衣裳你又穿不来,裴师兄的更不成,我替你做几身罢。”   “我下山买几套就是了,不敢劳烦刘师姐的。”李慕禅忙道。   刘怜君抿嘴微笑:“下山买太麻烦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李慕禅还要说话,却被郭碧空伸手打断:“行啦无忌,让她缝两身也好,免得你没衣裳穿,至于下山买,你还不能下山!”   李慕禅有些过意不去的看了看刘怜君,不再多说了,只能记下这份人情,将来找时间还上了。   夏玉莲很快端着热腾腾的菜上来,李慕禅的肚子更咕噜咕噜响得厉害,他若是从前倒不至于,如今刚经历过刚猛无比的药力,身体代谢加快数倍,耗了极大的体力,自然饥饿得厉害。   郭碧空也累得够呛,两人狼吞虎咽了一番,如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把六个菜吃了个干净,李慕禅意犹未尽,只能强自压下食欲。   太饿之后不能吃得太饱,免得伤了身体,他虽然炼体,五脏六腑远胜常人,但习惯的力量最能伤人,还是需要注重养生之道。   郭碧空道:“无忌,你好好休息几天,练一练化虹经,有不明白的就来找我,不要贪图快,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明白的。”   他告别了两女,将要离开之际,刘怜君唤住他,把一件青色衣衫交给他:“小师弟,我也忘了问你喜欢什么颜色,就先有青色吧。”   李慕禅笑道:“多谢刘师姐,我很喜欢。”   “那就好,你回去穿一穿合不合适。”刘怜君轻轻点头。   李慕禅接过衣裳,跟她道过谢后,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试了试青衫,极为合体,这刘师姐的眼力确实不俗。   他盘膝坐到榻上,开始修炼化虹经。   这一次他是从头开始练,从第一层开始,原本的金刚化虹经修为犹在,虽然不够精纯,转化起来也很快,远比从头开始修炼快得多。   化虹经的层次与金刚化虹经一样,只是心法内容缺失而已,每一层的名称也一样,生气聚气凝气化气,行气化经化血化肉,化筋化膜化骨化神,一共十二层,一层更比一层难,如上天梯。   他这一晚上没有停歇,以金山化虹经的修为转化为化虹经,从第一层开始练,很快把第一层修炼圆满,接着冲击第二层,然后第二层又很快圆满,接着是第三层。   如此下来,一晚上功夫,他一口气练到了第七层。   ……   到了第七层,他再往上修炼,便变得艰难了,经脉复杂,运转起来有很多地方迟滞不行,需要一点一点儿冲击。   李慕禅曾问侯老与方老,天一派有没有炼体的方法,他们两人说没有,如今看来,他们不知道炎天峰的心法。   这套化虹经是地地道道的炼体法门,如今虽仅是第七层,但论效果之强,远胜金刚化虹经第十一层,近乎有两倍的效果。   仅是一夜之间,他实力便增了一倍,若是再与侯老他们交手,想要取胜不难。   第二天清晨,他起来之后,往大殿而去,进了大殿时,里面坐了郭碧空与另两个男人,正在呵呵说笑。   李慕禅扫了一眼,坐在右边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约有二十来岁,左首边是一个粗犷的大汉,约有三十几岁。   青年一袭青衫,磊磊落落,修眉朗目,唇红齿白,看着很是温文尔雅,像是一个白面书生,弱不禁风一般。   另一个大汉浓眉大眼,神情凶悍,双眼开阖间隐着淡淡金芒。   听到李慕禅脚步声,三人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抱拳:“师父。”   “呵呵,无忌,来来,见过你大师兄,二师兄!”郭碧空招招手,笑着分别指了指青衫秀气青年与粗犷大汉。   李慕禅冲秀气青年抱拳道:“见过大师兄。”   又冲粗犷大汉抱拳:“见过二师兄。”   “呵呵,你就是小师弟?”粗犷大汉呵呵大笑,摸了摸自己黑针一般的短髯,咧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二师兄?”   李慕禅笑道:“师父刚才告诉我的。”   “果然不愧聪明!”粗犷大汉转头对郭碧空道:“师父,看来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呀!”   “那是自然!”郭碧空昂然点头,笑道:“无忌,你大师兄叫张玉溪,二师兄叫裴华岗,不必跟他们客气!”   秀气青年微笑道:“小师弟,我是张玉溪,我因为入门走,所以成了大师兄,占便宜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怪不得呢,我还以为武功分排名。”   “哟,小师弟,你能看出我不如大师兄?!”粗犷大汉裴华岗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着轻轻点头:“大约能感觉得到。”   “听师父说你练的是化虹经?”裴华岗问。   李慕禅点头,裴华岗道:“还不如改练化焰经呢!”   ……   张玉溪点头:“化焰经虽然修炼得慢一些,但威力更强。”   郭碧空忙摆摆手:“行啦,你们不用劝,他既然当初练了金刚化虹经,当然要练化虹经,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练起来也快。”   “唔,这倒也是,小师弟当初的金刚化虹经练到了十一层,真是惊才绝艳,佩服佩服!”张玉溪轻颔首。   裴华岗问:“小师弟,化虹经你练到哪一层啦?”   李慕禅微笑道:“第七层。”   “好好,我不过才练到化焰经第七层,还真是了得呢!”裴华岗惊奇的打量着李慕禅,赞叹道:“怪不得师父赞你是奇才呢,确实是奇才!”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郭碧空:“师父,我想去玄天峰看看。”   他这话一出口,张玉溪与裴华岗脸色顿时一变。   裴华岗忙道:“小师弟,你去玄天峰干什么!”   李慕禅说了自己在玄天峰有一位朋友,想要去探望一下。   裴华岗哼了一声,气愤的道:“小师弟,你可得小心,咱们与玄天峰可是死对头,她们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唉……,一顿折辱是免不了的!”裴华岗咬咬牙,哼道:“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第773章 九关   李慕禅摇头道:“我自己一个人足矣,反正人多也没用。”   “小师弟这话有理,人多也没用!”张玉溪微笑道。   裴华岗道:“我可不准她们欺负人!”   张玉溪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不定小师弟去了没事,但你跟着去,一定是要挨骂的。”   裴华岗瞪大眼睛哼一声,扭头望向郭碧空。   郭碧空点头:“玉溪说得是,无忌没得罪她们,说不定不要紧,你去了嘛,那定是要倒霉的,反而连累了无忌!”   “师父,万一她们不饶人呢?”裴华岗不放心的道,看看李慕禅:“就怕小师弟咽不下这口气,跟她们打起来。”   张玉溪微笑道:“小师弟,你要记住了,甭理她们说什么,别动手,你一动手就上当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不管她们说什么,我只当耳旁风,听过便算,不往心里去。”   “这就好。”张玉溪点头笑道。   裴华岗哼道:“说着容易,我倒也想不往心里去,但那些臭女人个个嘴巴刁毒,字字都跟刀子似的,由不得你不发火。”   “那是你修养不到家。”张玉溪摇头笑道。   裴华岗哼道:“我就是忍不住,即使打不过也要打!”   “每次还不是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张玉溪笑道。   裴华岗瞪起大眼,恶狠狠瞪向张玉溪:“大师兄,你跟她们是不是一伙的呀!”   张玉溪摆摆手笑道:“好吧好吧,实话总不入耳的,小师弟,你甭跟他一般,总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李慕禅点头:“是,我会小心的。”   裴华岗腾的站起来:“小师弟,走走,我给你带路!……甭再听老大胡说吓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被打一顿罢了,又死不了人!”   李慕禅笑着起身,对郭碧空与张玉溪抱抱拳,跟着裴华岗一块儿出去了。   张玉溪目送他们两人离开大殿,转身冲郭碧空笑道:“师父,小师弟也是个暴脾气,不知道能不能忍住。”   “够呛。”郭碧空撇撇嘴,唉了口气:“他看着笑眯眯的,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定受不住激的,有些挫折也好。”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的资质极好,现在便要赶上咱们了,咱们炎天峰的将来全在小师弟身上了。”   郭碧空叹了口气:“被玄天峰压了这么久,也该咱们翻身了!……小家伙确实资质好,一夜功夫化虹经练到了第七层,快赶上你们了。”   “听说他厮杀的本事也极强。”张玉溪道。   郭碧空笑道:“是啊,在东楚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他可不是鲁莽无智,反而聪明得紧,东楚武林大多数人都被他骗了。”   “他身家没问题吧?”张玉溪问。   郭碧空笑着摇头:“多此一问!苍天峰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身家不清白哪能引入派中?”   “这倒也是。”张玉溪笑着点点头。   ……   李慕禅与裴华岗出了大殿后,踏着树梢往山下掠去,转眼功夫下了山,裴华岗身形魁梧,这般冲起来宛如猛虎下山,呼啸而下,真有云从龙风从虎之势。   李慕禅紧随其后,堪堪追得上他,他修为还是差了裴华岗一筹,而且轻功心法也远不如,这般速度已经是裴华岗照顾他了。   裴华岗心下满意,这个小师弟果然不弱,如此年纪有这般修为,而且是在天一派外,着实难得。   跑出十来里后,裴华岗扭头道:“小师弟,你等会儿别怕,她们顶多打一顿,皮肉之苦罢了。”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放心吧,我又不是娇公子,受点儿委屈没什么的,苦练武功找回场子就是!”   裴华岗摇头哼道:“奶奶的,想找回场子可不容易,我与大师兄咬牙拼命,还是打不过她们,这帮臭女人,真是妖孽!”   李慕禅摇头笑笑,裴华岗道:“全看你啦,师父说你的资质远胜咱们,说不定能替咱们报仇!”   李慕禅苦笑道:“我可没师父说得那么好。”   他修炼金刚化虹经速度,并非真的资质好,而是运气好,先前已经修炼过了金刚不坏神功,所以再练金刚化虹经,轻车熟路,进境极快。   就像修炼了金刚化虹经,再修炼化虹经,一夜便修到了六层,若没有金刚化虹经打底,天资再好,也甭想有这般迅速。   与自己相比,赵明月的资质才算是绝顶,可谓天之骄子,好在自己有观天人神照经,无量光明心经,还有大明王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隐隐觉得,自己想要突破到化神层次,机缘便在观天人神照经与无量光明心经上,说不定自己真有机会修炼至大成。   裴华岗道:“师父向来是有一说一,不会夸大其词,还从没夸过人呢,咱们两人拼了小命的练,还天天被师父骂笨蛋。”   两人说话功夫,脚下飞掠过数片剑树林,不知不觉中,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直上直下的山峰。   此峰如一柄长剑冲宵而立,突兀奇崛,峰顶破开了白云,被白云掩住不可见,白云悠悠,环绕山峰,似是仙境之山。   “小师弟,到了,玄天峰!”裴华岗一指眼前山峰。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我自己上去即可。”   “小心点儿!”裴华岗抬头瞪着玄天峰,哼道:“这帮臭女人蛮不讲理的,你只管闭上嘴,让她们聒噪好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二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的!”   “唉……,好吧,我就不上去了,上去也没用!”裴华岗不甘心的哼一声,脸色阴沉着,跺跺脚:“好吧,我先回去啦!”   说罢他又挟着一阵风滚滚而去,转眼没了影子。   ……   李慕禅心下好奇之极,他们把玄天峰说得龙潭虎穴一般,好像个个女人都是母老虎,招惹不得,他偏偏不信。   他踏着树梢轻飘飘到了峰底,这山峰与炎天峰不同,想要爬上去有点儿难,看布满青苔的石壁,想爬上去,须得有壁游功了。   他皱眉想了想,想必此峰还有别的路,玄天峰都是女人,女人多喜欢干净,受不得脏,若是用壁游功上去,衣裳定要被青苔染了。   虚空之眼打开,扫了几眼,果然是别有玄机,竟然有几根绳索垂在半山腰,想必是可以通过绳子上去的。   不过如今绳子都在半山腰,想要上去,仍要攀爬,想要上去,显然是要上面的人把绳子放下才行。   他扬声道:“弟子李无忌,拜见玄天峰诸位师姐。”   他声音不大,徐徐传了出去,凝而不散的传到了峰顶,传遍了整个玄天峰。   他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上面有十几个美女在练功,四座大殿巍峨而立,布局与炎天峰差不多,却更阔气几分。   炎天峰与之一比,就有点儿小家子气了,不在于多少,而在于气势,无形中弥补出来的气质。   他声音传到峰顶之后,正在练功的十几个美女停下来,议论纷纷,李慕禅看到了其中的赵明月。   她一袭墨绿罗衫,正在演练一套掌法,她听到李慕禅声音之后,马上一闪,到了一个美貌少妇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美貌少妇皱皱眉头,看看她,赵明月又低声说了几句,美貌少妇无奈的点点头,摆一下手。   顿时一个高挑修长的美女到了崖边,把一盘绳子往下一抛,在空中散开来,然后在半山腰的绳头飞速下降,转眼功夫到了峰底。   “李无忌,上来罢!”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平和,却隐隐带着爆炸般的力量。   “是,多谢。”李慕禅扬声道,攀上了大拇指般的绳索,飘飘往上。   他只需借一点儿力,便能扶摇而上,二十几丈后伸手扯一下绳子借力,然后又飞上二十几丈,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到了峰顶。   ……   李慕禅飘然落地,抱拳行了一礼:“弟子李无忌见过诸位师姐!”   诸女呈一个扇形而立,把一个约有三十左右的美貌少妇围在当中,都好奇的眨着明眸盯着李慕禅看,赵明月也在其中,虽然神情淡淡的,李慕禅却能看出她的担忧。   李慕禅扫一眼这少妇,修眉凤目,长脸庞,挺直的鼻子,冷漠中又透着几分性感,让人怦然心跳。   她明眸如水,淡淡看着李慕禅,上下打量几眼:“李无忌,炎天峰新收的徒弟?”   “正是。”李慕禅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对众女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盯着赵明月看,赵明月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本就默契十足,后又练了双修功夫,更是心意相通,看到她眼色,便明白她意思,正示意自己小心一点儿。   “你们炎天峰不错嘛!”少妇冷笑一声。   李慕禅微笑相对:“弟子刚入门,什么也不懂的,若有失礼之处请何峰主多多点拨多多海涵!”   他知道此女便是玄天峰的峰主何雾,是个厉害角色,九峰弟子一提起她来,莫不心惊胆颤,女罗刹一般的人物。   “你不是我峰上的弟子,我点拨什么!”何雾冷冷道,扫他一眼:“你来我玄天峰做甚?”   李慕禅道:“来看望故人。”   “来看明月吧?”何雾道。   李慕禅点头:“正是。”   何雾眯着明眸打量他几眼:“李无忌,你知道咱们玄天峰的规矩了,是吧?”   李慕禅摇摇头:“什么规矩?”   何雾道:“想要追求我玄天峰的弟子,需要闯过九关,这个规矩姓郭的应该跟你说过了!”   李慕禅笑问:“哪九关?”   “九个弟子。”何雾道:“咱们二十个弟子当中,挑出九个来,你若能打败这九人,自然可以追求我玄天峰的弟子,若是打不过……,嘿,还是离咱们玄天峰远远的吧!”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又道:“不知哪几位师姐?”   “就不一定,咱们随意挑。”何雾道。   李慕禅笑道:“诸位师姐的修为都高,我不过刚入门,甭说九个,就是一个也不敌。”   “你知道便好。”何雾淡淡看着他:“等你何时能打得过九人,再来不迟!”   李慕禅微笑道:“何峰主是要赶我下去?”   “不错。”何雾道:“明月新入门,要专心打好根基,不能分心他顾,你还是不要来了!”   李慕禅看一眼赵明月,点点头:“好,我有几句话跟明月说,说过之后便走。”   “也罢。”何雾扭头对赵明月道:“明月,你随他下峰,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别纠缠不清,牵涉太多精力,儿女私情对咱们玄天峰弟子而言是大害!”   “是,师父。”赵明月轻轻点头,与李慕禅飘身下崖。   ……   两人如两朵云彩,冉冉而下,不必绳索借力减速,很快飘到了山下。   落地之后,赵明月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李慕禅笑了笑:“明月,咱们终于见面了。”   “你怎么会进来了?”赵明月问。   李慕禅笑道:“我也被强召进来,别无选择。”   赵明月点点头:“其实这里也挺好的,除了不能跟师父她们见面。”   李慕禅道:“明月,你能进玄天峰,我也放心了,你们玄天峰很团结,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在炎天峰也挺好。”   “嗯。”赵明月轻轻颔首。   李慕禅笑道:“咱们可以再比一比,看谁进境快。”   赵明月露出一丝笑容:“好啊。”   李慕禅见她露出笑,跟着愉悦起来:“咱们会再见面的,虽然九关难闯,我却不服气!”   赵明月轻轻笑道:“听说师父也算一关的。”   李慕禅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难不住我的!”   “那好呀,我等着你。”赵明月轻快的道。   一声冷笑蓦地在两人耳边响起:“哼,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何雾竟在一旁偷听,太没长辈风度。   何雾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无忌,我等着你来,打不过我,甭想再见到明月!……明月,上崖!”   赵明月无奈看看李慕禅,摇摇头。   李慕禅哼道:“我说话算话,等着我!”   赵明月轻轻点头,对他挥挥手,飘身往上,偶尔在绳索上借力,很快冉冉上升如白云升起。   绳索跟着一块儿往上,一会儿功夫,绳索与赵明月都升入白云中,再也看不见了。   李慕禅微阖眼帘,以虚空之眼观瞧,见到赵明月上去之后,直接转身进了大殿,对何雾视而不见。   李慕禅眉头一挑,摇头苦笑,这个赵明月,还真是脾气不小。   何雾摇头笑笑,冷若冰霜的脸庞乍露这笑容,容光大盛,好像周围一下变亮,真有倾城之姿。   众女嘻嘻哈哈的议论,没有露出怒容的。   ……   李慕禅松一口气,显然赵明月与诸女的关系极好,而且深得众女的宠爱,虽然发脾气却没人当真,反而讨论得很热烈。   李慕禅有读唇的本事,扫了几眼,看到她们多是在议论自己,还不时与何雾一块儿讨论。   何雾也没有自己所想象的板着脸,反而与诸女一块儿谈天说地,很是热烈,没有师父之威严,反而像是同辈。   李慕禅颇为讶然,没想到何雾还有两张脸孔,在外人前面是冷若冰霜,威严无比的峰主,但没有了外人,却是与徒弟们打成一片,浑然不顾威严。   赵明月能有如此师父,还真是一件幸事,也难怪她说这里挺不错。   他正在低头想,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蓦地停在他身前:“小师弟,想什么呢?”   他抬头瞧,是二师兄裴华岗,笑道:“二师兄。”   “怎么样,玄天峰的臭婆娘们没撒泼吧?”裴华岗问。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裴华岗上下打量他。   李慕禅笑道:“只不过下了禁入令,闯不过九关就不准再来。”   “这臭规矩!”裴华岗恨恨的道:“明显的是难为人,咱们天一派九峰中能闯过九关的,除了掌门再没人了!……就是掌门能不能闯过来也说不准,何峰主高深莫测,听师父说,厉害得没边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猖狂!”   “她有这么厉害?”李慕禅讶然:“看她年纪不大呀?”   裴华岗愤愤不平的道:“是不大,只不过四十来岁,她们玄天峰的武功能够速成!……咱们炎天峰可不成,真是他娘的!”   李慕禅苦笑道:“那她们岂不是要孤独终老,没有一个男人能闯进去。”   裴华岗哼道:“男人不能去她们那里,她们可以到男人这儿来呀,不过她们个个心高气傲,没男人能入她们法眼,真是气死人了!”   裴华岗摆摆手:“罢了罢了,别再提她们,平白气着自己,咱们杀人去!敢不敢?”   李慕禅笑问:“好啊。”   第774章 搭救   裴华岗沉下脸来:“朱天峰的两位师兄前几天不见踪影,虽说凶多吉少,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平白放弃,咱们去搜搜看!”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几天了?”   “三天了。”裴华岗沉哼道。   李慕禅道:“二师兄是想找到他们的尸首吧?”   “嗯。”裴华岗点头,阴沉着脸道:“咱们派中弟子若战死,要进英魂峰的,要入土为安。”   李慕禅想了想:“咱们天一派有这个规矩?”   “嗯。”裴华岗点头。   李慕禅道:“那十地魔门没利用这个规矩设伏?”   “这样的事他们没少干!”裴华岗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想要设伏没那么容易!”   李慕禅好奇地问:“有法子破解?”   裴华岗道:“这样的事一般是咱们炎天峰或玄天峰做,咱们的本事,魔崽子们设伏也没用,硬闯过去就是!”   李慕禅摇头笑道:“纯粹硬闯怕是不成吧,魔门也该有高手的,就没有打得过咱们炎天峰的?”   “有是有,不过也很少。”裴华岗道,随即一摆手:“行啦,甭说那么多,你就说去不去吧?”   李慕禅点头:“看看也无妨。”   “这才对嘛!”裴华岗露出笑容,呵呵道:“这可是给你开眼界的机会,将来你总要面对的。”   李慕禅笑道:“多谢二师兄了。”   裴华岗得意的拍拍胸脯:“我可是一片苦心,你不见识一下魔崽子们的厉害,练功不会拼命,他们个个都凶残得紧,想要保住性命,就要拼命的练功!……宁肯把自己练死,也别死在他们手上!”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也想见识一下他们,不过师父知道吗?”   “嘿嘿,自然是不知道的,师父哪敢让你冒险?”裴华岗摇头得意的笑。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道:“也罢,就陪二师兄你去一遭!”   “好好,不愧是咱们炎天峰的人,有胆!”裴华岗赞许的点点头。   李慕禅确实好奇魔门弟子,上一次虽然被埋伏一回,却仅惊鸿一瞥,并没有深入了解,但对他们的厉害已经知之颇深了。   “走,我带路。”裴华岗欢天喜地的加快速度。   ……   两人径直往南而行,贴着树梢,走了近百里,裴华岗忽然一缓,转头道:“小师弟,咱们要下来了,不能再在上面,会惊动了他们。”   李慕禅点头,两人飘身下了树,落到了剑树林中,地上布满了杂草与绿藤,几乎没有路,每一步都踏进了杂乱的草中。   不过两人内力深厚,虽然落到地上,仍是运转着内力施展轻功,所以丝毫没有阻碍,悄无声息的往前南走。   走了一里路,裴华岗忽然轻声道:“找到了!”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望过去,裴华岗伸手一指一棵剑树:“看到了吗,小师弟,这便是咱们天一派的暗记。”   李慕禅凝望,见是一块儿小疤,看着像是被虫子咬过的,一点儿没有人为的痕迹,颇为巧妙。   “咱们走。”裴华岗道。   他脸色沉下来,脚步加快,李慕禅知道他担心,也不多说,跟着一块儿往前走,一会儿功夫,裴华岗再次停下,看了看一棵剑树,接着转变方向,由南往东而去。   两人一路下去,走了约有百里远,这其间不停的变化方向,李慕禅有虚空之眼观瞧,能看得一清二楚,裴华岗却没这本事,已经是转了向了。   不过转向没关系,只要有暗记在,他便能循着暗记往前,找到天一派的弟子,至于怎么回去他不理会了。   李慕禅看他脸色阴沉得越来越厉害,温声道:“二师兄,说不定他们还在呢,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暗记?”   “嗯——?”裴华岗一怔,仔细看了看,皱眉道:“两天前!”   李慕禅道:“三天前他们失踪,这里是两天前,说明他们是遭到追杀了,是不是?”   “嗯,一定是被那帮魔崽子暗算了,要不然,凭他们三个的功夫,绝不至于回不来!”裴华岗恨恨道。   李慕禅道:“三位师兄的武功都很好?”   “嗯,虽然不如我,却也不是庸手,足以自保了,除非落到魔崽子们的埋伏里!”裴华岗哼道。   李慕禅道:“那咱们还是加快速度,说不定他们还在呢。”   “两天了,怕是不成。”裴华岗摇头。   李慕禅道:“有一分希望总要争取的,咱们说不定这一耽搁,就绝了他们的生机呢,还是快一些罢。”   裴华岗精神一振,猛的点点头:“好,还是小师弟你有理,咱们快些!”   李慕禅道:“二师兄,我对追踪之术颇有几分造诣,要不,还是我来带路吧,会更快一些。”   “你会追踪术?”裴华岗奇怪的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得过奇遇,有一门追踪术,还算不错。”   “那好,你来带路!”裴华岗想一下,点点头道。   ……   于是李慕禅在前带路,他有虚空之眼,俯看下去,周围数里皆在其眼中,清晰如观掌纹。   加上还有直觉在,他看着似乎一点儿没有看什么暗记,看得裴华岗暗自惊奇,还有几分不信,睁大眼睛瞧来瞧去。   李慕禅知道他不信,便一一指给他看,裴华岗眼力过人,虽然身形奇快,却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个暗记。   若是他自己看,没有人指,他需要慢下来找,生怕还没看到便一闪而过,但有人指给他,他自然一眼便能看到。   看李慕禅在这般速度下,仍能准确的找到暗记,他大为佩服,这个小师弟果然不错,竟然身怀这般奇术,往后追杀魔崽子们可更容易了。   在他思绪翻涌中,百里路不知不觉的走过,李慕禅忽然一扯他袖子,两人戛然而止,一动不动的停在一棵剑树后。   “怎么了?”裴华岗轻声问,左右打量,想找到敌人所在。   他知道李慕禅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但自己瞧来瞧去,实在没有什么异样。   李慕禅低声道:“二师兄,找到了,他们是不是穿的褐色衣裳?”   “嗯,朱天峰的人都穿褐色衣裳!”裴华岗忙点头,压低声音急急问:“他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李慕禅道:“在两里外,咱们要慢慢潜过去,看到那座山了么?”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一座山峰。   “嗯,他们在那里面?”裴华岗忙点头,又好奇的望向李慕禅:“小师弟你怎么看到的?”   李慕禅笑笑:“我自有秘法,……有三位师兄,不过有十几个对手,现在拿他们没辄,一时半会儿不要紧。”   “到底怎么回事?”裴华岗忙问。   李慕禅道:“三位师兄躲在一座山洞里,这山洞的地势极妙,在半山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人多了没用,三位师兄的武功都极高明的。”   裴华岗忙点头道:“就是啊,要是他们不埋伏,不偷袭暗算,他们三个足以自保了!……他们不要紧吧?”   “应该没有大碍,可能是饿了或者渴了一些。”李慕禅摇头,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些就是魔门的人了,咱们要怎么解决?”   裴华岗哼道:“直接冲过去!……咱们俩,还有他们三个,加在一块儿,还收拾不掉那些魔崽子?”   李慕禅摇摇头:“看他们的身手应该不差,别解救不成,反把咱们自己搭进去可不妙了!”   “管他的呢,杀进去再说!”裴华岗摆摆手。   ……   李慕禅想了想,道:“二师兄,我去引开他们如何?”   “你——?”裴华岗摇头,撇嘴道:“你可不行,万一被他们逮住可遭了,再说你的轻功也没我好!”   李慕禅笑道:“我自有脱身之道,二师兄放心吧!”   “你怎么脱身?”裴华岗问。   李慕禅道:“我有一门秘法,可以激发潜力,功力一下倍增,即使打不过,跑还是能跑掉的!”   “这种秘法你也知道?”裴华岗讶然问。   李慕禅笑道:“是当初从金刚度厄经上得来的。”   “嗯,你既有这秘法,倒能试一试,……好吧!”裴华岗想了想,点头道:“你要是打不过了,就发讯号!”   裴华岗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管,递给李慕禅:“这是咱们的讯号,你一旦发出,咱们马上会过去的!”   李慕禅也没推辞,伸手接过之后,笑道:“我一引开他们,二师兄你快些接他们走,莫被他们发现。”   “嗯,知道了,小师弟你可千万小心,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跟师父交待!”裴华岗道。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然后飘身往前,裴华岗也跟着往前,两人往前约有两里,到了山峰脚下。   李慕禅给裴华岗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往西边飘去。   裴华岗已经从树林中看到了三个同门。   这是一座气势巍峨的高峰,石壁直上直下如刀削一般,约在十三四丈高的石壁上有一个山洞,山洞旁边还斜出一株松树。   此时,松树旁边倚着三个人,正软绵绵的倚在树干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但双眼精芒闪烁,气势慑人。   他们三个都穿着褐色衣裳,身形修长,个个腰间佩剑,此时都没拔出来,反而在低声说着话,神情颇为悠然。   不过他们的褐色衣裳有几处破败,像是刀剑落在上面留下的痕迹,还带了几处血迹。   石壁下面坐着十几个黑衣青年,正围着一堆篝火坐成一团,现在是白天,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了灰烬。   他们不时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山洞,瞪一眼三个褐衣青年,双眼带着仇恨的光芒,好像恨不得把他们生撕了一般。   三个褐衣弟子却毫不在意,抬头看着白云悠悠,神情闲适。   ……   裴华岗的眼力极好,一眼便看清楚了,楚师兄他们三个只是故作悠闲罢了,他们实际已经饿得不轻。   看他们嘴皮干裂,再熬上这么一天,怕是熬不住。   还好自己来得及时,要不然,他们再装得悠闲也没用,没有吃喝,他们可不是铁打的,武功再好也没用。   他想了想,低头看了看十几个黑衣青年,这些魔崽子太可恶,竟然这么多围攻三个人,以多欺少,下一次定要讨回这一笔账。   现在只能看小师弟了的,看他能不能引走这帮家伙,要是引不走,也只能硬拼一场了,也不见得怕了他们!   他正想着,却见李慕禅变了一个模样,慢慢悠悠的从西边的树林里出来,朝着那帮人走去。   李慕禅如今的模样甚是奇怪,袖子扯去了,变成了短打,裤腿也变成了半截儿,露出小腿来,还穿了一双草鞋,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山里的樵夫。   他朝着十几个黑衣青年走去,笑眯眯地问:“几位大哥,瞧没瞧见一头虎过去?”   “你是什么人,一边去!”一个黑衣青年不耐烦的摆摆手。   李慕禅陪着小心,笑道:“我是追一头虎,这畜生跑得可快,被我打伤了前腿,还跑得这么快,真是不甘心!”   “呵呵,就凭你这样的,还打伤了一头虎?莫不是吹牛吧?”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的样子完全不会武功,太阳穴不鼓不陷,双眼黯淡无光,脚步虚浮,看起来一点儿不像练过功夫的。   凡是练武之人必有其痕迹,往往动作不自觉的会发生变化,一些武功招式无意间融入了身体中,体现在一举一动中。   这些无意识的行为很难控制,所以练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同类人,而没练武的,也能一眼看出。   所以他们才能任李慕禅走近,而没有什么戒心。   李慕禅拍拍胸脯,脸色涨红:“这位小哥忒瞧不起人了,我虽然不够壮实,但刀法好!”   “刀法?”那黑衣青年呵呵笑起来,转头对众人笑道:“诸位师兄,就这家伙还会什么刀法?”   众人跟着一块儿笑,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也实在无聊,能有机会找点儿乐子再好不过。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甭笑,我的刀法乃家传!”   ……   众人笑得更欢快了,个个摇头不已,看李慕禅脚步虚浮,双眼无神,显然是没练过内功的,还说什么家传刀法。   “我说兄弟,你家传的刀法到底怎么样,要不跟咱们练练看?”黑衣青年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皱眉道:“我的刀被那畜生带走了!”   “那好啊,用我的刀!”黑衣青年把手上的长刀一抛。   李慕禅忙伸手接过了,颇为干净利落,见了几分功底,轻轻一抖长刀,左手掌轻轻抹过刀身:“好刀!”   刀上散发着森森寒气,隐隐透着红光,显然是隐过不少的血。   黑衣青年呵呵笑起来,摇头道:“你还知道好刀?”   李慕禅转头望过来,严肃的点点头:“我自然看得出来,这把刀一定是凶器,沾染了不少的人血,杀了不少的人!”   “哟,看来还真碰上明白人了!”黑衣青年怪叫一声,众人都呵呵笑起来,这把刀确实杀了不少的人。   “你这把刀我用不了,还是还给你吧!”李慕禅摇摇头,把刀递过去。   黑衣青年摇头失笑,伸手去接刀:“你这家伙毛病还不少!”   恰在此时,寒光一闪,李慕禅蓦地一刀疾刺,黑衣青年来不及反应,被正刺中了胸口。   “啊!”黑衣青年怪叫一声,又惊又怒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抽刀而立,恰好躲过血箭,随即挥刀朝其余几人斩去,刀光如匹练般席卷而下。   这一刀虽没要黑衣青年的命,但也足以废了他的修为。   “你是什么人!”众人勃然大怒,不明白李慕禅为何忽然发难,一边抽出兵刃扑过来一边怒喝。   李慕禅沉声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他刀光如雪,裹着自己的身子,朝众人冲过去,转眼功夫又劈伤了一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恶,不必管他是谁,先杀了再说!”众人大怒,纷纷挥剑刺来。   “叮叮叮叮……”李慕禅挥刀如电,刀光裹着自己身体,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竟然有所向披靡之感。   这十几个人的武功略逊李慕禅一筹,与当初的他差不多,李慕禅如今修炼化虹经,又经过药力清除暗伤,武功进了一层,所以胜了他们一筹。   转眼功夫,李慕禅挥出一百来刀,被众人夹在当中,左冲右突,却有些落在下风了,于是转身便往外冲。   “别让他跑了!”众人怒吼,都杀红了眼,他们向来是埋伏暗算别人,这次却被别人暗算,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他们愤怒之极。   第775章 回归   李慕禅挥刀如电,刀光如练,裹着自己往外冲,所向披靡,竟然没人挡得住,他力大无穷,兼之炼过体,膂力惊人之极,每一刀下去皆是势大力猛,他们无法硬挡。   转眼功夫竟然被他冲了出去,往西边冲去。   十几个人只有两三个人保持冷静,他们忽然抬头看看半空中的三个褐衣天一派弟子,停了下来。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看到身后情形,见他们竟还有不上当的,暗中咬了咬牙,霹雳般大喝一声:“再吃我一刀!”   他大喝之后忽然转身往回冲,人刀合一,化为一道白虹撞向追来的众人,刀光如雪,转眼再次劈倒一人,贯穿了众人冲出去。   那保持冷静的三人一愕之间,李慕禅的刀光已经到了,伴随着大喝:“吃爷爷一刀!”   他刀法取自金刚剑法,以力胜巧,却又蕴着奇妙,每一刀都得金刚剑法的神髓,刀法使来真有金刚怒目之威。   三人忙挥剑格挡,却被李慕禅一刀劈飞,他也不接着杀人,刀光裹着自己往东边冲去,想要冲进树林里。   三人无法保持冷静,是计便是计,无论如何先把这小子杀了,那三个家伙不着急,早晚收拾了他们!   他们心下发狠,跟着众人一块儿往前冲,追向李慕禅,誓要把李慕禅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憋屈。   李慕禅看身后众人都冲向自己,心下大喜,大喝道:“逢林莫入,小子们,你们小心啦!”   他说着冲进了树林,身后众人不管不顾,哇哇怪叫着追了进去,一进了树林便看到李慕禅的身影,心下舒口气,再次猛追。   李慕禅一个劲的往前跑,故意放缓速度,似乎后力不继,看得他们热血沸腾,恨不得一下追上了。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二师兄已经出了树林,冲向了褐衣三人,他心下舒一口气,忽然扭头过来,朝众人冲来:“老子跟你们拼啦!”   他刀光如电,再次撞向一人,这一次他们学了乖,没有硬挡,却层层叠叠分成了三层,他冲过一层,还有一层。   一而再,再而三,气势到了第三层时便衰弱了,顿时被众人挡了下来,他们如恶狼噬虎,把他围在了当中。   李慕禅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他拼着挨一刀在后背,再次撞了出去,身形朝着树林深处冲去,众人更怒,没想到围攻之下还会被他冲出去,真是莫大的耻辱。   ……   李慕禅身形如电,眼前的一切都化为虚影,扭曲成一道道流光,但他有虚空之眼,却是清晰可见,不时转向变速,逃脱众人的追击。   看他左一拐右一拐,众人不时的跟着变向,减速,个个恨得牙根痒痒,心下暗自下狠心,追上了他之后,不会马上杀他,要好好折磨一番,让他痛苦三天三夜再杀了他。   李慕禅跑了一气,虚空之眼看到二师兄他们离开,松口气之后,施展开了燃灯术,身形骤然加快,宛如一抹流光划破空气,转眼间逃远。   众人见状大怒,纷纷施展身法,拼命的加快速度,但与李慕禅的距离越来越远,李慕禅施展了燃灯术,身法骤增一倍。   他们身法虽然厉害,比李慕禅更胜一筹,但李慕禅一施展出来燃灯术,马上拉开了距离。   “奶奶的,拼了!”一个黑衣青年大喝一声,身形猛的一涨,顿时涨大了一圈,像是充了气一般。   “何师弟!”旁边一青年急道:“何必如此!”   身形膨胀一圈的黑衣青年哼道:“李师兄,我要逮着这个家伙,把他抽筋剥皮,方解心头之恨!”   “你用了魔神变,万一被他趁虚而入怎么办?”青年道。   “哼,我用了魔神变,杀他如宰鸡!”黑衣青年冷笑,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众人跟前。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不已,皆觉得这何师弟太过冲动了,魔神变可不是那么好施展的,用过之后半年内武功尽失,需要刻苦修炼才能重返原境,这还是轻的,关键是这半年中,每天都在痛苦中,仿佛坠入地狱,浑身筋脉皆疼,肉如刀割,苦不堪言。   非要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他们不会施展魔神变,这般情形下,虽然气恼李慕禅耍他们,却非关乎生死,自然不会施展。   没想到何师弟如此冲动,为了杀了此人,竟要受这么大的罪。   一个青年扬声道:“行啦,咱们不必再追了,有何师弟在,他跑不掉的,只等着回来看好戏吧!”   众人露出笑容,纷纷停下脚步。   一个青年脸色微变,忽然道:“糟了,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嗯——?”另一青年问,脸色也是一变:“他是天一派的家伙?!”   众人都不傻,顿时反应过来,转头便往回跑,身形如风,丝毫不逊于追赶李慕禅之时。   当他们如一阵风般来到山脚下时,只见上面的山洞人影杳杳,只有风吹着斜伸出来的松树。   “娘的,煮熟的鸭子飞了!”有人愤愤的骂道。   ……   他们三个人同时飞上去,小心翼翼的进了山洞,生怕里面有埋伏,但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人影不见,显然是离开了。   “咱们上当了!”他们落下后,铁青着脸恨恨道。   一个青年咬着牙:“不要紧,何师弟会把那人逮住,咱们要好好折磨折磨他,耍咱们,哼哼!”   他们只能恨恨的转身离开了,只等那姓何的青年把李慕禅逮住,再好好出这口恶气。   李慕禅身形如电,内力熊熊燃灯,他经脉坚韧,尤其这一次的药浴,将所的暗伤扫除,经脉越发的坚韧。   熊熊内力滚动,经脉有撕扯之感,若是一般人,不经过炼体,绝受不住这般狂暴的内力冲击。   他身形如电,虚空之眼观瞧,看到二师兄他们离开了山壁,躲进了树林里,朝着天一派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先是疑惑,以为是他们在使障眼法,随后看出来,他们这是迷了路,摇头失笑,身形一转朝他们而去。   他快似闪电,转眼功夫到了他们近前。   “二师兄!”他蓦地出现在裴华岗跟前,呵呵笑道。   裴华岗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出现,忙道:“怎么样,小师弟可受伤?”   李慕禅晃晃长刀,呵呵笑道:“不要紧,皮肉之伤,……身后有个家伙追过来了,我摆脱不掉,咱们合力收拾了!”   “再好不过!”裴华岗大喜过望,双眼放光。   三人这几话功夫,姓何黑衣青年蓦地出现,陡一出现便扑向李慕禅,毫不理会其余人。   李慕禅挥刀一斩,刀光如银色匹练斩下。   “叮……”姓何青年挥剑挡住,随即前刺,李慕禅缩身后退,暗自凛然好厉害的剑法。   “吃我一掌!”裴华岗大喝一声,一掌拍向黑衣青年。   另三人跟着撤出长剑,把黑衣青年围在当中,剑尖斜指着他,他们认出了黑衣青年,正是围攻自己的十六人之一。   既然他们围攻自己,以多欺少,这一次自然要好好报答,不必跟他讲什么单打独斗,杀了再说。   “砰!”何姓青年转头一掌拍出,两掌相撞,顿时地上杂草翻涌,众人衣衫猎猎作响,如处于大风中。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黑衣青年如此厉害的内力。   ……   他知道,二师兄的内力修为胜自己一筹,如今这黑衣青年竟能与之平分秋色,内力之深可见一般。   两位师兄的修为在天一派的诸弟子当中,也算是顶尖的,压过其余诸峰,否则也不会这般飞扬跋扈,除了玄天峰,谁也不放在眼里。   这黑衣青年不过魔门一个寻常弟子罢了,竟有如此修为,真是让人心惊。   他随后一看,看出一点儿端倪,这青年脸色涨红,眼神有些散乱,显然是正在承受着痛苦。   李慕禅颇有经验,一看便知道他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法,怪不得能追上自己呢,自己用了燃灯术,轻功快了一倍,他还能追上,确实难得。   “嘿嘿,好好,再来!”裴华岗大笑一声,接着再次挥掌,一股炙热气息汹涌而来。   李慕禅发现二师兄的手掌变成了红色,似是一块儿红玉,既晶莹温润,又透着隐约的红光,颇有几分瑰丽之感。   “砰砰砰砰……”一道道闷哼声响起,狂风汹涌,众人如置身于大海波涛中,需要沉住身体才不至于被吹走。   裴华岗的大笑声夹杂在这一道道闷哼中,豪气干云,打得痛快淋漓,李慕禅微眯眼睛看着场中两人。   黑衣青年脸色涨红,丝毫不退,反而是二师兄不时的后退两步,卸去掌力,看似落在了下风。   李慕禅看了看,二师兄虽处于下风,却没有胜负立判的时候,这黑衣青年显然是在酝酿什么绝招,一进隐忍。   他摇摇头,自己对十地魔门的武功不熟,还真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只能见招拆招,内力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喝!”蓦地一声炸雷响起,黑衣青年断喝一声中,右掌忽然变成了黑色,漆黑如墨,整个右手仿佛化为了焦炭刻成,猛的拍向裴华岗。   裴华岗脸色微变,右掌跟着涨大一圈,瞪大眼睛拍出。   李慕禅一见便知不妙,一闪出现在裴华岗身后,右掌轻轻按上,滔滔内力跟着涌了灌了进去。   裴华岗的右掌顿时又大了一圈,红色变成了淡紫,散发出灼热气息,李慕禅在他身后清晰感觉到,如坐在篝火旁之感。   “砰!”一声闷响,黑衣青年倒飞出去。   裴华岗“噗”吐出一道血箭,却精神奕奕,大步流星便要追上去杀了黑衣青年,却没想到黑衣青年猛的蹿起,化为一抹流光飞逝而去。   裴华岗身形不动,恨恨跺脚:“便宜这个魔崽子了!”   他看黑衣青年的速度,知道自己是追不上的,也不必白费力气,转身回来,冲李慕禅笑道:“小师弟,多谢你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师兄不怪我鲁莽就好!”   ……   裴华岗的伤有一大半儿是李慕禅所致,进去的内力太过强横,虽说帮他挡住了黑衣的人掌力,却也震伤了他。   李慕禅这波内力就像一柄双刃剑,既伤了敌人也伤了自己,好坏各半,实在说不清好坏。   裴华岗摆摆手:“嗨,要是没你帮忙,我非要栽在这小子身上不可,这厮忒狡猾了,下次一定要除了他!”   他又盯着李慕禅看看:“小师弟,你的修为果然厉害!”   “二师兄过奖了。”李慕禅笑笑。   他也觉得奇怪,裴华岗的经脉好像没有自己的粗壮,虽说内力精纯无比,深厚无比,但经脉却远逊于自己。   李慕禅随即想到了原因,自己经历过数次的炼体,虽说头一次效果最强,后面几次都差一些,但毕竟还是有效果的。   而裴华岗修炼的化焰经与化虹经可能不是一路,没有炼体这一步,所以经脉与常人差不多,顶多更加坚韧一些,不如自己的宽阔。   “多谢李师弟!”三个褐衣青年还剑归鞘,抱拳笑道。   李慕禅忙还了一礼,从腰间取出水囊:“三位师兄厉害,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让人佩服!”   他们紧盯着水囊,分别打开猛喝一气,看来是渴坏了,一直被困在山洞里,渴了的时候只能弄些杂草与青苔,吮一吮水,才坚持到现在。   饿他们不怕,渴却实在受不住,一看到水囊恨不得一下全喝光。   看他们这个样子,裴华岗恨意又起:“这帮魔崽子,不杀他们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李慕禅道:“二师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他们是不是会什么秘法?”   裴华岗点点头:“嗯,刚才那小子使了魔神变,否则早收拾了他!”   李慕禅皱眉:“万一他们都使出这一招,不必太多,三四个人就能收拾了咱们!”   裴华岗摆摆手,不屑的道:“哼,他们有魔神变,咱们也有绝招,回去后我传给你!”   李慕禅点点头,这才对嘛,否则天一派的弟子实在对付不了他们,这一招魔神变虽不如自己的大明王经,已经很惊人了。   他越发对大明王经的来历好奇,他所遇到刺激潜力诸法门中,还没有一个能强得过大明王经的。   如此神奇的绝学,难道真是来自大雪山以西?   ……   五人往回走,在炎天峰下分别,三个褐衣青年回了朱天峰,朱天峰位于西南,而炎天峰位于正南,两峰相隔百里,算是很近了。   两人回到炎天峰时,大殿外面站着郭碧空,张玉溪站在他身后,摇头苦笑看着李慕禅与裴华岗。   裴华岗顿时矮了一截,讪笑道:“师父,大师兄。”   “去哪儿了?”郭碧空冷着脸哼道。   裴华岗忙道:“玄天峰呀。”   “怎么去了这么久?”郭碧空冷冷问。   裴华岗忙摇头叹息:“唉……,这帮臭女人不让咱们上,好说歹说才让上去,让小师弟与他的心上人见了面。”   李慕禅露出苦笑,没说话,不过这二师兄的胆子也真够大,竟敢这么糊弄师父,自己可没这般胆气。   “真的?”郭碧空斜睨着他。   “千真万确!”裴华岗忙竖起手掌,似乎要发誓一般。   郭碧空一摆手:“少给我来这一套!说,到底去哪了!”   “这个嘛……,嘿嘿。”裴华岗陪笑着上前几步:“师父,咱们进去说话吧,站在这里怪累的。”   “给我说清楚再进去!”郭碧空眼睛一瞪,凶光四射。   裴华岗讪讪退后一步,无奈的道:“师父,咱们出了一趟任务。”   “什么任务?”郭碧空冷冷问。   裴华岗自豪的挺起胸脯,呵呵笑道:“朱天峰三位师弟失踪,咱们找到了,救了回来。”   张玉溪皱眉:“师弟,这任务可是三星!……三星的任务是需要结队的,你一个人去哪成?”   “不是还有小师弟嘛!”裴华岗笑道。   郭碧空冷笑一声:“你自己想找死没人拦着,可别拉上你小师弟!”   “我也是让小师弟见识一下魔门嘛。”裴华岗笑道。   “二师弟,你太冒险了,万一有个好歹……”张玉溪摇头,对于二师弟这不知道轻重的性子很头疼。   他扭头看一眼师父,师父也头疼得很,不知深浅,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若不是运气好,早就死了好几回。   裴华岗自豪的道:“咱们还不是好好回来了,还救了朱天峰的三个师弟!……大师兄,跟你说,这次咱们险得很,再晚一点儿,他们就坚持不住,现在就已经死啦!”   他甚是得意的摸摸络腮胡子,扭头道:“多亏了小师弟足智多谋,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们十几个人引开!”   第776章 蜇龙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郭碧空哼道。   裴华岗于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把李慕禅好一通赞扬,满脸的敬佩神色。   李慕禅苦笑,这个二师兄也太过肉麻了,自己不至于这般出色。   郭碧空与张玉溪点着头,打量着李慕禅,似乎重新开始认识他一般。   “无忌,你对追踪很有心得?”郭碧空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我自幼在山中狩猎,随父亲学打猎,不知不觉学会了追踪。”   郭碧空抚着短髯点点头:“好好!真是大喜事!”   李慕禅不解的望过去,郭碧空呵呵笑道:“咱们天一派的弟子与魔门对上挺吃亏的,他们轻功高明,身法诡秘,仗着轻功高,肆无忌惮,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很是气人!”   李慕禅沉吟道:“咱们的轻功比不过他们?”   “嗯,咱们九峰的轻功皆逊他们一筹,所以他们才能如此放肆!”郭碧空哼了一声,语气愤恨。   李慕禅慢慢摇头:“即使有我的追踪术,追上他们也没用,他们可以轻易的逃脱的。”   “只要追得上,咱们可以一直追到他们老窝,看看他们藏身于何处,再慢慢收拾他们!”郭碧空哼道。   张玉溪道:“小师弟,咱们与十地魔门打了这么久,一直不知道他们究竟住在哪里,平时在哪里藏身,很是吃亏,有了小师弟你的追踪术,咱们能发现他们的巢穴,益处无穷!”   李慕禅慢慢点头,怪不得二师兄如此赞叹,原来自己的追踪术作用巨大,对于两方形势有重大影响。   “所以无忌,你下面要做的是闭关练功,拼命把修为提上来!”郭碧空抚着短髯郑重的说道。   李慕禅严肃的点点头:“是,师父。”   裴华岗嘿嘿道:“你不把武功练上来,可见不着心上人了,玄天峰那帮臭女人翻脸不认人,只有武功强了才能跟她们说话的!”   郭碧空瞪他一眼:“别乱说话!”   裴华岗摸摸头,撇嘴道:“她们就是一帮臭女人!”   “是不是要挨揍?”郭碧空哼道:“你这话传进她们耳朵里,难免要吃一番苦头,小心管住你的嘴!”   裴华岗道:“师父,我劝你也该死心啦!”   “你给我闭上臭嘴!”郭碧空眼睛一瞪,怒气冲冲。   裴华岗撇撇嘴,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李慕禅心下好奇,却没有多问,待师父离开后再问最好,免得火上浇油。   ……   李慕禅的院里,只有郭碧空与李慕禅两人坐在院子东头的小亭里,两人坐在石桌旁,各自身前都放着茶盏,淡淡清香飘荡。   “无忌,你练的是化虹经,我练的是化阳经,咱们走的不是一路,所以没什么有教你的。”郭碧空道。   他一袭紫色长衫,沉稳的坐着,颇具威严气象。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我会努力修炼的,这一次的心法完全,修炼起来容易了许多。”   “嗯,这倒是不错,你练过一遍金刚化虹经,再练化虹经,水到渠成,事半功倍,省劲得多。”郭碧空点头。   李慕禅道:“我要练到第几层才能出关?”   “起码得第九层!”郭碧空道,指指自己:“为师我练到了第十层的化阳经,你两位师兄练化焰经,都到了第九层。”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他觉得练到第九层并不难,虽说心法更加的艰涩,但毕竟练过金刚化虹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再修炼起来快得多。   当初一部不全的心法他都能修炼得这么快,修炼完全心法更加的快捷,突破到第九层化筋并不难。   郭碧空道:“无忌,你练到第九层,便能出去与魔门的人争斗了,即使打不过也能逃得掉,不够九层,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咱们天一派的弟子损失很大吗?”   郭碧空摇摇头道:“不算多,每年顶多折上一两个罢了,……咱们弟子轻功虽不成,但都有救命的绝学,而且弟子们行走范围都在九峰之间,一旦有事,发出讯号之后马上得到救援。”   他忽然一拍脑门儿,道:“瞧我,差点儿忘了,咱们炎天峰的绝招你先要学了,免得将来遇危险没办法逃命!”   李慕禅好奇地问:“什么绝招?”   “蜇龙功。”郭碧空笑道,甚是得意。   李慕禅眉头一挑:“蜇龙功?”   “我先把这套心法传给你,你自己揣摩其中奥妙吧。”郭碧空笑道。   他说着左右扫视一眼,嘴皮翕张,声音束成一条直线传入李慕禅耳中,乃是传音入密的绝学。   李慕禅仔细倾听,缓缓点头,约有十几次呼吸,他再次重重点头,开口道:“师父,我记下了。”   “好,不愧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郭碧空赞许的点头道:“万万记得,此诀不能传于外人。”   李慕禅点点头:“是,弟子明白的。”   “即使是玄天峰也不能传!”郭碧空郑重道:“她们也有自己保命的本事,不必你担心。”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知道了。”   ……   郭碧空离开之后,李慕禅独自一人坐在小亭里练功,虽说是闭关,但只是没人打扰,不准走出院里罢了。   他微阖眼帘,慢慢沉寂下心神,从头顶落到脚底,聚于涌泉穴,一段口诀慢慢涌上心头,他应诀而行,内力由粗变细,渐渐凝成一根银针,坚凝宛如实质无异。   这根银针慢慢沿着经脉循行一周,渐渐变成了赤白色,然后在昆仑,仆参,侠溪,内庭,厉兑,陷谷,京骨,金门等十几处穴道分别扎下,每一个穴道所扎的轻重不同,顺序也不同,扎完一轮,再扎一轮,第二轮的顺序与第一轮也不同,当扎完第三轮时,内力凝成的银针已经消失。   做过这一次之后,他再次凝出一道银针,再次在十几个穴道处轻轻扎刺,轻盈而细巧,其中的火候需要有精妙。   他如此施为,约有十次左右,脸色微微一变,露出喜悦之色,这一次的银针消失之后,脚下的太白穴顿时传来一股庞大的吸力,宛如形成一个漩涡,将周身的内力抽取过来。   浩浩内力都往太白穴里涌,太白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会儿功夫把周身内力完全的吸纳。   李慕禅不信邪,开始施展虚空引气术,顿时天门洞开,周围的光线仿佛全都凝聚于他身上,他披了一层霞光,霞光一闪一烁,煞是动人,可惜这时没有别人看到。   虚空引气术之下,内力浩浩荡荡的从虚空中引入他身体,然后通过丹田再被抽进了太白穴中。   如此下来,约经过了半个时辰,太白穴忽然一跳,一股热流涌出来,钻进了丹田中,随后太白穴闭合,吸力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慕禅赞叹了一声,这一会儿所吸纳的内力,足以自己内力的三倍左右,这还是自己没练到家,若是练到家,应该达到五倍左右。   这便是蜇龙功,乃炎天峰的保命绝学,通过秘法打开了太白穴,然后在太白穴中藏伏内力。   如此秘法开启的太白穴,既像是丹田,又不像丹田,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李慕禅觉得就像是第二丹田。   在危急关头,可以逆运心法,将太白穴打开,让内力如潮水般冲出,陡然提升轻功,可以逃离现场。   如此一来,宛如后世的喷气式飞机一般,速度奇快,几乎无人追得上。   ……   李慕禅赞叹不已,这蜇龙功确实玄妙,最妙的是打开太白穴,在他面前打开了一道大门,原来自身的穴道竟有如此气象,有如此的潜力。   自己从前也打开过穴道存蓄内力,但比起这一次却有天壤之别,自己先前让穴道存蓄内力,比起丹田来就差得远,而用此法打开的太白穴,却比丹田还要更加深广。   这其中的奥妙让人赞叹而神迷,李慕禅沉浸其中,想要参透其中之秘,但精神一旦触及太白穴,便直接消失了。   好像太白穴成了一个黑洞,阳光无法照到,一旦靠近直接被吸纳,任凭李慕禅精神强横,内视入微,仍无法达到太白穴。   李慕禅试了几次,精神到上太白穴,马上被吸纳,几次之后他便觉得有些昏沉,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放弃。   这太白穴的奥妙只能等日后有机缘再探了,他试着逆转心法,随即“砰”一声闷响,他直直撞上了小亭,泥石木片纷飞,亭顶被炸开一个大洞,李慕禅如炮弹般发射出去,冲上了天空,转眼不见了影子,似乎与天空融为一体。   半晌过后,他飘飘下落,宛如一片羽毛,从刚才的破洞落到了小亭里,坐到石桌旁笑着摇头不已。   他没想到这蜇龙功施展开来竟如此狂暴,真有虎啸龙腾之势,瞬间加速,比起施展大明王经,轻功还要高明几分。   如此速度,还真是无人能够追得上,堪为保命的妙法。   不过此法也有弊端,用过一次之后,太白穴周围的经脉马上撕裂,几乎被完全摧毁,需要一段儿时间修复,不能连续使用第二次。   而且这也是一次性施展,一旦逆转心法,太白穴中的内力完全涌全,不能控制多少,就像把一盆水倒出去,一下把盆子翻过来。   想要再施展第二次,需要把太白穴内力充满才成,这也不是一下就能做到的,所以这只能用来逃命,而不能用来对敌,限制太多了。   不过,李慕禅却看来这套心法的潜力,起码打开了一扇玄妙的大门,若能把周身每一处穴道的奥秘都弄清了,那一身修为可谓惊天动地了。   南宫思道如今是天下第一,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李慕禅估计如今的自己差得远,还远远达不到,想要天下第一,超过他,需要更高层次,超乎武功,达到武道才成。   他感觉到自己炼体的功夫还不够,不能支撑太白穴的摧动,若是能把周围的经脉练得禁受住,那才算炼体有成,蜇龙功能发挥更大效用。   蜇龙功自己练得不熟,练熟之后威力会更强几分,而且他想通过控制太白穴的吸纳内力多少,来一点一点儿锻炼周围经脉,效果会更迅速。   但想控制太白穴内力多少,委实极难,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旦饿了,非要张着嘴要,不填饱肚子绝不会闭上嘴,丹田一旦出现内力,马上被它抽取,无法投机取巧。   如此一来,只能把太白穴填满,别无他法。   他试了几次之后,先放弃了对蜇龙功的研究,专心于化虹经。   ……   一个月后。   清晨时分,李慕禅盘膝坐于小亭上,周身披着霞光,盖过了明媚的阳光,掩住了他的面容。   远远看上去只是一团光,不会想到是一个人披着霞光而坐。   随着他的吐纳,霞光一闪一烁,一涨一缩,但不仔细看去很容易忽略,只觉得一团灿烂的光华在半空中。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霞光慢慢的敛去,纷纷钻进李慕禅身体中,露出他的身形。   “请进。”李慕禅温声道。   张玉溪推开院门缓步进来,步履从容轻盈,缓缓到了小亭下面,微笑道:“小师弟,练得如何了?”   他一袭淡紫色长衫,映得脸如冠玉,真如潘安宋玉再世,身上弥漫着儒雅气息,即使是满腹经纶的书生也不如。   李慕禅微笑道:“大师兄。”   他飘身下了小亭,落到张玉溪跟前:“我已经达到第十层。”   他再次修炼化虹经,虽然比金刚化虹经更复杂一些,但化虹经每一层最难的是开始,如第七层化血与第八层化肉,化血圆满不难,可想练成化肉却需要苦心参悟,就像在黑暗中摸索路径,最难的是找到路,一旦找到了路,下面便简单一些了。   李慕禅当初一口气练到第十一层,虽都练了半截儿,甚至半截也不到,但都把每一层的开头练成了,就像分别知道了路的入口,再次修炼时,省却了无数的功夫。   再者,他有虚空引气术,修炼内力迅速无比,别人内力耗尽之后慢慢恢复需数个时辰,几十次周天循环,他只需几次呼吸便能恢复。   如此一来,他修炼起来速度奇快,第七层之后第八层,随后是第九层,不过一个月时候,已经抵达了第十层。   他估计,只要再有一个月,达到第十一层也不难,但想从第十一层达到第十二层,则是千难万难,不仅仅需要内力,更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从头开始修炼,从第一层开始,再练几遍,直至把周身完全炼化,才能一举达到化神的境界,达到化神之后再是化虹。   但想要化虹,也需要庞大的积累,不是短时间可以达到,需要把身体炼至强壮之极,精神强横之极,然后再化虹时,才能有希望一举冲破天地之际,达到彼岸。   这一步需要很长时间,否则化虹的力量不够,很难真正不死。   ……   张玉溪讶然道:“第十层?”   他仔细默察了一番,却无法感觉到李慕禅的深浅,只觉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自然是远胜自己了。   他赞叹道:“怪不得师父如此赞许你,果然潜力无穷,你如今的修为远胜于我了。”   李慕禅笑笑:“大师兄过奖了。”   他如今的修为确实超过了张玉溪,他如今知道,大师兄张玉溪是从小随着掌门修炼,二师兄也是,都是掌门亲自出山寻找到弟子。   他们在六七岁时便被师父找到,带到山上,一直修炼化焰经,论修炼时间之久远胜于李慕禅。   对常人来说,他们二人的机缘极厚,能有资格拜到天一派中,但与李慕禅相比却差了许多,李慕禅分别拜入数个门派,取其精华,武学渊深,而且又有奇遇在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张玉溪道:“师父想让人再闭关一些日子,不过事发突然,只能请师弟你出马了。”   李慕禅问:“出了什么事?”   “跟上一次差不多,有三个弟子失踪了,大伙找不到。”张玉溪道。   李慕禅皱眉问:“又失踪了?”   张玉溪点头:“是啊,两天了,还没找到,估计……,这一阵子魔门弟子一改往常的风格,不再独来独往,往往是一窝蜂出来,有点儿奇怪。”   他脸色沉重的摇摇头。   李慕禅道:“那好,我马上动身。”   张玉溪点头:“我与二师弟陪你一块儿去,还有几个苍天峰的弟子,咱们越快越好。”   第777章 寻人   李慕禅肃然点头,救人自然越快越好,上一次搭救朱天峰的三人,若非及时出现,他们说不定已经死了。   “大师兄,我换件衣裳,咱们马上出发。”李慕禅起身进了北边的屋子,很快换了一身淡紫色长衫。   他相貌平常,但肌肤如玉,如今在淡紫长衫的映衬下,脸庞似是一块儿白玉雕成,颇有几分脱俗之态,多了几分飞扬的神采,别有一番魅力。   “先去见见师父吧。”张玉溪道。   两人来到大殿前时,郭碧空正在练武场上练功,动作缓慢如龟,数次呼吸才使完一个招式。   李慕禅推算了一下,他动作比平常人动作慢了五六倍。   看到两人过来,郭碧空慢慢收了势子,势子一收,他霍的扭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望过来:“不错不错!”   他打量着李慕禅,点头不已:“好个无忌,果然是奇才,你如今可比我这个做师父的更厉害了!”   李慕禅抱抱拳:“师父过奖了。”   郭碧空打量着他,点点头:“嗯,你的修为已经极高了,在咱们天一派可横着走了,只要不碰上玄天峰的娘们儿。”   李慕禅笑道:“师父,玄天峰的师姐们武功真如此惊人?”   “你下一次去见见就知道了。”郭碧空道,沉吟一下:“不过你如今只练了化虹经,一些拳法剑法都没练,现在也来不及,等这次回来再说,……记住喽,找到人就好,千万注意不要奋不顾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旦有危险不要逞强好胜,溜之大吉才是!”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师父。”   张玉溪道:“师父放心吧,我与二师弟会看着他的。”   “嗯,你们这两个做师兄的虽然修为不如他,但经验更胜,”郭碧空点点头,叮嘱道:“无忌,凡事要听玉溪的!”   李慕禅点头:“是,我听大师兄的!”   郭碧空扭头喝道:“老二,还不快出来!”   “来啦来啦!”裴华岗从大殿里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儿糕点,嘴角带着面屑,有些手忙脚乱。   “你就是个吃货!”郭碧空哼一声,断喝道:“别净想着闯祸杀人,连累了你小师弟,看我怎么治你!”   “师父你就放心吧,我命硬得很!”裴华岗拍拍胸脯,对李慕禅嘿嘿笑道:“小师弟,不错嘛,都要超过师兄我啦!”   郭碧空冷笑:“你睁大眼睛瞧清楚,你小师弟比你强得多啦!”   “咦?”裴华岗怔了怔,看看李慕禅,奇怪地问:“小师弟,你是怎么练的,怎么能这么快?……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   郭碧空冷笑连连:“你整天就想着不劳而获,想什么灵丹妙药,你以为灵丹妙药真的那么神?!”   裴华岗摇头好奇的打量着李慕禅:“奇怪奇怪,这练得也太快了吧?”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我平时很少睡觉,一练起来就能练个几天几夜,这样练功很快的。”   “不睡觉哪成!”裴华岗摇头。   郭碧空笑道:“他个好吃懒做的货,巴不得一天到底睡觉,让他不睡觉比杀了他更难!”   裴华岗不悦瞪大眼睛:“师父,你就小损我两句,在师弟跟前给我点儿面子好不好啊!”   郭碧空哼道:“你还要脸皮?……好啦,废话少说,你们是为了找人,找到了就行,不要再横生枝节,这一阵子魔门行事变化,需要小心防备,莫把自己陷了进去!”   “知道知道,师父就放心吧!”裴华岗拍拍胸脯:“有我在,绝不会让小师弟小一根汗毛的!”   “就是你在我才不放心!”郭碧空瞪他一眼,扭头道:“无忌,你们速去速回,蜇龙功学会了吧?”   李慕禅点头:“师父放心吧,我已经练成了。”   “嗯,那就好,去吧!”郭碧空拍拍他肩膀。   张玉溪与裴华岗在前头带路,李慕禅紧随其后,三人贴着山峰掠下,一会儿功夫到了东边百里远,看到一座山峰。   张玉溪身形飘逸,脚下如御风而行,一边走一边跟李慕禅道:“小师弟,这苍天峰在咱们天一派是司职情报刺探,轻功算是最好的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当初听裴华岗提到过一句情报要靠苍天峰的人,已经想到苍天峰是主司情报。   张玉溪道:“他们不但轻功好,都很机灵,还精通易容术,气息隐匿之术,照理来说,他们很难真的被伏击。”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师兄以为呢?”   张玉溪摇头:“我也莫名其妙,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四星,比上一次的更难,可能是遇到硬手了。”   裴华岗哼了一声:“四星的任务还是要靠咱们炎天峰!……照我说,应该也让玄天峰出来做做任务!”   张玉溪笑了笑:“行啦二师弟,玄天峰对内不对外,她们是女人,别跟人家一般计较。”   “她们还算是女人?!”裴华岗冷笑连连。   ……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起码明月是女人。”   裴华岗一怔,哈哈笑起来:“差点儿忘了小师弟的心上人也在玄天峰啦,不错不错,小师弟的心上人与她们是不同的!”   “不过小师弟,你也要小心,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弟妹的性子我不知道,想必是温婉可人的,可在玄天峰呆久了,难免沾上一些盛气。”张玉溪笑道。   李慕禅摇头:“明月她性子清冷,倒不会盛气凌人,只不过不大搭理人罢了,也就是我能跟她说说话,别的男人她理也不理的。”   裴华岗拍着巴掌笑道:“有趣有趣!”   张玉溪笑道:“还有这般人物?咱们一定要见识一下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依我现在的修为,怕是上不了玄天峰。”   “那可未必!”张玉溪摇头,打量着他:“小师弟你如今修为高深,我是看不透深浅了,不妨去玄天峰试试看!”   李慕禅摇头:“还差一点儿。”   他对玄天峰虚实更清楚,知道凭自己如今的修为,想要闯过九关怕是不成,需要再精进两层,若能达到第十一层,那就差不多了!   不过想达到十一层,短时间内怕不成,除非有什么奇遇,但奇遇这东西不是想有就有的,要看机缘与运气。   自己的运气极好,即使如此,也不敢奢望再有奇遇,老天已经待自己不薄了。   三人飘身上掠,直接往苍天峰而去,转眼功夫到了苍天峰之巅,这里的建筑与炎天峰相似,都是几座宫殿环绕着空地。   空地上是一群弟子们正在练功,李慕禅扫一眼,约有八十多个弟子,男女各半,他们练功之际,身形飘逸,轻盈而灵动,施展招式如舞如蹈,如鹤舞一般,赏心悦目。   李慕禅暗自赞叹,如此武功,确实是精绝,比起太一宗的武功也胜上一筹,自己的武功倒是差了一些。   自己修为虽深,但武功招数不成,还好自己修炼的是金刚门的武功,讲究以拙胜巧,一力降十会。   看到三人过来,从人群中走出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相貌平常,约有三十来岁,穿着灰色短衫,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粗犷而豪迈,给人沉稳厚重之感,与他们的武功截然不同。   李慕禅暗自赞叹,此人的武功练到了一定层次,化轻为重,着实不容小觑。   苍天峰的武功与炎天峰的确实不同,炎天峰的武功讲究纯阳,纯阳至极致,却不会讲阳阴调和,追求的是极端而至大道。   这苍天峰的武功显然是追求阴阳相合,阴极阳生,而至与天地合一,与炎天峰的路子截然不同。   大道千条,殊途同归,炎天峰走的是捷径,但要求极高,修炼也难,就像抄近路往往路不太好走一样,苍天峰走的是大道,要求低,路途平坦,但想要达到终点却需要更长的时间与苦功。   ……   “张师兄,华师弟。”粗犷男子抱拳,她身边的清秀少女轻盈一笑,抱抱拳,却没说话。   她穿着灰色罗衫,但丝毫不显土气,与白皙的肌肤相映,反而有几分素淡清雅,超然脱俗。   她瓜子脸,淡淡柳眉,温柔的杏眼与小巧的鼻子,泛着清雅之气。   裴华岗双眼一亮,忙呵呵笑道:“周师妹,几天不见,你风采更胜往昔呀!”   粗犷男子呵呵笑道:“华师弟,能不能说点儿不一样的?每次见到周师妹都是这一句!”   裴华岗转头瞪他一眼:“去去,捣什么乱!”   他又扭头笑道:“周师妹,不用担心,咱们这次请了小师弟出马,一定会找到冯师弟他们的!”   周师妹轻轻笑一下:“那就好,这位是……?”   她望向李慕禅,眼波如水,优雅而宜人,宛如一朵菊花般。   李慕禅抱拳:“李无忌见过周师姐。”   裴华岗忙道:“这是我小师弟李无忌!……小师弟,这是周菊周师妹,这是鲁子豪鲁师兄。”   “见过鲁师兄。”李慕禅抱拳微笑。   鲁子豪忙摆手,呵呵笑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没想到炎天峰又添新人,真是可喜可贺!”   炎天峰招收弟子之难,真是难如登天,这么多年过去,没有超过三个弟子的,这一次终于达到三个,实在是异数。   李慕禅虽没显露武功,但炎天峰的弟子都不容小觑,修炼进境远胜其余诸峰,除了玄天峰之外,就是炎天峰厉害。   不管是现在多么差,总会很快的变厉害,自然不能小觑的。   张玉溪道:“好啦,咱们大伙也甭客套,还是边走边说吧!”   “对对,边走边说!”鲁子豪忙点头。   李慕禅忙道:“大师兄,最好有失踪几位师兄的衣裳。”   “哦——?”张玉溪一怔,转头望鲁子豪,鲁子豪看看李慕禅,点头道:“好,我去取几件来!”   他转身跨出一步,瞬间出了十几丈外,再跨一步,消失不见了。   片刻功夫,他手上提着一个包裹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   鲁子豪把包裹递给李慕禅,微笑道:“李师弟,这是冯师弟他们的衣裳,每人一件。”   李慕禅接过包裹,笑道:“有了他们,我能更有一些把握。”   鲁子豪笑道:“全靠李师弟了。”   四人接着飘身下了苍天峰,李慕禅一边与三人走,一边打开包裹,取出四件衣裳来,一一打量了一番。   周菊很是好奇的看看李慕禅,伸手过来:“李师弟,要我帮忙拿着吗?”   李慕禅抬头对她笑笑:“多谢周师姐,我自己就成。”   “李师弟要这些衣裳有什么用?闻味道?”周菊嫣然笑道。   李慕禅笑笑:“差不多吧,每个人其实都散发着各自的味道,这并非真的味道,而是一种气息。”   “唔,有点儿意思。”周菊轻颔首。   李慕禅接着道:“我有一种天赋,能够捕捉到这种气息,只要不太远,隐约便能感觉到。”   “真的?”周菊讶然。   裴华岗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周菊,这时忙插嘴:“当然是真的,上一次朱天峰那三个家伙,就是小师弟带着我去救出来的!”   “没想到李师弟这般厉害!”周菊赞叹。   “那是当然!”裴华岗忙点头,自豪的道:“若是不然,岂能得到玄天峰弟子的青睐?”   “嗯——?”周菊转头望向裴华岗。   鲁子豪也扭头望过来,笑道:“真的?玄天峰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们还会动凡心?”   裴华岗嘿嘿笑道:“咱们小师弟那可不是一般人,现在的修为比咱们都高,将来一定要闯过九关的!”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二师兄说得过啦,不过是我入门前的一位好友,她也恰好拜在玄天峰。”   “原来是入门前的心上人。”鲁子豪恍然点头,笑道:“这就怪不得了,不过想要见她,要过九关的,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鲁子豪呵呵笑着摇头,满脸的同情:“这可难喽,至今还没有一个弟子能过九关的呢!”   李慕禅苦笑一下,为何没人能过得了九关,一方面是因为过关的都是青年弟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纪大了自然没了这份心思。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关是玄天峰峰主亲自动手,玄天峰执掌刑律,玄天峰之主武功在天一派乃是第一,无人可及。   有她这座大山在,想要闯过九关,真是痴人说梦了,除非她是有心放水,否则,没人能真正闯过去。   想要娶玄天峰的弟子,只能是玄天峰弟子自己动了心,然后主动追求,想主动追求玄天峰的弟子却不能。   ……   四人飘飘而行,李慕禅把包袱还给鲁子豪,示意可以了,然后加快身形,众人随在他身后。   虽然鲁子豪与周菊有些怀疑,但这个时候实在没办法,他们已经通过暗记找过去,却没见到冯师弟他们的影子。   他们无计可施,总不能不管,听说朱天峰三位师弟前一阵子遇到这样的事,被炎天峰的人救了,他们才找上门求助。   看张玉溪与裴华岗的神情,他们对李慕禅也有了一分信心,如今算是溺水之人即使一根稻草也不得不抓住。   李慕禅在前头疾掠,他们紧随其后,很快离开苍天峰朝南而行,李慕禅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形越来越快。   约有一个时辰,李慕禅蓦地停住,三人忙急刹。   “小师弟,如何了?”张玉溪问。   李慕禅神色严肃,轻轻颔首:“找到了。”   “在哪里?”鲁子豪忙问。   李慕禅朝南边一指:“大约有一里路,咱们说不定还赶得及。”   “快走!”鲁子豪精神一振。   张玉溪见李慕禅眉头一直皱着没松开,低声道:“小师弟,还有埋伏,还是他们出了意外?”   李慕禅摇摇头:“应该没有埋伏。”   “那是他们……?”张玉溪脸色沉下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们还活着。”   他与张玉溪说话功夫,鲁子豪与周菊已经消失不见,裴华岗自然紧随周菊身后,李慕禅放缓了脚步,随即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张玉溪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消失,李慕禅叹了口气,也跟着加快,一里远转瞬即至。   眼前是一个剑树林,树上挂着三个二十余岁的男弟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子一丝不挂,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刀剑痕迹,身体软绵绵低垂像布袋。   鲁子豪双眼通红,怒吼着一掌把身边一棵剑树拍断。   李慕禅忙道:“鲁师兄,三位师兄还活着!”   张玉溪飘身上去接住一人,裴华岗也飘身接下一人,另一人被鲁子豪接住,轻轻放到地上。   周菊沉着秀脸,目光没有躲闪,从包袱里拿出衣裳一一递过去。   第778章 化雨   张玉溪一一把衣裳盖在他们身上,伸手探了探,低声道:“还好,他们性命犹在。”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揭开塞子倒出三枚赤色丹丸,龙眼大小,分别摁到三人的嘴里。   鲁子豪分别探过三人的伤势,阴沉着脸,双眼通红,恨不得杀人一般,他们三个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武功却被废了,身上又这么重的伤,将来能够像平常人一样都难,一个医治不好,定要留下后患,将来要受痛苦的折磨。   这样的手段太过阴险毒辣,三人若死了,天一派的弟子顶多悲伤一阵,然后化悲痛为力量,而三人如今活着,是无时不在提醒着魔门弟子的可怕,给他们埋下心理阴影。   李慕禅一一探过三人伤势,想了想:“大师兄,能恢复他们的武功吗?”   “不成了。”张玉溪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丹田被毁了,若是在别处,这样的伤倒不要紧,但丹田……”   他说着话又摇头叹息一声,看看鲁子豪。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颇觉得意外,他本以为天一派的武学高绝,治伤的心法也奇妙,应该有起死回生之效,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差了。   周菊轻声道:“那倒也不见得。”   “嗯——?”鲁子豪忙抬头望过来,双眼布满血丝,这一会儿功夫眉宇间一片憔悴。   周菊道:“玄天峰的弟子若出手,说不定还有救。”   张玉溪忙点头,恍然道:“差点儿忘了她们!……对对,若是她们能出手,说不定有救!”   李慕禅转头望过来,张玉溪道:“玄天峰有一门春风化雨功,专门用来治伤,效果若神,……不过她们不会轻易施展。”   李慕禅道:“三位师兄受这么重的伤,她们不会拒绝吧?”   张玉溪摇头道:“春风化雨功损己利人,施展起来很麻烦,施展过后一个月内虚弱不堪,她们平时很少救人。”   李慕禅慢慢点头:“虽然如此,但我想还是会出手的吧?”   张玉溪摇头:“除非是生死存亡,她们才会无奈施展,这种伤怕是够呛,她们一旦施展过了,若再有重伤的弟子,她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裴华岗嘿嘿笑起来:“小师弟豁出脸去求一求心上人,一定能成的!”   张玉溪横一眼他,哼道:“若是旁人还好,小师弟不成,他上也上不去玄天峰!……这样罢,周师妹,你去试试看。”   周菊缓缓点头:“好,我去玄天峰!……我与苗师姐关系很好,我去求一求她,说不定能成!”   张玉溪一拍巴掌:“那好,咱们马上回去,周师妹你去玄天峰!”   ……   除了李慕禅之外,三人每人都背了一个人往回走,他们走得极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玄天峰之下。   他们三个停下,周菊在山下扬声呼啸一声,很快一根绳子飘了下来,落到她跟前,她抓住绳子,轻飘飘往上飞去,宛如一只灰鹤扶摇而上。   张玉溪摇头叹了口气:“但愿能成。”   裴华岗道:“大师兄放心吧,这帮女人虽说蛮横,但心地还算不错,应该能答应的。”   “如今是非常之际,她们怕要留着等待大变。”张玉溪摇头。   鲁子豪咬牙道:“实在不成,我就跪在这里,一直跪到她们答应!”   张玉溪摇摇头叹了口气:“鲁师弟,玄天峰若是不答应,你跪到死也没用的,什么也不能让她们改变主意。”   鲁子豪苦恼的挠挠头,无奈道:“我也没别的法子,她们武功强横,我没办法硬逼她们。”   “对对,她们都是些吃软不吃硬的,不能硬来。”裴华岗忙点头。   三人说话的功夫,周菊飘飘而下,她身后跟着一个墨绿衣衫的少女,白皙如玉的瓜子脸,杏眼桃腮,五官精致小巧,秀丽动人。   她杏仁般的眸子轻轻一瞥,顿时给人精灵古怪的感觉,明媚的眼波掠过张玉溪裴华岗还有鲁子豪,最终落到李慕禅身上。   “哟,还有李师弟呢!”她抿嘴轻笑,笑盈盈的道:“李师弟,你还敢过来,难道要闯九关?”   李慕禅摇头:“咱们是向师姐求助来的,请师姐大发慈悲,救一救这三位师兄!”   “慈悲心么?”墨绿衣衫少女盈盈笑着摇头:“咱们可都是些臭女人,哪来的慈悲心?”   她说着话,轻瞥一眼裴华岗。   裴华岗顿时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转头顾盼似乎没看到这少女。   张玉溪暗自叹一口气,这个二师弟,一直是口无遮拦,这不,终于还是被找上了,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   李慕禅无言以对,总不能逼二师兄道歉。   鲁子豪抱拳郑重道:“苗师姐,请救救方师弟他们吧!”   张玉溪道:“二师弟,还不快向苗师妹道歉?”   裴华岗挠挠头,满脸不情愿,但看到鲁子豪期盼的目光,无奈抱一下拳:“唉……,苗师姐,我错了,不该骂你们是臭女人!”   “咯咯,你真觉得自己错了?”墨绿衣衫少女捂嘴咯咯娇笑一声。   裴华岗吐出一口气,闷闷的道:“是,我知道错了!”   墨绿罗衫少女摆摆小手:“那好吧,我就原谅你啦,要是再让我听到这话,可不会这么简单算喽,小心点儿!”   ……   她笑盈盈转头看向李慕禅,笑道:“李师弟,你到底要不要闯九关?”   李慕禅点头:“我总是要闯的,不过现在武功低微,还闯不过。”   “那什么时候闯呀?”墨绿罗衫少女轻笑道:“你总不能让明月师妹一直等着吧?”   李慕禅道:“我不会让明月等太久,过了今年!”   墨绿罗衫少女咯咯笑道:“好好,就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比那些躲在暗地里骂人之辈强多啦,我去招呼明月师妹!”   她说罢飘身掠起,脚尖在湿滑的石壁上轻轻一点,再次升高,到半途再次轻轻一点,又上了一段,然后又一点,没有借助绳索直接上了白云之上。   李慕禅赞叹:“好轻功!”   鲁子豪道:“关键是苗师姐修为高深,轻功嘛,倒是一般。”   李慕禅转头望过来,周菊羡慕的点头:“这话不错,可惜我修为浅薄,不能如苗师姐一般。”   张玉溪道:“小师弟,论轻功第一,当属苍天峰,他们的鹰鹤惊鸿轻功,当有鬼神莫测之机。”   李慕禅点点头,张玉溪又摇头:“可惜咱们炎天峰弟子不能修习。”   “咱们每座山峰的弟子不能互练对方武功?”李慕禅问。   张玉溪摇头:“一座峰与一个门派差不多,虽同为天一派,但彼此竞争,暗中比拼高下,岂能传与对方武功?”   李慕禅恍然明白,又摇头叹道:“咱们对上十地魔门落下风,为何不能九峰齐心协力,造就几位顶尖的高手呢?”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张玉溪眉头一挑,点头笑道:“挑选几个精英弟子,传与各峰绝学,集大成于一身……”   鲁子豪也凑上前:“好主意!”   周菊摇头:“这怕是不成的……”   裴华岗撇撇嘴:“周师妹的话没错,要是真能成,早就这么干了,咱们对上魔门也不是一年半载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个建议有些不切实际,看各座山峰的架式,确实竞争氛围极浓,关键的是他们都没把魔门真正放在心上。   他们各峰的弟子都有各自保命绝学,丧命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使丧命于魔门弟子手上,也只能怨学艺不精,运气不好。   这魔门无异于磨刀石,是对天一派弟子的磨砺。   ……   李慕禅洞察深远,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天一派各峰主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八九不离十。   恰在这时,上面传来咯咯轻笑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三个墨绿罗衫少女飘飘而下,姿态曼妙轻盈。   苗姓少女在前,另一圆脸甜美少女在后,赵明月在最后,三人几乎同时落在五人跟前。   “明月师妹,瞧瞧是谁!”苗姓少女咯咯笑道。   赵明月一袭墨绿罗衫,淡淡看一眼李慕禅:“你来了。”   李慕禅点头:“嗯,明月你武功大进呀。”   “你也是。”赵明月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她一直冷着脸,周身萦绕着淡漠与冰冷气息,这轻轻一笑,宛如晴雪初霁,天地为之一亮,容光之盛让众人目眩。   苗姓少女盈盈笑道:“明月师妹,别光顾着瞧情郎,咱们要施展春风化雨诀,你可以小心呀!”   “嗯,我知道的。”赵明月轻点头。   苗姓少女笑道:“张师兄,鲁师弟,咱们不用介绍了吧?”   “齐师妹,明月师妹,有劳了!”张玉溪微笑抱拳,儒雅翩翩。   姓齐的少女轻颔首,没多说,赵明月则只望着李慕禅,没理会他们。   鲁子豪抱抱拳,神情感激,却没多说话,周菊微笑道:“三位师姐出手,方师弟他们总算有救了!”   “到底怎么回事?”苗姓少女问。   周菊摇头:“方师弟他们还没醒,到底发生什么事咱们也不知,待他们醒来才能明白,不过应该是魔门弟子使的坏,废了他们武功。”   苗姓少女摇头道:“废武功,还真是歹毒,不过魔门崽子也能翻起风浪来?”   张玉溪道:“他们这一次不同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苗姓少女到了近前,揽襟蹲下探三人伤势,“嗯”了一声:“丹田尽毁,……好霸道的手段,确实是魔门手法!”   她扭头道:“齐师妹,明月师妹,咱们各负责一人。”   姓齐的圆脸少女点头,她长得甜美,但神情冷漠,从出现以来一句话也没说,赵明月虽然冷漠,倒还跟李慕禅说了两句话。   三人各自来到一男子身边,两脚与肩齐,稳稳站着,随即伸出双掌,掌心遥按地上男人,忽然轻轻一提,苍天峰三个男弟子几乎同时浮了起来,悬浮到腰际高度,平平躺着不动,似乎躺在无形的台子上。   看到这一手功力,鲁子豪便露出赞叹神色,如此轻巧精微的控制,绝非一般人能够具有,修为不仅要深厚,还要精纯。   ……   三女开始动作,双掌轻轻拍下,轻柔曼妙,似乎是春风拂过来,轻柔之极,落到三人身上时,无声无息,只是微微颤动一下。   三女玉掌落到三男子的膻中穴,每一掌都准确的击中膻中,开始时,三男子只是轻轻颤动,十几掌之后,他们颤抖的幅度开始增强。   到了二十几掌之后,随着掌力落下,他们发出剧烈颤抖,似是鱼儿落到岸上剧烈挣扎。   每一掌下去,他们似是痛苦不堪,拼命的挣扎,但她们玉掌却如重锤般毫不留情的砸下,一下又一下。   李慕禅紧盯着她们动作,没发现什么奥妙,但隐隐觉得,她们的内力运行方式有问题,别有玄妙。   五十几掌过后,他们忽然“砰”一声闷响,直挺挺的平伸,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似乎鱼儿终于干渴而亡。   三女动作不停,掌势却是忽然一变,变化密绵迅疾,如雨点儿簌簌落下,不停的击打在三人身上。   “啪啪啪啪……”莹白的玉掌落在他们身上,响起雨打芭蕉之声。   李慕禅发现她们手掌不知不觉的变化,开始只是白皙,如今却是晶莹如玉,随着她们动作的加快,只见白玉似手掌化为一团影子,隐约是漫天扑地的雨点儿落下,甚至还有淡淡的湿意。   李慕禅能感觉到天地元气汹涌而来,如漩涡般盘旋在三男子头顶,随着玉掌落在身上,元气朝着他们扑过去。   玉掌形成一团雨幕,笼罩着三男子,李慕禅几人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来,海水形成的浪涛推着他们。   他们退后一步,紧盯着观看。   她们维持着迅速出掌,绵绵不绝,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她们头顶散发出腾腾白气,秀脸变得晶莹如白玉。   看到赵明月微阖眼帘,波澜不惊,李慕禅隐隐有些心疼,不过为了救人,不能去阻止,暗自想着解决之法。   又一盏茶时间过去,三女香汗淋漓,周身白气蒸腾,如浸在沸水里,脸庞酡红如醉,如白玉上面抹一层胭脂,娇艳得有些病态。   “喝!”三女同时娇叱。   漫天的雨雾缩成一掌,猛的击到三人身上,他们“砰”的一跳,陡的站了起来,睁开双眼,双眼精芒一闪,迷茫的打量四周。   三女直接盘膝坐到地上,顾不得地上的泥土与野草,双手结印,微阖眼帘一动不动。   此时的她们与开始时截然不同,肌肤下的莹光消失不见,变得苍白,没有血色,一看就知道疾病缠身。   她们气息若有若无,似乎岌岌可危,随时会断了气。   ……   李慕禅见状,直接盘膝坐到赵明月身前,与她对面而坐,伸出右掌,低声道:“明月!”   赵明月睁开黯淡的眸子,看看他,李慕禅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赵明月摇头:“没用的,休养一个月就好了。”   李慕禅道:“试试看!”   赵明月轻轻点头,伸出左掌,两人手掌相接,各自阖眼调息。   周围诸人见状都有些奇怪,却没多说,转头看向三男子,他们正疑惑的望着鲁子豪他们。   鲁子豪关切地问:“方师弟,你们武功恢复了吧?”   “多谢苗师姐齐师姐还有这位师妹,咱们已经好了!”一个方脸青年感激的抱抱拳。   “那就好,咱们替苗师姐她们护法吧。”鲁子豪道。   三人点头,张玉溪还有裴华岗周菊他们自觉的往外走,形成一个圈子把三女与李慕禅笼罩其中。   一个时辰过后,苗姓少女与齐姓少女睁开明眸,扫一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慕禅与赵明月身上。   李慕禅与赵明月一动不动,无声无息,他们都是高手,仍感觉不到气息的波动,不像在练功。   李慕禅如老僧入定,宝相庄严,赵明月亦如是,庄严肃穆如菩萨一般,两人虽没气息波动,庄严之气却让众人不敢妄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发暗,已是近黄昏,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收回右掌,赵明月也缩回左掌,慢慢睁眼。   “明月师妹,怎么样了?”苗姓少女轻声问。   赵明月轻轻点头:“苗师姐,齐师姐,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苗姓少女点头,扭头对张玉溪道:“行啦,现在你们走人吧!”   “多谢三位师妹!”张玉溪抱拳。   苗姓少女没好气的道:“这些废话少说为妙,赶紧走!”   第779章 拒绝   “那好吧,咱们就告辞了!”张玉溪微笑点头,毫无生气模样,对于苗姓少女的恶言恶行浑不在意,仍旧翩翩优雅风度。   苗姓少女似是懒得多说,不耐烦的挥挥手。   张玉溪转头对众人笑道:“咱们走吧。”   “告辞!”鲁子豪抱拳,众人一块儿抱拳,随后飘身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赵明月几人视野之外。   李慕禅随着众人一块儿走,只是对赵明月轻颔首,已经消失不见。   赵明月怔怔看着李慕禅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言,若有所思,其余两女见状对视一笑。   张玉溪几人消失之后,圆脸甜美少女顿时变了一个人,冰冷的神情消失,变成了笑盈盈的,抿嘴笑道:“明月师妹,不用看啦,人都已经不见啦!”   赵明月忙转头过来,神情仍是淡淡的。   苗姓少女咯咯笑起来:“明月师妹,那李师弟有什么好的,既不帅气,性子又温吞吞的,一点儿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   赵明月瞥她一眼,摇摇头,淡淡的脸色露出不以为然。   “怎么,明月师妹,我说得不对?”苗姓少女咯咯笑道。   赵明月摇摇头:“苗师姐,你不知道他的。”   苗姓少女咯咯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呀,他的情报咱们九峰都清清楚楚,不就是小小的金刚门弟子,鲁莽冲动,做了几件惊天动地的事,又打败了咱们天一派的历练弟子,所以才被破格选拔过来的嘛!”   “他狐狸尾巴藏得很好嘛,看不出来鲁莽冲动。”齐姓少女笑道。   赵明月摇头:“他并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大伙都被他骗了。”   “哦——?”苗姓少女笑盈盈地问:“那他是什么样子的呀?只有小师妹你知道,是不是?”   赵明月淡淡笑了笑:“他的厉害,谁也不知道!”   “哟,还卖起关子来了!小师妹,要不要咱们替你跟师父求情呀,说不定能免了他的九关呢!”苗姓少女娇笑。   赵明月淡淡道:“多谢苗师姐好意,不必了,他会闯过来的!”   苗姓少女娇笑道:“哟,小师妹,你对这李师弟还真有信心呢!别忘啦,从来还没人真能闯过九关呢,除非是师父故意的!”   “他会闯过来的!”赵明月淡淡道。   圆脸甜美少女笑道:“看来这李师弟果然有过人之处呢,要不然明月师妹也不会这般笃定。”   “好吧,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苗姓少女笑道。   赵明月道:“苗师姐,齐师姐,咱们上去吧!”   她说罢不等二女说话,揽起二人细腰,飘飘飞了起来。   ……   三人落到玄天峰峰顶,赵明月放开了两女,她们怔怔望着赵明月,满脸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苗师姐,齐师姐,你们好好歇息吧。”赵明月便要告辞。   “慢着!”苗姓少女忙一摆手,急忙道:“明月师妹,你竟然能……,你的内力恢复了?”   赵明月点头:“嗯,已经恢复了。”   “怎么会?!”苗姓少女与圆脸少女对视一眼,神情惊异。   春风化雨诀最耗力不过,施展过后,周身虚弱不堪,内力施展不出来,这并非是内力的枯竭,即使有人以内力灌注也没用,内力在她们身体留不住,好像成了竹篮一般。   所以她们每次施展春风化雨诀,实是痛苦,并非是因为施展过程中内力抽取的痛苦,而是无法施展内力的不适。   她们修为都极高深,平时身体轻盈如羽毛,习惯之后也不觉得如何,没觉到轻盈灵动,但失去内力之后,她们会觉得身体沉重如山,即使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吃力无比,十几步就觉得虚弱,浑身泛起冷汗。   原本一眼能看到百丈之外,如今一眼看去,只不过十来丈远,再远便看不清楚了,原本百丈之内落蝇可闻,如今却如聋子,鼻子也不如先前的灵便。   失去武功的她们就像一个聋哑失明集一身的残废,做什么都力不从心,甚至穿衣裳这样的事都觉得吃力。   这般感觉会让她们心浮气躁,痛苦难当,还好只有一个月,有一个希望在,否则早就自杀了事。   所以周菊一过来求苗姓少女,她立刻便答应了,因为她知道失去武功的痛苦,实在不忍心看到三人受折磨,他们看不到希望,说不定想不开要自杀。   春风化雨诀施展过后要失去武功一个月,这是玄天峰自古以来的规矩,没什么人能够化去。   这关乎天道,好像救人一命就是逆天而行,自然要受到天罚,所以不能施展内力,即使心法再强,内力再深也无济于事。   而如今,这个自古以来的规矩被打破了,竟然是被修为最浅的小师妹打破了,委实让人惊诧。   “小师妹,你怎么办到的?”苗姓少女急忙问。   赵明月想了想:“可能是我与李无忌修炼的武功有关吧。”   “你们修炼了什么武功?”苗姓少女忙问。   圆脸甜美少女轻声道:“苗师姐!”   苗姓少女省悟,忙笑道:“瞧我!……明月师妹,你不必说的,这是个人的私事,不必事事与人言!”   赵明月摇头:“这没什么,我与李无忌练的是日月破虚经。”   ……   苗姓少女想了想,不解的摇摇头:“这是什么武功?”   “这是玉冰阁的武功,是一门双修功夫。”赵明月淡淡道。   “哦,原来是这样呀。”苗姓少女脸一红,明眸闪烁,不敢看赵明月,另一少女也红了脸,白了苗姓少女一眼。   苗姓少女知道她是怪自己多问,问到了这般尴尬问题。   圆脸甜美少女打量一眼赵明月,迟疑道:“不过我看你不像是破过身的。真的是双修功夫?”   赵明月摇头道:“师姐想岔了,双修功夫只不过两人同练罢了,只需双掌相抵,内力交互即可。”   她似笑非笑扫一眼两女,两女的脸腾一下红起来,烧得厉害。   这一下算是引火烧身,反而让小师妹嘲笑了,她们真是没脸见人了!   苗姓少女明眸一瞪,嗔道:“好呀小师妹,你也会耍人啦!……是不是替你心上人报复呢!咱们刚才不该对李师弟横眉冷眼,是不是?”   圆脸甜美少女摇头笑道:“真没想到小师妹你也会开玩笑!双修功夫竟然是这么个双修法!”   赵明月横了两女一眼,抱拳道:“两位师姐,我要去练功了!”   说罢她扭身而去,转眼消失在东边大殿,转到她自己的小院去了。   两女静立片刻,对视一眼,朝着北边的大殿而去,进了大殿,参见了峰主何雾,说了赵明月的异状。   何雾正坐在北殿里奋笔疾书,她一身墨绿罗衫,剪裁合度,将玲珑的娇躯完全的映衬出来,曼妙动人。   她放下笔,静静听了两人的话,又弯又长的眉毛提了一下,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师父,李师弟可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如今的修为极深,我是看不清楚了!”苗姓少女娇声道。   何雾“哦”了一下:“超过你了?”   “绝错不了!”苗姓少女用力点头道:“我的眼力师父要是信不过,问问齐师妹,是不是齐师妹?”   圆脸甜美少女点头:“师父,李师弟的武功确实高深莫测,咱们看不出深浅来,不过听说这一次苍天峰三人能找到,多亏了这位李师弟。”   “看来还真是个人物呢!”何雾轻颔首。   “师父,要不要成全明月师妹?”苗姓少女娇笑道:“我看明月师妹这性子,绝不会放弃的。”   “看看再说罢,你们去吧。”何雾摆摆手。   ……   李慕禅三人与苍天峰五人辞别,回到了炎天峰,回了峰上大殿内,郭碧空抓住三人,仔细问了究竟。   张玉溪解说,裴华岗补充,李慕禅则静静听着,郭碧空不时问李慕禅几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慕禅摇头,只说是一种感觉,长久下来,知道这种感觉是极正确的,但怎么做到的,自己也不知道。   郭碧空恍然明白,显然是知道这样的事,笑道:“这一次做得好,大长我炎天峰的脸面,回去休息吧!……无忌你练功太过刻苦了,注意过犹不及!”   李慕禅点点头,看出他眼中的关切,心中温暖。   他虽来炎天峰不久,而且与郭碧空见面也不长,但郭碧空宛如慈父般的关心,张玉溪与裴华岗皆拿他当一家人,委实难得。   他时常想来觉得自己幸运,每次到一个新的门派,长辈们都和和气气,关切暖人,而不是一般门派的勾心斗角,这实在是个人的造化。   听到郭碧空的话,他虽然心中温暖,却摇头道:“师父,我觉得咱们炎天峰的练功应该猛练快练,而不是中正平和。”   “嗯——?”郭碧空瞪大眼睛:“怎么说?”   李慕禅道:“弟子以为,咱们炎天峰的心法却是至阳至刚,走的是偏激的路子,不能与一般的心法一样修炼,否则,修炼速度不够快,而是要剑走偏锋,拼命的练才成,我练金刚化虹经时就是这样,一口气练上几天几夜,进境比慢悠悠练快得多!”   “真是这样?”郭碧空怔道。   李慕禅用力点头:“我来这里之后练化虹经,先前闭关苦练,一直很少睡觉,憋着一口气练,进境极快,现在已经练到第十层!”   “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郭碧空感慨万千,摇头不已,随即又道:“不过这只是一家之言,不足采信,这样罢,玉溪,你与华岗试验一下!”   裴华岗脸庞挤成一团,一脸的苦色:“师父,要不,先让大师兄试试,要是不行,我也不用试了。”   他转头瞪一眼李慕禅:“小师弟,你害苦我啦!”   “废话真多!”郭碧空一摆手,瞪大眼睛:“你大师兄要试,你也逃不掉,给我老老实实的练!”   “好吧好吧!”裴华岗无奈的点头。   张玉溪道:“二师弟,小师弟这般无私,将独门秘法说出来,你还不知足,真是要天打雷劈的!”   裴华岗无奈的叹口气:“大师兄,我真不能不睡觉的。”   “你要不努力,落得苍天峰三位师弟一样的下场,玄天峰的师妹们未必会答应救你,你可想清楚了!”张玉溪淡淡笑道。   “好好,我努力练功就是了!”裴华岗垂头丧气的道。   ……   师徒四人正在说话功夫,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柔和的清喝:“弟子周菊见过郭峰主!”   “是周师妹!”裴华岗顿时眼睛一亮。   郭碧空冷喝道:“华岗,你是有家室的人了!”   裴华岗一怔,忙道:“师父,你想到哪里去啦!”   郭碧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哼,我还不知道你?别吃着碗里的望着盆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周师妹于我有恩罢了,师父你真想岔啦!”裴华岗忙道。   郭碧空瞪他一眼,温声道:“小周进来吧。”   脚步声盈盈飘过来,周菊一袭银灰罗衫,缓缓步进大殿,抱拳行礼:“见过郭峰主!”   “小周,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说罢。”郭碧空微笑道,打量着周菊,她清雅秀丽,确实是难得的美人儿,难怪二徒弟双眼放光。   不过二徒弟已经成了亲,自然不能再多心了,而小徒弟虽与玄天峰的弟子有旧,但两人想成为一对实在太难,玄天峰的何雾认准的事,谁说也没用的,除非闯过九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把她与小徒弟配成一对儿,那再好不过!   他脑海里浮想联翩,脸上笑容越发的和蔼,似是看儿媳妇一般。   “弟子是奉峰主之命来见李师弟的。”周菊微笑道。   “哦,见无忌呀,那好,玉溪华岗,咱们出去!”郭碧空忙招招手,起身便往外走。   张玉溪笑着答应,紧随郭碧空之后,不等周菊过来已经出去了,裴华岗迟疑一下,看看周菊,跺着脚也出去了。   大殿内转眼功夫只剩下两人,李慕禅疑惑的望向周菊:“周师姐?”   周菊冰雪聪明,看到几人的模样,便知道他们转什么心思,秀脸不由的泛红,娇艳动人。   她深吸一口气,忙压下羞意,正色道:“李师弟,我是代表峰主前来致谢的,多谢你救了咱们三位师兄!”   李慕禅摆摆手:“师姐哪里话,本是同一派弟子,他们也是我师兄,这是应该做的,不必说谢的。”   周菊赞许笑道:“这话说得好!”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李慕禅跟前:“李师弟,这是峰主赠与你的,收下吧。”   李慕禅扫一眼,见到封面四个大字:鹰鹤惊鸿。   ……   “这……?”李慕禅迟疑望向周菊。   周菊笑道:“峰主说李师弟这般人物,配一套好的轻功最好,炎天峰武学惊奇,威力无匹,咱们无以为报,只有这套轻功还算拿得出手,还望李师弟不要嫌弃才是!”   李慕禅忙摆手:“周师姐哪里话!”   周菊笑道:“李师弟,那就收下吧,峰主还吩咐了,请李师弟不要外传,只自己修炼就好。”   李慕禅迟疑一下,摇摇头:“周师姐,这份礼太重,我不敢当,请周师姐收回吧,代我谢过孟峰主。”   “为何不收?”周菊惊奇的问。   她本以为李慕禅会迫不及待的收下,九峰之中,苍天峰轻功第一,这是无可置疑的,即使玄天峰这般一枝独秀,论轻功之妙也逊苍天峰一筹,炎天峰仅在玄天峰之下,轻功更是不及苍天峰。   炎天峰武功刚猛无俦,至刚至阳,施展起来威力宏大,无可匹敌,但轻功需要精微细致的内力,炎天峰反而不擅长。   李慕禅道:“贵派的鹰鹤惊鸿乃独门绝学,我是炎天峰弟子,不应修炼,再者,我与两位师兄一块儿帮忙,偏偏只有我学了,这样不好。”   “这样呀……”周菊微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   李慕禅点点头:“孟峰主的好意心领了!”   周菊笑笑,抱抱拳转向往外走,转眼消失在大殿内,随后张玉溪与裴华岗过来,裴华岗迫不及待的问周菊过来找他做甚。   李慕禅摇头笑笑,抱拳告辞,要回去接着练功了。   一听说练功,裴华岗勃勃兴致一下消失,像是霜打了茄子,瞪了他一眼:“小师弟,你可把咱们害苦了!”   “二师弟!”张玉溪摇头:“小心被雷劈!”   裴华岗哼道:“好吧好吧,多谢小师弟你啦,告辞!”   他一扭头昂然而去,显然是带着一肚子的气。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个二师兄还真是……   第780章 十一层   张玉溪叹了口气:“小师弟,甭跟这个家伙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大师兄要回去试一试?”   “嗯,我回去闭关练功,看看效果如何。”张玉溪点头,笑道:“你呢,也要闭关练功?”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突破到十一层。”   “好志气,小师弟,咱们也只不过练到第八层而已。”张玉溪笑道。   李慕禅摇头:“听师父说,化焰经威力最强,我即使练到第十一层,怕也比不上化焰经第十层。”   “其实差不多,看个人的修为深浅罢了,威力没有那么大。”张玉溪道。   他说罢与李慕禅告辞,离开了大殿。   李慕禅正要离开大殿时,郭碧空从外面进来,招手让李慕禅过去,张玉溪则飘然而去。   “师父。”李慕禅上前。   郭碧空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抛给李慕禅:“拿着!”   李慕禅接过一看,正是刚才周菊送来的小册子,惊讶望向郭碧空。   郭碧空道:“你这小子,倒是有骨气,我很喜欢!……不过嘛,苍天峰的轻功那是顶尖的,不学白不学,有这机会哪能放过,你这个傻瓜!”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师父,两位师兄……”   “你想得太多啦!”郭碧空一摆手,沉声道:“他们两个都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三个人一块儿去,只送了你,自然是因为你的功劳最大!”   李慕禅迟疑道:“我觉得对不住两位师兄!”   “你们三个本就是一体,一人有难,另两人岂能袖手,你学了,就当是他们两个学了!”郭碧空道。   李慕禅苦笑摇头,这自然是不通的。   “好啦好啦,别婆婆妈妈的,让你学就学!”郭碧空眼睛一瞪,沉声哼道:“机会难得,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苍天峰把这鹰鹤惊鸿当成命根子,唯恐旁人偷学了去,你倒好,这么好的机会偏偏往外面推!”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他自然也不想错过的,但不想因小失大。   “行啦,就这么定了,你两位师兄那里我自然会跟他们说的。”郭碧空一摆手,沉声道:“回去练功罢!……这一阵子别出去,魔门的崽子们都有些奇怪,还是小沾为妙!”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把小册子抄手放进怀里,飘然而去。   他回到院子后,马上打开了鹰鹤惊鸿,翻看里面的心法,心法极为复杂,通过刺激几个穴道,增强几道经络,内力在这几道粗短的经络里流转,自然获得其快无伦的速度,这是鹰鹤惊鸿之奥妙所在。   ……   最关键的是这几处穴道的刺激,对于内力的要求极高,需要精细微妙,不容有一点儿差错,否则有走火入魔之险。   李慕禅看过之后摇头苦笑,送这套心法,到底是感激还是要害自己呀?对于这般高明的内力操纵,一般人绝达不到。   若非自己精神强横远胜于常人,独自绝练不成这鹰鹤惊鸿的。   李慕禅估计,苍天峰的弟子修炼这套轻功,绝非自己练成,而是需要长辈们的帮助,刺激这几处穴道。   若是让他们自己刺激,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练成,这鹰鹤惊鸿委实太难,对于弟子们要求太高。   不过,苍天峰能够把这套心法相赠,已经是仁至义尽,想让他们帮忙练成,怕是太过贪心了。   李慕禅忽然笑了一下,苍天峰说不定正等着自己上门求助,帮自己练成这套心法呢,绝不会想到自己独自修炼。   他想到便做,直接闭起双眼盘起腿,双手结印,运转内力开始刺激几处穴道,针扎般感觉在双腿经络处闪现,开始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到了后来渐渐清晰,越来越疼。   李慕禅忍着疼痛,继续拿内力凝成的银针刺激几处穴道,李慕禅感觉,这种练功方法与炎天峰的保命手段蜇龙功差不多。   炎天峰的保命手段蜇龙功是以内力凝成银针,激活太白穴的潜力,把内力潜伏于太白穴内,一旦使用时,逆转心法,内力倾泄而出,从而产生强大的推动力量把自己推离险地。   都是通过内力凝成的银扎刺激穴道,这一步极艰难,内力修为不精纯,想要凝成针千难万难,即使勉强凝得成,强度不够,也达不到目的。   不过鹰鹤惊鸿轻功又有不同,它是通过刺激穴道扩张经络,而不是打开穴道的潜力。   两者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李慕禅隐隐觉得两者似是一脉相承,有其渊源所在,可惜无法追根溯源。   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越来越甚,但需要更加小心刺激,这对于练功者要求极高,既要受疼痛干扰,又要更加小心。   半个时辰之后,李慕禅额头汗水涔涔,汗水沿着额头,顺着眉角流淌下来,滑到下颌,滴到腿上。   “砰!”他双眼蓦地一闪,身形冲天而起,即将撞向头顶小亭横梁时,戛然而止,随即飘飘落地,宛如一片羽毛,无声无息。   李慕禅嘴角翘起露出笑容,鹰鹤惊鸿已经练成了!   这套心法果然玄妙无比,内力在脚下一段儿经络处流转,控制身体轻松自如,收放由心,当真是心到气至,动静如神。   ……   他开始闭关练功,这一练便是一个月。   这天清晨,他坐在小亭上,周身被霞光笼罩,看上去就像一团霞光,看不到他的身形,颇为奇异。   随着太阳从东方往天空正中移动,他身上霞光越来越盛,当太阳正当空时,他身上霞光大盛,光芒炫目让人无法直视。   随即,霞光隐隐闪烁,似乎慢慢的一涨一缩,似是人的呼吸在一吞一吐,颇为奇异。   李慕禅心如止水,带着淡淡喜悦,这是即将达到第十一层之兆。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匆匆而至他门前。   “笃笃。”敲门声传到他耳朵里。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霞光晃了晃,随即稳住了,他斩断杂念,接着吞吐霞光,朝着十一层冲击。   “笃笃。”又是一声敲门。   李慕禅仍不理会,心如止水,仍由霞光涨缩,丝毫不受敲门声的惊扰。   “李师弟?”夏玉莲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不理会,仍心如止水的练功,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他甚至不让后悔的杂念生起,一起便斩,保持心地清明。   夏玉莲推开了门慢慢走了进来,一抬眼便看到了小亭里的炫目霞光,讶然过后,想起来李慕禅练的是化虹经,这应该是他在练功了。   她迟疑了一下,想要退后,却又咬咬牙,走到小亭前,微眯着眼睛,扬声唤道:“小师弟,玄天峰有请小师弟过去,说是救人如救火,越快越好,那边有弟子等着救命。”   李慕禅心如止水,杂念一起即被斩去,保持着霞光的吞吐,不受夏玉莲说话的影响。   夏玉莲道:“玄天峰的弟子都已经施展过了春风化雨诀,如今再没有能力施展了,但又有一个弟子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李慕禅一动不动,夏玉莲有些着急,知道他在练功的关键时候,但练功固然重要,怎么能有人命重要。   这个小师弟还真是冷血,竟然不闻不问,坚持练功。   她有些气愤,扬声道:“李师弟!”   李慕禅忽然双手结印,漫天的手印形成一片影子,从头顶落到丹田位置,随后消失不见,漫天的霞光似乎被双手吸附,钻进了丹田中。   “砰!”他忽然一下坐塌了小亭,重重往下落,轻飘飘斜掠着出了小亭,落到了夏玉莲身前。   他抱拳:“夏师姐。”   “小师弟!”夏玉莲严肃的盯着李慕禅。   ……   李慕禅点点头:“好,这就去,他们在哪里?”   “玄天峰下!”夏玉莲沉声道。   李慕禅一点头之际,蓦地消失不见,夏玉莲这才松一口气,抬头望向小亭位置,只见上面一个圆洞,恰好形成一个盘着腿的形状。   她摇摇头,这个小师弟还真让人看不懂,刚才想必是在练什么武功吧,刚才收功后的气势简直惊人之极,自己竟忍不住想逃离他身边。   她想了一下,转身回去找人,帮忙把这个小亭修好。   李慕禅身形一闪一烁之间,相距一里远,转眼功夫已经到了玄天峰下,只见玄天峰下坐着一圈人。   他看到炎天峰的四人都在,郭碧空张玉溪裴华岗,还有刘怜君,他们坐在东头,形成一个小扇形。   其余位置坐着二十几个黑衣女子,与炎天峰的四人相连,形成一个圆形,把玄天峰十个女子围在当中,在十个女子外边坐着十一个男子,他们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十个女子当中,何雾坐中央,其余九女围成一圈坐她四周,九女外围是十一个青年男子。   场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除了何雾脸色莹白,其余诸女皆苍白着脸,似乎失血过多一样。   李慕禅一扫便知道,这是她们又用了春风化雨诀。   他看到赵明月也如此,脸色苍白,双眼黯淡无光,整个人容光消散,好像大病未愈,他不由的提了一下心。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知道她是施展了春风化雨诀所致,只要将养一个月就好,没什么大碍,按捺下担忧,转头望向二十几个女子。   这二十几个女子有十个中年美妇,十几个少女,李慕禅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少女是她们的主心骨。   这黑衣少女身形高挑修长,瓜子脸,修眉挺鼻,凤目修长,秀美而淡雅,一看就知道很有主见,浑身清雅气质让人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何雾忽然转头,朝李慕禅望来。   众人跟着转头回望,才发现了李慕禅,郭碧空忙招手:“无忌,快来!”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郭碧空身前:“师父!”   又冲何雾抱拳:“见过何峰主!”   “嗯,不错,果然精进不浅!”何雾一袭墨绿罗衫,身形玲珑曼妙,打量着李慕禅轻颔首。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李无忌?”秀雅女子开口道。   郭碧空道:“无忌,这是幽天峰程峰主。”   李慕禅抱拳:“见过程峰主。”   “英雄少年,果然名不虚传!”程峰主微微一笑。   ……   她心下惊异,竟然没发觉这李无忌的靠近,百丈之内落针可闻,而这李无忌无声无息出现,其修为之深真是惊人!   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即使在天一派,也是难得一见,若是玄天峰的弟子嘛倒情有可原。   “师父,找我何事?”李慕禅冲程峰主笑一下,问郭碧空。   郭碧空道:“是何峰主找你!”   他说着冲着何雾伸伸手:“何师妹,你亲自跟他说罢。”   何雾白了他一眼,哼道:“小家子气!……无忌,听说你与明月有一套功夫,能够回复精力,是不是?”   李慕禅朝赵明月望一眼,点点头:“是。”   “那好,我想让你帮帮明月,让她尽快恢复,能够救下这人。”何雾指了指自己身前之人。   李慕禅这才发觉,何雾一直把手搭在眼前男子的胸口。   李慕禅皱眉:“不知道能不能成。”   “试试看吧。”何雾道。   李慕禅也没推辞,直接坐到赵明月身后,赵明月转过身来,两人双掌相搭,李慕禅伸右掌,赵明月伸左掌。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两人,又是期盼又是紧张,唯恐有错,不能恢复过来,那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死去。   在众人度日如年的等待中,一刻钟功夫过去了,李慕禅慢慢收掌,赵明月也收掌睁开眸子,精芒闪烁,肌肤下再次流转着莹光。   何雾看得双眸放光,紧紧盯着李慕禅。   郭碧空抚髯微笑,甚是得意,不时扫一眼李慕禅与赵明月。   看到他们这般,程峰主松一口气,知道弟子有救了,殷殷盯着赵明月。   赵明月淡淡道:“师父,我可以再施展一次。”   何雾点头:“好好,真是好孩子!”   赵明月起身来到何雾跟前,何雾一摆手:“先不急着救人,先把你几位师妹送上去。”   “是,师父。”赵明月点头。   李慕禅道:“我帮忙吧!”   “……也好!”何雾稍一沉吟,慢慢点头。   郭碧空脸上笑容更盛,差点儿要笑出声来,赞许的瞧一眼李慕禅,这个小子还真是机灵,真是难得难得!   ……   李慕禅如今轻功高绝,来到一个玄天峰女子跟前,抱拳一礼:“失礼了。”   然后搭上她细腰,掌上施展粘字诀,轻飘飘浮起来,如一片羽毛迎着清风飞扬,看着轻盈似是缓慢,却越来越高,中途换了一次气,脚尖在滑不溜手的石壁上点一下,然后上了玄天峰上。   他放下此女,然后纵身跃下,宛如一道箭般射下来,将到地面时忽然放缓,轻飘飘落到圈中。   随后两手各搭一女柳腰,扶摇而上,他走了三遍,赵明月只走了一遍,显然差了他一筹。   看到他这般绝妙轻功,何雾皱眉道:“李无忌,你学了鹰鹤惊鸿?”   李慕禅轻轻点头,何雾不解的望向郭碧空:“郭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孟师兄可把鹰鹤惊鸿当成命根子,怎么会传与外峰弟子?”   郭碧空哈哈大笑一声,摸着胡子笑道:“这个嘛,还不是因为无忌帮了一个小忙,所以嘛……”   “哼,一个小忙!”何雾冷笑一声:“若是一点儿小忙就传鹰鹤惊鸿,咱们所有的弟子都学会了!”   她随即眉头一挑:“好啊,不会是上一次救人的事吧?”   郭碧空笑道:“正是那件事,无忌带着他们找到了苍天峰的三个弟子!说起来你们玄天峰也出了手呢。”   何雾脸色沉下来:“哼,我要去找孟师兄!……无忌固然帮了大忙,若没咱们,他那三个弟子能恢复武功?”   郭碧空得意的大笑:“我劝何师妹你不必自讨没趣啦,孟师兄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铁公鸡身上拔毛,难喽!”   正说着话的功夫,玄天峰只剩下何雾与赵明月两人,何雾一边说着话,一边施展开了春风化雨诀。   赵明月也跟着施展开来,她神情沉肃,没有何雾的轻松模样。   李慕禅紧盯着赵明月,片刻后来到她身后,轻轻伸掌搭到她背心,赵明月明显的精神一振,出掌越发迅捷。   众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能出手,那这两个弟子自然有救。   半个时辰过后,师徒二人几乎同时停手,漫天的掌影敛去,与元气一块儿钻进了幽天峰两个弟子膻中。   何雾直接盘膝坐下,赵明月却犹有余力,转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接着坐下,与赵明月双掌相搭。   这一次,经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才睁开眼慢慢收掌,赵明月已经恢复如初。   第781章 过关   何雾早已经醒来,忙问道:“明月,如何了?”   赵明月轻颔首:“师父,我已经无碍了!”   何雾沉吟着望向李慕禅,脸上并不见欣喜,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李慕禅瞧来瞧去。   郭碧空忙道:“何师妹,你要做甚?!”   何雾瞥一眼郭碧空,抿嘴微笑:“郭师兄,无忌不错!”   “还用你说?!”郭碧空没好气的撇撇嘴,随即又小心翼翼的道:“你可别打无忌的主意!”   何雾嫣然一笑:“郭师兄,莫让弟子们笑话,瞧你,惊弓之鸟似的。”   “我惊弓之鸟,还不是被你吓的?!”郭碧空哼道。   何雾扫一眼李慕禅,嫣然笑道:“郭师兄,你这个弟子确实不错,让他过来闯九关吧。”   郭碧空摇头:“无忌修为是不错,但想闯过九关却差得远!何必自取其辱,被你们消遣?”   何雾轻掠鬓边一缕秀发,嫣然微笑:“不闯过怎么知道?”   她平时冷冰冰的,除非对待自己的弟子,其余人都是不假辞色,即使是面对八大峰主也如此。   所以郭碧空一看她这般笑容,便心里发虚,她只要一笑便没有好事,一定是转着什么鬼主意。   何雾轻笑道:“就趁着这个月吧!”   郭碧空讶然望向她,玄天峰现在是青黄不接,一共九个弟子,加上她十个人,都用了春风化雨诀,根本不能动武的,这时候闯九关,岂不是说不战而胜?   何雾笑道:“何时闯关由我说得算,我说无忌这个月便这个月,不会改变主意的!”   郭碧空盯着她看了看:“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郭师兄,你也太伤人心了,我这是一片好心!”何雾白他一眼。   郭碧空挠挠头,有些憨厚的笑笑:“被你捉弄怕了!……好吧,我替无忌答应了,就这个月闯关!”   “那最好不过,走啦!”何雾嫣然笑道,朝李慕禅挥挥手。   赵明月对李慕禅点点头,转身来到何雾身边,揽起她的腰,飘身而起,扶摇而上,转眼功夫穿进云层里不见了身影。   众人目送她们消失,程峰主过来,对李慕禅抱抱拳,点头笑道:“无忌,有暇时不妨来咱们幽天峰玩。”   李慕禅点头:“是,程峰主。”   “咱们幽天峰的九幽果味道极好,过来尝尝看。”程峰主微笑道。   郭碧空忙道:“九幽果是好东西,可以精淬身体,无忌会去的。”   程峰主冲郭碧空摇头笑道:“那咱们就告辞了!”   ……   待他们都离开,李慕禅与郭碧空他们一块儿回了炎天峰,郭碧空好奇的问事情的原因。   李慕禅也将日月破虚经说了,乃玉冰阁独门绝学,他与赵明月双修过,确实效果极好,进境极快。   不过修炼的要求极严苛,需要两人无私无碍,能够真正打开心,完全的心意相融相通。   世人难以破掉“我”执,又负面思绪涌动,猜疑忌惮,提防人心,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然难以做到。   郭碧空笑眯眯坐在太师椅中,呵呵笑道:“无忌,你要成名啦?”   李慕禅笑问:“是闯九关?”   郭碧空点点头:“不错,现在的她们根本不能动手,要你现在去闯九关,明摆着要放水让你通过,……何师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估计她是瞧上了你对明月的帮助。”   李慕禅道:“只要能见到明月,我无所谓的。”   “玄天峰的九关至今无人能闯过,你是头一个,可谓震古烁今,哈哈……”郭碧空摇头大笑。   李慕禅笑道:“通过这种方式这也没什么光彩的。”   “甭管是怎么闯过的,闯过就是闯过!”郭碧空摆摆手,转头道:“你说的练功法子很管用,你瞧你大师兄与二师兄,个个都精进不少!”   李慕禅早就注意了两人,他们精神抖擞,浑身精气澎湃,显然是内力增进太速无法完全内敛,不能彻底控制住。   这并非因为他们弱,而是增进太多,像是吃了一大块儿肉,无法一下消失掉,需要一个过程。   他笑道:“要恭喜两位师兄的。”   裴华岗呵呵笑道:“小师弟,多谢你啦,没想到这法子真的好用!……我已经升到了第九层!”   张玉溪也笑道:“我也到了第九层,……小师弟要小心,一旦闯过九关,你可就是众矢之的,大伙不会放过你。”   裴华岗撇嘴哼道:“那有什么,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咱们炎天峰怕过谁来!他们敢找麻烦,我就把他们揍扁喽!”   “咱们虽然不怕,但不宜树敌过多的。”张玉溪道。   裴华岗哼道:“树敌怕什么,咱们又不靠他们,这些家伙指望不上的,你瞧瞧,又伤了这么多,全是废物!”   “咱们要去看看了。”张玉溪皱眉道。   郭碧空点点头:“是有点儿不对劲儿,一下围住十几个人,还废了他们武功,魔门崽子以前可做不到!”   “我与二师弟去吧。”张玉溪道。   “现在各峰都不会再让弟子们出来了。”郭碧空沉吟一下,摇摇头:“再等等看吧,还是苍天峰的人摸清楚为妙。”   ……   李慕禅练到了第十一层,与他先前练过的金刚化虹经一个层次,这一层是练骨,内视之下,浑身骨头变成了白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每次运转心法,水银般的内力冲刷着骨头,每冲刷一次,骨头致密一分,坚硬一分,也沉重一分,好像变成了铁质一般。   到了这一层,想要化神,需要重新再修炼,从第六层化经开始,化血化肉化筋化膜化骨,如此往复数次,才能真正的达到化神。   第十二层化神已经超脱了武功的层次,达到了武道境界,修炼起来真正是逆天而行,艰难之极。   他再次闭关,静心修炼,一练便是十几天,这天清晨时分,他一身霞光坐在小亭上方,外面传来敲门声,郭碧空的声音传来:“无忌,醒醒!”   李慕禅飘身下来,亲自拉开了院门:“师父。”   郭碧空一身紫袍站在门外,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无忌,还记得闯关的事吧?”   李慕禅点头:“我记着呢,不急。”   郭碧空忙瞪眼睛:“别不急呀,你再弄晚了,万一她们的武功恢复,你可真闯不过九关!”   李慕禅笑道:“既然是何峰主打定主意让我过,自然能过去的。”   “你呀是不知道何师妹是什么样的人!”郭碧空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她一刹那一个主意,改变主意最快不过,说变卦就变卦,她先前是说得好好的,但万一拖久了,夜长梦多,难保她不改变主意!……你呀,还真沉得住气!”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   “这才对嘛!”郭碧空露出笑容:“尽快闯过了,再练功不迟嘛!”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   他衣裳也没换,与郭碧空出了小院,来到大殿前的练武场时,张玉溪与裴华岗都在,殷切的盯着郭碧空。   “你们俩小子,别坏无忌的好事,不准去!”郭碧空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往大殿走。   “师父师父!咱们只在峰下等着,不上去,怎么会坏小师弟的好事!?”裴华岗忙叫道。   郭碧空转身斜睨他:“万一你出现,惹何师妹不高兴,然后就迁怒于无忌怎么办?!”   “不会吧……”裴华岗迟疑。   郭碧空冷笑:“你说呢!?”   裴华岗挠挠头:“我只不过说几句坏话,不算什么嘛!”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小肚鸡肠吗?!”郭碧空哼着转身进了大殿。   “唉……”裴华岗失望的摇头,转身对李慕禅道:“小师弟,咱们不能替你押阵了!”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兄放心吧,我去去就会。”   ……   李慕禅只身来到玄天峰下,长啸一声,扶摇而上,脚尖点了两次石壁,轻飘飘落到了玄天峰之巅。   当他双脚踏在地上时,练武场上九个墨绿罗衫的女子正瞪着明眸望向他,满脸的戒备神色。   待看到是他,她们顿时露出了笑容,笑盈盈的望向赵明月。   李慕禅抱拳拱手为礼:“见过诸位师姐。”   “哟,小师弟,是来找明月的?”一个瓜子脸,杏眼桃腮,五官精致的少女娇笑一声,却是先前见过的苗姓少女。   “苗师姐,我是来闯关的。”李慕禅笑道。   “闯关?”苗姓少女讶然,转头看向赵明月:“哟,你还真要闯关呀?”   她随即娇笑着摇头:“小师弟,你这可不是英雄行径哟,咱们都不能动手,你这岂不是趁人之危?”   李慕禅摇头笑道:“苗师姐误会了,是何峰主的吩咐。”   “真的?”苗姓少女讶然。   “来了?”何雾蓦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前,一袭墨绿罗衫把身段映得玲珑曼妙,与诸女站在一起如同门师姐妹。   李慕禅抱拳行礼,何雾摆摆手,嫣然一笑:“现在咱们能动手的只有我与明月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心跟着一沉。   何雾接着道:“明月嘛,那是不做数的,你就跟我动手吧,能支撑过五十招,就算你赢啦!”   李慕禅缓缓点头:“好!”   “那咱们废话也别说,动手吧!”何雾娇笑一声,蓦地一掌按向李慕禅胸口,不给人反应时间。   李慕禅思维如电,身体经过化虹经的锻炼,已经动静由心,心一动身体跟着动,蓦地一闪,消失在何雾跟前。   何雾回掌往身后拍去,李慕禅刚一显身形,她玉掌便到了,仿佛不经过时空的拖延,仅一刹那而已。   李慕禅只能再次一闪消失,这一掌又击到了虚处。   ……   众女盯着两人瞧,双眼放光,她们虽然气息微弱,好像是不会武功的平常人,但身体虚弱眼力犹在,看到两人交手,只觉惊心动魄。   赵明月双手攥拳,指甲扎进肉里而不自觉,墨绿罗衫已经鼓了起来,似是要出手支援一般,看得众女摇头不已,这个小师妹什么都好,冰雪聪明,天赋惊人,心地也善良,就是性子冷了些,不大通人情世故。   这般时候,就是再关心情郎,也不能因此而帮情郎对付师父呀,只能强忍着,反正师父不会杀人。   李慕禅一闪一烁,身形消失之际,再次闪现,然后又消失,似乎身体变成了虚无的一团气。   他已经将金刚无影,金刚无形,鹰鹤惊鸿揉到一起,飘忽莫测,虚虚实实,有时何雾玉掌击中了他,吓了赵明月一跳,却原来是影子。   何雾掌法奇异,一掌拍出,瞬间到达,没有中间过程,空间好像不存在,威力无穷,别人碰上了定要中掌无疑。   李慕禅却不同,他虽反应不及,但直觉惊人,往往能够凭着直觉,提前感应到何雾玉掌出现的方位,提前躲避。   有了这一个提前的时间,他才能从容避过,看着甚是狼狈,却有惊无险,并没有真正陷入危险之中。   何雾开始时并没尽全力,只想伸量一下李慕禅的深浅,几掌之后便打出真火了,功力越来越强,二十几招之后便使出了全力。   这时候的李慕禅已经完全摸熟了何雾的出手方式,虽然不能打败她,却靠着强大的直觉,他每次都险之又险的避开。   在何雾施展全力之后,他确实有些吃力,每次都极险,但偏偏都避过了,也有一部分运气。   “五十招到,师父!”赵明月忽然喝道。   何雾一怔,飘身后退一步,扭头瞪一眼赵明月:“明月,你这小丫头是要情郎不要师父呀!”   赵明月有些羞涩,却摇摇头:“师父说过五十招的。”   “好吧好吧!”何雾白她一眼,扭头对李慕禅道:“无忌,我确实小瞧你啦,炎天峰的武功还没学吧?”   李慕禅道:“我已经练了化虹经。”   何雾摇头道:“看来你光练内力去了,你们炎天峰的掌法没学。”   李慕禅点点头:“嗯。”   何雾有些不甘心的哼道:“要不是你学了苍天峰的鹰鹤惊鸿,想闯过我这一关,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再来两招,我便支持不住了。”   “你还算明白!”何雾没好气的道。   ……   苗姓少女抿嘴娇笑道:“师父,李师弟他算是闯过九关啦?”   何雾道:“嗯,算过关啦,以后可以到咱们峰上来!”   苗姓少女咯咯笑道:“李师弟,恭喜你呀,这么多年来,你是头一个能上咱们玄天峰的男人!”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谢过苗姓少女。   苗姓少女娇笑道:“记住喽,我叫苗小蝶!”   何雾道:“无忌,你虽是闯过九关,能到咱们山上来,但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先打过招呼,而且除了这里,你只能去明月的院子,不准乱闯!”   李慕禅笑道:“是。”   “好啦,你们去吧!”何雾摆摆手。   李慕禅与赵明月正要去她的院子,下面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苗小蝶飘身到了崖边,凝神往下观瞧,但内力不能运用,眼睛看不透白云的掩遮,只是白茫茫一片,颇不适应。   何雾嗔道:“这帮家伙真是没记性,还出去送死!”   “师父,又要施展春风化雨诀?!”苗小蝶惊道。   何雾哼了一声:“除了这个,他们怎么敢来咱们玄天峰!?”   “那可怎么办?只有师父你能用。”苗小蝶皱眉道。   “我下去看看!”何雾哼了一声,一闪消失在原地,如一朵白云冉冉飘了下去,落到玄天峰下。   玄天峰下有六人,皆是青年男子,两个平躺在草地上,另有四个围在四周,仰头望着何雾飘落。   李慕禅叹了口气,扭头道:“明月,你还能出手吗?”   赵明月点头:“嗯,还行。”   “咱们出下去吧。”李慕禅道。   赵明月没多说,两人飘飘落下,到了何雾的身边。   何雾正在教训他们几个。   “你们长点儿脑子行不行,多少人伤了?你们以为自己就比别人强,别人受伤是因为武功低微,所以你们不服气!”   “行啦,你们走吧,我峰上的弟子们都施展过了春风化雨诀,没力气再施展了,是生是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个个目空一切,吃多少亏才长点儿记性!”   她冷冰冰的瞪着众人,句句如刀子一般刺向他们,似要动手打人一般。   四个青年相貌各异,却都英气勃发,不可小觑,修为也极不俗,李慕禅估计,他在修炼化虹经之前不是他们的对手。   “师父,我来吧。”赵明月低声道。   何雾扭头瞪她一眼,嗔道:“你不要命啦!”   第782章 选修   赵明月道:“我已经好了,没问题的。”   “春风化雨诀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每救一人,你损一分元气,所以能不救便不救!”何雾嗔道。   赵明月轻轻道:“见死不救不好吧?”   “这帮家伙是咎由自取!”何雾哼一声,撇撇嘴:“心高气傲,不自量力才吃了这么个大亏!”   赵明月不明所以的望向何雾。   何雾哼道:“明月,你来之前,可没有这么多人来求治,一年到头也没个人来求咱们,这一阵子忽然频繁起来。”   赵明月沉吟道:“因为魔门忽然变厉害了?”   “正是!”何雾点头,哼道:“从前咱们虽处于下风,但攻敌不足,自保有余,各峰都有保命的手段,有恃无恐的,这一次却是栽了大跟头!”   赵明月道:“这是为何?”   何雾摇头道:“这谁也不知道,只能靠苍天峰的人打探消息了,你想想,就是一向好出风头的炎天峰也老老实实呆着不动,他们这几峰弟子却瞎蹦跶,不是自不量力?!”   赵明月瞥一眼李慕禅,微微一笑:“炎天峰好出风头?”   “炎天峰原本只有三个人,但他们武功强横,除了咱们玄天峰无人能制,无论是在派内派外,平时都是横着走的!”何雾摇头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据他所知,确实如此,炎天峰只有三个人,但在九峰之中,气势最盛,仅逊于玄天峰而已。   玄天峰武功最强,但一直如空谷幽兰,只要不犯到她们手上,她们是懒得搭理旁人的。   如此一来,炎天峰便能纵横自如,只要不犯了派规,不落到玄天峰手上,便无人可制。   赵明月道:“师父,无论如何,还是救了他们吧,下不为例!”   “唉……,你这小丫头,看着冷冰冰的,心肠却这么软,这可不成!”何雾摇头叹道。   赵明月道:“师父,就救这一次吧!”   李慕禅抱拳道:“峰主,同派弟子岂能见死不救,我会帮明月的。”   “……好吧,你们试试看,绝不要逞强!”何雾沉吟一下,慢慢点头答应了。   四个青年一直竖着耳朵,紧盯着何雾三人,他们心急如焚,担忧两位师弟的伤势,何雾三个在闲聊,他们却不敢打断,只能眼巴巴的盯着看。   见何雾答应,四青年大喜过望,忙不迭深深一躬:“多谢何峰主!多谢何峰主!”   “甭谢我,要谢就谢明月吧。”何雾摆摆手。   ……   赵明月不等四人说话,直接来到一个躺着的青年身前,李慕禅紧随其后,右掌伸出搭在她背心。   这青年瓜子脸,剑眉悬胆鼻,嘴角微撇,俊美而倔强。   赵明月微阖眼帘,伸出手掌然后轻轻一提,这青年平平浮起来,悬于她腰际位置一动不动的躺着。   随后赵明月手掌变成了白玉,晶莹剔透,轻轻拍在青年的膻中位置,随着时间流逝,玉掌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了漫天的掌影。   约有半个时辰,漫天掌影敛去,被她玉掌重重拍进了青年的膻中,青年剧烈颤抖,直接飞了起来,飘飘落地后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   赵明月不等他说话又来到另一青年身前,双掌轻轻一抬,这浓眉大眼的青年飘了起来,悬于她腰际。   她依法施为,双手如玉掌,漫天的掌影笼罩着青年。   何雾正要说话,见她已经施展了,只能把话咽下,心下奇异,还从没人连续施展春风化雨诀的。   即使自己修为深厚之极,施展春风化雨诀之后,犹有余力,但想再施展一次却不可能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身体散发着灼热气息,周围诸人只觉好像靠近火山融岩。   赵明月头顶也蒸腾着白气,散发的气息如寒冰一般,冰冷彻骨,这一冷一热的气息交汇在一起,不但没有彼此抵消,反而融在一处,忽冷忽热,冷热交击循环之下,周身气血摇荡,难受之极。   他们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脸色讶异的盯着两人,两人如此年纪却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吁……”一声长长喘息声响起,浓眉大眼的青年慢慢飘落地上,张开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赵明月慢慢收掌,随着她双手化为手印,热气慢慢敛去,她脸庞苍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   李慕禅右掌搭在她后背,助她一臂之力,两人一阴一阳内力相融合,慢慢滋润她身体。   约有一刻钟功夫,李慕禅慢慢撤掌,此时赵明月的脸色恢复了温润,好像恢复如常。   “多谢何峰主,多谢赵师妹!”两个青年抱拳行礼,其余四青年也跟着行礼,又好奇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没能说话。   何雾道:“这是炎天峰的李无忌,新入门的,你们能得救,多亏了他的帮忙,好啦,下次长点儿记性,别乱跑!”   “是。”六人低声应道,冲李慕禅友善的点点头。   ……   何雾又数落了几句,六人有些狼狈的离开之后,李慕禅便要抱拳告辞,却被何雾拦下了。   “无忌,你要帮我个小忙。”何雾道。   李慕禅道:“什么事?”   何雾道:“这阵子魔门的家伙闹玄虚,我想派人过去看看。”   李慕禅微笑道:“何峰主你是想让我跟着一块儿去吧?”   “聪明的小家伙!”何雾轻笑点头:“你陪着明月,我再派三个弟子,你们五个一块儿去看看!”   李慕禅看一眼赵明月,慢慢点头:“是。”   他一眼看出何雾的心思,让自己跟着明月,不外乎是怕有人受伤,明月能够及时施救,而不是指望自己武功多强。   论武功之强,玄天峰的弟子乃九峰翘楚,更胜炎天峰一筹,自己武功如今的武功虽厉害,在何雾眼里应该不算什么。   再者,让自己跟着一块儿去可能是为了麻痹魔门弟子,若全是女子,他们说不定知道是玄天峰的弟子,而有了自己,可能是其余几峰的弟子,除了炎天峰皆男子,玄天峰皆女子,其余诸峰皆男女混合。   李慕禅在这一眨眼功夫想到了这些,暗赞何峰主好算计,真是不容小觑。   何雾见他若有所思,笑道:“你不必担心,有她们在,魔门的家伙翻不起大风浪,我想让她们捉几个人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笑:“是,我也有机会长长见识,多谢何峰主了!”   何雾抿嘴轻笑一下:“你这小子,怪不得把明月迷得神魂颠倒,原来有一张抹了蜜的嘴!”   赵明月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想替李慕禅反驳一下,但毕竟有些不敬,只能无奈的忍住了。   李慕禅不在意的笑笑,道:“不知何时出去?”   “得等她们恢复了,可惜你只能帮明月,帮不上她们。”何雾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我确实无能为力,破虚经修炼要求太严苛。”   “好吧,你先回去,好好练你们炎天峰的武功,光练内功可不成,到时候我会派人招呼你。”何雾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那弟子告辞。”   他冲赵明月笑一下,转身一闪消失,出现在一里之外,再一闪,再次在一里外出现,转眼功夫消失在众人跟前。   “咱们也去吧!”何雾揽起赵明月,两人飘身上浮,宛如两朵白云冉冉飘上,转眼消失在白云之上。   ……   李慕禅回到炎天峰之后,见了郭碧空,张玉溪与裴华岗已经等在那里,甚至夏玉莲与刘怜君也在,正眼巴巴的等着他。   郭碧空听闻李慕禅的汇报,得意的哈哈大笑,打量着李慕禅:“无忌,你可真是厉害,竟然能撑过五十招,真是替咱们炎天峰长脸!”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可是第一个过九关之人!”   裴华岗摇头道:“可惜是她故意让小师弟的!”   “她就是让着你,你也过不了!”郭碧空眼睛一瞪哼道。   李慕禅笑道:“确实如此,若不是何峰主相让,我确实过不了九关的,所以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郭碧空呵呵笑道:“无论如何,你能去见心上人了,这总是高兴的事,你能娶玄天峰的弟子,可是了不得!”   他乐得合不拢嘴,好像比李慕禅还高兴。   张玉溪笑着摇头,倒是明白师父为何这么兴奋,实是被玄天峰压得太狠了,况且她们还是女子,更让师父无法释怀。   “师父,我想修炼咱们炎天峰的绝学。”李慕禅道。   郭碧空点头:“唔,好啊,咱们炎天峰人少,但绝学可多得很,你想练什么就去大殿里自己选吧,……玉溪,你帮无忌解说一番。”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随我来吧,咱们去藏武殿。”   李慕禅随着张玉溪来到东边大殿,到了殿中央,他忽然飘飘走了几步,玄妙莫测,“轰隆”一声巨响,大殿东北角忽然出现一个洞口,约有两步见方,像是巨兽张嘴。   第783章 绝学   “走吧!”张玉溪笑着走上前,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从洞口踏入一个向下的台阶,慢慢走了二十几个台阶,眼前出现一个大殿。   这个大殿与上面的大殿几乎一般模样,一样大小,布局也一样,但多了几个巨大的书架,架上摆放着一些古玩,还有一些书籍。   “这里是咱们历代炎天峰的积蓄,还有武功秘笈,可以随意选练,最核心的内功心法却不在这里。”张玉溪指了指周围。   李慕禅打量四周,赞叹道:“好大的地方!”   “那是自然!”张玉溪笑笑,傲然隐隐:“咱们炎天峰历代皆是人杰,得到的好东西自然是不少!”   他又摇头叹息一声:“可惜咱们这些后辈们不争气,没什么收获,如今只能靠着吃前辈们的老本了!”   李慕禅笑道:“这些都是从魔门身上得来的?”   “魔门没什么好东西。”张玉溪摇头,叹道:“多数是在外面历练时所得,对咱们来说,这些武功秘笈可有可无,只能帮助提升武学修养罢了,没什么大用的,只有几门绝学值得修炼。”   “还望大师兄指点。”李慕禅笑道。   张玉溪道:“咱们修炼的化焰经本身带着一套化焰掌,你的化虹经里没有?”   李慕禅摇摇头,张玉溪道:“那真是可惜,我的化焰掌威力无穷,与化焰经相配合,如虎添翼。”   李慕禅笑道:“师父曾说,三部心法中,化焰第一,化虹次之,化阳最差,化虹经没有掌法可能也因为这样罢。”   “三部心法相差没那么大的。”张玉溪摇头道:“侧重不同罢了,化焰经侧重于武力,化虹经侧重于修养,化阳经侧重于防御,用兵器来说,化焰经是剑,化阳经是盾,化虹经则是棍。”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下一动。   张玉溪道:“若是讲对敌威力,化焰经确实强横,但若是讲究身体强大,则是化虹经与化阳经,练了化阳经,就成了乌龟。”   他说着话抬头看一眼上边,似是怕有人听到一般,李慕禅笑一下,炎天峰几人当中,唯有郭碧空修炼化阳经。   张玉溪敛去笑容:“你练了化虹经,也能延年益寿,要是讲谁活得命长,一定是师父无疑,我与二师弟都不成的,……咱们的化焰经是燃烧自身,而化阳经是吸纳天地之元气补充自身,化虹经也差不多吧。”   李慕禅道:“大师兄可是后悔?”   “后悔什么!”张玉溪摇头笑了笑:“人生在世活过百年也就成了,活得太长也没什么趣味。”   李慕禅道:“大师兄不能兼修化阳经?”   “嗯,倒是可以,不过要等年纪大一些再修也不迟。”张玉溪点点头,微笑道:“过了五十岁再修化阳经,延寿两三百年没问题的。”   ……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来到了东边的书架前,抬头看上去,书架直抵屋顶,高耸凌人,站在下面有渺小之感。   “师弟,你自己选吧,只要喜欢的便选来。”张玉溪道。   李慕禅点头,飘身而起,缓缓浮在空中,从最上一层开始挑选,这一架子上足有上千册,有薄有厚,皆是武功秘笈。   李慕禅一直以为东楚武林武功单调,讲究的是精纯,像六大门派中的武功,没有几种,最多的不过是太一宗,其余五派,只是十来种武功罢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的武功都精纯无比,每一种武功都练得火候精纯,施展起来威力无穷,练一门抵得上练数门。   但在今天看到这么多的秘笈,李慕禅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东楚武功并不少,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放过每一本武功秘笈,一一翻看,多数是放回去接着看下一本,偶尔会留下。   他翻书极快,好像只是翻一翻,并没有真正的去看,如此一来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书架的秘笈都被他翻遍了。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使这般匆匆翻过一遍,便烙印在脑海里,除非自己想忘记,于是施展秘法抹去记忆,否则一直烙在脑海里不会忘。   一个时辰之后,他手上不过拿了三本秘笈,上千本之中只挑了这三本,看得张玉溪讶然不已。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可是挑了近百本,觉得哪一本都不错,每一一都爱不释手,想要修炼,不舍得放弃。   这也是当然,当初炎天峰的前辈们眼光都极高,一般的武功秘笈根本懒得理会,更不会收到这里藏起来。   他想到当初舍弃很多秘笈,简直是割自己的肉一般,实在痛苦不已,本想看看小师弟会挑几本,体会一下自己当初的痛苦。   一般人以为,一下看到这么多的秘笈,简直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虽幸福,却也烦恼痛苦,幸福并痛苦着,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但没想到李慕禅只挑了三本秘笈,张玉溪惊奇的看着李慕禅:“小师弟,你只挑这么三本?”   李慕禅拿起三本秘笈来,又一一打量几眼,抬头笑道:“贪多嚼不烂,而且每一本秘笈都好,但未必适合我,只挑这三本已经是多的了,我准备只挑一本的,没想到还是贪心了!”   “唉……,小师弟,你还真是厉害!”张玉溪摇头叹息。   ……   他自忖换成自己绝没有这么大的毅力,当初可是师父强行自己只能挑两本秘笈来练的,其余的被夺走。   而如今,小师弟硬生生凭着自己的意志,抛开诱惑只选了这三本,高下立判,也难怪小师弟后来者居上了。   “大师兄,你帮我看看吧。”李慕禅把秘笈递上。   张玉溪接过了:“嗯,十二神锤,诛神剑诀,无影神指,好好都是绝顶的武学,你眼光不错啊!”   李慕禅笑笑,不置可否,他对武学的理解与鉴赏能力自然不差,这三本秘笈都是顶尖之顶尖。   “十二神锤乃是拳法,刚猛无铸,乃是以拳为锤,施展开来,真有陨石落天之势,威力无穷!”张玉溪拿起一本秘笈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知道施展起来究竟如何。”   张玉溪道:“这本拳法二师弟练过,威力无穷,不过他最终还是抛开了,单独修炼化焰掌。”   李慕禅疑惑的望过去,张玉溪道:“这套拳法虽妙,但修炼起来太过艰难,而且极耗内力,一共十二拳,每一拳的力量都强一倍,是在原本拳劲上叠加拳劲。”   李慕禅道:“这样威力一定更强,为何不练?”   “太耗内力了。”张玉溪摇头苦笑道:“二师弟只练了三拳,没再练下去了,好像听说只能出三拳,三拳使完,周身内力贼去楼空,只能束手挨宰,这种拳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实在太危险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化焰经也驾驭不来?”   张玉溪摇头:“化焰经胜在精纯,但内力却不够深厚,恢复起来也慢,要是师父练这拳法就好得多,师父内力讲究个深厚,但催动拳法的威力又差了一些,你的化虹经不知道如何,咱们峰上也好久没人练化虹经了。”   李慕禅笑道:“那我倒真要练练看了,多谢大师兄。”   张玉溪不在意的笑笑:“你既下定决心也随你,练练看也无妨,真的不成再改练别的就是。”   他又拿起第二本秘笈,笑道:“这本诛神剑诀可是纯粹的剑法,凌厉无比,不过咱们炎天峰还没人练剑,你若想练这剑法,需要自己领悟了。”   李慕禅道:“我看这本剑诀的威力极强,想要练练看。”   张玉溪点点头:“嗯,看起来确实极厉害的,咱们都没练过,你如今闯过了九关,可以去玄天峰,不妨跟玄天峰学一学,她们的剑法极精妙,当属九峰第一!”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主意好,但怕她们不肯教我。”   “你不是有心上人吗?她不能传绝学于你,但帮你练这剑法应该没问题的,玄天峰的弟子对剑法领悟都极高明的。”张玉溪笑道。   ……   他又拿起最后一本秘笈,沉吟着摇摇头:“这本无影神指嘛……”   李慕禅眉头一挑:“怎么,不能练吗?”   张玉溪道:“这本无影神指最好是阴柔内力,中正平和的内力最佳,但真正想要找到这种内力却少之又少,咱们的内力都是至刚至阳,想练成这无影神指,有点儿过难了。”   李慕禅笑了笑:“无妨,越是难练,威力也越大,我想试试看。”   张玉溪点头:“嗯,这倒也是,……这无影神指有专门的内功心法,从头练它的心法,终究是能练成的,但若是练阴柔内力之人,则不必专门去练这心法,直接以阴柔内力催动就成,咱们练的阳刚内力,则要专门练它的内功心法,需要花更多的力气,有些不太值的。”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我觉得这套指法不错,偷袭最妙,即使多花点儿功夫也是值的!”   张玉溪点点头,笑道:“好吧,既然小师弟你拿定主意,我也不多说啦,你就练练看,不成再换。”   他指了指其余三个书架,笑道:“再挑挑别的吧。”   李慕禅摇摇头:“大师兄,我还是先不挑了,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总要一点儿一点儿来的,先把它们练成了,再来挑别的!”   “好好,你这心性确实过人。”张玉溪笑着点头,笑眯眯的道:“你就不怕自己挑的不够好,再看看其它的,说不定有更好的呢。”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了,这三本就挺好。”   张玉溪眉头挑了挑:“真的?不会后悔?万一将来看到更好的,发觉自己白费功夫练了威力一般的,那还不后悔死?”   李慕禅笑起来,点点头:“可能吧……”   “还是再看看那些吧。”张玉溪笑道。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摇摇头,大师兄说得有理,虽说这三本极好,但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直接错过了可惜。   但他对自己的直觉相信,隐隐觉得缘法之妙,看到这三本秘笈,直接生出怦然心动之感,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它们。   至于其他的三个书架,虽然也有心动之感,但毕竟贪多嚼不烂,不能一下选得太多,打乱了自己的专注心,既然与这三本有缘,先练好了绝不会错的,其余的下次再选就是。   “呵呵,小师弟你呀还真是怪,好吧,咱们回去!”张玉溪摇头失笑,眼中却是赞许,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真是难得之极。   ……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溢满了整个院子,李慕禅沐浴在阳光中,动作缓慢如龟爬般打着拳法。   论拳法的造诣,他精通小金刚拳,金刚拳,大金刚拳,都是威力宏大,化繁为简的大成拳法,奥妙无穷。   他精研这数套拳法,对于拳法造诣极深,再修炼这十二神锤,便简单了许多,这套拳法的招式简单之极,最关键的还是心法玄妙复杂。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拳下去,却要内力走遍一个大周天,所以拳头缓慢,让内力运转跟得上。   他一拳一拳缓缓的打出,微阖眼帘,似是睡着了一般,如后世打太极拳的模样,但又没有太极拳的流转如风,行云流水的神韵,反而带着几分笨拙与迟钝,看着极不像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他拳头周围仿佛变成了水,空气凝聚起来,变成湖水一般,泛着微微波澜,一圈一圈扩散开去。   “啵!”一声脆响,他拳头周围的空气蓦地炸开。   随着拳头捣出,“啵啵”声不停的响起,像是十几个小石子投到深井里,声音越来越大。   “砰”一声闷响,这一拳捣出之后,发出一声闷响,如重锤擂军鼓,周围地面圈起一股清风,他淡紫的长袍飘了飘。   声音变化之后,李慕禅动作仍旧不停,一拳接着一拳,越来越慢,好像老态龙钟无力动弹。   但每一拳下来,都发出“砰”的闷响,声音由小变大,越发的沉闷,开始像擂鼓,后来则像春雷滚滚。   他一口气练了一百多拳,慢慢的收住动作,双手由头顶落到丹田,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的结着奇异手印,结了十几个手印之后,停在丹田。   虚空引气术发动,于是浩浩的内力涌进身体,原本枯竭的内力转眼功夫灌满,再次恢复如初。   他微阖眼帘想了想,再次挥拳捣出,接着修炼十二神锤。   他一拳捣出,拳头周围都如镜子碎裂,发出“砰”的闷响,好像空气爆炸一般,声势颇为惊人。   他一拳一拳捣出,连绵不断,转眼功夫又捣出了十几拳,随后渐渐发生变化,拳头越来越快,原本乌龟般的速度变成了兔子速度,随后如离弦之箭,拳头乍握起来,瞬间已经捣出,发出“砰”一声闷响。   十二神锤招式简单之极,但内力心法复杂之极,看着简单的一拳,平平一拳捣出,但内力流转数十个穴道,无异于一个大周天循环,所以拳头需要慢一点儿,与内力流转速度相合。   但李慕禅的精神强横,内力流转速度奇快,是常人的十几倍,如此之下,原本缓慢如龟的速度,可以变得极快。   ……   他先前是领悟拳法之理,掌握到了神髓之后,马上加快速度,使原本的十二神锤变了模样,像是流星坠地一般。   “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周围的空气变得暴烈无比,似是狂风肆虐,但又变化无常,忽而东风忽而西风,忽而旋风,忽而狂风,他紫衫猎猎,如立于大风中,气势迫人。   一口气打了近百拳,他再次停住,施展虚空引气术,将枯竭的内力补满,然后接着修炼。   他这般忘我的修炼,时间过得极快,当他回过神来,从完全沉浸状态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当空。   阳光火热,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无论是在冬天还是夏天,阳光照在他身上,都是温暖的感觉,而没有炎热逼人之感。   他化虹经修炼的便是太阳的光热,对于阳光最是喜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讨厌阳光。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停在门口,然后是轻轻的敲门,传来刘怜君温柔的声音:“小师弟?”   “刘师姐,请进罢。”李慕禅伸手一拂,顿时大门敞开。   他化虹经达到十一层,内力深厚之极,隔空摄物易如反掌,而且又修炼过太昊神掌,对于内力离开身体的操纵更是得心应手。   刘怜君穿着嫩绿青衫袅袅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小师弟饿了吧?”   她手上提着一个木匣,约有一米来长,半米来宽,涂着紫漆,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李慕禅笑道:“有劳刘师姐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刘怜君笑盈盈进了小亭,放下木匣后打开,顿时香气扑鼻,里面摆着两碟菜,一碗粥,还有几个馒头。   “小师弟要喝酒吗?”刘怜君笑问。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   刘怜君笑道:“你二师兄那里藏了不少的好酒,你若喜欢,我拿几坛过来。”   李慕禅慢摆摆手,进了小亭,一边笑道:“那可是二师兄的命根子,我可不敢喝!”   二师兄裴华岗颇为好酒,喝好酒,抱美人儿,这是他当初的理想,如今美人儿得到了,自然不能少了好酒。   所以他收藏了不少的好酒,只不过大师兄张玉溪与师父郭碧空都不喜欢酒,他只能一个人喝。   一个人喝酒也没什么意思,无趣得很,所以他弄了不少的好酒,却都放在家里,喝得很少。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个二师兄看着大老粗一个,却最喜欢附庸风雅。   ……   “对了刘师姐,二师兄他们哪去了?”李慕禅一边坐下接过刘怜君递上的筷子一边随口问道。   他有虚空之眼,虽然没离开院子,却知道炎天峰的事情,炎天峰上没有大师兄与二师兄的身影,好像是昨天晚上离开的。   “好像出去救人了。”刘怜君坐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挟菜的筷子一下停住,皱一下眉头,抬眼问:“救人?”   刘怜君点点头:“嗯,好像是又有弟子陷入重围,他们去救了。”   李慕禅皱眉:“师父同意了?”   “嗯,有两峰弟子都陷进去了,所以他们请人过来帮忙,大师兄与你二师兄只能出马。”刘怜君轻声道,黛眉闪过一丝忧虑。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还真不长记性!”   “他们原本是想埋击魔门的,没想到魔门将计就计,出动了大量人手,好像动静闹得不小。”刘怜君道。   李慕禅皱眉:“师父怎么不唤我去?”   刘怜君看看他,迟疑一下,李慕禅忙道:“刘师姐,直说便是了,我没那么脆弱,师父到底怎么说了?”   刘怜君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峰主说你如今只有一身内力还成,轻功也不错,但真正对敌的武功却没修炼过,去了也于事无补,反而危险。”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在师父看来,这确实是实情,自己如今去了真的于事无补,反而累赘。   不过自己修炼了太昊神掌,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太昊神掌对付魔门的家伙们应该足够用了。   他有些遗憾的叹息:“他们还没回来?”   “估计快了。”刘怜君有些担忧。   李慕禅笑笑:“师姐放心吧,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即使不敌,也绝不会有事,都有保命绝学呢!”   炎天峰的保命绝学确实是一绝,一心想逃,没人能拦得住,足以让人放心,所以炎天峰弟子才这么横。   “唉……,但愿如此吧。”刘怜君勉强笑笑。   李慕禅三下五除二吃过了午饭,对刘怜君安慰的笑笑,接着开始练功,他如今三门武功,刚开始练十二神锤,其余两门都没开始。   自己如今算是练成了一锤,还有十一锤需要练,越往下越难练,还好这第一锤并不算难,自己仅练了一个上午便入门。   剩下十一锤不会这么容易了,需要花时间好好练。   到了第四锤,威力便与自己的太昊神掌相匹,但往下练,则威力更胜太昊神掌,所以他当初选练这一套拳法,威力确实惊人。   ……   到了傍晚时分,他虚空之眼看到张玉溪与裴华岗确实回来了,两人一脸的怒气,身上气息滔滔,似乎仍处于杀气腾腾状态。   李慕禅没有理会,装作不知道接着练拳,不过到了晚饭时,刘怜君过来请他一块儿去大殿吃饭。   每天到大殿一块儿吃饭,这是炎天峰的传统了。   一张圆形剑木大桌,漆着白漆,看着很干净与大气,李慕禅,张玉溪夫妇,裴华岗夫妇,还有郭碧空,六人坐在一块儿吃饭。   郭碧空仍旧单身,没有娶过夫人,好像在练童子功一般,李慕禅知道必有隐情,他看着大咧咧的,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郭碧空一袭紫袍,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抬头吩咐道:“玉溪,你好好说说,结果怎样?”   “又有两位师弟的武功被废了!”张玉溪吸一口气,脸色冷肃。   裴华岗恨恨道:“现在咱们知道了,原来这魔门出了个天才人物,一下闭关了数年,这一次出关了,就发疯般的找咱们麻烦!”   张玉溪道:“此人名叫卓飞云,有个怪癖,就是不杀人,只废武功!”   “卓飞云……”郭碧空喃喃低语,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人。”   裴华岗哼道:“就是啊!……娘的,听说他走了狗运,无意中得一场奇遇,所以武功大进,成为魔门弟子青年第一高手!”   “魔门青年第一高手!”郭碧空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张玉溪与裴华岗对视一眼,然后朝李慕禅打了个眼色,忙低下头吃饭,李慕禅虽觉奇怪,却也没多问,跟着一块儿沉默,只是埋头吃饭。   郭碧空似乎陷入了恍惚中,双眼失去了焦距,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神游太虚去了。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又看看张玉溪与裴华岗,两人只是打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多问,赶紧吃饭。   李慕禅暗自留意着郭碧空,看他脸色变幻,忽喜忽怒忽甜蜜,变幻多端,顿时隐隐明白,师父他这是在想着心上人呢!   至今未娶,却有心上人,这极易推出来,两人之间必隔着种种阻碍,但这种阻碍可是千奇百怪,无法具体的揣摩出来了。   夏玉莲与刘怜君轻轻抿嘴笑一下,也埋头吃饭,一会儿功夫,五人已经吃好了饭,好在郭碧空已经醒过神了。   他叹息一声:“青年第一高手,看来这卓飞云很厉害,你们与他交过手?”   张玉溪轻轻点头:“嗯,师父,咱们与他交手了,咱们两个才能抵得住他!”   “你们两个?!”郭碧空皱眉,脸色沉下来。   ……   “师父,此人武功着实高明,奇诡难测,防不胜防,若不是咱们两人默契,早被他伤了。”张玉溪道。   郭碧空哼道:“那其他人呢?”   张玉溪迟疑一下,吸口气缓缓道:“被废了十个人。”   “好贼子,果然厉害!”郭碧空冷笑一声,斜睨两人一眼:“你们没这么算了吧?”   “师父,咱们岂是吃亏的?!”裴华岗拿手帕抹一下嘴,大咧咧的道:“咱们也废了他们十个!”   张玉溪道:“趁着大伙缠住他们,我与二师弟暗中下手,废了十个,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才是我炎天峰的弟子!”郭碧空露出笑容。   李慕禅皱眉道:“被废了十个?……那玄天峰?”   “何峰主发了好大的脾气。”张玉溪摇头苦笑,似是心有余悸,苦笑的叹了口气:“她说不能救了,没力气再施展春风化雨诀,只能等一等,先吃点儿药坚持着,等一个月后再说。”   李慕禅叹息一声:“何峰主已经告诫了,说不能再出去,他们没听。”   “这帮家伙是不服气!”张玉溪不以为然的摇头,苦笑道:“……十个人结伴一块儿出去,他们是不信邪,两三个人被伏击,人多势众自然不怕,没想到还是一样,可把何峰主气坏了,骂得他们脸都青了,真是惨呐!”   裴华岗心有余悸的道:“何峰主发起火来真是吓死人!”   “她脾气不好。”郭碧空点点头,道:“那卓飞云使的什么武功?”   “从没见过,应该不是魔门的武功。”张玉溪摇头,放下筷子离开桌边,到旁边的空处。   “我也来!”裴华岗也放下筷子起身,来到张玉溪身前。   两人相对而立,张玉溪道:“我是卓飞云吧,接招!”   他轻飘飘一掌拍出,裴华岗哼一声:“受死!”   他怒喝一声,一掌拍出,顿时空气中散发出灼热气息,宛如一团火熊熊燃烧。   张玉溪手掌一腕,倏的避开裴华岗的右掌,拍在旁边空处,裴华岗手掌一晃,忙后退一步避开,似是在避无形的掌力。   裴华岗扭头道:“师父,他的掌力极奇怪,无声无息,而且会拐弯,明明看着是击在这处,偏偏是另一处。”   “还有这般奇怪的武学?”郭碧空问。   张玉溪点头:“确实极诡异,真是防不胜防。”   郭碧空皱眉道:“只要你们小心一些,打不到你们吧?”   张玉溪摇头:“不是,师父,他的掌力一点儿没有征兆,说来便来,不给你反应时间。”   裴华岗忙道:“就是,一般的掌力,靠近了咱们就能感应到,能及时的避开,他的掌力就是怪,根本感觉不到!”   ……   “这样……”郭碧空慢慢点头,皱眉道:“那你们怎么对付的?”   裴华岗哼道:“我与大师兄联手,拼命的抢攻,拼着挨他的掌力,也要把他收拾了,大不了一块儿死!”   张玉溪道:“这卓飞云虽然厉害,便毕竟怕死,咱们总算是逼得他不能下毒手,不过若非我与二师弟一块儿,单独对上他,怕是凶多吉少!”   “好一人卓飞云!”郭碧空冷笑一声。   裴华岗道:“师父,这真让人憋屈,明明他修为与咱们差不多,偏偏武功诡异,咱们反而不如他!”   郭碧空皱眉想了想,沉吟道:“看来需要练护体神功了。”   裴华岗恨恨道:“只能这样了!”   张玉溪道:“师父,咱们去挑一门护体神功练吧,小师弟也该练练。”   李慕禅摇头笑笑:“大师兄,我有一门护体功夫。”   “什么功夫?”张玉溪问。   “金刚衣。”李慕禅道:“是金刚门的护体神功,威力极大。”   “是这门功夫啊……”张玉溪慢慢点头,笑道:“听说这门功夫极为难练,修炼极痛苦,需要外力的击打,越到后来击打得越狠,要挨刀剑,如千刀万剐一样,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要吃点儿苦头。”   裴华岗忙道:“小师弟,你使来咱们瞧瞧威力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二师兄打我一掌吧!”   “看掌!”裴华岗蓦地一掌拍出,一道灼热气息撞上李慕禅身体。   李慕禅身上黄光淡淡一闪,稳当当的坐着,甚至衣衫没有动一下,好像裴华岗的掌劲儿根本没过来。   裴华岗这一掌仅是五分力道,不敢下死手,见李慕禅如此轻松,怪叫一声又推出一掌。   这一掌却是没有什么热量,待到李慕禅身前时,变得灼热如烙铁般,瞬间撞上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身上黄光再次一闪,稳当当坐着,紫袍依旧不动一下。   裴华岗怪叫道:“哟,好好,真是好功夫!”   他叫着又推了一掌,他右掌变成了红玉一般,灼热气息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前,爆炸开来。   李慕禅只觉汹涌如潮水般力量扑面而来,灼热气息似乎大火扑过来,身体不由要摇晃退后。   他身上黄光一亮,似是一道阳光照在身上,随即隐去。   “好个小师弟,再吃我一掌!”裴华岗大叫一声,猛的扑过来,一掌印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稳稳坐着不动,任由他红玉般右掌印上来。   “砰”一声闷响,他身上黄光蓦一亮,随即凝聚到裴华岗右掌前,只见他红玉般的右掌前有一层黄光在流转。   裴华岗右掌想要往前推,却一动不动,转眼脸庞涨红,手掌前的黄光越来越盛,就像一个金碗挡着他手掌。   第784章 沉雷   椅子忽然往后一滑,李慕禅平平退出一步,裴华岗晃了一下收掌。   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小师弟,好厉害的护体神功!”   郭碧空道:“无忌护体神功是不错,关键还是修为深,华岗,你这个做师兄的丢死人啦!”   裴华岗挠挠头,红着脸道:“我没小师弟那么疯狂!”   李慕禅练功的疯狂劲头他自忖远远不如,所以见到李慕禅修为更胜自己,并不嫉妒,那是人家疯狂的苦练换来的,自己吃不了那个苦,不如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玉溪道:“小师弟,你这金刚衣练到大成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   “你这护体神功在咱们的武库里也有,原本的名字可不叫金刚衣,而叫金甲神功,我没练过,修炼方法太痛苦,受不来。”张玉溪笑道。   李慕禅笑道:“还是金刚衣这名字好。”   郭碧空呵呵笑道:“那就叫金刚衣吧,你小子还不忘本呢。”   裴华岗问:“大师兄,武库里还有什么高明的护体功夫,不逊于金刚衣的?”   张玉溪笑道:“我记得有几种护体功夫,但强得过金刚衣的倒没有,这金刚衣练法眼严苛,威力也是最强的。”   “小师弟,你当初怎么练的?”裴华岗问。   李慕禅道:“先用棍棒敲击,再用铁棍,然后是滚石子,只是一些皮肉之苦,没什么的。”   “一些皮肉之苦?”裴华岗失声叫道:“那可是千刀万剐呀,我的小师弟,你说得也忒轻巧啦!”   李慕禅笑道:“它疼任它疼,不理会便是了。”   张玉溪摇头苦笑:“难怪小师弟这么拼命练功,它疼任它疼,它累任它累,能做到这个,练功拼命自然不是问题。”   众人再次回来坐下,郭碧空道:“无忌,你的拳法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道:“只练成了一拳。”   郭碧空笑笑:“你选的这三套武功不错,无影神指没什么窍门,依诀修炼就是了,威力看你自己的领悟了,诛神剑诀最好跟你心上人请教请教,玄天峰的剑法绝妙,十二神锤嘛,威力确实不错,你好好练吧。”   李慕禅点点头,答应了,郭碧空道:“每过十天,你们便要切磋一次,闭门苦练也不成,关键还是对敌。”   待三人点头应是,郭碧空一摆手:“好啦,你们去吧!”   李慕禅回了自己的院子,接着修炼十二神锤,待练得手臂酸涩,便修炼无影神指,可以缓解一下。   无影神指的内力极为柔和,运转之际,有滋润经脉之效,而十二神锤的内力刚猛霸道,摧折经脉,不能久练。   两者相合,一前一后,恰好能够弥补,修炼起来相得益彰。   ……   十天过去,李慕禅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修炼两种绝学,十二神锤,然后是无影神指,至于诛神剑诀则只是参悟,没有急着练。   这一套剑诀威力强横,但与一般的剑法不同,并非讲究招式精妙,而是一招必杀,一剑出去,立见生死。   这剑法的关键还是内力的运转,讲究的是爆发的力量,一剑刺出去,快逾闪电,一击凑功。   不过,一击不能致敌,还有更强横的力量,却是激发潜力的秘技了,燃灯内力凝于一剑。   所以诛神剑诀威力,但想真正的施展出来,却也极难,不仅仅是招式的问题,而是意境,是领悟能力。   不能领悟其中的意境,想要凭着苦练与内力深厚强自修炼,想成功千难万难,李慕禅之所以选择这一套武功,因为它涉及到了精神,隐隐脱离了武功,臻至武道的层次。   他与旁人最大的差别,最显著的优势便是强横的精神力量,若是真能借着这套剑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才能有了立足之地。   他当初见识过南宫思道的剑法,这诛神剑诀与之相比,虽然精妙不如,但都是武道层次的绝学,具体的威力还是要看自己修炼程度了。   他完全沉浸于练功中,十天过后,这般不眠不休的苦练之下,他的十二神锤已经练成了五式,无影神指练至大成。   无影神指最关键的就是内力搬运,指法并不复杂,手上一共六条经脉,而无影神指只取手太阴经,属肺,出于手少商穴,位于小拇指上。   故无影神指只用小拇指,其余四指不用,指力射出之际,无声无息,宛如一阵春风拂过去,但到了身上却变成了至阴至寒。   李慕禅当初修炼过沧海神剑,对于指法造诣极深,这无影神指虽然奥妙无穷,与沧海神剑相比,威力相差仿佛。   但沧海神剑的心法略逊无影神指一筹,所以看起来无影神指更胜一筹,但若是以化虹经催动,则沧海神剑更胜一筹。   他精通沧海神剑,再修炼这无影神指,却是水到渠成,比起修炼十二神锤来容易得多。   他修炼无影神指,一方面是因为无影神指威力无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沧海神剑,从此之后他便可以自如的施展沧海神剑。   沧海神剑最重要的是内力精纯程度,当初的沧海神功威力固然大,但比起化虹经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   清晨时分,李慕禅练完功后来到大殿与诸人一块儿吃饭,这一阵子李慕禅的修为没有再增,但修炼十二神锤,又有无影神指,论实力却是上升了好大一截儿,对于与魔门周旋也颇为自信了。   郭碧空最后一个到,手上拿了一柄长剑,剑身漆一层紫色,黝黝无光,透着神秘气息。   他到了桌子前坐下,把长剑一抛,李慕禅伸手接过,讶然望过去。   郭碧空大咧咧的道:“无忌,你不是要练诛神剑诀吗?这把剑拿着吧!”   李慕禅谢过郭碧空,抽出长剑,剑身黯淡无光,没有森森寒气,好像是一截焦木所雕一般。   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后来伸出手,轻轻抚过剑身,赞叹道:“好剑!”   裴华岗看一眼,摇头道:“这是什么剑?是宝剑?”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虽知师父拿出来的绝不是一般的东西,但看这样子实在平平无奇,甚至还没有一般的青锋剑好。   李慕禅把一根竹箸抛起,挥剑一斩,无声无息中,竹箸变成两截落在地上,看不到剑光闪过。   “好剑!”张玉溪点头。   裴华岗伸手道:“小师弟,我瞧瞧!”   李慕禅递过剑去,笑道:“这剑确实极怪,黯淡无光,用来刺杀最好不过,师父是特意给我练诛神剑诀的?”   郭碧空道:“你的诛神剑诀凌厉无比,配上这么一把剑最好。”   裴华岗轻轻指一下剑身,“笃”一声闷响,似是一截枯木,没有金铁之音,他奇怪的摇摇头:“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郭碧空哼道:“你要是知道,还算什么宝剑!”   “师父,您就甭卖关子啦!”裴华岗不满的叫道。   郭碧空哼了一声,道:“这是五雷沉木!”   “五雷沉木?”诸人都露出疑惑神情,显然没听说过这五雷沉木。   “不知道吧?”郭碧空嘿嘿笑道:“沉树你们想必是不知道的,号称比剑木更坚硬的木头,这块儿沉木是经过五次雷劈,然后剩下一点儿树心,可禁得住雷击而不毁!”   “乖乖,好家伙!”裴华岗赞叹。   雷霆乃天地之至威至强力量,所有的木头最怕的就是雷,一个雷下来,纵使是坚硬如铁石的剑木也难挡得住。   而这块儿沉木心竟不怕雷霆,其已经不仅仅是木头了,真正做到了坚逾铁石。   “这是怎么做成宝剑的?”裴华岗仍有些不解。   郭碧空道:“据说是一位制剑大师以独特手法完成。”   他扭头对李慕禅道:“无忌,你拿着这沉雷剑吧,练好了诛神剑诀,给咱们炎天峰也长长脸,咱们炎天峰也是会剑法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接过裴华岗递过来的沉雷剑。   ……   正在此时,一声轻啸声传来,悠悠扬扬,仿佛竹笛声传到众人耳边,郭碧空皱眉:“玄天峰的人来做甚。”   他话音乍落,人影一闪,大殿内出现一个墨绿罗衫的少女,秀美动人,盈盈一礼:“郭师伯,弟子奉命前来请李师弟过去。”   “嗯——?”郭碧空皱眉。   墨绿罗衫少女道:“师父想请李师弟帮个忙,与咱们几个师姐一块儿出去探探路。”   “无忌他武功未成,怎么能出去?”郭碧空皱眉道。   墨绿罗衫少女微笑道:“郭师伯,师父让你放心,咱们出动四位师姐,自保有余,想去会一会卓飞云!”   “你们去便是了,为何要无忌一块儿?”郭碧空不解的问。   墨绿罗衫少女道:“因为赵师妹。”   “原来是她,……嗯,好吧!”郭碧空恍然的笑了起来,笑眯眯的对李慕禅道:“无忌,可以小心点儿!”   李慕禅抱拳:“师父放心!”   他随着墨绿罗衫少女飘飘下了炎天峰,不过一里外便见到了三个墨绿罗衫的少女俏生生站在那里,正盯着这边看。   赵明月身处其中,还有两人,李慕禅也认得,正是苗小蝶与姓齐少女,他已经知道她叫齐楚眉。   李慕禅笑起来,这难道是何峰主故意如此,三人皆是他认得,只有带自己来的少女还不认得。   “无忌,来啦?”苗小蝶笑盈盈的过来,眉眼如画,笑靥如花。   李慕禅抱拳:“苗师姐。”   “你还不认得这位师姐吧?她是宋倩儿。”苗小蝶笑道。   李慕禅抱拳对宋倩儿抱抱拳,分别见过三女,与赵明月对视一眼,轻轻颔首,然后站到赵明月身边,不再多说话。   苗小蝶显然是众人之首,笑道:“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出发,看看能不能碰上卓飞云!”   众女娇应一声,轻飘飘往南而去,钻进了剑树林里。   李慕禅与赵明月并肩而行,走在最后,两人只需眼神交流,不需多说话,默默跟在众女身后。   ……   约走了百里,苗小蝶忽然停住,蹙眉凝神,似是在倾听。   李慕禅看出众女的修为,比自己略逊一筹,但也仅略逊一筹罢了,差不了太多,这玄天峰实力确实出众,难怪九峰第一,无人能制。   他一直以虚空之眼俯看,周围十几里方圆清晰可见,如掌上观纹,很难瞒过他的眼神。   他暗自惊奇,若非虚空之眼,凭他的修为,根本发觉不了异样,苗小蝶却发现了,怪不得派她领头,果然身怀绝技。   苗小蝶扭头皱眉道:“小心点儿,有杀气。”   众女缓缓点头,神色郑重,手脚放轻了一些,依旧慢慢的往前走。   李慕禅能看到十里外有四个魔门弟子正趴在树上,一动不动与剑树融为一体,蜥蜴般看不出异样,李慕禅若非直觉到有异样,看了一会儿,很难发觉,他们的隐匿之术极高。   魔门弟子与天一派的弟子截然不同,并非穿着,而是难以言述的气质,但凡是两派弟子,一眼便能发觉。   李慕禅观测,这些人的修为虽深,与玄天峰诸女相比却差了一截,他暗自一笑,这帮家伙要倒霉了。   随着往前推进,苗小蝶的脸色越发沉肃,精致的脸庞这般一沉下来,也别有一番威严气势,让人不可小觑。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待距离一里远时,苗小蝶忽然一摆手,众女轻轻点头,速度陡然加快,瞬间化为一道道影子冲出去。   埋伏于树林里的四个魔门弟子猝不及防,待要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众女已经冲出了他们的埋伏范围。   “追!”四人从树林冲了出去,追向李慕禅他们。   第785章 厮杀   李慕禅与赵明月紧随众女之后,看着她们装作仓促惶急模样,心下暗笑不已,装得其实挺像。   转眼跑了十几里,众女似乎是轻功不敌,身后的四个魔门弟子已经追上来,倏的一分,四人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把李慕禅他们围在当中。   众女停下,李慕禅负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四个魔门弟子,暗自摇头,看来这些魔门弟子也有些志得意满了。   四个青年脸上涂着绿色的汁液,与周围的剑树同一颜色,靠近剑树自然的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苗小蝶娇叱一声:“你们这些魔崽子,又要找死!”   “呵呵……”站于南边的青年仰天打了个哈哈,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运气这么好!”   “怎么个好运气?”李慕禅沉声问,他神情沉肃,冷冷瞪着周围四个青年,哼道:“你们魔门也太猖狂了!”   “没想到碰上四个,都是美人儿,与美人儿动手格外的有趣!”南边青年呵呵笑道。   他身形魁梧高大,如一根柱子立在地上,自然透着沉稳与大气,气质与说话颇不相符。   “没想到魔门堕落至此,弟子如此格局!”李慕禅摇头叹息。   魁梧青年笑呵呵打量他一眼:“小子,你艳福不浅,我倒有点儿羡慕啦!”   “小子,被程师兄羡慕,你倒霉了!”东边一个瘦小的青年嘿嘿冷笑,摇头道:“程师兄一向是把羡慕的人杀了的。”   他接着道:“要是平常碰上,你身边没有美人儿,咱们不过废了你的武功,可惜你身边美人儿太多,是你取死之道!”   李慕禅皱眉:“你们要杀我?”   姓程的魁梧青年哈哈大笑:“咱们可都是怜香惜玉的,不会辣手摧花,废了武功了事!……不过你嘛,一泡牛粪罢了,自然要杀了的!”   李慕禅摇头叹息:“你们魔门都是如此行事的?”   “咱们魔门向来讲究个任意随心,想杀人便杀人,想废武功便废武功,不像你们天一派,虚伪!”姓程青年冷笑。   李慕禅皱眉道:“魔门弟子,不过如此罢了,你们还不动手,婆婆妈妈哪像是男子汉大丈夫!”   姓程青年怪叫一声:“好小子,你想早点儿死,咱们成全你!”   他一挥手,大喝道:“杀了这小子!”   四人应了一声,寒光闪烁中,他们纷纷拔剑出鞘,朝着李慕禅扑了过来,反而不理会四个女子了。   ……   苗小蝶四女对视一眼,摇头苦笑一下,她娇叱道:“动手!”   “是!”三女脆声娇应一声,接着剑光闪起,分别迎上一人,剑光化为一道长虹撞上去。   她们一出手,剑气如虹,森寒逼人,周围的温度一下降低了许多,好像从盛夏天气变成了初秋。   “咦,是玄天峰的!”姓程的青年怪叫一声,大喝道:“走!”   苗小蝶娇笑:“想走?晚啦!”   四人的剑法极精妙,一下缠住四个青年,仿佛一道银罩子把四人笼罩其中,任凭他们挥剑如电,左冲右突,只能被牢牢的束缚其中,难以挣脱。   “杀——!”姓程青年脸色铁青,青过了脸上涂的绿汁,大喝道:“师弟们,玄天峰的娘们心狠手辣,咱们不拼命今天就要交待这里啦,用保命大法吧!”   “好!”三人应道,一边挥剑如电,左手疾点几指在胸口,顿时三人都发生了变化,好像皮球在充气,慢慢涨大。   不过转眼功夫,他们已经涨大了一圈,手上长剑散发出更强的剑光,速度更快几分,如同换了一个人。   “结剑阵!”苗小蝶娇喝一声,四人剑光蓦地一敛,当四个魔门弟子大喜过望,想要飞身逃走之际,漫天的剑光再次洒脱,一下笼罩了四人。   李慕禅轻飘飘退后一步,看着四女化剑为雨,剑虹宛如实质般,缓缓压着四个魔门弟子,如一座光山压下来。   四个魔门弟子拼命的反抗,他们身上衣衫鼓荡,猎猎作响,仿佛潮水般起伏,长剑如电般,奇快绝伦,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势极为骇人。   但四女剑势威力更加强大,任凭他们如何挣扎拼命,都逃不脱剑光的镇压,有些无助。   李慕禅看得心下凛然,怪不得玄天峰傲凌九峰,并非无因,实在有奇异的本事,这套剑阵威力之强真是骇人听闻。   四女的修为都不如自己,但如今施展开这套剑阵,每个人的实力都被放大了两倍,如此一来,四人打在一起,纵使四个魔门弟子使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法,仍不能讨好,眼睁睁被压着打。   转眼功夫,两百多招过去,四个魔门弟子大汗淋漓,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几乎要脱力了,眼神也渐渐有些涣散。   李慕禅明白,他们的秘法虽然能够刺激潜力,令武功倍增,但这毕竟是爆发的力量,不能长久,这一百多招下去,所消耗物力气是平常的数倍,原本能够支撑数百招,如今只能坚持一百多招了。   再打下去,不必苗小蝶她们费力,他们自己就没有力气了,要活活的累死,还真是一个惨烈的死法。   ……   苗小蝶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睦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放肆无忌,真是笑话,今天就替诸位师兄师妹们他们报仇!”   四个青年紧闭双唇,双眼睁大,迸射着冷冷的寒光,虽然累得大汗淋漓,却丝毫没有屈服之态。   蓦然一声长啸响起,直上云霄,响遏行云。   李慕禅皱眉看向四人,他们终于还是吹响了求援的哨声,这种哨声高远辽阔,能响彻数十里。   苗小蝶四女却露出了笑脸,对他们的啸声似乎喜闻乐见,好像正在等着他们发出啸声。   李慕禅暗自微笑,看来她们的野心甚大,是要围点打援,是后世常用的战术,虽然简单,效果却极好。   这四个人成了一个诱饵,把魔门弟子当鱼,要钓鱼。   李慕禅暗自赞叹四女的胆大妄为,看赵明月清冷如雪,动作利落,剑法丝毫不逊于其余三女,暗自点头,明月的资质当真是天下少有,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能将玄天峰的武功练到这般程度,一般人绝做不到。   如此资质,加上与自己的双修功夫日月破虚经,将来一定会胜过玄天峰诸女,成为翘首,成为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他负手站在一旁看热门,紫衫飘飘,肌肤如白玉,真有几分卓然出群的飘逸气质,令人心折。   李慕禅修炼的是化虹经,不停的炼体,人的气质乃是精气神所致,他不停的修炼身体,便是锻炼精气神,自然的改变气质,越来越强横的同时,也越来越内敛,不自觉的形成了飘逸超然气度。   他站在一旁看热闹,很快便摇摇头,叹了口气,但见四个魔门弟子动作越来越慢,不过十几招,力气急剧的衰退。   蓦然之间,他们动作一顿,停了下来,仿佛忽然被抽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再也拿不住剑,“呛啷”一声,长剑落到地上,他们懒洋洋的倒了下去。   “哼!不自量力!”诸女停下动作,苗小蝶冷笑一声,不屑的瞪了他们四个一眼,走上前,剑尖轻刺他们丹田。   四个发出惨叫,怨毒的瞪着苗小蝶,恨不能把她吃了。   苗小蝶冷笑道:“以彼之道还失彼身,你们当初怎么干的,咱们原样奉还!”   她收剑而立,转身道:“赵师妹,不错!”   赵明月淡淡微笑:“苗师姐,要不要杀了他们?”   苗小蝶摇头:“不必,他们这些家伙,废了武功就是废物,再也不会在咱们跟前出现了,杀了他们还脏了咱们的剑!”   赵明月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李慕禅笑道:“三位师姐好剑法,不知这是什么剑法?”   苗小蝶笑道:“玄水剑。”   李慕禅赞叹道:“端的威力无穷,苗师姐,我也修炼了一门剑法,不过我对剑法理解有限,师父他们也不练剑法。”   ……   赵明月道:“你练剑法做甚?”   李慕禅笑道:“剑法的威力最强,看了几位师姐的剑法,我更想练了!……可惜我没有明师指点……”   苗小蝶娇笑一声:“咯咯,好啊,你想练剑也容易得很,跟咱们一块儿练便是了!”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迟疑道:“真的可以……?”   “那有什么!”苗小蝶摆摆手,娇笑道:“咱们又不是教你咱们玄天峰的教法,只指点你练剑,没什么不行!”   李慕禅扭头望向赵明月,赵明月点点头:“咱们不能随便将玄天峰的武功外传,但不是玄天峰武功就没关系的。”   李慕禅抱拳道:“多谢苗师姐!”   苗小蝶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练起来吧!”   李慕禅道:“估计他们很快会过来吧?”   苗小蝶摆摆小手道:“你练你的剑法,他们来了,自有咱们招呼!”   李慕禅慢慢抽出腰间的沉雷剑,沉声道:“好,我练的是诛神剑诀,诸位师姐请看!”   他话音乍落,倏的一剑刺至苗小蝶身前,黯淡无光的剑身瞬间到了苗小蝶跟前,奇快无伦。   苗小蝶吓了一跳,凭着本能踩出一步避开,跟着挥剑斩来。   李慕禅对来剑毫不在乎,又是一剑刺出,速度之快仿佛没有空间的束缚,一剑出,一剑已抵达目标。   “好剑法!”苗小蝶娇喝一声,撤剑斩向李慕禅剑身,她看得出来,李慕禅的剑法是没有防守,只有进攻。   想要围魏救赵是不可能,最终反而会同归于尽,只能斩断他的招数才成,这一剑妙极,恰好斩中沉雷剑的剑身。   “笃”一声闷响,像是两块儿木头撞在一起,没有急金铁交鸣之声。   “砰!”李慕禅沉雷剑一荡,随即再次刺到了苗小蝶跟前,苗小蝶没想到李慕禅的诛神剑诀如此凌厉,忙后退一步,避其锋锐。   李慕禅的沉雷剑却一剑接着一剑刺向苗小蝶,逼得她不停的后退,甚至来不及挥剑格抵,李慕禅的剑速之快可见一般。   众人只见两人身形游走,一进一退,转眼功夫进了旁边的剑树林,速度奇快,一眨眼功夫已经进去了。   随后,众人想要跟进去看看时,却见苗小蝶已经退着出来。   ……   李慕禅的剑如毒蛇一般紧追苗小蝶的胸口,此时她已经反应过来,却仍无力抵挡,每次挥剑,总被沉雷剑荡开,无法撼动沉雷剑的去势。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是这般情形,刚才李慕禅还口口声声要苗小蝶指点剑法,如今却是压着苗小蝶打,压得苗小蝶喘不过气来。   不过众人没有相助,只是看热闹,想看看一向心高气傲的苗师姐会怎么办,能不能翻身。   看到李慕禅这般压着苗小蝶打,她们颇觉新奇有趣。   转眼功夫便是百招过去,李慕禅倏的后退,不再追苗小蝶,摇头道:“我的诛神剑诀果然练得太差!”   苗小蝶终于停下来,能够喘一口气,娇哼道:“臭小子,这是太差?!”   她想到刚才的狼狈模样,恨不得咬李慕禅一口,自从练功已来,还没有这般狼狈过,真是丢人了!   而且这个李师弟的修为极深,自己不如,否则,也不会无计可施,只能闪避,无法攻击了。   这种情形实在憋屈,她很久没尝过了,只是当初师父教自己练功时,常常切磋,就是这样,现在想起来,足有十来年了。   李慕禅无奈摇头道:“苗师姐,这确实不算强,这套诛神剑诀号称是诛神的,自然是极强的,凭我的修为,施展到这个地步,能算是强吗?”   苗小蝶想了一下,慢慢点头:“嗯,那倒也是,你的修为更胜我一筹,用剑法却不能胜我,确实是剑法练得不到家,你练了多久?”   “一个月了吧。”李慕禅道。   “一个月?!”苗小蝶讶然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我已经练了一个月,但总觉得没能摸着门儿。”   “唉……,看来你跟小师妹一样,都是怪物呀!”苗小蝶摇头叹息一声,苦笑道:“还好,你比小师妹差些,小师妹可是一学即会,一学便精,真是让咱们这些练剑的羞愧,一把年纪都白活啦!”   李慕禅笑道:“苗师姐年轻得很,怎么说是一把年纪?”   “还年轻呀!”苗小蝶摇头:“咱们都是老姑娘啦,不过是因为练的功夫有驻颜之效,才看着年轻罢了,心老喽。”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不已。   赵明月过来,低声问道:“你的发劲儿方法是不是不对?”   李慕禅摇摇头:“我找不到问题所在,总觉得有点儿别扭,但找不到究竟是哪里别扭!”   “你的剑谱呢?”赵明月问。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诛神剑诀的剑谱递过去。   ……   赵明月伸手翻了翻,摇摇头:“你练的是对,不过,这套剑诀的心法奇异,需要阴寒内力的,你的内力恰恰相反,所以练起来威力差一些。”   李慕禅苦笑道:“这我可没办法了!”   赵明月想了想道:“其实你只要练一套冰寒心法与之相配便可。”   “小师妹,他可是炎天峰的人,哪能练阴寒内力?”苗小蝶摇头笑道。   赵明月道:“可以的。”   她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起来,慢慢点头:“可惜我没有阴寒的心法。”   “你要是找心法的话,咱们倒有。”苗小蝶道。   她扭头对赵明月道:“小师妹,咱们的雪花心法可以传给他的。”   赵明月迟疑一下:“这套心法……”   “这套心法并非咱们玄天峰的武学,只是从别处来得的,传给他也没什么,师父不会怪罪的。”苗小蝶道。   “真的么?”赵明月有些迟疑。   “放心吧,师父若真的怪罪下来,我会跟师父说的!”苗小蝶摆摆手,满不在乎的笑道。   赵明月谢过苗小蝶,对李慕禅道:“雪花心法的内力阴寒无比,配以这套诛神剑诀,应该威力会更强。”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苗师姐了!”   苗小蝶摆摆手笑道:“谢我做什么,还是谢你的心上人吧!……明月年纪轻轻,资质绝顶,将来可是咱们玄天峰的第一高手,师父也说了,小师妹将来一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赵明月笑笑,摇摇头:“师父过奖了,师姐你也太客气了。”   她说着把一段口诀传给了李慕禅,这段儿口诀并不复杂,约有一千来字,细细念给李慕禅听后,又解说了一番才罢休。   李慕禅听过了口诀之后,点头不已,这段口诀简单得很,但透着玄妙气息,修炼起来威力不会太差。   “苗师姐,他们来了!”李慕禅笑道。   苗小蝶眉头一挑,轻轻点头:“不错,他们确实来啦!……十个人,要打起精神了,莫打雁却啄眼!”   “苗师姐放心吧!”其余两女笑道。   李慕禅道:“苗师姐,你们组剑阵吧,我隐到暗处押阵!”   “好,你躲一躲!”苗小蝶点点头。   李慕禅身形一闪进了树林中,不见了影子,苗小蝶扭头对赵明月笑道:“小师妹,你这个心上人也了不得!”   赵明月淡淡笑一下,没有多说,既没说不是自己的心上人,也没说是,她对李慕禅的感觉极为奇妙,难以说得清。   ……   十个魔门弟子飘飘而来,宛如十足蝙蝠落到四女身前,把她们包围其中,冷冷瞪着她们。   “你们把程师弟他们如何了?”一个高壮青年冷喝道。   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四个青年,心中惊异,这程师弟他们武功都不俗,竟栽在四个小丫头身上。   而且看这四个小丫头气定神闲,面对自己一行人,竟然丝毫没有惧色,反而跃跃欲试般的兴奋。   一看她们的模样,就知道她们没把自己一伙人瞧在眼里,她们不会是疯子,既然如此,定是有所倚恃,自然是武功高强。   他心下一跳,忽然喝道:“你们是哪一峰的弟子?”   苗小蝶懒洋洋拿剑指指他:“要打便打,魔门弟子何时这么婆婆妈妈的,不打赶紧滚蛋!”   “你把程师弟他们怎么了?!”高壮青年冷冷道。   苗小蝶冷笑:“你们把咱们天一派弟子怎么样了,我就把他们怎么样了!”   高壮青年脸色微变:“你把他们武功废去了!”   “不错!”苗小蝶点点头,笑盈盈的道:“咱们也不杀他们,只废了他们武功,是不是很仁慈呀?”   “你们是哪一峰的弟子?”高壮青年再问一次,打量着其余三女,最终落在赵明月身上。   赵明月与周围诸女的气质相似,但总有一些不同,好像是雪山之莲,清雅幽静,令人不能不注目。   “哪一峰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苗小蝶撇撇嘴,哼了一声:“你们魔门崽子就是欺软怕硬,我若报是玄天峰的,你们是不是要吓得屁滚尿流?!”   “哼,玄天峰又如何!”高壮青年冷笑道:“早听闻过玄天峰的大名,但她们就像缩头乌龟一般,咱们有何可怕的?!”   “是么,咱们还真是玄天峰的!”苗小蝶慢慢点头,笑盈盈的道:“你们这些魔崽子还真不长记性呢,不怕咱们玄天峰!?”   “你们真是玄天峰的?!”高壮青年脸色微变,紧盯着苗小蝶。   他还真相信了,因为李慕禅没在她们身边,若是李慕禅在,他们看到他,自然不会想到玄天峰,魔门弟子也知道玄天峰是男人的禁地。   苗小蝶笑盈盈的道:“你们猜猜看!”   高壮青年紧盯着四女,一一扫过她们,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不决,是打是留颇为难定。   苗小蝶撇撇嘴,摇头道:“要打便打,要走便走,在这里磨蹭做甚!”   高壮青年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好,就算你们是玄天峰的,程师弟他们的仇不能不报!”   “咯咯,这才算是男人嘛!”苗小蝶娇笑起来。   ……   看她笑得花枝乱颤,高壮青年心往下沉,不过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再退缩了,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跳下去的。   他扭头恶狠狠的瞪着众人:“诸位师弟,咱们有十五个人,她们只有四个娘们儿,咱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拿不下?!”   “拿下!”众人喝道。   “好,动手,生死不论!”高壮青年大喝一声,拔剑带头冲了过来,其余诸人合围,把赵明月四女围在当中。   “四灵剑阵!”苗小蝶娇喝一声。   顿时只见刀光剑影闪烁,响起了一片片金铁交鸣声,热闹非常。   李慕禅站在一棵剑树后面,皱眉看着场中,觉得奇怪,照理来说,魔门弟子不该只有这十五个,还应该有更多的来支援。   虽然对一般弟子来说,有这十五个人足以应付,但这是玄天峰的弟子,不能以常理揣度的。   他念头一转,便明白了原因,他们这么做是怕一下来的人太多,中了圈套,而且,也可能是分配了各自负责的区域,每个区域只有几个人负责,来支援也只有这几个人,其余人隔得太远听不到。   若真是这般原因,那这魔门还真不能小觑,组织已经极完善严密,需要小心应对,不能当成一般的武林门派。   他想到这些,看到场中四女游刃有余,虽有十五个人围攻,却攻不破她们四人布下的四灵剑阵。   这四灵剑阵极为玄妙,看似四女仅是站在原地不动,但剑光相互缠绕,每一道剑光都是两人合成,威力极大。   虽然十五个人一块儿攻,但他们每人的力量便是每人的力量,不能彼此借力与配合到一起。   如此一来,玄天峰的四女便占了优势,虽然看着人数单薄,却在十五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的抵挡。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照这么下去,这十五个人根本攻不破四人的四灵剑阵,最终因为修为的差距而罢战。   “秘法!”高壮青年忽然喝了一声。   “好!”众人齐声应道,纷纷点中自己胸前数处穴道,顿时十五人的气势随之一变,剑光似乎暴涨了一倍。   他们纷纷如充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气势凌厉,如同上了杀场,玄天峰四人顿时觉得有些吃力。   他们施展了秘法,武功都增了一倍,一两个人倒不觉得,十五人个同时增了一倍,相当于多了十五个人。   被三十多个人一块儿转攻,她们确实觉得吃力,转眼便落到了下风,形势摇摇欲坠,随时会破败一般。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从袖子里拈出两枚铁弹子,准备出手相助。   第786章 飞云   他虽准备出手相助,却不着急,这十五人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法,功力暴涨却不能持久,不过一刻钟功夫,便要力气尽失。   只要挨过这段时间,这十五人不战自溃。   显然四女也明白这个关窍,虽落下风,却咬牙硬撑着,剑光如电般缠绕四周,护在四周,但听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火花四射。   李慕禅一直沉着心观瞧,手上抓着两枚铁弹子,随时准备出击,随着时间流逝,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李慕禅摇摇头,不能再等了,他们越来越凶猛,气势如虹,四女好像受不住了,马上要崩溃。   他想了一下,收回了铁弹子,拔出沉雷剑,飘身跃到战圈中,没有剑光,剑尖已经刺中一人肩膀。   诛神剑诀威力极强,一剑下去,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已经中剑,剑上蕴着阴柔内力,如蛛网一般散布开去。   如此一来,肩膀受伤,内力受制,或者治伤或者运功,受伤之人无力反抗,成为刀板上的鱼肉。   李慕禅却不理会此人,没接着再跟上一剑杀了他,沉思剑刺向另一人,速度如电,瞬间刺中。   他轻功极高明,身形如鬼魅一般,不过一眨眼便刺伤了五人,四女只觉压力大减,剑光顿时大涨,朝着其余十人压了上去,顿时形成了僵持局面。   李慕禅还剑归鞘,接着看热闹,如此一来,四女足以坚持一刻钟功夫,这十人若无救命绝招,必败无疑。   一刻钟时间便要到来,眼见着他们动作越来越慢,威力大损,马上要便崩溃之际,忽然一声长啸传来。   啸声滚滚如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十个魔门弟子顿时脸色一变,大喜过望,原本缓滞的身形忽然加快。   李慕禅皱眉,打开虚空之眼望去,只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冉冉而来,似缓实疾,转眼功夫到了近前。   他乍一出现,再次发出一声长啸,啸声轰鸣,蕴着爆炸般的力量,若是修为不够,这一声长啸足以震得血气翻涌。   李慕禅皱眉打量着这个青年,此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双眼似寒星般熠熠闪光,摄人心魄,气度冷峻中透着雍容,似是豪门贵公子。   李慕禅一眼看出这青年修为高深,不逊于自己,比场中诸人都高一层,而且他举止沉稳,到了近前并不急着动手,而是望向场中。   剑眉皱一下之后,他断然喝道:“你们可是玄天峰弟子?”   苗小蝶白皙额头一层涔涔汗珠,娇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在下卓飞云!”青年抱拳沉声道。   ……   苗小蝶似是讶然,剑上光芒暴涨,扭头望过来:“你就是卓飞云?”   “不错,是我!”卓飞云沉声点头,扫一眼捂臂而立的五个魔门弟子,身形倏的一闪,化为鬼魅般掠过五人,掠过之际,分别拍了五人一掌。   五人一直被李慕禅的内力纠缠住,蛛网般的内力精纯之极,如真的丝线一般,紧紧束缚着内力,想要突破极难。   卓飞云这一掌下来,他们顿时一振,随即却又脸色微变,这一掌下来,竟然没能把内力震散,只是震得松动一下之后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卓飞云本没有在意,只不过拍出一掌,渡过一道内力去,便不再理会,但无意中瞥到了五人的神情,也是一动,飘飘回到其中一人身后,按上他背心处。   他皱眉沉吟,再次渡一道内力,“噗”身前之人吐出一道血箭,脸上却露出欢喜神色。   他这才松开右掌,依次拍向其余四人,四人分别吐出一道血箭,化解了李慕禅的内力。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没有理会,对于这个卓飞云,李慕禅听说过,亲眼见到,确实名不虚传,看他沉着冷静,修为高深,便知是个难缠的角色,不容小觑。   苗小蝶娇喝道:“月华轮转!”   四女倏的加快速度,剑光顿时大涨,像是一轮明月落下来笼罩四女,周围十人顿时飞出去两人。   卓飞云见状脸色微变,轻飘飘一跃,抄住了空中的两人,轻轻落地之后,低头看一眼他们的伤势,在他们中剑的位置点了数指然后轻放下,一闪到了四女身边,腰间闪起一道剑光,顿时加入八个魔门弟子当中,攻向四女。   他剑光如电,刁钻如蛇,扬声喝道:“你们退下,我来!”   八个魔门弟子如闻大赦,忙不迭的后退,拄住长剑支撑住自己,他们力气如流水般衰竭,马上便要坚持不住了。   苗小蝶娇哼:“好大的口气!”   四女的剑光形成一个圆月,笼罩着自己,压向卓飞云,卓飞云剑光如电,角度奇异,却无法破开她们的剑光。   他皱眉,轻飘飘一掌拍出,四女形成的剑光顿时一暗,赵明月退后一步,剑阵顿时停滞了一下。   这一掌太过奇异,明明是拍向齐楚眉,掌力却撞向赵明月,赵明月猝不及防,还好她直觉敏锐,关键时候躲开了,却因此而打断了剑阵。   赵明月有些着恼,踏前两步,“唰唰”两剑刺出,奇快如电,与她刚才施展的剑法不同,速度更快。   卓飞云刚要趁着剑阵散乱时抢攻,却被赵明月的剑光所阻,只能无奈的退了两步,避开赵明月的锋芒。   ……   如此一来,四女剑阵重新运转,顿时剑光大涨,再次把卓飞云压制住了,卓飞云一边挥剑,一边轻飘飘一拍出一掌。   这一次掌劲儿却是攻向齐楚眉,不过齐楚眉已经有了准备,挥掌拍出,硬挡住掌劲儿。   顿时五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卓飞云的剑法不能占便宜,被剑阵压制,是落在下风,但他的掌法奇异,每每在关键时候能够扳回一点儿劣势。   李慕禅在一旁观察着卓飞云的掌法,这种奇异的掌法他头一次见到,上一次大师兄他们说时,他很好奇,曾经想过一阵子,怎样才能达到这般效果,却不得其门,这次亲眼见到,看了几眼便明白了奥妙。   他摇头失笑,原来是这样!   卓飞云的掌力看着是掌法,轻飘飘一掌拍出,其实却是指力,是几道指力纠缠在一起,通过每道指力的变化,控制方向。   他的指力无声无息,外表看不出来,看着他拍掌,便以为是掌力。   李慕禅五官敏锐,感觉精微,通过卓飞云拍掌之后,手指的变化,隐隐推了出来,不由赞叹。   他想过很多法子模拟,想要达到掌力拐弯的效果,都没能想出来,好奇得不得了,却没想过这个法子。   能想到这般瞒天过海的法子,创出这般指法之人也算是怪才了。   他没急着出手,玄天峰四女仍占着上风,虽然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但若继续下去,最终胜的还会是她们。   卓飞云虽然厉害,修为与自己相当,而且掌力奇妙,但挡不住四女的剑阵威力,一直处于下风,若不是有奇异的掌法,早就落败了。   不过他还没使出自己的保命绝学,便不能大意,李慕禅暗自运功,随时准备出击,同时观察他的掌力,想要摸清规律。   这种掌力虽然奇妙,却并非完美无缺,也有弱点,它最适合以少胜多,混战之时最妙,若是单对单,便没了优势。   一旦单对单,便会全神贯注于对方,即使掌力会拐弯,只要小心一点儿也能防得住。   约有一刻钟功夫,卓飞云大笑一声:“好好,玄天峰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苗小蝶轻哼:“你卓飞云也是名不虚传!”   “那我就得罪了!”卓飞云大笑着,手指轻点数下,顿时精神一振,双眼蓦地明亮起来。   双眼一亮之际,他整个人化为一道轻烟,绕着四女旋转,剑光化为一点点寒星,似是十几个人围攻四女。   “叮叮叮叮……”连绵的清鸣声响个不停,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卓飞云的剑法发生了变化。   这一套剑法与刚才截然不同,轻捷无比,如点点寒星坠落,剑招诡异莫测,往往从没想到的角度刺出。   不过四女的剑阵可谓天衣无缝,任凭他剑光如星,又奇又诡,却讨不了好,徒劳无功。   李慕禅点头赞叹,玄天峰的弟子确实不俗。   转眼功夫,两百多招过去,卓飞云的剑越来越快,整个人几乎不见了影子,奇快无伦。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般轻功确实精绝,怪不得魔门弟子肆无忌惮,这样的轻功足以自保。   他想了想,虽有点儿手痒,却不能动手,四女能够拿下,自己不宜再插手。   恰在这时传来卓飞云的轻喝:“看打!”   “叮”一声脆响,赵明月忽然击飞一道寒光,剑阵又滞了一下,卓飞云的剑光顿时趁机钻进来。   如此一来,如洪水决堤,转眼功夫剑阵七零八落,四女只能陷入各自为战中,落到了下风。   卓飞云如化身为四人,四女都觉得他在全力与自己对战。   第787章 剑阵   李慕禅赞叹着卓飞云的剑法与轻功,他一人独对四女剑阵是不敌,一旦破了剑阵,却占了上风,逆转了形势。   李慕禅拔出沉雷剑,飘身一闪,到了卓飞云身后,沉喝一声:“看剑!”   另一手翘着小指捏剑诀,施展出了无影神指。   他的诛神剑诀奇快如电,瞬间到了卓飞云背心处,卓飞云无奈之下只能缩身旋腰,堪堪避开。   但无影神指却避不开,指力内敛,无声无息,与天地浑然融一,如春风般拂至,没有一丝杀意与寒意,待碰上身体,内敛的力量才会暴发出来。   他身形一滞,脸色顿变,这时四女的剑光,加上李慕禅沉雷剑皆袭至,眼见着他便要丧身剑下。   “咄!”他忽然大喝一声,身形蓦地大涨,仿佛粗壮一圈。   “叮叮叮叮……”一片金铁交鸣声。   李慕禅讶然,沉雷剑竟然刺不下去,像是刺中了铁石,他内力一转,剑尖散发出似有似无的紫光,“嗤”的一下刺进右胸口。   卓飞云惊愕的瞪着李慕禅,脸色涨红,闪过愤怒:“哈哈!”   李慕禅神情自若,微微一笑:“卓少侠,失礼了!”   他说罢拔出沉雷剑,顿时一道血箭射过来,他轻轻一侧身避过:“卓少侠好厉害的护体神功!”   众女娇叱声中,剑光如虹,卓飞云一扭身,众女刺中他身体,却空荡荡的,仅是一个残影罢了。   他已经闪到李慕禅身后,剑光如电般刺来,右胸口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他双眼如电,气势如剑,一幅非杀李慕禅不可之势。   李慕禅轻飘飘一剑刺出,“叮”两人剑尖在空中相撞,李慕禅后退一步,他却不但不退,反而抢先一步再一刺。   李慕禅又是一剑刺中他剑尖,“叮”的脆响,李慕禅再退一步,卓飞云跟着踏上前,步步紧逼。   看似李慕禅落在下风,其实是卓飞云的功法古怪,而且李慕禅通过后退化去劲力,毫无反噬。   两人一进一退,“叮叮”作响,四女则停剑在一旁观看,看看卓飞云与李慕禅究竟哪个更厉害。   她们没想到李慕禅刚开始练的诛神剑诀竟有如此威力,竟能与卓飞云打个平手,若是自己对上,不用剑阵还真是不敌。   李慕禅后退之中,见卓飞云扬掌拍来,微笑中斜踩一步,堪堪避开了这一掌,卓飞云眯了眯眼,冷笑声中,接着又一掌拍出。   李慕禅又退后一步,避开左侧涌来的掌劲,这一次卓飞云脸色微变,知道李慕禅能够破解自己的轮回掌。   ……   他心中泛起杀机,轮回掌是他的独门绝学,威力无穷,防不胜防,素来是无往不克,这一次竟然有人破解了,此人绝不可留。   想到这里,他再次长啸一声,胸口迸射出一道血箭,他却浑然不顾,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到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往后一剑轻飘飘刺出,似是缓慢却奇快无比。   “叮”脆响中,两人齐齐后退两步,李慕禅脚下划一个圆弧,斜踩太极步,揉身便上。   沉雷剑无声无息,却迅如电光,一眨眼功夫攻出十几剑。   “叮叮叮叮……”剑光闪烁,两人脚下游走,这一次是李慕禅压着卓飞云猛攻,卓飞云且战且退,脸色苍白了几分。   刚才那一剑乃是他凝周身功力于一击,却未能建功,给了他信心极大的一击,知道想杀李慕禅不可能了。   他冷笑一声:“好,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不知贵姓高名?”   李慕禅笑了笑:“炎天峰李无忌!”   “好个炎天峰,好个李无忌,今日之赐,来日必当报答!”卓飞云退后一步,跳出圈外,抱拳冷笑一声,转头道:“走吧!”   十五个魔门弟子应了一声,恶狠狠瞪向李慕禅他们,然后扶着受伤的几个飘身后退,转眼进了剑树林。   卓飞云待他们都走了,转头扫一眼赵明月四女,冷笑道:“玄天峰,在下也记住了,告辞!”   说罢他一闪消失。   诸女也没纠缠,知道了他的深浅,也探得了他的武功,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这一次想要留住他很难,不必白费功夫。   待他们消失,苗小蝶扭头笑道:“李师弟,这次多亏你啦!”   李慕禅摇摇头:“苗师姐过奖了,我只是趁机占占便宜罢了。”   “李师弟你的诛神剑诀恰好克制他。”苗小蝶道:“你若练好了这套剑诀,将来定能收拾了他!”   李慕禅笑道:“还要请诸位师姐多多指教!”   苗小蝶娇笑道:“咱们不会吝于指点的,你多来咱们峰上,既能多见一见明月,又能练剑法,一举两得,真是美事!”   赵明月神色不动,李慕禅摇头笑道:“多谢苗师姐了!”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这一次回程顺顺利利,再没有人阻拦,很快回到了各自的山峰。   回到炎天峰之后,跟郭碧空张玉溪还有裴华岗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将自己对轮回掌的体会说出来。   师徒三人恍然大悟,点头不已。   不过虽然知道这轮回掌实际是指力,仍无法破解,这指力本身就极玄妙,与李慕禅的无影神指一般,防不胜防。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过得很是逍遥,上午自己练功,下午则去玄天峰,跟诸女讨教剑法,与赵明月一块儿练功。   而天一派九峰都安静下来,很少下山,都缩在峰上苦练武功,出了一个卓飞云,让九峰弟子们个个激昂,斗志汹涌,誓要打败这个魔门新出的天才人物。   李慕禅上午修炼十二神锤,下午练诛神剑诀,进境极快,不过化虹经的进境却不够快。   化虹经到了第十一层之后,需要重新开始,从第六层到第十一层,重复几次才成,他如今不过重复第二次。   照他估计,想要踏进第十二层化神,至少需要重练五遍,这还不包括每次的效果衰减,若是算到这个,绝不止五遍。   不过虽不能踏进十二层,但功力还是不停的增长,修为越发高深。   这天中午时分,他正下了炎天峰,往玄天峰而去,半途忽然钻出一群人来,挡住了他的路。   李慕禅皱了皱眉,神色不动,温和的望向这十个人:“诸位师兄不知有何贵干?”   这十人中为首一人身形矮胖,圆圆的脸庞,小小的眼睛一笑便眯在一起看不到了,肌肤细腻如女子,看着实不像武林高手,更像是个纨绔子弟。   他笑眯眯的抱抱拳:“你可是李无忌李师弟?”   李慕禅点头:“正是,不知诸位师兄尊姓大名?”   “在下吴传恩!”矮胖青年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打量一眼他们的衣着:“你们是昊天峰的师兄?”   他们身着淡黄长衫,看着有几分华贵气度,李慕禅脑海里一想便知道是昊天峰的弟子。   “呵呵,你明白就好,听说你闯过了玄天峰的九关,是也不是?”吴传恩笑眯眯的问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不错。”   吴传恩呵呵笑起来:“能闯过玄天峰九关的,至今为止只有李师弟一个人,这般人物咱们岂能不见识一下?”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不过是何峰主相让罢了,不算是我的真本事,吴师兄诸位太过奖了!”   吴传恩仰天打了个哈哈:“李师弟真能说笑,想让何峰主相让那可比登天还难,咱们九峰弟子在她手上受罚的不知凡几,没有一个手下留情的!”   “就是就是,李师弟你何必谦虚!”另一个削瘦的青年摇头笑嘻嘻的道,摆摆手:“咱们可不会这么容易受骗!”   ……   李慕禅笑了笑:“那诸位师兄想要如何?”   “自然是请李师弟多多指教喽!”吴传恩呵呵笑道:“咱们也想亲自领会一下闯过九关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李慕禅盯着他看了看,淡淡道:“我若是不答应,诸位师兄不会让我过去,是不是?”   “嘿嘿,李师弟真是明白人!”吴传恩笑得眼睛看不见了。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诸位师兄请罢!”   “好好,真是爽快!”吴传恩呵呵笑道,扭头扫一眼诸人:“你们哪个先领教李师弟的高招?”   “吴师兄,我来罢!”一个脸上长疤的青年嘿嘿笑一声,大步走到近前,他魁梧身形,方正脸庞有一道长疤,看着有几分狰狞可怖。   一双鹰隼般的双眼微眯着,似是老鹰看小鸡般盯着李慕禅。   “杨师弟,不要下杀手!”吴传恩吩咐一句。   疤脸青年大咧咧摆摆手,一边盯着李慕禅,一边不在意地答道:“吴师兄放心,我会留手的!”   李慕禅微微一笑,没说话。   “来罢!”疤脸青年拔出剑来,平平端起,朝着李慕禅一指:“李师弟,出招罢!”   李慕禅点头:“杨师兄小心!”   他拔出沉雷剑轻轻一刺,瞬间到了疤脸青年胸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疤脸青年没能反应过来。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   李慕禅收剑而立,抱拳微笑:“杨师兄,承让!”   疤脸青年飞出三丈外,狼狈的落地,马上翻身而起,涨红着脸怒瞪着李慕禅,双眼寒光迸射,目光如刀刃般刺来。   李慕禅微笑道:“杨师兄,若是不服气,咱们再来如何?”   “好,再来!”疤脸青年怒喝一声,猱身而上,长剑化为一道长虹直贯而来,隔着一丈距离便能觉察出森寒煞气。   李慕禅摇摇头,这姓杨的内力虽深,却驳杂不纯,想要胜过自己无异于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他通过修炼无影神指,深得敛匿之妙谛,一身高深的修为收敛起来,外表看不出深浅。   他想了想,有时候低调也并非是好事,若是没有敛去气息,将强横的修为展现出来,这些人自会知难而退,不会自讨没趣。   想到此,他内息流转,蓦地换成另一个人,身上衣衫飘荡,猎猎作响如站在大风里,双眼冷电迸射,如魔神一般。   ……   面对疤脸青年的来剑,他缓缓一拳打出,拳头前面泛起一道道的涟漪,像是水面泛波一般。   “叮”一声脆响,长剑飞了出去,疤脸青年跟着一块儿倒飞出去。   这一次他飞出了十丈外,重重摔到地上,不过却没有受伤,一落地直接翻身起来,吃惊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抱拳:“杨师兄,承让!”   疤脸青年再争强好胜,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再打下去不过自取其辱,无奈摇摇头,咬牙道:“好,不愧是闯过九关的,佩服!”   李慕禅转头望向吴传恩:“吴师兄,还有哪位想要比试?”   吴传恩脸色不好看,小眼瞪大,圆溜溜的如下班珠一般,他点点头:“好好,原来李师弟是深藏不露,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他扭头望向众人,众青年摇头不已,没有一个出声的。   李慕禅身上的气息汹涌澎湃,宛如江河巨涛一般,好像一靠近便要席卷而去,无法自控,实是可畏可怖。   他们就是再蠢也明白不可力敌,自己所有人冲上去怕也挡不住他,何况他们都是精明人物,并不蠢。   李慕禅微笑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呵呵,好啊,不过我也有点儿手痒,李师弟,咱们较量一番如何?”吴传恩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皱眉看看他,慢慢点头:“既然吴师兄有兴致,自当奉陪,请——!”   他心下奇怪,这位吴师兄看起来武功虽强,但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却仍想跟自己打,显然是有所依恃。   对于五花八门的各种绝学,他极为喜欢,想长一长见识,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兴奋不已。   “好,那咱们就比一比掌法!”吴传恩笑眯眯的道。   他说罢一步踏到了李慕禅跟前,轻飘飘一掌按出,轻盈优雅,这时候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胖乎乎,圆滚滚,反而像是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说不出的优雅飘逸。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般改变气势质的绝学,绝不是一般的武功,都是近乎武道的绝顶武学。   他迎了上去,也是一掌。   两人双掌相交,“砰”宛如平地炸雷,地面杂草纷纷被卷走,泥沙翻滚,一下变得平坦光滑,像是被龙卷风扫过。   李慕禅与他皆一动不动,双掌胶着在一起,似乎是拼起了内力。   这一招也让李慕禅大出意外,没想到吴传恩一下来便拼内力,他的内力显然是不如自己的,以己所短攻人所长,绝非理智。   ……   李慕禅心下惕然,果然一道灼热的气息从掌心传进来,像是一根烧红了的银针扎进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内力流转,转瞬间把这道内力融化,转化为自己的内力。   两者内力属性相近,都是刚阳内力,不过李慕禅内力之精纯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一般人绝难媲美。   这般宛如实质的针芒若是对付一般人,威力无穷,但用来对付李慕禅却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   李慕禅内力一鼓荡,袖子蓦地鼓起,“砰”一声闷响,吴传恩飞了出去,远远飞出去十几丈远。   吴传恩飘飘满地,好像是自己撤走一般,内劲儿待他落地之际,忽然消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吴传恩心下惊异,能将内力操纵至如此精微地步,真是惊人,这位李师弟能闯过九关,果然身怀奇学,不能以常理视之。   “吴师兄,承让了!”李慕禅抱抱拳头,微笑道。   吴传恩摇头,抱拳道:“李师弟果然厉害,佩服佩服,咱们甘拜下风,多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对众人道:“走吧!”   众人灰溜溜的离开了,转眼功夫消失无踪。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他们是同门师兄,实在不能下辣手,想要立威也不合适,只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还好这些人知道进退,一旦不敌直接离开,没有再纠缠下去,否则麻烦无穷,杀又不能杀,伤又不能伤。   他飘飘到了玄天峰下,却见又有几个人盘膝坐在峰下,一动不动,打坐调息,没人理会他的到来。   李慕禅打量几眼这几个人,一共六个人,都是相貌堂堂,修为深厚,他不由挑了挑眉头,天一派还真是卧虎藏龙,这么多的年轻俊杰。   这六人的修为虽不如自己,但都是难得的高明,只比二师兄裴华岗差了一筹,若是两人联手,说不定能打得过裴华岗。   李慕禅想了想,这六人的衣裳颜色各不相同,显然来自六个山峰,想必是这六峰的精英。   每一个山峰有人才,只不过多少罢了,而且讲究精锐,都不如玄天峰与炎天峰,但也不算差得太远。   他打量几眼这六人,轻咳一声,他们只是睁开眼睛,抬头看他一眼,随后再次的闭上眼睛,合眸定息不理会他了。   ……   李慕禅摇头笑笑,也不再多说,飘身而起,在空中点了一下石壁,然后扶摇而上,穿过白云,落到了峰顶位置。   众人抬眼看了一下李慕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要冲上玄天峰,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是傻大胆,玄天峰岂是能硬闯的?   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李慕禅狼狈的落下。   但片刻之后,众人想象的情形没有出现,他们仰着脖子观瞧,李慕禅穿进了白云之后再没出现。   难不成真的上了玄天峰?玄天峰什么时候变了,能让男弟子上去的?   咦?难道这个家伙便是炎天峰的李无忌?闯过九关的那个李无忌?他们惊讶之际,也隐隐抱着侥幸念头。   或者,那个家伙是要破九关的,这时候正在攻打九关?   不过没有绳子,想要自己飞上去,这种轻功也就苍天峰的人有。   他们纷纷转头望向一个黄衣青年,露出疑惑神情。   黄衣青年相貌英俊,身形修长,摇摇头:“他不是咱们峰上弟子!”   有一圆脸青年笑眯眯地问:“不是你们峰的弟子?那他刚才用的难道不是鹰鹤惊鸿?”   “是鹰鹤惊鸿。”黄衣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但他不是我苍天峰的弟子,这绝不会错的。”   “鹰鹤惊鸿是你们苍天峰的独门绝学,绝不外传的,他既不是你们峰上弟子,怎么会学得这套轻功?”有人不解的问。   黄衣青年也是不解,想了一下,忽然抚掌点头:“原来是他!……咱们的鹰鹤惊鸿只传于一个峰外之人,就是炎天峰的李无忌!……看来他便是那李无忌了!”   “李无忌?!”有人惊讶轻呼:“闯过九关的李无忌?……怪不得他能上去而不被撵下来,原来是李无忌!”   他们眼中都闪过热切之色,看到李无忌这般,就像是他们未来一样,只要闯过了九关,便能自如来往玄天峰,与玄天峰的弟子们往来,一块儿练功,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无数的机会抱得美人儿归。   玄天峰的美人儿乃是九峰第一,无人能比,而且她们不仅美貌,所修炼的心法有驻颜之效,美貌不会褪去,实是得天独厚,成为夫人乃是无上的美事。   而且,她们的武功都是绝顶,实力惊人,能与之结成夫妻,实力自然会大增,益处无穷。   最起码春风化雨诀是保命的绝学,娶的夫人有这般绝学,无异于让自己多了几条命,这比青春貌美更重要。   这样的好事促使天一派的诸男弟子们疯狂,个个恨不得都能闯过九关,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闯过,让他们的疯狂冷静下来,渐渐绝望。   所有男弟子失了信心,所以玄天峰清静下来,这几年不再有人闯关,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李慕禅闯过九关的消息一传,顿时整个天一派沸腾起来,一方面是对李慕禅好奇,再者,原本熄灭的火焰重新燎原。   ……   他们这六人都是各自峰中的顶尖高手,数一数二,他们先来试探一下,看看九关到底变没变得容易,是不是玄天峰的何峰主想要把弟子们嫁出去,所以放松了要求。   机会难得,若真的如此,他们闯过九关,能与玄天峰搭上关系,能够抱得美人儿归,那最好不过,若是没改变,何峰主并没有那心思,他们少一点儿人也不会惹恼了她,招惹她下狠手。   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所以各峰只派了一个弟子,只有幽天峰却没有人过来,其余五峰都有人。   他们盘膝坐在下面,养精蓄锐,等待玄天峰弟子练完武功,能够接他们上去,闯一闯九关。   峰顶的练武场上,九女正在练功,合练一套剑法,她们没理会他的来到,仍旧练剑不停,剑阵流转不休。   但见剑光森森,遍布天空,只见一团银光,不见她们的影子,无声无息中带着森然煞气,似是吞人的怪兽。   李慕禅没作声,微微笑着站在一旁观赏,但见这套剑阵中剑光流转,看不到每个人的具体剑法招数,所有剑光融在一起,形成炫目效果,没办法真正看清,想要抵挡,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   李慕禅微笑,自己的虚空之眼这时候有了用处,比起虚空之眼,自己真的眼睛反而有了很多的束缚与限制,一直睁着眼睛不过是习惯罢了。   虚空之眼观瞧之下的世界,比双眼看得到更丰富,更瑰丽,美妙无穷,世界变得更加美丽。   这个时候,一般人的眼睛无法看清剑光与招式,但在虚空之眼下却清晰可见,纤毫毕现。   李慕禅一边欣赏一边赞叹,玄天峰的剑法确实精妙,关键是每一个弟子对剑法的领悟都超人一筹。   这是一种难得的灵性,绝非什么人都能用,即使是一些绝顶聪明之人,也很难具备这种灵性。   李慕禅隐隐觉得,可能是她们心法所致,而想要修炼她们的心法,也是苛刻之极,需要极特异的资质,与炎天峰的情形相似。   他在一旁观看了一会儿,剑光蓦地大涨,森森寒气扑面而来,一下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九女身形如鬼魅,身随剑走,瞬间把李慕禅包围,顿时铺天盖地的剑光汹涌而至,要把他吞噬。   李慕禅拔出沉雷剑,诛神剑诀发动,剑光如电,轻挑慢抹,一一格挡刺来的长剑,看着从容不迫,却拨开了每一柄剑。   ……   “叮叮叮叮……”宛如雨打芭蕉,剑光闪烁。   李慕禅身形不动,只是挥剑,一一挡住了众女的长剑,看得她们讶然非常,觉得不服气。   李慕禅虽是闯过了九关,但诸女觉得他赢得侥幸,是师父故意相让,成全他与李师妹,若是真正的闯关,他绝闯不过的。   因此对于李慕禅实力她们并不以为然,虽然高明一点儿,但绝不比自己高明到哪里去。   上一次出去,李慕禅大发神威,击退了卓飞云,她们从苗小蝶口里听说过,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们并没有亲身体会,所以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此时李慕禅身处九人的围攻中,却潇洒自如,毫不落下风,这套剑尖虽是她们初练,但威力惊人,他竟能支持住,委实让她们惊异。   虽说还没能把威力催发到极致,但他能以一敌九支撑这么多招,他的剑法当真是精绝,不容小觑了。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脆剑鸣声中,李慕禅挡了一百多招,始终没有不敌之像,仍旧维持个不上不下。   苗小蝶娇叱道:“师妹们,咱们不能被他小瞧了,第二变!”   “是!”众女娇声脆叫,顿时剑光一变,森森寒光变成了流水一般的清光,她们的剑变慢了。   虽然变慢了,但威力却更强了几分,李慕禅只觉自己如站在海浪里,周围无处不在汹涌的力量,束缚着他,操纵着他。   他每一个动作都要受到极大阻力,比平时多用几分力气,十招所耗的力量足以抵得上平时十四五招。   李慕禅眉头一挑,微笑起来,她们显然是想用水磨功夫,把自己累垮了,让自己心服口服。   不过她们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想要将自己累垮可不是容易事,自己炼体的功夫极强,身体强横,远非一般人可比,而且内力浩浩,有虚空引气术,没有内力耗尽之虞。   剑光如清水,绵绵不绝,剑上蕴着莫名的劲力,像是丝带一般缠绕上来,一圈跟着一圈,每一圈都增加一层力量,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   李慕禅一边挥着剑一边沉吟,她们的剑阵确实奥妙无穷,她们剑上的力量显然是来自于自己,加上彼此借力,当真复杂而精妙。   不过李慕禅对于劲力的操纵极精擅,借力卸力,移花接木,斗转星移,皆可做到,对于诸女的力量压制,竭尽全力的应对,仍没落在下风。   ……   两百招过后,她们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甚至她们自己都有控制不住之感,李慕禅仍轻松自如,没有力竭之兆。   如此下去,不是他累垮,而是她们先倒了下去。   苗小蝶娇喝:“好呀,果然厉害,那咱们就第三变!”   “是!”诸女娇喝,透出兴奋神情。   剑光再次一变,如水的清光顿时化为滔滔浪水,汹涌般的力量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剑光滔滔,却不是斩向他,而是与旁边的同伴长剑相撞。   她们长剑相交却不发出声音,无声无息,却涌出一股力量来,像是乌云相撞产生雷电。   一会儿功夫,李慕禅周围被汹涌的力量包围,身形有些控制不住了,需要施展千斤坠才能站稳。   他暗自惊奇,这又是一种奇异的剑法,是将力量完全形之于外,形成一个内力池子,像是蜘蛛结网束缚他。   他微阖眼帘,沉雷剑轻挥,似是瞎乱挥动,却是在感受着力量的纠结,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到线头,寻隙而起。   他一剑一剑或轻或重,或快或慢,拨动着周围的力量。   外人看上去他们的情形有些怪,诸女挥剑不攻击他,他挥剑也不攻击她们,各使各的招数,好像互不相干。   外人很难看出他们在厮杀,做无声的较量。   李慕禅刺出十几剑之后就觉得有窒息之感,她们周身内力好像都通过这剑阵集中于李慕禅周围,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样要把他压扁。   若非他寻隙而击,拨乱反正,卸去消解一部分力量,他现在早已经无力反抗,乖乖的投降了。   即使做到这般地步,仍是远远不够,照此下去,他既然能够消去一部分力量,也坚持不了几招。   李慕禅脑中思维疾转,一个个念头转瞬即逝,奇快无比,最终双眼一瞪,沉雷剑猛的一刺,直刺向苗小蝶。   他明白这样下去终不成,需要跳出她们的剑阵,不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剑阵不剑阵,最终化为最简单的,只需一力降十会,不理会种种奇法,只管盯住一个人便是。   苗小蝶娇笑一声:“李师弟,你可要小心啦!”   众女动作加快,李慕禅只觉无穷的力量汹涌而来,他顿时支撑不住,身形扭动几下,如游鱼一般穿梭过层层的力量,倏的脱离了众女剑阵笼罩。   李慕禅还剑归鞘,忙抱拳道:“诸位师姐,我输了!”   诸女本跃跃欲试想再把他围住,见他主动认输了,只能无奈的放弃了继续进攻,慢慢收回长剑,不甘心的摇摇头。   ……   “李师弟,你倒是知趣!”苗小蝶还剑归鞘,娇哼道:“你能挡得住咱们两变,还真是厉害呢!”   李慕禅笑问:“苗师姐,你们这是什么剑阵?”   “玄天剑阵。”苗小蝶道。   “玄天剑阵?”李慕禅笑了笑:“难道是你们镇峰的剑阵?”   苗小蝶道:“这是峰主她才创的剑阵,咱们正试着练呢。”   李慕禅一怔,慢慢点头,神情带了几分庄重与严肃,心底佩服之极,创出一门剑法来并不算太难,但创出一套剑阵却不容易,对武学渊深之要求极为严苛,所耗心神是数十倍于创一门剑法来。   他亲自领会了这套剑阵的威力,当真是可畏,依他估计,即使是施展了大明王经也难挡得住。   “这玄天剑阵一共几变?”李慕禅问。   苗小蝶抿嘴笑道:“九变。”   她接着笑道:“怎么,李师弟是不是不服气,想要领教所有的九变?”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其实想要领教其余几变。”   苗小蝶摇头笑道:“那可要等一等啦,咱们还没练成呢,如今只练到第三变。”   李慕禅点头,转开话题,说到下面有几个人等着,是不是又有人受了伤,需要春风化雨诀。   第788章 比翼   苗小蝶撇撇嘴:“他们?哼,一群自讨没趣的!”   “怎么了?”李慕禅笑问。   苗小蝶道:“他们也想学你一样闯九关!……你是因为小师妹,所以拼了命的闯关,他们呢,哼!”   对于这些男人的心思,她们都清楚得很,很是不屑,为了美貌,为了春风化雨诀,若没有这些,他们才不会过来!   李慕禅笑道:“我看他们都是高手,说不定能闯过九关呢。”   “纯粹白日做梦!”苗小蝶不屑道:“李师弟,你闯关时,师父只出十招,所以你能撑得过,真正的九关可不是十招,是一百招!”   李慕禅笑起来,点头道:“我听明月说过,就是现在我也支撑不住何峰主一百招。”   “这个嘛……”苗小蝶上下打量他一眼,抿嘴笑道:“这可说不准,你能挡得住咱们玄天剑阵前两变,与师父过招,支撑一百招没问题的。”   “何峰主试过?”李慕禅笑问。   “聪明!”苗小蝶点头,笑道:“师父也没能撑过第三变。”   李慕禅点点头:“玄天剑阵确实威力宏大。”   “那是自然!”苗小蝶自豪的点头,道:“咱们练的数套剑阵中,玄天剑阵当属第一!”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下面传来六道长啸声,啸声直冲而上,在众人耳边炸开,震动了玄天峰。   苗小蝶柳眉一竖:“好啊,他们倒是急性子!”   齐楚眉轻声道:“苗师姐,让他们上来吧,看看这些青年俊杰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   她笑容甜美,气质温柔,温婉秀美,与苗小蝶的妖娆泼辣截然不同。   苗小蝶哼道:“那好,接他们上来罢!”   齐楚眉来到崖边,将绳子甩下去,一会儿功夫,揉身而上一人,却是一个黄衣青年,相貌俊逸,英姿勃发。   他飘身上来之后看到了李慕禅与九女站在一处,抱拳道:“见过苗师姐,齐师姐,诸位师姐师妹。”   “苍天峰的燕高飞?”苗小蝶点点头:“你们苍天峰轻功第一,怪不得头一个上来,过来吧!”   “多谢苗师姐。”燕高飞眯头过来,抱拳对李慕禅道:“是李师弟吧?”   李慕禅微笑抱拳:“见过燕师兄。”   “不敢不敢。”燕高飞摇摇头。   正当寒暄之际,其余五人也一一上来,与诸女见礼。   ……   苗小蝶道:“你们都是闯关的吧?咱们一共九个人,你们任选八个吧,最终一关师父才会出马。”   当初是九关,是因为玄天峰加上何雾一共九人,所谓的九关就是要打过所有的玄天峰弟子,如今有了赵明月,便多出一个人,有了选择的机会。   “若是咱们选,自然是不选苗师姐的!”身穿赤衣的圆脸青年笑眯眯的道。   苗小蝶嗔道:“贺师弟,你还那么精明!”   圆脸青年呵呵笑道:“诸师姐当中,苗师姐武功第一,选苗师姐岂不是自讨没趣儿!”   “咯咯,你们以为小师妹好欺负是不是?”苗小蝶摇头娇笑起来,诸女也抿嘴微笑,摇头不已。   赵明月资质绝顶,武功进境奇快,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练会了几套剑阵,玄天峰的各种剑法,也一一学了个遍,虽说差了点儿火候,但资质之高让她们震惊不已。   若非如此,何雾也不会网开一面,把李慕禅放过来,她在过九关时放水,并非是李慕禅魅力惊人,也不是炎天峰的面子大,而是因为赵明月,她想看看赵明月能厉害到何种程度。   赵明月如今武功之强,虽不算是玄天峰第一,却也达到了中流,这么发展下去,未来的第一高手非她莫属。   她剑法的火候虽不算深,但对剑法的领悟当属天赋绝顶,无人可比,故一旦动起手来,实力之强,极有可能强过苗小蝶。   故九人中选八人,他们排除了苗小蝶,却是并非最佳选择,应该排除赵明月才对,他们若是讲一点儿规矩,说不定能帮自己一把,如今他们不讲规矩,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想到这里,她们摇头笑起来,看向六人的目光便有些古怪,看得他们心里发毛,不知道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你们是想先从低到高闯关是不是?”苗小蝶问道。   圆脸青年点点头:“是,先请明月师妹赐教!”   “那你们谁先动手?”苗小蝶问。   圆脸青年扭头望过去,扫了众人一眼,最终黄衣青年燕高飞踏前一步:“还是我来吧,我打个头阵!”   “高师弟,还不错嘛!”苗小蝶抿嘴笑道,甚是嘉许。   燕高飞笑道:“苗师姐,倒不是我品格高尚,是我武功最低,与其在后面丢人,不如打个头阵。”   苗小蝶娇笑道:“你倒是个实诚的,好吧,那就先与小师妹动手吧!”   赵明月走上前一步,淡淡道:“燕师兄,请指教!”   燕高飞不好意思的道:“还望赵师妹手下留情才是!”   ……   两人站定,燕高飞缓缓拔出剑来,苍天峰轻功高绝,之后便是剑法,剑法也是不俗。   他双眼微微变亮,精芒迸射,整个人的精气神不停的攀升,最终化为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身与剑合一。   看到这般情形,苗小蝶笑道:“看来这个燕师弟还深藏不露呢,原本可没这么厉害!”   旁边的齐楚眉摇头:“再深藏不露也打不过小师妹的。”   赵明月淡淡看着气势汹涌的燕高飞,手握于剑柄,目光平和如水,好像在看看燕高飞身后的虚空。   “赵师妹接剑!”燕高飞断喝一声,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长虹瞬间贯向赵明月,直如一道流星划过。   赵明月拔剑出鞘,平平一挑,动作简洁而平实,没有精妙与玄奥之感,好像平常拔剑练习。   她剑尖与白虹般的剑光相撞,发出“叮”一声脆响,燕高飞顿时掠过了赵明月,冲向她身后。   赵明月旋身轻轻一刺,然后收剑而立,抱了抱拳,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燕高飞脸色涨红,扭头望向赵明月,半晌后摇摇头,苦涩地叹道:“赵师妹,佩服!”   本有九关,如今却在第一关沉沙折戟,实在是憋屈,而且仅是一招,更是屈上加屈,难以承受。   不过他也没脸要求重来一次,即使过了这一关,应对后面的几关他也没信心,与其如此,还不如光棍一些,干脆的认输。   “燕师弟,小瞧了咱们小师妹吧?”苗小蝶娇笑道。   燕高飞苦涩的笑道:“玄天峰果然是厉害!”   苗小蝶扭头道:“下一个是哪位师弟?要不,贺师弟来试试?”   她对贺师弟的精明不以为然,天下的聪明人多了去,像这么精明的,好像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一样,实在让人厌烦。   姓贺的圆脸青年笑笑:“我么?好吧!”   他心下极不情愿,没能看清赵明月的虚实,只知道是极厉害的,一招击败了燕高飞,绝非想象之弱,但如今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不能坠了自己的威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贺师弟要小心呐,小师妹入门虽晚,武功却强,不逊于咱们,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损了一世的英明!”苗小蝶笑吟吟的道。   姓贺青年缓缓点头:“多谢苗师姐提醒!”   他对赵明月抱拳笑道:“赵师妹,请手下留情!”   赵明月淡淡道:“贺师兄,请——!”   ……   贺姓青年拔剑出鞘,缓缓刺出,剑尖如负千钧之重,慢慢抵达赵明月的胸口,慢得随时可以打断。   赵明月淡淡看着他,身形一直不动,剑尖距离她半尺时蓦地加速,化为一道寒星刺过来,如电光火石。   “叮”一声脆响,赵明月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挡在身前。   贺姓青年暗叫不好,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道,将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剑引偏,又顺势加了一点儿力道,如火上浇油。   他想要控制身形,止住前冲之势,却只能眼睁睁的往前冲,身后传来一道寒气,想要避开却有心无力。   “贺师兄,承让!”赵明月收剑而立,抱拳淡淡说道。   贺姓青年终于止住身形,扭头望过来,惊疑不定的望向赵明月,又伸手抹一下刚才寒气刺入的方向。   这一下摸到了自己的肌肤,衣衫已经碎开,若不是她手下留情,这一剑就稳稳扎进去,自己非死即伤。   他脸露苦涩笑容:“赵师妹,我败了!”   赵明月神情不动的轻颔首,转向其余四个青年,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这般局面。   他们虽也觉得把握不大,关键是看何峰主的意思,是不是要放宽了闯关的难度,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关也过不去。   他们原本以为,即使闯不过九关,闯个四五关,甚至七八关都是有可能的,玄天峰的弟子虽厉害,自己也不差。   赵明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再次明白,玄天峰就是玄天峰,冠绝九峰绝非侥幸,即使最小的弟子也远胜过他们。   他们长长叹息一声,摇头苦笑,彼此对视一眼,又望向苗小蝶。   一个瓜子脸的英俊青年抱拳微笑道:“苗师姐,咱们想换个人,不知道成不成?”   “孙师弟,你想换什么人?”苗小蝶轻哼道。   孙姓青年笑道:“赵师妹武功太强,做第一关有些过了。”   苗小蝶哼道:“你们想得美!……给你们机会在九个人当中选八个,已经是莫大的情份啦!”   “这……”孙姓青年迟疑又为难。   苗小蝶道:“你们能选人,但不能选顺序,咱们的九关向来是从低到高,从师妹到师姐的,不能坏了规矩!”   “唉……,好吧!”孙姓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踏前一步:“那我就先领教赵师妹的高招吧!”   赵明月淡淡看着他,又望向其余三人,顿了顿,淡淡道:“你们一块儿上吧!”   众人顿时一怔,面面相觑。   ……   便是苗小蝶她们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赵明月发出这般惊人之语。   赵明月淡淡道:“一个一个太麻烦,你们一块儿上吧!”   孙姓青年脸色涨红,其余三个也涨红着脸,都露出恼怒之色,他们虽然明知不敌,但这般轻视仍让他们气往上涌,怒火熊熊。   苗小蝶咯咯娇笑道:“好师妹,还是你豪气,不错,与其一个一个的来,不如一口气都上,还省得麻烦,省了大伙的时间!”   孙姓青年涨红着脸,沉声道:“赵师妹,你忒小瞧咱们了吧?!”   赵明月扭头道:“大师姐,他们四个联后,若胜了我,就算过了第一关如何?”   苗小蝶一怔,想了想笑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孙姓青年沉声道:“苗师姐,你们玄天峰欺人太甚了!”   苗小蝶白他一眼娇嗔道:“怎么欺人太甚啦,你们武功太弱这难道有假?你们一块儿上,若能胜过小师妹再说这话罢!”   孙姓青年扭头望向三个青年,用目光交换彼此的想法,他们都是各峰的精英,虽然平时较着劲,但也有些惺惺相惜,虽没有合作过却没有默契。   片刻后,孙姓青年缓缓道:“好,那咱们就一块儿领教赵师妹的高招!”   他强抑着怒火,死死瞪着赵明月,双眼熊熊迸射着愤怒。   赵明月淡淡看着四人,拔剑出鞘,斜斜一指:“请四位师兄指教!”   四人纷纷拔剑,燕高飞与贺姓青年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这般做法委实太丢脸,即使胜了也没什么脸面。   “看剑!”孙姓青年断喝一声,踏步上撩,这一次吸取了前两人的教训,不敢倾全力出剑,用了三分劲儿。   其余三人跟着一块儿出剑,各攻一路,剑尖锁住了她四周位置,似乎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赵明月翻腕一旋长剑,划出一道圆弧,宛如一轮明月坠下挡在她身前,挡住了四人的剑光。   “叮叮叮叮……”清脆声袅袅不绝。   她又划了一道圆光,顺势轻轻一点,将一柄长剑荡开,恰好撞向另一柄长剑,然后趁着两剑相撞,寻隙而入,欺身近前。   四人顿时手忙脚乱,他们并非剑法不精,但没想到她剑上的力道如此古怪,防不胜防,想要出剑抵挡却力不从心。   高手过招仅在一线间,赵明月抓住他们这一滞之机,欺身近前,轻飘飘一掌拍飞了一人,接着依法施为,接连败了三人。   四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手持长剑怔怔看着赵明月,眼中满是震惊,他们实没想到赵明月高明到如此程度。   ……   赵明月抱拳道:“四位师兄,承让!”   孙姓青年摇头苦笑,涩声道:“赵师妹,佩服!”   苗小蝶咯咯娇笑起来:“孙师弟,如何呀,现在可是心服?”   “咱们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孙姓青年缓缓点头。   苗小蝶咯咯笑道:“你们该走啦!”   燕高飞抱拳:“苗师姐,诸位师姐,赵师妹,有扰了,告辞!”   他说罢不等众人说话,飘身掠出山崖落下去,消失不见了。   其余五人也无颜再呆在这里,纷纷抱拳,转身飞身下崖,上来的时候没有绳子上不来,但下去却容易。   转眼功夫峰顶安静下来,众女盯着赵明月看,看得赵明月不自在的笑笑:“师姐……”   苗小蝶上下打量着赵明月,抿嘴笑道:“小师妹,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几天没切磋,你进境如此之快,达到这般程度啦,我不如你啦!”   赵明月摇头:“大师姐,我不如你。”   苗小蝶笑道:“行啦,小师妹你甭谦虚,现在还差点儿,很快就超过我啦!”   “还差得远呐。”赵明月摇摇头,认真的说道。   苗小蝶白她一眼,扭头笑道:“李师弟,你比他们强多啦!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真是让人失望!”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苗小蝶接着道:“师父昨天找出一套剑法来,让我传给你们两个。”   李慕禅一怔,讶然望向她。   苗小蝶道:“师父说,这套双剑合璧的剑法威力极大,但修炼的要求极严,需要一男一女,一阳一阴,一正一奇,而且要两人心意相通如一人,还需有爱惜对方更胜过自己之心,总之,世上能修炼这套剑法的罕之又罕,你们试着练练看吧!”   她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颜色泛黄,似是丝帛所制,封面上写着四个飘逸秀气的小字——比翼剑诀。   苗小蝶笑盈盈的递向李慕禅:“师父说,你们若能练成这套剑诀,足可在九峰中所向披靡!”   李慕禅不客气的接过了,翻看了一遍递给赵明月,抱拳道:“多谢苗师姐,多谢何峰主!”   苗小蝶娇笑道:“要谢你就谢师父吧,她过两天会回来。”   第789章 探路   李慕禅问:“峰主去哪里了?”   苗小蝶摇头:“师父行踪飘忽,我还真不知道。”   赵明月扯一下李慕禅的袖子,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问,与赵明月一块儿回了她的院子。   赵明月的院子很清幽,与李慕禅的风格截然不同,站在院中清爽宁静,心中波澜不惊,极易入定。   两人先在静室里练了半天的日月破虚经。   日月破虚经他们已经练了三节,有易筋洗髓之妙,但第四节很难,他们一直没能练成。   更关键的是,从第四节开始,便要真正的双修,而不是手掌相抵了。   前三节修炼的内力虽然玄妙却不是最强的,内力的层次不高,虽有易筋洗髓之妙,但效果有限,到了一定程度便没了效果,就像吃药,前几次的药效不错,越到后来越差。   想要再增强,就需更高层次的内力,需要练成第四节,第五节,一直往下练,越往后越难,但想要增强,只能不停的修炼下去。   从第四节开始,需要真正的开始双修,两人要真正的融合为一,可惜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达到这一步,要练功而强行如此,非李慕禅所愿,所以一直困在第三层,伐毛洗髓的效果越来越弱了。   正午时分,两人在大殿里与诸女一块儿吃过饭,众女免不了调笑了李慕禅一番,他是玄天峰唯一的男子,而且又老实朴质,成了她们的开心果,让李慕禅无奈之极。   爱屋及乌,他对诸女有亲近之意,而且她们都很可爱,并不讨厌,开玩笑都是善意,他只能装作听不到,成为一块木头。   待吃过了午饭,李慕禅与赵明月回到院子,两人要开始练比翼剑诀。   坐在小亭里再次研读了剑谱,李慕禅笑道:“明月,这套剑诀确实不错,真是天衣无缝。”   赵明月轻颔首:“练好了这个,抵得上一座剑阵。”   “只可惜驭剑内法各不相同。”李慕禅摇头。   若是驭剑心法相同,他有一心多用之能,完全可以一人使双剑,独自施展这套比翼剑诀。   若是驭剑心法简单一点儿也成,他可以再化心为二,各自催动一套心法,顶多是一心四用罢了。   但这驭剑心法太过复杂,经过的经络太多,想要两套心法同时运转,会互相冲突,所以只能两人一块儿施展。   赵明月看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道:“若是练好了日月破虚经,说不定能一人使这剑决。”   “日月破虚经往下练……”李慕禅摇头。   赵明月脸颊微红,低下头看比翼剑诀,掩饰自己的羞涩。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能让赵明月羞涩还真不容易。   ……   两人讨论了一番,接着开始修炼,一招一式慢慢拆解,两人见解皆是不俗,彼此又互相激发,对这套剑诀的领悟越来越深。   两人的记性都极好,修炼剑诀时并不是一招一式的练,而是一遍一遍的练,练一遍不好接着再一遍,着眼于全局而不是单独一招。   两人练十遍后停下,再把极难练的招数单独练好,然后接着一遍一遍的练,比翼剑诀一共三十六式。   正练入佳境时,李慕禅忽然一怔,蓦地停住了。   赵明月差点儿刺中他,忙收剑退后,讶然望他:“怎么了?”   李慕禅道:“何峰主受伤了!”   “嗯——?”赵明月蹙眉。   李慕禅道:“何峰主正在山下呢,咱们去看看!”   赵明月看看他,不像开玩笑,况且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忙点头:“走!”   两人直接掠出了院墙,飘飘到了山崖边上,赵明月也不多说,直接与李慕禅一块儿飘身跃出去。   如两朵飘絮般落到峰下,赵明月看到了何雾正盘膝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入定。   她嘴角带血,胸前有两团血渍,虽然是墨绿的罗衫,仍能看得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两颊嫣红,展现出奇异的娇艳。   赵明月皱眉上前,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坐在她对面。   李慕禅则站在一旁护法,看到何雾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受伤甚重,调息的效果有限。   片刻这后,何雾睁眼,静静看着两人,蹙眉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师父,你的伤不要紧吧?”赵明月蹙眉问。   “死不人。”何雾道,打量她一眼:“你们是经过这里的?”   赵明月不擅撒谎,摇头道:“是他感觉到你在峰下,咱们过来看看,师父的伤要不要紧?”   “别大惊小怪的。”何雾摆摆手,微笑道:“听说无忌你精通追踪之术,感应敏锐,如今看来确实不俗!”   李慕禅笑笑:“何峰主过奖,多谢峰主的剑诀。”   何雾道:“你们能练成最好不过,去好好收拾魔门崽子,给咱们九峰出一口恶气!”   李慕禅点点头:“峰主放心,咱们会的。”   ……   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何雾脸色更红,呼吸更加急促。   赵明月见状蹙眉道:“师父别说话,我用春风化雨诀!”   何雾笑道:“别小题大做,不用。”   赵明月摇头:“你伤得太重,不用不成!”   说罢不等何雾说话,轻轻一点,何雾顿时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明眸圆睁狠狠瞪赵明月。   赵明月阖起眼帘,慢慢伸出双手,轻轻一提,顿时何雾飞了起来,平平躺开,露出波峦起伏的动人曲线。   赵明月手掌化为白玉,轻轻拍击,用起了春风化雨诀。   李慕禅慢慢伸掌搭到她后背,渡入内力,帮助她压伏反噬,春风化雨诀的反噬极厉害,消耗的不是内力,而是高于内力的一种奇异力量,与他们修炼日月破虚经所得来的内力相似。   所以李慕禅能帮忙镇压缓解反噬。   赵明月动作极快,有了李慕禅的帮忙,全力施展之下,不过盏茶时间便完成春风化雨诀。   何雾缓缓飘到地上,她翻身而起,没好气的瞪赵明月:“明月,你这丫头真大胆!”   赵明月忙道:“师父可好些?”   “你都用了春风化雨诀,我能不好?!”何雾没好气的哼道。   赵明月慢慢点头,放松下来,问道:“师父,你怎会受伤的?”   她实在好奇,师父何雾的武功素来有九峰第一之称,否则玄天峰也不至于如此气粗,无人奈何。   而如今何竟被人打伤,这可真是难以想象之事,九峰之中又有何人能打伤她?   她恍然问:“师父,难道是魔门……?”   “嗯。”何雾点点头,抬头望一眼山崖,摇头道:“咱们这里好是好,就是受了伤上不去。”   “我背你上去。”赵明月忙道。   何雾摆手笑道:“我现在不要紧了,可不用你背。”   她扭头对李慕禅道:“无忌,让你看笑话了!”   李慕禅忙摇头微笑:“弟子不敢。”   “好啦,你们两个忙你们的吧。”何雾摆摆手。   赵明月道:“师父,我与他正在练比翼剑诀。”   何雾本要离开,闻言停下,仔细看看两人:“你们练得如何了?……可能摸着门径?”   赵明月点点头:“还好,不过火候太浅,怕不能对敌。”   “哦——?”何雾露出笑容,点点头:“好好,能练便好!”   ……   这套剑诀威力大,但要求极严,拿这套剑决给两人,一者是为了提升他们的实力,再者也是一层考验。   她看李慕禅城府深沉,实在有些摸着不着底,于是拿这套剑决来试试,看他是不是对小弟子真心相待。   若是别有用心,通过这套剑诀便能让他原形毕露。   如今听说李慕禅与她能够练成,自己就不必再担心了。   何雾嫣然笑道:“好啦,明月无忌,你们接着练吧,练成了,我便放你们去魔门地界闯荡!”   李慕禅不解的望她,何雾道:“素来都是魔门弟子闯到咱们这里放肆,咱们没主动进击,这可不成,我准备派一些人过去探探路,苍天峰那帮小家伙不能指望了!”   赵明月道:“师父,你想让我与他去?”   何雾点头道:“嗯,你们两个若练成比翼剑诀,你们便去,练不成,就让小蝶她们去!”   赵明月道:“师父放心,我们会练成的!”   “那就好,这比翼剑诀威力宏大,练成了它,无异于练成了玄天剑阵,再者无忌的感觉敏锐,精擅追踪,你们去最好。”何雾道。   赵明月露出笑容,忙点头。   李慕禅笑道:“何峰主放心,咱们会好好练剑法的!”   “嗯,你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何雾笑了笑:“郭师兄的掌脚功夫尚可,剑法实在不敢恭维。”   李慕禅笑笑,不置可否,虽说这是实情,却不是自己一个弟子能够说三道四的。   “去吧去吧。”何雾摆摆手。   她话音乍落,轻飘飘一跃而起,冉冉如一朵墨绿的云朵,转眼功夫钻进了白云中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一块儿飘身往上,一会儿功夫回到了赵明月的小院,接着修炼比翼剑诀。   傍晚时分,两人练得越发纯熟,最难的默契上,两人反而最容易达到,修炼了日月破虚经,两人站在一起便自然的生出默契来,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思。   如今最关键的便是火候,随着多修炼一遍,火候增一丝,别无捷径可寻,只能不停的演练。   李慕禅挥剑缓慢从容,沉稳大气,剑光大开大阖而光明正大,如浩气荡荡,令人心折。   赵明月剑走轻灵,飘逸如风,剑华柔和如水,无所定形,极容易被人所忽略,乍一出现往往出其不意。   两人的剑光揉在一起,一阴一阳,一柔一刚,和谐之极。   ……   夕阳西下,院内被晚霞染成了玫瑰颜色,李慕禅便要离开了,脚步声忽然响起,院外响起何雾的声音:“明月?”   赵明月一怔,忙飘身一闪,到门口把门拉开:“师父?”   何雾换了一身雪白罗衫,轻盈的迈步进来,见李慕禅抱拳,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我过来看看你们的剑诀。”   李慕禅笑道:“正要请峰主指点!”   “你们练来看看!”何雾来到他近前,淡淡香气飘进他鼻孔,玫瑰的夕阳下,她如一朵染了胭脂的百合花。   李慕禅大喜过望,他正要向何雾求教。   两人演练了两遍后停剑望向何雾,何雾沉吟不语,明眸闪烁着波光,一闪一闪如湖面泛波。   半晌过后,何雾点点头:“你们一天的功夫能练到这般地步,不错!……不过嘛,毕竟刚开始练,光是自己练不成,明天开始,你们去练武场上,与你们师姐切磋。”   李慕禅笑道:“多谢峰主!”   他是炎天峰的弟子,而各峰的武功都是秘传,他能站在练武场上,便是玄天峰的武学不再对他保密。   炎天峰主攻掌法拳法,讲究一力降十会,以拙破巧,与金刚门的风格类似,其精髓是心法,外人看到也不要紧。   玄天峰却是剑法,虽说心法也很关键,但剑法讲究精妙,看破了虚实影响共甚大,所以平时不容许外人上峰。   何雾摆摆手:“你是过了九关的,自然值得相信,别说去就成。”   李慕禅笑着点头:“峰主放心,便是师父动问我也不会多说!”   “你倒是机灵!”何雾抿嘴轻笑,满意的点点头:“好啦,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早过来!”   李慕禅点头,抱拳告辞了何雾,飘身下了玄天峰。   他一回到炎天峰,便被裴华岗拉到大殿里问个究竟,是不是有六峰弟子上去闯九关,被赵明月打是落花流水,惨不堪言。   李慕禅点头承认了,裴华岗怪叫连连,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好像说他真是走了狗屎运,心上人既漂亮武功又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刘怜君白了他一眼,他顿时闭上嘴,挠挠头讪讪笑几下,缩着身子跑出了大殿,刘怜君跟着出去了。   大殿内还坐着郭碧空,张玉溪夏玉莲,看到这般情形,都摇头笑起来。   李慕禅有些莫名其妙的望他们。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不知道刘师妹的脾气吧?呵呵,瞧好吧,有的二师弟受罪了!”   李慕禅讶然挑挑眉头,郭碧空摇头笑道:“真是替我炎天峰丢脸!”   ……   张玉溪笑道:“别瞧二师弟大咧咧的,凶巴巴的,而刘师妹柔柔弱弱,和声细气,好像在家里要受欺负,其实恰恰相反。”   李慕禅恍然大悟:“二师兄怕老婆?”   “呵呵……”张玉溪笑着点头:“他在外头横,在家里就是一只小绵羊!”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   李慕禅摇头不已,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娇柔温婉的刘师姐,哪能想到是头母老虎,把二师兄治得死死的?   他趁机问了何雾受伤的事,郭碧空听了顿时脸色大变,追问不已。   李慕禅心下疑惑,却装作不察觉,说了自己所见,郭碧空皱眉想了想,沉吟道:“能让何师妹受伤的,咱们九峰找不出来,只能是魔门的人!”   李慕禅又说了何雾的想法,想让自己与赵明月一块儿去魔门地界探一探虚实。   郭碧空想了想,点点头:“这个想法是不错,这些年来,魔门越发猖狂,咱们越来越软弱无力,这么下去,早晚要被魔门吞了,该主动进击了!……无忌你身怀鹰鹤惊鸿,又有咱们的保命功夫,还有玄天峰的剑法,可谓是集九峰之大成,你若是不成,咱们还真没什么希望了!”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师父过奖了。”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你甭瞎操心,咱们也只有师兄弟三个,你越厉害,咱们只有高兴,可不会嫉妒!”   郭碧空点点头:“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可嫉妒的!……无忌你要小心,不要贪功冒进,一步一步慢慢来!”   李慕禅心下暗松一口气,慢慢点头。   随后的几天,他与赵明月苦练比翼剑诀,与苗小蝶她们切磋,在她们的围攻中修炼。   这般做的效果极好,开始时,是最弱的胡萌雪与杨玉芝一块儿击攻,她们的武功都逊李慕禅与赵明月一筹,但两人联手,却是一座剑阵,威力宏大,把她们的实力翻了一倍。   如此一来,便能威胁到了李慕禅与赵明月,他们的比翼剑诀还有些生涩,应付得颇为狼狈。   但半天的功夫下来,两女便不是两人的对手了,于是又换两女,接着围攻李慕禅与赵明月。   两女武功更胜一筹,而且也换了一座剑阵,威力更强,先是把李慕禅与赵明月逼得手忙脚乱,很快又站稳,慢慢压制住了两女。   最后是苗小蝶与齐楚眉联后施展月华剑阵,威力强横,仍挡不住李慕禅与赵明月的比翼剑诀。   第790章 偷功   这之后,则是四人对两人,四女组成一个剑阵攻击李慕禅与赵明月,开始时候,两人确实狼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火候的加深,剑法越来越流畅与和谐,威力越来越强之后,他们稳稳压制住了四人。   先是武功差的四人,然后是苗小蝶齐楚眉四人,待李慕禅与赵明月又压过之后,换成了五人,随后是六人,最终是八人。   待到八人时,剑阵的威力奇大无比,李慕禅与赵明月吃力非常,花了数天的功夫,将比翼剑诀练至火候精深的地步,才能勉强应付。   何雾有言,需要打败了玄天剑阵才算是小成,才能够前往魔门的地界探一探,压不过玄天剑阵只能接着练。   一个月的功夫在李慕禅眼中不过一眨眼而已,他每天都沉浸在比翼剑诀中,还有日月破虚经,十二神锤,诛神剑诀,忙得抬不起头来。   通过一个月的修炼,十二神锤练到了六锤,诛神剑诀火候大增,虽没能完满,却也威力惊人,不过日月破虚经没什么进展,比翼剑诀却大有进展,已经达到了小成。   两人都是资质绝顶,天下无双的人物,彼此激发之下,修炼进境奇快无伦,有些惊世骇俗,起码玄天峰的诸女都被惊着了。   她们眼睁睁看着李慕禅与赵明月的比翼剑诀一天一天的增强,像是充气的皮球一般增长,不过一个月功夫,她们八人施展玄天剑阵也压制不住,两人反而隐隐占了上风。   到了这般地步,比翼剑诀算是练成了,何雾松了口,他们剑诀小成,可以去魔门的地界一探了。   清晨。   玄天峰大殿内,何雾一袭墨绿罗衫,静静坐在正中太师椅上,淡淡看着李慕禅与赵明月。   苗小蝶与齐楚眉她们站在两旁,也盯着两人看。   何雾明眸盯着李慕禅,淡淡吩咐:“无忌,你们进去之后,一切由你做主,关键是看看,而不是逞血气之勇,见势不妙便走!”   李慕禅点头,缓缓点头:“峰主放心,我会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咱们性命比他们更金贵!”   “嗯,有这个心思便好!”何雾松口气,露出笑容:“凭你们两个的轻功,只要有此心,天下大可去得!”   李慕禅迟疑一下,欲言又止。   “说罢,别吞吞吐吐的,不爽利!”何雾嗔道。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峰主,我一个好奇,却知道不该多问。”   “说!”何雾瞪他。   李慕禅道:“我想知道是哪一个伤了峰主?”   ……   何雾玉脸色变,蹙眉瞪着他。   李慕禅忙道:“弟子别无他意,纯粹好奇,峰主武功天下罕有,当今世上我真不知道哪人能伤得了峰主!”   何雾哼道:“乱拍马屁!……我的武功差得远,可不算天下罕有!”   “师父,你受伤了?”苗小蝶惊道,众女都讶异的望过来,既有好奇,又有关切。   在她们眼中,师父天下无敌,怎么会受伤?   她们看看何雾,又瞪向李慕禅,她们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何雾摆摆手:“行啦,别大惊小怪的,不过一点儿小伤,天下练武的,哪有不受伤的?而且一山更有一山高,为师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是不是当成耳旁风,觉得我是谦虚?”   “师父,到底谁能伤得了您呀?”苗小蝶忙道。   何雾看看众人,瞪着李慕禅:“你这小子就是麻烦!……好吧,伤我的是魔门的人。”   “魔门的人这般厉害?”苗小蝶蹙眉问,转头望向李慕禅与赵明月:“师父,那小师妹与无忌师弟……?”   她言之下意是既然魔门有这般厉害人物,能伤得了师父,想伤李慕禅与赵明月两人,岂不更容易?   他们两个的剑诀虽妙,但想林超过何雾,还有一段儿距离,何雾受伤,两人也难逃此劫。   何雾哼道:“他们无耻,以多胜少,而且魔门的轻功又精妙,所以为师我吃了一个大亏,他们两个嘛……,这些老家伙还不至于出手!”   苗小蝶摇头道:“师父,魔门的人行事防不胜防,不能不防呀!”   何雾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瞎操心!照你说,岂不是所有弟子都不能踏出山峰,老老实实呆着?”   苗小蝶迟疑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一入武林便有横死的觉悟,不能因为怕死而不作为,即使武功再强,也随时可能会丢命。   何雾摆摆手道:“好啦,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出发吧!”   赵明月与李慕禅抱拳,对何雾一礼,然后对八女一礼,转身离开了大殿,飘身下了玄天峰。   看着他们两个离开,苗小蝶一脸的担忧,蹙眉出神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何雾笑道:“行啦小蝶,你纯粹是瞎操心,他们两个都不是短寿夭折之相,不要紧的!”   苗小蝶道:“魔门的地界呀……,师父,我该随着一块儿去的!”   “你去就碍手碍脚!”何雾摆摆手,哼道:“无忌道行深着呢,你比不了他,放心吧!”   “无忌师弟有鹰鹤惊鸿,也有诛神剑决,确实厉害。”苗小蝶点头。   何雾莫名的笑了笑,道:“行啦,炎天峰的保命法门不逊于咱们,即使不成逃命总没问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   李慕禅与赵明月下了玄天峰之后,飘飘往南而去,速度奇快,宛如一道流光般划过树林。   他们没有踏树梢疾掠,而是在树林里穿梭,很快往南数百里远,到了魔门的地界,九峰弟子罕有人达。   李慕禅一袭紫衫,相貌虽然平平,但面如冠玉,泛着淡淡的莹光,别有一番雍容华贵风采。   赵明月一袭白衣胜雪,与雪白的肌肤相映,容光动人,让人无法直视,如圣洁纯净的天山雪莲。   两人飘飘而行,她知道李慕禅感觉敏锐远逾常人,也胜过自己,所以放心的随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李慕禅身形忽然一滞,摆一下手,赵明月随之停下,望望他,李慕禅低声道:“有四个人。”   赵明月轻声问:“是杀是留?”   “避一避罢。”李慕禅压低声音。   赵明月轻轻点头,不再多说,两人一动不动的贴在树上,施展了隐匿气息之法,与周围的剑树融为一体。   一会儿功夫,四个黑衣青年飘身掠过,动作奇快,眨眼消失在两人眼界中,身法奇快。   赵明月蹙眉摇摇头,论身法,玄天峰的轻功远不如他们,可惜苍天峰敝帚自珍,不肯把鹰鹤惊鸿传给大伙。   不过她也能理解,让玄天峰把剑法传给别峰弟子,她们也不会答应,各有绝技压身,都不能轻传。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好厉害的轻功,咱们走吧。”   赵明月道:“能不能把他们的轻功弄出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露出笑容:“嗯,明月你出了个好主意呀!”   赵明月露出笑容:“真能成吗?”   李慕禅笑道:“试试看总没错的,不过魔门手段诡秘,不能不防,咱们需得小心行事!”   “只要能得到他们的轻功心法,咱们功德无量!”赵明月轻声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咱们走!”   两人飘身往前,身形越发的飘忽轻盈,如两片羽毛飘动。   ……   走了十里,李慕禅忽然一摆手,两人同时停步,隐于一棵高大的剑树手,赵明月望向李慕禅。   他轻声道:“两个。”   赵明月低声道:“要捉起来吗?”   李慕禅点头:“是个好机会,咱们同时出手,你左我右!”   赵明月轻轻颔首,微眯眸子,将眼神与气机完全敛起,只将心力凝注于耳,凭着声音听。   武功练到高深处,感应敏锐远胜常人,有眼神投来便能生出感应,是对气机的细致入微感应,所以赵明月要微眯眸子,不泄气机。   李慕禅则不必如此,他气机完全敛起,即使眼神投过去,也能完全收束气机,不会通过眼神泄露。   两个黑衣青年飘身往前,正要掠过两人,李慕禅与赵明月蓦地一闪,如鬼魅般出现。   李慕禅两手同时点出无影神指,一指点向身之人,另一指点向另一黑衣青年,助赵明月一臂之力。   无影神指无声无息,李慕禅使来速度奇快,瞬间制住了两人,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两人中指顿时僵立不动,李慕禅指一下树林,一手拎一人腰带,飘飘进了树林深处,慢慢放下了。   赵明月白了他一眼,跟着他一块儿来到树林深处,静静看着,想知道李慕禅怎么做。   魔门弟子毕竟是魔门弟子,意志坚定,严刑逼供是没用的,否则魔门的武功最就传到天一派手上,他们不是没试过。   她暗忖李慕禅有别的法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法,好奇之极。   李慕禅把两人放下手,站在两人中间,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定,然后眼帘微阖一动不动,片刻后,双手从头顶落到丹田,下落过程中双手手印变幻,变幻了六个手印。   结了一个奇异手印在丹田,片刻后双手再抬起,不停的变幻着手印,然后两手按在百会,一动不动。   十次呼吸之后,他双手离开百会,分别按上了两个黑衣青年,双手结着奇异的手印按在他们百会穴上,眼帘仍阖着,低声道:“明月,问他们轻功心法。”   “哦?”赵明月有些好奇,点点头:“你们练的是什么轻功?”   两黑衣青年一直瞪大双眼,泛着寒光恶狠狠瞪着赵明月,好像恶狼一般,似要把赵明月撕成碎片。   李慕禅与他们并肩,站在中央,他们无法扭头,只能怒瞪赵明月。   不过赵明月心如冰雪,他们的怒瞪对她而言与平常无异,毫无干扰,平平淡淡的看着两人,声音清冷无波。   ……   赵明月忽然扭头问李慕禅:“他们不是点着哑穴吗?”   看他们模样就知道,李慕禅已经封了他们周身的穴道,如僵尸一般,即使想要回答也不能。   李慕禅睁开双眼:“不必管他们回不回答,只管问就好,每个问三遍!”   赵明月虽不明所以,却不多问,点点头,接着问道:“你们练的是什么轻功?”   李慕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片刻后点头,赵明月接着又问一遍:“你们练的是什么轻功?”   待李慕禅再次点头之后,赵明月问道:“第一句是什么?”   李慕禅露出笑容,点点头,面露嘉许之色,没想到赵明月如此聪明,自己原本还要提醒一下,代替她问的。   待他点头,赵明月又问了一遍,随后又问一遍。   “第二句是什么?”赵明月接着问。   问了三遍之后,她又问:“你们心法口诀一共几句?”   三遍之后,她又问道:“第四句是什么?”   她如此发问,极有耐心,不急不躁,平平淡淡望着两人,全身心都放在李慕禅身上,感应他的心思,依其指令而行。   待她问到“第十句是什么”时,李慕禅睁开眼睛,慢慢收回双手,变幻着手印回归丹田,然后吐纳几次。   他慢慢睁眼,赵明月一直盯着他看,忙问:“怎么样?”   李慕禅露出笑容,轻颔首:“再去找几个人问问看。”   “那他们呢?”赵明月一指两个黑衣青年。   李慕禅道:“扔到树上,一天后穴道不解自解,死不了。”   赵明月点点头,正合她心意,一闪到了两人身后,轻轻一掌印在他们背心,两人飞起来恰发落在树杈树,稳稳当当一动不动。   李慕禅笑道:“咱们再去找两人,就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所想?”赵明月问。   她看得出来,李慕禅是窥探到了他们的念头,所以不必他们说,但究竟怎么才能做到这个,实在让她好奇。   李慕禅笑了笑:“这是佛门的一门秘法。”   第791章 无私   “佛门秘法?”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既然是秘法自是不能说的。”   “好吧。”赵明月道:“你问出了他们的心法?”   李慕禅点点头:“嗯,不过真假难辨,再找两个人问问看才好。”   赵明月看看他,不再多问,两人不理会树上的两个魔门弟子,飘身接着往南而行,地形渐渐发生变化。   原本他们是峰峦起伏,丛树密布,地形险峻之极,随着往南,山势渐渐平缓,山峰也矮了几分。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测,周围的地形随着往南而变化,越来越平坦,好像有丘岭变平原之势。   不过周围地势还是丘岭为主,树林密布,剑树生长得极为高大粗壮,比九峰周围的剑树更盛几分。   两人又走了二十几里,忽然又停住,前面有四个黑衣青年掠过,赵明月望向李慕禅,用目光询问。   李慕禅点点头,于是两人飘身而上,缀于四人身后,随着他们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四人蓦地停下。   他们笑眯眯的转头望过来,一晃身,把李慕禅与赵明月围在当中。   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李慕禅皱眉,疑惑的望向青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二人的,明明自己与明月的修为胜过四人的,却偏偏被他们发觉了,委实奇怪。   赵明月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咱们的人,是天一派的?”高大魁梧的青年皱眉,脸色沉肃,上下打量着两人。   他方正的脸庞透着威严,年纪虽不大,威严却极盛,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李慕禅暗忖碰上大鱼了。   李慕禅凝视探了探,此人的武功很厉害,虽不如自己,却也相差不大,与那卓飞云差不多。   李慕禅轻咳一声,对赵明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拔剑出鞘,漫天的剑光卷向了方脸青年。   “捉活的!”方脸青年喝道,面对李慕禅与赵明月汹涌的剑光,不但不退,反而拔剑出鞘迎上来。   其余三人跟着拔剑出鞘,一块儿逼上来,想要靠着人多困住两人,然后捉活的。   不过李慕禅与赵明月的剑法让他们大吃一惊,一陷入其中,只觉漫天剑光笼罩而来,剑光之间毫无破绽。   而对这般剑法,有老虎吃天,无从下嘴之感。   ……   李慕禅与赵明月的比翼剑诀威力强横,四人的剑法虽妙,却远非两人对手,看着四个打两个,好像占了优势,真正的形势是李慕禅与赵明月压着四人在打,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四个人都觉得自己孤单无助,好像一个人面对着滔滔巨浪,一个浪头便能把自己打翻,随时有灭顶之灾。   比翼剑诀威力之强可见一般,不过眨眼功夫,还没能来得及发出讯号,他们四个已经被制住。   李慕禅与赵明月对视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们没想到比翼剑诀真正用来对敌有如此威力。   他依法施为,先把四人的穴道点了,然后双手结印,分别按到两人头顶,让赵明月问他们轻功心法。   如此问了四人之后,李慕禅仍把他们抛到树顶,任他们的穴道自解,需要一天的功夫,到那时他们已经在数千里之外了,根本不必在乎他们的报复。   两人轻飘飘的往前,来到一座山峰之下,李慕禅以虚空之眼打量,看周围没有人烟,不像有人居住,于是找到了一座山谷。   这座山谷极为隐蔽,若非李慕禅有虚空之眼,断难找得到,入口处乃是一片树林深处,很容易忽略。   山谷不大,周围是茂密的剑树林,中央是一座水潭,圆水潭直径允有五六米远,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蓝天白云,澄澈无比。   水潭周围是茵茵绿草,随后便是茂密的剑树林,树林中有一些小动物,野山羊,獐子,鹿,兔子,等等。   李慕禅与赵明月到了这里之后,他直接用沉雷剑劈了两棵剑树,建成一座小木屋,在小木屋外,水潭旁边建了一个矮榻,两人面对面坐到榻上。   清亮的水光映着赵明月的脸庞,白皙而明亮,容光越发的动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明月,我把这套轻功心法传与你吧!”李慕禅打量着她,微微笑道,眼中闪过一道灼热,马上收敛了。   赵明月感觉极敏锐,感受到了李慕禅的情动,白玉似的脸庞跟着一红,忙轻轻点头:“嗯,什么轻功?”   “他们唤作遁地术。”李慕禅道。   他轻轻抬起手,骈指成剑诀,慢慢点向赵明月眉心位置,这个位置最是关键,是性命攸关之穴位,若非亲近之人,断不容靠近。   两人靠得本就近,呼吸可闻,淡淡的幽香不停飘到鼻中,赵明月不施胭脂,这淡淡幽香乃是体香,更是泌人。   他食指轻轻点上她黛眉中间,她顿时阖起眼帘,一动不动。   ……   片刻后,李慕禅收回手指看着她,赵明月慢慢睁开明眸,眸子光芒闪烁,若有所思,似是神游天外。   半晌过后她双眼目光收束起来,讶然望向李慕禅:“这就是遁地术?”   李慕禅点头道:“确实神妙吧?”   赵明月轻轻点头:“怪不得魔门弟子如何猖狂,这轻功果然神妙,咱们远远不如,鹰鹤惊鸿能比得上吗?”   李慕禅摇头:“鹰鹤惊鸿还差了一筹。”   赵明月露出一丝笑容:“现在总算好了,咱们有了这套遁地术,再也不敢他们了!他们不能再猖狂了!”   她随即一怔,忙道:“你是要把它传给九峰,还是炎天峰与玄天峰独享?”   李慕禅笑道:“你觉得呢?”   赵明月迟疑一下,慢慢道:“还是传给九峰吧,有了这个,咱们天一派的弟子就不会落在下风,不再折损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你既说传给九峰,那就传给九峰!”   赵明月一下笑容满面,娇艳绝伦,好像盛开的雪莲花,有些不信地问:“你……你真答应了?”   李慕禅笑道:“明月你既说话了,我岂能不答应?!”   “真是功德无量!”赵明月双手合十,感激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摆手:“我也是气不过魔门仗着轻功高明,肆意欺负咱们天一派的弟子,自然要给他们好看的!”   “咱们现在就回去吧!”赵明月道。   李慕禅笑道:“这么快?”   赵明月道:“无论如何,能把这套轻功偷来,已经足够了,比探清魔门的虚实更重要!”   若是有了这遁地术,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其余的天一派弟子也能深入十万大山,看一看魔门的虚空,而不必仅凭他们两人。   而若不能把这遁地术传出去,两人深入再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是白白的死去,太过不值了。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嗯,也好,先回去一趟,待把遁地术传出去,再回来瞧瞧!”   赵明月露出笑容,忙点头道:“正是如此!”   两人虽想回去却没急着走,先开始修炼这套遁地术,要试一试真假,万一是假的,自然不能传回去,若是真的,他们修炼之后,速度更快,回去也更容易,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   遁地术乃是一套神妙无比的轻功心法,对于内力的要求不高,但对于内力的操纵却要求极高,里面有极精妙的法门,没有真传,从外表绝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不会被人偷学了去。   李慕禅与赵明月武功精深,武学知识丰瞻,两人一边讨论着,一边修炼,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将这套遁地术学会了。   只是差了火候,但这轻功的火候就是通过赶路来增强,他们于是离开了小山谷,往北而去。   此时正值清晨,他们在小山谷里住了一夜,打坐调息了一晚,精神抖擞,身法奇快无比。   两人施展的都是遁地术,一步跨出,便有十来丈远,当真如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一般,赶起路来极为畅快,忍不住想要大笑,酣畅淋漓。   清晨的薄雾在树林中缭绕,像是轻纱,遮住了山林的真面目,朦胧而清新,行走其中心情不由的舒畅。   李慕禅却忽然脸色微变,低声道:“明月,不妙!”   赵明月扭头望过来,李慕禅摇头道:“前面有人等着咱们呢!”   “他们已经传了讯?”赵明月问。   她当初便有这个担忧,不过对李慕禅的封穴极有信心,但没有多说,没想到仍被他们提前一步。   不过她也没有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一路杀回去便是了,他们是挡不住自己两人的。   她对比翼剑诀深具信心,虽然知道有人挡,仍没什么担心,淡淡看着李慕禅:“多少人?”   李慕禅摇头苦笑:“二十几个。”   赵明月蹙眉:“对付不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以一试,不过咱们不能久战,需要速战速决,一冲便走,闯过去便是!”   赵明月点点头:“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两人慢慢放缓身形,到了最后直接收了轻功,以脚步慢慢走,像是散步闲逛,悠然自得。   他们两个如此,埋伏在暗处的二十几个人却蠢蠢欲动,恨不得直接扑上来把两人打趴下。   不过为首的没有发命令,他们不敢擅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如游山逛水般靠近,一步步靠近。   李慕禅忽然摇头叹道:“明月,这处树林深密,是个埋伏的好场所,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他的声音颇大,远远传了开去,埋伏其中的二十几人顿时一提心,难道这个小子发觉了!?   随即他们又摇头否定,若这二人真的发觉,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哪还会有闲情逸致这般散步,说话如此的悠然自得?!   ……   赵明月抿嘴笑道:“嗯,是个埋伏的好地方,说不定真有人,要不你用暗器试试看?”   “也好,小心无大错!”李慕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铁弹子,猛的抛了开去。   铁弹子化为数道黑光射进了远处的埋伏,顿时传来数道闷哼声。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明月,没想到真被人猜到了,还真的有人呐!”   他大笑一声:“何方神圣藏头露尾?!”   二十个人飘身出来,宛如鬼魅般围了两人,死死瞪着二人,恨不得把他们吃了一般,惹得李慕禅呵呵笑起来。   他的铁弹子看似无意,其实却是有意,而且铁弹子速度奇快,根本防不胜防,中弹的都是修为极高之人。   如此一来,二十几个人,只剩下了二十个,武功最强的五六个人都被铁弹子击中,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们是天一派的吧!”一个圆脸青年皱眉瞪着他问。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就好,能在十万大山出现的,除了你们魔门,不就是咱们天一派吗,何必啰唆?”   圆脸青年冷笑连连:“好好,天一派的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长出息了!”   李慕禅淡淡一笑:“咱们不过是懒得理会你们罢了,你们这些魔门中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咱们怕了你们是不是?”   “嘿,懒得理会咱们,你倒是说得好听!”圆脸青年摇头,不以为然的冷笑道:“就凭你们天一派?”   李慕禅淡淡道:“凭咱们的武功又如何,阁下是不是想领教一番咱们天一派的绝学?”   “那是自然,不过不是我,而是咱们!”圆脸青年似笑非笑,目光落在赵明月身上:“不知这位姑娘属于哪峰弟子?”   赵明月淡淡道:“玄天峰!”   “哦——?”圆脸青年讶然,扭头看看李慕禅:“你竟是玄天峰的弟子?!”   李慕禅看他的模样,知道这人也知道九峰的奥妙,也听闻过玄天峰的大名,所以才会如此的惊讶。   玄天峰的弟子素来都是眼高于顶,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如今却跟自己一个大男人一块儿,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也难怪这青年如此神情。   李慕禅既是自豪又是骄傲,呵呵一笑:“我是炎天峰弟子!”   “一个玄天峰,一个炎天峰,嘿嘿,你们莫不是说笑罢!”圆脸青年摇摇头,冷笑道:“谁不知道,玄天峰与炎天峰是死对头!”   ……   玄天峰与炎天峰是死对头,两峰的弟子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即使身为魔门弟子,对于这个常识还是明白的。   众人不信的瞪向李慕禅,更加恼怒。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爱信不信,即使想一起上,便动手吧,少啰唆浪费我的时间!”   “好好,咱们就不客气了!”圆脸青年冷笑连连,一摆手:“大伙一块儿上,死活不论!”   “上!”众人挥剑攻上来。   李慕禅与赵明月施展开了比翼剑诀,顿时剑光暴涨,把两人包裹其中,天衣无缝,无法可破。   二十个人连绵不绝的往上冲,如一阵阵海浪般冲击,两人却如礁石般稳稳当当,毫不受影响,自顾自的挥着剑,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的剑光融合在一起,和谐而从容,气度翩翩,赏心悦目。   转眼功夫,两人挥出了一百来剑,不但没有力竭之像,反而精神越发的健旺,剑光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广。   李慕禅暗自赞叹,虽然魔门弟子的轻功高绝,剑法也妙,但却没有剑阵,与玄天峰的剑法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若真的轻功高绝,剑法高明,还真是无人可制了,天一派无法坚持到如今。   二十人的围攻,并不能完全发挥出二十人的全部实力,很大一部分是浪费掉了,彼此阻拦,反而削弱了彼此。   若是换成玄天峰的弟子,结成剑阵,那威力可就惊人了,李慕禅自忖比翼剑诀威力宏大,也不一定能接得住。   百招之后,李慕禅摇头道:“哈哈,魔门弟子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失望,看咱们的!”   剑光蓦地暴涨,李慕禅与赵明月一边挥剑一边移动脚步,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二十人竟然无法挡住,只能跟着一块儿走。   两人进,众人跟着一块儿退,不过片刻便走出了数里远,二十个人更没办法阻挡,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还好两人虽快,魔门弟子的轻功都强,一直紧缀其后,挥剑阻拦,只是碰上天衣无缝的剑光不能奏效罢了。   如此又走了十几里,李慕禅与赵明月的剑光越来越盛,他们二十个人压也压不住,反而被击伤了五六个人。   其余的十几个人发了狠劲儿,拼命的围着他们,跟着他们,非要把他们留下不可,但随着两人比翼剑诀的火候渐深,威力更强,十几个魔门弟子越来越力不从心,渐渐显出颓势来。   ……   李慕禅转眼对赵明月道:“明月,咱们不必再试了,动手吧!”   赵明月轻颔首,剑光再次暴涨,蓦地散开,化为一条条瑞气,从众人身上穿过,一瞬间十来个人倒了下去。   不过两人的剑都带着几分悲悯,虽然刺中了他们,却没刺中要害,只要好好养伤便无大碍,不过暂时是没了动手的能力。   蓦地又是一片白光散发开去,洞察了剩余几人的身体,他们轻绵绵的倒下了,无奈而又不甘的瞪着两人。   李慕禅与赵明月相视一笑,转身飘飘而去。   随后,他们又遇到了一拨追剿,这次仍是十二几人,仍没有成功,李慕禅与赵明月的剑法越来越深,火候精到,威力自然更上一层楼。   在二十几个人的包围中,两人从容而出,冲破了阻碍,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回到了玄天峰。   玄天峰的大殿内,李慕禅与赵明月站在一块儿,对面太师椅上坐着何雾,惊讶的望着两人。   何雾明眸瞪大,檀口微张,一脸的惊讶,失声叫道:“明月,你们说什么?遁地术?!”   此时夕阳西下,残留了一半儿太阳在西空,玫瑰般的霞光映着殿内三人的脸庞,柔和而沉静。   赵明月点点头:“师父,咱们确实得了遁地术,已经学会了。”   说罢一闪,蓦地出现在何雾跟前,随即又一闪,消失在她跟前,何雾扭头看,她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真是遁地术?”何雾有些迟疑问。   赵明月点头:“咱们是跟魔门弟子逼问出来的,错不了!”   “不对吧?”何雾皱眉,摇摇头道:“魔门弟子可不会泄露这套功夫,即使是严刑逼供也不成,你们用了什么法子?”   赵明月摇摇头:“师父,方法咱们不能说,不过我敢保证,这遁地术一定是真的,咱们已经练了,没有发觉不妥处。”   何雾看看她,又望向李慕禅,隐隐猜得,一定是李慕禅有什么秘法,得到了这门轻功,而这门秘法又不像被人知道。   这个无忌总给人深藏不露,实力莫测之感,一定错不了的!   何雾抿嘴笑一下,白了赵明月一眼:“真是女子外向!……嗯,好吧,我不问便是,拿来遁地术我瞧瞧如何?”   赵明月笑道:“借师父的纸墨一用!”   “过来吧!”何雾起身到了南窗下的轩案前,亲自倒了一点儿凉茶到砚中,亲自磨砚。   赵明月也不推辞,拿起了笔,慢慢醮了墨,在素笺上落笔,提笔如游龙走蛇,转眼功夫便一气呵成,慢慢放下了笔。   ……   她放下笔后,说道:“师父,无忌他决定,把这遁地术传与整个九峰弟子,让每个人都能修习。”   “嗯——?”何雾一怔,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抱拳道:“还望何峰主成全!”   “你真有这份心?”何雾皱眉问。   李慕禅点点头,沉声道:“大伙学了这轻功,不再受魔门的气,再好不过,我何乐而不为!”   “你跟你师父说过了吗?”何雾问。   李慕禅摇头:“想必师父也会答应我的!”   何雾摇头叹道:“傻小子,还是去跟你师父商量一下吧,这遁地术可是魔门的独门绝学,非同小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慕禅摇摇头,神情坚决:“不必了,无论如何,我是要把遁地术传播开去的,大伙学了这个,多了几分保密的本事,自然能压得过魔门!”   “你想得太简单啦!”何雾摇头道:“魔门能压得过咱们可不仅仅因为轻功高明!”   李慕禅讶然问:“还有什么?”   何雾摇头叹息一声:“这其中的内情不知道为好,总之,你还是跟你师父说一声为妙。”   李慕禅看看她,与她清亮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慢慢点头:“好,我会回去跟师父说!”   “你先去吧,休息几天再说!”何雾摆摆手。   李慕禅冲赵明月点一下头,然后抱拳后转身离开了玄天峰。   他很快回到了炎天峰,此时两位师兄都不在,说是去别的峰上做客了,只有师父郭碧空在。   李慕禅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了郭碧空听,听李慕禅说得到了魔门的轻功心法遁地术,郭碧空大是吃惊,甚感意外。   天一派九峰对于魔门的轻功皆深恶痛绝,仗着轻功高明,魔门弟子肆无忌惮,常常过来挑衅,打不过就跑,天一派的弟子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极是不好,只能被动挨打,却不能去打别人,岂能不郁闷,故对这套轻功心法极为恼恨,又偏偏有几分羡慕。   但魔门弟子的意志坚定,他们即使捉到了魔门弟子,想要拷问出遁地术的心法也不可能,从没有成功过。   魔门弟子宁肯自杀也不会透露出遁地术的真诀来,而且他们会一种奇术,能够无声无息的死去。   所以至今为止,天一派仍不能窥见遁地术真面目。   ……   “好小子,你还真厉害呢,能得到这遁地术!”郭碧空拍打着李慕禅的肩膀,满脸的兴奋。   李慕禅道:“师父,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还有明月的。”   “嗯,知道知道,是你们两个一块儿动的手嘛!”郭碧空摆摆手,呵呵道:“有了这心法,咱们不用再怕魔崽子们了!”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把遁地术传给大伙!”   “什么意思?”郭碧空似乎没反应过来。   李慕禅又说了一遍,郭碧空这一次总算是明白了,顿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李慕禅道:“我想把遁地术传与大伙,不藏私!”   “你疯了不成?”郭碧空皱眉,摇头道:“你千辛万苦弄来的心法,竟然要传给所有人?”   李慕禅点点头:“只有这样,咱们天一派的实力才能大增,才能压制住魔门的人,我看他们有些蠢蠢欲动。”   郭碧空皱眉想了想:“你真想好了?”   李慕禅用力点头:“望师父成全!”   “唉……,你这傻小子……”郭碧空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既这么想,只能由你了!”   第792章 回家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父!”   “你呀你,真不知说什么好!”郭碧空无奈的瞪着他,摇头叹气,既觉得他傻,又觉得正直高尚,很是纠结。   李慕禅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弟子明白这个道理!”   郭碧空点点头:“嗯,你说得也没错,我会与何师妹一块儿商量,把这套心法传与大家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也放下了,心头一片轻松,不但没有痛惜,反而生出淡淡愉悦来。   待张玉溪与裴华岗回来,听说了李慕禅这个决定,大是不解,还劝了一番,最终没能让李慕禅改口。   在他们眼中,若是把这套心法留在玄天峰与炎天峰,可以独傲九峰,而且打杀魔门弟子,有两峰的弟子足矣。   李慕禅反驳他们,如今九峰之下,玄天峰第一,炎天峰第二,没有遁地术如此,有了遁地术也是如此,有何不满之处。   两人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个,确实,若是玄天峰没得到遁地术,他们得了,自然能胜玄天峰一筹,说不定可成第一。   如今玄天峰也得了此术,他们便是敝帚自珍,也不能超过玄天峰,仍是千年老二,所以遁地术传不传出去关系不大,但这么千难万苦得来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给别人,实在不甘心。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不论两人如何劝都不说话,两人见他决心已定,只能无奈的放弃劝说。   第二天,郭碧空与何雾分别拜访了其余七峰,每峰都送上一本遁地术,言明乃是玄天峰赵明月与炎天峰李无忌得自魔门弟子的轻功绝学。   此举自然是一片赞叹,两人的名气大增,举派皆知,对两人的义举他们多是赞叹感激,难免也有暗骂傻瓜的。   李慕禅与赵明月却不在乎,将秘笈公布出去,并非是为邀名或获心,而是为了自身的安危。   两人修炼日月破虚经到了瓶颈,想要再往前一步,需关系更进一步,结成夫妻,否则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一点儿两人都刻意回避,不想提出来徒增尴尬,李慕禅觉得还不到这一步,两人的关系虽好,更类似于朋友,情人还算不上。   这种状态就像结了冰一般,很难真正的化解,两人的关系是冻住了,想要破解,需要一种外力。   李慕禅对感情之事并不强求,更不想因为练功而拔苗助长,顺其自然就好,瓜熟蒂落最佳。   ……   这天清晨,李慕禅飘身上了玄天峰,他如今呆在玄天峰的时间比炎天峰更长,好像成了玄天峰的弟子一般。   好在炎天峰最是自由,弟子要干什么,师父郭碧空根本不管,甚至也不督促弟子们练功,完全是放养。   张玉溪与裴华岗都是成家立业的,都是成人了,完全能够替自己负责,不管他多说,自然会奋发努力,张玉溪不必多说,刻苦努力,裴华岗虽然一天到晚的抱怨,似是贪逸恶劳一般,修炼起来却毫不含糊。   唯有李慕禅最年轻,但他一身修为如此更甚于郭碧空,郭碧空自然不会多管,任由他修炼。   李慕禅飘身上了玄天峰,他如今的轻功更高,几乎是脚不沾地的上了玄天峰,峰上诸女正在练轻功,但见她们个个飘忽如鬼魅一般,一闪一烁之间,几乎看不到身影,身法之厉害比从前强了数倍。   李慕禅露出笑容,她们练的便是遁地术,这遁地术真是精妙绝伦,李慕禅暗自赞叹,没想到还有这般精妙的心法。   他揣摩了良久,觉得这遁地术的思路真有匪夷所思之感,从中体悟出了许多的武学道理,受益匪浅。   不过,他也隐隐觉得,这遁地术还有改进的余地,可能还有比这更高一层的轻功,但想推测出来却极难。   他遥想当初创出这套心法之人,当真是天才横溢,不可一世,自己远远不如,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达到这般程度的都足以让人敬佩赞叹。   看到他上来,众女只是抿嘴笑一下,没有过来,如今的李慕禅算是半个玄天峰的人了,不必客套。   李慕禅飘身进了大殿,何雾正坐在南窗下的轩案前,身姿端正的书写,端庄优雅,如大家闺秀。   “无忌可有事?”何雾没转头,盯着素笺淡淡问。   李慕禅道:“何峰主,我想问问,打伤你的可是魔门的人?”   “嗯。”何雾点头,淡淡道:“你倒是聪明。”   李慕禅笑了笑:“峰主是九峰第一高手,能打伤峰主的自然是魔门之人,他们几个人?”   “四个。”何雾道,摇摇头:“魔门行事不择手段,不会守什么武林规矩,我怕得不冤!”   李慕禅道:“魔门有没有强过峰主你的高手?”   “有。”何雾缓缓点头,提起笔来放到旁边架上,扭头过来:“若非如此,咱们岂能哪些被动?”   “哪个强过峰主?”李慕禅问。   何雾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的起码有两个!”   ……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两个?”   何雾道:“绝不仅两个,据我所知,魔门有很多老妖怪的,个个都活得命长,两三百年绝死不了的!……你要知道,魔门的武功很奇妙,是炼体的法门,有点儿像你的化虹经。”   “峰主知道化虹经?”李慕禅讶然。   何雾淡淡一笑:“我知道化虹经有什么?……诸峰的心法大概我都知道,你们炎天峰的心法最是恨人,除了你们谁也不能练,便是知道详细的也没用!”   李慕禅笑着点头:“没有特殊的体质,练咱们炎天峰的武功就是自杀。”   何雾道:“魔门武功有些类似于化虹经,甚至更加精妙,只是魔门弟子没有这么多的天才人物罢了,所以咱们还能占点儿上风!”   李慕禅点点头,天一派的弟子皆是精英人物,乃五大门派的精华,天资之高难得一见,修炼武功进境极快,远胜一般。   何雾接着道:“但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有天才,一旦修炼好了魔门武功,便是实力惊人!……据我所知,我们那一代有位天才人物,上一代也有位天才,这两人我都不是对手!”   李慕禅皱眉道:“峰主是不是想说,魔门可能还隐藏着高手?”   “嗯,那是一定的!”何雾点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一代也出了天才人物——卓飞云,还好你能压得住他!”   李慕禅道:“此人确实不容小觑,不过还好,他只废人武功不杀人,否则当初我便杀了他。”   “此人颇有心计,不得不防,魔门武功精妙,你如今压得住他,将来未必,一定要小心!”何雾道。   李慕禅点点头:“峰主,我想再往里探探,……魔门到底在何处,里面是什么情形,我实在好奇!”   何雾摆摆手:“还是算了,如今他们有了防备,你们再去就是钻进套子里,殊不明智!”   李慕禅道:“我想弄清楚魔门的虚实。”   何雾道:“那先把武功练好了再说!……你们的比翼剑诀火候还不到,好好下苦功练成了,再去不迟!”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好,咱们先把比翼剑诀练成!”   他的化虹经到了十一层,再精进也需要一阵子,日月破虚经陷入瓶颈,修为增长放缓,剩下的需要真正下苦功了。   他有些想家了,虽然心志坚定,但七情六欲仍在,当冲劲消散的时候,不由的想到了从前的种种。   他想着该回去看看雪妃了,去见一见天密帝,报一箭之仇,想想又放弃了,天密帝身边的高手众多,自己如今虽强,仍无必胜把握。   ……   或者回去星湖小筑,见一见冷无霜,真是好久不见,不过一年,感觉却有十几年功夫。   沧海山一些人倒没有什么,她们应该都很好,不需太过挂怀。   诸女与他皆生感应,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妥,他自然生出感应来,所以能知道她们如今一切安好。   “怎么了?”何雾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忙收束了精神,让心平和下来,笑笑转身离开了大殿,去找赵明月,一块儿修炼比翼剑诀。   赵明月正在院子里练剑,明媚阳光照亮她雪白罗衫,晶莹脸庞泛着温润光泽,像是一块儿美玉。   他恨不得上去抚摸几下,强按绮念,拔剑刺了过去,无声无息,奇快而又突兀,让人防不胜防。   赵明月剑光大涨,迎了上来,一黑一白两柄剑纠缠在一起,黑剑如蛇,白剑如鹤,斗成一团。   两人打着打着,又开始了比翼剑诀,不自觉的施展出来,浑然若一,毫无破绽,真是神妙之极。   练了一阵子,两人停下,赵明月还剑归鞘,淡淡问:“你有什么心事吧?”   两人心念如一,能彼此感应到情绪。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不过是想家罢了,没什么的。”   “我也想家了。”赵明月点头。   李慕禅笑道:“要不,咱们回去一趟如何?”   “能成吗?”赵明月迟疑。   李慕禅兴奋起来:“咱们足以自保,有何不可?……走,我去跟何峰主说说!”   “我来罢!”赵明月忙道,微微一笑:“你去跟郭峰主说,我自己跟师父说,若是不成便罢了。”   李慕禅笑道:“好!”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李慕禅离开了赵明月的小院,翻身下了玄天峰,然后回到炎天峰,找到郭碧空,说了自己的打算。   郭碧空正在大殿外面一块儿石头上躺着晒太阳,悠然自在,听到李慕禅的打量,腾一下坐起来,讶然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师父,难道我不能回去?”   阳光直照在两人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很多,郭碧空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李慕禅:“才来这么短时间就想家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想回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郭碧空摆摆手:“放心罢,有咱们天一派撑腰,哪个敢找麻烦?!”   李慕禅道:“万一是天一宗呢?”   郭碧空顿时默然,想了想,点头道:“回去看看也好!”   ……   对于一般弟子而言,一旦进了天一派,需要刻苦练功不能分心,所以在艺成之前是不准离峰。   李慕禅与赵明月又不同,两人虽是刚入门,但修为深厚,进境极快,根本不虞耽搁了他们时间。   赵明月回去跟何雾说了之后,也获得了同意,两人毫不耽搁,很快收拾好了行囊,多了不带,只带了一些水与干粮,很快便出发了。   何雾给了赵明月一个月时间,至于郭碧空,却没束缚,随李慕禅的意思,尽量早点儿回来就是。   两人离开了天一派,一直往西,然后脱离十万大山的地界,然后又分开,各自回金刚门与玉冰阁。   两人已经约好,赵明月会到金刚门找李慕禅,两人再一块儿回天一派。   李慕禅心如归箭,施展开遁地术,真如缩地成寸一般,速度奇快无比,很快回到了金刚门。   他如今身穿淡紫长衫,面如冠玉,威严端凝,观之如换了一个人,到了金刚山下时,山下的弟子竟没能认出他来。   李慕禅沉着脸,报上了名字,四个金刚门弟子大吃一惊,忙不迭的飞身回去通报。   李慕禅往山上走,眉头皱起来,他能感觉到一股悲愤之气,与当初被天一宗的弟子们扫了面子一般无二。   李慕禅一边走一边猜测发出了什么,山上安静得很,没有什么人打斗,走到一半,便见萧肃带着宗铉飘身下来。   李慕禅上前拜倒见过两人,又疑惑的望向两人,若是出来迎接,身为一派之主出发,其余人不服气也要跟着一块儿的。   第793章 指点   而所他所知,萧肃身为掌门,威严肃重,金刚门上下无有不服,那就是别的原因,他思维电转,马上打开了虚空之眼。   “师父,掌门!”他抬头望向两人,皱眉沉声问道:“怎么不见闯师伯,吴师伯他们?”   他这话看似问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见自己,其实是在山上没找到几人。   萧肃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双眼闪过一道电光,摇摇头:“走,进去说话!”   宗铉也欲言又止,摇摇头。   李慕禅虽疑惑,却没用他心通,跟着一块儿默默上山,沿途看到了金刚门的弟子们,他们脸色沉重,似有大事发生。   李慕禅更加好奇,隐隐有不祥之感,想必是不好的事。   看到李慕禅,这些金刚门弟子疑惑之后,又有些欣喜的望过来,似乎想过来打招呼,看到萧肃阴沉着脸,又不敢。   李慕禅冲他们笑笑,点点头,跟着萧肃进了金刚大殿内。   阳光照着高大的琉璃窗户,映亮了大殿。   大殿内气息沉郁庄严,弥漫着岁月沧桑,萧肃跨步坐到太师椅上,宗铉与李慕禅分别落坐,左右对面坐下。   萧肃露出一丝微笑,一手按扶手,一手抚髯问:“无忌,在内门还好吧?”   李慕禅点点头:“掌门放心吧,我一切安好。”   萧肃微笑道:“内门弟子个个是天才,你去了可能有落差,发现师兄们都不逊于自己,不能再卓然出群了,可不要气馁,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强不息!”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内门分九峰,我分在炎天峰,峰上只有两位师兄,峰主与两位师兄待我都很好。”   “炎天峰?”萧肃眉头一挑,讶然道:“你竟进了炎天峰?”   看萧肃这般模样,显然知道天一派的虚实,李慕禅笑着点头:“我因为修炼了金刚化虹经,恰能成为炎天峰弟子。”   萧肃笑了起来,扭头对宗铉道:“这下我可放心了,宗师弟,炎天峰可是九峰里数一数二的,向来是纵横无忌,无人敢惹,无忌分在炎天峰,只有他欺负别人,别人不敢欺负他!”   宗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哦——?”   萧肃摇头笑道:“可惜无忌你是男人,不能成为玄天峰弟子。”   李慕禅笑道:“明月分在玄天峰。”   “真的?”萧肃惊异的望过来,慢慢点头:“玉冰阁还真是……,她这是一步登天了!无忌你与她的婚约怕是……”   李慕禅笑了笑:“何峰主已经松了口,我如今能上玄天峰与明月见面,平时一块儿练功。”   “你竟能登上玄天峰?!”萧肃惊异道。   李慕禅点点头:“何峰主开恩,我闯过了九关。”   ……   萧肃脸上惊奇更甚,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好像不认得他,要重新认识一番,目光古怪。   “掌门?”宗铉奇怪的问。   萧肃扭头对宗铉啧啧赞叹:“宗师弟,你这个徒弟可不得了!”   宗铉勉强笑笑:“是么?……师兄别太夸他,他一夸尾巴就翘天上了!”   “尾巴翘天上也应当!”萧肃摆摆手,赞叹道:“宗师弟,你是不明白你这个徒弟做了什么事,玄天峰啊,那可是男人的禁地,想上去要闯九关,至今还没人做得到,……你这个徒弟却做到了,你说说,何等厉害!”   宗铉笑笑,却没在意,他并不了解天一派的情形,自然没有切身体会,而且这个徒弟做到了这样的事,也没什么。   萧肃见他如此,无奈摇摇头,转头笑道:“无忌,真是替咱们金刚门争气!”   李慕禅道:“掌门,师父,你们受伤了,怎么回事?”   两人掩饰得很好,李慕禅也是靠近后才却发觉异样,两人气息有些虚弱,外强中干。   “唉……”宗铉摇头叹息,萧肃脸上笑容敛去。   “师父,到底怎么了?!”李慕禅皱眉催促道,冷哼一声:“是不是太一宗的人放混?!”   宗铉摇头:“你进了内门,太一宗的人哪敢再放肆?”   “嗯,那倒也是。”李慕禅点头,眉头一挑:“那是其余四派?……他们估计也没这个胆子,到底是谁?!”   “不是咱们东楚的。”萧肃叹了口气,萧瑟的摆摆手:“宗师弟,事到如今,想瞒也瞒不住了,跟无忌说罢!”   “不是咱们东楚的?”李慕禅盯着宗铉,慢慢道:“难道是大汗……?”   “嗯,是大汗武林高手。”宗铉点头。   李慕禅脸色一沉:“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对于大汗武林他一直有戒心,太过神秘了,好像东楚武林人物多数都不知道大汗武林的虚实。   大汗与东楚一直打着仗,却不知道大汗武林,好像大汗根本没武林一般,都不会武功。   这绝不正常,所来隐隐听说,大汗的武功高手都在军中,大汗首重军功,身怀武功绝技之辈,多数都投身军中建立功勋,以封得爵位。   军功封爵,成为特权阶层,扬眉吐气,封妻荫子。   他们不像其余诸国的武林人物,身怀武功却不参军,他们一身武功绝不肯浪费在与人争名上,而要投身军中。   ……   而大汗的军中武学高明之极,大汗铁骑威震天下无人能敌,东楚六大门派每过三年都有名额,需派一名精英弟子投身军中,一者是磨砺,再者是增强军中实力。   东楚军中武学虽也厉害,却逊色许多,还好有天一派的弟子在,所以还能抵得住大汗铁骑。   “他们怎么会过来?”李慕禅皱眉问。   随即他便明白自己问得太傻,大汗与东楚军队临江而峙,封锁极严,但想要偷潜进来也非难事。   他又问:“他们有几个人,不怕死?”   进来容易出去难,东楚军队虽不如大汗铁骑,武林高手也不如大汗的军人,但毕竟猛虎难架群狼。   宗铉叹了口气:“他们只三个人。”   李慕禅点点头:“三个人……,武功高到何种程度?”   “他们三个,咱们所有人一块上,还是不敌,何……何师兄他……”宗铉说到这里,牙咬得吱吱响,悲痛攫住了他。   李慕禅心一沉,知道何师伯凶多吉少。   “何师伯他现在在哪儿?”李慕禅忙问。   “已经入土为安了。”宗铉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他是替我挡了一掌,死的该是我!”   李慕禅沉重的点点头:“其余几位师伯不要紧吧?”   宗铉道:“除了罗师兄,其余几人伤得重,性命倒是无碍。”   “罗师伯呢?”李慕禅忙问。   “他至今未醒,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宗铉摇头。   李慕禅抬头望向萧肃:“掌门,我想看看罗师伯!”   “唉……,好吧,看看也好!”萧肃点点头,起身道:“随我来罢!”   李慕禅起身跟着宗铉萧肃一块儿出了大殿,径直往山下走,然后上了旁边一座山,此山与金刚山一南一北,与金刚山齐高,地势更加险峭几分,绿树葱葱郁郁,不见人烟。   到了半山腰时,进了一座山谷。   谷口被绿树掩住,不熟悉的找不到,乍一时山谷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再往前,踏着茵茵绿草,便看到山谷中央有三座水潭,每座水潭直经约有十来米,像三个圆环一样排列。   水面上飘荡着白气,丝丝缕缕,如雾如纱般舒卷。   “温泉?”李慕禅讶然问。   他一直在金刚山,竟没发现这里有一座温泉。   宗铉转身道:“这里水质奇异,用来疗伤有事半功倍之效。”   李慕禅点点头,温泉确实有这般疗效。   ……   他看到温泉五十多米处有一排木屋,自东而西约有十几栋,每座木屋皆两层,下面一层,上面叠一层,像是后世的别墅。   温泉边上是几座温润的白色矮榻,这时,中央温泉旁的榻上,一人正盘膝坐着,身穿墨绿罗衫,虽仅看到上半身,却难掩窈窕婀娜。   李慕禅眉头一挑,竟然是萧如雪,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在练功,此时水潭里没有人,只有她在练功,蒸腾的白雾缥缥缈缈,如在云中。   李慕禅扭头望过来,萧肃道:“雪儿在这边端茶送水,伺候罗师弟他们,此处太过紧要,旁人不让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若是别人知道了,来个趁他病要他命,金刚门可真完了。   他叹了口气:“师姐一定很辛苦。”   萧肃哼道:“她顺风顺水惯了,也该吃点儿苦,知道活着不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头,很不爱听萧肃这话,师姐一向娇气,哪能受苦,也不该受苦,看到她孤零零坐着,莫名的心疼,忙扬声道:“师姐!”   萧如雪一颤,猛的扭头过来,清亮的目光穿透雾气落到李慕禅身上,秀美脸庞顿时荡起笑容:“师弟?!”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百米外的萧如雪跟前出前,笑呵呵道:“师姐,我回来啦!”   看到他如此惊人轻功,萧肃与宗铉对视一眼,透出奇异。   萧如雪瞪着明眸紧紧看着他,片刻后一沉秀脸,没好气白他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呀!”   她这一阵子一直在埋怨李慕禅,若是他在的话,金刚门绝不至于败得这么惨,不会败得这么窝囊。   乍见到李慕禅,她莫名的欣喜,这一会儿又涌上了埋怨,白他一眼道:“内门一定很多美人儿!”   李慕禅道:“师姐辛苦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萧如雪心一下提起来,脸色微变,忙道:“什么仇不仇的,人都不见影子了,甭想着报仇了!”   她暗忖师弟武功虽强,比起那三个人仍有差距,跟爹爹他们一块儿还有一线把握,自己绝不成的。   李慕禅笑笑:“此仇不报枉为人,……几位师伯还好吧?”   萧如雪瞪他一眼:“可不准胡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报仇,也要先在内门把武功学好了再说!”   李慕禅笑笑,不置可否,扭头顾盼:“怎么不见师伯他们?”   这时萧肃他们过来,宗铉道:“师兄他们上午泡泉水,下午运功疗伤,现在不宜打扰。”   “那罗师伯那里呢?”李慕禅问。   萧肃问:“雪儿,你罗师叔怎样了?”   萧如雪沉重的摇摇头,不说话。   “唉……,走吧,看看去。”萧肃叹了口气,迈向那排木屋。   ……   萧肃与宗铉在前,李慕禅与萧如雪在后,两人不发一言,只是目光胶在一起,彼此对视着,甜蜜滋味莫名涌现。   很快到了最东头一间木屋前,进了正屋,宽敞而整洁,但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四人沿着扶梯往上,到了二层。   二层也是宽敞整洁,南边窗户,东边又长又大的床榻,西边是藤椅与轩案,还有一张八仙桌,两边墙壁都挂着书画,北边则是几个书架并排,完全遮住了墙壁。   此时书案前坐着一个黄衣少女正拿着一本书读,听到脚步声忙放下书起身,却是玉儿。   “老爷,宗师叔。”她盈盈一礼,明眸却是转向李慕禅。   萧肃摆摆手:“不用多礼,今天怎么样?”   玉儿摇头:“还没醒。”   “唉……”萧肃摇头,转身到了榻边,低头轻唤道:“罗师弟!罗师弟?”   李慕禅跟着一块儿过来,只见罗瑞锋面如金纸,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薄薄的衾被下,魁梧的身子仿佛缩了一圈。   他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粗重,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李慕禅心中暗自发酸,向来魁梧高大,豪气纵横的罗师伯竟落到这般田地,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掌门,我帮罗师伯看看吧。”   萧肃双眼炯炯,紧盯着他,缓缓点头:“嗯,你看看有没有法子。”   李慕禅能看出他目光中期盼,不再多说,伸手摸上罗瑞锋右腕,搭上去半晌,慢慢离开手。   “无忌,怎样?”宗铉忙问。   李慕禅沉吟着道:“罗师伯体内有一道真气,很是古怪……”   宗铉忙点头:“咱们想尽了办法,就是驱不走这道真气!……你能成吗?”   他知道李慕禅的内力精纯无比,当初把金刚化虹经练到了十一层,论内力之深,当属金刚门第一。   李慕禅慢慢道:“我试试看吧,这道真气太古怪,没有十分的把握。”   “试试看吧!”萧肃叹息一声。   李慕禅默默点头,拿开罗瑞锋身上的薄被,右掌缓缓伸出,按上他的膻中,从出掌到落下,他右掌发生奇异变化,迅速变成了晶莹温润,似乎一块儿白玉雕成的手掌。   看到这般异样,众人有了几分信心,摒着呼吸紧盯着李慕禅,不时又扫向罗瑞锋,不敢大声喘气,唯恐惊扰了他运功。   ……   仅是十来次呼吸的功夫,李慕禅慢慢收掌,蓦地一闪消失,出现在轩案前,右掌拍中轩案。   他一闪又消失,回到原位。   “哗”轩案化为一堆粉末,案上的东西失去支撑落到地上。   李慕禅一掌把吸纳的内力转移了出去,暗道厉害。   这道掌劲儿刚猛无比,却又带着阴寒的煞气,与寻常的内力不一样,这股煞气好像不属于内力,却偏偏揉合在内力当中。   若非李慕禅精神强横,内力至阳至刚,还真破不去这道阴森森的煞气,他暗中揣摩估计,这道煞气类似于杀气。   看来大汗武功心法与东楚确实不同,一般的武林高手碰上这等内力还真是无力可施,无法破解。   他眉头紧锁,思忖着破解之法,宗铉他们却以为他无计可施,心不由沉了下去,脸色都有些沉重。   李慕禅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待事后再好好想想,先救了罗师伯再说。   看他抬头,宗铉涩声道:“无忌,罗师兄他……他不成了?”   李慕禅一怔,摇头道:“不成了?”   “还有救吗?”宗铉问。   李慕禅道:“这道内力肆虐,伤害甚大,不过性命还是保得住的。”   他说着话手指轻点,一道道内力进入,转眼功夫点了两百来指,众人看到罗瑞锋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本的淡金色褪去,先是苍白,后来变成了红润。   李慕禅的指力慢慢变缓,最终化指为掌,轻轻一拍罗瑞锋膻中,“砰”一声闷响,如拍碎一个西瓜。   罗瑞锋猛的弹一下,蓦地坐起来,双眼陡的睁开,精放迸射,吓众人一跳。   “罗师伯?”李慕禅收掌,微笑道。   罗瑞锋双眼眨了眨,有些疑惑的左右顾盼一下,落在李慕禅身上:“无忌,你没去内门?”   他声音干涩,有些绵软无力。   李慕禅道:“玉儿师姐,先弄点儿水,再来点儿粥。”   玉儿忙应一声,手脚麻利的端来一杯水,给罗瑞锋喝下,罗瑞锋深深叹一口气,露出笑容:“掌门,宗师弟,大伙如何了?”   “罗师兄,除了你,大伙都无碍!”宗铉呵呵笑道。   “这就好!”罗瑞锋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扭头望向李慕禅:“无忌,你是从内门回来的?”   这一会儿他完全清醒过来,道:“可是掌门传信过去的?”   李慕禅摇头:“罗师伯,我想家了,回来瞧瞧。”   “唉……,真是流年不利!”罗瑞锋摇头苦笑。   ……   萧肃道:“罗师弟,你醒了就好,什么也甭想,安心养伤罢。”   “何师弟他……?”罗瑞锋皱眉问。   众人沉默一下,萧肃叹息:“人死不能复生……”   罗瑞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慢慢道:“今年让明秋去参军!”   萧肃皱眉道:“不成!”   去前线参军危险万分,若非必要绝不会派弟子过去,上一次的名额最终落到了萧铁石身上,还好他命大,终于安全回来了。   如今金刚门出了李慕禅,能够进入内门,参军的名额便免去了,自然不能再派弟子过去送死。   李慕禅忽然开口:“掌门,我这一次回来能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就呆在这儿吧,让大师兄罗师兄还有戚师兄他们过来陪陪我吧,闲暇时候可以切磋切磋武功!”   萧肃目光亮了一下。   他听出了李慕禅话中之意,显然是要指点萧铁石他们练功,他对武学理解之深,之精妙,可谓是金刚门第一,得他指点,定会受益无穷。   萧肃忙点头:“好,你便住在这里了,我让铁石他们过来!”   他扭头吩咐道:“玉儿,你在西边收拾一间屋子给无忌。”   “是,老爷。”玉儿端着粥过来,脆生生应一声。   他们退出了罗瑞锋的屋子,来到中央的水潭边,坐到潭旁一张石榻上,这张石榻温润如玉,坐在上面暖融融的很舒服。   萧肃盯着水潭,目光恍惚,淡淡的雾气遮着他脸庞,看不真切神情,他叹息一声:“无忌,你在内门还好吧?”   李慕禅笑了笑:“掌门放心吧,我一切安好。”   萧肃叹息道:“我知道,内门更危险,魔门强横,你要小心。”   李慕禅道:“掌门也是内门出来的?”   “我不是。”萧肃摇头,叹息道:“家师是内门钧天峰的弟子,是他告诉我内门的一些事情。”   李慕禅恍然大悟,微笑道:“怪不得呢。”   萧肃道:“我知道九峰中玄天峰第一,炎天峰第二,其余诸峰难以匹敌,现在还是这样吧?”   李慕禅点点头:“嗯,还是如此。”   “数百年形成的格局,哪能说变就变。”萧肃摇头叹息道:“如果可能,你把雪儿也带过去吧!”   李慕禅一怔:“掌门?”   萧肃摇头:“你不在,雪儿像丢了魂,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我将她打发到这儿,让她忙着,才好一些。”   李慕禅默然点点头,心头微酸,又觉得沉重。   ……   “再这么下去,她就垮了!”萧肃摇头叹息,抬头看向李慕禅:“是不是很为难?……且不说赵明月那里,我知道内门的规矩也很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吧!”   李慕禅迟疑一下,缓缓道:“掌门放心,师姐就交给我了!”   “嗯,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萧肃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   李慕禅说话算数,只要答应的事,定能做到,萧肃一听李慕禅答应,大喜过望,心头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地。   李慕禅心下思忖着,内门收徒极严,师姐的资质虽好,却远达不到入门的标准,想进去千难万难。   但自己想想办法,说不定有一线机会,这一次把遁地术完全公平,毫无保留毫无条件的送给了诸峰,可谓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利用这个人情把师姐送进天一派内,应该不是很难,实在不行,自己就去求何雾,让她帮忙。   不过第一关却是赵明月那里,不能说服赵明月,求何雾帮忙是不可能的,她不帮倒忙都是好的。   萧肃与宗铉离开之后,李慕禅与萧如雪坐在石榻上,面对面坐着,目光再次胶在一起,彼此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半晌过后,李慕禅叹息一声:“师姐,你还好吧?”   “挺好的!”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想师姐想得紧,所以挨不住,跑回来看你。”   “总算你有点儿良心!”萧如雪白他一眼,眉眼透出喜悦。   李慕禅道:“我想个办法把师姐也弄到内门去,不过要等一等,不一定能成。”   “好啊。”萧如雪眉开眼笑。   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声响起,萧铁石罗明秋还有戚平安大步流星的过来。   他们三个都穿着淡黄劲装,昂头挺胸,英姿勃发。   萧铁石走在最前头,转眼到了近前,拍拍李慕禅肩膀,打量他一眼,压低声音呵呵笑道:“好个李师弟,果然回来了!”   李慕禅抱拳笑道:“大师兄,罗师兄,戚师兄。”   萧铁石摇头,摆摆手:“好什么,被大汗的人欺上门来,真是耻辱!”   李慕禅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练好了武功,总能报仇的!”   “唉……,难喽!”萧铁石叹道:“这三个家伙就是在大汗也是顶尖的高手,咱们一辈子甭想报仇!”   李慕禅笑道:“我素来敬佩大师兄的豪气,没想到却这般没志气!”   萧铁石摇头道:“不是我没志气,是我知道大汗的厉害,这些家伙的体质与咱们不同,而且个个练功拼命,想超过他们,只有李师弟你这样的天才才成,想靠刻苦纯粹是做梦!”   “事在人为,大师兄也甭这么悲观。”李慕禅笑了笑,道:“我这次回来能呆半个月,且与三位师兄好好切磋一番!”   “再好不过!”萧铁石呵呵笑道:“有你在,咱们说不定真能报仇!”   戚平安迟疑道:“李师弟,你是内门弟子,不准泄露武功吧?”   李慕禅道:“我不泄露内门武功,只讲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咱们金刚门武功博大精深,练好了,不逊于内门武功!”   三人精神一振,萧铁石笑道:“真的?”   李慕禅道:“咱们金刚门的武功确实精妙,只不过大伙很难理解罢了,不能真正领悟,糟蹋了好东西!”   罗明秋忙道:“好好,李师弟,咱们就赶紧练吧!”   这一次罗瑞锋昏迷不醒,让罗明秋大受刺激,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只有一个念头——苦练武功报仇!   第794章 苦练   李慕禅笑了笑:“罗师兄,心急可不成,急则躁,躁则不能冷静,所谓有止方有静,有静方有定,有定方有慧,先要静下心。”   罗明秋苦笑:“我哪能定下心呐!”   李慕禅摇头叹道:“不能定也要定,抛开杂念,真正专注于武学中,才能真正取得进境!”   “……好!”罗明秋缓缓点头。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李慕禅的出现就像一根稻草,想要报仇,就要随李师弟好好练功,他对武学的理解远胜常人,若能如他一般,报仇绝非做梦。   李慕禅吸一口气,缓缓道:“修炼咱们金刚门武功,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同时辅助佛经。”   “佛经?”萧铁石笑着摇头:“咱们又不当和尚!”   李慕禅道:“佛经对于静心妙果极佳,静心的法门最厉害的莫过于佛道两家,道经难求,佛经易得,每次练功前,诵读一遍佛经最好不过!”   萧铁石笑道:“真要如此?”   李慕禅缓缓点头,神情郑重:“这绝非我故弄玄虚,咱们金刚门的心法至刚至阳,修炼时难免心躁,心一躁则无法体察入微,一些精妙处难以体会,阻碍了武学进步。”   萧铁石想了想,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倒有些道理。”   李慕禅笑道:“有没有道理,大家试过便知,……我再来说说咱们练功的方法,拼命练功法。”   萧铁石笑问:“拼命练功法?”   李慕禅道:“大伙练功都是浅尝辄止,生怕练坏了自己身体,岂不知想要练好武功,需要不停的突破。”   萧铁石摇摇头道:“无忌,咱们金刚门的武功太过刚猛霸道,修炼时间长了,于身体有损,会减寿的。”   李慕禅叹道:“想不损身体,又要练好武功,天下间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想武功强,还是身体好,只取其一!”   萧铁石三人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与人动手之际,胜负生死往往在电光火石间,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所以练功不是练头脑,而是身体,要把武功融进血液里,化为自己的本能,动手之际不必再多想,自然而然,……而想把武功练进身体,只有拼命,当疲惫不堪,脑子一片空白时,那时候最涨功夫!”   这个说法萧铁石他们头一次出现,换了一般人说,他们早就嗤之以鼻,但是李慕禅郑重说出来,他们不由沉思起来。   ……   李慕禅任由他们沉思,自己在一边的石榻上坐下,静静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忽然抬头:“师姐?”   萧如雪正站在石榻边,扭头望过来,明眸如水。   李慕禅低声道:“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三人的行踪吧。”   萧如雪脸色微变:“你要找他们?”   李慕禅点头:“先看看他们深浅再说。”   萧如雪蹙眉道:“你不是他们对手,别去!”   李慕禅道:“师姐,这个仇总要报的,我不去谁去?……再者我只去看看,不会硬来,真的打不过跑总能跑得过!”   “你……”萧如雪还是不放心。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到内门别的本事没学着,轻功倒是精进一大截,我想跑,没人能追得上!”   “真的?”萧如雪迟疑。   李慕禅笑道:“要不咱们试试看,我带你跑一圈!”   他说罢伸胳膊一揽,搂住她的蛮腰,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正在沉思在三人抬头看时,已经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   李慕禅与萧如雪的感情众所周知,罗明秋与戚平安如今心结也打开了,见到两人亲密情形,心里也不再疙疙瘩瘩。   三人眨了眨眼,眼前忽然又一闪,李慕禅与萧如雪的身形蓦地出现,好像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刚才的消失不过是幻觉。   李慕禅放开了手,笑道:“师姐,如何?”   萧如雪迅速瞥一下萧铁石三人,玉脸绯红如醉,白他一眼:“胡闹!”   她嘴上娇叱,眉眼间却透着喜悦,讶然的盯着李慕禅看。   她没想到李慕禅的轻功厉害到这般程度,刚才仅是一眨眼功夫,两人竟出现在了金刚门中,李慕禅的小院内。   一闪出现在金刚山下,再一闪到了小院,然后又两闪,回到这里,仅是眨了两次眼,一瞬间而已。   如此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他身怀这般轻功,天下大可去得,即使不敌也没人能追得上!   李慕禅抬头笑道:“萧师兄,罗师兄,戚师兄,想好了吧,那咱们就开始练吧!想得再多,还是要苦练才成,今天开始,大伙就在这里扎根,一步不离,拼命的练功。”   “好,拼了!”萧铁石慨然点头。   罗明秋与戚平安用力点点头,坚定的咬着牙,回想起先前耻辱的一幕,他们血气沸腾,恨不得把自己练死。   ……   他们三个开始练起来,李慕禅开始纠正他们的小金刚拳,手把手的纠正,一招一招的改拳。   这极耗精力与功夫,好在小金刚拳只有十八式,耗费时间有限,李慕禅一一把三人的动作都纠正得极精确。   三人练起来各有不同,差别虽小,但整体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好像练的不是同一套武功一般,仔细看起来,才能发觉招数相似。   他们练功的速度也截然不同,萧铁石练起来最慢,如老牛拉力一般,一招一式都沉重而艰涩,戚平安练着也慢,比萧铁石稍快一些,罗明秋最快,给人轻盈之感,好像踩着云彩在漫步。   虽然动作快慢不同,风格不同,却有同一种感觉,沉重而艰难,练一遍如今的小金刚拳,赛过原本练二十遍,练上两三遍就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李慕禅在一旁观看,神情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来。   看到三人练得大汗淋漓,身体散发出热腾腾的白气,他依旧没有表示,三人见状咬着牙接着练。   通过李慕禅的改拳,莫名的威严涌进他们心里,竟然有些惧怕他了,他沉着脸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多说话。   不知不觉中,半下午过去,他们练了五遍小金刚拳,李慕禅忽然道:“三位师兄,到泉水里练吧,一人一处正好!”   三人闻言长吁一口气,忙点头,收拳忙钻进了水潭里,萧铁石钻到中央的水潭,罗明秋到东边,戚平安到西边。   在水潭里站直了,泉水恰好到他们的下颌,蒸腾的白气掩住了他们脸庞,像是用白纱遮住。   李慕禅道:“水里练拳与在外面练拳又不同,对于拳劲体会更深,有利于三位师兄领会。”   三人不多说,摆开架式接着练起了小金刚拳。   在水里练拳确实可以更多的体会到拳劲的运转,空气变成了水,更有重量与质感,对于拳劲出去后的反馈更明显。   但在水里练功的消耗更重,又打了四遍拳,他们便有些脱力之感,内力被消耗一空,虽然小金刚拳也能产生内力,但与他们消耗的相比,却是微不足道。   练了五遍之后,他们终于力竭,手脚沉重得不属于自己,每动一下都艰难无比,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李慕禅在外边沉声道:“坚持住,这个时候最关键,它累任它累,它沉任它沉,你只专注于拳法,不理会它!”   三人精神振奋一下,咬着牙,竭力去忘记身体的疲惫,竭尽全力的施展拳法,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   “师弟,他们不成了,歇歇吧!”萧如雪见他们咬牙切齿,狰狞可怖的模样,颇有几分心疼。   他们太阳穴青筋跳个不停,好像有蚯蚓在下面蜿蜒游走,随时会钻出来,她看着很担心,怕累出个三长两短。   李慕禅摇头:“师姐不必多说,这点儿苦都受不住,想练成高明武功纯属白日做梦!”   “可是……”萧如雪仍担心。   李慕禅一摆手:“师姐,你在一旁看着难受,还是去忙别的吧!”   萧如雪嗔道:“好啊,你是嫌我啰唆!”   李慕禅忙摇头笑道:“师姐误会啦!……唉,师姐你心太软,受不得这个,但想要练成绝项的武功,就要拼命练,我当初也是这么拼命过来的,也没见我有什么事,是不是?”   “哼,你皮糙肉厚,当然不怕啦!”萧如雪白他一眼,仔细打量他。   李慕禅笑道:“师兄他们短时间内想要变强,就要吃苦头,现在流汗,总胜过将来流血,是不是?……况且有我在,师兄他们绝不会有事的!”   萧如雪一想有理,李慕禅有救命的绝学,有他在,大哥与两位师兄倒不会有什么问题,即使有问题,他也能救得回来。   想到这里,她娇嗔道:“哼,好吧,那我走啦!”   说罢一扭腰转身离开了水潭边,回到李慕禅旁边的屋子。   李慕禅盘膝坐上了石榻,看着面露狰狞,五官扭曲的三人,摇头笑笑,忽然遥遥点出三指。   三人顿时精神一振,他们只觉一道甘泉从百会注入,眼前顿时恢复了清明,眩晕与黑暗被驱散干净,身体好像轻灵了几分。   这种轻灵的感觉维持了一刻钟,他们练了一遍拳后消失无踪,再次恢复了疲惫与沉重,比先前更严重。   他们咬着牙,每当想要倒下之际,脑海里便闪现出当初的情形,耻辱的感觉像是鞭子敲打着灵魂,于是莫名的力量再次涌了进来,他们恨不得仰天长啸,保持头脑清晰,不让潮水般的疲惫吞噬了自己。   李慕禅一会儿功夫点出三指,振奋他们的精神,越是疲惫,他们头脑越发的清醒,疲惫不但没让他们麻木,感觉越发的敏锐清晰。   时间过得极慢,却始终不停歇,终于还是到了夕阳西下,余晖倒映于水上,映红了他们的脸庞。   经过这半天功夫,他们像是换了一个人,个个沉凝厚重,眉宇间透出毅力与坚定来。   旁人感觉是半天时间,他们感觉却过了数年之久,疲惫与痛苦不仅锻炼了他们身体,更磨砺他们的精神。   ……   脚步声传来,吴知善他们走了过来,看到石榻上的李慕禅,吴知善讶然:“无忌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冯师伯,吴师伯,……”李慕禅起身与几位长老见礼,发现他们精神都挺好,平和从容,与萧铁石他们的激愤截然不同。   吴知善摆摆手,坐到旁边榻上,其余几人各自站到水潭边上看萧铁石他们练拳,兴致勃勃。   他一身黄衫,依旧精神矍铄,看不出受伤模样,他上下打量几眼李慕禅,微笑道:“无忌你的修为更深了,我都看不出深浅了。”   李慕禅笑道:“吴师伯一切可好?”   “还死不了!”吴知善笑呵呵的点点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可是捡回一条老命!”   李慕禅道:“都怪我不在……”   吴知善一摆手,笑道:“可别这么说,好像咱们金刚门离了你就不行了似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难掩内疚,也就是在吴知善跟前他才说实话,若自己在的话,即使不敌,起码不会这么狼狈。   “这次只能怪时运不济。”吴知善摆手,叹息道:“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也活够本了,死便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想多了!”   李慕禅点点头,道:“吴师伯,我想跟他们过过招,有几成胜算?”   吴知善打量他几眼,摇摇头:“我看不出你的深浅,依你从前的修为只有逃命的份儿。”   李慕禅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如今可是进步了许多的。”   吴知善笑了笑:“不急,你在内门练好了武功再找他们不迟。”   他指指萧铁石,笑道:“他们练的是小金刚拳?”   李慕禅点头:“是,我改过的小金刚拳。”   “看着有点儿怪,你这么折腾他们有用?”吴知善打量着萧铁石三人,见他们面孔狰狞,显然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李慕禅笑道:“待练上半个月,吴师伯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就拭目以待!”吴知善笑着点头。   李慕禅说着话功夫,又遥点了三指,萧铁石三人精神振奋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狰狞扭曲。   李慕禅视而不见,与吴知善他们说着闲话。   直至暮色上涌,周围有些黯淡了,李慕禅才放话:“萧师兄,戚师兄,罗师兄,可以了!”   他话音一落,三人顿时晕了过去。   ……   周围几个长老们摇头,吴知善笑道:“无忌,你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李慕禅笑道:“想要功高,除了苦练没有捷径,他们练得还不成,我当初练拳时,一练就是两天两夜!”   吴知善摇头笑道:“你这家伙天赋异禀,他们怎么能比!”   李慕禅道:“我也是咬牙硬撑着,可不是天赋高,……不过他们是第一天,能这样已经难能可贵!”   他伸手一招,“哗”的一响,萧铁石从水里飞出来,落到李慕禅跟前,被他拍一掌后,一下醒过来。   “咦?”萧铁石如大梦初醒,讶然望过来。   李慕禅道:“大师兄,回去歇一歇,明天接着练,晚上最好打坐一会儿,这个时候打坐最好,练功效果最好。”   他不等萧铁石说话,又伸手一招,分别把戚平安与罗明秋招了出来,分别拍一掌震醒了他们,同样吩咐几句。   李慕禅然后告别吴知善他们,回到金刚山上的小院。   小院没变模样,他在院中看到了萧如雪,两串灯笼照得院内宛如白昼。   她正在院里练功,李慕禅出现她没有理会,依旧练剑,似是没发觉一般,玉脸却沉了下来。   李慕禅笑了笑,一闪消失,出现在金刚殿内。   大殿内灯火通明,宗铉与萧肃正在练功,两人切磋拳脚功夫,打得极为激烈,劲儿鼓荡。   李慕禅蓦地出现,两人过了几招才发觉异样,扭头望来,停下了动作。   李慕禅开口便问:“师父,掌门,可有那三人的消息了?”   “无忌,你真要找他们?”宗铉皱眉。   李慕禅点头:“总要见一见他们样子,打不过我不会动手。”   “他们往狂沙门去了!”萧肃沉着脸缓缓道。   “狂沙门?”李慕禅皱眉,沉吟道:“狂沙门能抵得住吗?”   “怕是不成。”萧肃摇摇头,叹了口气:“狂沙门比咱们差得多,弄不好这回要灭门。”   虽同为六大门派,但论实力,当属太一宗,玉冰阁还有金刚门为强,长春派,烈炎宗,狂沙门都差了一筹。   李慕禅道:“我去看看!”   狂沙门与金刚门有仇,他当初也被狂沙门追杀过,但绝不想借这三个人的手灭狂沙门。   第795章 相斗   萧肃摇头叹了口气:“唉……,我也拦不住你,不过记得保全自己为要,不要逞强,若是不敌马上远遁!”   李慕禅笑道:“掌门放心,这一点儿还是明白的!”   “只要记得这个,我便放心了!”萧肃露出笑容。   李慕禅道:“三位师兄那里还要劳烦掌门费心了,关键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缓解他们的疲劳,尽可能的延长练功时间。”   萧肃点点头:“嗯,我明白的,放心吧。”   李慕禅想了想,再没有别的,于是抱拳告辞,直接动身离开金刚门。   狂沙门。   门中最大的练武场上,所有狂沙门弟子毕集,形成一个圆圈,把二十几个人围在当中。   二十几个老者又围着三个中年人,神情紧张,脸色严肃,炯炯闪光的眸子里透着愤怒。   三个中年人身穿皮袄,右边肩膀袒露着,红铜色的皮肤油光泛亮,肌肉贲起,线条刚硬而迫人。   他们五官轮廓很深,双眼格外有神,一看就知道不是东楚人,是大汗的血统,刚毅坚定。   此时他们背倚着背,形成一个三角,满不在乎的斜睨着周围老者,冷笑连连,摇头不已。   二十几个老者紧张的瞪着三人,听说过他们的威名,就这区区三个人,竟把威风不可一世的金刚门挑了,真是不容小觑。   狂沙门敢与金刚门,凭的不是自身实力,而是太一宗的支持,与烈炎宗的联后,单凭狂沙门,绝不是金刚门对手,这一点他们再明白不过。   这三个能把金刚门挑了,那挑狂沙门也不难。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发虚,但已经打上门来了,总不能不战而逃,那狂沙门真的完了,有金刚门打底,他们打不过这三个家伙也没什么,但不战而逃,却是真会毁了狂沙门。   身为武林中人,即使打不过也要打,但不战而逃乃是怯懦,即使武功再高也没什么用,废人一个。   “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一个老者沉声喝道。   他白发霜眉,脸色红润如婴儿,真是鹤发童颜,一双眸子清亮有神,宛如青年人,一点没有老人的暮气。   他紧瞪着三人,目光如电,直慑人心。   最矮的中年人哈哈一笑:“打过了咱们,才有资格知道咱们的名字!”   “好,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老者沉喝一声,猛挥手:“别客气了,大伙一块儿上,杀了他们!”   二十几个老者拔剑出鞘,漫天的剑光淹没了三人。   ……   “叮叮叮叮……”三道灿烂的光芒亮起,冲破了漫天的剑光,仿佛三条银龙矫矫腾挪,四处游走。   三道银龙护住了三人,任凭漫天的剑光狂攻,三人却安然无恙,反而趁机伤了三个老者。   剑光狂舞,如水如电,却攻不破三条银龙的防御,就像大海拍击礁石,任凭如何狂猛也没用。   转眼功夫,近百招过去,又有三个老者受伤后退,离开了战圈,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折了六人。   十几个人的剑光仍凌厉非常,把三人笼罩其中,但周围诸人却心中发冷,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二十几个最顶尖的高手仍然奈何不得这三人,看来今天狂沙门绝无侥幸,真要被他们三个挑了。   恰在此时,一道乌光划过,一闪即逝,撞进了漫天的剑光中,“叮”一声脆响,一条银龙滞了一下,漫天剑光随即卷了进去,但另两道银龙猛的一涨,护住了三人,将趁虚而入的剑光阻在外面。   人们扭头望过去,见一个黄衣青年负手站在练武场边沿。   “金刚门李无忌!”有人惊叫。   李慕禅抱抱拳,冲众人笑一下,随即又屈指一弹,一道乌光划过,再次撞上一条银龙。   这乌光乃是他的铁弹子,挟着浑厚的内力,威胁更胜过漫天的剑光,准确击中银龙,便令其滞一下。   不过这三道银龙坚韧非常,挨了铁弹子后,马上便能弥补回来,李慕禅皱皱眉,两手同时弹出一枚铁弹子。   两道乌光闪过,分别击中一道银龙,但第三条银龙却暴涨,护住了三人,虽有些狼狈,却最终仍接住了漫天的剑光。   这时狂沙门的诸人也看清了,李慕禅这是帮他们,倒没有上去为难,这个时候有一分助力便多一分胜算,管不了那么多。   至于与金刚门的恩怨,先把这三个收拾了再说不迟。   李慕禅皱了皱眉,知道铁弹子是没什么用,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出现在圈内,到了最里面。   他腰间沉雷剑一闪出鞘,再一闪剑尖已经到了最矮的大汗人胸口前。   “叮……”一道银龙矫矫而至,从斜旁飞来,直撞上沉雷剑,脆鸣声悠悠响起,缭绕不绝,李慕禅无奈退了一步。   ……   他只觉剑上传来浩荡的力量,如江河倒灌,沛然莫能御之,若是硬撑不退也成,气息却要滞一滞。   面前这是三个人,这一滞的功夫,另两人绝不会袖手任由自己喘过气来,最佳之法只能是退一步,卸去沛然力量,顺便挥沉雷剑防御。   “叮叮叮叮……”又一道银龙飞来,与沉雷剑交击,不停的分分合合,发出一连串的清鸣,听着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暗忖果然厉害,这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不逊于自己与赵明月的配合,而功力之强更胜一筹。   没想到大汗的高手竟如此之厉害,不逊于天一派,弯刀形成的银龙蕴着奇异的力量,让人防不胜防。   他暗自咬牙,若是不能把他们打压下去,大汗尝到甜头,一定会源源不断的派人进来,那东楚武林永远宁日了。   他思维电转,一个个念头飞至,未等消失又一念头飞来,一念涌现一念消逝,不停的生灭,他手上却没停止挥剑。   弯刀化成的银龙与他沉雷剑不停的交击,剑上传来浩浩的力量,好在李慕禅对于内劲驭使炉火纯青,虽有些吃力却能卸去。   两人转眼功夫交手了百招,有李慕禅的牵制,十几个老者挡住了两条银龙的扑击,场面僵持下来。   狂沙门诸人精神大振,看到了希望,如此下去,只要等这三人力竭,便能战而胜之,保住狂沙门。   李慕禅一边抵挡凶恶的银龙扑击,一边思忖取胜之法,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取巧的手段,若是赵明月在的话,两人联手,比翼剑诀能挡住这三人,虽无必胜的把握,却绝不至于落败。   但当下却别无他法,只能用大明王经了。   想到便做,他忽然脸色一沉,周围的空气好像跟着沉了沉,大明王经已经施展开来。   随着他精神的强横,施展次数的增加,他施展大明王经越发娴熟自如,不必像从前一样声势浩大的发动,想要大明王降临,仅是一个念头,一瞬间便完成。   沉雷剑蓦地一轻,一下消失无踪。   “呃……”一声闷哼,跟着一条银龙消失,最矮的大汗人扶着胸口的剑,吃惊的瞪着李慕禅,嘴里汩汩出血。   李慕禅只觉剑身如铸在铁石里,想拔出来却纹丝不动,真是邪了门儿。   “叭吧唔喝啦杀!”另一个大汗人发出一声古怪的怒喝,猛的挥剑刺向李慕禅,剑光奇快无伦,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想要拔剑格挡已经不及,无奈之下,猛的一拳捣出,恰击中弯刀刀身,“叮”一声脆响,弯刀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这一拳乃是十二神锤,乃是第二锤,这一拳的拳劲将本身的内力放大的两倍,威力惊人。   若不是太过仓促,他来不及用心法更复杂的第三锤第四锤甚至第五锤,只来得及施展第二锤,恰好挡住这一刀。   ……   他施展了大明王经,内力本就暴涨三四倍,再加上十二神锤,威力足足有七八倍之强,可谓惊人之极。   这一拳下来,那大汗男子握不住弯刀,虎口直接迸裂出血。   另一个大汗高手挥着弯刀攻来,李慕禅接着又一拳捣出,这一次有了准备,能够从容施展,是十二神拳的第五拳。   这一拳比刚才更强横,直接又震飞了弯刀。   他伸手拔出沉雷剑,顿时一道血箭溅出,他侧身避过,接着一剑刺向另一个大汗男子。   “叮……”又一把弯刀出现,挡住沉雷剑。   这把弯刀又小又精致,像是一把匕首,但刀身传来的力量更加强横,李慕禅皱眉,施展诛神剑诀,瞬间又刺出。   “叮……”又一声清鸣,弯刀般的匕首再次挡住沉雷剑。   李慕禅皱眉,这个男子的刀法极奇异,刀身传来的力量奇怪,揉杂着一股独特的阴煞,化解开来有些费力。   诛神剑诀取一个快字,如闪电一击,但剑上的力道却差了一些,远不如十二神锤,与这匕首般的弯刀相撞,并不能讨巧。   李慕禅连出了几剑不能建功之后,将沉雷剑归鞘,再次施展十二神锤,直直的打了出去。   “叮……”一声脆响,一柄弯刀般的匕首飞了出去。   他的十二神锤不仅沉重,而且精准,恰好打在了匕首的刀身处,随后又一拳捣出,迎上那汉子的拳头。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站在原地,那男子退了两步,脸色涨红,双眼精芒闪烁不停。   另一个男子照顾胸口涌血的矮个男子,正拿出玉瓶倒出丹丸给他服下,又弄了些药膏抹上,止住了血,看情形能够救回性命。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男子,他虽然心中清冷,感情有些淡漠,却不耽搁思维流转,反而更加迅速而清晰。   随着精神的强横,又修炼了无量光明心经,他施展大明王经时,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小,不像先前那样冰冷无情,如今虽然感情仍有些淡漠,却仅是一点点而已,没有大的影响。   他思维如电,转眼测出这男子的修为,是自己修为的两三倍,若不是大明王经,绝非他敌手。   如今施展了大明王经,稳压了他一头,但他的心法奇异,武功也奇异,想要胜过却也不易,说不定还有压箱底绝学。   ……   想到这里他有了速战速决之心,断喝一声,宛如晴空打个霹雳,顿时施展了十二神锤,一拳一拳捣出。   “砰砰砰砰……”高个男子不停的后退,眼中精芒闪烁得更厉害,李慕禅暗自凛然,果然他有压箱底绝学,反震力量越来越强了。   这么下去,自己可能压制不住他了,他好像在施展一门奇异的绝学,慢慢变得强大,越打越强,这么下去,不必多久,自己要反攻为守。   想到这里,他缓缓退一步,十二神锤第六重心法缓缓流转,这个时候只能冒险一搏了,第六锤并没有练成,但靠着大明王经,说不定可以一试。   自己有大明王经,他身为大汗的高手,也有压箱底绝学,看来也是催动潜力的秘法,竟然有盖过之势,这是他从未见过,只能拼命。   “砰!”一拳捣出,拳头前面的空气像湖水一样泛起波纹,随即又如冰块一样碎裂,炸开,拳头出现。   “砰!”两人拳头撞到了一起,周围人们不由自主的眯上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汹涌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带起自己身形。   力量涌来之际,如一阵大风刮过来,眼睛睁不开,他们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李慕禅与中年男子各退了两步,脸色沉肃,直直的盯着对方,一动不动,看不出谁胜谁负。   人们瞪大眼睛,看看两人,实在看不出异样来,李慕禅沉着脸,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中年男子也瞪大双眼,精芒闪烁,死死瞪着李慕禅,两人神情都沉肃,互不相让。   李慕禅忽然笑了起来,慢慢收势,面露赞许之色:“好好,不愧是大汗高手,佩服!”   第796章 拼命   他虽然大笑,但脸上却没有笑容,冰冷一片,看着格外的古怪,这是因为施展了大明王经所故。   中年男子缓缓后退一步,忽然张嘴“噗”的吐一口血箭。   众人讶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金刚门的李无忌虽然厉害,远胜一般人,据说是金刚门的第一高手。   但他虽高,但毕竟是东楚的高手,武功强得不会太过离谱,而这三个人是大汗的高手,武功强横之极,放在东楚,几乎没有敌手。   这样的高手,金刚门的李无忌纵使厉害,想必也打不过的,但没想到,李无忌竟然真的胜了。   虽说有狂沙门的相助,他才能取胜,但狂沙门诸人的作用其实不大,不过是牵制一下罢了,若是没有李无忌的出手,狂沙门今天定要被打得一塌糊涂,翻不了身。   “好功夫!”中年男子吐出一口血后,抹了抹嘴角,诧异的瞪着李慕禅,李慕禅的出现大出他的意料。   他们敢闯进东楚,纵横无敌,这一阵子以来,觉得东楚高手不过如此,所有的高手都到了皇宫大内,民间没有什么高手,即使是六大门派也不堪一击,实在有些失望。   上一次挑了久负盛名的金刚门,虽然有些曲折,最终仍是大胜而归,还杀了他们一个人。   再到狂沙门时,更觉得失望,这狂沙门更是不堪一击,本以为不费丝毫力气,便能灭了整个狂沙门,却没想到横生波折,竟跳出这么一个青年高手来,此人武功之强,东楚无人可敌。   若不是自己施展了秘法,根本敌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施展了秘法,仍是不敌。   如此看来,此是必将是大汗的大敌,不能不除!   “你是何人?”他沉声喝道。   李慕禅淡淡微笑:“金刚门李无忌!”   “李无忌?”中年男子皱眉,嘴角再次涌出鲜血来,又抹去了,毫不在乎的道:“金刚门的?”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上一次你们去我金刚门,我恰好不在!”   中年男子露出一丝微笑:“好,金刚门有你这位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其他人却差得远,不堪一击!本座甚是失望!”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座摩元教主坐下长鹰护法萨摩尔是也!”中年男子右拳放在胸口,傲然沉声道,气度凛然不可侵犯。   ……   李慕禅皱眉:“摩元教?”   “不错!”萨摩尔傲然点头:“你们东楚孤陋寡闻,不知我摩元教的大名?”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   “我摩元教乃大汗第一大教,也是天下第一教,教主乃摩元神降临世间,有无上神通,无人可敌!”萨摩尔右手握拳于胸前,傲然喝道,眼神闪着狂热神光,灼人心神。   李慕禅皱眉,转头看看其余人等,狂沙门的诸长老们纷纷摇头,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与金刚门不对付,但李慕禅这一次无论如何是救了他们一劫,自然不能再冷面相向,心下总有几分感激。   看到李慕禅投来疑惑的眼神,他们都想要解答,却无法回答,他们也没听说过摩元教的大名。   萨摩尔冷笑一声,状似不屑:“哼,一群孤陋寡闻之人!不过不要紧,我摩元教的大名将很快传遍天下各国,不仅你们东楚,还有西赵,大衍,南理,都将沐浴我摩元教的光辉之下!……到那时,举世皆为我摩元教教徒,所有人皆兄弟,相亲相爱,再无仇恨恩怨,真正是太平盛世!”   李慕禅与狂沙门的诸长老们听得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眼前这个人武功虽强,却神智不清,还相信这个鬼话。   李慕禅皱眉,心下微沉,此前这个萨摩尔神智清醒得很,武功修为厉害,到了这般地步,很难对他施展蛊惑之术,意志坚定无人可摧,他之所以这般狂热,定是诚心如此。   能将如此武功之人折服,让他相信这种鬼话,那这个摩元教的教主真可谓神通广大了,不能不防。   他心中沉重,这一次来的是这三个人,下一次呢,若来的是摩元教的教主,自己可有能力阻挡。   他想到这里脸色阴沉下来,微眯着眼睛瞪着三人,心中思绪电转,念头一个又一个出现,想着应付之法。   事到如今想自己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解决是不可能的了,牵涉到了这个什么摩元教,事情会变得棘手,自己分身乏术,况且猛虎敌不过群狼,更况且,他们还不是恶狼,是一头头猛虎。   李慕禅淡淡问:“长鹰护法是何职位?”   萨摩尔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露出笑容:“与你们的长老差不多,李无忌,我看你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能修炼到这般地步,实是难得,我可以举荐你进圣教,成为护法,可谓是一步登天!”   李慕禅冰冷的笑了起来,摇头道:“我是东楚人!”   他的笑容总有几分奇异,虽然是笑着,却透着冰冷的意味,好像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真正是皮笑肉不笑,让人不舒服,还不如不笑。   萨摩尔摇头:“不要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咱们圣教要统一天下,弟子们自然是要来自五湖四海,绝不会因为是你东楚人而受排挤!”   ……   李慕禅摇头冷冷道:“我乃金刚门弟子,不会脱离门派加入什么摩元教!”   “那也不要紧,你可以依旧是金刚门的弟子,加入圣教不必脱离原本的门派!”萨摩尔摇头道:“因为你是人才,所以才有资格进入咱们圣教,一般的庸碌之辈,咱们圣教绝不会招纳!”   李慕禅冰冷的笑了笑,听说他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不识抬举,这样的人还能说是神智不清吗?   萨摩尔又指一下周围的狂沙门长老们,摇头道:“这些庸碌之辈,休想进我圣教!玷污我圣教的威名!”   李慕禅淡淡道:“不知护法上面还有什么职位?你们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萨摩尔皱眉看着李慕禅,有些不满:“咱们进入圣教,不是为了职位,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拯救天下百姓,让世间不再有丑恶仇恨!”   李慕禅冷冷道:“那你们为何杀人?”   萨摩尔摇头:“为了让圣教光辉护展四方,笼罩天下,一些必要的牺牲总是难免的!”   李慕禅皱眉:“那你们上面还有什么人?”   萨摩尔盯着李慕禅看了看:“咱们上面嘛,还有白鹤护法,孔雀护法,鸾凤护法,最终则是青龙护法!”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这么说来,你们的武功还不算是顶尖的?”   萨摩尔点点头:“那是自然,上面的护法都强过咱们!”   李慕禅叹道:“好一个摩元教,果然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萨摩尔自豪的道:“那是自然,否则圣教的光辉如何能够扩展,怎能统一天下,泽被苍生?”   李慕禅叹了口气,心头沉重,没想到他们的武功竟然不是最强的,上面还有几种护法,都强于他们,而且还有那个神通无敌的教主!   李慕禅这一刻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原本还有些自满,自己的武功虽不算天下第一,但用来自保也足够了,现在看来自己想得太幼稚了,凭自己如今的武功,一旦真正对上摩元教,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萨摩尔双眼闪过狂热,紧盯着李慕禅:“说了这么多,你可想明白了,是不是加入我圣教?”   李慕禅摇摇头不语。   萨摩尔皱眉道:“李慕禅,若非见你人才难得,死了实在可惜,本座何必费这么多口舌,你可要想清楚了!”   ……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乃东楚金刚门弟子,绝不会加入什么摩元教的,你们还是死了心吧!”   “唉……,可惜可惜!”萨摩尔摇头,转身对另两人对视一眼,眼光交流几个回合。   李慕禅皱眉,隐隐觉得不妥,这三人的神色太过古怪,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得不防。   但见三人点点头,受伤的中年人与另一中年人蓦地一闪,到了萨摩尔身后,右掌拍中他背心。   萨摩尔顿时一颤,两人的掌力并没把他击飞,他反而稳稳站在原地,身形越发的沉稳,整个人好像涨大了一圈。   李慕禅心头跳了一下,一下看明白他们弄什么玄虚,这是合击之术,把三人的内力合于一处。   他见势不妙猛的后退,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百米之外,乍一出现,眼前一只巨大的手掌闪现,然后出现在他胸口膻中。   浩荡的内力汹涌而来,如江河倒灌,一下灌满了丹田,往周身经络排山倒海般倾泻,周身如被充了气的皮球,却又像坠入了冰窖里,浑身血气似乎一下被冻僵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   他心下吃惊,没想到萨摩尔的掌法如此厉害,速度奇快,竟然紧追着自己,终于还是没能避过去。   这一掌的掌力既沛然浩荡,又阴寒逼人,独特的煞气凝在一起,形成了气候,宛如实质一般,把身体冻僵。   煞气的存在对李慕禅来说并不要命,他精神强横,又是至阳至刚的内力,只要运转两圈,自然能够消除。   但三人内力相合,煞气多了数倍,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李慕禅一时化解不开,周身一下被冻住,才领略了煞气的真正威力。   他一下不能动了,周身血气停滞,像是被点了大穴一般,一动不动的瞪着萨摩尔,只有双眼能够动弹。   他微眯眼睛,盯着萨摩尔看,但见他脸色涨红,像是喝醉了酒,身形晃动,“哇”的一下忽然喷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暗舒一口气,显然他们这合击之术反噬厉害,虽然把自己击伤,却也伤了他,三人的内力灌入一人体内,而且此人又施展过刺激潜力的秘法,李慕禅暗自摇头,这萨摩尔真是不要命了!   萨摩尔吐出一道血箭之后,酡红的脸色一下变成苍白,没有了一点儿血色,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而他的嘴唇却殷红鲜艳,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   萨摩尔抹一把嘴唇,把血渍抹去,然后扭头瞪向李慕禅,深陷于眼眶中的大眼闪了闪,露出一丝笑意。   他嘿嘿笑了一下:“我虽受了伤,但能除掉你这个大敌也是值得,没有人能够阻碍圣教的光辉!”   李慕禅一动不动,精神流转,驱散身体的阴煞之气,否则,真是等死了,没想到要折在这里,高明的轻功全无用场,还真是时运不济呢。   不过他心中倒也笃定,自己并无预兆,想必自己是死不了的,只要尽力,总人办法可想,总有生机在。   萨摩尔沉声喝道:“我再问一遍,可答应加入圣教?”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一把弯弧形匕首,刀刃泛着明亮寒光,匕首虽小,却透着森森的煞气,显然是杀过不少人的凶器。   李慕禅眼珠转动,没有说话,装作不能开口的样子。   萨摩尔用匕首斜指李慕禅,沉声道:“哼,你被咱们的阴煞神掌所伤,一时半刻甭想恢复,你若答应,一连眨三下眼睛!”   他说罢紧盯着李慕禅的眼睛,但李慕禅的眼睛一眨不眨,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在讥笑他白费功夫。   萨摩尔也不生气,仅是森然一笑,冷冷道:“人各有志,既然你不想沐浴圣教的光辉,那就去死吧!”   他说罢猛的一匕首扎向李慕禅胸口,想要一刀解决了他。   李慕禅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出现在萨摩尔身后,手掌已经击中了他背心。   “砰!”一声闷响如击中败革,萨摩尔飞了出去,如一颗石头掷向了互相搀扶着的两个中年男子。   “砰!”三人滚成一团,都倒在地上。   李慕禅“哇”又吐出一口血箭,鲜血落到地上,“咝咝”冒着白气,散发出森森寒气来,看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转过头去。   李慕禅抹一下嘴角,脸色苍白起来,扭头看看地上的三人,这一掌乃是太昊神掌,是他集周身内力于一掌,威力不可估量。   不仅是萨摩尔,其余两人挨上了,也要受掌力波及,不死也要受伤,再不能构成威胁了。   不过这一掌之后,李慕禅的体内空虚,竟有内力困乏之感,这对于他而言极为罕见,乃少之又少之情形。   他有虚空引气术,又有化虹经,内力浑厚之极,又有极速度的回复之能,而且还有一心多用的本事,一边施展别的功夫时,能一边虚空引气。   不过这一次却是来不及,他被冻僵,不能动弹,施展不了虚空引气术,仓促解冻之后,将周身内力完全集于掌力中,直接打空了。   ……   “好!”狂沙门的诸人轰然喝彩,没想到三个大汗高手终于被打倒了,即使是被李慕禅打倒的,也是东楚武林的荣耀。   大汗铁骑对于东楚来说是最大的对手,为了挡住铁骑南下,他们无数的将士前赴后继,用人命堆起来城墙,勉强防得住。   大汗的强大深入人心,已经是东楚人的阴影,人们只知道大汗强大,但终究多强大却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只有上过战场的人。   这一次三个大汗高手闯进东楚,纵横自如,更加深了大汗无敌的印象,他们面对这三人,虽然是阖派三四百人,却没有一点儿底气,知道胜少负多,最终结局会悲惨,却无法可想,只能硬拼。   李慕禅的出现挽救了他们,看着倒下的三个大汗高手,他们兴奋之极,极度恐惧与压抑之后的大喜,几乎让他们疯狂起来。   李慕禅扫一眼轰然喝彩,满脸狂喜的人们,摇摇头不说话,身体挺得笔直,死死瞪着地上的三人。   他微眯眼睛,紧紧盯着三人,总觉得有些不妥,发觉这三人好像仍有生机,并没有完全的丧命。   “李少侠,多谢多谢!”一个老者上前,抱拳郑重一礼。   李慕禅抱拳道:“不必不必,在下不过侥幸而已,把这三个围起来再说,如何?”   “围起来?”老者讶然,看看地下的三人,又望望李慕禅:“他们没被李少侠你杀了?”   李慕禅摇头:“好像没杀死他们,要想做到万无一失,还是围起来,然后乱刀剁了为妙!”   “……好,就听李少侠的,来人呀,围起来!”老者迟疑一下,最终缓缓点头,一挥手沉声喝道。   众人顿时围了上来,把李慕禅与老者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诸人,点点头,他们虽然狂喜,却不失警惕与冷静,都撤出了刀剑。   他双手结印,从头顶落到丹田,施展开了虚空引气术,空虚的丹田浩浩荡荡的灌入了灵气,随即心法流转,这浩浩荡荡的内力很快转化为一滴滴精纯的化虹经内力,精纯之极,宛如实质。   他如今练到化虹经十一重,想要突破,需要重复前面几重,每重复一重,内力便精纯一分,他已经重复了三遍,如今的内力可谓精纯又精纯,想要气态化为液态了。   众人看他这般,以为他在疗伤,也有看出他是在恢复内力,目光流转,闪过几次奇异。   李慕禅皱眉,一边施展手印,一边扭头望向几人。   ……   被他望到的几人顿时心头一跳,马上扭过头,避开李慕禅的目光,脸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李慕禅心头暗凛,他如今极为敏锐,即使是在练功时,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目光与心思波动。   他感到了这几个人的目光里不怀好意,隐隐带着杀气。   他顿时明白,这些人是存了卸磨杀驴,斩草除根的心思,反正已经杀了大汗三个高手,自己没什么用了。   正好自己负了伤,若是能趁机一块儿除去,并栽赃于大汗三个高手,统一口径说是自己与萨摩尔三人同归于尽,金刚门的人实在找不到借口,即使有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自己帮了狂沙门这一次,固然是有了大恩,但毕竟自己是金刚门的弟子,而金刚门与狂沙门的恩怨犹在,将来一旦敌对了,就是莫大的威胁。   自己如今势大,武功强横,很难杀死,这般机会真是难得之极,错过了不会再有,是最好的除去自己的时机。   李慕禅这般想,也觉得他们想法不错,站在他们的立场,会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虽然有些忘恩负义,但门派之间的争斗,哪有什么恩义可言,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   故他虽然看出了这几个人的不怀好意,但他们没有实施,他也不想多加追究,自己本来就没有帮狂沙门的心思,不过是因为恰逢其会,而且借助他们的手牵制一下,否则自己一个人对上大汗三个高手,绝不是对手。   这些念头说来话长,但在他脑海不过一瞬而已,转眼即逝,他专心施展虚空引气术,尽快恢复内力。   不过他的内力深厚,虚空引气术虽然强横,但天地元气远不如他内力的精纯,想要完全恢复,并非转眼便能完成。   若是内力不恢复,这三人若没死,还真的没有把握制住。   “砰!”蓦地一声闷响,一直没出手的中年男子忽然撞飞了一个老者,朝李慕禅射来。   李慕禅皱眉,顾不得未恢复的内力,施展十二神锤,猛的一拳捣了出去,与中年男子的右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如炸雷,众人耳膜一阵阵的疼痛,好像被扎针了一般,汹涌的内力之下他们不由后退两步。   李慕禅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步,脸色涨红,没想到此人内力如此之深,仅逊萨摩尔一筹而已。   如今的萨摩尔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   李慕禅皱眉,眼前这中年男子也用了秘法,不过威力比不上萨摩尔,但如今自己内力空虚,却是无法可施。   他趁着后退之际,脚下旋转,施展一套极妙的步法,转化着中年男子的内力,想要把其内力化为己用,缩短时间,尽快增强实力。   “砰!”又一声闷响震得众人眼花耳鸣,禁不住后退一步,却是中年男子又出了一掌。   李慕禅后退中脚下踏着奇异步法,仍在转化内力,若不是转化了一些,还接不住这一掌。   他这一掌之后,脸色没有大的变化,伤势没加重,都是因为刚才转化了一些内力,增强了一些内力,才能挡得住,否则又要受伤。   “砰!”中年男子接着又是一掌,众人又退一步,几乎要昏迷过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李慕禅皱眉,脚下疾走几步之后,飘身往前冲了过去,化守为攻,想要压制住中年男子。   但中年男子却抄起了两人,鬼魅般飘身而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弟子们仿佛木偶一样,丝毫不能阻拦,甚至没反应过来。   李慕禅紧随其后追赶,趁他病要他病,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想要再杀他们千难万难,三人联手自己绝非其敌。   他虽然受了伤,内力空虚,但这中年男子也强不到哪里去,他三人刚才施展合击之术,显然也把内力消耗殆尽。   这中年男子趁李慕禅与萨摩尔动手之际恢复了一些,李慕禅估计他还有恢复内力的丹药,否则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自己有虚空引气术,所以内力恢复得快,后来又用妙法转化了一些对手的内力,难不成中年男子也有这般秘法?   他带着疑惑,紧追着中年男子,转眼出了狂沙门,往北奔驰,一口气奔出了一百来里。   李慕禅一边施展轻功赶路,一边施展虚空引气术,他的轻功如今奇快无比,乃是十地魔门的遁地术。   不过这中年男子的轻功也极高,他挟着两人,速度之快竟不输于自己,甚至还更胜一筹。   李慕禅暗自叹息,这中年男子确实有恢复内力的丹药,他不时的掏出一个瓷瓶往嘴里倒一下,然后速度再增几分。   如此一来,想要追上他却难上加难,李慕禅估计,凭着自己的轻功是不可能追上的,唯一的机会就是他内力枯竭无力再跑了。   李慕禅想来想去,这个机会渺茫得很,他又追了百里之后,看他抛掉了一个瓷瓶,又拿出一个瓷瓶来,顿时绝了念想,知道没有机会追上了。   他当机立断,马上转身往回便跑,毫不拖泥带水。   自己有伤在身,而且大明王经不能长时间的施展,施展过后的虚弱虽不像从前那么严重,但如今有伤在身,却不能不防,别打雁不成反被啄。   他很快找了一个山洞,封上之后,解除了大明王经,强忍虚弱,开始施展观天人神照经。   第797章 回山   李慕禅再次醒来时,正是夜晚时分,他出了山洞,看着满天的繁星,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过了多久。   沉浸于观天人神照经中,他便失去了时空的感觉,恍然如一梦,这一梦似是很短暂,又似很悠长,感觉极为奇异。   不过观天人神照经的效果越来越强悍了,他力竭的身体恢复如常,反而有更精进一层之感。   运转了化虹经感觉一下,仍在十一层,有些遗憾,但能恢复过来,原本的伤势也痊愈,也觉得知足。   他想了想,如今不知过了多久,想要再追赶那三人已经不现实了,况且凭自己如今的本事,想要独自一人杀了三人,有心无力。   若是赵明月在的话,倒是可以一试,若有炎天峰两位师兄相助,或者玄天峰的几位师姐相助,除去这三人小菜一碟。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原本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觉得他们虽然厉害,也不过与自己差不多,施展了大明王经,足以压制这三人了。   没想到这三人也精通秘法,能够催发潜力,修为暴涨数倍,自己不能竟全功,若不是利用他们攻击狂沙门的机会,自己怕是更难有什么成效。   萨摩尔不知生死如何,若是一般人,他能断定必死无疑,但这摩元教门道极多,不能这么武断,没信心真的杀了萨摩尔,说不定有什么灵药与奇功,能把他救回来。   这种救人性命的奇功,他见过数种,摩元教神通广大,说不定也掌握一种这样的奇术,否则,修为如萨摩尔一般的人物,断不会如此狂热。   他独立于山巅之上,明月当空朗照,夜风徐徐而来,吹起了他的黄衫,衣袍猎猎抖动。   迎着徐徐的夜风,他思绪翩翩,想着这摩元教,心头却有几分沉重。   若是这摩元教卷土重来,金刚门断然无法阻挡的,他们若报复起来,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而摩元教很有可能会报复,他们乍来东楚,需要立威的,灭了金刚门是再好不过的立威手段,自己此次追杀可能惹来大祸!   想到这些,李慕禅有些焦急,恨自己武功修炼不够快,武功不够强,若是这一次把这三人收拾了,说不定灭了口,能够推迟一段时间,争取修炼到更强的地步,也有一拼之力。   看起来,只能向天一派求救了,或者让炎天峰的两位师兄过来,一块儿镇守金刚门,防止摩元教报复。   不过天一派有规矩,不能干涉东楚武林的纠纷,不能直接介入其中,是东楚武林的旁观者。   有这个规矩束缚着,天一派不一定会答应。   ……   他脸色阴晴不定,半晌过后,长长叹息一声,蓦地一闪,身形消失无踪,只有一声叹息凝而不散,在空中回荡不绝。   李慕禅身法如电,超乎常人想象,不过天亮时分,便抵达了金刚门,是他完全催动了内力,将遁地术超常发挥出来所致。   他半夜赶的路,抵得上两天,可见他心情之急切。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如纱般在金刚上飘荡,缭绕,清新的空气中透着勃勃的生机。   金刚门上已经热闹起来,“砰砰”的脚步声不时响起,颇有节奏,那是众弟子一块儿练拳跺脚发出来的。   李慕禅闪了两下,出现在金刚殿外,殿外正有两个青年弟子微阖眼帘,似睡非睡的站着,却是在练小金刚拳的一势。   李慕禅轻咳一声,两人蓦地睁开眼睛,四道精芒迸射而出,摄人心魄,当真如冷电一般。   李慕禅颇为讶然的瞧了他们一眼,点点头,他们年纪不大,修为却不低,看来金刚门的弟子们大有长进。   他自从改进了小金刚拳,立了金刚碑,众弟子修炼小金刚拳便走上了正途,虽然不能与他亲自改拳一样的神效,却也效果不凡,弟子们修炼之后,内力修为进境极快,是从前的数倍。   正因为如此,弟子们修炼的劲头更足,而且李慕禅的事迹激励着众人,他们都知道,进入内门的李师弟入门最晚,却修为最高,为何?一者是悟性过人,再者是修炼拼命,人家修炼都是一天两天不停歇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提升进境。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于是在李慕禅的激励下,众弟子们练功的劲头更足,都有些疯狂的意思。   如此一来,众弟子们的进境极快,实力提升得极速,整个金刚门的实力增强了一倍。   但即使如此,他们修炼的进境也难比过李慕禅,虽然进境极快,未来前途一片光明,金刚门定能发扬光大,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面对萨摩尔三人的来犯,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要几大长老抵挡。   被萨摩尔三人折辱,金刚门上来都憋着一口气,恨不得拼了命,把武功强高了,把这耻辱还回去,练功越发拼命了。   “李师弟!”两人忙伸手抱拳,恭敬的道。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奇异,崇敬,狂热,目光似乎灼热烫人,若不是李慕禅心志坚定,断难承受,要落荒而逃了。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掌门可在?”   “在,我前去禀报一声。”一个青年点头,抱抱拳,转身撩起门帘进去,片刻后出来:“掌门有请李师弟!”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迈步跨进了金刚殿。   ……   李慕禅进去后便抱拳行礼:“掌门,吴师伯,师父。”   大殿内正坐着三人,正中的太师椅上了萧肃,一袭紫袍,抚着长髯笑容满面,一团的喜气,这在一向严肃沉稳的他身上很难见到。   吴知善抚着清髯,微微带笑,师父宗铉笑容满面,却又强抑着,三人都定定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师父,为何这般看我?”   “你这小子,还真是让人……”宗铉摇摇头。   萧肃笑道:“无忌,你可是与那三人打了一场?”   “是。”李慕禅点点头,脸色沉肃下来:“果然厉害!”   “听狂沙门的人说,你一人独斗三人,却打得三人落荒而逃,大涨我东楚武林的威风!”萧肃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掌门抬举我了,我那是趁人之威,不算什么本事,若没有狂沙门的人牵制,我可收拾不了这三人!”   “无忌,这三人的武功比你如何?”吴知善抚髯微笑问道,目光中透着嘉许之色。   李慕禅道:“吴师伯的伤大好了?”   吴知善点头笑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大败大汗高手的消息传来,咱们的伤都好啦!”   李慕禅苦笑道:“大伙别高兴得太早,这次可是麻烦大了!”   “哦——?”吴知善讶然,沉吟道:“这么说来,这三人的来头极大?”   李慕禅点头:“是摩元教的人,他们不过是护法,还有更高层次的人物,……这三人的武功与我相当,这次能胜也是侥幸,下一次怕是没这么好运气,可听过摩元教?”   萧肃三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显然没听说过。   李慕禅叹道:“他们三人的身份不算太高,可见摩元教的实力之强,看他们提起教主,一脸的狂热,这位摩元教的教主绝对非同小可!”   萧肃皱起眉头:“无忌,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会再来?”   李慕禅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摩元教的野心不小,说什么要统一天下,让世上所有人沐浴摩元教的光辉,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统一天下?莫不是疯了?”萧肃皱眉。   吴知善沉吟着,慢慢道:“或者是个疯子,或者是个狂人,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有强横的实力!”   他看看两人:“这三人咱们都挡不住,来了更厉害的,咱们岂不是束手就缚?没有指望?”   李慕禅道:“掌门,师伯,师父,先前可曾碰上这般情形?”   萧肃浓眉紧锁,沉吟着道:“百年前好像有过这么一次,上一次是内门出手,看来这一次也要劳动内门了!”   ……   李慕禅讶然:“内门能管?”   萧肃点头:“内门虽说平时不理武林恩怨,但对于外敌来侵,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你乍进内门,时间尚短,却能回来探望,说不定也与此有关。”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自己这次能回来,一者是武功练得强了,再者也是立下了大功,算是奖赏,应该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他们可能还没收到这个消息呢。   而且,这一次自己忽然想家,是心血来潮,也是感应的一种,对自己发出的预兆,完全是自己先提出来回家,才被准许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不过内门若是能管最好不过,我也就放心了!”   他一直提着心,生怕摩元教来报复,没有内门相助,自己与整个金刚门怕是对付不了,但有了炎天峰与玄天峰的人则不同。   他接着笑道:“我会与内门联系,摩元教若是卷土重来,咱们金刚门定然首当其冲,自然要布置好人手坐镇,才不至于吃亏。”   他又道:“我也能放心了,我一直担心自己因为强出头,惹来摩元教的报复而无力保全呢。”   宗铉哼道:“担心这个做甚,即使摩元教的报复,也怨不到你身上!”   李慕禅摇摇头,说来容易做到却难,若是没自己出手,摩元教即使将来来范,也不至于先对付金刚门。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无忌你想偏了!”吴知善一下看穿了李慕禅的心思,抚髯微笑道:“咱们武林中人都是脑袋提在肩上,死则死矣。”   李慕禅笑了笑:“过一阵子我会去玉冰阁找赵明月,他与她练了一套剑法,双剑合璧威力无穷,这一次若有她在,这三人有死无生!”   “哦——?”萧肃讶然,吴知善与宗铉也瞪大眼睛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这套剑法的威力极强,可惜修炼的要求极苛,一般人还真不能修炼,侥幸练成。”   “赵明月是个厉害人物。”萧肃点点头。   吴知善呵呵笑起来:“无忌,你们两个的婚事何时举办?”   李慕禅望向萧肃。   他其实想早早办了婚事,一旦成了亲,两人真正的合二为一,不论是日月破虚经,还是比翼剑诀,都会更进一层,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他又不想因为练功而勉强,有违本意。   师姐萧如雪的想法奇异,所以不可能成亲,而赵明月的性子奇异,清清冷冷的,即使与自己两情相悦,也不会如一般女子一般,仍旧是清清冷冷的,绝不会主动说出成亲的话。   李慕禅不想勉强她,依照传统,一步一步的来,该定亲时定亲,该成亲时成亲,水到渠成最好不过,便是所谓的顺水推舟了。   ……   李慕禅想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掌门,师伯,师父,我去看看大师兄他们,他们还好吧?”   “他们这两天都没合眼呢。”萧肃露出笑容。   吴知善呵呵笑道:“依我的意思呢,你们的婚事还是早早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赵明月进入玄天峰,身份截然不同,虽然李慕禅进了炎天峰,但比起玄天峰来还是差了一筹,万一水云烟反悔可就不妙了。   李慕禅点点头:“一切都交给诸位长辈子。”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好吧,你放心!”吴知善笑道。   李慕禅抱拳行礼:“师父,我去看看大师兄他们。”   “无忌,你可受伤了?”萧肃问。   李慕禅笑道:“已经好了。”   “那三人的内力心法极怪,你能应付得了?”萧肃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的化虹经能克制他们心法,下一次若是与他们对敌,最好心中怀有强烈光明正大之意。”   “无忌,听跟铁石他们说,练功前最好念念佛经?”萧肃笑了笑。   李慕禅笑道:“不错,咱们金刚门武功若是能与佛经搭配一块儿练,效果最好不过。”   萧肃摇头笑笑:“这倒是有趣。”   李慕禅道:“掌门可是不信?”   “你这想法确实太古怪了。”宗铉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好与不好,只有真正做过才知道,以十天为限,师父与掌门,吴师伯可以试一试看。”   “我这两天正试着看呢。”宗铉道,摇摇头:“目前还没什么感觉。”   李慕禅笑道:“师父需要真正的去读经,而不能随便敷衍才有效果的。”   萧肃微微一笑:“我准备去请一位高僧过来给咱们讲一讲佛经。”   李慕禅讶然望向他,没想到萧肃真的相信自己这个想法,反而更进一步,要去请一位高僧讲经。   萧肃微微笑道:“只要能提高咱们金刚门实力,不管什么法子,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中肃然起敬。   ……   掌门可是个严肃而古板之人,本以为他会嗤之以鼻,却没想到他做到了这个地步,即使不信也勉力想做到最好。   李慕禅想了想,道:“既然请高僧讲法,那便请最好的,听说附近有座平安寺,寺中的济慈高僧佛法精湛。”   “嗯,我便去请济慈高僧。”萧肃缓缓点头,道:“我亲自去请!”   李慕禅抱拳告辞离开,出了大殿,闪了两下便到了另一座山谷中,见到了萧铁石三个各在一个水潭里,水气氤氲中若隐若现。   他们穿着长衫,萧如雪与玉儿会在旁边的石榻上托着下马观瞧,秀脸都带着担忧神色。   李慕禅看萧铁石三人,神情憔悴,神情恍惚,却仍在挥动着手臂练小金刚拳,动作缓慢无比,随时能倒下。   李慕禅屈指弹了三下,三人身体各得了一道劲力,顿时精神一振,完全清晰过来,像是打了一个盹或者做了一梦。   他们精神一振之后动作变得标准许多,不再走形,李慕禅摇头暗叹,他们的精神力量太弱,即使拼命练功,效果也无法与自己相比。   他精神强横,练功时即使疲惫,却不会有昏沉之感,仍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一丝一毫,疲惫的身体越发敏感,而常人疲惫时觉得麻木,并非身体麻木,而是感觉麻木,是精神不济故。   看来自己的法子不能推广开来,他们练功还需要自己在一旁相辅助,否则效果差了太多。   萧如雪走过来,冷着脸嗔道:“你还知道回来!”   李慕禅笑道:“师姐。”   萧如雪深吸一口气,白了他一眼,心中又是担忧又是骄傲,她亲眼见识到那三人的厉害,真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敌。   没想到师弟还真能打得过他们,且把他们打败了,想来有些不可思议,本以为他打不过逃回来呢!有那般轻功逃命没问题的。   正说着话功夫,忽然外面飘身进来一人,却是宗铉,李慕禅讶然迎上来。   “无忌,……赵姑娘到了!”宗铉上前拉过李慕禅,瞥一眼萧如雪,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李慕禅一怔,看到萧如雪脸色也是一变。   第798章 镇守   宗铉声音压得再低,萧如雪也能听得到,她秀脸一变,沉哼道:“宗师叔,她来便来呗,那般鬼鬼祟祟做甚!”   “不是……”宗铉挠挠头,神情尴尬。   萧如雪哼道:“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她到底是何等人物,把师弟迷成这样!”   说罢不理会李慕禅师徒二人,噔噔噔噔迈着步子疾行,转眼功夫出了山谷,不见了身影。   “小姐,等等我!”玉儿如梦方醒,焦急的唤一声,一溜烟追了过去,转眼也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与宗铉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宗铉摇头叹道:“无忌,你惨了!”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你不必直说的,先把我唤出去再说岂不更好?……师父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忽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下瞪大。   “哈哈……”宗铉大笑起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师父,你真是……”   潭里的三人纷纷探头笑眯眯的望着李慕禅,萧铁石呵呵笑道:“师弟,你可要小心了,若惹雪儿伤心,我可不饶你!”   罗明秋与戚平安都瞪大眼睛,恶狠狠瞪着李慕禅,看神情显然是同意萧铁石的话,若是惹了萧如雪,他们绝不会袖手。   李慕禅叹道:“三位师兄,让我跟人动手,多强的对手我都不怕,但让我哄女人,还是杀了我吧!”   萧铁石瞪大眼睛哼道:“我不管,你可别惹雪儿伤心!”   罗明秋笑眯眯的道:“李师弟,我教你一个法子,最简单不过!”   李慕禅望向他,不指望他出什么好点子,当初他落了罗明秋的面子,让他威风顿伤,虽说罗明秋受了刺激后想通了,没了芥蒂,但想让他真帮自己,纯粹是奢望,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罗明秋道:“很简单,惹不起就躲!”   李慕禅眉头一挑,做洗耳恭听状。   罗明秋得意的笑道:“当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你绝不要露面,只在私下里与她们任何一个人见面!”   宗铉哼道:“明秋你莫出馊主意!”   罗明秋忙道:“宗师叔,我这主意可是最妙不过,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可是最上一策!”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受了启发,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戚平安摇头叹道:“唉……,真是让人羡慕的烦恼!”   罗明秋一怔,也摇头叹息,不善的瞪向李慕禅。   ……   他们现在都是孤家寡人,而李慕禅呢,反而因为女人多而烦恼,若是一般的女人倒也罢了,这两个女人偏偏如此不俗。   一个是金刚门的明珠,金刚门之花,秀美无双,一个是青年第一高手,有仙子之称,任何一个男人得其一人,余生足矣,如今偏偏都落到李慕禅之手,身为男人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   萧铁石倒没有这般,他有林飞虹于愿足矣,彻底断了对女人的心思,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金刚门身上,想要修炼出绝顶的武功,撑起金刚门的未来。   他想了想,慢慢点头:“罗师弟这主意有点儿道理,你若跟两人一块儿见面,厚此薄彼,总会伤了另一个的心。”   宗铉道:“你们全是胡思乱想,他想不出面由不得他,掌门号令一下,他能不出来?”   罗明秋忙道:“这好办,说他练功正紧,无暇分身,或者出去了,恰好不在,或者说去茅厕了……”   “好小子,看来这样的事你没少干!”宗铉哼道。   罗明秋一怔,挠挠头,嘿嘿笑道:“我只是乱想,绝没干过!”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听着,还真是大开眼界,觉得自己的心思太过简单直接,不会耍花活。   宗铉扭头看看他,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行啦,赶紧走吧,现在掌门就宣你过去了!”   李慕禅抬起头,慢慢说道:“师父,你就说,三位师兄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分心,我走不开,晚上我再去陪罪,如何?”   宗铉一怔,讶然道:“赵姑娘千里迢迢而来,你真狠心不见?”   李慕禅笑笑:“不是不见,是暂缓一下,晚上我会去见她。”   “好小子,倒真是狠心!”宗铉打量着李慕禅,似是刮目相看:“这赵姑娘仙女之姿,我若换成你,一听她来,恨不得肋插双翅飞过去,你倒好,还能拿捏得住劲儿!”   罗明秋眼睛一亮,忙问:“宗师叔,这明月姑娘号称仙子,想必一定美得很吧,比雪儿师妹如何?”   宗铉想想:“嗯……,差不多吧,起码在我看来是难分轩轾!”   “真的?”罗明秋双眼更明亮。   宗铉没好气的道:“眼珠子瞪出来了!……她是美是丑干你何事,何必这么关心?”   李慕禅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罗明秋呵呵笑道:“明月姑娘如此美貌,归于咱们金刚门,也是一大喜事嘛,咱们金刚门上下都有光,是不是?”   戚平安道:“我说罗师弟,人家是小师弟的人,你别想打主意!”   罗明秋没好气的道:“戚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嘛?!”   ……   戚平安摇摇头,叹道:“大师兄,你是不知道咱们的滋味呀,小师弟委实太气人了。”   萧铁石呵呵笑道:“你们练好了武功,也去找个美人儿,只要练好武功,扬名天下,自然有美人青睐的!”   罗明秋精神一振,忙道:“不错不错,你看小师弟有相貌没相貌,要人才没人才的,能得小师妹与明月仙子青睐,还不是因为武功高?咱们也成的!”   说罢猛的挥出一拳,疲惫欲死的身体现次充满了力量,戚平安也咬咬牙,有时候女人的刺激更能激发潜力。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众人说笑,扭头对宗铉笑道:“师父,帮我拖一拖,我晚上再回去吧。”   “好吧,……无忌,雪儿与赵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自求多福吧!”宗铉摇头笑笑,露出怜悯神色。   李慕禅苦笑一下,摇摇头。   这两个女人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萧如雪是泼辣,赵明月是刚硬,想要同时收伏两个,还真需要高明的手腕,光是一片真心可不成。   宗铉走后,萧铁石三人一边练功,一边打趣李慕禅,都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李慕禅闷头不语,想着解决之法。   半天过去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两女都是出人意料的情子,想得再多,她们不照你的设想走。   他一边潜思解决之法,不时的弹出三指,给三人注入精力,让他们能够坚持修炼。   正在入神之际,忽然脚步声传来,李慕禅神情一动,虚空之眼打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但见三女飘然而来,衣襟飘飘如神仙中人,当先一人一袭白衣如雪,脸庞莹白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女,正是赵明月。   她身边跟着秀美动人的萧如雪,萧如雪身后则是玉儿,正瞪大明眸狠狠看着李慕禅,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李慕禅暗自苦笑,罗师兄的主意果然不怎么高明,没想到他想躲,人家却杀上门来了!   萧如雪面无表情的与赵明月并肩而行,淡淡看着李慕禅,好像不认识他,赵明月则带着淡淡微笑。   罗明秋三人对视一眼,望向李慕禅,眼中都带着幸灾乐祸。   ……   李慕禅上前一步,微笑道:“明月,你来了。”   “嗯。”赵明月露出一丝笑容,宛如晴雪初霁,容光照亮众人眼前,他们觉得炫目,竟有不敢直视之感。   萧如雪皱皱挺秀的鼻子,却没有多说,李慕禅笑道:“师妹,你们认识了吧,不必我介绍了。”   萧如雪哼了一声没理他。   李慕禅摸摸鼻子,微笑道:“明月,你怎么过来了?可有什么事?”   赵明月道:“我听说了大汗高手的事。”   他回到玉冰阁一听到水云烟说起金刚门被辱,大汗三个高手闯入东楚武林,纵横无忌,无人能敌,便知道不妙,李慕禅一定要动手,所以赶了过来。   她在路上听到消息,三大高手要去狂沙门,便改去狂沙门,却晚了一步,于是沿着动手的痕迹找了一番,最终无果,只能再来金刚门。   李慕禅摇头叹道:“若是你在的话,咱们能留下这三个家伙!”   “他们多厉害?”赵明月问。   李慕禅道:“每个都与我旗鼓相当!”   赵明月蹙了蹙眉,露出凝生之色,李慕禅的修为之深可谓惊人,尤其是到了炎天峰,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已经落下了自己,三个大汗高手与他旗鼓相当,怪不得无人能敌。   赵明月道:“听说他打伤了他们?”   李慕禅点点头:“我用了秘法,幸好有狂沙门的牵制,才侥幸得手,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了,你帮我跑一趟吧,我想请天一派的高手过来坐镇。”   “好。”赵明月点头。   两人说的是大事,萧如雪强忍着酸涩不出声,明眸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两人都是感情内敛之人,赵明月淡淡的,只是目光柔和一些,李慕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萧如雪这才舒服一些,轻咳一声:“师弟,赵姑娘远道而来,直接便走哪成,先歇一天吧!”   赵明月淡淡微笑看着李慕禅,李慕禅咳嗽一声,摇头道:“还是尽快通知派内吧,万一来不及……”   赵明月点头:“嗯,正是,我马上动身。”   萧如雪白李慕禅一眼,扭头笑道:“赵姑娘,这怎么好意思!”   赵明月浅浅微笑:“事关重大不能耽搁,……我还不累,不要紧的。”   “唉……,真是过意不去!”萧如雪叹息道。   赵明月笑一眼,扫一眼李慕禅,随即一闪消失不见,从出现到离开,不过几句话功夫,心痒难耐的罗明秋他们还没来得及搭话,她已经消失。   ……   “唉……”罗明秋怅然摇头:“明月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戚平安点点头,原本以为师妹已经是天下绝色,今天见了这赵明月,风采更胜一分,怪不得名气如此之大。   而且她武功之强,当真是莫测高深,在那里轻轻一站,曼妙轻盈的身姿却蕴着汪洋大海般的力量,令人心悸。   赵明月的姿色与萧如雪差不多,一个清雅脱俗,一个秀美绝伦,但赵明月修炼的心法奇异,玄天峰的心法迥异凡俗,加之武功又强,自然容光更盛一分,便有些压住了萧如雪。   萧如雪白了他们一眼,跺脚哼道:“一群好色之徒!”   说罢扭头便走,罗明秋他们面面相觑一下,随后呵呵笑了起来。   她走了刚一会儿,宗铉过来了,没见到赵明月,怔了怔:“赵姑娘呢?”   李慕禅道:“已经返回内门了。”   宗铉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掌门下令设宴,要好好给赵姑娘接风呢!”   李慕禅道:“她回去后,催促内门尽快派人过来坐镇。”   “唔,这倒是大事。”宗铉点点头,又摇头:“不过让赵姑娘这么匆忙而去,有些不好吧,起码吃顿饭总是好的。”   “宗师叔,她若是吃饭,李师弟可吃不下饭喽!”罗明秋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句,摇头不已。   宗铉没好气的道:“滚你的吧,好好练功!”   罗明秋缩缩脖子不再多说,专心练自己的小金刚拳。   宗铉叹道:“内门若真有人过来,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们的婚事……”   李慕禅挑了挑眉头望向他。   宗铉摇头道:“我马上便要跟吴师兄一块儿去玉冰阁,不知道水掌门会不会同意。”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吧。”   他知道宗铉的担心,金刚门惹了大麻烦,玉冰阁若是想明哲保身,断不会同意再成亲,说不定要推却。   不过师父却是过于担心了,虽然金刚门惹了大麻烦,但如今的自己不仅是金刚门中人,还是内门弟子,与先前是不同了,可谓门当户对。   况且与赵明月又修炼了日月破虚经,为了这日月破虚经,水云烟了不会反对,反而为极赞成。   宗铉无奈的点点头:“只难看情形再说了。”   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李慕禅又屈指弹了三下,给萧铁石三人补充了精神与体力,让他们接着练功。   随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李慕禅一直呆在山谷里,指点萧铁石三人练功,不仅传了小金刚拳,还有金刚拳,大金刚拳,都一一改过。   给他改过的拳法,与三人完全契合,威力大增,而且修炼起来得心应手,不但不以为苦,反而是一种享受,乐此不疲。   ……   半个月一眨眼即过,李慕禅不觉得太觉,这天傍晚时分,萧如雪飘飘过来,手上却没提饭匣。   先前时候,她与玉儿负责每天的膳食,林飞虹亲自下厨,然后萧如雪与玉儿送过来,这次却空手而至。   “师弟,内门的人来啦!”萧如雪板着脸,一袭湖绿罗衫飘动,冷艳逼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来了?哪几位师兄?”   “哼,不仅是师兄,还有师姐呢!”萧如雪冷着脸哼道。   萧铁石皱眉不悦的道:“雪儿,莫要胡闹,他们是帮咱们的!”   萧如雪白了李慕禅一眼,哼道:“有你两位师兄,还有玄天峰的四位师姐,还有赵姑娘一块儿来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松了口气,有两位师兄在,再加上玄天峰的四人,足以应付了。   萧如雪斜睨着李慕禅:“爹正陪他们说话呢,说让你过去见一见!”   李慕禅道:“好,我马上过去,大师兄,你们接着练,虽说来了高手,但将来总要靠自己的!”   萧铁石摆摆手:“知道知道,你赶紧去吧,莫要失礼,咱们会拼命练功的!”   李慕禅点点头,又屈指弹了数下,振奋了他们的精神,然后一闪消失,再闪了两下,来到了金刚殿内。   大殿内坐了十几个人,金刚门的几位长老,还有就是天一派的几个人,玄天峰四女,都一袭湖绿罗衫,身段儿婀娜曼妙,容光动人,让人不敢直视,将玄天峰的气势散发出来。   她们却是苗小蝶带头,乃玄天峰最精锐的四人,加上赵明月是五人,正笑盈盈的与萧如雪说话,听到脚步声望过来,明眸如水。   炎天峰的张玉溪与裴华岗都在,一袭淡紫长衫,端俨沉凝,气势如山,与在山上时的随意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两个人。   他们修炼的武功心法奇异,无形中改变气质,浩气荡荡,至刚至大,自然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看到李慕禅进来,他们也转头望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李慕禅进殿后抱拳先对萧肃一礼,然后是诸长老,再然后是玄天峰的四女,最后才是张玉溪与裴华岗。   第799章 帮忙   萧肃满脸的笑容,招招手:“无忌,来来,过来招呼一下你的诸位师兄与师姐们。”   李慕禅点头:“是,掌门。”   他上前来,笑道:“苗师姐,齐师姐,叶师姐,胡师姐,辛苦了。”   苗小蝶一袭湖绿罗衫,气质冷清而娇媚,抿嘴笑道:“李师弟何必见外,咱们巴不得这件差使呢!”   她瞥一眼萧肃他们,娇笑道:“这里可是李师弟你的地盘,咱们还要拜托你多多关照呢!”   李慕禅失笑:“苗师姐言重了。”   张玉溪微微笑道:“小师弟,你的伤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已经没有大碍了,大师兄一路可顺利?”   “嗯,还好,好久没出来了,东楚变化不小。”张玉溪微笑道。   裴华岗道:“大师兄,有十年了吧?”   张玉溪点点头:“嗯,差不多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十年?”   张玉溪笑道:“我当年也曾出山游历过,在咱们东楚出闯下过一番名号。”   萧肃与宗铉讶然望过来,吴知善抚髯呵呵笑问:“张少侠可是化名?”   张玉溪笑着点头:“是,吴长辈,在下当初曾用了席玉的名字。”   吴知善一怔,呵呵笑道:“席玉,玉面神掌席玉,……呵呵,原来是张少侠,真是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李慕禅望过去,吴知善抚髯笑道:“无忌,你出道晚,自然没听说过,当年玉面神掌名震天下,如彗星一般突然崛起,又倏的消失,无影无踪,在武林中留下一段佳话之后不复得闻,原来是张少侠化名,怪不得……”   张玉溪笑道:“当初年少轻狂,言行无状,也太过盛气了,才闯下这般名号,实在惭愧!”   “人不轻狂枉少年,玉面神掌可不知迷倒了多少的女子,呵呵,如今得见张少侠,还真是名不虚传!”吴知善呵呵笑道。   “惭愧惭愧。”张玉溪摇头摆手。   苗小蝶白了张玉溪一眼,撇撇嘴角,但看在李慕禅的面子上没有多说,只是斜睨着他。   张玉溪看她脸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说,玄天峰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当场落自己的面子,还真是无法可施,没什么奈何。   裴华岗摇头道:“可惜我没能出来游历,这可是头一回出来,果然是花花世界迷人眼呐!”   吴知善呵呵笑道:“裴少侠若是喜欢,可以出去游玩一番。”   裴华岗摇头:“多谢吴前辈好意,我可不敢,咱们是来办正事的,若耽搁了事情,我可没脸见人了!”   “真是有劳诸位少侠了!”吴知善抱拳笑道。   ……   萧肃跟众人说了几句,等一会儿设宴给众人洗尘,然后与吴知善宗铉他们告辞离开,让李慕禅招待诸人。   待他们离开之后,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而活跃,苗小蝶咯咯笑道:“李师弟,金刚门不错呀,人才济济,还真是不容小觑。”   李慕禅苦笑摇头:“可惜时不我待,现在他们都派不上用场,上一次大汗的高手来范,只有我几位师伯出手,……有一位师伯壮烈牺牲。”   “唉……,将军难免阵上亡,咱们武林中人就这样,武功再强也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不必伤心。”苗小蝶娇声叹息一声。   看她心有戚戚焉,李慕禅知道她也定是遇到同样的事。   李慕禅笑笑:“不错,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死了的解脱了,咱们活着的要好好努力才是。”   苗小蝶妩媚的脸忽绽笑容:“李师弟,你那位萧师姐可是位美人儿哟!”   李慕禅脸色不变,微微笑道:“还好吧,萧师姐确实美貌,不过比起诸位师姐来还是逊色一筹!”   “咯咯,但愿你这话敢在她跟前说!”苗小蝶咯咯笑道,瞥一眼赵明月。   不过赵明月素来清冷,此时也是淡淡的神情,目光一片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苗小蝶却隐隐觉得不妥,有这么个美貌的师姐在旁边,就像一块儿肉搁在老虎嘴边,能忍住不吃?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即使是过了九关,得到师父承认的李师弟,也难脱男人之本性,见到绝色美人儿还能放过的,多是那个男人没本事,才只能压抑自己不乱动,李师弟若没本事,也过不了九关!   李慕禅与赵明月都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来,苗小蝶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做罢。   不过随即心里一跳,这般没有异样才是有鬼呢!   李慕禅看苗小蝶宝石般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心下直跳,忙扯开话题:“苗师姐可曾听说过摩元教?”   “摩元教?”苗小蝶缓缓点头,秀脸沉下来:“摩元教说来已久,但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竟敢闯进东楚!”   “他们历史悠久?”李慕禅讶然。   苗小蝶慢慢点头:“说起来,怕是有三四百年了吧,他们教徒行事诡秘,素来是暗中行事,很少光明正大面世。”   ……   张玉溪点头道:“他们素来鬼鬼祟祟的,不大惹人注意,世人不甚瞧得起他们,没想到这次他们改了做风,反常必有妖,需得小心!”   苗小蝶白他一眼:“废话,若不是小心,何必派咱们过来,是不是呀,玉面神掌席少侠?”   张玉溪摇头苦笑一声,转向李慕禅道:“小师弟放心吧,这一次咱们最短呆半年,苍天峰已经去探听消息,看看大汗国内情形,一有消息马上会报过来,绝不会让摩元教逞威风的!”   李慕禅露出笑容:“有师姐与师兄们在,我就放心了,摩元教那三个护法确实不俗,需得小心!”   张玉溪皱一下剑眉:“听说与小师弟你相当?”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事先偷袭了一人,与另两人交手,有一个不逊于我,另一个稍逊一筹,不过也是劲敌。”   张玉溪道:“摩元教教徒的武功确实不弱,但没想到这般厉害了!”   苗小蝶蹙眉道:“他们真是摩元教的?”   李慕禅点头:“长鹰护法萨摩尔。”   “张师弟可听说过?”苗小蝶扭头问道:“你曾去大汗国界去过,可曾遇到过摩元教的人?”   张玉溪想了想,摇头道:“不曾,摩元教的教徒个个狂热,逮住他们甭想问出情报来,除非是他们想告诉你!”   李慕禅道:“听他们的意思,想要统一天下呢。”   张玉溪摇头失笑:“痴人说梦罢了,他们说了三四百年,还没见过他们有什么成就!”   李慕禅摇头道:“萨摩尔如此武功,却如此狂热,其教主想必是厉害人物,大师兄可曾见过?”   张玉溪摇头笑道:“虽说摩元教不成气候,但这位教主却是个厉害人物,不过神龙见首不见尾,没几个人真见过。”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担心这位教主亲临,咱们怕是挡不住啊……”   “李师弟过虑了,有你与小师妹,还有咱们,还有你这两个没用的师兄,不管什么高手都能挡得住!”苗小蝶娇笑一声,斜睨张玉溪与裴华岗一眼,咯咯笑道:“瞧我这话忒没志气,咱们不仅是要挡住,还要把这帮家伙收拾了,给他们个教训,甭以为东楚武林是他们的后花园,想来便来!”   李慕禅笑道:“苗师姐巾帼不让须眉,佩服!”   苗小蝶兰花指轻点他额头:“你这张嘴呀,还真是……,为何不请你那位师姐过来,咱们一块儿说说话。”   李慕禅笑容再次发苦,摇头叹道:“苗师姐,她与大伙不熟,还是改天再说罢,你们一路辛苦,先回去歇一歇如何?”   “咱们赶点儿路罢了,没什么辛苦的,还多亏了遁地术呢,果然神妙,速度快得多啦,本来要四五天的路,两天就赶到了!”   ……   众人又说说笑笑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大殿,李慕禅带着他们先去小院,然后再带着他们去金刚山转了转。   金刚山的风景虽然不妙,但比起天一派来还是差得远,他们对于山景已经没什么新奇感,反而更想看繁华之景。   不过如今形势紧张,却是容不得他们离开,万一真有摩元教的人来犯,他们不在的话,那就白来一趟。   况且金刚门是李慕禅的根底,他们都承过李慕禅的人情,自然不能马虎大意。   待傍晚时分,他们都回了自己小院,要调息一阵,养精蓄锐,金刚门设了晚宴给他们洗尘。   李慕禅给了赵明月一个眼色,两人独自出来,沿着金刚门的小路往下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霞光笼罩了整个金刚山。   他们两个也被霞光染成了玫瑰色,两人走在一块儿,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如一对神仙中人。   “可有什么事?”赵明月问。   李慕禅看看她,白玉似的脸庞染了霞光,多了几分娇艳,由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美人儿,恨不得搂在怀里轻怜蜜爱。   他强抑情动,温声道:“明月,我有一事相求。”   “说罢。”赵明月淡淡道。   她脸庞虽然娇艳迷人,但一双眼眸清冷依旧,霞光无法改变。   李慕禅轻轻叹息一声:“我想让萧师姐进入天一派。”   赵明月蹙眉看他。   李慕禅叹道:“这是掌门的请求,我拒绝不来,而且我也有点儿不放心,索性答应了掌门。”   “不放心什么?”赵明月淡淡问。   李慕禅道:“金刚门如今树大招风,有些不轨之徒不能对付师父他们,会从师姐他们身上下手,萧师姐她一个弱女子,又有这般姿色,是祸非福,她不能练成一身本事,很难自保。”   赵明月想了想:“她的资质怕是不成。”   她见过了萧如雪,确实美貌无比,看着也有灵气,想必不是笨人,但光有美貌还不成,想要成为天一派的弟子,需要惊人的天赋,她应该达不到要求。   李慕禅点点头:“若是资质够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她可能差一点儿,所以要找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赵明月蹙眉道,扭过头去看别处。   ……   李慕禅有些歉疚,温声道:“你若觉得为难就算啦。”   赵明月默然不语,脚步不停,轻轻往下走。   李慕禅也不再说话,跟着她一块儿走,她一直不转头看他,只是盯着周围的风景看,好像风景美妙无比。   李慕禅能感觉到她的沉郁,暗自叹息一声,明月是个冰雪聪明的,自然能看出端倪来。   到了山脚下,她忽然停步,扭头望过来:“要怎么办?”   她嘴角微翘着,明眸灼灼的盯着李慕禅,似笑非笑。   李慕禅有些心虚,但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温声道:“这件事还要落在何峰主身上,只要何峰主发话,自然马上到功成。”   赵明月摇头:“师父极讲原则。”   李慕禅温声道:“萧师姐那里,我自会帮忙,不让她拖后腿,只要能进去天一派就成。”   赵明月想了想,道:“我且问一问师父看,她若答应,我也无法可想。”   李慕禅微笑点头:“就由何峰主做主吧。”   赵明月盯着李慕禅,目光直直的,想要洞彻他肺腑一般,良久过后,淡淡道:“你喜欢萧姑娘吧?”   李慕禅一怔,没想到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叹息一声,点点头:“我是喜欢萧师姐,我刚来金刚门时,得罪了不少的人,只有萧师姐过来陪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明月摇头。   李慕禅笑道:“不过喜欢萧师姐与喜欢你不同,两种不同的感觉,就像看到一朵美丽的花儿,难免喜欢,但不会采到家里。”   赵明月淡淡轻哼:“口是心非!不想采到家里,干嘛让她进天一派!”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难为赵明月,不过他别有用心,是看她对自己到底在意不在意,她一直淡淡的,根本看不透她的心思,到底有多喜欢自己。   第800章 兼修   李慕禅见她难得的露出吃醋神情,心下却欢喜。   自己的他心通在赵明月跟前没什么效果,而她又一直淡淡的,李慕禅知道她喜欢自己,但到底有多喜欢,实在难以揣测,是为了武功,练功的方便,把自己当成了知己,还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素来自信的李慕禅碰上她却难以笃定,想着法子试探一下,换成别的女人,他直接能感觉得到,也不必多花心思。   李慕禅笑道:“明月,师姐在这里我真的不放心,一旦到了天一派,我也能心无旁骛的练功了。”   “你的武功已经不错了。”赵明月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唉……,我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如今看来却是可笑得很,这么一点儿武功就沾沾自喜,真是坐井观天!”   赵明月白他一眼:“你是说我吧?”   李慕禅笑道:“咱们都见识得太少,原本以为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就是魔门的弟子了,如今看来,真正的劲敌不是魔门,而是大汗!”   赵明月轻颔首,慢慢点头:“嗯,确实如此。”   她也与李慕禅有同感,原本也觉得自己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算是一流水准了,天下大可去得,即使打不过人也能自保。   但看到金刚门的遭遇,知道大汗三个高手便挑了整个金刚门,警惕之意顿时增强,自忖换了玉冰阁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有三位师祖在,能够护得周全,但如今的李无忌与师祖差不多了,而那三人与李无忌的修为差不多,那三位师祖就够呛。   好在他们先来了金刚门,玉冰阁素来低调,又隐秘其地址,所以逃过一劫,真的碰上了,自己不知会多担心。   想到这里,她隐隐明白了李慕禅的心思,确实如此,她也恨不得师姐能进天一派,才能真正的稳妥。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你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叹息道:“别无他法,只能拼命练功了,……这次之后,我准备离开炎天峰,前往大汗边界。”   “去参军?”赵明月蹙眉。   她知道大汗边界就是一个吞噬人命的怪兽,不停有武林高手前去杀敌,死多活少,多数葬送在那里,永埋于边界。   李无忌的修为虽强,但去了大汗边界,靠的更多的是运气,武功强是没什么用处的,武功再强,若是遇上比自己更强的,还是要送命。   她黛眉蹙得紧紧的,紧盯着李慕禅,盼望他嘴里吐出否定之语。   李慕禅缓缓点头:“嗯,我要参军,如今的修为停滞不前,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到生死之境磨练,才能突飞猛进。”   ……   赵明月晶莹如玉的脸庞蓦地飞起两团红晕,顿时变得娇艳绝伦,惊人的艳色令人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李慕禅忙扭过头去,不敢多看。   他知道赵明月想到了日月破虚经,不过如今两人的日月破虚经到了瓶颈,想要突破,唯有合体双修。   但想合体双修只能等到成亲之后,而且李慕禅不想完全凭双修来增强修为,更想凭自己的力量硬闯出一条路,这并非赌气,而是武者的意志。   赵明月沉吟一下,摇头道:“太危险了。”   李慕禅笑道:“所谓富贵险中求,为求富贵都要冒险,何况我这是与天相争,岂能不险?”   赵明月蹙眉道:“你明明有更好的法子的。”   她秀脸酡红,娇艳欲滴,却不说出日月破虚经。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想试试看,没了日月破虚经,我的武功就不能提升了?”   赵明月蹙眉沉吟片刻,慢慢点头:“我与你一起去!”   李慕禅笑道:“军中是不能有女子的。”   “别忘了我的易容术。”赵明月淡淡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你易容术虽强,但一些习惯还是不成,整天与一帮男人凑在一起,你不会习惯的。”   赵明月蹙眉轻吟,没有说话,她一直过惯了清净的日子,在玉冰阁,还是在玄天峰,周围都是女子,确实不习惯与男人在一起。   不过想到李慕禅的危险,她勇气顿生,缓缓道:“不要紧的,这点儿委屈我总能承受,况且我也想提升我的修为。”   李慕禅只是摇头不答应,不再多说。   他自己能去,而且有秘法大明王经,又有观天人神照经,甚至还有炎天峰的逃命秘法,所以并不担心自己,却受不了赵明月去,会提心吊胆。   赵明月淡淡道:“咱们玄天峰也有秘法逃命,而且我有春风化雨诀,关键时候能够救命的。”   李慕禅仍是摇头不答应,叹息道:“我独自一人,心无牵挂,自由自在,是打是留随意,你跟着委实不妥。”   赵明月看了看他,不再多说,心下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跟着一块儿去的,免得他太冒失,不顾自身危险乱闯。   李慕禅则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不点破,日后跟何雾说一声,她总能管得住赵明月的,不让她一块儿跟着冒险。   两人各有心思,默然不语,周围一片宁静。   ……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颇有些无聊,半天时间呆在山谷里,半天时间在金刚山上,与诸人切磋武功。   他们都没闲着,虽然离开了天一派,但要面对强敌,有身犯险境之忧患意识,练功格外的刻苦几分。   张玉溪与裴华岗都实行李慕禅所说的极限法,拼命练功,一练便是两三天,李慕禅见状,索性把他们请到了山谷里,与萧铁石他们三人一块儿练。   温泉里恢复疲惫效果极佳,他们练累了,便缩到温泉里,泡一个时辰,或者无意中睡去,醒来后接着苦练。   李慕禅在一旁不时补充他们的精神,提升他们练功的效果,他自己也跟着一块儿苦练,看到他苦练数天,仍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困倦之感,众人都感慨他是个怪物,真是天生的练功狂人。   不过李慕禅心下感慨,虽然这般苦练,进境却不够大,比起六人来说差了一层,他仍在苦练第十一层,想要突破到第十二次,总觉得有些遥远,好像缺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李慕禅想来想去,仍找不到根源,好像第十一层与第十二层之间有一段儿口诀不全,想要真正达到第十二层,千难万难,即使练了几遍前面的,重复几次,仍达不到要求。   李慕禅无计可施,只能先苦练着,待练到那一步,说不定会水到渠成,口诀天成呢,只能抱着这个希望拼命努力了。   他如今已经练了四遍,从第五层到第十一层,开始时,修炼进境不快,到了后来,越来越快,开始练一遍,从第五层到十一层需要一个月,第四遍时,只需要十天。   这两个月的功夫,他已经练了四遍,原本以为练上五六遍便能达到要求,进入第十二层,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乐观了。   重复练第五层到第十一层,固然越练越快,但同样的,效果也越来越差了,到了第五遍时,几乎没有什么增进,练与不练差不多。   如此看来,再往下练也没什么效果了,只能卡在第十一层,不能达到真正的练神。   李慕禅有些迷茫,三个月后,他终于确定,前十一层口诀再无提升的可能了,想要修为更进一步,只能突破到第十二层。   他这三个月来,将第五层到第十一层练成了十遍,一直不死心,想要找到其关窍,说不定灵光一闪,真的能领悟。   但这道灵光一直没有闪现,一直到现在,好像走到了死胡口,想要破开前面的墙壁,却又力所不及,只能在墙根下徘徊。   ……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发着呆,坐在小亭里懒洋洋的不动弹,神情茫然,陷入思索之中。   他正在想着破除瓶颈之法,虽然觉得艰难,却没知难而退,反而要迎难而上,誓要突破,越挫越勇。   不过世事就是这般无情,有些事是真的无法达到,即使你拼了命,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想了数天,一直没能找到破解的法子,把化虹经从头到尾想了个熟烂,仍找不到破绽。   他知道明明是有问题,但就是找不到,才真正的气人,他一直顺风顺水,即使遇到困难也总能很快解决,活得游刃有余,这一次这般狼狈却不多见。   不过,他相信总有法子对付,万事皆有解决之道,只看你能不能找得到了,他自信凭自己的聪明,只要沉下心来,不急不躁,徐徐图之,总能找到。   如今过了几个月,虽然一直没什么进展,他仍能静心以对,不急不躁,一边修炼着化虹经,一边寻找破解之法。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慕禅的冥思。   他眼神渐渐聚拢,温声道:“请进吧,门没锁!”   “吱”院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萧如雪,她一袭湖绿罗衫,静静的进来,看他静静坐在那里,眼神仍带着一丝茫然,不由有些心疼:“你怎么不去山谷呀?”   她这一阵子一声呆在山谷里,随着众人一块儿练功,玄天峰那边传来了消息,何雾已经答应,要收萧如雪进天一派。   而且,她将会进入玄天峰,可谓是一步登天,李慕禅暗自惊奇了一阵子,不知道何雾怎么会卖这么大的人情。   玄天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且,凭萧如雪的资质,断难进入玄天峰,何雾此举实在让他有些不解。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萧如雪来说,能够进入玄天峰,真是无上的造化,起码练了玄天峰的武功,能够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况且玄天峰的心法玄妙莫测,说不定能找到萧如雪适合的心法,然后能够突飞猛进。   不过这有点儿难,像赵明月一般的神速进境,换了一个人很难做到,她是因为有日月破虚经。   而日月破虚经的修炼也艰难无比,甚至比任何一套心法都难,需要两人无私心,能够完全放开心思,达到心意相通。   萧如雪虽然喜欢自己,但毕竟与赵明月不同,心思达不到纯净如一,还是有杂念的,这种心境的修为,多是天赋与环境,后天修炼真是难如登天。   像赵明月的纯净心境,乃是无数高僧苦修一生所追求的,往往也难达到,心如明镜,一旦染了尘土,想要拭得一干二净几乎不可能。   所以萧如雪的修为提升,李慕禅想要帮忙,只能施展灌顶之法,但灌顶之法并非没有限制,玄天峰的心法奇异,内力纯净,至阴至寒,他施展灌顶之法之后,内力再转化为玄天峰的内力,会损失一大半儿,有些得不偿失。   ……   “师姐,你怎么来了?”李慕禅笑问。   萧如雪没好气的道:“我再不来,你会把自己饿死!”   李慕禅这才看到她手上提着一个木匣,紫漆闪着黝黝光泽,隐隐透出神秘之色,好像装着什么珍宝一般。   这其实是用来装饭菜用的,只不过精致一些,是两人当初所做。   李慕禅笑道:“哦,我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了!”萧如雪没好气的道,有些不忿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一直呆坐着思索,不让人打扰,已经有两天功夫了,他一直沉浸在思索之中,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而且他身体强横,精神强大,即使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仍能精神抖擞,看不出异样来。   李慕禅笑了笑:“都两天了。”   “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事,大伙一块儿说说嘛!”萧如雪袅袅进来小亭,把木匣放到桌上,打开之后,里面顿时飘出诱人的香气。   李慕禅鼻子动了动,笑道:“这是师嫂的手艺吧?”   萧如雪拿出碟子重重放到桌上:“哼,大嫂知道你两天没吃饭,特意下厨给你做了这两道小菜,还有两碗粥!”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嫂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这么费心思!”萧如雪哼道。   李慕禅摇头:“别人帮不上什么忙的,是关于武功的!”   萧如雪白他一眼:“哼,那你跟你大师兄二师兄说一说呀,还有赵明月呢,她最能帮你的忙了!”   李慕禅摇摇头:“她如今可是你的师姐了,玄天峰的武功与炎天峰武功截然不同,也帮不上忙的,而且两派武功不能轻泄。”   “还有这么多规矩!”萧如雪眉头动了动,摆好了饭菜,将筷子递给他:“那你两位师兄总成吧?”   李慕禅摇头:“他们修炼的心法与我不同,也帮不上忙的。”   “那你师父呢?”萧如雪又道。   李慕禅仍摇头:“师父的心法与我也不同。”   “好呀,你练的心法与他们都不同,还算什么师徒嘛!”萧如雪没好气的嗔道,明眸圆瞪。   李慕禅接过筷子,慢慢坐下来,摇头笑了笑:“师父与我的心法不也不同吗?”   萧如雪知道他说的是宗铉,宗铉练的是金刚度厄经,而李慕禅练的是金刚化虹经,也没能耽搁他的突飞猛进。   ……   “这么说来,你只能自己冥思苦想,不能找别人帮忙了?”萧如雪不信的哼了一声,坐下来。   李慕禅伸筷子挟菜,笑道:“只能如此了。”   “你的命还真是苦呢!”萧如雪摇头,不知如何说了,叹道:“唉……,那可算么办好,你这么下去,非要把自己弄疯了不可!”   李慕禅笑道:“哪有这般严重,放心吧,我会找到办法的!”   萧如雪想了想:“到底怎么回事?……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说不定我能想出来呢。”   李慕禅摇头:“是关于化虹经的,咱们金刚门的金刚化虹经并非完整的心法,而是化虹经所摘取,我如今练的是化虹经,是完整的心法。”   “这样呀……”萧如雪想想,点点头:“好像听爹说过呢,不过金刚度厄经不是这样,而是真正的完整心法,所以大伙都练金刚度厄经,不经金刚化虹经,就你当初非要练。”   李慕禅笑道:“金刚度厄经虽好,但境界比不上金刚化虹经,若非我练了金刚化虹经,可能也没有如今的成就,进不了内门,无法成为天一派的弟子,修炼真正的化虹经。”   “那你现在的化虹经是完整的?”萧如雪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照理来说是完整的,不过修炼起来有点儿涩滞,一直找不到问题所在。”   萧如雪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呀,那我还真帮不上忙啦,那你练一练金刚度厄经如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李慕禅一怔,眉头挑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中,眼中金光闪烁起来,似是有数道金剑在挥动。   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法子,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着化虹经,想要寻找出其中的漏洞与错误,却一直没想过参考别的心法。   萧如雪见状露出笑容,看来自己一言中的,真的触动了李师弟,这么说来自己的话还是管用的。   李慕禅半晌没动弹,萧如雪也不催促。   “好,这个主意不错!”李慕禅缓缓点头,微笑道:“师姐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萧如雪昂起头来,娇笑道:“那可不是,可别小瞧了我!”   李慕禅笑道:“师姐已经是玄天峰的弟子啦,我可不敢小瞧,将来还要看师姐的脸色呢!”   “玄天峰真的那么厉害?”萧如雪顿时精神一振。   她虽然加入了玄天峰,但一直没有进去天一派,不知道玄天峰的威风,只是听苗小蝶她们说的,神乎之际,还有几分惴惴不安,觉得不真实。   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出来,在神秘莫测的内门,最厉害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帮女人,在她眼中都觉得匪夷所思。   ……   李慕禅笑道:“玄天峰是九峰第一,负责刑罚,而且武功绝顶,其余八峰都得老老实实的,即使是咱们炎天峰也要甘拜下风,师姐你就好好努力吧!”   “若真是这般,还真是扬眉吐气呢!”萧如雪笑靥如花。   李慕禅道:“不过师姐也要努力,玄天峰的武功心法虽妙,但修炼起来却也不易,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明月。”   “她呀……”萧如雪迟疑一下。   李慕禅忙道:“无论如何,明月的悟性确实惊人,当初她有青年第一高手之称绝非侥幸,……师姐你论美貌,更胜一筹,但论聪明,却要逊明月一筹了。”   这话的技巧极高,知道萧如雪更在乎的是美貌而不是聪明才智。   果然,萧如雪听罢之后,更关心自己美貌胜赵明月一筹,没在乎自己不如赵明月聪明了,她也清楚,论悟性之强,当今天下除了李师弟,确实罕有人能及得上赵明月。   “那好吧,我会跟她请教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教不教我呀。”萧如雪不情愿的哼一声。   李慕禅笑起来:“明月虽然性子冷一些,却心地纯良,绝不会藏私的,你们如今是师姐妹,更会关照你的。”   “哼,但愿如此吧!”萧如雪白他一眼。   她想换了自己,看到赵明月定然不舒服,即使教也难免敷衍,不会太过尽心,但李师弟不会说假话,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隐隐也觉得赵明月不是个耍心计的人。   李慕禅飞快的挟菜,吃饭的速度大增,如风卷残云一般,转眼功夫把两碗粥,两碟菜吃光,然后起身便走。   萧如雪在后边收拾饭碟,没有跟他一块儿。   李慕禅正要出院,却忽然停住,却见张玉溪蓦地出现,一袭紫衫之下,面如冠玉,端的风采照人。   “小师弟这是要去哪里?”他微笑问道。   他也是知道李慕禅一直呆在院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在冥思苦想,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瞧瞧。   李慕禅笑道:“我去找师父,想学一学金刚度厄经。”   “金刚度厄经?”张玉溪一怔,笑道:“怎么想起学金刚度厄经,难道金刚度厄经比化虹经更强?”   他知道金刚度厄经,虽然精妙,但比起炎天峰的武功心法来,却是差了许多,没想到李慕禅要去学这个。   李慕禅摇摇头:“我如今练化虹经进入瓶颈,苦思不得其解,想要练一练别的,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法子。”   “原来是这样……”张玉溪慢慢点头,微笑道:“若是这般的话,你也不必去学什么金刚度厄经了。”   李慕禅眉头一怔,不解的望向张玉溪。   ……   张玉溪笑道:“不如就练一练化焰经吧,咱们炎天峰的三部心法之中,化焰经第一,比起你的化虹经更胜一筹,你当初没练,现在终于有机会练一练了,比金刚度厄经好得多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慢慢点头:“那求之不得,多谢大师兄。”   “咱们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来来,我传你化焰经。”张玉溪摆摆手,迈进步了小亭。   萧如雪已经收拾好了饭碟,装进匣里,对张玉溪盈盈一礼,然后飘身离开了小院,知机的避开了。   李慕禅也没多说,两人进了小亭,然后张玉溪便开始诵了一段口诀,慢慢解说了两遍。   李慕禅过目不忘,听过之后直接烙印入脑海,慢慢点头。   解说了两遍,见李慕禅记住了,张玉溪叹了口气:“可惜咱们没在峰上,若是在峰上你可以直接去看原本,应该更好一些,……经文上也蕴着一些奥妙,我一直不能完全参悟,但觉得对于化焰经的领悟大有裨益。”   李慕禅神情一动,慢慢点头,忽然想起来了石壁上的经文,当初见过石壁一面,已经完全烙印入了脑海。   不过他揣摩化虹经时,一直想的是经文的意思,每一段口诀的衔接与心法路径,却没想过石壁的模样。   此时经张玉溪一提,他回想了起来,隐隐觉得有些灵光闪动。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这是第一层的心法,不要急,慢慢的来,入门时确实有点儿难,我当初可是练了一年才练成第一层,嘿嘿,裴师弟用了两年!”   李慕禅一边想着一边点头,想要抓住这点儿灵光,但灵光闪了闪,又马上消失了,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容后再思索。   张玉溪起身,拍拍李慕禅肩膀:“我先走啦,小师弟你也不要太拼命,有时候适当放一放,反而更有益处,太过执著反而有害。”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如今正在等着摩元教的报复,岂能不着急。   张玉溪飘飘离开之后,李慕禅马上着手修炼化焰经。   这化焰经确实玄妙,第一层心法之繁复,简直有令人眼花缭乱之感,若不是他精神强横,想要记住可需要费很大心思。   第801章 警醒   这化焰经的第一层不仅繁复,而且心法运转也需要耗费极大精力,更关键的是,走一些奇异的经络,是一般武林中人难以发现的经络。   这些经络多是细小微弱,所以这套心法需要奇异的体质,有许多人那些奇异经络太过娇细,很难运转内力。   如此一来便不能修炼这化焰经了,即使修炼,也需要先修炼别的心法,先把这些经络增强一些才成。   而增强经络绝不是那么容易之事,没有个几年功夫甭想达到,除非有那种伐毛洗髓的神妙功夫。   李慕禅的九转洗髓经便是一种,金刚不坏神功也算,但这些神妙的功夫本身就极高深,修炼的条件极严苛,想要入门也难之又难。   如此一来,难上加难,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想要真正的练成化焰经,可谓是难关重重。   而化焰经又是越早修炼越好,练的是身上的阳刚之气,纯阳之体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若是破了身则差一些。   而且人的阳气随着年纪的增大而慢慢减少,衰弱,修炼化焰经,据说超过二十修炼,终生无望成就。   一般的弟子,若是天赋不到,强行修炼,先要修炼伐毛洗髓的功夫,练到一定的程度,再练化焰经,这一来一去耽搁了时间,想要再练化焰经,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年纪,也不必修炼了,没什么成就的,徒自耗费功夫。   所以炎天峰如今只收了三个徒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也,李慕禅如今修炼化焰经,张玉溪并不看好,只是让他参考一下心法,能够想到化虹经之奥妙罢了。   炎天峰三套心法之中,化焰经第一,化虹经次之,化阳经最差,学了自己的化焰经,没道理不能参悟化虹经的。   李慕禅学了化焰经之后,不再离开小院,专心致志于修炼化焰经,三天功夫练成了化焰经。   化焰经虽艰难,不过对他而言却是小菜一碟,毕竟他化虹经练到了第十一层,身体的阳气之盛当世罕见,炎天峰无人能及。   化焰经虽比化虹经更胜一筹,但也相差不大,以十一层之修为来修炼,真如水到渠成一般,三天功夫练成了第一层。   他体会到了这化焰经果然玄妙,内力越发的精纯,原本来回修炼前五层到十一层,已经没有寸进的内力,如今练了化焰经却是有了精进,终于破开了一丝的瓶颈。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最终打破瓶颈,但总能看到一丝希望。   ……   清晨的山谷一片朦胧,雾气氤氲,阵阵呼喝声不停响起,颇为热闹。   李慕禅一闪出现,看到诸人都在练功,萧铁石三人埋头苦练,炎天峰的两人也在对练,而玄天峰的六女则在一起修炼剑阵,剑光闪烁,森森寒气扑面而来,仿佛银龙盘旋。   李慕禅站在一棵松树下,微笑看着玄天峰诸女。   这六女当中有萧如雪的身影,何雾已经答应收她为徒,她成为玄天峰的弟子,如今已经随着苗小蝶她们修炼玄天峰的武功。   她的资质不够好,不过她原本的底子就厚,如今释放出来,倒也不差,修为进境颇为神速。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修炼玄天峰的剑法,与诸女合练剑阵,内力修为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增强的,但剑法却不同,剑法可能很快练好,与诸人形成剑势,那么她作用会放大,更有利于应对摩元教的报复,增强金刚门的实力。   李慕禅看了一会儿,发觉她的剑法虽然火候尚浅,但已经得了玄天峰的剑法神髓,轻灵而凌厉,绵绵如雨却蕴着森森杀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觉得师姐还是大有前途的,虽然资质不算顶好,但只要苦练下去,不会太丢人。   他已经决定找个机会施展灌顶之法,提升她的修为,让她能够尽快赶上来,免得拖玄天峰的后退。   不过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实施,是不想挫了她的信心,万一她修炼的进境真的太慢,那只能用这个法子,万一她能凭着自己的努力提升修为,那最好不过,对于她的自信,她的意志都大有帮助。   剑光蓦地一剑,苗小蝶咯咯娇笑一声:“李师弟,你终于舍得出来啦?”   李慕禅上前抱拳笑道:“苗师姐,剑法大有增进,可喜可贺!”   “咯咯,是萧师妹的剑法大有增进,所以可喜可贺吧?”苗小蝶娇笑一声,斜睨他一眼,又看看萧如雪与赵明月。   萧如雪秀脸红扑扑的,显然经过了剧烈的运动,有些诱人,赵明月神情清冷,毫无异样,显然修为更深一筹。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慕禅身上,专注的盯着他看。   李慕禅心下发麻,神色却自若,微笑道:“苗师姐你们的剑阵运转流畅,看来萧师姐还不错,没拖累大伙。”   苗小蝶轻轻点头,笑道:“唔,萧师妹确实让大伙刮目相看!”   李慕禅笑道:“那还是多亏了苗师姐的用心指点,……咱们比一场如何?”   “嘻嘻,你一个人呢,还是与赵师妹一块儿?”苗小蝶娇笑问道。   李慕禅道:“我一个人!”   苗小蝶明眸一闪,咯咯笑道:“李师弟你好大的口气哟,一个人对咱们六个?”   李慕禅缓缓点头:“还望诸位师姐赐教!”   苗小蝶毫不犹豫的点头:“听说你这一阵子在闭关,咱们就领教一下!”   ……   看到他们要打起来,在练功的萧铁石三人,张玉溪与裴华岗都围了过来,一脸的兴致盎然。   他们知道李慕禅的武功强横,但现在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却是一个疑问,只觉得如海如渊,莫测高深,如今能看看究竟再好不过。   李慕禅扎起衣襟,缓缓踏上前,苗小蝶娇喝道:“轮回剑阵!”   众女娇应一声,身形闪动,顿时形成一个圆,一泓秋水般的长剑斜指着李慕禅,杀气隐隐。   她们的长剑与别的青锋剑不同,格外的轻盈秀丽,晶莹明亮,如同一泓秋水一般,泛着莹莹的波光。   “李师弟,怎么不拔剑?”苗小蝶娇喝道。   李慕禅摇头:“我用拳脚功夫领教一二!”   “哟,还真是托大呢,那咱们可不客气啦!”苗小蝶白他一眼,不过却也明白,李慕禅的剑法只有两套,诛神剑诀与比翼剑诀,诛神剑诀的威力确实是强,不过杀气太重,易放难收,而比翼剑诀的威力需要两人一起才能发挥出来,算来算去,还不如用拳法。   李慕禅的剑法多是跟她们讨教的,她们知根知底,见他不用剑,一下便猜到了用意,玄天峰剑法为尊,跟她们比剑是小巫见大巫。   苗小蝶明知如此,却装作不知道,可见极狡黠,她娇笑一声,蓦地喝道:“启阵!”   清脆的声音中,六道清亮的剑光腾的升起,六女飘身跃到空中,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圈,朝着李慕禅套下来。   李慕禅自然不会甘于受缚,被圈进阵中,他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两丈外,呵呵笑道:“我可不会陷进阵里!”   “哼,可恶的家伙,由不得你!”苗小蝶娇叱一声,身形一晃,蓦地到了李慕禅身前,剑光化为一点寒星到了近前。   李慕禅一闪,再次消失,其余诸女围了个空,李慕禅再次出现在两丈外,却是刚才自己消失的地方。   “好小子,还忒狡猾!”苗小蝶娇叱,喝道:“明月师妹!”   赵明月轻颔首,两人一闪消失,然后出现在李慕禅一前一后,两道剑光跟着一块儿,一前一后夹击。   李慕禅一闪消失,她们的剑光刺了个空。   她们知道他的剑法,知道他的虚空,李慕禅也同样知道她们的虚实,就是不上当,不陷进剑阵。   他明白,哪怕自己的武功再强,陷进剑阵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定难幸免的,她们的剑阵威力太大,越来越大,远胜从前了。   ……   若是单打独斗,他自然不怕,玄天峰诸女不是自己的对手,除了何雾之外,可以横行了。   不过若是对上剑阵,他绝没有胜算的,她们的剑阵威力太强,他没有赵明月的帮忙,没有比翼剑诀,很难真正的应付过来。   “好好,看你往哪里跑!”苗小蝶发了狠,咬着贝齿喝道:“龙戏珠!”   其余五人同时动作,分别一闪,然后出现在李慕禅周围六个方位,然后人剑合一,化为一道长虹刺了过来。   李慕禅想要闪避却不可能,所有的方位都有她们的剑光,只能硬拼,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一旦硬拼,不能一招制敌,一定会陷进剑阵里,最终落败。   他轻喝一声,猛的一跺地,顿时地面颤了一下,如同地震,他一闪消失,再次出现时,出现在了萧如雪跟前,然后一拳捣了出去。   “哎哟,好卑鄙!”苗小蝶在空中叫道。   六人之中,自然是萧如雪最弱,李慕禅选了她为突破口,是挑软杮子揭了,气得她们够呛。   李慕禅哈哈一笑,施展十二神锤,一拳击中了萧如雪的长剑。   “叮”一声脆响,萧如雪的长剑荡开,这还是他手下留情,否则凭他的功力,一下足以震飞了。   随即他一闪,直接掠过萧如雪身边,跳出了六人的包围,萧如雪气得跺脚不已,咬着红唇怒瞪他。   “萧师妹,你且退下!”苗小蝶娇喝道。   萧如雪不甘心的后退一步,算是脱出了战圈,却仍恨恨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消失,苗小蝶五女形成合围,不停的追击,六人在谷中捉起了迷藏,她们无法把他围在当中,李慕禅也没办法打倒她们,顿时僵持不下。   其余诸人看得眼花缭乱,尤其萧如雪与萧铁石四人,只觉大开眼界,没想到轻功竟能练到这般地步。   他们施展的都是遁地术,一闪一烁间,身形消失不见,迅如鬼魅,当真是让人惊骇咋舌。   “李师弟,你光跑有什么意思呀,停下来比一场呀!”苗小蝶一肚子的气,娇嗔连连。   李慕禅哈哈大笑:“苗师姐,你们的剑阵威力是大,但也不是没弱点儿嘛,瞧瞧,现在就奈何不得我!”   说完他又发出得意的大笑。   张玉溪摇头:“这个李师弟,捣什么鬼!”   裴华岗撇撇嘴:“碰上这帮娘们儿,只能这么干,他要是停下跟她们硬来,才是傻了呢!”   张玉溪笑着摇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   正说着话,场上风云突变,李慕禅蓦地一闪,忽然出现在苗小蝶身后,苗小蝶的身形忽然滞了一下,想要变招,已经挨了李慕禅一拳。   “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撞上了苗小蝶的护体真气。   苗小蝶直直飞了出去,十二神锤的威力强横,可不是她能硬撼的,虽然有护体真气,却无法稳住身形。   李慕禅又一闪,出现在齐楚眉身后,再次一拳捣出,齐楚眉事先知道他会对付自己,凝聚了一剑“唰”的刺出。   “叮”一声脆响,李慕禅的拳头击中剑身,剑身顿时飞了出去,齐楚眉也跟着倒了几步。   随后便是兵败如山倒,两人不成之后,其余三人更不成,李慕禅一一单独击破,即使赵明月也未能幸免。   李慕禅笑呵呵的收拳而立,微笑道:“苗师姐,我闭关的成果还成吧?”   “哼,算你厉害!”苗小蝶倒也输得起,没有狡辩。   李慕禅摇摇头,叹息一声:“万一摩元教的人来了,咱们这些人怕是不成。”   他这一次比试却有深意,唯恐她们大意了,这是给他们提个醒儿,摩元教绝不好对付。   若是在比试之前,苗小蝶一定不服气,如今被李慕禅破了剑阵,她们说话也没了底气。   她蹙眉道:“李师弟,摩元教的人真有这么邪乎?”   李慕禅郑重的点头:“苗师姐,绝非我夸大其词,他们确实是难缠的角色,不能不防!”   “如此说来,还要师父亲自出马?”苗小蝶眉头一挑。   李慕禅慢慢点头:“依我看来,还是需要有何峰主坐镇!”   他原本以为,有他们来足够了,但随着他修为的增加,慢慢感觉到了自身的弱小,隐隐觉得不妥。   苗小蝶蹙眉道:“可师父是坐镇峰中,不会离开的!”   李慕禅沉吟片刻,无奈地叹道:“那只能请更多的师姐过来了!”   “……好吧,我会跟师父说的!”苗小蝶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张玉溪过来,拍拍他肩膀,露出赞许神色,这可是给炎天峰争了脸面,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把了!   这些年来炎天峰一直被玄天峰压在下面,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实力不如一群女人,实在丢尽了脸面,现在小师弟终于替炎天峰争了口气,虽说不是自己亲自所为,仍觉得吐气扬眉。   苗小蝶白他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萧如雪狠狠瞪着李慕禅,犹自未泄恼怒,李慕禅笑了笑:“萧师姐,你的剑法不错,但修为不足,剑法再精也没用。”   “哼,还用你说!”萧如雪没好气啐他一口。   ……   李慕禅与张玉溪出了山谷,沿着山路漫步而行,却是通往山顶。   “小师弟,练得如何了?”张玉溪笑问。   李慕禅道:“成了。”   “练成第一层了?”张玉溪霍的停步转身,直直望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   “我看看。”张玉溪探手,李慕禅迎上去,两人轻轻一触掌,各自退了一步,李慕禅用的正是化焰经内力。   这股内力虽然弱,却是精纯无比。   张玉溪讶然瞪着李慕禅,缓缓点头:“果然是化焰经!”   李慕禅道:“大师兄传我接下来的吧。”   “果然是天纵奇才,好吧,我索性一股脑把后面的都传给你!”   李慕禅笑道:“那最好不过!”   随后两人加快步伐,很快到了山巅,周围空荡荡的,上空太阳当照,迎面山风徐徐,吹在脸上颇为舒爽。   张玉溪站在一块儿巨石前,这块方形的石头约有一人高,两人宽,像是从天外飞来一般。   他伸出食指,缓缓按在石头上,忽然唰唰的动起来,粉末飘荡,石头现出字迹,一寸来深的字迹像是石匠钻出来的。   字迹旁边不时出现一个人形,上面画着运功路线。   他手指游走,转眼功夫把石头写得满满当当,然后拍拍巴掌,松一口气,微笑道:“我的字迹不大像,经文应该错不了,一到十二层全部都在此。”   李慕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双眼紧盯着石头上的字迹,将其烙印进脑海。   “要是咱们在峰上就好了,可以带你进去看原本石壁,现在只能先将就着,回去再看。”张玉溪道。   李慕禅转过头来笑一下:“多谢大师兄。”   张玉溪摆手笑道:“谢什么,你若真能练成化焰经,那可是大喜事,我也能沾光!”   李慕禅点点头,忽然一挥袖子,一片粉末缓缓飘落,石头恢复了空白,原本字迹一个不剩。   第802章 三阳   “都记住了吧?”张玉溪笑问。   李慕禅这一手虽然轻描淡写,却极见功力,他也能做到,但却做不到这般轻描淡写,暗自赞叹小师弟功力精纯。   李慕禅点头,张玉溪笑道:“可惜我的笔力不成,写不出原本的神韵,这对领悟化焰经颇有益处,回去后你好好看看。”   李慕禅笑道:“化焰经确实玄妙,比化虹经更复杂几分。”   张玉溪点点头:“所以难练,不过化焰经虽难,胜在根基扎实,稳打稳扎,前面进境慢,越到后面练得越快。”   李慕禅道:“化虹经也如此,越练越快,可到了十一层却难突破,像是一道天堑,不知道化焰经是不是也这样。”   张玉溪摇头苦笑:“这可说不准,我如今只练到第八层,离十一层差着远呐!”   他有些惭愧,身为大师兄,从小开始修炼,练到第八层已经是难得的神速,在历代炎天峰弟子中数一数二了,可与小师弟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道以里计。   他一直以为自己惊才绝艳,资质之高,世见罕见,即使比不上玄天峰的诸女,也算是一流了。   但看到了李慕禅练功的进境,才知道人上有人,早就失去了争锋的心思,况且同为一峰弟子,彼此扶持,没有内讧的道理。   李慕禅笑道:“我是有奇遇,当初吃过化龙果,练金刚化虹经速度奇快,后来改练化虹经,两者一脉相承,事半功倍,算是占了大便宜,若是没吃化龙果,绝无如此进境的。”   “唉……,化龙果固然靠机缘,但也没那么邪乎,归根到底还是小师弟你资质好。”张玉溪摇头。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自己的资质算不得好,不过是机缘所致,没有这些机缘,自己远不如张玉溪与裴华岗。   观天人神照经,无量光明经,九转洗髓经,金刚不坏神功,虚空引气诀,甚至直指长生的上古练气术,都给他打下了深厚之极的根基,修炼金刚化虹经时,已经厚积薄发,速度飞快,再修炼一脉相承的化虹经,速度更快。   “好啦,小师弟你慢慢修炼吧,化焰经不能着急,尤其前面几层,是打根基,根基不劳,后继无力。”张玉溪摆摆手笑道。   李慕禅点头:“好,多谢大师兄。”   张玉溪指指他:“你呀,就是太多礼,咱们炎天峰只有师徒四个,讲那么多虚礼做甚,反而见外!”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我一时改不掉这毛病。”   “对别人讲礼节是应该的,对咱们还这般多礼,就是疏离,你二师兄一直抱怨你呢!”张玉溪摇头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好,那我便不客气啦!”   ……   张玉溪摆摆手飘飘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李慕禅则坐到石头上面,迎着徐徐的清风,思忖着化焰经的玄妙。   化焰经与化虹经比,若是论境界,相差不大,但化焰经所修炼的内力更加的精纯,至刚至阳,内力近乎火焰一般的存在。   但化焰经也并非全无缺点,他的精纯是以繁复的心法为代价的,修炼化焰经,需要耗更多的时间。   同样是第一层,化焰经流转的经络路程,是化虹经的路程五六倍,甚至更多一些,运转化焰经一周天,化虹经能运转五六个周天。   而两者运转产生的内力也不同,化焰经运转一周天所增内力,与化虹经相比,小了一半儿。   如此一下一上,产生巨大的差距,虽然化焰经的内力更加精纯,但对于粗通武功之人而言,精纯比不过深厚。   所以修炼化焰经的前期,往往是要受欺负的,想要扭转这个差距,起码需要六层之后。   到了第六层,化焰经的路线虽然仍繁复无比,但产生的内力却胜过化虹经,再加上精纯的差异,可以与化虹经相当了。   第六层之后则是化焰经占优了,化虹经便有些落后,到了这个层次,内力的精纯更为关键,而且化焰经修炼的速度也不逊于化虹经了,如此一来自然压过了化虹经。   李慕禅对这些关窍并不明白,张玉溪也觉得没必要多说,修炼起来自然知道了,李慕禅只觉得心法繁杂,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好在他有观天人神照经,精神强横,对于这种情形并不为苦,耐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推动着心法运转。   从第一层开始,原本化虹经的内力慢慢转化为化焰经内力,很快冲破了第一层境界,开始第二层,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   他精神强横,内力运转速度是常人数倍,修炼起来自然奇快无比,加上化虹经打下的深厚根基,修炼起来真是一日千里。   到了傍晚时分,他已经一口气练到了第四层,若是张玉溪知道,定要咋舌,裴华岗知道,定要大骂的。   李慕禅回去之后,接着修炼,练了一晚上,突破了一层,达到第五层,然后白天接着修炼,不眠不休近乎疯狂。   他练了两天发觉了化焰经修炼最佳时间是正午,正午一个时辰抵得上半个晚上,而化焰经修炼的最佳时间则是清晨,太阳初升之际,紫气涌动之时,一旦紫气消散,化虹经修炼效果便差了许多。   ……   他一口气练了半个月,将化焰经练到了第十层,但到了第十层再突破则艰难起来,好像有无形的力量阻拦着,再强行修炼也无寸进。   李慕禅找了张玉溪,问了究竟,张玉溪摇头,他也仅练到第八层,根本不知道第十层的情形。   对于李慕禅这么短时间内练到这般地步,他自然吃惊,后来想一想,隐隐明白是因为化虹经的缘故,心下释然。   两人坐在李慕禅的小亭里,研究了一番,没有什么进展,最终张玉溪叹了口气,有些惭愧的道:“小师弟,我觉得你还是该回去一趟,看一看原本的经文,我看了很有感触,你不妨试试看,说不定能找到根由,突破瓶颈。”   李慕禅皱了皱眉,面露难色,万一他离开后,摩元教的人来攻,自己可真是罪过大了。   “苗师姐已经传讯回去,玄天峰的诸位师妹跟着会过来,定保万无一失,你离开无妨的。”张玉溪笑笑。   “可是……”李慕禅皱眉摇头。   张玉溪笑道:“小师弟,咱们这些人若是不敌,多你一个也没什么用,若是咱们能挡得住,你不在也无妨。”   李慕禅苦笑道:“就怕差一点儿。”   他对自己的修为颇有信心,这些日子的苦修,虽然没能突破瓶颈,却也突飞猛进,增了一大截,再次面对萨摩尔三人,他有信心以一挡三。   萨摩尔这样的长鹰护法虽不是顶尖的高手,但也不会太多,摩元教若是来犯,自己其实挺重要的。   张玉溪笑道:“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回去之后尽快返回,若能突破了,那自然最好不过!”   李慕禅想了想,微眯眼睛,顿时神思恍惚起来,张玉溪有一个感觉,眼前的李慕禅一下变成了虚无,明明站在眼前,却好像与周围融为一体,难分彼此,感觉不出来了。   李慕禅是将神思寄于直觉之上,推算一下吉凶。   半晌过后,李慕禅慢慢点头:“好,就听大师兄的,这里全靠大师兄了,我速去速回!”   张玉溪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摩元教不是那么容易来的,师父已经传讯给了边界的师兄们,让他们留意,防范摩元教的人进来东楚。”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若真能防得住,萨摩尔三人也不会进来了,边界上定是有漏洞的。   张玉溪笑道:“上一次可能是他们大意了,所以有了漏网之鱼,一旦严格起来,想要过来很难,即使过来,也不会有太多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   ……   他想到就做,直接去了金刚殿,与萧肃与宗铉辞行,并允诺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来天必会返回。   有炎天峰与玄天峰的人坐镇,而且玄天峰即将来更多的弟子,萧肃颇为放心,痛快的放行。   宗铉不放心的叮嘱:“路上小心一点儿,莫太过急促。”   李慕禅点头后离开了金刚山,也不与萧如雪她们告别,径直施展遁地术,鬼魅一般的疾行。   两天功夫,他抵达了天一派,回了炎天峰。   偌大的炎天峰只有三人,师父郭碧空与两位师嫂,而郭碧空正在闭关练功,只有两位师嫂在练武场上,显得空空荡荡,人气极稀。   李慕禅摇头,炎天峰确实太少人气,他蓦地出现,刘怜君与夏玉莲都惊奇不已,忙迎上来追问究竟。   李慕禅笑着说了原因,夏玉莲笑道:“峰主正在闭关,我去招呼一声。”   李慕禅点头,事情紧急,他不能等师父练完功出关,只能打扰了。   郭碧空很快出来,一袭紫色长袍,招招手,径直进了大殿。   “师父。”李慕禅进去之后抱拳,叹道:“我是回来救助了!”   “怎么回事?”郭碧空脸上紫气氤氲,显然内力突然精进,仍未达到收放自如之境,是被自己提前打扰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化虹经练到十一层后,再难寸进,我又练了化焰经,练到第十层,也被挡住了。”   “化焰经你也练了?”郭碧空惊奇的问。   李慕禅点头:“病急乱投医,想以他山之石攻玉。”   “唔,你练到十层了?”郭碧空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满脸的惊奇之色,他没想到李慕禅能练化焰经。   李慕禅点头承认:“我有化虹经的底子,练起化焰经来很快。”   “不错不错。”郭碧空笑眯眯点头。   李慕禅道:“大师兄说,原本的经文对领悟有利,我想回来参看一下,再请教请教师父。”   郭碧空摇摇头:“我没练过化虹经,也没练过化焰经,只练了化阳经,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   李慕禅没露失望神情:“那我参看一下原本经文罢。”   “好,随我来。”郭碧空直接起身,带着他到了崖边,然后飘身下落,到了半空,猛的一折停在山腰石壁上,然后打开机关,进了一处山洞,洞内石壁上有化焰经的经文。   这山洞几乎与化虹经的山洞一模一样,只有石壁上的内容不同罢了,与张玉溪所刻的没有不同,只是字迹有差异。   ……   这些字形奇异,像是一朵一朵的火焰一般,盯着一个字凝视片刻,便有一团火焰在跳跃着,想要钻进眉心一般。   一股难言的明悟慢慢升起,好像自己化为一团火焰,在欢快的跳跃着,热情与强大充满于心胸,恨不得包纳天下,融化一切。   李慕禅心神坚凝,这种感觉一升起,却马上被他压住了,恢复了清醒,轻吁一口气,好厉害的字!   刻录经文的这些字蕴着化焰经的神韵,而且修为极深,才能在无形中散发出这种强烈的气息。   李慕禅隐隐感觉,这才是真正达到了练气化神的境界所为,只有达到练气化神的境界,才能有这种威力,直接影响人的精神与意志。   “无忌,看出什么来了?”郭碧空忽然开口。   李慕禅点点头:“好厉害的修为,当初是哪位祖师所书?”   “不知道了。”郭碧空摇头。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炎天峰诸位前辈,真有把化虹经练到大圆满的吧?”   “嗯,好像有三位。”郭碧空点头。   “化焰经呢?”李慕禅问。   郭碧空道:“也有三位。”   李慕禅又问:“那化阳经呢。”   “也有三位。”郭碧空笑了笑,觉得还真是巧了,先前自己倒没有注意,只去想化阳经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那加在一起,一共是九个人,还是三个?”   “嗯——?”郭碧空讶然望来,笑起来:“你不是会说,都是这三人吧?”   李慕禅慢慢摇头:“这只是弟子的一个猜想,有这几位祖师的名号吗?”   “这我得去查一查看。”郭碧空道。   他说罢便要起身离开,李慕禅忙道:“师父,我想再看看化阳经。”   “哦——?”郭碧空看看他,迟疑一下:“贪多可嚼不烂!”   李慕禅道:“我想试试看,把三经都练了。”   “与你的推测有关吧?”郭碧空道。   李慕禅点头:“是,据我推测,想要练到大圆满,需要三经同练。”   “你这个想法倒是奇特!”郭碧空笑起来,摇头道:“不过这太难了,练一经尚且艰难,想练成三经,更是难如登天!”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想的那么难的,一通百通,我练化焰经便容易得很,只是卡住了而已。”   “谁能跟你一样!”郭碧空没好气的道。   摊上这么一个弟子,委实太过打击人,好像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做师父的比弟子差了不是一星儿半点儿。   ……   他摇头过后,飘身往外,李慕禅紧随其后,很快上了山崖,然后再往下跳,却是另一个方向,又进了一个山洞,与先前的两座山洞一般无二,山洞内的石壁刻着满满的字与人像。   这上面是化阳经的心法,李慕禅很快记住之后,师徒二人一块儿上了崖,李慕禅一直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说话。   郭碧空也不多说,直接去往西边的大殿,李慕禅则在思索着化阳经的心法。   三套心法之中,化阳经最简单,他试着修炼第一层,很快练成了,确实比前面两种心法都容易。   同样的一层心法,化阳经所需要经过的经络最短,产生的内力最多,化焰经恰恰相反,路程最长,内力最少。   李慕禅看过了化阳经,心下更笃定自己的推测正确,三套心法的经络截然不同,若是连在一起,却恰好包纳了整个的经络。   李慕禅思忖着,终于忍不住心头的蠢动,试了起来,分心三用,同时推动三套心法。   他仅是推动第一层,维持着同步的速度,顿时眼前一阵发黑,血气翻涌,三股内力开始冲撞。   李慕禅忙停住,长吁一口气,皱眉思忖其中原因。   过了片刻,他先试着推动化虹经与化焰经,这两套心法都练熟了,内力也有冲突,他试着调整内力流转速度,让化焰经与化虹经不一样速度,而是同时开始同时结束。   如此一来,两道内力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最终融合在一起,完全成为化焰经的内力。   李慕禅恍然明白,于是试着调整各自心法的速度,让三种心法同时开始同时结束,结束之际,三股内力蓦地融到一起,凝成一种奇异的内力,与三种内力都不同,精纯而温和。   第803章 圆满   李慕禅眉头微挑,这股内力委实奇异,既精纯又温和,实在与原本的灼热之气息完全不同。   不过,他又能感觉得到,看似温和的气息又蕴着暴烈的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必然惊天动地。   他想了想,仔细体会一番,不知不觉中想到了雷电。   他嘴角微翘,笑容慢慢扩散开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手,三套心法可以合一,原本就是一套的!   这就好办了,想办法把三套心法同时推向极端,然后再看能不能突破瓶颈,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是找对路子了。   他飘身离开了石洞,刚上山崖,迎面飘来了郭碧空,扬声道:“无忌,让你猜对了!”   他一折身形,往前变成往后,飘向正北大殿,一边招招手:“过来说话!”   两人飘身进了大殿,郭碧空迫不及待的道:“练成至圆满的确实只有三人,他们同时练成了三套心法大圆满!”   李慕禅笑道:“看来果然如此啊!”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郭碧空忙道,心痒难耐。   李慕禅道:“师父,我算是找到了瓶颈的缘由,我觉得,这三套心法原本是一套心法,后来因为修炼太难,所以拆成三套,但想练成大圆满,却需三套心法齐练!”   “三套心法齐练!”郭碧空抽一口冷气。   练一套心法且如此艰难,三套同练,希望更是渺茫,怪不得诸位师祖没有提醒,是怕太过打击诸弟子们的信心吧!   李慕禅道:“因为是拆开,并不圆满,所以每一套心法都有瓶颈存在,像我练化虹经,到十一层便卡住,化焰经到十层,化阳经还没练,不练也知道,估计也会在十一层左右,最有可能是十二层卡住。”   “想要突破,便要重练其余两套心法?”郭碧空皱眉。   李慕禅慢慢点头:“只能如此了。”   “这真是要人命了!”郭碧空挠挠头,恨恨嘟囔。   李慕禅笑道:“没有师父想象的那么难,只要练成了一套,其余两套便容易许多,不会花太多功夫。”   郭碧空摇头看看他:“哼,要是不难,也不会只有三位师祖练成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倒也是,要是不难,三位师祖也不会一句不提,显然是懒得说了,说也没用。   在自己眼中可能不难,因为他精神强横,催动心法速度奇快,所以进境是常人的数倍,修炼起来自然不太困难。   ……   “行啦!”郭碧空摆摆手:“资质如此,徒呼奈何,你小子天赋异禀,是老天的垂青,可要珍惜!……你想三种心法同练?”   李慕禅点点头:“我只要将化阳经练成,便可三法合一,极有可能冲破瓶颈,达到大圆满!”   “嗯,好吧,你试试看吧,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郭碧空点点头。   李慕禅道:“师父,摩元教那里……”   郭碧空道:“所苍天峰得来的消息,摩元教在大汗如今已成气候,不过还不算顶尖,实力还是有限的,不必太急。”   李慕禅苦笑道:“看来大汗的实力确实惊人,我想在金刚门的事了之后,去边界历练一阵子!”   “那地方可是危险!”郭碧空皱皱眉,沉吟道:“你再练练武功,练好了再去不迟!”   李慕禅点点头:“我这次若能突破瓶颈,想去看看。”   “你能练成大圆满,天下都可去得!”郭碧空点头笑道。   他打量着李慕禅,有些难以置信,如此年纪,竟能达到大圆满,这可是古今第一人了。   虽然有三位祖师练至大圆满,但却是在百岁之后,已然是天下绝顶,惊人之极,而自己这个弟子竟在三十岁前达到,未来究竟会有如何成就,还真是无法揣度了!   李慕禅抱拳道:“多谢师父,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郭碧空摆摆手,知道他心里牵挂着金刚门,也不多留。   李慕禅刚要动身,郭碧空忙道:“对了,要去一下玄天峰的!”   李慕禅恍然,忙点头,身形一闪消失,片刻过后,已然出现在玄天峰上。   玄天峰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像是时间停止,李慕禅扬声道:“何峰主,弟子李无忌拜见!”   “进来吧!”一声清喝在他耳边响起,是何雾的声音。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一闪出现在北边大殿内,抱拳笑道:“见过何峰主!”   何雾一袭湖绿罗衫,懒洋洋坐在太师椅内,好像是专门等他一般,手里正端着茶盏,轻啜一口,慢慢抬起头,细长的眸子睨过来。   她慵懒的声音响起:“怎么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回来请教师父武功。”   何雾淡淡一笑:“你倒是蛮用功的嘛,摩元教的人武功如何?”   李慕禅叹了口气:“来了三个长鹰护法,武功都不逊于我,委实是劲敌!”   何雾懒洋洋的摆一下小手:“你也别吓唬自己,我看你如今进境不小,不逊于我了!”   李慕禅笑笑:“我也是被逼的。”   “看来你潜力无穷呢。”何雾笑起来。   ……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一幅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颇为憨厚。   何雾却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蒙蔽,淡淡道:“你与明月的亲事如何了?”   李慕禅摇摇头:“因为摩元教的事,只能停下了。”   何雾蹙起黛眉,不悦的道:“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摩元教便止住终身大事?!”   “大伙都紧张得很,哪有这个心思?”李慕禅摇头。   何雾蹙眉:“哼,没出息,一个小小的摩元教紧张什么!”   李慕禅苦笑道:“小小的摩元教?……何峰主,这摩元教可非同小可,三个长鹰护法打得整个东楚武林丢盔卸甲,无人能敌,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即使有玄天峰诸师姐,还有我炎天峰的师兄们,能不能挡得住还是两说呢!”   “真是没出息,这就被吓住了!”何雾摇头不已,哼道:“甭听他们吓唬人,真正的厉害人物想要闯过边界可不容易!”   李慕禅眉头一挑,听出了弦外之音:“峰主是说,真正的厉害人物过不来?”   “嗯,十有八九过不来。”何雾点头:“我把人都派去,也是以防万一,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慕禅笑道:“多谢峰主收下萧师姐。”   “嗯,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何雾白他一眼,嗔道:“不过还好,听明月说,她的资质也算不错,而且也是极阴体质,否则,你说什么也没用。”   李慕禅点点头,萧如雪的资质虽比不赵明月,但当今天下能比得上赵明月的又有几个?便是自己也不如她,只不过占了机缘的便宜罢了。   若不是她资质好,当初也不会有世外高人灌顶之法传她武功,年纪轻轻也不会有如此修为了。   只不过她的命运不济,身边有赵明月,显得黯然失色。   何雾沉吟一下,忽然抬起头:“无忌,你们的亲事不能再拖,我亲自过去主持!”   李慕禅讶然:“峰主你能离开?”   何雾道:“怎么不能离开?”   李慕禅迟疑一下,看看周围,一旦她离开了,万一有不轨之辈进来,偷去玄天峰的武学,那损失可大了。   似是看透李慕禅所想,何雾淡淡道:“你们炎天峰的武学是秘藏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除了他们师徒四个,据说没人知道三经所在,即使知道位置,不知开启之法也是枉然。   何雾哼道:“咱们玄天峰也一样!”   李慕禅慢慢点头,换了是炎天峰,只要将重要的武学放进三座山洞里,便是万无一失了,别人即使潜入,也无所得。   ……   “况且我会请人过来镇守。”何雾淡淡一笑。   李慕禅眉头一挑,又是讶然。   何雾道:“无忌你不知道吧,咱们天一派其实不是九峰,九峰之外还有一座峰,名叫隐峰。”   “隐峰……”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莫不是前辈们的归隐之地?”   何雾点头:“不错。”   李慕禅笑道:“那么说来,那里有玄天峰的前辈,那有没有炎天峰的前辈?”   何雾摇摇头:“你们炎天峰的人丁稀少,没有前辈在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他隐隐听师父郭碧空说过,上一代的峰主只有一个弟子,便是师父郭碧空,还好这一次有三个,算是人数最多的一代了,因此师父郭碧空一直很自豪兴奋,觉得发扬光大了炎天峰。   何雾笑盈盈的道:“咱们玄天峰的心法驻颜延寿,寿元比任何一峰的都长得多,还有数位前辈驻世,我请一位过来便是。”   “原来如此。”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那其余诸峰呢?”   何雾道:“他们也有前辈在,不过没有咱们玄天峰的多。”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点头不已,怪不得玄天峰如此硬气,纵横无忌,以女子之身压于男人之上,原来不仅是武功强,还有后台硬。   何雾摆摆手:“好啦,甭笑得那么邪乎,你先出发,我随后便走,亲自主持你们的亲事!”   李慕禅点头:“有劳峰主了!”   何雾的武功自然强横无比,自己如今的修为与她差不多,但绝不敢说能胜过她,内功修为不是一切,还有武功的纯熟,绝技的多寡,她身为一峰之主,岂能没有绝学傍身!   他虽然觉了数门绝学,但绝无法与何雾比肩,因此可以断言,一旦真的动手,十有八九不敌何雾。   他不再多说,抱拳告辞离开,然后飘身离开了天一派,返回金刚门。   正是夕阳西下,他披着风尘回到金刚山,看到金刚山一切如旧,安静详和,他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大殿外时,两个弟子正在殿外,看到他过来,一个弟子飘身上前,压低声音:“李师弟,掌门他们请来一位高僧,正在里面说话呢。”   李慕禅讶然:“哪位高僧?”   “平安寺的济慈大师。”青年弟子低声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好,我且不进去打扰了。”   他转身返回小院换了一身衣裳,来到了山谷中。   夕阳照满了山谷,一切都染成了玫瑰色,谷内颇为安详,又颇为热闹,玄天峰的诸女子,还有炎天峰的两人,萧铁石罗明秋戚平安,各扎了一个圈子练功,彼此不干扰,各练各的。   ……   李慕禅乍一出现,苗小蝶便发觉,扭头望过来,白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接着练自己,剑阵轮转,剑光辉映。   张玉溪看到他过来,飘身靠近:“小师弟,见着师父了?”   李慕禅点头:“师父正闭关练功呢。”   “如何,看到原经文了吧?”张玉溪问。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我发现了咱们炎天峰武学的一大奥秘。”   张玉溪一怔,讶然看他。   李慕禅又摇头笑道:“不过且不说,待我证实之后再说。”   “小师弟,别卖关子啦!”张玉溪心痒难耐,忙催促道:“先说来听听,即使不准也无妨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说了徒乱人心,还是不说了!”   “小师弟!”张玉溪没好气的道:“快说!”   裴华岗也跑过来,呵呵笑道:“你们说什么呢?”   张玉溪把李慕禅的话说了一遍,裴华岗更是好奇难耐,捉着他的袖子摇晃,不说便不松手。   这无赖的一招极有威力,一般的男人拉不下身段儿施展,李慕禅只能败退,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好吧,就是咱们炎天峰武学大成的奥秘。”   “等等,……咱们出去说!”张玉溪扯一下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无妨的,……这也是我的猜测,想要大圆满,要三套心法全练!”   “三套心法全练?”张玉溪一怔。   裴华岗失声道:“别开玩笑了!”   一套心法尚且练不完,三套心法更是开玩笑,他瞪大眼睛:“小师弟莫要戏耍咱们!”   李慕禅道:“我如今练到瓶颈,两位师兄将来也要到这一步的,破除瓶颈之法就是练其余两套心法。”   “娘的,这还让人活吗!?”裴华岗叫道。   李慕禅笑道:“二师兄,没那么难的,你们练的是化焰经,最是难练,不过只要练到第十层,接着改练其他两套,会容易得多,否则,我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半个月内把化焰经练到十层。”   裴华岗点点头:“唔,这倒也是,你再厉害,也不可能练这么快。”   化焰经的难练他体会最深,换在以为,打死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在半个月内把化焰经练到十层。   他辛苦修炼,一点儿没有懈怠,而且资质极高,练到如今只到第七层,快摸着第八层了。   小师弟资质再好,练这么快,也必是化虹经所致。   ……   李慕禅与两位师兄说了一会儿话,又跟众人打过招呼,接着离开了山谷,直接闭关练功。   他想要把化阳经练到顶端,然后三经合一,冲击瓶颈,想必能将化虹经练到大圆满,到那时,才有保护金刚门之力。   他刚闭关三天,便被宗铉唤了出来,何雾已经到了,要来过问李慕禅与赵明月的婚事。   先前赵明月只有水云烟一个师父,如今又来了一个,而且来头更大,自然不能怠慢了。   虽然萧肃觉得这个时候成亲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即使何雾坚持,他也不再推却,答应了要在一个月后成亲。   玉冰阁与金刚门相隔甚远,虽然在李慕禅与赵明月他们说来不过一两天路程,对于一般人却要半个月。   原本婚事已经要举行,因为金刚门的缘故停下,如今再次继续,也容易了许多,一个月的功夫足矣。   何雾又亲自去了一趟玉冰阁,与水云烟商量,萧肃宗铉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李慕禅与赵明月倒没有什么事,当初与何雾见了一面之后,便接着闭关练功,只要等到一个月后成亲便成。   虽说是武林儿女,但他如今的声望极隆,赵明月更有青年第一高手之称,两人的亲事自然不能太过简单与随意。   金刚门广发请帖,六大门派的人都请到了,还有一些武林名宿,萧肃准备大办一场,一扫金刚门的晦气。   李慕禅接着闭关修炼化阳经,半个月后,化阳经达到十二层,再无法突破,也达到了瓶颈。   李慕禅于是接着三经合练,三种心法一块儿运转,修炼速度却是极快,因为三种心法都练到了顶端,此时重练起来,势如破竹,虽然因为三经合一,分散精神而缓慢许多,却仍在一个月后,即将成亲的前夕达到了大圆满。   三经合一修炼之下,内力精纯而温和,一层一层突破,从容而自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异像。   但突破瓶颈,达到圆满那一刻,却是异相顿生。   第804章 成亲   “轰隆隆……”   一道春雷在耳边响起,随后漫天的银花出现,如同天女散花一样簌簌落下,越来越密,最终凝成一片光海。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有些灼眼,好像一轮太阳落下来,无法看清周围,只有无边的白光。   他周身被照得通透,随着光芒的盛开,他身体像是要被融化了,周身酥软绵绵,似是化为一滩烂泥,竟使不出一丝的力气,却畅美难言,比男女之事更加的美妙,这一刻他恨不得真的融化,与天地合为一体,无形无迹。   沉迷片刻后,他多年的精纯定力发挥作用,蓦地一醒,忙振奋精神,紧守明台一点灵光,任眼前白光无量,任畅美之感深入骨髓,他心不动神不摇,权当作虚幻,如同一场梦,不改其志。   “轰隆隆……”又一道春雷炸响,他顿时身体颤动,像是通了电一般,周身禁不住想要狂舞,无穷的力量在身体里蹿来蹿去,如脱缰的野马。   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细致入微,对于劲力的操纵也精微入妙,故对于这般强横的力量暴乱,并不慌张,从容的化解,保持着身体的放松与稳定。   “轰隆隆……”又是一道春雷炸响,眼前一切幻象蓦地消失,化为漆黑一片,随即顶门大开,一道甘露洒下,直接从顶门灌注。   漆黑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团柔和的光芒,如同一轮皎洁明月,明晃晃,光灼灼,纯净无瑕。   甘露不停的降下,明月般的光芒渐渐扩大,最终化为一片明晃晃的小湖,象极了清晨阳光下的明湖,澄澈而透亮。   百会倏的闭合,异相消失,脑海处的那片明湖却没消失,清澈如镜般停驻,好像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李慕禅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一下变得不动,生动了无数倍,色彩明亮而纯粹,层次分明,同样的一件东西,他从前只能看出一种颜色,如今却能感觉到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从前的自己就像在玻璃后面观看世界一样,如今终于绕开了玻璃,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耳边是各种声音缭绕,从近处的清风掠过墙头声音,花丛中的蚯蚓穿梭声,昆虫爬动,远处的清脆笑声,甚至大殿里的呵呵大笑声,皆清晰入耳,更奇妙的是,这么多声音杂夹在一起,却层次分明,清晰无比,他一一能辨别出来,不会觉得杂乱喧闹。   一阵风吹来,虽然关着窗户,他却能感觉到清风挤过窗户的缝隙,飘到了自己跟前,掠过脸颊的汗毛,吹到后面的墙壁上。   这种细致入微的感觉极为奇妙,好像世界一切都掌握在手上,只要想看,便如掌上观纹,清晰可见。   ……   他露出笑容,终于是突破了瓶颈,达到了练气化神的境地,化焰经化虹经化阳经,三阳合一,瞬间达到了圆满之境。   往后的修炼,就是不停的练气化神,增强精神,一直等身体无法容纳强横的精神,然后化虹而去,达到彼岸。   这是化虹经所载的大道法门,李慕禅却有所怀疑,化虹而去这一步不容易,需要时间的积累,但终究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化虹冲破轮回,达到彼岸,人们是拿捏不准的。   故如今最好的法子是重头修炼身体,让身体强横,从而能够容纳更多的精神,最终化成的虹光威力越强,方才可能达到彼岸。   一旦化虹而去,非生即死,再无转寰余地,若虹光不够强,直接坠入轮回,胎中成谜,从此不知自性所在。   若能化虹达到彼岸,则得大解脱大自在,生于极乐世界中,得享天人之乐,逍遥无穷。   这一关太过关键,不能不慎,不过如今的自己,寿元远逾常人,只要小心一点儿,就能活得长久,虽然不知能活多少年,但两三百年绝没有问题的。   他起身离开了床榻,推门到了小院,深吸一口气,觉得世界前所未有的美好,生出莫名的感动,想要流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感动,推开院门往外走,来到了大殿。   他行走的过程中,只见人来人往,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忙得很,但脸上都带着洋洋的喜气,整个金刚山笼罩在一团喜气中。   他到了大殿外,只见大殿变了模样,殿门两边则贴着大大的“喜喜”字,门上额匾被红绸子围了一圈,额匾正上方系着两朵红绸弄成的牡丹花。   他正往里走,碰上两个弟子往外走,怀里抱着花瓶,小心翼翼,看到他,不由怔了怔,忙点头:“李师弟。”   “麻师兄,刘师兄。”李慕禅点点头。   两人笑起来:“恭喜李师弟!”   李慕禅笑道:“多谢。”   他心神往转便知道两人是恭喜自己的成亲,看他们的模样,好像是自己办喜事一般,他不由的感动。   两人匆匆离开了,李慕禅迈步进了大殿,只见萧肃抚髯站在一旁,何雾站在中央,不时指来指去,十几个弟子被指挥得团团转。   “师父,何峰主。”李慕禅上前抱拳行礼。   两人扭头看他,不由一怔,双眼一闪,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透出几分疑惑来。   “无忌,出关了?”萧肃点点头,仍好奇的打量着他。   ……   何雾一袭湖绿罗衫,如水般目光扫了几下,慢慢点头:“无忌,看来你这次闭关大有收获呀,不错!”   若是从前,李慕禅修为虽深,她却能一眼看透,玄天峰的心法奇异所致,但如今的李慕禅站在跟前,却如山如岳,如海如渊,只能感觉到庞大浩然,却无法看透了。   李慕禅笑道:“有劳何峰主了。”   “我这可是为了明月,不是冲着你!”何雾哼道,指了指周围:“看看,可还满意?”   李慕禅笑着点头:“何峰主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知道便好!”何雾抿嘴笑一下:“你练的是化虹经吧,几层了?”   李慕禅道:“十二层。”   “唔,嗯——?”何雾先是点点头,随即瞪大明眸,讶然道:“十二层,化虹经一共十二层吧?”   李慕禅点头,何雾明眸闪闪:“如此说来,你是练到大圆满了!”   李慕禅笑道:“侥幸而已!”   何雾上下打量着他,摇头叹息道:“近五百年来,你们炎天峰再没有练到大圆满的,你是头一个呀!”   李慕禅笑了笑,知道是因为把三套心法分开之故,虽然降低了门槛,容易入门了,修炼起来也容易许多,进境极快,但一套心法是甭想练到大圆满的。   何雾抿嘴轻笑道:“无忌你是五百年内第一人,明月果然没看错人,我也就放心啦!”   萧肃终于听明白了,惊异的道:“无忌,你把真正的化虹经练到顶了?”   李慕禅点头:“是,掌门。”   “好好,果然厉害!”萧肃慨然点头,上下打量着李慕禅,他虽知道李慕禅厉害,修炼武功奇快无比,但绝没想到这么快把化虹经练到了顶峰。   这是无数前辈高人到死都达不到的境界,竟被年纪轻轻的他达到了,委实令人感慨万千。   李慕禅笑道:“掌门,摩元教若是再来,我便有把握了。”   “好好!”萧肃抚髯呵呵笑起来。   何雾道:“行啦,你武功大进,可喜可贺,不过大事要紧,你现在动身吧,……迎亲的先过去了,只等着你出关与他们汇合,然后去玉冰阁迎娶,现在快赶上去吧,莫要让明月等得太久。”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马上出发!”   萧肃道:“东西都给你备齐了,铁石他们都过去了,你快些与他们汇合,莫要耽搁了吉辰,……尽快赶路,争取两天之内赶回来。”   李慕禅用力点头:“好的!”   ……   他告别两人,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大殿内,却是到了山谷中,山谷中空荡荡的,萧铁石他们都不在了,玄天峰与炎天峰的诸人也都消失。   李慕禅轻叹一口气,看来萧师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这对于她而言,怕是有些残酷吧……   他摇摇头,蓦地一闪消失,然后出现在山下,再一闪,出现在十里之外,他如今施展起遁地术来,真有缩地成寸之感。   他能清晰感受到空气掠过身体的力量,然后劲力自然透出毛孔,借助这股力量,而不是与这股力量相撞。   原本他施展轻功时,迎面吹来的劲风是莫大的阻力,如今有精致入微的感觉,有强横的精神,对内力的操纵越发精细,如臂使指,轻巧自如,能将原本的阻力化为助力,一正一反,效果倍增,轻功便有些神乎其神了,近乎传说中的缩地成寸法术了。   原本需要一天功夫,他如今不过两个时辰,到了雪龙峰下的小镇,等了一个时辰,看到了萧铁石他们。   一顶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四人小轿飘飘荡荡,如御风而行,奇快无比的出现在小镇外,李慕禅虚空之眼的范围越发厉害,二十里之内清晰可见,早就发现了他们,摇头笑起来。   这顶轿子的规格可不小,萧铁石与罗明秋抬头后面,戚平安裴华岗两人抬着前面,张玉溪则长袖飘飘,跟在萧铁石罗明秋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背心。   他们五人都穿着红色长衫,一看就知道是办喜事的,虽然一幅轿夫的打扮,但精气神饱满,人们看了绝不敢小觑。   李慕禅摇头失笑,如此规格的轿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起,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坐。   轿子奇快无比,凭着萧铁石他们的轻功达不到,但前头两人,裴华岗一手搭着轩杆,一手搭在戚平安背心,显然是把内力传了过去,后面两人分别被张玉溪注入内力,所以才有这般速度。   李慕禅蓦地出现,吓了五人一跳,忙停住了。   萧铁石呵呵笑道:“好啊,新郎倌终于出现了,再不出现,咱们替你迎娶了明月!”   李慕禅笑道:“多谢几位师兄!”   张玉溪摆摆手,打量着他:“小师弟,怎么样了?”   李慕禅点头:“大功告成了!”   张玉溪一怔,难以置信地问:“这么说,你练到十二层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   张玉溪愣愣看着他半晌,最终摇头叹息:“唉……,五百年一见的奇才,小师弟,你呀……”   李慕禅笑道:“多亏了大师兄的提点,若不是你传我化焰经,我还找不到突破的诀窍,还在徘徊迷茫呢。”   ……   张玉溪与裴华岗又是惊异又是赞叹,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萧铁石三人却不知其中的究竟,觉得两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咱们今晚在这里呆一晚,明天起来过去如何?”李慕禅笑道。   张玉溪点头:“嗯,再好不过。”   小镇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共有三家客栈,他们找一家好一点儿的,然后进去住下。   他们六人要了一间小院,然后扯着李慕禅说起他的化虹经,到底练到什么境地,大圆满的感觉如何,到底是怎么练的。   李慕禅也不藏私,原原本本的说了,不过说来简单,真正练起来却难,需要一步一步的练,取不了巧,偷不得懒。   李慕禅是因为精神强横,所以内力流转速度快逾常人数倍,故能缩短修炼的时间,又因为他修炼起来疯狂,不间歇的练,进境更快,才能达到今天这步境地,别人无法复制。   张玉溪与裴华岗感慨之际,也生出了希望,虽然自己与小师弟不能比,但既然小师弟真的练到大圆满,他们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也能练到。   看到希望,与希望渺茫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在雾里走路,能够看到灯塔,自然心中有底,走路的速度也会快许多。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换上了衣裳,一幅新郎倌的衣裳,整个人精神抖擞,更多了几分人才。   他化虹经圆满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莫名的变化,似乎多了几分飘逸潇洒之气度,如今在新郎倌的衣裳衬托下,越发的明显。   张玉溪五人竖拇指赞叹好人才,戚平安笑道:“现在看来,确实能配得上明月姑娘。”   赵明月有仙子之称,在青年一代的心目中地位极尊,戚平安也是倾慕得很,虽然李慕禅厉害,他犹觉得配不上赵明月,不过看如今的李慕禅,却顺眼了许多,倒也堪为匹配。   五人也换了一身衣裳,与李慕禅的相合,六人在一起,给人一种朝气勃发,英气飒爽之感。   他们在轿子里还放了一些乐器,到了雪龙峰半腰,玉冰阁前时,他们放下轿子拿出了乐器,开始敲锣打鼓,热闹了起来。   李慕禅倒是空着手,笑呵呵的摇头,没想到他们还真能闹腾,做到了这个地步,颇有几分感动。   罗明秋拿着钹,不时敲一下,扭头对李慕禅笑道:“李师弟,咱们这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明月仙子!”   李慕禅笑笑,罗明秋接着道:“咱们不能让明月仙子受委屈!”   ……   他们敲锣打鼓片刻后,一群女子涌了出来,却是玄天峰的几女,还有一些玉冰阁的女子,把他们围了起来,想要进玉冰阁,需要闯过几道关卡,不能直接进去。   李慕禅慨然应战,萧铁石他们也停止敲锣打鼓,跟着一块儿应付。   身为武林儿女,自然不会是吟诗做对,却是猜灯谜,若是猜不中,则要学小狗叫,或者学狗爬,需要猜出二十道灯谜。   但没想到,张玉溪却是此中高手,由他支招,很快把二十道灯谜破开了,可算不费吹灰之力。   随后,他便进入了玉冰阁,玉冰阁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周围都变成了红色,红花朵朵铺满了整个山谷。   众女簇拥着赵明月,她蒙着红盖头,先与李慕禅拜过了天地,敬茶给水云烟,然后进了轿子,开始离开。   往回走时更加热闹,玄天峰的诸女都随着,李慕禅看到了其中的萧如雪,她笑盈盈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赵明月坐在轿中,李慕禅没有骑马,只是跟着轿旁,然后众人施展轻功疾行,速度飞快。   他们都施展遁地术,玄天峰诸女的功力自然没的说,萧如雪最差,被苗小蝶带着,萧铁石三人则有张玉溪与李慕禅撑着,体会了一把飞驰电掣的速度。   照他们的速度,不必一天,便能赶回金刚山,但预留的时间很充足,需要第二天的正午,那时候到金刚山拜堂。   他们晚上便在野外住了一宿,然后第二天接着走,慢慢的磨蹭,到了金刚山下时,走得更慢,非要磨蹭到时辰再上山。   此时的金刚山热闹非常,到处张灯结彩,山上宾客上千,无不是名动一方的武林名宿。   第805章 轻松   当他们来到山下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下来,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把众人簇拥其中,慢慢上山,到了山上之后,开始拜堂成亲,何雾与萧肃端坐主席,接了他们递上的茶盏。   赵明月身穿凤冠霞帔,披着红盖头,仍难掩婀娜的身姿,袅袅仪态,此时的她与平时别有一番感觉,变得柔媚了许多,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   李慕禅一袭新郎倌的衣裳,透着喜气,在众人的喧闹声中,与赵明月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正式成为一对夫妻。   然后喜宴开张,众人纷纷坐下,开始吃饭,赵明月独坐屋中,李慕禅则给每一桌敬酒。   他如今的内功已经精纯之极,喝酒面不改色,酒进到胃里之后,马上被化解为精纯的内力,周身内力流转,与修炼有异曲同工之妙。   酒乃五谷之精,而他的练气则是练精化气,一般的武林高手,顶多把酒气逼出体外,他却能将其转化为精气,再化为内力。   他面带笑容,挨桌的敬酒,而且每一个人都要敬到,一人一大碗,萧铁石在后面给他提着酒坛,不停的给他倒酒。   不过敬了三桌,一坛酒便喝光,萧铁石又提一坛,又过了三桌,再次喝光,速度极快。   再看李慕禅,两坛酒下去,容光焕发,双眼明亮,却是越喝越精神,看得萧铁石啧啧赞叹,恨不得自己也有这般本事。   他一口气敬了大殿内的三十二桌,正要出大殿,出去敬下一桌时,眉头一皱,脚步停下了,他身后萧铁石讶然道:“无忌?”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一声:“这帮家伙,还真会挑时候!”   “怎么了?”萧铁石忙问。   李慕禅道:“应该是摩元教的人来了!”   “果真?……我带人去堵住他们!”萧铁石放下酒坛便要转身走,却被李慕禅一把拉住。   萧铁石不解地问:“怎么?”   李慕禅摇摇头:“不急,不妨让他们进来,看他们耍什么花招吧。”   萧铁石皱眉道:“他们进来,万一大开杀戒可如何是好?”   李慕禅笑道:“可由不得他们,咱们有这么多的高手,足以对付他们了,万一不成,也怨不得咱们。”   若是他化虹经大成之前,还会担忧摩元教实力太强,金刚门抵挡不住,现在却信心十足,有何雾在,又有他在,足有一拼之力。   ……   萧铁石看看他,见他神色坚定,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哈哈……哈哈……”一阵哈哈大笑声蓦地响起,声音如雷声滚滚,汹涌而来,越来越响,真欲把人震昏过去。   李慕禅皱眉,仰天长啸一声,如仙鹤清唳,人们闻之头脑一清,神清气爽,哈哈大笑声戛然而止。   一声长啸声轰隆隆滚来:“摩元教长鹰护法萨摩尔,白鹤护法图安,乌里穷,祝李先生新婚大喜!”   李慕禅扬声道:“多谢摩元教三位护法,请上山吧!”   他声音不疾不徐,悠悠响起,却清晰而圆润,如珠如玉,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好感大生,却是无形中带上了几分精神力量。   他踏步出了大殿,萧肃他们也跟着起身过来,玄天峰与炎天峰的诸人也离席到了大殿前。   周围人们虽好奇,但见他们劳师动众,也跟着一块儿离席过来看热闹,簇拥在李慕禅他们身后。   人们眼前一闪,三个锦袍大汉蓦地出现,彪悍气势扑面涌来,好像三柄宝刀出鞘斩过来。   他们忍不住后退一步,李慕禅他们不为所动,静静站着望向对面三人。   这三人身形壮实,两高一矮,腰间佩着长长的弯刀,五官轮廓颇深,双眼微陷,更显炯炯有神,像是鹰的眼睛,目光能直透人心。   三人之中有一人李慕禅见过,身形矮壮,却是上一次见过的长鹰护法萨摩尔,此时正冷笑斜睨着他。   李慕禅淡淡一笑:“萨摩尔,咱们又见面了,幸会!”   萨摩尔冷笑:“姓李的,咱们原本想要早早来,但不想让你留下什么遗憾,这样你也能安心的去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你们倒是好心,没想到只来了三个人,摩元教也忒小瞧咱们金刚山了吧?”   萨摩尔打量着他,“嘿”的笑了一声:“两位白鹤护法亲自出马,你即使死了足以自傲!”   李慕禅哈哈笑了一声,摇摇头:“你们摩元教真是疯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在大汗,咱们在东楚,何苦远远跑来寻衅,欺人太甚!”   萨摩尔大声道:“圣教光辉遍洒,所过之处,比需归从圣教!”   李慕禅皱眉:“这次只有你们三个?”   萨摩尔哼了一声,傲然点头:“杀鸡焉用牛刀,三个足矣!”   李慕禅踏前两步到了三人近前,招招手:“废话也别多说,动手吧,我来领教白鹤护法的高招!”   萨摩尔扭头望向两个白鹤护法,正要说话,却见两人脸色沉肃,双眼炯炯的瞪着李慕禅,右手各自紧握着刀柄,如临大敌。   ……   萨摩尔一怔,两位白鹤护法可是杀人都不眨眼的,为何如此紧张,看他们盯着的方向,正是李慕禅,好像面对什么恐怖的怪兽一般。   萨摩尔轻唤一声:“两位护法?”   两人紧盯着李慕禅,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摆了摆,示意休要聒噪。   李慕禅微微笑望着两人,淡淡道:“白鹤护法,看来更高了一层,想要动手吗?”   左边的高壮汉子约有四十来岁,满脸的络腮胡子,鼻子挺直,双眼锐利如鹰,紧盯着李慕禅:“你便是李无忌?”   李慕禅点头:“不错。”   “你真是李无忌?”高壮汉子皱眉问,飞快扭头望一眼萨摩尔。   萨摩尔恭敬的道:“图安护法,他便是李无忌!”   “胡说!”图安冷喝道:“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他真是李无忌?”   萨摩尔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图安冷冷道:“他如此武功,你们能逃得掉!?”   萨摩尔一怔,打量几眼李慕禅,皱眉道:“嗯,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姓李的,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说这么多废话做甚,想打便打,不想打便赶紧滚蛋,咱们金刚门不欢迎你们摩元教!”   “图安护法……?”萨摩尔迟疑的望向图安。   另一个大汉忽然沉声道:“打过再说!”   他身形也高壮,却比图安矮了一些,约有三十多岁,眉清目秀,颌下的胡子是卷着的,颇为英俊。   他相貌英俊,但目光有些阴鸷,眉宇透着煞气,死死盯着人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不敢直视。   他忽然拔刀出鞘,化为一道银电斩向李慕禅,瞬间已到了李慕禅头顶,近乎是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众人吃惊的瞪大眼睛,反应过来时,刀光已经到了李慕禅头顶,马上便要斩下,如闪电如迅雷,奇快无伦。   李慕禅微微一笑,轻飘飘抬起右手,屈起大拇指,轻轻一摁。   他的动作仿佛是慢动作一般在众人眼前闪现,清晰无比,好像每一个动作都悠然从容,懒洋洋的优雅。   “叮……”一声清鸣声中,银电蓦地一敛,现出了银色刀身,弯弯如一轮上弦月,透着森森冷气。   大汉瞪大眼睛吃惊的望向李慕禅,他的刀法精奇绝伦,在摩元教中乃是一绝,尤其这一刀,号称天外飞仙,无人能破。   ……   若是有了准备,知道了他的名号,提前准备着,时刻提防着,还有可能挡得住,但若没听过他的名号,想要破解这一招,千难万难,需要超人数筹的反应能力与超出常人的敏锐。   李慕禅脸带笑容,丝毫不像是被偷袭的,反而像是偷袭得逞的一方,笑眯眯的看着大汉。   “乌里穷护法……”萨摩尔吃惊的道。   他惊诧的瞪着李慕禅,又慢慢望向大汉,有些难以置信,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慕禅这轻飘飘的一指,举重若轻,似缓实疾,显露出了超绝的武功,远非当初的李无忌可比。   难不成,他真的有了什么奇遇,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李慕禅微笑望一眼萨摩尔,心下喜悦,练气化神果然与练精化气的层次不同,是完全不同的层次。   乌里穷迅雷一般的刀光在常人眼中奇快,令人反应不及,但在李慕禅眼中却缓慢无比,他凝神之下,时间好像变得缓慢下来,身体也沉重了几分,动作变得缓慢。   不过他内力强横无比,稍微一运功,便克服了这种沉重感觉,动作重新变快,应付起缓慢无比的刀法来,轻松无比,像是大人打小孩一般。   他笑着摇摇头,到了自己这般境地,真是达到了不一样的层次,层次之下的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再精妙的武功,再强横的内力,用慢动作施展出来,都失去了威力,不过除了一种高手,就是舍弃其他,唯快为是的顶尖高手。   李慕禅猜测,若是碰上这般顶尖高手,说不定能够抵销影响,但这种高手往往武功招数以简单为主,不讲究精妙,否则无法使得那么快。   乌里穷收刀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眼微眯化为寒刃一般刺向李慕禅,蓦地断喝一声:“再吃我一刀!”   这一声断喝宛如炸雷,轰隆隆震得众人耳朵发麻,浑身颤动,血气翻涌,几乎要瘫软在地。   李慕禅轻啸一声,如鹤声清唳,众人顿时神清气爽,恢复如常。   一道银电到了他跟前,他再次轻轻摁了出去。   “叮……”一声脆响,弯刀打着旋儿飞到了空中,越过人群,落到西边的大殿顶上,然后沿着屋顶滑落,再次落到地面,发出“叮”一声脆响。   乌里穷双手空空,脸色涨红的怒瞪着李慕禅,再次断喝一声,挥拳攻了过来,拳头挟着风。   李慕禅摇摇头,嘴角带着微笑,若换了从前,这拳头确实威力不小,如今却不值一提,他伸掌轻轻一勾一扯,搭上乌里穷手腕,将他身形扯动,趁他脚步浮动之际踢出一脚,将其踢飞出去。   ……   “砰!”乌里穷飞出三丈之外重重落地,如一块儿石墩子般一动不动。   他周身的穴道已经被封住了,不能动弹。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图安身后,轻轻一拍,动作悠然缓慢,图安好像反应迟钝,竟然不闪不避,被拍个正着。   “砰”他再次飞了出去,恰落在乌里穷身旁。   李慕禅一闪回到原位,如电光火石一现,人们觉得自己做了一梦,似是过了很久,又似恍惚了一下而已。   李慕禅袖手对萨摩尔笑笑:“我不杀你,带他们回去吧!”   “你……你……”萨摩尔一幅见了鬼的神情,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我与你们摩元教前无怨后无仇,若是再苦苦纠缠,只能逼我前去讨教一二了!”   “你等着吧!”萨摩尔恢复如常,冷笑一声,扭头便到了两个白鹤护法跟前,一手抄起一个,临走之时转身哼道:“咱们圣教无人能挡,纵使你如今武功强了一些,但阻碍圣教,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李慕禅笑了笑:“那我倒要拭目以待!”   “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告辞!”萨摩尔冷笑一声,身形一晃消失无踪。   人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目不暇接,反应不及,待反应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李慕禅松一口气,与何雾对视一笑。   萧肃与宗铉他们也松一口气,本以为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却胜得如此轻松自如,只李慕禅一人足矣。   第806章 洞房   李慕禅抱了抱拳,缓缓道:“诸位前辈,请回席吧,一场小热闹罢了,不值一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前辈海涵!”   他声音不徐不疾的飘进众人耳中,清晰圆润,字字如珠。   众人不由大生好感,想要顺从他的话往回走,三三两两离开,或者返回大殿中的酒席,或者回大殿外面的桌旁。   何雾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抿嘴笑道:“无忌,不曾想你武功到了这般境地,看来真练到大圆满了!”   李慕禅笑道:“让何峰主见笑了。”   “见笑什么,我可达不到这般举重若轻的境界!”何雾摇头,轻轻叹息:“你们炎天峰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娶明月,两峰就成了一家,何必非分什么彼此?”   “你想得倒美!”何雾白他一眼,嗔道:“什么一家人,你是你,炎天峰是炎天峰,不能混为一谈!……明月嫁与你后,还要住在玄天峰的,这可是事先说好的!”   李慕禅点头:“是是,她半年住玄天峰,半年住炎天峰就是了!”   两人正低声说话呢,萧肃过来,拍拍李慕禅肩膀:“无忌,做得好!”   李慕禅笑着摇头:“掌门,恐怕麻烦还没过去,他们不会死心。”   “嗯,怕是这样了。”萧肃点点头,却露出笑容:“不过不怕,有你在,再厉害的高手过来,也绰绰有余!”   他眼力过人,看出了李慕禅刚才的手段,真如大人与小孩动手一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这已经是白鹤护法了,再往上只有两层,武功虽强,也强不到哪里去了,想要胜过无忌怕是不能。   除非那摩元教的教主亲来,不过摩元教即使不算什么顶尖的大教派,但教主之尊是不能轻动的,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萧掌门,无忌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何雾沉吟,想了想,道:“你们与摩元教这般下去,真是不死不休了!”   萧肃笑道:“无妨。”   李慕禅却皱起眉头,这么下去自己真的不能离开金刚山了,如今的金刚山还缺少自保的力量,自己一旦离开,摩元教的人找上来,真能灭了整个金刚山。   何雾也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想这个问题。   若是不能解决金刚山的问题,李慕禅绝不会放心离开,不会回到天一派,需要先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如今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轮换,当李慕禅在此时,玄天峰的人可以离开,李慕禅一旦离开,玄天峰的人必须在此护持。   ……   何雾打断了李慕禅的思索,笑道:“好啦,先不想这个问题了,赶紧敬过了酒,该入洞房了!”   李慕禅点点头,这并非迫在眉睫之事,可以事后慢慢的想。   萧铁石提着酒坛,笑眯眯的道:“走,去敬酒!”   李慕禅接着与他一块儿满桌的敬酒,这一次,人们面对他便热情许多,来这里参加酒宴的,莫不是名重一方的人物,眼力过人,看出了李慕禅武功超凡脱俗来。   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将来说不定是天下第一高手,如此人物岂能不结交,有机会自不会错过。   李慕禅一一与众人寒暄,毫无自傲之气,很是得人心。   他喝酒痛快,到了后来则一桌一桌的敬,不再一个人一个人的,速度快了起来,最终花了两个时辰敬完了酒。   他敬完酒,精神抖擞,身上一点儿酒气没有,像是滴酒未沾。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暮色上涌,他已经喝了半天的酒,酒宴也开了半天,还要开一晚上,到深夜才会结束。   李慕禅与众人喝过了酒,算是完成了新郎倌的任务,则回到了洞房,挑起赵明月头顶的红盖头。   洞房里一切都是红的,锦被,灯烛,窗纸,映得整个屋子成了玫瑰色,一身凤冠霞帔的赵明月娇媚若水,眼波盈盈,隐隐透着一丝羞涩。   她虽心如冰雪,清冷宁静,在李慕禅热辣辣的目光下,仍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心境顿破,白玉似脸庞涌起红云,娇艳欲滴。   洞房里一片宁静,外面的喧闹隐隐传来,屋里更显宁静,好像独成一方世界,无人打扰。   赵明月静静的坐在床边,微垂臻首,玉脸绯红。   李慕禅坐到她旁边,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明月抬头问。   李慕禅笑道:“世事真是奇妙,没想到我竟有一天娶了明月你,想想一年之前,真是恍如隔世!”   赵明月抿嘴笑一下,摇摇头,她也觉得奇妙。   李慕禅道:“从此之后,咱们就是夫妻,就是一家子了。”   “嗯。”赵明月轻颔首,复杂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却说不出什么。   李慕禅温声道:“你就跟从前一样,不必有什么变化。”   赵明月轻轻点头,没有多说。   李慕禅笑眯眯的说了一些话,说起这一次摩元教的来犯,那两个白鹤护法的武功来,说着说着,与赵明月一块儿比划起来。   若是别人看到这般,定要瞪大眼睛,奇怪之极。   但李慕禅却知道,赵明月最好武功,她这般紧张,释放紧张之法便是讨论武功,给她慢慢适应的时间。   她再厉害,心境修为再强,面对这般情形,也与寻常女子无异,都会无所适从,紧张之极。   外面喧闹声仍在继续,屋内很宁静,两人独成一方小世界,讨论过了摩元教的武功,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变化,旖旎气息渐起……   萧铁石几日喝得兴高采烈,到了晚上时,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贼兮兮的笑起来,知道了彼此的心思——要闹洞房!   几个人离了酒席,有些鬼鬼祟祟的往外走,朝着李慕禅的小院而去,离着尚远时,戚平安忽然扯了一下萧铁石。   萧铁石停步转头望过来,戚平安低声道:“大师兄,咱们这般去闹,不会惹恼了李师弟吧?”   萧铁石摆摆手:“放心吧,他没这么小气!”   罗明秋道:“我不怕李师弟,就怕明月仙子生气……”   萧铁石瞪他一眼,似笑非笑:“没出息的家伙,现在明月姑娘都嫁人啦,已经是人妇了,你也该收收心啦!”   罗明秋忙道:“大师兄你说什么呀!”   萧铁石摇头笑道:“你那点儿小心思,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傻呀!”   罗明秋涨红着脸望向戚平安,见他憋着笑,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哼道:“大师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行啦,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没什么邪心!”萧铁石摆摆手。   罗明秋一口气憋在胸口,郁气难消,忙道:“你真的误会我啦,我是喜欢明月仙子,但你问问,咱们这一代人,有哪个不喜欢明月仙子的?……不过我也明白,明月仙子超凡脱俗,不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也只有李师弟才般配!”   “你明白就好!”萧铁石点头。   罗明秋哼道:“可我不服气!”   “有什么不服气的?”萧铁石斜睨着他,哼道:“你比得上李师弟?……论相貌嘛你倒胜过一筹,不过真正聪明的女人,哪有在乎相貌的?”   罗明秋哼一声:“我是不如李师弟,不过李师弟既然喜欢萧师妹,为何还要招惹明月仙子?!”   萧铁石皱皱眉头,一下默然。   戚平安忙道:“罗师弟,大喜的日子,你净挑不痛快的说!”   罗明秋也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委实心里郁气难舒,不由的说了出来,却痛快多了。   不过看萧铁石紧绷的脸庞,他倒有些后悔。   ……   萧铁石哼道:“李师弟这也是无奈,若是雪儿答应,他绝不会娶明月姑娘,不过雪儿不想成亲,只能把李师弟让出去了!”   “小师妹也真是的!”罗明秋皱眉。   他当初便喜欢萧如雪,不过后来看萧如雪不喜欢自己,喜欢李慕禅,他便死了心,但仍难免关心她。   如今看到她落得孤单一人,李慕禅却娶得美人儿归,委实不是滋味。   萧铁石摇头道:“唉……,算啦,雪儿也是被爹给宠坏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人的命啊……”   戚平安忙道:“放心吧,我看小师妹仍喜欢李师弟,李师弟也不会抛开小师妹的,她如今已经进了内门,将来会时时见面的!”   萧铁石露出笑容:“男子汉大丈夫,难免三妻四妾,我看明月姑娘也知道雪儿的事,不会介怀。”   “唉……,明月仙子果然是奇女子啊!”罗明秋叹息一声,满脸的惆怅。   戚平安不耐烦的道:“我说罗师弟,你到底要不要去,不去便算,我与大师兄去,甭扫大伙的兴!”   罗明秋恶狠狠的道:“自然要去的,不能让李师弟太得意,非要好好闹一闹!”   “这才对嘛!”戚平安露出笑容:“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罗明秋暗自叹息一声,天涯是何处皆芳草,但如明月仙子这般的人物,却再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哼道:“咱们要狠狠的耍一耍,出一口恶气,反正这个时候,李师弟怎么也不能翻脸的!”   “我说罗师弟,差不多就行啦,别太过份!”萧铁石道。   罗明秋摆摆手:“大师兄放心吧,我明白的!”   他们三人闭上嘴,放轻脚步,慢慢凑近了李慕禅的小院,朝门缝里望去,院里被红光溢满,到处都是红灯笼。   小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而正屋里有灯光亮着。   三人对视一眼,有些奇怪,照理来说不该这么安静呀,或者两人说话,或者在干什么妙事,不该没有一点儿动静。   难不成,这么早他们便睡下了?睡下了也不该亮着灯呀。   满是好奇的接近,飘身翻过墙头,如羽毛般落地,这一阵子的苦修,成果斐然,功力大增,这一手轻身功夫从前绝使不出来,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儿火气,不仅是内力深厚,还需火候纯正。   三人落地之后,左右看了看,没有动静之后,才直起身来,贴着墙壁而立,生怕有什么陷阱。   李慕禅行事无忌,若是旁人他们可以放心进来,但碰上李慕禅,却不能不防,他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做一个陷阱逮住自己三人,绝对做得出来。   ……   待看到周围没有动静之后,三人舒一口气,萧铁石朝罗明秋指了指,罗明秋一怔,指指自己,满脸无奈的摇摇头。   萧铁石瞪了眼睛,用力一指正屋方向,目光透着威胁之意。   罗明秋无奈的点点头,谁让他是大师兄呢,不能不听他的话,只能自己打头阵,前去探听一下。   他猫着腰,轻拿缓放一只脚,蹑手蹑脚的往前,无声无息如猫般到了正屋前的西边窗户下。   明月如玉盘般皎皎无瑕,其发着朦胧光彩,小院里红光溢满,把三人的身体都染成了红色。   罗明秋到了墙根下,耳朵贴着墙壁,半晌过后,转头过来冲着萧铁石两人摇头,摊摊手,示意没有动静。   萧铁石与戚平安对视一眼,也觉得奇怪,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这一会儿功夫了,除非真的睡下了。   他们一怔,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李慕禅与赵明月的武功都深厚无比,远胜于三人,是不是听到了他们接近,然后故意不出声。   或者是他们已经偷偷潜出了屋子,给他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两人再也呆不住了,蹑手蹑脚的到了罗明秋身边,贴在墙根下,耳朵贴上墙壁,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摇摇头,仍没有听到声音。   他们如今的内力,屋里若真的有人,呼吸声他们能清晰听出来,如今没有呼吸声,显然是没人了。   不过两人的内力精深,呼吸可以控制,倒也不能不防,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最终一招,便是捅破窗户纸往里瞧。   除非恨不得已,他们实在不想用这一招,难免招致李慕禅的报复。   萧铁石指了指罗明秋,罗明秋无奈的苦着脸,却也没有多推辞,巴不得如此呢,轻轻起身,右手食指醮了一下唾沫,慢慢按上最贴近窗台的窗纸,待窗纸变湿了,再轻轻一捅,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小洞。   他正在凑上前,“嗤”一声轻啸,小洞里射出一枚枣核,恰巧击中了罗明秋额头,不偏不倚。   “啊。”罗明秋惊叫一声,往后倒去,萧铁石忙伸手扶住了他,急忙道:“罗师弟,怎么了?”   罗明秋摸摸额头,放开了手,一个红印出现在额头,像是开了第三只眼,这会儿功夫已经肿了起来。   萧铁石想笑没笑出来,呵呵笑道:“李师弟,咱们来啦!”   赵明月清脆的声音淡淡传来:“萧师兄,他已经出去了。”   “嗯——?”萧铁石惊讶道:“这时候他去哪儿了?”   ……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时候,是个男人都不会离开,他倒好,竟然出去了,真是天下奇闻。   “去追摩元教的人了。”赵明月的声音传来。   “吱……”窗户蓦地被推开了,灯光映亮了三人的脸庞。   他们眯一下眼睛,赵明月背对着烛光,映出婀娜的身形,秀脸莹白如玉,明眸如月华般照在他们脸上,直入其心。   萧铁石三人有些尴尬,没想到李慕禅不在,只有赵明月一人。   萧铁石忙道:“他去追摩元教的人做甚?”   赵明月淡淡说道:“他说不放心这三个家伙,说不定他们还要捣鬼,不如趁机端了他们的老窝。”   “这……”萧铁石三人惊异的对视一眼。   摩元教虽然在大汗不算什么大教派,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庞然大物,任何一个护法都是顶尖的高手,他们承受不住,他竟要去端了他们老窝,还真是胆大包天,他的牛脾气又犯了!   “明月姑娘,你不去帮他?”萧铁石问。   他知道赵明月的武功也是绝顶的,从前可是号称青年第一高手,如今虽有李师弟奇峰突起,但仍不损她的地位。   而且拜入了内门,进入内门第一的玄天峰修炼,武功更加精进非常,整个金刚门没人打得过她。   据玄天峰的人说,她还与李师弟合练了一套剑法——比翼剑诀,威力无穷,比得上玄天峰的剑阵。   若是两人合手,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如今这般危险的事,她竟然没跟着一块儿去,实在令人费解。   赵明月淡淡道:“他自己去足矣!”   李慕禅如今的武功到了另一个层次,近乎于道,寻常的武林高手根本毫无威胁,她去了反而是累赘了。   “唉……,李师弟也真是胆大!”萧铁石摇头叹息。   赵明月淡淡道:“他也是为了金刚门,想要斩除心腹之患。”   萧铁石点头,跟着叹息摇头:“是咱们做师兄的无能,累得他在这个时候还要去忙活。”   赵明月淡淡微笑一下:“没什么的,他不会有怨言。”   “可咱们过意不去!”萧铁石摇头,叹道:“明月姑娘,要不你出来跟咱们一块儿吃些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这便要睡下了。”赵明月淡淡道。   “那好,咱们就不打扰了!”萧铁石点点头,招招手,三人退出了李慕禅的小院,临飘出院墙之际还尴尬的对赵明月笑笑。   ……   “唉……,李师弟还真是……”他们离得远了,停了下来,慢慢的溜达,戚平安摇头不已。   萧铁石叹了口气,既觉得感动,又觉得惭愧。   罗明秋道:“他也真狠得下心,洞房之夜竟然扔下明月仙子自己一个人出去,真是……”   萧铁石斜了他一眼:“他要是像你一样,也没这么大的成就了!”   罗明秋点点头,心悦诚服,换了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抛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自己一个人去杀人,这是何等煞风景的事啊!   也就是明月仙子,换了另一个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绝不会同意,一定会让他改天再做。   萧铁石道:“行啦,我看咱们也甭回去吃酒了,回山谷,接着练功吧!”   “对对,回去练功!”戚平安忙点头。   看到李慕禅这般,他觉得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对金刚门做得太少,原本以为自己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为了金刚门而奋斗,但看到李慕禅这般,才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练功!练功!”罗明秋握紧拳头,用力的沉喝。   唯有练功,成为绝顶的高手,才会有绝色美人儿垂青自己,才有资格娶如明月仙子一般的美人儿。   三人转身坚定的朝山谷而去,乍一进山谷,但听得“呜呜”的剑啸声,仿佛狂风呼啸而至。   他们看到了水潭边上有一团银光在滚动,却是萧如雪在练剑,剑光如月华般灿烂动人,却难掩几分杂乱之感。   三人停步,对视一眼都不由的叹息一声,隐隐能感觉到萧如雪的难过。   罗明秋他们只觉得惆怅,萧如雪想必难过百倍千倍,一个人在这里练功发泄,也着实可怜。   “这个李师弟……”萧铁石摇头叹息。   罗明秋扬声道:“小师妹!”   两人想要扯住他,他却已经飘出去,到了萧如雪跟前,萧如雪剑光一敛,现出身形来。   她一袭湖绿罗衫衬着婀娜的身段儿,神情落寞,别有一番凄美风情。   她秀美动人的脸庞沉如水,淡淡看着罗明秋:“罗师兄?”   “唉……,咱们刚去闹洞房,李师弟根本不在。”罗明秋摇头苦笑。   “不在?”萧如雪一怔。   罗明秋道:“可不是嘛,他已经去追摩元教的那三个家伙了,说要端了他们的老窝,留下明月仙子一个人在屋里呆着。”   ……   “怎么回事?”萧如雪不明所以。   萧铁石与戚平安跟了过来,戚平安道:“李师弟是想斩除后患,不过此举太过冒险了,摩元教可不是吃素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深入大汗境内。”   “他去了大汗?!”萧如雪脸色顿变。   大汗对于东楚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大汗民风悍彪,生性好斗,几乎个个练武,人人俩刀,大汗的武功高手数不胜数。   否则,也不会大汗一国之力压住了其余诸国,可谓是雄霸天下。   萧铁石也吓了一跳,忙道:“他不至于去大汗,应该是追踪那三人了,雪儿你不必担心。”   “我担心什么,他找死我也管不着!”萧如雪“唰”的沉下脸,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萧铁石看她嘴硬,也不多说,知道她是开始担心了,不由瞪了罗明秋一眼,怪他嘴快,把这事说了出去。   罗明秋有些委屈,他说这话也是为逗小师妹开心,眼见着自己喜欢的人在欢度春宵,委实是一种折磨,一听在干别的,自然不那么难过了。   萧如雪蹙眉不语,若有所思。   戚平安道:“放心吧,李师弟虽然胆大妄为,但他行事往往粗中有细,稳妥得很,不必担心的。”   萧铁石点头不已:“这倒也是,李师弟的手段高明,咱们绑在一块儿也不及,确实不必担心他的。”   萧如雪瞪了他们一眼,恨恨道:“聒噪!”   说罢扭头便走,婀娜的身段儿转眼消失在谷口。   剩下三人彼此面面相觑,半晌失笑的摇头,却是放下心来,然后不再废话,开始练功。   他们从晚上开始,一直练到了第二天清晨,练了一宿,脸色都有几分苍白,到清晨,再也坚持不住了,泡进了温泉里。   整个金刚山还沉浸在喜气里,一时半会儿散不去,前来赴宴的人们三三两两开始下山,一场大热闹终于落下了帷幕。   萧铁石三人却全不理会,已经累得昏沉,睁不开眼睛,想要泡一会儿温泉解一解乏,打个瞌睡接着练功。   玄天峰的诸女过来时,看到他们泡在里面,也没多说,权当作是没看到,开始演练自己的剑法与剑阵。   她们也深受刺激,看到李慕禅昨天大显身手,轻描淡写的打败了摩元教的两个护法,她们个个都是天资绝顶之辈,有过人的眼光,自然看到了其中的精绝,自忖远远不如。   入门那么晚,偏偏武功进境那么高,若是他修炼的心法强于自己还好,炎天峰的心法明明又不如玄天峰。   一般人都会觉得他资质绝顶,天下无双,她们通过赵明月才知道,并非他的资质多高,而是他练功刻苦之极,远非一般人可比。   她们过来一会儿功夫,炎天峰的张玉溪与裴华岗也过来了,也接着练功,也是受了李慕禅的刺激。   他们看到了心法的未来,知道只要努力,也能达到李慕禅这般境界,生出无穷的信心,自然劲头十足,不向从前的迷茫与无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蓦地出现。   第807章 封藏   他一袭淡紫长衫,负手而立,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无形中散发出来,人们不觉其异,却不知不觉中受影响。   “李师弟?”泡在水潭里的三人精神一振,忙飘身出水,身形一震,顿时水点儿四溅,衣裳恢复干燥。   李慕禅笑了笑:“大师兄,戚师兄,罗师兄,你们练很久了?”   萧铁石迎上来,摇头苦笑道:“咱们昨晚去闹洞房,……你竟然放着明月姑娘仙子般的美人儿不理,洞房花烛夜去追杀摩元教的家伙,真是太煞风景,太不解风情了!”   李慕禅忙竖指于唇前,“嘘”了一声,却已经晚了,玄天峰的诸女已经听到了,扭头瞪过来。   李慕禅冲萧铁石无奈摇摇头,露出苦笑。   萧铁石看到玄天峰诸女的神色,知道嘴快闯了祸,吐了吐舌头,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苗小蝶飘身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慕禅,蹙眉道:“李师弟,你昨晚上不在山上,跑去追杀摩元教的人了?!”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   “你还真干得出来呀!”苗小蝶顿时柳眉竖起来,娇喝道:“你这家伙,真是……,明月师妹嫁给你,真是……”   她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气得秀脸涨红,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道:“苗师姐,摩元教的人总是一根刺,不能拔去,咱们都不得安宁,若是去得晚了,他们消失,再找他们就难了!”   “即使这样,你也不该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跑出去!”苗小蝶娇叱。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不再分辩,跟女人讲理纯粹是自讨苦吃。   苗小蝶指着他数落开来:“咱们都拿着是宝,你却不珍惜,你们臭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师父的话一点儿没错!”   李慕禅耷拉着头,一言不发。   罗明秋与戚平安瞪了萧铁石一眼,有些埋怨,怪他嘴快,这种话哪能光天化日之下说,岂不有损明月仙子的名声。   苗小蝶一通数落,周围诸女跟着一块儿数落他,把李慕禅好一通批,好像他就成了负心汉,薄幸郎,罪该万死。   “大师姐……”一道清脆声音悠悠响起,如清泉注入他们心口,众人顿时一滞,扭头望去,却是赵明月一袭黛青罗衫袅袅而来。   她脸上仍披着一张白纱,遮住了玉脸,与成亲之前没有两样。   众人都有些尴尬,扭头四顾,轻咳声不绝于耳。   ……   赵明月斜睨了他们一眼,扭头望向李慕禅,淡淡道:“你回来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神情歉然。   苗小蝶缓过神来,娇哼道:“李师妹,这个家伙昨夜竟然跑去追杀摩元教的人,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   赵明月淡淡道:“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没什么的。”   “唉……,李师妹,你呀,真是……”苗小蝶摇头不已,狠狠瞪一眼李慕禅,叱道:“若你有对不住李师妹的,拼着受李师妹责怪,咱们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臭家伙!”   李慕禅无奈苦笑道:“苗师姐,我知道啦,说了这么久,喝口水,歇歇气吧!”   苗小蝶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赵明月摇摇头,对他道:“可杀了那三人?”   李慕禅笑道:“确实是一帮人,亏得我过去,若不然昨晚便杀上山来了,那时候大伙都疏于防范,后果难料!”   赵明月黛眉轻锁:“他们这般狠辣?”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摩元教行事莫测,似疯子一般,沾上了不死不休,咱们算是惹了大麻烦!”   “只能斩草除根了?”赵明月蹙眉道。   李慕禅点头:“只能如此,他们一伙十个人,我已经除去了,剩下的,我得到大汗走一趟了。”   “不成。”赵明月摇头道:“大汗高手如云,你虽武功大进,到了那里讨不了好,况且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慕禅无奈的摊一下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主意?”   赵明月沉吟片刻,摇头不语。   这件事确实棘手无比,摩元教是一大威胁,若是他们不在山上守着,金刚门一定难逃劫数的。   除非天一派的弟子一直在此镇守,但若是这般,那金刚门便成天一派了,天一派的众弟子还有正事要干,一个松懈,魔门弟子会越过封锁,进入东楚武林,到那时候,可真是武林浩劫了。   为了一门一派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天一派的诸峰主绝不会答应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唯今之道只能自强了。”   赵明月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他们就是再练几年,也胜不过摩元教的,看来你只有留在山上了。”   李慕禅苦笑一下,点点头。   实在不成,他绝不会离开金刚山返回天一派,若是因为离开了而让金刚门出意外,他一辈子良心不安。   赵明月皱眉沉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有时候计谋再好,实力跟不上也是白搭,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   李慕禅笑道:“我得了一本拳谱,让大师兄他们练练看吧。”   赵明月轻轻点头,笑了笑转身到了苗小蝶那里,与她低声说话,却没问是什么拳谱。   若论武功精绝,玄天峰的武功心法可谓天下罕有,玄天峰里也收藏有五花八门的武功,想要修炼却有心无力,根本没时间,玄天峰原本的心法便精妙绝伦,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修炼。   李慕禅来到萧铁石三人跟前,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递过去,这册子约有二十几册薄厚,纸面泛黄,一看就知年代久远。   “李师弟,这是……?”萧铁石讶然问,呵呵笑道:“都怪我嘴太快,劳你挨骂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并不在意,笑道:“苗师姐她们也没有坏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是关心明月,这是我从摩元教的鸾凤护法那里得来的拳谱,很是精妙,而且与咱们金刚门心法有些相似,可以一练!”   “鸾凤护法?”萧铁石问。   李慕禅道:“长鹰护法,白鹤护法,孔雀护法,鸾凤护法,最终是青龙护法,这是摩元教的职位,鸾凤护法已然不低了。”   萧铁石摇头苦笑:“摩元教也真瞧得起咱们,鸾凤护法也派来了。”   他曾调查过摩元教的底细,自然知道护法的高低,鸾凤护法已然是最顶尖的人物,摩元教只有两位鸾凤护法,青龙护法只一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紧随教主左右。   他更惊奇的是李慕禅的修为到底到了何处地步,竟然能抢来鸾凤护法的拳谱,一定是得胜无疑了。   李慕禅道:“这摩元教行事诡秘,鸾凤护法明明来了,却不出来,而是隐在暗处行事,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其实凭鸾凤护法的武功,甚至更在何雾之上,按照正常的估算,在金刚山足以纵横无敌了,当可大涨摩元教的威风。   他们偏偏不这样堂堂正正,反而是隐于暗处行事,这样的行事之风尤其可怕,李慕禅心生寒意,故下手绝情,直接斩杀了。   换在他武功进入练气化神的境界之前,他绝不是这鸾凤护法的对手,如今却是轻而易举杀了,不费吹灰之力。   萧铁石接过小册子,低声吟道:“落日神拳。”   他很快翻过了这十几册,只有九拳而已,但心法极为复杂,配有专门的心法,只有三页是人像,其余十几页是在讲心法。   “好拳法!”萧铁石一看便知道这拳法精妙,威力不俗。   ……   李慕禅道:“你们练好了这个,应该有自保之力。”   “真有这么神?”萧铁石虽觉得这拳法威力大,但自己毕竟修为不成,拳法关键的还是内力深浅。   李慕禅摇摇头:“我本不想拔苗助长,但如今形势逼人,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拔苗助长?”萧铁石皱眉。   李慕禅道:“大师兄,等不到你们一点一点的苦练了,我只能施展灌顶之法,助你们一臂之力。”   “这样有什么弊端?”萧铁石问,他可知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妙事,凡有利必有弊,利愈大弊也越大。   李慕禅道:“你们将来武功精进会更困难,想要练到顶点,需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这样……?”萧铁石沉吟犹疑,难下决断。   李慕禅点点头:“若是有志于探索武学极致,达到武道层次,还是不用灌顶之法为妙。”   萧铁石转头望向戚平安与罗明秋,两人沉吟着,慢慢摇头。   戚平安道:“李师弟,咱们可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求能够自保,保全山门,护得师兄师弟们周全,于愿足矣!”   罗明秋点点头:“咱们可是知道,要练到你这般境地,怕是一辈子也甭想了,索性死了这份心!”   李慕禅皱起眉头,他们这般胸无大志可不妙,自己之所以能拼着命的练功,是因为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一定要天下第一,超越南宫思道。   虽然很少跟人提前,但这无形中支撑着他拼命向前,脚步不停,若没有这份信念,也没这份成就了。   萧铁石道:“现在也不能想那么多了,只能顾着眼下,先有自保之力再说罢,至于将来,拼命努力就是了!”   李慕禅摇摇头,温声道:“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戚师兄与罗师兄,你们可不能自己泄气,金刚门全靠三位师兄护持!”   “那是自然!”两人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既然如此,还是不拔苗助长了,还是待靠你们自己努力!”   三人顿时一怔,有些意外,萧铁石道:“李师弟,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内门还有重要的事情。”   李慕禅摇头道:“大师兄不必担心,你们先练这上面的拳法,待把拳法练好了,足以自保!”   “这样也好。”萧铁石点点头,看了戚平安与罗明秋一眼。   他隐隐猜得了李慕禅的心思,是怕一旦灌顶之后,两人便失了斗志,武功很难再进步了,那整个人无疑就废了。   ……   他笑道:“好吧,还是练这落日神拳!”   李慕禅不理会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赵明月跟着回来了。   她端来了水,让他洗过脸后,轻声问:“你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十几个人,还伤不了我!”   赵明月蹙眉:“鸾凤护法可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倒不假,不过我自从化虹经大圆满,境界一下跃升了许多,好像一下站到高处。”   赵明月轻颔首,蹙眉道:“我不知何时才能练到你这般境界。”   李慕禅笑笑,他也是因缘巧合,经过种种努力,才能达到这般境界,也有侥幸成份,若不是有观天人神照经练就的超人直觉,他恐怕如今仍在徘徊之中,难以超脱瓶颈。   “如今日月破虚经可以练了吧?”赵明月白纱下的玉脸微红。   李慕禅呵呵笑着点头,如今二人成了夫妻,自然可以进入日月破虚经的下一步,想必威力更强。   萧铁石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苦练落日神拳,进展甚快,又有李慕禅的提点,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已经入了门径。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小金刚拳有成,伐毛洗髓,修炼这阳刚的功夫格外的顺利,如水到渠成。   十天之后的清晨,李慕禅早早离开暖暖的被窝,赵明月肌肤如玉,极为诱人,亏得他定力深,才能早早起来。   他信步来到山谷,山谷里薄雾如纱,轻轻飘荡,萧铁石三人泡在水潭里,显然是又练了一晚。   李慕禅来到水潭边,他们三人醒来抬头看他。   “李师弟怎么起得这么早?”萧铁石笑眯眯的问,神情古怪。   他是成了亲的,自然知道刚成亲的感觉,恨不得一直搂着媳妇躺着不下床,更别提早早起床了。   李慕禅笑了笑:“明天我要回内门一次。”   “这么早就走?”萧铁石一怔。   李慕禅如今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离开,他们心里发虚,万一摩元教的人再业,他们绝无法抵抗的。   李慕禅温声道:“摩元教短期内不可能过来,我会早早回来的。”   “唉……”萧铁石叹了口气,自己无能,不能护得金刚门,却要寄希望于小师弟,真是惭愧。   李慕禅道:“我临走前,先给你们灌顶。”   “不是不灌顶了吗?”罗明秋讶然道。   李慕禅道:“灌顶之法有数种,我这种是将内力封入你们体内,一旦危险拳头,可以用来救命,平时则藏匿于体内。”   ……   “这样挺好。”萧铁石点点头。   李慕禅道:“大师兄先来吧。”   萧铁石痛快的起身,轻轻一抖,顿时周身干燥,坐到水潭边的石榻上,李慕禅坐到他身后,右掌搭其背心。   他微阖眼帘片刻,随即睁开,点点头:“好了。”   萧铁石睁开眼睛疑惑的皱皱眉,感觉很奇异,却又说不上来。   李慕禅道:“开启之法便是落日神拳的最后一拳,不要轻用,我只存了七道内力,只能出奇制胜。”   萧铁石呵呵笑道:“不知道威力如何……”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可以试试。”   萧铁石轻轻一拳击身下石榻,“砰”一声闷响,但见石榻碎了个角,看得三人咋舌不已,威力竟如此之大。   “好厉害的拳头!”萧铁石感觉着内力流转,摇头叹道:“如此精纯的内力,前所未见!”   他只觉内力温润如水,丝毫没有灼热之感,但到了拳头上,但如烙铁一般烫人,威力奇大,竟一拳把这坚硬如铁的石床打碎。   李慕禅道:“大师兄,我的内力虽好,但关键还是你们的拳法,练好了拳法,才能发挥出威力来,否则打不着人,内力再纯也无用。”   “不错不错。”萧铁石忙点头,呵呵笑道:“这落日神拳只有九招,看着简单,但蕴着精妙,咱们越练越觉滋味无穷。”   李慕禅点头:“可以与金刚拳,大金刚拳一块儿参照,都是大巧若拙的路子,定有助于领悟的。”   “对对,咱们就是这么练的。”萧铁石点头。   李慕禅招招手:“戚师兄罗师兄,一起吧。”   两人起身到了石榻上坐稳,李慕禅分别伸一只手抵背心,然后运转内力,转眼功夫已经完成。   两人也觉察到体内有数处穴道隐隐跳动,似是欲喷薄而出。   李慕禅叮嘱道:“大师兄,你们脚下藏有两处内力,一旦事有不谐,走上为策,留得青山在!”   萧铁石笑着点头:“放心吧,咱们自然明白!”   李慕禅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告别三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接着钻进了被窝,搂着赵明月接着睡觉。   这一次回山,他是要带赵明月见师父郭碧空,再者也想禀报一声,想要前往大汗边界,探一探大汗的虚实,想办法对付摩元教。   第808章 趁虚   李慕禅与赵明月一块儿回到天一派,回炎天峰,见过了郭碧空,奉上茶,然后接受两位师嫂的祝贺。   夏玉莲与刘怜君拉着赵明月出去说话了,大殿内只剩下郭碧空与李慕禅师徒二人。   郭碧空拍拍李慕禅肩膀,呵呵笑道:“好好好,能耐不小,你小子可是把玄天峰的明珠摘下了!”   李慕禅笑笑:“师父近来可好?”   郭碧空眉头皱一下,摇摇头:“不好!”   “怎么了?”李慕禅忙问,上下打量一眼郭碧空,紫色长衫,相貌威严,眉宇间却露出一丝煞气来。   看他的模样,确实不像很好,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惹动了他的杀机。   “可是别人说闲话?”李慕禅忙问。   他一股脑儿的把人都拉到金刚山,在别人看来有些大惊小怪了,不就是摩元教的几个人嘛。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摩元教的厉害,虽仅是三人,却能威胁整个东楚武林,他们并没与摩元教的人交过手。   但别人不会承认这一点,只觉得他公器私用,把玄天峰与炎天峰整个都搬到了金刚山,有损天一派的利益。   李慕禅对于人性看得再透不过,知道定会有人说闲话,即使当初自己将遁地术公布出来,他们念着好,也不会因此而停下闲话。   郭碧空眼睛一瞪:“说什么闲话?谁敢说闲话?……这是我与何师妹定的,谁敢说闲话!?”   他一瞪大眼珠子,精芒迸射,直摄人心魄。   李慕禅道:“那师父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魔门!”郭碧空哼道。   李慕禅望着他,等待下文,郭碧空道:“最近魔门又开始猖狂了,屡屡进范,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沉吟道:“没有师兄师姐们受伤吧?”   郭碧空道:“这倒没有,咱们现在有了遁地术,再不会吃亏了!”   李慕禅长长松了口气,这便好,若是有师兄师姐们受伤,从而导致不能救治回来,那可是自己的罪过了。   玄天峰有春风化雨诀,能救人性命,虽说很少动用,但毕竟是有一分希望,此时玄天峰诸人都离开天一派在金刚山,他们受了重伤不治而亡,无异于是李慕禅杀人。   郭碧空摇摇头:“不过我看也快了,这么个闹法,终究要出人命的!”   “到底怎么回事?”李慕禅皱眉问。   郭碧空摇头:“我也一头雾水!……魔门的家伙不能以常理揣度,甭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回去便是!”   ……   两人正在说话功夫,蓦地一声闷响从天空传来,两人心一跳,一闪出了大殿,但见天空出现一团乌云,袅袅化为一柄长剑。   “又来!”郭碧空恨恨道:“你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先回去歇一歇,我去看看!”   李慕禅道:“师父,我随你一起去!”   “……也好,走吧!”郭碧空迟疑一下,看他神色坚决,也不再坚持,沉声道:“得快点了儿!”   两人一闪下了山崖,如流星划过半空,斜插向乌云的方向,遁地术速度奇快无比,转瞬间便过了二十几里,赶到乌云下面。   这下面是一片树林,夕阳残照,却照不进这边浓密的树林,林中光线黯淡,却遮不住李慕禅与郭碧空的目光。   但见十几个黑衣青年正围攻两个褐衣青年,闪烁的刀光形成一片光海,映照着周围有些昏暗的树林。   两褐衣青年背抵着背,缓慢挥舞着长剑,招式凌乱,身形摇摇欲坠,马上便坚持不住了。   “住手!”郭碧空断喝一声,如一道炸雷般轰鸣,一闪身到了两人身边,李慕禅也跟着出现。   十几个黑衣青年本是嘻嘻哈哈,如猫捉老鼠,此时看到郭碧空与李慕禅出现,顿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   “郭峰主!”两个褐衣青年收起剑,抱拳行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软绵绵的便要瘫软下去。   李慕禅伸手一按,顿时浩荡内力涌进他们体内,转瞬间驱除他们的疲惫与虚弱,两人精神顿时一振,双眼炯炯放光。   两人抱拳,声音从虚弱一下变得饱满响亮,笑道:“多谢李师弟!”   李慕禅摇头微笑:“两位师兄不必客气,怎么回事?”   这二人身穿褐衣自然是朱天峰的弟子,对于朱天峰李慕禅一直心存好感,当初他学得鹰鹤惊鸿便是朱天峰的独门绝学。   一个褐衣青年冷笑一声,沉声道:“咱们探得消息,魔门要有一个大行动,想要围攻炎天峰!”   李慕禅眉头一挑:“围攻炎天峰?”   他转头望向郭碧空,呵呵笑道:“还真是异想天开呢!”   他心下却凛然,炎天峰如今最是虚弱无比,玄天峰虽然倾巢而出,但有前辈高手坐镇,不虞有敌来范,炎天峰却不同,只有师父郭碧空与两位师嫂在,师父的武功虽强,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两位师嫂武功算不上顶尖。   若魔门的人真的下手,后果真是难料!   ……   郭碧空沉着脸,恶狠狠瞪着十几个黑衣青年,冷笑道:“魔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咱们炎天峰好欺负!?”   他尤其受不住这个,九峰之中,他们偏偏选中了自己的炎天峰,虽是因为人手不足,力量空虚,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威慑力不够强!   一个魁梧的黑衣青年冷冷道:“炎天峰猖狂之极,也该吃点儿教训!”   “放屁!”郭碧空大喝,双眼精芒如实质:“论猖狂,谁比得过你们魔门,还要教训我炎天峰,好啊,我今天先教训教训你们!”   说罢他身形一闪到了那魁梧青年身前,拳头跟着到了他跟前,速度奇快,挟着隐隐的啸声。   但黑衣青年也非庸手,缩胸吸气,脚下如安了滑轮,瞬间后退一尺,堪堪避过这一拳,刀光同时卷了过来,吐气开声:“杀!”   “杀——!”十几个黑衣青年同时喝道,围向郭碧空,不理会李慕禅三人了,显然是要各个击破。   “师父,交给弟子料理了!”李慕禅摇头道,左手屈指弹了两下。   “砰!砰!”两声闷响传来,却是两个黑衣青年如被巨木擂中,直直倒飞出去,撞上了身后的剑树,发出两声闷响。   李慕禅右手屈指弹了两下,“砰!砰!”两道闷响再次响起,然后是两个黑衣青年飞了出去,重重撞到树上。   李慕禅两手轻弹不已,宛如拨琴弦一般优雅,但见黑衣青年一个个飞出去,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拍出去,重重撞到剑树上,软绵绵的滑落下来,都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郭碧空刚出了两招,他双拳如电,挥出漫天的拳影,“叮叮叮叮……”一片连绵的清鸣声,所有的刀都被他击出去,不能靠近周身,拳法可谓惊人。   但与李慕禅相比,他声势惊人,效果却差了许多,虽然拳头刚猛无俦,又绵密如水,丝毫没有破绽,却不能打倒对手。   李慕禅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弹飞了十人,郭碧空身边只余下了六人,他见状大喝一声,如一道惊雷炸响,拳头化为一片影子,一拳击飞了一个黑衣青年,接着便要击飞另一个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全被李慕禅弹飞出去。   李慕禅两手齐动,手指轻弹,每一指下去都不虚发,自然快得很,等郭碧空一招打完,他已经弹出了七八指,将其余的人都解决了。   “无忌,你……”郭碧空有些不满。   李慕禅呵呵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就不必太劳累了!”   郭碧空没好气的道:“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你小子如今可是长了志气,压过为师一头了!”   李慕禅笑道:“弟子再厉害,也仍是师父的弟子!”   ……   郭碧空听得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呵呵笑道:“好小子,总算还会说句好听的,他们你准备怎么处置?”   李慕禅道:“但凭师父吩咐。”   郭碧空点点头:“好,废了他们武功,然后走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杀他们?”   “废了武功就是,不必杀人。”郭碧空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飘身一一掠过众人,手指再次弹动,一一击伤了他们丹田,想要恢复,倒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要努力一些,总能慢慢练起来。   不过即使恢复了丹田的经脉,想要再进一步也难了,潜力完全被断,即使拼命练功,成就也有限,不能成为有威胁的高手。   这虽然有些残忍,不过比起武功全废,一点儿没有希望,或者丢了性命来说,已经算是仁慈。   两个朱天峰的弟子在一旁看得啧啧赞叹,虽知炎天峰的李无忌武功高强,否则峰主也不会刻意结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如今一见,真是武功惊人,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叹息,怪不得闯过了玄天峰的九关,看来谣传不可信,说什么是何峰主故意高抬贵手,放他过关,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凭李无忌的武功,根本不必何峰主弄虚作假!   李慕禅拍拍巴掌,转头望来:“多谢两位师兄!”   两人忙笑着抱拳回礼:“李师弟客气了,九峰同气连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郭碧空呵呵笑着点头不已:“就是就是,走吧!”   四人飘飘往后走,不再理会树林里十几个魔门弟子,他们武功虽然废了,但只要发讯号招呼同门,自然有人接他们走。   李慕禅隐隐发觉一个事情,好像两派的人都有隐隐的规矩,不能大规模杀人,即使杀人,也一定要控制。   李慕禅自然不相信两派是手下留情,有什么情面可讲,造成这般情况最大的可能是两派都有顾忌。   他如今知道了隐峰的存在,自然知道魔门顾忌什么,而天一派也顾忌魔门,显然并非无因,说不定魔门也有隐峰一般的存在,绝顶的前辈高手都活着,都是威慑力量。   他虽心下疑惑却没有多问,两人回到炎天峰之后,郭碧空犹带着一腔的怒气,恨恨的咬牙。   他最气不过的便是被魔门的人小瞧,竟然敢来范炎天峰,若非朱天峰这两个弟子告知,万一真被魔门得手,他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师父,没脸见炎天峰的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他便浑身发冷,又气又怒,又有些惭愧。   ……   李慕禅看到师父阴沉着脸,知趣的告辞,没提自己想去大汗边界的事,提了也是自找不痛快,还是等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再说罢。   他踱着步子回到自己小院,赵明月正在院里练剑,一袭湖绿罗衫,身段儿婀娜多姿,宛如扶柳迎风轻荡,脸上覆一白纱使白玉似的脸庞若隐若现。   李慕禅看着她脸庞的白纱,甚是得意的笑笑,成亲之后的赵明月,整个人似乎会放光,容光之盛是从前的数倍,真能摄人心魄,名副其实的国色天香。   李慕禅思忖,这一方面是男女之事的滋润,她乃纯阴之体,自己是纯阳之体,两者结合,效果比常人更加强烈。   再者,这也有日月破虚经的功劳,两人试着修炼,果然是妙用无穷,他虽没什么大的收效,赵明月却受益无穷,武功大进。   她所修炼的玄女素心经一下进了两层,达到第十层,可谓突飞猛进,何雾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是十层,她几乎一下赶了上来。   何雾的内力是一点儿一点儿练来,赵明月是突然得到,但论及精纯,赵明月的内力丝毫不差,是因为李慕禅的境界所致。   不过若是真的动手,赵明月怕不是对手,何雾内力与她差不多,别的武功绝学却差了甚多,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赵明月如今若不戴面纱,但凡往人前一站,足以让人发呆,回不过神来,神思不属于自己的了,所以最好还是戴面纱。   “怎么回事?”赵明月停下剑光,扭身投来秋水般目光。   李慕禅笑道:“朱天峰的两位师兄出了事,咱们已经救回来了,魔门竟然有攻打炎天峰的打算,呵呵,真是有趣!”   “他们好大的胆子!”赵明月黛眉轻锁,白嫩细腻的眉间泛起几道小褶皱,风情无限。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其实是瞅准了要害,这个时候数咱们炎天峰最虚弱,这是趁虚而入,又狠又准!”   “他们怎么样了?”赵明月问。   李慕禅笑道:“都废了武功。”   赵明月蹙眉问道:“他们还会来攻?”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依魔门的行事作风,绝不会放弃的,说不定这两天就会过来。”   “好得很!”赵明月轻轻挥剑,眉头挑了一下。   李慕禅知机的一招手,腰间的沉雷剑自动出鞘飞到他手上,轻轻一刺,瞬间到赵明月高耸胸脯前。   他知道赵明月跃跃欲试呢,如今武功大进,正想找人练练手。   ……   一轮明月当空照,整个炎天峰沐浴在朦胧的月光里。   郭碧空站在山崖边上,负手抬头望月,清风卷动他的衣襟,猎猎作响,随时会乘风而去。   李慕禅缓缓到他身后,温声道:“师父,你回去歇着吧,我来守夜。”   郭碧空一动不动如雕像,淡淡道:“不必,我来,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应该累了,先歇一晚,明天你再守夜。”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调息一会儿就成,年纪轻轻的,这点儿累还受得了,师父回去歇着吧。”   郭碧空扭头望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新婚燕尔,我可不想做这个恶人!”   李慕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与赵明月确实是如胶似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赵明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像是一尊美丽的女神,既清冷又美艳妩媚,实在诱人之极。   不过她只有在房里才如此,到了然而,又变成凛然不可侵犯的仙子,这更勾起他的欲望来。   “行啦,今晚我先守一晚,明天你再来!”郭碧空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别扭扭捏捏的,你现在年轻,正是好时候,好好享受吧!”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最终嘿嘿笑道:“师父,那我就先歇一晚,明天晚上再来!”   “赶紧滚蛋!”郭碧空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飘身离开了崖边,回到自己的小院,钻里屋里,赵明月正斜躺在榻上,一只胳膊支着头,只一手拿着书卷,在灯下慢慢看书,神情悠然慵懒,面纱已经拿下,白玉似的脸庞被灯光映成淡粉,娇艳欲滴。   看到他进来,她身体不动,仅是明眸轻转,眼波盈盈,流光溢彩,真是一顾销魂。   李慕禅小腹的火腾一下冲上来,他没有强压着,任由欲火熊熊,把赵明月扑倒在榻上,在她轻嗔声中,满室的春光。   第809章 却敌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醒来,不舍的离开被窝,来到山崖上时,见郭碧空正盘膝坐在山崖前。   秋天的晨风飒飒生寒,凉意能钻进血肉里,对于炎天峰的诸人来说,恰好凉爽宜人,中和了体内燥气。   他吸了几口气,只觉神清气爽,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郭碧空跟前:“师父……”   “睡得可好?”郭碧空睁眼抬头。   李慕禅点点头:“可能是赶路累了,睡得极熟。”   “嗯,今晚轮到你守着了,但愿明月莫怪我!”郭碧空缓缓起身,伸一个懒腰,周身关节噼啪作响,如炒豆子。   李慕禅笑道:“明月哪能这般不通情理,师父觉得他们何时会来?”   “就这两天吧,所谓夜长梦多……”郭碧空摇头道。   李慕禅忽然一沉脸,皱一下眉头。   郭碧空止住话头,忙问:“怎么了,可发现不妥?”   他知道这个弟子有一些玄妙的本事,直觉惊人,而且平时也是不动声色的深沉内敛性子,让他颜色大变的一定不是小事。   “来了!”李慕禅哼道。   郭碧空皱眉:“魔门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冷笑道:“他们好大的胆子,……只有十个家伙,两个老头,其余八个年纪与师父差不多。”   郭碧空脸色阴沉:“好啊,竟敢破坏规矩!”   “规矩?”李慕禅扭头望过去。   郭碧空道:“魔门与咱们有默契,一代高手与二代高手不能出动,让年轻弟子们动手即可。”   他不等李慕禅发问,直接道:“这是怕一旦闹大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魔门有不少的老不死,个个都是老妖怪,咱们九峰之外有一座隐峰,上面也有不少的宿老,修为高深,动起手来破坏太大,一旦他们动手了,杀起人来,青年一代弟子活不了几个!”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们这次是想斩尽杀绝了。”   想不两败俱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把炎天峰灭绝,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不过这也是掐准了天一派积弱已久,不想闹大。   “师父,还是发讯号吧。”李慕禅道。   郭碧空摇头:“先等等,打不过再说!”   看李慕禅皱眉,郭碧空道:“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打,若只过来走耀武扬威一趟,咱们直接发讯号,万一惊走了他们,其他几峰的人过来岂不笑死咱们?”   李慕禅苦笑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师父还想着这个,这争强好胜真是透到骨子里了。   他点点头:“那好,我先动手,师父押阵,一旦不妙,赶紧发讯号。”   他说罢一闪消失,再一闪出现,身边是一袭白缎练功服的赵明月,她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脸上甚至没来得及覆白纱。   李慕禅道:“待会有敌来范,你招呼玄天峰的过来帮忙。”   ……   他知道玄天峰如今是有前辈高手坐镇,但看到郭碧空的求援信号,未必会过来,怕有调虎离山之计,赵明月发讯号则不同,九峰的讯号各不同,她们见了一定会过来相助。   李慕禅虽然自信自己能够应付,但毕竟关系重大,万一打不过这两个老者,那师父与赵明月,还有两位师嫂,都将失去性命。   他对自己的性命看得不太重,觉得死没什么可怕,但关乎身边的人,却又不同,这般严峻的形势,他要稳妥不冒险。   赵明月冰雪聪明,一听便明白来人了,皱眉道:“多少?”   “十个,……两个老头,八个中年。”李慕禅道。   赵明月讶然:“只有这么点儿?”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正因为少,才更可怕。”   赵明月轻颔首:“那倒也是,……咱们一块儿出手吧。”   李慕禅摇头:“我先试试看,若是不妥你们直接走,不必理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赵明月黛眉轻蹙一下,轻轻点头。   两人如今都功力暴涨,李慕禅能够完全掌握,她却不成,每一次修炼日月破虚经,她内力都突飞猛进。   如此情形之下,他们再练比翼剑诀则不能与从前一样,有了差异,不能做到圆融无间,完美无缺,威力反而不如从前了。   不过她也相信,依李慕禅如今的武功,一般的高手绝非对手,她信心十足,淡淡看着远处。   山崖下面是漫漫的剑树林,薄雾飘荡,如轻纱笼罩。   忽然剑树林上空的薄雾一闪,两个身穿黑衫的老者破空而现,八个中年人跟着现身,飘飘荡荡朝炎天峰直冲而来。   他们身形似是缓慢如飘絮迎风吹,但速度却奇快无比,数百丈远的距离竟然是眨眼便过,冲到了崖前。   前头两老者一个高瘦如竹竿,泛青的脸庞冷峻如山,一个中等身形,笑眯眯的如弥勒佛,让人如沐春风。   身后八个中年人,个个都板着脸,眼中寒光迸射宛如实质。   他们都一身黑衣,腰间佩长刀,虽然神色各异,身上的煞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宛如实质般化为寒气涌出。   ……   李慕禅长笑一声:“可是魔门的前辈们大驾光临我炎天峰?”   笑声虽不大,却凝而不散,远远的传荡开去,如潮水涌上平坦的沙滩,看似无力却绵绵不息。   “你是何人?!”一道苍老的声音沉沉传过来,淡淡道:“是张玉溪,裴华岗还是李无忌?”   李慕禅笑笑:“看来诸位前辈对我炎天峰摸得很熟了。”   两个老者飘身上了山崖,削瘦如竹竿的老者冷冷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像是在看一块儿石头,淡淡道:“不必拖延时间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也好,废话少说,手下见真章便是!”   他一步跨出,到了高瘦老者跟前,右拳捣了出去,左手负于背后,无声无息的点向另一个老者。   “来得好!”高瘦老者傲然冷笑,直直一拳击出,沉声道:“你是李无忌吧?”   “正是!”李慕禅点头。   “砰!”高瘦老者蓦地被击飞出去,却是胸口中了李慕禅一掌,身体抛出一个弧线,朝着山崖落下去。   李慕禅变招奇快,又利用他轻敌之际,拳头化掌,直接掠过了他迎来的拳头,稳稳拍实,直接震伤了他。   他不知道如何处置,姑且先震伤了,没敢下杀手。   四个中年人飘身跃出,如跳水一般钻了下去,想要接住高瘦老者,他的地位尊贵,远非他们可比,若是出了意外罪过可大了。   “啊!”另一个老者同时怪叫一声,蓦地横移,肩膀上爆开一团血花,随即“嗤嗤嗤嗤”轻啸声中,数道指力降临,笼罩他周身。   老者来不及拔刀出鞘,只能挥掌成风抵挡着一道道指力。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震响,老者的掌力与李慕禅的指力相交,宛如天空的乌云相撞。   尘土卷动飞扬,宛如狂风呼啸,掀得郭碧空衣襟猎猎飘荡,他心下惊奇,这个小徒弟的武功当真是不得了了,强得离谱。   李慕禅蓦地一闪到了老者身后,随即一掌拍出,老者挥掌相迎,想要硬挡,却不想李慕禅手掌蓦地一晃,突破拦截,直接撞上他胸口。   他只觉胸口一疼,眼前一阵发黑,恢复视觉之后,周围是雾气迷茫,山壁迅速倒退,却是在下坠之中。   另两个中年人跟着跃出追赶,只剩下两中年人在山崖上,看到李慕禅欺近,两人颇不服气的拔刀出鞘,刀光连成一片洒向李慕禅。   李慕禅屈指弹出,“叮叮”响成一片,刀光与他的手指相撞,形成一曲美妙的旋律,很有节奏。   看到他游刃有余,郭碧空松一口气,若不是必要,他实在不想发出求援的信号,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炎天峰向来纵横无敌,除了玄天峰,从没低过头,这一次若是因此而破例,将来甭想再抬头了。   ……   李慕禅忽然化指为拳,一拳捣出,“叮”一声脆响,两柄长刀同时飞出山崖外面,落了下去,两中年人手上空空,却没有后退,仍然欺身挥拳攻击,剽悍之气十足。   李慕禅袖子一拂,两人顿时飞了出去,步了同伴的后尘坠下崖去。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转眼成空,一个不落全都落了崖,变化之快让郭碧空有些发愣,感觉极为奇异。   “这……这便打发了?”他有些难以置信。   李慕禅笑着拍拍手,道:“还好还好,他们大意轻敌了。”   高瘦老者被他偷袭得手,看似有些侥幸成分,实则必然,他们的修为虽深,在他眼中却缓慢如龟,仍不是一个层次的高手,不过怕吓着郭碧空而已,否则更加的容易,一招就能解决。   郭碧空摇头叹息:“大圆满境界果然厉害!”   李慕禅笑道:“确实如此,练至大圆满,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所有的招式在眼前都变得破绽百出。”   “唉……,你小子厉害,为师这辈子怕是甭想了。”郭碧空惆怅的摇头叹息。   李慕禅笑了笑:“师父何必妄自菲薄,依师父的进境,不必太久,终能达到圆满的!”   “托你的吉言吧!”郭碧空苦笑摇摇头。   五百年来,达到大圆满的,李慕禅是第一人,炎天峰的历代祖师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绝不输于自己,都没能练成,自己也是够呛。   不过在徒弟跟前不能坠了威风,没了志气,只能咬牙硬撑着了。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父,我觉得你该舍弃外功,专注于内功,一旦内功达到大圆满,一切招式皆是浮云!”   “嗯……,这也有道理。”郭碧空沉吟着慢慢点头。   若是从前,听了李慕禅这话他绝不会同意,没有外功,不修炼绝学,怎么对付魔门,自己的小命要玩完,还谈什么武功修炼。   不过如今李慕禅的地位不同了,而且有了他,炎天峰可谓稳若磐石,自然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完全可以舍弃外功,一门心思的修炼化阳经。   若真能达到大圆满的境界,外功真的成了浮云,如今机会难得,有李慕禅在,自己这个峰主可以静下心专注于修炼,自然不能错过。   他抬头问:“无忌,你何时离开?”   李慕禅想了想:“师父,他们是杀是放?”   郭碧空皱眉想了想,半晌恨恨的道:“还是算了罢。”   ……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先去魔门那边看看,探一下他们的虚实,然后再去大汗边界,探探摩元教的虚实。”   郭碧空眉头乍松又皱起来:“你……”   这两件事都极危险,魔门若是好对付的,这么多年早被九峰挑了,化为云烟散去,不会仍屹立不倒。   大汗那边更是危险之极,龙潭虎穴形容毫不为过,小弟子虽说练到大圆满,在东楚可以纵横自如,但到大汗却不一定行。   李慕禅道:“这次魔门忽然燥动,应该有内情,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我想弄清楚了再走。”   “有什么变故!”郭碧空哼了一声,撇嘴道:“他们每过一阵子就这样,见怪不怪了!”   李慕禅笑道:“我想闯一闯魔门,看能不能进他们的老巢。”   “这不大可能。”郭碧空摇头,叹道:“这么多年来,咱们天一派的人还没有一个闯进过他们老巢的。”   “我偏要试试看。”李慕禅道。   赵明月一直静静的看着,听着,忽然插嘴道:“我随你一起吧!”   李慕禅扭头看看她,她目光清澈而明亮,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要钻进他心底一般。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这般神情表明她坚决之极,无可更改,自己即使说不也阻拦不了。   赵明月露出一丝笑意:“那我回去了。”   她说罢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郭碧空皱眉道:“你们两个别胡闹,魔门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李慕禅道:“总要试试看,若是真不成,咱们也不会强来,会见机行事的,师父放心!”   “我能放心嘛!”郭碧空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我说话你也不听了!”   李慕禅忙笑道:“师父哪儿的话!”   郭碧空哼道:“那就听我一句,不准去魔门!”   李慕禅无奈的看看他,慢慢点头:“是,师父既然不准,我不去便是了!……那大汗那边……?”   “那边也不准去!”郭碧空道。   李慕禅苦笑连连:“摩元教打到门上了,我总不能束手待毙,若不能解决了他们,金刚门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我实在不能安心练功。”   “摩元教……”郭碧空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先找人问问,你且等几天再说!”   “是,有劳师父了。”李慕禅点头。   大汗边界有天一派的弟子,显然是知道大汗的情报。   ……   吃过了早饭,李慕禅陪着赵明月下了炎天峰,到了玄天峰。   太阳高悬于天空,却照不透玄天峰周围的雾气,两人飘身上了玄天峰,眼前忽然一闪,两个中年美妇蓦地出现,蹙眉盯着他们看。   “见过师叔祖。”赵明月敛衽为礼。   圆脸美妇笑眯眯地问:“你是玄天峰弟子?”   赵明月道:“玄天峰弟子赵明月见过何师叔祖,杨师祖。”   “唔,你能认出我来,显然是雾儿吩咐的吧?”圆脸美妇笑眯眯的问。   赵明月颔首:“是,弟子临行前师父已经吩咐过了。”   圆脸美妇笑靥如花:“好好,我也听雾儿提起过你,资质绝顶,未来无可限量,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咱们玄天峰的希望。”   “何师叔祖过奖了。”赵明月恭敬的道。   瓜子脸的中年美妇皱眉看着李慕禅:“你便是李无忌?”   “见过杨前辈。”李慕禅抱拳行礼,微笑点头:“弟子正是李无忌。”   他先前也听赵明月说过,这两个前辈一个是何守月,一个是杨晓月,都是年纪过百,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看起来三十余岁而已。   “小家伙能过九关,不错呀。”何守月笑盈盈的点头,上下打量着他,正在称赞几句,忽然讶然:“咦——?”   她扭头望杨晓月,神色诧然:“李师姐,你看他……”   “嗯,看来有点儿像。”杨晓月点头,皱眉对李慕禅道:“你练到什么境界了。”   李慕禅微笑道:“弟子练化虹经大圆满。”   两人个是脸色微变,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片刻后,杨晓月淡淡道:“你们两个成亲了?”   “是。”李慕禅点头。   杨晓月与何守月对视一眼,淡淡道:“比翼剑诀你们练了吧?”   李慕禅与赵明月同时点头:“练了。”   “你们好好练吧,这套剑诀的威力极大。”杨晓月淡淡道。   李慕禅总觉得两人的神情古怪,一定有什么隐情,但看两人样子不像会说,只能先按下好奇。   第810章 补天   两人对视了几眼,似是以目光交流念头,李慕禅转头望向周围的风景,装作看不到,两人如此辈份却做出此举,显然事关重大。   两次呼吸之后,杨晓月开口,温声道:“明月,你随我来。”   赵明月点头:“是,师祖。”   她瞥一眼李慕禅,露出疑惑,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两人的眼神也在电光火石间交流了一番想法。   他们默契十足,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个眼神胜过许多言语,李慕禅示意她放心,不必担心自己。   赵明月示意明白,也放他放心,师祖与师叔祖绝不会害他的。   何守月笑靥如花,若不是知道她的年纪,绝不会想到她超过了百岁,这般笑盈盈的,风韵迷人。   她示意李慕禅跟上,沿着山崖边漫步,山风吹来,她湖绿罗衫飘飘荡荡,如欲随风而去。   她行走间步态轻盈,袅袅娜娜,若不胜春风的娇弱柳枝,转头瞥李慕禅一眼,微笑道:“无忌,听说你们在对付摩元教?”   李慕禅点头:“是,前辈知道摩元教吧?”   “嗯,打过交道。”何守月颔首,微笑道:“是一帮疯子,不好对付。”   李慕禅苦笑一下,叹息道:“弟子也在烦恼呢,如今算是结下了死仇,如何才能一劳永逸,前辈明示?”   何守月蹙眉:“结了死仇?”   李慕禅点点头,将自己杀了几个护法之事说了,何守月圆脸上的笑容一下敛去了,神情肃然。   “前辈,很严重?”李慕禅问。   何守月蹙眉盯着他看了看,摇头叹道:“无忌,你胆子还真大!”   李慕禅无奈叹气:“我也是没法子,他们成心要杀人,还使阴损手段,我不杀他们,金刚门的弟子们便要倒霉,被迫无奈只能下杀手了!”   何守月点头:“嗯,这倒也是,刀架到脖子上了,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摩元教这帮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慕禅苦笑道:“我想到大汗走一趟,把摩元教除了,斩草除根才能扫除后患,别无他法,可惜师父不同意。”   何守月蹙眉摇摇头,凝重的道:“无忌,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大汗,那里的高手太多。”   李慕禅道:“但如今的情形只有这一条路,总不能等摩元教打上门来罢,况且金刚门的实力弱小,总不能让何峰主一直守在那儿!”   何守月蹙眉沉吟片刻,摇头叹息:“这还真是挠头,实在不成,咱们只能九峰一块儿出动,来个突然袭击,犁庭扫穴!”   ……   她左拳轻轻一捣右掌心,黛眉泛出一丝煞气来,马上又隐去了,恢复了盈盈笑意:“不过这也不容易。”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这担的风险太大,而且九峰彼此不齐心,若有外敌欺上门来,是一致对外,平时却不成。   何守月缓缓道:“最后还不成的话,咱们几个老家伙走一趟。”   李慕禅忙摇头笑道:“这使不得,岂能劳动几位前辈大驾,弟子实不敢当!”   隐峰的存在是定海神针,若是一旦有个闪失,整个天一派的根基动摇,魔门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别看他们平时下手不够狠,多是废人武功,不伤性命,根本还是有所忌惮,而非仁慈友善。   何守月圆圆的脸庞透出凝重之色:“唉……,摩元教是个大麻烦,百年之前扫荡了一次,余孽犹存,现在看来是死灰复燃了,……摩元经很诡异,在大汗也是最顶尖的绝学。”   “摩元经?”李慕禅兴趣大起。   何守月叹道:“这摩元经的传承之法极妙,摩元经练到高深处,可将一身精气神与修为凝为一颗金丹,传人吞服之后,相当于继承了所有的修为与武学经验,只需十年,便能完全吸收,不损一丝,……如此一来,每一代摩元经的传人无一庸手!”   李慕禅点点头:“这传承之法确实神妙。”   这相当于两种灌顶之法,智慧灌顶与内力灌顶,但灌顶之法有其局限,被灌顶者要求极高,若是智慧灌顶,需要被灌顶者有强横的精神,能够承受得住。   内力灌顶,局限更大,就像往碗里灌水,碗就那么大,灌再多的水也没用,其经络便是所谓的“碗”,往往是莫大的束缚,而经络的扩充绝非一时半刻能够完成,需要伐毛洗髓的神功。   所以灌顶内力,往往需要配合伐毛洗髓的神功,这种神功可遇不可求,并非每一个人都有。   李慕禅身怀这种神功,但伐毛洗髓的效果需看各人的禀赋,束缚也大,并不能随心所欲的速成高手。   摩元经的传承之法,竟能将前人的修为与精神完全吸收,委实高妙,而且仅用十年功夫,更是惊人。   想一想就知道,一辈子的修为,只需要十年便能吸纳,那其余时间再修炼,自然更加精进,如此往复,数代以下其修为之惊人,真要骇人听闻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又摇摇头:“总不会无限制的增加吧?”   想来是有其极限存在,否则一直不停的增长,那天下第一高手绝不是南宫思道,而是摩元经的传人了。   ……   “不错。”何守月轻颔首,微笑道:“有利必有弊,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摩元经不能无敌于天下。”   “有什么弱点?”李慕禅问。   何守月道:“不能隔代想传。”   李慕禅不明所以的望去,何守月微笑道:“封存的修为,只能是自己修炼的,不是能是继承得来的,例如你是摩元经的传人吧,你能继承前代的修为,但将来凝成金丹时,只有你后来修炼的修为,先前继承的却不能凝进来。”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这虽说不能一代强于一代,但也有其妙用。”   “嗯,你果然聪明,想到了。”何守月点点头,道:“这样一来虽不能代代累加,却避免了前后冲突导致的无所适从。”   李慕禅点头,关键是不但有内力传承,还有智慧传承,一代与另一代必然不同,若是代代皆存,那自相矛盾,对于继承者来说便是一场灾难了。   他笑了笑:“这便好,总算不是无敌,我倒想会一会这摩元经的传人。”   何守月摇摇头:“他自然是摩元教的教主,估计这一代的教主还在闭关,你找不到的。”   “正好趁他还没成气候。”李慕禅道。   何守月笑笑:“若是这么容易找到他,摩元教早就灭亡了,他们在头十年都会觅绝地潜修,无人能找得到。”   李慕禅摇头笑道:“若是能到一件他的附身物品,我便有把握找到他,……师叔祖应该也知道我有追踪的奇术。”   “听雾儿提起过,真有那么神?”何守月笑问。   李慕禅自信的道:“八九不离十!”   何守月想了想,慢慢点头:“好,你若真能做到,值得冒一次险,……不过摩元教的教主随身物品可不好找,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何前辈!”   何守月摆摆玉手,嫣然笑道:“你若能收拾了摩元教,可谓功德无量,我倒要谢谢你的!”   两人在说话时,大殿内杨晓月与赵明月也在说话。   杨晓月沉吟片刻,抬头温声道:“明月,你师父可曾说过,关于咱们玄天峰的一门秘法……”   她瓜子脸,看着清冷孤傲,不近人情,但声音温和,显然对赵明月极亲切与随和了。   赵明月讶然问:“师祖,是什么秘法?”   “玄女补天术。”杨晓月道。   赵明月摇头:“没听说过,是什么秘法?”   杨晓月沉吟道:“唉……也难怪没说,这门秘法确实是秘中之秘。”   ……   看到这般情形,赵明月心痒难耐,忙道:“师祖,这玄女补天术到底是一门什么秘法,为何称之秘中之秘?”   杨晓月脸一红,摇摇头:“是一门双修之法。”   赵明月也红了脸,她虽正在修炼日月破虚经,不说还好,一说便想到了其中的旖旎情景,浑身发热。   杨晓月硬着头皮,语速忽然加快:“称之双修法也不准确,其实是一门采阳补阳的奇术。”   赵明月讶然望来,却没好意思问,但隐隐听出来,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杨晓月飞快地说道:“所谓采阳补阴,就是采对方的阳气以增强自身修为,达到圆满之境。”   赵明月顾不得羞涩,忙道:“师祖,这是不是损人利己?”   “嗯,算是吧。”杨晓月点头。   赵明月忙摇头:“师祖见谅,我不会修炼这般秘法。”   杨晓月白她一眼,嗔道:“我玄天峰的弟子就是这般死脑筋,直心肠!……好吧,我跟你说明白喽。”   赵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杨晓月道:“这门秘法若是对别的男人施展,确实是损人利己,而且好处有限,反而有后患,但你那夫君如今已经化虹经大成,化为纯阳之身,这对于咱们玄天峰的弟子来说可是宝贝!”   赵明月忙低下头,脸色涨红,脸颊发烫。   杨晓月道:“玄女补天术若是对一般男人施展,会采补其阳气,亏其神髓,确实有损其精气神,所得益处也有限,只能跟一人施展,多了则阳气浑浊,反而无益有损,故玄天峰的弟子一般不能得传此术,……不过你的夫君不同,他是化虹经大成,三阳开泰,身体已成纯阳,对于咱们玄天峰的弟子来说,乃是最神妙的大补丸,若用玄女补天术采之,化为最纯粹的太阴之气,可令玄女素心经修炼至大圆满!”   赵明月蹙起眉头摇头不语。   杨晓月接着道:“咱们的玄女素心经修炼起来极艰难,数百年来大圆满仅三位祖师而已,而用玄女补天术正是大圆满的捷径!”   赵明月仍蹙眉摇头,没有说话。   杨晓月笑了笑,道:“你是担心你夫君吧?……放心便是,他已成纯阳之体,最不怕的便是采补,用玄女补天术对他并无损害。”   “真的?”赵明月有些不确定。   杨晓月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至情之人,……你跟他说一说,试一试便知道了。”   赵明月脸红如醉,像是白玉上抹一层淡淡胭脂。   ……   杨晓月笑着拍拍她肩膀:“好啦,就这么定了,我便代雾儿传你口诀,切切记住,不得外传!”   赵明月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她对于双修之术并不陌生,两人一直在练着日月破虚经,经验极丰,对修为的提升确实远胜自己修炼。   杨晓月以传音入密之术,直接将声音传入赵明月耳中,然后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大殿。   赵明月在殿内呆了一会儿,揣摩了一会儿玄女补天术,脸红如霞,待脸色恢复正常了,才离开大殿。   待她出了大殿,杨晓月便摆摆手:“咱们喜欢安静,你们要是没什么事,赶紧回去吧。”   赵明月轻轻点头,李慕禅抱拳笑道:“两位前辈,弟子告辞!”   杨晓月冷冷瞪他一眼:“好好待明月,若是做了负心郎,咱们可不会饶你!”   李慕禅吓了一跳,呵呵笑了两声,忙扯着赵明月蓦然消失。   两人一闪回了炎天峰,直接跟郭碧空说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小院,过起了自己的二人世界,自成一片小天地。   两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赵明月虽然清冷,矜持,却奈不住李慕禅的热情似火,被融化成水了。   或者合练比翼剑诀,或者切磋武功,或者做一些秘戏,或者双修,每一样都乐趣无穷,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两人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好像仅是一眨眼功夫,七天过去,李慕禅懒了许多,不想离开小院半步。   这一天清晨,小院外传来刘怜君的声音:“李师弟,峰主有请!”   李慕禅正与赵明月在嬉戏,正搂着她蛮腰,嘴往前凑想亲她樱桃般的嘴唇,闻言一怔,忙点头:“好,有劳师嫂,我马上过去。”   赵明月一扭腰,脱出他的搂抱,轻笑一声:“快去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我去去便来!”   不敢再多说,飘身一闪消失,出现在大殿内。   郭碧空正在殿内走来走去,感觉到他出现,扭头望来:“小子,大汗那边有消息了。”   “摩元教如何了?”李慕禅问。   郭碧空指指高背椅子:“坐下说话。”   李慕禅忙道:“师父快说罢,我可没心思坐下。”   “好吧。”郭碧空也不勉强,叹道:“摩元教没什么异常,大汗中很少见到摩元教教派的身影。”   李慕禅皱眉沉吟,觉得奇怪。   郭碧空显然也有此感,沉吟道:“这倒奇怪,那边没有异常,却偏偏跑到东楚来闹腾,这到底唱得哪一出?”   ……   李慕禅也不解,不过却隐隐觉得,这摩元教的教主应该还在闭关,现在这个机会难得。   不过想要取得他的随身物品却不容易,现在只看何前辈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办法弄来那个。   李慕禅跟郭碧空告辞,想要回金刚门坐镇,免得摩元教的人再来犯,郭碧空点头答应了。   随后李慕禅与赵明月离开炎天峰,返回了金刚门。   金刚门如昔,没有什么变化,弟子们精神抖擞,个个练功拼命,整个金刚山散发着勃勃的朝气。   李慕禅到了山谷时,看到了萧铁石他们与裴华岗在切磋武功,三人一块儿上,却被裴华岗打得落花流水。   李慕禅却露出笑容,看得出来三人的武功大进,真是不容易。   他看到了萧如雪在苗小蝶她们一堆里,跟着一块儿练功,秀脸瘦了一圈,双眼却炯炯明亮,看到他时,双眼闪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不认得他一般。   李慕禅暗自苦笑,现在这个关头,还真不能太过亲近她,何雾她们都盯着呢,自己稍有动作,定要招来她们的痛骂。   他与赵明月住在自己的小院里,赵明月开始修炼了玄女补天术,此术霸道无比,但对李慕禅确实无损。   赵明月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玄女素心经转眼又升了一层,到达了十一层,超过了何雾。   不过她的修为虽然胜过何雾,动起手来仍要逊一筹,剑法的火候还差得远,但只要达到十二层,便能超过武功范畴,达到武道的层次,如李慕禅一般。   但十一层到十二层虽仅差一层,修为却天差地远,是质的差别,需要极深的功夫才能达到,赵明月即使有玄女补天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天傍晚时分,一个褐衣的苍天峰弟子忽然出现在金刚门,直接点名找李慕禅,交给他一方白绸手帕便告辞离开,什么也没说。   第811章 卧龙   李慕禅正在大殿内与萧肃说话,再无旁人。   看到李慕禅拿着白绸手帕一动不动,若有所思,萧肃问:“无忌,怎么回事,这是谁的?”   李慕禅似恍然醒神,抬头笑笑:“没什么,掌门,我想离开一阵子,有点儿事要处理一下。”   萧肃紧盯着他的脸庞,迟疑一下问道:“无忌,我能问问什么事吗?”   他隐隐感觉李慕禅的神情不寻常,素来是漫不经心,遇到什么事都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如今却凝重起来,定是非同小可的事。   李慕禅笑道:“掌门对不住了,一点儿私事,我不想说。”   “那便算啦。”萧肃点点头,沉声道:“万事小心,不要逞强!……凭你如今的武功,只要不逞强,天下大可去得!”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会小心的,掌门放心吧!”   正说着话功夫,门帘一动,何雾一袭湖绿罗衫袅袅飘进来,仿佛脚下不沾地,无声无息。   她脸庞如笼罩一层淡雾,朦胧看不清,只觉得极美,目光一扫,宛如秋水掠过,浑身透着泌人的凉爽与销魂。   李慕禅暗自赞叹一声,看来何雾的武功也是大进,比才来金刚门时精进了一大截儿,说不定突破了第十层,达到第十一层境界了。   “何峰主。”李慕禅抱拳行礼。   萧肃也抱抱拳,严肃的脸庞挤出一丝笑意:“何峰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何雾虽然强势,却不屑与萧肃一般见识,平时也罕有见他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是派苗小蝶传话。   她亲自过来,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嗯,无忌可收到东西了?”何雾清亮的目光掠过萧肃,落在李慕禅脸上,淡淡问道。   她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哀乐。   李慕禅点头:“是,收到了,何峰主也知道了?”   何雾淡淡问道:“那便好,你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道:“我亲自出手,正要出发呢,何峰主可有什么指教?”   “我随你一起吧。”何雾淡淡道。   李慕禅一怔,忙摇头:“这使不得!”   何雾虽然如遮一层轻纱,朦胧如雾,却阻碍不了李慕禅的眼神,看到了她挑了一下修长入鬓的细眉,轻哼道:“如何使不得?”   李慕禅忙道:“何峰主若不在,万一摩元教的人来袭,没有镇派的高手在,后果难料!”   “有明月在足够了!”何雾淡淡一笑,眼波闪了一下。   ……   赵明月如今的修为不逊于她,潜力要超过她,玄天峰未来的希望便落在她身上,故无论如何不会让赵明月跟李慕禅一块儿去。   但赵明月的性子执拗,又对李慕禅深情,看李慕禅有危险,绝不会答应留下,唯一之法便是自己去,如此一来,为了金刚门的安然,赵明月也不能坚持。   这其中的曲折与一片苦心外人绝不会理解。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晚辈自然从命,……虽说我一人足矣。”   他也不想赵明月跟着一块儿冒险,虽说比翼剑诀的威力宏大,但如今的自己已经超越了武功层次,比翼剑诀的威力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了。   他这几天在琢磨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   当初冷无霜交给他南宫思道的破空剑法剑谱,他看过之后,只觉招式简单,却重意重势却不重力,但其中奥妙精微,仍不能尽释。   如今他再看破空剑法,仍觉得精妙,却与从前不同,从前的种种难解之处一一清晰,其中关节一一通透。   他再次修炼破空剑法,威力截然不同,远胜比翼剑诀,破空剑法乃是武道层次的剑决,开始运用剑意。   剑意的存在乃是练气化神所致,精神强横,可以与剑凝为一体,化虚为实,真正达到以意伤人之境。   不过李慕禅也隐隐明白,南宫思道也在探索的路上,这破空剑法的威力虽大,掺杂了一丝剑意,却仅是一丝而已。   他这一阵子在思索武道之路径,摸着了一点儿头绪,武道修道,与武功已经不同,更注重的自然是精神,第一步是凝成剑意,动手之际,根本不必身体动作,直接以目光为剑,用剑意杀人。   到了这一步,应该还不是终极之境,再一步,是御剑之术,以意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乃是剑仙的层次。   他想到这些还是因为来自后世,看多了小说,胡思乱想之下,灵光闪烁,隐隐摸着这一条路径。   不过在他想来,精神原本就分散虚无,想要凝成剑意,已经千难万难,至于达到以意御物之境,更是艰难万倍,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修成。   不过若能练成剑仙之境,当谓是纵横无敌了,他在当世还没听说过这个,说不定是自己能独创一脉。   想到这些他便兴奋,不过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要超过南宫思道,真正凝成剑意,依他估计,若能真正形成剑意,打击南宫思道没问题。   这些念头说来话长,但在他脑海不过一瞬而已,如今的他当真是思绪如电光火石,瞬间千头万绪一齐涌至。   ……   何雾轻颔首:“那好吧,咱们这就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李慕禅转头对萧肃道:“掌门放心吧,咱们会很快回来的。”   “无忌,你们到底要去哪里?”萧肃皱眉问。   他实在有些担心,若是不危险,何峰主不会亲自出动,而能让何峰主如此高手如此重视的,绝非等闲之事。   他约摸猜到了一些,觉得他们是去大汗。   李慕禅笑道:“去看看摩元教。”   “摩元教在大汗,你们难道去大汗?!”萧肃皱眉问。   何雾蹙眉不耐烦的道:“大汗怎么啦,既然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萧肃无奈的苦笑:“那里太危险了,为了咱们不值得这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可百死莫赎了!”   “呸,乌鸦嘴!”何雾呸了一口,明眸翻一记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的!”   萧肃道:“大汗可不是咱们东楚,也不是南理大衍,那可真是龙潭虎穴,无忌,你又犯老毛病了!”   他暗忖,这个无忌素来胆大包天,什么不能干就干什么,这一次他去闯大汗,从前的种种与之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了,一个不好真要客死异乡的。   李慕禅无奈的道:“掌门放心吧,咱们自有分寸,实在不成就跑!”   “你们想跑也跑不掉的!”萧肃摇头,板着脸沉重的道:“大汗的武林高手数不胜数,而且你们的相貌有异,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对咱们极为敌视,东楚高手进去,真是举目皆敌,猛虎还怕狼群呢!”   何雾蹙眉道:“可不只有玉冰阁会易容术,放心吧!……我说萧掌门,你还真啰唆,咱们心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李慕禅温声道:“掌门不必担心,有何峰主在,我绝不会有事的!”   何雾抿嘴笑一下:“还是你这小子懂事!”   萧肃盯着何雾看了看,似乎要看清楚她的话真假,不过眼前朦胧一片,越仔细看越不清楚。   心下惊异她武功的奇异,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多废话了,说得再多也没用,你们要小心!”   何雾没好气的道:“你知道便好,咱们会小心的!”   李慕禅道:“掌门,咱们这里与山谷的地道要尽快的打通,一旦有摩元教的人来犯,不要硬拼,马上撤入山谷,让明月他们应付!”   萧肃点点头:“嗯,我正要安排人去挖地道。”   “越快越好。”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一旦有了地道,咱们便有了退路,关键时候能保一脉香火不绝。”   “行啦,甭说这丧气话!”何雾听得不耐烦,摆摆手,盈盈飘了出去,李慕禅只能对萧肃抱抱拳,微微一笑,蓦地消失。   ……   李慕禅与何雾下了金刚山,径直往北而行,要前往大汗,两人的速度如鬼魅一般,一步跨出数十丈远。   两人并肩而行,李慕禅扭头笑道:“何峰主,恭喜你武功大进,不知可是进了十一层?”   “嗯,不错。”何雾轻颔首,平平淡淡。   若是在旁人跟前,她自然能够傲然斜睨,但在李慕禅跟前实在没什么能炫耀的,且不说他练到了大圆满,便是赵明月也跨入了十一层,比她这个做师父的更快一步。   李慕禅笑道:“何峰主如此年纪达到了十一层,可是难得一见吧?”   “嗯,这倒也是。”何雾颔首笑道:“我天赋不差,平时也用功,不过比起明月来,还真是惭愧!”   李慕禅笑着摇头:“明月那是偷巧,自然不算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也是她的缘法,旁人羡慕不来的。”何雾摇头叹息一声,脸上神情大是感慨。   李慕禅笑了笑,这话一点儿不假,赵明月的资质极佳,算起来更胜何雾一筹,所以才得如此重视,不过若非自己化虹经练到大圆满,她又练得玄女补天术,绝无如此进境。   旁人拼命的苦练,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及心血,如在一座高山上苦苦攀登,历风霜与雨雪,她却悠然自在的被别人背着迅速而上,转眼间超了过去,很快遥不可及,这种感觉让人又是气愤又是羡慕。   何雾道:“不过玄女补天术虽妙,想把玄女素心经练到大圆满却不容易,不比你们炎天峰的心法容易。”   李慕禅点点头,他当初若非灵光一闪,还真找不到突破之径,若非他精神强横,内力流转奇快,也不可能这么快练好了另两套心法。   赵明月的资质虽好,却没有他的得天独厚,即使有玄女补天术,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大圆满的。   何雾抿嘴笑了笑:“不过若说近五百年来能达到大圆满的,明月最有希望!”   李慕禅笑道:“我看峰主你也大有希望。”   何雾摇摇头,叹息一声:“我练到十一层,看似与十二层似有一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就像看山跑死马,……唉,这一步难如登天呐!”   李慕禅问:“可有别的法子?”   何雾摇头淡淡一笑:“除非用玄女补天术,可惜我没有明月的机缘!”   李慕禅无奈摇头,转开话题:“峰主可知道摩元教的底细?”   何雾摇头:“我接掌玄天峰时,摩元教已经烟消云散了,如今是死灰复燃,虽说这几年有抬头之像,但时间还短,想必没成气候。”   ……   两人边走边说,赶路的速度极快,不过两天功夫,到了大汗与东楚的边界,却是一座巨大巍峨的山脉横亘眼前,仿佛一条银龙横卧。   李慕禅抬头打量,此峰与天相接,真是山比天高,即使以他的目力,一眼望去也望不到山顶。   “这是……”李慕禅讶然,还从没见过如此高山。   何雾道:“这是卧龙山脉。”   赶了两天的路,两人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疲惫之色,玄女素心经确实玄妙,李慕禅暗自赞叹不已。   李慕禅叹息:“好一座高山!”   何雾微笑:“据说此山有不可思议之力,从古到今没人能爬到顶,还有人说上面住有仙人。”   她摇摇头,微笑道:“这座山脉的传说多不胜数,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没人能辨真假,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儿是真的,就是没人爬到顶。”   “上面罡风太烈?”李慕禅道。   何雾点点头:“有不少人试过,都半途而废,有的说到了上面喘不过气,无以为继,再有说风太古怪,能吹透骨头,一下便把人冻僵,再深的内力也没用,有护体真气也没用。”   李慕禅道:“这般说来,这是一座天然的屏嶂,大汗的高手翻不过来?”   何雾叹息一声:“是啊,有了此山在,才有咱们东楚的太平日子,否则,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大汗铁骑!”   “咱们如何过去?”李慕禅问。   何雾道:“随我来罢!”   她飘身往前,两人接着赶路,很快来到一座小城,小城依山而建,在卧龙山脉的映衬下极为渺小,如大山脚下一块儿小石头。   进了城后,径直往北走,一直到了北边城门,这座乌黑的城门是镶嵌在山里的,像是山洞的一个门儿。   李慕禅一看这城门便觉得是陨铁铸成,他的沉雷剑便是这般材质,若真如此,可真是大手笔了。   且不说这陨铁的珍贵,便是城门之重量,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动得了。   城门前两边各站四个中年汉子,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看上去如雕像一般,浑身没有半点儿气息外溢。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厉害的修为,竟能内敛到这般程度,且不说修为的高低,这份精纯便极为罕见了。   ……   何雾飘身到了近前,对一个方脸的中年汉子道:“莫师弟。”   方脸中年汉子相貌平平,普通之极,即使看到了也会很快忘记,无法在脑海里映出清晰的印象。   他蓦地睁开眼,宛如两道电光迸射出来,平静的脸庞露出诧异:“何……何师姐?!”   “嗯,是我。”何雾轻颔首。   周围七人同时睁眼,如十几道电光映照,周围顿时一亮,李慕禅微眯眼睛,这些人的修为确实高深,不过比起何雾来还差了不少。   方脸中年汉子扭头道:“诸位兄弟,这是弊派玄天峰的何峰主。”   “原来是何峰主当面,久闻大名,幸会!”七人纷纷抱拳,客气的说道。   何雾淡淡点头,算是答礼了。   “何师姐为何来此?”方脸中年汉子省起正事,忙问道。   何雾道:“我想出关。”   “出关!?”方脸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忙道:“何师姐,这……这……”   卧龙城北城门是有人出入,但只能进入普通人,不会武功的,多数是做生意的,练武之人是不能进出的,否则视为敌人,有权格杀。   何雾淡淡一笑:“咱们要去大汗走一走。”   方脸中年汉子迟疑一下,低声道:“何师姐,我知道你修为高绝,天下罕有敌手,不过大汗是不同的……”   何雾微微笑道:“莫师弟不必担心,咱们自有主意,只要放咱们过去便是了。”   方脸中年汉子无奈的道:“师祖他们知道吗?”   何雾从怀里取出一枚黑色的小剑,冲他摆了摆,然后收入怀里,又取出一枚翠绿色的方牌子,交给了他。   “唉……,我遵命便最!”方脸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扭头道:“诸位兄弟,有了通关牌,咱们放行吧!”   其余七人纷纷点头:“好,放行!”   何雾冲李慕禅微微一笑,退后两步,两个中年汉子到了门两旁,其余六个退后两步,摆出一个阵势,如临大敌状。   第812章 进入   “轰隆隆……”陨铁大门从中间一分,缓缓缩回两边,一个黝黑的洞口慢慢呈现在两人跟前。   六个中年汉子身体紧绷如上了弦的弓,李慕禅微微一挑眉头,看来这里常有人闯关呢。   “小心!”一声断喝,两个中年汉子猛的往前扑去,同时一道黑影从山洞里射出来,与两人相撞。   “砰”一声闷响,三人分开,同时后退。   又两个中年汉子扑上前,趁着那道黑影后退之际,再次攻击,黑影再次加速后退,钻回了山洞。   众人松了口气,停止动作,转头望过来。   李慕禅已经看清,射出的黑影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轮廓很深,隆鼻深目,显然是大汗的血统。   “他是谁?”何雾问。   姓莫的中年人摇头苦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何师姐不必担心,他武功不算什么。”   “他为何这般?”何雾蹙眉问。   姓莫中年人脾气极好,温和的道:“咱们卧龙城是不准身怀武功的大汗人进来的,一旦出现,格杀毋论,但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蠢蠢欲动,把咱们卧龙城看成了软杮子,总想闯进来。”   “唔,这样……”何雾点点头,轻哼道:“多杀几个便是了,看下次还敢不敢!”   姓莫中年人摇头苦笑:“何师姐,这可使不得!……一旦真的如此,那可捅了马蜂窝,咱们卧龙城虽强,但若大汗武林真的起了杀心,怕是抵不住的。”   “挡不住?”何雾黛眉轻蹙。   显然她并不知道这般情形,虽说身为九峰之一的峰主,执掌刑罚,但对于卧龙城的消息却并不那么灵通,也懒得理会,玄天峰的弟子不会来卧龙城历练。   她一向以为,有了天一派的帮忙,还有东楚六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加上一些禁宫的高手,虽说不能压住大汗,想要守住一城却不难。   她轻轻摇头,看来自己想当然了,还是小瞧了大汗,能让他们如此忌惮,显然大汗的实力极为惊人。   “唉……”姓莫中年人摇头,低声道:“何师姐,大汗高手如林,但咱们只怕那么几位而已,好在他们素来闭关苦修,懒得搭理咱们,对于一般的人,杀了便杀了,但对那几位的徒子徒孙,却绝不能下手的,否则惊动了闭关的他们,那可真是一场浩劫!”   “什么人物如此厉害?”何雾盯着黑黝黝的山洞,轻哼一声。   ……   姓莫的中年人不急,其余七人却紧盯着洞口,好像生怕有怪兽忽然蹿出来,换了一个人,他们早就破口大骂,催促赶紧离开。   但何雾这般绝色美人儿,他们虽看不清她的脸庞,仅是朦朦胧胧,却已经觉得美不胜收,动作与平常截然不同,恨不得何雾一直呆在这里。   莫姓中年人摇头道:“大汗有十大高手,个个都是妖孽一般的存在,任何一个到了卧龙城,都能搅得天翻地覆!”   “咱们治不了他们?”何雾蹙眉问。   莫姓中年人摇头苦笑着叹息:“若能治得了,咱们岂容他们猖狂,早就杀得干净了!”   “嗯,那倒也是。”何雾轻颔首,微笑道:“显然他们也有所顾忌,所以没来闹腾。”   莫姓中年人傲然点头:“正是,他们若是呆在大汗,咱们自然不敢怎么样,可若到了咱们卧龙城,惹恼了咱们,所有人联手,也未必让他们讨好!”   “好好,我总算放心了。”何雾嫣然一笑。   场中八个中年人顿时心头一跳,觉得眼前大亮,心神俱醉,何雾容光之盛当真是国色天香,一笑倾城。   李慕禅低声道:“峰主,咱们该进去了!”   “唔,那咱们走吧。”何雾点点头。   莫姓中年人疑惑的望向李慕禅,他对何雾的高傲冰冷的性子知之甚深,但凡天一派的人莫不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放肆,免得招致不留情面的喝斥。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却能插她的话,还能让她听从,委实不可思议,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这位小兄弟是……?”他笑呵呵的问道。   何雾道:“炎天峰的新弟子李无忌,听说过吧?”   “原来是李师弟,幸会!”莫姓中年人忙抱拳,呵呵笑道:“李师弟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真人在前却没认得出来,真是眼拙,惭愧惭愧!”   炎天峰素来强横,除了玄天峰之外,就数炎天峰的实力最强,虽然人少,原本只有师徒三人,却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其余七峰对上只有吃瘪的份儿。   炎天峰的弟子素来稀少,如今却多一个,自然惹人关注,每一个炎天峰的弟子都是一个绝顶高手,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必然是。   而且李无忌做了几件大事,尤其是将遁地术偷出来并公之于众,可谓功德无量,整个天一派的实力都有莫大提升。   他们虽然在卧龙城,但仍是天一派的弟子,仍得到了遁地术的传承,提升了自己的实力,对于李慕禅自然感激。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没有多说。   “行啦,咱们先过去,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何雾道。   “好,何师姐与李师弟万万小心。”莫姓中年人点头。   ……   看到他们消失在山洞里,其余几人都有些担心,却没有多说,陨铁大门缓缓合上之后,他们松一口气才开口说话。   一个圆脸中年人笑眯眯地问:“莫兄,这位何姑娘真是你师姐?”   “废话!”莫姓中年人笑骂,摇头道:“何师姐看着年轻,好像小姑娘一般,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   “真的?”七人都有些不信。   莫姓中年人叹息:“咱们玄天峰的心法奇异,有驻颜之效,何师姐的修为高深,可以青春永驻的。”   “玄天峰的大名真是久仰来,果然不凡!”方才的圆脸中年人点点头,笑道:“能娶这般女人,一辈子才算没白活!”   “你这就死了这份心吧!”莫姓中年人忙道,左右看一眼,低声道:“你这话若被何师姐听到,免不了吃一番苦头!”   “这般泼辣?”圆脸中年人笑眯眯的道:“不过被这般美人儿教训的滋味也很美妙吧?”   莫姓中年人“嗤”的笑了一声,摇头不已。   “莫兄,难道不是?”圆脸中年人笑问。   莫姓中年人摇头叹息:“你若是天一派的弟子,绝不会说这话,何师姐乃玄天峰峰主,地位尊崇,执掌天一派的刑罚,她罚起人来,可不是说笑的,你且问问哪个弟子敢再犯?”   “唉……,可惜可惜!”圆脸中年人摇头叹息,笑道:“不过她身边的年轻人是谁?”   莫姓中年人道:“李无忌李师弟原本金刚门弟子,如今进入天一派炎天峰,未来的绝顶高手。”   几个人点点头,恍然大悟:“金刚门的李无忌,听说过,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原来进了天一派,……唔,也难怪,他总要进天一派的,这般年纪有这般成就,你们天一派岂能放过?”   莫姓中年人笑起来:“呵呵,他确实极出色的,将来必是咱们天一派的顶梁柱,据说他闯过了九关,已经娶了一位玄天峰的师妹。”   圆脸中年人摇头叹息:“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竟娶了玄天峰的女弟子,真是艳福齐天!”   莫姓中年人点头:“这可是羡慕不来的,数百年来,只有这位李师弟闯过了九关,再无他人。”   “唉……,真是……”众人都摇头叹息,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   李慕禅与何雾敛了气息,进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山洞,洞顶排着一列列的灯笼,将山洞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这山洞约有一丈来宽,只能并肩走两三个人,此时有十几个青年三三两两站在山洞里,正炯炯的盯着他们。   李慕禅与何雾如今已经变化了容貌,都成了深目隆鼻的大汗血统之人,这却是玄天峰的玄妙功夫——脱胎换骨诀。   这脱胎换骨诀通过骨头的变化改变人的容貌,不必再用药膏,自然无从察觉,当真是玄妙无比。   这脱胎换骨诀比易容术强了一筹,但也有其缺陷,不能如易容术般想化成什么样便成什么样,只能通过有限的几块儿骨头来变化,只能变化成别人认不出来的样子,不能依葫芦画瓢,模仿别人。   但对于李慕禅与何雾当下的情形来说,却是比易容术更管用,他们变成的这个样子,便是亲近的人来了也认不出。   十来个青年盯着他们,个个双眼如灯笼一般,炯炯放光,扫了两人几眼之后,露出不屑之色,却停在何雾的脸上。   在他们眼中,李慕禅与何雾身上没有一点儿武者的气息,显然是不会武功的,对他们而言,宛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不过何雾敛去了气息,变化了容貌,但爱美之心乃是女人天性,她此时的容貌也是极美,不逊于她原本容貌。   虽说敛去气息之后,容光没有那么盛,光彩不如先前,仍是绝色美人儿,足以吸引人注目。   一个俊朗的青年上前一步,抱拳微笑:“这位姑娘不知何方人氏,在下宗罗喀。”   他一袭白色长衫,面如冠玉,倒有几分翩翩儒雅风度,腰间佩着长剑,不像是用来防身的,反而像是装饰。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断喝道:“在下巴洛甲,不知姑娘芳名?”   他身着褐色劲装,一身短打,看着干净利落,不过眉眼间却透着几分蛮横之气,显然是个霸王般的人物。   何雾蹙眉,淡淡道:“小女子贱名不足挂齿,请让开!”   李慕禅踏前挡在何雾跟前,沉声道:“诸位,小姐不想与你们认识,请让开一下!”   “呵呵……”宗罗喀负手微笑,摇头道:“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大伙见面即是有缘,做个朋友又何妨呢?”   何雾脸如罩着寒霜,冷冷瞥他一眼,扭过头去,脚下却袅袅往前,李慕禅忙加快步伐,走在她前头,似乎要开路。   看到她这般,虽然她美貌无比,宗罗喀与巴洛甲也恼了,他们家世不俗,相貌不俗,从不缺美人儿。   两人见何雾如此不识抬举,顿时双眼寒光迸射,缓缓踏上前,挡住了山洞的路,山洞不宽,想要过去必须闯过他们。   ……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何苦找不痛快?”   巴洛甲摇头冷笑:“嘿,小子好大的口气,找不痛快的不是咱们,是你们!”   李慕禅叹道:“你们学了几天的功夫,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了,真不知道你们家大人是如何教你们的!”   “小子找死!”巴洛甲大喝一声,挥拳捣了过来。   李慕禅却不理会他的拳头,好像来不及闪避,任由他拳头落到他胸膛,“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人们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安然无恙的稳稳站着,巴洛甲却“噔噔噔噔”后退几步,脸色涨红,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显然他实在没想到,看着不会武功的李慕禅竟有这般本事,自己这一拳下去就像砸到了石头上,震得拳头剧烈疼痛,浑身发麻,血气翻涌欲呕。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神情无悲无喜,好像在看一块儿石头。   “你……你……”巴洛甲指着李慕禅,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李慕禅不会武功,却不曾想是个高手。   李慕禅淡淡道:“让开吧!”   “好,真人不露相,我认栽了,走也!”巴洛甲用力一跺脚,转身便走,一边暗中揉着拳头。   他明白,自己与对方差得太远,若是再纠缠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走为上策。   李慕禅笑了笑,这巴洛甲看着鲁莽,却是个明白人,一见不妙拔腿便走,难得难得,拿得起放得下。   他自然不会为难,转头望向另一个宗罗喀,淡淡道:“宗少侠,你欲为何?”   宗罗喀负手微微一笑:“原来阁下是位高手,真是眼拙,倒要领教一二!”   他性子骄傲而自负,看到巴洛甲吃瘪,高兴之余也生出几分不服气来,若能打倒李慕禅无异于打倒了巴洛甲,压他一头再好不过。   李慕禅淡淡道:“在下等有事在身,不能耽搁,还是改日罢!”   “呵呵,择日不如撞日,我看还是现在吧!”宗罗喀呵呵一笑,腰间长剑蓦地出鞘,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则来。   李慕禅皱眉摇头,这一招无异于偷袭,而且剑法一般,算得上稀松平常,不是大汗遍地高手吗,怎么会如此之差?   他暗自叹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大汗境内高手如云,但庸手也不少,看来这个宗罗喀的背景不凡,否则也不会如此武功却如此猖狂。   ……   他任由长剑到了胸前,然后屈指一弹,“叮……”清鸣声袅袅不绝,缭绕在众人耳边,却见长剑径直飞了出去。   “嗯——?”宗罗喀吃了一惊,只觉手臂酸麻,周身血气翻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几乎昏厥。   他知道李慕禅一招把巴洛甲惊走了,一定有不凡艺业,却没想到竟如此厉害,自己一招也挡不住。   李慕禅淡淡望来:“宗少侠,承让,麻烦让一让!”   “……请——!”宗罗喀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退后了两步贴着石壁,让开了中间的路。   李慕禅扭头道:“小姐,请——!”   何雾轻颔首,傲然扫一眼宗罗喀,袅袅而行。   宗罗喀嗅着淡淡幽香,只觉心神俱醉,再次被何雾迷住了,几乎忍不住想要扑过去,但残存的一丝理智知道李慕禅厉害,上去定要自取其辱,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   李慕禅与何雾走出了山洞,眼前是一片苍茫的草原,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只有茫茫的一片绿草与天相接。   “真是好地方!”李慕禅赞叹。   这般空阔开旷之地,李慕禅从没有看过,大衍南理东楚虽也有平坦空旷的地方,却没有这么大,看着也没有这般心胸顿舒之感。   何雾道:“地方虽好,却也危险,咱们要尽快行事,免得被人发觉。”   李慕禅笑道:“何峰主过虑了,有了这脱胎换骨诀,只要咱们行事不太张扬,没人会注意的!”   何雾摇摇头:“不能小瞧了大汗,咱们说不定一进来便被人注意了呢,即使没发现,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被围住了,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慕禅微笑点头:“好,咱们径直去找摩元教的教主!”   何雾点头,两人飘身踏进了茫茫大草原,随着李慕禅的指示往北,一口气跑了半天功夫才真正的跑出草原,这一下近有千百里之远。   第813章 相助   过了草原便是一座小镇,这里的小镇与东楚截然不同,房屋皆圆顶如苍穹,好像一个一个的半圆球扣在地上。   放眼放去,整座小镇像是摆着数百个馒头,白茫茫一片。   镇上的街道上人流穿梭,多数是骑着马,或者牵着马步行,人们的说笑声,马蹄声,嘶鸣声交杂在一起,煞是热闹,各种小吃的香气夹杂着马粪气味儿,两人极不习惯,恨不得捂着鼻子。   李慕禅与何雾进了小镇,觉得颇为有趣,两人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往两边扫来扫去,异域风情尽收眼底。   走着走着,何雾黛眉慢慢蹙了起来,心下暗自凛然。   他们走这一路不过百米远,遇上了五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不会武功,个个都有几分修为,不过有高有低罢了。   一直听说大汗全民皆武,武学昌盛繁华,她虽明白却没有切身体会,如今亲眼见到,深切感觉到了威胁。   尚武精神融入每一个人,血气之悍勇已经深入骨髓,这样的大汗想要征服根本不可能,除非杀光所有的人。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大汗国力强横,冠绝天下诸国,若非是地势险要,其余三国隐隐联盟,大汗早就一统天下了。   李慕禅也眉头皱起来,摇头低声道:“峰主,没想到这大汗的民风如此,真是大开眼界!”   何雾轻颔首:“嗯,怪不得他们实力如此之强!”   李慕禅道:“咱们东楚能不能也如此?”   何雾摇摇头,叹息道:“东楚百姓安逸久了,不可能所有人都练武,能有一半儿已经不错了!”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关键还是上头,……这大汗的皇室想必极为厉害,如此自信!”   民众个个练武,一旦集合起来便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没有强大的力量震慑与镇压,很容易造反,这大汗皇室着实厉害。   何雾叹道:“大汗每一任帝王都是枭雄之辈,咱们东楚……,唉,不说也罢,找个地方歇一歇脚吧!”   李慕禅点头,两人左拐右拐,却没找到有客栈之类的地方,李慕禅甚至打开了虚空之眼,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看,没找到人多聚集之处。   他想了想笑道:“峰主,莫不是可以随便找一家人家住下来?”   何雾点头:“嗯,就是这样!”   李慕禅讶然望来,何雾道:“大汗的风俗极为好客,但凡有客人上门,必不会拒绝,反而热情招待!”   ……   李慕禅恍然点头,想到了后世的蒙古草原,民风确实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草原空旷,难得见到生人,见到一个陌生人,便觉得稀奇,招待起来很有热情。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圆房子,然后敲门,出来一个秀气的少女,圆亮的大眼很漂亮。   她惊奇的打量着两人,问他们有什么事,李慕禅上前说,自己两人赶路来此,想要住一晚。   秀气少女笑着点头答应,很热情的在前头带路,很快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另一个圆房子,她脱下了靴子,示意两人也脱掉靴子。   两人脱了靴子进去后,屋内铺着厚软的褐色地毯,上面绣着各种奇形怪兽,透着一股沉肃气息。   屋内有些昏暗,窗户狭小所致,一个老者盘膝坐在正北的墙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烟气缭绕,他身前摆着一张紫色的小圆桌,上面摆着一茶盏与一盘瓜果。   “爷爷,来了两位客人!”少女上前坐到他跟前,笑盈盈的道。   李慕禅与何雾合十为礼,这里的人们都这般打招呼。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老者,精瘦矮小,微蜷的头发,光光的下颌,深陷的双眼泛着晦暗的光泽,好像行将就木的样子。   李慕禅暗自赞叹,果然是个大高手,他当初选人家时,便发觉这间屋子有异,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像是一只猛虎盘踞。   如今到了近前,这种感觉更加明显,这个老人的修为之深,更甚何雾一筹,也难怪她没有发觉。   不过这大汗果然如此厉害?随意一座镇子上,便有这般高手盘踞着,如此高手,即使到了天一派,也是绝顶一般的存在,若不是隐峰有高手名宿,怕是压不住他。   老者把烟袋锅磕两下桌子,抬头笑眯眯的道:“好好,来了客人好,两位客人不知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李慕禅笑道:“老人家,咱们从木尔图来,想去边关看一看,听说东楚那边很是繁华,想要见识见识。”   “唔,去卧龙城啊,好啊,去看看也好。”老者点点头,吩咐道:“丽儿,还不去端茶来!”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必麻烦啦,咱们住一晚上便走,多有打扰了。”   老者呵呵笑道:“小哥儿真像是东楚的人,竟这般客气!”   李慕禅一怔,随即笑起来,点头道:“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他心下凛然,自己对于大汗的民风虽有了解,但毕竟没有真正与大汗人相处过,不能算完全了解,难免露马脚。   ……   不过毕竟相貌是大汗血统,所以也不虞别人怀疑,只以为脾气不一样,看老者笑眯眯的模样,显然也没有怀疑。   少女欢快的跑出去,很快端了两盏茶过来,笑眯眯的递给两人,又直直看着两人,笑道:“还有想要的吗?……啊,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吧!”   说罢便跑了出去,如欢快的小鹿。   老者摇头呵呵笑了笑,道:“这个小丫头很久没见着生人了,我老了,懒得动弹。”   李慕禅笑道:“老人家身体很结实,老当益壮呢。”   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唉……,心老了,倦了累了,这世上的一切都没什么意思了,若不是因为丽儿,我老头子早就入土休息了。”   李慕禅笑问:“老人家高寿啊?”   “过了今年就九十七了。”老者叹息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若有老人家的福气就满足了。”   “唉……,儿子死了,女儿死了,老朋友们都死了,只留下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有什么味道,还不如一块儿死了算啦!”老者摇头叹息不已,透着沉沉暮气。   李慕禅笑道:“不是还有丽儿姑娘嘛。”   老者点点头,叹息道:“是啊,也就是因为丽儿有,若没有丽儿,我早就不活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少女跑了进来,欢快的问他们想吃什么,她要去镇里买菜,好好做一顿大餐。   显然家里很久没有生人,李慕禅与何雾的到来让她很兴奋,恨不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老者让丽儿先带他们去一间屋里休息一下,看样子是赶了一天的路,应该累了,休息一下再吃饭。   少女丽儿带着李慕禅与何雾到了西边一间圆顶屋子,殷勤的介绍一番然后离开了,要去镇上买菜买肉,要大显身手。   李慕禅与何雾坐到厚软的地毯上,何雾一下放松下来,便要说话,李慕禅却打了一个收势。   何雾知机的闭嘴,诧异的望他。   李慕禅以传音入密之术低声道:“这老者是个绝顶高手。”   何雾明眸瞪大,更加吃惊,自己坐在他对面,竟然没有发觉这一点儿,那这老儿修为之深可见一般。   李慕禅以传音入密低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人物,大汗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何雾也没想到随便投宿便碰上一个绝顶高手,显然是李慕禅故意为之,明眸转了转,好奇的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低声道:“我想摸一摸大汗武林高手的虚实,看看他们的心法与咱们东楚有什么不同。”   何雾以传音入密哼道:“这人的武功强到什么程度,你可能打得过?”   李慕禅点点头:“打得过。”   何雾松一口气,白他一眼:“又擅自做主!”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停止传音入密,仰身倒在了地毯上:“真是一处好地方,我还真会选人家!”   “躺下休息一会儿吧!”何雾白了他一眼。   李慕禅点点头:“好,躺一会儿!”   两人都躺了下来,厚软的地毯泛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檀香,闻之心神清醒,浑身放松。   两人躺下之后仍用传音入密之术说话,交流着大汗的风俗,与平时说话动作要注意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太阳西沉,光线越来越暗,屋里的光线也黯淡下来,两人不再说话,陷入沉静中。   李慕禅微阖眼帘,陷入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却没有练功,而是体会着直觉,感应着摩元教教主的所在。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直觉最精准不过,即使不能准确的感觉出摩元教教主的所在,也能感觉到大体的方位。   只要按着方向去寻找,慢慢的靠近,直觉会越来越精准,最终找到他,李慕禅深信此点。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练气化神,令精神增强,直觉也越发的精准与强大,李慕禅隐约觉得,到了后来,若是能御剑杀人,说不定真能做到飞仙杀人于千里之外呢。   “宗姑娘,罗大哥,吃饭啦!”外面忽然传来丽儿欢快的声音,两人从微妙的状态中醒来。   李慕禅呵呵笑着应了一声,看看何雾,她似乎真的睡着了,有些慵懒的揉揉眼睛,慢慢坐起来。   两人出了屋子,回到先前老人的屋内,灯火通明之下,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摆好了,老人笑眯眯拿着一坛酒在斟进大碗里。   李慕禅与何雾坐下之后,四人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喝,少女丽儿的手艺不错,李慕禅吃得极香。   这坛酒极烈,李慕禅与老者一碗一碗的喝得痛快,刚喝了三碗,老者称赞李慕禅的酒量厉害。   “哈哈……哈哈……”忽然一声长笑声从夜空传进屋里,震得桌上的盘碟跳动,少女丽儿脸色一下苍白。   ……   老者伸掌拍一下她肩膀,她脸色顿时恢复了红润,这一声长笑中蕴着爆炸般的惊人内力,武功弱的直接能震倒了。   何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虽能挡得住这笑声,却也觉得血气翻涌,极不好受,关键是这个长笑之人的内力之深,更胜她一筹。   一天的功夫,她见到了两个武功在她之上的高手,对她的打击甚大,她素来觉得自己武功绝顶,虽不能算天下第一,却也是寥寥无几的高手,隐峰那些老一辈的高手自然不能算在内的。   还好这长笑之人的年纪听着也不小了,与眼前这个九十七岁的老者差不太多,这么大的年纪,修为这么深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想到这里才舒一口气,沉着脸望向窗口,老者已经站在窗口位置,扬声喝道:“姓莫的,不用再笑了,既然找到了这里,就进来吧!”   “呵呵,计老头,我终于还是找到你啦!”一声长笑声中,黑影蓦地一闪,屋内多了一个光头老者。   他头顶光秃秃的,像是和尚,但没有戒疤,显然是光头而不是和尚,鹰勾鼻子,一双大眼下面是大大的眼袋,看上去像是一个酒色过度的糟老头子而已,实在不像绝顶高手。   不过他的眼袋虽大,双眼却寒光迸射,摄人心魄。   老者缓缓点头,冷笑道:“姓莫的,你终于还是来送死了!”   “计老头,咱俩谁死还说不准呢!”姓莫老者冷笑,冷电般的目光扫向李慕禅与何雾:“他们两个何方神圣,是你找来的帮手?!”   “他们是寄宿的客人,与咱们的恩怨无关。”老者摇头,缓缓道:“你何苦相逼如此之紧,咱们都没几年好活了!”   “好漂亮的女娃娃!”莫姓老者的目光在何雾身上转了转,又收了回去,冷笑道:“有种的这次你别跑!”   老者淡淡道:“我有丽儿,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哼,你是没几年可活,半截身子入了土,这个小姑娘却是青春妙龄,我杀了她,便算报了大仇!”莫姓老者冷笑。   老者脸色一沉,冷冷道:“亏你还是一代名家,竟要干这等下做之事!”   莫姓老者冷笑几声:“嘿嘿,嘿嘿,什么名家不名家,只要能替我儿子报仇,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老者冷冷道:“你若不杀我儿子,我何必去杀你儿子!”   莫姓老者冷笑道:“他冒犯于我,自寻死路!”   “那你儿子也是代你受过!”老者淡淡道。   两人说着话功夫,蓦地一闪,拳脚相交发出“砰砰砰砰”闷响,如天空的春雷滚动,周围桌椅缓缓往后平移。   ……   李慕禅扫了一眼两人,他们看着仅是拳脚,却是性命相拼,招招致命,只要有一招没能挡住,便有死无生。   李慕禅摇头叹息,看一眼正紧盯着场中的丽儿,她紧咬着饱满的红唇,挺翘的鼻子微微翕张,眸子满是担忧。   这般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却要受这个苦,李慕禅心下不忍,扭头看一眼何雾,何雾轻轻点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这件事他隐约听出了脉络,两人原本与他无关,打生打死都与他没什么瓜葛,不过既然已经遇上,又受了老者的招待,总是欠一个人情,自然不能袖手。   他左手小拇指轻轻抬一下,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轻飘飘的飞出去,落到了正在打斗的莫姓老者身上。   内力一入体,顿时干扰了莫姓老者,李慕禅的内力虽然仅是一丝丝,但精纯如针,莫姓老者内力一滞,顿时动作跟着缓了一下。   “砰!”老者的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对手胸口,莫姓老者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撞上墙壁。   “砰!”又一声闷响,整个屋子摇晃了一下,莫姓老者竟嵌在了墙壁上,像是一幅画挂上面。   老者飘身接着冲过去,趁着莫姓老者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掌印到了他胸口,莫姓老者“哇”吐出一道血箭,眼中的神采飞速的黯淡,怒瞪着老者,最终不甘心的一垂脑袋,气绝而亡。   “爷爷!”少女扑到了老者怀里。   老者摸摸她的头,笑呵呵的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恭喜老人家得报大仇,咱们再喝几碗!”   “呵呵,好,大恩不言谢,今晚不醉不归!”老者哈哈大笑一声,拍拍少女的肩膀:“丽儿,再去做几个菜来!”   “好咧!”少女抹一把眼泪,欢快的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老者处理了一下屋里的异状,很快恢复如常,三人重新坐回了桌边,接着吃菜喝酒,宛如什么也没发生。   老者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没发现李慕禅出手相助一般,李慕禅也不多说,只是不停的喝酒。   一坛酒下去之后,老者红光满面,像是年轻了几岁,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羊皮卷,递给李慕禅。   第814章 两仪   李慕禅疑惑的望望他,伸手接过了羊皮卷,徐徐展开,却是一些人物动作图像,旁边有文字相随。   李慕禅一看便知这是武功秘笈,不过上面的字奇形怪状,他不认得,应该不是大汗的文字。   他当初来大汗的路上,已经随何雾学习了大汗文字,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学习起来自然进展奇快,不过几天功夫已经学会。   这些字绝不是大汗文字,他想了想,从没见过,抬头问:“老人家,这是……?”   老者徐徐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老夫的武功心法。”   李慕禅忙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老者叹道:“老夫儿子已经没了,只有这么个孙女相伴,她又不喜欢练武,我也不想强迫她,况且这武功适合男人练,女人练了没什么好处。”   李慕禅轻轻点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不错,老夫我如今年老力衰,也绝了收徒弟的心思,与其让我这武功失传,不如传与有缘人。”老者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与老人家素不相识,传与我不合适吧?”   老者道:“咱们虽是素不相识,但刚才你却救了我一命,老头子无以为报,望小兄弟莫要嫌弃才是!”   “不敢不敢。”李慕禅摇头。   老者指了指羊皮卷,叹息道:“老夫也算是幸运,年轻时无意中得来了这套武功,不过这套武功太过玄奥,老夫仅得十之五六罢了,练了一辈子也未能练成,我看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武功却是登堂入室,修为高深,想必悟性也是极惊人的,说不定能练成这套心法!”   李慕禅苦笑道:“老人家,说句实话,这上面的字我是一个不识,更别提武功了!”   老者呵呵笑了笑,点头道:“唔,这倒也是,这上面的字是上古时代的文字,我也仅识了七七八八,认得不全。”   “老人家是从哪里识得这些字的?”李慕禅问。   老者道:“老夫是从一个和尚那里学来的,不过他也认得不全,你们想要学的话,最好还是找些和尚,这些没什么用处的学问,那些闲得没事儿干的和尚们才会学。”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   老者露出笑容:“你收下便好,我学得不全,所以一些地方弄得不清,给修炼增加了难度,说不定也练岔了,为了不耽误你,还是你自己去学吧。”   李慕禅笑道:“是,多谢老人家相赠。”   “算不了什么,小兄弟不嫌弃便好!”老者摆摆手。   ……   李慕禅与何雾回到自己的屋里,两人同处一室,不过这里的习俗不同,都是直接躺在地毯上睡觉,没有床,所以两人并不觉得尴尬。   他们都打坐代替睡觉,仍在刻苦的修炼,看了今天两个老者的比试,何雾有些紧张了,随便碰上两个高手,便有如此修为,自己在大汗还真是寸步难行,更别提纵横自如了。   这般情形之下,即使碰上了摩元教的教主,可能不是杀人家,而是上门送死,原本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   他们回来之后,根本没提那本羊皮卷的事,直接坐下来运功。   一恍惚而已,天色已经大亮,他们吃过了饭,告别了老者与依依不舍的丽儿姑娘,继续朝着北边进发。   离开了小镇之后,两人是骑着马的,老者送了两匹好马给二人,颇为神骏,只可惜没有马鞍,这里的人们骑马都不用马鞍的,若是怕脏衣裳,顶多在马背上披一层薄毯子。   两人并辔而行,这才讲到了昨天那本羊皮卷。   何雾坐在马上仍显得袅袅娜娜,仿佛弱柳扶风一般,说不出的优雅动人,她抿嘴摇头笑道:“你运气果然惊人,这般情形下也能得到秘笈!”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好人有好报吧!”   何雾“嗤”的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还信这个?”   李慕禅点点头,道:“好人确实是有好报的,我坚信不疑,不过这本秘笈不敢说多高明,说不定比不上咱们炎天峰的心法呢。”   何雾摇头:“这老头一个人苦练,便能练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没能完全领悟,这秘笈应该差不了!”   李慕禅笑道:“那咱们一块儿参悟参悟。”   何雾摇头笑了笑:“算了吧,他不是说了嘛,这武功不适合女人修炼,再说我有玄女素心经足矣,不必再练别的心法,太贪心了得不偿失!”   李慕禅道:“他仅悟了一部分,说不定弄错了,我觉得这套心法不俗,起码它是上古时代的东西。”   何雾轻颔首:“唔,若真是上古时代的东西,那确实不俗,上古时代高手如云,据说都有挟山镇岳的大神通,后人不肖,越来越差。”   李慕禅叹了口气:“可惜这上古文字太难懂,我一个不识,只能干瞪眼,咱们派里可有这方面的情报?”   “我派人去搜集一些看看。”何雾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门派的强大便在这里显现,所谓人多力量大,确实是真理,一个人再强,也有其限制,武功强横并不管用,一些事情并非武功能够代替的,像是这件事便是最好的一例。   ……   这老者如今的修为绝顶,可谓是个大高手,是能者了,但仍不能尽识上面的文字,显然是精力有限,情报有限。   换了天一派却不同,所有的弟子都为这个服务,效果自然不同,但如钓鱼与撒下一张大网一样。   两人途经一座大山时,何雾忽然停住,扭头道:“无忌,我有个想法。”   “峰主吩咐便是。”李慕禅道。   何雾道:“我这里有一套两仪剑法,威力无穷,不逊于你们那套比翼剑诀,我想该修炼一番。”   李慕禅眉头一挑:“两仪剑法?”   何雾轻轻颔首,缓缓道:“这涉及一桩秘闻,我不便多讲,不过这套剑法的威力绝不简单,咱们如今进了大汗,果然是高手如云,凭咱们两个单打独斗,怕是闯不出去!”   李慕禅笑道:“碰上先前那场争斗,应该是碰巧了吧,不至于随便一个人都如此高明。”   何雾摇摇头道:“就怕万一,万一再碰上几个这样高手,咱们两个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对于李慕禅的武功了解不深,只觉得如渊似海,但再厉害也毕竟是一个人,大汗的高手太多。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听峰主的便是。”   何雾微笑道:“那好,咱们进山,找一处安静地方,待把这两仪剑法练成,再去找摩元教的教主!”   她虽是一峰之主是长辈,但在李慕禅跟前却不能如从前一样的随意吩咐,这是潜意识的改变,她犹自未觉。   两人调转马头,很快进了山,找了一座小山谷,风景清幽,安静详和,一般人发现不了。   把两匹马随意的散放山谷中,两人砍倒了几棵树,造了一间小屋子,然后开始静下心来准备练剑法。   何雾先是在一块儿石板上把两仪剑法的剑谱写出来,洋洋洒洒,数千字也未能完全写完,剑招不多,但解说极为繁复。   不过好处是极为详细,唯恐后人不能尽得其奥,李慕禅站在她旁边,她写出一个字他看一个字。   写了几块儿石板之后,李慕禅笑道:“峰主,不如在石壁上写。”   “嗯,有道理。”何雾点头,拍拍自己额头,飘身冲向东边的石壁,在空中拔剑出鞘,然后剑尖轻划,龙飞凤舞中,一个一个的秀丽小字清晰呈现。   李慕禅看得目不转睛,只觉美不胜收,她的动作优雅曼妙,随意的一个动作莫不惹人心动,忍不住想要赞叹。   ……   洋洋洒洒近万言,把整个石壁都占满了,然后飘然落地,转头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点点头。   何雾便又飘身而起,袖子轻拂,顿时石壁上光滑如镜,像是被刀平平切过一般,不留片言只语。   她知道李慕禅与赵明月一样,有过目不忘之能,看过一遍自然能记住,况且她在写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看过数遍了,记住不在话下。   “果然是玄妙。”李慕禅轻轻点头,微笑道:“不知道咱们能不能练成,这其中的变化需要心在灵犀才能施展出来。”   “试试看罢。”何雾道:“两仪剑法之所以无人练成,便是因为其原理玄奥,太过繁复了。”   李慕禅点点头:“若练成了,还真是无人能挡。”   这套两仪剑法的特点是招式得意,但偏偏这几个简单的招式可以衍化出无穷无尽的招式来。   就像是汉字的几个笔画,就是这几个笔画,便能组合成数千个字,这套两仪剑法也有此妙。   不过两仪剑法最难的还不是衍化招式,而是两人的默契,两人一阴一阳,一套阴诀一套阳诀,剑法各不相同。   两人各司其职,又需心有灵犀,否则一个人用这一招,另一个人不能配合起来,又怎能组合成威力宏大的招数?   不过一旦能够练成,那真是变化莫测,无人可挡。   “威力确实惊人。”何雾点点头:“好了,开始吧,咱们先练各自的,然后再合练,争取最快练成了。”   李慕禅的悟性惊人,又见识了许多的剑法,当初创立沧海九剑,给他剑道打下了深厚的根基,此时显现出来。   何雾是先前便参悟过两仪剑法,只是当初觉得没有机会练成,只是用来参考,以参悟别的武功。   如今重新修炼起来,自然水到渠成,速度奇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已经是把阴剑诀练成,李慕禅也已经练成了阳剑诀。   然后两人试着合练,却出了问题,总不能完全的融合,总有一些隔阂与不合,配合不默契。   李慕禅知道是因为身份问题,何雾也明白,却没有多说,这一套两仪剑法寄于了她莫大的希望,全靠它救命了。   无奈之下,李慕禅施展开来了他心通,他已经好久不用这神通了,如今迫于无奈,只能施展。   不过何雾的玄女素心经奇异,能够摒绝他心通的窥探,李慕禅徒劳无功,想要默契十足,需要真正的敞开心扉。   ……   两人一口气练了三天,却进展不大,何雾总不能完全打开心房,无法做到柔若春水。   两仪剑法一阴诀一阳诀,阳诀如高山,阴诀如流水,流水需要绕着高山而流转不休,形成盎然生机,仿佛天地衍化,威力无穷。   但何雾一向做惯了峰主,向来是颐指气使,一言九鼎无人能制,让她化为柔水绕着李慕禅旋转,一时之间她极不适应,无法做到。   李慕禅知道其中根由,却也无能为力,这是多少年形成的性子,想要一朝更改,难之又难,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这天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充满整个山谷,浸润着两,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新明亮,整个世界鲜亮了几分。   两人各自练着自己的武功,李慕禅忽然停下,扭头笑道:“峰主,咱们切磋一番如何?”   “好啊。”何雾点点头,两人的衣衫都是原样未变,李慕禅一袭紫色长衫,面如冠玉,威严自生。   何雾罗衫湖绿,身段儿婀娜,瓜子脸莹白如玉,光从相貌上看,绝不会认为她是个一言九鼎的女强人,透着楚楚动人的冷艳气质。   故她一直运功遮住相貌,免得因为相貌而被人看轻了,此时没有外人在场,她懒得再遮掩,况且李慕禅也不是别的男人,是弟子的夫君,与她的女婿差不多,不是外人。   她一直以来对李慕禅的武功也很好奇,知道很强,修为深不可测,但究竟有多强却没有切身体会,自然想要试试。   “看剑!”她不等李慕禅再说,剑光一转,剑尖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弹,动作悠然自得,像是慢动作一般清晰呈现在人眼前,但看似缓慢,其实极快。   “叮……”一声清鸣,长剑弹起来。   何雾吓了一跳,只觉半边手臂酸麻,一点儿使不出力气,没了知觉,还好长剑没有脱手飞出去。   她暗松口气,身法没停,一转到了李慕禅身后,左掌拍向他背心,这一下显示出她的高明来,身法利落,手法奇快。   李慕禅待她手掌贴上背心时才动作,轻轻跨出一步,堪堪避开了这一掌,何雾刚想要吐劲儿,手上一空,顿时血气翻涌,动作滞了一滞。   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右掌已经贴上了她胸口,将要触及之际往左移了一下,按上她削瘦而圆润的左肩。   他仅是贴了一下却没有出劲,轻飘飘退后一步,微笑道:“峰主,得罪了!”   “好小子,果然厉害!”何雾哼了一声,给了他一记白眼。   李慕禅笑道:“不值一提。”   “这么说来我的武功更不值一提了?!”何雾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峰主武功自然极好的。”   ……   “再来!”何雾娇喝一声,剑换到左手,“唰”一下剑尖送到李慕禅胸前,近乎偷袭的一招,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仍旧慢悠悠的抬起手,食指往大拇指上一扣,接着一弹,“叮……”清鸣声袅袅不绝,长剑再次荡开,弹起来。   李慕禅仍控制了力道,让长剑弹开却没飞出她手心,免得她恼羞成怒,这样却让何雾更生气。   她右手接过长剑再次刺出,剑光如点点寒星,将他笼罩其中。   李慕禅慢悠悠的屈指,轻轻一弹,漫天的剑光顿时消散,长剑再次弹飞,却仍堪堪不飞出她手心。   何雾紧咬着红唇,再次换手,非要刺中李慕禅不可,李慕禅虽然手下留情,却不让她刺中,总是用这一招,任凭她狂风骤雨一般的挥舞,他只是轻轻一弹,荡去了漫天寒光。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五十多招,李慕禅仍旧笑吟吟的,何雾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罩了一层寒霜。   “不打了!”她忽然还剑归鞘,怒喝道:“你就不会让一让我?!”   李慕禅笑道:“我若一让,峰主会更怒。”   何雾冷笑:“哼,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儿担当也没有!”   李慕禅摇头笑笑,也不生气,无理咬三份这本就是女人最擅长的,这样的何雾更有几分女人味了。   何雾深吸一口气,横他一眼嗔道:“行啦,我知道了,你确实厉害,我甘拜下风!”   李慕禅笑笑,何雾是极聪明的,这会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两人再次施展两仪剑法,顿时威力大增,配合默契了许多,李慕禅如山如岳,何雾如春风流转,两人一刚一柔,一阳一阴,渐渐融为一体,剑光暴涨,形成一团寒电。   第815章 紫阳   这团寒电宛如天地间的霹雳,辟易万物,威能无限。   两人练过了一遍之后停下,露出笑容,何雾轻轻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两仪剑法。”   李慕禅点头,施展了这套两仪剑法,对于自己来说提升不大,对何雾却有莫大的提升,好像两个自己一样,实力自然大大增长。   何雾道:“有了这套剑法,咱们总算有了自保的力量,好啦,该出谷了!”   李慕禅笑道:“峰主,咱们再练两天吧,好像这套剑法的威力还没能完全施展出来,火候还是不够。”   何雾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好吧,听你的!”   她无形中受李慕禅的气质所慑,慢慢改变了性子,对他的话变得依从。   两人于是在山谷里又练了两天两仪剑法,威力果然提升了许多,两人施展开来,如三个李慕禅。   第三天清晨,两人将要离谷之际,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鸣,何雾伸手招了招,顿时一只奇异的鸟儿箭般射下来,落到她左边肩膀。   她轻轻摸了摸这只圆滚滚的小鸟儿,露出微笑来,伸手解下它爪子绑着的竹管,从里面抽出一张素笺。   这小鸟圆滚滚的像是一个肉球,小眼睛圆圆的,像一颗细小的黑宝石浸在水银里,眼光清亮,透着人性与灵气。   李慕禅能感觉到它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冲它挥挥手,它歪歪脖子“啾”叫了一声,似是打招呼。   何雾歪头看它一眼,笑了笑,展开素笺看了两眼,笑着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之后扫一眼,笑道:“万幸!”   “你是想现在便看这套心法,还是将来回去再看?”何雾问。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有点儿等不及了,能快一些最好。”   “好吧,我让人送过来。”何雾轻颔首,走到十几米外一个篝火堆旁,从灰烬里抽出一段儿木炭,在素笺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轻轻一送圆滚滚的小鸟,它再次如箭一般射到了天空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这是迦蓝鸟,速度奇快。”何雾道。   李慕禅点头道:“看来是通灵的。”   何雾笑道:“嗯,它能听得懂人话,乃是隐峰一位长老的宠物,这次咱们来大汗,太过危险,所以让它暗中跟着。”   李慕禅道:“它何时能过来?”   何雾道:“一天之内便能回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赞叹道:“确实快!”   两人说着话功夫离开了山谷,径直往北而去。   ……   傍晚时分,他们却是在一片树林里留宿,周围没有人家,人烟稀少,到了大汗才发觉,这里地域辽阔,却人烟稀少,与东楚诸国远不能相比。   李慕禅奇怪,这么多的地方,这么少的人,他们为何还要不停的入侵他国,照理来说应该满足了。   暮色渐渐上涌,太阳落到了山下,李慕禅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周围的树林,摇头道:“这么晚了,那只迦蓝鸟还能找过来?”   “放心吧,它灵性十足,比人的感觉更灵敏,根本不是靠眼睛来找人的,会找到的。”何雾淡淡笑了笑,知道李慕禅定是心如猫挠。   明明将要看到这部秘笈的真面目,却偏偏要忍着,这对于一个武林中人而言是莫大的折磨,他能不动声色坚持到现在已经了不得了,换了自己可没有这份耐性,早就开口抱怨了。   李慕禅松一口气,笑道:“但愿它能找过来。”   他起身钻进树林,很快抱了一捆柴禾过来,又弄了一些枯黄,慢慢生着,一堆篝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周围的清寒。   何雾拿了一块儿石头坐到火堆旁,火光映亮了她芙蓉般的脸庞,娇艳欲滴,明眸流转,顾盼生姿。   李慕禅坐在她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她,笑道:“峰主,咱们呆了这么多天,家里一定等得急了。”   “咱们还要走多久?”何雾问,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禾。   李慕禅想了想,道:“两三天的功夫差不多了,不过感觉很模糊,不能十分准确,但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看来他藏得够深。”何雾轻哼一声。   李慕禅笑道:“他要闭关自然是越隐秘越好,不过说不定就在闹市呢,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也有可能吧。”何雾点头。   “啾……”一声清鸣蓦地响起,李慕禅忙抬头望去,空中一个小黑点儿,瞬间到了眼前,速度奇快,竟比他的轻功更胜一筹。   李慕禅兴奋莫名,忍不住赞叹,如此奇快的速度,这迦蓝鸟还真是奇异,用来送信最妙不过,可惜此鸟稀少之极,又通灵,想要捉到几乎不可能。   迦蓝鸟落到何雾的肩膀上,爪子上是一两根粗大的竹筒,看着像是接水用的竹子一般,重量一定不轻。   李慕禅不由失笑,摇头道:“这也太沉了吧?”   何雾也摇头笑了笑:“没办法,东西太多,还好它力气大,带这么多不会妨碍它的速度。”   李慕禅赞叹道:“好一只迦蓝鸟,果然神异!”   ……   “你可想要?”何雾手上动作不停,解下了两个竹筒,扭头瞥他一眼,笑眯眯的问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还有?”   “嗯,乌长老那里还有一只母鸟,它们是夫妻两个,据说马上便会孵出小鸟来,很多人在争呢。”何雾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忙道:“若真有的话,那最好不过!”   何雾笑道:“若是旁人想要怕是很难,谁能争得过那些长辈们,不过你却不同,数百年来唯一一个练到大圆满的,乌长老总得卖你一个面子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能有此鸟最好不过,传闻方便快捷,用处极大!”   何雾点头道:“这也是乌长老会给你的原因,那些长辈们得了,不过是当宠物养着玩儿,散散心罢子,你得了却用处极大。”   李慕禅笑道:“那就有劳峰主帮忙了!”   “嗯,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何雾点头,从地上取了一块儿木炭,又写了几个字然后绑回了鸟儿腿上。   李慕禅原本有了两只鹰,这一阵子一直留在了大衍,没跟过来,好久不见了有些想念,如今这只迦蓝鸟比起两鹰来更加的神异。   不过两鹰的好处是可以骑着飞腾,速度奇快,论传信的速度,却是不如迦蓝鸟了。   “这是你要的上古文字。”何雾把手上的两个竹筒递过来,笑眯眯的道:“已经派人翻译了过来,你只需要慢慢的查找便是。”   李慕禅点点头,有些急切的接过来,打开竹筒里面是一些纸卷,一一翻看,近有二十几张。   李慕禅拿着一张一张的瞧,瞧完一张放下再看另一张,很快把这二十几张看完了,递回给何雾。   何雾知道他有过目不忘之能,笑盈盈看着他拿出怀里的羊皮卷,慢慢翻开,盯着他的神情。   李慕禅渐渐凝重,紧盯着羊皮卷。   半晌过后,何雾轻声道:“无忌,这上面写着什么?”   “紫阳大法。”李慕禅轻声道,慢慢抬头。   何雾蹙眉轻吟:“紫阳大法?”   李慕禅道:“看来我的运气果然不错,这紫阳大法也是至阳至刚,与我的化虹经有些相似,并不相克。”   “与化虹经比,哪一个更高明些?”何雾问。   李慕禅点点头:“紫阳大法应该更胜一筹,毕竟上古的武功,练成之后,化身一轮紫阳,焚尽万物,无所匹敌。”   ……   何雾沉吟道:“真有这般厉害?”   李慕禅点点头,叹息道:“看其心法,简单易行,只是走的路径有违咱们的经络循行规矩,不容易入门。”   何雾道:“那你准备试一试吗?”   李慕禅想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等这次之后,回去再试吧,此法与咱们的武功完全不同,另成体系,需得小心一些。”   他直觉发出警告,这套心法有些危险,需要谨慎对待,不能急着修炼,故他虽心痒却能按捺得住。   “那最好不过。”何雾点点头。   两人烤了带的干粮,吃过之后,便开始调息打坐,养精蓄锐,一个时辰之后接着动身往前走。   自从出了山谷,他们便不再骑马,而是把马寄存到了一户人家那里,给了一些银两,让他们好好照顾,等日后再回来拿。   大汗的民风虽然彪悍,却也淳朴,人们讲究信义,对于利益没有那么看重,与东楚大衍的民风霍然不同,不会见利忘义。   如此走了三天功夫,终于到达一座大城,站在城门前,沐浴着夕阳的余光,李慕禅摇头苦笑:“还真不幸言中,他果真是藏在闹市里。”   何雾哼道:“那又如何,杀了他直接走人便是!”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缓缓进了这座碧石城。   这样的大城市李慕禅第一次在大汗看到,往往都是一些小镇,而这座大城与小镇截然不同,建筑风格与东楚相似。   两人一踏进城里,恍然有回到东楚的错觉,眼前的一切都与东楚一般无二,只不过城里的人们深眼隆鼻,令他们清醒过来。   李慕禅与何雾对视一眼,颇为惊奇,然后慢慢沿着大街走,看到一座座店铺,还有客栈,与东楚的习俗也一般无二。   李慕禅与何雾先是到了一间客栈,投了宿之后,两人先去旁边的酒楼吃过了饭,然后再闲逛了一会儿。   待夜色深沉,月亮到了正中,两人出了客栈,外面的城市仍旧是灯火通明,这里俨然是一座不夜城,繁华更胜东楚的大城市。   李慕禅在前头带路,往城西而行,穿过两条大街,然后到了一座大宅子跟前停下,他指了指,没有说话。   何雾明白他的意思,人就藏在这里,不过看着黑乎乎的大宅子,像是一座怪兽盘踞,正张开巨口等着人往里钻。   她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若不是李慕禅在一旁,她几乎转头便走,隐隐感觉到巨大的威胁,有性命之危。   ……   她修炼的玄女素心经奇异,直觉准确而敏锐,一旦真的有危险,一定事先发觉得到,提前可以规避,从而避免了自己白白牺牲,玄天峰能够屹立如今,不仅仅是因为武功高明。   李慕禅皱眉,打开虚空之眼,俯看当下的宅子,轻轻叹息道:“峰主,咱们看来得硬闯了。”   “有多少人?”何雾皱眉轻声问。   李慕禅低声道:“有四个护法,正主也在。”   夜色深沉却挡不住李慕禅的虚空之眼,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共四个人围在一个人盘膝坐着,形成一个正方形。   当中一人乃是一清秀的青年,相貌平常,眉清目秀,看着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很难相信便是摩元教的教主。   不过李慕禅有强烈的直觉,认定了他便是摩元教的教主,纵使看着文弱,但浑身的气势汹涌澎湃,仿佛巨浪滔滔。   李慕禅皱眉不语,他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强横,不过好在他不能完全的炼化,不能完全操纵,否则自己还真是自寻死路。   “峰主,咱们用两仪剑法硬闯吧。”他扭头低声道。   何雾轻点头:“最好不过!”   两人飘飘靠近大门,然后翻身越过墙头,轻飘飘落到地上,拔剑出鞘,两人并肩站在院子中央。   李慕禅长笑一声,笑声在夜空中滚滚而去,宛如春雷响动。   “什么人?!”两个老者飘身出现,宛如一直站在那里,只是被夜色挡着,这是推开了遮挡呈现在两人跟前。   李慕禅淡淡一笑,两人跨步上前,两仪剑法施展,茫茫剑光化为一片光海,直接笼罩了两个老者。   两老者闷哼一声之后拔出腰间的弯刀,化为两轮太阳一般照耀,刀光与剑光相撞,发出“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   何雾蹙眉,没想到这两个老者的修为如此厉害,竟隐隐压自己一头,若不是两仪剑法奇妙,长剑早就被击飞了。   不过此时却不怕,两仪剑法一阳一阴,一刚一柔,本就是一体,两人的内力通过剑法是连在一起的,她宛如有了李慕禅的修为,内力充沛源源不断,根本不惧二人刀上的内力。   他们的弯刀又长又亮,泛着森森冷气,旋转之间散发出透骨的寒气,摄人心魄,有不战而胜之势。   不过李慕禅与何雾的两仪剑法神妙,剑光煞气与寒气驱散,两老者的刀法威力便损了两三分,再对上两仪剑法,更是艰难。   到了五十几招时,两老者便落在了下风,而随着李慕禅与何雾施展两仪剑法越发纯熟,威力也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压得两老者透不过气。   ……   这两老者的修为比不过李慕禅,此时施展开两仪剑法,相当于三个李慕禅一块儿出动,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两老者怒喝一声,随后又冲出一老者来,此人气势如山,剑光如电,一加入之后,顿时形势一转,三人联手形成一套合击阵法,一剑两刀形成的寒光挡住了两仪剑法。   李慕禅皱眉,如此下去,想要除去那摩元教的教主几乎不可能,三个护法便挡住了自己二人。   他无声无息中点出一指,与两仪剑法相配合,击中一个老者,顿时剑光一卷,趁虚而入,击散了三人的合击。   李慕禅“唰唰唰唰”四剑刺出,何雾的剑跟着一块儿加速,她如同飘絮一般紧随着李慕禅而动,借力而行,剑速超过她原本速度。   “呃……”两个老者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老者倒在地上,只有最后冲出的老者仍悍勇的挡住两人。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这老者,约有六十来岁,双眼清亮中透着沧桑,李慕禅隐隐觉得,他年纪应该在七八十左右。   “你们是何人?”老者开口怒喝,手上长剑如匹练般席卷。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摩元教伤天害理,死不足惜!”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老者勃然色变。   李慕禅叹息:“这是老天要灭你们摩元教。”   “找死!”老者清亮的双眼泛出愤怒与绝然,身形蓦地一涨,仿佛大了一圈,双眼慢慢充血,脸上肌肉扭曲起来。   李慕禅忙道:“我来!”   他舍弃了两仪剑法,身形一闪到了老者身后,一拳捣了出去,使的是十二神锤绝学,一拳下去定能打得他吐血而亡。   对于这个老者,李慕禅是起了杀机,若不能杀了,将来报复起来,除了隐峰的高手,无人能制得住。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与老者同时退了一步。   李慕禅皱眉看去,老者的拳头带血,却犹自不觉,又冲了过来,“砰砰砰砰”两人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一处,拳拳硬拼。   第816章 机关   何雾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每一拳的力道都惊人之极,自己若挨上一拳,一定会化为肉泥。   周围泥土翻卷,地面干干净净,所有的泥土都被推到墙角下,何雾衣衫飘荡,如站大风里。   天上月光皎洁清亮,周围一切清晰可见,她能看到两人的每一丝表情波动,李慕禅是锁着眉头,老者脸上狰狞可怖,眼里充满血丝,决然拼死。   一旦拼死一战,潜力完全催发出来,会变得极为可怕,这种状态下的老者发挥出平常的数倍实力,李慕禅虽然武功远胜于他,一时之间却不能拿下。   “砰砰!”李慕禅接连两拳击中老者胸口,他吐出一道血箭,血箭里夹杂着肉沫,五脏六腑已然震碎。   十二神锤至刚至猛,又至阴至柔,练到了阳极阴生之境,一拳下去足以将青石震成粉末。   但这老者的气势惊人,一股顽强的精神在支撑着,即使身体的生机已绝,兀自不倒,仍拼命攻击李慕禅,丝毫不顾自身安危,要来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李慕禅对此人肃然起敬,却不妨碍他下杀手,对摩元教越是忠诚,将来报复会越发的狠辣,不会有一丝的顾忌,今天不杀他的话,他日金刚门或者天一派都将倒霉,无论如何是不能心存仁慈的。   “砰砰!”又接连两拳击中老者胸口,“啵”一声脆响,如西瓜炸开,他身后炸开一个血洞,拳劲儿直接破开了他身体。   另一拳忽然化为横劲儿,直接扯着他的身体飞到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漫天鲜血遍洒,腥气逼人。   何雾皱皱眉头,捂起鼻子,没想到弄得这般惨烈。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伸指轻轻遥点两下,“啵啵”空中的老者再次炸开两道血花,两道指力追击,务求击毙。   没办法,这个老者施展了催发潜力的秘法,整个人没有了感觉,只有一股信念支撑着,除非彻底杀了他,否则他绝不会停止。   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屋里的人已经消失,李慕禅沉声道:“咱们追!”   他进了此城之后,一直不叫何雾峰主,就是怕泄了身份,虽然要杀了摩元教的教主,却不想泄露身份,免得将来摩元教的弟子疯狂报复。   不过他也明白,若摩元教的教主死了,摩元教的弟子们会怀疑到金刚门,但摩元教这些年来树敌无数,怀疑与确信是截然不同的。   何雾蹙眉问:“跑了?”   “嗯,堂堂的教主,竟然不战而退,倒是开了眼界!”李慕禅摇摇头。   何雾哼了一声道:“这家伙能屈能伸,能忍得住,果然是个劲敌,不能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李慕禅点头:“正是如此,咱们快追。”   ……   他说罢不等何雾反应过来,伸手揽起她的柳腰,倏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在一里之外。   何雾拍一下他肩膀,没再挣扎,虽不适应男人气息,但知道事关重大,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万一真逃走了摩元教的教主,他有了防备,下一次还不知道多么艰难才能找到他。   她看着周围的景物化为流光,扭曲的光线与景像在流逝,心下好奇李慕禅的追踪之术,只凭着一件贴身之物便能不远万里找到主人,这份追踪之术简直神乎其神,近乎于传说中的法术了。   不过李慕禅只说是家传的绝学不能外传,旁人也没有别的法子,对于家传绝学,每个人都是珍之又珍,是传给下一代的,自然不能外传。   在夜色中两人疾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大山,树林郁郁葱葱,遮住了天空的月光,周围黯淡。   李慕禅吁一口气:“他们终于停下了。”   何雾轻声哼道:“他们也够快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两个都是绝顶高手,……咱们两个想对付这两人,有点儿困难。”   “这么厉害?”何雾讶然问。   李慕禅道:“那教主的武功极厉害,另一个护法也是绝顶人物,比刚才那三人更厉害几分。”   “那如何是好?”何雾哼道,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了累赘。   李慕禅想了想,道:“看来我只能施展秘法了。”   “不成!”何雾摇头:“这里可是大汗,一旦你施展了秘法,有人围攻咱们怎么逃出去?”   李慕禅道:“无妨的,找个地方躲一躲便是。”   何雾仍是摇头:“摩元教的人神神道道的,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万一他们也有像你一样的追踪术呢?”   她虽知这个机率微乎其微,但实在不想太过冒险,万一真的那样,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看来只能用两仪剑法了,不过你会有危险,万一我顾及不到……”   “就这样罢!”何雾直接截住他的话头,哼道:“身为武林中人哪有不冒险的,我若不成了,你速速带我回峰,自然有法子救回来。”   李慕禅恍然点头,想到了春风化雨诀,不过自己也有两种秘术,可以起死回生,倒也不怕。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定,轻声道:“那好吧,咱们动手!”   他揽着何雾的柳腰,蓦地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一里外的一座山洞前,两人同时拔剑出鞘,朝着黝黑的洞口直冲进去。   ……   “嗤嗤嗤嗤……”乍一入洞便是个拐角,一拐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亮如白昼,随之是漫天的箭雨笼罩下来。   每一支箭都是劲弩所发,力量奇大,速度奇快,若非两人的内力极深,这一下便要成刺猬了。   “叮叮叮叮……”劲弩撞上剑光,纷纷弹开,两人脚下不停,接着往前冲,这山洞极为宽阔,可并肩走四人,地面铺着青石板,干净整洁,此时却是落箭纷纷。   李慕禅脚下不停,何雾紧随着他,两人的剑光形成一个银色圆罩,但凡箭弩皆被拦住,还夹杂着一些暗器,暗器闪着黝黝的蓝光。   通明的灯火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两边是数排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蜂窝一样,劲弩正不停的射出来。   两人不在乎的往前走,李慕禅忽然一飘,伸手揽着何雾,跟着一块儿飘起,脚下青石忽然下陷,飞速的坠落,化为一个黑点儿融入了漆黑中,原本的山洞下面变成了黑漆漆的深渊,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但听不到青石落下的声音,显然是深不可测。   青石下坠,消失,然后地面变成了深渊,这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若非李慕禅反应快,两人如今与青石同样的命运,不知坠往何处。   李慕禅把长剑递到何雾手上,伸手朝旁边一招,身形不但不落,反而飘飘向上飞去。   何雾的反应极快,腰被李慕禅搂住,双手解放出来,接过李慕禅的长剑,挥双剑笼罩住二人,挡住劲弩的冲击。   两人转眼贴上了石壁,李慕禅笑道:“这机关做得忒歹毒,不过工程浩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这时候别想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何雾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这倒难不住人,走吧。”   他手一按,两人顿时飘出去,飘出十丈远后,手掌再次斜向下一拍,再次飘飞出去,如摆脱了向下的力量般飘逸潇洒。   两人转眼功夫飘过百丈远,又是一个拐角,李慕禅笑道:“应该又来一关,小心一点儿。”   何雾信心十足,只要双剑护体,百邪辟易,什么东西都无法靠近。   两人一拐过拐角,眼前地势又变,是一个狭长的上坡,又低又矮,像是一个圆形的管道。   好在这个狭长的管道有地面,两人总算能够落地了。   ……   甫一踏上地面,李慕禅便笑道:“看看这次又有什么机关。”   何雾蹙眉观察了一番,没有急着往前,低声道:“这里地势不妙,会不会是滚石头?”   李慕禅笑道:“八九不离十。”   正说着话的功夫,“轰隆隆”声音传来,圆滚滚的两个铁球朝两人扑过来,这两铁球有一人来高,恰好将塞满通道,没有一点儿空隙,想要躲过去是不可能了。   两铁球浑圆无比,打磨得光滑明亮,但看它们的气势,若是落到身上,定要成肉饼的。   李慕禅皱眉盯着一前一后两个铁球,黑漆漆的仿佛陨铁所制,沿着斜坡往下滚,越来越快,地面仿佛在晃动,要被铁球压塌了一般。   李慕禅蓦地断喝一声冲上前,一闪到了铁球跟前,当机立断的伸出左掌拍向铁球。   “砰!”一声闷响,铁球缓了一下,但后面的铁球随之撞上来,“砰”一声脆响,力道奇大震向李慕禅。   李慕禅被平平推向后,一直退出十来步,两脚在何雾紧随其后,一掌按上铁球,再次缓了一下,跟着再次滚动。   两人的内力虽强,但这两个铁球重逾千斤,材质非常,若是石头,或者是一般的铁,李慕禅的神力一人便足以克制。   如今两人凑在一起仍无法阻住势头,可见其强横,两人缓缓后退了一丈后,李慕禅蓦地吐气开声,一直蓄力的左掌缓缓按了上去。   “叮……”脆响声中,后面的铁球顿时一缓,这一掌的力量强横之极,穿透了铁球,打到后面铁球上。   两球顿时一缓,终于静止下来。   何雾吁了一口气,扭头道:“好险,好厉害的机关!”   若是自己一个人碰上这个机关,绝无法应付,除非往后退,否则便要成肉饼了,这制作机关的家伙委实歹毒无比。   李慕禅眉头一挑,忽然脸色微变,急忙道:“退!”   何雾讶然,却没有犹豫,直接转身便走,转眼到了拐角处,并不担心李慕禅躲不过去。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听到了轰隆隆声音,乍听像是万马奔腾,侧耳倾听一下,脸色微变,竟然是水!   她扭头一瞧,却见李慕禅推动着两个铁球往回走,越走越快,朝着上面冲了去,显然是想迎头击水。   “砰!”一声炸响,李慕禅倒飞,两个铁球在水势的冲击下,直直冲向李慕禅,便要撞上他背心。   何雾心下一急,便要动手之际,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   ……   何雾松了口气,闻到了李慕禅的气息,正缭绕在自己身边,扭头看时,李慕禅已经贴着她站在拐角,低声道:“咱们再退一步。”   何雾点头,两人飘身后退,回到了黑漆漆的深渊上方,贴着石洞上方,两人内力深厚,双手如有吸盘一般。   “轰……”铁球撞上拐角,滞了一下,随后在水流的冲击下,改变方向,朝着李慕禅二人冲来。   但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渊,它们可不会轻功,直接落了下去,洪水滔滔,直接泄进了下面的深渊,无声无息。   半晌过后,何雾看水已经消失,哼了一声:“走吧,看他们还有什么诡计!”   李慕禅呵呵笑道:“真是一道胜过一道,越来越阴险,有趣有趣!”   何雾蹙眉问:“这里会不会是摩元教的老巢,布置得如此险恶?”   李慕禅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不然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布置这些,这些布置可都极耗人力物力的。”   两人双手缓缓在洞上移走,很快到了拐角,然后踩着湿淋淋的地面,上了斜坡,拐了一个弯,正当两人小心翼翼时,眼前却豁然开朗。   李慕禅“咦”了一声,眼前的空间极开阔,像是一个广场,头顶如苍穹一般,刻着密密麻麻的星斗。   李慕禅扫一眼便发觉,这些星斗与天空的星斗几乎一般无二,位置虽有变化,彼此之间的距离比例却相同,真正的是纳星空于其上。   光滑的青石地面上,也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李慕禅一看便觉得玄奥,心下凛然,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自从踏进这里之后,虚空之眼便失了效用,眼前一片漆黑,无法探测。   此时在正中央的圆圈内,两人傲然而立,直直的瞪着两人。   何雾上下打量这两人,一个须眉皆白的魁梧老者,面似银月,双眼散发出湛湛神光,摄人心魄,浑身气势滔滔,如山如海,令人心悸。   她吓了一跳,此人武功之强,修为之高,远非自己能比,一旦动手只有认输的份儿,绝非对手。   她再看另一个人,却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着约有二十四五岁,身形修长,眉眼带笑,透着儒雅与和善。   看到这人,何雾不由的心头一软,竟有不忍相害之感,好像见到自己的晚辈,忍不住想要关心,想维护。   李慕禅轻咳一声,她顿时一颤,感觉一股清凉气息自头顶落下,如醍醐灌顶,一下清醒过来,先前的感觉一下消失。   她惊奇的望一眼这青年,扭头望李慕禅:“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了笑:“是慑魂之术,没想到摩元教还精通这门邪术!”   ……   他随即一想便理解了,身为一教之主,若是能精通这门邪术,真是如虎添翼,会让教下弟子们越发的死心塌地。   不过此术也非万能,碰上心志坚定之辈,效果不大,顶多觉得亲近,不忍加害罢了,不会因此而忠心。   但对于一般的武林高手而言,心志不够坚定,一见到他,便忍不住想要拜倒其脚下,任其驱策。   这摩元教教主的慑魂之术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端是了得,可见是下了狠功夫的。   想要练成这慑魂之术,需得强横的精神力量,这摩元教教主的精神力量自然极强,但与李慕禅一比却差了数筹,自然毫无效力,反而被李慕禅所破。   清秀青年双眼熠熠闪烁,闪了几下,慢慢恢复平常,微笑道:“两位苦苦相追,咱们到底有何得罪之处?”   李慕禅微笑问:“你便是摩元教当代教主吧?”   “两位找错你了,在下听不明白。”清秀青年摇摇头,有些疑惑的望着李慕禅,又看看何雾:“什么摩元教?”   李慕禅笑道:“教主阁下何必不承认,这个时候了,承认不承认没什么两样,咱们是要杀人的。”   清秀青年剑眉一锁,沉声道:“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咱们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明示,别稀里糊涂的乱打一气,最终却弄错了。”   李慕禅笑了笑:“难道还有援兵不成?”   清秀青年脸色微变,沉声道:“既然阁下苦苦相逼,那只好领教高招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点点头道:“这才对嘛,身为一教之主,畏畏缩缩实在让人无法佩服!”   清秀青年懒洋洋的笑起来,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微笑道:“可惜你们这般高手不能入我麾下效力,白白损失,可惜可惜!”   李慕禅笑道:“有什么高手不妨叫出来,咱们领教高招!”   清秀青年点点头,笑道:“如你所愿!”   他轻轻拍一下巴掌,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随即“轰隆隆”数声巨响,周围墙壁忽然出现几个门,从里面跨出数人,皆是须眉雪白的老者。   第817章 俱伤   他们皆着葛布麻衣,宽宽大大,脸上表情有些熟睡初醒的慵懒,懒洋洋的看着周围诸人。   李慕禅蓦地一揽何雾柳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先前的通道中,脸色不甚好看。   这里确实是摩元教的老巢,但没想到摩元教的底蕴如此之深,在这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绝世高手。   这些须眉雪白的老者个个修为惊人,若是放到东楚武林中,足以纵横无敌,却默默无闻的隐于此处。   清秀的青年微微一笑,负手走上前几步,淡淡看着两人,眼神带着猫捉老鼠的意味:“阁下现在想要走,不嫌太迟了吗?”   何雾轻轻碰一下李慕禅后背,李慕禅扭头瞧一眼,后面的通道内已经站了四个老者,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形成两层阻碍。   看这四个老者的修为,与前面的六人相仿,都比何雾高得多,这些老者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虽一个打不过自己,但加在一起却足以威胁自己性命。   何雾低声道:“走!”   李慕禅轻轻颔首,如今的情形下,硬闯殊为不智,只是可惜这大好的机会,竟然被翻盘了,实在是失算。   他心有不甘,思维疾转,万千思维闪过,微微一笑,抱拳道:“摩元教果然厉害,佩服,今日暂且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揽着何雾柳腰一闪消失。   “追!”清秀青年断喝一声,满是笑容的脸上蓦地沉下来,透出森森杀气,双眼寒光如电。   “是!”十个老者同时冲出。   “呵呵!”蓦地一声清朗笑声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清秀青年脸色微变,旋身击掌。   “砰!”一声闷响如炸雷,劲风荡动中,现出了李慕禅的身形。   他一手揽着何雾,衣袂飘荡,讶然看着“噔噔”后退的清秀青年,没想到这摩元教教主感觉如此敏锐,内力如此高深。   “教主!”一直站在青年身边的老者断喝一声,朝李慕禅扑过来,防止他追击青年。   何雾挥剑如电,朝他笼罩下来,李慕禅则一闪身消失,再次出现在清秀青年身后,一拳捣出。   十二神锤看似刚猛无俦,动作缓慢,招式却奇快,拳头乍出,已经击中青年背心处,砸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眉头一挑,呵呵笑道:“果然厉害!”   ……   他这一拳下去便觉有异,一股柔韧的感觉传到了拳上,拳劲儿不由的往旁边滑去,便是打到了湿滑的皮革上面。   这显然是穿着护身甲,不愧是教主,地位尊崇,才能穿得上这般护甲,一般人绝没有这般运气。   他的内力精纯而坚凝,宛如实质,即使穿着铁甲也挡不住拳劲儿,直接震成肉泥,此甲却能卸去一部分力道,果然是宝物。   他正背对着何雾那边,忽然朝后面轻轻弹两下指头,何雾岌岌可危的形势顿时一缓,老者被两道指力所逼,势若狂涛的攻势不由的一滞。   清秀青年吐出一道血箭,大喝一声:“回来!”   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大殿里回荡,凝而不散,当能传出很远。   他这一声大喝之后,再次喷出一道血箭,抹一下嘴角的血,心下痛骂李慕禅的狡猾,本以为是要逃走,不曾想不但不逃,反而贴身刺杀,真是疯子,不要命了!   正是这不要命的举动,大大出乎自己预料,看来师父当初说得没错,不经过历练,没有动手的经验,纵有再厉害的武功也是无用。   脚步声响起,四个老者已经转回,他们刚才听到了老者的断喝,隐隐觉得不妙,四个老者返回,其余的仍继续追击。   李慕禅摇摇头,微微一笑:“晚啦!”   他一拳捣出,蓦地出现在清秀青年的胸口,“砰”一声闷响,青年后背炸开一道血箭,像是有东西穿过去一般。   李慕禅这一道拳劲儿坚凝如针,直接透过了宝甲,震碎了他的心脏,生机如潮水般消逝。   “你……”青年仰面朝天倒下去,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李慕禅,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真的要死,自己继承了师父的金丹,便要出关一鸣惊人,在世上呼风唤雨,竟然在这时候忽然要死去了!   愤怒与不甘心宛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让他疯狂,他身体猛的涨大,随即一缩,一道血箭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早生警觉,蓦地横移一尺,却小瞧了这道血箭,它擦着肩膀而过,轻轻扫过了肩头。   他脸色大变,忙疾点肩膀,朝后面一看,那道血箭横跨了十几丈远,射到对面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洞,不知有多深。   李慕禅脸色沉肃,疾点数指之后,一闪到了何雾身后,穿过她的剑光,揽住她柳腰蓦然消失,再一闪已经进了通道。   “砰!”清秀青年这时才仰天倒地。   “教主!”几个老者同时大喝,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顾不得去追李慕禅与何雾,围上了清秀青年。   “教——主——!”一直紧随青年身边的老者一探他脖子,顿时仰天长啸,啸声如雷,透出无穷的愤怒与杀意。   ……   两人闪了几下,李慕禅与何雾出了山洞,钻进一片树林里,何雾忙问:“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   李慕禅此时的脸色不甚好看,有些苍白,又见他左臂耷拉着,一看就知道是受了伤,心下惊奇。   李慕禅摇头苦笑:“好厉害的功夫!”   何雾伸掌按上他背心,探过一道内力,想要查探李慕禅的伤势,李慕禅没来得及阻止。   “砰”何雾倒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一棵松树,“咔嚓”手臂粗的松树拦腰截断,阻住了她身形。   李慕禅苦笑道:“峰主?”   何雾有些狼狈的起身,忙整理一下衣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发脾气,哼道:“怎么回事?”   她刚才内力一进去,便觉得浑身一震,浩荡的力量涌出,她直接飞了出去,根本没能探明白里面的情形。   李慕禅道:“那教主将周身的修为与精神完全凝为一口热血喷出,这是一门极歹毒的功夫,玉石俱焚呐!”   “你没能躲过?”何雾蹙眉问,有些恼怒。   李慕禅摇头苦笑:“太快,比光还要快,我反应过来了仍躲不过,还好只是擦了一点儿皮,要真躲不过,现在已经死了。”   “那你现在呢?”何雾问。   李慕禅叹道:“我仅沾了一点儿血,不过威力无穷,里面蕴着强横的精神与内力,需要慢慢的驱除。”   他摇头不已,觉得挠头,这门功夫太过难缠了,情况比他所说的更厉害与可怕,更加的危险。   若是中了真的箭,即使有毒,也能运功驱除,这门功夫却不然,它是以血为器,这点儿血钻进身体之后,马上与身体的血液相融,难分彼此,却在不停的破坏着自身的血甚至危及骨髓。   若是在后世,这便是败血症,或者是白血病,没有现代的医学,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可治,只能等死,所以这门功夫歹毒无比,中者无救,比天下最毒的毒药还要歹毒几分。   何雾急忙道:“那还废话什么,快运功呐!”   李慕禅摇摇头,沉吟道:“他们不会罢休,一定会搜寻追杀咱们,需要跑远一点儿,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他若运功疗伤的话,何雾一个人绝应付不来他们的追杀。   ……   何雾蹙眉,紧盯着他:“你真的不要紧?”   李慕禅笑笑:“坚持一会儿死不了!”   何雾想了想,皱眉道:“那咱们跑远一点儿?”   李慕禅摇摇头:“我估计他们能感应到我的存在,这点儿精血里蕴着强大的精神力量。”   “那怎么办?”何雾没主意了,盯着李慕禅的伤口,这一会儿功夫,他肩膀已经发黑,好像染了剧毒一般。   李慕禅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只能主动出击了。”   何雾冰雪聪明,一听便明白他的心思,蹙眉问:“你现在能成?”   李慕禅笑道:“杀他们没问题!……峰主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何雾忙道:“我一块儿……,唉!算啦,你快去快回,莫让我担心!”   她忽然省悟,自己去了纯粹是累赘,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一个家伙也打不过,若不是李慕禅指力牵制,自己早就被杀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马上回来!”   他又点了几指,封住肩膀周围穴道,让血气停止,然后一闪消失,只有何雾留在原地怔怔出神。   她又是担心又是惭愧,又有几分恼怒,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峰之主,竟然变得这般无用!   随即又转到李慕禅的伤势上,他如此武功,竟然能受伤,可见这门功夫之狠辣歹毒,看他的伤势绝不是他轻描淡写一般的轻松。   若是他有个好歹,自己可怎么向明月交待!   她心下惴惴,忽然又生出几分恼怒,他为何不小心一点儿,竟被一个临死的家伙伤了,累得自己这般担惊受怕!   她思绪翻转之际,忽然惊觉,忙一闪,身边的一棵手臂粗的松树顿时无声无息的倒塌,化为了粉末。   她扭头望去,两个葛衣老者出现在身后,正淡淡看着她。   何雾心下一沉,冷笑道:“堂堂前辈,竟然偷袭!”   两个葛衣老者一胖一瘦,身形中等,瘦者冷峻,冷冷瞪着她,目光如刀如刃刺向她,胖者慈祥,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一团和气的笑问:“姑娘,你到底是哪里人氏,为何找咱们教主的麻烦?”   何雾踏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的冷笑道:“摩元教天怒人怨,杀人无数,咱们是替无数冤魂报仇的!”   她表面强硬,心下却了然,知道自己绝非敌手,当下之急便是拖到李慕禅回来,才有一线生机,否则自己今天要丧命于此了!   “呵呵,有趣有趣!”胖老者摇摇头,笑道:“咱们摩元教向来以善为先,也讲究除恶行善,那些死的都是些恶人,该死的,我看姑娘你美貌,一定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范这种糊涂?”   ……   瘦老者冷笑一声:“老四,听她胡说八道!”   胖老者“哦”了一声,呵呵笑道:“原来是胡说的呀,不过应该是复仇的,能找到咱们这一代的教主,还真是能耐不小!……是不是有内应呀?”   何雾心下了然,怪不得这两个老儿乖乖跟自己说话,不急着动手杀人,原来是为了这个。   “哼,有内应又如何!”何雾冷笑着撇撇嘴:“废话少说,动手就动手,我绝不会多说一句!”   “好丫头,我就成全你!”瘦老者抬手便欲出掌,却被胖老者拦住,他急道:“老四,这臭丫头精得跟鬼似的,甭想得到有用的!”   胖老者笑眯眯的道:“老三不急,你这急性子一辈子也改不掉!……她不招不要紧,那个小家伙总不至于撇下她吧,这般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放不下,他一定会回来的!”   瘦老者一怔,慢慢点头,冷冷看一眼何雾,似乎犹不甘心饶过她,冷笑道:“臭丫头,若是不说,莫怪咱们辣手摧花,上刑了!”   何雾冷笑:“先打得过我再说!”   “先拿下,再好好泡制!”瘦老者顿时冲过来,五指箕张,宛如铁钩般抓下,细长的指甲闪着寒光。   何雾拔剑出鞘,剑光如电,迎上瘦老者,“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不停响起,宛如雨打芭蕉。   何雾的剑如一泓秋水般,是难得的宝剑,锋利无比,但却无法削断老者细长的指甲,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她不觉惊奇,知道是练了特别的功夫,一身修为都在这十根指甲上,威力极强,而且招式诡异,真是防不胜防。   大汗的武功与东楚截然不同,不过何雾先前已经看过大汗的武功,又与先前的老者有交手经验,倒能就付一下。   这瘦老者的武功极强,修为高,但比先前动手的老者仍逊了一筹,所以何雾还能勉强支撑,虽落下风,一时半刻能挡住。   瘦老者“咦”了一声,扭头望向胖老者,两人的脸色微变。   胖老者呵呵笑道:“怪不得呢,原来不是大汗的武功,是东楚的吧?”   何雾脸色不变,冷笑道:“不错,正是正宗的东楚武学,让你们两个老家伙长长见识!”   胖老者摸了摸光洁的下颌,摇头道:“东楚武学?难不成是东楚金刚门的弟子?……不会,他们的武功没这么强!……唔,原来是天一派的!”   他恍然大悟般拍拍巴掌,呵呵笑道:“打了小的,牵出老的,你们天一派是要替金刚门出头喽!”   何雾明眸一转,随即扬声哼道:“不错,我正是天一派的弟子!”   ……   “老四,这臭丫头在胡说呢!”瘦老者见状,冷笑道:“她没一句实话,信不得!”   “所谓宁杀错莫放过。”胖老者呵呵笑道:“纵使与天一派没什么关系,也不要紧,一口咬定便是,咱们摩元教好久没活动了,也要立点儿威风,算是支持新一代教主了!”   “嘿,不愧是老四!”瘦老者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那好吧,姑且把她当成天一派的弟子。”   何雾冷笑一声,却没有开口,没想到弄巧成拙,这两个老儿又奸又滑,又狠又辣,真是不容易对付。   她心下焦急,无忌这时候还没来,不知道里面顺不顺利,会不会伤势发作,杀人不成反而陷进去。   她心中一急,剑法更急,虽然马上便恢复心境,冷静下来,剑法也趋于正常,但瘦老者的修为本就高于她,她剑法一急露出破绽来,欲恢复正常时,被瘦老者抓住了机会。   他蓦地手指一探,手臂仿佛暴涨一尺,像是忽然又增了一截儿,顿时破过剑光的封锁,刺中她肩膀。   何雾闷哼一声,剑光暴涨,“叮叮叮叮……”瘦老者忙后退,有些狼狈的格挡漫天的剑光。   何雾左肩手伤,湖绿罗衫被刺破,露出晶莹的肩膀,却有一个血洞,被宝刃一般的指甲刺进去,直接穿透了。   她来不及替自己止血,剑光如雨一般落下,恼怒之极,一股气支撑着剑光越发的急骤,比平时更快几分。   “呵呵,老三,小心别阴沟里翻船呐!”胖老者摸着光滑的下颌,呵呵笑起来,乐不可支,道:“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瘦老者断喝一声,脸色阴沉如欲滴水,动作忽然一变,招式变得缓慢起来,但十指齐拨,宛如抚琴,漫天的剑光难逃他的十指。   “叮叮叮叮……”一片清鸣声中,何雾的剑势顿时一滞,被压制住了,左肩汩汩冒血,隐隐发麻,顿时暗惊,指甲上蕴着剧毒!   第818章 大补   她扭头瞪向瘦老者,冷笑一声,咬了咬牙,剑光再次暴涨,又一次压制住了他,如狂风袭树,随时会将其折断。   不过这株老树却是老而弥坚,狂风虽猛,想要折断却不易,看着随时要倒下去,却总能稳稳的守住。   片刻之后,何雾只觉整片肩膀都麻木了,渐渐蔓延开来,一直通往心脉,形势岌岌可危,一旦真的侵入心脉,断无幸存之理。   “我说老三,你成不成,要不要我帮忙啊?”胖老者笑呵呵的道,抚着光洁的下颌,摇头不已:“这么一个小娃娃,还要费这么大的牛劲!”   瘦老者冷哼道:“看来她果然用的是东楚武学,而且是天一派的弟子,你没尝到厉害,甭说风凉话!”   “我看也稀松平常,是你怜香惜玉了吧?”胖老者摇头呵呵笑道。   瘦老者冷笑道:“不服气你来试试!”   “那好,你让开,我来!”胖老者笑道。   瘦老者忽然一跳,跃出圈外,胖老者一闪,以超乎他身形的迅捷补上位置,轻飘飘一掌拍向何雾。   何雾趁机以剑尖迅速点了几下左肩周围,封住穴道,阻住剧毒蔓延,想要缓一缓,争取时机,同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咬开塞子,将瓶中的丹液一口倒进嘴里,然后轻轻一震,瓷瓶化为粉末簌簌飘飞。   这时胖老者的掌势已经过来了,他大手圆乎乎的像白面馒头一般,看着想要咬一口,一点儿不见什么煞气与杀意。   何雾却不敢大意,一看就知道这个老头是个笑面虎,看着一脸的慈祥,杀起人来比谁都狠,那瘦老者要逊一筹的。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十几招,瘦老者在一旁冷笑:“我说老四,我的话没错吧,她武功如何?”   “果然有几分怪异。”胖老者笑呵呵点头,又摇头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看我十招之内拿下!”   瘦老者“嗤”的冷笑一声,摇摇头:“十招之内?甭吹牛!”   “看我的!”胖老者大喝一声,脸色一沉,顿时变成一头下山的猛虎,双掌顿时涨大了一圈,变成了殷红如丹朱,弥漫出淡淡的甜腥气息。   何雾蹙眉轻哼一声,这两个老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指甲上淬着剧毒,一个练的是毒掌。   她有些不了解大汗的风俗与观念,在这里胜者王败者寇,为了得胜无所不用其极,甭管用不用毒,只要胜了,就是强者。   而且毒药的威力往往让武功增强两成,自然不能放过,若是同样的修为情况下,一个用毒,一个不用毒,结局是截然不同的。   ……   她只觉淡淡的甜腥气息入鼻之后,头倒有些昏沉,身体好像沉重了几分,不大受自己控制了。   她心下暗叫不好,没想到他的掌力如此古怪,没能沾身,便能影响控制,好像迷人心智的毒,真是古怪。   她警惕之下,玄女素心经心法流转不休,转眼功夫清醒了头脑,不受其影响,玄天峰的心法确实玄妙无比。   五招过后,胖老者见何雾眸子清亮,丝毫没有昏沉之色,心下惊奇,却是暗恼,因为对自己的掌功有信心,所以才放话十招拿下,但若她不受影响,想要十招拿下却不容易。   想到此,他再次断喝一声,宛如晴空打了个霹雳,掌势再次一变,从缓慢沉重变成了轻捷迅疾,化为狂风暴雨。   何雾顿时觉得难以应付,只能挥剑自保,剑光化为一个光罩,浑身上下笼罩个严实,不露一点儿缝隙。   不过此法对于一般的高手而言有用,对这般绝顶高手效果不大,他数掌之下便能攻破防御。   “嘿嘿,我说老四,十招已过!”瘦老者蓦地冷笑两声。   胖老者讶然问:“真的过了?!”   “我还会骗你不成!?”瘦老者冷哼,嘿嘿笑道:“你还夸下海口,说什么十招拿下,现在知道这个小娃娃的厉害了吧?”   “嗯,她确实厉害,不过只要我拿出真本事来,她仍是挡不住!”胖老者点点头之后,随即又摇头。   “别吹啦!”瘦老者撇撇嘴,摇摇头:“……也是奇怪,另一个家伙哪去了,这么大的动静早该回来了吧?难道是死了?”   “小娃娃,那个小娃儿哪去了?”胖老者呵呵笑问。   何雾一边应付着他的狂攻,一边冷笑,却没有功夫说话,另一半心思在肩膀上,麻木的感觉不停的蔓延着,虽然封了穴道,但这毒太过霸道,不能完全封住,仍在不停的游走,不过速度大缓。   即使这般,不必过太多久也要蔓延到心脉位置,到那时候,自己还不能运功逼毒,真是无力回天了!   她如今不指望自己能杀了得这两个老儿,只盼李慕禅早点儿回来,否则自己只能用上保命法门,自己独自一人逃生。   她拼着命的挥舞长剑,又支撑了五十来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体发沉,动作缓慢,似是陷进泥沼里,每一个动作需要耗费庞大的力量。   好在胖老者没有真拿下她的意思,仍是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她的剑法,何雾冷笑,明白他是想要摸清自己武功,熟悉套路,想要对付李慕禅。   ……   她心下暗笑,他们是白费心思,自己的武功与炎天峰的武学截然不同,一个至阴一个至阳,摸清了自己根本没用!   她暗自觉得快意,动作越发的缓慢,“砰”一声闷响,她猛的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雾。   她只觉胸口剧烈的疼痛,像是被锤子砸了一般,血气沸腾,似乎全都要喷出体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嗯。”她忽然闷哼一声,抬头望去,因为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腰间一紧,身体被人稳稳接住了。   “无忌。”她低声叹息。   李慕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此时却露出微笑:“不要紧的,我会好好讨回这笔帐!”   他掌心传来汩汩的内力,注入她体内,运转速度奇快,仅是一瞬间便转过一圈,平伏了翻涌了血气,最终停驻在肩膀与心脉两处。   他内力精纯之极,停驻在这两处之后,心口暖融融的舒服,整个人像浸在温泉中一般,想要舒服的睡过去。   至于肩膀的内力则在不停的盘旋,像是一阵阵的热风在吹拂,正在不停的冲刷着剧烈,想要驱除出去。   这仅是一瞬间的感觉,她松了口气,低声道:“你不要紧吧?”   她盯着李慕禅嘴角的血迹,蹙起黛眉:“伤得重不重?”   李慕禅摇头笑笑:“不要紧的,一点儿小伤,且把他们收拾了再说话!”   他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胖老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出。   胖老者与瘦老者脸色都变得沉重,隐隐猜到李慕禅去干嘛了,如此气势,煞气森森,竟如实质一般,显然是刚杀完人。   他能杀什么不想而知,他们想到这里有些不信,胖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沉凝如水,李慕禅一消失,他顿时旋身击掌,料到了李慕禅会从身后攻来。   李慕禅“咦”了一声,没想到胖老者如此敏捷,与他的身形可不相符,却没有改变招式,与他硬拼了一掌。   “砰!”一声闷响,胖老者与瘦老者同时飞了出去。   李慕禅左掌与胖老者的右掌相撞,右手揽着何雾,小指尖却轻轻翘着,漫不经心,看不出异样,却已经无声无息的点出一指。   这一指轻柔如春风,没有一点儿痕迹,没有一点儿杀气,若有一点儿杀气的话,以瘦老者千锤百炼的直觉一定能发觉。   瘦老者也有些大意,被李慕禅与胖老者动手的情形吸引了注意,没想到李慕禅会在动手之际下暗算,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砰”这一声闷响,既是胖老者与李慕禅的掌力相撞,也是李慕禅的指力击中瘦老者身体所发。   他的指力极奇异,至柔至轻,可一旦撞上对手,马上变化为至刚至猛的力量,如巨木擂了下去,直接把人砸飞了。   ……   李慕禅站在原地,左手五指齐挥,“啵啵啵啵”似乎四颗小石子落进深井,瘦老者与胖老者在空中各自颤了两下,身上溅出两团血花。   两人重重落到三丈外的松树下,破木偶般一动不动,寂然无声,已然气绝而亡,这两指一道是心口,一道是脑门,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慕禅慢慢缩回手,转头微微一笑:“峰主,咱们走吧,我需要闭关疗伤!”   何雾轻颔首:“好。”   她没看那两老者,知道绝无幸理了,如今算是把摩元教的老底都抄了,从此之后,摩元教不复存在,即使有,也是名存实亡了。   李慕禅闪烁之际,何雾眼前流光飞逝,奇快无伦,她暗松一口气,无忌能这般施展轻功,伤势应该不至于太重。   “无忌,那些人怎样了?”她轻声问。   李慕禅笑道:“全宰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何雾轻轻叹息一声:“一定是一场苦战罢!?”   李慕禅微微笑道:“还好,我算是拼尽了全力,不过我有金刚衣护体,能卸去一些力道,受些伤没有大碍,只顾忌摩元教教主那口血。”   “你准备怎么办?”何雾问。   李慕禅道:“我已经想好了,想要彻底治好伤,最好修炼紫阳大法。”   “紫阳大法?”何雾蹙眉沉吟一下,摇头道:“一边修炼一边疗伤能来得及?……况且你头一回修炼,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她说罢再次摇头:“我看还是算了。”   李慕禅苦笑:“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化虹经与化焰经虽妙,却差了一层,很难真正的治好。”   化虹经里也有化血一层,但与紫阳大法比起来,却逊色了两筹,若是没得到紫阳大法,他只能用化虹经来疗伤,再次修炼一次,将这口血驱除出体外,只需花上几天功夫便足矣。   但如今有了紫阳大法,他便不想用化虹经了,化虹经只能驱除,紫阳大法却能将这一口血吞噬掉,融入自身。   这一口血对于别人来说是剧毒无比,既蕴着庞大的修为,又蕴着浩然的精神力量,足以致命。   但若是李慕禅修炼了紫阳大法,这口血却是最好的大补之物,完全吞噬融入自身之后,自身修为会猛增一截,而且能得到其武学经验,最是珍贵不过。   ……   “紫阳大法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吧?”何雾哼了一声。   若是这么容易修炼,那老者也不会练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完全练成,看那老者的气息,年纪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李慕禅笑道:“化虹经也不容易练呢。”   何雾顿时不吭声了,瞪了他一眼,这倒是实话,化虹经五百年没人练成,其中艰难自然一目了然。   “好吧,听你的!”何雾无奈的叹口气。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忽然脸色一变,原本的苍白变成了金黄色,似是抹了一层金粉,奇怪无比。   何雾忙道:“怎么了?”   李慕禅苦笑一声:“刚才施展了秘法,现在发作了,不能再走了,且找个地方住了吧。”   何雾忙点头:“不必为我疗伤了,我已经无碍了!”   李慕禅闪了几闪,来到道旁一座山上,虚空之眼打开扫视,很快找了一处山洞,是一道瀑布为帘子的山洞。   他一闪过去之后,直接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一动不动,整个人变成了一尊金色的罗汉一般,泛出冰冷气息。   这是施展大明王经所致,他自从达到了练气化神的层次,大明王经的威力大增,不过后果也严重了许多。   这一次若不是大明王经发威,他也甭想那么容易除去那些摩元教的元老高手们,想全身而退都不容易。   而且他隐隐觉察到大明王经的奥秘,摸到虚空之处有浩然的存在,模糊难辨,却隐约可知。   他的大明王经便是召唤虚空的存在附于己身,提身自身的力量,但这虚空的存在离开自身时,也会带走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从前的时候,他无法发现,只觉得浑身酸软,疲惫之极,需要数天的恢复,如今精神越发强横,隐约能察觉到,它们离开所抽走的东西,乃是精神中的一部分,最为精纯的一部分。   李慕禅隐隐明白,为何当初师父吩咐,能不用大明王经绝不要用大明王经,它消耗的人的精神力量,这种精神力量与修炼所得精神力量又不同,好像得自先天,乃是一个人的寿元一般。   他研习过道家的精气神之说,神化气气化精,神乃一切之源,一旦神散,则整个人会崩溃,身体跟着消散于世间。   到了这个层次,他也明白了,想要真正的长生不死,练化虹经是不成的,需要练的是上古练气术。   纯阳化气所练的神,并非先天之神,而上古练气术所练之精神,才是先天之神,真正的延长寿命。   看似两者的路子相似,都是练气化神,实际并不同,一个延长寿命,一个重视精神的强大,增强武功的威力。   ……   何雾悠悠叹了口气,在李慕禅对面坐下,看看他如铜铸的脸庞,摇摇头,知道他这时候绝不会好受。   她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真成了累赘了,但她已经不是一般女子,很快便收拾心情打量四周。   山洞外面的瀑布在不停的流转,“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显得山洞格外的宁静,山洞的光线很明亮,没有昏暗之感。   虽然靠着瀑布,却不潮湿,一阵阵清风从侧面传进来,清爽宜人,阻拦了水气的侵入。   她好奇李慕禅如何发现的这处地方,实在隐蔽,若非进来,她站在外面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一座山洞。   她起身走了几步,慢慢探索这处地方,显然是一处人工开出来的山洞,她有些担心有人会忽然跳出来,于是慢慢的往里走,沿着山洞往里,一直走出了十几丈远,在一处石室发现了一个骷髅。   骷髅正坐在一个石榻上,小腹上插着一柄弯刀,已经锈迹斑斑,不复锋利的模样,不过刀柄却是一块儿白玉打磨而成,虽有些陈旧,仍不损其质,只要再养一养,润一润,仍是一块儿好玉。   她皱眉打量四周,对面墙壁是一个书架,上面摆了一些书,她上前拿起一本,却化为粉末簌簌飘散。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价值了,她轻轻叹息,有些失望。   虽说这死者是大汗人,但毕竟人死为大,她轻轻抱抱拳,算是行过礼,然后盈盈退了出去,她估计这个人起码死了一百多年了,不会再活过来打扰到李慕禅,放心的回到他身边坐下。   第819章 摩元经   她在李慕禅身边一块儿石头上坐下,微阖眼帘,开始调息,先前的伤势虽然被李慕禅压制了,但想要完全复原,仍需要细微的调理。   肩头的剧毒已经被驱除,但经络被剧毒侵蚀之后,总会有些伤害,李慕禅的内力至精至纯,但毕竟是纯阳内力,与她的内力并不能完全融合,对经脉的微调达不到完美的境地。   她明白一个道理,若想武功达到大圆满,身体经络不能有一点儿隐患,看着轻微不可察的一点儿隐患,就可能成为最致命的阻碍。   故李慕禅虽然治好的她的伤,她仍需仔细调理一番,免除后患,想到这一次的交手,不由出一身冷汗,无忌若来晚半步,自己已经死了。   大汗卧虎藏龙,高手如云,确实不是虚言,其底蕴让人心惊,亏得大汗与卧龙城有天堑想隔,才能阻得住,否则东楚早就是大汗的天下了。   她很快摒除了杂念,把内力调得如丝如缕,微不可察,以春风化雨诀的心法,慢慢滋润着经脉。   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慢悠悠醒来,告了一段落,看李慕禅稳稳坐着,脸上紫气氤氲,仿佛被一层紫纱蒙住了脸庞,颇有几分怪异。   她讶然,想到了派主的心法,倒有几分相像呢,不过钧天峰的心法实在没什么了不起,比起炎天峰的化虹三经差得远了,更远不如紫阳大法。   看他修炼的进境极快,如今能呈于外相,算是登堂入室了,她虽没练过紫阳大法,但也知道,心法想要外相呈露,需要登堂入室,否则仅是运转于体内,外表看不出异样来。   一会儿功夫之后,他脸上的紫气不再平静,慢慢流转起来,绕着他的脑袋旋转,像是一团龙卷风。   何雾黛眉轻蹙,紧盯着李慕禅,怕他生出什么意外,越是高深的心法,修炼起来越艰难,这绝无幸理,修炼时的危险也越大,掷一块儿小石头与一块儿巨石,产生的威力截然不同,但若是反噬,危险也越大。   虽说大道至简,但想真正得到大道却难如登天,绝不简单,否则天下人都成了道,个个成仙了。   对于武功心法而言,同样的境界,同样的威力,越是复杂细致的心法,修炼起来反而越容易,那些高深心法,看着越是简单,修炼起来越难。   这紫阳大法便是如此,看着不难,仅是三层而已,但想要真正练成,每一层都如卧龙城外的天堑一般,难以翻越。   不过李慕禅有化虹经大圆满在前,让何雾有无穷的信心,即使短时间练不成,将来总能练成了。   看李慕禅的模样,应该是练成了第一层的心法。   ……   紫阳大法分三层,化血化髓化神,何雾的见识丰瞻,一看就知道,这三步是真正的上天梯的三步。   不过这起点太高了一些,若是一般的人修炼,没有丰厚的根基,想要练成一层也如登天一般。   若是放在后世,就是让一个没学过数学的去看微积分,任他再天资聪颖,也是看不明白,更别想入门,可见基础之重要。   那老者能够练到那般地步,也着实难得了,何雾现在想来,可能他仍未能练成第一层。   看李慕禅的模样,应该是练成第一层,血气共生,血一变化,气自然发生变化,所以才会紫气氤氲,翻滚不休之异状。   一会儿过后,紫气越发浓郁,从脑袋开始蔓延开去,慢慢的往下,渐渐侵入了胸口位置,在胸口位置越来越浓,到了最后,在左心口位置形成一个气团。   约有一个足球大小的气团慢慢的凝聚,压缩,最终化为一个拳头大小,宛如实质,紫色如心状,还隐约的跳动。   何雾睁大明眸盯着看,不知不觉中,天色变暗,但洞内却并没有变暗,李慕禅身上散发着紫荧荧的光,映亮了四周。   何雾暗自赞叹,这紫阳大法果然玄明,竟能弄出这么华丽的异相来。   约有一盏茶时间过后,这颗紫色气团凝成的心脏,贴着衣裳慢慢的下沉,一点一点往下,从胸口到了小腹,再过了小腹,然后出现他后背尾部。   何雾起身到他后面看,但见这团紫色的心脏分出一缕细丝,慢慢的钻进了后背的衣裳内,随后又分出一丝,也钻了进去。   随着时间流逝,细丝增多,分出一缕又一缕,最终像是一团麻一般,完全搭上了尾闾位置。   随着细丝的增多,紫气凝成的心脏慢慢减少,像是阳光下的雪团,一点一点儿融化消失。   何雾一直盯着看,摸约过了半个时辰,紫气凝成的心脏完全消失,然后他后背慢慢贲起,贲起之后缓缓游走,就像一只老鼠钻了进去,在里面走来走去,看着煞是古怪。   何雾隐约觉得,这是第二层化髓,她忍不住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老者练了近百年的心法,没有什么进境,无忌却仅练了半天,便到了这般境地,远超过了老者。   若是被他知道了,心里想必复杂得很,这种心思,郭师兄想必有切身的体会吧?她忍不住摇头抿嘴笑一下。   不过无忌能练得这么快,固然是他天资卓绝,异于常人,更是因为他根基深厚,已经达到大圆满的化虹经,对他的帮助极大,否则任他再聪明,再资再强横,进境也不可能这般迅猛。   ……   游走的贲起忽然一敛,随后再次贲起,这一次却是有两处贲起,像是进了两只小老鼠,游来游去之后,再次敛去,然后再起,这次又多了一只小老鼠,三处贲起在游走,敛去之后又起时,又增了一处,最终一共六处贲起在游走,忽然连成一片,猛的一扩,整条脊椎完全贲起,像是一条长龙钻进去,整个人忽的一下腾空而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一团紫气无声无息的溢出,一丝丝一缕缕从万千毛孔中钻出来后,缓缓凝成一片,形成一个紫色的气罩,把李慕禅完全笼罩其中。   他忽然一睁眼,两道紫电直射斗牛,照在了头顶的石壁上,宛如后世的激光打在石壁上,洞内顿时大亮。   片刻后,两道紫气消失,洞内变成了黑暗一片,只有隐约的月光被瀑布映进来,李慕禅眼光敛起,身上的紫气收敛,慢慢的飘了下来。   “无忌,恭喜恭喜!”何雾抿嘴笑了笑。   李慕禅庄严肃重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原本的威严一下消散,他恢复如初,呵呵笑道:“天公作美!”   “练到第二层了?”何雾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已经化髓成功了!”   化血之法化虹经有,但从第二层却与化虹经不同,是紫阳大法所独有的,一旦化髓功成,则可完全控制自身的血液,控制了血液则控制了心脏,控制心脏则控制了五脏六腑。   人体这一系统是两套系统相合,一套是有形的血与肉,另一套是无形的经脉与真气,血与气相辅相成,无血则无气,无气则血坏。   他先前所练心法是控制内力,虽也沾着血肉,但侧重于真气,而如今所练的紫阳大法却完全不同,是以练血为根本,以血化气。   如今两套心法并用并行,可谓是威力无穷,绝非一加一这般简单,他的实力如今再次产生飞跃。   “好好,没想到你这么快练成了第二层!”何雾点头,赞叹道:“看来这紫阳大法很容易便能练成。”   李慕禅摇头苦笑:“这第二层容易,第三层却难了,想要练成,需要真正的闭关苦修,也不知道能不能练成。”   何雾笑道:“凭你的本事,一定能练成的。”   李慕禅笑了笑:“但峰主吉言了!……咱们去刚才那洞看一看如何?”   何雾笑着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摩元教可是根基深厚的数百年教派,定有不少好东西的,咱们岂能空手而归?”   李慕禅笑着一闪,到了她身边,随后两人一闪消失在洞内,出现在了一里之外,随之朝着先前的山洞而去。   ……   他当初杀了那些元老高手之后,心中警兆顿起,知道是何雾出了意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瞬间离开了山洞往何雾赶来。   虽说山洞一定藏有好东西,但毕竟没有何雾重要,当到了何雾这里,杀了那两个老者之后,伤势发作,只能赶忙挑地方逃命,若真回到山洞,虽说洞里的元老高手都死光了,但难保有人闯进来。   如今他紫阳大法练成两层,摩元教教主那一点儿精血已经融合吸收,功力跃升之际,对山洞也隐隐有几分了解。   这洞名叫摩元洞,乃是第一代摩元教主所发现的洞府,石壁上刻着一部摩元经,奥妙无穷。   第一代摩元教的教主修炼此经有小成,出外创立了摩元教,从此之后,每一代摩元教的教主都会来此参悟摩元经。   而摩元经中一门秘法,能够传承精神,故每一代教主都继承了前一代教主的武学经验,包括对摩元经的参悟,如此数代以下,一步一步的精进,却仍没能完全参悟这部经,可见其奥妙无穷。   李慕禅对洞中的金银财宝没有什么兴趣,对这部摩元经却是兴趣无穷,若能得到了,然后放到天一派,或者金刚门,甚至回到南理,给星湖小筑,甚至回到大衍带给沧海剑派,都是莫大的提升。   他得到的仅是数滴血,不算是完整,虽记下了摩元经的经文,却还想亲自看看经文。   说不定奥妙便是藏在这石壁上,就像当初参悟化虹经化阳经化焰经一样。   李慕禅的身法越发的惊人,何雾只觉一瞬而已,他们已经到了山洞前,然后脚不沾地的疾行,转眼到了大殿中央。   何雾看到了大殿内的情形之后,暗叹一口气,大殿内四壁上溅着血迹,淡淡的血腥味仍未散去。   葛衣麻木的元老高手们躺了一地,形成一个圆形,以大殿中央为圆心,恰好在那些隐秘的符号之下。   圆形之外,还有数人躺在墙角下,显然是被一掌打到了墙上。   何雾能够还原当时的情形,李慕禅是被诸人围在当中,他一人独挡二十几个老者,犹能拍飞了数人,然后施展了秘法,直接将这些人震死。   她低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们的胸口都破开一个洞,没有血迹,伤口好像是烧焦了,直接将血液蒸发掉了,这恰是他的内力所致,至阳之气所致,血气直接被融化掉了。   看来他是完全摧动了内力,也难怪,这般情形下不使尽全力纯粹是自杀。   她仔细打量一眼他们的伤口,又能感觉到一丝冰寒气息,煞是奇怪,而且好像不是剑伤,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看出她的疑惑,慢慢从怀里掏出枚飞刀,小刀泛着晶莹光泽,似乎是一泓秋水在浊动,刀身精致小巧,贴在他掌心,后至掌沿,前至中指指尖,恰好藏在手掌里,不翻手过来很难发觉。   ……   “就是它造成的?”何雾疑惑的问。   看这柄小刀,没有一点儿杀气,不像是杀人的利器,仿佛修指甲用的小刀一般,着实漂亮。   李慕禅笑道:“我有一门绝技,是压箱底的绝学,就是飞刀,是当初放羊时练就的,一直没有人知道,除了明月,只有峰主你知道了!”   何雾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干嘛告诉我呀!”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相信峰主不会害我,自然坦然相告。”   何雾笑了笑:“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空荡荡的,能有什么宝贝?”   李慕禅道:“峰主忘了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他走到中央位置,站到一个似虎似猫的符号上面,踩在它的眼睛上,然后又踩了一下前爪。   “轰隆……”一声,石壁忽然开了数个小门,何雾忙来到一个石门前往里看,却是一个宽敞的空间,好像是与如今这个石殿差不多大小。   李慕禅走了过来,举步往里便走,何雾忙扯一下:“小心机关!”   “放心吧峰主,这里没了机关。”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他们的信心极足,那些机关只是给他们提醒的,不是真想阻止人进来。”   何雾笑了笑:“他们可能是巴不得有人闯进来呢,聊以助兴。”   他们呆在这里一定很寂寞,能有人闯进来,供他们消遣,搏他们一笑,也是一件惊喜的美事。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   何雾随着他一块儿进了这座石殿,这石殿与刚才的石殿几乎一般模样,顶如苍穹,画着漫天的繁星。   李慕禅笑了笑,恍然明白:“他们在这里不是打发时间,而是参悟摩元经的!”   “摩元经?”何雾扭头望来。   李慕禅笑道:“是摩元教的镇派心法,每一代教主都修炼的是这套心法。”   “也没见那教主有什么厉害。”何雾摇头笑道。   这教主死得忒容易,实在看不出有何厉害之处,不过何雾知道他是极厉害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如此轻易的被李慕禅刺杀了,又实在让她无法相信,委实矛盾。   李慕禅摇头笑道:“他是没能完全吸收了前代教主的修为,否则足以与我并躯并驾了!”   “这么说来,摩元经很厉害?”何雾问。   李慕禅点点头:“很厉害,但也很深奥,这么多年来,摩元教诸人一直不能完全的参透,也幸好如此,否则我真的不是对手!”   ……   两人说话声中,慢慢来到大殿的正中,李慕禅踩上一个似龟非龟的符号上面,左踩两步,右踩两步,接着在中间猛的一跺脚。   “轰……”一声闷响,旁边再次开了一个石门。   何雾笑问:“无忌,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机关的,这可是摩元教的绝秘。”   李慕禅笑了笑:“是那几滴血的功劳,我紫阳大法有成,将其融合,得到精血中一些经验碎片,恰好有这开启之法,……也是天意作美,若不知开启之法,摩元经会直接毁灭,世上再无人能知。”   何雾慢慢点头,怪不得他要练紫阳大法,原来有这般玄妙,竟能得到血中传承的经验碎片。   李慕禅道:“这也是凑巧了,修炼了摩元经的人,才能让精血有此玄妙,威力无穷,吸收了也收获极大,别人的精血则无此妙用了。”   不过虽无此妙用,但对于身体的增强仍有好处,这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了,自然不能多说。   “走吧,这里便是摩元经所在。”李慕禅在前带路,跨过了石门,眼前豁然一亮,竟是一处山谷。   明媚的阳光下,绿草茵茵,百花绽放,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第820章 挪移   李慕禅与何雾对视一眼,何雾觉得奇妙,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藏着一处山谷,而且山谷里的阳光充足,空气清新,温暖如春,百花争鸣,简直就是一处桃源胜地,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李慕禅笑道:“这里便是摩元教的真正核心所在,峰主,咱们去瞧一瞧摩元经吧!”   他在前带路,沿着一条芳草绕匝的小径,穿过三片花海,到了最深处的石壁跟前停下,抬头仰望。   何雾跟着抬头看,只有绿黝黝的青苔,直直挺立,如同刀削的一般,其陡峭程度倒是能与玄天峰一比高下,若没有高绝的轻功绝无法攀登。   她上下打量一下石壁,竟有百丈之高,直插云霄突兀而立,像是一柄剑插到白云里。   “难道在上面?”何雾转头问。   她一眼看不到这石壁顶端,被白云掩住了,当真是奇妙,不过这点儿高度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在上面,而是在这石壁上,峰主且看!”   他飘身浮起两丈高,然后袖子一拂,顿时青苔消失,现出石壁原本面貌,却是青石。   “咦?”她明眸一闪,陡的变亮,看到了石壁上竟隐约有字迹,仔细看去,隐约有点儿眼熟,但并不认得。   她一拍雪白小手,忽然想到了,是在李慕禅那本紫阳大法的羊皮卷上看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字体,如此看来应该是上古文字。   如今李慕禅精通上古文字,自然难不倒他,倒是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想要看明白,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查。   李慕禅笑道:“这便是摩元经!”   何雾蹙眉哼了一声:“又是上古文字!”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道:“确实是上古所传,这上古时期的武学当真是了得,咱们后来远不如前人呐!……我译给峰主便是!”   何雾道:“这摩元经比炎天峰的化阳三经如何?”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化阳三经确实玄妙,不过论层次,还是这摩元经更高一层。”   “哦——?”何雾黛眉挑了一下,想了想:“这么说来,我们的玄女素心经也不如他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虽不知玄女素心经,想来与化阳经差不多的,若是如此,确实不如摩元经。”   “可惜咱们不能改练它了。”何雾摇摇头,并无觊觎之心。   ……   玄女素心经最妙不过,至阴至柔,乃是天下少见的绝世心法,而且有驻颜之效,修炼到一定层次不会再变老。   她如今的修为之下,容貌一直是这般,不会再变化,可谓真正的青春永驻,摩元经即使真的高妙无比,也难动摇她的想法,不会改修摩元经。   李慕禅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对于玄女素心经的奥妙,她也听赵明月说过,知道对女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摇头笑问:“峰主,玄女素心经若是练到圆满,下面再练什么?”   “既然练到圆满了,自然不必再往下练,只需维持住。”何雾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想要练圆满可不那么容易。”   李慕禅道:“道家曾言,想要长生不死需四步,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合虚,破碎虚空,……咱们武学多是盘桓在练精化气的层次,到了练气化神这一层,便属于武道了,已然是了不得,咱们炎天峰武学高明之极,便达到练气化神这一层,!……不过这已经是顶峰了,其实并非真正的终点,练神合虚,破碎虚空,达到永生不死,需要一步紧接着一步的,下面的路还长着呢!”   “呵呵,永生不死?你还有这份野心!”何雾摇头笑起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事在人为,峰主不信?”   何雾点头:“我还未曾见过有人真能长生不死!”   李慕禅笑了笑:“但有一分希望,总要试一试,化虹经乃超脱轮回之法,练到极致可化虹而去,永驻于世并非不可能。”   何雾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永驻于世做甚?能活上两百来年,纵使容颜不改,心已经是沧桑衰老,对这世间没了新鲜感,所有的朋友与亲人都离去,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活着,有什么趣?还不如死了!”   李慕禅笑道:“世间的乐趣万万千,就看你能不能发现,想要朋友与亲人,再去找便是,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可能。”   何雾摇头:“我可不想当个老不死的妖怪!”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笑道:“纵使如此,练到大圆满之后,还能再精进,岂不是妙事?”   “嗯,这倒也是。”何雾点点头:“好吧,你且将这摩元经记下来,我回去参悟一番。”   李慕禅应了一声飘身飞起,一直到了百丈高处才停下,以何雾的眼神望上去他如蚂蚁大小,随时会被风吹走。   只见他在石壁上挥舞双袖,青苔簌簌飘飞,有的落到山谷里,有的被飞吹到了别处,消失不见。   约有一刻钟,他飘然落地,脸露微笑着点点头。   何雾打量几眼上面的石壁,一个个大字如脑袋般大小,看上去古意盎然,虽不认得这些字,仍能感受到一笔一划的苍劲与气势。   ……   “无忌,你不毁去这里?”看李慕禅转身想走,何雾摇头道:“难道不怕摩元教的人再来,重新复起?”   李慕禅笑道:“无妨,已经毁去了。”   何雾一怔,恰好一阵劲风吹来,顿时石壁上飘起一片粉末,簌簌扬扬,漫天遮地,飘洒了下来。   何雾挥舞袖子,将它们排除在外,待大风落后,她再抬头看时,石壁已经光滑如镜,像是被打磨了一般。   而上面的字迹一个也看不到,别人很难想象这片石壁上当初会有字,只觉得爽利而清洁,像是斧子刚劈的柴禾。   何雾摇摇头失笑,自己还真是白操心了,无忌行事可是缜密得很,哪轮得到自己多想?   李慕禅漫不经心的走到北边的石壁前,轻轻一拍,“轰隆”一响,一个洞口出现。   何雾跟着一块过来:“这是做什么的?”   李慕禅指指山洞,笑道:“摩元教历来的武功秘笈尽收藏于此了!”   何雾明眸一下瞪大了:“武功秘笈?”   两人踏步进去,这座山洞很浅,不过是从下斜着往上,约有二十几步远,进了一座不大的石室。   石室丝毫没有昏暗之感,反而亮如白昼,光线柔和舒适,却是屋顶嵌着数颗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光芒。   石室呈方形,横十步纵十步大小,东墙贴着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两层的书,空气飘荡着淡淡的香气。   何雾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赞叹道:“这是天南香木,坚硬之极,散发的香气能驱虫辟邪,驱湿爽气,看来这架子上的书是极珍贵的!”   李慕禅笑道:“天南香木,久闻大名,……峰主,这些秘笈怎么办?”   “你说呢?”何雾没急着上前看。   李慕禅笑了笑:“回去之后抄录三份,金刚门一份,玄天峰一份,炎天峰一份,如何?”   “嗯,再好不过!”何雾点头。   两人这才上前观看架上的书册,确实每一本都是秘笈,能收集到这里的,莫不是顶尖的绝学。   两层书,一共约五十本,有的厚,有的薄,李慕禅掂量了一下,然后出去,很快带回来一个木箱,方方正正,崭新的模样,用紫色藤条做提手,看着破有几分朴质。   何雾知道这是他刚做的,摇头笑笑,然后把书都收拾进去,李慕禅笑道:“该回去啦,峰主。”   何雾点点头:“嗯,走吧!”   李慕禅一手提着木箱,一手揽她腰肢,她也习惯了,没有异样心思,眼前景物一晃,光影划过,蓦地到了山洞之外。   ……   “你这本事确实精进了!”何雾扭头道。   他先前的轻功虽绝,却绝没有这般的诡异,一闪便到了山洞之外,纵使再厉害的轻功也做不到。   李慕禅呵呵笑道:“峰主,我试一下摩元经上面的小挪移。”   “小挪移?”何雾眉头一挑。   她虽不想改练摩元经,不能舍玄女素心经,但这般绝顶的轻功却不容错过,轻功是攸关性命,绝不会嫌太强的。   李慕禅摇头道:“可惜练神以下不能修炼的。”   “多嘴!”何雾顿时一沉脸,哼道:“既然不能修炼,拿出来炫耀做甚,是不是要气我?”   李慕禅呵呵笑笑,道:“峰主别急,虽说小挪移不能修炼,但摩元经上面还有一种轻功,名叫御气乘风,比遁地术更胜一筹!”   “好,总算有点儿好消息!”何雾秀脸解冻,没好气的道:“你就是讨骂,干嘛不早说!”   李慕禅无奈摇头笑笑,道:“峰主可要修炼?”   “嗯,你说来听听吧。”何雾哼道。   李慕禅于是将一段口诀娓娓道来,这篇口诀不长,不过寥寥的百字而已,但何雾听过之后,却是陷入了苦思,久久不语。   李慕禅没急着解释,每一个人对武学的理解都不同,所以同一种武功,在不同人使来,便不同模样,威力也不同。   他的武学见解不敢说一定强过何雾,先不宜干扰她思路。   小挪移极快,但施展时耗神耗力,每施展一个时辰之后,他改以御气乘风之术,飘飘如御风而行,速度虽没那么快,却耗力甚少。   如今恢复精神损耗之法,一者是运化虹经圆满法,再者是观天人神照经,而摩元经上面还载有一篇法门,名谓摩元证道诀,乃是摩元经最核心的法门。   这摩元证道诀确实极玄妙,每一个字都认得,但凑在一起,却难以领悟其意,总觉得似是而非,似懂非懂,似知非知,像是在睡梦中看字一般,知道自己认得这些字,但这些字确实说了些什么,却总认不清。   这种玄妙的感觉一直荧绕着他,怎么也无法参悟出这一篇口诀的真谛,不能真正修炼。   在何雾参悟御气乘风之术时,他也在参悟着这篇摩元证道诀,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每用御气乘风之术两个时辰之后,他再施展小挪移术,赶路的速度奇快无比,在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先前住过的老者住处。   但老者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东西已经搬得一空,显然是经过有条不紊的收拾,应该是他们搬家离开了。   两人来也不及去取回两匹马,心急着回去,然后直接返回了卧龙城。   ……   清晨时分,他们到了通往卧龙城的山洞里,这里已经排了近千人,从山洞里排到山洞外,都是不懂武功的大汗人。   看他们的装扮,显然都是些商人,李慕禅扫了一眼,如今他神识越发的强横,一眼看出来,其中藏着一个武林高手,深藏不露,虽然逊何雾一筹,却也足以惊人。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朝何雾望一眼,何雾却没发现异样,显然这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精通一门敛匿秘术,能够不被人识破。   这样的人若是去为祸东楚武林,可是危险之事。   李慕禅没急着动手,他当初在卧龙城便能感觉到一些强大的存在,一共是十二名,东西南边各两名,中间两名,通往大汗的城门两名。   这些高手虽比他逊了一筹,应该还没达到大圆满之境,但修为也足以惊人,更甚何雾两筹,显然是一些元老宿耆,用以镇城。   眼前这敛匿气息的高手虽然强大,但与这些元老高手相比,仍逊了一筹,应该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他与何雾站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何雾的相貌变化之后,仍是美丽动人,而这些大汗人中,多数是些男子,很少有女人,更何况如此美丽的女人。   众人的注目何雾全然不在意,黛眉轻锁着,一直在参悟着御气乘风术,已经有了一些心得。   李慕禅自然也不理会,他在参悟着摩元证道诀。   “轰隆隆……”一声闷哼从山洞深处传过来,众人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对于城门的开启丝毫没有感觉。   然后人群缓缓前移,李慕禅与何雾跟着一起往前,李慕禅注意到了须眉皆白的老者,他神情也镇定得很。   人们移动得极快,一会儿功夫到了城门处,李慕禅扫一眼,仍是先前的姓莫的中年人在守门。   看到李慕禅与何雾,他们顿时皱眉,浑身紧绷,目光如箭般射过来,他们是发觉到了何雾身上的强大气息。   李慕禅轻扯一下何雾的衣袖,将她从沉思中扯回来,她一怔之后,看到了置身何处,嘴唇微微动一下,姓莫中年人点点头,挥挥手。   其余二十几个中年高手见状放松下来,转开目光,李慕禅与何雾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进了附近一家客栈,再出来时,衣衫换了,相貌也恢复了原样。   ……   姓莫的中年在客栈外等着,见到他们出来,顿时露出兴奋神情,忙上前抱拳见礼。   他一袭黑色劲装,满脸殷切:“何师姐,可还顺利?”   何雾淡淡点头:“还好,……咱们这便告辞了,对了,这城里进来一个顶尖高手,那个挑担子的银胡子老头。”   姓莫中年人笑着点点头:“呵呵,咱们知道他,不要紧的,他素来安分守己,不会为祸。”   “嗯,这便好,那咱们就告辞了!”何雾轻颔首,抱抱拳,李慕禅冲他点点头,一闪消失无踪。   姓莫中年人讶然看看周围,摇头苦笑,有些怅然与失望,这位何师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根本不沾凡尘,自己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李慕禅施展小挪移术,瞬间离开了卧龙城,卧龙城却无人感觉得到,他摇头叹息,有些担心,若是大汗真有人达到大圆满的层次,卧龙城再也阻挡不住。   可惜这摩元经上没有练剑之法,以神御剑需要自己摸索,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掌握。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逝,化为一抹抹流光,光影变幻,何雾不敢盯着看,否则片刻便会觉得恶心欲呕。   她或看看李慕禅,或者想着御气乘风术,不理周围变幻,耳边忽然传来李慕禅清朗的声音:“峰主,可有领悟?”   “唔,确实不凡,我试试看吧。”何雾道。   李慕禅放缓身形,恰好有些累了,便施展御气乘风之术,身形放缓下来,松开了何雾的柳腰。   何雾身形一缓之后,倏的一疾,陡然加快,与李慕禅并驾齐驱,比先前的遁地术快了三四分,已然领悟其中诀窍。   两人一会儿施展小挪移术,一会儿施展御气乘风之术,速度奇快,不过两天功夫,已经回到了金刚门。   对于秘笈,李慕禅没有急着交出去,先与何雾凑到一起,编了一个目录,然后李慕禅准备翻译。   第821章 下毒   他们不仅没交出秘笈,而且连说也没说,他们看到他提着一个箱子回来,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李慕禅与何雾不说,萧肃他们也没有多问,只是关心他们能安全回来,中间经过一些什么。   尤其是萧铁石,他可是亲自上过沙场,与大汗人亲自动过手,知道他们的强大,自己在东楚武林还算一号人物,号称后起之秀,但到了大汗,却是渺小如蚂蚁一般。   这仅是在大汗的边界,深入进去还指不定多么艰险呢,称之龙潭虎穴丝毫没有夸大,甚至比龙潭虎穴更危险。   如今他们一身轻松的回来,看样子武功更有精进,他们岂能不好奇,个个心如猫抓,痒得不行。   不过李慕禅与何雾一回来便宣布闭关,要直接翻译这些秘笈,他们都是大汗文字写成,没用上古文字,可能没李慕禅的紫阳大法与摩元经高深,但能被摩元教珍藏着,也不是什么一般的绝学。   何雾不通上古文字,对大汗文字却通晓,看秘笈并无碍,李慕禅如今已经精通大汗文字,他笔走龙蛇,速度奇快。   他先是把所有的秘笈通读一遍,然后与何雾一本一本的讨论,互相激发,促进彼此的领悟。   何雾的武学知识丰瞻,更胜李慕禅一筹,悟性则逊李慕禅一筹,毕竟李慕禅两世为人,眼界更宽一些,思维更灵动几分。   讨论过后,几乎都领悟于心,然后两人才开始翻译,抄录于纸上,李慕禅与何雾同时书写。   有的秘笈薄,他一挥而就不过片刻间,有的厚一些,更艰深一些,他则需要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抄录之际他顺便做了注解,将自己的领悟录于其上,这些武学都太过高深,一般的弟子想要入门难如登天,就像小学生学微积分一样,基础不够,徒呼奈何,不能取巧走捷径的。   李慕禅则指点门径,针对金刚门的武学,在两者之间搭一座方便之桥,让金刚门的弟子们能够有路可循,不会茫然无措。   何雾与他做同样的事,也是针对玄天峰的武学,与手上抄录的武学互相印证,辨清优劣,以及修炼之法,也是搭一座桥。   两人煞费苦心,免得弟子们拿了这些高深的秘笈却无法修炼,甚至因此而损了修为,这些武功太深,威力太强,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   而且大汗武学有一个特点——行险,威力大则大矣,修炼却危险重重,一个不好便有性命之危,所以两人才要这般费事,不能将其翻译了,然后便撒手不管,任由众人自行参悟修炼。   ……   李慕禅一旦做起事来,往往不分白天黑夜,不眠不休,一气呵成,非要一口气干完不可,这一次也是这般,他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将这五十余本秘笈完全的翻译,并且做了注解。   这一部是给金刚门的,至于炎天峰,却是不必他多费事,师父与两位师兄的修为都足够高,虽然这些武学高深,他们想要修炼却并不难。   不过炎天峰的武学易学难精,他们若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化阳三经上,在这些武功上的精力便不能放得太多。   李慕禅估计,他们能学个两三样,已经是了不得了,已经足以自保。   第二天清晨时分,两人一块儿出关,然后将萧肃与宗铉请来,还有几位长老,到了他的小院。   萧肃诸人有些奇怪,不知道他这般郑重的请大伙过来做甚,但李慕禅的地位今非昔比,这一次去除了摩元教,对于金刚门而言,无异于再造。   没有他这一次出马,摩元教一旦过来报复,凭金刚门的实力,断难生存下去,何况玄天峰与炎天峰不能一直呆在金刚门,早晚有一天要撤回去,到那时候,金刚门必灭无疑。   清晨的阳光很是明媚,约有十来人到了李慕禅的小院,看到李慕禅正在院中小亭里坐着,微眯眼睛打量着天空,萧如雪坐在他对面,明眸流转,正与他说话,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门声,萧如雪出了小亭迎接,李慕禅也出了小亭,抱拳笑着见礼。   “无忌,你招呼咱们过来要做什么?”宗铉问。   他们神情都有几分郑重,盯着李慕禅瞧,能感觉到一种肃重的气氛,是李慕禅身上无形散出的威势。   随着他的功力提升,精神强大,无形的威严慢慢的体现,即使收敛,也很难真正的敛去,就像一座大山,即使再遮掩,也难以完全遮住,靠近了总能发现它的存在。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这一次去大汗,灭了摩元教,得了一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宗铉笑道:“难道有宝藏?”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那些东西又带不回来,我没有管,是武功秘笈。”   “秘笈?”宗铉双眼精芒一闪,顿时瞪大了:“什么武功秘笈?”   李慕禅道:“是摩元教历代收藏的武功秘笈,一共五十余本,虽然不多,但本本都是威力宏大的绝学。”   “呵呵,还有这等好事,真是……”宗铉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五十多本秘笈,比起一座金山银山还要珍贵,有了秘笈,什么得不到?金银之物是死的,人最重要,有了秘笈,武功提升了,一切皆可得!   ……   李慕禅笑道:“这些秘笈是我与何峰主一块儿得到,所以一共抄录了三份,一份给咱们金刚门,一份给炎天峰,一份是玄天峰的。”   “好好,再好不过!”宗铉咧着嘴笑个不停。   萧肃迟疑一下:“无忌,这不合适吧?”   虽说李慕禅是金刚门的弟子,但如今算是内门弟子了,这么珍贵的秘笈,本应是炎天峰的,这又抄录给金刚门,有些逾越了。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不合适,何峰主已经同意了的,有了这些秘笈,师兄师姐们好好修炼,咱们金刚门足以自保了!”   宗铉忙点头笑道:“是啊,咱们有了自保的力量,你也能安心呆在内门,要不然你身在内门,心在这里,哪能好好的练功?”   李慕禅摇头笑起来:“还是师父明白!”   宗铉笑道:“我才不跟你客气呢!……掌门师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   萧肃对这些秘笈更是眼馋,只不过总有些底细,有些不好意思罢了,看一眼炯炯瞪着自己的诸位长老,他笑着点头道:“那好吧,我就厚脸皮一回,生受了这份大礼!”   李慕禅笑道:“我已经在上面加了注解,诸位师伯们在观看时,可以加上自己的注解,便于弟子们修炼。”   他说着看一眼萧如雪,萧如雪袅袅进了他的屋子,随后提着一个紫漆的木箱出来,送到小亭的石桌上。   李慕禅打开紫漆木箱,然后取出一本约有手掌薄厚的册子,呈到萧肃跟前,然后又拿出一本,呈给宗铉,再一一取出,分别递给几位长老。   他笑眯眯的道:“掌门,师父,还有几位长老,注解的若有谬误之处,还望多多指点。”   萧肃摇摇头笑了笑,低头看秘笈,脸色渐渐沉肃,倒是罗瑞锋呵呵笑道:“无忌呀,你就甭闹虚的了,你如今的修为之高,可谓是天下少有,你注解的还能差得了?!……弟子们能看到你的注解,可谓福分不浅!”   李慕禅摇头笑道:“罗师伯千万别这么说,弟子只是得益于因缘巧合,侥天之幸才能练到如今的地步,论及武学见识,远不如诸位长辈!”   宗铉笑道:“行啦,你也甭客气了,不论是你的见识,还是你的悟性,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了!”   他们开始还议论两句,但很快安静下来,都专注的盯着手上的秘笈看,心神被完全的吸引,无法自拔。   这些秘笈都是精妙玄奥之学,每一本的威力都浩荡宏大,远非金刚门的武功可比,他们就像是一直呆在小湖边,忽然看到了大海。   李慕禅也没打扰他们,与萧如雪对视一眼,慢慢出了小院,沿着山上的路,慢慢的踱步,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宁静。   ……   周围不时有金刚门弟子经过,看到李慕禅,都会停下来抱拳一礼,神情恭敬而又有几分崇拜。   如今的李慕禅已经成了活着的传奇,金刚门最杰出的人物,如高山仰止,真有高不可攀之势。   李慕禅只是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与萧如雪慢慢往上走,一直走上山巅,站在凛凛的风中。   此时清风拂动两人的衣衫,萧如雪一袭湖绿罗衫,乃是玄天峰弟子打扮,李慕禅则是黄袍,却是金刚门的弟子打扮。   两人站在清风之中,一个威严如山,一个娇柔秀美,站在一处颇有几分珠联璧合之态,如同在画中一般。   “师姐……”李慕禅叹息一声。   萧如雪摇头道:“你不必说了,没关系的。”   李慕禅讶然,看了看她,萧如雪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莫不是找借口,说自己既喜欢明白,也喜欢我,是不是?”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了笑。   萧如雪白他一眼道:“行啦,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不用找借口了,这就是你们的本性!”   李慕禅笑道:“师姐莫要见怪才是!”   “你是说冷落了我吧?”萧如雪哼了一声。   她能感觉到自从加入玄天峰之后,李慕禅不大搭理自己,稍一想便明白了是为自己好,免得受诸位师姐排挤。   李慕禅叹道:“形势逼人,师姐再忍一忍,明月纯真善良,她不会见怪的。”   “嗯,明月确实厉害,我可不如!”萧如雪白他一眼。   赵明月性子纯真,不撒谎不玩心计,纯如白纸,偏偏又眼明心亮,明心见性,令人不能欺骗。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是一门师姐妹,她悟性惊人,将来的成就也不会低于我,师姐要多跟她学一学。”   “哼,知道啦,你真啰唆!”萧如雪没好气的撇撇嘴。   只要是个女人,谁能受得了心上人夸别的女人,她虽无话可说,也觉得气闷,心中不平,便想要耍一耍他。   恰在此时,李慕禅脸色微变。   萧如雪一直盯着他,忙问:“怎么啦,又出什么事了?”   李慕禅向来是面不改色的性子,再大的事情也只平平常常,他这般模样一现,便是有大事发生。   李慕禅摇摇头:“师姐,我有事要离开一下,你代我跟大伙说一声。”   “什么事呀?”萧如雪忙问。   李慕禅摇头:“事情太急,说不清楚,日后再说!”   “那你要去多久?”萧如雪又急急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不必牵挂。”   ……   这话一说完,他蓦地一闪,直接消失无踪,好像融进了空气中,萧如雪左右打量,群山莽莽,却没有李慕禅的影子,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   她恨恨一跺脚,这般匆匆而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内门的事?若是内门的事,他会跟师父说一声,看来不是内门!   她在胡思乱想,左猜右猜,却没有什么头绪,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已经出了十几里之外。   他施展了小挪移术,速度奇快,超出常人的想象,从东楚到达南理,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说出去无人相信。   他一口气施展了半天的小挪移术,速度是快,但精神也大损,他却顾不得恢复,直接闪进了南理的皇宫大内。   夜色深沉,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月亮的影子。   南理雪宫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太监侍女们走路都掂着脚,唯恐发出一点儿声音,惊动了大伙。   众人即使呼吸也要小心翼翼,唯恐气息太粗,被别人听到了。   雪宫的寝室内更是凝重,两个小太监在寝宫门外守着,里面绣缎垂下,看不清凤榻上的情形。   榻前坐着一个清癯老者,须眉皆白却脸若婴儿,没有一丝的皱纹,真可谓鹤发童颜,此时却眉头紧锁着,抚着银髯沉吟。   旁边一个老太监满脸焦急之色的盯着他,老太监也是鹤发童颜,不过此时满脸的焦急,让他眼里透着血丝。   “吴太医,娘娘她……?”老太监轻声问。   “这个嘛……”清癯老者露出为难之色,慢慢起身往外走,到了寝室的外间,老太监紧随其后。   清癯老者冲老太监摇摇头:“白公公,娘娘的病……”   “吴太医但说无妨。”白公公叹息道。   吴太医苦笑一声,摇摇头:“老朽无能。”   “那娘娘无药可医了?”白公公脸色一沉,缓缓道。   吴太医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白公公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娘娘还能挺多久?”   吴太医苦笑道:“若是静心休养,心绪不动的话,能挺过天明。”   “天明?!”白公公脸色阴沉,慢慢点头:“好吧,那有劳吴太医了,本座不送了。”   “不劳白公公大驾。”吴太医谦然抱拳,退了出去。   ……   白公公咬着牙,白净的脸庞有几分狰狞,双拳紧攥着,青筋贲起,似有数条蚯蚓要跳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放开拳头,挤出一点儿笑容转身往回走,刚一踏进内室,看到榻前站着一人,背对着自己。   他刚要惊呼,榻前之人已经转身望过来,冲他微微一笑:“白公公?”   “啊?……李……李先生?!”白公公惊奇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久不见,公公可好?”   白公公又是懊恼又是颓然:“先生你可来了,娘娘她……,都怪我不好,没能护得娘娘周全!”   李慕禅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公公恨恨道:“今天娘娘傍晚吃了一块儿点心,很快就觉得不舒服,肚子疼,我马上请来了吴太医,吴太医施针让娘娘睡过去了,但却……”   “是下了毒吧?”李慕禅道。   白公公恨恨点头:“一定是月妃下的毒手!”   李慕禅皱眉:“这是在皇宫大内,她敢下此毒手?”   白公公咬了咬牙,寒声道:“若是从前,她还有所顾忌,不敢下毒手,可现下不同往日了!”   “有何不同?”李慕禅问。   白公公冷笑道:“月妃已经有了身孕,身怀六甲,她纵使害了娘娘,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拿她如何!”   李慕禅慢慢点头,明白其中究竟,这便是母以子贵了,雪妃没有儿女,虽然受宠,更胜月妃一筹,但如今月妃有了身孕,皇帝自然会偏向她,对于帝王来说,龙子龙孙比起女人重要得多!   白公公忽然双眼放光,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想到了当初李慕禅施展奇术救人的事,忙道:“先生,你救救娘娘吧,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先生呢!”   第822章 退出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她不要紧了。”   “真的?!”白公公一怔,随即大喜过望:“有先生在,娘娘自然吉人天相,转危为安!”   李慕禅道:“果真是月妃娘娘下的毒?”   “除了她还会有谁?!”白公公顿时一沉脸,冷冷道:“娘娘一直是她的眼中针肉中刺,原本她还有些顾忌,在宫里不敢乱来,现在有了身孕,胆子便大了,敢明目张胆的害娘娘了!”   李慕禅摇摇头:“是谁送来的点心,审过了?”   白公公哼了一声,道:“是小梅与小安子,原本想乱棒打死的,但娘娘不在,不能胡乱处置,先关起来了。”   李慕禅道:“带我过去看看。”   “娘娘她……?”白公公迟疑的看一眼凤榻的方向,绣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醒了。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她先睡一会儿,半个时辰才会醒。”   他的虚空之眼观照着,一旦有人靠近,自然会发觉,倒不虞有人再次闯进来刺杀,况且他有小挪移术,瞬间可回。   白公公道:“那好,先生随我来。”   他引着李慕禅出了寝宫,然后往西边一拐,到了另一座宫殿前,然后进了宫殿西边的厢房。   厢房外边站着两个黑衣劲装的侍卫,面白无须,却双眼炯炯,迸射着丝丝缕缕的寒芒,令人心悸。   这两人面无表情,淡淡看着李慕禅与白公公,微一抱拳后往旁边让开一步,让出了房门位置,好像没看出李慕禅是陌生人,不闻不问,面无表情,活像是两具没有生命的机器。   白公公亲自上前推开房门,李慕禅随之进去,暗自摇头,这两个侍卫的修为虽高,但在如今的他眼里,却是随手可灭,这样的侍卫只能预警,不能真正的保护安全。   这两人倒会全身之法,对一切都不好奇,不闻不问,把自己当成聋子,当成瞎子,当成哑巴。   李慕禅一进屋子,一个年轻小太监一个妙龄侍女被五花大绑各自捆成一团,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两人的神色都萎靡不堪,嘴里还塞了布团,不能发出声音。   见到白公公与李慕禅进来,两人忙不迭的挣扎,嗓子里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神情急切而惶恐。   李慕禅打量一眼两人,双眼如电,直接射进两人心底,淡淡问:“你们是如何害娘娘的?”   两人挣扎得更厉害,神情急切而焦虑。   ……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道:“白公公,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这件事与他们没关系。”   “没关系?!”白公公讶然,迟疑道:“可点心正是经过他们的手,再没有旁人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这双眼睛还是有点儿用的,他们确实清白。”   “那……”白公公打量着两人,目光闪烁。   李慕禅道:“把所有人都唤来我瞧瞧吧,总能找到下毒的。”   “好。”白公公痛快的答应,哼了一声:“既然先生说你们清白,你们就是清白的,还不谢过先生?!”   两人忙不迭的朝李慕禅点头,嘴里想要说话。   李慕禅摆摆手:“不必多说了,你们回去后什么不要说,乱说话可要出人命的,知道吧?”   两人用力点头,李慕禅伸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两人顿时一松,绳子断了,他们翻身便站了起来,然后跪倒在地,朝李慕禅磕了三个头。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温声道:“去吧。”   两人取出嘴里的布团,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厢房,脚步声慢慢远去,白公公长吁一口气,摇头道:“我也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像下毒的,不过事情太急,我也没心思……”   李慕禅明白的点点头,道:“将人都招呼过来吧,我看一看,到底哪一个如此胆量!”   白公公应了一声,两人出了厢房,白公公对旁边的侍卫吩咐一声,侍卫轻轻点头,然后闪出了院外。   约摸一盏茶功夫,脚步声纷纷响起,近百侍卫与太监宫女齐聚于殿外,排成三排,望着台阶上的白公公。   白公公转头望道:“先生,请——!”   李慕禅点点头:“诸位,娘娘如今性命垂危,一定有人知道其中内情,现在站出来,尚可饶一命,逐出宫外便罢,待会儿逮住,莫怪咱们无情!”   他说罢这句话,缓缓望向周围每一个人,目光如电,令人不敢直视,他们纷纷低下头。   李慕禅扫了一遍之后,又扫了一遍,众人不自觉的低下头,一动不动,感觉到了弥漫至四周的威严与压力。   李慕禅点点头,轻轻一招手,一个秀气的侍女飞了起来,落到李慕禅身前,他看看这侍女,摇头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我……我……”秀气的侍女落地之后,脸色变得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大眼睛里满是迷茫与困惑,还有惶恐。   ……   李慕禅一指这侍女,温声道:“先把她捆起来吧,仔细看好了,事后再好好盘问盘问!”   “好,没想到,竟然是小兰你,亏得娘娘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白公公狠狠瞪着侍女,用力招招手。   一个侍卫上前,手里拿着绳子,三两下把侍女捆了起来,这秀气的侍女已经手足发麻,不能动弹,整个人怔怔的,傻掉了。   李慕禅微笑道:“好了,大伙安心做事就成,娘娘并没有中毒,只是身边的小狗中了毒,一直伤心着呢!”   白公公摆摆手,叫道:“行啦,都散啦,都散啦!”   众人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纷纷离开,转眼功夫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侍卫与那被捆起来的侍女。   “先生,小兰她真的下毒?”白公公有些不甘心的问。   李慕禅摇头笑笑:“不是她。”   “啊——?!”白公公怔怔望向他。   李慕禅笑道:“不过是演一场戏,让真正下毒的放心,然后回去找她的主子,倒要看看哪一个支使的!”   白公公恍然点头,这般招数并不出奇,自己却没想到,不过自己且被骗过了,那些呆头呆脑的家伙们也想不明白!   他感慨一声:“先生就是高明!”   李慕禅上前一步,食指划过绳子,将秀气侍女放开,微笑道:“姑娘受惊了,不要紧吧?”   “你……你……”秀气侍女瞪着李慕禅,神情不善,想要打他一般。   李慕禅笑笑:“事急从权,没能跟你事先商量一下,白公公,想法子给这位姑娘压一压惊吧!”   “好好,先生放心吧,交给我了!”白公公忙点头,伸手扯过了秀气侍女,拉到一旁低声说话。   李慕禅没有偷听他们说话,虚空之眼打开,观察着每一个离开的侍女太监与侍卫,终于发现有一个侍卫偷偷出了雪宫,前往月宫。   他如今精神越发强横,虚空之眼所照范围更大,数下里之内,皆清晰在眼前闪现,想要看哪一处,便能清晰无遗的看个仔仔细细,与后世的卫星一般。   他跟着这侍卫,一直到了月宫,然后从月宫一处后门进去,亲自见过了大腹便便的月妃,随后再次返回。   这侍卫身手利落,脚步轻疾,而且神情镇定自若,即使面对月妃时,也不动声色,看不出异样来。   李慕禅皱眉,仔细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发觉他身上隐约有大汗的血统,好像不完全是南理人。   李慕禅摇头叹息,看来这是大汗布下的远棋。   ……   大内侍卫的选拔严格之极,身家必须清白,多是选一些孤儿送进宫内,去势之后传授武功,经过严苛的训练之后,才能成长为大内侍卫。   这些孤儿多是在五六岁的时候送进宫,从此之后不再出宫,即使怀有什么目的,孩子太小,也不会记得太深,经过这么多年的消磨,也没有了异心。   如此一来,这些大内侍卫才能放心大胆的使用,不必担心有什么背景与动机,会随时刺杀主人。   而且这些大内侍卫的命运都是注定的,做上三十年侍卫,然后进入大内禁宫,成为禁宫供奉,从此老有所依,安心养老至终。   所有的大内侍卫不准担任官职,不得干政,这是南理祖训,无人可以违背,而且这些侍卫从小便被灌输了忠诚之信念,又无牵无挂,所以不会贪图功名利禄,不会因利益而做出不轨之事。   如此这般可靠的大内侍卫,照理来说,绝不会被收买的,因为对他们来说,主子是谁并没有两样,待遇相同,是宫内统一管理,若主子出了意外,大内侍卫是要陪葬的,所以才更不可能被收买。   李慕禅百思不得其解,但已经明白,支使之人确实是月妃,她的胆子确实极大,没有得到教训。   李慕禅心生怒气,杀机慢慢涌现,不过看到她的样子,又歇了这份心思,没有动手直接击杀。   他一闪回到了雪宫的寝宫,来到雪妃跟前,白公公知机的摒退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也退了出去。   对于李慕禅与雪妃的私情他再清楚不过,不过那是在宫外,若是被宫内的侍卫侍女看到,难免会走露风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慕禅挑开绣帘,坐了床榻,看着静静躺着的雪妃,晶莹雪白的脸庞绝美无俦,让人感叹造化之神奇,能俦就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庞。   此时她神情宁静,气息幽幽,一动不动的躺着,修长的睫毛如扇,双眉如远黛,琼鼻修直挺拔,洁白的锦被掩不住她峰峦起伏的诱人曲线,每一个部位莫不透着诱人气息。   李慕禅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嘴角的笑容慢慢绽放,想到了从前的柔情蜜意。   回想从前好像过了很久,似有一世那么久,到了东楚的时间虽短,经历得却多,再回首看,一切都还没有什么变化,雪妃还是那个雪妃,身上的气息仍熟悉而让他着迷。   “行啦,外面没人,不必再装睡了!”李慕禅忽然开口道。   雪妃慢慢睁开深邃若潭水的眸子,白了他一眼,哼道:“死家伙,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李慕禅笑道:“我正要回来,没想到你便遇险了!”   ……   雪妃两臂伸出锦被,慢慢勾上李慕禅的脖子:“死家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要到下面做一个冤死鬼呢!”   李慕禅笑道:“有我在,你想做鬼可不成!”   雪妃身上的幽香慢慢浓郁,这是情动之兆,李慕禅摇头道:“这个皇宫大内你还想呆下去?”   雪妃紧紧搂着他脖子,绝美的脸庞似笑非笑:“我非要呆下去不可!……我可不甘心!”   李慕禅摇头道:“你呀……,这里有何可恋栈之处,无情无义,冰冷无比,还是随我走吧!”   “我不甘心!”雪妃摇头,轻轻凑到李慕禅唇边:“坏家伙,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   她声音略微沙哑,带着磁性,李慕禅心神荡漾,无奈的摇头笑笑,一下掀开锦被,然后翻身压了上去。   呻吟娇喘声响起,绣帘轻轻晃动,室内春光无限……   良久过后,云雨初歇,李慕禅依着靠枕,一只手抚着她的粉背,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雪妃则趴在他右侧,雪白的玉臂圈着他胸口,一头乌黑如锻的秀发披洒着,遮住半边脸庞,另半边脸庞雪白透着酡红,如同醉酒。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虽然锦被遮住大半,仍难掩诱人的春光。   半晌过后,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怀雪,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呆这儿了!”   雪妃抬头望他:“我不想走!……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月妃如此胆大,下次不会了,我非要把她踩在脚下!”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她如今有孩子护身,皇帝站在她那一边,你没有胜算的,一旦败了,反而会连累了方家。”   雪妃蹙眉不语,迟疑了一下,她倒无所谓,若是连累了方家,那自己的罪过可大了,死了也无颜见方家的列祖列宗。   李慕禅道:“你先退一步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若走了,他们能放过方家?!”雪妃蹙眉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自有主张,一定能保全方家,即使真有人要对付方家,我也会想办法消弥。”   “哼,就你能耐大!”雪妃嫣然一笑,放下心来。   在她的心目中,李慕禅可谓无所不能,这次中了必死之毒,都能救得回来,还有什么可怕?   若是从前,无论如何她不会答应离开皇宫,在这里拼斗了这么多年,才走到这一步,骤然放弃委实不甘心。   如今却改变了想法,李慕禅救了她,自己这条命便属于他的,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李慕禅露出笑容,点点头:“好,怀雪你既然同意,此事便交给我了,咱们返回方家!”   “好。”雪妃轻轻颔首,露出甜美笑容。   ……   月宫后花园。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照在整个后花园,散去了夜晚的寒气,一个楚楚动人,身着华服的少妇坐在秋千上,手上拿着一张素笺,秀美的脸庞一片阴沉。   她死死的瞪着手上的素笺,像是面对一个生死仇人,恨不得一把将其撕成粉碎,却又有所顾忌,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半晌过后,她转头哼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身后站着一位中年太监,眉清目秀,乍看以为是女子,柔声道:“娘娘,今儿早晨,咱家进来的时候,已经在桌上了。”   月妃冷笑一声:“那昨晚的侍卫就没发觉?”   “他们什么也没发觉。”中年太监轻轻摇头,叹息道:“此人武功出神入化,怪不得他们。”   “哼,白养着他们,关键时候没用!”月妃的樱桃小口撇了撇,冷笑道:“真是一群饭桶!”   “娘娘慎言!”中年太监低声道,摇摇头:“他们的本事确实没得说,此事怪不得他们,是送信之人武功太强,娘娘,要不咱们禀报皇上吧,让禁宫的高手前来护卫!”   “哼,只能如此了!”月妃冷冷道。   正说着话的功夫,一个侍女一溜烟儿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禀报,皇上派人过来了,正候在前面呢。   月妃收起素笺,疑惑的看看中年太监,中年太监摇摇头,也一头雾水,几人穿过后花园,到了前面。   月宫殿前站了九个老者,一个紫衣老太监领头,正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像柱子一样挺立在台阶下。   看到月妃过来,前头带头的紫衣老太监施礼,柔声道:“见过娘娘,咱家奉旨前来保护娘娘凤驾。”   “马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月妃看看另八个老者,俱是一动不动,低眉敛目如入定。   第823章 道观   她从没看到过这些老者,显然不是什么大内侍卫,大内侍卫的武功虽强,年纪却没这么大。   再看这些老者个个如死了爹娘一般丧着脸,好像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娘娘看在眼里,显然来头甚大。   她冰雪聪明,隐约猜得他们是天武殿的龙卫。   马公公微笑道:“娘娘,这是陛下的口谕,咱家只有遵从,至于为什么,还请娘娘亲自问陛下好了。”   “他们是来保护本宫的?”月妃纤纤葱指点点八个老者。   马公公点头:“是。”   月妃秀丽的脸庞不动声色,淡淡道:“雪宫那边呢?”   马公公霜眉动了一下,摇摇头:“雪娘娘那里咱家不清楚,陛下只吩咐咱家带人来这边。”   月妃轻轻颔首:“那好,就有劳马公公了!……陛下今晚可要过来?”   “娘娘,咱家不知。”马公公摇头微笑。   月妃点头:“好吧,我想走走,你们要跟着吗?”   “是,咱们今天开始,时刻不离娘娘左右。”马公公微笑道。   “随你们!”月妃盈盈起身,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慢的往前,走过一朵朵一簇簇的鲜花,气定神闲,娴静优雅。   她左手拳里握着那张素笺,已经捏成一个小团,明眸里闪烁不止,像是波光在粼粼闪动。   每想到信上所写,她便咬牙切齿,却又忌惮,这个高手委实厉害之极,他万一真的想杀自己,绝不会费吹灰之力。   当务之急还是找高手保护自己,否则自己性命被人家捏在手心,随时会性命不保,这样的高手委实是祸害!   信上说了,不能对方家下手,还好有方家在,算是有了一道护身符,不过万一方家出现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不过这雪妃到底死还是没死?!   她一边在小径上悠然的踱步,心里一边思忖着,考量着,想想有什么法子应付,最好的法子还是除去那个人!   一切法门在绝对的实力跟前根本无济于事,不过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天武殿供奉了无数的高手,他们想要杀一个人,绝逃不过的。   不过可惜,自己并不能指派这些人做事,他们只听命于陛下一人,只能说服陛下,可万一那样,陛下会有所怀疑。   虽说还在有了孩子护身,陛下不会如何自己,但不撕破脸皮,还是不撕破得好,最好还是不让陛下知道。   ……   夜色朦胧,月宫灯火通明,月妃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上妆,心思不属,忽然一声悠然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随即脚步声传来,一个英武的老者穿着一袭明黄长衫缓缓而来,月妃起身上前盈盈一礼:“陛下。”   天密帝摆摆手:“行啦,不必多礼,……都退下吧。”   众人齐齐退下,无声无息,转眼大殿内只剩下两个人,天密帝阴沉着脸,缓步到桌边坐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砰”的放到桌上,哼道:“什么味儿,这帮奴才,越来越胆大!”   大殿内气氛一下凝重起来,月妃的心跟着一沉,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天密帝瞥她一眼,哼道:“没什么!”   “是哪位大臣又犯浑,还是他们办事不利?”月妃柔声问,拿起茶壶,再次斟了一盏茶。   天密帝冷冷道:“他们都把朕的宽容当成是心慈手软,个个行事肆无忌惮,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月妃柔声劝道:“陛下何必生气,龙体要紧,……况且先查清楚了再说不迟,可能他们也是冤枉的呢。”   天密帝冷冷看着她:“月儿,你今天过得还好?”   月妃柔柔的笑道:“陛下吓着我了,怎么忽然派人来保护我,是不是有刺客进来了?……我有事不要紧,若是惊扰了孩儿,我可万死莫赎了!”   天密帝哼道:“我也是忽然想到的,便派人过来,免得有人趁机钻了空子!惊吓了月儿!”   月妃温柔的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天密帝道:“月儿,我今天将雪儿到了宫外的一座尼庵里。”   “什么?!”月妃一惊,脸色大变,捂着樱桃小口叫道:“雪姐姐她……她……?”   天密帝哼了一声,道:“朕这几天一直做噩梦,便让她替朕去念一阵子经,算是替我祈福!”   月妃慢慢点头:“原来是这样!……陛下一片苦心,我代孩儿谢过陛下!”   她心下惴惴,不知真假,但这话听起来像是天密帝在防止雪妃使坏,担心孩子有什么意外,提前将她送出宫外。   不过她已经得到消息,雪妃确实中了毒,此毒剧烈无比,无药可解,断没有活命的可能。   但皇上这话又透着几分玄机,雪妃真的死了,何必说这些话?看来这个高手是将雪妃带走了,说不定见过了皇上。   因为有八个龙卫的存在,她一直不敢妄动,没有派人去打听雪宫的消息,生怕惹起怀疑,看来自己所猜没错,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派龙卫过来。   ……   天密帝脸色阴沉,像是一团火藏在体内,随时会发泄出来,他本就威严深重,此时发起怒来犹为可怕。   不过月妃丝毫不惧,柔声道:“陛下,你说咱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日后再说不迟。”天密帝摇摇头,起身道:“朕今天乏了,先回去安歇,你也好好歇着吧,莫要太累。”   “陛下何不在这里歇息?”月妃柔声道。   天密帝摆摆手,转身往外走,脚步声簌簌响起,月妃紧随着到了殿外,看到一大群人,约有五十几个紫衣老太监站在外面。   她一眼认出来,这些老太监都是天武殿的龙卫,站在那里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很难真正的注意到他们。   他们护在天密帝周围,形成一个圆形,如临大敌的模样,缓缓步出了月宫,消失于夜色里。   月妃蹙眉凝思,看来皇上也忌惮着这位高手呢,不知他会不会派人刺杀,天武殿内高手如云,想必能杀得了那人。   她想着想着恨恨一跺脚,这个方怀雪,哪里找的如此超卓高手!看来想杀了那人,需要大汗的高手出手了。   想到这里,她回到大殿,在灯下写了几个字,然后让一个贴身侍女进来,吩咐了两句之后,她才躺下休息。   她笃定皇上知道了自己所作所为,很是恼怒,所以才会离开月宫,不再留宿,但又有火发不出,担心自己身子出了什么意外。   她摇头叹气,机会难得,若是不趁这个机会收拾了方怀雪,将来后患无穷,甚至会危及自己的孩子!   天密帝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后,猛的跺脚,拿起只玉杯猛的朝地上摔去,地毯虽厚,玉杯仍四分五裂。   他沉声怒喝:“查出来没有,有没有人去过雪宫?!”   人影一闪,一个灰衣太监蓦地出现,低声道:“陛下,查清楚了,是方家的一个客卿,姓李名湛然。”   他相貌平常,乍看是中年,只有眼角有皱纹,其余地方平坦光滑,但细看上去,眉宇间笼罩着沧桑,是岁月留下的无法消去的痕迹,眼神沧桑而平和,很显然是老人的眼神。   他声音柔和,语调舒缓从容,有泰山崩于前之气度,但话里没有一丝个人感情在内,公正平和。   “方家客卿!?”天密帝霍的扭头望过来。   “是。”灰衣太监轻轻点头。   天密帝嘿嘿笑了起来,摇头道:“方家的客卿竟有如此本事!?”   灰衣太监微微一笑,柔声道:“陛下,密林藏大莽,深泽蕴大蛇,万万不能小瞧了武林英雄。”   “嘿嘿,好一个方家客卿!”天密帝冷笑。   ……   灰衣太监摇头道:“方家素来是待人热诚,吃了无数的亏,但也与不少的绝顶高手结下善缘,不过没想到,这姓李的客卿武功太到这般惊世骇俗的程度。”   天密帝冷冷道:“能杀得了他吗?”   “不知。”灰衣太监摇头,叹了口气:“他能无声无息进来,这般修为已经惊人,对陛下够成威胁。”   “把他杀了便是!”天密帝冷冷道。   灰衣太监摇头:“陛下,对付这般高手,人少了没用,人多了又不成。”   “多去一些人便是!”天密帝道。   对于这般构成对自己威胁的人物,或者收为己用,或者灭除,否则他坐卧不能安。   灰衣太监叹了口气:“陛下,人太多了,宫里的护卫便不足,万一他来个调虎离山,岂不是危险?……现在咱们有了防备,他想进来难,陛下不必担心。”   “这般说来,就无法可想了?”天密帝冷冷道。   灰衣太监道:“如此人物,本就超脱于俗世,不能硬压着,需学方家的手段对之,以国士待之,他自然以国士报之,陛下英明于世,胸怀四海,还是以怀柔之法最佳。”   天密帝沉吟着摇摇头:“看他写信的语气,显然没把朕放在眼里,便是以怀柔之法也无济于事。”   灰衣太监叹道:“陛下三思,若要强行杀他,实在得不偿失,……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得手,怕是后患无穷!”   “哼,此人不能留!”天密帝冷冷道。   灰衣太监道:“那咱们行事需得万万小心,不知不觉的潜伏其中,而且要扮成其他人,万一事情不谐,也能有转寰的余地。”   “嗯,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吧!”天密帝点点头,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唉,都怪朕疏忽大意,没想到月妃如此狠毒!”   “雪妃娘娘不知如何了。”灰衣太监轻轻道。   天密帝摇头:“我对不起雪儿,只想到雪儿不会害月妃,却不曾想到月妃反而去害雪儿!”   灰衣太监温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陛下也不必过于自责,雪妃娘娘不会责怪陛下的。”   “都怪朕太过纵容月妃!”天密帝摇头叹息,哼道:“若非因为我儿,我早就……,哼!”   灰衣太监默然不语,清官难断家务事,历朝历代的后宫都充满了阴谋诡计,斗争之烈不逊于朝堂之上,哪一个朝代都不能避免。   雪妃娘娘与月妃娘娘一个严明公正,一个狡诈如狐,雪妃娘娘得势还好,不会伤月妃娘娘性命,但月妃娘娘得势,绝不会手软。   这其中的关窍陛下也看得明白,但偏偏宥于感情,无法决断。   ……   白灵城外有一座道观,原本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先前的道士死后,没有传人,便冷落下来。   而且南理崇佛,道家不昌,人们求保佑,送香火也只去佛寺,不会来道观,所以这座道观无人问津。   这几天却热闹起来,来了一群人占了道观,使原本空着的道观有了人气儿,还煞是热闹。   不过这些人透着几分怪异,男的有些阴柔,女的秀美,都是中上之姿的美人儿,白灵城虽是一座大城,却也不能一下找出这么多的美人儿。   有人远远瞧见了,但这些人的气度不凡,想要靠近去看看时,会忽然有人出现,拦住去路,并出言警告。   如此一来人们越发的好奇,不凡有武林人物,却无一能够靠近道观方圆一里,一旦进入圈中,便会被打昏了扔出去。   开始时还有人不服气,想要闯一闯看,后来有一天,昏过去的人醒来之后没有了武功,一下吓住了所有武林中人,为了一个好奇与热闹被废了武功,实在太不值当了。   这座清风道观宁静下来之后,周围一里也成了禁区,不过总有一些顶尖的高手不服气,视之为一个挑战,暗中前去,结果仍被废了武功,最厉害的一位人物是剑游八荒冯志坚。   这冯志坚武功绝顶,剑法精绝,据说凭他的武功,一旦进入方家,足以成为一品供奉了,但他傲骨天生,绝不会进入方家当客卿,在白灵城也算是一方霸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折在了这里!   冯志坚的折戟给众人敲响了铜钟,让他们明白,这绝不是开玩笑,一旦真的侵入清风观一里之内,必然会落到废除武功的下场,绝无侥幸可言,除非自己的武功强过冯志坚。   清风观内一共分前后两院,前院是道观,后院是住处,这座道观不大,住上一百来人便有些拥挤。   道观周围又新建了一些房子,侍卫们住着,将道观环拱而卫之。   道观前院住的是那些女子,后院则清静无比,只住了一位身穿羽衣的女冠,美丽倾城,国色天香,正是雪妃。   李慕禅把整个雪宫全部搬到了这里,可谓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一个一个把他们弄出宫,然后通过方家,雇了一个车队载着他们浩浩荡荡来到了白灵城,到了这座清风观落脚,安置妥当。   ……   清晨的风徐徐而来,吹拂着后院的一片小竹林,这片小竹林位于西南墙角,约有三四十棵毛竹,一阵风吹来,簌簌作响。   雪妃一袭玉白道袍,静静站在竹林边,听着簌簌的响起,悠悠叹道:“既然出宫了,何必把他们也带出来?”   李慕禅一袭紫袍,在她身边负手而立,微笑道:“他们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你忍心连累他们?”   “唉……,宫里的人命如蝼蚁一般。”雪妃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所以带着他们一块儿最好不过,不管在宫内宫外,你一直是贵妃娘娘。”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娘娘呢!”雪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微笑道:“你还放不下吧?”   雪妃哼道:“都出来了,放不下也得放下。”   李慕禅笑道:“你若放不下,我再想办法将你送回去。”   雪妃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以为皇宫是你的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就是会连累了家里!”   她虽不想出来,但李慕禅强行带她走,她也半推半就了,能感受到他霸道的爱意,自己便要融化了,抵抗不了,也便不抵挡了,反而有一丝的满足。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何必来此,就是为了就近看着方家,一旦方家有难,直接救人。”   雪妃白他一眼,没有再说,他能将自己与整个雪宫的人从宫里带出来,相信也能救得了方府的人,所以她有些放心。   雪妃哼道:“你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月妃,一封给陛下,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你倒聪明,怎么猜到的?”   雪妃道:“我打听一下侍卫便知道,……信里说什么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跟皇帝说,你身体不适,到观里静养一阵子,日后再回去,请皇帝不必派人过来,对月妃则说,不要对付方家,免得自误。”   第824章 召徒   雪妃摇头笑起来:“你这般说,他们能听?非但不听,反而要对付方家!”   李慕禅道:“那就要看看他们的胆量了。”   “怎么回事?”雪妃奇怪的问。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若真有胆子对付方家,那真是不怕死,我如今杀他们易如反掌。”   “胡吹大气!”雪妃白他一眼。   李慕禅微微笑道:“我能悄无声息的带你们出来,进去也不难,……怀雪,若是把皇帝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雪妃道:“皇上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弟弟端王,他会登基。”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你一直贪恋权势,我若杀了皇帝,你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了。”   “都到这般境地了,我还怎么回去!”雪妃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甚是古怪神秘:“能不能回去且看以后吧,世事难料,我虽然布好了棋局,但人可不是棋子,往往出人意料。”   雪妃好奇地问:“布了什么棋局?”   李慕禅摇头:“日后再说,你先在这里调养身体,再学一学武功,免得将来没有还手之力。”   雪妃失笑:“我一个女人家学什么武功呀,再说后妃不能是习武之人,这是祖训不能有违的。”   李慕禅道:“我有法子不让你的武功不显露出来,你尽管修炼,最可靠的还是自己,侍卫们都不可靠!”   “那好吧,闲着也是闲着,随你折腾吧!”雪妃无奈的叹口气。   李慕禅传她一套灵狐朝月功,这套功夫乃是摩元经上所载,与寻常的武功不同,乃是直接超脱于武功之上的练气之法。   摩元经超乎武学的范畴,达到道的层次,上载着练气术,李慕禅看了看,与上古练气术相比,差了一点儿,追求的是精纯而非平衡,依李慕禅估计,想要长生是不太可能了。   但虽不能长生,延年益寿绰绰有余,练好了可活得很长,方怀雪没有武学根基,修炼这套灵狐朝月功最是恰当。   而且通过他的伐毛洗髓,再加之帮助导引,而且她还练了无量光明经,修炼这灵狐朝月功会事半功倍,比常人快许多。   虽是练气法门,但若能运用好了,仍是威力无穷,但与武功并非一套,武林高手无法察觉异样。   李慕禅看过了这摩元经,才知道摩元教的人为何能瞒过卧龙城,抵达东楚,在东楚武林中搅风搅雨。   ……   清风观成了他的羁绊之地,无法离开,担心皇帝对方家不利,所以一直不能离开,先要等一阵子,而且雪妃的安危也是问题。   他如今化虹三经练至大圆满,可谓完全的自由,即使离开天一派也无人可制,却不想这么做。   他所取得的成就,大部分都源自于天一派,当然也有沧海剑派,星湖小筑,金刚门,都是他难以割舍之地。   他虽能自由,却更难自由,武功越强,责任越重。   他写了一封信,派了一个方家的高手送往星湖小筑,然后安心的待在清风观中,整日里与雪妃缠绵,陷入温柔乡里。   雪妃在他的帮助下修炼灵狐朝月功,进境极快,很快入了门径,再加之李慕禅通过双修之法,不停的伐毛洗髓,纵使资质再不好,进境也不会太差。   十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天色有些阴沉,看样子要下雨,李慕禅正在院里练功,拿着沉雷剑缓缓运转,如后世的太极剑法。   他动作缓慢,沉雷剑毫无锋芒,地面一层细薄的泥土旋动着,随着沉雷剑而打着旋儿,与沉雷剑的剑势相合,浑然一体。   李慕禅微阖眼帘,若有所思,却是在体会着剑意,到了这个层次,他想要凝练出剑意来,真能练成剑意的话,真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摩元经虽妙,对于剑法却没有提及,篇幅最重的是摩元证道诀,其余是一些秘术与秘法,却没有提及剑法,李慕禅有些奇怪。   他一直在参悟摩元证道诀,却没什么进展,他强横的悟性好像没有了作用,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对于他来说,摩元经上的秘法是有用,但除了轻功之外,不能真正的提升实力,他想做的是练成剑意,一旦剑意有成,便能打败南宫思道了。   南宫思道正走在凝练剑意的路上,他的破空剑诀已经有了一点儿影子,却没能完全凝成。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有没有突破,凝没凝成剑意,一旦凝成,当真是天下无敌了。   他一袭紫袍飘飘,沉雷剑缓动,正在院里练功时,雪妃从正屋里出来,穿了一身玉色道袍,飘飘荡荡,遮住了她曼妙的身形。   她隐隐有几分飘然出尘之色,这是修炼灵狐朝月功所致,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不沾人间的烟火。   灵狐朝月功乃是一种高深的吐纳功夫,是通过吐纳月之精华,而凝炼身体,结成内丹,增强修为。   一旦凝成内丹,则周身修为皆敛于此丹中,丝毫不外溢,武林高手根本发觉不到她的精气强弱,她确实不是练功,而是练气,与练功并不是一个层次,不是一套系统。   这内丹会缓慢而坚定的改变着她的体质,令她青春永驻,一旦真正遇到危险,抽取内丹中的灵气,强化身体,与内气差不多。   ……   看李慕禅闭着眼睛挥动沉雷剑,雪妃抿嘴微笑:“先生,你这是什么剑法呀?”   李慕禅没睁眼,淡淡道:“无形剑。”   雪妃咯咯笑一声:“无形剑,这叫无形?”   “无形!”李慕禅睁眼一笑,蓦地消失无踪。   雪妃摇头轻笑,没有大惊小怪,对于李慕禅的小挪移已经习惯了,知道一定是又有外人闯进来,自讨没趣。   人影蓦地一闪,李慕禅再次出现,身边站着一个玉色僧袍的少女,身形窈窕婀娜,白玉似的脸庞秀丽脱俗,如一朵花儿在晨风中招展。   雪妃记性极好,只要见过一次便能记住,一看到这穿玉色僧袍的少女,一下认了出来,微笑道:“明月?”   少女合十一礼,沉静的微笑道:“见过娘娘!”   “真没想到是明月你来啦!”雪妃笑容满面,她爱屋及乌,李慕禅的弟子她自然觉得亲切,上前挽起明月白生生的小手,摇着说道:“好一阵子没见,明月你出落得越发秀气了!”   “娘娘谬赞了。”明月抿嘴笑道,眼波闪动,瞧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明月,在小筑里呆得惯吧?”   明月道:“师父,师姑与师伯他们都很照顾我,湖主也对我很好,师父你该回去看看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了口气:“过了这一阵子,我便回去看看。”   雪妃已经知道李慕禅的身份,笑道:“有我在这里,你师父不能远行,还真是过意不去呢!”   她抿嘴笑着说话,明波流转,自然流露出几分媚意来,看得李慕禅不由的一荡,暗自摇头。   明月道:“师父,你这次回来,不再走了吧?”   “我还有事,需要你帮我坐镇这里。”李慕禅摇头,微笑道:“明月,这一阵子你没偷懒吧,武功练得如何?”   “有湖主亲自指点,我哪敢偷懒。”明月有些得意的笑。   她显然对于自己的进境极为满意,信心十足的望着李慕禅,明眸闪闪放光,修为着实不俗。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便好,我试试看,你练了什么剑法?”   “湖主传我惊云十八剑。”明月道。   李慕禅对于星湖小筑的武学颇有些了解,点点头:“是八品武学吧?”   “嗯。”明月点头,笑道:“我有师父打下的根基,又有湖主亲自指点,如今已经到了八品!”   李慕禅满意的点头:“呵呵,好好,不愧是我的弟子!”   ……   星湖小筑无不是天才卓绝的人物,但这么快达到八品,除了自己之外,可谓是第二人了。   不过师徒二人都有讨巧之嫌,自己是因为有深厚的根基,观天人神照经让自己的精神强横,修炼速度远胜常人。   明月呢,是因为自己的灌顶之法,又施展伐毛洗髓的功夫,不仅增强其天赋与体质,现有一部分武学经验,增其智慧,所以才能有如此的进境,更胜那些天才一筹。   “来吧,我试试惊云十八剑!”李慕禅轻轻一抖沉雷剑。   雪妃嗔道:“先生,瞧你心急!……明月刚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先歇一歇再考校不迟嘛!”   李慕禅笑了笑:“哪有这般娇气?可累了?”   明月紧抿着嘴,摇摇头:“不累,师父看剑!”   她腰间一道银光闪过,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退后一步,轻巧的避开,连绵的剑光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形成沛然之势,如乌云压顶。   李慕禅一直闪避,没有硬接,任由她的剑势滔滔而来,如江湖之水,虽然轻盈灵动,气势却沛然惊人,看得李慕禅不停的点头。   她的剑法已经得其神髓,虽然在自己眼里是破绽处处,但对于八品剑法而言,已经是练到火候了,用来对敌,足以应付一般的高手,确实达到了八品高手的层次。   转眼功夫,她已经施展百招,仍没能沾着李慕禅衣角,他点头道:“嗯,还算不错的剑法。”   说罢他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漫天的剑光一下消失,她的长剑已经归入鞘中,身子紧绷着,似乎在挣扎。   李慕禅笑道:“不过嘛,想要真正的纵横武林,还差得远。”   明月无奈的放弃挣扎,只觉身子像被夹在了山石之中,无论如何用力都没有松动的迹象,纯粹白费力气。   她笑道:“师父,我的剑法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挺好看的。”   明月顿时泄了气,哼道:“好吧,我自然不是师父的对手!”   李慕禅道:“明月,从今天开始,你的苦日子来了,每天要练功八个时辰,我要尽快提升你的武功。”   “是!”明月顿时兴奋的点头。   “行啦,先去歇一歇吧。”李慕禅摆摆手。   明月应了一声,轻盈的离开了院子,后面自然有人招呼。   ……   明月离开后,雪妃先是沉默一会儿,终于幽幽叹息一声,抬头盯着李慕禅:“先生是不是想走?!”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虽想一直腻着你,不过还有俗事缠身,需要处理一下,但我又不放心你的安危,索性让明月跟着你。”   “你不是离开了就不回来吧?”雪妃忙道。   李慕禅笑道:“又胡思乱想,我不过偶尔出去一下罢了!……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是不是?”   “哼,这次你跑了不回来,我就找男人!”雪妃嗔道。   李慕禅忙点点头:“行行,我会时常回来的!”   这个雪妃性子泼辣,温柔起来的时候,妩媚得让人融化,骨头酥软,但甩起横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从第二天开始,李慕禅正式指点明月练功,重新传她武功,也传其灵狐朝月功,比起她如今的心法高了数层。   他暗自可惜,明月是自己的徒弟,无法像雪妃一般,利用双修之法提升其修为,需要她一点一点儿苦练,还好有灌顶之法,可以快速提升,但灌顶之法也有局限,提升的不能满足他需要。   他想到了摩元经上的秘法,能够将一身的修为凝于金丹,然后让继承者慢慢吸收,可以打破灌顶法的局限。   不过他若是将一身修为凝于金丹中,他的修为则全失,需要重新修炼回来,若是时间有余,他倒不怕,但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有心无力。   只有慢慢的来,耐下性子好好雕琢明月,不能太急于求成,不能拔苗助长,现在太过急促了,根基打不坚实,会限制将来的成就。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明月的修为大进,已然达到九品高手的层次,算是绝顶高手了,进境之快足以惊世骇俗。   李慕禅犹有几分不放心,好在这一阵子,方家周围没有异样,没有陌生人靠近,看来是对自己的信有几分忌惮。   天密帝此人心胸可算不得宽阔,照理来说,不会这么容易息事宁人,之所以没有动静,正说明他藏着杀机,想要杀自己呢。   他决定再去皇宫里走一趟,跟天密帝打个招呼,给他点儿警示,免得一直捣乱,给明月找麻烦。   至于方家,他倒是不太担心,只要自己一天在,天密帝便不敢奈何方家,他害怕自己前去刺杀,即使对付方家也会在杀了自己以后。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回星湖小筑与沧海剑派看一看,把摩元经交给他们,让他们慢慢领悟,提升整个门派的实力,也算是一点儿报答。   而且天一派那边还有事情没完,十地魔门总透着几丝神秘,他想要看一看,探一探究竟,然后再去找南宫思道,切磋武功。   ……   南理皇宫。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斜晖映到窗户上,勤政殿内光线柔和,有些朦胧,却又能看得清人,有几分温馨之感。   这勤政殿乃天密帝平时接见大臣,处理国事之处,要求极严,没有他的招呼,太监不能入内侍候,免得有干涉朝政之嫌。   即使是大太监马公公也不能例外,他一身紫衣,站在勤政殿外,静静的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有声音,他会马上进去伺候。   他耳朵一动,忽然身形一闪,撩帘便跨了进去,便要说话,却马上顿住,惊诧的道:“你是何人?!”   却见一个紫衫青年静静的坐在黄缎绣墩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天密帝,而天密帝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脸色阴沉如滴水。   这紫衫青年面如冠玉,双眼熠熠,但相貌却平平常常,好像看一眼便会忘记,很难形成深刻的印象。   看紫衫青年不理自己,马公公便要喊人,天密帝却轻轻一摆手,马公公的声音戛然而止,定定看着天密帝。   天密帝冷冷道:“是李先生吧?”   紫衫青年微微一笑:“陛下英明,山野草民李湛然见过陛下。”   “好厉害的身手!”天密帝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可知擅闯皇宫大内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李慕禅微笑道:“是么?山野之人还真不懂这些规矩,陛下见谅,只不过有些话不吐不坏,只能当面跟陛下说清楚。”   马公公缓缓走到李慕禅身前,挡在了天密帝与他之间,似是要阻挡暗器一般。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马公公,没有理会,接着道:“是关于雪妃娘娘的事,陛下该有决断了。”   天密帝沉声道:“这是朕的家事,李先生别多管为好。”   李慕禅摇头:“雪娘娘若非方家之人,草民自然不会多管,可我身为方家客卿,岂能置之不理?”   第825章 回筑   天密帝淡淡一笑:“不知先生想先生管?”   李慕禅微笑:“讨一个公道,天下间最大的便是公道,雪娘娘一宫之主,竟然被下剧毒,若非在下来得及时,如今雪娘娘香魂已入幽冥,含怨而亡,陛下与雪娘娘十几年的夫妻之情,难道能够容忍此事?”   天密帝淡淡道:“此事朕自有决断。”   李慕禅微笑着摇头:“陛下一直不能给雪娘娘一个公道,是因为陛下的龙种吧?”   天密帝点头:“不错。”   李慕禅叹了口气:“看来雪娘娘的地位不如陛下的龙种,实在让人扼腕,……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不假。”   “放肆!”天密帝怒哼一声。   李慕禅摇头道:“陛下何必动雷霆之怒,在下实话实说罢了,惜乎臣子们惧于陛下威严,不敢说这些话吧?”   天密帝冷冷瞪他一眼,威势逼人:“此事不必再说,朕自会给雪妃一个交待,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请罢!”   李慕禅摇头道:“陛下是不是派人在追踪我?”   “不错!”天密帝缓缓点头,道:“先生武功惊人,朕自然需要小心戒备。”   李慕禅笑道:“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我虽忿于陛下对雪娘娘不公,却不至于下杀手,……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天密帝脸色阴沉,听出言外之意,他不刺杀自己,并非是怕,而是看在雪妃的面子上,这实是在莫大的讽刺。   李慕禅接着道:“不过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月娘娘楚楚娇媚,将来却是一大麻烦,若有殿下出世,还是交由旁人抚养得好!”   天密帝脸色微变,冷冷瞪他一眼:“先生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雪妃还好吧?”   李慕禅点头:“虽还记挂着陛下,不过比在宫里好得多,起码不必担心有人下毒了!”   天密帝哼了一声,道:“我自会迎回雪妃,让她少安毋躁!”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在下正等着陛下这句话呢,有了陛下这句话,我也能放心的离开!”   “离开?”天密帝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我隐于方府内,本是偷懒,但如今现出武功露出形藏,却是不能再偷懒了,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天密帝冷冷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说句实话罢,在下并非南理人氏,而是东楚天一派中人。”   “东楚天一派?!”天密帝一怔,脸色微变。   ……   李慕禅笑道:“陛下想必听说过吧?”   “天一派乃东楚第一大派,朕再孤陋寡闻,也是知道的,原来是天一派的高人,失敬了!”天密帝缓缓点头,仔细打量着李慕禅。   东楚,大衍,南理,人种相同,都是黑发黄肤黑眼,与大汗的血统不一样,所以很难真正分出东楚人,大衍人还是南理人。   不过细微的气质总有差异,大衍佛法最昌盛,世人多是平和从容,南理佛法也盛,却差了一筹,至于东楚,却是武功盛行,民风彪悍得多,眉宇间自然有所显示,眼尖之人能够看得出来。   李慕禅笑了笑:“我久在南理,看不出来吧?”   天密帝点头:“朕听说武功高深,可以修养气质,想必到达先生这般境界,气质也会改变吧?”   李慕禅笑道:“陛下英明,到了我这般境界,气质更多体现所修炼的武功,我乃炎天峰弟子。”   天密帝这回彻底相信了,天一派对于常人来说神秘莫测,根本不知有九峰之说,炎天峰这个名字,即使东楚武林中人也是不识,更何况南理人。   天密帝恍然的点点头:“炎天峰武功绝顶,难怪先生如此高明。”   李慕禅道:“魔门最近猖狂,派只已经数次催我回去,我因为拖欠方家人情,无法还上人情,所以不能毫无挂碍的离开,这次总算是还了人情,……不过还需要陛下成全才是!”   “我有什么好成全的!”天密帝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一些。   他再尊贵,但面对天一派,也需要小心,不能太过得罪了,天武殿的高手众多,但比起天一派来,却是小巫见大巫,若真惹恼了他们,硬闯过来,根本招架不了。   还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东楚武林高手不能闯南理,否则自然会有人制裁,这个制裁之人便是大衍的南宫思道。   南宫思道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并非是大衍的第一高手,而是天下第一高手,算是南理,东楚,甚至大汗,都无人能敌。   因为南宫思道的存在,几国的武林才能相安无事,若是没有他的束缚,大衍与南理武林早就被东楚消灭殆尽了。   天密帝想到了南宫思道,看来得捎信过去,跟南宫思道说一声,说南宫思道来对付这个李湛然。   李慕禅微笑看着他:“陛下可是在想南宫思道?”   他用了他心通,对于天密帝这般老奸巨猾的人物,绝不能因为武力差而小瞧了,一个阴谋诡计便足以算计自己。   ……   天密帝索性承认,摇头道:“你是东楚武林人物,却闯进咱们南理,算是违背了南宫思道的规矩,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笑:“南宫思道的规矩一定要遵从吗?”   “你再厉害,想要挑战南宫思道却是妄想!”天密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似是不屑的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那便拭目以待,我等南宫思道上门了,你尽管送信,不过嘛,若是我得胜了,陛下总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天密帝沉声哼道:“你若能胜过南宫思道,我马上立雪妃为皇后!”   李慕禅抚掌呵呵笑道:“好,陛下金口玉牙,一言九鼎,我自然是相信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密帝缓缓道:“朕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辞,今天聊得甚是投机,有机会再来找陛下聊天,告辞!”   他抱抱拳,蓦地一闪,似是融化于空气中,声音似乎还在空中飘荡着。   天密帝腾的起身,猛的一拍龙案:“哼!”   虚空中闪过一道灰色人影,蓦地现出身形来,是一个灰衣太监,他捂着胸口猛的一探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道血箭,血箭落到厚软的地毯上,“滋滋”作响,发出一阵焦糊气味。   “嗯——?无明?”天密帝皱眉。   灰衣太监抬起头直起身,摇头苦笑:“好厉害的修为!”   “怎么回事,无明?”天密帝皱眉问道:“是他干的?!”   灰衣太监苦笑道:“陛下,我与他差得太远,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仅是他哼了一声,直接把我震伤的。”   “东楚天一派,哼,果然是好大的威风!”天密帝冷笑一声,脸色放缓,温声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仅是警告,并没有伤人之意,伤得不算重,修养个十来天便没有问题了!……陛下,还要不要……?”灰衣太监摇头微笑。   天密帝摆一下手:“罢了!他既然是东楚的人,再追查下去会很麻烦,他说要回东楚,便不理他了!”   “陛下,他真是东楚天一派的?”灰衣太监若有所思,摇头道:“东楚的武学虽强,但不至于这般强横,简直如天神一般,无可匹敌,我也曾过去东楚,偷窥他们的武学与实力,不至于这般离谱!”   “炎天峰的武学,确实是强横一时,在天一派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听说这一峰的武学对修炼者要求极高,很难找到传人,甚至有失传之虞,每一代传人顶多不超过三个。”天密帝道。   灰衣太监慢慢点头:“原来是这般,要去跟南宫思道说一声吗?”   ……   “自然要去!”天密帝哼了一声,冷笑道:“他好大的语气,竟不把南宫思道放在眼里,南宫思道一定不会放过他,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撑得住!”   “好一招借刀杀人,陛下英明!”灰衣太监微笑点头。   天密帝微微一笑“无明,你回去好好养伤吧,派一些人秘密去清风观保护雪妃!”   灰衣太监抱拳郑重点头:“遵旨!”   待他消失之后,天密帝脸色阴沉如水,深深吸一口气,眼中熊熊怒火,恨不得一刀把李慕禅宰了。   这个李湛然,又是示威又是威慑,简直是把自己捏在手里,任意的揉搓了,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天一派是庞然大物,根基雄厚,是诸国之中数一数二的大派,威慑力十足,而又发出一道冷哼震伤了无明,则是示威,表明想要杀自己只需一哼便足矣,举手之劳。   他这般本事确实极为惊人,若是想杀自己,纵使天武殿的人都过来,恐怕也未必能护得住自己,如今自己最大的护身符是雪妃,只要雪妃在,只要自己待雪妃好,自己便有了保障,甚至关键时候,还能让雪妃出面,请他出山帮忙。   他虽然震怒,又愤恨不已,却不失理智,很快断明了得失,算计开来,想着怎么才能让李慕禅听话。   至于南宫思道去找他,则不必担心他的安然,纵使打不过南宫思道,南宫思道也不会痛下杀手,顶多伤了他,惩戒一番便是了,反正没有造下什么杀孽,罪不致死,只是薄惩足以。   虽然天密帝并不当真,却也存了几分侥幸,他如此惊世骇俗的修为,就不定真的能打得南宫思道,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打不过,凭他的年纪有这般修为,未来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若是能通过雪妃支使动他,则南理国的实力大增,就像后世的国家有了核武器一般,纵使再弱,也不能轻视。   天密帝身为一国之君,对于利益的得失考虑得极透彻,看到了李慕禅的价值所在,更坚定了要维护雪妃的念头。   星湖小筑。   李慕禅站在湖边,看着茫茫的星湖,感慨万千,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涌动,似乎要翻滚出来,流进湖里。   正午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李慕禅一袭青衫,静静站在湖边,湖水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一动不动。   虚空之眼观瞧中,他清晰看到整个星湖小筑的一切,张巧怡,何若水,许小柔……,最终目光聚于湖主冷无霜身上,再也挪不开,无法自拔。   ……   冷无霜正静静坐在自己的水榭里,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读着,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她身上,她的脸庞却隐于阳光之外,只照亮她的白衫,勾勒出她优美的线条。   她忽然轻轻放下书卷,抬头观瞧,似乎透过屋顶,与李慕禅的虚空之眼相照,彼此对视了一眼。   李慕禅只觉她的眸子一闪,如陷进一潭秋水里,说不出的清澈、深邃,迷人,令人无法自拔。   他赞叹一声,自己走了没有多久,湖主武功精进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远胜先前,强大了数倍。   显然,这是她的落星术玄妙,真有增强精神之奥妙。   “湖主,是我。”李慕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虽然隔着星湖,却清晰如在耳边。   冷无霜黛眉一挑:“李竹?”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没想到冷无霜一听便听出来了,颇为满足,笑道:“正是,我回来了!”   “你在湖边?”冷无霜一晃出了水榭,踏在屋顶扫一眼,淡淡道:“稍等一会儿,我让小柔过去!”   “多谢湖主。”李慕禅微笑道。   冷无霜一闪到了许小柔的小院内,吩咐了一句,出去接一个人,然后一闪又消失,没有多说。   李慕禅通过虚空之眼观瞧,许小柔没有什么变化,仍旧秀丽动人,一身杏黄罗衫,听到冷无霜的吩咐疑惑了一下,却没有耽搁,直接出了小院到栈桥,跳下小舟然后催动疾行。   小舟如奔马一般,转眼功夫出现在湖边,看到了李慕禅的身影,许小柔远远的便惊喜叫道:“李师弟!?”   李慕禅呵呵笑着抱拳:“许师姐!”   许小柔不等小舟靠岸,一跃而起,脚尖点着湖水到了岸边,落到李慕禅身前,伸手便去捉李慕禅的耳朵。   李慕禅忙一闪,轻巧的晃过,忙摆手道:“师姐饶命!”   许小柔一边捉他耳边一边娇嗔:“哼,你这个臭小子,这么久不回来看我,看我能饶你!”   李慕禅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了射向岸边的小舟上,呵呵笑道:“师姐饶命,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许小柔恨恨跺跺脚,叉腰指着他嗔道:“哼,你还有脸回来!”   李慕禅陪着笑脸,呵呵道:“我确实有事缠身,是湖主的吩咐,我也身不由己,我自然是想早早的回来陪师姐了!”   “真的?”许小柔动作一顿,迟疑的道。   李慕禅忙点头:“若没有湖主的吩咐,我哪会这么久不回来?”   “唔……,有点儿道理,好吧,饶你一回!”许小柔点点头。   ……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船还在往前飘荡,许小柔飘飘落到小舟上,然后一跺脚,小船马上调过头,朝着小筑而去。   “你到底去哪里了?”许小柔扭头问。   两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像是贴在一起,淡淡的幽香飘入李慕禅鼻中,许小柔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太过靠近了。   李慕禅离开不太久,许小柔却觉得好久了,觉得格外的亲切,自然顾不得这些小枝节,恨不得趴在他身上说话。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去了东楚。”   “啊?东楚?!”许小柔惊奇的叫一声,讶然道:“你竟然去了东楚?”   李慕禅笑道:“是呀,所以不能随便回来。”   “你胆子也够大的!”许小柔上下打量一眼,看他没有受伤,松一口气,笑道:“不过你的命也够大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呀,命大,我活着回来啦!”   “真是可喜可贺,要找张师姐与何师姐一块儿庆贺一下!”许小柔笑道。   小船迅速无比,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落星亭前,两人飘身进了小亭,亭里已经站着一袭白衣的冷无霜。   冷无霜白衣飘飘,丰神如玉,眼波如水,淡淡看着李慕禅,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异样。   李慕禅抱拳笑道:“见过湖主。”   冷无霜摆摆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嗯,这一次东楚之行,你收获巨大,不错!”   李慕禅笑道:“都是托湖主之福!”   “进来吧!”冷无霜转身轻盈的往前,进了她的水榭,许小柔对李慕禅使了个眼色,先行离开了,显然是去通知张巧怡与何若水,要好好给他接风。   冷无霜坐到案前的太师椅中,轻轻指一下:“坐下说话吧。”   李慕禅坐到她对面,看着阳光中的她,微笑道:“湖主近来可好?进境极大,可喜可贺。”   冷无霜轻轻摇头:“真没想到,你竟达到这般境地。”   第826章 雪山   她精神强横,修为也强,李慕禅估计,她修为之深,更胜何雾一筹,即使在东楚也是顶尖的,更何况在南理,当谓无敌了。   但到了这般地步想要精进,如百尺竿头,艰难之极,需要更高明的心法加以催动,星湖小筑的武学虽多,超品的也有数种,但没有一个比得上落星术的,故对她的提升有限。   她的体质不适合上古练气术,否则修炼上古练气术倒是一个好主意,但上古练气术需要强横的精神,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吃力,进境太慢了一些,若是再提升一步,修炼起来会容易许多,才能有所成就,否则纵使修炼了,达不到一定的境界,也没有长生之效。   李慕禅想到这些,笑了笑道:“不过是因缘巧合,算是幸运所致,……湖主你的落星术大成了?”   冷无霜摇头:“没有,还差了一层,……你去了金刚门,又进了天一派,确实是机缘不错,天一派的武学精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不过十地魔门不好对付吧?”   她身为星湖小筑的湖主,知道这些并不算出奇,而且李慕禅一直派人暗中送信回来,通知自己的消息。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魔门近些日子以来,越发的猖狂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想探一探虚实呢。”   “嗯——?”冷无霜黛眉轻轻一蹙,若有所思。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她有异议,显然是不同意自己的决定,笑道:“湖主有何指示?”   冷无霜缓缓道:“依我看,你还是谨慎一些,你如今的修为虽然高明,世间罕有,但十地魔门的来历神秘得很,传承之悠久,更胜天一派!”   李慕禅摇头叹息道:“若不能探明究竟,被动应付,不必太久就会有大的伤亡,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呀……”冷无霜摇头淡淡叹了口气。   她知道李慕禅的性子,看着冷静睿智,实则是性情中人,感情充沛,最重感情,虽然是别有目的去的天一派,却绝不会因此而背叛天一派,反而要忠诚维护,就像是他来南理一样。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尤为可信,才能不计较他当初的目的不纯,而接纳真正的星湖小筑弟子。   李慕禅道:“我虽知危险,但生死有命,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冷无霜淡淡道:“既如此,你回去之前先去沧海山一趟吧,要做好回不来的打算。”   她这话显然是不看好李慕禅此行,觉得太过危险,却没多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再提。   “好。”李慕禅缓缓点头,笑了一下,湖主的冷与何雾的冷霍然不同,何雾是对人心丑恶之讨厌,是冷漠,湖主是淡漠,不在乎世俗。   ……   “你现在可以施展破空剑诀了吧?”冷无霜道。   李慕禅点头:“差不多了,不过威力怕是不如南宫思道。”   “你可以试试挑战他,差不多。”冷无霜道。   李慕禅笑道:“我正有此意,这次回大衍,我会去找南宫思道。”   “甚好。”冷无霜轻颌道:“若真能打得过南宫思道,再去十地魔门不迟,他当初闯入十地魔门,想要扫清他们,却没能成功。”   李慕禅眉头顿时一挑,颇为讶然,没想到十地魔门竟有如此强大,南宫思道竟然也铩羽而归。   冷无霜摆摆手:“行啦,你先回自己的院子歇一歇吧,小柔她们不会放过你的,过两天再走也不迟。”   她一句也没问李慕禅关于武功的事,好像满不在乎,李慕禅却知道她是怕自己为难。   李慕禅道:“湖主,我这一次回来,带来了一部摩元经。”   冷无霜黛眉轻蹙,淡淡摇头:“算了吧,咱们小筑不差武功。”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可不是金刚门与天一派的,而是大汗的武学。”   “嗯——?”冷无霜明眸一闪,宛如晨星划过。   李慕禅笑道:“这一次我去大汗,是为了对付大汗的摩元教,湖主可曾听过?”   “摩元教?”冷无霜沉吟片刻,慢慢点头:“隐约有点儿印象,两百年前曾经昌盛一时,后来被大汗高手联合打压,好像烟飞云散了吧?”   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虽不理世事,对俗事冷眼旁观,不会插手,但观星峰里所有的情报却皆印在脑海,故她平时里虽不理事,一旦处理事雾却干净利落,正是因为此故。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这一次死灰复燃,开始是想对付金刚门,后来我无奈只能出手,得罪了他们,最终只能硬头皮去大汗,抄了他们的老窝。”   “你好大的胆子!”冷无霜黛眉轻锁,摇头叹道:“大汗岂是想去便能去的,你真活得不耐烦了啊。”   李慕禅笑道:“还好,这一行挺顺利,也幸好我去了,否则一旦这一代的教主恢复功力,麻烦大了。”   “这么说,你是杀了摩元教的教主?”冷无霜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侥幸得手!……摩元教可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隐藏有数十元老高手,个个都是超品高手,我还真有几分侥幸。”   “后来呢?”冷无霜问。   李慕禅笑道:“后来我杀光了他们,然后得了摩元经。”   ……   冷无霜轻颔首:“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当初摩元教强盛之时,大汗高手联合起来才能抵抗。”   李慕禅道:“这部摩元经便是他们的根本心法,确实极为深奥玄妙,我至今不能完全领悟,还需湖主帮忙。”   “摩元经一定高妙非常。”冷无霜点点头:“否则也能以有如此威势,不如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让你占了便宜,最好不宜让别人知道你有摩元经,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我巴不得别人过来找麻烦!”   冷无霜蹙眉道:“太耽搁时间了。”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缓缓递了过去:“湖主,这是摩元经的抄本,你看看吧。”   冷无霜摇摇头,淡淡道:“算了,这是你艰难得来,我就不看了。”   李慕禅笑道:“湖主你可是直人,怎也如此?”   冷无霜看他一眼,摇摇头,伸手接过了册子,淡淡道:“你真准备把摩元经交给小筑?”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无以为报,金刚门与天一派武学不能外泄,这本摩元经是我自己得来,不必保密,但愿有点儿作用。”   冷无霜摇摇头:“摩元教的武学可不是一般的武功。”   她说着话的功夫慢慢翻看,很快看完了约有百来页的秘笈,点点头:“果然玄妙难测,不愧是摩元经!”   李慕禅笑道:“能入湖主法眼最好不过!”   冷无霜合起秘笈,抬头道:“李竹,它足可列入超品之列,不过修炼太过艰难了一些,根基需要太厚,一般人修炼不得。”   李慕禅点点头道:“正是,摩元经的传承之法奇异,是将毕生修为凝为一颗金丹传与后人,根基自然深厚。”   “对我极有益处。”冷无霜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对摩元证道诀一直无法领悟,湖主可有什么见解?”   “我试试看……”冷无霜重新翻开,找到最后一页,低头看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是一套别的武功体系,不同与咱们的武学。”   “是大汗的武学体系?”李慕禅问。   冷无霜摇摇头:“大汗武学体系与咱们差不多,……依我看来,是大雪山以西的路子。”   李慕禅一怔,再次听到大雪山以西。   他当初听说大雪山,是因为大明王经,据说传自大雪山以西,所以神秘莫测,威力无穷。   不过大雪山高不可攀,无人可以翻越,却是不争的事实。   ……   他忽然想到,既然无人可攀,那当初大明王经是如何传过来的呢?看来这一次回沧海山,一定要弄清了。   “湖主,你可知道大雪山以西的武学体系?”李慕禅殷切的问。   冷无霜摇头:“不太明白,只隐约听说过,有一本异世录里提及过,我有些印象,却没真正见过。”   李慕禅叹了口气,慢慢点头,冷无霜道:“咱们南理与大衍甚至大汗的武功体系都是练实化虚之道,而大雪山以西的武学是练虚化实之道,从精神开始修炼,与咱们的体系截然不同。”   李慕禅皱眉道:“这太难了吧?”   “不错。”冷无霜点点头道:“他们讲究的是即身成就,一步登天,或者不能入门,一旦入门则直超上乘,进境奇快,修炼之速远非咱们可比。”   李慕禅点点头,人有精气神三宝,层次彼此相依,依道家所言,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这是逆天而行的过程,而生命的正常顺序是神化气,气化精,一点先天元神成就生命,再一点点转化,成为人身。   一般的修炼武功之法,是从练精化气入手,容易入门,但想达到练气化神的层次却难之又难。   从这般低层次入手,是最方便的法门,而直接从练神入手,就如没学会走路便要跑,更是难上加难。   但同样的,但凡能真正学会的,自然是天资超卓之辈,又有这么高的起点,进境极快,自然成就也极大的。   便如佛家有三万八千法门,每一法门都对应不同的资质之人,下下钝器与上根器之人是截然不同的,大雪山之武学是给上根器之人修炼的。   他叹了口气:“看来我要学一学大雪山之西的武学了。”   “很难。”冷无霜摇头道:“据我所知,大雪山之西的武学并没有传过来,仅是耳闻罢了。”   李慕禅道:“既然无人过来,那如何能够有消息?”   冷无霜淡淡笑了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人过不来,但别的东西能过来。”   “什么东西?”李慕禅眉头一挑。   冷无霜道:“据我所知,有一种冰猿能够翻越大雪山。”   李慕禅顿时惊奇起来:“冰猿?”   冷无霜点点头:“当初有大雪山以西的消息,是因为这一头冰猿是一位大雪山的异人所养,他与咱们这边的人互通消息,不过可惜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所以仅是只言片语。”   李慕禅笑道:“湖主,还真是稀奇,我练的是至阳至纯的心法,也不能通过大雪山?”   “有点儿悬。”冷无霜沉吟道:“不过可以一试。”   ……   李慕禅点点头:“待闯过十地魔门之后,我便去试试看,我觉得若能参悟了这摩元证道诀,对我的提升有莫大好处。”   “那你不如反过来,先去大雪山,再去十地魔门。”冷无霜道。   李慕禅想了一下,慢慢点头:“也好。”   冷无霜摆摆手道:“行啦,你先回去吧,我要仔细看看这摩元经,小柔她们已经等不及了!”   李慕禅笑着告辞说来,许小柔她们三个已经等在落星亭里,看到他出来,飘飘而来,淡淡幽香随之飘了过来。   “李师弟!”张巧怡与何若水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摇头笑道:“这一阵子不见,李师弟你变了模样呢!”   “张师姐,我变得英俊了吧?”李慕禅呵呵笑道。   张巧怡点头笑道:“是英俊了。”   何若水抿嘴笑了笑:“李师弟,你这一阵子去哪里了?”   李慕禅笑道:“东楚。”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与三女说话,将在东楚的经历讲了一些,他对于星湖小筑的师姐们绝对信任,不会担心泄密。   他们很快走出了小亭,然后飘飘落到湖上,凌波微步,踏着湖面到了栈桥踏上实地,然后接着往上一直到他的小院里。   一路之上李慕禅将经过细细讲了,只不过才讲到如何去金刚门,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性格,将鲁莽冲动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很是痛快的活了一回,听得三女艳羡不已。   他的小院依旧清洁如新,好像一直住在这里,许小柔拍着胸脯,这是三人的功劳,每过三五天,她们会来这里坐一坐,收拾一下这里。   李慕禅笑着谢过了,有人在惦记着自己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不管在哪里,她们三个一直在惦记着自己,不愧是好师姐。   张巧怡笑道:“李师弟不必太过感动,其实是咱们太过无聊,便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许小柔白了她一眼:“张师姐,你干嘛这么说呀!”   张巧怡笑道:“甭太过夸张了吓着李师弟!”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三位师姐的情义我岂能忘怀!”   四人说说笑笑中,李慕禅问起了夏无风:“夏师兄怎样了?”   张巧怡点头:“在闭关呢。”   何若水叹了口气:“夏师兄也不容易。”   许小柔道:“不过夏师兄也熬出头了,湖主答应了他们的亲事,孟师姐便要与他成亲了。”   “何时成亲?”李慕禅顿时大喜过望。   ……   “还有一个月吧。”张巧怡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皱眉想了想,却是来不及参加了,自己不能在小筑呆上一个月,需要早早去沧海山,还有天一派,近来魔门闹得太厉害,自己不能在这里得清闲。   “李师弟不能参加吗?”张巧怡笑盈盈的问。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还有事缠身,不能等了。”   “李师弟你又要走哇?”许小柔有些不乐意的问。   李慕禅点头:“不能耽搁太久,……不过很快会再回来的,三位师姐放心!”   “咱们随你一块儿如何?”许小柔跃跃欲试的道。   李慕禅忙摇头苦笑:“是去东楚。”   “东楚又如何,咱们不泄露身份就是了!”许小柔哼道。   张巧怡摆摆手:“行了小柔,别胡搅蛮缠,李师弟是有正事!”   许小柔颇为不乐的哼道:“忙忙忙,你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有什么大事要你这么忙呀,看看湖主也没那么忙!”   李慕禅苦笑摇头,没有多说,许小柔也很快打起精神来,说说笑笑一阵,然后到了饭殿,何若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他们又去了秀水城玩,秀水城繁华依旧,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李慕禅看着觉得亲切。   秀水城是不夜之城,四人玩了一个晚上,最终在清晨时分才回到了小筑,各自回去睡觉。   李慕禅休息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拿着一盒好饭菜,带了两坛好酒,找上了夏无风,看望正在闭关的夏无风。   夏无风宛如换了一个人,神采飞扬,武功大进,一身武功修为虽达不到何雾的水准,却不逊于炎天峰的张玉溪了。   即使放到东楚,也是顶尖的高手,在南理更少有对手了,看来闭关的成效极大,可喜可贺。   两人喝了两坛酒后,李慕禅离开了星湖小筑,返回沧海山。   他在沧海山接了五六天,然后前往南宫家,想要挑战南宫思道。   第827章 破剑   太阳当空而照,却并不炎热,清风拂面,李慕禅与温吟月并肩而行,衣袂飘飘如御风而行的神仙中人,姿态优美动人。   李慕禅一袭紫衫,温吟月则一袭绿衫,温润的脸庞清清冷冷,绝美而性感,气质诱人。   李慕禅笑道:“温师姐,陷空岛这一阵子没闹什么事吧?”   温吟月摇头,淡淡道:“陷空岛这一阵子很老实,没耍什么玄虚,不过烂陀寺与咱们有了纠葛。”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师父为何不告诉我?”   “怕你分心吧。”温吟月淡淡道:“听说你要挑战南宫思道,师父什么也不跟你说了,也不让咱们与你提起。”   李慕禅皱眉道:“烂陀寺怎么回事?”   温吟月淡淡摇头:“没什么稀奇的,一个烂陀寺弟子打伤了吴师妹,咱们打了回去,渐渐闹大了。”   李慕禅哼了一声:“烂陀寺当惯了老大,自然不会答应,出人命了吗?”   “还没。”温吟月摇头,淡淡一笑:“可能是忌于你的名号,他们也保持克制,只是打伤了几个师妹,没有下杀手。”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就好,他们既然没下杀手,咱们也不能太过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温吟月明眸闪了闪,上下打量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看什么?”   “你变了。”温吟月摇头,淡淡道:“换了从前,你绝不会这般,非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   清风徐徐,两人无声无息的滑行,她衣衫贴在身上,诱人的曲线尽显无遗,换一个人与她同行,温吟月会以内力撑起衣衫,不让它贴在身上。   李慕禅眼神清正,没有特意观瞧,视若平常,所以她有些放松了,没有注意到这个,更重要的是心中紧张之故,她神情看着平淡无波,清清冷冷,但与李慕禅单独在一起,仍觉得紧张。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头道:“人都会变的,师姐你何曾未变?……见多了太多的仇杀,觉得人命珍贵,真要动手,也要待我回来之后再动手,别让师姐师妹们掺和,若真的丧身其中太过不值了。”   温吟月淡淡道:“嗯,若是没有你之前,师父不会善罢甘休,但你的名号如今越来越响,师父反而不太过计较,被人冒犯一下也不生气。”   李慕禅叹息一声:“这些年苦了师父!”   温吟月轻颔首,一个女人撑起一个门派,其中的艰辛外人难以体会,滋味只有自己知晓,她这个弟子能领略一二。   若想在男人的世界里占一席之地,不被他们压倒,只能更加的强势与厉害,要如刺猬一般的扎人,才能不被人看轻与欺负。   ……   两人飘飘而行,速度却奇快,很快掠过了树林,不走寻常的大路,以直线而行,遇山翻山,遇林穿林,遇河过河,不过五天时间,到了南宫世家所在的中州城。   中州城繁华无比,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如织,穿梭往来,能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南宫世家的宅子位于中州城中央,占了半条大街,连绵在一起,气势雄壮,令人肃然起敬。   论威严肃穆,官衙仍要逊南宫世家的宅邸一筹。   红木大门上嵌着数排铜钉,在阳光下闪闪放光,透着雍容华贵之气,而门外两旁的石狮子,黝黑如漆,森森狞厉,似乎随时要扑上来择人而噬,令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更重要的是,两座石狮子旁各站两个大汉,身着黑色缎子劲装,与石狮子浑然一体,乍一看还以为是石狮子化出来的,相貌普通得很,但双眼锐利,精芒迸射,能直接照到人的心底。   这四人的修为不弱,若是放到武林当中,可谓独当一面的高手。   但在这南宫世家却仅是看门的,可见南宫世家之威势,前些年还有人登门挑战,想要打败南宫思道,成为天下第一。   这些年来却极少了,但凡有挑战的,先要过了南宫世家高手这一关,而往往许多人连看门的都打不过,自然没脸面再见南宫思道。   所以这些年来,见过南宫思道本人的寥寥无几,李慕禅虽然慕名已久,却没有机会见一面,上一次南宫思道去星湖小筑,李慕禅恰好不在,错失了见面机会,让他颇为遗憾。   如今他亲自找上门来,想要与南宫思道切磋一二,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超越了武功的层次,有一种举世无敌手之感慨。   他不知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层次,与南宫思道比,哪一个更强,往下的路该怎么走,他有些迷茫,如在雾中行路,看不到前言。   如今他的争强好胜心思弱了,没有想变成天下第一之心,而是对武道的执着,驱动着他过来挑战南宫思道,想要找到努力的方向。   两人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近,四个中年大汉踏前一步,走到石狮子前面,横身一挡,锁住了前面的路。   左端的圆脸中年汉子抱抱拳,沉声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两位是想进南宫世家?”   李慕禅点头微笑:“不错。”   圆脸中年汉子微笑问:“是找人还是有事,容在下要先通报一声。”   李慕禅道:“就找三公子吧,烦请通报一声,李湛然前来拜访。”   ……   圆脸中年汉子一怔,讶然道:“公子可认得三公子?”   李慕禅点头笑道:“算是旧相识,他自会知道。”   “好,公子稍待。”圆脸中年汉子越加客气,抱拳之后转身进了大门,其余三个汉子则按剑而立,气势森然。   温吟月蹙眉瞥一眼三人,摇摇头:“南宫世家好大的派头!”   她不是因为人多,而是他们的修为高,这般修为的看门人,也只有南宫世家才有这般底气,纵使是在沧海剑派,这般修为也算是高手了,绝不会让做这等闲差。   片刻过后,一声爽朗的大笑声响起,一个面如冠玉的蓝衫少年迈步冲出,长得英俊潇洒,直直朝李慕禅扑过来,抓住他肩膀笑道:“好你个李兄,这么久才来看我!”   李慕禅没有躲闪,伸臂与他相把,露出微笑:“三公子,别来无恙?”   蓝衫少年南宫无妄嘿嘿笑道:“我悠闲自在,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能人事忙,听说可是大忙人儿!”   他伸手与李慕禅一起把臂大笑,上下打量几眼,瞪大眼睛:“哟,我没看错吧,你这是……”   李慕禅笑了笑:“来来,这是我师姐温吟月。”   南宫无妄顾不得追问,扭头过来,顿时笑容一变,好像换了一个人,儒雅翩翩的一笑:“姑娘就是沧海剑派的温仙子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温吟月的仙子之名传遍大衍,是大衍年轻武林高手们梦中情人,此时见到了,他顿觉心跳加速。   “三公子你好。”温吟月轻颔首,明眸扫一眼便转过去,投向李慕禅。   南宫无妄一看便知自己没戏,这温仙子的心被李慕禅夺去了,心下愤恨不平,扭头瞪过来:“李湛然,你怎么这般厉害了?!”   两人当初不打不相识,而且脾性相投,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交情却甚笃,这次相见更是格外的亲切,说话也随意无忌。   李慕禅微笑道:“还好还好,令尊可在?”   “爹爹他不在,去大汗了,你要找他?”南宫无妄摇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失望的道:“他不在?”   南宫无妄点头:“哟,不会是真的吧,你真要挑战爹爹?”   李慕禅点头微笑:“我想试一试,久闻令尊的大名,天下第一高手,可惜又没有机会见到。”   南宫无妄道:“你要是想见爹爹,好啊,我送信过去,只要半个月功夫,爹爹便能返回来。”   李慕禅摇摇头,他不能等这么久,需要处理魔门的事。   ……   南宫无妄摆摆手:“李兄,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嘛,走走,进去说话,温仙子请!”   他彬彬有礼的弯腰伸臂,对温吟月恭敬之极,可能比起对南宫思道更恭敬几分,李慕禅摇头笑笑。   师姐的气质冷艳动人,但凡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南宫无妄是个多情种子,自然也难免动心。   不过他也是个讲义气的,朋友妻不可欺,绝不会乱动心思,对于这点儿李慕禅深信不疑。   温吟月轻颔首,扫他一眼没多说,这一眼已经让南宫无妄身体麻酥酥的,暗赞厉害,果然不愧是温仙子,这李湛然真是好福气!   两人随着他进了大门,然后来到大厅,厅里坐着两人,一个是南宫元亨,一个是南宫利贞,都笑眯眯的欢迎二人。   李慕禅如今的名号可谓响当当的,与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对于这等人物,即使南宫元亨也不能怠慢。   “李公子,真是不巧,爹爹他去了大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南宫元亨微笑摇头。   他沉稳厚重,看着没有南宫无妄的英俊潇洒,却也不容不觑,而且身上威严森森,有不怒自威之势,显然是长久发号施令形成的威势。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不巧,与南宫大侠一直无缘相会。”   南宫元亨笑道:“是不巧,不过不要紧,爹爹曾说,若是有人来挑战,可以去一处地方。”   “哦——?”李慕禅大是好奇。   南宫元亨笑道:“爹爹曾在城外的白云崖上留了几招剑法,若能破去这几招剑法,自然能胜得过他。”   “那倒要见识一二。”李慕禅忙点头。   他实在好奇,不知道南宫思道卖的什么玄虚,于是催促道:“我想马上过去,三公子带我过去即可。”   “咱们一块儿过去吧。”南宫元亨起身离座,呵呵笑道:“我也想见识一下李公子的绝学。”   南宫利贞笑道:“李兄,咱们也想看看热闹,前一阵子也有一位顶尖的高手过来挑战,可惜没能接住父亲的剑法。”   “那好。”李慕禅点头,五人一块儿往外走,没要别的护卫,径直出了南宫世家的大宅子,出了中州城往南而行,到了一座山崖前。   李慕禅远远便注意到这座山崖,虚空之眼早被吸引过去,并不是因为这山崖地势奇崛,形如刀削,而是它透出的森森剑意。   ……   这座山崖就像一把直直的长剑,冲天而起,剑气冲天,李慕禅明白,这绝不是天然形成的剑气,而是人为的赋与,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他以虚空之眼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了这山崖的石壁上写了三个大字,每一个字都与人一般长短,剑气横溢而出,笼罩了整座山崖。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即使隔着很远,也能体会到这三个大字上传来的滔滔剑意,直有冲破云宵之势。   他一下被吸引住了,身形陡的一闪,蓦地消失,施展起了小挪移,瞬间到了山崖之前,手上揽着温吟月。   温吟月只觉眼前一闪,然后到了一片陌生地方,地面上是纵横交错的刻痕,似是被刀剑斩过无数道,地面已经寸草不生,枯黄的地面一直蔓延到陡峭的石壁,山崖直直而起,如一柄剑直刺云霄。   她扭头见李慕禅双眼直直的盯着山崖,身上衣衫缓缓飘动,似乎站在风中,随后是无形的力量缓缓压了过来,推着她不停的后退,一口气退了十几步力量才减缓。   片刻后,李慕禅露出笑意,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领悟了南宫思道的剑意,大有收获,也有了信心,武道之途再往上果然是凝练剑意,自己所想没错。   南宫思道的精神确实强横,不过并不强于自己,剑意的凝练,甚至没有自己的坚凝,逊了一筹。   李慕禅估计,自己能有这般强横的精神力量,观天人神照经是最大的功劳,还有大明王经的施展,也无形中增强精神,只是没有体会罢了。   还有种种奇遇,加在一起才造就了如今的自己,南宫思道固然是有奇遇,否则也达不到这般境地,但可能奇遇没有自己深厚,根基没有自己稳固。   自己毕竟是重生之人,知晓生死大奥妙,转世重生之后,又从小修炼禅定的功夫,论精神之强横,当世之人几乎达不到自己的强度。   南宫思道虽强,但论精神之强,却不如自己了,如今超脱于武学之上,自己的优势一下显现出来。   “李兄好厉害的轻功!”南宫元亨他们也到了,个个身形如电,冲到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扭头看他们一眼,笑了笑:“南宫大侠果然厉害!”   “李兄可能破解了这三招剑法?”南宫利贞笑道,指了指对面三丈来高的山崖:“李兄只要能在这崖上留下痕迹,便算是破去剑法。”   他扭头对温吟月道:“温仙子也可以试一试,……有很多人试过了,却无一人成功。”   温吟月蹙眉盯着崖上的三个字,轻颔首:“好。”   ……   她缓缓拔出剑来,定定盯着三个字,剑身蓦地一闪,光芒大放,随即冲向山崖,便要刺中。   眼见着剑便要刺中山崖,却忽然一折,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剑势一下落到地面。   “叮……”一声脆响,地面的青石被刺了一个小坑。   “叮叮叮叮……”剑光绵绵,连续不断的刺向地面,她脸色沉凝,双眼明亮灼人,丝毫看不出不清醒之像。   南宫元亨三人没有发笑,只是紧盯着温吟月的剑势,想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刺到山崖上。   这样的情形他们见得多了,很多都是天下顶尖的高手,无一能够刺中山壁,只能在石壁外徘徊。   看温吟月剑尖离山崖距离极近,几乎便要成功,可见其修为之深,他们三个所见的高手之中,温吟月当属最强,他们自然不会发笑。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温吟月倏的收剑,湖绿罗衫猎猎抖动了半晌,慢慢平伏下来,她摇摇头,慢慢还剑归鞘,忽然“噗”的吐出一道血箭来。   “温仙子!”南宫无妄忙道:“不要硬挡,只要去了争胜之念,自然能够消去剑气。”   温吟月轻颔首,后退一步,脸色却煞白如纸,这一道血箭似乎带走了她所有的血色。   李慕禅没有阻拦,没有帮忙,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经此历练,对她的心境助益极大。   片刻后,温吟月慢慢道:“好厉害的剑意!”   南宫无妄道:“温仙子不必气馁,爹爹说,若能破去这剑意,便能与他打成平手,至今还没人能破去呢!”   温吟月扭头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笑了一下,沉雷剑缓缓拔出,然后慢慢刺出去,“嗤嗤!”剑尖颤了几颤,出现了两个脑袋大小的字——沧海。   第828章 写信   李慕禅退后一步,打量一眼这两个字,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小比起“白云崖”三个大字来差了许多,但剑气之强横,剑意之深重,却更胜一分。   看到这两个字,南宫元亨三兄弟吃惊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这三个字,片刻之后,眼前恍惚一下,只觉滔滔巨浪从天空扑了下来,势如高山崩裂,直接能将自己碾成粉末。   三人不由的后退几步,想避开这滔滔巨浪,却不曾想,滔滔巨浪汹涌而来,跟着追过来,三人只能不停的后退,身形左挪右闪,颇为狼狈。   三人一直退出十四五步远,方才停住身形,眼前的幻象消失,恢复了清醒,对视一眼,摇头苦笑,自己知道自家事,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他们三人这时明白了,这是“沧海”两个字散发出的剑意,似是幻象,却把自己逼成这样,太过逼真,滔滔巨浪真实不虚,若真的不闪避,说不定自己已经昏迷过去。   “李兄,好厉害的剑意!”南宫元亨赞叹,脸色有些发白。   剑意乃是玄之又玄,真实存在之物,他们三人的武功层次已经不低,虽比不过温吟月,仍是难得的高手,虎父无犬子,对剑意比常人更了解,更有体会。   领教了李慕禅的“沧海”剑意,当真是势如巨浪,不可硬撼,这剑意与父亲的飘逸奇诡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同样的令人心寒,无法可挡。   李慕禅笑了笑:“南宫大侠若能破去我这两个字,去南理星湖小筑找我即可,我一直想当面向南宫大侠讨教一二!”   “李兄,爹爹一定会找你的!”南宫无妄呵呵笑道,摇头道:“你这家伙,这些日子都碰上什么奇遇了,练到这个程度!”   李慕禅笑道:“我去了南理,还有东楚,有机会见识他们的武学,三位兄弟若想精进,一直呆在府里可不成。”   “爹爹不让啊,我倒想出去玩玩呢!”南宫无妄无奈的摇头,哼道:“他怕有人拿我要挟,做他不愿做的事!”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也是,天下间对南宫大侠身份敌意的人可不少,不得不防!”   “唉……,我这过的日子呀,就像是坐牢!”南宫无妄倒苦水。   南宫元亨皱眉:“老三!”   南宫无妄撇撇嘴道:“大哥,反正李兄也不是外人,说说又有什么!”   李慕禅呵呵笑道:“三公子,你就甭打我的主意了,我还有事情要忙,顾不得闲逛游玩,再过一阵子罢!”   “什么时候?”南宫无妄飞快的道。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五载。”   南宫无妄有些失望,随即精神一振:“那好吧,咱们说好了,可不准反悔!”   李慕禅笑道:“绝不会反悔!”   ……   看南宫无妄如此,南宫元亨与南宫利贞摇头苦笑,却没有多说,李慕禅如今的修为之强,看起来不逊于父亲,即使稍逊也有限,当世之中可谓无人能敌,有他在,确实能放心的游玩儿。   而且,若是他们一块儿游玩,父亲也会同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南宫利贞张了张嘴,也是动了心。   南宫元亨却无可奈何,他身为长子,南宫府中上下都需要他管束,事务纷杂,他脱不开身。   李慕禅笑道:“二公子一起罢。”   “呵呵,多谢李兄了!”南宫利贞笑道。   李慕禅没有多呆,直接与温吟月离开了中州城,返回沧海山,他这一次受了南宫思道的启发。   沧海山。   李慕禅与温吟月出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斜晖残照着整个沧海山,染成了玫瑰色,沧海山上的石阶上,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穿梭不绝,煞是热闹,生机盎然。   李慕禅与温吟月飘飘出现时,众弟子们纷纷见礼,带着崇敬的眼神望着两人,热烈灼人。   温吟月这个大师姐,地位尊崇,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因她处事公正,绝无偏私之举,而且如今的事务大部分由她处理,竹照师太不太理事了。   李慕禅更是成为一个传说,入门晚却后来居上,乃是沧海山第一高手,天资纵横,当世无人能及,他们都在私底下传说,将来的天下第一高手,非这李师兄莫属,将会取南宫思道而代之。   而且李慕禅平时很少出现,众人都以为是闭关苦修,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望之如望山岳。   温吟月仅是轻颔首,神情淡淡的,李慕禅则一脸微笑,甚是和蔼,全无一点儿架子,让人如沐春风。   在台阶上不能施展轻功,两人都是缓步向上走,不过比起众弟子们还要快几分,看着缓慢,速度却极快。   一会儿功夫两人冲破了众弟子们的热情包围,回到山顶到了无极殿中,竹照师太正在玉像下面打坐。   二人不必通报直接进来,她一袭玉色僧袍,将曼妙的身段儿掩住,静静坐在那里,秀丽的脸庞宝相庄严,凛凛然,神圣不可侵犯,与身后的玉像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师父。”李慕禅抱拳温声道:“咱们回来了。”   “唔,见着南宫思道了?”竹照师太睁开明眸,淡淡问道,神情淡漠,似乎没有人类的感情。   李慕禅摇头:“没见着。”   “他一年到头不在家,可不容易见着!”竹照师太哼了一声。   ……   她这时语气生动了许多,渐渐从刚才的淡漠中走出来,显然是修炼心法所致,妙莲经需要心若冰清,自如控制情绪,越到后面越难。   她黛眉轻蹙:“那你们白跑了一趟?”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算白跑,南宫思道确实智慧过人,他在一座山崖上留了三个字,字中蕴着剑意,想与他比试,只需破去剑意便是。”   “剑意?”竹照师太沉吟,指指对面的蒲团,李慕禅与温吟月坐下,三人呈“品”字形而坐,近得气息可闻。   李慕禅笑道:“南宫思道超脱于武功之上,达到武道层次,我估计这武道修炼的便是剑意或者剑气。”   “这么说来,没人能打得过他?”竹照师太蹙眉。   李慕禅摇头道:“没有超脱于武功樊篱之人,任是武功再精妙,也胜不过他,剑意之下,招式皆是无用。”   “你呢?”竹照师太斜睨着他。   李慕禅得意的笑起来:“侥幸得很,我练到大圆满,进入武道境界,勉强可与南宫思道一战!”   “师父,师弟破去了南宫思道的剑意。”温吟月淡淡道。   竹照师太顿时眉开眼笑:“真的?”   她笑靥如花,娇艳灿烂更胜青春少女,喜滋滋的道:“还好没丢我沧海山的脸面!”   温吟月道:“南宫思道在一个山崖上写了三个字,有人想要在山崖上写字,需要破去他的剑意,我试了试,不成。”   “他玩的什么花招?”竹照师太哼道。   温吟月道:“一靠近山崖,但觉得一道剑光刺来,不由得你不抵挡,如此一来便陷入其中,与真人打斗无异,我受了点儿轻伤。”   “真能弄玄虚,那湛然你怎么破去的?”竹照师太哼一声问。   李慕禅笑道:“与真人打斗无异,只需强过它便可,师父,我受他启发,有了新的法子磨炼弟子们。”   “嗯——?”竹照师太黛眉一挑,笑道:“你要学南宫思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错,我想写几个字留下。”   “好吧,试试看,你当初的几幅画对大伙助益极大。”竹照师太笑靥如花,道:“再过十来年,咱们沧海山可谓一家独大了。”   李慕禅笑道:“还有烂陀寺呢。”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道:“哼,别提那些臭和尚!”   ……   李慕禅说到便做,竹照师太与温吟月陪着他来到沧海山上一座石壁前,这石壁面南背北,只可惜身处一片密林中,没有人过来,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发现这处好地方。   沧海山太大,纵使沧海剑派的弟子们也没能一一走遍,很多密林与奇峰都没有人过去看。   这石壁立于一片松树林中,约有四五丈高,沧海山雄壮,奇石无数,这样的石壁处处可见,没什么稀奇的。   石壁被紫藤所附,密密麻麻的叶子遮挡着,拨开一瞧,是青苔染遍,没有一处空隙,看不到原本的石质。   李慕禅一拂袖子扫荡干净,紫藤与青苔都消失,石壁还原为白色的石头,像是后世的打火石一般,质地细密,充作白玉也能有人相信。   这石壁不高,但很宽,横亘了整座松树林,李慕禅虚虚划了几道,笑道:“师父,我多写几个字,分为不同的品级,让他们一一挑战。”   “嗯,这主意好。”竹照师太轻轻点头,身处密林中,玉色僧袍仍一尘不染,超然脱俗,道:“循序渐进最好不过。”   李慕禅想了想,走到最西头位置,轻飘飘划动指尖,遥遥指向石壁方向,但听“嗤嗤嗤嗤……”轻响,指尖透出的无形剑气在石壁上划动,粉末碎屑纷飞中,“沧海九剑”四个大字宛然呈现于她们眼前。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人的大小,乍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在挥剑,蕴着无穷妙境,将沧海九剑的剑式完全融入了这四个大字中。   竹照师太凝视望去,忽然挥手拍出,“砰砰”两掌落在地上,打了两个约巴掌深的浅坑。   她退后一步,长吁一口气,扭头望过来,明眸闪闪:“好,确实不错,这一招着实惊人!”   李慕禅笑道:“这仅是第一层,接着来。”   他往东挪了一下,然后指尖轻划,虚空指向石壁,石壁上“嗤嗤”响,粉末石屑乱飞,随后出现五个大字——一气朝阳式,与先前的字差不多大小。   竹照师太走上前,凝神望去,再次挥舞起玉掌,“砰砰砰砰!”一连串四掌的掌力落到地面,形成四个深坑。   她后退一步脱出剑意笼罩,讶然道:“果然不同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剑势的增强,抵抗得比刚才吃力一些,需要动真格的,四掌下去,四个浅坑都是脚踝深浅。   李慕禅依法施为,分别写出了沧海九剑每一式的名字,恰好写了十次,从最西头到最东头。   而最东头的四个字“万剑朝宗式”,竹照师太一下也接不住。   ……   李慕禅每写完一个字,竹照师太便试验一番,其余到了第七式时,竹照师太已经接不住了,到了第九式万剑朝宗式,是直接倒飞出去,一招也没出,直接被打飞出去,宛如真正的人在攻击无异。   竹照师太倒飞出去之后,李慕禅一闪接住她,轻轻放下,笑道:“师父小心,莫要勉强,免得伤着。”   “你这一招太强了吧!?”竹照师太蹙眉哼道,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只要大伙依照这上面的剑意慢慢揣摩,沧海九剑练好了,真能达到这般程度。”   “如此看来我的剑法也没练好。”竹照师太摇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你专注于妙莲经,对于沧海九剑倒疏忽了,其实沧海九剑中蕴着剑道至理,我也是如今才悟出来的。”   竹照师太点头:“行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修炼沧海九剑的。”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会写几张拜帖,给几大门派送过去。”   “哦——?”竹照师太黛眉一挑,露出狡黠笑容:“你小子,是不是又把这一招用到拜帖上?”   李慕禅得意的笑着点头:“知我者师父也!……尤其是烂陀寺,给他们一点儿厉害瞧瞧,免得小瞧了咱们沧海山!”   竹照师太笑着拍拍他肩膀:“嗯,你这脑袋瓜子确实活份,这主意甚好,既没有打斗,不会有伤亡,又能震慑一下他们,别让他们太放肆!”   李慕禅笑道:“那咱们回去吧,这里应该平整一下,弟子们练剑不妨来这里参悟一二。”   竹照师太摆摆玉手:“就这样吧,让他们自己弄!有这么一处地方练剑,他们该烧高香了,不能什么都做了,太过安逸反没斗志!”   李慕禅想想点头,觉得有理,笑道:“那不如这样,大比与小比取得成绩好的,才有资格过来参悟剑法。”   “这个主意甚好,怎么样,吟月?”竹照师太扭头问温吟月。   如今沧海剑派的事务,大部分都交给了温吟月,竹照师太得享清闲,遇事不会擅自做主,会与温吟月商量一下。   温吟月轻颔首:“月比前三,年比前十吧。”   竹照师太蹙眉道:“不过这样一来,大伙不能都受益,有些浪费了。”   温吟月稍一沉吟,缓缓道:“每个月对所有弟子开放一天,月比前三与年比前十可以得到三天。”   李慕禅抚掌笑道:“师姐高明,就这么办吧!”   竹照师太道:“但愿这帮丫头与小子不辜负咱们一片苦心,好好用功。”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放心吧,我看他们都挺用功的。”   “有你这个榜样刺激着他们呢。”竹照师太摇头道。   ……   烂陀寺。   烂陀寺位于一座绝壁之上,金色的顶,朱红的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庄严神圣。   寺院屋檐蹲了几排石狮子,拳头大小,个个仰视天空白云,站在寺顶俯看下去,白云遮住了眼,看不到山下的情形。   清晨时分,低沉的诵经声与清新的空气揉在一起,缭绕着整座烂陀寺,诵经声庄严神圣,令人不自觉的清心宁神。   寺东头一座小禅院内,一个憨厚的小沙弥身穿灰衣,缓步走进,停在正中的禅房外,低声道:“住持,沧海剑派送信过来了。”   “法净,进来罢。”圆润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悦耳动听。   “是,住持。”憨厚小沙弥应一声推开门,进到屋内。   屋内简单明净,只有一榻,再无他物,正有一个灰衣老僧跏趺而坐,光亮的头顶九个戒疤,眉如霜染,脸上皱如老树,一双眸子却清澈明净,宛如孩童,无悲无喜。   他声音柔和圆润,似是中年人的声音,温声道:“法净,何时送过来的?”   “就在刚才。”法净恭敬回答。   老僧温声道:“哪一位弟子?”   法净恭敬的道:“是一位女施主,姓梅,她没进寺,在寺外停步。”   “姓梅……”老僧缓缓点头,伸出枯瘦的手。   法净双手呈上,恭敬的道:“住持,这位梅施主的修为极深,不逊于了空师兄了。”   “哦——?”老僧霜眉一动,望过来。   法净道:“我恰好打扫寺外,看到她的模样。”   老僧轻颔首,温声道:“看来是嫡传弟子梅若兰梅施主了,你又没能忍住,好胜心又起?”   “是,请住持责罚!”法净惭愧的低头,憨厚的脸庞涨红。   “唉……”老僧摇头叹息,悲悯的看看他:“你呀……,资质是极好的,不逊于了空,但消不去这胜负心,永远不可能达到大成,成就有限。”   第829章 回访   法净低头道:“是,住持。”   老僧摇头叹息:“痴儿,看来你诵经是无用了,过一阵子,随了空去世俗中走一趟吧,见识一下这大千世界,开阔你心胸意境。”   “下山?!”法净抬头讶然道:“住持,我能下山吗?”   烂陀寺的弟子不能随意下山,除非武功修为到达一定程度,或者佛法修为精深,能不被凡尘所染。   自己这两条都不符合,怎么能够下山?要知道烂陀寺的寺规森严,绝不容违逆的。   老僧微笑道:“你自己不能下山,但随了空一起,却也无碍,法不定法,需要变通,不管是做人还是练武,都需有这种圆活之精神,你悟不到这个,武功怎么修炼?”   “……是,住持。”法净心悦诚服的合十。   老僧一边说着话,慢慢打开了手上的信封,取出素笺看一眼,顿时神情一凝,霜眉冉冉飘起来,仿佛迎头有大风吹拂。   他枯瘦的双手迅速发生变化,看得法净目瞪口呆,只见他枯瘦的双手如充了气一般,眨眼功夫变得圆润晶莹,似乎是白玉雕刻而成,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双手捏着素笺,轻轻颤动着,霜眉冉冉飘荡,越发的厉害,清澈的眸子越来越清亮,似乎阳光正射在两潭秋水上。   随着他双手变化,他的脸庞也跟着变化,枯树般的皱纹一点一点儿消失,仿佛时光倒流逆转,他一张老态龙钟的脸慢慢变成了中年人,再变成青年,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法净吞了一口唾沫,目瞪口呆,虽知住持武功绝顶,高深莫测,无人知道究竟有多深,但看到这一切超乎常人想象的情形,他仍觉得震撼得无法自以。   片刻过后,老僧变成了一个青年,约有二十多岁,血肉丰盈,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绝不会相信他是一个老人。   法净目瞪口呆,觉得眼前的住持比了空师兄大不了多少。   “住持……”他忍不住轻唤,语气微弱的似是呻吟,极不自信,怕自己看错了,叫错了人。   老僧蓦地一颤,身形动了一下,“噗”一道血箭射向法净,他忙退后一步避开了,血箭喷到身后的墙壁上,形成一团血花。   “住持!”法净吃惊的叫道。   老僧慢慢抬起眼,脸上血肉迅速的消退,很快瘪了下去,恢复了原本的老态龙钟,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唉……”老僧摇头叹息一声,慢慢把素笺放到榻上,摇头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住持,您不要紧吧?”法净关切的问。   老僧摇头笑笑:“一点儿小伤,没有大碍的。”   ……   “住持,这是怎么回事?”法净好奇的问,又问:“住持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呀,竟能返老还童!”   世上竟有这般功夫,能返老还童,真是奇妙,他实在好奇不已,忍不住问。   老僧摇头道:“要变天了……,法净,去把九位长老与了空叫来吧。”   “是,住持。”法净恭声应道,又道:“住持,您到底练的是什么心法呀,我能不能练?”   “大涅槃经。”老僧缓缓道。   法净顿时闭嘴,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大涅槃经呀,怪不得呢,果然厉害!”   这大涅槃经乃是寺中秘传,最顶尖的绝学,不过修炼要求极为严苛,并非是武功根基,而是佛法修为。   佛法修为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信心不够坚定,是修炼不成这大涅槃经的,纯粹是白费功夫罢了。   他没听说过寺中有谁修炼大涅槃经的,没想到住持竟然修炼了,而且有这般高深的修为,真是开了眼界。   “法净,还不快去!”老僧温声道。   “是,是,住持。”法净忙应一声,合十躬身退出禅室。   不过盏茶功夫,九个老僧与一个青年僧人缓步到了小院,进到禅室,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动作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   老僧对众人的到来似乎不觉,微阖眼帘,缓缓拨动佛珠,嘴里喃喃自语,微不可闻。   九个老僧相貌各异,有的枯瘦如竹竿,有的圆滚如弥勒,有的冷峻如山石,有的柔和如春风,气质各异。   但相同的是他们的修为极为高深,一举一动莫不沉静如水,举止之间,自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青年僧人俊眉朗目,神采飞扬,尤其是眉毛入鬓,像是两柄剑斜插而上,给他冠玉般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神采,他正是李慕禅当初见过的了空。   了空合十一礼:“师父,不知有什么事?”   老僧缓缓睁开眼睛,清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空脸上,叹息一声:“了空,今天清晨,沧海剑派的梅施主送来一封信。”   “梅若兰?”了空剑眉一轩,淡淡道:“她亲自来送信,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梅若兰的名号如今已经响彻天下,她当初与李慕禅双修,进境修为远胜其余诸人,虽未达到温吟月的境界,却也相差不远了,这一点了空深有体会,他们曾经交过两次手。   梅若兰不仅武功高明,人长得漂亮,而且行事精明干练,活脱脱又是一个温吟月,这一阵子处理了几件大事,都干得极漂亮,声望日隆,她亲自送信过来,显然事关重大,绝非等闲。   ……   老僧摇摇头:“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个送来的致歉信。”   “谁?!”了空皱眉问。   老僧缓缓道:“李湛然。”   “是他?!”了空剑眉一轩,沉声道:“他出关了?”   老僧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实在没想到,他竟达到了如此境界!……了空,你不如他了。”   了空神色不动,点头道:“师父,我确实不如他。”   “好,你能这般说,我也放心了,看看吧,这是他的亲笔手书。”老僧缓缓伸手,拿起榻上的素笺递了过去。   了空接过之后目光扫视,想要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劳烦师父唤自己与九位长老过来一起观看。   “砰!”他忽然一屈身,双腿稳稳扎一个马步,脚掌下方崩塌,双脚已经踏进地面三寸。   他一身灰色僧袍鼓了起来,像是充了气,双眼精芒迸射,照亮了禅室,令人不敢直视。   僵持了片刻,了空“噗”吐出一道血箭,射向正前方的老僧,他轻飘飘一拂袖子,窗户打开,血箭被卷了出去。   了空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后受了伤,手指轻轻颤抖,竟拿不住素笺,便要脱手掉落。   老僧接过素笺,叹息道:“厉害吧?”   “好厉害!”了空喘息着点头,无奈的苦笑:“我跟他差得越来越远了。”   老僧温声道:“了空,沧海剑派有了中兴之象,咱们要避其锋芒了。”   了空皱眉挑了一下,又垂下来,慢慢点头:“我不知何时能追得上,师父,弟子无能!”   老僧摆摆手,微笑道:“了空你已经是历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可惜生不逢时,遇上了他。”   “师兄,怎么回事?”一个枯瘦如竹竿的老僧开口问。   老僧将素笺递过去,叹道:“性明师弟,这是沧海李湛然送来的信,你好好看看吧。”   “一封信而已!”性明老僧微笑摇头:“凭一封信就能说沧海剑派有中兴之象,师兄太过夸张了吧!”   他说着话,慢慢低头看这素笺,随即猛的一晃,身形暴退,撞上后面的墙壁,“砰”一声碰破了墙,消失在禅室里。   其余诸老僧没有动作,只是笑盈盈看着,看到了空的情形他们便知有异,出现这般情况也是正常。   片刻后,性明老僧从破开的窟窿里钻进来,脸上如涂了一层金粉,神色有些气急败坏,怒气冲冲的道:“好一个李湛然!”   ……   “性明师弟,你的脾气该改一改了。”老僧摇头微笑道:“你这鲁莽的习气,怎么就不能化去?”   一个圆滚滚的老僧呵呵笑道:“师兄,所谓佛法无边,却也有穷尽呐,他这习气是改不掉喽!”   老僧摇头道:“性空师弟,你不妨也瞧瞧,这李湛然李施主着实是奇才,能将一丝剑气蕴于文字中,修为实在惊人,老衲是做不出的。”   “好,我来瞧瞧!”圆滚滚的老僧性空笑道,接过性明的素笺,低头瞧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猛的一掌拍出。   老僧拂袖一迎,“砰”闷雷声在众人耳边炸响,法净身形晃了几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眼前一阵阵发黑,便要昏倒。   了空在他身边站着,伸掌贴上他背心,渡过一道内力,很快转了一圈,使他恢复了清明,最终停留在胃部,化解着一阵阵的呕意。   性空老僧慢慢抬头,长吁一口气:“好厉害的剑气!”   其余七老僧分别看过了,各有异样,脸色却都不甚好看,屋内的气氛沉重起来,默然不语。   老僧缓缓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三十年来,是南宫施主独霸天下,看来未来的三十年,这个李湛然要后来居上了。”   “住持师兄,说不定两人来个两败俱伤!”性明老僧哼道。   住持摇头叹息:“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南宫施主已经没了争名夺利的心思,不会跟李施主硬拼的。”   “唉……,咱们真是运气不好,出了一个了空,本以为要名至实归,天下第一了,却不曾想又出了个李湛然!”性明老僧不忿道。   住持老僧微笑道:“天意不可违,看来是机缘未到,不必着急,……了空,你这几天便下山,带着法净去沧海山,会一会这位李施主吧!”   “是,师父!”了空缓缓点头。   法净忙道:“多谢住持!”   老僧微笑摇头道:“法净,这位李施主当初与了空相遇时,不过一介庸手,平凡无奇,如今却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自有其过人之处,你前去领略一下他的风采,对你也许有帮助。”   法净合十道:“弟子明白。”   老僧转向了空:“了空,这一次去沧海剑派,跟他们说清楚当初的误会,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出家之人,贪嗔痴皆除,莫要再动纷争。”   了空缓缓点头,合十轻轻一礼,没有多说便退了出去。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搂着梅若兰睡懒觉,锦被之下,梅若兰羊脂白玉似的身子温软丰润,抱着委实是一种无上享受,李慕禅乐此不疲。   梅若兰酣睡更浓,如瀑如缎的秀发披散着,两颊微红,娇艳如海棠。   忽然小院外边传来脚步声,小圆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小姐!”   梅若兰一下醒来,忙推一把李慕禅,扬声道:“小圆?”   小圆娇哼道:“小姐,烂陀寺的了空和尚过来啦,掌门唤湛然过去呢!”   “这就去!”梅若兰忙道。   她起身披起一件月白绸睡衣,然后推李慕禅起来,出去端了水进来,让他快些洗濑,好去见客人。   烂陀寺的了空可不是一般人物,是烂陀寺在武林中的嫡传弟子,是世俗的代表人物,代表了烂陀寺,不容怠慢。   李慕禅手还不老实,去摸她的酥胸,懒洋洋的笑道:“不急,让他等一会儿就是,一大晨的扰人清梦!”   梅若兰白他一眼:“了空和尚的脾气可不那么好,你怠慢了,说不定要翻脸的,还是快些吧!”   李慕禅呵呵笑道:“他想翻脸,那巴不得呢,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喽!”   梅若兰一拍他的手背,嗔道:“行啦,别给咱们惹麻烦啦,快些!”   李慕禅懒洋洋起来,洗漱过后到了太极殿,温吟月与竹照师太都在,了空一袭灰色僧袍,丰神俊朗,若不是出家人,一定会迷倒无数的女子。   他站得笔直,腰杆笔挺,挺拔俊逸,委实如一棵玉树临风而立,气度慑人,神采照人。   李慕禅一进门,竹照师太便嗔道:“瞧瞧你,太阳都这么高了,你还贪睡,哪有一点儿模样!”   她一袭玉色僧袍,脸如白玉,嗔道:“快过来见过了空大师!”   李慕禅笑道:“了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在竹照师太跟前,全无一代高手的风范,颇为懒散,笑眯眯的道:“你还是这般帅气,这幅好皮囊做了和尚,委实可惜了!”   了空合十微笑:“李兄别来无恙?”   李慕禅笑道:“我不好得很,原本好好的闭关,正入佳境时偏偏被打断了,坏了我的修为,你们烂陀寺也太欺人啦!”   了空微笑:“李兄武功大进,可喜可贺!”   李慕禅摆摆手,转向法净,微笑道:“这位小师父看着眼生,如此年纪便能下山行走,一定了得。”   “李施主过奖。”法净憨笑。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修为嘛还差了点,好好练吧,争取胜过了空,别让他这般目中无人,傲气冲天!”   ……   法净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李慕禅竟然是这般模样,与自己先前所想截然不同。   依他的猜想,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自然是如了空师兄一般,气度凛然,威仪逼人,让人无法生出冒犯之心的。   如今见了却截然不同,不但没有威严,反而嬉皮笑脸,浑然没有一点儿气势与威仪。   他与了空师兄站在一起,一下便被比了下去,相貌平常,气势全无,再加之神情慵懒,很难生出敬重之心。   了空摇头微笑:“李兄何必挖苦,小僧这一次来,正是化解干戈的。”   李慕禅哼了一声:“赔罪的?”   了空慢慢点头,微笑道:“是,先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师太多多包涵。”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了空大师严重啦,不过是一点儿意气之争,算不得大事,不必这般认真。”   李慕禅摇头道:“了空啊,要我说,你们烂陀寺弟子们的臭脾气该改一改了,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好像所有人都得听你们似的。”   了空微微一笑,道:“李兄误会了。”   李慕禅哼了一声,沉下脸来:“下一次要是再这样,我可不给你脸面了,我要亲自去烂陀寺讨一个说法。”   了空摇头:“这一次是了明师弟误会了贵派弟子,所以才会这般,了明师弟脾气暴躁,确实不该。”   李慕禅冷下来的脸又解冻,笑起来:“了空,你发没发觉,你们烂陀寺的武功有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了空一怔。   李慕禅笑道:“你们的弟子们十个有九个脾气暴躁,绝非偶然,是因为心法太过偏执,……嘿,是佛法修为不到家吧?”   了空缓缓点头:“李兄明察秋毫,确实如此,寺中弟子很少下山行走。”   法净跃跃欲试,一直想探一探李慕禅的底,但见了空师兄丝毫不提这个,没有动手的意思,心痒难耐。   第830章 雪山   李慕禅笑道:“你们烂陀寺的武功真是有意思,需要佛法辅佐,不愧是卫道之学。”   了空微微一笑,神情傲然。   李慕禅接着摇头:“不过你们烂陀寺的行事之风却与卫道相差甚远,个个争强好胜,恨不得天下第一。”   了空微笑道:“李兄误会了,敝寺从未想过天下第一。”   “哦——,是么?”李慕禅呵呵笑着看了看法净,目光戏谑。   了空摇摇头,知道瞒不过李慕禅的眼睛,法净师弟修为虽深,佛法也颇有修为,外人看来清净无波,心如止水,想瞒过李慕禅却难。   法净被李慕禅一看,不由的发毛,只觉浑身上下如被拨光了,一丝不挂的被李慕禅看在眼里,甚至是心底的一点点想法,脑子里的一丝丝念头,都被他清楚的看个明白。   这种感觉让他极为恼怒,顿时瞪大眼睛死死凝视李慕禅,不甘示弱,如同倔强的小虎崽。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可惜,你这个师弟想超过你可难喽!”   了空转头缓缓说道:“法净师弟,戒嗔戒怒!”   他声音温和清朗,似乎有一股宁静的力量,似乎一盆凉水倒到了法净的光头上,他一下清醒过来,怒火迅速敛去,脸上恢复了平静,灼灼逼人的目光也收敛回来,合十一礼。   李慕禅笑道:“还堪造就。”   法净心下更恼,却知道不宜发火,微阖眼帘,结了一个手印,暗自在心中念诵一遍心经。   李慕禅扭头呵呵笑道:“了空,咱们去我那里说话吧,这里太过严肃了,师父也有事情要忙。”   “好。”了空点点头,转身合十微笑:“打扰师太了,小僧告辞。”   竹照师太巧笑嫣然:“大师客气啦,让湛然好好招呼大师吧,不必客气。”   “是。”了空微笑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不会杀他的。”   竹照师太白他一眼:“没个正经的,怠慢了客人,你就去面壁思过!”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好,我可是热情好客的人!”   正在这时,梅若兰袅袅进来,浅浅微笑:“了空大师,小和尚。”   法净顿时脸一红,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梅若兰上一次去送信时,他试探了几招,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想来还觉得惭愧,没脸见人呢,没想到梅若兰忽然出现了。   他虽然是个和尚,却也知道男女之别,若是输给一个男人,他只觉得不服气,想要雪耻,但输给一个妙龄女子,他却觉得惭愧,抬不起头见人。   ……   “若兰,我带了空与法净小师父转一转,你要一起吗?”李慕禅笑道。   梅若兰摇头微笑:“我不凑热闹了,了空大师,有暇咱们切磋几招如何?烂陀寺的绝学确实不俗,小女子佩服得紧!”   了空转头看一眼法净,微笑道:“好,改日定当奉陪。”   李慕禅带着了空与法净出了大殿,转眼大殿内安静下来。   “掌门,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梅若兰问。   竹照师太抿嘴轻笑,摇头道:“看来是湛然的信起了效果,有修好之意,真的吓住他们了。”   梅若兰微笑道:“烂陀寺的实力雄浑,咱们沧海山不如。”   “嗯,这是自然,不过咱们也不是软杮子。”竹照师太点头,笑道:“一个湛然抵得上他们所有人。”   温吟月道:“其余几派也该派人过来了。”   “不知道陷空岛会不会有人来。”竹照师太明眸一闪,冷笑道。   梅若兰笑道:“烂陀寺都派人过来,陷空岛不会不识时务吧?……不过陷空岛隔着甚远,一时半刻过不来。”   “哼,就怕他们仍不死心!”竹照师太冷哼道。   梅若兰道:“陷空岛不足为虑,掌教过于担忧了。”   “他们这帮家伙可不能小瞧。”竹照师太摇头道:“若兰,你是没见识过他们的手段,阴毒得很呐!”   梅若兰笑道:“那我过一阵子去瞧瞧如何?”   “还是算啦。”竹照师太摆摆小手,哼道:“他们老实呆在海里,不出来捣乱就好,真的捣乱,咱们再灭了他们,另外几派也没什么话说!”   “是。”梅若兰笑道。   李慕禅出了无极殿后,并没直接去他的小院,而是去了沧海山闲逛,陪了空与法净看风景。   沧海山的风景极佳,李慕禅解说之下,两人听得兴致盎然,气氛越发的融洽起来,丝毫不见敌意。   他们站在一座悬崖上,俯看下面的莽莽群山,众生如蚁,油然生出莫名的超脱之感,想要脱离这浊浊尘世。   “心觉和尚还好吧?”李慕禅衣襟飘飘,扭头笑问。   了空轻颔首:“心觉师兄已经进入灭心阁,专心苦修,闭了死关。”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想起当初与心觉和尚相见的情形,不过是三两天而已,一弹指,已经这么久了,真是恍如隔世。”   了空微微一笑:“心觉师兄修为高深,我是远远不如的,一旦出了死关,武功大成,必成咱们烂陀寺第一高手。”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他的资质没的说,无人能比。”   ……   看着眼前的了空,他仿佛看到了心觉的影子,都是这般俊秀与天才,傲骨天生,自己当初可吃了心觉不少的亏。   “待心觉出了关,让他来找我吧。”李慕禅摇头笑道。   了空微笑道:“心觉师兄一旦出关,定要找李兄的,他当初闭死关,便是受李兄所激。”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点头道:“风水轮流转,他当初可是把我欺负惨了,我简直是没有还手之力,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若不是运气好,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法净好奇的看着他,这话的内容与他说话的语气极不相符,说话的语气一点儿没有怨恨之意,反而兴致盎然。   李慕禅扭头看一眼法净,笑道:“了空,看到这法净,我便想到从前,现在的你,就是当初的心觉,法净小师父便是当初的你,真是一个轮回!”   了空微微一笑,颔首道:“将来我也会入阁修行,法净师弟会在凡世行走,还望李兄多多关照才是!”   “呵呵,心觉当初也说过这话!”李慕禅摇头笑道。   他指了指西边,温声道:“了空,你可知道大雪山之西?”   了空一怔,缓缓点头:“大雪山之西,乃是最神秘之处,怎么,李兄听说过什么?”   李慕禅感慨的道:“我想去那边探一探。”   了空马上摇头:“我劝李兄谨慎为好,大雪山有神山之称,比起横亘于大汗东楚的卧龙山更高更大,隔断天宇,人力难以跨逾,大雪山之西在佛家有第二境天之说。”   李慕禅笑道:“第二境天?有意思,说来听听。”   了空没有迟疑,缓缓道:“对于大雪山之西的了解,世人无出敝寺之右,在寺中古籍有载。”   李慕禅点点头:“据说大雪山之西笃信佛法,比大衍南理更胜几分,乃佛家胜地,想必你们更了解的。”   了空道:“据古籍所载,大雪山之西地域庞大,人口众多,大衍南理东楚西赵加上大汗,所有的人加起来,不如大雪山之西十之一二,五国连在一起与大雪山之西相比,就如南理与五国相比一般,差得太远。”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竟如此之大?”   了空点点头:“大雪山之西不仅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且佛法昌盛,可谓是佛家胜地,据说咱们的佛法便是佛祖以大神通越过大雪山,东来所传。”   ……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如此,佛国圣地,定有佛门高僧想要西去见识一二,了空,……你们烂陀寺的高僧们去过吧?”   了空摇头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神情悲悯:“是,曾有数十位师祖欲去大雪山之西,见识佛法真正根本,可惜却无人能够翻越大雪山,终不能如愿,……翻越大雪山至今仍是敝寺众弟子们最大愿望。”   “一个也没成?”李慕禅皱眉。   了空点点头:“大雪山上蕴着奇异的力量,纵使再高明的武功也抵挡不住它们的侵蚀,能够有命退回来,已经是难得之极,敝寺曾有五十们师祖前去,幸存者仅有一位。”   李慕禅眉头皱得更紧,烂陀寺的功夫都厉害得紧,乃是脱胎自佛家的神通,不容小觑,而前去大雪山的,一定是顶尖的高手。   “到底是什么力量?”李慕禅问。   了空道:“据那位祖师所载,此山高可与天齐,第一关是寒冷,寒气比起世上所有的寒气都要厉害几分,呼吸出来的气息,直接化为冰屑,这位师祖用的是胎息之法,断去口鼻呼吸。”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对于一般的高手而言很难,对他却容易,他深厚的禅定功夫最就达到了住息之境。   了空叹息道:“这寒气之烈宛如实质的刀剑,这位祖师修炼过纯阳功夫,而且是童子身,精纯无比,仍不能完全抵挡,……消耗内力太快,若非有神丹在,这一关根本过不去。”   李慕禅皱眉道:“那第二关呢?”   “第二关是热。”了空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想必是到了极高处才会如此寒冷,再往上怎么会热?”   “所以大雪山乃是神山,不可以用常理揣度之。”了空摇头,缓缓道:“据师祖记载,到了这里,眼前遍布岩浆,像是一片海洋,不知道有多远多大,这位师祖把佩剑插进去试一下,却马上融化了一截,……寺中还能看到这柄断剑,世上的火焰断无这般威力。”   “那接下来呢?”李慕禅问。   了空摇头:“这位师祖未能过去,安然退了回来,他是走得最远的,其余诸师祖皆未能通过寒冷之地。”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缓缓点头:“看来后面还有更惊喜的。”   “是,据这位师祖说,他距离山顶差得远呐。”了空缓缓点头,道:“从此之后,敝寺弟子武功未能超越这位祖师的,没有资格前去大雪山,……而慧文师祖资质超人,实乃敝寺前所未有的高手,至今无人超越。”   “慧文?”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与慧果神僧有何关系?”   ……   慧果神僧乃是金刚不坏神功的大成者,金刚不坏神功创立者,自他之后,修炼至大圆满的,唯有李慕禅一人。   这也是李慕禅将化虹三经修炼至大圆满后,附带的收获,若是单单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想要大圆满,千难万难。   了空微笑摇头:“并无关系。”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似笑非笑:“了空,这慧果神僧不会也是你们烂陀寺的弟子吧?”   了空摇头,神情笃定,微笑道:“李兄误会了。”   李慕禅盯着他看了几眼,呵呵笑道:“慧果神僧可是位绝顶的人物,他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肉身不朽,永驻于世间,不知道他若去大雪山,能不能翻得过?”   “也是翻不过的。”了空摇头,淡淡道:“金刚不坏神功,虽号称不坏,但毕竟仍是血肉之躯,这岩浆能融得掉宝剑,身体怎能受得住?”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笑道:“不知道这位慧文神僧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他化自在经。”了空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还真没听说过此经,他化自在天是最接近色界所在,即将脱离淫欲,看来确实是纯阳的功夫。   了空道:“这他化自在经需要悟性与根骨,而且与禀赋相合,才能修炼,敝寺中修炼此经者,无人能达到大成。”   李慕禅叹了口气:“如此说来,自古至今,没有人翻越大雪山?”   “除了祖佛东来,再没听说过有人翻过。”了空轻颔首,随即微笑道:“大雪山之西的消息都是佛祖所传过来的,佛祖是不会骗人的。”   李慕禅点点头,沉吟不语。   了空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李兄慎重,万不可轻视,敝寺诸位师祖是在晚年,即将涅槃之际才动身前往,是为了一了平生之愿,他们修为个个超伦脱俗,纵使不如李兄你,也相差不多。”   李慕禅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己若是去大雪山,也是一个送死的结局。   他想到这里笑了笑:“了空,大雪山那边的人是什么模样?”   “与咱们差不多。”了空道,笑了笑:“看佛祖的法像就知道了。”   李慕禅又问:“他们的武功如何?”   “据说武功都是极高的。”了空道。   李慕禅叹息一声,慢慢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却更坚定了去大雪山之西看一看的决心。   不过在去大雪山之前,先要探一探十地魔门,压伏了他们,才能放心的离开,否则一旦自己真有意外,天一派怕要吃亏。   ……   “李施主,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法净终于忍不住了,合十一礼,恭敬的道:“小僧想要领教一二。”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看了看了空,了空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多说。   李慕禅看向法净,笑道:“好啊,不过总觉得以大欺小了,不太光彩。”   “不妨,是小僧自愿动手的。”法净忙道,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灰色僧袍缓缓鼓了起来,如同充气的皮球。   这一会儿功夫,他憨厚的脸庞绷了起来,宝相庄严,周身气势勃发,宛如换了一个人,当真有罗汉伏虎之像。   李慕禅笑了笑:“贵寺的金刚指是一绝,天下少用,我沧海剑派也有一门指法,名谓沧海神剑,我便用此指法会一会你吧。”   他说罢,小指头轻轻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无形的指力已经到了法净身前。   这还是他敛去了功力,不用无影指,否则这一指无声无息,防不胜防,直接放倒了法净。   法净憨厚的脸庞紧紧绷着,“咄”的断喝一声,双眼神光迸射,捏了一个手印,食指与中指朝李慕禅的小指一点,“嗞”一声轻啸。   “啵!”似是小石子投到深井里,地面泥尘卷动,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法净“噔噔噔噔”一下退了四步。   李慕禅稳稳站着,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气势,像是不会武功之人,显然是没动用真正的实力。   法净有些泄气,又有几分不服,自己打不过他,没什么大不了,他毕竟是天下竟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但一点儿实力没逼出来,像是游戏一般,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他断喝一声,猛的一拳捣了出来,拳头在半途便大了一圈,血色褪去,拳头看上去像是白玉雕成的。   李慕禅小指轻轻一点,“嗤”一声轻啸。   “砰!”闷响声中,法净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地之后跟着退了五步,脸色涨红。   第831章 惊澜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点头道:“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着实难得,了空,你这个小师弟快要超过你啦。”   了空摇头,这般看来,法净与李慕禅天差地远,想要超过他,难如登天,他资质是很好,进步很快,但李慕禅的进步更快,从,到一代宗师,天下绝顶,不过是两年的功夫,师弟的资质再好,也达不到这般程度。   李慕禅看看法净,他正涨红着脸,有些恼怒的瞪着自己,不由笑道:“法净小师父,再来一招如何?”   “来便来!”法净哼了一声,猛的朝他一指,“嗤”一声轻啸,又是金刚指力,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待他指力到达跟前,轻轻一拂袖子,顿时消弥于无形,然后慢悠悠的朝法净一指。   法净见势不妙,忙捣出一拳,“砰”一声闷响,他直直倒滑出去,像是在冰面上被奔马撞中,倒滑出三四丈远一块儿巨石前。   他斜倚在巨石上,只觉血气翻涌,周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身体都乱套了,无力控制。   李慕禅收回小手指,呵呵笑道:“法净小师父,不要紧吧?”   法净涨红着脸,吃力的摇摇头,不肯服输,心下却颓然,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才没受伤,只吃一点儿苦头。   李慕禅扭头道:“既然动了手,索性来个痛快,了空,想不想知道我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了空洒然一笑,点头道:“来罢!”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也是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指力所过之处,空气荡开波纹,像是蜻蜓掠过湖面。   李慕禅一拂袖子,浩荡的指力被消于无形,他摇摇头:“不成。”   了空剑眉一挑,笑了笑,接着大拇指一按,“呜”的长啸,像是木片在空中划过,李慕禅能够看到一道粗如大拇指的内力疾射而至。   李慕禅笑了笑,又是一拂袖子。   这粗壮的指力再次被消弥,了空剑眉皱一下,微笑道:“看来指力不成,领教一下沧海九剑!”   他拔剑出鞘,轻轻一刺,干净利落,又潇洒漂亮。   “那要看看能不能逼我出剑喽。”李慕禅笑道,屈指轻轻一弹。   了空的剑法极精,看着简简单单的一剑,速度却快如闪电,剑光一闪间,剑尖已经到了他胸前,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李慕禅这一指慢悠悠的,好像是轻掸衣衫的灰尘,却精准的弹中了剑身,“叮……”清鸣声袅袅不绝,清越明亮,悦耳动听。   ……   “好剑法!”李慕禅笑道。   长剑荡起来,像是撞上了铁石一般被崩开,了空顺势一转,旋身出剑,将荡开的力道化为旋转,再加之自己的力量,剑势更疾,划出一道圆弧之光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微笑着摇摇头:“好剑法。”   了空能听出他话中之意,剑法是好剑法,可惜施展剑法的人却不怎么样,他心下暗恼,却沉住了不生燥意,冷静自若的挥剑。   到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取胜之欲望,但求能最大限度的看清李慕禅的实力,以便回寺之后商量对策。   “叮……”清鸣声悠悠响起,缭绕不绝,长剑再次荡开去。   了空身形一旋,想要接着借力增力,施展出第三剑,却发觉剑上的劲力极为奇异,竟如波浪一般荡动翻涌,正抵消着他的力量。   原本想要借力,如今这股劲力却在反噬,不但未能借到力,反而力量抵消,这一剑毫无速度与威力。   李慕禅已经伸出手指,似是在等着长剑过来,然后轻轻一弹,“叮……”长剑飞了出去。   李慕禅摇头笑道:“了空,你的剑法是极好的,不过再精妙的剑法,也掩不住内力的缺陷。”   了空身形一闪,接住了落下来的长剑,“锵”长剑干净利落的归鞘,了空面不改色,淡淡笑着摇头:“李兄的修为果然高深,佩服!”   李慕禅笑道:“我不过是得天而成,侥幸罢了,你们烂陀寺的武学博大精深,咱们沧海剑派的武功也不差。”   “可惜未能见识到李兄施展沧海九剑。”了空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沧海九剑嘛……,给住持的信上,我用的便是沧海九剑的心法,将剑法融入笔法中,威力还堪入目吧?”   “原来如此!”了空恍然点头,微笑道:“怪不得这封信如此犀利,观之如长剑横空而至,不能不挡。”   李慕禅笑道:“可惜我还没能达到圆满,真正的沧海九剑,囊括天下各路精妙的剑法,祖师们不知如何创出来的,后辈弟子不肖,未能完全发挥出来。”   “沧海九剑……”了空摇头笑了笑。   他是有些不信的,沧海九剑的威力虽然强横,乃是沧海剑派的镇派剑法,但说囊括天下各路精妙剑法,这话有点儿大了。   李慕禅看他的神色便明白他心中所想,摇头笑道:“这也怨不了后辈弟子,因为阅历不丰,很难真正理解沧海九剑之妙,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真正能领悟平淡中的绚烂者,难之又难。”   ……   了空缓缓点头,对于这一点儿颇有体会,同样一套武功,先前修炼时,觉得平平无奇,但到了后来,火候越深,越是觉得奥妙无穷,好像自己所想的,都已经包含在内,只是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李慕禅笑道:“贵寺的武功也是如此,佛法修为不够,武功中的精妙无法真正的领悟,也不能发挥出威力来,所以说,烂陀寺的弟子们不该急着练武,而是先修佛法,待佛法深了,修炼武功事半功倍,进境一日千里,远胜于着急练功。”   “人最适合开始练武的年纪是八岁,错过了,根基不稳,将来再追上来困难重重。”了空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那便练一套平常的拳法,当作强身健体之用,不要侧重于修炼武功,而要潜心修炼佛法,佛法的水平不到,不能练功,这才是正途。”   了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这说法有些新奇,我会禀报师父。”   “这也算是我对贵寺的一片心意吧。”李慕禅笑笑,转身离开了山崖,不再说武功之事,而是讨论武林秩事,天下奇闻。   时间飞逝,两天转眼即过,这一天傍晚时分,三人站在沧海山下面的大河边看着弟子们来去匆匆,完成外门任务。   三人站在大河边一块儿石头上,石头约有一人高,是长约一丈,宽约两丈的巨石。   李慕禅一袭青衫飘飘,了空与法净灰袍飘卷,颇有几分超然逸气,看着周围来去匆忙的外门弟子们,都露出会心微笑。   从他们身上,他们感觉到了勃勃朝气与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这对于他们而言是最缺少的。   他们一心所想,唯有武功修炼,再无其他,反而失了朝气与希望,只觉肩头沉重,负着万钧重担。   “李兄,多谢这两天的款待,咱们便要告辞了。”了空扭头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要走?”   “嗯,咱们不是什么闲人,不能耽搁得太久,要回寺里覆命了。”了空轻颔首,微笑道:“这几天算是跟着李兄长见识了。”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不如再留几日,我一直没闭着,是在等一个人。”   “等人?”了空讶然问。   法净也好奇的望着他,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李湛然的性子,看着没有架子,嬉笑随意,却是个目空一切的狂人,能让他专程等候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李慕禅笑道:“南宫思道。”   了空笑了起来:“李兄与南宫大侠约好了的?”   “没约好。”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过南宫大侠若是回来了,应该会来这里瞧一瞧的。”   了空慢慢点头,笑道:“那好得很,咱们便等一等。”   ……   第三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功,梅若兰与宫轻云,小圆都在,四人打成一团煞是热闹。   李慕禅也是陪着她们玩耍,她们如今的修为都不俗,在他眼中却与小孩子耍剑无异,一点儿威胁没有。   宫轻云神情清冷依旧,不过没有了从前的冷漠,代之而起的是清清爽爽,气质发生了变化,是修炼沧海神功所致,论意境之胜,她远胜小圆,甚至不逊于梅若兰。   不过梅若兰与李慕禅双修,获益极大,故胜她一筹,她在沧海剑派里并不太过显眼。   李慕禅一袭青衫,一人迎战三女,一边格挡一边指点她们剑法的弱点,算是指点她们修行。   正嬉笑之际,忽然有敲门声。   李慕禅扬声叫道:“进来吧。”   一个黑衣少女推门进来,身形曼妙,姿容不俗,她手上拿着一封信,来到近前:“李师兄,这是你的一位朋友的信。”   “朋友?”李慕禅讶然,招招手:“我瞧瞧。”   黑衣少女轻飘飘一掷,如一只无形的手平平托着信封到了李慕禅手上,他接过之后,随口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一个寻常的客商,说是受人所托送来。”黑衣少女道。   李慕禅皱眉,这倒有些稀奇,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他拆开了一看,脸色顿时生出变化。   众人只觉一受浩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山洪倾泻,一下便要把自己冲垮,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即使修为最深的梅若兰也忍不住后退四五步,担心的盯着李慕禅:“湛然,怎么回事?”   李慕禅长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没什么,……英若兰,你们先自己练吧,我去见一见师父。”   “嗯,去吧。”梅若兰知机的点点头,心下一沉,知道是出了大事。   李慕禅对黑衣少女笑道:“师父可在殿中?”   “是。”黑衣少女点头。   李慕禅转头对梅若兰三女微笑道:“我去去便来。”   他这次的笑容自然许多,对黑衣少女轻颔首,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已经到了无极殿内。   无极殿内,淡淡的清香缭绕中,竹照师太正坐在蒲团上,宝相庄严,与身后的玉像浑然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   李慕禅从虚空中出现,没有说话,竹照师太有所觉,慢慢睁开明眸,清亮的目光照在李慕禅脸庞。   她明眸一凝,黛眉轻蹙:“怎么啦,这幅样子,我还没死呐!”   她对李慕禅了解极深,虽然李慕禅掩饰,眉宇间的沉凝逃不过她的目光,心下讶然,能让这个得意弟子如此沉重的绝不是小事。   “师父莫开玩笑。”李慕禅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信笺递过去。   竹照师太伸手接过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抬头望向李慕禅:“这是谁送来的?”   “是个商人,不是武林中人。”李慕禅道。   竹照师太蹙眉道:“不会是开玩笑吧?”   李慕禅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谁会开这般玩笑,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万一是真的,那可真是出了大事!”竹照师太黛眉紧蹙,摇头道:“不会,这消息绝不是真的!”   李慕禅想了想,沉吟道:“师父,我想请师姐出马,去中州府。”   竹照师太蹙眉道:“探明真假?”   李慕禅点头:“我的行踪太过显眼,大师姐下山最好不过,换其他人,轻功又不够快。”   “嗯,也好,让吟月去看看,不能仅凭一封信就相信,说不定这是什么阴谋诡计呢,想来个调虎离山!”竹照师太缓缓点头。   李慕禅苦笑一下,道:“为了防备于此,我想让若兰轻云跟大师姐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   “好吧。”竹照师太轻轻点头,揉揉眉心,摇头道:“我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就按你说的办。”   李慕禅点头,竹照师太扬声唤来了人,让人把温吟月几人召集过来。   温吟月很快过来,看到李慕禅与竹照师太神情凝重,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唤了一句“师父”便不说话。   竹照师太也不多说,只将信递给她看。   温吟月扫过几眼,黛眉蹙了蹙,抬头看李慕禅:“师弟,这是真的?”   李慕禅缓缓点头:“若我所料不差,八九不离十,想请师姐你去中州府,去南宫世家看看。”   温吟月道:“我去确认一下真假?”   李慕禅点头:“若是真的,便请他们几个过来。”   “请他们过来做甚?”竹照师太蹙眉。   李慕禅道:“南宫大侠这些年来做了多少的事,得罪了多少人,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南宫公子他们怕是……”   “瞧我,倒没想到这些,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竹照师太一拍额头,恍然叹息一声,感慨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   ……   温吟月黛眉轻蹙,沉吟一下,慢慢道:“师弟,你想好了,真要接南宫公子他们过来?……一旦接过来,咱们沧海山怕是……”   李慕禅转头看向竹照师太:“师父,这件事还是得你拿主意。”   竹照师太哼了一声:“接过来吧,咱们这里不算最安全,最安全处莫过于烂陀寺。”   李慕禅摇头:“他们不会答应去烂陀寺。”   他对南宫世家的三位公子的禀性颇为了解,都是傲骨峥峥的人物,纵使身死也不会去烂陀寺,南宫思道与烂陀寺不但没什么交情,反而有点儿仇隙。   “那就留在咱们沧海山,我就不信了!”竹照师太哼道。   温吟月蹙着黛眉,轻声道:“师父,南宫大侠的对手可不仅仅在大衍,东楚,西赵,南理,甚至大汗,都有的。”   她看到师父头脑发热,心下担心,若仅是大衍的高手,自然不惧,如今的沧海山根基稳固,实力雄浑,有了爆发式的增长,虽不能称之大衍第一,却也不惧任何门派。   南理的高手,勉强也能应付,但若是东楚与西赵的高手,则断敌不过的,招惹这样的敌人委实不智。   竹照师太被一盆冷水浇醒了,眸子一闪,转向李慕禅:“这倒也是,……湛然,你说呢?”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道:“实在不成的话,唯有把他们藏起来,不留在咱们山上就是。”   “这样成吗?”竹照师太蹙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若是依她的脾气,自然是要留在沧海山,护他们的周全,也算是回报南宫大侠这些年的义举。   但她身为一派掌门,断不能依私废公,真的留他们在山上,为沧海山招惹了大麻烦,会有无数的沧海山弟子断送。   一时之间,她心下纠结,无法马上做出决定。   李慕禅深深叹息一声,没有多说,脑海里思绪疾转,世事多是不如人意,没有那么多的两全之策。   “师父,要不我一个人去吧。”李慕禅缓缓道。   竹照师太蹙眉:“你一个人?”   李慕禅点头:“镇守南宫世家,我一人足矣!”   第832章 寄托   竹照师太黛眉紧攒着:“别胡吹大气,你一个人怎么成!”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如今与南宫大侠相比,纵使不如也相差不多,足够应付这些家伙了!……况且,这些趁人之危的家伙出息有限,也没什么担心的!”   “你一个人真的行?……还是让吟月去帮你吧!”竹照师太不放心。   李慕禅摆手笑道:“这是多事之秋,师姐不能离山,要不然,我也不放心山上啊!”   “师父,还是让师弟去吧。”温吟月淡淡道。   竹照师太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温吟月,叹了口气:“唉……,真是没想到,南宫大侠也有这么一天!……本以为他能活个百八十年的呢!”   李慕禅摇头叹道:“依南宫大侠的修为,活个三五百年不成问题,显然是横死于人手,终要弄个明白的!”   竹照师太叹道:“南宫大侠这一去,咱们大衍武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东楚西赵,甚至南理都会来欺负咱们!”   温吟月玉脸沉如水,知道事情的严重,一旦没有南宫大侠的压制,南理西赵东楚肆无忌惮,绝不会放过大衍。   武林中人向来奉行的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绝不会手下留情,反而会趁虚而入,疯狂来犯。   李慕禅道:“师父也不必想得太过严重,暂且封住这个消息,只要消息不走漏,便没人敢轻易来。”   “纸怎么能包得住火?”竹照师太摇头。   温吟月蹙眉道:“现在的关键就是封住消息,不能外泄。”   李慕禅笑了笑,屈指一弹,“啵”一声脆响,温吟月手上的素笺炸开,化为粉末簌簌落下来。   竹照师太仍是摇头:“没用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这边没有消息,那边的消息也会传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我倒有一个主意。”   “快说,又有什么鬼主意?”竹照师太精神一振。   李慕禅笑道:“我假扮南宫大侠!”   “胡闹!”竹照师太顿时摇头,撇撇红唇道:“且不说相貌,便是武功,你练的与南宫大侠截然不同!”   李慕禅笑了笑,甚是得意的道:“南宫大侠的破空剑诀,弟子也有练过,火候还不浅呢!”   “你怎会有破空剑诀?”竹照师太讶然。   李慕禅道:“南宫大侠当初去星湖小筑挑战湖主,结果留下了破空剑诀,我曾与湖主仔细参研一阵子。”   “使来看看!”竹照师太哼道,伸手一招,蒲团旁边飞起一柄长剑,落到她手上后寒光一闪,她拔剑出鞘,刺向李慕禅,动作迅捷。   ……   李慕禅骈掌如剑,缓缓拍出,大殿内顿时森然如寒窖,温度陡的降至冰点,仿佛要把人冻僵。   竹照师太动作不由的滞了一滞,忙倒退一步,避过了李慕禅缓缓拍来的右掌,随后扭腰旋身,又一剑刺向李慕禅左边空处,不刺李慕禅刺空气。   这一招看似毫无道理,是胡乱施为,李慕禅却露出赞许神色:“师父好修为,佩服!”   这一剑极得剑法精髓与妙旨,乃是洞察先机之举,刚才若是接着刺过来,定要与自己的右掌相撞,深厚的内力直接会击飞她的长剑。   竹照师太紧抿红唇,秀气的鼻中哼了一声,却神采飞扬,眉梢中透出喜意来,显然是格为得意的。   李慕禅右掌划了一个圆弧,歪歪扭扭,好像一点儿不急,却恰好挡在了竹照师太剑前,又要拍上去。   竹照师太娇哼一声,再次撤剑,身形一旋,李慕禅眼前一花,她已经到了另一侧,持剑攻来。   李慕禅没有扭身回转,右掌斜拍上去,再次迎上长剑,这一次的掌式更缓慢,好像老牛拖慢车,却准确的击中剑身。   “叮……”清鸣声中,长剑飞上了空中,差点儿撞上大殿的横梁,差之毫厘的掠过,又慢慢的落下来。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一声脆响,长剑倏的一闪,划出一道银光,插回了竹照师太左手的剑鞘内。   竹照师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嗯,确实是破空剑诀!”   李慕禅笑道:“弟子精于易容之术,装成南宫大侠的模样容易得很,不过可惜没见过南宫大侠,需要见一见南宫三位公子,让他们指点一二。”   “这件事太悬了。”竹照师太沉吟道:“万一走漏了风声,麻烦可就大了。”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只要我与三位公子对好了口风,紧守门户,无人撼得动,师父放心吧!”   “但愿如此,可别弄砸了!”竹照师太犹自不放心的道。   她不是对李慕禅不放心,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一旦被人知道了,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出力不讨好。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温吟月轻声道:“了空他们怎么办?”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先让他们住一阵子吧,跟他们说我要闭关,准备南宫大侠的挑战!”   “只能这样了!”竹照师太慢慢点头。   ……   李慕禅没有急着走,待住了一晚上,跟梅若兰好好交待了一番,第二天清晨,跟了空法净告别,要正式闭关。   两人都很奇怪的问他为何如此,李慕禅笑道:“听说南宫大侠已经返回,想必不久会来山上,我要好好闭关修炼一番,应战南宫大侠!”   了空摇头笑道:“李兄勇气可嘉,近些年来,想要挑战南宫大侠的人寥寥无几,大伙都死心了!”   李慕禅道:“失去了斗志可不成,即使打不过,也要试一试差多远。”   了空轻颔首,笑道:“佩服,过一阵子我也挑战南宫大侠,纵使不敌,见识一下绝顶高手的风采总是受益无穷的。”   李慕禅笑了笑:“正是如此,了空你与法净小师父不必急着走,南宫大侠说不定很快过来,你们看看热闹也好。”   他不能催着两人离开,否则看出破绽来,了空可是精明厉害的人物,不容易糊弄过去。   了空盯着李慕禅看了看:“李兄,没出什么事吧?”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大不了,了空尽管安心呆着便是。”   了空笑了笑道:“若有什么难事,能用得到敝寺的,不妨直言,但能帮忙不会推辞。”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什么,不过真有难事,有你这句话,我可不会客气!”   “那好,李兄安心闭关吧。”了空慢慢点头。   他的直觉也很灵敏,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究竟是什么,却不清楚,没在寺中,消息不灵通,这也是无可奈何。   李慕禅告别了两人,然后飘然去了后山,想要找蓝纯和,但蓝纯和已经闭关,正在参悟摩元经,不能出关。   李慕禅然后直接下山,改变了容貌,一个寻常的武林人物,很难惹人注目,无声无息的靠近中州府。   中州府南宫世家。   傍晚时分,南宫三兄弟坐在正厅内,脸色阴沉,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让人呼吸困难。   南宫元亨,南宫利贞,南宫无妄,阴沉着脸色,没有一个说话的,两个老者坐在他们下首,抚髯皱眉,眉宇间透着忧愁。   夕阳残照在窗户上,映得屋里的人们脸庞朦胧,看不真切,两个老者一个方脸一个圆脸,方脸老者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圆脸老者即使绷着脸,仍似是在微笑一般。   方脸的老者摇头叹息,抚髯道:“三少爷,你这一招是险棋,太险!”   南宫无妄道:“钟老,我信得过李兄!”   “咱们可赌不起!”方脸老者摇头叹了口气:“此乃非常之时,一个不好,咱们南宫世家会有灭顶之灾,不能不慎!”   ……   “三少爷,老钟所说有理,该慎重的。”圆脸老者不以为然的摇头,叹道:“万一李湛然把这消息传了出去,后果太严重!”   南宫无妄不以为然,哼道:“李兄绝对信得过的,我相信他!”   南宫元亨缓缓道:“蒙老,钟老,三弟没错,李兄确实值得信任,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南宫家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实在想不到能相信的人,只有求助李兄了!”   “他真有那般厉害?”钟老皱眉道。   南宫元亨沉稳的道:“虽不敢说胜过父亲,但能破了父亲剑气的,唯他一人而已!”   “嗯,我去看了他的字,确实剑气纵横,不输于公子。”钟老点点头,又摇头失笑:“只是老夫有些不敢相信,他如此年轻,岂能有此成就?”   南宫元亨道:“父亲临终时,看过李兄的字了,说字如其人,李兄心胸宽阔如海,值得相信。”   “原来是公子的主意!”钟老恍然,点点头:“公子绝不会错的,那这位李湛然值得倚重!……不过他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帮咱们?”   圆脸老者点头:“他若孤身一人,可能有这般豪气,但他是沧海剑派的弟子,万一把沧海剑派卷进来,那可麻烦得很!”   “只能看李兄如何抉择了。”南宫元亨慢慢说道,摇头苦笑:“咱们也着实失败,生死关头,竟然找不到帮忙的。”   圆脸老者摇头道:“人心贪婪,公子一旦不在,咱们南宫家便成了最大的肥肉,都想咬一口,甚至一口吞下去,公子相信李湛然,想必是因为李湛然的武功足够强横,不贪图咱们的武功秘笈吧。”   “唉……,纵使李兄来了,怕是也无力回天。”南宫元亨摇头叹息,眼波闪了一下:“蒙老,钟老,我有一事相托。”   “大少爷,尽管吩咐便是!”方脸老者忙摆手,沉声道:“咱们一把老骨头属于南宫家的。”   南宫元亨道:“我想请蒙老钟老护送二弟三弟离开,找地方避一避,父亲当初已经料到这般结局,已经安排妥当了藏身之处。”   “大哥!”南宫利贞与南宫无妄一下站起来,脸色涨红,大是不满的瞪着他,南宫无妄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元亨摆摆手,温声道:“老三,你听我说!”   南宫无妄挺着脖子叫道:“甭跟我讲那么多大道理,反正我是不会走的,不过一死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宫元亨沉下脸:“你死了事小,咱们南宫世家的香火事大,万一香火不能传承,咱们有何脸面到地下见列祖列宗!”   ……   “大哥,你甭跟我说这个,我是会不走的!”南宫无妄一晃头,大声道:“要走也是你走,我这么一个废物,活着也是白活,大哥你活着,还有希望东山再起,重建南宫世家!”   “老三!”南宫元亨皱眉。   南宫利贞沉声道:“大哥,咱们南宫世家想要重建,最少不了的人就是你,咱们两个混吃等死罢了!”   南宫元亨摆摆手道:“行啦,你们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你们不听我这个当大哥的了!?”   蒙老与钟老对视一眼,脸色沉重,却没有多说,心下暗自叹息,难得三位少爷重情得义,可惜南宫世家这座高楼将倒塌,无人能够制止。   南宫无妄道:“大哥,你也甭这般悲观嘛,看看李兄怎么办,再说这些事不迟,是不是?”   “不错!”南宫利贞忙点头,笑道:“说不定李兄会有什么好法子呢。”   南宫元亨摇头叹了口气,转向蒙老与钟老。   “大少爷,若是消息没走泄,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反正有地道,看看李少侠有什么主意吧。”方脸老者蒙老叹道。   南宫元亨无奈的点点头:“好,暂且等他过来吧,……真没想到父亲临终时竟寄希望于他,不过父亲向来不会犯错的。”   几人正在说话功夫,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大公子,外面有位姓李的少侠求见。”   “快请!”南宫无妄腾的站了起来,惊喜的道:“是李兄!”   南宫元亨皱眉道:“李兄再快也不可能现在赶过来!……他叫什么?”   “李沧海。”外面的声音回答。   南宫无妄呵呵笑起来:“大哥,你这次可错啦,就是李兄!”   南宫元亨慢慢点头,李湛然,沧海剑派,李沧海是最浅显不过的化名,他扬声道:“请过来吧。”   “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宫无妄忙道:“大哥,咱们怎能如此托大,要去亲自迎接的!”   南宫元亨摆摆手道:“不能太惹人注意!”   “不错!”蒙老忙抚髯点头,温声道:“李少侠想必不会在乎这个,咱们不能自露马脚!”   南宫无妄没好气的点点头,没有动弹,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一个青年高手领着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进来。   南宫元亨他们吃了一惊,没想到竟不是李慕禅,面面相觑之后,南宫元亨反应过来,抱拳道:“阁下是李沧海?”   ……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看一眼那青年高手,南宫元亨摆摆手,青年点头退下。   “阁下是……?”南宫元亨迟疑道。   中年男人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另一张脸来,却是李慕禅,他微笑道:“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真的是李兄!”三人笑起来,松了一口气。   南宫无妄好奇的道:“李兄,你怎么这么快赶来了?”   李慕禅笑道:“一点儿神行术,不足挂齿!……南宫大侠他——?”   他说着脸色沉了下去,缓缓道:“真的……?”   大殿内的空气一下凝固了,南宫元亨艰难的点点头,声音沙哑,涩声道:“父亲他已经不在了。”   李慕禅皱眉道:“怎么会?”   “父亲说,他是中了大汗几大隐世高手的暗算。”南宫元亨缓缓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若说能伤着南宫思道的,也只有大汗的高手了,而且是众多高手云集才成。   南宫思道也脱离了武功范畴,踏入武道,除非有足够多的顶尖高手,才有可能沾着他的身,而且,还需要施展暗算。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想要杀南宫思道,也需要一个武道高手相助,踏前武道范畴,精神变得强大,直觉也会敏锐得多,神而明之,对一些危险能够提前感觉得到,起码下毒是不可能得手。   如此看来,大汗至少有一位武道高手,甚至更多,才能真正伤得了南宫思道。   李慕禅又皱眉:“南宫大侠没有救命的丹药?”   南宫元亨摇头叹息:“有一枚九转还魂丹,但是没用,父亲说,此丹能救一般人的命,他的却不成。”   李慕禅道:“我想见南宫大侠一面。”   “……随我来。”南宫元亨点头,脚下忽然一踩,“啪”一声脆响,地面出现一个黑洞。   蒙老与钟老自从李慕禅进厅之后便紧盯着他,此时对了一眼,脸色稍缓,他们感觉到了李慕禅周身汹涌的力量,如平静的海面,波澜不惊,却蕴着浩大的力量,稍一释放便能吞噬自己。   这种感觉他们在南宫思道也能体会得到,再在李慕禅身上感觉到,心下稍安,觉得公子应该托对人了。   第833章 重生   李慕禅随着南宫元亨三人往下走,一直下了四十几阶,约有十几米深了,来到一处地下大厅。   这里的大厅与上面的大厅几乎一般无二,更加空旷几分,没有那么多的家具,只有几张椅子与两张床塌。   不过此时在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透明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透出一股森森的煞气。   李慕禅皱眉,看清了棺材中躺着的男子,却是与南宫元亨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面如冠玉,修眉俊目,纵使这般躺着仍是神采飘逸,论气度更胜南宫元亨一筹。   李慕禅一看即知此人是南宫思道,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却破过他的剑法,一见这男子,便生出熟悉之感,这般气势唯有南宫思道而已,旁人难及。   他心下一沉,在见到南宫思道之前,他一直心存侥幸,觉得南宫思道这般修为想死可不容易,说不定是诈自己。   但到了如今,看到南宫思道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徒有强横的气势停驻,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南宫思道,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真的是已经死了!   这不但是南宫世家的损失,也是整个大衍的巨大损失,没有了南宫思道,大衍武林的守护神消失,大衍将如暴露在大汉眼前的婴儿,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年南宫思道一人独撑大局,守护整个大衍,不为其余诸国武林高手冒犯,如今终于无法再撑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前走去,南宫无妄刚要阻拦,南宫元亨摆摆手,示意不必多事。   南宫无妄摇摇头,但愿李兄功力够高,能够走近了。   随着李慕禅靠近棺材,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且随着靠近,这股气息越来越冰冷,变化极为剧烈,每踏前一步,都要低上几度,李慕禅靠近棺材十丈远时,呼出的气息直接变化白雾,再往前一步,白雾似要凝聚成冰屑,超出了常人能够忍受的低温。   即使是武林高手,遇上这般温度,也只能望而却步,不敢接着向前,内力消耗得太快,来不及补充。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头,这棺材委实奇怪,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竟能散发出如此强烈可怖的寒意来。   有这具棺材在,纵使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靠近不得,李慕禅暗忖,大衍境内能靠近这具棺材的,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他缓步走了过去,到近前俯身看了看,叹了口气,确实是已经没有了生机,南宫思道真的不在了!   ……   看到他从容走过去,南宫无妄一握拳头,甚是激动,他们兄弟三个,甚至是蒙老钟老他们都靠近不得,看来李兄的实力确实强横。   这般时候,他越是强大,对南宫世家越妙。   棺材是敞着口的,南宫思道静静仰躺着,面目栩栩如生,像是熟睡过去,并不像是逝去。   一柄平凡的长剑静静躺在他身边,与他平行,毫不起眼,李慕禅却不会忽视这柄剑,这应该便是南宫思道的破空剑了。   破空剑诀威力无穷,这柄剑再普通,在南宫思道手上也变得不普通了,有的人以剑显,有的剑以人显,这把破空剑便是因南宫思道而显赫。   他缓缓探手按上南宫思道的眉心,若是一般人,他会按上心口,检察其生机所在,但南宫思道乃武道高手,精神强横,纵使不能完全脱离肉体,也远胜常人的意志,能够有很长时间的停驻。   一般来说,人的灵魂完全消散会在七天时间,而武道高手的灵魂消散却要长得多,能坚持更久,至于多久,要看此人的修为水准。   李慕禅忽然一怔,扭头望过来:“大公子,南宫大侠何时仙逝的?”   “不过三天。”南宫元亨道:“父亲在没仙逝前,已经派人去沧海山送信。”   李慕禅缓缓点头,叹了口气,南宫思道可不仅仅是武功高明,智慧也是极高,行事超人一筹,危急关头找上自己便是一例,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   南宫思道的灵魂完全不见,这与常人截然不同,显然是施展了什么秘法,整个灵魂前去某处。   如自己的化虹经,练到大成之后,一旦身体生机消散,可以运转心法,身体虹化,增补精神,冲到彼岸,超脱出转世轮回。   到了武道的层次,据李慕禅所知,有一些秘法,能够破除胎中之谜,转世重生后,可以慢慢回忆起前生之事。   随着修为的深浅,忆起前生的过程有长有短,有清晰有模糊,但总能想得起来,如同重活一回无异。   若是恢复记忆的时间早,重新修炼,再次回到武道层次,最好不过,万一恢复前世记忆的时间太晚,身体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则无力回天,不能再次转世重生了,这则是毁灭的打击。   显然,南宫思道便是有了这种秘法转世重生去了,十八年后,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南宫思道。   他慢慢起身,没有施展回生之妙术,灵魂不在,他也无法可施。   “父亲还有救?”南宫无妄忙道。   李慕禅摇头:“南宫大侠已经破空而去,转世重生了。”   “唉……”南宫无妄泄了气,好像身体矮了一截,摇头道:“父亲他……”   李慕禅微笑道:“不过不必急,南宫大侠有秘法转世,能够灵昧不灭,重生之后,还是南宫大侠!”   ……   “嗯——?”几人有些惊奇与不解的望着他。   李慕禅道:“这涉及到生死的大奥妙,南宫大侠没跟你们讲过?”   南宫元亨他们摇摇头,李慕禅沉吟一下,道:“既然南宫大侠没讲过,自然有其深意,我还是不讲为好。”   “别别!”南宫无妄忙摆手,扬声道:“李兄,父亲没讲过,是因为根本来不及,他的伤势发作极快,布置完了府里的事务便倒下了,根本没有闲功夫再讲其他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扫一眼其余四人,他们都点头不已,一脸殷切的盯着他。   李慕禅想了想,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讲一讲罢。”   他慢慢拿起南宫思道的破空剑,然后走到众人跟前,身上寒气凛凛,五人不由的退了一步。   李慕禅发觉异样,身形一抖,一道温润的气息散发出来,顿时驱除了凛凛寒意,众人顿时舒服了。   “李兄,你这是……?”南宫无妄不解的望着破空剑。   此剑虽不是什么宝剑,但毕竟是南宫思道的佩剑,对他的意义重大,他们身为儿子不想别人拿去。   南宫元亨他们迟疑,南宫无妄却毫不迟疑,直接开口相问,他与李慕禅相交素来爽直,有什么说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有个主意,需要借重这把剑。”   “什么主意?”南宫无妄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先说哪一个?”   “……老三别打岔,李兄,究竟有什么大奥秘,说来听听如何?”南宫元亨摆摆手。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关于生与死,大伙可能知道得甚少,其实生死之间有大奥秘。”   五人都静静的听着,目光紧盯着他,唯恐漏过一个字。   李慕禅虽然年轻,但如此年纪修炼到这般程度,自然不容怀疑,对他的话众人都极好奇。   李慕禅接着道:“轮回之说并非虚妄,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轮回不休,此乃天地之至理,世人多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能完全笃信。”   五人点头,轮回之说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没有能拍胸脯说自己真见过,都只能是猜测,自然难免怀疑。   李慕禅道:“轮回之关键,就是一点灵光,人死之后,这点灵光离开身体,然后受冥冥一股力量的牵引进入胎中。”   ……   “不会消散?”方脸的蒙姓老者问。   李慕禅摇头:“这点灵光乃天地之间至恒之物,不会消散,……这点灵光进入胎中之后,与其结合,形成新的婴儿灵识,……没有这点儿灵光,婴儿出来便是一个白痴,这一点灵光就是一个种子,没有它就不能形成灵魂。”   “那灵魂呢?……这一点灵光是灵魂吗?”蒙姓老者问。   李慕禅摇摇头:“它是灵魂之核,以它为核,形成灵魂。”   “那灵魂呢?”蒙姓老者问。   李慕禅微微一笑:“灵魂与灵光剥离开来,进入六道轮回世界里,不断磨砺之后有可能形成新的灵光。”   “六道轮回世界?”蒙姓老者不解。   李慕禅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不同,灵魂在六道轮回世界里不停的磨砺,纯化,最终能够形成灵光,所以人死之后,并非什么也不知道,而是另一段旅程之开始。”   “原来是这样……”众人慢慢点头,却还不太明白。   李慕禅接着道:“所谓赏善罚恶乃天地之至理,世人只以为是道德,实是灵魂法则,善则阳,阳则纯,纯则生灵光,那些邪恶灵魂很难经受得住六道轮回之冲刷,往往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唯有善魂形成一点灵光。”   “那父亲他……?”南宫无妄没大听明白,最关心的还是南宫思道。   李慕禅道:“但武功修炼到一定程度,便是逆天而行,直接能够将自己的灵魂转化为灵光,与灵魂中的灵光融为一体,不散不离,灵识不昧,佛家的所谓明心见性便是如此。”   南宫元亨一拍手掌,沉声道:“李兄,你是不是想说,这样一来便能带着记忆投胎?”   李慕禅笑了笑:“大公子聪明!”   南宫元亨有些激动,双眼炯炯:“李兄,你是说,家父他……?”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还有一道难关!”   “李兄请说!”南宫元亨激动的道。   李慕禅道:“灵光与灵魂之奥妙,复杂得很,解说起来需要很久,我只能概略一说,灵光与灵魂并非完全隔绝,有的灵魂足够强横,能融进灵光一丝,在剥离时,这一丝灵魂随着灵光一起不灭,可惜灵光入胎之后,有所谓的胎中之谜,……肉身乃阴,灵光乃阳,阴阳相克相生,肉体会压住灵光中的这一丝灵魂,……有的人临终会恢复这一丝记忆,有的人到死没能记起。”   南宫元亨锁着剑眉沉吟道:“李兄的意思是说,父亲即使带着记忆投胎,可能也想不起来?”   李慕禅点点头:“南宫大侠应该是用秘法转世重生,将灵魂融入灵光中,比起一般人来自然容易恢复记忆,但究竟要多久,未为可知,可能一出世便恢复记忆,也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   ……   他能笃定南宫思道是用了这般秘法,否则不会灵魂一点儿不见,依他的修为,灵魂可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那父亲会不会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南宫元亨问。   李慕禅摇头道:“依南宫大侠的修为,恢复记忆不难,但究竟要多少年,我却不能断定了。”   “这么说来,父亲他没死?”南宫元亨激动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应该没死,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终有与他相见的一天。”   “呵呵……呵呵……”南宫元亨咧嘴笑了起来,他平时深沉稳重,此时笑得却像个傻子一般,可见心中之兴奋。   其余诸人也兴奋起来,李慕禅这般说法,无疑给他们一盏明灯,有了盼头有了希望,南宫思道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李慕禅笑道:“不过诸位,如今要做的是怎么好好活下去,不给人可乘之机,有再见南宫大侠的机会,……纵使南宫大侠恢复记忆,想要恢复修为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众人慢慢冷静下来,朝他望过来。   李慕禅微笑道:“我有一个主意,你们帮忙参详一下,看看能不能成。”   “李兄快说吧,咱们听着呢!”南宫无妄兴奋的道。   李慕禅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南宫大侠不在了,否则,天下大乱。”   “纸是包不住火的,怎么能瞒得住?……况且大汗那边会放出消息的。”南宫元亨皱眉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所以我想假扮南宫大侠。”   “假扮父亲?”南宫元亨一怔,摇头苦笑:“这……”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这没什么难的,我精通易容术,而且对破空剑法也有几分火候,谁也不敢断定我是假的。”   “若是熟悉家父之人呢?”南宫元亨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他有通心术,不管有什么人来,他都能应付,不过这个他不会说,笑道:“便说武功修炼所致,前事统统模糊便是。”   “这能成吗?”南宫元亨迟疑,扭头看看蒙老与钟老,拿不定主意。   若是真能糊弄过去最好不过,风平浪静,不会起什么波澜,就怕一旦事泄,后果难料。   李慕禅笑道:“最多不过是被人知道南宫大侠不在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而且只要我施展的是南宫大侠的破空剑法,谁人敢怀疑?”   “这个倒是不假,只要破空剑法在,他们便不敢生出乱念。”蒙老缓缓点头,沉吟道:“不过李公子的破空剑法……?”   ……   李慕禅呵呵一笑,缓缓拔出破空剑来,顿时一股浩荡的剑气笼罩了整个大厅,众人不由的退后一步,神情惊异。   仅是这一招拔剑,便得南宫思道神髓!   李慕禅微笑道:“南宫大侠的破空剑法我曾拜读过,参详了一阵子,上一次本想与南宫大侠好好讨教一番,没想到又错过了,还要等几年了!”   “接老夫一剑!”蒙老沉声喝道,拔剑“唰”一下刺出,剑光一晃,剑尖分出三点来刺向李慕禅上半身。   李慕禅缓缓一剑划出,斜斜刺在虚空处,“砰”一声闷响,蒙老身形后退,如同撞上一堵墙。   “好一招划气为墙!”蒙老喝了一声,接着又揉身扑上,剑尖幻出一片星星点点压下来。   李慕禅再次缓缓刺到空处,“啵”一声,如同小石子落井,蒙老猛的倒滑而出,脚尖贴着地面。   “我也来!”另一边的钟老也跟着跳出来,扑向李慕禅。   两人剑光如电,却形不成气候,李慕禅缓缓出招,每一剑都刺在虚空,不与他们的剑相撞,却偏偏阻住他们剑招,令其不能成势。   两人打得别扭无比,十几招之后,郁闷的跳出圈外,摇头苦笑,没有了再战的心思。   南宫元亨三兄弟彼此对视一眼,露出喜色与惊奇。   他们没想到李慕禅的破空剑法竟如此精纯,以他们的眼力,看不出与父亲施展的破空剑法有什么区别。   蒙老与钟老也有此感,李慕禅的破空剑法确实得其神髓,最终五人同意了李慕禅的主意。   第834章 藏书   看五人同意了自己的主意,李慕禅甚是得意的微笑。   他施展的破空剑法,与跟沧海山时施展的不同,并非剑法真不一样,而是剑法更加精进了。   他来的路上一直在思索着剑法,这破空剑法之奥妙,越是思索越觉无穷妙趣,难以尽窥。   他先前曾经仔细参研过,有了深入了解,这一次再精研之后,发现之前的领悟还是太浅,破空剑法之妙,胜在剑意,而不是招式。   破空剑法真正的巅峰,是一剑横空,虚空尽碎,无物可挡,而他如今的地步仅是封住对方剑法的空隙,抢占其先机,对于武林高手而言是威力无穷,招招抢先一步,对于他而言,却不算什么。   即使没有破空剑法,依他如今的修为也能做到这般,一招制敌,破空剑法之妙,是其中蕴着一丝丝的剑意,是与空间有关。   不过这一丝剑意太过微弱,想要完全培养起来,还需要长久的磨砺与修为才成,一时半刻无法速成。   李慕禅暗自叹息,从此之后,自己的修炼可是需要耐心的,需要时间的积累与岁月的沉淀,怕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的有捷径可循。   即使有捷径可循,也是需要冒着巨大的危险,因为涉及的是精神的修炼,而不是内力,比起内力修炼来,精神修炼危险了百倍,一个不小心,便有精神错乱,走火入魔之险。   现在最关键的是没有增强精神的修炼法门,李慕禅如今发现的,只有观天人神照经,不过他更多的是用来恢复,而不是增强,如今最重的便是摩元证道诀,说不定修炼法门便是这道口诀上。   可惜这上面的东西似是而非,他实在不太明白,不能参悟,需要去大雪山之西去一趟,才有可能参悟。   他本想先去十地魔门,然后再去大雪山之西,打算得挺好,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意,先被这件大事绊住了。   南宫思道不能倒下,一旦他倒下了,整个天下都要乱套了,为了沧海山也好,为了大衍也好,自己义不容辞。   现在他只能自己摸索着修炼之法,纯粹是碰运气,若是这么简单能摸索出来,南宫思道早就远胜自己了。   南宫元亨笑道:“李兄,府中有一处藏书阁,收罗了父亲这些年得来的秘笈,还有一些他的武功心得,李兄武功卓绝,可能看不上眼,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多看看,参考一下也无妨,是不是?”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看看他。   没想到这南宫元亨有如此气魄,不愧是南宫家的下一代主人,虽然武功不算顶尖,这胸襟与气势却是超人一等。   ……   李慕禅笑了笑,也没有矫情:“南宫大侠的武学心得,比天下所有武功都要珍贵,能够一观那是求之不得!”   南宫元亨笑道:“既然李兄你假扮父亲,多了解一下父亲也是应该的,可惜咱们不能再帮上什么忙了。”   李慕禅摇摇头呵呵笑道:“有这些已经足够了,过一阵子,我会再出动一次,弄出点儿动静来,咱们不能静等着消息传出来。”   “唔,有理!”南宫元亨点头。   李慕禅笑道:“而且,咱们也可以自己放出消息,说南宫大侠已经不在了,最好是弄得谣言四起,抢在大汗那边前头。”   “这样……”南宫元亨沉吟,有些迟疑。   南宫利贞忙道:“李兄,这样不会是玩火吧?”   李慕禅笑了笑:“消息传得越乱越好,五花八门,让人难辨真假,待我出现几次,谣言拆穿之后,大汗那边再来消息也没用,人们不会信了。”   “可以一试!”方脸的蒙老缓缓点头,沉声道:“这叫虚虚实实,让人无法辨别真假,降低大汗那边消息的震憾力度。”   “嗯,只要李公子能够扮得像,说不定能过关。”圆脸老者点头,摇头叹息一声:“不过这件事终究有一天会露馅的。”   李慕禅笑道:“不必太过悲观,只要捱过这一阵子,混乱过后我宣布闭关便是,也没有敢怀疑。”   “……唉,好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一拍两散,没什么大不了的!”南宫元亨重重一拍巴掌,脸色沉肃。   李慕禅笑了笑:“大公子不必如此,南宫大侠积威已久,想要打破可不那么容易,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全靠李兄了!”南宫元亨摇头苦笑。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何出此言,太过见外了,南宫大侠为了大衍做了多少事,我身为大衍的一员,有机会报答可是荣幸!”   “大恩不言谢,但愿父亲能够早日归来!”南宫元亨悠悠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着点头:“南宫大侠修为深厚,一定会早早归来,我会传三位公子破空剑法,灌注功力,纵使达不至南宫大侠的层次,也有自保之力!”   “好!”南宫元亨缓缓点头。   他们离开了地下的大厅,到了上面,然后南宫元亨亲自带他出了大厅,穿过几座大宅院,来到最后面的一片树林中。   这片树林里多是松树与杨树,其余诸多树种夹杂其中,茂密繁盛,郁郁葱葱,给后花园增添了几分生机。   ……   南宫元亨在前,李慕禅在后,两人来到树林东边,停在一棵松树前,南宫元亨从怀里掏出一把剑形的钥匙,插进一个松树一个小孔内。   这小孔若不注意看,只以为是被虫子咬的一个小洞,很难想象是钥匙孔,剑形的钥匙进去之后,扭了两扭。   “轰隆……”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颤了两颤,然后地面出现一个洞口,约有一人大小。   南宫元亨道:“这座暗室里面是父亲搜罗来的秘笈,珍之又珍,外面那座小楼则是伪装。”   他说着话指了对面一座小楼,这座小楼位于一片湖中央,像是一座闺楼,小楼与周围湖水相映,构成一幅美景。   若是将书藏于那里最好不过,四周皆水,不虞有火患,而且眼界辽阔,任何想要靠近的,都难逃过楼上守卫的眼睛。   而这里的所在,往往是人们意料不到的,书最忌讳的便是火,而木火相生,把书藏在树林里,任何人都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南宫思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别有一番心思。   “李兄,请——!”南宫元亨伸伸手,当先跃了下去,李慕禅紧随其后,直直的落下去,落到地面时,李慕禅约摸有二十几丈。   若是不熟悉地形,纵使有轻功,也要吃个暗亏,还好他御气自如,轻飘飘落下之后,看到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与先前的大厅差不多的格局,但里面摆的全是书架,一共十个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了书。   “砰!”一声闷响,洞口自行合上,大厅里暗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光明,却是数颗乳白的明珠悬在头顶,将大厅照亮。   光线虽没有外面强,却也能看清里面的一切,亮度比月亮明亮一些,比太阳逊色一些,对武林高手而言足够用了。   李慕禅扫了一眼,没有理会夜明珠,反而盯着一排排的书架瞧,估计一个书架便能摆近百本书,十个书架近有上千本藏书,可谓丰富。   这些都是秘笈的话,那秘笈之多,甚至不输于星湖小筑了,星湖小筑可是传承了近千里,根基与积累远非一般的世家可比。   南宫元亨一指十排书架,自豪的道:“收藏在这里的书,都是父亲珍视的,有些是武功秘笈,有些则是一些秘闻,世人罕知的秘闻。”   李慕禅赞叹道:“真是大开眼界呐……”   “若能对李兄有所助益,再好不过。”南宫元亨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大公子可别客气,我会受益匪浅,不多说了,我要看书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这里有干粮与水,参看秘笈时,不会有人打扰,若是看够了,随时可以出去,这是机关。”南宫元亨笑着来到第一排书架前,猛的用力一推,顿时书架吱吱的旋转了半圈后停止,然后上头一亮,出现一个圆洞,正是先前的圆洞。   ……   “这洞口只有十来次呼吸,若是来不及上去,需要再次动机关。”南宫元亨解说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很周全。”   “那好,我便不打扰了,有时候事出去找我便是。”南宫元亨看到李慕禅热切的神情,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再多说,推了一下书架,厅内一亮之后,洞口再次打开,他一跃钻了出去。   大厅里只剩下李慕禅一人,他静静呆了片刻,呵呵笑了起来,甚是兴奋,信手抽出第一排中间一本书,然后看一眼,是一本剑法秘笈——九环追月剑,乃是一套武林中失传的剑法。   若是放到外面,一定会被人抢破了头,李慕禅曾听师叔祖蓝纯和说过这套九环追月剑法,据说一旦施展开了,环环相扣,一剑接着一剑,剑势层层相叠,如海浪相叠加,委实威力惊人,无法硬挡只能避其锋芒。   他又抽出一本秘笈,却是一本追魂剑谱,这套剑法在武林中倒没有失传,据说乃是天南顾家的秘传剑法,追走杀戮之道,诡异奇绝,威力也是惊人,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   他随后又抽出几本秘笈,都是剑法秘笈,上面的剑法莫不是威力强横,赫赫有名,若是放到外面足以让人疯狂。   李慕禅摇头叹息,南宫大侠还真是厉害,竟然搜罗了这么多的绝顶剑法,怪不得他武功如此之强,却是参详百家武学所得。   南宫思道与他走的路子完全不同,李慕禅是不停的拜入名门高派,学习其精华武学,然后达到极高的境界。   而南宫思道仅是得了一场奇遇,得到一秘密传承,然后自行修炼,再不停的挑战各大高手,渐渐成长为天下无敌的存在。   李慕禅与南宫思道比起来,一条是阳光大道,一条是隐秘小径,最终都达到了顶点,踏入武道层次,很难说哪一条路更好更妙。   但到达这般地步,当世之中寥若晨星,屈指可数,自然都有其独特之处,李慕禅自忖,若非是转世重生,若非从小修炼禅定功夫,若非意外得到了观天人神照经,他绝没有如此成就。   如此说来,南宫思道要比自己更胜一筹,故对南宫思道他无比佩服,听到南宫家有难,毫不迟疑的赶过来帮忙。   他一一看过了书架上的秘笈,一共八排秘笈,一排奇闻轶事,一排南宫思道的武学见解,一些自己的体悟。   李慕禅读过之后,收获最大的还是南宫思道的武学体悟。   ……   这些武学体悟,在旁人看来,如同看天书,不知所云,李慕禅一下便能看明白,两人境界相同,对武功的体悟不同,层次却差不多,给他莫大的触动。   李慕禅体会得到南宫思道的刻苦与认真,这般成就绝非侥幸得来,仅靠着奇遇,得到隐秘传承,而是他的认真。   这一排书架完全是南宫思道的个人武学笔记,将自己的体悟完全的,详细的记录下来,换了一个人,绝没有这般耐心与细心。   李慕禅细细读来他的武学笔记,将他整个武学提升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如同亲历一般。   这一书架的武学笔记,比起那些武学秘笈更珍贵几分,是真正的宝藏。   可惜南宫元亨他们三个不能静下心来细细的研读,否则收获极大,对于他们日后的武学之路助益无穷。   李慕禅花了十天的时间,将这十排书架的秘笈完全看过了,烙印入脑海,只要回想,便能清晰呈现于眼前。   他决定,回到沧海山,或者星湖小筑时,甚至金刚门与天一派,要将这些秘笈抄录下来,充作门派的藏书,即使金刚门与天一派,讲究武学精纯,也需要这些武学的参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领悟各自门派的武功极有助益。   十天之后,他回到了上面,但见南宫府里气氛轻松,一点儿没有惊恐之气,可见南宫元亨三兄弟捂得极严实。   他回到上面时,已经变了一幅相貌,成了南宫思道,经过宅子,来到前面大厅时,一路上碰到数个仆人,他们纷纷见礼。   李慕禅轻颔首,迈步进了大厅,沉声对大厅外面的两个青年道:“小武小宋,召元亨利贞无妄他们过来!”   “……是,家主!”两个青年一怔,忙沉声应道。   李慕禅挑帘迈步进了大厅,虚空之眼仔细观瞧两个青年反应,他们只是一怔,然后神色如常的出去,显然习以为常,南宫思道一定常这么突然出现。   李慕禅微微一笑,南宫思道这般层次之人,根本不必理会下人怎么想,再奇行异状,他们也不会以为怪,奇人必有奇行,平常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坐到大厅里片刻后,南宫元亨三人进来,乍一见到主座上的李慕禅,怔了怔,神情恍惚了一下。   李慕禅微笑道:“元亨,怎么了,发什么呆?!”   “父……父亲?”南宫元亨迟疑道。   李慕禅抚髯摇头笑道:“看来我扮得还有几分神韵吧?”   这十天来,他一直参悟南宫思道的武学笔记,对他的武学有了彻底的认识,思想也有了深刻的认识,试着揣摩他的气质。   “李……李兄啊!”南宫元亨顿时失望的叹了口气。   ……   其余两人也失望的叹了口气,他们乍一见到李慕禅,还以为父亲施展了什么奇术,又活了过来呢。   他们一直有这个错觉,好像父亲一下会醒过来。   李慕禅微笑道:“我扮得可还像吧?”   南宫无妄摇头道:“真是像!李兄你是怎么办到的?!”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瞎揣摩,你们都觉得像,那便没问题了,……可已经散出去谣言了?”   南宫无妄点头道:“早就散播出去啦,这一会儿,大衍没人不知道喽!”   “可有人找上门来?”李慕禅眉头一挑。   南宫无妄摇头:“没人。”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看来南宫大侠威严深隆,一时半刻没人敢乱动,要观一观风向。”   南宫无妄哼了一声:“都是一群胆小鬼!”   李慕禅竖着手指摇摇头:“三公子可错了,不是他们胆小,而是南宫大侠纵横无敌,没人不惧。”   南宫无妄自豪的笑了笑,点头道:“那倒也是,父亲的威严没人敢冒犯,他们想过来瞧瞧,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南理与西赵东楚那边呢?”李慕禅又问。   南宫无妄道:“那边也放出消息啦,估计也传开了。”   李慕禅笑了笑:“大衍武林同道不敢乱来,南理那边估计不会安份,很快会有生意上门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忽然一声朗笑传来:“南宫大侠可在?在下白云深特来拜会南宫大侠!”   第835章 试探   李慕禅眉头一挑,转头看向南宫元亨三人。   南宫元亨道:“白云深?……好像听父亲说过,好像是南理的顶尖高手,怎么会……?”   不过十天而已,那边散播出去消息,听到消息后赶回来,十天可不够,怎么会这么快?除非是他原本就在大衍。   想到这个,他们心中气愤,南理与大衍武林井水不犯河水,这可是父亲立下的规矩,没想到有人公然违背。   他们随后一想,也平息了怒气,虽然父亲立下了这个规矩,但南理的武林高手偶尔来大衍他也不会多管,只要不在大衍武林闹事,不伤人不杀人便是。   若是在大衍杀人或者伤人,那父亲绝不会坐视,定会施展霹雳手段,将其废了武功,或者杀了。   这白云深想必是因为此,所以在大衍境内吧,若是不闹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不会怪罪。   不过他挑这个时候上门,显然是来者不善,心怀不轨,三人都没有好气,脸色阴沉下来。   李慕禅问:“他与南宫大侠可熟悉?”   “好像不太熟,仅一面之缘吧?曾听父亲偶尔提起过,隐约有点儿印象,若是熟人,不会只提一次。”南宫元亨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就好!……大公子,你先去应付,尽量拖延,能不见便不见。”   “不见岂不是咱们心虚?”南宫元亨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若是南宫大侠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父亲不会见。”南宫元亨恍然的点点头,微笑道:“这时候不见,反而是信心十足。”   “不错!”李慕禅点头,笑道:“若是这么轻易的出来见人,岂不是说南宫大侠对谣言有些心虚了?”   “他万一偏要见呢?”南宫元亨皱眉道:“一直拒不见面,他也能理解成心虚吧。”   李慕禅道:“最好是打起来,给我动手的借口,正好拿他来立威!”   “好,就听李兄的!”南宫元亨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三位公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南宫大侠了,不是假扮的,你们可别露出马脚!”   “李兄放心!”南宫元亨拍拍胸脯,呵呵笑道:“咱们会小心的!”   李慕禅点点头:“好,去吧!”   他一摆手,威严顿生,完全进入了南宫思道的身份中,这一摆手气势十足,南宫元亨不自觉的躬身:“是。”   ……   待他转身往外走时,才省过神来,刚才这一刻自己真把他当成父亲了,他扮得实在是惟妙惟肖,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都是一般无二,宛如父亲再生,他顿时信心十足,即使自己也能错认,何况是旁人。   他缓缓到了大门外面,只见一个白衣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白衣飘飘,气度飘逸洒脱,赏心悦目。   他跨出大门槛,抱拳微笑:“小子南宫元亨见过白大侠。”   “呵呵,原来是南宫大公子。”白云深面如冠玉,俊眉朗目,说不出的俊逸逼人,又英姿勃发。   南宫元亨暗赞一声好皮囊,不输于三弟,虽说不以相貌识人,但这般俊逸容貌,飘逸风采,委实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来。   南宫元亨微笑抱拳道:“白大侠可是南理人氏?”   “正是。”白云深微笑点头:“当初南宫大侠前往南理,曾与在下有一面之缘,风采实在令人心折,这次来大衍,特来拜会一二。”   南宫元亨微笑摇头,露出歉然神色:“实在对不住,白大侠,家父正在闭关,曾经郑重吩咐过,什么人来也不能打扰,小子实在有心无力,不敢违背家父严令,……还望白大侠体谅一二,莫让小子为难!”   白云深剑眉锁起来,迟疑道:“南宫大侠正在闭关?”   南宫元亨点头:“正是,前一阵子家父说又有新的领悟,所以想要闭关参研一二,不能见外客。”   白云深摇摇头笑道:“大公子说的是真的?”   南宫元亨皱眉不悦的道:“白大侠何出此言,在下从不说谎!”   白云深呵呵一笑,摆手道:“大公子莫误会,只是在下听到一个传言,不知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南宫元亨沉着脸问。   白云深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我觉得不会是真的,不过这消息活灵活现,逼真无比,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白大侠不必绕圈子,我怎么没听到什么传言,但说无妨!”南宫元亨沉着脸问道。   白云深微笑道:“我听说,南宫大侠伤重不治。”   南宫元亨一怔,随即摇头失笑,没有说话。   白云深一直紧盯着南宫元亨,关注他一丝细微表情,见他这般模样,心下有些没底,难辨真假。   “大公子,这消息不是真的吧?”白云深微笑问道。   南宫元亨笑了笑:“白大侠觉得呢?!”   白云深微笑道:“我觉得这个消息荒谬,不过说得太过逼真,不像是假的,但说南宫大侠不在了,我绝不会相信的。”   ……   南宫元亨冷笑一声:“现在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打不过父亲,便有这般阴损的招数,想要让父亲不能安心练功,其心险恶之极!”   白云深微笑道:“不过南宫大侠既然无恙,何不出来澄清一下谣言呢?现在我看大衍境内人心惶惶。”   “白大侠也是见过父亲的,应该知道一点儿父亲的脾气,你觉得他会站出来辟谣吗?”南宫元亨冷笑道。   白云深沉吟一下,微笑摇头:“南宫大侠气魄宏大,想必是不屑如此的吧,……不过这样一来,可是给了那些小人可乘之机,趁着南宫大侠闭关,要搅风搅雨,弄乱了武林!”   南宫元亨道:“他们就胡来吧,待父亲出关,再好好收拾他们!”   白云深摇摇头:“不然不然,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我看南宫大侠还是先出关一下,给大伙定下心来,免得武林大乱,生出许多是非来,可能会招致人命出现,是不是?”   南宫元亨摇摇头:“白大侠不必说了,白大侠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敢打扰父亲的。”   “大公子,事关重大,还是从权罢!”白云深沉吟道。   南宫元亨只是摇头不答应,神情坚决,显然绝不会松口的。   白云深劝了一会儿,见他如此油盐不进,也有些着恼,慢慢沉下了脸,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南宫元亨不吃这一套,皱眉盯着白云深,眼神带着几分不善,锋芒渐渐涨了起来,目光越来越锐利。   白云深双眼闪了闪,沉声道:“大公子,南宫大侠再不出来,在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南宫元亨冷冷道:“难不成,你想来硬的,在我南宫家动武不成?”   白云深缓缓点头,沉声道:“万不得已只能如此,但愿南宫大侠看在我一片公心的份上,不会怪罪才是!”   南宫元亨“嗤”的冷笑一声:“好,你有种,这么多年来,敢在我南宫家动武的,你还是第一个!”   白云深无奈的叹息一声:“在下也是被逼无奈!所以请求大公子莫让我为难,还是请南宫大侠出关吧!”   南宫元亨摇头:“父亲的话绝不容违背,你就甭有这份心思了,有胆子的你动武,我倒要领教一下白大侠的高招!”   白云深皱眉沉声道:“大公子莫要逼我!”   “我逼你又如何!”南宫元亨硬气十足的冷笑。   ……   两人在门外僵持,两个黑衣中年人站在石狮子两旁,却是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般,毫不关心两人。   白云深扫一眼这两人,这两中年人的修为深厚,不容小觑,不过比起南宫元亨来说,还是差得远,想要拿下南宫元亨绝不容易。   他沉吟片刻,缓缓抬起右掌,再次扬声叫道:“南宫大侠可在,在下白云深拜见,烦请出来一见!”   他这一声断喝宛如炸雷一般,在整个南宫府的上空飘荡,甚至响彻整个中州城,人们都能听得到。   南宫元亨冷笑一声,猛的一掌拍出:“住嘴!”   白云深轻飘飘退后避开,摇头笑了笑:“大公子你虽然家学渊源,不过毕竟年纪沿浅,修为不够,不是我的对手!”   “哼,这要打过才知道,接掌!”南宫元亨冷笑,掌势跟着拍出,掌劲凛凛宛如实质,将白云深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   白云深身形飘逸,宛如一朵白云冉冉而动,仅是在闪避,没有真正还手的意思,嘴里接着道:“南宫大侠请出来一见罢!”   转眼功夫,十几招过去,白云深身形缓慢下来,发觉到了南宫元亨掌法之玄妙,掌劲一丝丝一缕缕,织成了一道网,越织越密,渐渐束缚住了他,每进退一步都要费偌大的劲。   这十几招看上去没有什么精妙的,看着没章法,白云深没有在乎,觉得躲得极为轻松自如,心下还有些瞧不起南宫元亨,觉得虎父犬子,实在没有学到南宫思道一成的本事,实在让人感慨南宫家后继无人了。   但没想到,十几招过后,才知道这竟然是一个陷阱,趁着不注意的功夫,已经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束缚住了自己。   想要挣脱开来,只能躲得远远的,这样一来便是逃脱了,根本不能近身应战,也没有打的必要了。   南宫元亨冷笑连连,这十几天来,他们日夜苦练武功,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有自保的力量。   如今看来,自己这十几天来的进境甚大,威力也增强了几分,这个白云深的修为极深,却仍被自己挡住了,换在从前绝不能想象的。   白云深身形越来越慢,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沉声道:“大公子果然好掌法,佩服佩服!”   南宫元亨冷冷道:“有什么绝招便使出来罢,在下领教一二!”   “呵呵,大公子武功虽强,想让我使绝招嘛还是差一些的,看我这几招!”白云深笑了两声,猛的两掌拍出,迎上了南宫元亨的手掌。   “砰!”一声闷响,南宫元亨身形踉跄一下,退后了两步,脸色阴沉下来,毕竟还是修为不足,精妙的掌法无法完全弥补。   ……   白云深没有趁虚而入,不但不上前反而退后两步,抱拳笑道:“大公子,得罪了,还是请南宫大侠出来一见罢!”   南宫元亨摇头道:“父亲正在闭关,不能打扰,若是真有什么好歹,莫怪我南宫家无情!”   白云深沉声发出一声大喝:“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宁,还请南宫大侠出来一见!……南宫大侠出来一见!”   “唉……”天空中忽然发出一声悠悠叹息,似是从天外传来,又似在耳边响起,清晰无比,人们甚至能够感受出这一声叹息中的无奈与恼怒。   “南……南宫大侠?”白云深一怔,脸色微变。   一声叹息悠悠响起,响彻整个中州府:“白兄,你何苦咄咄逼人,为难我这不成器的犬子?”   他似乎没有用力的说话,仅是如话家常一般,却清晰无比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即使不懂武功的人,也明白这份修为之高明。   白云深僵硬的笑笑,抱拳道:“南宫大侠果然没出意外,在下可就放心了,整个武林也能安心了!”   李慕禅坐在后花园里,声音悠悠传了过来:“白兄言重了,什么整个武林都能安心了,怕是不能安心才是!”   白云深抱拳拱了拱,呵呵笑道:“南宫大侠哪里的话,有南宫大侠在,咱们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大汗武林早就席卷而来!”   李慕禅缓缓道:“白兄想见我一面,实在太难,我如今正在练功紧要关头,不能出关分心,且待下次吧!”   白云深忙摇头道:“南宫大侠,容我拜见如何?”   李慕禅淡淡道:“不必了,这些繁文缛节不必太意,下次有暇再邀请白兄过来喝酒!”   白云深忽然脸色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南宫大侠,在下无论如何想要见大侠一面!”   李慕禅的声音传来,似是不悦:“白兄,在下真在闭关,不能分心,白兄何必为难于我?”   白云深道:“南宫大侠,你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李慕禅缓缓道:“是受了一些伤,不过说是重伤嘛,倒也不算重,只需好好静养一阵子即可。”   “是在大汗受的伤?”白云深问。   李慕禅道:“不错,是在大汗受的伤,不必白兄不必担心,一点儿小伤,无足挂齿!”   白云深情深意切的道:“可外面都疯传,说大侠你已经伤重不治,即将天下大乱了,……照我看,南宫大侠还是出面辟一下谣吧,以安定人心,莫让武林乱起来!”   “呵呵……”李慕禅笑了起来,声音悠悠,荡彻整个中州府。   ……   白云深道:“南宫大侠,我可不是在说笑,外面真的有些乱套了,人心惶惶,乱象渐生,南宫大侠你是咱们的定海神针,举足轻重呐!”   李慕禅呵呵笑道:“白兄言重了,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罢了,这些年来,这样的小伤遇过不少,不足挂齿。”   白云深皱了皱眉:“南宫大侠,我略通一点儿医术,不如让我帮忙看一看如何?”   “不必了。”李慕禅声音渐渐有些冷淡:“白兄,我要运功了,不能分心说话,改日再说吧。”   白云深忽然道:“南宫大侠,是不是你的伤真得太重,不能见人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忽然一道剑光升到天空,宛如一轮太阳升起,照亮了整个中州府。   一道剑光分出来,射向白云深,白云深整个人飞了起来,飞出了十几丈远,重重撞上南宫府对面的一棵老槐树上。   “砰!”一声闷响,白云深嵌到老槐树上,然后滑了下去。   “哇!”白云深一颤,吐出一道血箭,神色一下灰败,好像枯萎的花儿。   他捂着胸口摇头苦笑,慢慢的站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外走去,经过南宫元亨时,转头看一眼,点点头。   南宫元亨却冷笑一声,冷冷瞪着他,沉声道:“恕不远送了,白大侠好走!”   白云深摇头苦笑道:“真是……,罢了,算是我自作多情!”   南宫元亨冷笑道:“白大侠,莫把人都当成傻子,你是觉得我父亲已经去了,想要趁火打劫罢了,莫把自己说得多好!”   白云深摇头苦笑却不再多言,转身捂着胸口,慢慢往外挪去,这一剑委实厉害,直接钻进了骨髓,一道强横的剑气一直在游走,驱除着周身的内力,好像散去了武功一般。   这一剑下来,无异于废了自己的武功,若不能驱走这道剑气,就不能运用自己的内力,只有驱除剑气一途。   而天下间能驱除南宫思道剑气的,真是寥寥无几!   第836章 神乎   李慕禅坐在大厅里,微微摇头,他这一剑乃是立威,当世之中,能发出这般一剑的,屈指可数。   南宫元亨飘身回到大厅,讶然道:“李兄,为何伤了他?”   他虽然觉得白云深举止可疑,但也不能断定真的是不怀好意,因为白云深说话行事丝毫没有恶意,反而像是一片苦心。   李慕禅淡淡微笑:“伤便伤了,又不是杀了他,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他虽然坐在大厅里,虚空之眼却能清晰看到白云深每一丝表情,此人心机端是深沉,一般人还真的无法辨别他恶善。   “万一他真是一片好心呢?”南宫元亨道。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纵使是好心,也要出手,纠缠不休下去,只能如此做,日后再向他陪罪便是!……不过此人心计过深,并非善类,我看不安什么好心的。”   “李兄刚才那一剑忒威风,真有父亲的气势!”南宫无妄呵呵笑道,极是兴奋的道:“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这样便能成吗?”南宫利贞问。   李慕禅摇头:“还不成,这仅是一剂缓药,想要真正的扫除阴云,还需要更重大的事件。”   “李兄准备怎么做?”南宫元亨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且不必做那个,先把这些跳梁小丑扫清了,从前有南宫大侠镇压着,他们老老实实的缩头藏尾,正好有这次的机会,让他们跳出来,来个一网打尽,省得麻烦。”   “李兄好豪气,不过万一真的闹起来了,万一镇压不住……”南宫元亨还是求稳,思虑极多。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南宫元亨看看他,见他神情笃定,沉稳,无奈的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相信李慕禅了,没有其他的路。   南宫无妄咧嘴哈哈笑道:“好,这才爽快,那些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能收拾了他们,可谓功德无量,父亲生前一直说,不能过多造杀孽,否则影响大道修行,没有李兄这般痛快!”   李慕禅笑了笑:“南宫大侠是不想因小失大,那些跳梁小丑确实不值得他造杀孽!”   “父亲也真是的,不是出家人,还讲什么杀孽!”南宫无妄撇撇嘴。   “三弟!”南宫元亨沉下脸来,冷冷瞪着他。   南宫无妄举起手,无奈的道:“好好,我不说便是了!……不过若是当初父亲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何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哼,幼稚!”南宫元亨瞪了他一眼,摇摇头。   ……   李慕禅笑道:“三公子,还是南宫大侠深谋远虑,多造杀孽确实有碍于修行,在武功层次还不能察觉,一旦超出这个层次,杀孽影响极大,杀他们确实是得不偿失?”   “那李兄还要杀人?”南宫无妄道。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有取死之道,杀之又何妨!”   他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杀人,不过因为知晓了生死大奥妙,对于杀人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而且,从小修炼禅定功夫,又练了观天人神照经,心神结成舍利,如龙如虎,倒不怕心魔。   南宫无妄叹息一声道:“真是难为李兄了!”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公子,你的掌法不错,不过你练的是阳刚内力,还是直来直去最好,不必讲究什么劲力缠绕,只需一掌打下去无人能挡便成。”   南宫元亨沉吟道:“李兄你是说,我的掌法不该带缠丝劲儿?”   李慕禅点头:“缠丝劲儿虽妙,却抵消了你掌力的强横,有点儿大象跳舞,阳刚内力还是讲究精纯为妙,至于刚柔相济,那是更高一层,一般人常以为孤阳不长,想阴阳调和,却不知层次弄错了,反而弄得不伦不类,不复精纯,威力大为损减!”   南宫元亨眉头一挑:“精纯?”   他慢慢点头:“父亲生前曾跟我说过,要起精纯的路子,不过他只说了一遍,我没能听明白。”   李慕禅笑了笑,一下明白了,南宫思道是属于茶壶里的饺子,肚子里有货却倒不出来。   名师出高徒并非定式,武功高明者不一定能教出好徒弟,正是因为此故,明明都明白,想要表达出来却难如登天,这种人不但有,而且还有许多。   李慕禅道:“南宫大侠说的精纯,应该与我所说一样,刚柔并济,并不是在开始阶段,而是阳极阴生,或者阴极阳生,人体最是奥妙无穷,阴阳本就是一体的,不过想要练到这个阶段需要艰苦的努力,在开始阶段便讲阴阳互生,可能容易修炼,可惜根基不扎实,很难有真正的成就。”   “那李兄你呢?”南宫无妄问。   李慕禅笑了笑:“我嘛,运气极好的,拜入名门,才能领悟这个道理,当初我练的是极阴的沧海神功,沧海神功难练,却是正宗,打下了极扎实的根基,才有我今天的成就,你们所修炼的武功,是南宫大侠亲自所创吧?”   “是。”三人点头。   李慕禅沉吟道:“南宫大侠对武功领悟极深,见解超卓,所创的武功自然非同小可,不过一些关窍可能没说明白,否则,你们修炼起来应该突飞猛进,不至于只到这个水准的。”   ……   南宫无妄道:“父亲很少指点咱们练功,偶尔也是一两句,咱们听明白了,却理解不了,想要再问,他也不多说。”   李慕禅笑了笑,道:“南宫大侠一个人独自修炼,独自摸索,所以也这般要求你们,也是一片苦心吧。”   “唉……,咱们哪有父亲那般悟性?都是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的,只能瞎练硬练!”南宫无妄摇头不已。   “老三!”南宫元亨皱眉,不悦的瞪他一眼。   南宫无妄道:“大哥甭瞪我,我这话没说错吧?”   南宫利贞摆摆手:“算啦,父亲也是希望咱们能独自摸索,他常说自己领悟的,远胜别人教的!”   李慕禅点头笑道:“这话不错,别人说出来的,只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一切还是靠自己领悟才行。”   四人说了一会儿武功问题,刚才的事情慢慢淡去。   正要离开之际,忽然又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好好,南宫大侠不愧是南宫大侠,剑法卓绝,老夫佩服!”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三兄弟也露出疑惑之色,没听出来何人声音。   他们不说话,老者的大笑声再次响起:“南宫兄,老朋友来了,还要避而不见么?”   李慕禅皱眉沉吟,没有说话,南宫元亨道:“李兄,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人。”   李慕禅摆摆手,若有所思:“带进来吧。”   南宫元亨道:“李兄要见他?”   李慕禅摇摇头:“先不进,你们好好招待一下,不必套他的话,我自有办法查明他的来历。”   “好。”南宫元亨答应一声,转身沉稳的出去,李慕禅则蓦地消失无踪,厅内只剩下南宫利贞与南宫无妄。   南宫无妄道:“二哥,咱们也走,大哥一个人足矣。”   南宫利贞点点头:“有理。”   若是那老者见兄弟三人都在,自然会觉得奇怪,平常时候可没有这般齐全,都是大哥负责招待来客。   两人迈出大厅,缩回后院,隔着一个院子,依他们的功力,能够听到厅里的说话声。   南宫元亨陪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缓步进入大厅,然后宾主落座,有下人上了茶,两人各啜一口之后,南宫元亨开口问:“何前辈与家父是朋友?……小子拙陋,好像没听家父说过。”   ……   老者圆圆的脸庞,圆眼睛圆鼻子,笑起来一团和气,像是弥勒佛一般,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他呵呵笑道:“说起来也有十来年了吧,老夫当初被仇人追杀,亏得南宫兄仗义出手,才能侥幸脱得一命,才有机会再次来府上探望。”   “原来如此,那时候小子年纪尚轻,所以没有印象了吧,恕罪恕罪。”南宫元亨缓缓点头,笑道:“可是不巧得很,家父正在闭关,已经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何前辈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在府上住一阵子,待父亲出关,再一叙旧情,如何?”   他说得恳切而真诚,丝毫没有敷衍之意,双眼殷切的盯着他看,笑道:“父亲出关后看到何前辈在,想必一定很高兴!”   姓何的老者沉吟道:“我听说南宫兄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南宫元亨缓缓点了点头:“外面虽然说得有些夸大,却并非捕风捉影,父亲确实在大汗遇到了高手。”   “他不要紧吧?”何姓老者沉声问。   南宫元亨叹了口气,摇头道:“虽说没有性命之危,但伤得不轻,……这帮家伙委实太卑鄙!……父亲闭关疗伤正是关键时候,所以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惊扰,何前辈见谅!”   “唉……,南宫兄这般绝世高手,还能受伤,这帮大汗的家伙着实有些手段啊!”何姓老者摇头道。   南宫元亨点头:“虽说他们卑鄙无耻,但确实是伤着了父亲,确实不俗,这么多年以来,父亲还是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南宫兄真的不要紧?”何姓老者问。   南宫元亨微笑道:“何老放心吧,刚才那一剑是父亲含怒而发,看起来父亲有些恢复了,刚回来时,几乎胳膊都动弹不得。”   “已经几天了?”何姓老者问。   南宫元亨道:“十天了吧。”   “那好吧,我便在这里等南宫兄,一定要见一面的。”何姓老者慢慢点头,叹道:“但愿吉人天相,南宫兄无恙!”   “那好,何前辈安心呆在这儿,就当成自己的家便是。”南宫元亨笑道。   他说罢引着何姓老者出了大厅,亲自领去了西边一间小院内,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怎么不见另两位公子?”何姓老者问。   南宫元亨笑道:“他们两个呀,准是在外面疯呢,他们一天到晚瞎胡闹,父亲不在,我也管不大住!”   何姓老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南宫兄受这么重的伤,他们还有心出去玩儿?”   “父亲的伤虽重,但没有性命之危,他们没放在心上。”南宫元亨道。   ……   待把他安排好了,南宫元亨回到大厅时,李慕禅与南宫利贞南宫无妄已经坐在大厅里。   南宫元亨问:“李兄,你看这位何前辈——?”   李慕禅点点头:“他倒是真心实意关心南宫大侠的。”   “那可要一见?”南宫元亨问。   李慕禅摇头:“算啦,还是先不见了,日后我正式出关时再说。”   “好。”南宫元亨点头,笑道:“终于有人真正是关心父亲的了,不是为了刺探虚实。”   他没有怀疑李慕禅的判断,隐隐觉察到李慕禅有洞微人心的本事。   四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又有人扬声拜见南宫思道,而且一来便是数人,颇有几分逼宫的架式。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沉声道:“拿来一个额匾,我写几个字,放到大门口,让他们知难而退!”   南宫无妄忙兴奋的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抱着一个宽大的木板进来。   这木板色泽月白,看上去是新弄的,还隐隐泛着一丝气味,一闻便知道是松脂的香气。   李慕禅伸手一招,木板到了他手上,然后手指轻划,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请勿打扰。”   这原本平平无奇的四个字,在他写出来之后,一笔一划宛如剑势,每一个字都透出凌厉的气势。   “持到外边吧。”李慕禅指了指木板。   “有用吗?”南宫元亨问。   李慕禅笑道:“但愿他们能知难而退吧,……一旦有敌意之人靠近,自然能散发出剑意,自然的攻击。”   南宫元亨三人听着讶然,觉得有些神乎其神,这般手段委实有些离奇了,超出了武功的范畴。   李慕禅笑道:“这是武道一点儿小技巧,我也是从南宫大侠的白云崖上得来的领悟,试试看吧。”   “好,就听李兄的。”南宫元亨点头,指了指:“三弟,你拿去挂了。”   南宫无妄乐颠颠的跑了出去,把木板修饰了一番,做成一个额匾,然后挂到了正中的门上。   这四个大字与南宫世家四个大字交映成辉,形成一股森然之气。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们三兄弟正在后花园练功时,进来一个黑衣青年,英姿勃发,却是南宫世家的弟子,进来通禀道:“大公子,门外躺了两个人。”   ……   “嗯——?”南宫元亨讶然:“怎么回事?”   黑衣青年摇摇头:“不知道,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今天早晨一开门,便发现两个人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了,好像受了伤。”   “弄醒了吗?”南宫元亨问。   黑衣青年摇头:“没醒,他们好像熟睡过去一样,怎么都弄不醒。”   南宫元亨皱眉道:“知道了,请几个丈夫过来看看,……再请何前辈过去瞧一瞧。”   “是。”黑衣青年点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后花园。   南宫无妄呵呵笑道:“看来是李兄的那几个字的功劳!”   “真有这般邪乎?”南宫利贞有些不信。   南宫无妄道:“那个层次的高手,咱们是想象不到的!……大哥,你觉得呢?”   南宫元亨摇摇头:“老三你去问一下李兄。”   他也不能确定,这件事确实透着奇异,难不成真的用四个字便能退敌?   虽说父亲在白云崖上写了三个字,将剑气融入其中,想要与他比试的需要先破了剑气,但那毕竟是在石头上,而且每一个字都很大,原本便气势不凡,与在一块儿木板上写是不同的。   南宫无妄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回来,兴奋的笑道:“李兄说啦,应该是那四个字弄的,他们受的是内伤,需要两三天功夫才能醒呢。”   “真没想到……”南宫元亨摇头。   随后的两天,南宫府一下安静下来,外面似乎有人蠢蠢欲动,想要靠近,却偏偏不敢靠近,似乎有什么忌惮。   南宫元亨他们是地头蛇,自然知道中州府这几天涌进了不少的武林高手来,但他们都慑于南宫世家的威严,不敢贸然发动。   而且,很多人一靠近南宫府前,便莫名其妙的乱颤,然后委顿于地,像是中了毒一般。   有的逃了回来,跟人说,南宫府前有一位顶尖剑法高手坐镇,一旦靠近了,这位高手便出剑直接攻来。   但外边围观的人明明看得清楚,根本没有什么剑法高手,纯粹是他们自己发抖一阵子然后倒地的。   这般奇事更给南宫府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强大,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第837章 原谱   这一守,他们守了十天。   这天清晨时分,整个中州城还没完全醒来,人们多数沉浸于美梦中,中州府的晚上最是繁华热闹,人们习惯了晚睡晚醒。   忽然,一道长啸响了起来,直冲天际,响彻云霄,莫说是中州府,便是中州府外十几二十几里之内,都能听得到。   这一声长啸清亮激越,如凤飞九天,龙嗥千里,闻听之下,冲天的豪气扑面而来,不由的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中州府内的武林人士一听这啸声,脸色大变,感觉到了发出啸声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中州府内虽然来了不少的武林高手,其中不凡享誉宇内的绝顶高手,但发出这般啸声不仅仅是需要深厚的修为,还需更大的胆气,南宫思道正在闭关,这般长啸难免会惊扰到他,万一惹恼了南宫思道,再厉害的修为也没用。   如此想来,在城内敢这般长啸的,唯有南宫思道本人而已,而且这啸声清越激昂,修为深不可测,除了南宫思道没有旁人。   这些武林高手们不由自主的离开各自的房间,朝着南宫世家而去,一会儿功夫聚焦在南宫世家之外,看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站着,一眼扫去,近有数百人,蔚为大观。   看到这么多人,他们彼此都安心了,所谓法不则众,南宫思道固然武功卓绝,但这么多人他不至于都得罪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笼罩着南宫世家,看着辉煌的大宅,人们越发觉得神秘莫测。   他们虽然围在外面,却不敢靠近三丈之内,这是血换来的教训,一旦靠近三丈,则会受到无形的力量攻击,往往会自发内伤,昏迷不醒。   人们议论纷纷,低声讨论这一声长啸究竟是不是南宫思道发出的,还是有旁人胆大包天,惊醒大伙的美梦。   半晌过后,薄雾散去,人们还在低声议论,不见南宫世家有什么动静,隐约有些怀疑。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南宫大侠可是出关了?”   这声断喝一下震住了议论的人们,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的气氛中,人们纷纷扭着望过去。   一个粗壮的中年大汉昂然而立,大咧咧的迎着众人的目光,神情甚是傲然与得意,显然是满意自己所为。   这中年大汉容貌甚是丑陋,圆饼脸,扁平鼻子,血盆大嘴,脸鼻子嘴都大,唯有一双眼睛甚小,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印象深刻。   他咧咧嘴笑了,大咧咧的摆摆手:“你们也忒胆小了,南宫思道便是出关了又如何,能宰了咱们不成!?”   ……   人们纷纷摇头,暗叹原来是这货,倒也只有他这般呆霸王才有这个胆气,依他这脾气,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异数。   此人在武林中甚是有名,自号信阳山人,姓朱名奎,武功倒是甚强,但惹祸的本事更强,一张臭嘴天下闻名,怎么损人怎么说话,句句都要得罪人,所以能活到现在可谓异数。   见人们纷纷摇头,没有搭理自己的,朱奎不屑的哼道:“个个都是无胆鼠类,还是得老朱出马!”   他说罢扯起脖子,扬声大喝:“南宫思道,出来!”   “呵呵……”一声清朗的笑声蓦地响起,似乎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又清晰的响在众人耳中。   人们一听这笑声,顿时一惊,暗道:来了!   “南宫思道?”朱奎退了一步,大声叫道:“你真的出关了?”   “思道出关,竟劳烦大伙这般挂心,甚是惭愧!”李慕禅蓦地出现,一袭青衫,负手立于门楼上,温润如玉的脸庞挂着笑容。   一阵清风吹来,青衫飘飘,他恍如神仙中人,温润的目光笼罩着众人,每个人都觉得南宫思道在看自己。   李慕禅此时的模样与南宫思道一般无二,他学自何雾的如意百变术,可谓天下一绝,纵使是南宫三兄弟也识不破,再加上李慕禅修炼破空剑诀,读了南宫思道的武学感悟,气质也几乎一般无二。   而且如南宫思道这般,武功进境极快者,气质往往会发生变化,所以没人会因气质不同来怀疑他,况且,天下间敢冒充南宫思道者还没有,更没人会怀疑李慕禅的真实身份。   他温润的目光一扫众人,微笑道:“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贵干,朱先生,有何赐教?”   朱奎被李慕禅的目光一照,不由的退了一步,随即饼子脸涨红,觉得羞愧,竟然被他一眼吓住了。   他鼓足勇气大喝道:“南宫思道,外面都传言你伤重不治,咱们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死了!”   众人摇头不已,暗自窃笑,这个信阳山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对旁人这般风言风语还罢了,对南宫思道竟也敢这么说话,真是……   他们无语以对,只是盯着南宫思道看,看他会怎么反应,是不是要揍朱奎一顿,还是废了他武功。   李慕禅摇头笑道:“多谢朱先生的关心,我虽受了点儿伤,但还要不了我的命,如今总算压制了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了。”   ……   “这么说,那些都是谣传喽?”朱奎仰着脖子问。   李慕禅笑道:“算是谣传吧,不过我受伤的事是真的,知者甚少,如今却传得天下皆知,是有人想要趁机兴风作浪吧。”   朱奎嘿嘿笑道:“南宫大侠你安然无恙,咱们也就放心啦!”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朱先生的关心了,思道不才,这次遭人暗算受此重创,累得大伙担心了,罪过罪过!”   朱奎哈哈笑道:“南宫大侠你太过谦虚啦,你可是事关咱们大衍武林稳定的定海神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没好日子过啦!”   众人摇头不已,这个朱奎真是不会说话,怎么难听怎么说,不会说得委婉一点儿,什么话到了他嘴里,偏偏走了味道,真是气人!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道:“思道命硬得很,大伙安心即是,今天思道在畅怀阁开席,宴请诸位,算是报答诸位的好意!”   “哈哈,南宫大侠请客,咱们自然不会客气,就这么说定啦!”朱奎得意的笑道,扭头扫一眼众人,甚是不屑。   他心下暗忖,这帮无胆鼠类,见了南宫思道,屁都不敢放一个,平时的威风都没了影子,只有自己才有这般胆气,是真正的男人!   李慕禅抱了抱拳,温润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然后点点头,飘然落回了大宅内,不见了人影。   人们议论纷纷,气氛热烈而欢快,却是安下心来,南宫思道是大衍武林的守护者,他一旦身亡,大衍武林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其中也有颇为失望的,乃南宫思道的仇家,恨不得他马上死,南宫思道这些年来虽然杀人不多,却有不少的仇家。   人们三三两两往畅怀阁而去,一边议论着一边走,不时响起欢快的笑声,轻松愉快。   畅怀阁位于中州城东,距离南宫世家约有两百米远,乃是南宫世家的产业,是中州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奢华非常,一般人无福消受。   纵使身为武林高手,也并非每一个人都很富贵,大衍军队强横,武林人物处于弱势,不敢犯法,武功再高也要老老实实的。   这些武林高手中,多数人都没有财力去畅怀阁吃酒席,这次有机会去白吃白喝,自然再好不过,加上南宫思道无恙,他们放下担心,轻松愉快。   中午开席,李慕禅亲自出场,南宫三兄弟也一起,与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众人都是钦佩非常,没想到南宫思道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竟然如此随和平易,没有一点儿傲气与架子,与什么人都能说到一起,其风采端是令人心折。   这一席一直开到了晚上,夜色浓深之时,众人多数都是喝醉了,李慕禅有千杯不醉之酒量,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看到歪歪扭扭四散倒地的众人,李慕禅与南宫三兄弟笑了笑,飘然离开了畅怀阁,返回了南宫世家。   ……   “什么,李兄你要走?”南宫元亨眉头一挑,讶然问。   四人刚落座,都是一身的酒气,正坐在一起喝茶,听到李慕禅这句话,南宫元亨纵使沉稳坚定,也不由失声叫出来。   其余两人纷纷望过来,南宫无妄道:“李兄,这么着急走什么啊?”   李慕禅笑道:“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但还要再加一把火!”   “加什么火?”南宫无妄问。   李慕禅道:“我想去西赵一行,挑战一下西赵的国师赵致远!”   “赵致远?”三人眉头皱了一下,露出担忧之色。   “怎么?”李慕禅笑问。   南宫元亨道:“李兄,父亲生前曾想与赵致远交手,却一直没有机会,父亲说此人武功绝顶,天下罕有,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赵致远如此厉害?”李慕禅问。   南宫元亨点点头:“父亲曾说,他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算不得准,有许多的绝世高手甘愿寂寂无名,不求闻达,是懒得与他交手,所以他才会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誉。”   李慕禅摇头笑道:“南宫大侠客气了,练武之人少有没有好胜心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乃练武之人的本性,难以移除,纵使不求闻达的隐者,也想要看看自己武学如何的,……所以南宫大侠是过谦了,想必天下间确实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南宫元亨叹了口气,摇头道:“父亲一直说自己差得远,咱们只是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   李慕禅慢慢点头,对南宫思道的想法有些了解了,确实,对于武林高手而言,超脱出武功层次,达到武道范畴,便算是无敌,但对于真正的追求天道者而言,却仅是开始。   “李兄,你真要去会一会这赵致远?”南宫元亨问。   李慕禅笑道:“这也算是代南宫大侠完成遗愿吧,这赵致远神秘莫测,我想探一探究竟。”   “那我便不多说了。”南宫元亨沉吟道:“父亲的剑谱李兄可有?”   李慕禅点点头:“我曾见过南宫大侠的破空剑谱。”   “我给李兄看看原本吧。”南宫元亨道,起身放下茶盏往外走,李慕禅没有劝阻,他也好奇破空剑谱的原本是什么样子。   对于武功秘籍而言,原本远比抄本有价值,尤其对于李慕禅而言,他能发觉一些常人无法发觉的东西。   南宫无妄道:“李兄,再等几天再走呗,不着急的。”   李慕禅笑了笑:“早晚要走,只要我击败赵致远,你们就算彻底安全了,若是需要南宫大侠出现,你们传信给我便是。”   ……   他说嘬唇轻啸一声,啸声悠悠扬扬的飘了出去,然后他打开窗户,一声清唳声中,黑影一闪,一只奇异的小鸟钻了进来,落到李慕禅的肩膀上。   它乍看起来圆滚滚的像一个肉球,肉球上有两只圆圆的小眼睛,像两颗黑宝石浸在水银里,眼光清亮。   圆圆的小眼睛眨了几下,看看李慕禅,然后又看看南宫利贞与南宫无妄,歪歪头,透出好奇神情。   两人一看它这般模样,顿时笑起来,南宫无妄道:“这是什么鸟呀,长得真是古怪,不过好像很有灵性!”   李慕禅笑道:“这是迦蓝鸟,能听得懂人话,我让它随着你们,一旦有事,马上传讯给我便是!”   “迦蓝鸟……”两人点点头,南宫无妄伸手去摸它,它却轻轻一跳,避过了南宫无妄的大手。   南宫无妄“咦”了一声,再探手去摸,又摸了一个空,看着圆滚滚的像肉球,好像笨重,但移动起来却迅如光影,南宫无妄的武功已经极高,探手如电,却总是扑个空。   十几次之后,南宫无妄罢手,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怪鸟!”   李慕禅笑道:“它的速度奇快,超乎想象,从大衍到大汗,不过一天的功夫便能飞到,想要避开你,自然不难。”   南宫无妄吐一下舌头:“乖乖,这么快?”   李慕禅伸手摸摸迦蓝鸟,笑眯眯的道:“它很通灵性,一旦有敌意,它绝不会靠近的,即使靠近,也会率先攻击,你可要小心一点儿。”   南宫无妄不信,朝它瞪了瞪眼睛,伸手道:“小鸟,过来!”   蓦地眼前黑影一闪,南宫无妄忙叫不妙,缩手后退,却已经晚了,只觉手背一疼,低头一瞧,已经出现一个红印。   李慕禅笑道:“好啦,三公子别闹了,它若真下死手,你现在要掉块肉了,没事不要招惹它。”   南宫无妄摸摸右手背,吐舌头叫道:“乖乖,真是厉害,比武林高手还要厉害啊,哪淘来的这般怪鸟?”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别怪鸟怪鸟的叫,它听得懂人话的。”   “好吧,那就叫好鸟!”南宫无妄摇头失笑:“哪弄来的,我从没听说过这怪鸟。”   李慕禅道:“是一位长辈所赠。”   “要是还有,送我一只如何?”南宫无妄恬着脸道。   李慕禅摇摇头:“此鸟罕有,寿命长,但生育低,不知要多少年才会下蛋,要看机缘的,要看你的运气了,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   正说着话的功夫,南宫元亨走了进来,看到迦蓝鸟怔了怔,望向李慕禅,南宫无妄忙抢着介绍了一番,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南宫元亨点点头,没有多说,李慕禅笑道:“日后它就跟着你们了,三公子你若喜欢,不妨好好亲近它,像对人一样,要待之以诚。”   南宫无妄的嘴咧开了,笑眯眯的点头不已,双眼放光的盯着迦蓝鸟,迦蓝鸟好像被他看得害羞,跳到李慕禅另一肩头,挡住自己的身子。   南宫元亨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出来,紫褐色的方形木盒,看着像是过了很久,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光泽与异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劈了当柴烧。   李慕禅双手接过了,放到桌上,然后慢慢打开,一本泛黄绢本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气息。   李慕禅慢慢伸手按上绢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气息,轻轻点头道:“果然是破空剑诀的原本,确实不俗。”   他感受着破空气诀的气息,然后拿了出来,翻转过来,“破空”两个字一下映入眼帘。   他不由的退后一步,身上青衫猎猎抖动,正瞪着他看的南宫三兄弟只觉一股浩荡沛然的力量涌了过来,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后退,被按到了墙上,像是一座山般压着,无力动弹,发出“砰”一声闷响。   李慕禅惊觉,扭头看一眼,歉然的笑笑,三人只觉身形一松,能够喘上气来,血气却翻涌振荡。   他们惊奇的对视一眼,虽知李慕禅修为深厚,没想到竟如此之深。   第838章 圆珠   李慕禅别无他法,只能与这股力量相抗,像是与一个绝世高手对招一般,甚至更加凶险,或者压倒对方,或者被对方所压倒。   精神力量与内力又是不同,若是内力不敌,顶多受了重创,还有活命的机会,精神若是不敌,则没有幸存的机会,纵使不死也要变成白痴。   但因为大厅里还有南宫三兄弟,他不能肆无忌惮的放出力量,还要约束着不伤着他们,颇为吃力。   这“破空”二字上蕴着的力量,真如山如海,似乎无穷无尽,他向来以精神强横自许,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绝对罕有人及。   这般强横的精神力量,在“破空”两个字之下,却有小巫见大巫之感,浩荡的力量源源不绝的涌出来,压向他,想要将他席卷淹没。   他感觉自己如怒海中的一艘小船,被狂风暴雨击打着,翻卷着,随时会翻船,却偏偏坚韧的守住。   这个时候,可见他精神力量之精纯,根本原因还是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时,精神经受着莫大的锤锻,如同炼剑一般,将精神锻炼得坚韧异常。   但这浩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随着李慕禅的坚韧,它也越发的强横,好像誓要把李慕禅灭掉。   三人靠在墙壁上,看着李慕禅青衫猎猎抖动,双脚已经陷进了地下,没入脚踝部位,他脸上肌肉扭曲,略显几分狰狞,看着甚是吓人。   “怎么回事?”南宫无妄急忙问。   南宫元亨皱眉摇摇头,他也不解,顺着李慕禅的目光望过去,正是绢册的封面,“破空”两个字。   这两个字写得遒劲苍茫,确实极有感觉,但没有什么异样呀,怎么会让李湛然如此变化?   他想了想,沉吟一下,再看看李慕禅,脸上肌肉扭曲得更厉害,脖子上青筋贲起,似乎一条条蚯蚓在蠕动,眼见着是支撑不住了。   但他双眼怒睁,手臂上也青筋鼓起,却不能动弹一下,好像正在抵抗着无形有的力量,很是吃力。   南宫无妄与南宫利贞也看出不妙,南宫无妄忙道:“大哥,快想想办法,到底怎么弄?”   南宫元亨皱眉摆摆手,缓缓走到李慕禅跟前,只觉一股浩荡的力量弥漫在他四周,顿时心悸,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有一种直觉,好像再前进一步便有性命之危,于是生生止住了身形,盯着盒子里的剑谱看去。   但他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发觉异样,好端端的一本剑谱,平常得很,破空两个字难道真有这般玄妙?   ……   “大哥,快想辄呀!”南宫无妄催促。   南宫元亨想了想,缓缓拔出长剑来,他相信自己直觉,不敢再靠近,唯今之计只能隔着远处打断他的视线。   他判断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剑谱,只要不让李慕禅看到剑谱,想必便能将他从险境中挣扎出来。   他拔剑出鞘,猛的一掷,朝着桌上木盒射了过去,想要射飞木盒,从而让李慕禅的眼睛离开剑谱。   长剑刚一出手,却蓦地旋转开来,竟然绕着桌面盘旋,像是被龙卷风席卷,盘旋不休。   兄弟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南宫元亨更确信自己所想,祸源正是破空剑谱,他心下着急,喝道:“别看着呀,想想办法,把剑谱挪开!”   南宫利贞与南宫无妄都挠挠头,南宫利贞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镖,甩手一掷,银光一闪,飞镖与长剑一样都在桌子周围盘旋,时上时下。   南宫无妄皱眉道:“真是邪门,看我的!”   他猛的朝桌子扑了过去,拔剑出鞘,双手持剑柄,非要来个蛮力冲撞,不信撞不开。   “砰!”一声闷响,他直接仆倒在地,震得地毯颤动。   他倒地的姿势极为狼狈,像是狗啃食一般,好像前面有东西挡着,却忽然一下撤去了力量,他来不及收力。   南宫利贞呵呵笑起来,南宫元亨却没有心思笑,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渐渐的变了神情,原本的狰狞扭曲慢慢平伏,好像换了一个人。   此时的李慕禅,庄严肃穆,似乎正在庙里上香一般,微阖双眼,南宫元亨朝李慕禅上空看一眼,隐隐觉得上面有庞大的力量涌动。   他心下好奇之极,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样子李慕禅已经不再吃力了,也不必他们拼命去救。   南宫无妄慢慢起身,不服气的拔剑便刺,“砰”一声闷响,他如石丸般被掷了出去,重重撞到身后墙壁上。   “噗”他吐出一道血箭,挣扎了一下,从墙上落地,墙上有烙印,他身形当了一回模印。   “老三,不要紧吧?”南宫利贞呵呵笑道。   南宫无妄气急败坏的摇摇头,瞪着那桌上的木盒,扭头道:“大哥,你到底捣什么鬼啊!”   南宫元亨摇头:“不是我捣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人还以为是你要害李兄呢!”南宫无妄抹一下嘴角血渍,“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道:“这鬼东西真是邪门儿!”   “到底怎么回事?”南宫利贞呵呵笑道。   南宫无妄道:“我哪知道,一刺过去,便有无形的力量阻挡着,我拼了老命,结果力道忽然一滑,把我晃倒了!”   ……   “真是古怪!”南宫利贞笑着摇头,望向南宫元亨:“大哥,现在不要紧了吧,我看李兄不吃力了!”   “这本剑谱如此古怪,父亲没说呀……”南宫元亨皱眉摇头。   南宫无妄道:“我估计是父亲也没发现这个,要不然,他早跟咱们说了,这世上奇怪的事还真是不少!”   南宫利贞笑道:“难道是那两个字的缘故?……我怎么看都没感觉呀,大哥,你呢?”   南宫元亨摇摇头:“没什么异常,……可能需要到达一定的修为才能感觉出来吧。”   三人正在说话间,忽然空气一紧,他们呼吸困难,忙望向李慕禅,但见李慕禅身体四周像是落到清澈无比的湖水里,像是一个小石子落水,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开去,清晰可见。   “砰!”三人猛的被掷了出去,再次撞上了墙壁,嵌到了墙里,半晌过后才缓过气来,吐出一道血箭,把郁气吐出去,再挣眼看李慕禅。   李慕禅静静的站在那里,微阖眼帘,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微笑,模样极为古怪。   三人挣扎出了墙壁,看了看彼此,都透出几分狼狈来,也想要笑另两人,但一张嘴,胸口微微疼痛。   这一下着实是震伤了他们,虽然没有大碍,想要恢复也需调息一阵子才成,现在想大声说话都困难。   “呼……”悠长的呼吸声响起,李慕禅吐出一口气,然后盒中的秘笈翻开了一页,是一篇口诀。   李慕禅扭头微笑道:“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你们不要紧吧?”   南宫无妄心急万分,好奇得如猫挠,忙道:“李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慕禅笑道:“好一部玄妙的秘笈!”   “这秘笈有什么古怪吗?父亲没说过呀!”南宫元亨道。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李慕禅听明白了,他呵呵笑道:“可能是南宫大侠没有触发其中禁制,……确实古怪得很。”   “李兄,快说来听听,真是邪乎了,……你瞧瞧,大哥与二哥的兵器都碰不着那盒子!”南宫无妄伸手指了指,此时桌腿旁正静静躺着一剑一飞镖。   李慕禅笑道:“写下剑谱之人的修为极深,将剑气蕴于这两个字上,我方才便是触发了剑气,与之交手。”   “看来是李兄你胜了。”南宫元亨笑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唉……,还真是侥幸!”   ……   他刚才确实极为侥幸,关键时候灵机一动,想到了大明王经,加上他原本的一心多用本事,大明王经及时运转,召唤虚空中的力量,借助这般力量,终于挡住了这强横无比的剑意。   “李兄,你好像不一样了……”南宫利贞道,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露出疑惑神情。   明明是没有变化,却又感觉不同,有些许差别,好像更加的平和,没有了光彩夺目的感觉。   这样的李慕禅若是钻到人群中,绝对无法引起他的注目,而先前的李慕禅,即使往人群里一站,也如鹤立鸡群,极为显眼。   李慕禅笑道:“有什么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确实会发生变化,乃是精神上的改变,自己的精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精神凝成一颗圆珠,圆陀陀,光灿灿,似是夜明珠,又似是水银,极为奇异。   当初形成的舍利已经被压碎,在大明王经与这道剑气的双重作用下,重新凝成这一颗圆珠,他不明白这圆珠究竟是什么,但知道精神远胜从前。   智珠在握四个字是他最佳的写照,头脑清彻无杂质,思绪一动,清晰而迅捷,如电如光,直照本质,凡事一想便透,仿佛世界掀开了面纱,一切都尽在他的洞照之下。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不过他也知道这仅是错觉罢了,智慧朗照,但若说照彻一切却是言之过早。   “嗯……”南宫利贞上下打量着他,摇摇头,想说又说不出来,扭头看南宫元亨与南宫无妄。   两人也打量着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确实有点儿变化,不过又说不清楚,确实很古怪。”   南宫无妄笑道:“更像一个普通人啦,你这么出去,人们一定不会相信你是绝顶高手的!”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那这样呢!”   说罢他眉心的圆珠稍稍一转,顺时针转了一圈,顿时一股无形有质的力量从眉心散发出去,整个大厅内的空气仿佛一下沉重了几分。   三人只觉一窒,好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呼吸变得困难。   李慕禅圆珠又一转,却是逆时针转了一圈,发散出去的力量倏的一敛,纷纷钻回了眉心,融入圆珠中。   大厅里顿时一轻,三人忙贪婪的吸一口气,脸色已经涨红了。   南宫元亨惊异的道:“李兄,这是什么功夫,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   有了这般功夫,根本不必跟人动手,对手只能缴械投降。   ……   李慕禅微笑道:“这是我从上面学来的,算是剑意的运用吧。”   “果然玄妙,佩服佩服!”南宫元亨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这不算什么,你们若能练好了武功,也能达到这般程度。”   “难喽……”三人都摇摇头。   他们自认为资质不俗,但那看与谁比,比一般人自然不俗,与父亲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   父亲那般资质,又有奇遇,这么多年的苦修才练到这般境地,自己修炼进境远不如父亲,不知到死能不能成呢。   李慕禅笑了笑:“南宫大侠已经给你们打下深厚根基,你们要走的路比他的平坦许多,也算是捷径了,只要肯努力,总能达到他的水准!”   “真的?”南宫无妄问。   李慕禅笑道:“我骗你们做甚!……关键是要有斗志与雄心,若是雄心都没有,那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好,咱们拼啦!”南宫无妄用力一握拳头。   又说了一番话,李慕禅拿起剑谱重新翻看,这其中的招式与南宫思道抄录留在星湖小筑的一般无二,除了写的字不同之外,再无其他分别。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本剑谱的价值是那本抄录的秘笈百倍千倍,上面的字体蕴含着无穷奥妙。   “大公子,我想研究几天。”李慕禅放下剑谱,微笑道。   南宫元亨点头:“当然,……李兄随意,反正咱们也看不明白。”   他们的修为还远远不够,修炼破空剑法根本没用,无法发挥出威力,反而不如他们各自修炼的绝学。   李慕禅笑着与三人告辞,回到自己的小院,然后细研这破空剑谱。   破空剑谱原本乍看与抄本没有两样,只是书写之人有变化,但这一点儿变化却是天翻地覆。   李慕禅推断,南宫思道还没有完全的参透破空剑诀的奥妙,对其精妙之处还没能体会。   这破空剑谱书写之人,将剑意蕴于文字中,同样的字体,剑意却有变化,第一式的剑意与第二式剑意不同,若是纯粹看招式,想要揣摩出来,需要千锤百炼才成,要浸淫许久。   若能感受到剑谱上所蕴的剑意,则事半功倍,领悟其剑意,再修炼时,剑法的威力会大增,进境自然远胜自己揣摩。   怪不得南宫思道晓得以字蕴剑意,应该是受到这剑谱的启发,如此看来,南宫思道也摸着门径了。   不过他的精神修为还差了一些,否则一定会触发剑谱封面上所蕴剑意,与其交锋之后,对破空剑法则会有完全不同的领悟。   ……   三天之后,李慕禅将剑谱归还南宫元亨,然后辞别兄弟三人,前往西赵,欲要挑战赵致远。   他在出发之前,先写了一封信给师父竹照师太,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竹照师太回信时,只叮嘱小心行事,性命要紧,死了一个南宫思道,不能再死他了,否则大衍真要乱套了。   李慕禅施展小挪移赶路,速度奇快无比,不过两天功夫便横贯半个大衍,到了西赵的边界。   他没有从腾龙城入西赵,那里的一切他都熟悉,却不想旧地重游,而是通过另一处进入西赵。   西赵的风土人情与大衍差不多,不过民风更悍彪几分,人人腰间都带着刀剑,随时会拔刀相向。   这一点倒与大汗有些相似,不过大汗百姓民风是悍彪,却心胸开阔,轻易不会打起来,西赵则不同,李慕禅进一座小城,从城门走到城中央的酒楼,竟然看到三处打斗的。   西赵的百姓也喜好热闹,看到打斗的,不但不劝阻,反而在一旁喝彩打油,恨不得出人命才好。   打了半晌,才见到城中的衙役赶过来,一共两人,腰佩黑色短刀,刀鞘刻着狼图案,森森吓人。   这两个衙役穿着黑色衣衫,腰佩黑刀,脸色冷酷,身形却有些削瘦,双眼明亮,太阳穴鼓起如藏着小核桃。   两个衙役挤过人群,见到正在打斗的两人,拔出刀来便劈下去,一人对付一个,刀刀致命。   原本打斗的两人顿时狼狈的往后退,往人多的地方闪避,然后钻进人群中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两个衙役也不追赶,还刀归鞘,然后转身便走,人们纷纷摇着头散开了,活像是一场闹剧。   李慕禅有些看不明白,慢慢沿着大街走,然后又看到了两起,同样是如此情况,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招招致命,好像有血海深仇,但一有衙役赶过来,他们不反抗衙役,只是一边抵挡一边逃,转眼逃得没了影子,衙役也没有追赶的意思,赶走了事。   第839章 威风   李慕禅摇头失笑,渐渐明白了他们的心思,这些人看似悍彪,实则胆小,并非真的不怕死,只是风气如此,而不是真正的血气方刚。   一旦真的动了血气,则无法自制,非要杀人不可的,纵使衙役出现也无法阻挡,红了眼谁也不认的。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些衙役的威慑力十足,就如大衍的军队一般,威严深入人心,纵使热血沸腾,也无法压制对衙役的畏惧。   不过看这些衙役的修为并不算很深,有时候根本打不过那打斗中的人,若真的反抗,衙役绝受不住,但他们偏偏只是抵挡,根本没有反抗这意。   这绝不是对衙役的畏惧,而是对衙门畏惧,如此看来,西赵的江山稳稳当当,不可能动摇。   李慕禅摇摇头,隐隐看明白了西赵人的性子,外表悍彪,内里胆怯,这样的人最是欺软怕硬,想要对付他们,只有一个法子——打,要狠狠的把他们打怕了,自然就老实了。   若是用怀柔之策,那他们会登鼻子上脸,绝不会感激,反而会欺上头来。   李慕禅想到此,想到了西赵边境的军人们,觉得大衍国策失略,不该只守不攻,任由西赵纵横,他们只会觉得大衍可欺,会不停的攻击。   想要让西赵老实别无他法,只能强硬的攻击,像是大汗那般,那他们就不敢主动招惹了。   他念头一闪中想了这么多,脚下却不停,朝着城中央的酒楼而去,想要在酒楼里探听一点儿消息。   这是西赵的首府天京城,繁华热闹,比起大衍与东楚的都城都不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闹繁杂。   李慕禅走在人群中,一袭青衫,相貌乃是南宫思道,但身上朴实无华,走在人群中极不惹人注目。   他来到一座三层酒楼前停下,抬头望一眼,过云楼三个大字悬在酒楼正中央,从上而下书写,三个大字金光闪烁。   李慕禅眉头一挑,仔细看一眼,这大字上面的金光乃真正的金粉所漆,可谓豪气奢华,足以令一般人望而却步。   这般奢华之处,却偏偏没有什么迎宾的,只是敞着大门,随意让人进出,里面不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李慕禅虚空之眼一扫,看到了里面的情形,楼里极为宽阔,但一张张桌子摆得很密,仅能容一人行走。   桌子旁边坐满了人,彼此说话都能听得到,甚至挥舞胳膊都能碰到彼此,让李慕禅颇不习惯。   这能看得出来,这些西赵人心胸敞荡,与外面随意打斗的截然不同,还真是一个矛盾的性子,李慕禅摇头。   ……   一楼是宽敞的大厅,二楼则是隔着一个屏风的单独桌子,至于三楼,则是奢华舒适的大房间,偌大的酒楼,只有十二间屋子,东西南西各四间。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看到这些大房间内布置奢华,便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厚厚的雪白地毯,仿佛白雪皑皑,家具一色的檀香木,厚重而沉凝,房间中央的兽炉正散发着袅袅轻烟,缭绕于房间内,良久不散,显然是上好的檀香。   大房间套着小屋子,外边是客厅,中央是书房,里间是卧室,完全可以当家住着。   他看到东角一间屋内,正有十几个女子戴着面纱,正在拨弄各种的乐器,前面挡着一道竖帘,竖帘另一边是几个女子穿着轻纱丝衣,在曼妙的舞蹈,几个大汉坐在榻上观瞧,神魂颠倒。   李慕禅笑了笑,这还真是无上的享受。   他没有停步,直接进了大厅,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招招手,一个老者笑眯眯的走过来,弯曲问好,然后问点什么菜。   李慕禅摆摆手:“拿四个招牌菜端上来,再来两坛最好的酒!”   老者身形矮瘦,满脸的笑容,忙答应一声,取下肩上的毛巾拭了拭桌面,这毛巾白净得很。   李慕禅坐下之后,先端了两个凉菜,一盘牛肉,一盘卤豆,都是极好的下酒菜,两坛酒跟着上来了。   李慕禅拍开酒坛先倒满大碗,一边听周围人们的议论,一边喝酒,气定神闲,从容自若。   周围人多嘴杂,说话都需要大点儿声,各种消息都有,无外乎谁又发了大财,搬到内城去住,谁遭了横祸,妻儿老小都惨不可言,还有就是哪里发生了杀人大案,凶手是哪位江洋大盗,官府正在缉捕。   李慕禅听了半晌,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消息,却没急着走,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吃着菜,通过倾听这些杂乱的消息,能够真正了解西赵的风土人情,还是大有裨益。   半晌过后,他快要吃饱时,耳边忽然传来“南宫思道”四个字,他不由一振,凝神倾听,周围其余的声音一下消散,只有这声音清晰传来。   “有人说,南宫思道这一次栽了个大跟头,好像受了重伤,已经不治而亡了,是不是真的啊?”李慕禅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粗豪的大汉,年纪约有四十,浓眉大眼,双眼炯炯放光,一看即知修为不低。   “谁知道呢,说什么的都有,我看呐,八成是胡说,南宫思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死得了?这么容易死,早就死一百遍了!”他对面的中年人摇头,身形削瘦如竹竿,声音却如洪钟一般。   ……   “从前是有人瞎说南宫思道死了,事后总被证实是笑话,不过这一次有鼻子有眼的,说不定是真的呢!”粗豪大汉笑道。   他们坐上一共四人,其余两人都是目光锐利,锋芒毕露的草莽人物,一看即知不是什么善类。   另两人呵呵笑道:“老莫,从前的瞎话,哪一次不是有鼻子有眼的,你都信了,结果呢,人家南宫思道活得好好的!”   “这一次不一样,我觉得是真的。”姓莫的中年大汉摇头,神情认真。   他左手边的墩实汉子笑起来:“呵呵,你这话都说过十几遍了!我耳朵都出茧子啦,……你每一次都说不一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姓莫的中年汉子皱眉道:“我说老竹子,你就信我一会如何?”   “好吧好吧,我也想相信你,巴不得南宫思道那厮早死早超生呢!”墩实汉子呵呵笑道:“不过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这南宫思道偏偏活得好好的,你说说,咱们西赵武林哪一个不想南宫思道死?!”   “除了大衍,其余各国的武林人物都巴不得他死!”另一个中年人摇头道,叹了口气:“做人做到南宫思道这般,也够自豪的了!”   “算啦,咱们在这里干说有什么用,不如咱们去刺杀了南宫思道?”竹竿般的中年人呵呵笑道。   他声音本就如洪钟一般,这话又极有震撼,话音一落,大厅一下安静下来,众人都闭上嘴巴瞪过来。   有人认得这竹竿般的中年人,一个坦胸露乳的胖老头扬声道:“小杨,你说什么胡话呢!”   竹竿般中年人笑道:“吴老,咱们正说着南宫思道呢。”   “提他做甚!”胖老头笑眯眯的脸倏的沉下去。   竹竿般的中年人笑道:“吴老,你听说了吗,南宫思道这一次受了重伤,不治而亡了?”   “哼,这屁话你也信?!”胖老头阴着脸哼道。   竹竿般中年人道:“何老何出此言?”   胖老头哼道:“你这都是老掉牙的黄历了!……有消息传来了,南宫思道是受了伤,但现在已经伤愈出关了,龙精猛虎,屁事儿没有!……那些人放出消息,不过是为了打扰南宫思道闭关疗伤罢了,大伙都被当成了棋子!”   “又是这般?!”竹竿般中年人皱眉,脸带怒色:“谁干的?”   胖老头冷笑:“不外乎大汗的狼崽子们!……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卑鄙法子伤了南宫思道,却无力再战,只能用这个法子!”   “吴老,只要能杀得南宫思道,就是当棋子我也甘愿,可惜咱们收到消息太晚了,不能趁着南宫思道闭关时杀上门!”竹竿般中年跺脚摇头,拿起大碗一饮而尽,重重一放大碗,满脸的遗憾与愤怒。   ……   “算了吧小杨,你这纯粹是美梦!”胖老头摇头,冷笑道:“打你这个主意的不是没有,却被南宫思道写了四个字阻住了!”   “什么四个字?”竹竿中年人问。   胖老头道:“他只写了四个字,挂在大门外,然后没人敢靠近!”   “哪四个字?”竹竿中年人问。   “请勿打扰!”胖老头冷笑一声,摇摇头:“这个南宫思道,越来越可怕了,想杀他?难喽——!”   竹竿中年人不解的道:“就写这么四个字,大伙就乖乖的听着,不敢冒犯?”   胖老头道:“咱们练武之人都是胆大包天之辈,怎么会被吓住?……有人不信邪,靠近了大门,马上倒昏倒在地,好像被无形的高手打昏了一般,邪门得很!”   竹竿中年问:“那是何缘故?”   “据醒过来的人说,那四个字上蕴着无形的力量,一旦靠近了,便传出浩荡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了!”胖老头道。   “有这么邪乎?”竹竿中年人不信的道。   这时候,周围的人们都望过来,各自停住了嘴边的话,仔细听他们两个说话,胖老头话音一落,众人再次议论开来,嗡嗡响声如千百只蜜蜂。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悠然举起大碗,慢慢喝了一口。   “真有这般邪乎,真的假的呀?”   “不会吧,是不是他们出现幻觉了?”   “我估计是有高手暗中藏着,一旦靠近了,使用暗器!”   “对对,南宫世家有不少的绝顶高手,一定是这么回事!”   人们议论之中,对于这件事都抱着怀疑,绝不相信是真的,完全超乎理解之外,这不是武功而是巫术了!   “你们大伙也别不信,我觉得是真的,不是他们幻觉!”胖老头悠然的道,阴沉的脸色散开了。   “吴老,怎么回事?”有人恭敬的问道。   胖老头道:“你们可知道,南宫思道在一座山崖上写了三个字,然后有人想要挑战他的,需要先破了这三个。”   “好像听说过,是叫什么白云崖吧?”有人接话。   “不错!”胖老者点头,冷笑道:“老夫不才,曾亲自去领教了一二,委实玄妙莫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吴老快说说!”人们心痒难耐。   胖老头哼了一声道:“这南宫思道的武功确实神乎其神,所以大伙就死了刺杀的心,他这三个字远处看着没什么异样,一旦靠近了,感觉一下就变了,像是一个高手出招,猛烈的剑气扑面而来,由不得你不接招,这可不是幻觉,是真实不虚的!……我便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颇不情愿的说了最后一句,脸色又阴沉下来。   ……   “娘的,这南宫思道就是一个妖孽,咱们还怎么活啊!”有人跺脚大喝,提起酒坛按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了一个饱。   众人纷纷摇头,脸色都不甚好看,南宫思道厉害得让人绝望,委实不知如何才能对付得了!   李慕禅忽然微微一笑:“诸位,思道一介凡人罢了,可不是什么妖孽!”   他声音清朗平和,悠悠传进了大厅里每一位客人耳中,清晰如在他们耳边细语,直传入心底。   大厅里顿时一肃,随即众人纷纷扭头望过来,看到了一袭青衫的李慕禅,他正端着大碗,神情悠然,如坐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举碗冲众人敬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南宫思道!”胖老者讶然的站起来,脸色僵硬,直直瞪着李慕禅:“你……你怎么会……?”   李慕禅呵呵笑道:“久闻西赵强盛,思道特来游玩,没想到诸位如此误会,实在忍不住解释一二。”   “你来咱们大赵,竟欲何为?!”胖老者冷冷质问。   嗡嗡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人们讶然的瞪着南宫思道,目光里有惊奇,有讶异,有仇恨,有崇拜,五花八门,李慕禅能清晰感觉到每一道目光的不同。   南宫思道虽然是他们西赵武林头顶一块儿石头,但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武林中人强者为尊,人们普遍都崇拜强者,南宫思道虽算是西赵武林的对手,却无法掩去他强大的本质。   对于这般人物,人们心底里不无崇拜,只是有人表现出来,有人化为仇恨,想要超越他,成为他们力量的源泉。   李慕禅微笑扫过众人一眼,每一个人都清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与自己双眼相对。   他们感觉很是奇异,觉得四目相对之下,自己的一切都逃不过南宫思道的眼睛,即使是心底的一切也都被他看清了。   这种感觉委实不美妙,恨不得把自己挡住,不让他看。   李慕禅微笑道:“听说贵国赵国师修为深厚,特意前来拜访,切磋一二,以武会友。”   “你要挑战赵国师?!”胖老者失声叫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胖老者冷笑道:“赵国师有通天彻地之神通,不过一向懒得理会武林中事,你竟然敢过来,还真是勇气可嘉!”   ……   赵致远乃西赵国师,在国内有超然而崇高的地位,是世人眼中的活神仙,与武林人物不能混为一谈的。   很少有人去挑战赵致远,因为赵致远乃是身有大神通的人物,武功根本无法匹敌,不必自讨没趣。   李慕禅笑道:“我久闻赵国师的大名,不过闻名不如见面,总要见一见的。”   “哼,那好啊,你自寻死路咱们也不能拦着!”胖老者冷笑连连。   李慕禅转头扫一眼众人:“不知哪位能给赵国师报个消息?”   “赵国师一向深居简出,或者在城外的崇真观,或者在皇宫大内,岂能是一般人想见便见的?”胖老者不屑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他再好的脾气,也受不得这老者的横眉冷对,倒好像是自己容易欺负了。   换成是在别处地方,李慕禅懒得理会,但一路了解西赵人的脾性,知道他们登鼻子上脸,不能惯着的。   他眉头一挑之际,大厅里的空气一下变得沉重,人们觉得一座山压了下来,身体沉重得想要陷进地面。   他人呼吸困难,努力运转气息堪堪挺住,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五六次呼吸之后,李慕禅又微微一笑,众人只觉一松,如卸了重负,呼吸也顺畅了,深深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位是吴前辈吧?能否引见一二?”李慕禅微笑问道。   旁人只觉得心悸而已,李慕禅放松之后,他们恢复了原样,没有受伤,只觉得心惊肉跳,暗叹名不虚传。   胖老者与旁人不同,他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随时会倒下。   第840章 教训   看到他这般,人们多数都明白了,这南宫思道看着随和,笑眯眯的,人畜无害,却也不是个善茬。   不过想想也知道,毕竟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面对自己这群人,就如猛虎面对羊群,和善只是表象罢了,一旦惹恼了他,可不会客气!   胖老者深吸几口气,努力调匀气息,沉声哼道:“老夫哪有这般本事,国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李慕禅微笑道:“就烦劳前辈送信过去,就说两天之后,思道前往崇真观拜会赵国师!”   “南宫思道,你想挑战国师,先过了我这一关!”众人耳边蓦然间响起一道炸雷,将他们震得血气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儿昏厥。   这声音清朗俊气,却如重锤一般,一个字如一锤,重重敲击在众人心口,浑身郁闷难受欲爆炸开来。   李慕禅扭头望上去,却见一蓝衫青年正缓缓自楼梯走下来,面如冠玉,五官俊秀,姣美如处子,若是换了女装,定会认为是绝色美人儿,以足颠倒众生。   李慕禅眉头一挑,却是看出来了,这俊美无比的青年实是一个女子,不过女扮男装而已,易容术极端高明的,常人看不出来。   但李慕禅如今可谓易容术的大行家,融合玉冰阁、星湖小筑以及玄天峰诸家之长,融会贯通,世间少有人能及。   他一眼看破了这女子的易容术,似是而非,当真是高明,他的易容术并没有完全改变自身容貌,但轻微的改了几处,马上从女子变成了男子,很难看出易容术的痕迹来。   纵使是当世的易容术大家过来,怕是一时也难觉察她用了易容术,而李慕禅更多的是凭着直觉,先有了直觉判断,再仔细去体会观察,自然找到了她的破绽,看出她原本面目来。   李慕禅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胡思成!”蓝衫青年哼道,声音清朗俊雅,当真是翩翩浊世美男子,足以打动少女们的芳心。   众人顿时嗡嗡的议论开来,瞪大眼睛惊奇的望着这蓝衫青年。   李慕禅不必凝神倾听,但听得出来,这青年号称蓝衫剑客,乃是西赵武林近两年来突然崛起的天才剑客,据说剑法之强,天下罕有,出道至今没能碰上对手,隐隐有西赵第一剑客之称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仔细打量一番这女扮男装的青年,确实修为深厚,精华内敛,端的是难得一见,而且双臂修长,两手也白洁晶莹,修长纤细,后世之人看来这是艺术家的一双手。   她双眸如水,目光纯净,却如剑尖一般,想要找到自己弱点。   ……   李慕禅看得出来,此女确实是一个剑客,剑法已经深入骨髓中,随时随地都在施展剑法,以双眼为剑。   更妙的是,她双眸温润,目光晶莹,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她敛着的锐利与锋芒,没有明师的指点,绝做不到这一点。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原来是胡少侠,蓝衫剑客,我在大衍也有耳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幸会!”   “你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胡思成不假辞色的冷冷道。   李慕禅点头笑道:“正是思道,胡少侠有何见教?”   “你想挑战国师?”胡思成冷冷问。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思道久闻赵国师的威名,早就想要一见,不过一直被俗务缠身,这一次终能了此心愿!”   “国师乃是超俗之人,不会与人争高低。”胡思成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胡少侠怎知?”   胡思成冷冷一笑:“我与国师相识,你的本事虽强,但在国师眼中,武功不过是微末之技罢了,不登大雅之堂,堂堂国师岂能自降身份,与你一介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国师这般瞧不起咱们练武之人?”   “不错,在国师眼中,凡人皆蝼蚁,再强壮的蝼蚁也终究是蝼蚁,再怎么蹦跶也是微不足道的!”胡思成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般说来,我更要见一见国师了,看看我这个凡夫俗子能不能打败国师!”   胡思成冷笑:“若你在家中闭关,一个乞丐敲门求见,你会见他吗?”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未必,万一他有要事,自然要见一见的。”   “他想要与你打一场呢?”胡思成撇撇嘴。   李慕禅笑道:“一掌把他打飞便是!”   胡思成冷冷哼了一声:“在国师的眼里,你就是那一乞丐,练武之人,粗鲁莽撞,不过粗野匹夫而已,不值一见!”   李慕禅皱了皱眉,呵呵笑起来:“思道倒是头一天听闻这般笑话,倒非要见识一下这位国师的威风不可了!”   胡思成冷笑道:“国师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不必比了。”   “你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我倒要见识见识,出招吧!”胡思成缓缓拔剑出鞘,横于眼前,微眯明眸,如水目光掠过剑身落到他身上。   她明眸微眯起来,目光渐渐凝实,从温润如水渐渐凝缩为一柄锐利的剑芒,直射过来。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目光一凝,顿时浩荡剑迸出。   ……   “砰!”胡思成猛的倒飞出去,撞上楼梯,“喀嚓”一声,楼梯左边扶手断成两截,随着他一块儿飞出去。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胡思成确实是个顶尖的高手,但对于他而言,顶尖高手与一般高手的区别并不大,一个眼神足以击飞。   “嗯——?”人们讶然,明明没看到李慕禅出招,胡思成却飞了出去,好像自己胡来一般。   但胡思成的威风绝非侥幸得来,胡思成蓝衫剑客之外还有一个外号,人称玉面追魂剑,虽说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但下手狠辣,绝不会容情,确实让人心悸,不人敢随便说话,只能闷在肚子里,低声议论着,盯着胡思成看。   胡思成缓缓起身,俊美的脸庞阴沉着,明眸微眯,目光宛如针芒一般,死死瞪着李慕禅:“好剑法!”   这三个字是从嘴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闻之浑身发冷,不由的打个冷颤。   李慕禅微笑依旧:“胡少侠,你的修为不错,不过想要挑战思道,还需磨练一些日子,十年之后才有资格让我出手。”   “好好,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胡思成冷笑一声,还剑归鞘,哼道:“好吧,算你过关了,我会代你向国师通传一声!”   说罢他扫了众人一眼,扭身便走,步态轻盈若舞,优雅飘逸,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赞叹与欣赏。   众人不敢出大气,见他目光扫过来,纷纷避过,这胡思成的杀意太浓,他们犯不上自找麻烦。   李慕禅看着胡思成慢悠悠离开了酒楼,微微一笑,这个胡思成的易容术端的是极好,看来没人看透。   蓝衫剑客的威名不小,乃西赵武林的后起之秀,不过所有的后起之秀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必有其渊源,这胡思成的真实身份倒是让人好奇。   他虚空之眼随着胡思成,慢慢的离开了酒楼,却是朝着皇宫而去,到了禁宫门口,径直往里走,禁宫外的十个高手仅是扫一眼他腰间,便没有阻拦,任由她进去。   再往里走,一会儿到了一座大殿,到了殿外,却被几个侍卫拦住,从怀里又掏出一面玉牌,侍卫仔细看了看才放行。   李慕禅更好奇她的身份了,难不成是大内的秘密高手,前往民间武林,有什么阴谋不成。   不过这是西赵中事,他是懒得理会,虚空之眼再往里走,到了大殿内,却忽然一荡,竟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的视线。   ……   李慕禅摇摇头,收回了精神,在皇宫大内存有这般宝物并非罕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且奇人异士也多得很,会进献许多的宝物。   他曾在大衍的皇宫遇到过佛骨舍利,能够遮住精神感应,虽然不知道这西赵皇宫里有什么宝物,想必也是这一类的东西。   他最好奇的还是这个胡思成的真正身份,这般美人儿偏偏装成男子,在武林中行走,实在屈尊降贵,是她想要凑热闹还是别有所图。   他收回心神,扭头看一眼众人,大伙都有些畏惧的看看他,不敢与他目光相对,不想被他看穿。   不过南宫思道的威名天下皆知,看到他胜过胡思成,纵使胜得邪乎,他们也没有太过意外。   一个大汉“腾”的站起来,抱拳朗声道:“南宫大侠,在下孟真,想要讨教一二,请南宫大侠不吝指教!”   南宫思道扫一眼这大汉,微笑道:“孟大侠,请罢!”   孟和拔刀出鞘,人们自然的让开一条路,让孟和走进来,到了李慕禅身前,横刀于胸前,缓缓绕着南宫思道走。   人们让出了空地,然后把桌子也推开了,让出一片空地,让他们能尽情的打一场,也想看看李慕禅的虚实,刚才动手太快,而且不见什么招式,直接结束了,他们意犹未尽。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孟和,身形高壮,手脚修长,方脸庞,浓眉大眼,看着粗豪强壮,阳刚十足。   李慕禅看得出来,这孟和定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既刚猛又灵活,看他莹莹的目光,显然修为也极深。   西赵也是卧虎藏龙啊,在这么一个酒楼吃饭,竟然遇上这么多的高手,大衍便远远不如了。   孟和走了两圈,沉声道:“南宫大侠为何不出剑?”   李慕禅微笑摇头:“该出剑时自然出剑,孟大侠不必客气,请罢!”   “好,看刀!”孟和断喝一声,刀光一闪,宛如一道霹雳降下,瞬间到了李慕禅头顶,刀法之厉害显露无遗。   李慕禅微微一笑,屈指一弹,“叮……”一声脆响,一溜白虹划过,撞上楼顶的横梁。   白光敛去,一柄长刀在横梁上颤动如蛇。   孟和两手空空,捂着右手后退一步,脸色僵硬,直直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孟大侠,承让!”   他扭头一扫众人,微笑道:“还有哪位想要试一试思道?”   “南宫大侠你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咱们自然不是对手,这样罢,咱们几个人一块儿动手,如何?”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起身,抱拳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微笑点头:“无妨,诸位有多少一块儿上。”   ……   众人皆觉得憋气非常,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豪气冲天,显然是没把自己等人看在眼里嘛,还多少一块儿上!   老者微笑抱拳,缓缓道:“诸位兄台,咱们兄弟几个人练的是合击术,想要单独跟南宫大侠讨教一二,诸位想要动手不必着急!”   他显然是拒绝与众人一块儿围攻李慕禅,让大伙颇为不爽,一个青年扬声问道:“侯老,你们几个人?”   “六个。”老者笑道。   “那好,咱们就等一等再跟南宫大侠讨教!”青年点点头。   另有五个灰衣老者缓缓走出人群,来到李慕禅跟前,先把他围在当中,一动不动的瞪着他看。   李慕禅扫一眼这六个灰衣老者,相貌隐隐有几分相肖,好像是兄弟,即使不是兄弟也必有亲戚关系。   “南宫大侠,请罢!”银发白眉的老者沉声道。   他们纷纷拔剑出鞘,斜斜指向李慕禅,随后脚下游走,绕着李慕禅转圈,脚步轻盈而步伐极小,像是小碎步。   他们越走越快,到了后来化为一片影子,六人联成一个灰色圆环束住李慕禅,看不清身形。   李慕禅站立不动,稳如磐石,而且把眼睛完全的闭上了,好像一尊石雕,人们不由的捏把汗。   不过很快他们醒悟过来,这南宫思道乃是对手,最好还是把他打败了,那大赵武林可算是扬名天下,而且谁能打败了他,纵使是再多的人,也能一鸣惊人,天下皆知。   这可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事,纵使为此丢了性命也值得一试,况且南宫思道一直没下重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南宫思道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六个老者却没着急进攻,仍是游走,越走越快,像是一道灰光。   周围的人们已经不耐烦了,这么下去,一直游走不交手,什么时候是个头,是不是被吓住了。   “动手呀!”有人忍不住喝道。   “就是就是,该出手就出手,犹豫做甚!”也有人附和。   人们议论纷纷,不时有喝彩之声,催促着六个老者赶紧动手,莫要再磨蹭,他们已经等不及要挑战南宫思道了。   “喝!”蓦地一声断喝声如炸雷般响起,众人不觉的眼前一晃,像是被打飞出去一样,视野晃动,差点儿跌倒。   ……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声中,人们恢复过来时,六个老者已经躺在楼梯上,一个楼梯躺一个人。   人们瞪大双眼,根本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没见着李慕禅出剑,也没见着他出手,六个人先前还好好的游走,下一刻就成了躺着的。   一个黑衣劲装青年飘身过去,探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仅是一点儿内伤,回去好好调息一阵子便可。   李慕禅扭头微笑道:“还有想与思道交手的,不妨一块儿上吧!”   众人纷纷点头,看这六个老头如此厉害,仍是这般下场,自己独自一人上去更别提了。   “诸位,我看还是算了吧,何苦丢咱们大赵的脸!”黑衣劲装青年扬声道。   人们转头望过去,却没有理会他,三三两两的议论,然后凑近了李慕禅,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李慕禅微笑道:“大伙不必有什么顾忌,思道只是以武会友,不会杀人,只管出手便是!”   一个方脸老者抚髯呵呵笑道:“有南宫大侠这句话咱们也就放心了,若有得罪之处,南宫大侠恕罪!”   李慕禅点头:“无妨。”   “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一块儿动手吧!”方脸老者扬声喝道。   说罢袖子一甩,顿时一道银光射向李慕禅,这一下有偷袭之嫌,但人们却装作没看到,有的冲向李慕禅,有的也甩出暗器。   不管怎么样,只要伤了南宫思道,纵使是用暗器也足以自傲的了,这些年来用暗器对付南宫思道的也有不少,却没成功的。   他们虽知南宫思道不怕暗器,仍存着侥幸心理,想着这么多人一块儿,有的掩护有的施放,总能伤了他。   李慕禅呵呵一笑,猛的一拂袖子。   “砰砰砰砰……”连绵不绝的闷响声中,地上再没有一个站着之人。   他扫一眼地上躺着的众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惊奇与不信,他微笑道:“如诸位这般武功,纵使千军万马也难撼动思道,不必白费心思了,告辞!”   说罢他抱抱拳,飘然而去。   第841章 刺杀   人们看着他飘然而去,个个又气又惭,脸色阴沉欲滴下水来,却无可奈何,知道上去再多的人也没用。   “唉……,南宫思道,果然名不虚传!”有人长长叹息一声,摇头不已,转身颓然的坐下喝酒。   人们纷纷坐下,各自归座喝酒,个个狠喝猛喝,拿酒撒气,想要把自己灌醉,以忘掉今天的耻辱。   人们一边喝酒一边议论开来。   “这南宫思道来者不善,你们猜猜,国师能不能打得过他?”有人压低声音问同伴。   “要是从前嘛,我是根本不信南宫思道能打得过国师的,不过现在嘛,见了这南宫思道的真本事,拿不定主意了!”他的同伴摇摇头,脸色沉重。   国师赵致远乃是他们的顶梁柱,虽说跟武林中人来往极少,而且瞧不大上武林英雄,但赵致远的存在,却是撑起了一片天,令他们不必担心南宫思道,你大衍有南宫思道,我大赵有国师!   若是赵致远落败了,那对于整个大赵武功,甚至大赵的百姓来说,都是信心的致命打击。   再次对上大衍的军队时,原本的优越感不复存在,一旦打起仗来,士气低落,怕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纵横自如了。   不过想到这一步的人毕竟少数,大多数人还不忿被南宫思道这般扫面子,忿忿不平的喝骂,想要报仇雪耻。   先前说话的胖老者猛的一拍桌子,断喝道:“行啦,大伙也不必聒噪,南宫思道是厉害,但比国师差得远呐,大伙擦亮眼睛等着瞧好戏就是!”   “莫老,南宫思道真的打不过国师?”有人扬声问。   胖老者阴沉着脸:“若是他打得过国师,早就跑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能他从前打不过,现在有把握了,所以才过来……”   “放屁!”胖老者破口骂道,瞪大眼睛:“凭他的本事也想打败国师,真是天大的笑话!”   “莫老见过国师的本事?”有人问,摇头道:“咱们只知道国师神通广大,乃是活神仙,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却没见过,这南宫思道近乎妖孽了,就怕国师一时失手……”   “放屁放屁!”胖老者涨红着脸怒喝道:“我见过国师的本事,放心吧,南宫思道再厉害也是一只蚂蚁,国师随便一根手指就能捻死他!”   “这样……”人们半信半疑。   所谓见眼为实耳听为虚,虽说国师神通广大,乃神仙中人,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而南宫思道的厉害他们亲身领教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人能够胜过他。   “你们呀,见识太浅,日后便知道了!”胖老者冷笑摇头。   ……   李慕禅直接找人买了一间大宅子,位于城西位置,虽说此乃西赵京师,居不易,但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钱,自然不在乎这一点儿。   这间大宅子一共三进,前院大厅,后院,后花园,后花园修得曲径通幽,园林风景十足,仿佛位于大衍境内。   宅中的仆人们都保留着,这院子的主人是一位巨贾,这里仅是他一处宅子,并没住在这里,李慕禅出手大方,自然的让了出来。   李慕禅直觉这一次西赵之行没那么简单,想见赵致远不那么容易,非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一直住在客栈不习惯,不如买这一处宅子落脚,更安心自在。   这宅子隔着禁宫不远,李慕禅能以虚空之眼观瞧到禁宫外边的情形,只可惜真正的核心一直有宝物挡着,不能看真切。   后花园里没有湖水,只有一片花海,还有一些假山与两片竹林,设计得独具匠心,幽静而宜人。   李慕禅坐在一座假山上,微阖眼帘,享受着宜人的清风,傍晚的清风柔和无比,拂在脸上仿佛女人的抚摸。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整个京师尽在眼底,一边欣赏各种风情,一边盯着皇宫看,想看看胡思成终究何时出来。   照理来说,她虽说是女子,也要出来的,不能在禁宫里停留,可没想到,她一直没有出现,好像住在里面一般。   李慕禅心头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这胡思成乃是金枝玉叶?   这并非不可能,看这胡思成的气度,身世绝非平常,说不定真的是什么皇亲贵戚,不过不可能是公主,皇家也有皇家的威仪。   他想了半晌不再多管了,虚空之眼离开了皇宫,注视着整个京师,领略着这里独特的风情。   不知不觉中他入定了,待悠悠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一轮明月皎皎无瑕,斜挂在天幕上,散发着柔和的清辉。   周围的一切都蒙了一层白纱,静谧轻柔,格外的宁静,李慕禅的心也一片宁静,悠悠叹息一声,真的不想打破这般宁静啊。   但形势逼人,宅子里闯进了高手,由不得他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假山上,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好像一尊雕像矗立,似乎没有察觉飘然而近的四人。   这四人从四个方位缓缓而来,身穿夜行衣,漆黑的衣裳与夜色融为一体,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李慕禅虽闭着双眼,但睁着虚空之眼,仔细打量四人,俱是身形瘦削,中等身材,最是平常不过,很难惹人注目。   ……   而且他们的双眼精华内敛,看着黯淡无光,人们一看便知道他们身体不成,没有常人的健康,更不会想到他们身怀高深的修为。   李慕禅暗自赞叹了一句,这四个人真是适合做刺客,即使接近了,也无法察觉到他们身上的异样,会以为是平常人。   他们修炼的心法奇异,修为极深,却偏偏不表现出来,这已经超出了返璞归真的层次。   武林高手修炼到一定程度,往往会达到返璞归真,精华内敛,乃是对周身精气神真正掌握了,所以能够内敛不外放。   对于人的身体而言,想要长寿,最好是内敛不放,吝惜精气神。   人的精气神最宝贵不过,如灯油一般,用掉一点儿是一点儿,若是没有奇功异术,往里添油,当真是遥不可及,难如登天。   延寿之法有二,一是往里添油,一是节省着用,尽量用更长的时间,往里添油乃是修道的层次,对常人而言遥不可及,纯粹是白日做梦,武林高手亦是如此,根本没有添油之法,最好便是节省着用,通过内敛精气神,原本用一天的油用上两天,自然能够延长寿元。   这四人的修为高深,确实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层次,但对李慕禅而言,返璞归真的高手在他眼中也一眼看可穿,无所遁形。   而这四个高手,直到靠近了才感觉出来,已是极为了得,李慕禅想了想,碰到的诸多高手之中,这四人能排得上号,纵使不如冷无霜也相差不多。   在这个时候,他们身穿这般衣着,还悄无声息的靠近,自然来者不善,他装作不知道,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四人仿佛随着夜风潜近,到达李慕禅两丈外时停住,一动不动,如同假山一样,甚至目光也内敛,眼帘微垂,掩住了目光,不让落在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赞叹,看来他们确实是精于刺杀术,知道目光之破绽。   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一动不动,与夜色融为一体,好像木桩一样,让人忘记与忽略其存在。   忽然,他们目光微闪,迅速对视一下,身形接着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仿佛幻影消散。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假山上,围住了李慕禅,右掌轻飘飘拍向李慕禅前后左右,每人占据一个方位,掌力形成一个密闭的盒子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周围顿时大亮,如同白昼一般,映亮了四人的眼睛。   他们只觉眼前一亮,宛如白昼乍现,随后无形的力量爆炸开来,强横的力量奔涌而来,身子如被奔跑的骏马撞中。   四个顿时“砰”一声闷响,如石子般倒射而去。   ……   他们四散乍开,分成四个方向,两个落到了竹林里,一个撞到墙壁,一个撞上了另一座假山。   李慕禅摇摇头,温声道:“你们还差得远呐,我不欲多造杀孽,还是速速离去吧!”   说罢他闭上眼睛,再次静止不动,与坐下的假山完全融为一体,没有一点儿生机,似乎化为石头。   四人只觉血气奔腾,偏偏浑身酸软无力,想要挤出一点儿力气都困难,想要动手更不可能。   他们拼命调动内力,想要恢复身体,内力却凝而不动,好像不认他们这个主人了,只是呆呆的停在身体经脉里,任凭他们如今的驱动也不动弹,像是停止走路的犟驴。   半晌过后,他们恢复了一点儿内力,顾不得其他,翻身出了后花园,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慕禅不理会,任凭他们离开,嘴角微微一翘,摇了摇头,这四人确实是极好的刺客,对别人可能有用,但毕竟层次还差了一些,在自己跟前,与调皮的小孩子无异。   他想了想,这四人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是刺杀的顶尖高手,别看在自己跟前像小孩子一般束手无策,碰上其他人,却是致命的威胁。   这般顶尖的刺杀高手极为难得,也不会在武林中行走,往往隶属于一些大势力,他们属于哪一股势力?   他以虚空之眼观瞧,跟着这四人,他们飘身出了城外,然后隐于树林之中,随后钻进了山里,朝着深山而去。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四人如此狡猾,好像知道自己会暗中跟着一般,头也不抬的直直钻进了大山。   虽然失去了他们的遗迹,李慕禅没理会,不见了便不见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真正值得注目的寥寥而已,这四个顶尖刺客虽强,却不值得他挂心。   夜色越来越深,原本朗朗明月忽然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周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真如浓墨染成一般。   “呵呵,有趣!”李慕禅忽然一笑,两道人影忽然到了他跟前,一团蓝芒闪现,笼罩了他。   李慕禅笑声未落,衣衫猛的一鼓,随即蓝芒返回,朝着来时的方向倒射而回,“嗤!”一道银光破开了蓝芒,蓦地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袅袅的脆响声中,一个娇小无大的身躯与一柄短剑一块儿飞了出去。   李慕禅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位少女。   ……   他五官敏锐远胜常人,隔着两丈远,便能闻到这女子身上散发的气息,那是少女独特的体香,轻幽宜人。   虽然是来刺杀自己的,李慕禅却没有一点儿杀意,觉得这如花儿一般娇嫩的少女不应该死。   黑衣少女翻滚着倒飞出去,手上仍死死攥着短剑,剑上的劲力奇异无比,一波一波的震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想要挣脱她的手飞走。   她拼命的紧攥着它,纵使左臂没有了知觉,仍是靠着意志紧紧攥着剑柄,不让它脱离。   “砰”黑衣少女倒飞着撞上一根竹子,竹子被压倒,在倒下的过程中卸去力道,随后往上反弹,把少女再次弹回。   她借助这力道再次射向李慕禅,短剑交到了右手中,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长虹贯向李慕禅。   这一剑的精气神俱臻妙境,速度如电,而且不仅身与剑合一,精气神也契合于剑中,整个人化为一道剑意,直贯而来。   换成一般人,直接受这剑意所慑,无法动弹,乖乖等着被这一剑贯穿,威这一剑的威力委实惊人。   李慕禅讶然的抬抬眉毛,没想到这般娇小玲珑的女子,竟然能催发出这般强烈的剑意,这可是超脱于武功之上了,达到武道的范畴。   虽然看着极为勉强,而且走的不是正路,并非武功修为,而是特殊的心法所致,但这般威力确实惊人,对于武林高手而言乃是毁灭般的力量。   他静静等着短剑靠近,待到近前,才缓缓伸出右掌拍出。   “叮……”   一声脆响,短剑荡开,黑衣少女身形一个踉跄,站在李慕禅身前,身形摇晃着,似乎在与无形的力量搏斗,挣扎着。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为何要杀我?”   “哼!”黑衣少女狭长的眸子瞪了他一眼,身躯扭动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可能却无法如愿。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脸上遮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眸子,但这一双狭长的眸子已经有勾魂摄魄之能。   李慕禅摸了摸下颌,摇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样罢,你说说是谁指使你来的如何?”   “做梦!”黑衣少女冷笑一声。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虽怜香惜玉,但想要杀我的可不在其中!”   “你来咱们大赵找死,咱们就成全你!”黑衣少女冷笑。   她虽然冷言冷语,声音却不失娇脆,悦耳动听。   李慕禅眉头一挑,慢慢点头道:“想来是胡姑娘吧?”   ……   看到黑衣少女惊讶的目光,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位胡姑娘来头不小,到底是什么身份?”   “哼!”黑衣少女扭头不看他。   不过这无形中已经承认了李慕禅的话,确实是胡思成所指使的。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是大赵的哪位公主?”   黑衣少女又禁不住扭头望向他,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黑衣少女剑法奇异,心性却纯真。   不过也难怪,想要修炼这般奇异的剑法,先决条件便是心性纯朴,专注凝一,心地不被尘世所染,没有杂念,心中唯剑而已。   李慕禅思维疾转,很快想到了,所谓剑意也有先天后天之分,自己如今凝成的剑意可谓先天剑意,乃是修为超脱武功樊篱,达到武道层次,练气化神所致。   而还有一种剑意,便是眼前所见的这种,应该算是后天剑意,乃是直接超脱练气层次,直接练神,将心神完全与剑相合,舍我唯剑,时间久了,也会凝成一种剑意。   对于他而言,后天剑意构不成威胁,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这般后天剑意已经极为可怕,难以匹敌。   但想要修炼这般剑意,非是一般人能够忍受,与修道一般,绝情断欲,舍我唯剑,其中之辛苦超乎想象。   修炼这般心法之人,或者是有明师指点,从小修炼,或者有强大的动力支撑,如血海深仇,能够燃烧自己以换取力量。   李慕禅笑道:“看来还真是公主,承蒙她看得起,你是皇宫的高手?”   “哼!”黑衣少女又扭过头。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那你是赵国师的弟子?”   黑衣少女再次瞪过来,狭长的眸子瞪大了。   李慕禅知道自己猜中了,忽然扬声笑道:“公主殿下,何必躲躲藏藏,既然来了,便请现身罢!”   第842章 等待   他喊了一声之后,却没有动静,周围静悄悄的,黑衣少女娇哼一声:“你胡言乱语什么呀!”   李慕禅笑道:“不知道胡姑娘是哪一位公主?”   黑衣少女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慕禅扬声道:“公主殿下,你若再不出现,我可要对这位姑娘下杀手了,国师的弟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公主殿下不好交待吧?”   一声冷笑声蓦地响起,李慕禅眼前忽然一闪,胡思成从墙下的竹林里一步跨到他跟前,负手斜睨着他冷笑:“哼,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竟然使如此下作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李慕禅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袭黑色夜行衣,黑巾覆面,却掩不住她美丽的双眸,一眼能认得出来。   黑色夜行衣乃是紧身的劲装,她原本傲人的身材显露无遗,这一下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女子,不过她蒙着面,所以才会不担心被别人认出来。   李慕禅微笑道:“公主殿下的手段也是一样吧,……堂堂的公主殿下,却要刺杀我,真是受宠若惊。”   胡思成冷笑:“你倒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微微一笑:“哪里,公主过奖。”   胡思成冷笑道:“不过你可弄错了,我这不是刺杀,而是试探一下你的虚实,万一是什么人假冒的,岂能随便见着国师?……国师可是很忙的!”   李慕禅微笑摇摇头,道:“原本是试探,自古有知己知彼百胜不殆之说,你是担心国师不敌?”   胡思成冷笑连连,摇摇头:“你还真妄自尊大,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无人可制了!?”   李慕禅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异士也多不胜数,思道不敢称无敌,不过是世人过誉之辞罢了,当不得真的。”   胡思成冷冷道:“哼,你知道便好!我要试一试你,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与国师见面,可不是为了刺探你的虚实,你可别弄错了,国师想对付你,还真没必要用这般手段!”   李慕禅摇头笑道:“那依公主之见,我这般修为可有资格与国师交手?”   “差得远呐!”胡思成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这般还不成?难不成国师真是神仙中人,我这般修为都不值得动手?”   “不错,你武功再强也没用,在国师面前一招也施展不出来!”胡思成缓缓点头,眼神笃定:“武林高手只能在平常人面前逞一逞威风,在国师面前,与孩童无异!”   李慕禅笑道:“那更要见识一下赵国师的威风了!”   ……   “我劝你慎重一点儿,莫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威名一朝葬送了!”胡思成冷笑着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公主殿下莫不是心虚了?怕了我?……国师其实没那么大的本事?!”   “你胡说!”黑衣少女娇叱一声,狭长的美眸瞪着他:“师父神通广大,乃是神仙一般,你不过小小一介凡人,竟敢冒犯师父,罪该万死!”   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不告诉你!”黑衣少女一扭头,饱满的胸脯怒茁,傲然之极。   李慕禅转向胡思成:“公主殿下若是没什么事,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莫要有下一次了!……这一次我权当是试探,手想留情,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了,请罢!”   他说罢一挥袖子,黑衣少女身形一颤,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酸麻的感觉仍在。   胡思成冷冷道:“国师正在闭关,不能打扰,你若真想与国师切磋,需得等一阵子!”   李慕禅扫一眼黑衣少女,微微一笑:“看来国师还是不想与我交手,他是位高权重,不敢放手一搏吧?”   黑衣少女被他一扫,忙不迭的扭过头去,李慕禅便清楚胡思成是说谎,看为赵致远还是没有把握与自己一战。   胡思成冷冷道:“南宫思道,你莫以为你真能无敌于天下,国师是真的在闭关,无暇理会你这无聊的挑战,你想切磋,便等一等,不想切磋就滚回大衍,莫在这里碍眼!”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我实在没想到,堂堂的国师,竟然如此胆小,真是让我失望!”   胡思成冷笑道:“胡言乱语,我就说这么多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公主殿下,不知国师何时能出关?”   “一个月吧!”胡思成冷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一个月的功夫,足够修炼一门奇功了,呵呵,有趣,有趣!”   胡思成明眸微凝,黑衣少女眸子闪烁。   李慕禅长长叹息一声:“问天下谁是英雄!……好吧,国师闭关一个月,我等一等便是,倒要看看国师究竟练成什么绝学!”   胡思成冷冷斜睨他一眼,扭头道:“小娇,走不走!?”   黑衣少女忙应一声,回头狠狠剜一眼李慕禅,然后揉了揉手腕,跟着胡思成一块儿飘身离开了后花园,消失于夜色中。   ……   李慕禅静静坐在假山上,在夜色之下沉吟,他实在没想到赵致远竟然做起了乌龟,玩起了闭关这一招。   这究竟是缓兵之计,还是真在修炼什么绝学以应付自己,还真弄不清,可能是两者皆有吧。   他反而兴趣大生,想看看这赵致远究竟玩什么玄虚,能练成什么绝学,长一长见识也是好的。   所谓名师出高徒,黑衣少女的后天剑意威力极大,这赵致远绝非一般的高手可比,也是窥到了剑意之人,是个劲敌,自南宫思道之后,还没有见过这般高手,心痒难耐。   他先前来这里只是想要放出风声,表明南宫思道仍在,并没身亡,但到了这时,反而真有与赵致远过招之心了。   他来到西赵挑战国师赵致远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目的达到之后,并不着急离开,想与赵致远真正过几招,看看他究竟多厉害。   他微阖眼帘,慢慢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在观天人神照经中修炼无量光明经,此经奥妙无穷,能够增强精神,不过进境不快。   他发觉了此经的玄妙,虽然进境不快,却一直在缓慢的增加着,而且不必自己修炼也一直增加,这其中蕴着奥妙,他没能参透。   不知不觉中,一夜时间过去,他感觉中不过一瞬而已,脚步声响起,一个灰衣老叟慢慢过来:“主人,外面有一位姑娘过来拜访。”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顿时眉头挑了一下,淡淡笑了笑:“郭老,把她请到这里来罢。”   “是。”灰衣老叟恭敬的点头,转身慢慢去了。   这灰衣老叟姓郭,原本是这个宅子的管家,平时主人不在,全靠他在掌管,忠心耿耿,李慕禅看他是个忠厚人,便留下了,接着管这宅子内外。   片刻过后,两个紫衫女子飘然而至,一个国色天香,一个娇美动人,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李慕禅坐在假山上,沐浴着朝阳摇头微笑:“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国色天香的女子正是化色胡思成的公主,另一个娇美少女则是昨晚来犯的黑衣少女。   这胡思成瓜子脸,丹凤眼,柳眉星眸,琼鼻樱唇,五官精致秀气,让人赞叹造化之神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瑕疵。   另一个少女身形饱满曼妙,狭长的双眸妩媚诱人,但娇美的脸庞却泛着娇憨之气质。   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两朵娇艳的花朵,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   胡思成仰头道:“南宫思道你是头一次来咱们大赵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第一次来。”   “那好,我便带你游一游大赵的风景,算是略尽一下地主之谊!”胡思成道。   李慕禅笑道:“公主殿下盛情在下心领了,还是算了,我自己走一走便是,不敢劳烦公主大驾!”   “你这么怕我?!”胡思成斜睨他。   李慕禅摇头笑道:“在下一介山野匹夫,确实不敢劳烦公主大驾!……总有至今还不知公主的芳名呢。”   “我叫赵思思。”胡思成哼了一声,道:“你是怕咱们暗算你吧?”   李慕禅笑道:“公主又不是做不出来,我自然要防范一二。”   “你号称天下第一高手,难不成还怕咱们两个女人?!”赵思思斜睨着他,一幅瞧不起的模样。   李慕禅摇头笑道:“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儿关,公主乃难得的美人儿,自然威力可怖,不能不防!”   “油嘴滑舌,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做甚!”赵思思没好气的道,扭头道:“小娇,看来咱们看走了眼,堂堂的南宫思道原来是个胆小鬼!”   少女娇哼道:“昨晚的威风哪里去啦,你难道真怕咱们害你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是。”   少女摇头娇嗔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不必害你,待师父出关,自然会收拾你的!”   李慕禅笑道:“不知姑娘芳名是……?”   “我叫徐雪娇。”少女哼道:“你的武功虽强,但比师父差多了!”   李慕禅笑了笑:“既然如此,赵国师何必还闭关?”   徐雪娇白他一眼,嗔道:“胡说!师父是你来之前就在闭关,自然不会因为你而出关喽!”   李慕禅恍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徐雪娇道:“你若是怕了,赶紧滚回大衍去,若是不怕,就等师父出关,看他怎么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行啦,你这人婆婆妈妈的,到底敢不敢跟咱们一块儿出去?”赵思思不耐烦的嗔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既然如此,出去便出去,走!”   他出罢飘下了假山,与两女一块儿离开了宅子,开始在城中闲逛,看过了一些风景,然后往城外走,到了城外一座松树林前停下。   李慕禅无奈的停下来看了看两女,赵思思得意一笑:“南宫思道,你也太托大了,竟真的相信咱们!”   她说罢一摆手喝道:“出来罢!”   “是,公主!”一声沉喝声中,十几个老者飘出树林。   ……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公主殿下还要用这一招?不嫌太过费事了吗?”   赵思思冷笑道:“今天让你来得去不得!”   李慕禅道:“我已经跟公主说过,这次可不会留情了,公主还是三思才是!”   赵思思冷冷瞪李慕禅一眼,一摆手:“杀了他!”   “是。”十六个老者应了一声,然后飘身围住了李慕禅,剑光如电,形成一片光的海洋淹没了他。   李慕禅淡淡一笑,漫天的剑光将要触及他时,忽然一敛,消散无遗,十六个老者脸色苍白,噔噔噔后退三步,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李慕禅负手而立,脸带微笑,淡淡看着赵思思。   赵思思原本脸有得色,冷笑瞪着李慕禅,此时见到这般情形,黛眉一下蹙紧了,紧咬下唇。   李慕禅摇头道:“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不假,公主殿下非要置我于死地,这是逼我杀人了!”   赵思思冷笑一声,摇头道:“这是咱们大赵,不是大衍,你若敢杀人,举国上下追杀你!”   李慕禅笑道:“那倒是好得很,我也想看看,西赵到底有多厉害!”   赵思思瞪向十六个老者,看他们身躯轻颤,脸色苍白,虽然没看到受什么伤,但显然是不能再动手了。   想到此她牙根痒得不行,堂堂大内顶尖的供奉,竟然没有还手之力,这南宫思道果然名不虚传!   她轻哼一声,忽然拔剑出鞘,蓦地刺向李慕禅,剑速奇快绝伦。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一声清脆声中,长剑飞了出去,消失不见影子,赵思思两手空空,却依然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摇头,伸手一揽,揽入她的柳腰,温香软玉入怀。   第843章 劫持   “公主殿下好不幼稚,安排了这么多的高手,怎么会身边没人,有可乘之机呢?”李慕禅笑眯眯的对赵思思道。   两人肝庞相距不过半尺,呼吸可闻,幽幽香气扑鼻,李慕禅能够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每一个毛孔,而她的脸光滑如瓷,竟没有一个毛孔民,李慕禅不由啧啧赞叹,老天确实钟爱于她,这般肌肤,不知会被多少的女人所羡慕呢。   “你……你……”赵思思红了脸,怒叱道:“你可是天下第一高手,怎么能行如此卑鄙手段!!?”   李慕禅笑道:“你不仁,我不义,你总不能以卑鄙手段待我,我却乖乖任由宰割不还击吧?”   “你这哪是天下第一高手所说的话!”赵思思嘴角微撇,冷笑连连:“你可是身份尊崇之人,哪能与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李慕禅眉头一挑:“公主殿下可不是小女子,难不成皇家胄就是如此行事的?!”   “你大胆!”赵思思皱眉喝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可没有公主你大胆,屡次暗算于我,莫以为我真是庙里的泥菩萨,一点儿没有脾气不成!?”   “你要怎的?!”赵思思冷冷道,斜睨着他,毫无畏惧之色:“你若动我一根毫毛,我大赵上下绝不会饶你!”   李慕禅笑了笑,伸手摸一下她的下颌,细腻如玉,手感极好,赵思思脸颊蓦地涨红,怒叱道:“你无礼!”   李慕禅笑道:“公主殿下,你如今可在我的手上,无礼不无礼还不是我说的算,可不要忘了这一点儿才是!”   他忽然抬头微笑:“徐姑娘,不要乱动哟,万一不小心伤着我不要紧,伤着公主殿下可是罪过!”   “你还不放开公主!”徐雪娇怒叱道。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我一旦放开了公主,你们能停止暗算?”   “是,只要你放开公主,咱们就放过你!”徐雪娇忙点头。   李慕禅笑了起来,扭头望向赵思思:“公主殿下,你说呢?……只有徐姑娘答应可不行。”   赵思思咬了咬红唇,恨恨道:“好,只要你放开,咱们从此之后便不暗算你了!”   李慕禅笑着松开了手,笑道:“这才对嘛,我来大赵不过是以武会友,可不是结仇的,何必非要打死打生的!”   赵思思扭身往外走,到了一丈外忽然扭头一甩右手,一道银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他五官敏锐远逾常人,能够嗅到银光里散发着淡淡腥气。   这道银光是一柄银针,细微若牛毛,需要极强的手劲儿才能射出来,而且这般速度,暗器手段远胜一般高手。   ……   李慕禅摇头道:“公主殿下就不能用点儿高明手段,一直这般小偷小摸,实在让人不齿。”   他说着话轻轻一拂,银光一敛,跌落到地上。   他没有再为难赵思思,只是笑吟吟看着她,摇头不已,满脸的惋惜神色,好像看到一个后辈走错了路一般。   这般目光刺中了赵思思,她玉脸涨红,娇声喝道:“全都出来罢!”   顿时“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四周炸开,地面钻出八人来,化为八道流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随后出现在赵思思身边,伸手一揽,再次揽住了她的柳腰。   赵思思身体一紧,男子气息扑鼻而来,便知不妙,右肘猛的一撞,左手一伸,袖中滑出一柄短剑来,朝右刺出。   李慕禅右手轻轻一拂,顿时她右肘一麻,半边身子都麻了,然后短剑被无形的力量一荡,脱手飞了出去。   “放开公主!”徐雪娇的剑刺过来。   李慕禅身形一闪,与赵思思换了位子,徐雪娇的剑刺向赵思思,瞬间到了她胸口,便要刺中之际,徐雪娇猛的往后撤。   这一剑若真的刺中,真是一个透心凉,而且剑上蕴着奇异的劲力,直接会将她五脏六腑震碎,断无幸理,大罗神仙难救,纵使师父在此也无可奈何的。   还好她修为绝顶,剑尖堪堪刺到赵思思胸口之际,她已经撤了回来,但无形剑意已经到了,赵思思脸色一白,已然受伤。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徐姑娘,女孩子家舞枪弄棒不好,伤着自己人更不好了,还是少动手为妙!”   “你无耻!”徐雪娇怒叱,再次刺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再次与赵思思换了位子,以她为挡箭牌,徐雪娇投鼠忌器,施展不开,只能停下手来,扭头瞪向皱眉站着的八个灰衣人。   这八个灰衣人都身穿紧身灰衣,将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冷漠,毫无表情。   他们灰衣的材质奇异,闪闪放光,如同流水一般,似是绸缎,却绝非绸缎,似是某种动物的皮。   这八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盯着李慕禅,好像在看一个死人,徐雪娇不满的道:“严前辈,怎么不动手,干站着看热闹哇?”   一个灰衣人摇头:“徐姑娘,咱们不是对手,不必费事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好,总算是有明白人,徐姑娘何必自讨苦吃!”   “你怎么公主啦?!”徐雪娇白他一眼,嗔道。   ……   她看素来尖牙利嘴的公主此时一言不发,显然不是因为没话说,一定是被点了穴道。   点穴的手法万千,有轻有重,轻则不能动弹,重则有性命之忧,她生怕李慕禅一时恼怒真下了死手。   李慕禅扭头看看赵思思,她正瞪大明眸,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恨不得吞了他一般。   李慕禅笑道:“你们公主好好的,不过再纠缠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能不生气,能不动她。”   “你敢!”徐雪娇宛如被踩着尾巴的猫,恶狠狠的道:“你若动公主一根毫毛,师父一定把你碎尸万段儿!”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令师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我。”   “哼,师父神通广大,天下无敌,打你就是小菜一碟!”徐雪娇撇撇嘴,不屑的道:“你虽然是天下第一高手,那是师父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你去跟令师说一声,讲他来见我,令师到了,我自然放公主回去!”   “你要劫持公主?你胆儿肥了!”徐雪娇叱骂:“你快放开公主,若不然,陛下也不会饶你,发大军过来,累也把你累死!”   李慕禅笑道:“那我倒要拭目以待!”   说罢他身形一闪,蓦地消失无踪,天空中传来清朗的大笑声,袅袅不绝,露出得意之色。   徐雪娇刚伸一下胳膊,人已经不见了,她恨恨一甩胳膊,用力跺跺脚:“死南宫思道,臭南宫思道,你等着,师父出关后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她恶狠狠的跺脚,地上很快出了一个坑,她犹自不解气的用来踩,似乎要把地面踩穿一般。   半晌过后,一个矮墩墩的圆脸老者缓缓过来,叹了口气,温声道:“徐姑娘,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徐雪娇扭头过来,娇嗔道:“冯老,你们怎么只看热闹不动手哇,还有严老你们,都成了呆子,真是气死人啦!……你们是不是被臭南宫思道吓破了胆子!?”   那矮墩墩的圆脸老者摇头苦笑道:“徐姑娘可误会咱们了,当时的情形下,动手不如不动手,这南宫思道身法太快,一旦动手,根本护不住公主,反而惹恼了他,不如示敌以弱,找机会一举下手。”   “哼,你们净打如意算盘,示敌以弱,这可好,把公主都弱没了!”徐雪娇白狠狠他们一眼,没好气的嗔道。   ……   圆脸老者苦笑道:“没曾想,这南宫思道行事奇峰突起,不按常理出牌,说走便走,咱们没有机会。”   “他若是容易对付的,公主还用动用金牌令剑请你们过来?!”徐雪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嗔道:“……本以为能给这南宫思道一个下马威,收拾不了他也能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别小瞧了咱们大赵!……不曾想,不但没能给他下马威,反而把公主陪进去了!”   “是是,咱们万般不好,那现在如何是好?”圆脸老者摇头苦笑。   徐雪娇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啊!……要不,去问问陛下?”   “事关重大,只能如此了,这南宫思道确实不好对付,徐姑娘万万小心,不要再贸然动手了,还是等国师出关后再计较吧!”圆脸老者无奈的点头,不放心的劝道。   “等师父出关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徐雪娇摇摇头,哼道:“公主怎么能在他手上那么久!?”   “要不,请姑娘的几位师兄出马?”圆脸老者慢慢道。   徐雪娇迟疑一下,沉吟道:“师兄他们也很忙的,大师兄替师父护法,二师兄不在,三师兄嘛,也在闭关……”   圆脸老者看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徐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了,这南宫思道不愧天下第一高手,世上能制住他的,除了国师,只有姑娘的师兄们了,……唉,说句老实话,咱们这些大内的供奉们,实在有心无力,根本对付不了他!”   “那没有别的法子?”徐雪娇蹙眉问。   圆脸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据我所知,咱们大内怕是没有这般高手,纵使是董老……”   “董老也对付不了他?”徐雪娇蹙眉苦恼的问。   圆脸老者迟疑一下,慢慢道:“我虽与董老交过手,但董老武功深不可测,咱们不知深浅,倒是不敢说这话。”   徐雪娇哼道:“我会送信给二师兄,让他回来,先让董老试试吧,如何?”   “要请得动董老,需要陛下点头。”圆脸老者道。   “唉……,事到如今也甭想瞒过陛下了。”徐雪娇无奈的摇头道:“真没想到,这个南宫思道这般难缠!”   “老夫曾跟公主提过,南宫思道绝不好对付,不要轻易动手,需有把握之后一击必杀,可惜公主小瞧了南宫思道,才有这般后果。”圆脸老者摇头叹息,满脸的感慨之色。   徐雪娇没好气的道:“知道啦,是你英明!”   圆脸老者笑道:“老夫可没这个意思,这是个教训,咱们一定得吸引这教训,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徐雪娇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圆脸老者笑道:“老夫觉得,还是慎重,董老一个人……”   ……   “哼,我会去跟董老说,说你不信董老,小瞧了他!”徐雪娇嗔道。   圆脸老者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手:“别别,千万别!……徐姑娘,我可没这意思,不过为了公主,才想保护万无一失!”   “哼,总之你就是小瞧董老!”徐雪娇撇撇嘴。   圆脸老者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行行,老夫不说便是了!”   徐雪娇这才得意的笑道:“哼,反正是怨你们!……好啦,这件事你去跟陛下说一说吧,我先回观啦!”   “……好。”圆脸老者无奈的点头。   对于这个精灵古怪,性子纯真无邪的小姑娘,他实在得罪不起,背景太过浑厚,不仅是思思公主的手帕交,还是国师的入室弟子,在国师门下被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身份之娇贵不逊于公主。   她若在国师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国师对别的事素来是公正贤明,超然物外,但对这个关门弟子却是毫无理由的护短。   更况且,这徐姑娘的武功也是绝顶高明,天下少有,自己绝不是对手,她不欺负自己就算好的了。   不过这小姑娘性子极好,生性善良,从不仗势欺人,颇得众人的喜爱,自己得罪了她,一定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徐雪娇上前捡起赵思思崩飞的短剑,收入袖中,然后一闪消失无踪,显示出了极高深的轻功。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城外一座道观内。   这座道观位于一座绝峰之上,此峰宛如一柄剑直插云霄,直上直下,郁郁葱葱长着松树,看上去如一柄绿剑。   此峰峰顶有一座道观,被云雾所掩,山下之人看不到,唯有爬上山才能看着这座小道观。   不过此山太过险峭,没有高深的轻功甭想爬上来,人迹罕至,人们很难想象会有道观在这么高处,生活极不方便,几乎与世隔绝。   位于此峰上的道观不大,与寻常的道观差不多,青砖青瓦,庄重肃静,一共三进,最前面是正殿与厢房,供奉着三清祖师神像,第二进是内院,第三进则是静院。   道观极为幽静,几乎没有声音,徐雪娇出现在前面殿外,扬声道:“二师兄!”   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一闪身出现在他跟前,身穿有些旧道袍,呵呵笑道:“小师妹,你可算回来啦!”   这青年身材魁梧,约有二十多岁,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宛如深潭一般,深邃无际,挺直的鼻子,微厚的嘴唇,透着一股英气。   ……   “二师兄,你可算回来啦!”徐雪娇扑向他。   青年忙一闪身,避开她的拥抱,呵呵笑道:“小师妹,你现在可是大姑娘啦,要注意男女授受不亲的!”   徐雪娇白他一眼:“就你讲究!……二师兄,你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你就回来啦。”二师兄笑眯眯的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子,约有巴掌大小,笑道:“来,这是荣雪斋的胭脂。”   “真是荣雪斋的?”徐雪娇欢呼一声,一把抢过来,打开来闻了闻,娇笑道:“是真的!”   二师兄得意的笑道:“我哪敢骗小师妹你?”   徐雪娇白他一眼,嗔道:“哼,上一次你拿回来的就是假的,明明是福云斋的,你偏说是荣雪斋的,亏得思思识货!”   二师兄有些尴尬,挠挠头,嘿嘿道:“我也被骗了,那老家伙明明说是荣雪斋的上等胭脂,我又不懂这个,……这次一定是真的!”   “这盒胭脂很贵吧?”徐雪娇欢喜的问。   二师兄拍拍胸脯,得意的道:“小意思,这次我救了个人,是个有钱的,非要给我钱,我没要,就让他买了一盒荣雪斋的胭脂,他想来不会骗我这个救命恩人吧?”   “嘻嘻,二师兄你回来得正好,能英雄救美喽!”徐雪娇小心的收起来,笑眯眯的道。   “什么英雄救美?”二师兄忙问。   徐雪娇不忿的哼一声,恨恨道:“思思他被臭南宫思道给劫了,你去收拾了这臭家伙,救回思思吧!”   “南宫思道?”二师兄一怔,讶然道:“你说的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吧?!”   “哼,什么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大伙吹出来的!”徐雪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师兄淡泊名利,懒得跟他一般计较,若是不然,他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早吃败仗了!”   “真是他?”二师兄蹙眉。   徐雪娇点头道:“他这一次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来挑战师父!……不过师父在闭关,自然不能见喽!”   “怎么把思思公主扯进去了?”二师兄蹙眉问,摇摇头:“思思公主是个惹事精,小师妹你少跟她玩!”   徐雪娇嗔道:“人家无聊嘛!……师父闭关,大师兄要护法,三师兄也要闭关,你还出去,不带着人家,只好找思思玩喽!”   “她太能惹事了,这次怎么惹上南宫思道了?”二师兄摇头不已。   ……   徐雪娇于是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终笑道:“这南宫思道确实有几分本事,思思几次暗算都没得手,最后气狠了,偷了陛下的金牌令剑,召了二十几个大内的供奉,结果还是不成!”   二师兄皱眉问:“究竟有二十几个供奉?”   “二十四个。”徐雪娇道:“十六个在暗算,还有八个躲在脚下,结果没能暗算成功!”   二师兄摇头道:“真是胡闹,思思公主想要杀南宫思道?”   徐雪娇笑道:“思思说不会杀他,只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们大赵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看未必。”二师兄摇摇头,叹道:“思思公主她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到时候说不定真要杀人。”   “思思说了,这南宫思道杀不得的。”徐雪娇摇摇头。   二师兄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嗯,思思公主虽乱闯祸,倒也见事明白,万一真杀了南宫思道,那可麻烦大了!”   “有什么麻烦呀?”徐雪娇不解地问:“南宫世家没什么大不了嘛!”   二师兄摇头道:“南宫思道是大衍的守护神,一旦在咱们大赵出意外,大衍武功能善罢甘休?”   “不罢休又怎的?!”徐雪娇撇撇嘴,哼道:“不是说大衍武林不足为虑吗?他们个个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咱们大赵的对手!”   二师兄摆摆手:“话是这么说,但大衍武林也不是好欺负的,也藏着顶尖高手的,而且最怕的是军中高手派过来。”   “咱们也有军中高手!”徐雪娇赌气一般。   二师兄摇摇头叹道:“咱们的军中高手比不过他们,大衍的军中武学比民间武学高了一大截,确实可怕。”   “好吧好吧,不杀他便是了,那总得把思思救出来吧!”徐雪娇不耐烦的道。   二师兄想了想:“陛下怎么办?”   “我估计会让董老出手。”徐雪娇道,又撇撇嘴:“但冯老说,董老也未必能胜过臭南宫思道!”   “小师妹,你想我出手?”二师兄问。   徐雪娇忙道:“是呀是呀,我不放心思思。”   “这不必担心,南宫思道毕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会对公主如何的。”二师兄笑道。   徐雪娇哼道:“我原先也这么想,其实这家伙坏得很,根本不像大伙想的那么光明正大,你想想吧,正人君子能干出这样事来?!”   ……   二师兄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南宫思道还真有意思,本以为是个刻板的正人君子,看来咱们想差了。”   “二师兄,你要帮忙吗?”徐雪娇哼道。   二师兄想了想,摇摇头:“师父不发话,我不宜插手,看看再说吧。”   “二师——兄——!”徐雪娇拉着他的手用力摇晃:“万一思思有个好歹,我也不活啦!”   被她用力摇晃,他虽然修为高深,仍有些受不住,身子酥麻,无奈的点点头,苦笑道:“好吧好吧,……我可没把握对付他,这南宫思道确实极厉害的,师父也极推崇此人。”   “二师兄出马,一定能成的!”徐雪娇笑靥如花。   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皇宫内太极殿中,元英帝正坐在龙案后面批阅奏章,手握朱笔,眉头紧皱,但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丝毫不见老态。   他如今年过六十,如此神采,端的是少见,瓜子脸,剑眉丹凤眼,挺直鼻梁,当真是一幅好相貌,年轻是定是美男子。   一个青衣老太监站在龙案下首,微阖眼帘,似乎在打瞌睡,拂尘一动不动,整个人静止如雕像。   这青衣老太监鹤发童颜,也是不见老态,静静站在那边,宛如渊渟岳峙,自有一派风范。   大殿内安静无比,落针可闻,唯有元英帝翻阅奏章的声音,偶尔是他的叹气声,怒哼声。   青衣老太监忽然睁眼,脚下轻飘飘的往外走,出了大殿很快又回来,来到龙案前,低声道:“陛下,冯供奉求见。”   “老冯?”元英帝抬头。   青衣老太监躬一下身:“是。”   “他来做什么?宣!”元英帝皱一下眉头,摆摆手。   青衣老太监飘身往外走,很快带着矮墩墩的老者进来,老者直接跪倒磕了一个头。   这些供奉们平时很悠闲,皇宫内自然有大内侍卫护卫皇帝安全,他们这些供奉只有在大内侍卫顶不住时再出手,或者皇帝离开皇帝时,他们才会暗中跟随,平时很少有人知道。   而这些供奉,唯有皇帝能够调动,其余人无法驱使。   ……   “老冯,朕送的金丹吃了吗?”元英帝放下奏章,笑眯眯的问。   冯供奉抬头,笑道:“陛下,老朽一直留着呢,不舍得服,准备出宫送给父亲。”   元英帝笑道:“你是个孝子,令尊也是好命,今年有八十了吧?”   “是,刚过八十大寿。”冯供奉点头。   元英帝沉吟一下,笑道:“这样罢,我再赐你一颗金丹,算是给令尊的!”   “谢陛下隆恩!”冯供奉忙磕了一个头。   元英帝摆摆手,笑道:“国师这一次炼丹,想必能练出云霞丹,比金丹更胜一筹,到时再给你一颗!”   冯供奉再次谢过,这金丹乃是极难得的神物,服下之后,延年益寿,老当益壮,效果如神。   元英帝笑道:“好啦,言归正传,说吧,出了什么事?”   冯供奉于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而是毫无隐瞒的一五一十的述说。   第844章 出关   “你说什么,你是说,思思她被人劫持去了,是不是?!”元英帝忽然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   冯供奉低头无奈的道:“臣万死,未能护得公主周全!”   “南宫思道,那个大衍的南宫思道?”元英帝走到龙案前头,走来走去,蓦地停下:“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冯供奉叹道:“这南宫思道行事出人意表,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确实把公主掳了去。”   “你们呢?你们干什么了?!”元英帝不满的皱眉道:“思思不是调了二十几个人过去吗,这南宫思道厉害,你们也不差呀!”   冯供奉摇头苦笑道:“陛下,咱们一直都小瞧了这南宫思道,他身法如神,防不胜防,咱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掳了公主!”   “好个南宫思道,反了他了!”元英帝怒不可遏,冷笑道:“他在何处藏身可探到了?”   “他住在城内。”冯供奉点头。   “那好得很!”元英帝冷笑,重重一拳捣在左掌心:“发重兵将其包围,再多派一些供奉过去,他武功不是高嘛,看他能打得过多少人!”   冯供奉忙道:“陛下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元英帝瞪他一眼,哼道:“他再强,能强得过所有的供奉!?”   冯供奉摇头道:“陛下,人多对他没用,他身法太厉害,若是有心走,再多人也围不住的!”   “这么说来,拿他没办法了?!”元英帝没好气的道。   他对大内供奉们素来优容,和颜悦色,很少给他们脸色看,不过涉及到了爱女,他心里的火一阵阵的往上钻,控制不住。   冯供奉道:“依臣看,想要对付他,只能用高手,咱们大内能胜过他的,怕是没有,天下第一高手绝非虚传!”   “宗老呢?”元英帝皱眉问。   冯供奉摇摇头:“宗老的武功如海,但想打败他,难!”   “那只能干瞪眼了?!”元英帝没好气的问。   冯供奉的目光慢慢移动,最终落到了青衣老太监身上,苦笑道:“臣能想到的唯一人选,只有董老了!”   “还要董洋出动?”元英帝剑眉皱起来,负手沉吟道:“再没人选了?”   太监董洋乃是他的贴身太监,一天到晚随在身边,虽然平时不觉得,但一旦离开了却觉得不适应。   而且董洋也负责他的安全,偌大的皇宫大内,他唯一能放心的只有董太监,需要他护卫身边,才不担心有人反噬。   ……   冯供奉道:“原本国师是最好的人选,南宫思道来,也是想与国师切磋一二,但国师如今闭关,只能是董老了。”   太监董洋一动不动,微阖眼帘闭在一旁,仿佛没听到两人说话。   元英帝转身过来:“董洋,你觉得怎样?”   董洋微躬身,恭敬的道:“陛下恕罪,老奴不能离开陛下身边,还是请宗老去一趟吧。”   冯供奉摇摇头:“董老,宗老的武功是厉害,但这南宫思道委实难缠,怕是宗老也无功而返。”   董洋道:“这南宫思道也非不明事理的,他不会伤害公主,宗老过去劝一劝他,让他放了公主便是。”   冯供奉苦笑一声摇摇头,若是这般容易放人,南宫思道也不至于捉公主回去了,而且公主一旦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纠缠不断,自己能想到这个,南宫思道会想不到!?   元英帝皱眉道:“老冯,再没有好主意了?”   冯供奉叹了口气,道:“原本国师的弟子也好,可徐姑娘已经见过南宫思道,不是对手,另三位都抽不出身来。”   “嗯,他们都是大忙人。”元英帝点点头。   董洋道:“陛下,还是派人看看张道长回没回来吧,三人之中他修为最高,也最有把握。”   元英帝轻颔首:“唔,只能如此了,老冯,你跑一趟崇真观,看看张道长回来没,若回来了,请他出手。”   “是,陛下。”冯供奉磕头后退了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两人,元英帝坐回了龙椅,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摇摇头,哼了一声:“这帮家伙还真是办事不利,不但没收拾了南宫思道,反而赔进去了思思,真是……”   董洋微微笑一下,不说话。   元英帝起身到了龙案前,负手走了几步,“霍”的停住,皱眉道:“不成,我还是不放心!……董洋,你去一趟吧!”   董洋沉吟道:“陛下这里……”   元英帝摆摆手道:“我就呆这儿,谁也不知道你出去了,快快把思思带回来,别让这丫头受苦!……至于那南宫思道,权且留他一命,待日后再找他算账!”   “……是。”董洋轻点头,沉声道:“陛下稍候,我去去便回。”   元英帝摆手道:“知道啦,我不要紧的!”   董洋一甩拂尘,蓦地消失不见。   元英帝长吁一口气,慢慢拿起一本奏章,神色不宁,一直闪现赵思思的脸庞,虽知南宫思道身份不同,不会胡来,仍忍不住担心。   ……   李慕禅蓦地一闪,搂着赵思思出现在后花园,是一座小亭里,他轻轻一下拍开她的穴道,微笑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赵思思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摇头笑道:“公主这话不嫌说晚了么?……我是个好客之人,一定尽情款待公主。”   赵思思冷笑摇头道:“你惹了大麻烦,父皇一定不会干休!”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也正想见识一下贵国的高手!”   赵思思道:“国师一旦出关,便是你的忌日!”   李慕禅笑道:“有公主黄泉路上相伴,倒也不寂寞,没什么大不了!……况且国师真有那般本事?”   “笑吧笑吧,你赶紧笑个够,日后没有机会笑了!”赵思思撇撇嘴。   她没有妄图逃走,知道凭李慕禅的身法,自己是绝跑不掉的,反而像猫戏老鼠一般戏耍,不如老老实实呆着,待父亲派人过来救自己。   李慕禅拍拍巴掌,很快有人端茶上来,李慕禅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慢慢翻看,瞥她一眼微笑道:“公主随意。”   赵思思哼了一声,知道这话纯粹是鬼话,呆在这里怎么可能随意。   坐了片刻之后,她腾的站了起来,瞪着李慕禅,慢慢离开了小亭,来到旁边的花圃旁观赏。   片刻之后,又走远了一点,到另一片花圃前。   她不时抬头看李慕禅,见他一直静静的坐在小亭里看书,看起来好像不理会自己,不知道这边。   不过她不信李慕禅会全无知觉,他这般修为的,这么远的距离,即使是一只苍蝇飞过来,他也能察觉得到。   他这纯粹是蔑视自己,觉得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此她心下暗恼,愤愤不平,生出了逃离之心,无论如何不能束手待毙,乖乖的听话。   她又往旁边移了一丈,到了花圃里边,然后屈身蹲下,将身形掩在花丛中,让他看不到。   她躲在其中一动不动了半晌,见李慕禅仍没有动静,她心下更恼,慢慢的移动,靠近了墙壁,蓦地飞了起来,跃过墙壁往外跑。   她翻过墙头之际看一眼小亭里的李慕禅,见他仍在悠然的看着书,好像没发觉这边,大喜过望。   她从墙头掠过,在空中滑过十几丈后才落到另一处房顶,便要接着往北跑,逃回皇宫时,腰间一紧,有些熟悉的气息钻进鼻中。   ……   眼前一闪,她瞪大眼睛看时,自己又回到了小亭里,她恼怒道:“你不是让我随意吗?!”   李慕禅拿起书微笑道:“随意在院内游玩,暂时不能出去。”   “我非要走!”她怒哼。   李慕禅摇摇头:“那只有对不住了,若是再闹,只能封了你的穴。”   “哼,我记住了!”赵思思怒哼,坐到了他对面,双手托着下颌,死死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无视她的目光,悠然的看书。   她一直盯着李慕禅看,想要让他不自在,却没有什么效果,时间却过得飞快,夕阳西下,把后花园染成了玫瑰色,美丽非常。   “南宫先生可在?”一声温润声音响起,飘荡在整个府邸。   赵思思霍的站起来,惊喜的道:“董老!”   李慕禅微笑道:“思道在此,请过来吧。”   人影一闪,太监董洋出现在小亭外,手执拂尘,衣袂飘飘,虽然一袭太监,却洒脱不群,另明一番气度,微微躬身:“董洋见过南宫先生。”   “董老不必客气。”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道:“可是为公主而来?”   他不因这董洋一身的太监衣裳而小觑,此人一身武学修为高深之极,可谓难得一见的高手,不过可惜仍未能超脱出武功层次,这一层次的高手再厉害,也难威胁到他。   “不错。”董洋轻颔首,微笑道:“公主若有得罪之处,南宫先生大人大量,请多海涵。”   李慕禅呵呵笑道:“公主离开也无妨,不过思道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南宫先生请讲。”董洋微笑道。   李慕禅道:“思道前来大赵,乃是为了与赵国师切磋武学,若能安安静静的等到赵国师出关,思道感激不尽!”   董洋轻轻点头:“没问题,南宫先生放心,不会再有人打扰先生静修!”   “呵呵……”李慕禅笑起来,点头道:“董老痛快,公主殿下,请随意吧,后会有期!”   赵思思恶狠狠斜他一眼,扭头娇嗔:“董老,你就这么放过他呀!”   董老微笑道:“公主,陛下很担心公主安危,让老奴无论如何带公主回去,咱们快些回去吧,莫让陛下忧心。”   “我不走!”赵思思扭头跺脚,嗔道:“你不教训他,我便不走!”   董洋迟疑一下,摇头叹息道:“公主,老奴出手不过自取其辱罢了,我不是南宫先生的对手。”   “真的?”赵思思不信的问。   在她眼中,这董老的武功可谓是大内第一,无人能及,纵使是国师赵致远也不敢说必胜他,所以才能护得父皇安全。   ……   董洋缓缓点头:“老奴岂敢骗公主?”   “那好吧!”赵思思恨恨的跺脚,嗔道:“南宫思道,这次便饶你,待国师出关,看怎么收拾你!”   她冰雪聪明,瞬间想到了,董老乃父皇身边是重要的护卫,若他也不是南宫思道的对手,一旦惹恼了南宫思道,他若想对父皇不利,真没有人能挡得住,打虎不成遭其反噬,这样的蠢事可不能干。   即使要报仇,收拾这个家伙,也要等国师出关,真正有把握才成,否则后患无穷,不得不防!   李慕禅笑了笑:“公主殿下,得罪了。”   董洋冲李慕禅点点头,然后道:“公主。”   赵思思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飘身飞起,掠过墙头而去,董洋紧随其后,转眼消失在墙外。   李慕禅笑道:“贵客登门,何不现身?”   徐雪娇与青年道士现身,一闪出现在他的小亭前。   李慕禅的目光迅速从徐雪娇身上扫过,落在青年道士身上,微笑道:“小道长可是赵国师高弟?”   “不错。”青年道士缓缓点头,稽首一礼:“贫道张雪飞见过南宫先生!”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名师出高徒,小道长好高深的修为,可是想与我切磋一二?”   “不必了。”张雪飞摇头笑道:“小道不是先生对手。”   “二师兄——!”徐雪娇顿时娇嗔,扭头瞪他。   张雪飞笑道:“小师妹,南宫先生武学渊深如海,我差得远,不如不丢人现眼。”   李慕禅笑了笑:“切磋而已,不必在乎胜负。”   张雪飞摇头:“贫道不献丑了,先生放心,咱们不会打扰先生静修,师父会在一个月后出关。”   李慕禅有些不舍的道:“真不比一比?”   张雪飞摇头,神情坚定,笑道:“先生好好歇息吧,贫道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拉起徐雪娇的袖子,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带着她消失在李慕禅跟前,转眼消失无踪,李慕禅摇头失笑。   这个张雪飞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当机立断,当断则断,魄力非常人能及,赵致远确实不能小瞧,由徒观师可窥一般。   ……   “二师兄!”徐雪娇跺脚,嗔道:“你真是丢人,没打便投降,是个胆小鬼!”   两人已经回到了崇真观,徐雪娇紧绷着秀脸,不忿的瞪着张雪飞,哼道:“要是知道这样,我根本不带你去啦,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张雪飞摇头笑道:“小师妹,这南宫思道名不虚传,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倒不是浪得虚名!”   “哼,若不是师父相让,哪来他的天下第一高手!”徐雪娇不忿的撇撇嘴,不屑道:“师父一出关,定打得他落花流水!”   张雪飞摇摇头,浓眉紧锁。   “怎么啦?”徐雪娇见他不说话,凑过来道:“二师兄你想什么呢?”   张雪飞看一眼,沉吟不语。   “二师兄——!”徐雪娇跺脚。   两人正站在大殿外面,夕阳的余晖照得周围柔和而瑰丽,两人身上也披了一层霞光。   张雪飞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师妹,你小瞧南宫思道了,师父即使出关,怕是……”   “怕是什么?二师兄你不会是想说,师父打不过他吧?”徐雪娇瞪大狭长的明眸,樱桃小口也张开了。   张雪飞慢慢点头:“悬!”   “长他人威风!”徐雪娇撇撇嘴,不在意的道:“师父神通广大,他武功再厉害能斗过师父的神通?”   张雪飞道:“此人不同的,就怕能破去师父的神通。”   “你是白担心啦,我才不信呢!”徐雪娇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张雪飞摇头苦笑,叹息一声:“但愿是我想多了……”   徐雪娇白他一眼哼道:“你呀,就喜欢胡思乱想,好啦,我要去找思思玩,看看她受没受委屈。”   “小师妹,别再去找南宫思道了。”张雪飞道。   徐雪娇道:“知道啦,我知道二师兄你是不想他摸清你的武功,知道师父的虚实!”   “不愧是小师妹!”张雪飞露出笑容。   徐雪娇一挺胸脯,巧笑嫣然,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随后的一个月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找麻烦,李慕禅也乐得清静,一直在自己的府里修炼,静心揣摩摩元证道诀,想要参悟一二,却仍未能得门而入,看来真要去大雪山以西。   不过要翻大雪山,先要去一趟魔门的老巢,可惜急不得,先跟赵致远切磋一番再说,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像赵致远这般绝顶的高手,除非去大汗,否则很难寻找,李慕禅如今有点儿不清楚方向,想要多参考,多长些见识。   这一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吐纳,外面忽然传来张雪飞的声音:“南宫先生,师父已经出关,有请先生到山上一述!”   第845章 道法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国师出关了?”   他的声音悠悠飘了出去,直接传到了府外,传进了张雪飞的耳中。   张雪飞的声音响起:“是,师父刚刚出关,已经从皇宫回来,特意让我过来相请南宫先生。”   李慕禅笑道:“好,我这就去!”   他蓦地一闪出现在张雪飞跟前,张雪飞一袭旧道袍,打扮朴实无华,实在难看出他是国师之弟子,身份尊崇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国师武功大进?”   张雪飞摇摇头:“师父闭关其实不是修炼武功,而是炼丹。”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炼外丹?”   “是。”张雪飞点头,躬身伸伸手,示意李慕禅先行。   李慕禅没推辞,迈步往东边走,一边问道:“国师竟然炼外丹,是给贵国皇帝的吧?”   “是。”张雪飞点头。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这可没什么好处,我看国师不是这般目光短浅之人罢?”   “怎么没好处?”张雪飞皱眉问。   李慕禅叹道:“外丹虽妙,却需内丹相辅,才能真正臻于妙境,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机会修炼?”   张雪飞皱眉摇摇头,没有多说。   李慕禅道:“练外丹出力不讨好,劝国师还是收手吧,否则日后难有善终。”   “不劳先生费心!”张雪飞冷淡下来。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没再多说,两人安安静静的沿着街道往前走,一会儿出了城门,径直往前。   张雪飞在前头带路,他们很快飘至了峰顶,到了崇真观,李慕禅看到这崇真观的位置,颇为欣赏的点头,这里确实是好地方,灵气浓郁,远胜其余地方,最适合修炼了。   不过此峰虽高,比起天一派的九峰来,还是差了一筹,而且灵气浓郁程度也差了不少。   他们刚到观前,道观大门洞开,然后四个飘身出来,李慕禅见过的徐雪娇恰在其中,一袭道袍掩住了曼妙的身材,怀里抱着一柄剑,正没好气的斜睨着他,满脸的不屑。   她对李慕禅颇为不屑,不是因为武功,是因为劫掠了赵思思,觉得这南宫思道武功虽好,人品不咋地,不值得尊重。   她身边站着一个中年道士,身形削瘦,相貌俊逸,气质潇洒,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如今仍旧风采动人。   她对面也站着一个青年道士,约有十八九岁,脸上犹带几分稚气,却骨骼清奇,相貌清秀。   李慕禅的目光落在正中的瘦小老道士身上。   ……   他目光不由的凝了一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猜出这个老道士的身份——西赵国师赵致远!   不过他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西赵国师,竟然如此的平平无奇,若是走在大街上,绝不会有人注意,只当成平凡不过的落魄道士,懒得多看一眼。   这赵致远身形瘦小,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看上去约有六七十岁,没有仙风道骨,看着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人,与其像是道士,更像老农。   不过他看着苍老,但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一点儿没浊色,像是一双青年的眼睛,充满着热情。   李慕禅绝不会因为他的平凡相貌而轻视,这是他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精华内敛,返璞归真,修为极为高深,颇有几分深不可测。   “南宫先生大驾光临,老道有失远迎了。”赵致远稽首一礼,微笑道:“请入观奉茶。”   李慕禅抱拳笑道:“赵国师,打扰清修了。”   赵致远微笑摇摇头:“老道闲云野鹤,自在悠闲,巴不得南宫先生打扰,请——!”   李慕禅不再客气,随着赵致远一块儿往里走,进了观内。   他们没有到大殿,显然里面供奉着神像,不适合宴客,他们来到第二进院子的正厅,与常人的客厅相似。   徐雪娇在一旁撅着嘴,觉得师父太客气了,对于这样登门挑衅的家伙,不该给什么好脸色,直接打发走了便是。   不过赵致远看着和颜悦色,却威严深重,她不敢胡乱放肆,只能将自己的心里话压着,斜睨着李慕禅,不给他她好脸色看。   坐下之后,最小的弟子奉上茶来,赵致远端起来冲李慕禅笑了笑,李慕禅也端茶,两人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赵致远笑道:“老道正在闭关,耽搁了南宫先生的功夫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国师不必客气,思道也是闲人一个,闲来无事,行走天下以武会友,听闻国师大名,特慕名而来,想要切磋一二。”   赵致远抚髯微笑:“老道有什么名气,不过一点儿虚名罢了,不足挂齿,倒是先生威名天下传。”   李慕禅道:“名师高徒,我与徐姑娘交过手,确实不俗,国师不必客气。”   “呵呵,既如此,老道也不推辞,咱们便切磋两手。”赵致远笑着点头,道:“先生远道而来,且在观中住上几日,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李慕禅笑道:“求之不得!”   赵致远起身走到了厅前院落里,轻轻一撩道袍前襟,扎于腰间,然后招手道:“雪娇,剑来!”   “是!”徐雪娇脆声应了一声,兴奋的捧着剑上前。   ……   赵致远缓缓握上剑柄,抽出剑来,剑身微黑,朴实无华,没有光滑,显然是一柄木剑,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这是国师的剑?”   赵致远微笑点头:“老道乃是世外之人,尽量不想沾染凶厉之物,故素来用木剑,不用铁剑。”   李慕禅笑道:“道长的剑不会是桃木剑吧?这可是辟邪所用,降妖伏魔,我可不是妖魔。”   赵致远呵呵笑着点头,抚髯道:“先生猜中了,这柄剑正是桃木剑,不过先生不可小觑,它坚硬结实不逊于青锋剑,乃千年桃木经过雷劈,阳刚浩正,威力不俗。”   李慕禅点点头:“既如此,我也想用木剑,不知贵观可有?”   “先生还真是……”赵致远摇摇头,转向中年道士:“雪峰,把你的剑给先生用一用吧。”   中年道士点头,从腰间抽出长剑,来到李慕禅跟前,双手递上:“南宫先生,请——!”   他举止沉稳有威仪,有上位者气度,显然是管理平常事务,面对李慕禅时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李慕禅接过木剑,此剑与赵致远的一般无二,颜色与条纹都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棵树所制的剑。   再看徐雪娇与张雪飞,两人都是青锋剑,显然还没有资格佩桃木剑,修为还不到家,这桃木剑在崇真观反而难得。   中年道士却没有离开,转身道:“师父,弟子想先向南宫先生领教一二。”   赵致远眉头一皱:“雪峰,退下!”   “师父,弟子久闻南宫先生大名,天下第一高手,实在久仰,如今南宫先生来了,机会难得,弟子想要讨教一二!”中年道士没有动,沉稳的回答。   赵致远沉声道:“你有的是机会讨教,容我们切磋之后再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道长是觉得思道没有资格与国师动手吧?”   这句话乃诛心之言,却一言道破了中年道士的心思,他对师父奉若神明,南宫思道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他却没放在眼里。   赵致远皱眉看一眼中年道士,中年道士缓缓道:“南宫先生误会了,我怕南宫先生与师父比过之后,我没有勇气再动手。”   李慕禅笑了起来,对赵致远道:“名师出高徒,国师后继有人呐!”   ……   赵致远看一眼中年道士,摇头叹道:“先生恕罪。”   李慕禅摆摆手:“国师,既然如此我便与令徒切磋一二,咱们等一会儿再切磋。”   赵致远叹了口气,苦笑道:“唉……,那就有劳先生了,雪峰这几年眼高于顶,我怎么说也无用,天外有天,他只能亲自体会才晓得。”   李慕禅将桃木剑轻轻一送,飘到了徐雪娇身前:“徐姑娘代为保管,咱们切磋一下拳脚功夫吧。”   “请!”中年道士沉声道。   李慕禅轻飘飘一拳捣出,中年道士脸色一变,忙双掌划弧,缓缓迎上。   “砰!”一声闷响,中年道士直直射出去。   李慕禅再次一扯,中年道士的身形蓦地一顿,随后飘飘落地,恰停在大厅前面,没射进去。   李慕禅微笑道:“承让!”   中年道士脸色苍白,惊异的看一眼李慕禅,苦笑抱拳:“贫道不自量力,惭愧!”   赵致远摇摇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明白你差得远了吧,为师从前一直说,你从没听进去过!”   中年道士惭愧的道:“师父教训得是!”   徐雪娇明眸瞪大,吃惊的望着李慕禅,大师兄的厉害她知之甚深,本以为当世罕有人能及,没想到,一招也没接住。   张雪飞脸色也不甚好看,却有几分庆幸,幸亏自己知趣,觉察到他的厉害,宛如汪洋大海,不逊于师父,所以没跟他动手,甚至没生出杀心。   李慕禅笑道:“国师,说句实话,令徒有如此修为,已经足可傲视天下,国师太过苛责了!”   赵致远摇摇头道:“化外之人,逍遥自在,若胜负之心还不能化去,终究是成就有限,老大一直堪不破这个,实在让我心焦。”   李慕禅笑道:“国师不必强求,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时机到了,自然能够领悟,着急也无用。”   “唉……,话是这么说。”赵致远摇摇头。   李慕禅伸手一招:“徐姑娘,拿剑来。”   徐雪娇斜着睨他一眼,却没有拒绝,到他近前,双手将桃木剑递过去,还不忘送了他一眼白眼。   李慕禅轻轻抚过桃木剑,屈指一弹,“铮……”桃木剑竟然出发一声脆响,不似木质所发。   赵致远知道这是因为内力进入,是阳刚的内力宛如实质,才会发出这般声音,不由赞叹一句:“先生好修为!”   “国师谬赞,彼此彼此。”李慕禅微微一笑。   ……   他轻轻划动桃木剑,顿时森森剑气弥漫开来,中年道士三人只觉浩荡的力量扑面而来,如潮水般推着自己后退,身不由己的退到了两丈开外。   三人脸色微变,有些担心的望向师父,赵致远微笑道:“先生不愧天下第一高手,佩服,请——!”   他平端起桃木剑,脚下轻飘飘踏出,却并不攻向李慕禅,而是斜踩一步,跟着又斜踩一步,如此一共踩出七步,顿时周身弥漫出一股清气,整个人仿佛与天地浑然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赵致远的修为确实厉害,精神强横,这么快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绝非一般人可比。   李慕禅悠悠刺出了一剑,使的正是南宫思道的破空剑诀,轻飘飘一剑,却瞬间刺至赵致远胸前,好像赵致远站在他跟前。   赵致远疾踩一步滑出一尺,堪堪要避过李慕禅的剑尖时,剑尖却一闪消失,再一闪,又到了赵致远胸前。   赵致远脸色微变,右手桃木剑来不及回防,只能用左手剑诀轻轻一点。   “砰!”宛如闷雷炸响,赵致远踉跄退后了一步,脚步一踩,倏的滑到李慕禅身后,一剑破空而至。   李慕禅轻飘飘一剑往后刺,贴着右肋倒刺,“叮”一声脆响如金铁交鸣,明明是两柄木剑,发出的声音却像青锋剑。   中年道士三人不由的又退了两步,只觉浩荡的力量汹涌而来,几乎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微笑道:“国师好修为,再看这一剑。”   他扭身轻飘飘又一剑刺出,剑尖瞬间到了赵致远胸前,来不及他反应,便要刺进他胸膛。   赵致远虽然精神强横,修为高深,但在破空剑决前,却是束手束脚,无力可施。   他确实有大神通,可挪移,可搬运,但在李慕禅强横的精神之下,完全的失效,种种神通都无能为力,只能以剑法相搏。   李慕禅的破空剑诀已经颇得破空二字之诀,隐约摸到一点儿空间的影子,窥得空间之道,一剑刺出之际,直接破开空间到了对方眼前。   他自觉对破空剑诀领悟不够深,否则这一剑破开空间,不会抵达对方身前,而是直接到达身后,那绝无可能避开。   但能够得到这般奥妙,已然不易,想要再进一步,却有无形的力量抵挡着,似是一层无形的膜存在,似乎一捅便破,偏偏却捅不破。   “好剑法!”赵致远赞叹一声,身形一滑,如小舟在湖面荡开去,堪堪避开胸口位置,却无法完全避开剑尖,肩膀挨了一刺。   ……   不过一刺之下,李慕禅却没用力,剑上的力量瞬间撤去,只是轻轻点一下,然后收剑,摇头笑道:“国师需尽力才成,莫要让我。”   赵致远摇头苦笑,他并不想相让,但自己的剑法确实不及对方,简直达到神鬼莫测之境,避无可避。   李慕禅笑道:“徐姑娘的剑意锐利,无可匹敌,国师的剑意想必更厉害几分。”   赵致远叹了口气,道:“雪娇一意修炼杀生之剑,老道虽懂修炼之法,却没练过。”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国师不修炼剑法?”   “老道练道法,不练剑法。”赵致远摇头。   李慕禅退后两步笑道:“既然如此,便见识一下国师的道法吧!”   “……好!”赵致远点头,剑尖蓦地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无形的力量直刺而来。   李慕禅叫了一声好,桃木剑一旋,迎上这道无形的剑芒。   “叮……”一声脆响,桃木剑似乎亮了一下,外人发现不了什么,唯有李慕禅与赵致远瞧得见。   赵致远沉声道:“先生小心了,老道得罪了!”   他桃木剑一挥,顿时浩荡的力量汹涌而来,如同一道狂风般席卷李慕禅,无形有质。   李慕禅能清楚看到这无形的力量,乃天地间的灵气,想要驱动可不容易,没想到在赵致远的桃木剑下,如臂使指,运转如意,可谓惊人。   李慕禅平抬桃木剑轻轻一刺,顿时浩荡的力量一下散开,化为一阵风掠过李慕禅身边,再无威胁。   “好!”赵致远点头赞叹,再次挥动桃木剑,再次御使天地灵气朝李慕禅包围而来,宛如一片洪水冲过来。   李慕禅叹息,对于武林高手而言,这般道法确实无能为力,他御使天地之力,而武林高手能御使的仅身体中的内力,两者一比,一碗水与一湖水之别,怎能敌得过,也怪不得他瞧不上武林中人。   不过赵致远的道法虽强,对于武林中人而言,乃是无敌的存在,除了认输别无他法,但在李慕禅跟前却嫩了一些,他强横的精神之下,所有破绽一一呈现,只需轻轻一点,便能破开,构不成威胁。   第846章 换谱   赵致远也发现了这般情形,他道法威力浩大,却偏偏对李慕禅无效,宛如其他神通一般,就像是风遇上石头,再大的风,也吹不动栽于大地里的石头。   他脸色慢慢沉肃下来,消失已久的胜负欲望被激发,道袍猛的一涨,整个人仿佛涨大一圈,沉声道:“南宫先生小心了,老道要施展真正的道法!”   李慕禅笑道:“国师请——!”   赵致远忽然退后两步,脚上踩着一种奇异步法,如生风云,无形的力量弥漫开来,桃木剑随之挥动,不像是剑法。   李慕禅眉头一挑,没有趁机进攻,知道他是在施展道法,想看看真正的道法究竟是何模样,退后一步静静观看。   赵致远一共踩出八十一步,脚下风云激动,无形的力量搅动,似乎踩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踩出八十一步之后,他将桃木剑猛的一指天空,轰然断喝如霹雳:“太上如律令,疾!”   汹涌澎湃的力量猛的一涨,随后一缩,似乎被无形的大手包裹住了,强行一挤,然后塞进赵致远体内。   赵致远身上散发出浩荡的力量,汹涌澎湃,随时想要钻出来,气势慑人,令人不敢直攫其锋。   赵致远慢慢涨大,身体虽没拔高,却给人巍峨之感,脸上皱纹一一散去,转眼功夫温润如玉,回复到了三十来岁的模样,修眉朗目也算是美男子,尤其一双眼睛,宛如寒星般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眼神。   李慕禅微微一笑,这类似于自己的大明王经,乃是召唤力量加持自身,虽然奥妙,但看起来他无法自如控制,随时有失控的危险。   赵致远熠熠的眼神对李慕禅无效,他微眯眼睛,脸上一幅冷酷神色,徐雪娇他们看着,好像不认识师父了,像换了一个人,周身温煦的气息被冰冷所取代,森森杀机弥漫着。   赵致远踩出一步,身形一闪倏的消失,瞬间出现在李慕禅身后,桃木剑轻轻一送,刺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蓦地消失,出现在赵致远身后,同样送出桃木剑,招式与赵致远刚才所施展一模一样。   赵致远消失,出现在李慕禅身后,也是一信送出,李慕禅又消失,两人一闪一烁,倏的消失,倏的出现,宛如幻影一般,徐雪娇三人看得眼花缭乱,又是心寒又是赞叹,还有几分担心与紧张。   他们自忖遇上这般招数,根本避不过,一招便要毙命,如此修为,可谓是天下无敌了,不过偏偏两人都会,这般看上去,师父竟然没有取胜的把握,这个南宫思道真是练武的?!   ……   在他们眼中,师父的道法可谓神通广大,通过道法达到这般境界,早就超出了武功的范畴,李慕禅偏偏能破解了,修炼武功好像练不到这般境界吧?   在赵致远再次出现在他身后时,李慕禅这一次没有消失,反而扭头微微一笑:“道长技止此尔?”   他桃木剑往后一送,消失一下,下一刻出现在赵致远胸口,竟是后发先至,比赵致远的桃木剑更快一分。   赵致远一闪消失,摇头道:“南宫先生果然好修为,竟能破去老道的御气术,再看老道一招道法吧!”   他脚下斜踩,再次踏着玄妙的步法,李慕禅垂下桃木剑,微眯眼睛瞧着,似乎漫不经心,却在脑海里烙印下来,容待日后慢慢仔细的研究其妙。   再次踩出八十一步之后,赵致远笑道:“先生这一次小心了!”   他隔着两丈远,桃木剑忽然朝李慕禅一挥,李慕禅眉头一动,桃木剑划出一个圆弧,宛如划出一个无形的圆盾。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竹声响起,李慕禅桃木剑又划了一个圆弧,脚下不动。   两人隔着两丈远,似乎有无形的暗器飞舞,赵致远放,李慕禅守,外人看来像是在玩耍胡闹一般。   但两人之间的地面劲风拂动,还好地面乃是青砖,山顶空气湿润,不生飞尘,所以没有飞沙走尘之像。   徐雪娇三人只觉汹涌的力量再次涌来,一波接着一波,似乎爆炸形成的推力,将三人又推出一丈远去。   他们看不到场中的情形,知道是师父施展了道法,不过究竟怎样却看不到,李慕禅看得清清楚楚。   一道道空气凝成的薄刃,仿佛一柄一柄的飞刀射来,漫天遮地,比起暗器来更加诡异与强横。   不过李慕禅的内力精纯坚凝,桃木剑划弧,凝成真正的盾牌,这些空气形成的飞刀射过来,皆被挡住,两者相撞,空气振荡,搅乱了李慕禅周围。   这般道法威力确实宏大,换了一个人,早被刺成了筛子,李慕禅精神强横,五官敏锐,能够看到空气轻微变化,能看到这些飞刀的形状。   片刻过后,李慕禅笑道:“国师可还有什么道法?”   赵致远双眼熠熠闪光,一脸赞叹神色:“最后一招威力太强,乃是雷法,咱们不是生死相见,不用为妙。”   李慕禅笑道:“雷法,当要领教一二,国师不必担心,我的命硬得很!”   “还是算了吧,咱们切磋而已,先生的武功确实绝顶,以武入道,更胜老道一筹!”赵致远摇头。   李慕禅忙道:“在下也有保命的本事,国师不必担心,就让我见识一下雷法的威力吧!”   赵致远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既如此,就试试!”   ……   若是从前他绝不会贸然施展雷法,几乎无人躲得过,不过李慕禅显露出来的强横实力他前所未见,说不定能躲得过雷法。   关键是李慕禅的内力深厚,坚凝如实质,换了别人挨不过雷法,李慕禅如此修为,纵使挨不住,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观内有不少的灵丹妙药,只要不是马上毙命,总能救得回来,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坚持,也想试一试最强的雷法能不能收拾得了他。   他缓缓举步而行,脚步踩着玄奥的步法,倏而向左倏而向右,飘忽莫测,但他的步子却极缓慢,像是背负着万钧之力在行走。   一步一步很小心的踩动,却给人飘忽莫测之感,李慕禅相信,纵使自己不停下来,想要上前抢攻,也无法阻止他的步法,委实玄妙,纵使不用来施法,完全当作武功,也是威力无穷。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打量,漫不经心的模样,暗自烙印下他的步法,这一次花的时间很久,也踩了九十一步。   前四十几步,他将桃木剑一直刺向空中,无形的力量汹涌而出,似乎接引了天地之浩荡力量。   开始时只有李慕禅感觉得到,到了后来,随着步子越踩越踩,徐雪娇三人也能清晰感觉到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自己,三人不由自主又退了一丈远,完全贴上了墙壁,再往后退,便要钻进窗户里了。   赵致远脸色涨红,道袍猎猎鼓动,像是充了气的皮球,双眼迸射的目光如电光无异,足以摄人心魄,心志不坚或者精神不够强横,被望上一眼直接投降了事。   这一次赵致远与先前不同,先前一直是紧闭着嘴,神情肃穆,这一次嘴里却喃喃自语,像是和尚念经,待四十五步过去,桃木剑不再举着不动,左一刺,右一刺,似乎与无形的力量搏杀,涨红的脸庞阴沉欲滴水。   李慕禅能感觉到两股浩荡的力量涌现,不同于先前的一股精纯力量,这一次又生出一股力量。   他忽然有所觉,抬头一看,这一方小院的天空凝成了一团乌云,像是一把伞遮住了小院的阳光。   徐雪娇三人跟着抬头看,看到了这般异状,讶然的望向师父赵致远,他们从没见过赵致远施展雷法,没想到师父道法如此之强,竟能引动天地异相,真可谓神仙也。   李慕禅一动不动的站着,微阖眼帘,以虚空之眼观瞧,能清晰感觉到力量的涌动,随着他左一刺右一刺,两股力量渐渐分离,然后凝到空中,以自身为引,慢慢搅拌着两股力量开始旋转。   ……   “太上急急如律令,疾!”赵致远蓦地一声断喝。   断喝声在空中震荡,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道声音在轰鸣,压住了所有的声音,充塞于天地。   “轰!”一声炸呼,一道闪电出现在虚空,朝着李慕禅头顶劈下。   李慕禅的桃木剑一动,已经在头顶,划了一个圆弧,这道闪电奇快无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李慕禅的动作看似缓慢,让人能清晰的看到,偏偏赶上得阻拦。   “砰!”闷响声中,李慕禅飞了出去,身在空中犹旋动桃木剑划弧,在桃木剑中央,一道闪电蜿蜒扭曲,仿佛一道银龙。   李慕禅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先前的懒散霍然不同,青衫猎猎鼓荡,闪电映亮了他的脸庞,双眼灿然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三人不由自主的盯着这道闪电,脑子已经停止转动,不会多想了,只会呆呆的盯着这道闪电看,目光随着李慕禅的移动而动。   李慕禅飞出两丈,落到小院门前,飘飘退下,然后桃木剑一甩,“轰隆!”闪电奔到旁边墙上,一下炸开一个窟窿。   “好雷法!”李慕禅赞叹,青衫慢慢平伏,周身的气势缓缓敛去,恢复成先前的不起眼模样。   “南宫先生不愧是南宫先生,佩服!”赵致远稽首,摇头笑道:“老道这一道雷法,可谓万邪辟易,却仍奈何不得先生,再无计可施了!”   此时的赵致远恢复到了先前的老朽模样,周身黯淡无光,与李慕禅一般无二,两人走在人群中,都不会引人注目。   李慕禅笑道:“侥幸得很!”   若不是他堪破了破空剑诀之奥妙,还真是接不住这一道闪电,破空破空,破除一切虚空,所以能够隔绝闪电。   不过若是闪电太过强横,他也接不住,毕竟破空剑诀的修为也不强,但赵致远的道法尚还稚嫩,可能是刚摸着门窍,若是威力再强一些,他也只能束手,而且这雷法的威力当真是无可匹敌。   赵致远收起桃木剑,微笑道:“先生的剑法就是破空剑诀吧?”   李慕禅点头道:“正是。”   “先生里面请,咱们坐下说话。”赵致远伸手笑道,两人各自收了桃木剑,回到了正厅。   徐雪娇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望向李慕禅的眼神有些奇异。   李慕禅坐下之后笑道:“国师的道法若再精进几分,我只有束手就缚,确实厉害!”   赵致远把桃木剑递给徐雪娇,摇头笑道:“先生的武功让老道大开眼界,从前一直觉得,武功不过小技尔,不值一提,如今看来是老道孤陋寡闻了,先生的武功技近乎道,可谓给老道当头一棒!”   ……   李慕禅则把桃木剑交给了中年道士,笑道:“国师的想法没错,我看得出来,国师的道法进步空间极大,只要苦练,威力会越来越强,而我的剑法则到了巅峰,练无可练了。”   赵致远摇头:“一剑破万法,先生的剑法仍可练。”   李慕禅心一跳,眉头挑了一下,笑道:“剑法之上,还有剑意,我看徐姑娘的剑意精纯而锋利,但我却不知修炼剑意之法。”   赵致远笑道:“剑意的修炼,与道法有些相似,先生若想学的话,老道也不会藏拙。”   李慕禅笑起来:“这怎使得?”   他想了想,扭头笑道:“徐姑娘,麻烦拿笔墨过来。”   徐雪娇一怔,望向赵致远,赵致远轻颔首,徐雪娇一扭小蛮腰出去,很快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放到窗前的案上。   李慕禅起身来到案前,墨已经研好,李慕禅提起笔,醮了醮墨,稍停了一下,然后笔走游龙,转眼功夫写完一页素笺,然后抽出来递给徐雪娇,接着写下一张,一张又一张。   不过片刻功夫,李慕禅停下笔,已经写完了十几张素笺,慢慢把笔放回架,扭头笑道:“国师见笑了。”   徐雪娇明眸瞪大了,中年道士两人的脸上也布满惊异,没想到李慕禅所写的竟然是破空剑诀。   李慕禅微笑道:“国师,这是思道所练的剑诀,还望国师不嫌拙陋。”   赵致远摇头叹息一声:“先生风光廛霁月,老道佩服!”   他知道李慕禅此举是不想欠下崇真观的人情,破空剑诀的威力他们都见过了,着实惊天动地,当世无人及,而如今他竟然直接写下了剑诀秘笈,这份魄力与心胸可谓惊人了。   李慕禅笑道:“这份剑谱绝无虚假,不过真正修炼起来,却需要一点悟性与机缘,不瞒国师说,思道的三个犬子资质都是上乘,修炼这破空剑诀,却是毫无寸进。”   “越是高深武学,修炼要求越是严苛,像雪娇所修炼的绝生剑,他们两个便修炼不得。”赵致远点头微笑。   李慕禅点头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纵使不能修炼,应该也能有所裨益,……徐姑娘的绝生剑确实威力宏大,火候若到了,威力不逊于我的破空剑诀。”   “正是。”赵致远轻颔首,笑道:“可惜这套剑法的修炼太过枯燥,越到后面越是艰难,想要提升也是千难万难。”   两人坐下之后,接着谈论武学之道,赵致远吩咐一声,徐雪娇离开,然后回来,递给赵致远一本薄薄的册子。   ……   “南宫先生,这本便是绝生剑的剑谱,虽不能与先生的破空剑诀相比,但初涉剑术之奥,想必对先生有所助益。”赵致远递给李慕禅,微笑道。   李慕禅没有推辞,接过之后,迅速翻了一眼,心中暗喜,确实涉及到了剑意的修炼,虽然没有明言,方法已然披露。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对一般人而言作用不大,纵使知道了,也很难真正去修炼,练法太过严苛,常人受不住,修炼之后没等练成,先把自己练疯了,但对李慕禅却是珍贵异常,打开了往上一层的一道门。   两人说着说着,说到了大雪山。   李慕禅笑道:“国师可有法子通过大雪山,我想去大雪山之西瞧一瞧。”   赵致远沉吟一下,慢慢摇头:“大雪山乃是禁山,想要翻过此山,据贫道所知,至今没人做得到。”   “国师的道法也不成?”李慕禅不死心的问。   赵致远慢慢沉吟:“道法嘛,倒是有道法可以跨山过海,但施展道法太过耗神,这些威力浩大的道法很难施展。”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道:“有何道法?”   赵致远道:“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大挪移术,直接挪移过去,纵使气候恶劣,但用大挪移术用时很短,应该能坚持住。”   “大挪移术?”李慕禅双眼明亮。   赵致远又摇头:“不过此术极难,传说有人练成,却不知真假了。”   第847章 练成   李慕禅慢慢点头,眉头挑了挑问道:“这大挪移术究竟难在哪里?国师没试着练一练?”   赵致远摇头叹道:“老道曾经试过,但此术耗力太巨,我试着修炼,差点儿送了命,太危险!”   李慕禅笑道:“竟这般危险?”   赵致远点点头,又摇头叹道:“这大挪移术乃是对于源于大道的领悟,对大道了解精深才有可能实现,最关键的耗力太巨,非是一般人能支撑,老道自忖还有几分修为,练这大挪移术时,却力不从心,只能无奈放弃,……而且此术作用也不大,不过是加快赶路而已。”   李慕禅道:“我想翻过大雪山,只有练会此术?”   赵致远抚髯道:“老道能想到的唯有此术,不过只是可能,真要做到却不太可能,且不说大雪山之高,纵使施展大挪移术,也需施展多次才可能,大挪移术所耗庞大的精神,一次也做不成,况且多次!”   他对李慕禅道:“我知道先生的修为高深,但对于道法还不了解,道法修炼与武功不同,更重要的不是苦苦修炼,力量的强横,而是对天地之道的领悟,两种修炼完全不同,一是练体,一是练神。”   李慕禅笑道:“国师是说我练不成大挪移术,是不是?”   “……不错。”赵致远缓缓点头,笑道:“大挪移术乃是道家的大神通,自古练成者,只在传说之中,老道从未见过,先生虽强,但毕竟隔行如隔山,老道实在不抱希望。”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这样罢,我试着修炼一二,若能有成,自有后报,国师以为如何?”   赵致远皱眉:“先生,并非老道吝于道法,而是不想先生冒险,此事太过危险了,先生没修炼过道法,更与寻死无异!”   李慕禅摇头笑道:“国师放心,我的命硬得很,不会这么容易丢掉,还请国师传我大挪移术,国师不会为难吧?”   “唉……,这般屠龙术倒没什么,传给先生就是!”赵致远摇头叹息,苦笑道:“不过先生万万小心,不可轻易涉险!”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小心试着修炼。”   赵致远起身离开了大厅,很快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了的薄册子,递给李慕禅:“这便是大挪移术,我还在前面注解了一些入门筑基之法,但愿对先生有所裨益。”   李慕禅双手接过,微笑道:“多谢国师了!”   赵致远摇头苦笑道:“老道也不知会不会害了先生!”   李慕禅笑道:“国师严重了,若真有危险,我自会停止。”   赵致远摇摇头,说来容易,真做起来却难,道法的威力自然宏大,但一旦修炼不成,反噬起来也更厉害,动辄有性命之忧。   ……   夜色已深,李慕禅静静坐于卧室的榻上,屋内灯光明亮,他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小薄册子,正细细研读。   他脸上似笑非笑,似乎正碰上什么奇异之事,半晌过后,慢慢的合起了小册子,悠悠叹息一声,摇头苦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一直想要破解摩元证道诀,正是想找到提升精神力量的法门,所以才想要去大雪山之西。   为了去大雪山之西,他所以向国师赵致远学习大挪移术,却没想到,这大挪移术前面的基础法门中,却蕴着修炼精神力量的法门。   既然到大雪山之西是去破解摩元证道诀,是为了得到修炼精神的法门,如今却是得到了,又何必非要去大雪山之西呢?   他想到这个便觉得世事之奇,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料到,他再聪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他已经将修炼精神的法门完全记住,心下暗忖,不知这法门在道门之中究竟如何,是上乘,中乘,还是下乘?   照理来说,赵致远不会将最上乘的法门交出来,毕竟是师门秘传,万一泄露出去可是泄了天机,危害无穷。   而李慕禅的破空剑诀却不同,需要强大的悟性与机缘,一般的人绝不可能领悟破空剑诀之妙。   他看过大挪移术之后,隐隐生出一种明悟来,似乎大挪移术与破空剑诀隐隐有几分相通之处,虽然不是一体,但必有渊源。   他皱起眉头,伸开双腿下了床榻,在榻前慢慢的踱步,慢慢的思考,想找到两者之间的关联。   他精通破空剑诀,一旦找到两者的关联,他便可以通过破空剑诀而迅速的领悟大挪移术,是一个捷径。   不过想要堪破两者之间的关联也并非易事,他隐约摸到一点儿光芒,却总不能照亮自己,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横亘其间,挡住了自己的领悟。   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他在榻前走了十几个来回之后,步子蓦地顿住,脸色变幻,双眼精芒闪烁。   他轻轻一拍额头,想要纵声大笑,却强自忍住了,心中豁然开朗,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破空剑诀所谓破除虚空,直达目标,而这大挪移术,也是破开虚空,直达目标,两者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套功夫,其实却是相同的道理。   而且他对破空剑诀领悟极深,故对于破开虚空颇有心得,甚至先前还学了小挪移术,如今再练这大挪移术,可谓事半功倍。   ……   唯一可虑者,却是所耗的精神太巨,怕是承受不起,他想了想,只有循序渐进,慢慢的加大距离。   他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屋内,然后出现在大街上,再一闪,出现在城门处,再一闪,已经到了城外一片树林里。   这是小挪移之术,对他来说已经是游刃有余,用来赶了很远的路,纯熟自然,达到了心动术动之境。   他想了想,双手忽然结了一个奇异手印,然后蓦地一闪,消失于原地,再一闪出现时,已经出现在屋内。   他脸色涨红,像是喝醉了酒,身体轻轻晃动,随时要倒下一般,扶住了床边慢慢坐下,吃力的盘起双腿跏趺而坐。   此时的他周身光华黯淡,晦暗无比,一看就像是重病未愈。   他双手缓缓结起一个手印,放到胸口位置,然后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开始运转赵致远传的修养精神法门。   脑海中观想一道清泉缓缓注入脑海,不停的汩汩流入,周身舒畅难言,清凉爽快,想要飘起来。   他仔细寻找这种感觉,慢慢的体会出来,这乃观天人神照经的一种,若是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观想之下,也有这般妙趣。   他忽然手势一变,舍下这种法门,然后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开始修炼观天人神照经。   然后在天人神照图中,他修炼无量光明经。   无量光明经运转下,他的精神迅速恢复,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泉水,汩汩的流进他的脑海,比起观想来得更快更真实。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醒过来,双眼熠熠闪光,目光清澈如水,整个人散发出莫名的光泽,与刚才的黯淡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看来观天人神照经与无量光明经奥妙无穷,比起赵致远所传的法门更妙。   自己原来是有宝山而不自知,最关键的还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与无量光明经,精神自然增强。   而且,他一下领悟了一个增强的法门,就像修炼身体一般,通过突破极限法来不停的增强。   他利用观天人神照经增强精神,不能像从前一般,只是用功修炼,这进境极缓,当初所以没注重,就是因为进境太缓。   他通过刚才的一番动作,马上领悟了修炼精神的法门,就是修炼大挪移术,将精神用竭,然后再通过观天人神照经来恢复,如此一来,恢复之后的精神会更胜一筹。   如此修炼,远远胜过赵致远所传的法门。   ……   他依法施为,开始增强精神,一夜之间一共用了六次大挪移术,一次比一次挪移得远一丈。   大挪移术对于一般人而言,有两道天堑,一道是对于虚空之道的领悟,另一道天堑是浩荡的精神。   这两道天堑,对于常人而言都难如登天,李慕禅若非修炼过小挪移术,还有破空剑法,根本无法领悟大挪移术。   他的精神力量来自于观天人神照经的修炼,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每一次都是精疲力竭,几乎昏厥,然后用观天人神照经恢复,无形中修炼着精神力量,不知不觉中修炼得强横浩荡,远非一般人能比。   对常人来说的两道天堑,对他却是坦途,如今一来,轻易的练成了大挪移术。   李慕禅看来,这大挪移术与小挪移术差别巨大,并非一路。   小挪移术有距离限制,每一次挪移不能超过两里,大挪移术却没有限制,唯一限制大挪移术距离的是精神力量,距离越长消耗越大。   不过并非大挪移术强过小挪移术,只能说各有其特点,大挪移术虽妙,但需强横的精神为本,而小挪移术虽有距离限制,但消耗精神不大,能够持续使用,虽然速度没有大挪移术快,胜在持久。   第二天,他并没有去崇真观,而是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炼大挪移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完全舍弃了外物,全身心投入了大挪移术的修炼中。   中午时分,他正沉浸在领悟大挪移术中,这大挪移术中蕴着至高的虚空之道,每多施展几次,领悟便多几分,施展起来便省了一丝力气。   随着对虚空之道的领悟加深,大挪移术所耗的精神也没那么大了,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精神足够强横,能练成大挪移术,然后才能做到减损,若精神不够强,不能支撑练成大挪移术,一切都是虚妄。   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南宫思道!”   李慕禅身形一晃,蓦地出现在大门口,冲着赵思思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赵思思一袭宝蓝罗衫,做男子打扮,似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少女的心。   “南宫思道,好厉害呀!”赵思思冷笑一声。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道是来兴师问罪了,伸手道:“公主,进去说话罢,外面闲杂人太多。”   赵思思斜睨他一眼,负手跨步往前,李慕禅推开了大门,两人一块儿进去,径直到了后花园。   两人到了一间小亭里坐下,很快有人奉了茶,李慕禅微笑道:“公主殿下听说了?”   “今天早晨国师进宫,已经说了!”赵思思哼道。   ……   李慕禅摇头笑道:“国师确实厉害,我佩服得紧!”   “国师比起大汗的高手呢?”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比起大汗的顶尖高手,国师并不逊色,真是可喜可贺!”   “真的,你不骗我?”赵思思斜睨着他,一幅不信的神情。   李慕禅微笑道:“我何必骗公主?……不过国师毕竟是修道之人,清净无为,与我一意杀伐之辈不能混为一谈。”   赵思思鼻子一翘,不忿的道:“哼,国师对你推崇备至,说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   李慕禅微笑摇头:“国师过奖了。”   赵思思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怎么看你怎么不像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你到底多大了?”   李慕禅笑道:“四十一,老头子了。”   “你真有四十一?”赵思思摇摇头,蹙眉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你不过二十来岁罢了!”   李慕禅心头一跳,微笑道:“公主真会说笑!……我是公主的父辈了,令尊还好吧?”   “父皇自然好得不能再好!”赵思思眉头一挑,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就好,我这几天就要告辞了。”   “你要走?”赵思思黛眉一蹙,道:“不多住一阵子了?是不是怕别的高手来挑战?!”   第848章 条件   李慕禅点头:“是啊,我最怕别的高手挑战,没完没了,纠缠不休,实在烦不胜烦!”   赵思思一滞,哼道:“胆小鬼!”   李慕禅笑着点头:“公主说得不错,我确实是胆小鬼,胆小怕事。”   赵思思白玉似的脸庞涨红了,明眸闪闪放光,恨恨瞪着他:“这么说来,你也不想当我大赵的供奉了?!”   她知道他这是讽刺自己,天下第一高手,怕人挑战,胆小怕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反而像是自己在故意找茬,虽说自己确实在找茬,但被他这般讽刺,仍觉得恼怒。   李慕禅笑道:“大赵的偌侉?有什么优待?”   “每月拿供奉,与我大赵的亲王并肩,如何?”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似笑非笑:“还有呢?”   赵思思哼道:“哼,还有么,我大赵的武库向你开放,所有的皇家所藏秘笈,你都可以参阅。”   李慕禅微微一笑:“终于来了个能动心的。”   赵思思道:“当然啦,皇家的藏书,不仅是武库,都能向你开放,很多远古秘闻都藏于其中,你在别处是看不到的。”   李慕禅摇摇头:“藏书虽好,但不算什么实惠,要我答应嘛,倒也不难。”   “说吧!”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似笑非笑道:“把我变成赵家人,何必再这般招揽,何愁不能驱策?”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思思蹙眉凝思,不解的瞪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做大赵的驸马爷如何?”   “驸马爷?”赵思思不解的道:“你是说,你想要娶公主?”   她白玉似的脸庞“腾”一下红了,马上反应过来,嗔怒的瞪着他:“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可不是什么癞蛤蟆,若是说出去,令尊想必不会拒绝吧?”   “父皇才不会出卖我!”赵思思不屑的撇撇樱唇。   李慕禅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这可不见得哟……,我看令尊服食外丹延年益寿,可见是如何怕死。”   赵思思玉脸一沉,冷冷道:“你是在消遣本宫吧?”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终于还是被公主殿下看出来啦!”   “南宫思道,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本宫想找的夫婿乃是文武双全的英雄,可不是你这般惫赖货!”赵思思斜睨着他,不屑哼道。   李慕禅笑道:“将思道说成惫赖货的,公主殿下可是第一人,好吧,既然没什么事了,公主殿下还是请罢,我还挺忙的!”   ……   他并没拿赵思思当回事,只是觉得她美丽动人,尤其生气时,玉脸紧绷,明眸闪闪,更加动人,所以不由的想逗她生气。   至于做大赵的供奉,更是想也没想过的,他身为大衍人,怎么可能做大赵的供奉,而且两国可并不和睦。   赵思思哼道:“你年纪一大把,却没有口德,真是笑死人了,你这样的家伙,我才懒得理会呢,走啦!”   她知道了李慕禅的心思,敢这般调戏自己,显然是不可能做大赵的供奉,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若不是父皇特意叮嘱,自己可不会跑这一趟,自取其辱,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起身扭腰便走,转眼功夫消失在大厅,不见了踪影,唯留幽香袅袅不散。   李慕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身形蓦地一闪消失,然后出现在后花园,找到郭老,跟他叮嘱一番,准备离开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徐雪娇脆弱的声音:“南宫先生可在?”   李慕禅温声道:“徐姑娘进来吧。”   身影闪动了两下,徐雪娇飘飘进了后花园,出现在李慕禅身前,一袭道袍飘飘荡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质。   她秀脸紧绷着,清清冷冷道:“见过南宫先生。”   她的表情虽然清冷,礼数却不缺,然后不等李慕禅说话,便道:“师父派弟子过来,送上几样礼物。”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赵致远虽然心胸宽阔,败于自己手下,总归是有损于他的威名,自己赠送剑谱之事,他已经用大挪移法与一套剑法想抵消,不再欠自己的了,怎么会再送礼物?   “是什么?”李慕禅好奇的打量着徐雪娇。   徐雪娇被他打量得有些发火,秀脸红了一下,她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高手,性子竟这般……,原本以为是个威严肃重,不苟言笑的大家呢,眼前的南宫思道与自己所想截然不同!   徐雪娇道:“养气丹一瓶,五奇丹一瓶,六阳丹一瓶!……还有虎形拳一本,还请南宫先生接收!”   李慕禅摇头笑道:“国师厚赐,愧不敢当,代我谢过国师的厚意了,但东西却不能收。”   徐雪娇道:“师父说,你让师父重燃攀登之志,功莫大焉,不能不谢,这区区几瓶丹药不足挂齿,……这本虎形拳乃是师父无意中所得,颇有几分玄妙,给南宫先生把玩,不算什么厚赐!”   ……   李慕禅笑道:“呵呵,那这些丹药都有何功效?”   “养气丹乃是集百草之气,可以增强正气,当然了,对南宫先生来说,不值一提,可以恢复内力,……五奇丹温养五脏,六阳丹温养六腑,对于身体修养不无裨益,当然对于南宫先生来说,作用也有限,但对常人却是灵丹妙药,服之足以延年益寿。”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了起来,知道了赵致远这些丹药的用意,并非送给自己,而是送给自己家人的。   这些丹药对他都不算什么妙药,服用效果不大,但对于没练过武功,或者武功寻常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灵药,延年益寿效果宏大。   “唉……,国师还真是……,好吧,我收下便是!”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欠了一份人情,这赵致远可是个厉害人物。   看他这般唉声叹气,徐雪娇心下嗔怒,别人得到师父所赠的丹药,都是感恩戴德,兴奋不已,这个臭南宫思道倒好,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是唉声叹气,活像是被人宰了一刀,真是气死人了!   她哼道:“那好吧,师父说,若是方便的话,请上崇真观呆几天,交流一下武学。”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   “告辞!”徐雪娇一刻也不想多呆,免得控制不住自己,破口骂他,得罪了他不要紧,师父一定要骂自己的。   她从怀里拿出三个小玉瓶,还有一本绸缎缠着的书,放到李慕禅身前的石桌上,扭腰便走,身形闪了闪,飘飘离开了后花园。   李慕禅拿起小玉瓶,上面分别刻了蝇头小字,清晰的写着各自的丹名,拔开养气丹的塞子,顿时一股清气钻进鼻孔,体内真气不由的一动,一下活跃起来,好像吐纳一阵之感。   李慕禅赞叹了一句,确实是灵药,这养气丹用来增强内力效果一定不差,若是修为弱的,可以凭借此丹增强修为。   不过用丹药增强修为,限制极大,一颗丹药能增一年之功的话,再服用一颗,顶多只能增半年,再服第三颗,怕是两个月也抵不上了,纯粹是浪费。   而且内力不仅需要数量,还需精纯,这般得来的内力,宛如夹生饭一般,想要精纯,比苦苦修炼得来的内力难上数倍,对于有野心之辈来说,还是少服用内丹为妙。   但对于那些无心修炼,只想学点儿武功防身,或者强身健体的人来说,自然是无碍了。   而这五奇丹,六阳丹,都是温养五脏六腑的,更是重要,一般人锻炼,不过外练筋骨皮,很难练到五脏六腑上,需要一定的火候才能修养五脏六腑,如今有了这丹药,对于父母而言确实是助益极大。   他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根本还是家,不时记挂家里的情形,二老毕竟年纪大了,又没有修炼过武功,虽然心情舒畅,却难够衰老之苦,如今有了这些丹药,可以延年益寿最好不过。   ……   他本想直接离开,现在接受了赵致远的礼物,却不能直接离开了,于是随后几天,他都去崇真观,与赵致远谈论武学与道法。   对于大挪移术,他并没有暴露,没跟赵致远说练成了,这权当成是自己的秘密,万一将来有难,说不定要靠它来救命。   南宫思道是因为遇袭而亡,被众多高手围攻,若是掌握了大挪移术,再没有此忧,单打独斗不成,围攻也不成,才能真正的自由自在,无人威胁到。   有了大挪移术,李慕禅不必再小心翼翼,天下大可去得,真正超脱于世间,可以逍遥自在。   这几天当中,李慕禅总觉得赵致远有什么事,好像心神不宁,李慕禅的直觉没有发出警告,他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也没有多管闲事,下两盘棋,或者谈论一下武林秩事,然后是一些武功理论,练功体会。   这一番交流下来,李慕禅受益不浅,赵致远虽然修为不如他,但武功理论之渊深却强了他一大截,他受到不少的启发,更胜于闭关苦修。   这一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吃饭,自己一个人吃,这座宅子如今修整一新,但人丁还是太稀少,总有几分冷清,李慕禅没有多理会,这里仅是自己的暂居之处,不必花太多的心思。   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吃饭,饭菜多是从集英楼订来的,那里的厨师手艺极佳,李慕禅颇为喜欢。   恰在这时,郭老匆匆进来:“公子,公主驾到!”   李慕禅眉头一挑,放下银箸:“请进来吧!”   “……是。”郭老见他没有动身亲迎的心思,迟疑了一下,没有勉强,转身匆匆而去。   片刻过后,赵思思飘然而来,李慕禅已经重新拿起银箸,慢悠悠的吃饭,挟菜之际趁机望她一眼:“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要吃点儿吗?”   赵思思一袭青衫,俊美脸庞带着几分焦虑,却仍不失英姿飒爽,瞪他一眼:“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李慕禅笑了笑:“公主缘何恶言相向,我可没得罪公主吧?”   “哼,你知不知道,大汗的高手来啦!”赵思思哼道,明眸闪亮,紧紧盯着李慕禅的双眼。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汗高手?”   赵思思道:“哼,他们昨晚已经到了京师,想要挑战国师!”   ……   李慕禅讶然道:“大汗的高手想要挑战国师?”   “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赵思思撇撇樱唇,哼道:“国师真是不幸,先遇到了你,如今又要跟大汗人斗!”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他们有几人?”   “四个!”赵思思道。   李慕禅问:“武功多强?”   “高深莫测!”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公主没派人试探一二?”   他暗忖,依赵思思的脾气,向来都是主动出击,绝不会束手待毙,不是派人试探,就是派人暗杀,就像当初对自己一样。   “试探过了,他们很厉害。”赵思思弯弯的眉毛一下攒起来,楚楚动人:“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厉害!”   李慕禅道:“他们可不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折了不少高手吧?”   赵思思玉脸阴沉下来,哼了一声,扭头道:“南宫思道,你会不会帮忙?”   李慕禅微微一笑:“我是大衍百姓,与你们大赵可是死对头,你说我该不该帮忙呢?”   “大汗是咱们共同的敌人!”赵思思白他一眼,嗔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李慕禅笑了笑:“你就对国师这般没信心?”   赵思思哼道:“我不是不信国师,是这四个家伙太厉害,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慕禅摇摇头道:“他们没来我大衍,还不算是我大衍的敌人。”   “听说你在大汗被人暗算了一把,差点儿丢了小命,侥幸活了下来,你就不想报仇?”赵思思斜睨着他。   李慕禅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是被大汗的高手暗算了一把,但总不能拿所有的大汗高手出气吧?……我说公主殿下,你现在是来求我呢,还是来命令我呢?……瞧你这气势,可不像求人!”   “你……!”赵思思玉脸顿时涨红。   李慕禅笑吟吟的道:“要不然,公主嫁给我算啦,你虽与我的儿子差不多,但咱们练武之人,不必讲究这些,是不是?”   “真没想到,堂堂的南宫思道竟然是个这样的家伙!”赵思思涨红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殿下可答应?”   “哼,做梦!”赵思思冷笑,不屑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微笑道:“那恕思道不远送啦,公主请罢!”   “你……,好好,南宫思道,我总算看清你的真面目了!”赵思思冷笑连连,不屑的道:“你先别忙着赶我走,父皇临来之前许下了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罢。”李慕禅懒洋洋的道,夹了一块牛肉扔嘴里。   ……   赵思思深吸一口气,哼道:“父皇许诺,若是国师危险,你能救下国师,咱们大赵与你们大衍便停战!”   李慕禅眉头一挑,双眼精芒顿时迸射,大厅蓦地一亮,赵思思不由的闭了一下眼睛,随即猛的睁开。   她心头一跳,暗道还是父皇厉害,一下击中这南宫思道的死穴。   她忙道:“当然喽,若是国师胜过了这一帮家伙,你便不必出手了,我是要跟着你一块儿的!”   李慕禅微眯眼睛,放下银箸道:“这话当真?”   “父皇可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喽!”赵思思傲然道,拍拍微隆的胸脯:“父皇的话就是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   她做男子装扮,将高耸的胸脯束了起来,看起来不过微隆而已。   李慕禅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却信不过呢,怎么办?”   “你……!”赵思思玉脸勃然色变,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父皇一国之君会骗你不成?!”   李慕禅摇摇头:“兵不厌诈,纵使他反悔了,我又能如何,总不至于因此而刺杀他罢?那闹得更大,非我所愿也!”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赵思思怒哼道。   李慕禅微笑道:“很简单,娶了公主你喽!……我听说你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登徒子!好色之徒!无耻之辈!……”赵思思再也无法自制,破口大骂起来,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她自幼读书,身边教导的都是学问渊博的老夫子,虽然做男子打扮,混于武林之中,却没学会那些骂人的狠话。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边悠然的吃着饭,一边看她涨红着脸,樱唇翕张,怒骂不休。   她声音清脆,即使是骂人,仍不失动听,听着是一种享受。   李慕禅待她骂过了,摇头笑道:“公主殿下嘴干了吧?喝点儿酒润一润喉咙如何?”   赵思思恶狠狠的道:“谁稀罕你的酒!”   李慕禅笑着放下银箸,拿起酒杯轻啜一口,微笑道:“公主殿下与其在此骂人,不如回去商量一下,唉……,也不知道那些大汗高手何时会动手,现在去来不来得及!”   “你与国师也算是好朋友了,你难道就见死不救?”赵思思不死心的问。   李慕禅摇头:“我与国师虽算是朋友,不过我相信国师能应付得来,纵使不敌,也能保全自身,没有性命之忧。”   ……   赵致远擅长道法,而且有神通在身,虽然面对自己束手束脚,神通无效,那是自己精神强横之极,克制了这些神通。   但如自己一般强横精神之辈天下罕有,赵致远纵使打不过他们,想要逃命也是容易得很,道法比起武功来,更是变化莫测,防不胜防。   赵思思恶狠狠的瞪了他一会儿,李慕禅微笑相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纠缠在一起,想要分出个胜负。   半晌过后,赵思思深吸一口气,怒哼道:“好好,南宫思道,真是佩服你的狠毒!……我答应你便是了!”   李慕禅心头一跳,有些僵硬的微笑:“公主你这话何意?”   赵思思怒哼道:“你若真能救下国师,我便嫁给你!”   李慕禅本是开玩笑,逗她生气,看她嗔怒的生动模样,没想过她会答应,毕竟他如今所扮的南宫思道已经四十余岁,足可做她的父亲了。   李慕禅勉强笑笑:“公主不是开玩笑吧?”   “本公主虽是女子,但说出的话吐出的钉,绝不会反悔!”赵思思冷笑,斜睨着他:“怎么?你想反悔?”   李慕禅心思震荡,不在觉的露出本来的习惯,摸了摸鼻梁,微笑道:“公主年轻貌美,嫁给我这么一个老头子?”   “你虽老,但武功高强,活得可能比我还久!”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不过一介布衣,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天皇贵胄……”   赵思思斜睨着他:“你虽是布衣,却是天下第一高手,便是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李慕禅呵呵笑笑,有些讪讪。   赵思思打断他的话,嗔道:“好啦,少废话,再啰唆下去,万一国师有难,救援不及,赶紧走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头:“既然如此,走吧!”   他伸手一揽赵思思的腰,她来不及挣扎,只觉腰间一紧,男人气息扑面而来,随即眼前一闪,却是到了崇真观外。   她讶然的望向李慕禅,随即有所觉察,两人靠得太近,忙仰头拉开距离,但柳腰被李慕禅搂着,无法离开。   李慕禅竖指于唇前,示意噤声,然后又一闪,两人进了崇真观,却见崇真观内好是热闹。   赵致远道袍飘飘,手执桃木剑,正与两个大汗老者战成一团,五人围观,三个是赵致远的徒弟徐雪娇他们,两个是大汗老者。   五国之中,论及相貌,四国相同,唯有大汗特异,眼陷隆鼻毛卷,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四个老者便是大汗人。   ……   此时,五人都盯着场中,神情紧张,没有发觉李慕禅的靠近,一者是他们全神贯注,再者是李慕禅的精气神内敛,动作轻柔无声。   待到了徐雪娇身边时,他们才发觉两人,登时望了过来,两个大汗老者目光一闪,“咦”了一声。   李慕禅打开了他心通,顿时捕捉到了两人的心思波动,两人虽然修为高深,精神也强,但如今的李慕禅精神强横无伦,仍是捕捉到了他们所思。   他微微一笑:“两位,咱们又见面了!”   “南宫思道,你真没死?!”两个大汗老者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两个老者俱是身形魁梧,原本收敛了精气神,此时见到李慕禅,心绪波荡之下,浑身上下弥漫出汹涌澎湃的力量,周围的空气像是大海一般。   徐雪娇三人还有赵思思只觉胸口一滞,眼前泛黑,像要昏厥过去,李慕禅却轻轻一拂,四人顿时恢复如常。   李慕禅微笑道:“承蒙诸位的厚待,思道的小命硬得很,阎王不收!”   他目光转向场中激斗的三人,微笑道:“你们来西赵是为了我呢,还是真为了国师?”   “哼,南宫思道,你确实命大!”一个红脸老者冷笑道:“咱们没想到你真活着,正好,收拾了这姓赵的家伙,顺便收拾了你!”   李慕禅微笑着摇头:“大言不惭,没有古明耀,你们还敢站在我面前,倒要佩服你们的胆量!”   “哼,你虽保住了性命,但绝不可能恢复修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咱们有何惧哉!”红脸老者冷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望向场中:“国师,不必再藏拙了,收拾了他们便是!”   赵致远脸色涨红,周身弥漫着淡淡白雾,身形却越发的飘逸灵动,宛如神仙中人,与平时的朴实无华截然不同。   “南宫先生,多谢援手!”他微笑道,轻轻转动着桃木剑,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法,周旋于两人之间。   他虽然不能拿下两人,但步法精妙,却没有太过吃力,不过看他周身弥漫着白雾,显然也不轻松。   若是没有自己在,他不敢轻易使杀招,免得力竭之后被另两老者趁虚而入,如今自己到了,他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不同。   场中的两个老者武功绝顶,乃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在大汗也是顶尖的存在,他通过他心通,知道他们都有份参与围攻自己。   他虽没完全了解当初南宫思道所遭遇的暗算,但通过他心通,隐隐有了个大概,定是一群大汗高手围攻。   但能参与围攻自己的,绝不是一般的高手,都是大汗顶尖的存在,其中以国师古明耀为首。   赵思思轻哼一声,斜了李慕禅一眼,犹有几分不忿。   第849章 约战   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着场中的四个老者,心思转动,将诸人的心情完全感知,这感觉颇为奇妙,仿佛化身为天神俯看众生。   赵思思心中的恼怒,李慕禅清晰感觉得到,暗自苦笑,这个玩笑还真是开大了,不过也没什么,事后说一声便罢,想必她巴不得自己说做废。   徐雪娇三人一心扑在交手的三人身上,恨不得冲进去帮忙,又感觉惊异,没想到大汗的高手真的如此厉害。   大汗四个老者都有几分紧张,不时扫过李慕禅,唯有赵致远,心静如水,隐隐泛着杀意。   “太上疾疾如律令,赦!”他忽然断喝一声,桃木剑凌空挥动。   “叮叮叮叮……”两大汗老者挥舞长剑护在身前,剑上传来一阵阵金铁交鸣声,如同有暗器袭至,但眼前虚空什么也没有。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两老者的感觉敏锐,有丰富的搏杀经验,否则稍一迟疑,便要着了道,道法之妙,比起武功来更加的防不胜防。   “好,赵致远,你还有几分本事,倒是小瞧了你!”一个圆脸老者冷笑,剑光蓦地大涨,直趋进赵致远身边,暴涨的剑光笼罩了他。   赵致远脚踏玄妙步法,一直没被圆脸老者贴身,但老者的速度奇快,仅凭步法,无法拉远距离,只能不让他贴身。   另一个老者一块儿上前夹攻,一左一右,不随赵致远的变化而变化,固守方位,两人的剑光连在一起,将赵致远笼罩其中。   李慕禅摇头,这一下算是掐住了赵致远的命门儿,贴身缠斗,令其没有余暇施展道法。   道法确实高妙,变化莫测,防不胜防,但也有一个弱点,需要时间施展,不能如武功一般,随意发动。   越是威力庞大的道法,需要蓄力越久,耗时越久,有的道法也可随意施展,威力却不尽如人意,对于这两个老者而言,随意而发的道法奈何不得他们。   赵致远皱眉,徐雪娇三人跟着皱眉,看出师父的困境来。   李慕禅笑了笑,感觉到了赵致远的心境,仍没有波动,显然是有后着,颇为期待的看着。   忽然,圆脸老者蓦地一滞,身形定了一下,像是被点了穴道,赵致远趁机踩着奇异步法,迅速的环绕他一周,桃木剑缓缓举起来,朝天空一刺:“太上如律令,疾!”   这一串动作说着慢,实际却快如电光火石,另一个老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两人一直固守左右,招式可改变,位置却不变,如此一来,剑光没能完全缠住赵致远,被他抓住了机会。   “砰!”一声闷响,圆脸老者直直飞了出去。   ……   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萎靡下去,另两老者忙跃身接住了他,低头一瞧,圆脸老者的脸庞已呈金色,如涂了一层金粉。   两人对视一眼,皆被赵致远的手段所惊,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竟然被赵致远咬了一口。   一个人从怀里掏出瓷瓶,将所有的丹药全部倒进圆脸老者嘴里,轻轻拍了一掌,用内力助其吞下化开丹丸。   两人放下了他,缓缓站直,身形蓦地一闪,出现在场中,三人成掎角之势,将赵致远围在其中。   这一下赵致远的身形完全被限制住了,三人形成三角,将他圈在其中,任他步法如何的灵动,身形如何飘逸,他们只挥剑凝于身前,不管不问,只管空间,不管他的位置。   三人的剑光形成各自的圈子,占领各自的空间,如此一来,压缩了赵致远的空间,他想要游走于三人之间,却避不开三人的剑光。   桃木剑与雪白剑光不停的交击,“笃笃笃”响个不停,看得徐雪娇三人心惊胆颤,恨不得扑过去帮忙。   赵思思扯一下李慕禅的袖子,低声哼道:“还不出手!”   李慕禅摇头笑道:“等一等,国师的本事还没施展出来呢,不急。”   赵思思恨恨道:“你是不是准备见死不救?”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保国师无事!”   “你可说话算数!”赵思思哼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此时场中的赵致远身形一闪,蓦地脱离了三人的剑光笼罩,落到红脸老者身后,桃木剑轻轻一刺。   “嘿!”红脸老者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却蓦地消失,三人身形闪动,瞬间移形换位,交换了各自位置。   桃木剑刺空,另两剑刺了过来,再次把赵致远笼罩其中,夹在三角内,剑光暴涨,再次笼罩了他。   赵致远不慌不忙,但形势却危险起来,徐雪娇三人身体紧绷,万一不好要上前抢攻,他们不讲武林规矩,自己也不必遵从。   李慕禅摇摇头,他想看看赵致远压箱底的功夫,但看样子赵致远不想施展出来,等着自己救呢。   赵思思又扯一下他袖子:“快呀!”   李慕禅笑笑:“再等等!”   赵思思扭头瞪向他,哼道:“若国师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   李慕禅笑道:“我保国师无恙就是,静下心来看看吧,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别错过了!”   “哼,故弄玄虚!”赵思思不屑的撇撇嘴,明眸却盯着场中看。   ……   三人相合,威力大增,赵致远的形势越来越差,随时会被击中,险之又险,看得徐雪娇三人蠢蠢欲动,便要扑上去救人。   赵致远脸色如常,身法潇洒依旧,看不出慌乱匆忙,好像游刃有余其中,桃木剑轻舞,只凭着脚下步法与三人周旋,桃木剑不与长剑相交。   “师父?”徐雪娇呼唤一声。   赵致远摇头道:“雪娇,你们不必出手!”   “……是。”徐雪娇不甘心的答应一声,无奈的敛了内力,握在剑柄上的小手也松开。   李慕禅期待的看着场中,隐隐觉得赵致远已经得手了,但见他左手结成一个手印,右手桃木剑朝天一刺,断喝一声:“太上如律令,疾!”   三个大汗老者蓦地一缓,动作放慢像是陷进泥沼中,凭他们的修为,即使陷进泥沼也不至于这么慢。   看着有些诡异,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吃力,脸色涨红,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赵致远。   他们明白又是赵致远的道法所致,三人脚下移动,退后两步,三剑挥动之际三掌相合。   “砰!”一声闷响,似乎一道春雷炸开,无形的力量汹涌而来,徐雪娇三人不自禁的往后退。   李慕禅轻轻一拂袖子,顿时云淡风轻,汹涌的力量消散无踪。   “哼!”红脸老者断喝一声:“好一个赵致远,看剑!”   他剑光蓦地大亮,随即宛如一道白虹贯向赵致远,速度奇快无伦,来不及生出闪避的念头,剑光已经到了胸前。   赵致远脚下斜踩一步,脸色微白,没想到这三个老者如此深厚的修为,竟然强行通过内力打破了道法的束缚。   道法威力宏,变化莫测,但并非没有弱点,所谓一力降十会,在道法而言也是此理,若有一身蛮横无比的力量,道法也无可奈何,当初与李慕禅相对时,神通与道法皆束手无策。   他步法玄妙,轻轻一踩便避开了白虹般的剑光,但剑光在空中一折,再次贯过去,赵致远忙又一闪。   剑光跟着又一转,紧追不舍,容不得赵致远抽手干别的,只能忙不迭的躲闪,颇为狼狈。   徐雪娇三人看得又是焦急,想要动手帮忙。   “师父?”徐雪娇不耐烦的唤道。   “不要动手!”赵致远一边闪避一边叮嘱,身形仍不失潇洒。   徐雪娇跺了跺脚,抓住剑柄的小手再次放开,明眸迸射冷冽的目光,恶狠狠瞪着三个老者。   三个老者身形皆与剑光化为一体,成为一道白虹,不停的攻向赵致远,速度奇快无比,赵致远狼狈万分,道袍有数处裂口。   ……   他却神色凛然,先前的轻松自如消失不见,周身散发着汹涌的力量,即使修为差一些的赵思思也能感觉得到。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笑,知道他要动真格的了。   赵致远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你们欺人太甚,莫怪老道无情了!”   红脸老者冷笑:“赵致远,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咱们倒要看看你能翻出多大的浪!”   赵致远深吸一口气,脸色涨红,整个人仿佛涨大了一圈,道袍鼓起来,力量越发汹涌澎湃,众人如置身大海之中,随着力量的波动,身形不由自主的跟着移动。   李慕禅这一次没有挡住他的力量,让众人体会一下也是有益无害的,否则他们根本看不出玄妙来。   天空似乎阴了一下来,徐雪娇三人一见便知道师父要施展雷法了,心下暗自担忧,雷法的威力固然强大,反噬的危害更大。   一旦施展的半途被破坏,力量反噬自身,那真是要灰飞烟灭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施展这雷法的。   看到天空出现的异像,三个老者神情严肃,彼此对视了一眼,攻势蓦地加紧,想要抢在之前打倒赵致远。   他们嘴里叫得厉害,说要让赵致远放手施为,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却绝不会任由赵致远坐大,那纯粹是找死,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赵致远脚下飘飘,身形越发的潇洒飘逸,却又透着一丝凝重意味,三人的攻势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李慕禅知道,他所踏的步法藏着玄妙,施展道法时,固然有原本的心法,却需这步法的配合才成,一旦步法不能施展,道法也够呛。   赵致远的步法未能被打破,则道法也难破,李慕禅摇摇头,这三个人还是不知道雷法的厉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致远周身弥漫的力量越来越强,宛如实质,徐雪娇三女几乎喘不过气,比先前与李慕禅相斗时更厉害几分。   李慕禅知道赵致远这是拼命了,是存了杀人的心思,也说明这是压箱顶的绝学,要一下定乾坤。   “看暗器!”三个老者感觉着汹涌的力量越来越强横,一颗心不断的下沉,随即咬牙断喝一声,从怀里掏了一把,甩了出去。   “卑鄙!”在徐雪娇的娇叱声中,漫天的银芒笼罩了赵致远。   赵致远却浑不在乎,躲也不躲,任由暗器临身,“砰”一声闷响,这些暗器像是撞上了墙壁,隔着赵致远两寸便纷纷坠落。   ……   徐雪娇握剑的小手再次放下,欢呼一声:“好!”   赵思思扯李慕禅袖子的手也放下了,扭头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李慕禅微微一笑,盯着场中看。   “好!”红脸老者冷笑一声,再次一甩袖子,一道银光再次射出,撞上赵致远胸口。   赵致远“砰”的一下飞了出去,如被奔马撞上。   李慕禅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空中,接住了赵致远,手掌同时按上他后背。   汹涌的力量宛如山洪暴发,在他体内肆虐,他身体随时会爆裂开来,李慕禅的内力进去之后,顿时如一群发怒之人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汹涌的力量朝着他涌过来。   李慕禅落地,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法,一步一个圆,青砖地面出现一片片塌陷,一阵风吹来,将青砖粉末吹走,地面是一个一个的圆坑,而圆坑的大小恰是李慕禅双脚所划的圆弧。   一口气退了十几步,到了大殿台阶下,他才稳稳的站住,低头一瞧,赵致远胸口正插了一柄银箭,仅余箭羽。   李慕禅奇怪的望了一眼那三人,他们正朝着李慕禅扑过来。   红脸老者断喝道:“南宫思道,你淌这汪水,就是送死,莫怪咱们不客气!”   三人的身法奇快,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刚才若不是李慕禅的步法奇异,飘忽莫测,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住手!”徐雪娇化为一道白虹射出,半路截向三个老者。   她虽修为不深,但剑意凌厉,精纯而锋利,威力极大,仅论及杀伤力实在不逊于赵致远。   这一套剑法专门是为了杀人,乃天地间至绝之剑意,而配以徐雪娇的天赋以及非人的修炼方式,所修炼而出的剑法实是惊人。   不过这套剑法弱点也很明显,最强的一击便是第一剑,若是挡下第一剑,第二剑便容易,挡下第二剑,第三剑更容易,可谓一击必杀,杀不了便走,不能拖泥带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转寰的余地,太过极端了。   三老者马上便要碰到李慕禅,但发觉到森然的剑意,不得不撤剑扭身回挡,否则真有性命之危。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宛如玉珠滚玉盘。   李慕禅缓缓将赵致远放到地上,微笑道:“国师放心吧,没有大碍,可有灵药?”   赵致远受伤在胸口,挨了一箭,并不是致命伤,反而是反噬的力量才是要命的,如今李慕禅已经给导了出去,化解了性命之忧。   ……   赵致远左手伸到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微笑道:“多谢先生援手。”   李慕禅伸手接过小瓷瓶,笑道:“国师不必客气,几颗?”   “一颗服下,一颗外敷。”赵致远道。   赵思思到了近前,另两个徒弟也到了近前,急切的看他的伤,此时中年道士接过李慕禅手上的瓷瓶:“先生,我来,……师父不要紧吧?”   赵致远摇头,勉力抬头看一眼徐雪娇四人,沉声道:“老大,老二,你们去帮一把雪娇。”   “可师父你……”中年道士迟疑。   赵致远哼道:“我死不了,有南宫先生在呢,……雪娇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甭活了!”   “……是!”两人无奈的点头,师父对于小师妹的宠爱,他们实在无可奈何。   李慕禅微笑道:“我来吧。”   他轻轻放下赵致远,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三老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出,正是那红脸老者。   红脸老者感觉敏锐,虽然没发觉,但看到了另两个同伴的异样,不假思索之下,长剑倒刺,从肋下往后刺出。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弹,“叮……”指法撞上剑尖,长剑顿时飞了出去。   “你……!”红脸老者如被电噬,身形一颤,动作停滞。   李慕禅摇头道:“没有古明耀,你们不堪一击啊。”   他轻飘飘的一掌印上红脸老者胸口,“啵”一声脆响,红脸老者软绵绵倒在地上,如抽去了骨头的烂泥。   正在与两老者缠斗的徐雪娇身形一闪,撤了出去,两老者懒得理她,扑向了李慕禅。   李慕禅依法施为,轻飘飘一掌,撞上剑光,然后剑光被摧折,长剑飞了出去,两老者却动作停滞一下,然后躲不过李慕禅轻飘飘的手掌。   三人瘫软在一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李慕禅缓缓走近,微笑俯视着三人,摇头道:“你们呐,自不量力!……今天不杀你们,回去给古明耀带一个口信,一年之后,我会去大汗见他!”   第850章 回山   三人抬头瞪他一眼,眼中透着不屈,冷冷的笑道:“你还来咱们大汗送死?”   李慕禅微笑道:“这一次,我倒要瞧瞧你们大汗还有什么手段,我南宫思道的命可不那么好取!”   “你来送死,咱们求之不得!”红脸老者冷笑。   李慕禅淡淡点头:“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让古明耀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这一次不会心慈手软!”   红脸老者冷笑:“咱们会带给国师的!”   李慕禅扭头道:“国师,饶他们一命如何?”   “但凭先生决断。”赵致远轻颔首,他盘膝坐在地上,神情宁静安详,淡淡看着这边。   看他的脸色红润,好像恢复如初,胸口那枚银箭也取出了,显然药效极灵验,不愧是炼丹的。   李慕禅袖子一拂:“行啦,你们滚吧!”   这一拂之下,化去了三人体内的劲力,他们顿时一松,恢复了行动能力,不过已受了内伤,不时短时间能恢复的。   红脸老者抱一下拳,冷笑道:“今日之赐,来日必当报答!”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等着你!”   赵思思来到李慕禅跟前,蹙眉道:“你这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放心吧。”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巴不得你去大汗送命呢!”赵思思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他们又不是小猫小狗,一旦为祸,其害极大,你就这么放跑了他们,真是……”   李慕禅笑了笑:“你怎知我放过他们了?”   “你这不是放过又是什么?!”赵思思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他们挨了我的掌力,能挨过三个月,就算他们本事,算他们命硬!”   赵思思黛眉一挑,明眸闪了一下:“你是用了暗劲伤他们?”   李慕禅笑道:“公主殿下真是英明!”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乍听是赞赏,却透着一股讽刺的意味,赵思思玉脸涨红,怒瞪向他。   这时赵致远解座起身,来到李慕禅跟前,稽首为礼:“南宫先生,承蒙援手,老道这条残命算是保住了!”   他心下感激,虽然知道多半是公主殿下求来的,但无论如何,没有南宫思道,自己这条命,甚至是三个徒弟,都要交待了。   ……   李慕禅笑道:“举手之劳,若不是公主相求,我也不知国师遇险,……国师现在不要紧了吧?”   “已经无恙。”赵致远微笑,冲赵思思点头:“有劳公主挂怀。”   赵思思笑道:“我都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国师你无恙便好!”   赵致远笑了笑,伸手道:“进去喝盏茶吧。”   李慕禅摇摇头道:“国师,就不进去了,我是来告别的。”   赵致远一怔,忙道:“怎么,先生要走?”   李慕禅道:“我既已经发出挑战,总要准备一下,我想寻一处地方闭关,养精蓄锐,好报这一箭之仇!”   赵致远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既然如此,老道也不打扰先生了,若先生有何需要,但请吩咐就是,不要客气!”   李慕禅笑道:“好,我绝不会跟国师客气的,告辞了!”   “先生好走。”赵致远性子洒脱,没多挽留,稽首微笑送他离开。   李慕禅与赵思思离开了崇真观,两个闪烁回到自己的宅院,到了后花园,进了小亭坐下。   赵思思一落脚便问:“你真要走?”   李慕禅点头:“是,京师虽好,却非我家,我要回去闭关,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那……”赵思思迟疑一下。   李慕禅微笑道:“先前的戏语,公主殿下不必当真!……至于陛下所说的两国休战,我相信陛下会遵守诺言!”   “你……”赵思思玉脸涨红,怒瞪着他。   当初答应他的要求,心里不知多么的委屈与愤怒,原来却是他的一场游戏,戏耍自己!   她此时不但没有轻松,反而被愤怒充满,明亮的双眸如喷火一般的怒瞪着李慕禅,恨不得上前撕了他。   李慕禅没有他心通,不明白她的心思,反而火上浇油的笑道:“这一下公主可放下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了吧?”   “南宫思道!”赵思思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透着丝丝的冷气。   李慕禅笑道:“思道我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虽然有几分武功,却年纪一大把,怎么可能耽搁公主的韶华?……不过是跟公主开的一个小玩笑,望公主殿下莫要在意,别放在心上!”   赵思思阴沉着玉脸,冷笑一声:“嘿,谁放在心上了!?”   看她这般模样,李慕禅微笑道:“难不成,公主真想要嫁给我?”   “胡说!”赵思思脱口叫道,斜睨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正好,我正想反悔呢,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   李慕禅微笑道:“公主若是找我,可去南宫世家,代我向陛下问候一句,这宅子就托付给公主了,我偶尔会回来看看,……告辞!”   说罢他抱拳,冲着赵思思微微一笑,随即一闪,消失无踪,仿佛融入了虚空之中,又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思思怔怔站在原地,黛眉蹙起,玉脸涨红,深深吐气吸气,慢慢平伏激荡的心绪。   她在小亭的石桌旁坐下,细思李慕禅的种种行径,良久之后悠悠叹息一声,可惜这般绝顶的人物,不能为大赵所用。   若是能舍己身,从而将其笼络到大赵,也是一件妙事,自己也没什么可怨的,唯这般英雄人物方为大丈夫,可为自己之夫,可惜这南宫思道终究是没有归附之心。   更可恨者,他竟无视自己的美貌,当真是气死人!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去大衍,缠住南宫思道,非要将其降伏不可!   不过想要降伏他,也需要在一年之后,现在的他回去闭关,断没有心思搭理自己的,况且他再去大汗,是生是死也是难料。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看来要使点儿手段帮忙了,这般人物横死实在可惜,是大赵的损失!   李慕禅没有返回大衍,而是直接返回金刚门,看到金刚门上下安宁,玄天峰与炎天峰的人都撤了,他没有多停留,直接回了炎天峰。   炎天峰。   清晨的阳光明媚爽利,周围薄薄和雾气被染成了五彩,像一条条彩带缭绕在炎天峰周围。   李慕禅一闪出现,此时大殿外面的空地上,炎天峰的诸人正在练功,看到他出现,郭碧空一袭紫色劲装,呵呵笑道:“无忌,你总算回来了!”   裴华岗也是一袭紫色劲装,呵呵大笑道:“再不回来,咱们炎天峰要被明月师妹踩破了!”   张玉溪同样装束,面如冠玉,儒雅翩翩,摇头道:“二师弟,你这话被明月师妹听到可不得了!”   裴华岗忙左右看看,脸色微变,看没有人,舒一口气道:“大师兄何必吓人!……小师弟,快过来咱们瞧瞧!”   李慕禅走上近前,笑着见礼。   “无忌,这一阵子去了哪里?”郭碧空问。   李慕禅道:“去了一趟西赵,……师父,我想要去大雪山之西。”   “大雪山?”郭碧空一怔,随即哼道:“大雪山没人翻过去!”   李慕禅笑道:“能人所不能,方为大丈夫,是不是?”   “待你见过大雪山就知道厉害了。”郭碧空摆摆手,摇头笑笑。   ……   李慕禅与三人一块儿进了大殿,两位师嫂出来,笑盈盈的打量他一眼,没有多说,只说晚上做一顿好的。   李慕禅坐下之后,问道:“师父,魔门这边还好吧?”   郭碧空皱一下眉头,摇头叹了口气,裴华岗哼道:“奶奶的,这帮魔崽子,忒猖狂了!”   张玉溪摇头道:“小师弟,这一阵子魔门很活跃,也不知怎么了,每天都有几场硬仗,打得不可开交。”   李慕禅道:“大师兄二师兄不去吗?”   “昨天刚打了一场,咱们都受了点儿内伤。”张玉溪摇头苦笑。   裴华岗哼道:“这帮魔崽子,若不是用卑鄙手段,哪能伤得了咱们!”   “是咱们大意了,怨不得旁人。”张玉溪摇头。   郭碧空看看李慕禅,笑道:“无忌回来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三个一块儿,再多魔崽子也困不住。”   李慕禅道:“到底怎么回事,师父?”   郭碧空叹了口气:“每过五年,都会有一次,好像发狂了一般,挡过去就好了,没什么。”   李慕禅道:“究竟是何原因?”   郭碧空摇头:“咱们也不知道,十地魔门位于十万大山深处,咱们没人探究得出来。”   “历代祖师真的没有一个见过他们的老巢?”李慕禅皱眉问,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照理来说,应该是知根知底,才会有这般关系。   郭碧空摇摇头:“没见过,我也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见过却守口如瓶。”   李慕禅道:“师祖们为何守口如瓶?”   郭碧空沉吟片刻,摇摇头:“是有什么大秘密?”   李慕禅笑道:“算啦,咱们也不必多猜,我进去看看就是。”   “你进去?”裴华岗嘿嘿笑道:“小师弟,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你总不可能厉害过历代先祖吧,他们可没能进去。”   李慕禅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魔门现在的力量薄弱了许多,咱们被他们吓住了呢。”   “万一他们是更强了呢?”裴华岗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跑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玉溪摇摇头道:“小师弟,我觉得你不该冒这个险,你虽资质绝顶,修为也达到历代祖师的程度,不过还是要小心,咱们一共数位祖师曾探过十地魔门,却都如石入大海,再也没见过他们。”   李慕禅道:“大师兄放心吧,我有逃命的手段。”   ……   “你是说小挪移术?”郭碧空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练过了吧?”   郭碧空道:“你得到的摩元经确实玄妙,不过跟咱们不是一路,修炼了一阵子,没什么成效。”   张玉溪与裴华岗都点头,他们都下狠心练了一阵子,却没什么成效,威力还不如其余武功。   炎天峰的武学丰富,搜集了数百种武学,无一不是顶尖的绝学,他们只是不想驳杂了武功,所以捡着修炼,摩元经虽妙,但修炼了一阵子之后没效,他们也失去兴趣。   武功秘笈对于炎天峰来说并不十分珍贵,他们原本的武学已经是绝顶,只要练好了,足可横行天下,而且他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根基,再改练别的,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李慕禅讶然道:“没什么成效?……不会吧?”   “怎么不会!”裴华岗撇撇嘴,哼道:“就说那小挪移术吧,需要强大的精神,咱们施展一次,不过挪移十几丈远,还不如施展轻功呢!”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这倒是,小挪移术关键还是精神,对于内力的耗费极低,但对于武林中人而言恰恰是短处。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小师弟,你的小挪移能有多远?”张玉溪笑道。   李慕禅一闪,蓦地消失,再一闪出现,手上拿着一本书,笑着递给张玉溪。   张玉溪脸色微变,讶然道:“我的书?”   这里与他的房间相距起码百丈,竟然这么快的速度到达,比起轻功来确实快得多。   他们如今的轻功已经非同小可,乃是李慕禅偷师魔门所得,速度之快天下罕有,而李慕禅的小挪移又更快几分,确实骇人听闻。   李慕禅笑道:“凭此轻功,当可闯得吧?”   张玉溪与裴华岗望向郭碧空,郭碧空想了想,点点头:“你有这般轻功,倒可试一试,不过十地魔门确实高深莫测,我劝你还是别冒险!”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弄清楚,到底他们弄什么玄虚!”   张玉溪笑道:“师父,小师弟如今修为绝顶,我想自保是没问题的,只要不硬来,性命无忧,索性成全了他吧?”   裴华岗道:“咱们一块儿去如何,也好有个照料!”   李慕禅忙摆手:“二师兄,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万一真有危险跑起来也方便!”   郭碧空瞪了裴华岗一眼:“你凑什么热闹,无忌有这般轻功,还可一试,有几分希望,你去纯粹是送死,滚一边去!”   ……   裴华岗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几句,不敢再多说了。   郭碧空转头瞪着李慕禅道:“无忌,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不强迫你,但你要明白,十地魔门乃是龙潭虎穴,比大汗更危险!”   李慕禅点头道:“师父,我会小心的!”   郭碧空看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好吧,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见机不妙就跑!”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   张玉溪道:“小师弟,先不急着去,好好准备一下!”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该好好准备,而且他也有一些体悟,想要闭关想清楚,尤其是在西赵的收获。   赵致远的步法奥妙无穷,他想要钻研一番,徐雪娇的那套剑法,乃是后天剑意,却也别有玄机。   更重要的是大挪移术,如今的大挪移术确实威力宏大,乃是他的保命法门,但他觉得潜力仍在,可以提升。   一边修炼大挪移术,一边增强精神修为,一举两得,这样的美事儿,他实在不想放过,去魔门的吸引力没有修炼大。   他告别了郭碧空他们,闪了几下,到达了玄天峰,玄天峰上热闹非常,众女正在修炼剑阵,但见剑光闪烁,寒气森森,透着凛凛煞气。   看到他的出现,赵明月与萧如雪皆露出喜色,但没有停止剑法,身法依旧,剑光滔滔。   李慕禅站在一旁打量,她们皆着黛青罗衫,剪裁合度,既显示了曼妙身材,又没有暴露之虞,其裁缝的手艺精湛之极。   苗小蝶挥剑之时咯咯笑起来:“赵师妹,萧师妹,你们还有心思练剑,算了吧,大伙今天就练到这儿!”   众女笑嘻嘻的打量着李慕禅,目光放肆大胆。   玄天峰诸女唯有一人成亲,便是赵明月,她们对他感觉亲切,像是自己人一样,又觉得有趣。   苗小蝶挥手娇叱:“去去,各忙各的去,别在这里扰人清静!”   众女嘻嘻笑着散开了,消失在一群屋舍中。   李慕禅上前见过礼,笑问:“苗师姐,怎么不见何师叔?”   “师父出去了,还没回来。”苗小蝶笑道,上下打量他一眼:“行呀李师弟,武功又有精进!”   李慕禅如今越发的朴实平常,看着不像练过武功的,比平常人更平常,她是行家自然一眼看出是武功精进之像。   李慕禅笑道:“还好。”   “好吧,我也不打扰啦!”苗小蝶娇笑一声,伸手道:“小师妹,咱们走吧,让他们夫妻两个好好团圆!”   萧如雪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跟着苗小蝶走了,只剩下李慕禅与赵明月两人。   第851章 潜入   赵明月抬头,静静看着他,眼波明眸,宛如两道清泉般落在他身上,神情恢复了平静。   李慕禅微笑道:“明月,这一阵子过得还不错吧?”   “嗯。”赵明月颔首,淡淡道:“除了救人多一些,还好吧。”   李慕禅道:“很多人负伤?”   “每天都有一两个人,师父去找他们了。”赵明月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找其余几峰的人?”   “嗯,让他们少出动人,少受点儿伤,纵使出动,也要尽量多派些人,别受致命伤。”赵明月点头,似乎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慕禅知道她就是这样,很难有什么事能打动她,即使心动也不会表现出来,故多了几分圣洁的气质,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何师叔这一次怕是要碰壁,他们何尝想让弟子去冒险,但魔门猖狂,他们只能被动迎击,……你与他们过招了吗?”   赵明月轻点头:“咱们是一块儿出动的,碰上了一帮人,他们确实很猖狂,想围了咱们,结果落花流水。”   李慕禅道:“他们的武功究竟如何?”   赵明月摇摇头道:“不算厉害,不过诡异难缠,而且个个奋不顾身,好像要送死一般。”   李慕禅慢慢沉吟着道:“看来果然有什么异常。”   “你想做什么?”赵明月与他颇有默契,看到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开始不安份了。   李慕禅笑道:“我想探一探魔门的底细。”   “我也去。”赵明月道。   李慕禅摇摇头:“你不成,明月,我这次悄悄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赵明月蹙眉:“据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李慕禅笑起来,道:“我的本事明月你还不相信?”   赵明月蹙眉看看他,慢慢点头:“你有把握?”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放心吧!”   赵明月沉吟道:“那好吧,快去快回!……何时出发?”   李慕禅道:“不急,再等几天。”   赵明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玉脸“腾”一下红了,扭过头去,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抄手搂住柳腰,蓦地一闪消失。   李慕禅施展了一个大挪移,直接回到了炎天峰的小院内,赵明月抬头一看,便发觉有异,讶然望他。   李慕禅把她放到榻上,笑眯眯的道:“这回放心了吧?”   ……   李慕禅身着青衫,悠然行走在密林深处,周围静悄悄的没动静,太过寂静了一些,让李慕禅皱起眉头。   他已经离开了炎天峰的范围,钻进了密林,往魔门而去,但魔门究竟在哪里,谁也说不准,他凭着直觉,茫然的往前走。   他这般赶路已经赶了两天,因有虚空之眼,所以能避开魔门的弟子们,一直静悄悄的往前,没人发觉。   他并非不想施展轻功,只是直觉并不十分清晰,动辄走错路,还是慢一些,能够随时调整方位。   走了一天一夜,他独自一人,心渐渐安静下来,种种武功玄妙浮上心头,倒是参悟的好机会。   对于探究魔门的老巢,一般人会采取的方法是跟踪魔门弟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一旦他们回去,也便能找得到。   但这些魔门弟子好像有所防备,他们所住之处四散分开,百里之内有几处聚焦住处,想要探到他们的老巢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只能自己寻找,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李慕禅的直觉惊人,玄之又玄,他深信不疑。   若非他有这般玄妙的直觉,修为再厉害也没用,逮住了魔门弟子打听他们的老巢,没有一个人知道,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李慕禅以他心通读取他们的思维,仍不能找到老家的位置,只知道是一处湖边,湖水澄澈如镜,而且颜色是浅蓝色的,纯净的像是清晨如洗的碧空。   因为这个,李慕禅才隐隐觉得这个魔门的厉害,绝不简单,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将他们的记忆禁住。   他见过不少的秘笈,从没见过这般秘术,心下好奇之极,他有他心通,能察得别人所想,但想要改变别人所思,却是无从下手。   如此秘术若是为恶,还真是防不胜防,威力无穷,想来令人心惊胆颤,李慕禅更是好奇,想要一窥深浅。   脚下无声无息的游走于树林,虚空之眼扫视四周,一心两用,然后思索着种种的武学问题。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他越发的深入,发觉周围树林发生变化,树木越发的高壮,生机盎然,李慕禅隐隐感觉到,它们的生机比起外面的树木强盛得多,就像是一个壮年与一个小孩相较。   他忽然停下来,默默体察,想要一窥究竟,从上到下,将周围都查了一遍,最终找到原因,周围的灵气比外面浓郁得多。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想要找到原因,为何这里的灵气更盛。   ……   天一派九峰所在的方位,灵气浓郁远胜其余地方,李慕禅一直没找出究竟来,推测可能是地理环境有关,可能就是所谓的风水之术。   但这里的灵气浓郁,比外面浓郁得多,却与风水之术无关了,因为周围的地形一般无二,都是平坦而浓密的树林,没有什么山,也没有水。   找了半晌,想来想去,根子只能是在地下,看不到地的方,想必像煤矿铁矿一般,也有灵脉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抛开心思,接着赶路。   一口气走了百里,期间碰上了三股魔门弟子,每一股都分成两拨,一明一暗,明处有十来人,暗处有二十人。   这些魔门弟子的轻功都极高明,而且行走在暗处的武功更强,李慕禅摇了摇头,这帮家伙还真是狡猾。   不过天一派的弟子们也不笨,不会轻易上当,知道他们一明一暗,所以弟子们出来时,都是结成一团,一旦遇上了,往往变成混战,根本挡不住讯号的施放,完全可以召唤援兵。   李慕禅没有搭理这些魔门弟子,不想打草惊蛇,他发觉一个现象,随着他的深入,这些魔门弟子的聚点儿变得密集了。   好像一个圆,越是靠近圆心,则越是密集,他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所走的方位应该没错。   他凭着虚空之眼避开一个个魔门弟子,无声无息中向纵深而去,又是走出了三百多里之后,他皱了皱眉头。   他感觉到了一位顶尖高手的存在,但具体在何处,却是朦胧模糊,好像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位顶尖高手显然是达到一定境界,与一般的高手不同,李慕禅不得不重视,一个不好,他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难不成,自己已经靠近了魔门的老巢,所以才会出现这般高手,若是不然,那魔门委实太可怕,自己没有希望。   片刻之后,李慕禅缓缓移动,不理会这位顶尖高手,他也与天地融为一体,想要查觉到自己也不容易。   李慕禅估计,现在的自己与那人,就像是黑屋子里两个人,彼此看不到对方,不知道各自位置,但知道其存在。   李慕禅加快了移动速度,施展了大挪移,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五里之外。   他轻轻吁一口气,那种感觉已经消失,看来是甩开了那顶尖高手,否则,还真是不自在。   他的武功虽高,又有大挪移术傍身,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不想惊动了魔门的高手们,否则就是白费功夫,自讨麻烦。   ……   他轻飘飘往前,宛如鬼魅一般,飘忽无声于树林深处,直觉有些朦胧,变得模糊起来。   他皱了皱眉,盘膝坐到一棵树杈上,入定一会儿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脸色凝重。   他发觉了异样,这也是有人施展了秘术,搅乱了自己的直觉,这实在有些神乎其神,若不是观天人神照经之下,他思维清晰,直觉更精,也无法得出这个推断来。   他越发笃定是靠近了老巢,又往前走了二十几里之后,直觉完全失效,没有了作用,虽然还有虚空之眼,他却觉得自己瞎了一般。   没有精准的直觉,他就觉得没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不复笃定,看来这魔门的老巢实在有些邪乎。   他停了停之后,又咬咬牙,到了这般地步,绝没有退缩的道理,看来是自己找对了地方。   凭着感觉,他想到先前的直觉方位,于是按照这个方位继续前进。   “砰!”一声闷响,蓦地在天空中炸开一个礼花。   李慕禅一怔,随即心一沉,虚空之眼俯照,没有见到什么异样,却没有松气,反而觉得越发紧张。   他隐隐觉得自己是暴露了,难不成是先前那个顶尖高手?两人根本没朝面,怎么会暴露?   他随即轻轻一拍额头,看来这帮家伙的警惕性极强,宁杀错不放过,他们可能现在还不断定自己的出现,这枚信号是吓唬自己。   依这个念头之下,他没有动弹,反而缩到一棵树上,与此树融为一体,达到天人合一之虚境。   不知不觉中,太阳从东边升到天空,然后又从天空落到了西边,最终落进了西山之下,天地漆黑。   李慕禅缩在一棵树上,与大树融为一体,真像是一棵树般,无知不觉,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反应。   他处于天人合一之境下,时间如流水般飞逝,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晚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长吁一口气,看来他们确实是虚张声势,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虚空之眼没看到周围出现人。   他从树上飘向远处,朝着隐约感应到的位置飘去,不知不觉中,在月光之下他又飘了近百里。   半夜时分,他身在树林中飘飞,脸庞一片朦胧,模糊看不清,心下奇怪,照理来说,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一点儿影子没有。   起码应该出现顶尖的高手吧?好像没察觉到有高手。   ……   他忍不住有些怀疑,难不成自己记错了,对于直觉的准确他从没有怀疑过,只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走错了路。   他飘飘而行,无声无息,忽然一怔,身形蓦地停下,虚空之眼看到了一个老者,童颜皓发的老者。   乍看上去这老者没什么修为,不像是武林中人,而且看不出一点儿武林中人的特征。   但李慕禅却隐隐觉得这是个厉害人物。   到了这里,就像是进入一个莫名的磁场中,直觉失去了作用,若是从前,他一眼便能感觉到此人深浅。   此时没有直觉的帮忙,他需要完全靠着双眼来判断,还有对气息的感应,隔着近有十里,还没办法感应到,需要靠近。   看这个老者拿了一把药锄,正在慢悠悠的采药,看起来像是个老医家,神情蔼然,与世无争。   李慕禅靠近到一里时,忽然脸色大变,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毫不迟疑的暴退,想要离老者远一些。   “砰!”老者忽然一抬手,似乎一声爆炸,一道白光直直射向李慕禅,瞬间跨过了一里,到达他跟前。   李慕禅猛的低头,没有贸然去硬接,“砰!”一声闷响,身后一棵树炸成一团粉末。   李慕禅皱眉望向老者,却见他缓缓放下药锄,笑眯眯的望过来。   这老者圆脸庞,看着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一点儿不像是刚才下过杀手之人。   李慕禅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接着转身便走,不想与他打,一旦开打,则会越来越多的人,意味着这一次的失败。   “嘿嘿,既然来了,还想走么!”老者见李慕禅慢慢后退,嘿嘿笑了两声,摇头道:“好朋友,留下来吧!”   他说罢一步跨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掌按了过来。   第852章 仙界   李慕禅没有硬接,身形一晃,踩着奇妙的步法闪了过去。   这是他学自赵致远的步法,确实玄妙,运转之中,伴有内力的流转,仿佛运转内力心法一般。   踩着这般步法,不但没消耗内力,反而增强内力,不断的蓄力,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而且这步法玄妙莫测,令人防不胜防,纵使武功更胜自己一筹的,想要破解这步法也不太可能。   周围的环境古怪,处处透着诡异,他不得不防,原本灵锐的直觉消失不见,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这老者的修为高深莫测,自己也弄不清楚,自然不会贸然的与他接手,先要试探一二。   到了李慕禅这般层次,精华内敛,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敛成一团,类似于道家所谓的金丹。   这并非真的金丹,而是精气神所凝聚,随着修为的增加,精气神越发的浓缩,这一团会从大变小,最终形成一个点,再化为虚无。   一旦达到虚无之境,就是真正达到了练气化神的境界,才真正是达到了以武入道的层次,李慕禅已经达到这般层次。   这老者看起来精华内敛,却看不透他的虚实,一旦收敛,需要靠感觉去判断的,而如今感觉失准,自然难断虚实了。   老者的掌法奇异,一掌拍出,已经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避过之后,他又一动,右掌再次到了近前。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紧盯着他的掌法看,不知道是因为这掌法奇妙,还是此人修为高深,达到以武入道的层次了。   老者的掌法在外人眼里,缓慢如龟,但总能追上李慕禅,有些奇怪,高手看来是似缓实疾,几乎避无可避。   在李慕禅眼里,他的掌法还是有些缓慢,想要避开不难,但不知道一旦相接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变化,故一直慎重。   老者脸色沉肃,似乎没想到李慕禅如此难缠,他双眼迸射出明亮的神光,死死瞪着李慕禅,掌力越发的缓慢,但一掌按来,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而且掌上传来庞大的吸力,想要把李慕禅吸摄过去。   李慕禅避了五六招之后,有些跃跃欲试,随即两人的手掌撞到一起,发出“砰”的闷响。   两人手掌相交,发出“砰”的闷响之后,却没分开,仿佛胶在了一起,一动不动的对峙,各自紧盯着对方。   李慕禅目光温润,平和从容的看着老者。   老者紧绷着红润的脸庞,双眼迸射寒光,死死瞪着李慕禅,如同有血海深仇的老者,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慈眉善目。   ……   两人周围的地上开始出现动静,泥沙翻卷,树叶飘荡,缓缓浮起来,绕着两人的周围旋转开来。   这些树叶绕着两人盘旋,像是活过来的飞鸟,看着极为怪异,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托着,一直绕着两人盘旋,却无法靠近两人一丈之内,只能在外围盘旋。   随后泥沙跟着一块儿旋转,俯看下去,就像两人形成一个漩涡,若是有外人过来看到,一定要惊异这两人的古怪内力。   看上去,两人的内力并非直直相撞,而是彼此纠缠,像是两条龙一样的绞在一起,彼此攻击,复杂之极。   半晌过后,泥沙与树叶已经包裹住了两人,远处越来越多的泥沙与树叶涌过来,像是铁屑遇到磁铁,自然是两人的内力所致。   李慕禅皱眉开口:“前辈何必用这般法子,太过危险了吧?”   老者冷笑:“小子,你是哪一峰弟子?”   李慕禅一怔,没想到这个老者也留有余地,倒有点儿意思,确实修为深厚,当世罕有。   李慕禅微笑道:“哪一峰?前辈何出此言?”   “哼,小子甭想瞒过我,你是天一派的弟子!”老者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前辈如何知道的?”   “敢来我十地魔门的,除了天一派的还有哪个?”老者没好气的冷笑,摇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年纪如此小,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真是难得,可惜你们天一派今天要痛折英才了!”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在魔门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是护法?”   “小子,你真是天一派的?”老者冷笑,摇头道:“天一派有九峰,咱们魔门有十地,不知道哪十地吧?”   李慕禅摇头:“小子还真是孤陋寡闻。”   “算啦,我也犯不着跟你一个将死之人啰唆!”老者摇摇头,冷冷道:“老夫就送你上路吧,虽然可惜了一个英才,也顾不得了!”   李慕禅微微笑道:“前辈有些托大了吧,我可没尽全力!”   “哼,你尽全力又如何?”老者摇头,淡淡道:“老夫已经唤了人手,这会儿该来了!”   “呵呵,老魏,你还搞不定这么个小家伙?!”忽然一声呵呵笑从李慕禅身后传来。   李慕禅镇定从容,丝毫没有慌乱之感,他以虚空之眼打量一眼来人,也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形瘦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   他缓步走近,朝着李慕禅背后而来,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动手之兆,李慕禅却身体绷紧了,这老者看着笑眯眯的,双眼却冷光迸射,不是什么善类。   ……   “此子厉害,我没有把握!”先前老者沉声道。   削瘦老者到了李慕禅后背,微笑道:“要我帮你一把?”   “不错。”先前老者点头,沉声道:“这小子应该是天一派的精英弟子,年纪轻轻,修为绝顶,胆子也大,可惜太大胆了!”   “呵呵,胆子太大是要丢命的,下辈子要记得了!”瘦削老者笑眯眯的点头,来到了李慕禅后面,隔着一步远。   李慕禅沉声道:“这便是你们魔门的行事之风,我一个晚辈,还要两人一块儿动手?”   身后的削瘦老者慢悠悠地问:“咱们魔门向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小家伙,你是哪一峰的弟子?”   他不急着出手,只是懒洋洋的站在那里,笑眯眯的,却是在享受着折磨别人的滋味。   他知道李慕禅如今与老魏拼内力,无法分身,所以不能乱动,否则被老魏趁虚而入,绝无幸理。   而自己又不知道何时会出手,换了一个人,都是又急又躁,心神不定,死亡来临前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李慕禅神色自如,淡淡道:“炎天峰。”   削瘦老者笑起来:“呵呵,原来是炎天峰,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炎天峰的天才弟子李无忌吧?”   李慕禅微笑:“没想到我的名号传到了这里。”   “你们炎天峰历来都是咱们魔门所关注的,你那两位师兄都是厉害人物,可没少让咱们吃苦头。”削瘦老者笑眯眯的道。   他又跨出一步,来到了李慕禅的左侧,慢慢伸出手掌,微笑道:“李无忌,你真不怕死?”   李慕禅微笑道:“怕死,不过你们杀不死我。”   “哦——?”削瘦老者收了手掌,歪头笑问:“这话怎么说的?”   李慕禅笑道:“你们的修为虽惊人,但两人可拦不住我。”   “原来还留有后劲喽。”削瘦老者慢慢点头,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心下却恚怒非常,没想到这小家伙一点儿不害怕,那自己先前的一些举动,不但没能吓住他,反而成了笑柄。   他觉得自己的可笑,恼怒而生出无穷杀机,笑容更盛,双眼却冷光迸射,在李慕禅脸上扫来执去,想看看真假。   李慕禅微笑道:“还有人吗?”   “对付你这个小家伙,咱们两个还不敢?”削瘦老者笑眯眯的道。   他蓦地一闪,手掌已经到了李慕禅胸口,便要拍中他之际,李慕禅左掌忽然一抬,迎了上去。   “砰”一声闷响如炸雷,三人同时飞了出去。   ……   李慕禅飘身后退,轻飘飘撞上一棵树,粗有一个合抱的剑树“砰”一声炸成碎片,四散迸射。   这一撞之际,把所有的内力都导了出去,李慕禅同时吐出一道血箭,呵呵笑道:“今日厚赐,来日必当报答,告辞!”   他说罢一闪消失,出现在了三里之外,再一闪,出现在五里之外。   两老者身形倒飞出去,也撞上两棵老树,“砰砰砰砰”每人撞倒了两棵树才停下来。   他们翻身爬起来,便要去追赶,但追了一里之后,颓然的放弃了,两人脸色阴沉,对视一眼。   “老魏,咱们真的老了?”削瘦老者皱眉,摇头苦笑。   姓魏的老者冷冷道:“你干的好事!”   “怎么怨上我啦?”削瘦老者没好气的道。   姓魏老者冷笑道:“你来便动手就是了,偏偏要显摆一下,给了他喘息的机会,若是不然,他现在已经伏首!”   “我说老魏,你这话忒不地道了,我怎么显摆了,不就是想要打击一下他的信心嘛,让他不战自溃!”削瘦老者道。   姓魏老者冷笑道:“哼,能在炎天峰出类拔萃的,你以为能让他不战自溃?这小子修为之深,比咱们都高得多,这一身修为是怎么练出来的?就是打娘胎开始练也不成!”   “可能有什么奇遇吧。”削瘦老者冷着脸哼道。   姓魏老者摇摇头:“看他的做派,还真不是奇遇,他内力之精纯,绝对是千锤百炼得来!……真是个怪物,咱们可得小心了,别阴沟里翻船,真被他钻进了湖里!”   削瘦老者摇头:“放心吧,雪湖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唉……,咱们看来真的老了!”姓魏老者摇头叹息一声。   削瘦老者瞪他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   两人又吵了起来,对于李慕禅的逃逸并没有太过重视,好像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反而把陈年旧账都翻了出来,吵个不停。   李慕禅飘身往里走,五官都提升到最大程度灵敏,越是往前走,心跳不由的加快,汗毛竖了起来。   虽然直觉没了用,但危险的感觉太过强烈,发自本能的畏惧感一阵阵袭来,像是寒流穿梭,让他汗毛竖起来。   不过李慕禅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笃定自己的方向没错,也越是好奇,不知道这些魔门的高手们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   那两个老者的修为绝顶,比起师父他们,可能并不逊色,但看起来他们仍不是最顶尖的。   他心中隐隐兴奋,自从达到了练气化神的层次,他竟是从无对手,想要提升却是艰难,有了对手,提升起来更容易。   他隐隐觉得,可能如今的自己真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只要再胜过大汗的国师古明耀,便登顶天下第一高手之位。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但真的达到了,反而没有那般高兴,反而武功的本身更让他动心,想要追寻更高层次,想弄清楚武学最终极的境界,是不是真能成仙成神。   故他明知危险,却仍想要来探一探魔门的虚实,如今修炼更高层次,几乎没有明确的方向,需要自己摸索,他知道靠自己摸索,想要达到最高境界,难之又难。   并非他妄自菲薄,到了他这般境界,越是往上修炼,越是危险,动辄有性命之忧,前辈们留下的经验,可以帮助他少走歪路。   魔门深不可测,为何深不可测,一定是有高手坐镇,而这些高手究竟有多高,是不是强于如今的自己?   若是不比自己强,则没什么好担心的,若是强,则一定有秘笈,自己纵使得不到,见识一番也极有益处,远胜过自己摸索。   他浑身泛寒,却仍坚持往里走,脚下却越来越慢,轻柔无声,将周身的精气神完全敛了起来,与周围完全融为一体。   天人合一之境后,他的感觉灵敏了许多,清晰了许多,对于危险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前方像是有无数的猛虎盘踞着。   他慢慢的靠近,感觉越来越强烈,却没有什么发现,脚下不停,将虚空之眼打到极致,达到十里范围。   十里之内,一切皆清晰如掌上观纹,但有些地方无法看到,地底,或者树里,这么高大的树木,挖一个洞钻里去很难发现。   他忽然一怔,发现了一处奇妙所在,竟然是一片碧蓝如洗的大湖。   在这般深山老林里,忽然出现这么一座大湖,实在有些突兀与奇异,李慕禅却脸色微变。   看来这些魔门弟子所思没错,真有这么一处地方,而且,自己竟然这到了这里,他深感意外。   他本以为已经惊动了魔门,想要抵达核心,一路上要经过重重阻挠,不知要打多少场,才能闯过来。   却不曾想,好像再也没有人理会自己,任凭自己走到了这里。   不过这真的是魔门的老巢,核心地带?委实有些奇怪,周围没有看到房舍,只有湖旁边的地面看上去光滑,似被很多人踩踏。   ……   他以虚空之眼观瞧过后,心中的寒意更甚,打量几眼周围,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似乎是自己虚惊。   但他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自己如今身处险境,好像一只羊进了狼群,随时有性命之危。   但这危险来自何处却找不到,这让李慕禅极为不服气,虚空之眼扫来扫去,所有的地方都扫了一遍,一直没有发现。   李慕禅推测,既然周围没有异样,唯一的可能便是来自于地下,可能这些人埋伏在地底,随时会钻出来。   他步履缓慢了几分,内力化为一丝一缕钻到了地下,探测着地下的危险,一旦有人,一定难逃他的检测。   这样虽极耗内力,毕竟地面不是人体,内力传导极为艰难,但他内力深厚,不时从虚空中吸纳内力,足以补充。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维持天人合一之境却是不可能了,他索性撤了,将自身的精气神放了出来,知道想要瞒过他们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他就像一轮太阳,缓缓行走在树林中,周围的剑树个个有三四个人粗,高可参天,轻功一般的人根本爬不上去。   这些剑树有的被雷打过,却仍生机不绝,从焦木中发出新枝,生机之盛绝非一般的树木能及。   李慕禅觉得并非这里的树木品种不一样,而是灵气太过浓郁,所有的树木极易存活,想死也难。   这对于修炼者而言,绝对是洞天福地,在这样的环境里修炼,一日抵得上别人三四日,十年抵得上别人三十年,四十年,自然修为深厚,远胜他人。   李慕禅还发觉到,这浓郁的灵气来源并非什么地脉,而是这一片澄蓝透澈的湖,比明湖的水更加清澈。   李慕禅皱了皱眉头,直觉在这里更加的渺茫不可见,完全失去效用,但不想而知,危险的源头正是这片湖,这湖里一定藏着古怪,这湖就是魔门的根基,老巢,究竟藏着什么呢?   他缓缓靠近,脚下以内力探查,却没有发觉什么,但寒意越发森森,汗毛竖直了,心跳得越发厉害。   李慕禅忽然停下了,扬声哈哈笑道:“魔门的诸位前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他的笑声宛如炸雷般在天空回荡,惊起一片片的鸟飞。   “出来吧……出来吧……”   周围没有动静,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在下炎天峰李无忌,见过魔门诸位前辈了!……莫非不敢出来相见?”   ……   “李无忌?”一声悠悠的叹息响起,湖面上忽然浮出一人,踏着碧蓝的湖面站着,静静看着这边。   两人隔着六七里,彼此并不能看到,但却隔着虚空说话,宛如近在眼前,李慕禅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李慕禅脸色随之一变,神情惊异,实在没想到,这站在湖面上的男子竟是一个青年,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   不过这青年比他更加的英俊,身材削瘦,却没有瘦弱之感,反而像是一头猎豹,随时会扑击过来。   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真是一幅好相貌,尤其一双眼晴,真如寒星般,绽放的目光宛如实质,破开虚空到达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原本以为是一个老者,实在没想到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子,身穿蓝衫,与湖水似乎融为一体。   李慕禅讶然道:“还没请教……?”   他身形蓦地加快,飘飘如御风而行,转眼功夫掠过这几里路,到了湖边,抱拳微笑,开头两个字是在原地,后面两个字则到了湖边。   蓝衫青年淡淡道:“在下冷子寒!”   他神情冷漠,眼神也是冷漠的,似乎万物不荧其心,静静的看着李慕禅:“李无忌,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李慕禅微笑:“贱名不足挂齿。”   冷子寒淡漠的道:“听说你是炎天峰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今日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还好,……冷兄弟,这里真是魔门的老巢?”   “嗯,这是咱们魔门的核心。”冷子寒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微笑道:“那我为何如此轻易进来了?”   “你想要进来,自然能进来。”冷子寒淡淡道:“但你想要进入湖里,却需咱们的考验。”   “考验?”李慕禅讶然。   这里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觉察到了危险,却并不见人影,好像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   而且这冷子寒的修为高深莫测,怕是不逊于自己,说不定还要胜过自己一筹,天下之大,还真是藏龙卧虎。   冷子寒淡淡道:“我一直想出湖找你比划一下,看看你这个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真是天公作美,你送上门来。”   李慕禅笑道:“好啊,切磋一下。”   ……   他现在巴不得与高手过招,越是高明的对手,所得益处越大,对于武功提升越是有益。   冷子寒道:“咱们先打过再说!……你若胜了我,我自然告诉你进湖之法,你若不能胜我,根本没资格进湖,不必多说。”   李慕禅笑了笑:“进湖做甚?”   “不能说。”冷子寒摇头,淡淡道:“总之有好处便是!”   李慕禅笑道:“有何好处?我怎知道值不值得为之冒险啊,若是不值得,我直接走人,也不必与你切磋。”   冷子寒沉吟一下,寒星般的眸了闪了闪,慢慢道:“你若能进得湖内,则有天大的仙缘。”   “仙缘?”李慕禅眉头一挑。   冷子寒看看他,淡淡道:“与你说了也无妨,你若能进得湖,自然知道,你若不能进湖,也活不了。”   李慕禅笑道:“我活不了?”   “你若打不过我,有死无生。”冷子寒淡淡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未必。”   冷子寒淡淡看着他,摇摇头:“你若连我都打不过,没有逃生的希望,……你不该来的!”   李慕禅笑道:“我天一派曾有数位先祖来过这里,他们如何了?”   “他们?……都死了。”冷子寒淡淡道。   李慕禅脸色微沉,眯起了眼睛。   冷子寒道:“他们没通过考验,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李慕禅沉声道:“湖里到底有什么?!”   冷子寒想了想,缓缓道:“你可知道仙界的存在?”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仙界?”   冷子寒淡淡道:“看来你不知道。”   李慕禅笑道:“什么仙界?神仙所在的世界?”   冷子寒摇摇头,淡淡道:“仙界是另一个世界,更加美好的世界,那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天空格外的蓝,每个人至少能活过两百岁!”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道:“有那般地方?”   “不错!”冷子寒沉声道:“仙界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咱们湖里这是通往仙界的入口!”   李慕禅讶然望着他,随即摇头失笑。   冷子寒淡淡道:“你不相信?”   李慕禅笑道:“看起来你不像说假话,那你亲眼见过那仙界?”   “不错!”冷子寒淡淡点头,沉声道:“我十岁之前一直呆在仙界!”   李慕禅沉吟片刻,他经历过转世来到这个奇妙的世界,这本就是世间最奇异之事,有什么事比它更奇的,故对于奇异之事,不会轻易否决。   李慕禅道:“那为何你又回来了?”   冷子寒摇摇头,淡淡道:“我本仙界之人,孩童之时可能呆在仙界,超过十岁,必须离开,这是仙界的规矩。”   李慕禅笑了笑:“那你回不去了?”   “想回去,需得通过考验。”冷子寒道。   “你没通过?”李慕禅道。   冷子寒摇头:“我准备今年试一试,……你乃天一派数百年一出的天才,说不定有机会通过考验。”   李慕禅笑道:“贵门这般大方?”   冷子寒道:“你独自一人上仙界,根本难以生存,需依附于霍家,多一人进入仙界,霍家多给咱们一份酬劳。”   “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的点点头。   冷子寒淡淡道:“就说这些了,咱们比一比吧!”   第853章 追杀   李慕禅点头:“请!”   冷子寒一步跨出,蓦地掠过湖面,一下到了岸上,抵达李慕禅跟前,轻飘飘一掌按出。   李慕禅没有闪避,直接伸掌,两人双掌相撞,“砰”一声闷响,各自退了一步,都露出惊异神情。   李慕禅笑了笑:“果然不愧是魔门精英弟子,厉害!”   “你也不差!”冷子寒淡淡道。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我因缘巧合得这一身修为,比不得冷兄弟苦修,不过在仙境修炼,一定比在这里进境快得多吧?”   “不错,十倍!”冷子寒淡淡点头,沉声道:“所以那里高手如云,随便一个人出来,都能横扫这一界!”   李慕禅笑道:“怪不得呢,不知道冷兄弟你如今的修为,到了仙境算是什么层次?”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再次对了一掌,“砰”的闷响声宛如炸雷,周围地上飞沙走石,宛如狂风呼啸而至。   两人再次后退一步,冷子寒面不改色,淡淡道:“不过三流。”   “三流?”李慕禅讶然,摇头道:“不会吧?……冷兄弟言过其实了吧,仙界再厉害,凭冷兄弟的修为,二流也算不上?!”   冷子寒淡淡摇头:“二流很勉强,……仙界的高手如云,远非这一界可比!”   李慕禅沉声道:“凭冷兄弟的修为,在这一界完全可以呼风唤雨,何必非要去那仙界,做什么二流高手?”   他接着笑道:“二流高手在那里一定要受欺负的吧?”   “嗯。”冷子寒点头道:“是,弱者在哪里都要受欺负!”   “那冷兄弟你为何非要去?”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难不成那里有你重要的人?”   冷子寒摇头:“不是。”   “为何?”李慕禅笑问,“砰!”两人再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一步,地面已经光滑如镜,没有什么沙石可走可飞。   冷子寒道:“我想更强!……在这一界,练到这般境界,很难再往上,天地灵气不够浓郁,纵使再拼命也没用。”   李慕禅眉头一挑,又闻秘辛了,竟然还有这么个说法,他笑道:“这说法有点儿玄乎吧?拼命努力也无法突破?”   冷子寒缓缓点头:“你的修为不差,应该有所感觉吧?”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好像有点儿。”   冷子寒道:“想要突破束缚,唯有离开这一界,达到仙界才成,你如今的修为与我相差仿佛,差不多能进去。”   ……   李慕禅笑道:“进去之后还能回来吗?”   冷子寒摇摇头道:“不能!”   李慕禅一怔,皱皱眉头:“那你能舍得这里?”   冷子寒淡淡一笑,斜睨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留恋于儿女情长?!”   李慕禅扫视一眼四周,摇头笑道:“如此说来,你无牵无挂?”   冷子寒道:“想入武道,灭情绝性,这点儿做不到的话,怎能奢望武道之极致!?……李无忌,你可要进入仙界?”   李慕禅忙摇头:“我不想去!”   冷子寒忽然笑了一下,这在冷漠如冰的脸上出现,说不出的突兀与奇异,看得李慕禅心里发毛。   冷子寒淡淡道:“现在你想不去也晚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微笑道:“何出此言?”   冷子寒道:“我说了这些,你知道得太多了,若不进去,则不能活命!……何不拼上一把?”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怪不得你这般细心解答,却原来是布下陷阱,逼我就范!”   “不错!”冷子寒淡淡点头道:“你如今只有一条路!”   李慕禅摇头:“我偏不走这一条路,我要回去,告辞!”   他说罢扭身便走,身形奇快,宛如一抹流光,瞬间到了百米之外,冷子寒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紧随其后追来。   他身形闪动之际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雷,在树林上空滚滚而动,比李慕禅的身法更快。   李慕禅眉头一皱,知道不妙,这显然是发出信号。   他虚空之眼俯看周围,看到湖面又钻出两个中年人,身形削瘦,脸色冷漠如冰,双眼散发着森然无情的冷芒。   这两中年人身穿蓝衫,身法奇快无比,两闪之后已经到了李慕禅身后,追上了冷子寒。   李慕禅心下吃惊,这两人修为之深,几乎达到了武学的极致,便要突破而达到武道的层次。   好在他们修为虽深,却还差了李慕禅一筹,李慕禅不担心脱身,两人身法再快,甭想快过大挪移术。   不过他现在不想施展大挪移术,当成保命的绝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施展,否则人们有了防范,难保有失。   ……   他原本对大挪移术信心十足,觉得仗此可以横行天下,但进了这片树林,靠近魔门的老巢之后才发现,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奇门秘术层出不穷,说不定真有克制大挪移术的法门。   在不施展大挪移术的前提下,他施展一般的轻功,如御风而行,飘飘透着逸气,却速度如电。   冷子寒看到两中年人超过自己,心下一急,身法陡的加快,瞬间追到了李慕禅身后,腰间长剑出鞘,划出一道银色匹练,如在他与李慕禅之间架起一道彩虹,直接连接到李慕禅背心。   李慕禅本是飘飘而行,此时忽然一荡,仿佛身后有眼睛,堪堪避开了剑光,险之又险。   这时两中年人已经到了,他们凌空而起,如苍鹰攫兔一般俯冲向李慕禅,双掌齐出。   李慕禅身形一扭,蓦地划出一个圆弧,转向另一个方向,避开了这两人四掌,同时还有冷子寒的第二剑。   三人的攻势都落空,却毫不犹豫的紧追不舍,李慕禅身形冉冉如飘云,与三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拉远,也没被靠近。   李慕禅微微一笑,仍压住了施展小挪移术的冲动,身形飘飘,四人形成一条直线,两中年人最后,冷子寒在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扭头笑道:“冷兄弟,不必客气,不必远送了!”   冷子寒脸色如冰,身形如电,淡淡道:“你跑不掉的,不必白费力气,直接束手,随我一同过关便是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我可不想抛下这边!”   冷子寒道:“可惜了,咱们一定要杀了你,要保守这里的秘密。”   李慕禅一边跑一边微笑道:“我不泄露这里的消息便是了,何必苦苦相逼,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只有死人的嘴才能相信。”冷子寒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我立下毒誓如何?”   冷子寒摇摇头:“不成!”   李慕禅悠悠叹息一声,摇头道:“冷兄弟既然如此咄咄逼人,在下只能拼尽全力周旋一二了,纵使不敌,也能拉几个垫背的,但愿没有冷兄弟你!”   他说得客气亲切,好像与老朋友说话,冷子寒脸色更冷,嘴角微撇,透着不屑之神情。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了看他,身形陡然加快,一下拉下了三人。   两中年人冷哼一声,手伸到怀里一掏,然后一甩,“嗤!”“嗤!”两道轻啸伴随着两点寒芒响起。   两点寒芒一下射进李慕禅身体,三人顿时一喜,却发觉两点寒芒丝毫不受阻拦的穿过李慕禅身体,射进了后面的树身里。   ……   三人这才发觉,这两道暗器射中的是李慕禅的身影,并没能真射中他,白白高兴了一场。   李慕禅扭头笑道:“既然诸位不客气,那莫怪在下得罪了!”   说罢他左手伸出来,朝着三人遥遥一点。   “嗤!嗤!嗤!嗤!嗤!”五道轻啸同时响起,几乎难分彼此,李慕禅与三人之间的空中泛起涟漪,似是小石子落到湖里。   五道指力撕破空气,射到了三人跟前,他们虽然看不到指力,但看到李慕禅这般神情,与空气发出的啸声,三人顿知不妙,忙不迭的挥舞长剑挡在身前,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他们长剑颤动,似乎有无形的小石子撞在剑上,身形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如此一来,与李慕禅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大,李慕禅呵呵笑道:“三位,还是不必送了吧,告辞!”   他再次抬起右手,随后又是五道指力射出来,不等他们喘过气来,李慕禅又抬起左手,再次射出五道指力。   如此依次换手,先是左手,再是右手,再是左手,又换右手,左手右手不停的换,指力却从不停歇。   他的内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随着一道道指力的喷涌,丝毫没有枯竭之像,反而越来越盛。   到了后来,李慕禅脸上紫气纵横,双眼神采奕奕,颇有越来越精神之感,好像永不会疲惫。   冷子寒三人没想到李慕禅的指力如此强横,虽有长剑挡着,却仍被撞得手臂隐隐酸麻,苦苦支撑着。   李慕禅的指力有几分怪异,撞到剑上之后,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钻进了剑中,沿着剑身钻入他们手臂经脉,宛如实质的火线一般,不停的往心口位置钻过去。   他们需要运转内力抵挡着奇异的内力,所以手上的动作便不能太过精妙,只能机械的挥舞着,形成一道光盾。   不知不觉中,李慕禅已经走了四五里,三人仍紧追不舍,却隔着李慕禅已经有三十几丈,约有百米。   二十几丈以他们的轻功而言,不过一个起落,瞬间而已,但这个距离在三人眼里却如天坠一般,无论如何的努力,总是被李慕禅的指力压制着,无法靠近一步。   他们却并不死心,李慕禅这般施展指法,最耗内力,他们赌他无法施展太久,最终是要力竭,那时候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要好好收拾一番。   ……   不过李慕禅挥动手指,毫无力竭之像,转眼又走出了十来里,他们之间仍是百米远。   冷子寒皱眉,沉声道:“掩护我!”   两个中年人点头:“好!”   两人剑光蓦地大涨,陡的加速冲向李慕禅,冷子寒躲在两人身后不出剑,双眼微眯着,冷电般的目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不慌不忙的双手一块儿抬起,十指齐动,顿时指力纵横,形成一片网,一下挡住了两中年人的势头。   看冲不过去,冷子寒沉吟一下,猛的射出来,身剑合一射向李慕禅,剑光破开了指力,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轻轻一荡,脚下踩着玄妙步法,避过这一剑,然后十指改变方向,漫天的指力压向冷子寒。   冷子寒剑光暴涨,“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声响起。   这时候两中年人趁机冲了过来,挥剑攻向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一笑,身形蓦地加速,再次拉开了距离,然后十指齐动,再次用指力压制三人。   三人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慕禅撕了,但偏偏近不得李慕禅的身儿,因为他的内力古怪,坚凝非常。   三人的修为极高,但与李慕禅相比,内力的精纯上仍差了许多,所以纵使人多势众,仍无法压制住他。   转眼功夫,四人跑出了二十几里,李慕禅摇头笑道:“真是热情好客!”   他蓦地脸色一变,但见对面树下忽然出现十个老者,个个鹤发童颜,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他们排成一排,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直与树林融合在一起的,这时候才忽然显现。   李慕禅顿时汗毛竖起,浑身发寒,感觉到了危险。   冷子寒三人停步,远远抱拳:“见过诸位长老!”   “子寒,知道厉害了吧?”一个圆脸老者笑眯眯的摇头,笑道:“别以为你是从小在那里长大,根基深厚,便小瞧了天下人,这个李无忌胜你一筹吧?”   先前打斗时,冷子寒还觉得自己修为与李慕禅差不多,并不是十分服气,但这二十几里路追下来,才知道自己差了李慕禅一筹。   他沉声道:“胡长老,他知道了蓝湖的秘密,务非杀了他!”   圆脸老者皱眉道:“他知道了?!”   冷子寒道:“胡长老,是我的疏忽,原本以为他逃不掉的,没想到这般棘手,对付不住他,只能劳烦诸位长老亲自出手了!”   ……   他虽然冷冷淡淡,但话语却很客气,很坦荡,直接将自己的过失说了出来,诸人听了没觉得生气。   圆脸老者点头,拍拍胸脯:“好,这小子既然知道了咱们的秘密,自然不能留喽,放心吧,交给咱们啦!”   冷子寒笑道:“有劳诸位长老!”   十个老者缓缓靠近,蓦地一声断喝:“结阵!”   断喝之中,十个老者飞了起来,在空中四散,朝着李慕禅笼罩过来。   李慕禅有大挪移术护身,并没有畏惧,反而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真本事,来一趟,没能摸清他们的底细,他实在不甘心。   十人落下之后,李慕禅只觉周身一窒,空气好像一下变得稀薄,想要呼吸变得困难了许多,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直直压到身上。   李慕禅眉头一皱,神色凝重了起来,这绝非是内力所致,而是涉及到了精神的修为,看来这十个老者也摸到了练气化神的门槛,魔门果然不能小觑。   冷子寒的修为虽深,但在李慕禅眼里,并不算什么威胁,他修为再深,境界没有达到,没达到练气化神,没有入得武道,没有掌握剑意之奥妙。   但这十个老者,高深的修为之中,蕴着一丝精神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练气化神的层次,却已经不容小觑了。   “第一转!”一声断喝声中,诸人纷纷旋转开来,绕着李慕禅顺时针旋转,剑光如雪,形成一条银色匹练。   李慕禅缓缓拔出腰间的沉雷剑,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剑光不再耀眼,不会迷惑心神,这阵法中隐隐透出迷魂之术,会扰乱感官。   虚空之眼俯视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清晰可见,虽然极快,但在他眼中却极慢,沉雷剑蓦地一刺,旋转的几人忽然一滞,随即恢复,但这一滞,已经让李慕禅瞧破了虚实。   若非他以武入道,还真的无法发觉其妙。   不过这一剑已经让魔门诸人惕然,尤其十个老者,更觉得脸面无光,这一剑看着极鲁莽,却是极妙,恰恰刺中剑阵枢纽。   每一座剑阵,无论多么精妙,多么的天衣无缝,却总有其弱点,世间没有完全无缺,不过有的剑阵高明,将其掩住,有的剑阵粗浅,会很容易被发现。   他们十人转成的九转断魂大阵,原本高明之极,加上他们个个修为惊人,就是为了迎战顶尖高手而设。   自从大阵运转以来,从无敌手,李慕禅这一剑却是惊醒了他们,脚下奔走更疾,转眼间不见了人,只有一片虚影。   第854章 逃脱   李慕禅皱眉,这般高速之下,他们联成一体,如流水一般,无法断绝,委实厉害之极。   他们身法越来越快,散发的压力越来越强,李慕禅隐隐明白,如今的他们就像是往山下滚的雪球,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若是任凭他们这般强大下去,自己终究还是不敌的,十个人的修为凝成了一体,远远胜过了他。   他明白自己能够看得清楚,是因为他的虚空之眼与更高的层次,但一力降十会,这个时候,层次高也没有什么用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断喝一声送出一剑。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李慕禅的沉雷剑挨了二十几剑的撞击,一道道力量凝聚在一起,不停的往他的手臂钻。   李慕禅暗叫不好,长剑划出一个圆弧,脚下踩着学自赵致远的步法,想要把这股力量卸去。   十几步之后他终于平息了剑上的内力,因为奇异的步法,十个老者的剑光没能落到他身上。   他们心下暗惊,不知道这是什么步法如此奇异,竟然避得过十人天衣无缝的剑光,委实超乎想象。   李慕禅对赵致远的步法深入研究了一番,越是研究越发觉其妙用无穷,心下也暗笑,赵致远守着宝藏而不自知,只把这套步法看成是施展道法之前提,却不知运转之妙。   可能赵致远很少与人动手,即使与人动手,也不必贴身搏杀,只需神通一动,自然降伏其敌。   因此而不能将这套步法的潜力发挥出来,李慕禅研究之后,隐隐摸着一点儿精华,不仅仅是步法带动心法,而且步法精妙,对于空间的运用真是妙到毫巅,与他的虚空之道隐隐相通。   而他能摸索出这套步法的精妙,也与他的虚空之道有关,因为对虚空有着隔外的领悟,所以才能发觉其妙,否则,也如赵致远一般,只当成一套内力运转之法了。   冷子寒皱眉看着场中,冷漠的脸庞泛出焦躁,他虽知李慕禅厉害,却也没想到竟厉害到这个程度,竟能在十位长老的大战之下支撑这么久。   这套大战自从运转之来,向无全身而退者,自己曾经试过,坚持不了十招,而这李无忌竟然坚持这么久,看来并非仅胜自己一筹,而是远胜自己!   想到这个,他便觉得一团火在烧,在仙界待了十年之久,打下了深厚无比的根基,又在蓝湖修炼,可谓得天独厚,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魔门第一高手,纵使那些长老们也略不如自己。   ……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优秀,足以横行西赵武林,而没有出山,不是怕天一派,而是不屑。   纵使天下第一高手南宫思道,他也没放在眼里,以为只要自己出手,南宫思道必败无疑。   曾经听过李慕禅的消息,所谓炎天峰的李无忌乃是数百年一出的奇才,他听过之后,嗤之以鼻,并不在意,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这李无忌竟如此厉害,竟然胜过自己,尤其他年纪如此之轻,又没在蓝湖与仙界,条件远逊于自己,偏偏修为远胜自己,这给了他重重一击。   李慕禅脸色凝重,隐隐觉得要坏事,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而且空间好像被封住了一般,想要施展小挪移术,却是不成了。   李慕禅没想到这十个老者,稍微摸着一点儿练气化神的门径,却偏偏有这般威力,竟然能限制住虚空。   他摇头叹息,到了这一步,只能拼命了,不能再留什么杀手锏,再不拼命,自己的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早知道这十个老者这般厉害,他当初也不会托大,让他们顺利的会合形成阵法了。   他踩着奇异的步法,双手结印,转眼功夫,天空似乎隐隐传来无形的压力,似是大雨欲来之感,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这是施展了大明王经,如今他施展大明王经,只是一瞬间而已,转眼功夫,他身形大变,鼓涨了一分,精气神毕露,宛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剑。   “叮叮叮叮……”沉雷剑与十柄长剑相交击,发出一连串的清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声音清脆悦耳,但冷子寒他们听得心烦意乱,气血翻涌。   李慕禅右手出剑,左手出指,藏于袖中无声无息一指点出,指力阴柔之至,无声无息。   “砰!”一声闷响,刚接住李慕禅一剑的方脸老者忽然晃了一下,动作停滞了一丝。   李慕禅讶然,看来他们十人的内力联成了一体,果然厉害,虽然不能达到十人交叠,却增强了两至三倍。   否则,这一指下去,足以将这人点倒,如今却像是遇到无形的屏障,没有让他倒下,却将其撞了一个踉跄。   沉雷剑剑光大涨,蓦地扩散开来,笼罩了其余九人。   他们无奈之下伸剑抵挡,但十人再不能成为一体,有了破绽,李慕禅的剑上蕴着庞大力量,又直指破绽。   “叮……”一柄剑飞了出去。   他们各自变得强横,内力暴涨两三倍,但运转的技巧没有跟上,李慕禅内力奇异,虚实相克之下,终究挑飞了一柄剑。   ……   他没有恋战,不乘胜追击,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出现在百米之外,呵呵笑了笑,闪进了树林深处。   冷子寒脸色阴沉下来,身形一闪,跟着追出去,两个中年人跟着一块儿追,十个老者却没动。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瞧到各自惊异的神情。   一个方脸老者沉声道:“好个李无忌,果然名不虚传,子寒可被比下去了!唉……,天一派这帮家伙!”   “能杀得了他吗?”另一个老者问。   方脸老者摇头:“难喽,就凭刚才那一下,想抓住他太难!”   一个狭长脸庞的老者冷笑一声:“哼,抓不着他,就去炎天峰,把炎天峰的家伙逮起来,看他救不救!”   他狭长脸,眼睛也狭长,闪着阴鸷之气,看得人心里发寒。   “嗯……,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只能用这一招了!”方脸老者点点头,看其余诸老者摇头,笑道:“当然喽,直接能逮住他最好不过,子寒这小家伙禁不住卖弄,已经把蓝湖的秘密告诉他了,只能除了他!”   “子寒呐……”一个圆脸老者摇摇头。   一个矮胖老者哼了一声:“心术不正的东西!”   “老苗!”方脸老者忙瞪他一眼,哼道:“别胡说八道!”   矮胖老者哼道:“子寒对这李无忌早就存了杀心吧?所以一下来就把蓝湖的秘密告诉了他,逼着咱们杀人灭口呢!”   “这么干也无可厚非,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呢!”方脸老者摇头笑道:“所谓无毒不丈夫嘛,是块干大事的料!”   矮胖老者撇撇嘴,不屑的道:“我看悬喽,他这般心术,成就有限!”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笑眯眯的摆手道:“行啦,咱们不提子寒,先说这个李无忌,如何才能除去,这小子忒厉害!”   “我看只能用那法子了。”方脸老者道。   矮胖老者道:“我看他走不出去!前面还有几关呢!”   方脸老者笑了笑:“老苗,这小子太滑溜,要是真的打,自然能拿上,可他不会再硬拼了!”   “是啊,咱们只能全部出动了,去炎天峰吧!”另有一个老者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也不知道那帮老家伙还剩下几个!”   矮胖老者皱眉道:“我看得慎重,还是让子寒去吧!”   方脸老者叹息一声:“那帮老妖怪活得不比咱们短,咱们在,他们也死不了!……看来只能派子寒他们去了!”   “让子寒吃些苦头最好不过!”矮胖老者沉哼。   ……   炎天峰。   张玉溪与裴华岗正在切磋,除了郭碧空在一旁观看,还有一人,却是湖绿罗衫的赵明月。   两人的武功不同,打得难分难解,虽说张玉溪的修为更深,裴华岗这一阵子苦练,走火入魔一般,进境极快,快要追上张玉溪。   两人掌来拳往,打得劲风猎猎,有赵明月在旁观看,两人打得格外的激烈,好像真的拼命一般,丝毫没有切磋之谦让。   赵明月微眯眼眸,神情淡淡的,一言不发,却让整个炎天峰的气息都变得不同,一下有了活力。   郭碧空抚髯观看,不时抚髯摇头或点头,两个弟子的修为也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之势,他既感心慰,又觉得有压力,三个弟子都超过自己,既是荣耀,也是尴尬,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太不济了。   “砰砰砰砰!”两人对了数掌,各自退后一步,难分高下。   张玉溪笑道:“老二,行呀,了不得!”   裴华岗得意的仰头一哼:“马马虎虎!”   “哈哈,老二也会谦虚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玉溪指着裴华岗对郭碧空笑道。   裴华岗哼道:“有老三在,我哪有资格骄傲,……瞧我这张破嘴!”   他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向赵明月:“弟妹,你别见怪!”   赵明月淡淡道:“没什么,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裴华岗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当今天下,能伤得了老三的人还没出来呢!”   张玉溪忙一扯裴华岗,笑道:“好啦,咱们接着来吧,我看你又要翘尾巴,还真以为追上我啦!”   “来就来,我也没用全力呢!”裴华岗不服气的叫道。   两人说着便又要打起来,恰在这时,青影一闪,李慕禅从虚空踏了出来,落在赵明月身前。   赵明月一惊,忙上前一步,玉掌搭上他背心,直接渡过去内力。   “老三!”裴华岗兴奋的叫道。   他刚要上前却马上止步,讶然的望向李慕禅,此时的李慕禅实在不能让他们放心,脸色苍白,眼神蒙眬,似乎没有了焦躁。   郭碧空忙一摆手:“先别动他!”   裴华岗与张玉溪忙止步,仔细的望向李慕禅,又看看赵明月。   但见赵明月神情凝重,微眯起了眼帘,一动不动的搭着李慕禅的背心,一阵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裴华岗低声道。   张玉溪摇头,低声道:“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   ……   郭碧空缓缓来到李慕禅身边,感受着他的气息,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   他却不敢动作,只能盯着李慕禅看,感受着他身上的力量波动。   半晌过后,赵明月慢慢睁开眼,郭碧空忙问:“明月,怎么回事?”   赵明月摇头:“可能经过恶战,不过没受伤,不要紧的。”   “这就好!这就好!”郭碧空忙不迭的点头,露出笑容:“只要没受伤就好,这个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张玉溪与裴华岗上前几步,低声问赵明月:“老三这是……?”   赵明月低声回答:“他正调息,很快会醒来。”   她话音乍落,李慕禅睁开了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双眼中的紫芒一闪而逝,微笑道:“师父,大师兄,二师兄。”   “臭小子,你终于回来啦!”裴华岗哼道,关切地问:“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跑得快,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你靠近到哪一步了?”郭碧空问。   李慕禅道:“到了他们的老巢,蓝湖。”   “蓝湖?”郭碧空皱眉,沉吟片刻,摇摇头,显然没有听说过。   李慕禅叹息一声,天一派的人不是没去探过路,不过都被杀了,或者是进了仙界,看来到了仙界想回来就难了。   他不知道究竟哪一个进入了仙界,哪一个被杀了,不过看他们的举动,怕是被杀的居多,甚至都被杀了。   他原本对魔门还没有太大的敌意,毕竟与天一派虽有冲突,死人却少,大部分都是重伤,或者废了武功。   这一次却是领教了魔门的厉害与霸道,誓要杀自己,他也生出了杀意,若非没有把握对付整个魔门,早就大开杀戒了。   “师父,蓝湖是他们的老巢,而且……”   李慕禅娓娓道来,将冷子寒所说和盘托出,没有一点儿隐瞒,最终叹息道:“这冷子寒忒歹毒,故意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让魔门全力以赴杀我灭口,还好我有保命的功夫才逃了出来。”   “卑鄙小人!”裴华岗呸了一声,哼道:“他若敢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二师兄,你若碰上冷子寒,最好不要跟他过招,走为上策!”   “怎么,我打不过他?”裴华岗不服气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这冷子寒的修为极深,年纪轻轻,却不逊于我了。”   “这么厉害?”裴华岗有些不信,瞪大眼睛道:“像你这样的怪物,我以为世上只有一个呢,难道又出了一个?”   李慕禅苦笑道:“二师兄,我可不是什么怪物。”   裴华岗瞪他一眼:“哼,你若不是怪物,那咱们都是怪物了!”   ……   李慕禅摇头笑笑,转向郭碧空:“师父,我现在就怕他们拿我没辙,就用两位师兄来威胁我,这冷子寒我倒能应付,可他们的长老……,委实厉害,我对付不了!”   郭碧空笑道:“放心吧,他们不敢过来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呵呵笑道:“隐峰?”   “不错!”郭碧空点点头,道:“他们若敢出山来犯,那隐峰的前辈们自然不会闲着,足以收拾了他们!”   李慕禅又皱起眉头:“前辈们若是打起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罪过可大了!”   一旦真的打起来,必然是惊天动地,自己就把这事闹大了。   郭碧空道:“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探得他们老巢的,就凭这个消息,隐峰的前辈们也要保你!”   他拍拍李慕禅肩膀:“你先回去歇一歇,我去找何师叔,一块儿去隐峰面见诸位前辈!”   李慕禅点点头,这件事非同小可,原本一直是防御,不让魔门的人出得大山为祸西赵武林,如今却不同了。   竟然还有另一个世界,被称之为仙界,这可非同小可,李慕禅估计,天一派说不定会改变素来的原则。   李慕禅与赵明月回到自己的小院,论恢复调整,双修法最妙,不过大白天的不能做荒唐事,只能退而求其次,两人双掌相合,盘膝坐于榻上运功。   傍晚时分,李慕禅与赵明月醒来,两人都神清气爽,神采飞扬,李慕禅不但不见了衰弱,精神反而更胜从前一分。   施展大挪移术最耗精神,他一般是用观天人神照经恢复,同时能够增长精神,如今又找到一法,便是两人的双修术——日月破虚经,虽没观天人神照经神妙,却也差不太多。   自从他达到练气化神的层次之后,两人很少有机会施展这日月破虚经,如今一修炼,才发觉别有妙处,阴阳相合之后,竟会凝成精神,虽然稀少却极精纯。   两人刚出了小院到大殿前面,张玉溪便招手道:“小师弟,快去隐峰,师父传你过去呢!”   第855章 奇石   李慕禅点头,给赵明月一个眼色,转身便走,跟着张玉溪身后,下了炎天峰,径直往东。   两人轻功极快,百里距离不过一会儿功夫。   两人停住,一阵风吹来,李慕禅紫衫飘飘,颇有几分丰神如玉之感,自从修为增强,达到练气化神的境界之后,他整个的气质无形中发生变化,越来越温润,仿佛一块儿美玉。   整个人失去了锋利的感觉,像是如切磋琢磨过的美玉。   他在清风中抬头打量眼前这座山峰,笑着转头望向张玉溪:“大师兄,这就是隐峰?”   “是。”张玉溪点头。   李慕禅上下打量几眼,摇摇头。   张玉溪呵呵笑道:“怎么,有点儿失望,是不是觉得隐峰应该是奇崛无比,巍巍高峨?”   李慕禅点点头:“原本这么以为,毕竟是咱们派中的元老,地位尊崇超然,住的地方不应该太差。”   天一派的九峰,其实是以高矮相论的,有高有矮,玄天峰最高,炎天峰次之,中间的钧天峰最矮。   山峰的高矮表明了各自地位的高矮,玄天峰最高,执掌刑罚,甚至派主都无权干涉,炎天峰次之,人丁稀少却修为卓绝,远远压过其余诸峰一头,除了玄天峰之外,当可纵横自如。   而隐峰依地位而言,自是应该超越玄天峰,乃九峰之外的最高峰,现在看来恰恰相反。   眼前的这座山峰,不过是寻常的小山头而已,甚至比不过金刚山,一眼便能看到山顶,没有浮云遮掩,没有雾气缭绕,清晰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林笼罩了整座山。   张玉溪道:“这是长老们的意思,他们不想住得太高,说是不服侍,想与大地亲近着点儿!”   李慕禅慢慢点头:“与大地亲近点儿……”   他隐隐的,若有所悟,但抓不住这一缕灵光,只能先绕过去,笑道:“诸位长老们平时都做什么?”   张玉溪笑道:“多是栽花种草,修心养性,很是颐然自得,我等老了也能这般最好!”   李慕禅笑了笑:“大师兄现在便思退了?”   张玉溪摇头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有些倦了,整天与这些魔崽子们打来打去,实在烦人!”   李慕禅道:“要不,咱们把魔门铲了,一块儿去仙界?”   “哪有这么容易!”张玉溪摇头苦笑。   ……   “下面的两个小子,休再啰唆,还不赶紧上来!”一声断喝蓦地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张玉溪吐一下舌头,呵呵笑道:“快走吧,陆长老该等急了!”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眼前这片山峰曲线起伏,宛如女人的身体,并不算突出,但很优美,几片山峰连在一起。   山上一些房舍三三两两,左一间右一间,或依山而建,或依树而建,甚至有的直接建在树上,参差不齐,都很别致有趣。   而此时,发出声音的老者却是坐在一间竹屋前,身下是竹子编成的椅子,对面坐着何雾与郭碧空,三人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李慕禅不知何雾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她本就在隐峰,两人的神情却很恭敬,温声说着话。   老者身形矮胖,圆乎乎的脸庞,小鼻子小眼,看着憨厚可掬,沉下脸来却散发着莫名的威严之势。   刚才那一声如铜钟般的大喝便是传自这老者,他坐在小竹屋前,视线被树林挡着,根本看不到山下,显然是听到了两人说话,他距离山腰百余丈,功力之深可见一般。   郭碧空哼道:“无忌,快上来!”   李慕禅应了一声,两人身形飘飘,贴着树梢上了山顶,来到小竹屋前,翠绿的小竹屋,看起来每根竹子还活着一般。   李慕禅一站到这上面便觉得灵气浓郁,不逊于炎天峰与玄天峰,确实是清修的好地方。   “无忌,来来,快拜见陆长老!”郭碧空招招手。   李慕禅上前一步,冲着圆胖的老者抱拳微笑:“无忌见过陆长老。”   陆长老摆摆手,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道:“嗯,还好,……你钻进了魔门的老巢?”   李慕禅应了一声“是”。   陆长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李慕禅没有客气,缓缓坐下,陆长老问:“这魔门的老巢可是神秘之极,你是怎么进去的?”   李慕禅没有隐瞒,将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前前后后,因果关系,所有的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   郭碧空也是头一次这么清晰的听说事情经过,李慕禅先前只跟他说了一个大概,他完全被仙界的存在震惊了,无暇他想。   ……   待李慕禅说完之后,何雾白他一眼,娇嗔道:“你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自己练成了化虹经,便能天下纵横了!”   李慕禅挠挠头,苦笑道:“经过了这一次,我才知道魔门底蕴深厚,远超过我的想象。”   陆长老若有所思,慢慢道:“关于魔门的老巢神秘莫测,咱们起先也有这个猜测,一定蕴着什么大奥妙,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原来是这个!”   李慕禅道:“长老,咱们将这老巢夺过来如何?”   “口气不小!”陆长老小眼一瞪,气势迫人,哼了一声:“你想得容易,魔门的老家伙们也不是吃素的,你们这些小家伙,除了你之外,都不堪大用,不拖累就不错了!”   “陆师伯——!”何雾嗔道。   陆长老横了她一眼:“小雾儿,你也是,纯粹是小聪明!……你这般惊人的资质,却没能好好努力,净用一些杂事分心他顾,结果没能达到顶峰!”   何雾不服气的嗔道:“我总不能撒手不管,只顾自己一个嘛!”   “不能斩断杂念,舍弃世俗,怎能追求武道?你看看无忌,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成就,你就不惭愧!?”陆长老哼道。   何雾斜睨一眼李慕禅,薄嗔道:“我哪能跟这个小怪物比!”   “小雾儿,你的资质可不比他的差,但他能狠下心来,不顾一切的追求武道,你却不成!”陆长老摇头。   何雾嗔道:“好啦好啦,陆师伯,小辈们都在呢!”   陆长老摇头叹了口气,显然对何雾也是没什么办法,用力一拍竹椅扶手,恨恨道:“总之,咱们都不争气,现在是与魔门交战,只有一个结局——两败俱伤!”   李慕禅慢慢点头,深有所感。   他进入树林之后失去了直觉,感觉也不复敏锐,但那种对危险的寒意仍能体会出来其恐怖,若非有大挪移术,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   魔门的老巢就像是张着嘴的猛兽,进去的时候容易,出来却难了,自己有大挪移术,所以能轻易出来,或无大挪移术,想要出来千难万难,会有重重的阻拦,绝逃不出来。   他先前进入这隐峰时,也感觉了一下,隐峰虽矮小,仔细感觉却透着森森寒意,让他的汗毛竖起来,与魔门的感觉一般无二。   透过这寒意程度,他能隐约觉得,两家实力相差不大,甚至隐峰还要逊色一筹,若真的打起来实在不容乐观。   “陆师伯,那怎么办?”何雾蹙起黛眉。   郭碧空也紧锁眉头,冥思苦想,想要找到一个好方法。   陆长老摇头道:“怎么办?什么也不办!”   李慕禅道:“陆长老,咱们不动手,就怕他们不罢休,非要杀我不可,……我倒是不怕,说逃便逃,就怕他们对师父师兄他们不利!”   ……   郭碧空道:“无忌,你把咱们看扁啦!”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我曾遇到过一群高手,每一个都不输于师父,他们若是过来,咱们炎天峰真的挡不住。”   陆长老一摆手,冷笑道:“谅他们没这个胆子!”   李慕禅叹道:“就怕他们逼急了,非要铤而走险!”   “嗯……”陆长老沉吟一下,慢慢点头:“这样罢,我找两个老家伙一块住到你们炎天峰上!”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陆长老!”   郭碧空忙道:“陆师伯……”   “行啦,都什么时候了,少废话!”陆长老一摆手,沉声道:“无忌想得没错,那帮老魔崽子性子偏激,惹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何雾娇嗔道:“他们敢来,定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那是自然!”陆长老点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陆长老,我还有一个担心……”   “说!”陆长老道。   李慕禅道:“我怕他们先发制人,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悍然发动全面大战,咱们若是没有防备,怕是……”   “嗯,也有道理。”陆长老点点头,打量一眼李慕禅:“无忌你思虑周全,不错不错!”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这都是我惹出来的麻烦,我真怕连累了大伙,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陆长老道:“你能闯进魔门老巢,完成咱们所有前辈都没能完成的事,难得之极,咱们可不怕魔崽们!”   李慕禅道:“陆长老,我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陆长老笑着点点头。   何雾与郭碧空对视一眼,这陆长老可是从来不笑的,也从来没给他们露过笑脸,素来威严深重,没想到对李慕禅却如此亲切随和,显然是极看好他的。   李慕禅道:“我想主动出击,在他们过来追杀之前先攻击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探一探他们的虚实,如何?”   “这太危险。”陆长老皱眉,摇摇头:“他们可不是吃闲饭的,惹火了他们,绝不会让他好过!”   李慕禅笑道:“我别的本事不大,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不会被他们捉到!”   “唔……”陆长老沉吟不语,皱眉思索。   郭碧空忙瞪李慕禅:“别胡来,你的胆子也忒大了!”   李慕禅道:“师父,我心里有数,想杀我可没那么简单!”   ……   “嗯……,这样罢,你先试试,让其余弟子撤回来,无忌你在周围游荡,看看他们来多少人,人少了,就收拾了他们!”陆长老道。   郭碧空道:“陆师伯,这样一来可闹大了,说不定成为一场大战。”   “战便战,咱们岂怕他们!”陆长老哼道:“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们也讨不了好!”   郭碧空迟疑一下道:“咱们两派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骤然打起来,损失不会轻了,师伯还是三思啊!”   陆长老双眼精芒陡的迸射出来,整个人如鞘的利剑,冷笑道:“碧空,我看你是太安逸了,消磨了斗志!”   郭碧空无奈的苦笑:“我倒无所谓,可这些年轻人……”   陆长老冷冷道:“生为咱们天一派弟子,随时有送命的准备,武林中人哪有什么善终的?!”   郭碧空摇摇头,无奈看一眼何雾,何雾紧抿着红唇,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心领神会,笑道:“陆长老,我看不急,魔门的人也不想大动干戈,只要我把他们磨得没脾气,自然平息了!”   陆长老眯眼瞧瞧他,哼了一声:“你这是在拿小命当儿戏!”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的命硬得很!”   陆长老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先等一等看,我会跟其余人打招呼,让他们好好戒备,别被魔崽子们钻了空子!”   他“腾”的站起来,挥挥手:“行啦,你们走吧,……无忌,你随我来!”   李慕禅一怔,慢慢点头,转头看向郭碧空,郭碧空笑着轻轻颔首。   他随着陆长老进了竹屋,屋内很宽敞,铺着竹席,翠绿的颜色很是生动清新,自然心情愉快。   竹席最北头是一幅“静”字,飘逸如行云流水,观之自然的生出宁静之感,心情平和下来。   “坐下吧。”陆长老席地而坐,指了指前面。   李慕禅坐到他对面,笑道:“陆长老这里真是宁静详和,这个‘静’字不知是谁写的?”   “我。”陆长老道。   李慕禅赞叹道:“长老好笔法,真是深得静字精髓。”   “哟,小家伙好大的口气!”陆长老笑道,指了指“静”字,笑道:“看来你也是精通书法的,来来,写个‘静’字让我见识一下!”   李慕禅笑道;“既然长老有令,自然不能有违,那弟子就献丑了!”   “少废话,来罢!”陆长老起身,来到窗户下边的轩案前,砚里有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令人心神宁静。   ……   李慕禅心下赞叹,知道必然是名砚,一般的人可买不起。   他到了案前提起笔来,紫毫笔停在砚上方一动不动,整个人都静下来,甚至阖起了眼帘,陆长老在一旁没说话,静静看着,知道他在蓄势凝气。   约有十几次呼吸之后,紫毫笔忽然落到砚里,慢慢醮好了墨汁,然后提笔飘逸的写下一个偌大的“静”字,与陆长老北墙上挂着的“静”字一般大小。   “好!”陆长老脱口赞叹。   李慕禅放下紫毫笔,微笑道:“长老见笑了!”   陆长老端量着这个“静”字,脸上满是赞叹神色,摇头感慨道:“好一个静字,这才是神气完足,摄人心神呐!……无忌,这个字给我啦!”   李慕禅笑道:“长老不嫌弃的话就留下。”   陆长老一拍李慕禅肩膀,嘿嘿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是谦虚,这个静字神气十足,真是无上‘逸’品也!”   他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摸到了他的痒处。   他打量半晌,抬头道:“你这个静字,端是神妙无方,可以静心宁神,沉去杂念,若是练功的话,事半功倍!……我有个想法,无忌,你多写一些静字,给每一峰送几张!”   李慕禅笑道:“长老吩咐,弟子遵命,就怕贻笑大方!”   陆长老没好气的道:“臭小子甭谦虚啦,当今天下,就是那些书法大家,也难写出这般神气十足的静字,真是得了静之神髓,怪不得你能练成化虹经,果然不是侥幸!”   李慕禅呵呵笑几声,没再多说。   陆长老道:“我本想给你两本秘笈,看来你这般修为,却是不必了!……这样罢,我这里有一个好东西,你来看看!”   他说着往旁边的屋子拐去,李慕禅跟着进了旁边屋子,却是书房,里面两个书橱一东一西占了两个墙壁。   书橱上摆满了东西,东边是书,西边是一些古玩之类的,古色古香,透着一股沧桑气息,显然都不是凡物。   陆长老拿起一块椭圆石头,黑乎乎的,约有巴掌大小,递给李慕禅:“喏,这个送给你了!”   李慕禅一怔,伸手接过了,触手冰寒,一股寒气直透手心钻进胳膊,宛如一条毒蛇钻入。   李慕禅内力自然流转,将其包裹住,然后融化,手上黑乎乎的石头忽然闪了一下,似乎夜幕上的星光闪烁。   李慕禅顿觉奇异,再次输入内力于石头上,却被森森寒气挡住了,但石头仍是闪了一下,似乎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流转。   第856章 奇异   “长老,这是……?”李慕禅抬头问。   陆长老摇头道:“我也不知它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我无意间碰上的,别的且不说,它可谓无坚不摧,我曾想要拿它铸剑,却无可奈何它,你拿去自己摸索吧。”   李慕禅直觉惊人,知道这是个神物,对于自己有莫大的帮助,不客气的点点头,笑道:“长者赐不敢辞,那弟子就收下了!”   “这才对嘛!”陆长老点头,笑眯眯的道:“这里面的你挑一挑,有哪样看上的,尽管拿,不过只能拿三件!”   李慕禅摇头笑道:“多谢长老,我有它足够了!”   “真的不挑了?”陆长老笑容更盛。   李慕禅笃定的点点头:“有它足矣!”   陆长老笑呵呵的摇头道:“傻小子,我这里的东西可不常见,错过这机会,可没下次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长老!”   陆长老道:“做长辈的须赏罚分明,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岂能没有奖励,真不挑了?”   李慕禅笑道:“弟子心意已决,……这一次不知是功劳还是惹祸。”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陆长老笑道,摇摇头:“放心吧,那帮老家伙也是安逸久了的,不想大动干戈,他们不敢挑起战端的!”   李慕禅点点头,但愿如此罢。   不过他对于蓝湖之秘,那一层仙界却好奇无比,不知道仙界之外还有没有另一个世界。   而仙界的存在,也是一个极诱人的挑战,灵气充足,修炼速度奇快,上古练气术这般奇学,在这里很难练成,到了另一界想必很容易吧?   那么仙界之人的寿元便很惊人了,想必也很精彩,不过他对于此界迷恋甚深,诸多女人缭绕,实在不舍。   陆长老离开了书房,李慕禅跟着离开,一块出了竹舍,来到山顶俯看郁郁的树林,莽莽的群山。   陆长老道:“无忌,你对于仙界是怎么想的?”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摇头:“弟子怕是修为还不够,而且,也有点儿舍不得这里。”   陆长老笑道:“傻小子,你去了还能再回来嘛,你如此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呆在这里,也难有什么进境了,咱们九峰的武学你已经练到顶了,想要突破,需要去更强的地方,……你难道不想窥得武道至境?”   李慕禅慢慢点头,苦笑道:“我实在舍不得。”   “想老婆?”陆长老斜眼。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还有师父师叔他们。”   “臭小子倒狡猾!……我不相信那里能进不能出,想他们就回来看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陆长老哼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若是如此,我自然想要看看。”   ……   陆长老微笑道:“你答应便好,我与魔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通容一二,让你过去。”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不可能吧?”   陆长老笑着摇头:“傻小子没看出端倪?”   李慕禅挠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弟子倒是猜得一些,不敢确定,也不敢多说。”   陆长老点头:“看你就是个聪明人,你看出来了,我也放心了,没这心计想要闯荡天下,武功再好也没用!”   李慕禅笑道:“长老们与他们真有默契?”   “那是自然!”陆长老点头笑道:“若是不然,这些年的拼杀,怎能没什么伤亡?”   李慕禅皱眉道:“可万一养虎为患?”   陆长老摇头笑道:“不过是练兵罢了,咱们天一派的弟子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而且是以整个大楚为基,甚至大衍南理东楚,而他们魔门人口稀少,根基薄弱,精英只会越来越少,到那时,他们想反抗也晚了!”   李慕禅笑道:“若是没仙界,他们确实如此,长老们失笑了吧?”   “确实失算了!”陆长老点头,叹了口气:“谁都不是傻子,原来他们有这杀手锏。”   他又笑道:“不过咱们与魔门倒有一些交情,只要他们不出十万大山,咱们也没必要打死打生,现在看来,他们志在仙界,倒也没什么冲突。”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长老不会是想要结盟吧?”   “有何不可?”陆长老笑道,点点头:“你这小子确实绝顶聪明,是块好材料,比你那师父强得多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沉吟道:“他们能同意?”   “这就看咱们的。”陆长老笑着点点头:“弄清了他们的根底,咱们两派也没什么根本冲突了,真是奇怪,他们若是早说,咱们也不必这么担心了!”   李慕禅笑道:“他们想要保密,可能有什么限制,仙界的命令?或者有什么利益?”   “嗯,我会找人过来好好谈一谈,争取一下。”陆长老点点头,摆手道:“你回去吧,万一有人追杀,尽管逃命。”   “是,那弟子告辞。”李慕禅慢慢点头,抱拳之后离开。   ……   李慕禅坐在自己的房内,端量着手上的这块石头,内力运转,想要挤压它,看能不能变形,他如今的内力坚凝纯粹,威力无穷。   但此举徒劳无功,内力根本撼不动这块石头,像是流水击礁石,但发现了一处异常,此石对于内力毫无阻碍,像是人的身体经脉一般。   如此石头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不仅仅是石头,除了身体之外,还是头一次有别的东西对内力如此反应。   若是用来做兵器,确实是极妙极佳,如虎添翼。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一条是无法融化,无法撼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不能称心如意。   它质地之坚超乎想象,以他如今的力量,可谓力大无穷,一锤子下去,竟然把铁锤打断,而这块儿石头却纹丝不动。   他沉雷剑乃是殒石铸成,当今天下几乎是最坚最硬,至坚至利之器,拿沉雷剑斩落,它纹丝不动,毫无破损,沉雷剑反而崩了一个口子。   李慕禅心疼的直抽气,沉雷剑可是他的贴身佩剑,沉重而坚硬,最适合他的使用,素来不担心它会崩口,本以为天下间没有能损坏它的东西,没想到最终仍难逃损崩的命运。   不过还好,沉雷剑虽然是陨铁打成,毕竟能够熔解能够重铸,不像这怪异的石头,无法可想。   随后的两天,李慕禅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沉浸于这块怪异的石头上,不想出方法来总觉得别扭,做什么都没心思。   他先是用内力温养这块石头,然后一丝精神凝于石头上,想要窥得其中细微变化,然后能够依此改变方法。   但不曾想,内力流转其中并无异样,好像流转于自己的经脉中,毫无阻滞,变化如意,指挥由心。   可这一丝精神凝于石头上时,眼前却蓦地一黑,精神一下消失,像是被石头吞噬了一般,他不信邪的又抽出一丝精神附于其上,眼前再次一黑,然后精神再次消失。   李慕禅这下能够断定,这石头确实吞噬精神,他一下兴奋起来,隐隐猜得,想要改变,关键就在这精神力量上。   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精神力量,每次施展大挪移术消耗掉精神,再次修炼观天人神照经,精神恢复之后便有增长。   他如今每天都要练三次观天人神照经,精神力量增长极快,突飞猛进,远胜于内力增长。   他于是将精神力量一丝丝抽出来,慢慢的依附于石头上,他不敢抽取太多的精神,一下若是太多,会极难受,眼前发黑,甚至会昏厥过去。   ……   不知不觉中,他的精神力量已经枯竭,眼前晃动,漫天有星光流转,对这样的异状他已经习惯了,直接放下石头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当他醒来时,神清气爽,仿佛熟睡之后的清晨,格外的轻快,他没有起身,接着拿起膝边的石头,再次以精神力量喂养。   李慕禅感觉自己就像是拿奶喂小狗一般,想知道这小狗的食量究竟有多大,心下发狠,想要彻底将它喂饱。   当他第三次精神力量枯竭之后,李慕禅不敢再试了,每天三次,若是多了不但无益反而有损。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些精神力量不过九牛一毛,想要喂饱这块石头,还差得远呐。   他抬头打量一眼窗户,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霞光抹红了窗户,映得屋里一片玫瑰的红色。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天过去了,赵明月知道他在忙着研究这块儿异石,没有过来打扰,甚至没来请他吃饭。   他如今对于食物的要求,更多来自口感,而不是饥饿,气满不思食,正是他如今的境界。   他忽然一瞪眼,目光如电,映亮了屋内,他发出一声轻哼,蓦地一下消失在屋内,出现在了炎天峰下。   此时,炎天峰下,正有两个老者齐攻向赵明月,这两老者脸色红润,眉发皓白,双眼迸着灼人的神光。   两人的剑光宛如两道白虹,将赵明月围在当中,随时会将其搅成粉碎,气势惊人。   赵明月像是一朵青色的云朵,在剑光中飘逸流荡,又似雾似烟,似是没有实质的形状,从容自若。   李慕禅蓦地出现在三人两丈外,冷笑望着场中。   赵明月与他双修,功力突飞猛进,另之平时与李慕禅切磋,无形中提升着武功,虽身处下风,想要打倒她却不容易。   两老者本想速战速决,把赵明月擒下引出李慕禅,没想到她如此棘手,竟然不能拿下,却引来了李慕禅。   这让两人心沉下去,他们是想拿赵明月引出李慕禅,却不是在现在引出李慕禅,其余人不在,他们两个可不是李慕禅的对手。   李慕禅冷笑一声:“好一个魔门前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说着伸指点了一下,“嗤”一道轻啸声,一道指力破空而至,撞上一个老者的剑光。   “叮……”一声脆响,指力与剑光相撞之后,剑光一滞,显出长剑来,老者扭身奔向李慕禅,挥剑化为一道白虹斩下。   ……   李慕禅修为之深,远胜过老者,若是十个人一起,他还有些挠头,但面对一人却绰绰有余,冷笑一声,蓦地一闪消失,随后出现在老者身后,沉雷剑出鞘,一剑刺出。   这一剑刺出之后,直接到了老者肩膀,不给他闪避的机会,李慕禅对于破空剑的奥妙领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强,这一剑破开虚空,直接抵达目标,不过一刹那而已。   除非修为远胜过他,否则,想要避开这一剑千难万难。   老者闷哼一声,不顾肩膀的剑伤,朝李慕禅再次刺出,想要来个同归于尽,狠辣之处可见一般。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他身后,跟着一剑刺中了老者另一肩膀。   “当啷”一声,他长剑落地,两肩膀都中了剑,血如泉涌,转眼染红了他上半身。   李慕禅的剑上蕴着奇异内力,刺破肩膀之后,剑上的内力钻进他身体,肆意纵横,令其出血严重,若不运功疗伤,一会儿功夫便要失血而亡。   李慕禅不理会这老者,随即一闪,出现到另一老者身后,沉雷剑送出,一剑刺中他肩膀,恰是他用剑的肩膀。   老者闷哼一声,转身一掌拍向李慕禅,却打了一个空,李慕禅已经消失,出现在了赵明月身边。   “明月,如何了?”李慕禅问。   他心下恼怒,若非顾及两派的大战,直接下杀手宰了两人,他们若是对旁人还好,对赵明月下手,算是犯了他的大忌。   这一次没直接下杀手,已经是极为克制,否则绝不会饶过这二人,现在只是废了他们的胳膊。   剑上蕴着奇异内力,在刺伤他们的同时,内力钻进去,伤了他们经脉,想要恢复千难万难,纵使恢复了,想要恢复从前的自如,也千难万难,总之他们的武功算是废了一大半。   赵明月摇头:“我不要紧。”   李慕禅转头瞪向两老者,冷笑道:“堂堂魔门使这般下三滥手段,实在让人不齿!”   两老者脸色冰冷,死死瞪着李慕禅,后受伤的老者出指点了另一老者双肩,封住血涌,随后也封了自己的肩头,止住了血。   两人微眯眼睛瞪向李慕禅,心下震惊,没想到李慕禅的修为如此厉害。   先前李慕禅在树林中,与十个魔门长老周旋时,开始要藏拙,没施展小挪移术,后来剑阵运转开,无形的力量封锁了周围,他没有机会施展。   如今在炎天峰下,想施展便施展,两人头一次见识李慕禅小挪移术的可怕,猝不及防,直接着了道儿,心下又怒又惊。   ……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随即转身便走,转眼消失在莽莽的剑树林里,炎天峰下只剩下李慕禅与赵明月。   李慕禅皱着眉头,脸上犹存怒气。   赵明月道:“我不要紧的,你的剑法越发凌厉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这帮家伙,这么大的年纪,却干这么不要脸面的事儿,真是……”   赵明月淡淡道:“没什么的,我少出去便是了。”   李慕禅道:“这一阵子你陪着我罢,我想要闭关,你替我护法。”   赵明月轻颔首:“嗯,好。”   她知道李慕禅现在一股脑的想着手上那块儿石头,被它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非要窥得奥妙。   她也好奇,却没那么好奇,世上的奇物多得很,怎么可能每一样都弄得清清楚楚,不必白费功夫。   她对于李慕禅的执着大是不解,却不知李慕禅的直觉惊人,直觉告诉他这块儿石头至关重要。   他对自己的直觉素来相信,绝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如此奇异的石头实在罕见,更让他好奇。   两人转身上了炎天峰,恰好碰上郭碧空,见他怒气犹存的样子,忙问:“无忌,怎么了?”   李慕禅将事情说了,郭碧空脸色阴沉下来,哼了一声:“这帮家伙真是不要脸了,我去跟陆师伯说说!”   李慕禅问:“师父,陆长老那边怎么说?”   “陆师伯什么也没说,只是怒气冲冲,谁也不敢问。”郭碧空摇头。   李慕禅皱了皱眉,知道事情不顺利,显然陆长老那边没能说通,两派想要相安无事怕是难喽。   他心中泛起杀机,冷笑道:“软的不成来硬的,师父,跟陆长老说一声,我要主动出击!”   “那还轮不到你!”郭碧空忙道:“若真的打,陆师伯自有安排,你别急!”   李慕禅哼道:“他们都欺上门来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郭碧空道:“放心吧,陆师伯自有主意,你别乱来,知道吗?”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是,师父,那我要闭关一阵子!”   “行行,闭关吧!”郭碧空忙道。   第857章 飞刀   李慕禅见着这些魔门的家伙便起杀心,偏偏陆长老那里还没下定决心,李慕禅无奈之余,只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想要闭关。   赵明月替他护法,他想要集中全部精神,融于手上的奇石,想看看终究有什么结果。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完全沉浸其中,整日里昏天暗地,完全消耗掉精神之后接着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三次之后,则与赵明月双修,两人双掌相抵,精神相融,比起观天人神照经,恢复的速度慢一些,却更自然流畅,没有三次的限制。   不过,这块儿石头看着小巧,小巧的背后,却像联着一个无底的深渊,所有的精神钻进去之后,丝毫没有异样发生。   换了一般人,如此耗力,又如此的无望之下,难以坚持太久,李慕禅却一下坚持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精神力量突飞猛进,像是换了一个人,依李慕禅自己估计,足足精进了一半儿。   不过,这一个月下来,小石头还是没有什么异样,仍旧无声无息,像是一个无底深渊,精神一贴近马上被吞噬。   这天傍晚时分,两人双掌分开之后,赵明月道:“还是算了吧,是不是弄错了?再换一种方法吧!”   李慕禅扭头看她,两人此时都坐在榻上,靠着极近,幽香缭绕,不时的钻进他鼻中,美人儿如玉,明眸如水,实是无上的诱惑。   他笑道:“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直看着李慕禅输送精神,却从没有劝过,只是默默的支持,李慕禅不会以为她漠不关心,而是她对自己有信心,所以没有操心。   赵明月道:“我看再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停一停,说不定又有妙思呢,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嗯,你说得有理。”   他通过直觉知道自己的做法没有错,但一定还是有某些地方有些差异,所以才没有才。   一个月还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有问题的,不过却想不出来。   “好吧,熬过今天,若再没结果,我就出关!”李慕禅慢慢叹了口气。   赵明月点点头:“我去沏茶。”   说罢她轻飘飘下榻,挑帘出了卧室,房门响过之后,她拉门出去了,唯有李慕禅专注于石头上,一动不动,微阖眼帘,再次进入冥想。   他如今的精神运用,不再是先前的一丝一缕,而是一股一股,把精神力量分成十股,一一钻进石头里。   这比起一缕一缕危险得多,但速度更快,效率也高。   ……   李慕禅很快将精神力量完全消耗,眼前一阵阵发黑,然后他施展观天人神照经,进入定境。   观天人神照经的恢复速度奇快,远胜于两人双修,但凡事没有十全十美,它恢复精神虽快,却需要身体支撑,一天只能三次,日月破虚经恢复起来虽慢,却没有身体负荷,故能无限使用。   他很快恢复过来,赵明月已经坐在他身边,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只有一丝直觉警惕,若有危险马上会醒来,他完全放心赵明月,她出现在自己身边是,直觉不惊。   赵明月端起茶盏递过来,李慕禅喝过之后,精神微振,盏中乃是上好的益气丹所融,能提神益气。   赵明月道:“师弟,派里出大事了。”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放下茶盏望她。   赵明月摇头道:“死了两个朱天峰的弟子。”   “怎么回事?”李慕禅皱眉问。   赵明月道:“好像魔门开始下死手了。”   李慕禅眼中精芒闪了一下,皱眉道:“师父怎么说?”   “郭师伯说,你不必多理会,只管闭自己的关。”赵明月道。   李慕禅皱眉道:“看来是与魔门彻底撕破脸皮了!”   赵明月道:“你要接着闭关,还是出去?”   李慕禅双眼闪了闪,冷芒迸射,杀心再起,沉吟一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明天便出关!”   赵明月道:“看来要乱了!”   李慕禅道:“明月,我要传你一套功夫,无量光明经!”   “无量光明经?……是什么功夫?”赵明月问。   李慕禅笑了笑:“你只学好便是,我会害你不成?”   “那好吧。”赵明月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用灌顶之法传与你。”   赵明月到榻上坐下,然后微阖眼帘,很快进入定境,宛如一尊玉像,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命。   李慕禅右手食指轻轻按上她眉心,一动不动,也化为一尊雕像。   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李慕禅慢慢放开手,眼帘打开,温润的目光落在赵明月脸上,她脸庞如白玉般,莹光流转。   片刻后,赵明月睁开明眸,微笑道:“无量光明经!”   李慕禅笑道:“如何?”   “确实玄妙。”赵明月轻轻点头,微笑道:“究竟是练什么的?”   “练神。”李慕禅道,指指额头:“日后你就明白了。”   ……   练神之法中,观天人神照经最妙,他却不能传与别人,事关重大,大挪移术旁人无法练,日月破虚经倒妙,不过需要达到练气化神的层次才成,唯有无量光明心经最是便捷。   依赵明月诸女而言,从无量光明经下手最是便捷不过,是最妙法。   随后李慕禅接着将精神凝注于石头中,这一次,他精神中无形中蕴着杀意,对魔门起了杀心。   他脸色随即一动,讶然睁开眼睛,打量一眼这块儿石头,星光隐隐闪现,再次出现了异样。   而且精神进入石头中后,他好像能够窥得一丝真容,石头似乎与他亲近了一分,好像要成为他的一部分。   李慕禅微眯眼睛,脑海灵光闪烁成一片光海,恍然大悟,自己走的路,方向没错,具体的路却走错了。   这块儿石头是能吸纳精神力量,不过想要激发它,平和的精神力量不成,是需要杀机,甚至是剑意。   李慕禅这一下恍然大悟,露出了笑容,随即心中再次升起杀意,原本温润如水的精神力量,变成了冰寒,进入石头之后,这块儿石头闪烁起来,一点点的星光浮现,像是雕刻进石头里一般。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石头被漫布其上的一点点的星光笼罩,这一点点的星光连在一起,几乎把石头点像,像是一棵夜明珠。   李慕禅忽然眼前一黑,精神力量再次枯竭,石上的星光一点点消失,石头再次恢复原状。   李慕禅连忙运行观天人神照经,赵明月在一旁看得讶然,随后微微一笑,看来是找到门径了。   李慕禅很快恢复精神,这一次,他没运用杀机,而是将精神完全凝成剑意,刺入这块石头中。   剑意所凝成的精神与掺杂了杀机的精神截然不同,威力天翻地覆,转眼功夫,石头发生变化,星光大亮,光芒暴涨,石头变成了一团光,看不清实体。   李慕禅只觉这块儿石头与自己融合在一起,就像变成自己的手,如臂使指,他念头一动,石头忽然瘫软下来,像是被融化了。   随后,这块儿石头变长变细,慢慢拉伸,变成了一柄小剑,不过石头太小,这柄小剑不过小臂长,比短剑还短了几分,与匕首差不多。   再然后,小剑慢慢变化,再次融解,最终一化为二,化为了两柄飞刀,最终光华蓦地一剑,然后两柄飞刀消失,却是化为了透明,融于虚空。   赵明月在一旁清晰的看到每一丝的变化,讶然望着,慢慢看向李慕禅,却见李慕禅脸色涨红,衣衫猎猎抖动,像是坐在大风里。   ……   赵明月一见便知不妙,忙上前,双掌搭在他背心,内力汩汩注入,两人内力流转融合成一体,阴阳互化,生出精神来。   不知不觉中,赵明月的脸色也变得涨红,仿佛抹了一层胭脂,明艳不可方物,明眸绽放着灼灼光芒,衣衫跟着抖动。   约有一刻钟功夫,李慕禅与赵明月的脸色恢复如常,衣衫也静伏下来,她松开双掌,轻吁一口气,嗔道:“你不要命啦!”   李慕禅也睁开眼睛,微笑道:“不是还有明月你呢!”   赵明月摇头:“太险了。”   两柄飞刀融于虚空后,却忽然传来一柄庞大的吸力,这一瞬间的功夫,李慕禅周身的精气神像是要被抽尽抽空,亏得赵明月见机得早,提前一步抵到他背后,运转日月破虚经,否则,他不知会多危险。   还好两人的内力融合之后,它的吸力变弱许多,才能堪堪挡住了,李慕禅以意御刀,阻住了它的抽取。   这两柄飞刀像是有了生命,被重新赋与了生命,与他乃是一体,不过却需要庞大的能量来壮大自己,就像人体自发的饥饿本能。   他心意一动,“嗤”榻边的钩子一下断掉,床帷一下垂落,李慕禅翻身便把赵明月压了下去。   赵明月白他一眼,嗔道:“大白天的!”   李慕禅笑道:“娘子,天色不早啦,咱们安寝吧!”   耽搁这一会儿,已经是夜色笼罩,不是白天了,不过屋里有几颗夜明珠,所以白天与黑夜差不多。   赵明月嗔道:“你还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总算没有白忙乎,大功告成了!”   “它哪去了?”赵明月问。   李慕禅右手搂着赵明月,平摊开左手,轻笑一声:“现!”   左掌心蓦地出现一柄飞刀,刀身明光流转,像是有一道秋水在流转,刀的样式极是精致漂亮。   “这真是它变的?”赵明月讶然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不错,如何?”   赵明月伸手接过飞刀,掂了一掂:“好重!”   并非这柄飞刀真的很重,不过十来斤而已,只是与它的体形相比,确实太重了,纵使是用陨石打造的也没这么重。   李慕禅笑道:“用着更顺手,你扔一下试试!”   赵明月一甩手腕,飞刀“嗤”的一下破空飞出,将要飞刀窗户之际,忽然一转,划出一个半圆转头飞向赵明月。   ……   赵明月讶然,想伸手去接住,飞刀却停在她身前,堪堪避过了她的玉手,静静悬浮在她身前。   李慕禅笑呵呵的道:“如何?”   赵明月轻轻点头:“真是妙不可言,它能随你的心意?”   李慕禅点头:“不错,传说中以意御剑,原本以为是如何,原来并非剑意强横到那般程度,而是借助于特殊的宝剑!”   “那我能成吗?”赵明月问。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不成,你还差点儿。”   虽说以意御剑,并非真正的以意御剑,而是借助于特殊的宝剑,但这绝非简单,不过比他想的容易一些罢了。   起码想要驯服这样的宝剑可不容易,没有达到练气化神的层次怕是不成,纵使是自己,闭关这一个月,精神力量突飞猛进,仍差一点儿挨不住,更何况赵明月!   乌黑的长发一动,赵明月忽然仰头:“那我能御使吗?”   两人躺在一起,赵明月这么一仰头,两张脸庞几乎贴到一块儿,赵明月没有闪避,澄澈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不成。”李慕禅摇头,沉吟道:“这块儿石头也不知道是陆长老是何处得来的。”   他嗅着幽幽香气,右手摸索着,在她的粉背上游走,若有所思:“那里说不定藏着什么玄妙。”   赵明月缩一下身子,躺在他怀里,幽幽叹道:“我何时能达到你这般境界?”   李慕禅笑道:“我估计,你只要将玄天峰的心法练到顶,应该没问题,玄天峰的武学比炎天峰更强一分。”   “只能如此了。”赵明月轻轻点头。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明月,练功不能太急的,这一点你不是不知,莫被我打破了心境!”   赵明月深吸一口气,笑着摇头:“你呀……”   她素来心如冰雪,不动不摇,一直跟着自己的感觉修炼,不急于求成,不急躁不浮荡,但自从与李慕禅在一起,看到他练功竟能如此之速,感觉自己的缓慢,总不自觉的想要快一些,莫被他超得太多,落得太远。   这在无形中打破了她一向的心境,不但不能加速,反而缓慢了速度,如今被李慕禅一点,一下清醒过来。   她明眸朦胧,若有所思,李慕禅看她这般模样,心痒难耐,翻身把她压了下去,随后屋内传来呻吟,摇荡,一室春光。   两人彻底的修炼日月破虚经,这般修炼法,乃是最深的修炼之法,比起两人手掌相抵差了许多,不过平日里,白天功夫不能修炼而已。   ……   隐峰。   李慕禅出现在峰下,扬声道:“陆长老,弟子李无忌拜见!”   “上来罢!”陆长老洪亮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一闪出现在竹屋前,竹子在明媚阳光下极外的青翠,生机盎然,令人精神一振。   李慕禅出现时,陆长老正一身练功服,正在缓慢的打拳,看到李慕禅出现时,没有停下。   李慕禅抱拳行礼:“长老。”   陆长老慢悠悠打着拳,淡淡问:“出关了?”   李慕禅低头道:“是。”   “你能在这个时候闭关,真是难得!”陆长老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弟子是郁闷难当,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就闭关了,没能及时救下两位师兄……”   陆长老停下,摆摆手:“行啦,咱们折了两人,魔门折了十个,没什么大不了,哪有不死人的!”   李慕禅哼道:“他们就是一百个,也抵不上咱们两个!”   陆长老摇摇头:“魔崽子们想必也这么想,以后还会打,会越来越厉害。”   李慕禅把旁边竹上挂着的毛巾取下,递到陆长老跟前:“长老,没能与他们说好?”   陆长老接过毛巾拭了拭脸,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这帮老头忒不识时务,一口拒绝了,还非要杀你不可!”   李慕禅淡淡一笑:“好啊,那我等着他们来杀!……就怕他们杀不了我,反而对师父师兄他们下手!……上一次有两个老头对付明月,被我废了手臂!”   “听你师父说过,干得漂亮!”陆长老露出笑容。   李慕禅道:“长老,我不能杀他们?”   陆长老沉吟一下,摇摇头:“再等等看吧。”   李慕禅皱眉道:“我索性大开杀戒,把他们杀怕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越雷池一步!”   “口气不小!”陆长老笑起来。   李慕禅道:“让大伙别下山,我一个人去闯一闯,不信他们能逮住我!”   “算啦,还是再看看吧。”陆长老摇摇头。   李慕禅无奈的苦笑:“那好吧!……长老,我想知道,你那块石头从何处找到的?”   陆长老道:“怎么,你研究出奥妙了。”   “略有所得。”李慕禅点点头:“我怀疑它非本界之物,……说不定是仙界之物。”   第858章 闯入   陆长老沉吟一下,摇头笑道:“仙界之物?这……”   看他不信,李慕禅道:“长老可曾弄清它是何物?”   陆长老摇头:“我在是你这么大年纪时捡到的,研究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没能弄清是什么东西!”   李慕禅道:“凭长老你的见多识广,这么久没能弄清,断非凡物,我想去那里看一看。”   陆长老仰头望天,沉吟道:“我想一想……,唔,好像是在大雪山脚下,我当初想闯大雪山,看看此山究竟能不能上去,最终还是爬不上去,知难而退,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块儿石头,想着拿来做个见证。”   “大雪山?”李慕禅讶然:“长老爬过大雪山?”   “嗯,我往上爬上千米吧,不过还是没能上去,这大雪山名不虚传,确实爬不上去的。”陆长老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弟子也想试试!”   “你嘛,比我强一些,但想要越过大雪山却是奢望,听说自古以来便没人能越过大雪山!”陆长老摇头。   李慕禅笑道:“总要试试,若是不成就算。”   “嗯,也好,试试也好。”陆长老点点头,笑道:“像你这般天才人物,不自觉的生出傲气,不亲自试一试,总觉得不服气!”   李慕禅笑着点头:“正是。”   “那好吧,你正好去看看究竟。”陆长老点点头,笑道:“万一真与仙界有关,可事关重大!”   李慕禅道:“长老放心,我会仔细弄清楚的!”   陆长老点点头:“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要不要派人跟你一块儿?”   李慕禅摇头:“不必,我想再休养一阵子,……长老,对魔门的人真不下杀手?”   “算了!”陆长老哼了一声,阴沉下脸:“再看看,他们若再得寸进尺,再动手不迟!”   李慕禅摇头道:“依弟子估计,他们绝不会收手。”   “那他们是活腻了,咱们绝不客气!”陆长老冷笑。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知道陆长老嘴里说得铁血,骨子里还是怜惜弟子们,不想陷入混乱与厮杀,能忍一忍风平浪静最好。   不过李慕禅对这般想法不以为然,魔门的家伙们性子好斗,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以为怕了他们。   想要让他们老实,只有一个法子——打!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才会老老实实不生事端。   但长老既然发话,他也不能不遵,只能按捺想法。   ……   回了炎天峰,李慕禅仍进入闭关状态,整日里沉浸于两柄飞刀,将破空剑意融入飞刀,令其如臂使指。   开始时,飞刀飞出百米便失控,心神无法再掌握,不能自如的变向,转折,只能像平常的飞刀一样。   但到了后来,飞刀可掌控的距离不断增加,慢慢的由百米,变成一百五十米,再到两百米,到了后来,甚至到了三百米。   但过了三百米的距离,想要再增加,却是千难万难,像是一道坎,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   李慕禅努力了一个多月,却仍不能增加,仍维持在三百米的距离,实在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否则,徒劳无功。   不过这般锻炼之下,他的精神修为再次突飞猛进,焕然一新,比从前增强了数倍,飞刀上凝聚了破空剑意,也是越发的精纯。   他知道现在真正是到了瓶颈,不管是怎么样修炼,都不能再有寸进,大挪移术代替修炼,将精神力量消耗一空,然后再用观天人神照经恢复,从前是增强精神力量的好方法,如今却是无用了。   李慕禅无奈之下,只能放下了修炼,想要增强,还是要去大雪山之西,领悟了摩元证道经。   一个月前,赵明月不再回到炎天峰,一直呆在玄天峰,因为要救人,无暇分心,李慕禅也不放心她独自过来,魔门的家伙们正虎视眈眈,说不定要等她落单呢。   他这一个月来一直沉浸于飞刀的凝练中,不问外事,如今终于练到极限,不能再有精进了,只能出关来。   清晨时分,他慢悠悠的出来,离开了呆了两个月的小院,来到前面的大殿前时,忽然一怔,竟没有看到三人在练功。   他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散发着明媚的光芒,笼罩整个炎天峰,照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练功才是。   他们的习惯可是雷打不动,纵使是下雨下雪,也照样会晨练,绝不会耽搁,风雨不误。   他顿时打开了虚空之眼,看到了整个山峰的情形,脸色又是一变,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大殿内。   大殿内,郭碧空正一个人拿着剑在拭,脸色阴沉。   李慕禅一出现,他抬头看一眼,淡淡道:“无忌,你出关了?”   李慕禅皱眉:“师父,怎么回事,大师兄与二师兄怎么都受伤了?!”   郭碧空哼了一声,道:“都怪他们学艺不精!”   李慕禅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   郭碧空道:“他们两个大意了,没想到魔门的家伙们这么不要脸,竟然动用了长老级高手来对付他们!”   李慕禅脸色一沉:“他们不要紧吧?”   “亏得你媳妇。”郭碧空摇摇头,脸色阴沉着:“若不是你媳妇耗尽内力救他们两个,早去命丧黄泉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郭碧空摇头:“报仇?还是甭想了!……他们都是妖怪级的高手,修炼得成了精,只有请师伯他们出手了!”   “陆长老他们还不动手!?”李慕禅皱眉问。   郭碧空摇摇头:“陆师伯他们还有顾虑,担心一旦动手,真的惹来两派全面开战,那样死得人太多,有伤天和!”   李慕禅不满的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退,退无可退了!”   “行啦,师伯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郭碧空摆摆手,温声道:“你去探望你媳妇吧,这次可能元气大伤,要好好调理。”   李慕禅点头,沉吟道:“师父,是不是咱们的实力……,所以陆长老他们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郭碧空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说到底,还是要有底气,魔门这么干,必有所恃!”   李慕禅淡淡道:“不过是蓝湖罢了,师父,我想自己动手!”   “你做什么?”郭碧空皱眉,缓缓道:“上一次你闯蓝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一次你又胡来,师伯他们知道了一定没你好果子吃!”   李慕禅道:“我想大开杀戒,不能再纵容他们了,不给他们点儿苦头,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好,大开杀戒,你能杀多少算多少,师伯他们问起,就说是我下的令!”郭碧空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以杀止杀,只能如此了!”   李慕禅精神一振,抱拳道:“师父放心!”   “不过也不要杀得太厉害了,免得伤了天和。”郭碧空沉吟道:“你也知道天和一说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弟子明白的。”   这是关于武道的秘辛,杀人越多,心魔越盛,到了后来修炼到极高境界时,难免产生干扰,先前杀人太多,往往导致走火入魔,绝非儿戏。   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少能达到那般境界,但李慕禅很有希望达到那般境界,故少杀一些人最好不过。   “先去看看你媳妇。”郭碧空道。   李慕禅轻颔首,蓦地一闪消失无踪,却是出现在张玉溪的院子里,先探望了张玉溪,再探望裴华岗,最后才离开去了玄天峰。   ……   玄天峰寂静无声。   李慕禅一落到峰上便觉出异样,往前的玄天峰叽叽喳喳,热闹非常,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一群女人,自然热闹非常。   今天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好像没有人一般,李慕禅没有打开虚空之眼,不想偷看太多。   他来到玄天峰上时,周围没有人拦截,所有好像在睡觉,李慕禅径直朝着赵明月的小院走去。   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赵明月的声音:“进来。”   李慕禅听她声音还好,虽然软绵绵的,却没有受伤之像,声自肺腑出,若是五脏六腑受伤,凭他的敏锐听觉,一下就能听出来。   李慕禅推门进去之后,见到小院的竹椅上躺着赵明月,正微眯着明眸,静静的晒着太阳。   李慕禅走到她身边,赵明月静静躺在竹椅上,微笑看着他:“出关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蹲下来,摸摸她晶莹的脸庞:“受伤了?”   赵明月摇头:“不要紧,只不过用力过度,休息一天就好了,你怎么忽然出关了?”   李慕禅道:“我再不出关,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大伙都怎么了?”   赵明月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阵子受伤的太多,师父与师姐她们累坏了,都筋疲力尽。”   李慕禅皱眉道:“何师叔呢?”   “师父应该正在调息呢。”赵明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叹了口气:“辛苦大伙了,都是我惹的麻烦!”   赵明月摇头微笑一下:“你要怎么做?”   她对李慕禅知之甚深,知道依他的脾气,出关之后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要下杀手的。   李慕禅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见一见何师叔。”   “嗯。”赵明月轻颔首。   李慕禅一闪出了小院,然后到了大殿,看到何雾正在调息,墨绿罗衫,宝相庄严,一动不动的坐在蒲团上。   这座大殿除了玄天峰诸女,只有李慕禅能进来,但没有真正大事,也不能随便闯进来。   李慕禅忽然出现,何雾慢慢睁开眸子。   李慕禅抱拳道:“师叔,请你下令,大伙不要再出峰,我想闯一闯魔门!”   “又胡闹!”何雾蹙眉嗔道,起身袅袅到了李慕禅跟前:“听明月说你在闭关,现在出关了,又想撒疯?”   李慕禅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要大开杀戒!”   ……   “大开什么杀戒!”何雾白他一眼,嗔道:“你以为魔门那些老妖怪那么好杀?”   李慕禅淡淡一笑:“杀之如宰鸡狗!”   “你就胡吹大气吧!”何雾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嗔道:“你闭关练成了什么绝学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练成飞刀绝技,足以收拾他们,师叔放心吧,现在关键别让师兄师姐们再冒险了!”   何雾摇头:“他们若不出动,魔崽子们真要出十万大山了,那就违了咱们天一派祖训,可是大逆不道!”   李慕禅道:“我一出手,自然吸引了他们,所以不劳师姐师兄们费心!”   “你倒是自信满满,真能收拾得了他们?”何雾蹙眉。   李慕禅淡淡道:“师叔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好吧,就再信你一回!”何雾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微笑起来:“我马上动身,明月就交给师叔了,这里防守太松懈了,莫让魔门钻了空子!”   “哼,他们敢来!”何雾白他一眼。   “嘿嘿,咱们如何不敢来?”忽然一声怪叫响起来,大殿内忽然出现四个老者,个个身穿黑色长袍,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他也没想到竟真有魔门的人敢上玄天峰,这可是从来没有之事。   何雾的秀脸一下绷紧,像是结了冰一般,双眸迸射出寒光:“你们好大的胆子!”   “嘿嘿,小姑娘,你就是玄天峰的何雾?”一个圆脸老者笑眯眯的打量着何雾,点点头:“玄天峰的女人都是美娇娘,果然不错!”   “老不休!”一个方脸老者摇头,笑道:“别逗小姑娘了,咱们干正事,可千万别怜香惜玉!”   第859章 大杀   一个魁梧老者沉声道:“动手吧!”   四人蓦地扑向何雾,没有理会李慕禅,身法奇快,四道剑光化为白虹直贯而下,杀气森森。   李慕禅如今看起来修为不俗,但与周围的天一派弟子差不多,不高不下,这样反而极不惹人注意。   四个老者没见过李慕禅,只把他当成了平常的弟子,懒得理会,觉得只要动一动小指头,便能灭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何雾身上,何雾的修为越发精深,不逊于他们了,想要快速解决,只能全力以赴,免得惊动了整座玄天峰,甚至整个天一派,以至于惊动了隐峰。   何雾身形飘忽,闪过了四道剑光,娇哼道:“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玄天峰,不是你们魔门,妄自闯入,还以为咱们奈何你们不得?!”   “小姑娘,听说你们有一门奇术,能够起死回生,你们多管闲事,与阎王做对,咱们只能替天行道了!”圆脸老者呵呵笑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师叔,我出手罢?”   “嗯,你来吧!”何雾点头。   李慕禅左手一指圆脸老者,一道指力无声无息而去,圆脸老者极为警觉,身形蓦地一荡,避开了无声无息的这一指,随即“呃”的闷哼一声,身形滞了滞,躲不开李慕禅另一指,最终飞了出去,一抹寒光一闪即逝,被他的身形挡住,几乎没人发觉。   李慕禅点头微笑,指力与飞刀同时出动,果然威力无穷,藏于虚空中的飞刀令人防不胜防。   飞刀并非真的能够隐身,不过因为蕴着破空剑意,能够瞬间抵达远处,看不清踪影,而且,他并非用飞刀去射人,只把飞刀瞬间送于某处,圆脸老者要退开的某处,提前一点儿,等着他经过自己撞上。   圆脸老者能够警觉到射向他的飞刀,却警觉不到无声无息中埋伏于暗处不动的飞刀,毫无迟疑的撞上。   飞刀入体,瞬间破开他的护体真气,然后钻入其心脉,李慕禅能够控制自如,直接刺死了老者,随后破体而出。   李慕禅依法施为,又一个方脸老者中了飞刀,直接毙命,剩下两老者脸色大变,身形一闪,如两缕轻烟般往外奔逃,毫不迟疑。   看李慕禅一招一个,毫无预兆的击杀了两人,他们顿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顿变,毫不迟疑的退走。   李慕禅淡淡一笑,双手分别甩出,两点寒芒在他手上闪了一下,随即出现在两老者背后,然后从他们胸前射出。   两老者直接仆倒,身体在地上滑出一丈远,重重撞上门槛。   ……   何雾明眸圆睁,看看四个老者,他们一点儿气息没有,定是毙命了,又看看微笑而立的李慕禅,讶然道:“臭小子,你成精了?”   李慕禅笑道:“师叔,如何?”   “怎么弄的?”何雾忙问。   李慕禅一伸手,掌心出现一柄飞刀,静静贴伏在掌心,小巧精致,丝毫不像是噬人的利器。   “飞刀?”何雾问。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这飞刀的绝技,可是从小就练着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飞刀能射着他们?”何雾摇头。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个个都是成精了的,一旦有危险,顿时会察觉,袭击暗算对他们无效。   飞刀想射中他们实在有些妄想,暗器几乎对他们无用。   李慕禅笑了笑,一甩手,飞刀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门旁的柱子上,随后一招手,它倏的一闪,出现在了他手心,仿佛从没动过。   “厉害!”何雾脱口赞叹。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有此绝技,杀一杀魔门的威风,足够了吧?”   “你这小子,还真是让人头疼!”何雾笑靥如花,摇头道:“这些厉害的老妖怪你都收拾得了,其余人更不在话下!”   李慕禅道:“师叔,我一人足矣,大伙还是别出来了!”   “嗯,好吧,先让你试试看!”何雾笑眯眯的答应。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师叔!”   “谢我做甚,这下可要辛苦你啦,千万别逞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明月与如雪可怎么活!”何雾白他一眼。   李慕禅挠挠头,呵呵傻笑,装作不明白她的恼怒,知道她是恼自己花心,这可是她深恶痛绝的。   每次想到她们两个,何雾总要发一顿脾气。   何雾摆摆玉手,嗔道:“算啦,我也不跟你这臭小子多说,去吧,一切有我呢,不要闹得太过份就成!”   李慕禅忙谢过之后告辞,免得留下又挨训。   何雾被刚才四个老者的突袭惹怒了,竟然闯进玄天峰来刺杀自己,委实可恶之极,已经是过了线,若再不强硬的反击,魔门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没有了顾忌。   李慕禅是一柄利刃,威力惊人,而且他轻功极妙,让他出去劈斩开一条路,惊退魔门众人,最好不过,也减少弟子们的折损。   ……   李慕禅又看过了萧如雪,安慰了一番,然后纵身下了玄天峰,径直往南而去,不到百里远,便纵声长啸。   啸声蕴着强烈的挑衅之意,他此时毫无顾忌,可谓下了杀心,整个人变得杀气腾腾,如出了鞘的宝剑。   他如今的虚空之眼能够看到十五里,再远的话便无法扩展,像是到了瓶颈一般,需要下一个境界才成。   虚空之眼所笼罩的范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逃他眼睛,不过通过闯魔门老巢那一趟,他知道虚空之眼并非万能,也有其局限。   但在蓝湖之外,他还是信心十足,魔门的人想要对付自己可不容易,他如今下了杀心,无所顾忌。   他停在原地等别人上门,不过一盏茶时间,虚空之眼便发现有人来,是十个中年人。   他们宛如十支利刃般破空朝他飞过来,脸色冰冷,转眼到了他近前,轻飘飘落地,将他围在当中。   他们十个皆着黑袍,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像是看一个死人。   “你是哪一峰弟子?”一个削瘦清癯的中年人喝问道。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淡淡道:“炎天峰!”   “好,找的便是你,活捉了他!”清癯中年人哼了一声,转身吩咐道:“小心点儿别弄死了,还靠着他钓李无忌呢!”   “张师兄放心吧,咱们会小心!”一个矮胖中年人沉声道,斜睨一眼李慕禅道:“小子,束手就缚吧,咱们不会要你小命,投降了,咱们也省了麻烦,也不给你受皮肉之苦!”   李慕禅淡淡一笑:“钓李无忌?……有趣,我便是李无忌!”   “你就是李无忌?!”清瘦中年人讶然问,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差不多,怪不得这般狂傲呢,……大伙别托大,这小子棘手,一块儿上,尽快杀了他!”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拔剑,脚下疾走,又是一套剑阵,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他们,看他们剑阵的运转。   论剑阵之厉害,当属玄天峰,他上一次在蓝湖边上遇到十个魔门长老组成的剑阵,威力之强横,真是惊世骇俗,他甚至没有机会施展大挪移术。   他们也是十人,他想看一看他们施展的是不是魔门长老的剑阵,想要一窥奥妙,想办法破了他们。   如今他再遇到那十个魔门长老,想要破阵怕也不容易,飞刀虽好,不一定能破开他们剑阵,需要窥得其弱点,再一击致命。   剑光闪烁,他脚下游走,踏着学自赵致远的步法,游刃有余,十人形成的压力对他而言不算威胁。   身在局中,只能见到漫天的剑光,很难真开看清变化奥妙,不过他有虚空之眼,加上境界不同,俯看之下,他们的剑阵变化既缓慢,又清晰,每一处弱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破去轻而易举。   ……   约过了盏茶时间,李慕禅仍是游刃有余的踏着步伐,十人的剑阵越发凌厉,潜力尽展,漫天剑光形成了一片光团,看不清人影只能见到剑光,寒气森森宛如实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百招。   李慕禅看清了他们的剑势变化,来来去去,每个人不过是使了十八剑,这些剑势组合在一起,形成千变万化的大式,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慕禅看破种种迷雾,洞彻了这十八道基本剑势,再参看他们组合的方式,算是差不多参透了他们的剑阵。   不过,参透是一回事,内里的心法运转又是一回事,想要偷学是不大可能的,只能找到破解之法。   他忽然笑了一下,腰间沉雷剑出鞘,轻轻一点。   “叮……”脆响声中,漫天的寒光忽然一滞,随即敛去,接着是“叮叮叮叮……”一片连绵不绝的清鸣。   这一片清鸣声中,十人的剑阵顿时告破,他们身形疾退,想要再次结阵,李慕禅却不给他们机会了,左手一甩,顿时一道晶芒闪过,随即一个中年男人飞了出去,像是被巨木擂中,重重撞到旁边的树上,如破布袋般落地,蹬了蹬腿后寂然不动,已然毙命。   这道晶芒透过这人之后,又是一闪,再次穿过另一人,像是有了生命,瞬间贯通了这人之后,飞向第三个中年男子。   此时,他们都看到了两人的异状,察觉到了这柄飞刀,忙挥动长剑形成一片剑幕,把自己笼罩住。   李慕禅摇头,左手再次一甩,“叮……”一声脆响,一枚飞刀撞上一个中年男子的长剑,剑光顿时一滞,随后又一道晶芒闪过,贯穿了他的心口。   心口被贯穿,飞刀上又蕴着强横的力量,直接将心炸成一团,除非练了李慕禅的紫阳大法,才有可能挣着一口气再恢复过来。   但这世间虽大,像紫阳大法这般诡异奇妙的心法却是罕之又罕,甚至唯有这独一门,心被炸碎了,甭想活命。   其余七人见状,没有缩身后退,反而朝他冲过来,个个悍不畏死,挥舞着长剑,杀气森然凌厉。   李慕禅摇摇头,这帮家伙还真是悍勇,这般情形之下不但不怕,反而激发了血性,想要来个同归于尽。   不过他虽赞叹他们的勇气,却绝不会因此而留情,他们越是悍勇,对付起天一派的弟子越是残酷,这样的人最好不留,杀个干净最妙。   他淡淡看着他们冲上来,将沉雷剑归入鞘中,双手十指遥指,漫天的指力涌了过去,“嗤嗤”的破空声摄人心魄。   这般密集的指力之下,他们只有挥舞着长剑,顶着压力向前冲。   ……   不过,李慕禅的指力精纯之极,他们想要冲上来,却是千难万难,每一道指力都蕴着庞大的力量,不仅是坚锐,更是强横,像是几头牛冲来,纵使能挡得住指力的坚锐,想要挡住庞大的力量却难。   李慕禅的指力之下,他们不但没有冲上来,反而不停的后退,被李慕禅的指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先前有剑阵,李慕禅没用指力,因为剑阵一旦运转,形成奇异的力量,指力根本靠近不了他们,徒费力气罢了。   而如今他们不结剑阵,修为比不过李慕禅,李慕禅的指力完全可以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根本难越雷池一步。   李慕禅摇头,一边施展着指力,一边以神御刀,两柄飞刀在虚空中闪烁,每一次闪烁,便贯穿一人。   李慕禅的指力强横,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勉强抵挡指力已经吃力,想要再抵挡飞刀却是力不从心。   眼睁睁看着四个人毫无反抗的被击杀,其余的指力渐渐集中于剩下的三人身上,他们处境更是艰难,毫无希望。   李慕禅神色淡淡的,怜悯的看着他们,他杀人绝不手软,但总难免生出几分怜悯之意。   这怜悯之意并非对于他们,而是对于人的脆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之一物,虽是灵性十足,身体却极脆弱,纵使自己这般,仍难逃生死大限。   “老子拼啦!”一个中等身材,脸上布满疤痕的中年人大喝一声,猛的点了自己几指,随即身形暴涨,像是被充了气。   “叮叮叮叮……”他的剑光陡的明亮几分,身形化为一缕轻烟,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迅如鬼魅。   李慕禅斜踩一步,轻轻一下荡开了,随后又是踩出一步,再次荡开,堪堪避开了剑光。   他眉头一挑,知道这是刺激潜力的法门,先前几人没来得及用,这人却终于用出来了,确实武功陡增数倍。   不过这般刺激潜力,应该很难持久,李慕禅想要先看看虚实再做决定,不想直接硬拼。   他虽修为越来越深,但越来越小心了,绝不会恃功而傲,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而肆无忌惮。   另有一中年人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老冯,我也拼了!”   他疾点自己几指,随即身形暴涨,与先前的中年人一般无二,剑光陡的明亮,身形如鬼魅一般,朝李慕禅扑过来,最后一人也咬咬牙,疾点自己几指之后,也变成先前两人一样,三道轻烟绕着李慕禅旋转。   ……   李慕禅不急着动手,看看他们的刺激潜力的法门威力究竟如何,能坚持多久,脚下踩着步法,游刃有余的闪避着三人的进攻。   他们身形奇快无伦,剑光也凌厉,却偏偏摸不到李慕禅的衣角,只能徒劳无功的挥剑。   在李慕禅眼中,他们的身法仍不够快,剑法也破绽百出,功力暴涨之后,他们对力量的控制也有失精准与圆融,一招一式的力量强大许多,却太过僵硬,弱点更多了。   但并非这套心法不厉害,对于一般人而言,一力降十会,功力暴涨三四倍,纵使有弱点,想要攻其弱点也不容易,而且没等攻到,对方的剑已经到了,功力暴涨不仅是力量大增,而且速度也快许多。   李慕禅身形飘荡,宛如一团轻烟,在三人的围攻之下,静静的观看他们的剑法,不过盏茶时间剑势渐微。   “走!”三人同时喝了一声,身形陡的射向树林深处。   李慕禅摇头:“想走?晚了!”   他漫天的指力激射出去,布下一道网,三人挥剑形成光幕把自己笼罩住,强行往前闯。   “叮叮叮叮……”漫天的指力与他们的剑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声,他们身形陡的加快。   李慕禅的指力奇异,直接钻进他们的剑,沿着剑身往里,进入他们体内,这一次,他们不但没有运功抵挡指力侵袭,反而借助指力,加快身形。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还真是异想天开,自己岂能不防备这个?一旦指力进入身体,他们不抵挡的话,那可由自己做主了。   三人刚冲出十几丈远,身形忽然一滞,忽然直挺挺的倒下了,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三人身后,手掌按上一人背心,微阖眼帘片刻,又转向另一人,片刻后是第三人。   很快他按过三人的背心,将他们的心法探明,虽然不能完全窥得,却也差不多清楚了,这刺激潜力的心法果然霸道,他揣摩了一下,施展过后纵使不死,也是元气大伤,想要恢复过来可不容易,一年半载是甭想再动武了。   他蓦地一闪消失,地上的三人五窍汩汩流出血来,内力在他们体内爆发,将五脏六腑搅碎,取了他们性命。   李慕禅又往前百里,又发出一声长啸,随后又有人过来围攻,这一次仅有五人,很快被李慕禅杀得干净。   这五人死后,又有五人过来,再次被杀,最终一枚讯号升空,却是最后一人临死前所发。   李慕禅看着上空的黑色花朵,淡淡冷笑。   ……   这朵黑色的花儿样式奇异,李慕禅从没见过,在天空中袅袅不散,像是一朵乌云飘浮着。   但这次黑花之后,再也没人过来杀他,李慕禅一下悠闲了,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着他们到底会派多少过来对付自己。   他索性不走了,跃上一棵剑树,坐于枝叉上,两枚飞刀在身边盘旋,像是两只小鸟,灵动而轻盈,看不出一点儿致命。   半个时辰一转眼过去了,李慕禅忽然一飘,站到了树梢顶端,嘴角微撇,露出淡淡的冷笑。   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竟然一下来了十位长老!   他想了想,站在树梢上静静等着,没有直接闪人。   十几里路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须臾功夫,他们到了李慕禅所在的树下,以这棵树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   李慕禅微微一笑:“原来是十位前辈来此,咱们又见面了,幸会!”   “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来!”一个圆脸老者冷笑。   李慕禅摇摇头:“我原本不想两派起干戈,大伙过点儿安静的日子,可惜诸位前辈欺人太甚,太小瞧我天一派了!”   “若非是你,咱们不会大动干戈!”圆脸老者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这话实在可笑,若说蓝湖之秘,天下人都知道了,你们现在杀我也没用。”   “你该死!”圆脸老者沉下脸来,冷冷道:“你还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点头道:“我不传出去,你们要杀我,我传出去,你们出要杀,与其如此,我何必替你们保密?”   “好好,李无忌,你死定了!”圆脸老者脸色涨红,气得青筋贲起。   李慕禅微笑道:“我倒要瞧瞧,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说罢不等十人动作,十指齐挥,漫天的指力汹涌而出,“嗤嗤嗤嗤”声中射向诸老者。   他们挥剑迎击,并不惧李慕禅的指力,“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像是雨打芭蕉,甚至更为密集。   李慕禅的两柄飞刀发威,夹杂在指力当中,两个老者猝不及防,危险的直觉刚一生起,飞刀已经贯穿了他们心口。   “小心暗器!”两老者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临死之前,嘶声发出警告。   其余八个老者顿时警惕,挥剑更疾,一边朝着李慕禅冲去,“叮……”一声脆响,飞刀撞上长剑,长剑随之滞了一下,飞刀上蕴着的力量太过沛然浩大,纵使老者修为高深,挡这一下仍难免吃力,晶芒一闪,另一柄飞刀趁机钻进去,穿过他的心,直接击毙。   李慕禅站在树梢上,紫衫飘飘,宛如神仙中人,看着有老者倒下,不喜不悲,只是淡淡看着,两柄飞刀却毫不迟疑。   ……   转眼功夫折了三人,十人大阵未结先破,众老者心中愤慨,恨不得把李慕禅撕碎了。   李慕禅双手齐挥,十指遥点,而两柄飞刀神出鬼没,往往出现在莫测之处,令他们心弦紧紧绷着,须臾不敢分神。   李慕禅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蓦地一闪消失无踪,周围一下安静下来,七个老者也停下剑。   “呃……”忽然刀芒一闪,两个老者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你——!”其余五人勃然大怒,挥着剑冲出去,想要追李慕禅。   树林深处传来李慕禅一声长笑,随即消失,这一次没再有刀光出现,但五人却心下发寒。   他们没想到,上一次还没有还手之力的李慕禅,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原本以为十人齐上,十拿九稳,却不曾想,竟然折了五人。   他们都是百岁之年,十人在一起也有百年,平时一直凑在一起,交情深厚之极,如今却是死别。   “……”他们心中愤怒之极,冰冷的杀机攫住身体,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冰冷的杀气,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分。   “老胡?”树林中忽然钻出两个老者,须眉皆白,身着黑袍,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上顿时凝住,目光被地上的五个老者吸引。   他们缓缓抬头,望向其余五人,最终落在一个瘦小老者身上:“老胡,怎么回事?”   “嘿!”瘦小老者摇摇头:“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咱们栽了!”   五个老者望向李慕禅,目光冷冽,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他便是李无忌?”   李慕禅淡淡道:“在下李无忌见过魔门诸位前辈,咱们本想和平相处,诸位前辈咄咄逼人,方才落到今日田地!”   “动手,宰了他!”瘦小老者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阴森森的道:“谁能杀得了他,我那枚云霞丹归他!”   “一言既出,绝不反悔!”后来的五人忙道。   先前四人却默然以对,没有什么异样,他们见识了李慕禅的飞刀,愤怒之余心有余悸,后来五人却没见过李慕禅的厉害。   云霞丹乃是净化身体,提升资质的逆天神丹,整个魔门唯有一枚而已,乃是得自仙界之宝,比起伐毛洗髓来更胜一筹。   此丹可褪去身体的杂质,更加清虚,一旦修炼,进境也远胜常人,纵使在仙界中,也唯有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才有这般待遇。   第860章 得丹   纵使是他们这般年纪,若是服下云霞丹,也能提升身体,延长寿元,以便冲向更高的层次。   云霞丹的诱惑极大,错过了这个机会,再难有机会得到了,它在仙界也是极珍贵之物,何况是这里!   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自然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拿出云霞丹来,一定是危险之极,却也顾不得了,本就没有多少年活头了,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冒险搏一把!   李慕禅摇摇头,看到这五人双眼放光,他不再客气,主动出手,十指遥指,顿时漫天的指力嗤嗤作响,把五人笼罩其中。   两道晶芒一闪而过,五人还没能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挨了刀,他们虽有深厚的护体真气,但在这两柄飞刀跟前却毫无用处,这两柄飞刀蕴着破空剑意,专破真气,毫无阻碍的洞穿心口。   两人倒下之后,其余三人动作一滞,并非畏惧,而是震惊,没想到李慕禅竟然如此厉害。   其余五人紧跟着冲上来,五人皆身形暴涨,像是变大了一圈,身上衣衫猎猎鼓荡如充了气,面对漫天的指力,毫无顾忌的冲上来,长剑挥动如一团雷电,耀眼生辉。   他们修为本就深厚,施展了刺激潜力的秘法之后,更是暴涨,境界虽不如李慕禅,力量却不逊色于他。   李慕禅见状不妙,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树梢上,再一次已经出现在三个老者身后,晶芒闪了一下,“叮……”一声缭绕不绝的脆响过后,又有一个老者捂着心口倒下了。   “啊——!”众人仰天长啸,怒不可遏。   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一个老者身后,沉雷剑猛的一刺,直接刺入他心口,闪耀的剑光丝毫没有阻碍沉雷剑去势。   李慕禅扭身旋动到了另一个老者身侧,沉雷剑再一刺,又刺中其胸口,对于他们的剑法,李慕禅已然了然于胸,在脑海中推演,而且在他的眼中,他们的剑势缓慢非常,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这些魔门长老的修为强横之极,放到武林当中,任何一人都足以横扫天下,几乎无人能敌。   但在李慕禅跟前,却与孩童无异,而且他如今的修为更深,除非十人联成一座大阵,这座大阵玄妙非常,才能对他构成威胁,不结成阵的话,任何一人对他都没有威胁。   更关键的是他有小挪移术与大挪移术,可谓神出鬼没,又掌握了破空剑意,身形出现之际,与虚空相融,很难提前察觉。   ……   只剩下最后一个疤脸老者,他却忽然收剑,漫天的剑光一下消散,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从容不迫的面对沉雷剑,似束手待毙。   沉雷剑一入体,随即一紧,李慕禅的动作停了一下,疤脸老者嘴角笑意更浓,忽然仰天喷出一道血雾。   李慕禅汗毛一下竖起,蓦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却见漫天血雾落地之后,地面“噗噗噗噗……”一片闷响,出现一片小坑。   李慕禅咋舌不已,看这模样,似是后世的子弹扫射,这血中定有古怪,李慕禅当初曾吃过一次这样的亏,若不是紫阳大法,现在还不知能不能痊愈。   这一道血雾喷出之后,老者仰天往后倒,“砰”一下重重落地,寂然不动,已然气绝而亡,嘴角犹带着一丝笑容。   李慕禅摇摇头,一招手,沉雷剑飞起来落到他手上,如乳燕归巢,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脱出五人的包围。   这五人已经疯狂,身法奇快无比,瞬间形成一片残影,看样子好像几十人围攻他一般。   这般疯狂之下,他们威胁大增,李慕禅本想离开,待他们的心法过效之后再好好收拾,也省一番力气。   但那瘦小老者所说的云霞丹却动了他的心,让这些老家伙们都动心的丹药,绝非一般的丹药,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   而且,这般珍贵的丹药,一般人不会带在身上,而是藏于秘处,但这些老家伙不是一般人,个个自信无比,当世能威胁到他们的几乎没有,自然带在身上最稳妥。   贪心一动,他便舍了原本的省力法子,与他们纠缠开了,身形一闪一烁,若隐若现,五个老者身法几乎突破极限,却仍摸不到他的衣角。   但见树林里不时传来“砰砰”声,一棵棵坚硬如铁的剑树被炸成粉末,这些树是替李慕禅挨了老者们的掌力,他们一掌拍下,剑树化为粉末,血肉之躯挨上了,纵使是李慕禅,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撑住。   他们刺激潜力的法门极霸道,如今的他们内力几乎暴增三四倍,这是何等可怕的修为,若非是强行提升无法完全掌握,精确有待提升,李慕禅又有小挪移术,他就早被五人打成肉末了。   李慕禅此时也不动飞刀,也不与他们硬拼,只是施展小挪移术,与他们周旋,拖时间,等待他们的心法失效。   忽然,拥有云霞丹的瘦小老者停住,沉声道:“不必攻他,咱们杀上炎天峰,把炎天峰灭绝!”   “好!”其余四人沉声道,身形蓦地化为数道残影,然后消失在李慕禅跟前,往北而去,瞬间已经没入深林中。   ……   这五个老者功力暴涨,胸中的杀机越发浓烈,几乎控制不住,恨不得把李慕禅撕成碎片,但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看到他们的轻功奈何不得李慕禅,他们知道这样下去,最终心法失效时,他们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瘦小老者灵机一动,想到了要击李慕禅的法子,便是攻击炎天峰,只要打炎天峰,李无忌这小子重情义,一定要阻拦自己。   一旦他不再躲闪,与他们硬对硬的打,绝非自己五人的对手,他们一定能将这个小子撕成碎片!   李慕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一下还真的击中自己命门,自己纵使再能逃,遇到这般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他蓦地出现在一个老者跟前,沉雷剑刺出,老者身形化为几个残影,正在疾驰,感觉到了剑意的临近,猛的扭身刺出。   两剑的剑尖相交,“叮”一声脆响,袅袅不绝,李慕禅只觉浩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如江河之水,沛然庞大,几乎难以抵挡。   他脚尖在虚空踏了数下,蹑虚蹈空中卸去这股力量,看一眼这老者,他退了数步,稳稳的站住了,脚下几个如烙一般的脚印,清晰宛然,约有半尺。   李慕禅望一眼这老者的剑,看来也是宝剑,与自己的沉雷剑相撞,竟然没有损失,但看其雪亮光华的样子,不像掺入陨铁。   他思维一转,便想到了究竟,看来是仙界之物了,想必仙界的东西与这个世界不同的。   就像同样的树,在深山老林里与外面人群处的树并不一样,坚硬程度也是不同,仙界与这里的灵气程度不同,万物皆有不同。   这斜长脸庞的老者退了几步之后,再次冲了上来,身形幻为数道残影,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剑光凝于一点疾刺。   他看得出来李慕禅能破解了他们的剑法,所以舍去剑招,只取最简单最基本的一刺,将自身的修为完全凝于其中。   “叮……”一声脆响,沉雷剑与老者的宝剑相撞,两人同时后退,李慕禅浮于空中,虚蹈几步卸去内力。   老者则后退四步,脸色涨红,双眼精芒迸射,似欲实质。   其余四个老者扭身回来,转身把李慕禅包围其中,李慕禅这一次没有急着脱身,淡淡望着五人。   这五人的神情都带着暴虐,双眼凌厉,宛如野兽的眼睛,恨不得把他撕了一般,紧握长剑缓缓走动,没有急着攻击他。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现在离开,我不会再下杀手,否则,莫怪我无情!”   “小子好大的口气!”先前的斜长脸庞老者冷笑一声,咬着牙,冷冷道:“你自身难保,还敢放此妄言!”   李慕禅摇头,淡淡道:“我是不是妄言诸位明白,你们若真去我炎天峰,杀我炎天峰一人,我杀你们魔门百人!”   ……   他的话是淡淡发出,平平和和,不冷不热,像是陈述一件小事,却透着森森寒气,五人气势顿时一滞。   李慕禅扫五人一眼,淡淡道:“你们现在用了秘法刺激潜力,是强横之极,不过此法我也懂,只不过没逼急,懒得用罢了,你们再不知好歹,我也只能拼命了!”   “好大的口气!”斜长脸老者冷笑,自信满满。   他与李慕禅交手,觉察到李慕禅的深浅,觉得他修为虽深,但如今的自己可是数倍于先前,与他不相上下。   自己姑且与他不相上下,五人加在一块儿,想要杀他也不难。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忽然结了一个手印,嘴里“咄”的一声,天空传来无形的力量,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周围气闷难受。   五人的感觉敏锐,直接感觉到了无形的力量降临,直接落到李慕禅身上,转瞬功夫,李慕禅如山如海,深不可测。   李慕禅脸色越发的平静,目光清冷,没有一丝表情,淡淡望着五人,他们五人一下便察觉到,此时的李慕禅与先前的李慕禅截然不同,像是换了另一个人,只不过躯壳相同而已。   他们不由的心生寒意,无关乎胆量,而是一种本能,就像是狼遇到虎一般,纵使有机会抵抗,也控制不住恐惧。   李慕禅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出现在一人身后,沉雷剑接着到了那人背心,不给他机会抵挡。   运用了大明王经的李慕禅精神更加强横,破空剑意更纯熟惊人,沉雷剑瞬间开虚空,到达了目标所在。   “呃……”闷响一人,那老者不甘的怒喝一声,身形猛的往前一冲,身体离开了沉雷剑,血箭喷出之际,他扭头掷剑,剑如电光。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另一人身后,如电光火石般的长剑击了个空,李慕禅一剑刺进了另一个老者身体。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神力量强横了数倍,此时运用大明王经时,原本的桎梏一下破开,顿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世界都不同,清风吹拂,空气荡动,脚下大地的晃动,无一不清晰的呈现于脑海。   所有人的动作都变缓了,唯有他一个正常人,所以刺杀两个老者,毫不费力,就像是拿剑刺乌龟一般。   五个老者的内力深厚,速度却远远不成,在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威胁,一瞬刺出,下一刻刺中,毫无反抗的余地。   ……   “走!”三人见状不妙,现在的李慕禅就像一个怪兽,当避其锋芒,现在他们功力暴涨,想走不难,再过一会儿想走也不可能了。   李慕禅神情淡淡的,待他们逃走之际,他身形闪动,施展小挪移术,转瞬追上三人,拔剑刺出,毫无反抗之力的刺中。   两人直接刺死,另有一人则刺偏,留了性命,却封了他的穴道,走上前按上他的额头,随即又是一剑刺死。   此时的他感情不生波动,冷眼旁观,唯有理智发生作用,这些人不能留,留下任何一个,都是对同门师兄师姐们的残忍。   他拿剑挑起这瘦小老者的衣襟,从中取出一个瓷瓶,很寻常的一个瓷瓶,看上去没装什么好药。   李慕禅却知道,这里面装的正是云霞丹。   云霞丹对于身体改变极大,极大提升资质,此一界的天才人物,到了仙界,也不过寻常之极,想要在仙界闯出头来,需要云霞丹的帮助。   不过此物太过珍贵,纵使是魔门也唯有这一枚,而且并非是魔门公有,而是这老者独自所有。   这老者的先人乃是仙界中人,资质极好,进入大门派成为精英弟子,后来因为仇杀而废了武功,本要死去的,却无意中来到了这一界,一身武功虽废,却留下了血脉。   每一代的子孙,都将回归仙界为目标,不过想要进入仙界,却需要强横的修为,并非什么人都成。   而且,想进入仙界,并非只有修为便成,还需要年纪,需要生机旺盛蓬勃,过了四十,甭想再进去了。   这老者姓冷,而冷子寒正是他的孙子,他本想将这枚云霞丹留给冷子寒,待他进入仙界时服下,提升资质,以便拜入名门大派,报仇雪恨。   可惜他这一次出来,却是最终成全了李慕禅,冷子寒没能得到云霞丹,落到了李慕禅的手上。   从这姓冷的老者脑海里,他还明白了蓝湖的奥妙,知道了进入仙界之法,这亏得他处于大明王经运转之态。   在这般状态之下,他精神强横数倍,原本的他心通更加厉害,直接能读取到此人的记忆,虽然残破不全,不能尽数得到,却也足够骇人了。   他收起了云霞丹,身形一闪,蓦然消失,运用了大明王经,他还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免得遇到仇人。   他如今运转大明王经,后患已经很小,但总有一些残留,仍是比平常虚弱,虽不影响,可一旦遇到劲敌,也有危险,他不会因为自己无敌而大意,再无敌的武功,总有被人打败的时候。   ……   他回到炎天峰,将自己的情形与郭碧空说过,郭碧空马上去了隐峰,然后陆长老他们直接跟着过来。   李慕禅正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郭碧空的声音传来:“无忌,陆师叔来了!”   李慕禅一闪,蓦地出现在小院外,抱拳道:“见过长老。”   陆长老上下打量他一眼,斜睨着他:“小子,听说你宰了十几个魔门的大人物?”   李慕禅点头:“是,杀了他们十几个长老。”   “不是胡吹大气吧?”陆长老有些不信的问。   李慕禅笑了笑:“长老可以派人去看看,不过最好多派些人,这会儿估计魔门已经反应过来了。”   陆长老皱眉,点点头:“我亲自去看看!”   李慕禅沉吟一下:“长老要小心,弟子如今虚弱,不能随侍左右了。”   “行啦,一会儿便回来!”陆长老摆摆手,问了李慕禅所在的方位,然后转身便走。   李慕禅目送他离开,眉头皱起,有些担心。   郭碧空拍拍他,笑道:“无忌放心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头:“但愿长老他们有防备,魔门一共有多少长老,师父?”   郭碧空摇头:“谁也不知道,估计师伯也不知道。”   李慕禅不再多说,想了一下后,道:“师父,我还是暗中跟着吧。”   “你能行?”郭碧空皱眉问。   李慕禅笑道:“死不了,不与人拼杀没有大碍,还能逃命!”   “……那好吧。”郭碧空慢慢点头。   第861章 高手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施展小挪移术,再以虚空之眼紧随陆长老,他到了隐峰,唤出四人与他一起往南去,正是李慕禅所指的方位。   这四个老者模样各不同,一个须眉皆白,面如婴儿,一个枯槁如木,随时会咽气一般,还有一个须眉皆花白,看上去历尽沧桑,最后一个则是须眉皆黑,像是中年人,仔细看其眉宇却是透着沧桑,隐隐能看出年纪,不过能有如此容貌已经极为不凡,显然是驻颜有术。   李慕禅不禁怀疑,他练的究竟是什么心法,九峰之中,驻颜玄天峰第一,达到一定层次后,容貌固定,不会再衰老,但皆是女儿身,可没有男人,九峰好像没有男人的驻颜心法。   不过感觉其修为确实不算是顶尖的,比陆长老差了一筹,显然是心法有驻颜之妙效。   他跟着五人身后,很快到了他先前杀人之处。   他们看到了十五个老者的尸首,一一察看了他们的尸首之后,他们脸色慢慢变得复杂。   须眉皆白,面若婴儿的老者摇头道:“陆师兄,何人下的手?”   陆长老道:“李无忌。”   “就是数百年一出的天才李无忌?”鹤发童颜的老者讶然,打量着这些尸首,摇头道:“真是让人吃惊啊!”   “陆师兄,真是他?”看上去最年轻的老者问,俊眉挑了挑:“这些老家伙可不是一般人!”   这十五个死去的魔门长老,他们都认得,毕竟是同一个时代的对手,他们没少与对方拼杀,各自都成了为门派长老,这些年来很少再动手了,彼此的修为也相差仿佛。   如今,再看到他们,却是他们的尸首,虽然身为敌人,仍难免生出几分异样的心思,感慨良多。   陆长老笑道:“吃惊吧?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厉害了吧?”   “看来咱们还是小瞧了他!”年轻老者摇头叹息,苦笑道:“看起来,这几个是一刀致命,没有反抗的机会。”   他接着摇头苦笑:“换成是我,也是这般下场,断难逃生的!……无忌他的飞刀实在厉害,威力惊人!”   “他练的是飞刀?”枯槁老者缓缓问道。   他脸庞如枯木,一直没什么表情,说话声音缓慢而迟涩,听着像是很久不说话的样子,整个人站在那里,极易被人忽略,好像真是一棵树立在那里。   “嗯,无忌练的应该是飞刀。”陆长老点头,叹道:“据说他的剑法也极厉害的,炎天峰的武学五花八门,都极为厉害,而且还跟小雾儿一起灭了大汗国的摩元教,得了一些顶尖的秘笈,获益极大。”   ……   年轻的老者点点头,叹息道:“怪不得呢,看看这飞刀,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陆长老摆摆手,沉声道:“行啦,不说这个了,怕什么,无忌再胆大也不会对付咱们!……无忌这一次可立了奇功,这些老家伙一死,魔门元气大伤,正是咱们的好机会!”   “陆师兄,真要与魔门决一死战?!”年轻老者皱眉,有些迟疑。   陆长老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先前一直犹豫,不想弟子们死伤太多,想忍一忍,让两派恢复先前的平和,现在想来是我一厢情愿了,魔门根本就没有止戈的想法,咱们再软下去,终究要吃大亏!”   年轻老者皱眉摇头:“师兄三思,一旦打起来,就会失控,终究能活下几个人真是难说!”   陆长老道:“看了无忌做的这些,咱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有无忌在,咱们有何惧哉?!”   年轻老者摇头道:“师兄,魔门老巢有绝世高手镇守,这是绝不容怀疑的,……二代师祖曾有严令,不得入侵魔门老巢,我想绝非怕咱们灭了魔门,应该是对镇守老巢的高手有忌惮。”   “到底有什么忌惮的?”另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摇头笑道:“无忌不是闯进过老巢,还安然逃出来了嘛!”   “可能是那绝顶高手没出手吧。”年轻老者摇头。   躲在远处的李慕禅看到了他的话,心头一凛,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靠近蓝湖时,浑身汗毛倒竖,所有的感觉都被屏蔽,直觉失效。   他正要现身说话,忽然一群人冲了过来,约有十五人,如利箭般转眼射到了陆长老他们跟前。   他们停下现出身形,却是十五个中年男子,个个身穿黑袍,脸色冰冷,看到了地上的尸首后,冰冷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们奉若神明,尊崇无比的长老们,如今竟然都气绝而亡,显然都死在这五个老家伙手上。   “你们……”当头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指着陆长老他们:“你们杀了咱们长老?”   陆长老皱眉道:“行啦,你们把他们带走吧,回去好好安葬,莫要再招惹咱们了,咱们不想再增杀孽!”   “你……你们……”中年男子脸色变成了涨红,双眼透出血丝来,愤怒的瞪着陆长老五人。   陆长老道:“你们魔门咄咄逼人,到底想干什么!……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中年男子死死瞪着陆长老,双拳死死攥着,青筋贲起如蚯蚓,身体轻轻颤动,像是点了火的爆仗,随时会爆炸。   牙齿被他咬得吱吱响,陆长老他们微眯眼睛打量着他,防他爆发。   ……   半晌过后,中年男子却深吸一口气,声音从牙齿里挤出来:“好好,这个仇咱们一定会报的!”   陆长老讶然瞧向他,没想到这个家伙有如此深的养气功夫,“忍”字头上一把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   他们自忖,换成自己在这般情形下,断不会忍下这口气,非要动手不可,纵使不敌也要拼一把,这人的忍功高他们一筹。   不过,对于武林中人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修为高深,养气的功夫再深,武功不济也没用,他修为比起他们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算不得敌手,还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陆长老摇头道:“你们若要报仇,只会死更多的人,莫把咱们惹急了,杀到你们老巢去!”   “谅你们没这个胆子!”中年男子冷笑,信心十足。   陆长老神色不变,摆摆手,转身带着四人离开,心下却暗自皱眉,看来他们有所恃仗,如此说来,他们老巢定有绝顶高手坐镇。   他们很快返回了隐峰,随即很快派人到了炎天峰,请李慕禅过去见陆长老,但李慕禅已经不在了炎天峰,他去了蓝湖。   这一次,他算是熟门熟路,虽然靠近蓝湖便直觉迷失,只能靠自己的眼睛,但他用了大挪移术。   他站在蓝湖边,看着宛如一块儿蓝玉的湖面,静静的一动不动,日当中天,阳光热烈,照在身上却丝毫不能给他暖意。   他只觉浑身泛着寒气,尤其是从尾闾往上,寒气不停的往上涌,身体如坠冰窖中,恨不得转身逃离此处。   他现在是明白了,这是因为有绝世的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关注着自己,所以身体生出直觉。   他今天就是想会一会这位绝顶高手的,想探一探虚实,从而决定对魔门的态度,是战是和。   不过,他先前杀了十五个长老,却从没后悔,这些家伙太过份,不杀他们,自己绝不会安宁,这也是他们自寻死路,怨不得自己。   他站在湖边片刻后,没有动静,好像没发觉他,他轻轻咳嗽一声,却仍没有动静,周围一片安静。   李慕禅皱眉,再咳嗽一声,湖面忽然一动,蓦然出现一人,白衣飘飘,正是冷子寒。   他面露讶然之色,惊奇的望着李慕禅。   ……   李慕禅皱眉,看到这个冷子寒,杀机顿起,他这般模样,显然知道了那帮长老们去追杀自己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冷子寒,正是他当初起了杀心,暗算了自己,把蓝湖的秘密告诉自己,导致魔门长老们不得不杀自己。   他想到此,二话不说,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冷子寒身前,一掌拍出,快得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砰!”一声闷响,冷子寒飞了出去。   若是换作从前,冷子寒还有抵抗的可能,毕竟他的修为也极高深,不如李慕禅却差不太多。   但如今的李慕禅精神力量暴涨,上一次施展大明王经之后,好像突破了瓶颈,精神再增,对于小挪移术的施展越发得心应手,破空剑意也越发的精纯凝练,完全融入自身。   小挪移术现在变得神不知鬼不觉,冷子寒即使有了防备仍无法抵挡。   “大胆!”他一掌刚击出,虚空中传来雷鸣般怒喝,随即一股沛然浩荡力量凭空而生,撞在他后背。   第862章 虎咆   李慕禅身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   他的小挪移术运转由心,心到意至,身随之变化,浩荡的力量涌来之际,他一下消失,消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即使如此,他仍感觉到周身如被奔牛撞中,整个身子像是碎成了无数的碎块儿,不复存在一般。   他暗自咬牙,好厉害的修为,当今天下,能将自己伤成这般的,还真是从没见过,今天终于还是碰上了这般高手。   他虽知蓝湖有绝世高手坐镇,直觉也告诉了他,却没有亲身体会来的深刻,这一刻,他再不怀疑,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   纵使与他修为相若的高手,打他一掌,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因为他修炼的功夫专于炼体,身体强横之极,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层次,纵使刀剑也难伤。   他一闪,再一闪,只觉庞大的力量紧随其后,自己稍有迟疑,但已经落到身上,看来是想下杀手。   他一边闪烁,一边观看冷子寒,这个阴险毒辣的家伙已经吐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不过他估计挨了这一掌,想要活命千难万难。   他这一掌虽然被打扰了,算是中余打断,但这一掌的威力已经足够致冷子寒死地了,纵使是大罗金仙过来,想要救他也难。   李慕禅身形闪烁,越来越快,终于摆脱了身后狂暴力量的袭击,他长长松一口气,挨了这一掌,已经让他受了伤,若再挨一掌,纵使卸去了大部分,说不定仍能取他的小命。   恰在此时,李慕禅眼前一闪,冷子寒身边出现一个中年人,身穿灰袍,方正的脸庞一片肃然,冷冷瞪着李慕禅,目光紧随着他一闪一烁的身形。   李慕禅一下便知道对付自己的便是此人,身形魁梧,脸庞方正,剑眉斜插鬓角,三角眼透出的目光令人遍体发寒。   他盯了李慕禅片刻,然后转眼望向脚边的冷子寒,摇了摇头,转身淡淡道:“李无忌?”   李慕禅也停了下来,看清了刚才追击自己的那道力量,乃是一道拳劲儿,终于被他给消卸去,恢复了平静。   李慕禅却不敢大意,万一再挨一拳,自己不一定能够避得过了。   “是我,阁下是何方神圣?”他淡淡道。   中年人收回冷子寒身上的目光,摇摇头:“不成器的家伙!”   李慕禅知道是骂冷子寒,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这个中年人,越看越觉其力量浩大,让人不由的泛起自惭形秽之感。   李慕禅忙摄住心神,知道这是他力量强横所致。   ……   中年人转过头来,森冷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淡淡道:“我乃罗少棠!”   李慕禅看看他,抱抱拳:“罗先生是魔门的人吧?”   “魔门?”罗少棠一怔,随即点点头:“你是说冯家?算是吧。”   李慕禅听其话中之意,忙道:“你是冯家的人?”   “我乃冯家客卿,小子,你杀了冷子寒,算是闯下大祸了,这一回可没人保得住你!”罗少棠摇摇头,目光中透出怜悯之意。   李慕禅淡淡道:“他该死,我自然得杀!……你说你是冯家客卿,难不成,这魔门乃是冯家的?”   “呵呵,小子很机灵嘛!”罗少棠咧咧嘴,摇头道:“不过聪明人都不长命,你小子再聪明,还是得死!”   李慕禅道:“我纵使是死,也不想做个糊涂鬼,还望罗先生指点迷津!”   罗少棠摇摇头,淡淡一笑:“你死都死了,明白不明白有什么关系?!……小子还是乖乖受死罢!”   李慕禅忙一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慢着!”   罗少棠倒没急着动手,淡淡道:“还有什么遗言?”   “这冷子寒是什么人?”李慕禅问。   罗少棠道:“冯家的记名弟子!”   李慕禅皱眉道:“冯家是仙界的冯家吧?”   罗少棠露出一丝笑容:“小子确实聪明,不错,是仙家的冯家!”   李慕禅道:“冯家在仙界的地位很高?”   “呵呵……”罗少棠摇摇头,淡淡道:“跟你说说也无妨,很久没跟外人说过话了!冯家嘛,在仙界不过是一个小世家而已,地位不高不低,算是二流门派吧。”   李慕禅皱眉道:“据说进入仙界需得经受考验,不知有什么考验?”   罗少棠打量他一眼,淡淡道:“你想进仙界?”   “不错。”李慕禅点点头,道:“我代替冷子寒进去便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一下便能理清其中的关窍,冷子寒是冯家的记名弟子,想必记名弟子地位极低,被人杀了的话,也没到倾尽全力报仇的地步。   而且,若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冷子寒的祖父已经身亡,便是自己所杀的十五长老其一,还从他身上得了一枚云霞丹。   冷子寒死,他祖父也死,想必再没有了苦主,而自己的修为比冷子寒强,又不比他大,想要顶替冷子寒并不难。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想到了这些,这些还是罗少棠说了冯家之后,他才想到的,知道冯家是仙界不大不小的势力。   ……   “呵呵,真是聪明的小子!”罗少棠摇摇头,露出怜悯之色:“可惜你用错了地方,杀了冯家的人,总要偿命的,你资质甚好,不逊于冷子寒,可惜,可惜!”   说罢,不再等李慕禅说话,忽然捣出一拳。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他原本站着的脚下“砰”的一下炸开,形成一个圆坑,直系约有米,深约一尺,像是天上落下陨石。   李慕禅闪得快,这罗少棠的拳劲也不慢,李慕禅一闪,他便是一拳跟着,李慕禅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每次消失,原本地面就是一个圆坑,转眼功夫地上已经出现十几个圆坑。   李慕禅的小挪移术已经达到圆融之境,否则的话,稍有一点儿迟滞,便要挨上这一拳。   罗少棠一口气打出十几拳,丝毫没有吃力之像,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慕禅,摇头笑起来:“嘿嘿,小子倒有几分门道!”   看他模样似是猫戏老鼠,不着急捉了吃,先要尽情戏弄一番才成,打量李慕禅的目光也透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李慕禅一边闪烁身形,一边观察罗少棠,想要找到他的弱点,但他轻轻松松的站在那里,似是周身处处弱点,但澎湃的力量不停的涌动,似乎稍一碰触,便会遭到狂烈的反击。   他不敢轻举妄动,务求一击必杀,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侥幸可言,知道罗少棠非杀他不可。   纵使这罗少棠修为惊人,远胜于自己,但想要杀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总要找机会反击的。   如此高手缠上自己,真是头疼,就怕他迁怒于炎天峰,否则,依他的修为,想要逃走却不难。   李慕禅暗自摇头不已,早知如此,该练得再强一些再过来试探,总好过于现在的狼狈。   他一边闪烁身形一边思忖,双眼却一直紧盯着这罗少棠,想要察得他的弱点,一心多用。   罗少棠微眯眼睛,一拳一拳不停的捣出,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因为打不着李慕禅而着急,好像在玩游戏一般。   李慕禅却感觉到了越来越浓的寒意,显然这罗少棠不动声色,心下的杀意却越来越浓,正在准备着雷霆一击。   又过了十几拳,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先前李慕禅的身形变化,都是一闪一现,先是消失,再出现在别处,如今却是闪过之后,再没出现。   罗少棠皱眉,微眯眼睛打量四周,身形忽然一晃,出现在十几丈外,猛的一拳捣出。   “砰!”一声炸响,一棵约有两人合抱粗的剑树一下炸开,“吱吱”声中,断成两截,重重倒在地上,“砰”地面晃动。   ……   但李慕禅身形却杳然不见,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融入了虚空之中。   罗少棠皱眉,淡淡道:“李无忌,你若逃走,我灭了炎天峰!”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平和得近乎淡然,却悠悠传了开去,像是潮水一般,传遍了数里内的树林。   李慕禅施展了大挪移术,已经出现在数里之外,听到了这声音,身形滞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他最怕的一招,这罗少棠蛇打七寸,一下击中了自己的致命弱点,他咬了咬牙,实在不甘。   他冷笑一声:“罗先生,你这算什么本事!”   “呵呵……”罗少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自天外飘来,淡淡道:“我是没什么本事,只能杀你便足矣。”   两人隔着数里远说话,却如在耳边,丝毫不影响。   李慕禅沉声道:“你若杀我炎天峰的人,我灭了魔门!”   “好大的口气!”罗少棠冷笑,声音仍是淡淡的。   李慕禅哼道:“我炎天峰的人少,魔门的弟子多,我倒要看看,咱们谁杀得人多!”   罗少棠淡淡道:“你杀魔门弟子,我杀天一派弟子,我确实要看看咱们谁杀得人多!”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关心则乱,越多的牵挂,越是被动,这罗少棠显然是独身一人,无所顾忌,对于魔门的死活没有那么关心。   他沉吟片刻,双手结印,顿时一股庞大的力量降于身上,施展出了大明王经,决定拼命了。   他忽然一闪,再次出现在蓝湖边,隔着罗少棠十几丈远,沉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打个痛快吧!”   罗少棠打量他一眼,微笑道:“小家伙,你这是拼命了?”   他见多识广,自然一下看出了李慕禅的异样,先前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敛起,丝毫不露,如今却是汹涌澎湃,力量鼓荡欲出,完全不一样,显然是施展了刺激潜力的秘法。   李慕禅沉声道:“罗先生苦苦相逼,只能如此了!……不知这魔门除了罗先生,还有什么坐镇?”   罗少棠呵呵笑了笑,不紧不慢的道:“有我一个足矣,这么多年来,你是唯有一个有机会跟我动手的!”   李慕禅皱眉道:“我天一派的前辈你见过吧?”   罗少棠点头:“见过,不过可惜,他们的修为太差,提不起我的兴致!”   “他们何在?”李慕禅沉声道。   罗少棠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你是个聪明家伙,不知道他们哪去了?!”   “已经去世了?”李慕禅阴沉下脸来。   罗少棠笑着点头:“自然是死了!”   李慕禅咬牙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明白了!”   ……   他蓦地一闪,出现在罗少棠跟前,一掌拍出,使的却是太昊神掌,掌力叠加,近乎实质般的掌力使空气发生变化,形成一道白色气柱。   罗少棠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拳头一捣,拳影宛如实质,撞上了白色气柱,发出“砰”一声震惊。   李慕禅只觉沛然力量汹涌而来,他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跟着又是一掌按出,这一次,一道掌影出现,直直撞上去。   “咦?”罗少棠面露讶然神色。   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这般武学,这可是自己那一界的武学,在这一界以来,从没有看到。   这一界的灵气稀薄,即使是这蓝湖,比起自己所在的世界,仍是差了数倍,修炼起来进境极慢。   这一界的人,练了一辈子,也抵不上自己那一界平常的武林高手,实在是虚弱不堪,所以他素来没把这一界的高手放在心上,懒得动手。   而如今,李慕禅这一掌宛如实质,内力成相,可谓是最关键的一步跨了出来,放在自己那一界中,也能算是入了流的高手。   不过,他毕竟是杀了冷子寒,除了死别无他途,纵使如此资质,自己也只能下杀手,不能轻饶。   他轻轻一拳捣出,拳影再现,这一次却是宛如真的拳头一般,与真实无异,就像是手脱离了胳膊飞出去。   “砰!”李慕禅直直飞了出去。   他的拳头击碎了掌影,撞到李慕禅身上,将其击飞,李慕禅身中空中喷出一道血箭,虚空蹈步,施展了卸力法门。   他驭劲最是拿手,这一股力量虽然强横而且坚凝,他凭着强横的精神力量,仍勉强的卸去了几分,减轻了伤势。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伤势这一下也极重,他身在空中,直接撮掌如鹤嘴,点了自己数下,精神随之一振。   “砰!”他撞中一棵剑树,剑树簌簌抖动如打摆子。   剑树坚挺直拔,宛如铁树一般,纵使是狂风怒吼,他们也巍然直立,不会抖动,狂风也无法撼动它们。   李慕禅这一撞令其簌簌抖动,极不正常,却是将劲力引了出来,待李慕禅从它半腰滑到地面时,这棵铁树忽然塌了下来,成为一堆粉末。   ……   “砰!”李慕禅再次飞了出去,撞断了身后一棵剑树,又喷出一道血箭,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这一拳头来得突兀,无声无息,待到了近前,拳势才完全释放出来,李慕禅本就受了伤,想要避开已经不及,身形闪了一下,仍是不能完全的避开,只避开了胸口,却是肩膀挨了一拳。   无色无形的一拳,就像李慕禅的无影指,结结实实印在他右肩,肩膀直接变形,折断了。   李慕禅纵使是金刚不坏之身,挨了这一拳,仍难逃折筋断骨之厄。   他脸色苍白,心下凛然,这一拳防不胜防,又威力奇大,偏偏直觉又被屏蔽,感觉也迟钝了许多。   若是在外面,远离蓝湖,这一拳绝打不到自己身上,凭着意到身动的小挪移术,定能避开这一拳的。   “嘿,还不死,小子倒是皮厚!”罗少棠嘿然一笑,摇头道:“这倒好,多了几分乐趣!”   李慕禅最终撞到一棵剑树上,轻轻的滑下去,坐到了树下,抬头瞪着罗少棠,沉声道:“这是什么拳法?”   罗少棠摇头笑道:“不过最粗浅的伏虎拳罢了,小家伙这都受不住了?我的绝学还没使出来呢!”   李慕禅沉声道:“果然不愧仙界中人,你在仙界是几等高手?”   “呵呵,有意思!”罗少棠见李慕禅挨了拳头受了伤,不但没急,反而打听这消息,觉得实在有趣,难不成他没有痛感?   李慕禅问:“一流高手?”   “我不过二流罢了。”罗少棠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道:“若是你死了,冯家会不会发疯?”   “小子好大的口气!”罗少棠笑了起来,摇摇头:“你想杀我,实在痴人说梦,等下一辈子吧,下一辈子别投胎在这个世界,到咱们那一界吧!”   他笑眯眯的又是一拳捣出,无声无息,没有异样。   李慕禅却蓦地一闪消失,他倚着的那棵剑树“砰”一下炸开,化为齑粉簌簌飘扬,却不见了李慕禅。   “小子,你若逃了,我去灭炎天峰!”罗少棠也不急,淡淡笑道。   冷淡的声音在整个树林里飘荡,袅袅不绝,凝而不散的传出了数里之远。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五里之外,听到这声音,淡淡笑道:“今日之赐,改日自当报答!”   “小子,你敢逃的话,我绝不会客气。”罗少棠微笑。   李慕禅蓦地一闪,再次出现在他身前十丈外,冷冷道:“好一个仙界的高手,真让我大开眼界!”   罗少棠笃定的微笑:“小子,你就认命了罢,何必非要挣扎?”   ……   李慕禅冷冷瞪着他,脸色苍白,整个人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后,战力大损,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就亲手送你一程吧!”罗少棠摇摇头,慢慢走到了李慕禅跟前,伸出手掌按向李慕禅胸口。   他虽然慢悠悠的,似乎悠然自得,却一直紧绷着,防备李慕禅猝然发难,临死一击。   他知道李慕禅说不定藏着什么杀手锏,不过越是这般他越觉得刺激,想要看看李慕禅到底有什么花招,所以不惜以身犯险,想要领教一二。   根本上还是他没把李慕禅放在眼里,觉得他纵是再厉害,想伤着自己却是徒劳,自己的护体神功根本不是他能击破的。   心下笃定,所以他敢于冒险,想看看李慕禅的杀手锏,却不曾想,到了跟前,手掌已经按上李慕禅胸口,李慕禅仍没有动作。   “唉……”罗少棠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望着李慕禅:“放心吧,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的尸首送回炎天峰!”   李慕禅冷冷道:“不必了!”   他说着话,双眼蓦地大亮,宛如两轮太阳落地,罗少棠肩膀一动,便要吐劲击毙李慕禅,但动作缓慢,有心无力。   “呃……”罗少棠动作一滞,发出一声闷哼,缓缓的往前倒去,便要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退后两步,看着他“砰”的一声仆倒在地,双腿蹬了几下之后,寂然不动。   李慕禅缓缓坐倒在地上,整个人似乎散了架,想动一下也困难,努力的盘起双腿坐定,顾不得所处的环境,直接入定。   他入定的功夫极深,片刻之后便进入定境,约有一刻钟功夫,他慢慢睁开眼睛,伸出右掌按到罗少棠背心处。   随后他收回右掌,掌上贴着两枚飞刀,小巧精致,似乎水晶所制,沾了一丝血渍,被他轻轻一抖,恢复如新。   为了这一下,他先是以摩元经上的异术,震慑了罗少棠的精神,令其停滞一下,就这一停的功夫,他的飞刀刺入罗少棠心口,直接毙其性命断其生机。   他静静看了看罗少棠的尸首,觉得有些侥幸,亏得这飞刀蕴着破空剑意,专破真气,而且自己的精神强横,否则,这一刻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了。   他又摇头苦笑,知道自己捅了一个大蒌子,杀了罗少棠,自己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他起身搜了罗少棠的尸首,从其怀中搜出两瓶丹药,一本秘笈。   ……   李慕禅看了看丹药,没有标签,故不知是什么,但闻其清香,显然是灵丹,但不敢服用。   至于那本秘笈,却是他最感兴趣的,名叫“虎咆拳”,乃是一门高深的拳法,其心法与自己所见过的心法不同。   李慕禅明白,先前罗少棠施展的便是虎咆拳,而不是什么伏虎拳,其心法乃是通过刺激几处穴道,两处经脉,将内力压缩,然后逼出体外。   李慕禅的太昊神掌能够化为实影,是将虚空的真气压缩,而这虎咆拳却是将其在体内压缩,然后破体而出。   论威力的话,两者相差不多,但虎咆拳却容易得多,而且更加的凝实,毕竟控制自己身体的真气,比控制外面的真气容易得多,而且真气也精纯得多,虚空的真气太过驳杂,不够精纯,威力自然有损。   所以同样是掌影与拳影,李慕禅的掌影会被拳影击破,固然是罗少棠的修为更胜,更关键的还是心法不同。   李慕禅从没见过这般心法,他见识过诸派的心法,敢说诸派没有这种心法,前所未闻,更胜一筹。   李慕禅估计,这虎咆拳的心法,即使是在这一界,也应该能够练成,与自己的沧海神剑差不太多。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不解,他知道自己沧海神剑的威力,比起虎咆拳来,差了不止一筹,照理来说,应该差不太多的,都是将体内的真气射出来。   他想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还是心法之异,若能将其心法融入沧海神剑中,那沧海神剑的威力自当暴涨。   他站在罗少棠的尸首旁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额头,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一会儿回来,手上提了一具尸首,摆放到罗少棠前,然后把自己的沉雷剑刺入罗少棠背心处,恰好是飞刀出来的位置。   他此时脸上已经蒙了黑巾,完全遮住,随后蓦然消失,施展大挪移术,不过一会儿功夫回到了炎天峰。   炎天峰上,郭碧空正在大殿外练功,看到李慕禅蓦地出现,笑道:“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怎么回事,遮着脸做甚,难道毁容了?”   李慕禅摘下黑巾,却是另一张脸庞,削瘦而清秀,比原本的李慕禅更俊俏两分,颇为顺眼。   “嗯——?”郭碧空一怔。   李慕禅左右看一眼,低声道:“师父,进去说话!”   郭碧空看他有些鬼祟,没多说,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大殿,坐下后急忙道:“小子,又惹什么祸了?”   李慕禅苦笑道:“这一次是真闯大祸了!”   ……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郭碧空听得神情肃然,皱眉道:“还真是大麻烦!……你想怎么办?”   李慕禅苦笑道:“只能金蝉脱壳了。”   “假死脱身?”郭碧空道。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我已经布置了一番,虽然仓促,应该能瞒得了一时。”   郭碧空道:“你别小瞧了魔门,他们终究会查出来的!”   李慕禅叹道:“我想闯一闯大雪山。”   “那是送死!”郭碧空皱眉,沉声道:“你还不如闭关苦练,以便将来有一搏之力!”   李慕禅道:“师父,我现在已经陷入瓶颈,再怎么练也没用,想要突破,唯有去大雪山以西!”   “唉……,你可要想好了!”郭碧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慕禅已经将化虹三经练至大圆满,天一派的武功算是练到顶了,再没有更高深的武学。   他想要精进,确实不能呆在天一派了,需要更高深的秘笈。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虎咆拳,沉声道:“师父,这是那罗少棠身上的秘笈,想来是仙界的绝学,就留在峰上吧。”   他已经烙印入脑海,自然不必带着这东西,沉吟一下,又道:“不过师父抄录过后,马上毁去!”   郭碧空不解:“嗯——?毁去?!”   李慕禅道:“仙界想必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秘术,说不定能追踪到这本秘笈,最好毁去,而且要到远处毁去!”   “……好。”郭碧空缓缓点头,叹息道:“无忌,你呀……”   李慕禅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师父不必担心!”   “你呀,什么时候动身?”郭碧空问。   李慕禅道:“马上便走,免得夜长梦多。”   郭碧空慢慢叹了口气:“好吧,去跟明月告个别,闯大雪山不要强来,不行就回来!”   李慕禅点头,抱拳一礼之后转身离开了,出现在赵明月的小院,没有在玄天峰现身,而是在小院里等赵明月。   赵明月与众女一块儿演练剑阵,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小院,见到了李慕禅,先是惊喜,待听了李慕禅的话,沉默下来。   李慕禅拥着她柔软幽香的身子,轻轻道:“明月,记得我传你的无量光明经吧?此经之妙,无论咱们相隔多远,总能心意相通。”   赵明月讶然,她还真不知无量光明经有此妙用,只觉心思灵透,心静如水,入定之时不必担心杂念袭来。   ……   大雪山。   太阳高悬于天空正中,灼灼阳光映得整座雪山像是一座银山,山顶直插云霄,看不到终点,仿佛与天相接。   远远看上去,大雪山不见得有什么奇异,只不过是一座高一点儿的山罢了,只要下定决心总能爬上去。   李慕禅站在大雪山之下,仰头打量着,摇头苦笑,凭他的目力,根本看不到山顶,不仅仅是因为云雾遮掩,还定有别处玄妙。   他一袭白衣飘飘,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稍不注意便看不到。   他从大衍与南理回来,将无量光明经一一传给了诸女,与他们心意相通,而且发现了一桩妙处,每传给一女无量光明经,他的精神力量增长一分。   传给诸女之后,他的精神力量再次暴涨,增长了约有十之两三,若是修炼,不知要练多久才成。   李慕禅一下明白了这无量光明经的奥妙,他施展的灌顶之法,每有一人学了无量光明经,但多了一处精神力量的源泉,就像是开泉眼。   诸女修炼无量光明经,会在无形中提供他精神力量,对他越是深情,所传来的精神力量越强。   他没觉得有什么惊喜,总不能因为想增强精神力量而喜欢更多的女人,现在他已经有些愧疚,觉得对不住她们了。   他传了诸女无量光明经后,才算是心无后患,即使将来自己进入仙界,想必也能与她们互通消息,不必再担心生死。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不能闯过大雪山,则进入仙界,只有到了仙界,才能增强实力,才能有能力对抗冯家。   自己杀了罗少棠,冯家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早晚必有一战,想要保命,唯有增强自身,再无他法。   他在山脚下打量了一眼大雪山,忽然一闪,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中。   傍晚时分,他忽然出现在大雪山脚下,脸色铁青,周身弥漫着森森寒气,整个人像从冰窖里出来,已经冻透了。   他甫一出现,接着盘膝坐在一块儿青石上,然后合眸定息,一会儿功夫身上冒出一缕一缕的白烟,随着白烟的涌现,周围温度骤降,像是从温暖的春天到了寒冬腊月。   白烟越来越浓,到了后来,他脸上涌现紫气,紫气氤氲中,白烟慢慢散去,白色衣衫渐渐的干燥。   他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晶芒一闪而逝。   他起身负手而立,仰头打量着这茫茫大雪山,摇头叹息,没想到这大雪山如此难缠,其中险境出乎意料,远非自己所想那般容易。   ……   他原本以为,只要修炼了大挪移术,再有虚空之眼配合,比起历代任何一个翻山者都有优势,虚空之眼能看到十几里,大挪移术如今也能一下十来里,再怎么险的山峰,不过几下便能翻过。   真正翻越时才知道,这大雪山下面还好,施展大挪移术自如,但靠近山顶位置,却是无法施展大挪移术。   他感觉虚空好像被锁住了一般,大挪移术失效,想要上去只能靠双脚,而且那般严寒,几乎直接把人冻成冰雕。   他纵使有再厉害的内力修为,不过停了几秒,几乎被冻僵了,护体真气根本没有用处。   第1章 初至   他很快调息完毕,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再次消失,施展大挪移术攀登大雪山。   片刻过后,他再次出现,青白的脸,整个像要化为冰雕,动作都有几分迟缓呆滞,随时会停止不动。   他调息了半个时辰后醒来,又一闪消失,再次试着攀登,没有放弃的打算。   如此反复,他一直试了十几天。   他不仅是执着于此,而是当成了一种修炼的方法,发现在这般极端的恶劣环境下,他的修为进境极快,远胜于从前。   他如今精神强横,凝成的舍利如龙眼大小,宛如实质,每次内视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只不过指甲大小,如今变成了龙眼大小,对感官的提升最为明显,而且虚空之眼的范围再次增大,可达二十里路,而且看得更加清晰,颇有几分神乎其神。   李慕禅已经明白,自己的虚空之眼并非精神强横所致,不是每个人的精神这般强横后都会具有的本事,而是一项独有的神通。   所谓的天眼通,可能正是虚空之眼的终极形态吧,只不过据说真正的天眼通,不仅看破空间,还能看破时间,知过去未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虚空之眼能不能达到这般程度。   精神的提升让他的实力暴涨,是全方位的增长,而不仅仅是虚空之眼,对内力的控制更加自如,意到气至,毫无阻滞。   更关键的是,大挪移术越用越纯,又随着精神力量的增长,不仅距离增长,而且施展次数也增加,先前仅能施展十几次,如今一口气可施展百次,远非昔日可比。   可惜,他的大挪移术再纯也没用,大雪山上空被无形的力量封锁着,任凭他的大挪移术多厉害,却破不开这封锁。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却破不开笼子,无法自由来去,唯有徒劳的挣扎。   李慕禅不服气,越发想要破开封锁,而且随着精神的增强,他隐隐能够感觉到这无形的力量存在,好像是一面气墙,无形有质,柔韧无比,任凭他如何冲击都无用,都会被它轻巧的化解。   他若一直没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可能试过几次,甚至十几次后会绝望,丧失信心之后,只能无奈放弃。   李慕禅却不同,每一次止步,每一次失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不但没有丧失信心,反而希望越来越大,自然是干劲十足,一次一次的冲击,想要冲破这层封锁,翻过大雪山,抵达大雪山之西。   ……   十几天后,他虽然每天都在变强,却仍无法冲破束缚,他毫不气馁,仍在不停的冲击,总觉得有机会冲破。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这一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在雪山,看上去庄严肃穆,令人不由自主生出畏惧与崇敬。   李慕禅算了算,现在可是十五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最圆的月亮应该是明天,但一个人欣赏这雪山上的明月,实在有几分凄凉。   不过为了能够抵达大雪山之西,追求更厉害的武功,忍受这孤独与寂寞实在不算什么,每一次闭关,他都要独自一人,已经习惯了。   他打坐调息完后,正要再试一次时,忽然停住了,仰头打量着冰轮似的明月,怔怔出神。   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棵丹药送进嘴里,然后继续闭眸定息,调息开来。   这一调息便到了半夜,他霍的睁开眼,整个人仿佛出鞘之剑,英姿勃发,神采飞扬,抬头再次看了看天,应该是子时。   他蓦地一闪消失,再次施展大挪移术,转眼功夫到了半山腰一片松树林前,这片松树林茂密郁郁,生长在这白雪皑皑的半山腰,周围皆是银白,它却绿得动人,生机勃勃。   他想要进入这片松树林,却无法做到,只能眼巴巴看着,在他与松树林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像是一面气墙,他无论如何冲击都无法靠近一步,接近不了。   他已经有数百次,甚至近千次的冲击,皆是徒劳无功,却从没有气馁,仍在不停的冲击,可谓心如铁石坚定无比。   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直觉得自己能冲破这层束缚,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冲破,所以从不气馁。   他微眯眼睛,眼中若隐若现浮现出银光,打量着眼前的无形气墙,观看片刻蓦地消失。   “砰!”他一个踉跄再次出现,有些狼狈的摔倒在雪地上,随后再次消失,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他再次出现。   “砰!”“砰!”“砰!”“砰!”……   他一口气撞了三十几次,嘴角带了一丝血渍,他先前时也这般撞击,却没有像现在这么疯狂,奋不顾身的撞击。   他直觉到一个机会临近了,若想冲破束缚,便要抓住,所以拼了命的撞击,已经有了孤注一掷的气势。   “砰!”“砰!”“砰!”“砰!”……   他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一次,一道血箭喷了出去,在空中遇到无形的气墙,被挡了下来。   李慕禅浑然不顾,再次撞击,却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   李慕禅只觉意识像是从海底浮出水面,幽幽醒来,感觉一下恢复,顿时痛苦如潮水般涌来,换了另一个人,会被直接击溃了,再次昏迷过去。   李慕禅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痛苦对他而言已经丧失了威力,他头脑越发清晰,很快打开虚空之眼,俯视当下。   他正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屋子不大,一张旧床一张旧桌子,窗户也旧得看不到原本的漆色。   屋外是一间宽敞院子,东南角养一匹老马,西南角是厕所,除了东西的正屋,还有两间厢房,东厢房是厨房,西厢房是柴房。   炎炎烈日当空照,空气温闷。   李慕禅所处的院子里没有人,显然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处小院,陌生得很,空气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截然不同。   究竟哪里不同,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只是最后一撞,忽然昏迷过去,再不知道其他,查看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多处骨折。   他如今是金刚不坏之身,纵使从大雪山上滚下,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着实透着古怪。   他的感觉敏锐得超过常人,有些匪夷所思,他能感觉得到空气的陌生,显然不是他去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当今天下诸国,他都一一去过,没去过的唯有大雪山以西,他忽然一怔,暗自惊叹,难不成自己终于达成了愿望,终于抵达了大雪山之西?!   他忽然一怔,脸色微变,终于发觉到了空气有何不同,是灵气,空气中的灵气比起原本,竟然强了十几倍,怪不得总觉得不同,总觉得陌生!   他思维电转,瞬间想到了数个念头,最终停留在了仙界,大雪山以西。   这里可能是仙界,也可能是大雪山之西,他现在还判断不出来,需要慢慢的察看。   不过现在安静得很,小院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一个躺在旧床上,屋里的空气透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有些陈旧。   他把虚空之眼再次打开,以小院为圆心,慢慢的扩散开来,方圆二十里皆在眼前呈现。   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山村,四面环山,周围大山连绵不绝,草木郁郁葱葱,皆是高大粗壮,生机勃勃,他观看之下觉得舒畅无比,看到这勃勃生机,不自觉的心胸开阔起来。   他慢慢的打量四周,这个小村子约有两百来户人家,已经不算一个小村,四面的高山把村子围在当中,像是四扇屏风,隔绝了外来的袭扰。   小村南头是一条小河,来自于山上的水汇聚而下,像一条玉带从东往西穿过了整个小村,小河清澈见底,游鱼三两。   ……   在村子的东头,正有一群人坐在一块儿说话,议论纷纷,李慕禅运功于耳,声音顿时变大,清晰的传了过来。   李慕禅摇头苦笑,他虽能听到声音,却听不出他们说什么,他们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出来,根本不认得。   他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没到大雪山之西,因为大雪山之西的文字他有些涉猎,凭他所学,断不会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如此说来,可能是到了仙界?难不成大雪山上真有仙界入口,与蓝湖一般?   他忽然脏腑微疼,却是运功所致,无奈的摇摇头,这一次受的伤太重,好在没有伤及根本,想恢复不难,而且这里的灵气浓郁,更是容易。   他想到便做,直接盘膝坐了起来,然后运观天人神照经,很快进入定境之中,一片清澈的湖水上面,一座硕大白莲飘浮其上,李慕禅的相身坐在莲花上,能清晰感觉到清凉的湖水之气。   天空一轮明月高悬,皎皎如冰轮,散发着柔和的清辉,而天际还有一座光山悬浮其上,一动不动如实质。   李慕禅能清晰感觉到光山散发的光芒,还有乳白色的月辉,源源不断的落到相身上,舒爽的感觉真乃无上享受。   他忽然直觉生出,醒了过来,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马上躺下,装作昏迷状的闭上眼睛。   虚空之眼却打开着,只见一家三口进了院子,一老翁一老妇,还有一个魁梧高大的青年,宛如一头巨熊般。   老翁瘦巴巴的,老妇倒有几分富态,比起小伙子来,简直像是小孩与大人,差别太大,但都很精神,却不像会武功的。   李慕禅却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三口,小伙子的五官隐隐有几分老翁的影子,虽算不上英俊,但浓眉大眼,倒也不难看,还透着一丝憨厚。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院子,老翁与老妇还在争吵着,小伙子则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老翁与老妇吵着吵着停下来,在院子里对峙,小伙子却不理会两人,大步流星跨进了屋子,来到李慕禅床前。   他弯下腰来看了看李慕禅,然后探手摸了摸李慕禅的额头,又探探自己的额头,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边。   “吱”一声,床发出一声呻吟,他嘴里嘟囔几句,李慕禅听不明白他所说,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伙子“腾”的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李慕禅,咕噜咕噜一串话出口,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   小伙子接着又说了几句话,李慕禅露出迷茫神色,小伙子再傻也知道李慕禅听不懂自己说话了。   他忙扬声大叫两声,正在院子里吵来吵去的两口子跑了进来。   ……   他们到了床前,看李慕禅醒来后,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咕噜咕噜的说话,似是在问李慕禅话。   李慕禅摇摇头,也说了几句话,与他们的话截然不同,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总算是明白,李慕禅听不懂他们的话,然后老妇吩咐了几句,小伙子起身离开,跑到了厨房里端了一大碗的粥过来。   李慕禅坐起来,伸手接过了,这碗粥虽然算不得美食,但熬得时间久,米香十足,他又是饿得厉害,很快喝光。   三人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看他喝光了粥,喜笑颜开,小伙子跑到厨房又端了一碗来,李慕禅又喝光。   小伙子想要再去端,却被老妇止住,似乎骂了几句,让小伙子颇不服气,顶了两句嘴,最终却没再去端粥。   李慕禅抱拳谢过了,老妇拉着李慕禅的手,笑眯眯说了几句话,李慕禅听不明白,但却有他心通,知道老妇是在安慰自己。   第2章 指点   随后的两天,李慕禅一直呆在这间屋里,运功调息疗伤,静静观看这座小村庄,他们都是一些猎户与农民,每天日息而作,日落而息,宁静安祥。   如熊般壮实的小伙子名叫扎尔泰,这本是他的屋子,被李慕禅占了之后,他则住到了厢房,还好现在是夏天,那间厢房虽然简陋,装着柴木与一些干活的家什,仍能睡得下人。   这座小村庄虽然多是农民猎户,却民风彪悍,每天早晨时候,村里的青壮都要到村东头的打谷场上练功。   在李慕禅看来,他们的功夫很是粗浅,不过是简单的拳脚功夫,没有什么精妙的招式,只是简单干练,不过威力倒是不弱。   不过比起李慕禅所学的武学来,精妙远逊,差了好几个等级,水平就像后世的散打差不多。   这些武功对付一般人有效果,但对上武林高手却不成,纯粹是挨打,只知用蛮力取胜,难称精妙。   李慕禅没有多说,只在暗中默默观察,熟悉着周围的一切,乍一进入陌生的环境,少说少做,多看多听才是正经。   他这两天一直足不出户的运功调息,看上去一直躺着养伤,没有什么异样,却是在运功。   他没有起来打坐盘膝,摆出独特的姿势,对他而言姿势已经无足轻重,不影响练功效果,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盘膝坐着最舒服。   他初入陌生的环境,虽然这户人家亲切友好,心地善良,他仍没松下戒心,不想被人看出异样,不想惹人注目,对于人性他极了解,从不惮于恶意揣摩,从不会太过相信别人。   这一户人家,老两口务农,小伙子则是一个猎人,跟村里的青壮结成一伙,一块儿上山打猎。   李慕禅见过他拿回来的猎物,确实不是他见过的动物,一种似是兔子,但体形庞大,像是放大了四五倍,足可当马骑了。   李慕禅越发笃定,这里应该是冷子寒所说的仙界了,灵气浓郁,修炼起来进境奇快,一日抵得上数日。   而且他的精神再次增强,内力运转速度更快,更是事半功倍,不过两天时间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有一丝精进。   不过可惜,这里不是大雪山之西,不能堪破摩元证道决,无法更上一层楼,不知道这里的武学究竟如何,是不是东楚更精妙。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最高兴的莫过于无量光明经,他的无量光明经果然能够突破结界,将自己的心念传到诸女脑海。   这无量光明经果然厉害,他在临去大雪山之前,把无量光明经传于诸女,只不过是直觉,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真是精准。   ……   清晨。   小院内,李慕禅慢悠悠的出来,院子里有一口井,老翁正在井边洗脸,看到他出来,笑道:“李先生睡得可好?”   李慕禅笑着点头:“挺好的,富伯没睡好吧?”   昨晚上,两个老人又吵了起来,老妇说话啰唆,把富伯烦得够呛,大喝了几声,差点儿动手打人。   老妇却是个有眼色的,见他真的恼了,马上闭嘴,然后躺下睡觉,李慕禅没用虚空之眼,但周围的声音皆一一入耳,觉得十分有趣。   看到他们夫妇两个,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临去大雪山之前,他曾回家探望了父母,他们实在住不惯沧海山,又搬了回去。   不过那边有自己的二姐在,雪印神尼的庇护比什么高手都有效,他也不担心二老的安全,况且还有梅府的存在。   他们这一家姓富,他不知道富伯的名字,不过富扎尔泰这个名字倒有几分怪异,体形与他的名字不太符。   富老翁摇头苦笑,叹了口气:“这败家的娘们儿,真是烦死人,没打扰李先生睡觉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富伯不必见外。”   李慕禅醒来之后,谢过了一家人,后来才知道自己昏迷在小河边,是院子里那匹老马发觉了他,然后他们把他捡了回来。   他们家穷,没有钱请大夫,还好他自己醒了。   李慕禅一天功夫便学会了这里的话,他有他心通,随着精神的强大越发的精妙,可以直接读取别人的记忆,这里的语言不必学习,直接烙印自己的脑海,只不过一天功夫而已,这还是他的嘴慢慢适应独特的发音方式。   自从他醒过来,富老翁便对他极为恭敬,好像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完全颠倒过来了。   李慕禅奇怪之余,以他心通看过,才知道富老翁颇有几分见识,一看自己的气度异于常人,知道是个大人物,所以不敢怠慢。   李慕禅暗笑,所谓人老成精果然不假,这富老翁的见识确实不差,看出了自己的异样。   老妇虽然没看出来,但心地善良,虽然家里不富裕,留一个人干吃饭委实困难,却没说赶李慕禅走的话,只是埋怨富老翁没本事,不能养家糊口,两人昨晚便是这么吵起来的。   富老翁道:“先生身体好些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好多了,多谢老伯。”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富老翁忙摆手。   ……   李慕禅看了一眼东南角的马厩,笑道:“我出去透透气,顺便遛遛马吧。”   “不用不用,先生不必管它。”富老翁忙道。   李慕禅笑道:“不管怎么说它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好好照料它,就这么定了吧。”   “好好,那随先生的意。”富老翁笑道。   他说着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脸,走进马厩牵出一匹枣红马来,骨架高大,比起李慕禅所见的马都高大两三分,皮毛顺滑,筋骨强健,不过眼神温驯,一点儿没骜傲之气。   李慕禅赞叹道:“好马!”   “确实是匹好马,可惜受了伤,又老了,不能大用了,只能养着。”富老翁摸了摸马的额头,叹息着摇摇头。   李慕禅道:“它是战马?”   富老翁一怔,讶然问:“什么是战马?”   李慕禅以他心通一感知,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世界并没有战马这一说,微笑道:“就是那些武者用的马?”   他知道这里有武者,不过具体的却不大清楚,这里的人们都不太明白,只知道武者。   富老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不过这可是蒙氏马场出来的马,要是没有伤,咱们可买不起!……要不是那死孩子上来犟劲儿,非要买不可,我也舍不得买!”   “确实是好马,讨人喜欢!”李慕禅点点头,知道扎尔泰喜欢马,每天都要给这买老马洗刷一遍,自己再累也从不耽搁,对这匹老马宝贝得要命。   富老翁摇头叹道:“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干活,这死小子每次宁肯自己拉犁也不用马,老头子我是不管他了!”   李慕禅笑道:“年轻人嘛,由得他就是,我出去了,富伯。”   他伸手接过缰绳,笑着拍拍马颈,然后放开了缰绳走在前头,马儿自然的跟在他身后,踏出门槛。   富老翁见这匹马如此听话,自然的随在李慕禅身后,摇头不已,觉得不解又不由的赞叹,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这个时候,村里的青壮都在东头打谷场上练功,他则往南走,是一溜下坡,很快到了小河边的斜坡上。   斜坡不陡,绿草茵茵,正有几匹马在啃着草,听到动静,它们纷纷抬头看过来,然后又继续低头啃草。   李慕禅拍拍枣红马,红马先到了河边喝了些清水,然后低头啃草,李慕禅则坐到旁边一棵树下,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   这棵树也有几分古怪,看着像是松树,却偏偏又不同,味道更加清新,李慕禅一闻便知道,这树上散发的青香有驱蚊之效。   他倚在树上慢慢的阖起了眼睛,想着自己的打算。   十有八九这里便是冷子寒所说的仙界,不过看这里的人,并非人人会武,好像不会武的占大多数。   他这一身武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究竟处于何等位置,倒是需要好好见识一番的,这座小村很宁静,他很喜欢,却不会一直住着。   他还没到养老的年纪,还有很多日子可活,最需要的是找到回去的路,不想独身一个人呆在这世界里,父母兄弟姐妹以及诸亲人皆不在身边。   而且,他还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武学,说不定能找到提升自己的方法,照理来说,这个世界的武学应该更昌明,因为这里灵气浓郁,说不定有神仙呢。   他带这匹老马来,就是想让它带路,找到自己原本出现的地方,然后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吃了一会儿草,李慕禅来到红马身边,右掌轻轻抵上它的额头,运用他心通将自己的想法传了过去。   马儿轻嘶一声,转身往西边走去,跨过了小河,开始是上坡,然后进入一片树林里,停在了某一处,然后用蹄子刨了刨地,转头看他。   李慕禅知道它指的正是这处,却皱起了眉头,这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看不出结界,不像大雪山的那片。   他慢慢的沿着它指的地方往旁边绕圈,一个圆一个圆的绕,却仍没有什么发现,最终只能无奈的放弃。   直觉告诉他,这里没有什么关系,并非回家的路,不必白费功夫了,想要回家,还需要另找途径。   李慕禅却没有气馁,因为还有一条路,便是蓝湖,蓝湖通往这个世界,那自然能够回到蓝湖。   他只要找到冯家,但能找到回家的路,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去冯家,而是提升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学。   若是这个世界武学昌明,自己身处其中不过一个不入流的高手,想去冯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想了想,摇头返回,红马跟在他身后,一人一马溜达着回到河边,刚要回去,恰好碰到了富扎尔泰。   他一脸的青肿,满脸的郁闷,正恨恨的打树,把李慕禅先前倚着的那棵树打得晃动不已,却不见他皱眉头一下,好像手是铁石做的。   红马轻嘶一声,富扎尔泰扭头望过来,看到了李慕禅,顿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躬身行了一礼:“李先生!”   ……   李慕禅微笑打量着这富扎尔泰,他虽然壮实魁梧得像一头巨熊,但眉宇间犹存几分稚气,还是个青涩的小伙子。   “扎尔泰,怎么了?”李慕禅走到近前,坐到树下微笑问道。   红马亲热的把头凑过去,轻蹭着富扎尔泰的胸口,似乎在安慰他一般,李慕禅赞叹一声,怪不得扎尔泰拿它当命根子,这匹马确实灵性过人,似乎能看懂扎尔泰的表情。   “没什么。”富扎尔泰闷闷的回答一声,亲热的摸着红马的脑袋,跟它玩耍起来,一会儿青肿的脸上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了笑,还真是个孩子,笑道:“扎尔泰,你今年多大了?”   “过年就十八了!”富扎尔泰答道。   他见父亲对李慕禅恭敬非常,也跟着恭敬,但并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只是礼貌性的罢了。   李慕禅笑道:“十八了,还真是大小伙子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嗯。”富扎尔泰迟疑一下,与李慕禅的目光一对视,竟然无法撒谎,羞愧的点点头。   李慕禅面露微笑,目光温润,却带着洞彻肺腑的力量,直接照到了富扎尔泰的心底,令他无法说谎。   李慕禅道:“吃亏了?”   “特古他也没好过,眼睛被我打了一拳,嘿嘿!”富扎尔泰哼道,颇有几分不服气。   李慕禅点点头,没再多说,笑道:“回去拿个热鸡蛋滚一滚,明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富扎尔泰闷闷的应了,又抬头问:“先生,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咱们村子?”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好像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为何来。”   “这要呀……”富扎尔泰道:“那你怎么回去?”   李慕禅笑道:“再过一阵子看看,说不定会慢慢恢复。”   “嗯,先生你是个好人,你会好的。”富扎尔泰憨厚的笑笑。   李慕禅问:“你们去打猎,山上猛兽多吗?”   “嗯!”富扎尔泰脸上的笑容消失,严肃的道:“先生一定要小心,不能进树林的,这些猛兽都很凶恶的!”   李慕禅点点头,他通过虚空之眼看过这些猛兽,如狮如虎,个个块头大,速度力量都极厉害,不逊于武林高手,他们打猎都得成群结队,最少十个人一队,才敢进入树林,少于十个人便有性命之危。   ……   李慕禅问:“这里距离附近的镇子有多远?”   他听过富老翁说起过,这匹马便是镇子上买来的,想必离这里没多远。   “一百来里吧。”富扎尔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么远?”   富扎尔泰道:“太远了!……咱们去镇上要天不亮就走,到中午才能到,吃一顿再回来,半夜才能回来,去一趟累得够呛!”   李慕禅笑道:“下次去镇上,带我一块儿去吧。”   “先生的病好了吗?”富扎尔泰问。   李慕禅点点头:“差不多了。”   富扎尔泰打量李慕禅一眼,摇摇头:“可看先生的身子骨,怕是去不了镇上,赶路你会受不了的,就是我这样的,跑了这么多年了,去一趟还累得要命呢,先生更不成的。”   李慕禅笑道:“太小瞧我啦。”   “先生难道是武者?”富扎尔泰忽然问。   李慕禅一怔,笑道:“何以见得?……不过我已经忘了。”   “看来先生不是。”富扎尔泰失望的摇摇头,叹息道:“镇子上有两个武者,都很厉害的,与先生不大像。”   “镇上有武者?”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他们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富扎尔泰顿时双眼放光,兴奋的道:“他们一拳能打碎石头,更何况是人?再厉害的猛兽,到了他们跟前,都挡不住一拳!”   李慕禅笑道:“这般厉害?只有两个?”   “两个还少?!”富扎尔泰瞪大眼睛,道:“也只有蔡老爷才能请得起武者,一个就足够了,保准没人敢冒犯蔡记商铺!”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倒要见识一番。”   “好啊,只要先生能走动了!”富扎尔泰点点头,看一眼老马:“可惜火球它不能骑,要不然,去镇里不过一会儿功夫!”   李慕禅打量一眼红马,笑道:“它叫火球?”   “嗯,是我取的,好听吧?”富扎尔泰得意的问。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点点头:“怪有趣的,火球……”   这个名字实在俗得要命,不过看富扎尔泰这般得意洋洋的神情,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会儿,两人领着火球回到家,看到富扎尔泰鼻青脸肿的样子,老两口也没多说,似是没看到。   身为村里的小伙子,打仗是家常便饭,实在不值一提,在他们心中,男人若不能打架,实在没有男子汉气概,太过软弱了。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河边遛马,坐在河边看着游鱼,这里的鱼倒是与他原本的世界一样,正看得起劲时,富扎尔泰迈着沉重的步子,噔噔噔的过来了,赤着上身,胸口有青痕,原本消了肿的脸再次肿起来,比上一次更严重,像是发起来的馒头。   李慕禅扭头回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摇摇头:“怎么没轻没重的,下手太狠了吧?”   富扎尔泰一脸的郁闷,低头不语,直直奔着那棵树而去,用力的捶打起来,打得树簌簌抖动,打得他手出血。   李慕禅起身,拍拍身上草屑,走上前拍拍他肩膀:“行啦,扎尔泰,这一次他没沾着便宜吧?”   “我这次没打好,被特古给按住了好一顿打。”富扎尔泰恨恨的一拳击中树身,对拳头出血毫无所觉。   “吃亏了。”李慕禅摇摇头,一拍巴掌笑道:“这样罢,我教你两招。”   “你教我两招?”富扎尔泰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怎么,不信我能教你?”   “先生你会武功?”富扎尔泰惊奇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略懂一点儿皮毛,你练不练?”   “练!练!”富扎尔泰大喜过望,忙道:“先生你真是武者?”   李慕禅摇头:“我真不记得了,好了,你把先前跟他动手的情形说一说。”   富扎尔泰忙点头,然后比划起来,他看着憨呆,别的记不住,但对招式却能记得清清楚楚,可能是印象太深刻了。   李慕禅一一指点,细细讲清楚,这一式,该怎么破解,这一招该怎么破,富扎尔泰与对手的招式粗浅,没什么章法,在李慕禅眼里自然是漏洞百出,随手可破,但他要找到最简单的法子,最容易记住的,根据富扎尔泰的习惯能轻易使出来的。   李慕禅最后教了富扎尔泰一个式子,简单之极,却威力极大,乃是精华凝结的一式,练着却也不难。   富扎尔泰很快学会了,李慕禅发觉他的习武天份颇高,看着不像聪明人,但学起招式来很快。   富扎尔泰练会之后,忙不迭的催促要回去,两人带着火球回了家,富扎尔泰便迫不及待的在院子里练起来,练得满头大汗仍不停。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屋内,拿起一本书看,屋中一共有十来本书,乃富扎尔泰好不容易借来的。   富扎尔泰白天没有出去,就在院子里练李慕禅教的一式,练得有些疯狂了,掌握了其中的一丝精妙。   这一式虽简洁,却蕴着无穷的变化,很容易学会,但想要真正领悟其妙,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需要实战与苦练。   ……   李慕禅拿了一本方物志,慢悠悠看了起来,他不急着离开小村,想要再修炼一阵子,慢慢修养气质,让人看不出来异样。   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人的气质与原本的世界也不同,李慕禅虽然收敛了精气神,若在原本世界里就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走在人群里不惹人注目。   但在这个世界,他这般却是不成,原本的平常变得不平常,与这个世界一般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惹眼之极,所以富老翁一眼看出他不是常人。   李慕禅想要变化气质,与周围人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异样,才能放心的走出去,了解这个世界。   这本方物志记载一些风俗地理,对于他而言最是需要,他当成野史小说一般的看得津津有味。   傍晚时分,外面脚步声响起,富老翁与老妇回家了,对富扎尔泰便是一通数落,今天不是打猎的日子,该去帮他们干活的,却不见人影,又不能回家来找他,又气又急。   富扎尔泰闯声不吭的,仍在练着那一式,已经走火入魔了,一举一动完全融入这一式,痴迷执着。   他越练越觉得舒服,越觉得投入,根本停不下来。   最终,老两口嘟囔了几句,见富扎尔泰不理会,只能无奈的闭上嘴,各自回屋忙各自的,老妇开始做晚饭,老翁则喂鸡,炊烟很快飘进了小院,浓郁的生活气息笼罩了小院。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富扎尔泰的资质确实极好,这么快便能练上手,难道天地灵气所致,这里的人的资质都远胜过自己原本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带着火球在河边,看上去懒洋洋的倚着树,却是在练功,浓郁的天地灵气不停的梳理身体,却是在修炼紫阳大法。   忽然脚步声“噔噔噔”的过来,富扎尔泰兴冲冲的跑到李慕禅跟前,哈哈大笑:“先生!先生!我赢了!”   李慕禅抬头望他,笑道:“打过那对手了?”   “嘿嘿,我不仅把他揍了一顿,还把所有的家伙都打赢了,我现在可是全村第一啦!”富扎尔泰得意的笑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全村第一,恭喜恭喜了。”   “全靠先生,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富扎尔泰咧着嘴笑道。   李慕禅摇头:“还是靠你自己,……行啦,咱们回去吧!”   “是,先生。”富扎尔泰忙点头,神情越发的恭敬,这一次是发自心底的恭敬,非是从前的礼貌。   富扎尔泰招招手,火球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跟上来,富扎尔泰随着李慕禅一块儿走,一边笑道:“先生,你一定是个武者!”   李慕禅笑道:“武者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吗?”   “武者能打出拳影来。”富扎尔泰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心下一沉,这里的武学果然厉害,一个小镇上的武林高手便能打出拳影,这在原本的武林可是需要绝顶高手才能达到的。   第3章 救人   两人说了一番话,带着火球一块儿溜达着回家。   他心生离意,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更细致的,需要去外面见识一下,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与世隔绝,很难长什么见识。   村里的人对他不太搭理,只有富扎尔泰一家热情,其余人反而带着戒备,好像防贼一般的防着他,因为他来历不明,而且衣衫怪异,怎么看怎么古怪,李慕禅也生怨气,换了自己也这般。   不过,富家三口对自己极热情,这般直接走人,倒有几分不忍,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虽说他们对自己不至于有救命之恩,但总是关照自己,总要帮一帮他们的,传给富扎尔泰一招功夫,不过是小把戏而已,算不得什么。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小院时响起动静,却是富扎尔泰早早的起床,今天要跟众人一块儿结伴进山打猎。   李慕禅也跟着一块起床,出屋来看,富扎尔泰正站在院子中央埋头整理自己的装备,他全幅武装,腰斜砍刀,背负长弓,肩挎箭壶,神采飞扬。   富老翁不放心的嘟囔:“小子,进山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不要一个劲儿往前闯,莫出风头!”   老妇则给他腰上绑一个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装的是干粮与咸菜,是用来中午吃的。   看到李慕禅出来,富扎尔泰抬头笑道:“李先生醒啦?”   李慕禅点头微笑:“要进山?”   “进山!”富扎尔泰神采飞扬,嘿嘿笑道:“先生喜欢什么肉,我一定捉来给先生吃!”   李慕禅传给他一招,让他大杀四方,很快在村子里建立了威望,成为了首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李慕禅笑道:“弄些飞禽肉吧。”   “好嘞!”富扎尔泰满口答应,拍着胸脯道:“我弄几只云鸟回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一切小心。”   “没问题的,先生放心吧!”富扎尔泰满不在乎的拍拍胸脯,自信十足,这些天来做了首领,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不再像从前一样闷着头了。   李慕禅打量他几眼,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李先生?”富扎尔泰忙问。   李慕禅摇头道:“扎尔泰,你这一次会有血光之灾,还是不去了吧!”   富扎尔泰一怔,忙问:“血光之灾,什么叫血光之灾?”   他扭头望向富老翁与老妇,两人也摇头,好奇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所谓血光之灾,便是会见血,小则受伤,重则毙命,能避一避,最好避一避吧。”   “不成的,李先生,我这次带队,怎么能不去呢!”富扎尔泰摇头。   ……   富老翁忙道:“李先生,这臭小子真会有事?”   李慕禅道:“我略通相人之术,他确实有危险,……这种事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总无大错,是不是富伯?”   富老翁点点头:“不错不错,臭小子,就听李先生的吧!”   富扎尔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我是头一次当领队,要是不去,还不被人笑死,往后哪有脸面见人!”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   富老翁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在富扎尔泰头顶,哼道:“你不会装病?就说你病了,不能去,下一次再说!”   富扎尔泰摇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怕死!”   “臭小子,你要造反,老子的话你也不听了!”富老翁上前又要给他一巴掌,富扎尔泰却机灵的闪过,转身撞开院门跑了。   “回来!你给我回来!”富老翁跺脚大喝。   但富扎尔泰已经不见了影子,脚步声消失不见,富老翁追到院外几步便停住,转头回来,无奈的冲李慕禅苦笑:“这个犟小子!”   李慕禅笑了笑,富老翁的脚步很矫健,一点儿看不出老来,他笑道:“富伯不必担心。”   “唉……”富老翁摇头叹息道:“小子翅膀硬了,管不了他了,但愿他自己会小心点儿!”   李慕禅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防不胜防的,富伯想开一些。”   富老翁点点头:“多谢李先生了,他会小心的,这臭小子看着粗拉拉的,也有心细的地方。”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下,自己的话可不中听,有点儿晦气,富老翁没生气已经算是难得。   富老翁道:“李先生,你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李慕禅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富伯,过两天我想去镇上看看。”   “先生要走?”富老翁问。   李慕禅微笑点头:“是啊,总不能一直麻烦富伯,我想出去看看,查一查我的身世。”   他一直以失忆者自居,对别人说是忘了自己的身世。   “唉……,先生要小心,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富老翁叹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富伯担心,有空我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富老翁笑着点头。   ……   上午时分,李慕禅正领着火球在河边,他想要治一治火球的腿,是曾经折过没有长好,想要治好不难。   他每天都以双掌运化它的伤腿,恢复得极快,这里的天地灵气浓郁,伤势恢复起来快得多。   到了中午,他正要回去,忽然脚步声传来,一个削瘦青年奔至李慕禅跟前,气喘吁吁:“李……李先生,你快回去吧!”   李慕禅皱眉:“小四,怎么了?”   他知道这个青年名叫冯小四,乃是东头老冯家的第四个儿子,没有正式的名字,便叫冯小四,与富扎尔泰的交情是极好的,见过李慕禅两回,不过一直忙于练功与干活,来得不多。   冯小四手拄着大腿,涨红着脸,努力的喘气:“扎尔泰他……他……”   “别急,慢慢说,扎尔泰怎么了?”李慕禅拍拍他肩膀,神情平静沉稳。   冯小四被他的安稳所影响,燥动的心恢复一些,愤怒的道:“扎尔泰要死了,先生快去看看吧,他想见先生一面!”   李慕禅点点头:“好。”   他转身一跃上了火球背上,轻轻一拍,火球与他心意相通,轻嘶一声,撒蹄跑了出去,化为一道红影消失不见。   冯小四瞪大眼睛,吃惊的望着火球与李慕禅消失的方向,他知道火球,是匹伤了腿的老马,连跑也不能跑的,更别说骑了!   李慕禅不欲惊世骇俗,故借用火球,转眼功夫到了家,但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村里的几乎都来了,把偌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他出现时,人们自然的让出一条路来,惊奇的望着他。   李慕禅举步进入,对院子里的人视而不见,直接进入屋里,却是西边的厢房,但见富扎尔泰正躺在木床上。   富老伯与老妇跪在床边,富老伯一动不动,咬着牙,神情狰狞,老妇则趴在富扎尔泰身上呜呜的哭,哭声摧人断肠。   李慕禅沉声道:“富伯!”   富扎尔泰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的仰躺着,似是熟睡过去,在老妇呜呜的哭泣声中格外的安详。   富老翁“腾”的抬起头,双眼一下放出光芒,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李慕禅,死死瞪着他:“先生救命!”   李慕禅点点头:“富伯放心吧,让大伙都出去,我来看看扎尔泰。”   “好好!”富老翁忙不迭的答应,挥挥手:“出去出去!都出去!”   一个老翁皱眉道:“老富……”   “你们都出去,让李先生救扎尔泰!”富老翁阴沉着脸,纯粹是赶人了,众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瞪向李慕禅。   ……   李慕禅面沉似水,淡淡看着富扎尔泰,没有理会诸人,他们无奈的后退,慢慢出了厢房,到了院子里,众人议论开来,都说这李先生不知道给老富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这么相信这个外来人,把大伙都赶出来了!   他们言语之中颇为愤愤不平,觉得富老翁如此行径,委实太过份,若不是因为富扎尔泰,谁也不理他了。   李慕禅指了指趴在富扎尔泰身上呜呜哭的老妇,富老翁不耐烦的一扯老妇:“你嚎什么,没见李先生来了吗?!”   老妇扭头过来,脸上涕泪交横,双眼红肿,拉住李慕禅的手:“李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扎尔泰啊!”   李慕禅点头:“放心,扎尔泰死不了!……我现在救他,不要打扰我。”   “真的?!”老妇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他不是短命之相,放心吧。”   “好好,一切都看先生的啦!”富老翁一把扯过老妇,忙不迭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坐到了富扎尔泰身边,按上他的手腕,片刻后疾点几指,施展起了秘术,接引他的生机。   富扎尔泰生机已逝,不过还没散去,这里的天地灵气浓郁,他施展秘术救人轻松了许多。   第4章 登门   点了十几指之后,原本生机已绝的富扎尔泰慢悠悠醒来,缓缓睁开眼,先是疑惑迷茫,半晌后回过神来,吃力的道:“李……李先生,爹……?”   李慕禅先端了碗水过来,扶起他上身,碗端到他嘴边,富扎尔泰慢慢喝一口,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温声道:“扎尔泰,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   富老翁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臭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碰上厉害家伙了,没当成猎人,反而成了猎物?……不对呀,他们个个都没事,只有你受这么重的伤!”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看你的伤,是人打伤的吧?是高手的手笔,得罪了什么人吗?”   “啊,是有人打伤的!?”富老翁顿时一怔,忙问:“碰上什么人啦?是莫家村的家伙们!!?”   富扎尔泰顿时露出不服气的表情,瓮声瓮气的道:“爹,你想到哪里去啦,要是莫家村那帮家伙,我能受这么重的伤?早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啦!”   富老翁点点头:“嗯,那倒也是,你小子现在厉害了,碰上莫家村的臭家伙们,不会吃大亏!……那到底是谁,臭小子快说,你要急死老子啊!”   富扎尔泰道:“是镇上的那两个武者!”   “啊,是他们?!”富老翁顿时瞪大眼睛,张开嘴,吃惊的道:“你怎么会惹到那两个老爷!?”   “爹,不是我惹他们,是他们惹咱们!”富扎尔泰皱眉,不悦的瞪大眼睛,哼道:“这帮家伙太欺负人了,咱们原本找了两只云鸟,他们偏偏看上了!要抢咱们!”   “哎哟,哎哟,你这个臭小子!”富老翁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富扎尔泰脑门儿上,恨恨的道:“你个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是找死啊,这两位大老爷是你能招惹的吗!?别以为你学了两招庄稼把式就天下无敌了,还想跟武者老爷做对,你真是活腻啦!”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若没有自己,这一次富扎尔泰还真是死定了,不过,若没有自己,他可能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谓云鸟,就是富扎尔泰先前跟自己许诺过的,想打给自己吃的,若是自己所料不错,富扎尔泰因此而不合作,不敢两位武者,结果惹来了杀身之祸。   他隐约摸到了这些武者的地位,与大衍西赵东楚不同,这里的武者地位极为尊崇,像是自己世界的读书人一般,甚至更高几分。   这里的平民与武者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平民需对武者仰望,而武者自然俯视平民,打杀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在大衍的话,最强大的是军队,故而朝廷也极厉害,武林中人纵使神功盖世也需得遵守世俗的法令,否则没有立锥之地。   ……   这里的武者却不同,好像格外的高贵,杀一两个平民,根本不会惹麻烦,不过是陪点儿钱罢了。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里确实是武者的天堂,不过想成为武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天赋是最大的因素,没有天赋,想要靠苦练成就,那真是万中无一,虽然有那么一丝希望,却渺茫得很。   不过,即使只有一线希望,总还是希望,人们对成为武者都很狂热,一旦跻身武者,地位陡增,完全不同于平民的层次。   如此之下,这个世界的人们尚武精神浓郁,每个青壮都要练功,一直到五十岁时,血气开始干枯,没能成为武者的只能放弃了,永生无望。   像富老翁他们都是放弃了希望的,所以老老实实的务农,种庄稼打猎,养家糊口,颐养天年。   不过,真正高明的心法,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在各个大世家大家族手里,平民能练的心法委实一般,想要练成功,确实需要极高明的资质。   不过一旦平民真能跻身武者,则马上会有大世家拉拢,金钱美人儿秘笈,应有尽有,不愁不受诱惑。   富扎尔泰道:“爹,你不明白!”   “臭小子,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老子我又不是没年轻过,年轻气盛,受不了委屈,是不是受不了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你就跟人家闹翻了,惹来了杀身之祸?!”富老翁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   富扎尔泰有些恼火:“爹——!”   “唉……”富老翁摇头叹气,没好气的道:“这一次要不是有李先生在,把你的小命救活了,你真没命了!……你个臭小子,让老子给你送终,怎么不下来一道雷,把你小子劈了!”   富扎尔泰挠挠头,嘿嘿憨笑道:“爹,放心吧,我会替你们送终的,不会死在你们前头的!”   富老翁没好气的道:“照你这个架式,我看玄——!”   老妇这会才醒过神来,一直呆呆的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死了的儿子竟然活过来了,犹是难以置信,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哭着道:“好儿子,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可把娘吓死啦!”   富扎尔泰忙拍拍老妇肩膀,笑呵呵的安慰道:“呵呵,呵呵,娘就放心吧,不会有下次啦!”   “再有下一次,娘也陪你一块儿死!”老妇死死揪着富扎尔泰的衣角,脸色发白,惊吓犹未完全退去。   李慕禅轻轻一拍她背心,渡过去一道内息,在她体内转了一下,瞬间镇压了她的心悸与颤抖,身体平伏下来。   ……   老妇转头望向李慕禅,这才知道李慕禅身怀不测之学,随即恍然,怪不得能救回儿子呢,还是老头子有眼光!   李慕禅笑道:“那两个武者用的什么功夫?”   “虎咆拳!”富扎尔泰道,双眼闪过兴奋神色:“虎咆拳果然厉害,神威凛凛,我自是亲自领教了!”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怎么回事?”   富扎尔泰道:“咱们正在打猎,恰好打死了两只云鸟,他们忽然蹦出来,让咱们把两只云鸟卖给他们,咱们不愿意,然后他们便直接动手抢,我阻拦,就……”   李慕禅摇头叹息道:“不过两只云鸟,知道他们不好惹,何苦勉强,再打便是了!”   富扎尔泰道:“先生,这云鸟可是好东西,咱们也不常见的,据说很补身体,尤其是受过伤的,……咱们好不容易打到了,自然不能给他们!”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不吃也无所谓的!”   “先生身体还弱着呢,当然要补一补的!”富扎尔泰忙道。   富老翁与老妇这才明白,原来是打云鸟给李慕禅的,所以儿子才没命,心情复杂得很,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慕禅微笑道:“好吧,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为了万全,还是养两天吧,……云鸟还在吧?”   富扎尔泰脸一下红了,低下头。   李慕禅笑道:“不在便不在吧,若是在的话,你就吃了补补身体,我是不要紧的。”   富扎尔泰忙道:“先生,待我好了,一定再打几口云鸟!”   李慕禅忙摆摆手,呵呵笑道:“不必不必,我没这般金贵,吃什么一样的,况且我也要走了。”   “走——?”!富扎尔泰大吃一惊,腾的坐直了,伸手去拉李慕禅。   李慕禅闪过了他的手,摆手笑道:“不必急,我会待你好后再走。”   “先生,你何必急着走啊,多住些日子呗!”富扎尔泰恳切的道:“难道咱们有什么得罪先生的地方?”   李慕禅摇头:“扎尔泰,富伯,伯母,多谢你们款待,我想走不是因为你们,是我想出去走一走,看能不能查到自己的身世,……况且我在这里,总是外人,身世不明之下,万一真有什么事牵连了大伙,实是于心不忍!”   他这话威力十足,富老翁顿时一滞,迟疑了一下。   李慕禅这话他听过不少,村里很多人在他耳边这么唠叨,对于他们收留李慕禅都有几分顾忌与小心。   这个世道,平民百姓活着不易,李慕禅的身世不明,出现得离奇,万一惹了什么大麻烦,甚至关乎武者,那村子真要遭殃。   ……   富老翁看出李慕禅气度不凡,不是一般的人物,心下也有这般顾虑,李慕禅越是身世不凡,说明麻烦越大,危险越大。   富老翁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唉……,李先生,咱们看得出来,你就是一条龙,咱们这里是困不住你的。”   他不能不考虑乡亲们的感受,不能只为了自己一家子而连累了大伙,他本事再大,越是危险,这一次儿子就差点儿死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富伯这些日子的款待,过几天待扎尔泰好了之后,我便动身离开。”   “好。”富老翁艰难的点点头。   “先生!”富扎尔泰大急,忙道:“先生多留些日子吧!”   李慕禅笑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早晚都要走的,早走总是好的,扎尔泰你好好练功,争取早日成为武者,不再受人欺负!”   “我会的!”富扎尔泰用力点头,这一次的生死经历让他生出无穷的动力,恨不得现在便去练功,拼命的练功,成为一名武者。   到那时候,自己便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受人欺负,以报今天的大仇!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起身告辞离开了屋子,众人都离开了,各自好奇的议论纷纷,觉得李慕禅确实厉害。   不过,虽说李慕禅厉害,他们仍没有挽留之意,因为他来历不明,又是外人,说不定就能惹祸上身。   李慕禅对他们的担心无可奈何,况且他们的想法也无可厚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自己一出现,所有人都对自己友好亲切,天下可没有这般好事。   三天的功夫,富扎尔泰已经痊愈,恢复如初,甚至更强健了几分,李慕禅的秘法之下,无形中增强了富扎尔泰的体质,对将来的修为大有益处。   不过李慕禅只传了那一招之手,无心再多传,自己的武学与这个世界的武学可能不同,贸然传出去之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后患,到时候不但不能帮富扎尔泰,反而会给他惹麻烦。   抱着这个心思,虽然富扎尔泰恳求,李慕禅一直没松口,不传他心法,只是传了两招擒拿手法,对付平常人已经足够了,但想对付武者,只有成为武者才有希望,不成武者断难形成威胁,招式再精妙也是无用。   李慕禅很快跟富老翁一家子告辞,一天清晨,起身离开了这座小山村,纵身而上,穿过树林,中途碰上一些奇异动物,有的体形硕大,威猛逼人,有的小巧精致,灵动狡猾,与在原本世界确实不同,不过仍有几分相似,不过大小发生了变化而已。   李慕禅一看便明白,这其中必有关联,两界确实是相通着的,只不过出入口罕有人知罢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李慕禅只身进入了一座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真不小,更像是一座小城,李慕禅以虚空之眼打量过,从南到北约有十来里,从东往西也差不多,更长一些,镇上东西大道一共三条,南北大道则有十来条。   东西大道中间的一条乃是最繁华的商业街,街上有各种各样的铺子,一座座酒楼高高耸立,直插云霄,近乎天上人间。   李慕禅看到这般繁华气象,笑了起来,在山村待得久了,乍看到这般繁华气象,还真有几分亲近之感。   他以直觉感应了一下,整座小镇倒有不少的高手,一共有四处,倒不能确定哪里是蔡家。   他往其中一处而去,隔着甚远便停住,向人打听了一下蔡家的店铺,却是经营极广,皮毛,玉器,金银首饰皆包括其中。   这蔡记铺子乃是镇上最大的一家,乃是镇上的首富,有两位武者坐镇,固若金汤无人敢犯,人们提起来都带着几分敬畏。   李慕禅通过打听,慢慢来到了一座高楼之前,此楼乃是镇上最高的一座楼,约有四层,从下往上望,当真是巍峨耸峙,高可参云,令人不由的生出渺小自卑之感。   门前有两座石兽像,看上像是麒麟,他虽没见过真正的活物,却觉得神韵十足,气势逼人。   石兽前各站着两个大汉,身穿黑缎子劲衫,在阳光下闪闪放光,每人各执一柄大环刀,气度悍彪,但在李慕禅看来,委实有几分暴发户的气势,不像是底蕴深厚的大家。   他站在跟前打量时,四个黑衣大汉一直盯着他瞧,见他看来看去却没有进去的意思,一个大汉有些不耐烦:“喂,我说小家伙,别在这儿瞎转悠!”   他看李慕禅的衣衫,不像是有钱的,对于蔡记商铺而言,非富即贵,一般的平民百姓根本吃不消这里的东西。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了看四个大汉,缓缓道:“我乃武者,听说你们蔡记广纳贤才,特来拜会!”   “你……你是武者?!”先前的大汉神色一变,顿时恭敬了许多,又有几分迟疑的打量着李慕禅:“不知……?”   李慕禅的年纪太过年轻,大汉既心有顾忌,又有些不太信。   李慕禅淡淡一笑,轻轻一推,顿时一道掌影飞了出去,直接飞到了大汉的脚前,“砰”一声闷响,他脚尖前的青砖出现一个掌印,像是烙在上面一般,吓了四个大汉一跳。   青砖看着不够硬,好像最容易打破,其实却是最硬不过的,而且它对于力量的吸纳极好,一般的掌力可无法在青砖上留下印迹,这一掌要是落在人身上,足以将人打得筋断骨折,小命不保了。   ……   那大汉顿时满脸笑容:“呵呵,小的有眼不识高人,这位武者大人,失礼了,我马上跟老爷禀报!”   李慕禅摆摆手:“有劳了。”   他甚是客气,但神情淡淡的,自然的带了几分矜持,好像是给大汉一个好机会一般。   这般模样极为傲慢,四个大汉却全不在意,因为所有的武者都这个德性,高人一等,架子十足。   不过他们确实本事极大,高人一等,所以也不值得生气,老老实实就是了,只要不惹他们生气就什么事没有,他们武者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对平常人太过计较。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圆墩墩的老者笑眯眯的出现,一跨出门槛便抱拳,呵呵笑道:“呵呵,呵呵,在下蔡和见过先生,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一身紫色锦衣,又圆又矮,五官也是小巧形的,小鼻子小眼,看着有几分可笑,但双眼精芒闪闪,不像是练过武功的,反而是神气十足,是源自于神。   一看这人便不知善茬儿,是个笑面虎,看着满脸的笑容,但眉梢间带着一丝煞气,李慕禅淡淡道:“李无忌!”   “原来是李先生,快请,里面请!”蔡和忙伸手肃请。   李慕禅轻颔首,举步往里走,蔡和的目光飞快扫一眼地上的掌印,笑容更盛了几分,热情十足。   两人进了楼,然后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宽阔空旷,正人来人往,中央摆着一些名贵的裘衣,华丽无比。   蔡和在前逼路,领着李慕禅来到一间大厅,然后有秀丽的小丫环端茶上来,礼仪与李慕禅原来的世界差不多。   他暗中吁一口气,还好如此,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来,他目前还不想暴露身份,免得冯家不依不饶。   待先摸清了这里的武功体系,增长实力,足够与冯家对撼了,再去找他们不迟,在这个之前,还是低调行事为佳。   李慕禅端起茶盏来,仅是嗅了嗅便慢慢放下了,然后抬头望向蔡和,笑道:“蔡老爷,在下是讨口饭吃的。”   蔡和忙不迭摆手,忙道:“千万别这么说,拆煞小老儿了!……李先生能来,小老儿欢迎之极,荣幸之极!”   李慕禅道:“我也是走投无路才过来的,原本想要游遍天下,见识一下名山大川,访一访高人,没想到盘缠不够,又不想打秋风,便索性来给蔡老爷看家护院,挣些盘缠!……先跟蔡老爷说一声,我只待一年。”   ……   蔡和一怔,迟疑了一下,笑道:“一年?”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还没定下心来,不想在某一处呆得太久,失了趣味,待够一年之后,若没有意外,在下会接着游历天下!”   蔡和想了想,慨然点头,一拍巴掌:“既然如此,就不勉强先生,一年便一年,小老儿绝不会亏待先生!”   李慕禅露出微笑,点头道:“蔡老爷果然痛快!”   他左右看了看,眉头挑了挑,笑道:“听说蔡老爷这里已经有了两位武者,怎么没见着?”   “呵呵,这两位先生在楼上呢,待会儿小老儿引见。”蔡和笑道。   李慕禅眉头皱了一下:“蔡老爷要见武者,他们竟不跟在蔡老爷身边护卫?”   “呵呵,不必不必。”蔡和忙摆手,笑道:“些许小事不必劳烦两位先生,再者先生也不是恶人。”   李慕禅摇摇头,叹息一声:“这两位……,老爷这次是遇上我,万一遇上一个心怀恶意的,难不成等他们再过来救人?!”   蔡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敛去,笑道:“不要紧的,先生绝不是什么恶人。”   李慕禅皱眉道:“这次是我,下一次未必有这般好运气,我若进来了,蔡老爷要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请说。”蔡和忙道。   李慕禅道:“下一次蔡老爷要见客人,需要我陪着!”   “呵呵,这……这有点儿太麻烦先生了吧?”蔡和受宠若惊,武者在这里也都是大爷,比自己的架子还大,类似保镖这样的活,他们是绝不会干的,太过丢架子了,没想到李慕禅会主动提出来。   李慕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更多的了解世情,所以才会提这个要求,顺便也刺一下那两个武者,自己来这里,一者是为了了解世情,寻找往上攀登的路径,再者也是为了给这两个家伙找麻烦。   他不能明目张胆的硬干,免得连累到了富扎尔泰他们,通过这种方法最好不过,更像是争宠,而不像复仇。   李慕禅笑了笑:“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理所应当的,没什么麻烦,就这么定了,蔡老爷若不答应,我不能呆在这儿!”   蔡和忙不迭的道:“我答应,我答应!”   他摇摇头,又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这样一来,太过委屈先生了!”   李慕禅笑了笑:“不算什么委屈,咱们练武之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蔡和心下大喜过望,没想到李慕禅如此通情达理,而且行事如此奇怪,正称自己的意,把以前不敢想的都说出来了。   ……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中年黑衣大汉走过来,低声在蔡和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慕禅却听得一清二楚,却是两个武者大人听说有人来了,想要见一见。   蔡和点点头,摆摆手,黑衣大汉恭敬的退了下去,临出门之际迅速的扫了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蔡老爷,是不是两位前辈召我过去?”   蔡和笑眯眯的道:“呵呵,何先生与段先生听说先生你来了,想要见一见,咱们过去如何?”   李慕禅笑道:“求之不得,正要领教两位前辈的高招呢!”   两人起身上楼,走了三层,到了第四层,却是最高的一层,一进去便是空旷的练武场,摆着各种器械,正有两个中年男子在缓缓的游走,绕着场边游走,脚下速度如飞,身形化为一片虚影,在平常人眼里可谓神奇。   李慕禅扫了一眼两个中年人,一个削瘦,一个魁梧,两人俱是精气神十足,双眼神光迸射,太阳穴高鼓,像是藏着两枚鸡蛋,一看便知是武林高手,绝非一般的高手。   李慕禅眉头一挑,感知了一下两人的修为,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算是一流高手了,确实是修为不俗,怪不得这般骄傲纵横。   蔡和与李慕禅进得四楼,两个中年汉子却没有停下之意,仍在不停的游走,速度越来越快,衣袂飘飞声猎猎作响,宛如狂风呼啸,声势惊人。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道他们有下马威之意,是在逞威势显强横,是给自己一点儿颜色瞧瞧。   李慕禅与蔡和站在一旁看了片刻,两人一直在游走,双手缓缓而动,看似全神贯注。   李慕禅摇摇头,转头道:“蔡老爷,我与两位前辈切磋一下如何?”   蔡和笑道:“这……这不好吧?”   李慕禅笑道:“切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各人有各人的擅长功夫,不切磋怎么知道高下,是不是?”   蔡和抬头望向两个中年人:“何先生,段先生,这位是新来的李先生,想跟两位先生请教一下,不知可否?”   他话音一落,两道身影蓦地一闪,虚影敛去,出现在李慕禅身前,双眼微眯死死瞪着李慕禅。   两人皆是浓眉大眼,这般一眯眼睛,却是令人心惊胆颤,自然散发出森森的杀气来。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两人是杀人如麻的角色,不仅仅是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的人,不知其中有多少无辜了。   像是富扎尔泰,原本不过是一个平民,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却是随手便杀了,手段极为凶残,似乎泯灭了人性。   对于这般对手,李慕禅向来是毫不留情的,他转头看一眼蔡和:“蔡老爷,一会儿比试的时候,万一有什么失手,蔡老爷不会见怪吧?”   ……   蔡和一怔,忙笑道:“不过切磋而已,大伙不必太过认真,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哼,老蔡,你从何处寻来这么一个小子,乳臭未干,却口气不小!”魁梧中年人冷笑一声,摇摇头,目光带着几分不屑。   蔡和笑道:“何先生,这是李无忌李先生,是自告奋勇来小记。”   李慕禅淡淡笑道:“何前辈,在下乃是为了凑一凑盘旋,所以来此做一年的护卫,待会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嘿,我这话倒想跟你说的,你倒抢着说了!”何先生冷笑摇头。   另一个削瘦中年人淡淡道:“不必耍嘴皮子功夫,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魁梧中年人何先生点点头:“对,手底下见真章!……小家伙,你是想跟我打,还是想跟老段打呢?”   李慕禅道:“就跟何前辈过一过手吧!”   “好,那咱俩来!”何先生笑眯眯的点头,沉声道:“不过我下手从来是不分轻重的,万一打伤了你,莫要叫疼!”   李慕禅笑了笑:“彼此彼此!”   何先生脸色一沉,猛的一拳直直捣出,一个拳影闪现,直直撞向李慕禅,发出呜呜之声。   李慕禅微笑之中轻飘飘一拳迎上,出呈现出一个拳头影子,然后两个拳影在空中相撞,“砰”一声闷响,劲风扑面,吹动了衣衫。   “咦?”姓段的中年男子讶然,转头看看蔡和,蔡和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心下却极得意,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李无忌竟有这般本事,看起来能与何先生打个平手呢。   “好,果然有几分本事,不是说大话的!”姓何中年人冷笑一声,又跟着一拳捣出,这一次的气势更盛,声音更大,拳头的影子更加凝实。   李慕禅依然直直一拳捣向姓何中年人,“砰”再次一声闷响,宛如平地一声炸雷,两人各退了一步。   李慕禅沉声道:“果然名不虚传,再接我一拳!”   他踏前一步,猛的一拳捣出,这一次的拳影仍与先前差不多,姓何的中年人硬撼了一拳,“砰!”两人再退后退。   “好小子,接我一拳!”姓何中年不等李慕禅反应过来,抢先攻出一拳,李慕禅也不闪避,硬接住了。   “砰砰砰砰砰砰……”连绵不绝的闷响声,宛如一声一声闷雷,听得心血浮荡,心口随着一下一下的跳动。   ……   两人一口气对了三十几拳,李慕禅越来越精神,双眼神采奕奕,光芒四射,姓何中年人恰恰相反,这三十几拳过后,他有些力竭,每一拳却是他苦练而来的内力所化,不过内力终究是有限的,而如今他的内力几乎告罄,贼去楼空,再也无力硬撼,这时李慕禅不依不饶,仍是一拳一拳的捣过来。   姓何中年大汉虽然吃力,却咽不下这口气,又年轻又气盛,一上来就瞧不起自己,这样的家伙自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要不然,将来就是他的天了,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李慕禅一拳比一拳硬,一拳比一拳厉害,转眼功夫又是十几拳下去,中年汉子颓势明显,越来越不行了,开始时接一拳只退两步或三步,现在要退出六七步才能完全化解掉。   李慕禅嘴角带笑,露出讽刺的笑容:“何前辈,不必让着我!”   姓何中年人死死咬着牙,知道这是在讽刺自己呢,这个臭小子实在可恶之极,不杀他不足以泄愤。   他顿时生出了杀意,双眼森然,姓段中年人瞥到了他的目光,心下暗叫不妙,眼前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死一个就死一个,这李无忌可是武者,这么年轻就有这般实力,自然不是一般的武者,是不能随便杀的,或者是有一个好师父,好师门,或者是有奇遇。   若是后者还好,没有什么根基,若是前者可要糟糕,万一真的杀了,惹来天大的麻烦,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姓何的中年已经被李慕禅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拳头相交之际,他左手忽然一甩,右手仍与李慕禅的拳头相撞。   “砰!”一声闷响,宛如炸雷,蔡和只觉血气翻涌,眼前一阵发黑。   李慕禅的直觉此时发挥作用,一见他左手甩动,马上往旁边一闪,右拳不变,堪堪避过了寒光,然后只见一道寒光掠过他耳边,寒意森森,他看到了这暗器样式,却是一柄飞刀。   第5章 狂龙   飞刀速度极快,如一道电光瞬间而过,但李慕禅的思维更快,动随意行,左手轻轻一抄,飞刀落在他手上,在掌心旋转,化为一团银光。   “嘿嘿!”他摇头冷笑,后退之中一甩手,掌心的一团银光化为一道电光贯穿了姓何中年人喉咙。   何姓中年掷暗器,李慕禅接,然后反掷,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旁人反应,飞刀已经贯穿了何姓中年喉咙。   他仰天飞了出去,在空中撒下一道血练,“砰”一下重重落地,地面似乎晃了一下。   姓段中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随即大喝一声:“何兄!”   他飞身落到姓何中年身边,忙伸手疾点,想要止住他喉咙的血,想要救回他一条性命。   李慕禅摇摇头,自己刚才那一拳看似与先前无异,其实蕴着三道暗劲儿,一道胜过一道,姓何的中了这一拳,想要抵消这三道暗劲可不容易。   有这三道暗劲的干扰,身体不够灵活,控制不自如,放在先前的话还不要紧,可以随着后退而运功化解,但这个时候却是致命的,只是迟滞了须臾,外人难以看清,已然挨了飞刀。   在外人看来,他是反应不及,没想到飞刀会回去,所以没能反应过来,却不知其中的内情。   若是讲飞刀的话,他可谓是祖宗级的,这柄飞刀的威力在他手上,与在姓何的手上天差地远,而且刀身蕴着暗劲,一刀破了喉咙,甭想止住血了,除非是修为远胜于他的。   段姓中年忙活了半晌,却救不回同伴的性命,双手沾着鲜血,缓缓站起来,森然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道:“对不住了,没收住手!”   “嘿嘿,好一个没收住手!我看你纯粹是故意的!”段姓中年冷笑连连,双眼寒芒闪烁。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错,我是故意的!”   “你——!”段姓中年没想到他竟这么大模大样的承认了。   蔡和也脸色微变,摇头叹息的望着李慕禅,一下没有了一个武者,商铺的实力大损,实在是……   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本以为李慕禅来了商铺实力大增,这般看来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山不容二虎啊!   李慕禅淡淡道:“他先要杀我,我可不是束手待毙的人,换了是段前辈你,会怎么办?”   段姓中年一滞,脸色涨红。   武者讲究快意恩仇,别人要杀自己,自然要杀回去。   ……   不过,这个是自己的同伴,却又不能这么说了,只能冷笑道:“何兄哪想杀你,不过是吓一吓你罢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段前辈这话三岁小儿也不会信,我刚才那是闪得晚,那一下已经射中额头了!”   “小子,你可知何兄是什么人?”段姓中年怜悯的看着他。   李慕禅眉头一挑:“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   “他是何家的嫡亲弟子!”段姓中年冷冷道,哼了一声:“你杀了何兄,小命也是不保了!”   “何家?”李慕禅皱眉,望向蔡和。   蔡和脸色发苦,叹了口气:“李先生,这都怨我没能提醒你一声,何先生是东山何家的嫡亲弟子,这……”   李慕禅皱眉道:“东山何家?……这么说来,我给蔡老爷惹祸了?”   他不知东山何家是什么路数,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势力不能小觑。   蔡和苦笑道:“我倒是不怕,就怕李先生你……,何家最是护短,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家而已,有何惧哉!”李慕禅转头望向段姓中年,淡淡道:“段前辈,咱们切磋一二如何?”   段姓中年忙不迭摆手:“算啦算啦,我不是你对手!”   对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讲究什么高下,不必自己动手,只等他乖乖受死即是了,何况他的本事确实高明,自己应该敌不过。   李慕禅也知道他的心思,转头道:“蔡老爷,我若呆在这儿,会不会连累了蔡记商铺?”   蔡和忙摇头:“我倒是不怕,何家还是讲道理的,就是李先生你……”   李慕禅笑了笑:“既如此,我且在这里等何家,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蔡和叹口气,摇摇头道:“李先生,咱们虽是刚见面,却是一见如故,这话我原本不该说的。”   李慕禅笑道:“蔡老爷直言无妨。”   蔡和叹道:“依我看,还是避一避吧,何家势大啊!”   段姓中年冷冷道:“蔡掌柜,既然人家无所畏惧,何必替人家瞎操心?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慕禅笑了笑:“蔡老爷,我且住下如何?”   “李先生!”蔡和跺一下脚,有些恼了:“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何家实力雄厚,绝非一人能抵抗,且不说别的,听说何家有宗师坐镇,先生你怎么能撼得过人家?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吃眼前亏?!”   ……   李慕禅摇头道:“蔡老爷,我若是一走了之,何家定要迁怒于蔡记商铺的,我且在这里等着他们,待他们来了,我再走不迟。”   “你……”蔡和露出苦笑,摇头道:“他们一旦来了,先生你想走就难喽!”   李慕禅笑了笑:“开始时他们会轻敌,这就是我的机会,我别的能耐没有,逃命的本事还是不缺的!”   “唉……,李先生,我说什么好呢!”蔡和摇头不已,没再说什么,转身道:“今晚给先生接风洗尘!”   李慕禅随着他一块儿回了二楼,蔡和吩咐人手,把何先生厚殓,然后派人去何家说一声。   随后蔡和又亲自带着李慕禅下楼,到了楼东头一间小院,是给李慕禅的住处。   这座小院不大,但很雅致,而且位于街中央,繁华热闹,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住得起的。   想要凑热闹最好不过,一出院门便是中心大街,商铺林立,人群熙攘,吃穿俱是方便。   蔡和笑眯眯的问李慕禅是否满意,要不要再换一间,在最东头还有一间宅子,比这里大一些,不过没有这里的位置好,有些僻静。   李慕禅满意的点头,笑道就这里了,很不错的地方。   蔡和从怀里掏出一物,却是以黑缎子裹着,一层一层的揭开之后,却是一本素绢制成的书,约有巴掌厚。   “区区心意望先生莫要嫌弃!”他把书放到桌上,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客气的伸手拿过来,龙飞凤舞两个大字,“狂龙拳”三个大字似乎欲破纸而出。   “呵呵……”李慕禅笑起来,随手翻了翻,然后合上,推回蔡和身前:“多谢蔡老爷,不过所谓无功不受禄。”   蔡和忙道:“李先生如此仗义,老蔡我实在无以为报,先生还是收下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都是应该的,蔡老爷不必客气,我要调息一下,就不远送啦!”   蔡和迟疑一下,无奈的收回了秘笈,叹道:“先生还真是……,罢罢,我先告辞啦,先生好好歇息!”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翻看这一眼的功夫,已经将其烙印入脑海,根本不必再收下。   他对蔡和没有别的奢望,只想透过他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人情这东西最是奇妙,一旦收下了,蔡和便觉得还了人情,与欠人情不同,对于这些细枝末节,他清晰在心,智珠在握。   ……   李慕禅盘膝坐于榻上,细想刚才所见的狂龙拳,论复杂确实是胜过虎咆拳一筹,威力想必也远胜。   虎咆拳一拳捣出,出去的是拳影,而狂龙拳却不同,而是一条龙,龙影的清晰与相肖程度决定修为高低,光是龙影清晰没有用,还要像龙,威力才能更胜。   李慕禅暗自惊奇,因为这套拳法可不仅仅是内力的运用,还涉及到了精神运用,远非虎咆拳可比,更胜过自己所在世界一筹,这乃是境界与层次的差别。   他皱眉沉吟,不知道这狂龙拳在此世界的武学体系中,究竟属于哪一个层次,是与虎咆拳差不多呢,还是站在顶端,若不是顶端的话,那此世界的武学委实深奥厉害,自己还差得远。   他马上摒除了杂念,开始专注于这套武功,开始修炼开来,对于旁人来说,这套武功很难,对他却容易。   运功的路线很简单,一点儿不复杂,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很快便学会,对旁人来说,将精神融入拳中很难,一边运功,同时要在脑海里观想神龙,然后将此龙与内力结合在一起,需要一心多用的本事,他精神强横,对于精神运用领会深刻,又能一心多用,很快便能做到,这套心法就像是量体裁衣,专门给他的一般。   他先在脑海观想神龙矫矫,然后将其与内力融合,再将这奇异的内力按着狂龙心法运转,滔滔拳劲儿从手臂经脉冲出去,形成一条虚影,撞上对面的墙壁,“砰”的一声,墙壁晃了晃,有一丝灰尘飘了下来。   李慕禅笑了笑,确实威力不小,不过手臂经脉隐隐作疼,这拳劲太过暴烈了,而且汹涌如怒海狂涛,好像大水冲小河,经脉有些挤了。   李慕禅凝神想了一会儿,再次一拳捣出,一道拳影射出,隐约是一长条,看不出具体的形状,快要撞上对面墙壁之际,忽然一沉,往下射到地上,“砰”一声闷响,地面晃了一下,还好这一次他掌握了力道,没有制造什么痕迹。   李慕禅露出微笑,这狂龙拳的奥妙显露出来,却是能够以意驭拳,拳劲脱离身体之后还能操纵自如。   他精神强横,虽刚摸索,却已经能操纵自如,虽然拳还没练到家,对于拳劲的控制已经是驾驭由心。   这要是在原本的世界,当可谓奇异了,每每以为避开拳劲,松懈之际,拳劲儿忽然掉头再次攻来,令人防不胜防,只能硬接,若是修为不如自己的,绝不可能凭侥幸胜自己。   不过这样的拳法也说明了,在这个世界,拼的还是修为,招式的精妙倒在其次了,碰上这样的拳法,招式再精妙也没用。   看来这个世界的武学确实与原本世界不同,自己需要改变观念,而且需要系统的修炼与学习。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最好还是拜入一个名门大派,在门派里修炼,乃是最捷径,远胜过自己摸索,他有如此成就,走的便是这样一条路。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功,狂龙拳已经摸到门径,施展出来的拳劲儿隐约有龙的影子。   狂龙拳法的秘笈中,有一大篇是关于龙的,龙的图案,龙的本领,但现实中有没有龙,谁也说不清楚。   想要练成这狂龙拳,不仅仅是精神强横,还需要强大的想象能力,能够想到龙的真实模样,他来自后世,看过电影特效,倒是一大优势,想象起来并不难,但真正把龙形凝在拳劲中,却并不容易,难度远大于他所想。   他知道这需要功夫,需要一点一点的纯化精神,领悟龙之神髓,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不能心急。   他练得正入佳境,忽然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停在院门外,低声道:“李先生!李先生!”   李慕禅伸手一招,无形的力量拉开了门,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站在外面,满脸的精明利落。   他低声道:“老爷让我来通知一声,你该启程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是。”小伙子轻轻点头,转身便走。   李慕禅站在院中想了想,何家看来离这里不远呐,这么快就来了,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而已。   他打开虚空之眼,不过可惜这些人是在楼中,虚空之眼看不透,直觉感应了一下,没有觉察到危险,看来他们的修为不够高,威胁不到自己。   他心下笃定,不急着离开,需与何家的人照个面,看看情况再说,也摸一摸何家的根底。   正在思忖之际,脚步声再次响起,出现五人,当先一人正是姓段中年,李慕禅知道了他的名字——段甫兴。   他一身紫衣,乍看到李慕禅院门洞开,正站在院中,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颇为意外。   他本以为蔡和已经派人通知了李慕禅,这时候李慕禅已经不在了,所以在前头领着何家的人过来,不过走个形势而已。   这李无忌竟然胆大如此,难不成蔡和没有派人通知他?段甫兴心下暗忖,不动声色的道:“李兄弟!”   李慕禅抱一下拳,淡淡看着段甫兴身后四人:“他们就是何家的?”   这四人皆是黄衣中年,脸色淡漠,神情倨傲而冷冽,目光仿佛寒冰,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死人一样瞪着李慕禅。   ……   一个圆脸中年冷冷道:“李无忌——?……就是你杀了何十弟?”   李慕禅点头:“不错,切磋失手。”   “切磋失手?嘿,好一个失手!”圆脸中年冷笑,摇头道:“你以为这么说,咱们会罢休?”   李慕禅笑了一下:“随你们,划出道来便是,不必啰唆。”   “好,是个痛快的,老九,收拾了他罢!”圆脸中年一拍巴掌,转头望向一个矮壮的中年。   这中年人身矮体壮,宛如一个石墩,脸庞方方正正,面无表情的瞪着李慕禅,闻言咧了一下嘴:“七哥放心!”   他往前踏出三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到第三步时,好像地面随着他的脚而震颤,气势惊人。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想到这中年修为这般厉害,而且隐藏得甚深,好像平静的海面,静止不动时看不出异样,一旦动起来则气势极大。   “接拳!”矮壮中年三步之后猛的一捣,箭步上前,拳影与人同时冲向李慕禅,虽仅一人,却有千军万马之撼,换了一个意志弱些的,不战自溃。   李慕禅脚下不动,右拳往前一捣,一道宛如实质的拳影冲出,迎上了矮壮中年,“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稳稳当当的站着,矮壮中年却往后踉跄退了四步,脸色潮红。   他吃惊的瞪着李慕禅,没想到李慕禅如此之强横。   李慕禅摇头:“你们不妨一块儿上罢,何家不过如此!”   他这句话算是揭了逆鳞,其余三个闻言脸色阴沉下来,深吸一口气,先前说话的圆脸中年冷笑:“好大的口气,咱们就成全你,一块儿上!”   三人上前,与退后的矮壮中年并排而立,然后踏步上前,随后齐齐出右拳一捣,四道拳影同时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长笑一声,左右两拳各捣一下,射出四道拳影与其对撞。   四人挥拳过后没闲着,接着又是一拳捣出,这一次,四人的拳影在空中相汇,顿时凝成一个清晰而小巧的拳影,宛如真实的拳头。   第6章 逢生   李慕禅皱眉,没有退缩,出拳迎上去,一道拳影射出,迎上小巧精致的拳影,顿时“啵”一声脆响,像小石子落进深井。   他的拳影与小巧精致的拳影相撞,像是水撞上石头,一下散开化为清风,小巧拳影变淡一些,方向不变的射向李慕禅。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发生的极快,不过瞬间而已,拳影到达李慕禅胸前,几乎必能射中。   李慕禅脚下一滑,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拳影擦着身侧而过,汹涌的力量他清晰感受到了,心下暗惊,没想到他们还有这般秘术。   他刚避开这一拳,另一道拳影也到了,仍是四人的拳影相合,这需要默契的配合才能丝毫不差,而且这一拳更奇。   四人拳影射出之际本是缓缓悠悠的,一旦相合,却蓦地提速,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撞上了李慕禅。   李慕禅虽有小挪移术,甚至大挪移术,这个时候却丝毫没有用处,这一拳极为离奇,好像带着莫名的震慑力量,他一时不察,竟然被钻了一个空子。   他曾经想过这一世界的武学不同与原本世界,尤其是得到了狂龙拳之后,发世了奇异之处,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遇到了如此境界的武学。   他们四人的拳劲都蕴着精神力量,虽然微弱,但他们四人合在一起,却有些威力,一时干扰了李慕禅的精神。   平时一般的力量,对李慕禅强横的精神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如蚂蚁挡车,但他们四人拳劲上蕴着的精神力量虽然不强,却极为精纯怪异,与他从前遇到过的精神力量都不同。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般力量,吃了一记闷亏,再施展小挪移术已经不及,甚至脚下也来不及踩出步法来。   “砰!”一声闷响,他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顿时周身血气鼓荡,乱做一团,提不起半点儿劲来。   他顺势飞了出去,想在半空中卸去力量,但对身体已经失去控制,心有余而力不足。   “砰!”他背心一疼,撞上了墙壁,直接把墙壁撞了一个窟窿,簌簌扬扬的尘土飞扬,掩住了他的身形。   他乃金刚不坏之身,血肉与骨骼皆与常人迥然有异,坚硬非常,虽然撞了墙壁一个窟窿,却安危无恙。   他身体虽失去控制,但精神仍强横,思维电转,瞬间十几个念头涌现,一一排除,到了这个时候,最管用的不是小挪移术,或是别的武功,最管用的还是大挪移术,真正的道术,只利用精神而不必依赖肉体便可操纵的道术。   “咦……,人呢?!”四人讶然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凝固。   ……   李慕禅一闪出现十里之外,再一闪,已经进入一座大山,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山极多,而且随意一座山,都郁郁葱葱,树林茂密,钻入其中想找到很难。   这样的地形实在是武者的天堂,即使犯了事,也不怕官府追究,只需往深山老林里一钻,他们便找不到人。   “砰!”他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压拆了几根树枝后,重重坠落地上,“哇”的吐出一道血箭,神色变得萎靡。   还好地上是厚软的枯叶,他这一下虽然摔得重,只是震伤了腑脏,只要好好调养便没有大碍,算不得什么难症。   他运功试了试,又摇头苦笑,徒劳无功,他们的拳劲儿极为古怪,自己的内力竟然无法驱除它们,而且还在体内做乱,四条毒蛇在体中乱蹿乱咬,不停的破坏自己身体。   不过还好他的身体强横无比,金刚不坏神功不是白练的,而且他们也不算非常强横,并没有让他的伤势恶化。   想要驱除他们,需要静下来心,好好的想办法,试验揣摩,不容打扰,可当下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万一有个猛兽过来,还真是要命!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直觉一动,他忙打开虚空之影,顿时叫苦不迭,真是破船又逢连夜雨,祸不单行,他看到了几只猛兽正疾驰而来。   他低头瞧一眼枯草上的血迹,应该是血腥之气招的祸,这些野兽的嗅觉灵敏之极,这一会儿功夫,隔着两里多远,他们便能闻到。   而闻腥而动的野兽,不必多想便知道不是什么兽类,是要吃肉的,眼下的自己便是一块儿美食!   他想了想,身形一晃,便要施展大挪移术,却不曾想,他一施展,身形却不动,依然在原地呆着。   他眉头皱了一下,觉得不妙了,忙再次施展,仍一动不动,这种情形他遇到过一次,正是在大雪山。   他暗叫倒霉,显然这里是被锁住了虚空,难不成,这里便是通往自己的世界的所在?   他抬头打量一眼四周,郁郁葱葱的大树参天蔽日,完全挡住了阳光,看起来这些都是老树,每一棵都有两人环抱粗,但丝毫没有老树的暮气,依旧生机勃发,旺盛不逊于小树。   若是在原本的世界,这样的老树几乎很难存活,或者是被雷劈,或者是自身衰老,不复青春勃发之像,最多有几处新芽。   他随即便摇头,这里绝不是通往自己世界之处,与在大雪山的感觉不一样,难不成,是有人用什么特异的手段,造成这般局面?   但时间不容他多想,唯今之计,先保住性命再说,自己还有飞刀在手。   ……   他心下笃定,不等几只巨大的野兽临近,飞刀倏的从腰间破空而去,绕过了茂密的树林,从它们身上穿过,结果了十头野兽。   他随即又苦头起来,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天空忽然出现一群怪鸟,硕大如鹰,俯冲着到了十头野兽身边。   这三十几只怪鸟以这十头野兽为食,轻轻啄几下,便将十头野兽吃得一干二净,看到它们尖厉的嘴,锋利的爪子,令人不自觉的生寒。   更可怕的是,它们吃完了这十头野兽之后,翩然而起,却是飞向了这边,朝着李慕禅而来。   这一下他无可选择,只能以心神驾驭飞刀,御敌于外,飞刀闪处,十几头怪鸟身亡,但这群怪鸟可不是十只,而是数十只,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有一群怪鸟飞过来,都朝着李慕禅飞来,显然是嗅到了李慕禅的血腥气。   李慕禅无奈之下,唯有继续驾驭飞刀,转眼又杀了二十几头怪鸟,将一群消灭干净,想要消灭另一群时,眼前一阵发黑,虚弱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法遏止的虚弱弥漫开来,侵蚀着他的精神。   他心下暗惊,没想到自己变成了这样,凭自己的精神强横,断不会如此轻易枯竭精神,显然这里有古怪。   他咬了咬牙,振奋精神,将最后一丝精神用来收回飞刀,重新飞回自己手上,眼前一阵阵发黑,马上便要昏厥过去。   他知道自己一旦晕过去,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会成为这些怪鸟的腹中美餐,实在太过冤枉,但如今真是天地不应,再无他法可想。   他无奈之下,施展起了最后一术,就是紫阳大法,可惜紫阳大法是不必用内力,而是运血成劲,即所谓的精气。   不过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紫阳大法运转,也需要精神,没有精神的作用,血根本不动。   他苦笑摇摇头,身体还是不由自己控制,只能乖乖的等死了,飞刀在腰间轻轻动弹,但他明白,再射出一刀,自己便将昏迷过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射出这一刀。   这群怪鸟的体形庞大,但速度飞快,转眼功夫到了李慕禅上空,盘旋了两圈却没急着往下冲,好像在观察李慕禅的生死。   李慕禅虚空之眼已经闭上,精神不足以维持,这处地方实在古怪,竟这般克制精神,想必是有什么神奇的宝物。   若能得到这件宝物,那将对自己的精神修炼有莫大的好处,不过眼下却顾不得这宝物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这群怪鸟精明得很,在天空盘旋,似乎看出李慕禅仍是活人,在等他死后再下来,看来是吃过亏的。   李慕禅朝天空望来,与天空的诸鸟对视,目光炯炯,杀机凛然,精神不济致使他的杀意也虚弱不堪。   不过这群怪鸟的感觉极敏锐,感应到了李慕禅的杀意,故一直在天空盘旋,就是不落下来,显然怕这是一个陷阱。   ……   趁着这个功夫李慕禅竭力运转内力,想要驱除身体的怪异内力,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一旦能控制身体,收拾这些怪鸟小菜一碟。   可惜这四道内力怪异非常,两阴两阳,阴阳相合相生,死死克制了他的内力,像是四道锁,把他周身的精气神锁了起来。   李慕禅暗自摇头,实在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尤其是名门世家,都有绝技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自己这一次栽了一个大跟头,弄不好的话,可能性命不保。   他叹息一声,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这里的天空比原本世界的天空更纯净,更清澈,更明亮,美丽得令人心碎。   可惜自己要客死异乡,连个埋骨的人都没有,喜欢自己的那些女人们呵,她们会不会痛哭?……雪妃坚强,悲伤过后很快会站起来,明月素来专心于武道,也足够坚强,梅若兰与萧如雪她们几个,究竟能不能撑得住?   他悠悠叹息,看着漫天遮地的怪鸟,随着怪鸟的增多,自己的生机越来越渺茫,自己纵横一世,最终葬身于鸟腹之中,还真是一大笑话!   恰在这时,他耳朵动了一下,顿时露出喜色,他内力虽禁住了,精神也枯竭,但五官的敏锐犹在,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与说话声,还有狗叫声,马嘶声,清晰入耳,给他带来无穷的希望。   他苦笑一下,到了这个地步,他生出极强烈的求生欲望,但喊出“救命”两个字,太过难为自己了。   他想了想,觉得他们会过来,起码这么多的怪鸟在天空盘旋,一定能惹起他们的好奇。   片刻过后,有两个绿衣劲装青年飘身过来,脚步轻微,显示出一身不俗的修为,轻手轻脚来到李慕禅跟前,先是拿棍捅了他一下。   李慕禅叹息道:“我还没死呢。”   “咦,果然活着!”一个圆脸绿衣青年讶然笑道,摇摇头:“你是什么人,怎会进入空明山?”   李慕禅道:“在下李无忌,身受重伤,迷迷糊糊的进来了,也不知这是哪里,空明山?”   方脸的绿衣青年冷冷道:“空明山乃是咱们宋家猎场,禁止外人进入的,你闯进来可是死罪!”   圆脸绿衣青年道:“李无忌?你受了什么伤?”   李慕禅道:“我得罪了何家,遭他们追杀,挨了几拳。”   ……   圆脸青年皱眉:“何家?是东山何家?”   李慕禅缓缓点头:“听说何家势大,若是怕惹麻烦,还是不管我为妙。”   “呵呵,你是故意激咱们的吧?”方脸青年冷笑,他身形魁梧,与圆脸青年的削瘦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锐气,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而圆脸青年则全无锋芒。   两人站在一起却透出莫名的和谐来,不给人突兀感。   李慕禅笑道:“我是将死之人,何苦耍这些心眼?”   圆脸青年皱眉道:“行啦小白,还是救人吧!”   方脸青年冷冷的瞪向他:“先问过小姐吧!”   圆脸青年露出笑容:“小姐正恨着何家,想要找碴呢!”   “还是问过小姐,让小姐定夺!”方脸青年冷冷回答,毫无转寰余地,目光森森的瞪向李慕禅。   “小白,你呀……”圆脸青年摇头,摆摆手:“你先去吧,我等你回来!”   方脸青年冷冷道:“不准提前动手!”   “答应你就是了!”圆脸青年无奈道。   方脸青年一闪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了圆脸青年,他摇头道:“李兄弟,涉及到何家,咱们真不能做主,而且这里是猎园,不能闯进来的,李兄弟你真是不走运,是死是活,全看小姐的了!”   李慕禅吃力的移动了一下,还好,坐到树根下,倚着树身打量圆脸青年,微笑道:“贵小姐应该能救我吧?”   “这个嘛……”圆脸青年迟疑一下,露出苦笑:“全看小姐的心情了,碰上小姐心情好,不但会救你,反而会给你莫大的好处,反之,小姐没好心情……”   他摇摇头,没再说,李慕禅却知道了答案,看来这位小姐是位喜怒无常,心性不定的主儿,自己是生是死,全凭她一念之间,谁也说不准。   这种被人决定生死的感觉让他恼怒非常,他痛恨自己的无力,恨不得施展大明王经,拼着身体炸开,也要获得力量,自己的生死自己主宰。   圆脸青年微笑道:“李兄弟如何得罪了何家?”   李慕禅叹道:“我确实不走运,切磋时候失手杀了一位姓何的,马上就有何家人来围杀,我侥幸才能逃到这里来。”   “你确实侥幸,照理来说,外人进不来的。”圆脸青年点点头,笑道:“跟我说说,李兄弟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我真不知,迷迷糊糊的,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昏迷过去,醒来后,就在这里了,我还有些莫名其妙的。”   “原来是这样……”圆脸青年笑着点点头,双眼却微眯着,紧盯着李慕禅的脸庞,想看透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方脸青年闪身出现,冷冷道:“姓孟的,小姐有令,救下这个李无忌,咱们两个负责把他安置到庄里治伤。”   ……   圆脸青年精神一振,忙转头笑道:“李兄弟,你命不该绝,来,吃下这个!”   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绿莹莹的,一看即知是上好的美玉,似乎有清水在其中流转。   他捏开瓶塞,把瓶子一倒立,滚出一枚金灿灿的丹丸,约有龙眼大小,似乎有金光在其中闪烁。   他送到李慕禅嘴边:“李兄弟,这是引魂丹,再重的伤只要服下这个,想死也难!”   李慕禅笑了一下:“大恩不言谢,愧领了!”   他张开嘴吞下了金丹,原本以为这么大一颗丹丸,想要服下会艰难,没想到这么大的金丹,竟然是入嘴即化,沿着喉咙落到丹田,顿时清气四溢,在丹田上空凝聚,最终形成一枚与金丹大小差不多的气团。   这团清气与金丹大小相似,颜色有异,形状一般无二,像是一个小白球,从丹田钻出来,然后沾着任督二脉开始流转。   从丹田下落,过海底,到尾闾,上夹脊,过玉枕,最终透过百会落到眉心,精神顿时一振,恢复少许精神力量。   第7章 品级   舍利缓缓旋转,原本黯淡无光的舍利再次有了光华,由静变动,慢慢旋转着,慢慢恢复着。   原本因为太过耗神,精神力量完全枯竭,舍利中贮存的力量完全干涸,令其停止运转,更要命的是身体的衰乱,断了精神之源。   他如今是练气化神的境界,内力会源源不断的转化为精神,虽然转化的速度很慢,却不虞枯竭,但如今他内力紊乱,断了精神之源。   李慕禅顿时露出笑容,慢慢睁开眼睛,有了这一丝精神力量,他便无忧,可以做很多事了,甚至有了自保的本事。   “可好一些了?”圆脸青年笑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果然是灵药,好多了,小命是保住了!”   圆脸青年笑道:“引魂丹可是咱们宋家子弟必备之物,药效如神,走,咱们回山庄!”   他转身对方脸青年道:“小白别愣着呀,做个担子,抬李兄弟回去!”   方脸青年冷冷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背着他就是!”   “还是算了吧,我来!”圆脸青年瞪他一眼,对李慕禅笑道:“李兄弟不能动吧?我会轻一些。”   李慕禅也没客气,笑道:“有劳。”   圆脸青年动作极轻,缓缓把他背上,御气而行,在背上感觉不到起伏与颠簸,又快又稳。   劲风迎面击来,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两位兄台的大名。”   圆脸青年笑道:“我是孟飞,他叫赵白,咱们都是宋家弟子。”   李慕禅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点点头:“幸会,大恩不言谢了!”   孟飞笑道:“李兄弟,要谢你就谢小姐,你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咱们可没什么功劳!”   “不错!”赵白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虽说如此,若非两位兄台发现我,我早被吞进鸟腹了!”   孟飞笑道:“呵呵,是小姐发现你的。”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赶路,快逾奔马,树林飞驰着倒退,很快出了山,眼前是平坦的草地,绿茵茵的透着勃勃生机。   李慕禅约摸奔出了十来里,眼前是一片偌大的建筑群,十几间大宅院按东南西北而建,中央也是一间大宅院,距四周的大宅院两百来米。   中间的大宅院前种着一排垂柳,长长的柳枝低垂,如婀娜多姿的少女腰肢,李慕禅大感亲切。   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世界有相似处,却又处处不同,树木啦,动物啦,都似是而非,各有异处,这一排垂柳却是完全相同。   ……   孟飞与赵白距离一里之外便停下了身法,不施展轻功,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很快到了中央的大宅院近前。   李慕禅能感觉得到暗中有高手在潜伏,好像在地下,还有一些在两边的大宅院内,看似没人,却戒备森严。   他们慢慢靠近大院,大门敞开,看到里面的照壁,照壁上是飞龙图案,龙腾云涌,栩栩如生。   大门上黑乎乎的匾额上写着“宋家庄”三个字,秀气婉约,李慕禅一看即知是女子手笔。   三人一靠近,大门忽然闪出两人,墨绿劲装闪闪放光,却是两个英俊青年,双眼精芒闪烁,修为不俗。   “孟大哥,小白,怎么这么快回来,小姐呢?”高个子青年忙问。   孟飞笑道:“小姐遇上一个人,救了回来,让咱们安置安置。”   “哦,这是什么人?”高个子青年恍然,松了口气,笑道:“看起来修为不咋地呀!”   李慕禅精气神皆不足,与精神完足的孟飞赵白相比,黯淡无华,像是明珠旁边的石头,一看就知道修为有限。   孟飞笑道:“这位李兄弟与东山何家有仇。”   “原来如此!”高个子青年笑着点头,打量李慕禅一眼:“这李兄弟还真是好运气!”   “可不是嘛。”孟飞笑道,迈步往里走:“行啦,我不能耽搁太久,先把李兄弟安置好了再说!”   “去吧去吧。”高个子青年摆摆手。   李慕禅一直微微带笑,一言不发,他们的轻视不能动李慕禅之心,他心如磐石,外物很难扰其心境。   不过这些人的修为都极深,仅逊于自己一筹,这对李慕禅而言却是莫大的震憾,原来自己确实是井底之蛙啊!   孟飞背着李慕禅,与赵白一块儿进了大院,一个宽广平旷的练武场映入眼帘,却是绿茵茵的草地,像是后世的足球场一般,场周围摆着兵器架。   在练武场北边是一座大厅,孤零零的却气势十足,如一只老虎蹲在那里盯着整座练武场。   他们直接踩着练武场,往东边而去,穿过一个月亮门后,一座座小院映入眼帘,这些小院错落有致的座落,彼此隔开一段距离,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院落,互不干扰。   他们进了其中一间,上面写着“梅院”,进入其中首先是一片梅树林,沿着梅树林中间的小径往里,到了正厅。   ……   在原本的世界,梅花冬天盛开,如今是五月,这奇异的梅树却花朵盛开,一串串,一簇簇,娇艳迷眼。   李慕禅打量几眼,这些花朵更为红艳,梅枝不那么干瘦,可能是不同的品种,香气袭人,令人精神振奋。   “李兄弟,这里如何?”他们走在梅花林里,孟飞笑道。   李慕禅点头:“极好!”   赵白哼了一声,孟飞笑道:“咱们就住这里,我在东边,小白在西边,有什么事喊一声,咱们就能赶过来!”   李慕禅笑道:“真是费心了!”   孟飞笑道:“李兄弟你好好养伤,不必多想,到了咱们这儿便不用怕何家了!”   他进了正厅,把李慕禅放在厅东头的矮榻上,赵白虽然冷冷的,不假辞色,仍是帮忙铺了被子,然后两人把矮榻移出了大厅,到门口台阶下晒太阳。   孟飞拍拍巴掌,扬声叫道:“倩倩!”   “来啦!”一个绿衣妙龄少女飘然而来,一闪穿过了梅林到了三人近前,带来一股独特的幽香。   “小孟,小白,这是谁呀?”绿衣少女巧笑倩兮,明艳动人。   孟飞道:“倩倩,这是小姐吩咐送来的,你要好好照顾,不能怠慢了,若不然小姐问起来,可要倒大霉!”   转对头李慕禅道:“李兄弟,有什么事就吩咐倩倩吧。”   李慕禅轻颔首,对绿衣少女轻笑:“倩倩姑娘,有劳了,在下李无忌。”   “是,李公子。”绿衣少女抿嘴笑道,笑容明快爽朗,对孟飞道:“小孟,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李公子的,李公子受伤了?”   孟飞点头:“嗯,李兄弟受了重伤,不过服了引魂丹,倩倩你熬点儿粥,……咱们先走了,晚了小姐要骂!”   他对李慕禅笑笑:“李兄弟,好好将息,待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李慕禅吃力的抱抱拳,笑着点头。   赵白则横了李慕禅一眼,转身便走,孟飞冲李慕禅笑笑,一同转身离开,转眼小院里只剩下了李慕禅与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笑道:“我叫宋倩,李公子,你想要茶?噢,你刚服药,不宜喝茶,我去熬粥,要不先吃点儿瓜果?”   李慕禅摇头:“不必了,倩倩姑娘,我想先运功疗伤。”   宋倩抿嘴笑道;“那好,我就不打扰啦,有什么想要的唤我一声便是,我熬粥去!”   说罢她轻盈一扭身,飘飘掠过梅林,离开了小院,还把院门拉上,院里一下安静下来。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还有这一番遇合,自己还真是命不该绝,不过这个救命之恩可是欠下了,要好好偿还的。   ……   他静静想了想,很好奇这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模样,听起来可不是善茬儿,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想要偿还可不容易!   他很快收敛了思绪,开始研究如何疗伤,体内的四道内劲儿仍在做怪,不过他身体强横,金刚不坏,它们只能扰乱内力,却无损于肉体。   李慕禅皱眉沉吟,这四道内劲古怪,无法以内力驱除,好像劲力中蕴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片刻后,李慕禅双眼一闪,顿时恍然大悟,开始运转狂龙拳的心法,一道游龙般的内劲儿在丹田形成,不够清晰,只隐约像一条蛟龙。   这道蛟龙内劲儿钻出丹田后,在经脉中流转,遇上这四道内劲儿,顿时形成激战,还好李慕禅的肉体金刚不坏,内劲爆炸无损其身。   片刻后,李慕禅慢慢睁开双眼,眼中精芒闪烁,衣衫猎猎抖动,内力贯通,完全驱除了四道劲力。   李慕禅这下终于明白,这四道劲力古怪处,正是因为蕴着精神,所以一般的内力根本无法破除,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可以自行修复。   他暗自感慨自己机缘不浅,若不是得了狂龙拳法,还真想不出破解的法子。   内力一旦贯通,化虹经运转,加上紫阳大法,两者叠加在一起,恢复神速,不过一个时辰,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他听到院外有脚步声,于是扬声道:“倩倩姑娘,请进吧。”   院门推开,宋倩端着一碗粥进来,袅袅婷婷,身上的幽香杂着一股清新气味儿,颇为独特。   宋倩笑盈盈的到了近前,打开碗盖,清香扑鼻,李慕禅不问便知,里面一定加了名贵的药材,她身上杂着的清新气味便是来自于这碗粥。   李慕禅接过粥,确实已经极饿,喝得一干二净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知道不宜多吃,需要克制一下。   宋倩接过空碗,笑眯眯的道:“李公子,你若觉得闷了,可以到外面转一转,便别去小姐的绣楼。”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绣楼所在,这一片山庄只有一座小楼,位于山庄的北边,距离这里甚远。   李慕禅问:“倩倩姑娘,不知小姐何时能回来?”   宋倩打量一眼天色,笑道:“得傍晚吧,李公子你可以去练武场。”   李慕禅道:“练武场上好像没人。”   “那个是大练武场,还有几座小的场子,在后院呢。”宋倩笑道。   李慕禅轻颔首,笑道:“多谢倩倩姑娘,我还是疗伤吧。”   “那我就不打扰啦!”宋倩端着空碗袅袅而去。   ……   李慕禅开始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恢复精神,无量光明经在夜晚最有效果,可能是诸女在夜晚修炼,白天不会提供精神力量。   一入定,时间如电,瞬息而过,当他从入定中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孟飞来到了李慕禅小院。   看到李慕禅这般迅速的恢复,毫不惊奇,似乎对引魂丹的药效极为自信,两人正说话功夫,宋倩过来,询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李慕禅对这里的饮食不清楚,孟飞帮忙点了四个菜一个汤,他也点了四个菜一个汤,与李慕禅的不重样。   一刻钟过后,八个菜两个汤流水般端上来,还有两坛酒,他们在梅树林的小亭里对坐,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挟着梅香飘进小亭,一边是菜香,一边是梅香,混在一起,令他食指大动。   “李兄弟,恭贺你啦,小姐有意收留你。”孟飞挟起一块儿排骨,呵呵笑道:“你这运气真是不错!”   李慕禅不解的望他,孟飞讶然道:“李兄弟不会没听过咱们青田宋家吧?”   “唉……,实在惭愧,我不过一个乡下小子,不知道天下事,师父刚亡故,我无聊之下便出山,想在蔡记商铺干个护卫,一是糊口,二是长长见识,……蔡记商铺已有了两个护卫,一个姓何,要跟我切磋,切磋的时候他下了杀手,我一时气极,下手也重了点儿,结果失手杀了他,第二天便有何家来人要杀我,我不敌受伤,迷迷糊糊中不知怎么跑到了那里,幸亏大小姐慈心,我才捡回一条命!”   孟飞恍然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李兄弟这模样可不像初出茅庐的。”   他把排骨扔到嘴里,排骨做得极好,肉软骨酥,他连肉带骨头一块儿咀嚼,一边嚼一边上下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不但不像初出茅庐的,其气度沉稳而从容,一看就知道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   李慕禅摇摇头,也夹了一块儿排骨扔到嘴里咀嚼:“书我倒读得不少,关于武事却是个门外汉。”   “这样呀……”孟飞咽下去后点点头,看李慕禅的气质,确实像是读过书的,而且学识还不低,他抹了一下嘴,得意的道:“咱们青田宋家虽不算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但在北夜州却是顶尖的!区区东山何家,不值一提!”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起来:“何家不敢找我?”   “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孟飞摇头,拿起旁边的酒碗喝一大口,嘿嘿笑道:“何家与咱们比,就像乡下财主,不登大雅之堂!”   李慕禅笑了笑:“那何家怎么得罪了小姐?”   孟飞放下大碗,摇头冷笑:“嘿,这何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派人跟小姐提亲,可把小姐惹恼了!”   ……   李慕禅眉头一挑,跟着喝了一口酒,酒入口中,火辣如刀,像是一团火落下,但香气醇厚,可谓是上品好酒。   他放下大碗笑道:“难不成,小姐的父母同意了这门亲事?”   “咦,你怎么猜着的?”孟飞讶然问。   李慕禅摇头:“胡乱猜的。”   “李兄弟猜中了!”孟飞叹了口气,有些阑珊的摇摇头,端碗一饮而尽,重重放下:“三爷真是……”   李慕禅夹了一块牛肉,慢慢咀嚼着,沉吟道:“莫不是何家有什么宝物,或者别的东西,值得宋家觊觎?”   孟飞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目光古怪。   李慕禅笑道:“孟兄怎如此看我?可有什么不对?”   “不是不对,恰恰相反!”孟飞摇头,仍是古怪的看着他,赞叹道:“李兄弟,你可是料事如神,先前真的不知道何家与宋家?”   李慕禅笑了笑:“我骗孟兄做甚!”   孟飞一拍巴掌,笑道:“何家虽然不登大雅之堂,根基浅薄,血脉卑贱,但何家有一套宗师武学。”   李慕禅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一幅不明所以的神情。   孟飞笑道:“李兄弟你不知道宗师武学吧?”   李慕禅摇摇头:“还请孟兄解惑。”   孟飞拿起酒坛斟满了两碗,缓缓道:“李兄弟你也不知道当世武者的等级吧?”   李慕禅摇头,孟飞道:“当今天下武者共分五品,武士,武师,宗师,大宗师,无上宗师。”   李慕禅慢慢点头,拿起碗来喝了一口:“如何区分?”   孟飞沉声道:“武士内劲如风,武师内劲如水,宗师内劲如土,大宗师内劲如火,无上宗师内劲则如金。”   “如风……如水……如土……”李慕禅沉吟着,慢慢思索,很快摸到了实质,缓缓点头,觉有感悟。   孟飞道:“咱们还差得远,不过是武士罢了,小姐修为高深,年纪轻轻已经是武师。”   李慕禅讶然看向他,孟飞似乎知道他所想,道:“别以为武士卑微,天下间的武者多得很,大多数人是不入品,非世家弟子想入品千难万难!咱们这年纪成为武士,已然难得!”   第8章 相见   李慕禅慢慢点头,沉吟道:“这么说来,一眼便能看出彼此的品级?”   孟飞摇摇头:“不施展武功看不出来,修为差不多的,应能感应得到,我觉得李兄弟你的修为与我差不多!”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怎感觉不出?”   “看来李兄弟你还是见得高手太少,见多了自然有经验。”孟飞道,端起碗再一饮而尽:“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见多了武者,也能跟我一样,你的伤差不多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引魂丹确实极妙。”   “呵呵,那是自然!”孟飞拿起酒坛又斟满一碗,傲然道:“引魂丹乃是咱们宋家独有的灵药,药死人医白骨,天下闻名!”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道:“孟兄,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提。”   “但说无妨。”孟飞大咧咧摆摆手。   李慕禅道:“我不想连累山庄,何家毕竟不是好惹的。”   酒碗一下停在空中,孟飞怔了怔,脸色微变:“怎么,李兄弟,你不想进入山庄?”   李慕禅笑笑:“我乃山野之人,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就怕进了山庄会惹祸,小姐的脾气又……”   孟飞摆摆手道:“放心放心,小姐的脾气虽不好,但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不逆了她脾气,绝不会乱来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声,拿起大碗一饮而尽。   孟飞皱眉盯着他,提酒坛给他斟了一碗,沉声道:“李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不想留在山庄,是不是不想屈居人下?”   李慕禅慢慢点头,苦笑道:“我素来野惯了的,自由自在,跟师父也是没大没小的。”   孟飞摇头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李兄弟,你说你是山里出来的,我这回算是信了!”   李慕禅挑挑眉毛,疑惑的望着他。   孟飞道:“李兄弟,我问你,你想不想出人头地,有权有势,成为人上之人?”   李慕禅笑道:“但凡是男人,哪有不想的,要不然学武做甚?”   “那就是了!”孟飞用力一拍他肩膀,呵呵笑道:“你想要出人头地,就凭你自己?”   李慕禅笑了笑:“苦练武功便是了。”   “李兄弟,看你聪明,怎会如此天真!”孟飞摇头不已,笑道:“武功想要练好,一是自身资质,二是武学心法高低,三是名师指点,缺一不可,你说你现在有什么?”   李慕禅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这说中了他的心事。   ……   这个世界的武学自成一体,比原本世界高深得多,想要变强唯有一途——修炼高明的心法。   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里,高深心法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上,平民百姓甭想得到,即使侥幸得到,没明师指点也难修炼,纵使修炼,进境也难快。   被何家的四个高手重创之后,李慕禅深刻领悟武学之重要,想在这世界立足,保全自身,唯有修炼更上乘的武学。   可上乘武学可不那么容易获得,或者拜入门派,或者进入世家大族,但自己只有一条路,进入世家大族。   他曾跟人问起过门派之事,知道入门先决条件是不超过十岁,超过十岁根本不收,十岁是最佳的习武时间,错过了则成就有限。   况且他身负武功,更是大忌,绝进不了名门大派的,只能死了这个心。   孟飞看他脸色变幻,慢悠悠端起大碗,轻抿一口酒,微笑道:“李兄弟,想明白了?”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在原本世界,自己武功绝顶,天下纵横,可以自由无忌,在这个世界却不成,动辄有性命之危。   要保全性命,修炼上乘心法是当务之急,何家对宋家来说不算什么,对自己而言却是庞然大物,自己如今武功不成,心态要跟着摆正了,身段也要放下,否则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只能留下了?”   孟飞一拍李慕禅肩膀,慨然道:“李兄弟,我知道你有志气,不过志气不能当饭吃,何家想杀你易如反掌!……听我的吧,留在山庄,一者保全性命,再者有机会变强,练了宋家绝学,何家又有何惧哉?!”   李慕禅苦笑道:“宋家武学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吧?”   “这倒不假,宋家武学乃是天下顶尖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练,需要小姐点头才成。”孟飞点点头,随即摆摆手,笑道:“不过李兄弟你绝顶聪明,一定能讨得小姐欢喜!”   李慕禅叹了口气,拿起大碗一饮而尽,自嘲不已,自己越混越回去了,到头来需要讨一个女子欢心,以得到上乘的心法。   换了从前的自己,想也不想直接离开,丢不起这个人,但如今的他却不同,心有牵挂,无论如何要找到回去的路,与诸女团圆,为了这个目的,放下身段又有什么大不了!   “来,咱们干了这一碗,日后咱们一块儿用力为小姐效力!”孟飞举起大碗,豪气干云的大笑。   李慕禅笑着端起碗来一碰,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醒来,在小院的梅树林里练功,修炼的是狂龙拳,这一次能够恢复,亏得狂龙拳心法,否则现在还在受罪。   天气清爽,太阳刚刚升起,万道金芒迸射,将梅树染成了金色,李慕禅披着金光缓缓运拳,动作笨拙。   脚步声忽然响起,在院门停了一下,然后有人敲门:“李兄弟,小姐来了,快来迎接!”   “不用!”一声冷冽而沙哑的声音响声,随即院门被推开,一高挑紫衣女子跨门而入,径直来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所在练武场在梅林中央,是一小块儿圆形平地,四周梅树环绕,梅花一串串一簇簇,清香四溢。   李慕禅早以虚空之眼看清,这女子身段高挑颀长,婀娜多姿,宛如后世的模特一般,步态轻盈而气势十足。   孟飞紧随其后,给李慕禅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伺候。   李慕禅收拳,双手从头顶落下,缓缓吐一口气,一道气箭从嘴里射到地上,地面的花瓣荡了一下,似被劲风吹走。   李慕禅转身抱拳:“见过小姐!”   他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修长女子,瓜子脸,尖下巴,圆亮的大眼,笔挺的鼻梁,肌肤如白瓷,相貌与气质皆透出高贵与傲气。   她眼神冷漠无情,淡淡看着李慕禅,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两人彼此打量不说话,孟飞暗自着急,拼命给李慕禅打眼色,李慕禅装看不到,静静看着女子。   孟飞除了打眼色,不敢做别的,见李慕禅直直盯着小姐看,心下暗骂,这个李无忌真是打死,这不明摆着要得罪小姐嘛!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多说一句,不敢作声。   半晌,宋小姐冷漠的双眸一闪,斜睨他:“你是叫李无忌吧?”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李无忌。”   宋小姐冷冷道:“听孟飞说,你聪明过人,颇有智谋。”   李慕禅笑笑:“孟兄谬赞。”   宋小姐把雪白的小手一抬,蹙着修眉不耐烦的道:“我不想听废话!你以后跟着我吧,帮我出出主意!”   一股火“蹭”的窜上来,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好!”   宋小姐斜睨着他,上下打量他一眼:“还挺傲的!……有傲骨是好事,只要你有本事,怎么傲都成!若没本事,趁早滚蛋!”   李慕禅微微一笑:“好!”   “先歇息一天,从明天起跟着我!”宋小姐淡淡吩咐一句转身而去。   孟飞冲他摇摇头,露出无奈之色,急忙追上去。   ……   第二天,李慕禅早早醒来,先练了一趟狂龙拳,然后出了小院往后面的练武场而去。   他已经跟宋倩打听过了,宋小姐名叫宋淑华,这座宋家庄便是她的,完全属于她,宋家其他人不能插手。   听宋倩说,小姐的命苦,自幼母亲亡故,父亲身为家主,事务繁忙,无暇管她,自己一个人长大,所以性子有些孤僻。   这宋家庄乃是小姐母亲的嫁妆,不属于宋家,她一年有大半时候呆在这里,与父亲关系不睦。   李慕禅暗生怜悯,旁人都以为她锦衣玉食,没有苦恼,却不知衣食无忧之后对于内心世界更加的注重,烦恼更多。   当他来到第四重院子,来到小练武场上时,宋淑华正一身黑色劲装在练功,身形如电,拳影重重宛如实质,李慕禅只觉压力扑面而来。   这小练武场十米左右直径,两个兵器架上摆着各种兵刃,宋淑华英姿飒爽,气势迫人,孟飞与赵白也一身黑色劲装,英气勃发。   看到他过来,孟飞忙招招手,赵白则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李慕禅上前抱拳:“小姐,孟兄,赵兄。”   “怎么才来?!”宋淑华蹙眉,身形一闪,倏的到了李慕禅跟前,白玉似的拳头砸过来。   李慕禅忙道:“我来晚了?”   他说着话,一边施展狂龙拳,但见一道蛟龙般的拳影射出,撞上白玉似的拳影,“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后退一步。   “咦?”宋淑华冷冷的眸子闪了闪,身形不退反进,上步冲拳,又一道白玉拳头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跟着捣出一拳,蛟龙般拳影虽微弱,却拦住了白玉似的凝实拳影,“砰”一声,他又退一步。   无形的力量如汹涌的海水,他想要稳住却不可能,心下暗叹,实力不济修为不够,真是来不得半点儿侥幸,即使狂龙拳精妙也没用。   “再接我一拳!”宋淑华清叱一声,拧腰出拳,一道与她拳头一般无二的拳影飞出,如流星坠落向李慕禅。   这拳头与她的小手无异,雪白如玉,小巧精致,像是真正的拳头飞过来,李慕禅眼神一凝,如此凝神的拳影,他曾见识过何家四人施展,威力无穷,把自己打得重伤差点儿没命!   他迟疑一下,脚下斜踩,堪堪避开这一拳,不敢硬接,虽说如今修炼了狂龙拳,可能接得住,但不必如此冒险。   ……   “咦?!”他讶然,无奈之下猛的一拳捣出,蛟龙拳影撞上了白拳影,身体顿时飞了起来。   他刚避过这一拳,却不想雪白拳影倏的一拐,再次撞来,竟然与他的狂龙拳差不多,都能改变拳轨。   他距离两拳相撞太近,无形的力量沛然巨大,他身不由己的飞出去,还好身体强横,血气翻涌了一下却没受伤。   落地之后又退两步,化解了力量,李慕禅讶然望向宋淑华,原本以为狂龙拳精妙,现在看来却是错了,这里的武学果然奇异。   宋淑华慢慢收拳,负手打量他两眼,颔首道:“你练的什么拳法?”   李慕禅道:“狂龙拳。”   宋淑华点点头:“狂龙拳……,还不错,凭你的资质,把它练到这般境界已经难得!”   李慕禅暗自叹了口气,这话还真不知是贬是褒。   宋淑华道:“把它练好了,足够进入武师境!”   李慕禅笑了笑:“是。”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头:“多谢小姐。”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废话真多!”   李慕禅无奈的摸摸鼻子,被一个小姑娘这般说,自己还真是没办法,既不能顶撞,又觉得可笑。   他沉吟一下:“小姐,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淑华黛眉又蹙起:“你这人真啰唆!”   李慕禅滞了滞,无奈的道:“我不明白,小姐怎会如此相信我?”   他出身不明,来历可疑,这种人应该防备,她不但不防备,反而直接选到身边,实在太过危险了。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摇摇头,扭身走了。   李慕禅看着她袅袅而去,无奈的摸摸鼻梁,转向孟飞,孟飞上前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李兄弟,咱们小姐有一项本事,能够感觉到杀气与敌意,你心怀不轨,一见面小姐便能觉察!”   李慕禅讶然道:“这么神奇?”   “嘿嘿,小姐血统高贵,自然有奇异的本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孟飞笑道,甚是自豪。   赵白冷冷道:“他懂什么!”   孟飞笑道:“小白,别这样,小姐既然认可了,你说这些做甚!”   “还不都是你!”赵白冷冷瞪他。   孟飞笑道:“你这家伙死脑筋,我是看李兄弟聪明,能帮到小姐,所以才说好话的,……咱们两个动手还行,动脑可不行!”   ……   赵白冷哼一声,斜了李慕禅一眼,沉声道:“你的伤好了吧?”   李慕禅点头:“赵兄想要赐教?”   赵白冷冷哼道:“果然有几分小聪明!来罢,我让你五招!”   李慕禅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看拳!”   他知道赵白这样的人,对付的法子只有一个,硬碰硬,只要实力过硬,打得过他,一切都好说,打不过他,说一切都白搭。   一道蛟龙般拳影射向赵白,他扭腰想要避过,让五招自然要让五招,绝不会食言,却不想拳影倏的加快,迅雷不及掩耳。   赵白全没想到,想再避开已经不及,只能无奈的出拳挡下。   “砰!”拳影与拳头相接,赵白退了一步,脸色微变,哼道:“好!”   孟飞呵呵笑道:“小白,你输啦!”   赵白瞪他一眼哼道:“不必你说!……李无忌,你果然有几分本事,有资格留在小姐身边!”   李慕禅笑了笑:“承让!”   赵白哼道:“我可没让你,咱们再比过,这次不让招了,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点头:“好!”   孟飞在一旁笑道:“李兄弟,在小姐身边,你这客套话就要省省,小姐最不耐烦听这些了!”   李慕禅点点头,忽然飞身扑向赵白。   赵白不慌不忙的摇头,虚空捣出一拳迎向李慕禅。   李慕禅斜踩一步,避开拳影,前进之势未停,已经靠了上来,出拳击向赵白胸口,赵白以拳相迎,拳头相撞。   “砰!”两人同时退了一步,李慕禅暗自惊奇,果然厉害,他的内力深厚,拳影凝实,自己修为虽够,但修炼狂龙拳时间尚短,威力不能完全发挥,所以与赵白不相上下。   若是将狂龙拳练好了,凭自己的修为,当可压下赵白,但如此这般已经足够惊人了,自己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   还好自己有一个杀手锏,就是飞刀,飞刀蕴着破空剑意,又纯粹是神念驭使,威力极大,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里的高手。   第9章 神龙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声中,李慕禅与赵白分而复合,合而复分,拳头不停的撞击。   开始时拳影,后来变成拳头直接相撞,赵白紧咬着牙,脸色苍白,嘴角已经带了血渍。   李慕禅脸色如常,反而神采飞扬,越打越精神,他金刚不坏之体如今发挥了作用,虽然受到反震,却丝毫无损,反而兴致勃发,好久没这么痛快淋漓的打一场了,越打越是兴奋。   “砰砰砰砰……”转眼功夫两人又对了十几拳,李慕禅精神健旺,双眼放光,气势越来越盛。   赵白恰恰相反,紧咬着牙,脸庞涨红如涂丹。   李慕禅心下暗笑他嘴硬,装作不知道,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硬气,宋家庄有灵丹妙药,即使受了伤也不要紧。   “好啦好啦,就到这里罢!”孟飞忽然一跃到了两人中间,举起双手:“再打下去,就真要受伤啦!”   李慕禅退后一步,摇头笑道:“孟兄过虑啦!”   赵白深吸一口气站稳了,刚才冲得太急,拼尽全力,骤然要刹住很难,血气一阵翻涌,喉咙一甜,差点儿吐出一口血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涌到嘴边的血,沉声道:“姓孟的,你让开!”   “我说小白,别逞强啦,又不是外人!”孟飞摇头笑道。   赵白冷冷瞪着他,又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赵兄,你输了!”   赵白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孟飞笑道:“李兄弟别见怪,他就这脾气,死鸭子嘴硬,甭理他,李兄弟跟我来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赵兄的修为确实深厚。”   “李兄弟你才是高手呢,你是师从哪一位?”孟飞问。   李慕禅道:“家师不过山野之人,寂寂无名,我也不知他的名字。”   “真是位奇人,看来是个有故事的。”孟飞赞叹,带着李慕禅往北,却是来到了唯一的绣楼下。   绣楼一共三层,古色古香,从下往上望,颇有巍峨之势,两扇紫漆房门以阴刻之法雕着云纹,平淡中蕴着华贵。   李慕禅忙道:“孟兄,这是……?”   “随我来就是!”孟飞转头冲他笑笑,推开了房门,进入其中,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李慕禅五官敏锐远胜常人,这淡淡幽香有些熟悉,是宋淑华身上的香味儿,越发心惊。   而且他还知道,宋淑华正在三楼,他们闯进这里来,一个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这个宋淑华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   见孟飞进去,李慕禅不再迟疑,踏步进屋,脚刚跨过门槛却停住,又收了回来,里面厚软的地毯洁白无瑕,他一脚下去定要留黑印,脚底沾着泥土。   他望向孟飞。   孟飞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甩出去,十几张素笺飘飘洒洒,落到不同的位置,隐隐形成一条小径,接连门口与东墙的书架。   孟飞笑道:“随我来。”   李慕禅跟在他身后,踩着素笺经过书案,来到书架下。   书架有他两个高,宽大结实,紫漆幽亮,上面摆着一排排的书,李慕禅一眼扫过,眼神顿时凝了一下。   孟飞自豪的指指书架:“这里是咱们小姐收罗的武功秘笈,李兄弟你挑一本心法吧。”   李慕禅轻颔首,上下打量着这些秘笈,几眼过后,将各自的名称烙印下来,这一架子约有五六百本秘笈,可谓惊人。   见他神情平静,毫无惊异神色,孟飞讶然道:“李兄弟?”   李慕禅收回眼光,对他笑笑:“不愧是大小姐,果然大手笔!”   “那是自然!”孟飞笑道,指了指书架:“这些都是宗师级之下的武学,待你立了功,小姐一高兴说不定会有宗师级武学赏赐!”   李慕禅问:“孟兄的心法是何等级?”   “得蒙小姐厚赐,是宗师级。”孟飞挺一下胸脯。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   孟飞露出兴奋神情:“咱们也是刚得了没多久,……不过半年吧,有了宗师武学心法,只要坚持苦练,总能进入宗师境界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些武功心法,抽了一本来翻了翻,然后又抽出另一本,翻得很快。   他看似不经意的翻看,已经记了下来,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不熟悉,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这些都是宗师之下的武学,但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宝库了,任何一本流出去,都会让人抢破脑袋。   孟飞道:“李兄弟,我帮你参谋参谋如何?”   李慕禅收回眼神,抬头笑道:“哦——?”   孟飞手指慢慢摸索着,一一划过每本书,忽然停住,猛的抽出一本递到李慕禅跟前:“这本神龙经怎么样?”   ……   李慕禅接过了,封面上神龙经三个大字扑面而来,莽荒之气浓郁无比,似乎看到了远古巨兽扑来。   孟飞的声音响起:“这本神龙经据说是无上宗师级心法,不过后来遗失了最后面的一层,小姐说她有前八层,乃大宗师级武学,在宋家庄乃是最顶尖的绝学,……这里有前五层。”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前五层?”   孟飞道:“这神龙经与别的心法不一样,别的心法是先易后难,循序渐进,这神龙经是先难后易再难,据说只要按部就班练到圆满,就能达到无上宗师境界,可谓是天下罕见的神品武学!”   李慕禅笑了笑:“那怎么遗失的?”   孟飞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嗨,这种事多了去,不足为奇,理由千奇百怪!……这神龙经很难练!”   李慕禅笑问:“怎么个难练法?”   孟飞道:“正常心法是从练气下手,不断增强内气,气满之后再凝气,凝气是成为武士的关键,……神龙经则不同,它从练体开始,完成练体才能练气,多了一道坎,神龙九转,前三转练体,无数人一辈子都栽在这道坎上,练体练体,练了一辈子,甚至没能开始练气,……嘿,身体再强又有什么用,碰上武士,根本没还手之力!”   李慕禅沉吟道:“应该有其道理吧?”   孟飞道:“据小姐说,要成为大宗师,这是最正宗的法门,身体对大宗师至关重要,不过这练体也忒难了,耽搁这么久实在得不偿失!……无数想要成为大宗师的练了这个,最终后悔一生,甚至没成武士,有资质好,聪明的,半途放弃改练其他心法,撑死了也只是个武师,……嘿,练体不成,想再练气困难百倍!”   李慕禅道:“那有人练成吗?”   孟飞缓缓点头:“有!……小姐练的便是这神龙经,除小姐之外,再无他人!你想练这个?”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试试!”   孟飞一怔,笑容敛去,忙摆摆手:“我是开玩笑的!”   李慕禅笑笑:“我没开玩笑,我想练这个!”   他思维如电,不过片刻已想很多,这心法适合他。   对旁人而言炼体艰难,他偏偏练过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身体达金刚不坏之境,炼体心法对他事半功倍,而且炼起来也极有心得,对别人难,对他未必。   更关键的是他想回去,想回去就要面对冯家,闯过冯家达到蓝湖,而冯家可不是什么小家族,他一个想闯过去,需要强横的修为,况且他在那个世界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心自然高了。   练则练最好的心法,听孟飞这话,这神龙经是山庄最顶尖的武学,机会难得,自然不能因为缩手缩脚而放过!   ……   “李兄弟,你可想好了?!”孟飞皱眉,伸手抢神龙经。   李慕禅一缩手避过了,笑笑:“孟兄不必多说,我想试试看,即使不成也不怨别人!”   孟飞停手,无奈的摇头:“李兄弟的豪气我是佩服的,但这神龙经真不能练,我可不能害你!”   李慕禅笑道:“小姐能练得,我身为男儿,岂能输于女人?!”   孟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竟跟小姐比!……这真不能比,小姐血统高贵,资质绝顶,咱们哪能比得过?”   李慕禅笑了笑,他来自后世,骨子里便是平等的思想,与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就像他的平等思想深入骨髓,无法改变一样,这个世界的等级思想也是深入骨髓,无法改变,血统高贵低贱深入人心。   孟飞左右看一下,压低声音:“而且,小姐修炼有灵丹妙药辅助,咱们虽也有灵丹,比小姐可是天差地远,好兄弟,听我一句,千万别犯傻!”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孟兄的好意我心领,这神龙经我是练定了!”   “你……你……”孟飞指着他,大是后悔的跺跺脚,自己也是犯邪,干嘛为了炫耀开这个玩笑!   “孟兄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李慕禅低头笑着打开神龙经,一页一页的翻动,很快翻完,这里一共是五层心法,待练到五层,便能成为武师。   前三层炼体,第四层练气,第五层凝气,他如今还是武士的层次,待拳影化虚为实,才算真正踏入武师,需练到第五层。   狂龙心法虽妙,但与神龙经比,差了一点儿味道,狂龙心法剑走偏锋,进境更快,但根基不固,越往后劣势越明显。   练脉,练脏,练髓,这是神龙九转前三层。   李慕禅嘴角露出微笑,炼体之术他学过很多,皆是精深之学,九转洗髓经,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紫阳大法,各有独特之处,综合起来更胜这神龙经一筹,它还有些粗略,不如自己所学的精细。   他自信炼体会进境极快,水到渠成,说不定能速成,至于第四层第五层,确实别有奥妙,与自己原本世界武学确实不同。   孟飞还想再劝,李慕禅笑道:“孟兄,我只能选一本心法?”   孟飞闷闷的点头:“嗯,所谓贪多嚼不烂,只能选一种,……你要好好选,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是小姐格外开恩,想再来就得有足够的功劳。”   李慕禅笑道:“那我再选选看。”   “不急不急,千万别练神龙经!”孟飞忙点头。   ……   随后时间,李慕禅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本本秘笈翻看,看着好像是比较优劣,却不知他是在一本一本的烙印进脑海。   数百本秘笈,他一一翻遍之后不过一个时辰,孟飞在一旁耐心的等着,却没有翻看秘笈,目不斜视的盯着窗外,站在书架旁边一动不动像雕像。   李慕禅瞥他一眼暗自感叹,看来这宋淑华驭下有术,做到这个地步可不容易,武功秘笈对武者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   他随即一动,这是在趁机考验孟飞?   他很快摒去杂念,抬头望向楼梯处,宋淑华一袭白衫袅袅下来,明眸如水,冷漠而高华。   他心下奇怪,这般地位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侍女?   宋淑华步态轻盈,几步走到李慕禅跟前:“选的什么?”   幽香入鼻,李慕禅神色肃正,孟飞抢先答道:“小姐,你劝劝李兄弟吧,他竟然选了神龙经,唉……,都怨我!”   他打了自己一下:“我这张嘴!”   “神龙经?”宋淑华明眸投向李慕禅,打量着他:“你知道神龙经的底细?”   李慕禅点头:“孟兄已经劝过我。”   “既然知道了,你还要坚持练它?”宋淑华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   “嗯,练就练吧。”宋淑华轻颔首,转身道:“走吧!”   李慕禅与孟飞忙跟上,李慕禅怀里揣着神龙经,诸多心法与武学都装入了脑海,分门归类。   他发觉这上面的武学竟没有器械,只有拳脚功夫,拳脚功夫与原本世界不同,不注重招式精妙,只讲精妙心法。   他与孟飞一块儿往外走,跟在宋淑华身后,分心多用,一边开始修炼神龙经,第一转——练脉的心法流转开来。   到了大门外,赵白不知不觉跟了上来,三人簇拥着宋淑华到了大门外,二十个黑衣武士站在大门前,一半男一半女,男子锋利如剑,女子英姿飒爽,一动不动望着宋淑华。   宋淑华站在门前转明眸,如水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片刻后一摆手:“不必你们跟着,回去吧!”   “是!”二十个武士轰然应道。   他们转身离开,无声无息,须臾场中只剩下一男一女两青年,秀美少女走上前:“小姐,去哪里?”   “进山打猎!”宋淑华道。   秀美少女蹙眉:“人太少了吧?”   宋淑华哼道:“这么多人去,就是笨猪也远远逃开了!”   ……   看秀美少女要再劝,孟飞忙道:“秀儿,有咱们在,又是空明山,不要紧的。”   秀美少女看向宋淑华,叹口气:“那我要跟着!”   “跟着便跟着罢!”宋淑华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吧!”   她身形展开,脚下飘飘,众人忙紧随其后,另一个青年也跟在后面,宋淑华在最前,秀美少女在旁,孟飞与赵白还有李慕禅,加上最后一个青年,一共四人在后。   嗅着淡淡幽香,李慕禅一边施展身法跟着,一边修炼神龙经,神龙经的心法确实不俗,与他从前修炼过的都不同。   他从没遇过入门之法是用观想,不是通过呼吸,而是通过观想生出真气,委实奇异,他暗笑不已,怪不得很难练成,这一步太过艰难,若是佛门修行之人还罢了,一般人哪会这个,想要真正进入观想之门,没有数年的禅定功夫很难做到。   观想丹田有一火红莲,光芒灿灿,莲花九瓣,缓缓旋转,天地精气皆随着花瓣旋转而凝聚。   他精神强横,禅定功夫与观想功夫皆深,一下便入门,很快莲华旋转形成了一个气旋,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形成之后,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涌入,像是水泵抽水一样涌进丹田,他运转神龙经第一转心法,沿着特定的路线循行一周,身体开始隐隐酸胀。   随着心法运转,酸胀感觉越来越强,宋淑华忽然止步,扭头道:“一次别超过三十六周天!”   众人跟着止住,讶然望她,李慕禅点点头:“多谢小姐。”   宋淑华如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没多说,转身接着飘身而行,很快来到空明山前,李慕禅的脚步微微一顿,山脚下正站着四个黑衣中年人。   这四个黑衣中年目光如电,掠过众人,最终落在李慕禅身上,李慕禅心一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追来。   宋淑华视若不见,脚下不停,到了四人跟前停也不停,便要掠过他们身边,一个中年踏前一步抱拳:“在下何超,见过宋姑娘!”   第10章 出计   宋淑华双手抱肘,明媚的大眼斜睨几下,右手食指摇了一下,孟飞跨前一步,抱拳朗声道:“你是何人,找我家小姐何事?!”   这中年身形削瘦,方脸黑肤,双眼如电,整个人如一块黑铁,散发出森寒坚硬之气质。   他眼光亮了一下,如实质的宝剑般刺向孟飞。   孟飞像挨了一闷棍,晃一下后站稳了,涨红着脸,沉声道:“若是无事,赶紧让开!”   中年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孟飞落到宋淑华脸上,冷冷道:“在下东山何家何超,见过宋姑娘!”   宋淑华斜睨他冷笑:“东山何家,好大的威风!”   何超抱拳微笑:“不敢!在下不敢随意打扰姑娘,不过此人杀我何家弟子,此仇不能不报,还望姑娘成全!”   宋淑华淡淡道:“你说李无忌?”   何超点头,宋淑华摇头:“你认错人了,他是我宋家弟子,一直呆在宋家庄,怎会杀何家弟子?”   “宋姑娘……”何超脸色微变。   宋淑华一摆手:“我没功夫跟你废话,有事让何逸来!”   说罢她扭腰往前走,何超一闪,再次拦在他们身前,隔着一丈远抱拳:“宋姑娘!”   宋淑华蹙起黛眉,光洁如玉的脸庞一下阴沉,孟飞大喝一声:“放肆!”   他朗声喝道:“姓何的,你不够资格,有事让你们少主来,……赶紧让开,别扰了小姐兴致!”   何超双眼一凝,宛如针尖刺向孟飞。   孟飞这次有了防备,眼睛一眯精芒迸射,不落下风的对视,他修为虽弱,但心法高明。   何超冷笑一声:“宋姑娘铁心要包庇李无忌了?”   宋淑华蹙眉哼道:“滚开!”   她淡淡吐出两个字,四个中年身形一颤,脸色“唰”一下苍白。   宋淑华轻哼:“自不量力!”   她扭腰袅袅往前,经过四人时,瞧也不瞧,视若无物。   李慕禅他们忙跟上,刚来到四人身边,忽然“噗”一响,四人各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瘫软下去。   李慕禅暗自赞叹厉害,觉察出宋淑华这两个字所蕴着强大力量,吐气开声,声音伤人,她的修为果然厉害,自己不敌。   李慕禅估计,这四人差一点要踏入武师之境,丝毫不逊于自己,在宋淑华跟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换了自己也一样下场。   ……   众人脚下极快,几次呼吸已走出百米,孟飞扭头看四人一动不动,忙抢上一步与宋淑华并肩:“小姐,他们……?”   “死不了!”宋淑华哼道。   孟飞竖起大拇指,呵呵笑道:“小姐厉害!何家越来越猖狂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宋淑华瞥他一眼:“你知道天多高地厚?”   孟飞挠挠头:“我是宋家弟子,不知道不要紧!”   宋淑华斜睨他,哼道:“下次碰见他们,躲着点儿,你打不过他们!”   孟飞笑道:“我一直在山庄,他们敢在山庄横行?”   “怎么不敢!”宋淑华淡淡哼一声,玉脸陡的阴沉,明眸转向别处,抿嘴不说话。   孟飞见机不妙,忙退后与李慕禅并肩。   李慕禅暗笑宋淑华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不过孟飞极擅察言观色,显然颇得宋淑华欢心。   既友善豪爽,又懂察言观色,这孟飞是个人才。   李慕禅抱拳道:“多谢小姐。”   宋淑华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宋家的人动不得!”   李慕禅笑了一下,点点头没再多说,孟飞给他打了个眼色,李慕禅却笑着摇摇头。   孟飞斜他一眼摇头暗叹,这个李兄弟真不是个会说话的,这个时候应该表表忠心的,他却像个闷嘴葫芦一样,真是……   众人默默赶路,很快进入空明山,但丝毫不见她打猎,只是在树林中穿梭,李慕禅好奇的打量着空明山,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他不能施展大挪移术,甚至小挪移术也行。   李慕禅低声问:“孟兄,这空明山有点儿古怪,究竟怎么回事?”   “古怪?”孟飞一怔,不解道:“有什么古怪?”   李慕禅道:“你没发觉?”   “发觉什么?”孟飞问。   赵白斜睨李慕禅,冷冷道:“故弄玄虚!”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是不知道的,看来只有宋淑华晓得,这一会儿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眼前顿时一阔,却是光秃秃一个小山头,像和尚的脑袋。   一块儿方形巨石压在山头,长宽高都有十米左右,庞然大物,令人怀疑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天外飞来?   宋淑华轻轻一跃落到石上,李慕禅看孟飞他们没动,也只好站在原地,仰头看宋淑华要做什么。   她静静站在巨石上,任凭雪白罗衫猎猎作响,秀发飘扬,她一动不动,定定望着他们身后的北方,玉脸毫无表情。   ……   李慕禅忍住了好奇,没施展他心通,装聋作哑看着,也没动弹,暗自运转心法,开始第二层练脏,五脏六腑如遭蚁噬。   需要克制麻痒疼痛运功,对于一般人难如登天,麻痒感觉太过强烈,直接攻心,想忍住但心火熊熊,根本忍无可忍,需要超脱出五官之外。   禅定功夫不深,很难做到这一点。   李慕禅一边练脏一边暗自打量整座空明山,忽然一动,俯瞰下去像是一个乌龟,山顶如龟壳,石头如龟驮石碑。   难不成这地形有关,生成无形的力量,而不是后天所致?   他好奇更甚,决定要跟宋淑华问个清楚。   宋淑华一动不动的望着北方,众人都一动不动站着,李慕禅趁机修炼,第二转心法运了三十六个周天,接着是第三转练髓。   练髓与前两转不同,催动之际,体内会传出一阵阵轻啸,若有若无,众人的耳朵都敏锐,不由望过来。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宋淑华蹙眉望着他:“第三转?”   李慕禅道:“小姐。”   宋淑华一闪落在他身前,探手一捉,冰冷玉指搭上他右脉门,幽香扑鼻而来,李慕禅不是雏儿,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这般距离之下,两人呼吸可闻,细腻的脸庞雪白光洁,宛如白瓷,甚至看不到毛孔。   宋淑华蹙着黛眉,缓缓点头:“根骨不错!”   李慕禅笑道:“小姐,我练得可对?”   “嗯,还好。”宋淑华轻颔首,明眸闪了闪,淡淡道:“每次不要超过三十六周天,多了伤身。”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小姐。”   宋淑华道:“这几天在山庄呆着别出来,好好练功。”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何家?”   宋淑华哼道:“何家就是疯狗,他们不敢进山庄放肆!”   李慕禅笑了笑:“给小姐惹麻烦了!”   宋淑华顿时蹙眉,冷哼道:“又说废话!”   孟飞道:“小姐,要不要去警告一下何家?”   “怎么警告?”宋淑华斜看他,冷冷道:“你打得过他们?”   孟飞讪讪摸后脑勺:“嘿嘿,我是不成,要不请五老爷大驾?”   “馊主意!”宋淑华哼一声,扭身往山下走去。   ……   孟飞众人忙跟上去,李慕禅趁机问:“小姐,我觉得空明山有股无形的力量,是因为地形?”   宋淑华淡淡道:“不是。”   李慕禅非要打破沙锅:“那是什么?”   宋淑华道:“阵法。”   李慕禅心头一跳,忙道:“什么阵法?”   赵白冷冷道:“姓李的,你问得太多了!”   宋淑华瞟了赵白一眼,淡淡道:“八元锁龙阵。”   李慕禅精通阵法,当初在大衍军中,有高手指点,他又智珠朗照,自忖阵法算是宗师了,却一直没有施展机会。   阵法之道,根本还是借助于天地元气,浅者混乱五官,迷魂乱魄,深者乾坤变易,五气震荡。   据他所学,阵法没那么玄乎,威力有限,多是迷魂之法,用来扰人心智还可,用来伤人杀人却力不从心。   这个世界天地元气浓郁,阵法的威力定要增强,到何等程度他极想知道。   “八元锁龙阵……”他沉吟着,脚下不停,心法不停。   宋淑华步伐轻盈而优美,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回到了山庄,李慕禅看得莫名其妙,这根本不是打猎,纯粹是散心。   待宋淑华回了绣楼,李慕禅也回自己小院,孟飞跟过来,恰好是正午时分,两人点了几个菜,两坛酒,坐在小亭里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说话。   “李兄弟,你真是……”孟飞指指他,摇头不已。   李慕禅笑道:“孟兄不必多说,我现在已经练着,不能反悔了。”   “唉……,都是我害了你啊!”孟飞自责。   李慕禅微笑道:“小姐见你这样,定要斥你啰唆,婆婆妈妈了!”   孟飞忙左右看看,呵呵笑道:“好吧好吧,不说啦,你想问八元锁龙阵是不是?”   李慕禅道:“我对阵法很感兴趣。”   “嗨,这都是歪门邪道!”孟飞摆摆手,道:“最好别学这个,玩物丧志,又耽搁功夫又耗神,还是离它远点儿为妙!”   李慕禅笑道:“山庄有阵法大师吧?”   他在那些武功秘笈里没看到阵法方面的,看来与武功确实格格不入,纯粹是两条路。   孟飞道:“五老爷精通阵法,那五元锁龙阵就是五老爷布下的,也没看着有什么妙处。”   李慕禅笑了笑,层次不够自然感觉不到。   孟飞道:“五老爷这个精通阵法的,也反对弟子们学阵法,说先把武功练好,待武功精进无望了,再学阵法不迟。”   ……   李慕禅皱眉问:“这是为何?”   孟飞道:“五老爷说,武功越好学阵法越容易,阵法太花功夫与精力,会耽搁练武,而且好处有限,没武功好用,……练武才是正途,阵法是歪门邪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阵法对人的智力要求极高,而且耗神,一旦碰上麻烦,仓促之间想要布阵也来不及。   他替孟飞斟满大碗,道:“小姐有什么心事吧?”   “唉……”孟飞摇摇头,拿起大碗喝了一口。   李慕禅问:“到底怎么了?”   孟飞苦笑道:“小姐的日子可不好过!”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我说孟兄,有话赶紧说,别卖关子,跟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飞放下大碗,深深叹口气:“唉……,小姐讨厌姓何的,可家主偏要小姐嫁给何家,小姐一气之下就跑这里来了。”   李慕禅皱眉:“家族联姻?”   “嗯,唉……,家主对小姐也太过了!”孟飞长长叹息,忽然一惊,戛然而止,左右看看。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没人!”   孟飞轻轻打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破嘴!家主也是我能议论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公道自在人心,说一说又何妨,况且家主这点儿气度总有的吧?”   孟飞笑道:“这倒也是,……家主一言九鼎,小姐也是倔脾气,小姐来这儿半年多了!”   李慕禅皱眉:“家主没用强?”   孟飞摇头:“没呢,可能是距离太远,家主没想起来吧。”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堂堂宋家,怎么非跟何家结亲?”   “还不是因为何家的武功!”孟飞哼道:“何家走了狗屎运,得了一套驭星经,乃宗师绝学。”   李慕禅道:“宗师绝学很稀少?”   孟飞道:“宗师绝学不少,但这套驭星经不同,据说能驾驭星尘的力量,威力格外强大,虽然是宗师武学,其实不逊于大宗师武学,大宗师武学可是罕见,咱们宋家也没几部。”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是这样……”   孟飞露出怜惜心疼的神情:“唉……,小姐从小没了娘,父亲又不理她,孤怜怜一个人,实在可怜!”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所以她性子怪僻吧。   ……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屋里练神龙经,听到脚步声,一听便知是宋淑华,解座下榻迎接。   清新的空气里夹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格外的泌人。   “小姐。”他出屋抱拳。   宋淑华只身一人,一袭雪白罗衫,双臂抱肘,瞥他一眼然后径直到了小亭坐下,招招手。   李慕禅暗自苦笑,无奈的走了过去,坐到她对面。   她面若冰雪,目光如水静静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我现在被家里逼着嫁人,你有好主意吗?”   李慕禅道:“听说了。”   “说说看。”宋淑华道,摆摆手,小院门口的宋倩退了出去。   李慕禅沉吟道:“一是让家主改主意,一是让何家改主意,让家主改主意,无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成吧?”   “嗯,他心坚似铁,没用。”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那只能从何家着手。”   宋淑华轻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慕禅道:“小姐可有意中人?”   宋淑华淡淡道:“没。”   李慕禅沉吟:“小姐可想过逃走?”   “此路不通。”宋淑华摇头。   李慕禅摸着鼻梁,慢慢说道:“那只有一条跟,来个釜底抽薪。”   “怎么个釜底抽薪法?”宋淑华微微前倾,酥胸被双臂挤得变形。   李慕禅道:“何家的驭星经很重要,得了此经,家主能不能改主意?”   宋淑华想了想:“大有可能。”   李慕禅抚掌笑道:“那咱们想法子得了此经便是!”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你说得容易!”   李慕禅笑道:“事在人为嘛。”   宋淑华摇摇头:“这么容易,早被人得了去,也不必我嫁去!整个家族做不到的,咱们小猫两三只做得到?”   李慕禅道:“何家少主会找过来吧?”   “会。”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道:“那咱们把他拿下如何?”   “逼他交出驭星经?”宋淑华蹙眉,摇摇头:“没用,逼不出来,一旦逼问驭星经,他会自杀。”   李慕禅沉吟片刻,神色迟疑。   “有话快说!”宋淑华不耐烦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缓缓道:“我倒有一门秘术,可以窥得他所想。”   “嗯——?”宋淑华皱眉望他:“什么秘术?”   “搜魂术。”李慕禅道。   宋淑华摇头:“没听说过。”   李慕禅道:“这是一门禁术,师父曾叮嘱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绝不得随意施展的。”   宋淑华哼道:“你倒是信我!”   李慕禅微微一笑:“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那说说,到底怎么做。”宋淑华斜他一眼,不吃这一套。   李慕禅道:“要制住他,让他去了戒心,神智不清最妙,下药,或者灌酒。”   “不能来硬的?”宋淑华蹙眉。   李慕禅笑道:“小姐不妨施展美人计。”   宋淑华蹙眉想想,慢慢点头:“嗯,我试试看吧。”   第11章 阵符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看她一眼。   宋淑华明眸圆睁,哼道:“看什么!不就是美人计嘛,有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小姐貌美如花,稍露个笑脸,准保那何逸神魂颠倒,无法自持!”   宋淑华白他一眼:“看你闷头葫芦似的,倒也会说巧话!”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道:“小姐若不想用美人计,还有最后一计。”   “说说。”宋淑华直起身紧盯他。   李慕禅道:“半途截击,杀了他,这也是釜底抽薪,不过不彻底,算是中策,美人计是上策。”   “杀了他……”宋淑华蹙眉沉吟,最终摇头:“五叔虽在庄里,却绝不会答应,杀不了何逸。”   李慕禅一摊手:“那只能用美人计了,委屈小姐了。”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净出馊主意,孟飞说你智慧过人,我看也就马马虎虎,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呵呵笑笑,没反驳。   “你那秘术真管用?别白忙一场!”宋淑华问。   李慕禅道:“我曾用过一次,还好。”   “只一次?!”宋淑华蹙眉,上下打量他,咬着饱满的樱唇想了想,“霍”的站起来:“好吧,就赌一把!”   李慕禅跟着站起来:“虽没十成把握,五六成总是有的。”   宋淑华道:“今天开始,你去五叔那里住!”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小姐。”   “若能弄来驭星经,我亲自教你神龙经!”宋淑华转身便要走,忽然在亭口停住,转身道:“弄不来,我也亲自教你!”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了起来:“好。”   他心下暗叹,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心智确实超乎常人,对于人性了解胜过常人。   宋淑华步态独特,婀娜多姿,令人怦然心动,李慕禅跟着她,嗅着她的幽香,到门口停住。   宋淑华道:“五叔脾气不好,别跟他顶嘴。”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宋淑华一摆手,扭身飘然而去,转眼消失在月亮门。   李慕禅站在原地,幽香淡淡散去,他也是花丛老手了,知道这是她体香,确实天赋异禀。   看着她消失,幽香散去,他莫名的有些惆怅,随即摇头失笑,自己倒成了多情种子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   在原本世界里,他天资绝世,天才纵横,所以得女人青睐,男人最大的吸引力来自于实力,而非相貌,故他相貌平平也能得到极品女人芳心。   在这个世界,他实在平常,既无相貌,又无实力,在宋淑华眼里是个需要庇护的,地位可能比孟飞赵白他们还低。   她大家小姐,面冷心冷,目空一切,当世无数才俊都看不上,怎么能看得上相貌平平,实力平平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去,欲望却蒸腾往上,熊熊燃烧,随着女人增多,能惹他动心的越来越小,这宋淑华风姿动人,惹他动了心。   但凡男人,看到美人儿总想拥有,他本性也如此,但随着身边女子增多,目光自然挑剔起来,一般的美人儿难入他法眼,拥有的欲望不强,他平淡视之,慢慢的心如古井不波了,宋淑华的出现,又挑动了他沉寂的心。   越不可能,越让他动心,不过他很明白,当务之急是增强实力,不是谈情说爱,虽有飞刀护身,又有大挪移术逃命,这个世界仍是危险重重。   他坐在小亭里想了想,平伏心海波动,同时运转着神龙经,他有一心多用之能,充分利用时间。   分心多用与全神贯注修炼的效果不同,前者内力运行缓慢,后者迅捷,同样一周天,两者花费时间不同。   纵使如此,他一天修炼下来也抵得上别人十几天,时刻运转神龙经,又有观天人神照经恢复,一张一弛,效果如神。   “嘿!”孟飞忽然出现。   李慕禅笑笑,温声道:“倩儿姑娘。”   宋倩如花笑脸探进来,看一眼梅林中的两人,笑道:“茶还是酒?”   “茶吧。”李慕禅笑道。   “好嘞。”宋倩笑靥如花应一声,缩了回去。   孟飞凑过来,急切地问:“小姐过来说什么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说孟兄你兢兢业业,很是忠心,难得难得。”   “真的?”孟飞顿时眉开眼笑,很快便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消遣我!小姐哪会说这些!”   他对宋淑华的脾气了解甚深,想从她嘴里听到夸奖的话,难如登天,不骂自己几句就算好的了!   李慕禅笑道:“小姐说我去五老爷那里住。”   “五老爷那里?!”孟飞抽了口冷气。   李慕禅眉头一挑:“怎么,不妥?”   孟飞上下打量他几眼,一幅同情怜悯神情,摇摇头不说话。   ……   李慕禅笑道:“别卖关子啦!”   孟飞摇头不已,看李慕禅瞪了眼,他才道:“五老爷的脾气你知道吧?”   李慕禅道:“小姐提了一句,说五老爷的脾气不好。”   孟飞摇头叹道:“嘿,能被小姐说脾气不好的人,你想想脾气能差到什么模样?”   李慕禅道:“到底怎么回事?”   “五老爷的脾气可是暴躁得很,动辄要打人的,你跟他一块儿住,可没好日子过了!”孟飞同情的看着他。   李慕禅皱眉:“他为何发脾气?”   “谁知道呢……”孟飞摇头不已:“总之你不能跟他顶嘴,要不然,就等着挨打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我不顶嘴便是了。”   “嘿,你以为这么简单?!”孟飞撇撇嘴,哼道:“要是这样还好说了呢,有时候你不顶嘴,他也发脾气,总之古怪得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慕禅笑道:“那祝我好运吧!”   孟飞摇头:“待你过去,就笑不出来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宋倩与另一个秀美婀娜的少女进来,这少女一袭墨绿劲装裹住玲珑娇小的身躯,神情冷冷的,正是宋秀秀。   宋倩端上茶,笑道:“李公子,你要去五老爷那里?”   李慕禅点头:“是呀,再喝不到倩儿姑娘的茶了。”   宋倩看一眼宋秀秀,低声道:“你要小心呀。”   李慕禅摸摸鼻梁,他们怎么都认为自己要进龙潭虎穴一般,难不成这五老爷真的是老虎?   宋倩把茶端上,然后轻轻退出。   “呵呵,秀儿,你这是……?”孟飞起身把自己的茶盏端到宋秀秀跟前,笑容满面。   宋秀秀小手一推,挡住茶盏,淡淡道:“孟大哥,我奉小姐之命,送李公子去见五老爷。”   “这样呀。”孟飞依旧笑容满面,慢慢收回茶盏,笑道:“小姐干嘛非要让李兄去五老爷那里呀?”   “小姐的决定不会错。”宋秀秀不假辞色,淡淡说道。   孟飞仍恬着脸,笑呵呵的道:“小姐的话自然错不了,就是不明白小姐的深意。”   “你不必知道。”宋秀秀紧绷着秀美的小脸。   孟飞挠挠头,做出惊讶表情:“秀儿你快要突破了?”   宋秀秀缓一下脸色,慢慢点头:“我得了一枚蕴灵丹。”   “小姐还真是大方啊!”孟飞满脸羡慕的望着她。   ……   宋秀秀扭头望过来:“李公子,还有什么收拾的吧?要快些,五老爷就要练功了!”   孟飞忙道:“李兄弟,五老爷练功绝不能打扰的,要杀人的!”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那现在就走。”   宋秀秀转身便走,孟飞紧随其后,李慕禅跟在最后,李慕禅别无他物,唯有三柄飞刀,秘笈之类皆在脑海。   出了小院,三人到了中央的大庭院,然后往北走,穿过一个一个的大庭院,跨过一个一个的月亮门。   一共穿过十道门,来到最后一个月亮门时,宋秀秀止步,扭头对孟飞哼道:“还不回去?”   孟飞恬着脸嘿嘿笑道:“我陪你一块儿回去!”   宋秀秀紧绷着秀脸哼道:“不用!”   孟飞指指前面的月亮门笑道:“还是先送李兄弟进去吧。”   宋秀秀剜了孟飞一眼,扬声道:“五老爷,我是秀秀!”   “秀丫头,进来吧!”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李慕禅只觉血气翻涌,胸口烦郁,忙运转神龙经压制下来。   宋秀秀看一眼李慕禅,迈步跨进了月亮门,然后消失不见,没有了动静。   李慕禅感觉敏锐,只觉宋秀秀一脚踏进去,就像破开了虚空消失,整个人的气息一下消失不见了,极为古怪。   他本想虚空之眼看一下,却止住了好奇,没做无用功。   他如今的精神强横,远胜宋淑华,不过在以虚空之眼观测整个宋家庄时,有一处地方无法窥破,正是眼前这座院子。   这座院子很大,三个院子加一起也没有这个大,占地极广,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李慕禅推测应该是后花园之类的。   他正想着,宋秀秀忽然闪现,如破开虚空而来,对李慕禅道:“李公子,进去吧,我已经跟五老爷说了。”   李慕禅微笑点头:“多谢秀秀姑娘。”   宋秀秀不冷不热淡淡道:“不必,我奉命行事罢了。”   说罢不等李慕禅多说,转身便走,孟飞忙给李慕禅一个眼色,示意小心行事,急急追上宋秀秀。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样子孟飞想追上宋秀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慕禅扬声道:“李无忌见过五老爷。”   “进来!”一声断喝蓦地响起。   李慕禅耳边轰隆隆响,宛如春雷在身边炸开。   ……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跨进小门,眼前景色蓦地变换,竟然来到一座大山中,抬眼望去,山势平缓圆润,树林郁郁,绿色苍翠。   他觉得眼熟,一下醒悟,是空明山!   他惊愕之极,难不成这有瞬移,与自己的大挪移一般?   不由打开了虚空之眼,眼前闪了几闪,他不由摇头,果然是阵法奥妙,虚空之眼所看,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径上,是一座树林的小径,不过这树林不是空明山,而只是一座大院里的一片小树林。   这座大院中央是一座小湖,湖中央有座水榭,湖上立着四座精致小亭,按四象方位拱卫水榭。   东南角的小亭正坐着一个锦袍老者,花白头发方正脸庞,鹰鼻隼目,正冷冷瞪着小树林中的自己。   李慕禅想了想,不想暴露自己的虚空之眼,于是敛去,然后按照自己所见,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其实是沿着小径往里走。   终于来到山顶时,其实是到了东南角的小亭,眼前忽然一闪,终于呈现出真实的一切,老者目光宛如实质探过来:“你是李无忌?!”   李慕禅抱抱拳:“见过五老爷。”   老者收回目光,缓缓点头:“嗯,华儿的眼光不错,坐下说话!”   李慕禅在他对面坐下,老者打量他几眼,沉声道:“听华儿说,你杀了何家的弟子,怎么杀的?”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卑不亢,从容自如。   老者点头:“算你命大!你这点儿修为在何家眼里就是一蚂蚁,一下没碾死,太丢脸了,怪不得华儿让你过来!”   李慕禅笑道:“还望五老爷护佑。”   老者沉吟一下,道:“华儿不是滥好心的,说说,她为何救你?”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不知。”   “真不知?!”老者目光蓦地凌厉,宛如实质般刺向李慕禅,李慕禅镇定的望着他,面不改色。   “好小子,挺硬气!”老者哈哈一笑,轻飘飘一掌拍出,呼啸声中,李慕禅胸前凭空出现一个清晰的掌影,宛如真实手掌。   李慕禅忙一撑桌子跃起来,堪堪避开这掌,却不想掌影拐一下再次拍回来,逼得他只能硬拼。   他拳头一亮,附上一层萤光,与掌影相撞。   “砰!”小亭内狂风过境,李慕禅“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步,撞上后面的栏杆,被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再不能后退。   李慕禅忙施展驭劲法门,将汹涌的掌力移至背后无形阻力上,小亭似乎闪亮了一下,再次恢复如常。   李慕禅惊奇的抬头看看,刚才难不成是幻觉?   ……   “好小子,能接我一掌,不赖!”老者点点头,鹰目紧盯着他:“练的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平缓一下涌动的血气,亏得他练体极深,身体金刚不坏,若不然这一下就得受重伤。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神龙经。”   “嘿嘿,野心不小哇!”老者冷笑一声摇摇头。   李慕禅道:“五老爷,这是阵法?”   “你也知道阵法?”老者撇撇嘴,不屑的道:“小子,阵法可不是这么好学的,还是练你的神龙经吧!”   李慕禅道:“我想跟五老爷学阵法。”   老者双手按在石桌上,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斜睨着他:“你想学阵法?”   李慕禅点头:“是。”   老者哂笑一声:“小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练功,别好高骛远,阵法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李慕禅笑了笑:“总要试试吧?”   “唔,这倒也是,说不定你是个奇才呢,哈哈……”说到后来,老者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笑声洪亮如钟,震得李慕禅耳膜发疼,他却面不改色的看着老者,神情淡淡的。   老者止住笑容,冷冷道:“好,那我就成全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摔给李慕禅:“把这上面的记住了,我给你一天时间!”   李慕禅接过了打开一看,却是一些奇异的符号,抬头望向老者。   老者哼道:“这是阵符,你先把这些记住喽,才能布阵!”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与自己所学的不同,看来别有一套体系,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划分是不是五行八卦。   老者往水榭一指:“那里有几间屋子,你自己找间住吧,想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出这院子。”   李慕禅把小册子收起来,抱拳行了一礼,扭身出了小亭,来到水榭当中。   所谓水榭其实一共有三层,李慕禅在二层找了一间空屋子,收拾了一番,然后打开小册子开始研究。   比起武学,他对阵法也极感兴趣,最关键的是这阵法能够限制自己的小挪移,这可是致命的,若不研究透了,将来难免吃亏。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记下一本小册子不过片刻功夫,还想着要藏拙,要装作用了一整天勉强才能记住。   真正翻开小册子开始记的时候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来,这上面的阵符委实古怪,他的过目不忘失效了。   翻开一页,然后烙印之后,闭上眼睛一想,竟然是一片空白,竟然什么也没记住,委实诡异之极。   他不信邪的重新睁眼,慢慢的又看一遍刚才这页,觉得记住了,再次闭眼回想,脑海仍是一片空白!   第12章 晋阶   他奇怪之极,不信邪的又试了试,仍旧如此,明明记住了,清晰烙入脑海,但一合眼再睁开,一切化为虚无,点滴痕迹不留。   李慕禅又讶然又疑惑,却兴致盎然,开始细细研究。   他这一次不贪多,只记一个字,提起笔在素笺上写下这个字,字体硕大,占满整张素笺。   提着纸在半空端量,越看越觉古怪,弯弯扭扭,不像字倒像画,是真正的鬼画符,既像几道缭绕的细烟,也像盘旋的长蛇。   他既不认得,更不知其意,但必须记住了。   他直直的凝视,令其在脑海里活过来,扭曲变化,活灵活现。   随后试着再次合眼,再睁开,脑海仍旧一片空白,一点痕迹不留。   “嘶……”李慕禅抽了口凉气,提着纸坐到榻上,打量个不停。   有人能够写下这个小册子,显然是记住了,别人能记住自己一定能,只是方法不对头。   人体不过精气神,记忆是用神,他精神强大,所以记忆也强,过目不忘,一般人记忆往往要借助于精气之助,三者相合来记忆,如边写边读,从而调动精气而提升记忆。   他想了想,放下这个大字,手指在虚空划动,一遍又一遍的写,一口气写了三十几遍,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写,仍能记住,当睁开眼睛时,却又变成空白,手指僵在空中,忘记怎么写了。   李慕禅苦笑摇头,看来法子还不对。   他想了想,内力运于手指,然后在虚空划动,只觉淡淡的灵气忽然涌过来,凝于字上,但仅是波动一下便又消失。   李慕禅眉头一挑,竟然能牵动天地气机,看来这个字很有玄妙,自己当初所学可没这般厉害!   他越发感兴趣,感到刺激,还非要记住不可了!   沉吟一会儿,他微阖眼帘入定,待入定醒来,再次看向这个字,然后又阖眼开始观想,将其带入天人神照图中。   从天人神照图中醒来,他再睁开眼睛,顿时露出笑容,观天人神照经玄妙之极,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功效,这次又帮了大忙。   这一次他不一个字一个字观想,而是将其完全烙印,之后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直接观想。   观想过后,再睁开眼睛,这一小册阵符已经完全的记住。   他坐在榻上露出笑容,小册子在身边,拿起来翻看一遍,丝毫无差,巨大的成就感让他笑容更盛。   他起身下榻,推开明亮的窗户,明媚阳光照到脸上,清新而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湖水粼粼,被阳光照得如一池宝石。   ……   他迎着清风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咯吧咯吧一阵脆响,如珠真气贯穿各个骨节,这一遍脆响,胜过常人练一个时辰的拳脚。   这应该是第二天清晨了,定中不知岁月,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天过去,他感觉不过一瞬。   推门出了屋子,扶栏杆望去,西南边小亭子里,一身灰衣的宋五爷正在练拳,缓法缓慢从容,双掌探出缩回,格外的怪异。   窥探别人练武乃是大忌,李慕禅便要走开时,宋五爷沉喝道:“小子,可记住了?”   小亭隔着水榭约有百米,他这一声断喝,宛如在李慕禅耳边。   李慕禅转回身:“五老爷,记住了。”   宋五爷慢慢收势,长吁一口气,一道白气从嘴里射出,撞到地上散开,双掌从头顶慢慢下落。   “嗯——?”他本慢悠悠的落双掌一下放开,扭头望来,目光宛如两柄剑刺过来:“记住了?!”   李慕禅点点头。   “全记住了?!”宋五爷喝道。   李慕禅只觉一声炸雷响,血气翻涌,原本运转的神龙经顿时加速,平伏血气之后,慢慢点头:“是。”   宋五爷伸手喝道:“过来!”   李慕禅只觉一股强横的力量蓦地生出,身不由己飞了起来,掠过湖面,穿进小亭落到宋五爷身边。   李慕禅脸色不变,心下却暗惊,世上还有如此强横的修为,百米之内,竟能施展擒龙劲,委实骇人。   擒龙劲自己也能施展,十米之内能够如臂使指,但与他一比,真是小孩子一般,不值一提!   李慕禅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小册子,宋五爷接过之后,翻开第一页,道:“写给我看看!”   小亭内空荡荡的,没有石桌,又没有笔墨,李慕禅望向宋五爷。   宋五爷身形一闪,掠出小亭,踏着湖面掠到了岸边,折一根树枝踏着湖面又回来。   “快快!”他把树枝抛给李慕禅。   李慕禅不废话,直接弯腰在地上写,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写了一遍。   宋五爷手上拿着小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着,与李慕禅所写的对照,神情认真,表情越来直狰狞。   李慕禅写完,丢了树枝拍拍巴掌直起身,扭头过来时吓了一跳。   ……   宋五爷死死瞪着他,表情凶恶,像要把他吃了一般,煞气毕露,李慕禅不解的望向他。   “臭小子,不错嘛!”宋五爷探手提起他衣襟,断喝道:“不错嘛!”   这话像是夸奖,表情与动作却怪异,李慕禅忙道:“五老爷,怎么了?”   宋五爷猛的一抛,李慕禅如炮弹般射了出去,直直撞向水榭,他暗自摇头苦笑,还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身在阵中,他又不敢擅用他心通,不知道这阵法有何妙处,免得着了道,他现在对于阵法忌惮非常,小心翼翼。   他在空中虚蹈数步,将劲力化去,还好这纯粹是刚劲儿,宋五爷没用内力,很轻易的化解。   宋五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李慕禅轻飘飘落在水榭上,低头看他这般模样,摇摇头,看来自己是把他刺激得够呛。   他轻轻落下,回了自己屋子,开始研究这些字符,从第一个字符起,以指凝气在空气虚划,划完便有一道灵气凝聚,却一下又散开,让李慕禅颇觉遗憾。   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书写不纯熟,火候不到家,所以灵气不能一直凝聚,写了数十遍之后,熟极而流,根本不必思索,一挥便就,这时能够确定,不是自己的事,是这个字符本身的问题,它好像只聚不凝。   他忽然停下笔笑了起来,这字符像极了后世道家的符箓,字上凝聚法力,能役使鬼神。   这些字符也不知怎样创出来的,真可谓天地大道,鬼神莫测,对创符之人他生出景仰之情。   沉浸其中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中流逝了一个时辰,他正准备写第二个字符时,宋五爷的声音传来:“小子,过来!”   李慕禅无奈放下手,下榻推门,飘飘到了东南边的小亭里。   这小亭里有石桌,宋五爷正在煮茶,神情悠然,气定神闲。   红泥小炉汩汩作响,热气蒸腾,清香之气缭绕不散,心神顿时一清。   “五老爷。”李慕禅抱一下拳坐到他对面。   宋五爷鹰眼仔细的打量着他,冷冷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慕禅笑笑:“五老爷可能传我阵法?”   “你从前没学过这个?”宋五爷哼一声,收回鹰眼。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这些阵符我一个不认得。”   “你是怎么记住的?”宋五爷道。   李慕禅道:“我记性好,开始很奇怪,一点儿记不住,于是打坐入定,趁着刚出定的时候记它们,就记住了!”   ……   “入定……”宋五爷沉吟着,慢慢点头:“看来你还挺有定力!”   李慕禅笑笑:“我从小就练禅定功夫。”   他已经知道这一世界也有佛门,不过佛门颇为神秘,不像原本世界那样广招信徒,反而是低调得很,门徒很少。   “怪不得气质沉稳。”宋五爷轻轻点头,皱眉道:“阵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李慕禅道:“阵法很有趣,我想学。”   宋五爷炯炯盯着他半晌,哼一声:“好,你既想学,我便教你,不过你现在修为太差,学了也没用,……先练到武师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露出苦笑。   想练到武师可不是三两天能做得到,从前倒能成,但现在练了神龙经,正在前三层徘徊,不知道何时能练到第四层。   宋五爷道:“你练的是神龙经?”   李慕禅点点头:“是。”   “胆子不小!”宋五爷哼一声,慢慢道:“宋家有三部大宗师级的心法,神龙经最难练。”   李慕禅笑道:“小姐练到了第五层了吧?”   宋五爷斜睨他:“你想跟华儿比?”   李慕禅摸摸鼻梁:“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不如女人吧!”   “好,这句话深得我心!”宋五爷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就帮你一把!”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五老爷!”   宋五爷摆摆手:“你小子在阵法上的天赋比我强,算是天才,我宋家对天才向来不吝啬!”   不等李慕禅说话,他接着道:“阵法需要武师级的内力才能真正有威力,内力不纯,阵法无用,学了也白搭!”   他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随意的抛给李慕禅:“这是神龙丹,强壮体魄,助你一臂之力!”   李慕禅忙接过,笑着道谢。   宋五爷道:“服一颗用神龙经完全化解,药力完全消化再服下一颗,吃了这瓶神龙丹,差不多能练完第二转。”   李慕禅笑道:“小姐也服用这个?”   宋五爷点点头:“嗯,没它相助,练一辈子也甭想练完前三转!”   李慕禅心下慨叹,摇摇头,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强横所在,利用庞大的资源为助,能够最大程度加快修炼。   ……   像这神龙经,功法极好,乃大宗师武学,修炼起来却艰难无比,对于一般人而言,想要练成前三转难如登天。   李慕禅见识广博远超世人,看破其中缘故,神龙经之艰难是因为跨度太大,不够细致,与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紫阳大法相比,次弟不够井然有序,每一步都是跨越性的。   同样一层楼,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紫阳大法是设了十个台阶,神龙经却仅设两个台阶。   十个台阶看似费事,要多跨几步,但每一步都不必太大太高,一步一步慢慢走总能走上去,两个台阶看似省事,只需跨两步,但一般人可跨不了这么高的台阶!   世家大族有丹药为辅,能跨过台阶,平常人却不成,纵使修炼也是白费劲,纵使苦练也是一生蹉跎,遗憾而终。   李慕禅收敛了思绪,道:“可神龙经上好像没有这神龙丹……”   宋五爷哼一声;“这是有位宋家前辈有精通医理,天才纵横,自己配制的,从不外传,……哼,就是有神龙丹,神龙经也比那两部心法慢,真是自讨苦吃!”   李慕禅笑道:“我相信小姐智慧过人!”   “她脾气过人!”宋五爷嘿嘿笑起来,摆摆手:“这话可别跟她说,不然又跟我发脾气了!”   李慕禅笑笑。   宋五爷道:“行啦,回去练功吧,什么时候到了武师什么时候来找我,到那时我教你阵法!”   李慕禅再次抱拳谢过,被宋五爷训斥了两句,懒得听这些废话,以后少说,免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李慕禅回了屋开始专注于修炼神龙经,进入闭关状态。   神龙丹果然厉害,他原本的身体已经强横无比,修炼神龙经事半功倍,十步已经走了九步,只需跨过最后一步就成,有了这神龙丹,速度更快。   他日夜不停的苦修,宋淑华曾告戒他只能练三十六周天,怕练得太多,不但不能增强身体,反而损了身体,过犹不及。   但李慕禅身体强横,不是常人能比,所以敢蛮来,而且他感觉敏锐,直觉惊人,一旦觉得危险,自然会停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一口气苦修了十天,当从苦修中出来时,已经练成了前三转,开始进入第四转凝气。   凝气之法与前三转完全不同,也与原本的世界不同,在原本世界,凝气乃是内力浓郁之极后,一边压缩,一边接着吸纳,以庞大的压力使其凝缩,最终凝成一滴液体,然后以这一滴液体为核,吸纳内力,慢慢同化令其精纯。   内景观照之下,丹田就像是星云一般,其核为水,其外围为气,这些气慢慢沉重,时间越久越是精纯。   如此之下,纵使内力如水,真正施展开来仍是气,不过更精纯,更凝重一些,威力自然更强。   神龙经的凝气之法截然不同,完全是两条路。   ……   原本世界内力凝聚靠的是精神力量,以内力挤压内力,耗神之极,而且成功机率极小,他也是侥幸而成,是因为精神强横。   这个世界的凝气之法不同,是有完备的心法,内力运转路线,只要按照这个心法来,运转一个周天之后,真气自然精纯一分。   这看似容易,实际却非想象那般,内力沿着特定的路线行走,在这个过程中不停的损耗,经脉不够宽,内力不够纯,还没能走完就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白做功夫。   经脉粗壮,内力精纯,这是第四转凝气的必备条件,缺一不可,这两道坎儿看似容易,却挡住了无数人,宛如天堑。   李慕禅精神强大故内力精纯,炼体强横故经脉粗壮,按着第四转的心法练去,并不算难。   内力能够支撑一周天,算是第四转入门,但内力经过一次精纯并不成,量变非质变,需将这精纯的内力精纯数次之后,才能质变成水状。   随着心法运转,内力越来越精纯,但也越来越少,再补充真气会令其不纯,白做功夫,只能将原本那些真气不断的纯化。   可惜没能坚持下来,不待它纯化成水状,已经损耗干净。   他试了数次之后,静下来想了想,想到另一个法子,先将内力精纯数次,然后以这精纯的内力重修前三转。   如此精纯内力修炼效果自然远胜从前,身体更强,经脉与丹田越发宽广,能容纳更多内力,再运转第四转时,更多的内力经得住更多次纯化。   如此反复,他又一口气苦练了三天,不眠不休,再辅以神龙丹,终于纯化出一丝水状真气,以水状真气炼体,然后再练第四转。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乍一照到他窗户时,他霍的惊醒睁眼,双眼精芒闪一下之后敛去,形成一层温润光泽。   他嘴角微翘,笑容慢慢扩大,想要放声大笑却忍住了。   终于练成了第四层,他叹息一声,一拳捣出,顿时一道清晰如真实的拳影飞出,将要撞上窗户之际,蓦地一下返转过来射向他,他伸手接过,拳影无声无息的融入他手上。   第13章 何逸   他忍不住想放声大笑,终于踏上了武师的境界!   到了武师境界,算是有了一点儿自保的力量,到了这个层次,护体真气才真正有威力。   成为武师,则能学习阵法,接触到阵法奥妙,他觉得阵法之道乃天地大道,通过学习阵法,能清楚人们是怎样认识这个世界的,他原本世界是五行之理,这个世界好像不同,但又没人能说明白,学阵法最好。   他如今修为虽不同,但眼光与常人不同,毕竟曾站在天下第一之巅,已经有了天下第一的目光,能成为天下第一绝无侥幸可言,自有其独到处。   他站得高看得远,人们对这些不屑理会,觉得与平常日子无关,与练功无关,乃是空谈,他却极为重视。   知道了这个世界们认识世界的法子,才能真正的融入进去,真正的体悟到这个世界的武学之妙。   若是不然,他与这个世界会一直格格不入,想真正领悟绝顶武学是痴人说梦。   他慢慢敛去笑容,起身推开房门出屋,扶着栏杆看去,西南的小亭里,宋五爷正在练功。   他练功姿势怪异,微躬身子,呈箭步,双掌一前一后,右掌探出,则右腿向前趟一步,然后右掌缩回到腰际,左掌探出,左腿跟着趟出去,掌出腿行,在小亭里绕圈子。   李慕禅看一眼,皱了皱眉,宋五爷动作缓慢,无形的力量却溢满小亭,往外吞吐,如潮起潮落。   他知道这是一门极厉害的武学,而且宋五爷的修为高深莫测,远非自己能够窥得清楚。   “咦?”宋五爷动作一顿,扭头望来,宛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子不错嘛,到武师境了?”   李慕禅抱抱拳:“见过五老爷。”   宋五爷呵呵笑起来,招招手:“好好,过来吧!”   李慕禅大步流星的到了小亭里,宋五爷负手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嗯,确实是个天才,神龙经都能练得这么快,把华儿比下去喽,给爷们儿长脸了,好!”   李慕禅笑道:“多亏了神龙丹。”   宋五爷点点头:“嗯,没神龙丹你是练不成的,不过你的天份也不错。”   他随即把脸一绷:“不过武师境而已,差得远呐,甭松劲儿,一口气追上华儿才算本事!”   李慕禅笑道:“是!”   “好小子,我就传你阵法吧!”宋五爷痛快的道。   ……   李慕禅大喜过望,正要说话功夫,宋五爷忽然扭头望向南边,喝道:“怎么啦!?”   宋秀秀的声音响起:“五老爷,小姐请李公子过去!”   她声音清脆而柔美,悦耳动听。   宋五爷哼道:“要他去做什么?”   “何少爷来了。”宋秀秀恭敬的回答。   宋五爷脸一沉,冷哼道:“他胆子不小,还敢上门!”   宋秀秀沉默,宋五爷扭头看李慕禅,上下打量一眼,摆摆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李慕禅抱抱拳,应了一声是,沿着回廊出了湖,然后穿过林中小径,然后来到了月亮门前。   宋秀秀一袭墨绿罗衫,身段儿玲珑婀娜,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   李慕禅温和微笑:“秀儿姑娘。”   宋秀秀轻颔首,客气的道:“李公子,请随我来,小姐已经等着了。”   她明眸忽然闪一下,露出微笑:“恭喜公子武功大进!”   李慕禅笑道:“是小姐成全。”   宋秀秀抿嘴笑笑,扭身在前头引路,步态轻盈,似乎走得悠然,速度却极快,转眼穿过了数进院子,来到前面大厅。   但大厅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李慕禅扭头望向宋秀秀。   宋秀秀道:“看来小姐已经出发了,咱们走吧。”   李慕禅能感觉到大厅里余温犹在,显然刚走,虚空之眼没敢打开,皱眉道:“小姐去哪儿了?”   “小姐说要去空明山。”宋秀秀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空明山。”   宋秀秀道:“咱们快去吧。”   李慕禅没多说,随着她一块儿出了庄园,径直往东,朝空明山而去。   两人一路上没多说,宋秀秀一直客客气气的,好像对李慕禅有所提防,李慕禅也没自讨没趣。   他看得出来,这宋秀秀看着秀美温婉,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极有主见,而且心防极严,不是一般人能够靠近,想要靠近她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熟悉,一步一步。   两人很快到了空明山脚下,正要入林,两个黑衣青年男子钻出来,冲着宋秀秀抱拳行礼。   这青年男子一高一矮,相貌一般,算不得俊美,但英气勃勃,阳刚之气十足,对女子很有吸引力。   宋秀秀摆摆手,淡淡问:“小姐上去了?”   “是,宋姐姐,小姐让你们直接上去。”   ……   李慕禅微笑颔首,表达出友善之意,两人淡淡的,全无对宋秀秀的恭敬,显然不怎么服气。   李慕禅暗笑,不以为异,随着宋秀秀往前走,乍走出十几米,眼前景色随之一变,成为一片雾海,白茫茫,冷丝丝,伸出十指到跟前才能看到,再远距离则什么看不到。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眼前一片光影,都是扭曲了的画面,无法看清,虚空之眼再次失效。   这空明山很有古怪,自己的虚空之眼不能用了,而且小挪移与大挪移也不能用,委实令他忌惮非常。   他眼前看不清,脚下却敢走,一旦有危险,直觉自然预警,停住了便是,但他见宋秀秀停住了,他跟着停步。   宋秀秀转过头,郑重的道:“李公子,随着我的步子走,不能走错了。”   李慕禅道:“这是阵法?”   宋秀秀点头:“嗯,这是五老爷亲自布下的阵法,威力无穷,杀机重重,走错了很危险。”   李慕禅笑了笑:“会怎样?”   宋秀秀道:“各种危险无法尽数,总之麻烦无穷,小姐若在还能救你出阵,我做不到。”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敢随意乱试,他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师,实在不值一提,不能肆意妄为。   两人约摸走了一刻钟,宋秀秀脚下极快,轻轻跨出一步便有一丈,或前三步后一步,或左两步右两步,步法不停的变化,李慕禅记住了她的步子,却很难摸清规律。   宋秀秀道:“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步法,所以这空明山的大阵一旦开启,很难有人能闯进来,威力无穷。”   李慕禅点点头:“小姐要用这阵法对付何逸?”   “不知道。”宋秀秀摇头。   李慕禅不再多问,闷头赶路,又过了一刻钟,眼前忽然一变,顿时白茫茫的雾气一下不见,眼前能见人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山顶,只见那块儿巨石上对坐着两人,却是宋淑华与另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男子,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一张石桌,上设酒菜,两人神情悠然。   这青年相貌英俊,举止洒脱,颇有玉树临风之气度,极招女孩喜欢,只是此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淑华看,李慕禅看得发闷。   ……   他阅人多矣,看得出来这青年浮躁偏激,只是很好的掩饰在英俊的外表之下,极具迷惑性。   他不急着上前,扭头问:“这便是何家的少主何逸?”   “嗯,便就是何逸。”宋秀秀点头。   李慕禅笑笑:“一幅好皮囊,真是得天独厚!”   宋秀秀看他一眼,轻轻点头,不同人不同命,对于宋秀秀他们来说,更是如此,生在不同的家里,地位不同,命运也不同。   李慕禅道:“看起来他是个风流的,惹了不少的风流债吧?”   “嗯。”宋秀秀轻哼一声。   李慕禅笑笑,道:“家世好,武功好,相貌也好,不风流才怪,只要心术不邪就好,不过看他目光不正……”   他说着话摇摇头,显然不以为然。   宋秀秀道:“他做过不少的坏事,小姐很庞大他。”   李慕禅挑一下眉毛:“他不会没有护卫吧,怎么不见?”   “应该被小姐弄进阵里了。”宋秀秀道。   李慕禅笑笑,慢慢点头,何逸的护卫一定不会太差,即使不是宗师级,也绝胜过自己,却仍被陷进阵中,可见阵法之强。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只见巨石上的两人一碗一碗的喝个不停,显然是在拼酒,两坛酒已经喝光。   何逸脸色不变,干净利落,宋淑华却有些受不住了,身体摇晃,动作不稳,秀脸酡红娇艳迷人。   她眼见着便要醉倒了,何逸喝得更快,一碗喝光,很快拿酒坛倒满,接着又一碗,然后催宋淑华赶紧喝。   宋秀秀哼了一声,便要上前,李慕禅却一伸手:“不急。”   宋秀秀不解的望过来,李慕禅道:“小姐正使诈呢,看看再说。”   “小姐没醉?”宋秀秀问。   李慕禅笑道:“我虽不知小姐酒量如何,但绝没有醉。”   第14章 得经   宋秀秀冷笑:“姓何的没安好心!”   李慕禅左右看了看:“孟兄他们呢?”   “哼,该是跟他们一块儿陷进去了!”宋秀秀咬着红唇。   李慕禅笑起来,宋秀秀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   李慕禅笑道:“看来你对孟兄很上心呀,他要知道,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别提他个厚脸皮的!”宋秀秀红了脸。   李慕禅知她脸皮薄,没再多说,扭头望向远处的巨石,宋淑华摇摇欲坠,端起碗来高声叫道:“没醉没醉,接着喝!”   何逸醇厚的声音传来:“好,喝!”   两人又是一碗下去,他忙又斟满两碗,两人又是拿起来一饮而尽,宋淑华星眸朦胧,忽然发出一阵咯咯笑,声音荡魂摄魄。   何逸顿时迷醉,两人又喝了几碗,这几碗下去,何逸脸也红了,宋淑华娇声道:“你做什么!是不是要运功逼酒?”   何逸忙嘿嘿笑道:“没……没有。”   宋淑华斜睨他,娇腻腻的道:“咱们……咱们可说好啦,不准运功,凭……凭真本事!”   何逸忙用力点头,“砰砰”拍胸脯:“放心!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我就舍命陪美人儿啦!”   “咯咯咯咯……,美人儿……”宋淑华笑得花枝招展,看得何逸神魂授与,难以自拔。   宋淑华素来冷冰冰的,比一块儿冰还冷,但美貌无比,冷艳逼人,也让人销魂,如今放颜娇笑,更是风姿无双,令人目眩神迷。   “小姐真醉了!”宋秀秀扭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慢慢点头,虽说用美人计,但好像用过头了,纵使没醉,也是微醺,才会如此放得开。   “还是过去吧!”宋秀秀迈步。   李慕禅忙伸手一拦:“慢着,小姐自有深意,不急,再等等看!”   宋秀秀蹙眉不悦的瞪向他,李慕禅笑道:“真不对头,咱们再动手不迟,况且现在是空明山,不是何家地盘!”   “小姐若出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宋秀秀瞪他哼他,却慢慢收回脚。   李慕禅笑笑,果然不是善茬儿,泼辣的一面露出来,孟飞可有得受了,这又是一条母老虎呀。   一阵南风吹来,将他们说的话捎了过来,清晰传入两人耳中。   “何……何逸,你有什么了不起,仗着有几分本事,勾三搭四,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里,我也不把你放眼里!”宋淑华娇喝道。   “嘿,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何逸醇厚的声音响起。   宋淑华冷笑:“你这话跟所有女人都说过吧!”   何逸笑着摇头:“宋姑娘,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   “姓何的,你就是个混蛋!”宋淑华扬声喝道,拿起大碗:“来,我一定要把你喝倒了!”   “好啊,那咱们就试试!”何逸笑呵呵的道。   两人将碗一撞,然后一饮而尽,宋淑华醉眼蒙眬,手拿大碗时,摇摇晃晃,随时会洒出来。   何逸看着很精神,一点儿没有醉酒之态,看着再喝一坛也没问题。   宋秀秀心急,扭头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再等等看,快出结果了。”   宋秀秀哼了一声,压抑住急切,她是聪明人,这会儿也隐隐觉出小姐有表演的意思,都说酒后吐真言,这绝不是小姐的真话。   既然不是真话,那她也没醉,不过是装醉,自然是有深意,她贸然上去只会扰了小姐的事。   一直盯着上面,清风不时把两人的话飘过来,李慕禅暗叹阵法之妙,掩去了两人的气息。   何逸修为也绝不低,应该是武师,百米之内落蝇可闻,两人距离那边虽没有百米,正常来说绝对能看得到。   偏偏那边没什么反应,自然是阵法掩住了他的耳目,让李慕禅对阵法越发的忌惮与好奇。   一刻钟过后,何逸正要举起大碗来,忽然一滞,“砰”一下软了下来,大碗摔成四瓣,发出“叮”一声脆响。   李慕禅抚掌笑道:“成矣!”   宋秀秀扭头看过来:“怎么回事?”   李慕禅摇摇头:“咱们过去吧。”   宋秀秀瞪了他一眼,没接着问,小心的踏出每一步,李慕禅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两人来到山顶的巨石下。   “小姐?”宋秀秀扬声道。   宋淑华的声音响起:“秀儿,你去吧,让李无忌过来!”   “……是。”宋秀秀扭头狠狠瞪李慕禅一眼:“还不上去?!”   李慕禅笑着点头,飘身上了巨石,只见宋淑华正把手从何逸背后缩回来,何逸面朝下倒在石桌上。   李慕禅笑道:“小姐。”   宋淑华抬头望来,脸颊绯红,双眸盈盈如春水流转,让人恨不得搂到怀里好好怜爱。   李慕禅忙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绮念。   ……   宋淑华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皱眉问:“你到了武师境界?”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   “不错。”宋淑华颔首,指了指对面的何逸:“这样成吗?”   李慕禅没想到她这般轻描淡写,好像丝毫不奇异自己的进境,照理来说,自己的进境快得惊人才是。   李慕禅道:“足矣,小姐,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不能有任何打扰,否则有丧命之险。”   “嗯,我帮你守着,没人能靠近。”宋淑华道。   李慕禅不再多说,将何逸放下仰躺,知道他确实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软绵绵的,浑身没有了骨头一般。   李慕禅阖眼定息,片刻之后,双手结印,身上青衫飘荡起来,猎猎如有大风吹,转眼功夫鼓起来。   宋淑华站在一丈外,眯着眼睛看他,轻轻颔首,确实是武师的境界,没有一点儿侥幸,根基深厚而扎实,自己还真是捡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李慕禅忽然吐出一道气:“吁——!”   轻啸声中,李慕禅的衣衫徐徐降下,贴回身上,他双手结一个奇异的手印,右手大拇指按到何逸眉心位置,一动不动。   时间像是凝固了,李慕禅盘膝坐着,宋淑华负手站着,何逸仰天躺着,三人俱是一动不动。   约有一刻钟时间,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白气在头顶凝而不散聚成一片白云,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   李慕禅的脸随着白云变大而变白,越来越白,没有了一点儿血色,宋淑华皱眉,觉察到李慕禅内力不稳,乱蹿乱动,随时会有走火入魔之险。   她抬步欲走却又停住,想到李慕禅的叮嘱,千万不能扰了他,圆亮的大眼眨了眨,紧盯着他。   半个时辰慢慢过去,宋淑华感觉过了一年还久,李慕禅体内形势越发恶化,内力越来越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了。   显然他修为在不停倒退,这搜魂秘术看来是有代价,是燃烧修为的代价,宋淑华摇摇头。   她见多识广,知道有些禁忌秘术威力奇大,代价更大,往往都是燃烧寿元为代价,燃烧修为倒是轻的了。   “砰!”李慕禅倒天便倒,宋淑华一闪在他身后出现,扶住他,没让他的后脑勺撞上石头。   宋淑华双手托着他后脑勺:“还好吧?”   ……   她垂首俯视李慕禅,见他脸颊酡红,双眼朦胧,知道极虚弱,忙抽出一只手按上他背心,慢慢度去内力。   李慕禅只觉温润的水流汩汩注入身体,循着经脉,转眼经过一个小周天,然后回到丹田。   他精神稍微振奋一些,双眼亮了亮,勉强撑起身体来坐直,笑笑:“姑娘,我不要紧的。”   宋淑华没好气地问:“还剩几次功夫?”   李慕禅笑道:“重新练就是了。”   他如今的神龙经一层不剩,千辛万苦凝结的内力一滴不剩,甚至还透支了潜力,需要好好休养。   这一次可谓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需要重新修炼,得费大功夫,不过却没觉得可惜,反而兴奋不已。   看到他这般,宋淑华以为他性子洒脱,哼道:“有收获了?”   李慕禅确实大有收获,这一次施展搜魂术,不想这何逸精神颇强,人体精气神,精气足,神自然也足,水涨船高。   他所修炼的驭星经也需精神力量,何逸境界虽低,还没能专修,根基已经打下来,精神远比一般人强横,他施展搜魂术前所未有困难。   而且这一次施展搜魂术与从前不同,为了完完整整,他需仔仔细细的搜索,不能急,不能贪快,从前施展时,只是攫取一段儿记忆,不算很费力气,与这一次比小巫见大巫。   人的大脑潜力无穷,记忆的东西远非一般人想象,从小到大,每一时候的记忆都贮存着,只不过或重合,或凌乱,弄得面目全非,一般的记忆无法清晰回想起来,贮于最深处。   李慕禅搜索何逸的大脑,无异于经历了一次何逸的人生,在这半个时辰里,经历了一个人生。   他对整个何家也了解得通透,对于世家大族的生活与生存,都有了深刻的了解,收获之大难以想象。   李慕禅笑道:“姑娘,幸不辱命,我回去便写下驭星经。”   “稍等。”宋淑华道。   她扫一眼何逸,伸手又点了几指,然后一跃下了巨石,转眼融入树林里,像是消失于虚空。   李慕禅扫一眼四周,好像一个密闭的空间,完全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但他知道起码宋秀秀在一般看着呢。   片刻后,宋淑华拿着一个小匣子飘飘回来,坐到李慕禅身边,淡淡幽香飘入他鼻端。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扭头笑道:“这是……?”   两人此时距离甚近,能清晰看到彼此的毛孔。   ……   “笔墨纸砚皆备好了。”宋淑华得意说道,利落打开匣子,里面摆着一方砚,一支紫黝黝垢笔,还有一叠素笺。   而且,墨已经磨好了,散发着独特的味道,李慕禅摇头笑笑,砚中带着墨,带着极不方便,但在孟飞他们手上倒没什么。   “来吧。”宋淑华道,伸手搭上他背心,温润的内息如温泉般汩汩注入,他精神不由一振。   李慕禅笑笑,拿出素笺放到石桌上,然后提起笔来,醮了醮墨,笔走游龙,飞快的写了起来。   他不停的写,宋淑华一边运功帮他调息,一边看他所写,驭星经源源不断的写了出来。   李慕禅没有留一手的心思,他看了驭星经,在脑海里揣摩过,与神龙经相比,他还是喜欢神龙经。   驭星经一共四层,观星,练气,凝气,点星,一共到宗师之境,比起神龙经来差了一筹。   他从何逸的记忆里知道宋家为何这般渴望驭星经,是因为宋家的独门武功——摘星手。   摘星手威力无穷,也是一门宗师武学,但若是与驭星经结合起来,说不定可成为大宗师武学。   多了一门大宗师武学,对于家族来说举足轻重,无异于一次巨大的提升,宋淑华虽是家主嫡女,又得宠爱,但她毕竟是女子,将来终要嫁人的,不能算是真正的宋家人,而且与家族的繁荣昌盛比起来,牺牲一下也是应当。   驭星经并不复杂,很快写完了。   李慕禅扭头道:“小姐,这就是全部了,你准备怎么做?”   “交给父亲就是。”宋淑华道,按一下他后背,示意他不要乱动,内力汩汩注入,温润着李慕禅的经脉与身体。   李慕禅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   宋淑华哼道:“又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道:“把驭星经一交,你还是要嫁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淑华蹙眉。   李慕禅笑道:“小姐可有心上人?”   “没有!”宋淑华不耐烦的哼道:“有话赶紧说,别闲扯!”   李慕禅道:“小姐可用驭星经为条件,让家主放你自由,否则的话,小姐将来的亲事……”   他摇摇头没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已经彰然若揭。   ……   “嗯……”宋淑华沉吟片刻,点点头:“有点儿道理。”   李慕禅看一眼何逸,笑道:“他怎么处置?”   “走吧!”宋淑华放开手,转身便走。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两人修炼的都是神龙经,内力同源,虽然有略微差别,融合在一起却极有效果,这一会儿功夫,他内力恢复了大半儿。   他将自身内力耗尽,没有一点儿剩余,想要恢复,需要慢慢精纯凝聚内力,但有宋淑华的帮忙,却省却了大半儿功夫。   宋淑华乃是武师,内力精纯,汩汩如泉,若换了一个武师,内力再精纯也没用,越精纯,越有排他性,他想化为己用根本不可能。   但两人修炼的是同一种心法,而且都到武师境界,她内力虽精纯,他仍能化为己用,这一会儿精神大振。   两人轻飘飘下了巨石,走两步看到宋秀秀等在那里,随后又走几步,是孟飞与赵白,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   李慕禅出关之后,只与宋秀秀见过面,孟飞与赵白皆没见过,故不知他内力虚弱,宋秀秀看出来,好奇李慕禅究竟做了什么,但宋淑华不说她也不多问。   李慕禅还看到四个老者,分别被困住,有的盘膝坐在地上,有的不停的绕着一块儿石头奔跑,有的挥舞双掌,有的昏倒在地。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静静盘膝坐在地上的清瘦老者周身汹涌澎湃,显然超过武师,应该达到了宗师境界。   世家不愧是世家,纵使再小也是不凡,竟然有宗师相护,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练者虽多,却是个金字塔分布,武者难以计数,武士百不取一,武师万中取一,宗师百万取一,大宗师,天下寥寥数人,不出双掌之数,无上宗师则是传说。   像宋家如此大家族,家主也不过是宗师而已,所谓宗师,即可开宗立派,自然成为一方霸主。   如此人物竟然屈尊做一个护卫,也只有世家大族才会如此奢侈,而如今,这位宗师竟然被困在阵中,可见阵法之威力。   李慕禅对阵法越发向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山庄,马上见到五爷开始学习阵法。   回来的一路,孟飞嘴不闲着,问东问西问个不停,宋淑华懒得回答,宋秀秀也是个闷嘴葫芦,什么也不说。   孟飞无奈之下问李慕禅,李慕禅只摇头笑。   孟飞还待问,宋淑华喝斥了一句,他乖乖闭了嘴,宋淑华却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他们听。   孟飞听得眉飞色舞,赵白却眉头紧皱,不悦的瞪向李慕禅,神色不善。   不过宋淑华只说她把何逸灌倒了,待再次见面时羞辱一下他,却没说李慕禅的搜魂术。   秘术便是秘术,不能宣之于口,纵使他们是她心腹,也不能多说。   ……   回到大厅之后李慕禅便要告辞离开,却被宋淑华叫住。   众人不明所以,宋淑华却摆摆手,示意他们走人,孟飞看看李慕禅,又看看宋淑华,无奈摇头,赵白脸色阴沉的盯着李慕禅,哼了一声,才不甘愿的走了出去。   李慕禅苦笑道:“小姐,赵兄可要恨死我了!”   宋淑华瞪他一眼:“你还怕他!?……好了,这是你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抛给李慕禅,然后转身来到东边的书架前,伸手取下一本绢册,走到李慕禅递给他。   李慕禅先接过瓷瓶,知道是丹药,想必是恢复内力的,不客气的收下,然后接过泛黄的绢册。   绢册上写着三个字:“神龙经”。   李慕禅露出笑容,宋淑华什么也没说,摆摆手:“听五叔说,你要学阵法?”   “是。”李慕禅点头。   宋淑华道:“神龙经修炼进境缓慢,阵法需要全神贯注,往往荒废了武功,你好好想想吧!”   李慕禅笑道:“我对阵法很好奇,实在想学。”   “哼,随你!”宋淑华顿时沉下脸来,扭头便走,不搭理他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她这脾气还真是……,说翻脸便翻脸,不给人多说话的机会,不过还好心地善良。   李慕禅很快回到宋五爷的小院,没急着找宋五爷,先回屋坐到榻上慢慢的调息,恢复内力。   他嘴角带笑,这一次的收获委实巨大,其实不仅是驭星经,还有何家其他的武功心法,他都一清二楚,宛如自己修炼过一般。   何家乃是新兴的世家,能够崛起绝非偶然,这何逸也是个天才人物,不过太过风流,令其分散了精神,不能专注修炼,所以成就有限,比起宋淑华来差了一截。   虽然同为武师,但论实力却差了许多,宋淑华看着娇娇柔柔,却是经过炼体的,娇柔的身躯远胜常人的强横,加上神龙经的威力宏大,更胜驭星经一筹,自然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除了何家的心法,李慕禅还获得了何逸属于个人的秘密,藏在哪里的财物,他若需要,径自取了也没人知道。   不过当下情形,李慕禅却没这个心思,这个世道想要自己一个人闯实在太难,比原本世界难了百倍。   想要真正强大起来,需要依托强大的力量,否则,还没能强大起来,已经被消灭了,很难出头。   单凭一个的力量,难之又难,非是正途。   李慕禅想的是增强实力,以便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好狠斗勇,在这个世界扬名立万,哪一条路最省力走哪一条。   ……   宋家不是天下顶尖的世家,但在北夜州却是数一数二的,足以托庇,若宋淑华心性不佳,他也懒得呆,直接走人,另觅他途,宋淑华却是个值得辅佐的,机会难得,他自不会放过。   傍晚时分,他与宋五爷一块儿吃饭,两人坐在东南的小亭里,举杯对饮,夕阳西下,照得湖面如锦,一阵阵清风徐来。   宋五爷瞪眼哼道:“小子,干什么坏事了,虚成这样?!”   李慕禅虽调息了半天,但只是修炼了内力,还无暇运转观天人神照经恢复精神,看起来有些软绵绵的。   李慕禅摇摇头,没多说。   “是跟华儿去胡闹了吧?”宋五爷哼道。   李慕禅道:“五老爷知道?”   “空明山的阵法运转了,我能不知道?”宋五爷撇撇嘴:“这小丫头又使了什么坏?”   “把何逸困了一阵子出出气。”李慕禅笑道。   宋五爷哼道:“我看不这么简单吧?华儿脾气不好,气量却不小,不至于这般儿戏。”   李慕禅笑道:“我什么都不晓的,五老爷还是问小姐吧。”   “你小子嘴倒挺严!”宋五爷没好气的道:“明天我教你阵法!”   李慕禅大喜过望,忙放下筷子抱拳:“多谢五老爷!”   宋五爷摆摆手:“嗯,明天早早起来,养好精神,像今天这样,我才懒得理你,趁早滚蛋!”   李慕禅笑着应了,心下兴奋,终于能够一窥阵法之妙。   他吃过了晚饭,老老实实呆在湖上水榭里,没有好奇的出去,何逸吃了这么大的亏,难免找自己撒气。   若他派出那宗师高手杀自己,自己逃命的机会很小,还是躲一躲为妙,待姓何的走了再说。   除了他,其余人不能过来,从第二天开始,李慕禅沉下心来,随着宋五爷开始学习阵法。   阵法之道玄妙非常,艰深奥涩,但李慕禅有过学习的经历,再学习时,事半功倍,很容易入门。   第三天时候,他正在东南的小亭里描阵符,阵符需要一丝不差,不仅仅是书写,同时需要心法的配合,想准备写出一个阵符极难。   ……   所谓熟能生巧,阵符想要画准了,需要不断的练习,别无他途,即使练得纯熟无比,想做到一丝不差,也是难之又难。   而阵符的准确关系威力,阵符越准,威力越强,阵符失准,则全无威力,白费力气而已。   李慕禅精神强横,上一次施展搜魂术之后,他的精神再次增强,所以画起符来,感觉入微,对自己身体的操纵精准无比,两者相合,使他画符进境极快,如今十次能够准确无误一次。   宋五爷虽然不露声色,反而骂李慕禅太笨,其实暗自惊异他的资质,如此资质委实惊人。   李慕禅正在小亭里画符,脚步声响起,他觉察有异,扭头一看却是宋淑华,正盈盈而来,到了小亭。   淡淡幽香飘过来,李慕禅抬头笑道:“小姐。”   宋淑华一袭雪白衣衫,整个人如冰如雪,淡淡道:“学得怎样了?”   李慕禅笑道:“刚入门呢,正在绘符,小姐可有什么事?”   宋淑华顿时一沉脸,冷冷道:“没事我不能来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小姐大忙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宋淑华哼道:“我已经送信给父亲,提了条件,就怕惹怒了他!”   李慕禅道:“信上怎么说的?”   “该怎么说怎么说呗。”宋淑华道。   李慕禅眉头挑挑:“不会提起我吧?”   “提你做甚!”宋淑华哼一声,道:“放心吧,搜魂术的事,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笑道:“吓我一跳!”   宋淑华倒没取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搜魂术的存在,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而他能毫无顾忌的跟自己说,也是莫大的信任,极为难得。   李慕禅慢悠悠道:“你不该明说,先提一句,吊一吊令尊的胃口,真调起胃口来再提条件不迟。”   宋淑华摆摆手:“跟爹不必绕这么大弯子,他老奸巨猾,我一露口风他便能猜得到!”   李慕禅笑道:“五老爷是令尊的人吧?”   宋淑华摇摇头:“五叔跟你爹不和,所以才会来这里。”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令尊在这里安排了眼线的,绝不会放任你不管。”   宋淑华脸色一沉,黛眉蹙了起来。   ……   李慕禅笑道:“不过你不是装作不知道吧,只要知道你一直在令尊的掌心便是了。”   “那现在怎么办?”宋淑华问。   李慕禅摇摇头:“没什么办法了,只能看令尊怎么想了。”   “爹会同意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何公子那里没什么麻烦吧?”   “嗯,他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好一番挖苦他,估计没脸再见我了!”宋淑华得意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没怀疑就好。”   “哼,他哪能想到这个法子!”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道:“他这次来是要杀我的吧,这么容易离开?”   宋淑华道:“放心吧,我派人跟着他们呢,确信他们真走了。”   李慕禅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那我总算自由了,过几天出去透透气,想去空明山转一转。”   “嗯,我陪你去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帮忙获得驭星经,对她而言恩情极大,避免了嫁入何家,无异救了她的命,自然亲近几分。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宋淑华哼道:“别只顾着学阵法,武功才是根本!”   李慕禅笑笑,宋五爷大步流星过来,呵呵笑道:“华儿怎么有功夫来这里了?”   “来看五叔的。”宋淑华抿嘴笑道。   宋五爷呵呵笑道:“我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看我是假,是看这臭小子的吧?”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是呀,李无忌他练武有天份,你可别耽搁他!”   宋五爷道:“放心吧,他学得很快,过几天就能学会,再说他练武功,姓何的小子打发了?”   “嗯。”宋淑华点头,然后说了一声便走了。   宋五爷摇摇头:“真是倔强丫头!”   李慕禅笑道:“五老爷,小姐既然不想嫁何家,为何非要强迫,小姐实在太可怜。”   “哼,你以为世家大族的人都锦衣玉食,心想事成?”宋五爷冷冷道,哼了一声:“这丫头命运,谁让他摊上那么个爹呢!”   李慕禅问:“家主不喜欢小姐?”   “哼,那家伙是个冷血的,他喜欢谁谁倒霉!”宋五爷阴沉着脸,冷冷道:“丫头的娘给他害死了,这还不够,他还要害丫头!我老头子只要在一天,就不会让丫头受委屈!”   ……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家主怎么会……?”   “行啦,小孩家别乱打听,你的阵符绘得怎么样了,我瞧瞧!”宋五爷摆摆手瞪大眼睛喝问。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有追问,画了几个阵符。   宋五爷从怀里拿出小册子,对照着上面一一查看,李慕禅看出来了,宋五爷根本没能记住所有阵符。   他看到自己所绘的阵符,大部分是不认识的,需要对照着小册子看,显然,阵符的难记不仅仅是对他的。   宋五爷打量几眼后点点头,收起小册子:“嗯,还好,待你能十写十准,我便传你布阵之法!”   李慕禅笑道:“多谢五老爷。”   宋五爷摆摆手:“又说废话,行啦,去练功吧,莫耽搁了练功!”   李慕禅应了,回了屋子练功,神龙经仍在第四转,想要突破只能下苦功,别无他法。   至于第五转,与狂龙拳的些相似,都需要锻炼神识,观想成真,然后与内力相融,才能真正踏入第五转。   想踏入第五转,对于常人而言难如登天,无怪乎举世滔滔,大宗师不过寥寥数人。   仅观想成真这一条,便是一道天堑,这不仅需要强横的精神力量,还需要极深的禅定功夫。   或者有人得天独厚,即使没有深厚的禅定功夫,也能化虚为实,这只能靠天赋异禀,故成为大宗师,不仅仅是苦修便能得,还需天赋与运气。   化虚为实,观想成真这一条,就是再苦练,想要达到也难之又难,没有大智慧大根器根本做不到。   李慕禅是转世之人,宿智在身,见识过生死轮回,故信心坚定远逾常人,他如今也不过隐隐做到观想成真,想完全做到还需要更强的精神力量,换了旁人,就是练一辈子也甭想。   第二天,李慕禅早早起来,练过神龙经后,到前院找宋淑华,她正在练功,一袭雪白劲装,玉脸无瑕,宋秀秀在一旁陪着。   见他来了,宋淑华摆摆手:“秀儿,你回去吧。”   宋秀秀道:“姑娘,今天要出去吧?”   宋淑华摆手:“你别管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宋秀秀瞪了一眼李慕禅,无奈的答应,转身慢慢离开了,小练武场上只剩下李慕禅与宋淑华。   “怎么不见孟兄与赵兄?”李慕禅问。   宋淑华道:“他们跟着姓何的呢!”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那咱们去空明山看看吧,我想看看上面的阵法!”   “等我一下。”宋淑华转身进了绣楼,很快换了一身长衫出来,两人出了山庄往空明山而去。   第15章 敌现   宋淑华紧绷着脸,也不与他说话,好像很不情愿。   李慕禅一直笑眯眯的,与她并肩而行,没有故意挑话头,明白她是后悔了,孤男寡妇女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   但她把宋秀秀支走了,想必是有什么秘密的事。   在沉默中,两人很快到了空明山脚下,李慕禅抬头打量,山势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李慕禅不由心怀一舒,这几日一直困于院中苦练,此时乍一见这美景,心怀大畅,恨不得仰天长啸。   宋淑华扭头看看他,脚下不停,两人进入空明山,很快走到了山顶,葱绿的小山一座一座尽在眼底。   宋淑华站在巨石上,徐徐清风拂动她衣角,衣袂飘飘,她一动不动的远眺,明眸朦胧。   李慕禅站在他身边,嗅着淡淡幽香,只觉心灵宁静,详和如定。   半晌后,宋淑华开口,幽幽道:“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李慕禅扭头望她:“回去?哪里?”   “本家。”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道:“因为驭星经?”   “嗯,父亲已经答应还我自由,让我亲手呈上驭星经。”宋淑华道。   李慕禅挑挑眉头:“家主相信你的话?”   宋淑华淡淡道:“我从不说假话!”   李慕禅笑道:“那恭喜姑娘了。”   宋淑华摇摇头,脸上殊无欢喜之色,反而沉凝肃然。   李慕禅道:“姑娘可有什么顾虑?”   “家里乱得很,我不想去凑热闹!”宋淑华冷冷道,扭头望向他:“你给我想个法子,怎么才能不回去!”   李慕禅道:“乱得很?”   宋淑华哼道:“大哥与二哥斗得厉害,我实在不想见他们这样!”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家主没言明谁为下一任家主?……不是嫡长制?”   宋淑华没好气瞪他一眼:“宋家的规矩,家主之位有能者居之。”   李慕禅眉头一挑:“男女不限?”   宋淑华一怔,摇摇头:“女人怎能当家主!”   李慕禅道:“唯有能者居之,小姐的才华若能盖过两位公子,能做家主吗?”   “不能。”宋淑华毫不犹豫摇头。   李慕禅沉吟道:“万一……”   宋淑华哼道:“无论怎样也轮不到我头上,宋家绝不会让一个女人当家,大哥二哥不成,还有别的支脉。”   李慕禅慢慢点头,无奈的叹口气。   ……   宋淑华没好气瞪着他:“就是能,我也不想做家主,看父亲的样子,这个家主不当也罢!”   李慕禅笑了笑:“不是家主,命运便不由自己掌握。”   “行啦,别说这些!”宋淑华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既然小姐不感兴趣,那便罢了,大公子二公子,哪个更值得信任?”   “大哥宽厚仁和,应做家主,可惜才能差了点。”宋淑华叹道。   李慕禅道:“二公子呢?”   宋淑华摇摇头:“二哥嘛,才华出众,但傲气而刻薄,离远点儿为妙。”   李慕禅沉吟:“这么看来,小姐是支持大公子的。”   “嗯,二哥若做家主,不知多少人要倒霉。”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简单,回去后帮大公子便是。”   宋淑华摇摇头:“我不想掺和进去。”   李慕禅道:“这由不得小姐你吧?”   “唉……”宋淑华瞪他一眼,长长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与其逃避,不如直面,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回来山庄住便是。”   宋淑华斜睨他:“你说得倒容易!”   李慕禅道:“总不至于杀人吧?真的杀人,家族的人能饶过?”   宋淑华有些烦躁的跺跺脚:“哼,你不知道二哥这人,他不择手段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慕禅有些省悟,恍然道:“原来小姐是对大公子没信心,觉得他斗不过二公子,是不是?”   “胡说!”宋淑华脸色微变。   李慕禅知道说中了,摇摇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公子既然仁义宽厚,总有人帮忙的,不必太过担心。”   “大哥心慈手软,二哥心狠手辣,根本斗不过的。”宋淑华叹道。   李慕禅微笑:“仁者无敌,咱们更应该回去帮大公子了。”   宋淑华摇摇头:“一旦真帮大哥,二哥一定会杀人的,我实在不想与他们兵戈相见!”   李慕禅想了想,道:“小姐,那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公子……”   “我……”宋淑华迟疑。   李慕禅道:“小姐你就是想躲,恐怕也躲不掉吧,别忘了宋家三大绝学,神龙经可是威力最强的,他们怎会忘了小姐?”   ……   宋淑华哼道:“行啦行啦,我回去便是了!”   李慕禅笑起来:“况且还有家主在,他总不会让二公子胡来的。”   宋淑华摇摇头,没好气的道:“他才不会管,巴不得咱们打个你死我活,最后剩下一个好样的做家主。”   李慕禅笑笑没多说,这家主的性子差不多这是这样,好像只有家族,没有私情,拿自己的女儿开刀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两人静默一会儿,宋淑华道:“李无忌,你用搜魂术没什么危险吧?”   李慕禅道:“不要紧。”   宋淑华蹙眉问:“到底有什么代价?”   她先前以为是燃烧修为,后来回去仔细想想,如此强横的秘术,代价绝不会这么一点儿。   在她连番追问下,李慕禅无奈的道:“不过十年寿元罢了,没什么的。”   “十年寿元?!”宋淑华脸色微沉,哼了一声:“你倒是大方!”   李慕禅道:“练武之人的寿命本就长,不算什么,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也实在不想用这个。”   “嗯,承你这份情了!”宋淑华哼一声,扭头道:“咱们走吧!”   李慕禅笑道:“此处风景极好,何不多呆一会儿,中午再回去不迟。”   “我都看得腻了,有什么好,除了山就是树!”宋淑华道。   她虽这么说,却没有挪步,显然是同意了李慕禅所说,十年寿元压在她心头,看得李慕禅心下暗笑。   搜魂术虽然艰难,十年寿元纯粹是他胡说,根本没这么厉害,不过是损一些真气罢了。   但这么说,并非恃功邀赏,而是别有用意,把代价说得越大,则施展的机会越小,如此秘术,谁都会忌惮一些,对别人施展自然极好,但若对自己施展,则威胁极大。   将搜魂术说得越难施展,别人也越能放心,才不会惹人忌惮与戒备,人心如此,他了解入微。   宋淑华虽聪明,却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李慕禅为了助自己,用这般秘术,委实代价太大,虽传他神龙经,仍差了一点儿,想着回去后给他几瓶丹药,多给他些东西。   两人不时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静静站在清风里,沐浴着明媚的阳光,观赏着辽阔的风景。   不知不觉中到了中午,两人都有些饿了,便离开了山顶,下了空明山往回走,慢悠悠如闲逛。   刚一下空明山,李慕禅忽然一怔,扭头道:“小姐?”   ……   宋淑华望过来:“怎么了?”   李慕禅叹道:“咱们被人盯上了!”   “嗯——?”宋淑华蹙眉,默察了一番,摇摇头。   李慕禅暗叹,她武功虽强,但毕竟缺乏生死之间的历练,直觉还不够灵敏,危险来临犹不自知。   他只觉浑身冒寒气,像是被猛虎盯着一般。   宋淑华道:“是什么人?”   李慕禅苦笑道:“应该是个宗师级的,可能是何家的那位!”   “哼,何逸好大的胆子!”宋淑华蹙眉,沉声道:“咱们走,我倒要瞧瞧他多大本事!”   李慕禅道:“可能是来杀我的。”   宋淑华身形定住,想了想,手往上一甩,天空炸开一朵火花,冉冉如云,凝而不散,就像一把伞停在那里。   李慕禅忙一扯宋淑华,树林间的小路上忽然闪现一个黑衣老者,身形削瘦而矮小,双眼明亮,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气势浩荡。   李慕禅仔细打量,这便是宗师气度,果然不俗,远非武师可比。   “真是你!”宋淑华冷冷道。   黑衣老者抱拳淡淡道:“宋姑娘,得罪了。”   宋淑华喝道:“是何逸让你来的?”   黑衣老者道:“我奉家主之命,替何家弟子报仇。”   “这么说何逸不知?”宋淑华道。   黑衣老者摇摇头:“公子并不知。”   “那好得很,把你杀了,何家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宋淑华冷冷道。   黑衣老者冷肃的脸露出笑容:“不错。”   武师想杀宗师,纯粹是说笑话,只差一个等级,却是天差地远,就像海水碰上礁石,海水再猛也甭想撼动礁石。   宋淑华虽是宋家的大小姐,心法高明,但毕竟是武师而已,无法与宗师对敌,故他摇头失笑。   第16章 阵困   李慕禅抬头看了看凝而不散的烟花,又看黑衣老者的笃定与从容,不由皱一下眉头,断定山庄那边也有了安排。   宋淑华原本也抱着拖时间心思,但正常情形下,这会儿五叔早就过来了,偏偏一直没动静,显然出了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雪白罗衫鼓荡起来,扭头道:“李无忌,动手吧!”   李慕禅点头,神龙经运转,如水般的内力在体内汩汩而动,他的杀手锏如今是狂龙拳。   这套拳法比不上神龙经奥妙与精谨,胜在剑起偏锋,隐隐有大宗师武学的影子,能够心神驾驭。   这套武学很奇特,像一块儿鸡肋,对大宗师而言,施展任何武功,都能心神操纵,举手投足皆威力无穷,对大宗师以下,是有妙用,能够以心驭拳,令人防不胜防,但极难练成,很难有这般强大的精神。   这套拳法好像专为李慕禅准备一般,唯有他这般精神强大者,才有可能修炼成功,胜过一般的武师绝学。   李慕禅心下却没底,纵使狂龙拳威力大,但想硬撼宗师,仍是差了一层,有点儿异想天开,难怪这老者如此笃定。   他转头看向宋淑华,见她轻咬红唇,目光倔强,隐隐猜得她有妙法,宋家世家大族,总有一些保命的绝学。   想到此,他想起何家的武学来,他搜遍何逸的记忆,何家的武学自然也在其中,他已经了解。   何家乃新崛起的家族,虽然底蕴不深,但能拔地而起,便是因为武功的强大,有独特玄妙。   何家不仅有驭星经,还有其余妙法,不过一切都建立在驭星经上,驭星经乃是根基。   他虽有妙法,若不修炼驭星经却是无用,但却有一门异术,能够催发潜力,功力暴涨一倍。   李慕禅苦笑一下摇摇头,境界的差距宛如天堑,便是功力暴涨一倍,武师挑战宗师也是妄想。   宋淑华断喝一声,身形倏一下滑到老者跟前,一掌探出。   黑衣老者摇摇头:“宋姑娘何必如此,老夫只找李无忌,不关姑娘的事!”   他说着话,伸掌迎上。   “砰!”一声闷响如闷雷,两人双掌隔着一尺便分开,发出爆炸声,平分秋色的各退一步。   “咦?”黑衣老者讶然,笑了笑:“果然不愧宋家!”   ……   李慕禅站在原地未动,像是局外人一般,宋淑华咬着红唇,缓缓探出右掌,掌如无瑕白玉。   黑衣老者摇摇头,仍一掌按过去。   两人没用全力,看着手掌轻飘飘的,李慕禅却能感觉到其中凶险,一旦有一方露出弱点,顿时是铺天盖地的狂攻。   他思维电转,想着破解之法,他还有一招杀手锏——飞刀,还有大挪移,小挪移,皆能逃命。   可宋淑华的存在让他不能随意离开,想走也只能宋淑华先走,否则他再不可能呆在宋家了。   背有大树好乘凉,自己想练好武功,需要宋家的托庇,否则很难生活,最理想的情形莫过于躲进深山老林里闭关苦修,一直练到天下绝顶。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好事,想练好武功,仅凭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纯粹开玩笑,需要与人切磋,见识各派功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且神龙经纵使练到了顶层,也不一定能纵横四方。   据说神龙经原本还有一层,若自己能够找到这一层的话,成就无上宗师,才有可能闯进冯家,回到自己世界与父母诸女团聚。   这条路很难,说不定得数年的功夫,现下却有一条捷径,就是借势,若能借助宋家力量,与冯家交涉,说不定在短时间内便能回到原本世界。   故他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宋家,而且宋淑华对他有恩,自然不能袖手不管,何况心底里,他对宋淑华也有几分异样心思。   “砰!”一声闷响声中,两人再次退后一步,黑衣老者皱眉瞪过来,有些费解的望向宋淑华。   他实在奇怪,按自己所想,不过一个武师而已,一招怕也接不住的,现下看来却不落下风,古怪之极,看来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宋家,身为北夜州顶尖的豪门大族,绝非侥幸!   宋淑华喝道:“李无忌,还呆着做甚,不快走?!”   李慕禅忙应一声:“小姐小心!”   “啰唆!快走!”宋淑华紧盯着黑衣老者,没好气的娇叱。   李慕禅拔脚便走,朝北边冲了去,正是宋家庄的方向,黑衣老者嘿嘿一笑,身形一闪便要去追,却被宋淑华拦住。   宋淑华的轻功极妙,此时内力也强横,甚至比黑衣老者更胜一筹,总能拦在他身前,阻拦他去追李慕禅。   李慕禅见状倏的一折,却是冲向了空明山。   宋淑华暗叫一声妙,黑衣老者脸色顿变,先前李慕禅冲向山庄时,他嘴角带笑,似是讽刺,看到李慕禅变向,他不由变了脸色。   空明山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了,当初与何逸一块儿进山时,不知不觉陷入阵法中,一身通天的功力竟然无计可施,还是等最后才被放了出来,至今想来犹觉得憋屈。   看李慕禅往空明山跑,他一股火冲了上来,怒喝一声:“站住!”   ……   他声如巨雷炸响,李慕禅只觉浑身血气沸腾,几乎直接晕过去,关键时候咬紧牙关,不管内力混乱与血气沸腾,仗着强横的身体往前冲。   “嘿,小子哪里走!”黑衣老者甩手射出一道乌光,瞬间追上了李慕禅。   李慕禅的直觉精准,当他甩手之际已经察觉到危险,右脚猛的一蹬,斜方向射出去,恰在乌光即将临体之际变向。   乌光擦着他的右肩射进树林,“砰”的一声,再没有了动静,而李慕禅也钻进了树林里,黑衣老者想要追赶,却被宋淑华拦住。   宋淑华见李慕禅钻了进去,缩身后退几步,跳出圈外,露出一丝得意笑容:“算了吧,咱们没必要打了!”   黑衣老者脸色涨红,双眼熊熊似两团火,紧盯着宋淑华,嘿嘿发出两声冷笑:“宋姑娘,好手段!”   他对宋淑华的武功也极佩服,不过武师修为,竟能功力暴涨,堪与宗师一战,想必是一门秘术,需要催发潜力,必有后患。   他若心怀恶意,多拖一些时间便足以让宋淑华吞了恶果,但这样一来,除非是杀人灭口,否则是天大的麻烦,宋家可不是好惹的。   他想灭口是不可能了,李慕禅已经钻进了树林,他不敢进去搜,逢林莫入,堂堂一宗师出手,却杀不掉一个无名小子,实在丢脸,但也没法子,不必往死里得罪了宋家,纵使何家也保不住自己!   他想到这里没脸再留,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快逾奔马转眼即消失在宋淑华视野外。   宋淑华长舒一口气,转身钻进了空明山,一会儿功夫到了山顶,见到李慕禅正坐在巨石上。   李慕禅见她匆匆而来,脸色苍白,皱眉道:“不要紧吧?”   宋淑华斜他一眼,直接盘膝坐到他身边,从怀里拿出一绿莹莹玉瓶,揭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丹丸,丹丸雪白,似白玉所制。   她小心捏着送进嘴里,长舒一口气,接着把玉瓶一抛,合阖打坐。   两人相隔甚近,李慕禅能嗅到她身上幽香,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一次还真是悬!   宋淑华睁眼,眸子精芒流转:“你不必泄气,他是宗师高手,咱们武师很难相抗的!”   李慕禅苦笑道:“真是惭愧!”   宋淑华哼道:“你觉得没脸皮,就好好练功吧,将来把这口气出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是自然,多谢姑娘了!”   “又说废话!”宋淑华瞪他一眼,再次阖眼。   ……   李慕禅虽然是不想泄了杀手锏,所以没用刀,其实也没什么把握,这次能逃得出来,多亏宋淑华,又欠了她一份情!   他摇摇头,颇不是滋味,好在信心十足,倒没觉得自己无能,欠在修炼时间太短,将来总要报了这个仇的。   宋淑华开始时静静不动,半晌后身体微颤,打起摆子,脸庞雪白无一丝血色,看着颇为吓人。   李慕禅忙伸掌按上她背心,精纯的内力汩汩注入。   他只觉宋淑华身体如一个无底洞,又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内力不必注入,直接被吸走。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脸庞如白玉,莹光流转。   他源源不断的吸纳真气,然后运转,精纯,再被宋淑华吸噬,她身体如蕴着一个漩涡,吸力越来越庞大。   好在李慕禅不仅仅有神龙经,还能直接吸纳天地之气,他到了后来,只能如鲸吸一般吞噬天地之气,不管精纯于否,先纳入体内再说。   半晌过后,吸力蓦地一顿,然后猛的一吸,随后消失,最后这一吸差点儿把李慕禅的精气神全部吸走,还好他精神强横,炼体火候精深,才能幸免。   他暗自感叹宋淑华这心法的霸道,显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但威力确实强极,她能以武师之身,挡得住宗师,想必就是因为这套心法。   他一边暗自调息一边暗自警惕,这个时候最是关键,若有人打扰,定会损了宋淑华的修为。   好在这里是空明山,阵法奥妙,除非宋家庄的人,外人进不来。   约有一个时辰,他已调息好,真气圆融,泉水般内力流转于经脉,宋淑华也醒过来。   她扭头瞧一眼李慕禅:“亏得你了,不然我以后几天要遭罪!”   李慕禅笑道:“小姐施展的是什么秘术?”   “吞星术,我宋家独有的秘术。”宋淑华道。   李慕禅一脸赞叹神色:“能抵得住宗师,真乃奇术!”   宋淑华撇撇嘴:“还好吧,威力不小,就是太遭罪,痛快一时罢了。”   她扭头看看天空,原本的烟花已经散去,仍不见宋家庄的人过来,沉下脸来:“何逸的胆子肥了!”   李慕禅道:“五老爷是宗师高手吧?”   “嗯。”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下派出两个宗师高手来,这何家还真瞧得起我!”   宋淑华抿嘴笑一下:“看来你杀了个大人物。”   李慕禅看得呆了,忙移开目光,她素来绷着脸,如冷似霜,乍然露笑,宛如阴天初霁,说不出的明媚动人,甚至有几分耀眼。   ……   宋淑华白他一眼,对这样的神情见得多了,不以为异:“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李慕禅摇头。   “据说是个长老的侄子。”宋淑华道。   李慕禅皱眉:“长老的侄子?不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吧?”   何家的武功虽强,底蕴毕竟差了一些,宗师并不算多,共有八大长老,都是宗师修为,除此之外还有八名宗师,两个是何逸的护卫,其余六个是家主的护卫。   这一次最少出动了三个宗师,就是说家主的护卫也派了出来,甚至是长老也亲自出马了。   一个侄子死了便死了,因一个死人而得罪宋家殊为不智,他们这些老家伙多是冷血无情,只有利益,不该如此冲动才是。   宋淑华抿嘴笑道:“据说这个侄子其实是他的私生子!”   李慕禅恍然大悟,摇头苦笑,自己还真是中了大奖。   他读过何逸的记忆,何逸不知道这件事,那宋淑华如何知道的?自然是宋家自己调查得来,果然是世家大族,势力庞大,这么快就调查得一清二楚,那自己的来历想必也瞒不过。   好在自己真是从山里出来,然后投奔蔡记铺子的,倒不怕查。   宋淑华斜睨他:“你要小心了,这长老不把你杀了,绝不会罢休!”   李慕禅慢慢点头:“真是没想到……”   宋淑华哼道:“不过只要呆在庄内,谅他也闯不进来!”   李慕禅苦笑道:“总不能缩着一辈子不出来吧?”   宋淑华道:“那你就拼命练功呗,到了宗师就不怕他们了!”   李慕禅叹道:“小姐你练的也是神龙经,不是不知道多难!”   宋淑华歪头打量他:“我练了十几年,你只练了一个月,这么算来,你很快便能成为宗师!”   李慕禅苦笑摇头:“小姐太高估我了,不过因为身体强一些,所以前三转很容易练,不过禀赋所赐,后面几转全看苦功,取不得巧的。”   “我用神龙丹帮你一把,你很快能成宗师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多谢小姐成全。”   神龙丹可不是一般的丹药,贵重非常,宋淑华能有如此进境,亏得神龙经之助,可见其妙。   宋淑华又道:“不过神龙丹到后面效果有限,关键还是苦练,回去后你接着闭关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想进入宗师之境,只能将内力纯之又纯,别无他法,也偷不得懒取不得巧。   不过他精神强横,内力运转速度是常人数倍,进境也快。   ……   两人站在石头上说一会儿话,然后开始运功,被一个宗师逼成这样,两人心气难抑,化为发奋之动力。   时间飞逝,夕阳西沉,余晖笼罩下来,把空明山变成一片红。   李慕禅与宋淑华两人坐巨石上,神情沉重,这会儿功夫仍没有宋家庄的人过来,问题不小。   李慕禅叹道:“小姐,何家的胆子不会这么大吧?”   “想必是挡在庄外。”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小姐回去吧,也让五老爷他们宽心,他们不敢拿小姐你怎样!”   宋淑华道:“你呢?”   李慕禅笑笑:“我便呆在这里,看他们敢不敢进来!”   宋淑华迟疑一下,果断的点头:“也好,在这里权当闭关修炼,我这回要让何家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她伸手入怀,掏出一瓶丹药抛给李慕禅:“这是神龙丹,你且用着,晚上我让秀儿送东西过来,你静心练功就是!”   李慕禅点头没多说,若是道谢难免被她再训两句。   宋淑华化为一道烟消失在树林,李慕禅独坐于巨石上,迎着夕阳,晚风徐徐,群山被暮霭所笼罩,他蓦地生出几分孤寂,脑海里闪现梅若兰诸女,无量光明经徐徐运转,将思念传递过去,随即传来她们的思念。   无量光明经玄妙非常,李慕禅苦苦思索,却难知其妙,有了它,他能与诸女心心相印,灵犀相指,虽隔着两界,却能感觉到彼此。   他很快收拾了心思,开始专注练功,每次有懈怠之意,他运转无量光明经,与诸女心思相通,但生出无穷动力。   无量光明经一转,化去种种负面思绪,生出无穷动力,他开始专注于修炼,不理外物变化。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下来,一轮明月挂天边,朦胧月光洒在他身上,将周围的树林变得越发幽深。   李慕禅忽然听到脚步声,扭头望过来,却见一袭墨绿罗衫的宋秀秀飘飘而来,手上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漆木匣。   他微笑道:“秀秀姑娘。”   宋秀秀飘飘跃上巨石,在他身前停住,放下木匣:“小姐送来的。”   李慕禅点点头:“有劳了,庄里怎样?”   他身在空明山,虚空之眼无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宋秀秀绷着脸冷冷道:“何家的高手已经退下了!”   ……   李慕禅轻颔首:“究竟几个高手?”   宋秀秀脸色更冷,瞥他一眼,冷哼道:“两个!”   提起来她就闷气,不过两个高手,竟把宋家庄封住了,他们明明看到了小姐的求助信号却出不去,心急如焚。   若不是小姐最终回来了,他们说不定急也要急死了,这成了他们的奇耻大辱,已经恨极了何家。   李慕禅慢慢点头:“两个宗师高手吧?”   “哼,小姐怎么回事?”宋秀秀问。   宋淑华回去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板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气,写了一封信飞鹰传出去之后,便直接回了闺楼,一句话不说。   看到宋淑华这般,即使心腹如宋秀秀也不敢多问,况且她本就惭愧无地自容,只恨自己没能暗中跟着小姐。   这回见到李慕禅,她难捺心下好奇,问了出来。   李慕禅摇摇头:“何家确实大胆,看来必有所恃!”   “何家的人干的?”宋秀秀问。   李慕禅点头:“咱们碰上一个宗师高手,若非小姐挺身而出,咱们也没机会退回这里。”   宋秀秀咬着牙,声音坐牙缝里迸出来:“何逸!”   李慕禅摇摇头:“这事怨我,我当初杀了何家弟子,他们是来杀我的。”   “不会是借机生事吧?”宋秀秀蹙眉问。   李慕禅叹道:“我杀了一个长老的私生子。”   宋秀秀怔一下,最终哼道:“何家忒大胆了,咱们宋家的人也敢动!”   李慕禅道:“何家来势汹汹,看来没把咱们宋家放在眼里,或者是欺负小姐手下无人吧。”   宋秀秀拿明眸狠狠剜他,却没反驳。   今天这件事让整个宋家庄的人脸面无光,又羞又惭,又恨又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实在太丢人。   李慕禅道:“秀秀姑娘先回吧。”   宋秀秀哼道:“看看饭菜可合口,有什么想吃的便说,我明天送过来!”   李慕禅打开饭盒看看,点点头:“都是我喜欢的,是孟兄点的菜吧?”   “嗯。”宋秀秀点头,起身便走了。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刚拿起竹箸,身体忽然一僵,脸色微变。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放下竹箸,扬声道:“前辈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嘿嘿,小子好机灵!”冷笑声中,两个黑衣老者闪出树林。   ……   看到这两人,李慕禅的心开始下沉,摇头苦笑:“两位还真是瞧得起我呀!”   这两个黑衣老者皆宗师修为,一个足以让自己吃不消,却一下来了两个,真可谓万无一失了。   他心下疑惑,照理说来,空明山布了大阵,乃是绝顶的大阵,外人一旦进来,马上会陷入阵法中。   但这两个老者却安然无恙的过来,能够靠近这里,实是异数,难不成宋家庄有内贼,所以他们知道?   “嘿,简单得很,跟着刚才那小姑娘就是了!”一个矮胖老者笑眯眯的道,打量着李慕禅,摇摇头:“真没瞧出来,你小子还有这般本事!”   李慕禅微笑道:“两位前辈是要取我性命,替长老的私生子报仇?”   “嗯——?!”矮胖老者惊讶的望过来,呵呵笑道:“小子,你知道得还挺我,是宋家小姐告诉你的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嘿嘿,宋家小姐还真是好样的,老刑竟然拾她没法子!”矮胖老者摇头,满脸赞叹神色:“而且很有担心,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老头子我是佩服得很呐!”   李慕禅淡淡道:“我家小姐岂是凡夫俗子,两位前辈哪一位动手?”   “老头子我来送你上路!”矮胖老者笑眯眯的道。   他身形一闪便要跃过来,李慕禅摇头微笑,手掌已经不知不觉的按到右边一个掌印上。   这掌印极浅,很容易被人忽略。   矮胖老者只觉眼前一晃,自己这一跃竟然出一座山崖,凌空跳下去,下面是万丈深渊,幽黑不见底。   他吃了一惊,但毕竟是宗师人物,虽然眼前惊人,却不慌不乱,深吸一口气在空中一折,精纯的内力如臂使指,身形顿时倒飞而回,落回山崖上。   他扭头看,却不见了同伴,皱眉想了想,知道中了李慕禅的暗自,陷入阵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也是尝过阵法威力的,知道一旦陷入阵中,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耳朵眼睛一切都没了效用,纯粹的出死力,乱打乱冲也无用。   暗骂一声“小子狡诈”,却没什么好主意,默察之下没发现同伴,眼前只有莽莽群山。   他知道现在是黑夜,可眼前所见却是清晨,只不过天空没有太阳,阴着天,沉闷得让人呼吸不畅。   如此阵法委实惊人,真是偷天换日了,在这般阵法之下,还是不要乱动为妙,否则一旦触到了机关,纵使不死也要吃足了苦头。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仰天长啸,啸声高亢,响遏行云。   ……   但啸声之后却没有动静,一片空寂,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再没有别人,孤零零的,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父母一夜之间染病而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活着,无依无靠,甚至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复杂思绪纷纷涌上心头,他不自觉的软弱下来,惆怅而茫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蓦然间他醒过神来,如有一瓢冷水当头浇下,他心神一振,打起精神来,顿时驱除了复杂思绪。   “好厉害的阵法!”他咋舌不已,到了他这般境界,一颗心已经练得极精纯坚硬,等闲无法撼动心神。   虽然没达到大宗师,不涉及精神之运用,但练气化神,气足了,精神自然会强大几分,心也跟着坚定。   不懂练气化神的诀窍,只能依靠水涨船高,比起一般人来已经强大了许多,一般的事无法扰乱其心神。   他在无形中被阵法所扰,思绪翻滚弱了心志,五官也不复灵敏,若非忽然醒来,被人偷袭怕也不知。   他想来不由吓了一身冷汗,左右看看,又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偷袭。   李慕禅坐在巨石上,静静看着这矮胖黑衣老者,摇摇头,果然不愧是宗师高手,不会轻易倒下。   他又看向另一个黑衣老者,瘦高的身形,双眼狭长,一看即知是个狡诈人物,不好对付。   此时这老者站在矮胖老者十丈之外,两人原本相邻,但矮胖老者跃出之后飞回来时,并没有回到原位,而是飞出了十丈之外。   这便是阵法之妙,矮胖老者觉得自己是跳回原位,其实错了,反而与原位越来越远。   正常情形下,不过十丈远,凭他们的修为可轻易感应到,但此时在阵法中,他们五官失去了效用,一点儿没发现对方。   李慕禅看着两人茫然与警惕神情,对空明山的阵法越发的赞叹,阵法乃是借天地之力,虽然布置起来繁琐,费时费力,仅是阵符的绘制便是一项艰辛,而且启动也不容易,往往需要耗庞大的内力,但一旦启运起来,当真是威力无穷,莫能当之,一个人的力量在阵法在渺小之极。   像这两个老者,皆宗师修为,放到外面已经是一流的高手,纵横天下少有敌手,陷入阵中却毫无反抗之力。   他摇摇头,可惜自己没能学完,仅是绘符阶段而已,还没到真正的布阵,否则根本不必自己动手,靠着阵法变化,足以杀死二人。   ……   他深吸口气,慢慢调息,刚才启动阵法,真气几乎被完全吞噬干净,一阵阵空虚感觉涌上心头。   他虽有虚空引气术,浩荡的天地灵气直接涌进来,却不够精纯,就像水与空气一般,喝水能止渴,灵气却不成。   他不停的转动神龙经的心法精纯真气,一会儿功夫补充了大半,他精神强横,内力流转奇快无比,常人一个周天,他已经近十个周天,真气回复速度远胜过常人。   这一会儿功夫,两个老者都仰天发出长啸,可惜在李慕禅耳中,他们不过是张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声音直接被化解掉了。   阵法其实是借天地之力,而声音的传播是借助空气,此时他们周围的空气与别处不同,自然不会传出声音来。   这两老者陷入其中,无异于陷入泥沼中,纵使有天大的力量,施展出来也马上被周围天地灵气化解掉,引不起半点儿波澜。   陷入阵法中的顶尖高手,就像掉进瓶子里的虫子,只要晃动瓶子,虫子跑得再快也无用。   可惜李慕禅没练得阵法运转之能,只能启动,随后只能任由阵法自行运转,他干涉不得,否则这两个宗师级的高手说不定已然身死。   这两老者看啸声无用,于是挥掌猛击,也引不起半点儿波澜,在李慕禅看来,他们的掌力连树木也未能损坏。   又是呼啸,又是乱打乱撞,皆是无果,两老者静下来,一动不动的盘膝坐在地上,静下心来感悟周围的变化。   李慕禅调息过后,心下沉吟,到底是想办法把这二人宰了,一旦杀了这两人,会不会惹得宋家与何家开战。   若是宋淑华得庞还好,但这时的宋淑华地位不稳,一旦往死里开罪了何家,一定没好果子吃。   可若不杀这二人,将来还会派过来杀自己,后患无穷,自己如今的修为碰上他们实在危险。   若是孤身一人倒不怕,有大挪移术,逃命不难,就怕宋淑华在身边,只能硬拼,纯粹找死。   说来说去还是不能杀他们,毕竟是宗师高手,殒落一个便是伤筋动骨,定要惹起一番大战的,待明天宋淑华来了,让她处置便是了!   他随后想到,自己即使想杀这两人,怕是也杀不得,唯一的着落便在飞刀上,仗着破空飞刀,倒可以一试。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贴在胳膊上的飞刀倏的一闪,破空而去,蓦然出现在矮胖老者心口位置。   “嘿!”矮胖老者吐气开声,一拳捣出。   身为宗师级高手,虽然陷入阵法中,五官失准,对危险的直觉犹在,感觉到了杀气,毫不犹豫的捣出一拳。   ……   这一拳出来,宗师级高手的实力尽显,拳头射出一个清晰无比的拳印,与真的拳头一般无二,撞上了飞刀。   “嗤!”如裂纸帛声中,飞刀破开拳头,毫无阻碍的射到他身上,碰上护身罡气,再次发出“嗤”一声响。   “呃……”矮胖老者闷哼一声,飞刀已经射穿了他肩膀,消失不见,回到了李慕禅身上。   他脸色有些黯淡,没想到破开这两道罡气竟然如此困难,而且飞刀陷入阵法中,自如飞行也极为耗神。   这阵法可不仅仅对矮胖老者有效,对自己同样有效,飞刀所耗的精神远超自己所想。   他估计一下,凭自己的精神,只有发出一刀的实力,一刀若是不成,那没有机会发出第二刀了。   他捏着飞刀露出凝重神色,如此看来,若是换上大宗师,怕是破不开罡气,破空破空,自己还未能完全领悟破空之妙谛呀!   他收回飞刀,拿起竹箸开始吃饭,不再理会两人,阵法之下他们甭想脱身,待第二天宋淑华过来再处置吧。   李慕禅吃过了饭,先用观天人神照经恢复了精神,然后修炼神龙经,在神龙丹的相助下,进境极快,越发的精纯。   从武师到宗师,也是内力质变过程,需要更精纯更深厚的力量,神龙经的妙处体现出来,它有专门的炼脉之法,扩充经脉的速度远胜其余心法。   第17章 释放   其余心法修炼没专门炼脉之法,内力深厚至一定程度,经脉自然被扩充,乃不自觉之举。   此法虽稳妥,但与神龙经相比,炼脉效果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   神龙经前头进展缓慢,到了后头却迅速,尤其是到武师境之后,进入宗师境界没有什么碍难,纯粹是水到渠成。   其余心法修炼先快后缓,先易后难,从武者到武士不难,到武师境界不易,宗师境界更难,多数人终生无望,像神龙经容易进入宗师境界罕之又罕,可见心法之关键。   但也不能说神龙经远强于其余心法,炼体之难当真是死去活来,九死九生,而且进境缓慢得让人绝望,多数人修炼只能停留在前三转上,终生无望,宋淑华若无神龙丹也练不成。   李慕禅可谓得天独厚,阴差阳错,恰好适合这套心法,也算他机缘不浅,换了另一套心法,则没有这般容易。   他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们资质远胜于原本世界,修炼进境更是远甚,还好自己精神强横,内力运转奇快,还算有优势,根本还是自己的观天人神照经最关键。   他盘膝坐于巨石上,明月当空照,夜空静谧。   当他恍然醒来时,正值太阳迸射第一缕光线,紫气东来,正是吐纳练功的好时候,他运转神龙经,吸纳精纯的天地灵气。   此时的天地灵气远胜平时,吸纳一刻钟抵得上半个时辰,不过维持时间不久,待太阳完全升起,紫气消散矣。   待紫气散尽,他睁开眼睛打量两个老者,他们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如雕像,李慕禅能感觉出来他们神气完足,根本没受影响。   他摇摇头,他们能如此,不是因为宗师高手,而是大阵没完全运转,待宋淑华过来催动阵法,他们可没这么自在。   一想到宋淑华,她便来了,手上提着一尺见方的紫漆木匣,袅袅进来,轻飘飘落到他跟前。   一阵清风吹动她雪白衣衫,衣袂飘飘,周身上下一尘不染,将玉脸衬得越发雪白无瑕,晶莹如白玉。   她明媚的大眼扫一下两老者,蹙眉哼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叹道:“他们尾随秀秀姑娘进来了。”   “秀儿?”宋淑华一怔,冷冷道:“他们好大的胆子!……你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有阵法在呢。”   “何家!哼!”宋淑华咬着红唇冷笑一声,放下木匣:“你想怎么处置这两老儿?!”   李慕禅道:“他们都是宗师高手,小姐想如何处置?”   ……   宋淑华恶狠狠望向两老者:“杀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宋淑华斜睨他:“笑什么?!”   李慕禅笑道:“小姐真下得去手?”   宋淑华瞪着他,明眸如水,却有些锐利,李慕禅笑眯眯的对视,两人凝视不动,外表看去如情人一般,却是在较劲。   半晌过后,宋淑华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废了他们武功,饶他们一命?”   “你更狠!”宋淑华丢给他一记白眼。   李慕禅摇头笑道:“看起来,何家野心极大,绝不甘于人下,宋家是他们的绊脚石,将来难免要有一番较量!”   “所以呢?”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道:“放了他们,后患无穷!”   “那你就痛痛快快的说罢,到底怎么样!”宋淑华哼了一声,不耐烦的瞪着他喝道。   李慕禅仍不紧不慢的道:“杀了!”   他对这两人杀意浓烈,纵使再宽容,对于想杀自己的也不会留情,能杀自己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这一次是身在空明山所以侥幸制住他们,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气!   “那可就闹大了!”宋淑华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一旦杀了他们,何家就是倾尽全力也要杀你的!”   李慕禅淡淡道:“那便来吧!”   宋淑华仔细盯着他瞧,想看他到底是嘴硬,还是真不怕,是逞英雄,还是别有所恃。   结果李慕禅神情平和,无怒无喜,丝毫看不出深浅来。   宋淑华不服气的白他一眼,哼道:“行啦,我拿主意了,放了他们!”   李慕禅道:“小姐可要想好了,别将来后悔!”   宋淑华冷笑:“后悔什么,不过两个宗师高手,翻不了多大的浪!”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最终就是这个结果,宋淑华纯粹是个纸老虎,看着冷漠而暴躁,骨子里却善良未泯,心软得很。   她虽是大家族出来的,血却未冷,还心慈手软,在一个男子身上,这些是弱点,在女人身上反而是优点。   “你还要在这里闭关吗?”宋淑华问。   李慕禅点点头:“有阵法护持,我在这里挺好!”   宋淑华哼道:“秀儿过惯了太平日子,麻痹大意,我会跟她好好说!”   李慕禅摇头叹道:“不是秀秀姑娘大意,是他们太狡猾。”   ……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慢慢的便不再多说,李慕禅微阖眼帘运功调息,宋淑华则坐在他身边,定定看着阵中的两人。   她虽决定放了两人,却不是现在就放,还是要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要不然他们还小瞧了宋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虽没催动阵法,却也没放两人走,她一直坐在李慕禅身边,中午一块儿吃饭,晚上也如此,第二天亦如是。   她陪着李慕禅一块儿闭关,两人练的都是神龙经,气息相引,吐纳天地之气,两人坐在一块儿练,竟然有相得益彰之妙。   这一发现两人都大感意外,从没想过这般,不过既然如此,他们索性利用,一块儿吐纳练功,进境都快了不少。   第四天傍晚,夕阳西下,彩霞漫天,宋淑华打开阵法,把两个黑衣老者放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两人已然脸色灰暗,似是大战一场。   没有吃的倒不要紧,他们修炼有成,通过吐纳天地灵气,可以减缓饥饿与食物的需求,身体还能撑得住,关键是没有水。   四天滴水不沾,若非他们修为深厚,早就倒下了,即使如此,他们也如枯萎的花朵,马上便要凋谢。   两人几乎恍惚之际,忽然看到李慕禅与宋淑华,几乎以为是幻觉,待宋淑华冷笑一声,两人才清醒过来。   “他们两个挺能捱呀。”宋淑华扭头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差不多了,火候正好。”   宋淑华哼道:“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敢闯进这里,咱们宋家就这么好欺负吗?!”   矮胖老者开口,抱拳道:“宋姑娘,咱们奉长老之命,不能不如此,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他声音粗涩,嘶哑难听,完全变了另一个人般。   宋淑华道:“现在才说这话不嫌晚了么!”   矮胖老者歉然笑笑,目光缓缓转向李慕禅,蓦地变锐利,冷笑一声:“李无忌,好手段!”   李慕禅微笑道:“为了小子一人,劳动两位大驾,罪过!”   矮胖老者冷冷道:“咱们无能,下一次没这么便宜!”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瘦削老者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抱拳对宋淑华道:“宋姑娘,咱们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释听尊便!”   ……   他神情冷硬,目光坚定,缓缓掠过李慕禅,落在宋淑华身上,浑没将李慕禅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李慕禅不过一跳梁小丑,实在不堪一击,若不是宋家相护早就一掌拍死了,没这么麻烦。   想杀他并不难,只需找一个空闲,在他落单的时候趁机一击足矣,不值得花费太大心思。   宋淑华道:“看在何家的面子上,姑且放了你们,若有下次,哼!……你们走吧!”   她摆摆手,示意赶紧走人。   她行事干净利落,既然要放,懒得再啰唆,直接放人便是。   两老者一怔,有些意外,没想到宋淑华这么痛快,对视一眼之后,削瘦老者抱拳:“多谢宋姑娘!”   宋淑华沉着玉脸冷冷道:“要走赶紧走,再啰唆就杀了你们!”   两人不敢再多说,抱拳之后转身便走,宗师高手也不是铁打的,四天四夜不吃不喝,他们根本没动手的力气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树林里,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这般机会实在难得,却被宋淑华白白放过,委实可惜可叹。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哼道:“你想杀他们,还是凭真本事吧,练好武功,成为宗师再说!”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闭上眼睛接着练功。   他如今隐隐摸到了宗师的门槛,两人一块儿练功,吐纳天地灵气时,灵气浓郁是平常的两倍,能节省一半修炼时间,加之他精神强横,内力流转速度奇快,精进的速度也远胜常人。   两人便在空明山正式闭关,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正入佳境时,却不得不中断,宋秀秀禀报,宋家二少爷亲自过来了。   第18章 宗师   宋秀秀恭敬站在宋淑华跟前,李慕禅坐她身边,宋淑华黛眉紧锁,莹白如玉的脸庞布满阴云。   三人都在巨石上,李慕禅与宋淑华坐着,宋秀秀站着,清风徐徐而来,飘荡三人衣袂,气象脱俗。   李慕禅与宋淑华两人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平时除了练功,偶尔停下来歇一歇,但说些闲话,他对宋家了解颇多。   “小姐不想见二公子?”李慕禅问。   宋淑华叹了口气:“我这个二哥呀……”   她摇摇头:“不是个省油的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   宋秀秀深有同感的点头,哼道:“二公子进了庄,把孟飞与赵白还有宋超凡都训过了!”   她瞥一眼李慕禅,意味深长。   李慕禅皱起眉头。   宋淑华道:“五叔呢?”   “五老爷还不知道呢。”宋秀秀道。   “糊涂,怎么不先通知五叔!”宋淑华沉脸斥道。   宋秀秀一拍脑头,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一时生气,给忘了!”   宋淑华哼道:“赶紧去找五叔!”   宋秀秀忙点头,转身待走之际又扭过身来:“小姐,你……你不去么?”   “就说我在闭关,不能惊扰!”宋淑华不耐烦的摆摆手。   宋秀秀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无奈的点头:“那好吧,我去啦!”   李慕禅目送她消失在树林,叹道:“小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你快进入宗师境界了吧?”宋淑华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   宋淑华紧抿着红唇:“那好,甭理他,接着闭关,什么时候你晋入宗师,什么时候出关!”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   他炼体功夫强横,给神龙经打下了深厚无比的根基,再往上练,真是一帆风顺,水到渠成,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宋淑华以为他是天赋异禀,不知李慕禅炼体功夫练了数种,都是登峰造极,才造就了他如今的身体。   当今天下的绝顶高手,多数都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后天的苦练,辅以种种机缘,才达这般高度,天赋与心法相合,才有望成为绝顶高手,缺一不可,天赋不成,纵使心法绝顶,也是成就有限。   ……   自己天资还好,从小又有灵药,加上极尖的心法,才有如今的成就,十八岁成为武师,已然天下少有。   李无忌根基扎实,天赋之高天下罕有,神龙经就如一双翅膀,他这头猛虎得之,自然一飞冲天不可遏止,说出去足以骇人。   才能卓绝之辈总是傲骨峥峥,李无忌也如此,看着温润随和,骨子里高傲之极,若被二哥侮辱,不知会做出什么,唯成为宗师,二哥才能有所顾忌。   李慕禅读心术从没向宋淑华施展,不知她这一片苦心,但这个关键时候确实不宜分心,还是冲上宗师为妙。   两人静下心来,时间再次飞快过去,空明山的阵法已然开启,外人难入,甚至宋秀秀也进不来。   两人也不必她送饭过来,空明山上的瓜果之类足以充饥,而且还有一些黄精之属,更利于练气。   李慕禅不能用虚空之眼,不知外面的情形,只专注于修炼,全神贯注的催动内力,速度如电。   他原本的经脉足够宽旷,足以支撑他到达宗师,差别只在内力的精纯程度,需要下慢功夫,还好他精神强横,内力运行速度是常人十几倍,原本的慢功夫对他而言也是快功夫。   这天清晨,紫气东来,李慕禅正在调息之际,身体忽然浮起来一尺,盘膝坐在虚空一动不动。   宋淑华有所感觉,睁眼望来,看到他周身紫气滚滚,情形活像一堆湿柴禾燃烧冒滚滚浓烟。   随时间流逝,紫气越来越浓,他完全被紫气吞噬,看能看到的只有一团滚滚的紫烟。   宋淑华摇头苦笑,这李无忌还真是进境奇快,瞧这样子,是即将破阶之兆,是要晋入宗师了!   同样的修炼,自己在武师境上苦修了两年,却抵不上他苦修两个月,真是让人嫉妒恨!   蓦地一声长啸直冲云霄,清亮激越宛如鹤唳九天。   宋淑华颤了一下,脸色微变,只觉庞大的力量汹涌而来,如江如海,将她平推出一丈外,无可抗拒。   滚滚紫烟蓦地一敛,化为一条条小蛇钻进李慕禅身体,随即一道紫色圆罩蓦地出现,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紫色圆罩敛去,他飘落石上,微笑道:“小姐,我成了!”   宋淑华冷着脸,哼道:“恭喜你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小姐你也快了吧?”   “还差一截!”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你终于还是超过我了,男子汉大丈夫终于扬眉吐气了,高兴了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摸摸鼻子。   ……   他确实暗爽,一直被宋淑华压在下面,始终觉得不自在,如今成为宗师,终于能够挺直腰杆了。   宋淑华道:“行啦,再笑嘴都裂两瓣了!……再练两天,巩固一下!”   李慕禅笑着答应:“小姐,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你怎助我?”宋淑华问。   李慕禅伸右掌抵上她背心,微笑道:“咱们一块儿运功!”   宋淑华看他一眼,阖眼开始定心运功。   两人的心法一般无二,她如今限在经脉上,不够宽旷,所以需要重练前三转,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李慕禅这么顺利进入宗师,是因为根基扎实,经脉宽旷,再炼经脉所耗时间很少,宋淑华却不同。   她的根基就不稳当,靠着神龙丹之助进入武师,进宗师极难。   这个世界的心法奇异,对内力之精纯要求极严,像武士进入武师,需足够内力来精纯,更重要的是一气呵成,中途不能添加内力了,再厉害的高手帮忙也无用。   李慕禅的帮助之法不同,两人心法一样,他动用的是精神,帮助她推动内力,速度陡然增强十几倍。   宋淑华先是一惊,随后坦然,任由李慕禅帮忙,推动内力如野马狂奔,体会着内力狂彪之感,新奇而刺激。   她如今终于明白了李慕禅为何能这么快成为宗师,惊世骇俗,不仅是因为他身体好,经脉宽旷,天赋异禀,还有他的内力运转速度,这般速度,他修炼一年抵得上常人十年!   她心下咋舌,暗叹自己运气好,无意中竟救下这么一位人物,虽说大宗师要求的不仅是内力,还有悟性,心境,但依他的天资,成为大宗师不过早晚罢了!   两人合力推动内力运转,先是练脉,扩展经脉,改变身体不能一蹴而就,需滴水穿石之功。   忽然她觉得有汩汩内力进入身体,在身体循环一周天,再次钻出来,沿练脉心法运转。   这股内力与她的内力格格不入,颜色不同,一个淡紫,一个深紫,一眼便能看出分别。   而且它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但一前一后,绝不相撞,她明白是李慕禅在帮忙,在助自己炼体。   两人修炼的是同一种心法,虽然身体差异,内力却差不多。   ……   换了一个人,换一种心法,这种情形都无法出现,当世只有神龙经有这般扩充经脉之法,而当世修炼神龙经的,也只他们而已。   李慕禅的内力精纯无比,虽然因为不是自己身体,所以炼脉效果差一些,却也远比宋淑华强得多。   而且宋淑华的数年苦功也不是白给,只差这临门一脚,在李慕禅帮助下,经脉不断扩充,随后内力飞速流转,开始纯化。   第五天清晨时分,太阳第一缕光线射出来,紫气东来之际,宋淑华忽然周身涌现紫气,紫气滚滚,与李慕禅当时的情形一般无二。   当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宋淑华周身紫气蓦地一敛钻回身体,随后罡气成形,散于体外,她浮了起来。   李慕禅右掌一直贴着她背心,这个时候也没离开,与她一块儿盘膝坐于虚空中,一盏茶时间后,两人飘飘落下。   宋淑华睁眼,白玉般脸庞慢慢涌现笑容,最容化为灿烂,光彩夺目。   李慕禅睁开眼笑道:“恭喜小姐!”   “多谢你了!”宋淑华笑盈盈望着他。   李慕禅笑笑:“举手之劳。”   宋淑华轻轻一跃,清啸一声,缓缓落地,白衫飘飘荡荡宛如仙子。   她神采飞扬笑道:“走,去见二哥!”   李慕禅笑道:“若是二公子挑衅,我怕控制不住脾气。”   “哼,你别动手,我来就是!”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两人飘身下了巨石,落地无声无息,宛如鬼魅般飘出了树林,回到宋家庄。   两人无声无息回到宋家庄时,在庄门口看到了赵白。   他一袭墨绿劲装,英俊的脸庞一片阴沉,在门旁傲立如长枪,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宋淑华停住,扭头皱眉,不悦的道:“超凡,你怎么在这里?”   赵白地位极高,站在门口的这样的事还轮不到他,都是一般护卫们,赵白来做纯粹屈尊了。   “小姐!”赵白大声道。   宋淑华吓了一跳,皱眉道:“谁让你来的?……二哥?”   赵白大声道:“是二公子的吩咐,我不敢不遵!”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行啦,不用这么大声,知道你委屈,跟我回去吧!”   赵白深吸一口气,哼道:“小姐,二公子他……”   宋淑华摆摆手:“二哥现在在哪儿?”   “一大早就去打猎了!”赵白哼道。   宋淑华道:“好吧,我知道了,进去吧,赵大公子!”   ……   赵白忿忿不平,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摸着长出来的胡子,沉吟不语。   他呆在空明山这些日子,随着修为增强,身体发生变化,长出胡须,很快变得浓密,如今已然长到胸际。   他下山之际路过一处小河,对着河面照了照,顺手修剪了胡子,削去杂乱,留以柔顺,这般抚髯微笑,颇有潇洒风度。   三人回到山庄,孟飞与宋秀秀还有宋超凡都得了信迎过来,神情激动而忿然,宋淑华不必猜就知道是二哥干的好事。   她摆摆手道:“行啦,二哥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们甭理他,该干嘛干嘛!”   孟飞道:“小姐,二公子也忒不客气了,这里可是宋家庄,不是玉园!”   赵白冷笑道:“我看他是成心的,生气小姐避而不见!”   宋秀秀道:“小姐你再不来,不知道他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看他们义愤填膺,李慕禅暗自叹息,这二公子看来是成心如此,给宋淑华难堪呢,打击宋淑华的威望。   宋淑华脚下不停,很快来到她的绣楼下,扭头道:“行啦行啦,我知道啦,你们该干嘛干啐去,我自有安排!……李无忌留下。”   李慕禅笑道:“我也回去换身衣裳。”   “嗯,去吧。”宋淑华点头,踏进了闺楼中。   孟飞打量一眼李慕禅,呵呵笑道:“李兄弟,恭喜啦!”   赵白冷哼一声,颇为不忿的瞪李慕禅一眼,扭头便走,宋秀秀摇摇头,对李慕禅淡淡点头,转身也走,宋超凡也有样学样,点一下头便走了,只留下孟飞一人。   孟飞拍拍李慕禅肩膀,呵呵笑道:“他们都一肚子火气呢!”   李慕禅不在意的点点头,开始往外走:“孟兄,二公子到底做了什么事?”   “娘的,真不想说这人!”孟飞呸了口,恨恨道。   李慕禅道:“跟我说说吧。”   孟飞道:“他一进庄便不消停,说这不好,那不好,又说小姐怠慢,没把这个二哥放在眼里,咱们这些奴才们也跟主人一样,狗眼看人低!”   李慕禅皱眉,这二公子如此露骨,一点儿含蓄不讲,看来是个无赖,如一条恶狗,什么规矩也不讲的,这样的人最是可恨,也可怕,豁得出去不讲脸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孟飞接着道:“他还说,既然小姐不在,他这个二哥就是主人了,重新安排各人的职责,赵白脾气硬,顶了他两句,就被安排去守大门!”   “你们呢?”李慕禅问。   孟飞道:“他毕竟是二公子,胡闹便胡闹,只要不出格就成,由着他就是,只等小姐回来再算账。”   他挠了挠头,颇有几分惭愧之意。   ……   李慕禅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明白他的苦衷,宋淑华不在,他们若跟二公子硬顶,万一他性子一发杀人,杀了也是白杀。   赵白那脾气宁折不弯,冲动不计后果,实在让人没办法,但他偏偏又占着正义一面,让人不由的惭愧。   碰上这么个同伴,也实在让人挠头。   孟飞吐出一口闷气:“小姐回来了,这回就好了!”   李慕禅摇头道:“孟兄弟,二公子是兄长,小姐拿他有什么法子?”   孟飞得意笑起来:“嘿嘿,李兄弟忒小瞧小姐了,小姐三两句就能把二公子顶得喘不过气!”   “真有这般厉害?”李慕禅讶然。   孟飞神采飞扬,嘿嘿笑道:“我骗你做甚,甭看二公子蹦得欢,你就瞧好吧!”   李慕禅颇为期待的点头,两人已经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孟飞告辞离开,他没看出李慕禅晋入宗师境。   李慕禅换了一身青衫,干净利落,想了想,把胡子削去了,一下又年轻了许多,加上相貌平平,极易被人忽略过去。   他到了宋淑华绣楼下,宋淑华听到动静出来了,白衫一尘不染,脸庞雪白无瑕,如不食人间烟火。   李慕禅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仍觉得惊艳。   宋淑华二话不出,下了楼朝后面走去,两人很快来到了后面的水榭,宋五爷坐在东南边小亭里一动不动,似没发觉两人过来。   待两人进了小亭,李慕禅看到他正摆弄着一个圆盘,类似于后世风水师的罗盘,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经纬线。   两人站在他对面,先是不出声,想待他醒来。   半晌后宋淑华忍不住,跺脚娇嗔:“五叔——!”   宋五爷一愣抬头,勉强笑笑:“华儿呀……”   李慕禅看他仍旧心不在焉,显然仍沉浸其中没出来。   “五——叔——!”宋淑华娇喝,声音虽娇脆动听,却如铜钟大吕,震得小亭晃了晃。   宋五爷空虚的眼神变实,呵呵笑道:“哦,是华儿,出关了?”   他双眼忽然迸出精芒,如两柄利箭射过来,然后瞪大了眼睛:“宗师?!”   宋淑华傲然哼道:“宗师!”   “好丫头,竟然成宗师了?!”宋五爷满脸惊诧。   他知道宋淑华修炼的神龙经进展缓慢,依他估计,十年之后进入宗师也算早的了。   “咦,这小子也是宗师了?”他眼睛瞪得更大。   ……   李慕禅微笑道:“五老爷,托小姐的福,我也进入宗师了!”   “呵呵,呵呵,哈哈……”宋五爷仰天大笑。   宋淑华道:“五叔,二哥出去了?”   笑声戛然而止,宋五爷脸色沉下去,哼道:“甭跟我提这浑小子!”   宋淑华哼了一声:“二哥也太过份了,五叔你也不管管!”   “我能管得住他?!”宋五爷摇摇头。   宋淑华道:“不行就把他揍一顿,爹爹绝不会多说,他难不成还敢还手?!”   宋五爷摇头道:“这浑小子什么干不出来,他带着两个宗师呢,还不是特意来压我的?!”   宋淑华撇撇嘴道:“五叔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他要是敢胡来,就甭想呆在宋家!”   宋五爷苦笑:“傻丫头,他不能在宋家呆,我就能了?这张老脸可丢不起!”   宋淑华深吸口气,哼道:“五叔,你这回别拦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宋五爷精神一振:“五叔巴不得!”   他呵呵笑道:“这浑小子就欠收拾,带了两个宗师过来,不就是耀武扬威嘛,他万万想不到你也进入宗师,还有无忌这小子!……五叔我身份不同,不能以大欺小,你就不一样了,好好揍他一顿!”   李慕禅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兴致勃勃的两人:“小姐,二公子也是宗师高手吗?”   宋淑华得意的道:“二哥他是厉害,但还不是宗师!”   李慕禅道:“那两个宗师高手多大年纪,何时晋入宗师的?”   “嗯……,五十来岁,十几年了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皱眉:“十几年了……”   宋淑华道:“你是说,咱们打不过他们?”   李慕禅苦笑道:“我只学了一套神龙经,怕是……”   他对外只施展狂龙拳,不能冒然施展在原本世界的武功招式,怕被人瞧出什么,而且心法不同,威力也不能完全催发。   “这样呀……”宋淑华想想,扭头望向宋五爷:“五叔,要不传他摘星手?”   宋五爷忙摇头:“摘星手非宋家嫡亲不能传,擒龙手吧!”   “擒龙手嘛……”宋淑华想想,扭头道:“擒龙手简单但威力强,易学难精,你学不学?”   李慕禅笑道:“好。”   宋五爷在一旁翻了记白眼,华儿也忒迁就这小子了,还容他挑三拣四,擒龙手也是宋家的独门绝学,常人难得一见。   ……   他沉声道:“小子,我跟你说说,擒龙手是咱们宋家的独门绝学,与摘星手差不多,但练得人少,……摘星手精妙,难学但易精,一旦学会了就能发挥大威力,擒龙手恰恰相反,易学难精,招式简单很容易上手,但想发挥出威力来,全靠苦练,熟才能生巧!”   李慕禅笑道:“我就学擒龙手吧!”   宋五爷点点头:“你练的是神龙经,学擒龙手再好不过!”   宋淑华道:“五叔,你快传他吧!”   “丫头,就是再在传了也派不上用场,待会儿还是压压脾气,甭跟那浑小子一般见识罢。”宋五爷道。   宋淑华一瞪明眸:“五叔,赶紧的!”   宋五爷摇头不已,叹气道:“你这脾气,也不逊于老二!”   他招招手,对李慕禅道:“小子,擒龙手不过八招,简单得很,你看好了!”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他一跃上了石桌,在石桌上演练开来,确实只有八招,而且每一招都很简单。   李慕禅皱起眉头沉吟不语,他是武学大家,武学丰瞻世间少有,因为有过目不忘之能,脑子里记了许多的武学,闲来无事便翻来看看,互相比较揣摩,对武学理解极深。   这八招看似简单,却简而宏,韵味无穷,每一式都包含着无穷妙理,似乎将天下武学融成了这八招。   一时之间,他也不能尽悟其妙,只觉奥妙无穷。   “可记住了?”宋五爷低头问。   李慕禅心不在焉的颔首,仍沉浸在擒龙手的妙境中,不住在脑海里推衍,双眼空蒙。   “这小子!”宋五爷摇头,飘身下了石桌:“华儿,我可不管了!”   宋淑华道:“五叔急什么,等他想好了再演练几遍!”   宋五爷哼道:“练了也白搭!”   宋淑华道:“五叔,李无忌可是武学奇才,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成了宗师,是不是?”   宋五爷点点头:“这倒也是。”   “武学奇才就不能用一般人眼光来看,说不定他一学就会了呢!”宋淑华挺起胸脯傲然说道。   宋五爷呵呵笑起来,摸摸头顶:“丫头很相信他嘛,看上这小子了?”   “五——叔——!”宋淑华顿时沉下脸来。   宋五爷忙道:“好好,算我没说!”   宋淑华飞快瞥一眼李慕禅,仍双眼朦胧,沉浸其中没拔出来,她松口气,扭头狠狠瞪一眼宋五爷:“别乱说!”   ……   宋五爷陪笑:“呵呵,丫头你何等心高气傲,自然看不上这小子,是我多嘴啦,好吧,我再给他演练两遍!”   宋淑华狠狠瞪他,他呵呵笑着闭上嘴。   李慕禅有一心多用的功夫,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下暗叹,看来宋淑华对自己根本没想法。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跳,根本变也不变。   他摇摇头,醒了过来,这擒龙手的八式端的是精妙非凡,像是一个宝藏,细细揣摩总能给人惊喜。   宋五爷哼道:“小子,我再演练一遍,你能记得多少是多少,我不管了!”   说罢又跃到石桌上演练了一遍,虽然特意放缓了,但只有八式,很快练完,扭头望下来:“记住了?”   李慕禅点头:“是,多谢五老爷。”   “真的记住了!?”宋五爷有些不信。   李慕禅笑笑:“那就请五老爷指正!”   宋五爷跃下石桌,李慕禅跳上去,将八式很快演练一遍,看得宋五爷点头不已,虽然仅八式,而且简单,入手容易,但想练得一丝不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能做到确实是奇才。   宋五爷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笑道:“华儿,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宋淑华道:“五叔,你可别藏私呀,李无忌要学阵法的!”   “嗯,我这一肚子的阵法没人传,他能学最好!”宋五爷点头,摆摆手:“好啦,那浑小子回来了。”   宋淑华脸一沉,扭头便走:“走!”   李慕禅对宋五爷气抱抱拳,跟上宋淑华,两人很快穿过后院到了前面,在宋淑华的绣楼下看到迎面三人。   最前头一个青年,约有二十多岁,剑眉鹰眼,颇为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桀骜不驯,炯炯目光透着挑衅意味。   李慕禅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两老者身上,两人皆着灰衫,神色沉静如水,稳如山岳,气势俨然。   左首老者饼子脸,魁梧如巨熊,右首的矮瘦老者站在他的阴影里,完全见不着阳光。   矮瘦老者相貌如猴,双眼精芒迸射,两人皆是宗师,气势自然不凡,纵使相貌异于常人,仍让人不敢小觑。   他最后再把目光落在先头青年,知道便是宋家二公子——宋景。   李慕禅暗自摇头,他这幅气质一看就是纨绔子弟,实在不敢恭维,不过李慕禅却不敢小觑,此人说不定是故意装傻。   ……   宋景故作讶然,吃惊的道:“哟,这不是小妹嘛,终于肯见二哥了?”   宋淑华冷冷道:“二哥别来无恙!”   宋景抚着下巴笑道:“嘿嘿,一些日子不见,小妹你越发水灵了!”   他一幅色迷迷的模样极惹人厌,宋淑华冷冷道:“听说二哥你把这里当成了玉园,是不是?”   “瞧小妹你说的,我哪敢呀!”宋景摆摆手,呵呵笑道:“小妹你的地盘,我可不敢放肆!”   宋淑华冷笑道:“做过不敢承认,二哥你还是个男人吗?!”   “二哥自然是男人啦。”宋景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凑上前道:“小妹,父亲派我护送你回去,到底怎么回事?”   宋淑华冷冷道:“二哥你不必知道!”   宋景笑道:“小妹,咱们兄妹俩好久不见,给二哥点儿面子嘛!”   宋淑华冷冰冰的,毫不见笑容:“二哥你好自为之,别自讨没趣!”   “小妹!”宋景脸色变了,阴沉下来:“怎么说我也是你二哥吧,有你这么对二哥的吗?!”   “有你这么当二哥的吗!”宋淑华冷笑。   宋景瞪大眼睛,颇有几分狰狞:“小妹,你是翅膀硬了,想要造反呀!”   “二哥想以大欺小是不是?”宋淑华斜睨他冷笑,一幅不屑神情。   宋景勃然大怒,大喝道:“好好,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大小!”   宋淑华冷冷道:“好啊,我倒要领教大哥的绝学,是男人就亲自动手!”   “好!”宋景大声道:“我就亲自教训你!”   “公子……”矮瘦老者凑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嗯——?!”宋景霍然转头瞪向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矮瘦老者看一眼宋淑华,缓缓点头。   宋景深吸一口气,脸上怒容飞快敛去,皱眉道:“小妹,你晋升宗师境界了?”   “二哥你怕了?”宋淑华冷笑,摇头道:“欺软怕硬,咱们宋家怎么有你这样的孬种!”   她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宋景不但不生气,却露出笑容:“真没想到,你练神龙经,竟然这么快晋入宗师境界。”   宋淑华冷笑道:“我练神龙经,进境缓慢,所以二哥你才有胆子肆无忌惮欺负我,是不是?”   “小妹,你怎能这么想二哥!”宋景摆摆手,痛心道:“二哥是什么样的人,小妹你还不了解嘛!”   宋淑华点点头:“我了解,二哥你就是这种人!……行啦,动不动手,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优柔寡断,丢死人了!”   ……   宋景呵呵笑道:“算啦,小妹你晋升宗师境界是件大喜事,二哥心里欢喜,咱们该好好庆贺一下!”   李慕禅暗自叹息,脸皮厚到这般程度,还真是厉害!   宋淑华淡淡道:“二哥,你滚出山庄,去冷香城住罢!”   “小妹,你何必这么绝情?!”宋景笑道,摇头道:“我可是奉命来护你回去的!”   宋淑华道:“不敢劳动二哥大驾,还是请吧!”   “小妹,你真要这么干?!”宋景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   宋淑华冷笑一声:“滚!”   宋景仰天哈哈大笑几声,摇头道:“小妹呀小妹,你还是这般狂傲,二哥今天就教你一个乖!”   他转身道:“蒙老,劳你出手吧,把小妹几个下属擒下!”   “好!”巨熊般的老者沉声道,转身便要走。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宋景果然是厉害人物,若下令动手教训宋淑华,两人必迟疑,毕竟是主人,犯上不祥,宋景下令去捉孟飞他们,姓蒙老者自然无所顾忌。   这样一来,却是逼宋淑华动手,宋淑华一动手,他们也可出手,不能主动攻击却为了保护宋景只能出手,下手重些无可厚非。   宋淑华果然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冲到宋景跟前,伸掌一捋,宋景身形一晃便要飞过来,无形的力量大得他无法抗拒。   两老者跨前一步,挡在宋景跟前,平平推掌。   李慕禅袖下的手掌一按,宛如实质的内力倏一下钻进宋淑华体内,她功力暴涨一倍有余。   “砰!”一声闷响,宋景只觉血气翻涌,差点儿吐血。   李慕禅这一掌无声无息,又在宋淑华身后,旁人看不出来,只以为宋淑华功力达到这般程度。   汹涌的力量如巨浪般拍击着众人,压得人睁不开眼,待睁开眼一瞧,宋淑华稳稳站在原地,两老者却退了一步。   两老者虽也是宗师境界,却已经是潜力尽去,归根到底是心法不济,宋家三大心法中,当属神龙经潜力最高,虽最难练,这时却显出了好处。   李慕禅与宋淑华虽刚达宗师境界,但内力之深厚却不逊于两老者,反而隐隐更胜了一分。   宋淑华冷笑道:“好不要脸!”   宋景脸色大变,阴沉沉的盯着宋淑华,似乎不认识这个小妹了。   第19章 离开   宋淑华冷冷道:“再来?!”   两老者惊愕的望着宋淑华,对视了一眼,他们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两人竟对付不了年轻如此的小姐,岂不是说这么多年活到狗肚子上了。   宋景皱眉瞪着宋淑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呵呵笑起来:“不愧是小妹,果然是天才!”   他拍拍巴掌,赞叹道:“二哥我佩服之极!”   宋淑华冷冷看着他:“二哥,别闹了,滚出山庄,若不然,莫怪我不讲兄妹之情!”   宋景摇头叹道:“小妹你还是这个脾气!这位是……?”   他笑吟吟望向李慕禅,惊奇的道:“怎么有点儿眼生呀,是哪来的?”   李慕禅淡淡躬身:“见过二公子。”   “不用多礼,你可是小妹的人,我哪敢受礼!”宋景摆摆手,撇撇嘴,摇头叹道:“要相貌没相貌,要武功没武功,小妹怎么看上的?”   宋淑华踏前一步,双手微抬,便要动手。   宋景忙退后两步,飞快的摆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宋淑华冷笑着斜睨他:“我说三下,二哥不走,我只好亲自请二哥出去!……一!……二!”   宋景忙道:“好好,我走便是,临出发前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护送小妹的,早早回去,父亲等着呢!”   他说罢转身便走,生怕宋淑华真动手,依他的了解,这个小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到了宗师境界,扬眉吐气,定要找机会揍自己一顿出气!   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头疼不已,小妹练的可是神龙经啊,照理来说,就是用了神龙丹,三人当中也要最晚晋入宗师。   而如今恰恰相反,自己与老大都在武师上徘徊着,她却领先一步踏进宗师境界,自己可是危险了!   这一次不知又出什么事,父亲派自己过来护送小妹,想必又办成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金贵,父亲当初把她流放到这里的时候,只派五叔跟着,可没这么重视!   没想到小妹因祸得福,被流放到这里,反而能专心练功,或者说不定得了什么奇遇,所以这么快晋入宗师境界,一举压过了蒙老与莫老。   他摇头不已,天公真是不作美,这么厉害的小妹回去后,还不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可得躲着她一点儿。   带着这些心思,他很快离开了宋家庄,去了冷香城。   ……   李慕禅摇头笑笑,没想到宋淑华行事如此干净利落,而且直接干脆,毫无虚伪做作,骂二公子就像骂狗一般。   看来两人的感情真是恶劣之极,否则宋淑华也不会如此恶语相向,这宋景的脸皮之厚比得上城墙了。   宋淑华扭头望来:“李无忌,多谢你了!”   李慕禅摇头:“二公子是来做护卫的,家主他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哼,他什么不知道!”宋淑华不满的道。   李慕禅皱眉沉吟不语,难以理解家主的心思,若真有心护卫,为何派二公子过来?   宋淑华道:“放心吧,二哥再坏,到了关键时候也不敢留手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虽见过不少的世家大族,但每一家都不一样,各自的想法都不同,很难真正了解。   宋淑华道:“我决定明天出发。”   “现在就走?”李慕禅摸摸下颌。   “五叔跟着一起!”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起来,点点头:“也好!”   宋淑华是个绝顶聪明的,尤其擅长洞悉人心变化,比善解人意更胜一筹,极有魅力,无怪乎孟飞赵白他们死心塌地。   李慕禅回到水榭时,宋五爷正在东南小亭里喝茶,神情悠然自得,一手拿搽盏,一手持一卷书。   见李慕禅进来,他招招手,待李慕禅进去后,问了事情经过,李慕禅细细说了一遍,除了自己出手相助之外,事无巨细都说了。   宋五爷摇摇头:“这两个小家伙,真不让人省心呐!”   李慕禅道:“五老爷,他们已经不小了!二公子可不是胡闹!”   “唉……”宋五爷叹息一声,点点头:“景儿这孩子太狠,早晚要闹出事来,你可要小心!”   李慕禅笑道:“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宋五爷瞪他一眼,哼道:“你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别把华儿教坏了!”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   宋五爷道:“我看得出来,华儿对你很重视,倚为心腹,你莫挑拨他们兄妹反目成仇!”   李慕禅叹道:“五老爷冤枉我了!”   宋五爷皱眉道:“你也要小心景儿,他下手狠毒,说不定要对付你,最好有个准备,莫要中招!”   李慕禅心怀感激的点点头,换了一个人绝不会提醒这个。   ……   李慕禅在自己的小院里醒来,太阳还没出来,晨曦乍露,他搬出矮榻到了院子,盘膝坐在榻上吐纳一会儿,修炼神龙经。   神龙经一直到大宗师,皆有法可依,不过大宗师的修炼开始繁杂,需要先练观想之法,步骤极繁琐,远非前面几层可比。   在修炼观想之法的同时,还要接着练第五转,要不停的巩固提升修为,真正达到极限,才有达到大宗师的根基。   内力修为达到一定层次,这是大宗师的根基所在,需要庞大的修为,然后与观想之法相结合,才有可能晋入大宗师。   这其中的碍难处处,可谓艰难无比,当世大宗师两巴掌能数得过来,可见其艰难,李慕禅也不敢断定这神龙经真能修炼至大宗师。   就像前三转一般,虽然依法而练也能练成,但却艰难之极,一般人想练成根本是奢望,这第五转若也如此,自己可有得练了!   虽然有犹疑,他别无选择,只能努力修炼,再好的资质,不下苦功也是白搭,苦功是一切根基。   待太阳完全出来,东来紫气散去,他下榻开始练擒龙八手。   擒龙八手威力无穷,越练越能发现其妙,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越练越精神。   正入佳境,宋淑华忽然出现在小院,身着一袭月白罗衫,咬着红唇淡淡看着李慕禅演练。   李慕禅扬声笑道:“小姐,咱们来练练如何?”   “好!”宋淑华答应一声,正等着李慕禅这句话呢,身形一闪到了他跟前,轻轻推出一掌。   这是摘星手,李慕禅可是见识过,看着轻飘飘的,好像是在平推,其实却是勾劲儿,掌力从身后攻来,防不胜防。   他挥右掌一斩,宛如利刃划下,斩断了她的掌劲儿,免得她攻到自己后背,随即左掌五指拨动,层层内力飘了过去。   这个世界的武学与原本世界不同,对于内力的操纵越发精妙,而且往往内力外发,与招式配合之后,越发的精妙。   两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他把擒龙手施展得淋漓尽致,原本擒龙手便大巧若拙,精妙非常,只是人们无法完全发挥出威力,李慕禅将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一招一式平平实实,却妙到毫巅。   宋淑华越打越是惊奇,开始时,擒龙八手威力不能尽显,他落在下风,但随着打斗,擒龙八手威力越来越大,与自己的摘星手持平,再后来竟然隐隐压住了摘星手。   她惊奇之极,摘星手与擒龙八手都是宋家的独门绝学,但这么多年以来,宋家弟子们修炼的多是摘星手,因为精妙,威力宏大,很少修炼擒龙八手,即使练了也无法发挥出威力,时间一久自然懒得白费功夫。   ……   擒龙八手与摘星手地位相当,但到了后来,却是截然不同,摘星手地位尊崇,唯有嫡系血脉才能修炼,擒龙八手却不然,凡宋家子弟皆可修炼。   虽说比一般的绝学更胜一筹,但与摘星手比,却是差了一截,同级相斗,擒龙八手还没打过摘星手。   如今却破了例,自己可是修炼了十几年,而李无忌不过练了两天而已,结果却成这样,他果然是难得的奇才!   宋淑华把这归功于李慕禅的天赋,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识过他的惊人天赋了,已经麻木,不觉得太过惊奇。   看来擒龙八手在他手上终于能正名了,人们一直奇怪它如何与摘星手并列,两者威力相差太多了,现在看来,宋家前辈们绝非虚言,不是擒龙八手差,而是弟子们不肖!   “好了,不打了!”宋淑华轻飘飘退后,跳出圈外,蹙眉道:“李无忌,我传你摘星手吧!”   李慕禅笑道:“摘星手?不是只有宋家嫡系血脉才能得传吗?”   “没关系,你练练看。”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道:“旁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事?”   “哼,你莫在外人面前施展便是了!”宋淑华道。   李慕禅想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得不偿失,况且我觉得这擒龙八手妙无穷,再精研下去威力更强!”   “你……”宋淑华蹙眉,不悦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万一被二公子知道,麻烦无穷,况且摘星手虽妙,我已经有了擒龙八手,足够了,不是非学不可。”   “好吧,随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出发!”宋淑华哼了一声扭头便走,懒得再搭理他。   李慕禅目送她气哼哼离开,摇头笑笑。   孟飞很快过来,满脸的笑容与喜气,一进院子便呵呵笑道:“李兄弟,可收拾好了,要不要我帮忙?”   李慕禅什么也没有,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衫,打个包袱放在石桌上,他则在梅树林的小亭里坐着喝茶。   他在想着日后要走的路,究竟怎么才能最快达到大宗师境界,只有成为大宗师,才有可能闯入冯家,回到蓝湖。   他修炼神龙经,越是修炼,隐隐生出直觉,想要达到大宗师境界,需要耗时良久,没有十年八年难成。   对于常人来说,从宗师到大宗师,十年八年已经是奇快无比,宗师需要惊人庞大的积累才可能突破到大宗师,是本质的改变。   但对李慕禅而言却太慢,恨不得马上便回去。   ……   李慕禅指了指桌上的包袱,孟飞呵呵笑道:“这么点儿?”   李慕禅笑道:“我刚来几天,哪有东西?”   “嗯,那倒也是。”孟飞点头,难掩兴奋神色:“终于能回去啦!”   李慕禅笑了笑:“本家很好吗,比这里如何?”   “那怎么能比?”孟飞摇头,呵呵笑道:“咱们这里风景很好,但太偏僻,除了山还是山,最近的冷香城比起白霜城可差远了!”   李慕禅道:“我觉得这里挺好,安静!”   “嘿嘿,李兄弟你这性子可不像年轻人,白霜城可热闹得很,好吃的好玩的,保准你喜欢!”孟飞得意的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我性子好静,不喜欢凑热闹。”   “你会喜欢的!”孟飞以为李慕禅从山村里走出来,一定没见过大城市的繁华,说是不喜欢,一旦见到了自然离不开了。   李慕禅问:“得多少时日才能到达?”   “嗯……,要一个来月吧。”孟飞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路上不太平吧?”   孟飞摆摆手,兴致不减:“呵呵,不怕不怕,咱们有五老爷,现在小姐也成宗师了,更是不怕!”   李慕禅慢慢点头,却也明白,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但有两个宗师坐镇,再加上自己,应该能够应付。   不过宋家威风赫赫,真敢来犯的也不会是平庸之辈,说不定已经算到了宗师高手,也不能大意。   孟飞很是兴奋,说了一番白霜城的热闹,见李慕禅真的不感兴趣,才无奈的闭上嘴,帮李慕禅提起包袱一起出去。   两人出了山庄,见到外面已经站了两排人,一排男子一排女子,共有二十个,个个墨绿劲装,英姿勃发。   他们每人牵一匹骏马,二十几匹骏马昂头挺胸,神骏非常,不必看人,且看这些马,就知非富即贵,非是一般人家。   宋淑华也牵着一匹白马,这匹白马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宛如白雪,双眼灵气十足,透着娴静。   宋五爷在她身边,周围还有赵白与宋秀秀,都盯着李慕禅看。   孟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讪讪笑笑,他被派去催李慕禅,结果说话太多反而耽搁了时间。   李慕禅抱抱拳,歉然笑笑,宋淑华一摆手:“行啦,赶紧的,出发!”   众人纷纷转身上马,宋淑华在前,宋倩把一匹枣红骏马牵过来递给李慕禅,笑眯眯看他一眼,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   ……   李慕禅不知不觉到了宋淑华身边,两人并辔而行,孟飞赵白他们反而走在后面,至于宋五爷,却是在队伍的最后,两个宗师一前一后,完全把队伍护在当中。   坐下骏马奔驰,劲风拂面,李慕禅扭头问宋淑华:“真不招呼二公子?”   他坐在马上,身形起伏与马儿相合,说不出的和谐,赏心悦目。   “甭理他!”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沉吟道:“万一真有事的话……”   “他们指望不上,不惹事就好了!”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有点儿明白她所说。   宋淑华道:“这一路不会太平,你小心点儿!”   李慕禅笑笑:“嗯。”   两人不再多说,闷头赶路,孟飞看了赵白一眼,看出他眼中的愤怒,李慕禅与宋淑华明显更亲密一些,赵白如何能不怒。   不过两人在空明山一起闭关,朝夕相处,自然会更亲近一些,只可惜自己武功不济,实在可恨!   赵白紧握拳头心下暗忖,暗下决心要发愤图强,一定要压过姓李的!   众人一路疾行,中午时歇一歇,下午赶路,到晚上则找地方扎营歇脚,一路上平平安安,很快十天过去,没什么危险。   这十天中,李慕禅坐在马上练功,一刻也没闲着,微阖眼帘,如一雕像呆呆不动,看得赵白孟飞他们暗自惭愧。   不过想像李慕禅一般在动中练功却是不能,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催动内力,一动则扰其神,内力失去束缚。   宋淑华却能做得到,她也一边骑马一边练功,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在前头闷头赶路。   这天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处峡谷,宛如一线天的峡谷看上去更像一个怪兽张大了嘴,只等着人钻进去。   李慕禅皱眉,低声道:“这里不妥!”   众人已经停在山谷前,没有贸然进入,都有行路经验,这般险峻的地形,往往是盗匪乐园。   李慕禅的直觉已经明白告诉他,里面藏着杀气。   宋淑华坐在马上,蹙眉盯着里面瞧,宋五爷来到她身边,摇头道:“这里地形确实不妙,还是歇一晚,明天再走吧。”   “……好,退后两里扎营。”宋淑华沉吟一下,摆摆手,众人往回走,到了一处山丘半腰扎了营。   第20章 布阵   众人扎了一个营,将宋淑华拱卫当中,其他人分行其事,有的烧水,有的捡柴,有的喂马,有的照料马,一派忙碌当中。   孟飞与赵白给几匹马喂饲料,忙得不亦乐乎,唯有李慕禅悠然自行,无事一身轻,负手在半山腰漫步,若有所思。   宋淑华与宋五爷也不去打扰他,任由他悠然自在的山丘上闲逛,走了一圈又一圈,看得赵白牙根直痒,双眼怒火熊熊。   孟飞抬腰看到赵白模样,摇头笑道:“小白,别吓人!”   赵白哼一声,从马背上提起一袋饲料重重放下:“姓李的也忒清闲了,把自己当公子哥了!”   孟飞道:“小白,咱们是动手,李兄是动脑,都挺累的,别看他这么清闲,脑子一刻不得闲呢!”   “哼,谁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赵白冷笑。   孟飞摇头道:“李兄是个厉害人物,小白你是不如的,也不必乱想啦,早早死了这份心思!”   赵白顿时一瞪眼睛:“我胡思乱想什么了!?”   “嘿嘿,你对小姐的情意谁瞧不出来?”孟飞凑过去,笑眯眯的道。   赵白脸“腾”一下红了,恶狠狠瞪着他。   孟飞嘿嘿笑道:“行啦,甭瞪牛眼了,小姐想必也知道,不过一直顾忌你的脸面,没点破罢了,你说说,你能配得上小姐?”   “我配不上小姐!”赵白哼道,撇撇嘴:“小姐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凡夫俗子谁能配得上!姓李的更不成!”   “呵呵……”孟飞摇头不已,笑道:“你这是嫉妒啦!”   “呸,我会嫉妒他?!”赵白恨恨道。   孟飞道:“嫉妒就嫉妒吧,没什么大不了,好好练功,超过他就是了!”   “我自然会超过他!”赵白道。   孟飞笑着拍拍他肩膀:“好,我支持你小白!”   “滚开,两面三刀的家伙!”赵白一缩肩头,避开他的手。   孟飞笑道:“大伙都是小姐坐下,要齐心协力,要超过他也光明正大嘛,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赵白瞪他一眼:“我不用你教!”   孟飞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好吧,不说啦,好好用功吧!”   ……   他们在这边低声说话,李慕禅那边,宋淑华则找到了他,与他一块儿漫步,一边说话。   “你可是发现什么了?”宋淑华问。   李慕禅点点头:“有高手埋伏在里面,我感觉到危险。”   “有宗师高手?”宋淑华问。   李慕禅缓缓点头:“有,而且不止一个!”   宋淑华弯弯的眉毛蹙起来,想了想:“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着不动弹吧,总要回去的!”   李慕禅道:“为预防万一,五老爷先布置一个阵法吧,然后再探探路,万一打不过就回来。”   “嗯,有理。”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道:“小姐,我有一门秘术想传给你。”   “秘术?传给我?”宋淑华愕然,打量他一眼,这个李无忌越来越让看不明白了,一门秘术跟着一门秘术。   秘术这东西可不是武功,那是远超其上的神奇之学,而且秘密传承,断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李无忌倒好,不仅身怀秘术,还不止一门,若不是知道他心怀善意,真要好好查一查了。   李慕禅道:“这门秘术无关武功,颇为独特。”   “说来听听。”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道:“小姐你若学了这门秘术,咱们两个说话不必经过嘴,只需在脑海里想一想便是。”   宋淑华沉吟一下:“对方彼此知道所想?”   李慕禅道:“专注于一,且有强烈的欲望想让对方知道,才会真正做到。”   宋淑华斜睨着他:“真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到了她这个地位,对人的戒心无处不在,不会轻易让对方知道自己所思。   李慕禅道:“我只想在关键时候配合更默契,别无他意!”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呀!”宋淑华似笑非笑。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苦笑道:“那便罢了!”   “好吧,就传给我吧!”宋淑华嫣然一笑,宛如百花陡然绽放,容光大盛。   李慕禅笑道:“我绝不会害小姐的。”   “我知道。”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缓缓伸出食指,点向宋淑华眉心:“我这秘术传承之法特殊,小姐静心凝神,莫生杂念。”   说着话功夫,他食指已经按上宋淑华细腻莹白的眉心,宋淑华顿时一僵,整个人呆住。   “砰!”赵白把饲料袋子一掷,拔腿便要冲过去,孟飞见机不妙,忙一把抱过去。   “放开!”赵白挣扎甩动,死死瞪着李慕禅与宋淑华。   孟飞死命箍住他,急急道:“小白!小白!别胡来!”   ……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赵白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此时李慕禅与宋淑华一动不动,宛如两座雕像。   一阵风吹来,两人衣袂飘飘,倒有几分璧人之姿。   宋五爷在远处抚髯微笑,摇摇头,又接着捧起书卷看,不理会那边。   须臾过后,李慕禅慢慢而郑重的收回食指,紧盯着宋淑华,他没想到宋淑华也是个天赋异禀者,精神强大,虽不如自己远矣,却远胜过常人。   “无量光明经?”宋淑华慢慢睁开明眸。   李慕禅笑道:“如何?”   宋淑华沉吟一下,暗自运转,然后在脑海里将“听到吗”三个字送了过去,想试一试。   她清晰听到李慕禅的声音:“看来你练成了,果然不愧天才!”   无量光明经是李慕禅灌顶之法而成,不必再下苦功修炼,直接学会,但想要将心中所想传递过来,却非一时之功。   没李慕禅相助,需要运转上千遍才能成,宋淑华一试即成,是精神强横之故,委实得天独厚。   宋淑华露出笑容:“好好,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果然不愧是秘术!”   她没说话,心里这么想,李慕禅能听到,外人却不知道,只看他们看着彼此不说话,不时露出笑容,眉来眼去,一幅情侣甜蜜之态。   李慕禅见机不妙,赵白那边的动静他一清二楚,不再撩拨他了,开口道:“我估计,二公子差不多要到了。”   “二哥?”宋淑华顿时沉下玉脸。   李慕禅道:“既然二公子是来护卫的,就让他派人探一探前面的路吧,两个宗师高手都不是吃素的。”   “嗯。”宋淑华毫不犹豫的点头,哼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李慕禅笑道:“快了,二公子一定紧盯着庄子,咱们出发他们也出发,不会落下太远。”   他沉吟一下笑道:“就怕二公子爱惜羽毛……”   “哼,由不得他!”宋淑华冷冷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最终还是要动手的,我不想暴露宗师身份,留做奇兵,如何?”   “最好不过!”宋淑华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一个宗师为奇兵,多数时候都能一举扭转局面,难得的是他的精气神内敛,外人看不出来,想必又是一门秘术吧。   宋淑华很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秘密,想弄得一清二楚,纯粹是自讨苦吃,只要不怀恶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   ……   两人绕着山丘走了几圈,一边说话一边闲聊,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小山丘被染成了红色。   这时候饭已经做好,李慕禅与宋淑华一起回来,坐到篝火旁边吃饭,都是些干粮,就着一碗野菜汤,虽然简单却香气四溢。   宋淑华说了安排,请宋五爷布置阵法。   宋五爷一边听干粮一边听着,闻言皱起眉头,脸露难色。   “五叔,怎么,不成吗?”宋淑华放下碗抬头望来。   宋五爷叹道:“丫头,你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五叔,真的不成?”宋淑华蹙眉。   宋五爷道:“布阵是个细活,急不得,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山庄那座大阵我用了一个月功夫,空明山的大阵,我可是花了好几年。”   宋淑华忙道:“五叔,咱们这个不必那么大,简单布置一个就是!”   宋五爷摇摇头:“小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仅是画阵符我就要几天,急不得。”   “真的不成了?”宋淑华失望的道。   宋五爷摇头:“不成不成。”   李慕禅道:“五老爷,这阵符那么难画?”   “嗯——?”宋五爷眼睛一亮,双眼炯炯盯着他:“对呀,有你这小子,倒可以试一试,布个什么阵好呢?”   他皱眉沉思,嘴里喃喃自语,不时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李慕禅的阵符绘制独具天才,宋五爷这个老手自叹弗如,依他的天分,绘制阵符并不难,说不定真能够设成阵法。   宋淑华不再多说,拿起碗来接着吃饭,众人默默无语,不想打扰了宋五爷的思路。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宋五爷一拍大腿:“就是这个了,五行转轮阵!”   李慕禅抬头望来,他只接触到了阵符,还没涉及到阵法方面,不过听到五行这两个字,却大觉亲切。   看来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差不多,却是五行演化。   佛家四大,道家五行,各自演化世界,却又各自不同,修炼时走的路子也不同,他心中有数的话,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宋五爷兴致勃勃,呵呵笑道:“来来,无忌,你帮我画符吧,我是不成了!”   李慕禅点头:“五老爷吩咐就是!”   宋五爷招招手,李慕禅起身来到宋五爷与宋淑华中间坐下,淡淡幽香缭绕着,认真听宋五爷的吩咐。   宋五爷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正是当初李慕禅所学,阵符大全,宋五爷不时指一个阵符,一共指出了十五个阵符。   ……   宋五爷呵呵笑道:“小子,能不能布成就全看你了,你若能全都绘出来,我担保布成这座五行转轮阵,再厉害的高手,进得阵来也甭想全身而退!”   李慕禅盯着这十五个阵符,缓缓道:“难了些,我试试罢。”   宋五爷问:“太阳落山前能不能成?”   李慕禅摇摇头:“只能试试。”   宋五爷沉声哼道:“一定要在晚上之前写成,要不然,想布阵只能明天了!”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   宋淑华摆摆手,众人都起身退开了,只留下了三人,宋淑华看看宋五爷:“五叔,不成就算了,不必太勉强!”   宋五爷呵呵笑笑,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笑容古怪。   宋淑华蹙眉瞪他一眼,她最善解人意,一眼就看透他笑容所表示的意思,大是恼怒,却又不能反应太过,免得显出心虚来。   李慕禅一直盯着十五个字符,在脑海里一一呈现出来,一遍又一遍的临摹,想要一气呵成。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李慕禅点点头:“我试试。”   宋五爷纵身一跃到了他的坐骑前,从马鞍的囊中抽出一个小木匣,再一跃到了李慕禅身前,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张素笺,其后是一支笔。   李慕禅目光被这只笔所吸引,紫色的笔身,银色的笔毫,似乎隐隐流转着光华,最终光华凝于笔尖。   李慕禅皱眉,他在这支笔上同时感到厚重与锐利,这两种气息原本相矛盾,却聚于这一支笔上,显然不是一只凡笔。   “小子,这可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小心点儿!”宋五爷极为小心的拿起笔,仿佛擎着一支玉如意。   “这是……?”李慕禅伸手想要接过。   宋五爷一缩笔,避过李慕禅的手,哼道:“咱们绘符时,为何不能成功?”   李慕禅想了想道:“精气神不能贯于一?”   宋五爷哼道:“一共有两条,一是精气神不能凝于一点,还有就是不能准确绘制,这其实都归根于精神专注,……不能准确绘制看似是身体原因,根本还是精神不济!”   李慕禅慢慢点头,觉得有理。   宋五爷抬抬手上的紫银笔:“这支笔为何宝贝,因为它能静心凝神!……有了这支笔,绘制阵符事半功倍!”   李慕禅笑道:“果然宝贝!”   宋五爷哼了一声,得意的道:“当今天下只有这一支!”   李慕禅摇头笑道:“五老爷,不给我笔,我怎能制符?”   “哼,好吧!”宋五爷不情愿的慢慢递给他。   ……   李慕禅一伸手,却又抓个空,宋五爷又缩回手,哼道:“小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是弄坏了,你的命都不抵不过它!”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它在我在,我不在它也在!”   “哼,这就好!”宋五爷满意的点点头。   宋淑华撇撇嘴:“五叔,赶紧的吧,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宋五爷不满的哼道:“谁有这宝贝,比我还不如!”   宋淑华道:“是是,大不了再给你找一支就是,赶紧拿东西吧!”   宋五爷一边不满意的瞪她两眼,一边从匣底拿出一圈纸,递给李慕禅:“喏,拿着吧!”   李慕禅接过,轻轻展开,却是一张金黄的纸,他摸了摸,纸质奇异,似纸非纸,似布非布,柔韧非常。   宋五爷道:“没见识的小子,这是阵纸,需要特殊的木头,洒以银环蛇血所制,珍贵得很!”   李慕禅苦笑道:“五老爷,再说话,天就黑了!”   宋五爷不满意的瞪了瞪他:“这可是咱们修炼阵法的看家东西,嘿,修阵法修阵法,没钱怎能修阵法,你瞧瞧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李慕禅慢慢点头,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很少有人学阵法了,不仅仅需要天资,还需要家境。   宋淑华道:“行啦五叔,别啰唆了!”   李慕禅拿起笔来,看看周围,并没有砚,宋淑华道:“这个不用水的,需要以血为符。”   李慕禅指指自己,宋淑华笑一下点头。   李慕禅脸色发苦,扭头看宋五爷。   宋五爷哼道:“臭小子,要不然我为何不能随便布阵,绘符不成,放血也能把自己弄死!”   李慕禅实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阵法布置这般复杂,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练的。   宋五爷道:“每一种血还有讲究,五指对五行,不能混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紫银色的笔在空中虚划几下,写出几个字符来,待熟练之后,咬一下左手食指,然后笔尖一醮,展开金黄帛布,飞快写了一个三个字符,一气呵成。   周围的温度似乎陡然升高,炽热如篝火大旺,但明明篝火没有变化。   “好!”宋五爷抚掌赞叹:“果然不愧绘符天才!”   李慕禅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静了一会儿之后,再次睁眼,银紫笔在空中虚划几下,咬破了大拇指,笔尖一醮然后落笔在金黄帛布上。   第21章 激战   这一笔写了三个字符,过后一阵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无形的山岳压下来,呼吸困难。   “好好,又成了!”宋五爷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合不拢嘴。   能一笔写成三个字符,而又一挥而就,一次成功的,他可从没有过,宛如看到神技一般。   他盯着李慕禅的眼神慢慢有些怪异,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这个小子忒好命了,武学天资绝世,阵法天资亦如此,老天待他太厚了,虽然相貌一般,倒也能配得上华儿!   宋淑华虽没学过阵法,也有涉猎,知道其中艰难,看过宋五爷布阵,从来没有一次这般顺利,如有神助。   在两人怔然注视中,李慕禅依法施为,笔尖分别醮了左手五指的血,一气呵成画成十五个字符。   宋五爷眉开眼笑,赞叹不已,李慕禅的脸色却有些苍白,这一口气下来,精气神皆耗损极大,阵符形成之后会立刻吞噬精气神壮大自己,亏得李慕禅精神与身体皆强横,否则坚持不住。   宋淑华蹙眉望着李慕禅,低声道:“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摇头,看看手边的金帛:“五老爷,可以了吧?”   “好小子,真是要得!”宋五爷赞叹道,拍拍他肩膀:“一定累坏了吧,赶紧去休息,我去布阵!”   “我想看看五老爷怎样布阵。”李慕禅道。   宋五爷摆摆手:“布阵一点儿没什么稀奇,最关键的是阵符绘制,现在你完成了,布阵只不过摆好位置就是,日后我一说你便明白,不必特意去学,赶紧调息吧,这十五张符可够你受的!”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看一眼宋淑华,她点头道:“放心吧。”   李慕禅正要闭眼,忽然又睁开,转头望向东边,片刻后,三匹骏马破开暮钻进众人视野中。   “是二哥!”宋淑华哼一声。   宋五爷摇摇头:“我去布阵了!”   他起身便走,显然是不想理会宋景,李慕禅无奈叹口气,他现在调息太过碍眼了,只能先这样。   三匹马宛如三支利箭,转眼功夫冲到宋淑华跟前,毫无勒马之意,反而如沙场冲锋,狂烈森然。   宋淑华面不改色,淡然看着。   “希聿聿……”三骑在停在她一丈外,在怒嘶中三匹马人立而起,稳稳站住,马上三骑士稳稳坐在鞍上,笑眯眯看着宋淑华。   “无聊!”宋淑华冷冷吐出两个字。   ……   “呵呵……呵呵……”宋景跃下马来,一抛缰绳,大步流星跨到宋淑华身前,大笑道:“小妹的胆气更胜男人!”   宋淑华冷冷道:“二哥,你来做甚!”   宋景笑道:“我奉父亲之命来护卫你,自然不能失职!”   宋淑华冷笑:“好意心领了,不必劳您大驾!”   宋景摇摇头,笑道:“小妹,二哥我可是一片真心,咱们宋家的敌人可不少,万一被人所趁就不好了!”   宋淑华道:“你巴不得我死了!”   “小妹你这么说,可真伤了二哥的心!”宋景一脸的委屈,不忿的道:“二哥真心可昭日月!”   “行了,父亲又不在,没人看你唱戏!”宋淑华冷冷道。   宋景无奈的摇摇头:“唉……,看来小妹你对二哥误会太深!”   宋淑华面无表情的看看他:“二哥你随意吧,咱们今晚在这里歇一歇。”   说罢扭身便走,不理会宋景了。   宋景摇摇头,苦笑一下然后转身对两老者道:“咱们也在这里歇下,蒙老莫老,找个地方!”   两人答应一声,牵着三匹马找了处地方,然后去树林里砍了一根木头,做了一个床榻,他们驾轻就熟,手段利落。   李慕禅与宋淑华走回篝火旁,李慕禅不说话,坐下后盘膝调息,宋淑华则盯着跳跃的篝火一眨不眨。   暮色越来越重,天渐渐黑下来,四野安静。   李慕禅调息片刻后,宋五爷走过来,呵呵笑道:“华儿,成了,大伙可以移进阵中了!”   宋淑华刚要说话,脑海中传来李慕禅的声音:“不宜进入阵中,免得打草惊蛇!”   宋淑华蹙眉,也在脑海里说道:“万一晚上他们偷袭怎么办?”   李慕禅道:“我在峡谷边上守夜!”   “你——?”他脑海里传来宋淑华的声音,犹豫一下,她摇摇头,显然是不同意李慕禅此举。   李慕禅在脑海里说道:“我现在精神已足,不必担心!”   “万一他们突袭,你太过危险了!”他脑海传来宋淑华的声音。   李慕禅笑笑,在脑海里说道:“我怎么说也是宗师了,而且又能隐藏修为,他们即使偷袭我也能避过!”   他说罢紧盯着宋淑华,神情坚决。   ……   宋淑华看看他,无奈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抬头道:“五叔,今晚咱们不入阵中。”   “嗯——?”宋五爷瞪眼,便要急。   宋淑华先一步打断他:“此阵是为了克制,提前被发觉,收不到奇兵之效!”   “这样呀……”宋五爷无奈的点点头,哼道:“你的鬼心思倒不少!”   “所以五叔,劳烦你今晚警醒一点儿。”宋淑华微笑道。   宋五爷哼道:“知道了,这帮家伙到底有多少人?几个高手?”   宋淑华摇摇头:“虽然还不清楚,但一定有宗师高手在,我能感觉出来!”   宋五爷慢慢点头:“好,我会小心的,你呆在我身边!”   “好。”宋淑华微笑道。   宋五爷扫一眼李慕禅,哼道:“这臭小子跟着你,莫被人收拾了!”   在宋五爷眼里,现在的李慕禅可是珍宝,绝不能有失的。   宋淑华扫一眼李慕禅,抿嘴笑一下点点头,李慕禅在她脑海中叹息一声,没有反对。   他有虚空之眼,而且能一心多用,况且有敏锐的直觉,一旦有危险临近,早早能发现,他来守夜再合适不过,但既然宋五爷已然决定了,自己也不必逞强,多留心一些便是。   他抓紧时间调息,恢复精神,这十五张阵符消耗的精神委实巨大,比他苦战两天两夜更甚,怪不得宋五爷不能布置阵法,一者是绘符艰难,很难准确无误的一次性绘制十五张,再者,太耗精神,他根本支撑不住。   那边,宋景与两个老者也生了一堆火,静静的坐着烤火,李慕禅虚空之眼打量了几下,安静时候的宋景与说话时的宋景截然不同,脸色肃穆,双眼炯炯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李慕禅看得出来,这个宋景野心极大,而且心志坚定,委实是个厉害人物,很难对付。   不过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计谋再厉害有时候也无用,最终还是手上见分晓,再厉害的人物,只要杀了也就没什么威胁。   宋淑华对他极为讨厌,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依宋淑华的心性,断不会如此刻薄的对待一个人。   他很快摒除杂念,静心调息,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迅速恢复着精神。   他一入定,不知时间流逝,却被直觉惊醒,眼睛不睁,只打开虚空之眼,却见天色已经漆黑,天空没有月亮。   两团篝火只剩下火炭,微弱火光只能照亮一步之内,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能听到微风拂过树梢。   李慕禅虚空之眼能够看破黑暗,看到两人从峡谷钻出来,无声无息的潜近,缓慢而轻盈,若是闭上眼,几乎感觉不到。   ……   显然他们都精通敛息匿气之道,将自己完全收敛,与周围融为一体,若非直觉发现危险,自己也感觉不出。   他俯视当下,自己身边是宋淑华,宋淑华另一侧是宋五爷,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与夜色融为一体。   宋淑华微阖眼帘,盘膝而坐如一尊玉雕。   两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靠近,头脸都蒙着黑巾,浑身上下只能看到双眼。   他们无声无息到了一丈外时,周围诸人还没有发觉,李慕禅暗自赞叹两人的敛息之术。   他们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目光缓缓转动,他们的目光黯淡,似乎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弱。   如此目光很难引起气机的感应,宗师境界的高手对于气机极外的敏感,比原本世界的高手更厉害。   这两人一旦泄出杀机来,再高明的敛息术也没用。   不过两人却藏得点滴不漏,即使目光转动也不引动气机,这不仅需要高明的敛息心法,更需高明的心境修为。   他们能够压下自己的杀意,从而不引动气机,这绝非容易之事,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想要完全控制自己,千难万难。   他们停了片刻,忽然一跃冲天而起,冲到十米左右,然后像两片树叶飘向宋淑华,无声无息,毫无火气。   李慕禅皱眉,内力已经凝于手上,擒龙八手心法启动,水银般的内力汩汩流转,无声无息,右手五指隐约笼罩向宋淑华。   “嗤!”他右手忽然一扯,宋淑华倏的一滑,朝他平移两尺,堪堪避过了头顶落下的两掌。   “大胆!”宋五爷惊醒,勃然大怒,双掌齐动,浩荡的力量汹涌而出,两个黑衣人身形顿时一滞。   宋五爷的摘星手已臻化境,威力无穷,双掌放出强大吸力,两黑衣人没直接飞过去已经是功力深厚了。   李慕禅左掌无声无息送出一团内力,注入宋淑华体内,宋淑华白玉似双掌缓缓推出,施展的也是摘星手。   两黑衣人顿时飞了起来,宋五爷用的是吸力,宋淑华用的是推力,两人一左一右夹击黑衣人,一个推一个扯,又加上李慕禅的暗助,两黑衣人没能抗得住。   他们身形一动,顿时陷入被动,宋五爷与宋淑华的摘星手配合无间,四手施展出四种不同的力道,加上李慕禅的暗助,形成一个强大而怪异的力场,令他们身不由己。   两人仿佛两叶扁舟落在汹涌的海面上。   ……   李慕禅饶有趣味的盯着两人看,这两人的根基极为扎实,虽然身处下风,却处变不乱,仍在维持着两人之间的联系。   李慕禅皱了皱眉,这两人想必是练了一种合击的功夫,而且两人修为极高,仅逊宋淑华与宋五爷一筹。   宋五爷在四人当中的修为最高,毕竟他数十年的纯功,而且又有高深的心法,绝非一般人能及。   宋淑华的修为也高两者一线,虽然年轻,但心法高深,加之底蕴也深,虽然刚刚晋入宗师,仍是高了这两人一线。   李慕禅已经看出来,这两个黑衣年纪不小,应该有五十来岁了,修为颇深,可惜碰上了宋淑华,而且还有李慕禅暗助。   又过了百来招,宋淑华越打越精神,两老者却有些不济,下风之势越来越强,几乎支撑不住。   李慕禅却皱起眉头,感觉到了危险,看一眼周围,宋家诸弟子们都醒来,围了一个圈,虎视眈眈。   宋景与两老者慢悠悠的过来,抱着双肘看热闹,看出两老者落在下风,他没有出手的意思。   李慕禅忙在脑海里跟宋淑华说,让宋景他们出手,尽快拿下。   宋淑华迟疑一下,摇摇头,不想让宋景帮忙,她实在舍不下这个脸面,而且她有把握制住这两人。   李慕禅叹息,告诉她这两老头有绝招,而且马上便要施展,万万小心。   宋淑华答应一声,手上加紧,娇叱道:“五叔,出绝招吧!”   “好嘞!”宋五爷吆喝一声,双掌猛的一收,随即双掌变化,涨大了一圈,宋淑华双掌则白皙如玉。   两人动作一停的功夫,两黑衣人断喝一声,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后边人双掌搭前人背心。   “呜……”前面黑衣人双掌猛的一推,呼啸声中,一股劲爆力量炸向宋淑华,强横无匹。   两人不顾身后的宋五爷,不顾一切的攻击宋淑华。   宋淑华面不改色,轻哼一声,不但不避开,反而将白玉般双掌猛的一推,正面迎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震得众人血气滚荡。   宋淑华脸色涨红,宛如抹了一层胭脂,退了两步之后,这时宋五爷也反应过来,怪叫一声,双掌猛的一推。   两老者猛的转身,前变后,后变前,原本在后面的老者成为前头,面对宋五爷的双掌,也是猛的一推双掌。   “砰!”这一声炸响不逊于刚才。   ……   宋五爷“噔噔噔噔”退后四步,脸色涨红,显然不如宋淑华,却是因为李慕禅相助。   宋淑华不等宋五爷开口,倏的一闪到了两老者身边,右掌划个圆弧圈向他们,动作飘逸轻盈。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圈向两人,他们动作一滞,脚下踉跄一步,忙转身便要推过来,宋淑华又一闪身,到了两人另一侧,避过他们双掌,又是一圈,两人跟着踉跄一步。   宋淑华一个圆圈接着一个圆圈划出,脚下飘飘,绕着两人疾走,使两人无法站稳,不能尽情出掌。   宋五爷“哼”一声,脸色涨红,似刚才受伤,又似怒火所致,双掌圈动,与宋淑华的动作一般无二。   两人各自划圈,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像是绳索般套下去,越束越紧,眼看着两人便要落败,没有还手之力。   宋景摇摇头,脸带不屑笑容,似乎嘲笑两人不自量力,而李慕禅眉头皱得更紧,又觉察出了危险。   这两人总给他一种危险感觉,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刚才那一下委实疯狂,幸好宋五爷动手经验不丰,未能抓住机会,否则两人已经受伤了。   宋淑华身形流转,动作飘飘,说不出的潇洒,赵白与孟飞他们看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制,恨不得自己也能如此。   宋五爷须发皆张,脸色怒色,刚才委实丢了脸,这些年来一直专注于阵法修炼,很少与人动手,他的身份也不必动手,所以刚才未能抓住机会,他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掌拍死两人。   宋景忽然哼了一声:“蒙老,莫老,你们出手吧,留活口,弄清楚到底是谁派来的!”   两老者答应一声,飘身加入了战圈。   宋淑华明眸朝他瞟一下,没有多说,刚才那一下若非李慕禅暗自相助,自己可真着了道。   她虽拉不下脸来,但二哥要帮忙,装作不知道就是,再说李慕禅刚才又警告了一句,这两人还有后手。   对于这两个疯狂家伙,她也暗自忌惮,不要命的家伙威胁太大,防不胜防,还是早早拿下为妙。   蒙老与莫老加入其中,顿时如狂风摧草,两黑衣老者摇摇欲坠,李慕禅忙暗叫一声:“小心,还有人,左后!”   宋淑华旋身后退,转身望向左后方,只见两个黑衣人从漆黑中跃出来,已经到了近前,无形的力量已经及身。   第22章 强援   她脸色不变,双掌先收后推,宛如接皮球一样,顺势接下了这庞大的力量,脚下飘飘,退了几步。   她得了李慕禅提前通知,所以虽是偷袭,仍能安然接下,即使这两人的功力之深远出乎她意料,仍没受什么伤,不过多退了几步,摘星手对于劲力的操纵技巧极高。   李慕禅脸色变了变,摇摇头,暗自叹息,真是没想到他们的决心如此之大,如今在场中的黑衣人不是四个,一共是六个。   这一下钻出了四个黑衣人,两个袭向宋淑华,两个袭向宋五爷,宋五爷没这般幸运,没能逃过暗算,受了伤。   还好有蒙老与莫老,宋五爷虽受伤,马上被两人挡住,不给对方机会,宋淑华飘到了宋五爷身边。   “他娘的!”宋五爷捂着胸口踉跄退两步,站稳后吐一道血箭,愤愤骂道:“华儿,咱们退!”   两黑衣人忽然出现,一掌后在他背心,宋五爷虽竭力闪避,却未能完全避开,这一掌挨得结结实实。   喷出血箭后,他脸色苍白,显然受伤颇重,好在精神健旺,一时半会儿没有大碍。   “五叔!”宋淑华急道,扶住宋五爷。   宋五爷嘿嘿一笑,拍拍胸口,得意的道:“放心,丫头,五叔我还有保命甲呢!……退吧!”   他给宋淑华使了个眼色,宋淑华扭头望去,目光穿过场中交战的几人落在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面无表情,似乎怔怔在看着场中,脑海里已然开口:“赶紧扶五老爷退回阵中,启动阵法!”   宋淑华轻颔首,扶着宋五爷转身便走。   而场中已经战成一团,莫老与蒙老大发神威,两人战六人,这六个黑衣人皆是宗师境界,且配合默契十足,蒙老与莫老虽拼了老命,势若疯狂,仍无济于事,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宋景见蒙老莫老越来越不济,眼见着便要覆灭,大怒着纵身扑了进去,身如鬼魅,一闪到了一黑衣老者身后,轻飘飘一掌拍出。   这一掌无声无息,迅如闪电,便要拍中黑衣人背心,斜刺里出现一只手掌,迎上他手,“砰”一声闷响,宋景翻了个跟头,踉跄后退几步。   他虽然厉害,家传绝学高明,毕竟只是武师,差了一个境界很难去弥补,一掌分出高下来。   但他这一下也分了六人的心,蒙老与莫老缓一口气。   ……   宋淑华在远处叫道:“二哥,蒙老,莫老,别硬拼,赶紧走!”   她又朝着跃跃欲试的孟飞诸人喝道:“你们愣着什么,呆在那里送死不成,还不快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奔向宋淑华那边,宋景却毫不犹豫的再冲向六人,身如鬼魅,与宋淑华的路数截然不同。   李慕禅摇摇头,这宋景果然不是寻常人,这般情形下,仍能如此血性,实在难得之极,对于这般主公,手下岂能不效死?   再看蒙老与莫老,两个都是奋不顾身,双眼血红,显然是用了什么秘法刺激潜力了。   宋景身形似乎涨大了一分,掌力呼啸如虎,也是用了秘法,隐隐达到了宗师的境界,三人一时之间竟然挡住了六个黑衣人。   看宋淑华他们远去,六个黑衣对视一眼,倏的一晃,两人抵挡蒙老莫宋景,其余四人冲向宋淑华一群人。   李慕禅与孟飞他们混在一处,融入人群中不显眼。   宋淑华扶着宋五爷跑到了山顶,扭身扬声道:“二哥,别硬拼,过来!”   她说着话,朝着山腰再次冲来,迎上四个老者,生怕他们拿宋家弟子们撒气,恰是到了李慕禅身边。   宋景纵身朝着这边追来,一边大声喝道:“他娘的,欺负到咱们宋家头上,我宰了他们!”   “二哥,快上山!”宋淑华没好气的喝道。   两人说话功夫,众人都跑到了山顶,蒙老莫老摆脱两黑衣人朝这边奔来,宋景身如鬼魅追在四黑衣人身后,宋淑华迎上四黑衣人。   最终宋淑华与四黑衣首先接战。   “砰!砰!砰!砰!”宋淑华双掌齐出,迎上两人,掌如闷雷炸响。   另两人双掌便要拍上她,李慕禅蓦然闪现,挡在宋淑华身前,双掌齐出,分别迎上两黑衣人,也发出闷雷般声音。   他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道血雾,同时左手一按,一团精纯无比的内力注入宋淑华体内。   宋淑华精神大振,抢在两黑衣人前抢攻,“砰砰砰砰……”一串掌力交击声响起。   宋景身如鬼魅,奇快无比,这时赶至,缠住另两黑衣人,他催动秘法,勉强达到宗师境界,不过仍差了一些,刚过两招便撑不住,恰要中掌之际,蒙老莫老赶至,挡在他身前,三人形成掎角之势。   李慕禅的声音在宋淑华脑海响起:“小姐,莫恋战,快退!”   他身形飞出很远,孟飞惊叫一声飞奔出去,想要接着他,但李慕禅提前一步落地,“砰”的一声重重落地。   ……   “李兄弟,不要紧吧?”孟飞忙上前扶起他。   李慕禅扶着他站起来,苦笑摇摇头,想掩饰自己的深浅还真不容易,但既然装了,只能装到底。   “走,咱们去山顶。”他沉声道。   孟飞担心看一眼远处宋淑华那边,她边战边退,一边招呼着宋景后退,宋景则招呼蒙老莫老后退。   李慕禅横行走了几步远,然后停住,孟飞催促,他摇摇头,一边打量着战圈情形。   这宋景真是不简单,即使在催动了秘法,浑身血气沸腾,仍能保持头脑冷静与灵动,宋淑华绝没无这般厉害。   宋淑华很快靠近,李慕禅暗自又送一团内力过去,宋淑华精神又是一振,两黑衣人也急了,动作越发狂烈,压得她喘不过气,李慕禅的暗助宛如及时雨,助她支撑下去。   孟飞催促下,李慕禅慢慢后退,与宋淑华同步,不时暗助一股内力,孟飞在一旁却没发觉异样。   宋景与蒙老莫老成犄角,也边战边退,退得比宋淑华更快,他们虽落下风却固若金汤,一时之间撼不动。   宋淑华迎战两黑衣人而不落下风,远处众人喝彩不已,宋五爷皱眉盯着宋淑华看,不时扫向李慕禅。   他隐隐发觉了宋淑华的异样,与这些黑衣人交过手,他知道厉害,宋淑华再厉害也支撑不了这么久,况且她还未用秘法。   她毕竟刚晋入宗师,内力虽纯,却不够深,定是暗中有人相助,他看来看去,还是李慕禅最可疑。   李慕禅忽然转头朝他一笑,宋五爷摇摇头,明白自己所猜不错,但既然李无忌暗中行事,想必不是想别人知道,自己何苦坏他的事,真不知他到底弄什么玄虚!   他看了看场中情形,皱眉想了想,扬声道:“无忌,过来!”   李慕禅答应一声,暗中再给宋淑华一团内力,对孟飞道:“快走!”   孟飞托着他,身形飘飘,转身冲到了宋五爷身边,宋五爷低声道:“我受了伤,启动阵法需要内力,你助我一臂之力!”   李慕禅点点头,宋五爷扭头对孟飞道:“小子,你且让在一边!”   孟飞道:“五老爷,李兄弟的伤……”   宋五爷瞪他一眼:“一边去!”   他暗自摇头,真是个傻小子,看着蛮机灵的,却是个实心的憨货,华儿手下都是这些货色怎么能跟小景子斗。   ……   李慕禅笑道:“孟兄,我的伤不重,不碍事!”   “那也要小心……”孟飞关切的道。   “啰哩啰唆!”宋五爷怒哼一声,眼睛一瞪:“再不滚蛋,我可要动手了!”   孟飞无奈的退后一步,宋五爷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似的牌子,约有巴掌大小,晶莹剔透,似乎清泉在其中流淌。   他盘膝坐地上,顾不得地上泥土,双掌合十,掌心夹着白玉牌,李慕禅盘膝坐他身后,双掌其背心。   宋五爷嘴里喃喃自语,脸色越来越白,李慕禅只觉一只无形大手猛的一扯,周身内力被扯出经脉,钻进宋五爷体内。   他暗自发苦,深厚内力一下告罄,他只能施展虚空引气术,浩荡灵气钻进来,循神龙经心法飞速运转,几周天后精纯如汞,随后被无形大手扯走。   如此周而复始,精纯如汞内力一形成,马上被扯走,李慕禅不敢再分心多用,全心全意施展虚空引气术,运转神龙经,速度大增。   转眼功夫,李慕禅做了二十几次,再一次引下灵气精纯如汞之后,强横的扯力倏一下消失。   他一怔之后睁开眼,周围已然变化,放眼望去是茂密森林,郁郁如空明山,地形也极为相似,好像时空转换,再次回到空明山,或者空明山搬来这里。   他明白,阵法成了,忙道:“五老爷,小姐她……?”   “已经进来了!”宋五爷闭着眼睛哼道。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没受伤吧?”   “死不了!”宋五爷哼道:“你小子不错!”   他感觉到了李慕禅内力的深厚与精纯,这一次催动阵法,几乎全赖李慕禅的内力支撑,他因为受伤,内力运转不畅,没有李慕禅布不成这次阵法。   李慕禅笑笑,一边运转虚空引气术,一边运转神龙经,不停的补充内力,同时扫向四周。   宋五爷道:“他们都陷进阵法里,不过这里与空明山的阵法相似,他们大体知道走法。”   李慕禅点点头,片刻后,眼前忽然闪了闪,宋淑华与孟飞赵白他们出现,宋秀秀扶着宋淑华。   李慕禅脸色微变,忙望向宋淑华,宋秀秀道:“五老爷,小姐中了一掌。”   宋五爷摆摆手:“行啦,一掌而已,死不了人。”   他知道宋淑华有护身宝甲,挨一掌问题不大,李慕禅皱眉看看,宋淑华在他脑海道:“不要紧的。”   李慕禅暗道:“真不要紧?”   “嗯,有护身甲在,抵消了大部分力量。”宋淑华道。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那二公子呢?”   “他不要紧,你不要紧吧?”   她知道李慕禅是故意装受伤,但启动阵法可不是个美差。   李慕禅脸上露出微笑,暗自道:“不要紧。”   ……   两人正说话的当口,宋五爷道:“秀儿,你且去把景儿引来罢!”   宋秀秀撇一下嘴,望向宋淑华,宋淑华摆摆手,宋秀秀无奈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秀秀对空明山的布置极熟,现在阵法与空明山相似,难不住她,但要去引宋景过来,她委实不愿。   她身为宋淑华的心腹,对宋淑华与宋景的恩怨极清楚,且感同身受,颇不待见他,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不过宋淑华有令她不能不遵,只能无奈的回去,耽搁了好一会儿才领了宋景他们出来,到了宋淑华身前。   宋景三人见多识广,一旦察知陷入阵中,马上停住不动,定在原地调息,只等宋淑华来救,他了解宋淑华心性,绝不会趁机害自己。   他秘法效力过去,服过一颗丹药后,仍难掩倦色,却兴致盎然:“呵呵,小妹你受伤了?”   宋淑华冷冷道:“看到我受伤,二哥你很高兴吧?”   宋景得意的笑起来:“呵呵,这一次可是必杀之局,我若不来,小妹你这次在劫难逃罢?”   宋淑华冷哼一声:“多谢二哥了,我欠二哥一条命!”   “呵呵,好说,好说!”宋景抚抚小胡子,笑道:“不过二妹的身手可让我大开眼界,宗师果然不愧宗师!”   宋淑华撇一眼蒙老与莫老,淡淡道:“侥幸罢了。”   同为宋家嫡子,宋淑华并无宗师护卫,还是宋五爷自小与她亲,待之如亲生女儿一般,看不过眼才跟过来。   而宋景则有两个宗师护卫,两人待遇天差地远,可见宋家男女之别。   不过再厉害的护卫也比不过自身厉害,宋淑华能够跻身宗师,兄妹三人乃是第一人。   宋景脸色一沉,冷哼道:“这帮家伙到底什么人,胆子不小!”   宋淑华淡淡道:“不外乎那几家!……五叔,你不要紧吧?”   宋五爷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死不了,华儿,星儿,你们且坐下休息,明天再说罢!”   “对,好好磨磨他们锐气!”宋景抚掌同意。   众人都盘膝而坐,将宋淑华与宋五爷围在当中,李慕禅坐在孟飞身边,恰是宋淑华另一侧,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   李慕禅与宋淑华暗自说话,外人不知。   李慕禅问:“宋家有不少仇敌?”   “嗯,我猜是安家。”宋淑华回答。   不等李慕禅问,宋淑华接着道:“安家与我宋家一直不和,乃是几世的仇敌,仇结得越来越深,不死不休。”   李慕禅暗问:“何至于此?”   宋淑华道:“是前几代的恩怨,后辈们一直延续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李慕禅不再多说,两人开始调息开来。   李慕禅在脑海里回放着先前的打斗,思索着对战之经验,武功不同,对敌之际也不同,他对敌经验丰富,这反而是桎梏。   到了这个世界,他原本的经验深入骨髓,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皆蕴其妙,但到了这个世界却不同了。   但想改变这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却不容易,需要一步一步,在脑海里模拟,加上实战经验,他现在最缺的便是实战。   第二天清晨,雾气缭绕,周围看不清楚,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人们纷纷醒来,李慕禅扫一眼宋淑华。   恰好宋淑华睁眼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开,李慕禅看出她已经恢复,身怀灵药,加上宝甲护体,世家弟子不愧是世家弟子。   宋淑华明眸转开,似没看到李慕禅,落到宋五爷脸上:“五叔,可好一些了?”   “嗯,恢复了七八成。”宋五爷点点头,睁开眼睛,凌厉目光扫过众人,叹了口气:“明天就能成了。”   宋淑华道:“他们怎么处置?”   宋五爷摇摇头:“没什么办法,他们是宗师高手,经验丰富,阵法又是仓促而成,威力有限,只能困住他们,伤不得。”   宋淑华蹙眉沉吟,慢慢点头,不再强求,宗师高手有护体罡气,宗师高手以下难伤,而阵法的威力需要时间积累,就像武者一样,积累的灵气越厚,威力越强。   宋景也醒来,慢悠悠走过来:“哼,弄了一顿,总不能不知道是谁吧?”   宋淑华淡淡道:“安家的人。”   “你怎知是安家的?”宋景摇头,不以为然的道:“说不定是故意挑拨呢。”   “咱们与安家要挑拨?”宋淑华瞟他一眼,她扭头道:“五叔,我去看看吧!”   宋五爷摇头:“算啦,不值得冒险,还是走吧。”   “五叔!”宋景不情愿的叫道。   宋五爷眼睛一瞪:“小子啰唆,你想去自己去,莫让华儿送死!”   宋景无奈的叹口气:“是,听五叔的便是!”   ……   众人起身收拾开来,然后一一离开了阵中,下了山丘远处望去,只见六人呆呆站在山顶一动不动,像是雕像。   众人呵呵笑起来,觉得他们好傻,看到这幅样子也算稍解郁气。   “五老爷,他们得呆到什么时候呀?”孟飞扬声叫道。   “两天吧。”宋五爷瞪他一眼。   他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仅是困住而已,实在不算本事,自己阵法修为还差得远呐!   看到他这般表情,孟飞知机的闭上嘴,扭头关心李慕禅:“李兄弟,你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没有大碍了。”   众人慢慢平息了心情,于是跃上马接着赶路。   李慕禅与宋淑华并辔而行,宋五爷仍辍在最后压阵,宋景则在宋淑华另一侧,好奇的瞥一眼李慕禅。   宋淑华淡淡扫他一眼,没有多说,李慕禅微笑点点头,送出友好。   宋景笑道:“小妹,这位李兄弟是……?”   “你不必知道。”宋淑华冷冷道。   这令宋景更感兴趣,笑眯眯的道:“哦——?……李兄弟有什么本事,我这小妹可是眼高于底,很来不服人的!”   李慕禅微欠一下身子,笑道:“我不过读几本书罢了,不值一提。”   “原来是个书生。”宋景讶然,笑眯眯的道:“小妹,你这品味还真是独特呢,呵呵……”   他发出阵阵怪笑,目光暧昧的扫着李慕禅与宋淑华。   宋淑华淡淡看着他,摇摇头,似是懒得多说,扭头道:“李无忌,咱们快走一步!”   “是。”李慕禅应道,两人纵马而出,一下超出了宋景。   宋景也不催马追赶,笑眯眯看着两人远去,微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在想着李慕禅的身份,在宋淑华身边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他暗想,看情形这李无忌武功不算绝顶,但挺忠心的,关键时候舍身救小妹,但看其神色不像喜欢小妹,到底是何缘故呢?   他招招手:“孟飞,过来过来!”   孟飞心下苦笑,脸上却没什么异样,笑眯眯的道:“二公子有何吩咐?”   “我问你,这李无忌是何来历?”宋景瞪着眼睛问道。   孟飞一怔,笑道:“李兄弟么?是小姐无意中救的,挺聪明的一个人。”   宋景摸摸下巴,微笑道:“原来是救命恩人呐,怪不得……”   ……   孟飞笑道:“李兄弟得罪了二公子?”   “哼,看起来他是个聪明的,不像你这么傻!”宋景摆摆手。   孟飞摸摸头,嘿嘿笑道:“那是那是,二公子,我要去追小姐啦!”   “去吧去吧,好个狗腿子!”宋景没好气的骂道。   孟飞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打马奔去,追向远处,赵白大喝一声“驾”,纵马追去,马蹄扬起灰尘飘向宋景。   宋景嘴里骂了一句,却没跟赵白计较,宋秀秀也哼一声,纵马追去,看也不看宋景。   宋景摇头骂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帮狗东西!”   蒙老微笑道:“公子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宋景笑着摆摆手:“那倒是,我才懒得跟他们计较,蒙老莫老,这次可是辛苦了!”   蒙老与莫老笑着摇头,没有多说。   李慕禅与宋淑华纵马奔驰,两人的坐骑都神骏,显示出宋家的财大气粗,平常人家就是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么一匹骏马,就像后世的跑车。   两人纵马土奔出十里外,才慢慢放缓,李慕禅道:“他们不会死心,应该还会再来。”   “没什么,来便来罢!”宋淑华面不改色。   李慕禅眉头一挑,宋淑华淡淡道:“我已经送信给父亲,他会再派人过来,很快会有援手。”   “能来得及?”李慕禅问。   宋淑华道:“他们就在附近城里,只须过来会合。”   李慕禅恍然点头,看来宋家势力绝非一城之地,如此倒有了底气。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远处两骑奔腾而来,李慕禅眉头一挑,望向宋淑华:“是他们?”   宋淑华笑着点头,她原本一直紧绷着脸,此时一笑,灿然生辉。   两骑转眼到了近前,远远便抱拳道:“见过小姐!”   李慕禅打量着这两个灰衫老者,约有五十来岁,太阳穴高鼓,像是藏着两个小石子,双眼电光迸射,精气神逼人。   如此年纪却如此精气神,这两人显然修炼的心法奇异,看其血气比年轻人更旺,像是两柄出鞘的长剑。   宋淑华抱拳:“周老,鲁老,有劳了。”   两人抱拳笑起来,清瘦老者摇头笑道:“呵呵,小姐不必客气,能为小姐效劳,是咱们的福分!”   宋淑华指了指李慕禅:“这是李无忌,这是周老,鲁老,皆是家里外姓长老,地位尊崇。”   李慕禅笑着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平平无奇。   ……   两老者却不敢托大,抱拳回礼,他们虽没看出李慕禅的底细,但看他与宋淑华的模样,远比一般人亲密。   虽说是外姓长老,逍遥自在,但毕竟还有晚辈,结个善缘最好,最蠢的是得罪了他。   李慕禅知道所谓的外姓长老,宗师高手,然后立下足够的功勋,晋为外姓长老之后,算是宋家真正的一份子,可以颐养天年,一切都有宋家照应,平常什么不必干,只需指点弟子们练练功就可,最是逍遥自在。   宋淑华道:“冯老他们快到了吧?”   周老笑道:“老冯与老赵他们在前面的雪城等着小姐大驾。”   “好,咱们走吧。”宋淑华点点头。   后面的人很快过来,宋景看到周老与鲁老,脸色变了变,随即呵呵大笑,与他们套近乎。   两老却不假辞色,根本懒得搭理宋景,宋景却是毫不生气,只在他们身边转悠,丝毫没有二公子的模样,倒像个无赖。   李慕禅暗自惊奇,没想到这外姓长老如此牛气。   第23章 破阵   看来外姓长老的地位极高,否则也没这般底气对二公子如此,绝不仅仅是派系之争。   李慕禅忽然有些期待了,不知自己能不能做成这外姓长老,宗师高手,且得了驭星经,随即他摇摇头,这是不可能,时间太短,不能一蹴而就。   很快他们到了一座小城,又见到三人,冯赵布三人,都是五十来岁的宗师高手,都是外姓长老。   李慕禅看看蒙老与莫老,想必两人将来也有希望。   宋景对他们也极殷切,甚至有几分谄媚了,看得李慕禅摇头不已,暗中问宋淑华。   宋淑华暗中冷笑:“哼,长老们有废立家主之权,高高在上,二哥自然要讨好着了!”   李慕禅讶然:“外姓长老?”   宋淑华道:“外姓长老与本姓长老权利一样大,家主管着家族弟子,长老管着家主。”   李慕禅更是讶然,没想到外姓长老如此大权利,暗道:“难道不怕外姓长老们尾大不掉?”   “在我宋家,有能者上,无能者下,不管姓什么。”宋淑华傲然道。   两人信马由缰,神情悠然,李慕禅缓缓点头叹一口气,如此制度,宋家何愁不兴?!   外表看去两人只不过默默赶路,看不出两人在说话,这种感觉很让宋淑华着迷,觉得有趣。   恰在这时后面传来宋景的大笑:“有几位长老在,那些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巴不得他们来送死!”   宋景声音爽朗,大气豪迈,实在很容易招人喜欢。   宋淑华撇一下细腻唇角,哼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李慕禅开口笑道:“二公子很有手段!”   宋淑华冷笑:“哼,难得一下见到五位外姓长老,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李慕禅点点头:“小姐不想跟他们套套近乎?”   “不必。”宋淑华摇头,淡淡道:“他们看在娘的面子上也会好好照顾我,不必来这些虚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投过去一道询问目光。   宋淑华道:“娘已经不在。”   李慕禅叹口气,露出安慰之意,宋淑华哼道:“我能活得这么滋润,也靠这些长老的照拂,若不然,早就嫁人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宋家的家风开明,但身为家主嫡传却被压制了特权,有人受益有人受损,很难两全其美。   ……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我有一个担心。”   “说来听听。”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他们不会没有修炼阵法的吧?”   宋淑华脸色微变,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摸摸下颌摇头道:“就怕他们也来个阵法。”   宋淑华沉声道:“有理!……我去找五叔!”   若真如此,有再多的宗师高手也没用,一旦陷入阵中,宗师高手也要受困,无力可施。   宋淑华调转马头朝后面跑去,李慕禅跟着一块儿,转眼跑到了队伍最后,来到宋五爷身边。   宋五爷正眯着眼睛坐在马上,像在打瞌睡,听到马蹄声睁开眼:“丫头,怎么了?”   宋淑华直接道:“五叔,万一他们有阵法,可有破法?”   宋五爷脸色一肃,皱眉想了想,哼道:“阵法的法子嘛,有是有,不过嘛,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五叔别卖关子啦!”宋淑华道。   宋五爷望向李慕禅:“小子,我是没这本事,全靠你啦!”   李慕禅讶然,宋五爷道:“有一个破阵符,复杂之极,我的本事不够,绘不出来,你可以试一试。”   李慕禅苦笑道:“五老爷,你且不成,我更不能了。”   宋五爷道:“你小子在绘符上是我仅见过的天才,试试看吧,说不定能成。”   宋淑华忙道:“李无忌,不成就算,试试无妨的!”   她对李慕禅颇有信心,总觉得他本事大得很,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好像世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既然如此,我且试试吧。”   宋五爷从怀里掏出那本薄册子,翻了几页停住,送到李慕禅跟前,指着上面一页字符道:“就是这个!”   李慕禅皱眉:“五个阵符……,要一气呵成绘完?”   “不错。”宋五爷点点头,叹道:“所谓破阵之法不是打破阵势,而是在身上再建一个阵势保护自己,这是五行自在阵,结成之后,可以不受周围阵法影响,就像罡气一般。”   李慕禅打量几眼这一页上的五个字符,复杂之极,就像汉字一般,同样一个字,有的仅一两画,三四画,有的则二十几划,不可同日而语。   他先前绘的字符不算难,还能轻松面对,只不过消耗大些,如今这字符一个抵得上十个,而且要一气呵成画完五个字符。   ……   李慕禅看一眼宋五爷,怪不得他说不成,因为这五个字符便是记住也是艰难无比事,怕是宋五爷根本记不全的,更甭提五个字符一气呵成的绘完。   他估计这绝非一般的人能够完成,实在太难,是先前的十几倍,自己若绘成了,会不会太过张扬,有违自己低调的原则。   他抬头苦笑道:“五老爷,太难,我怕不成。”   “小子,你还没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少废话,赶紧的!”宋五爷没好气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叹道:“委实太难!”   “不难我还找你试做甚!”宋五爷瞪着眼睛,不善的哼道:“丫头,赶紧说话!”   宋淑华道:“五叔,还是算了吧。”   宋五爷冷笑一声:“丫头你推测是安家干的好事,是不是?”   “是。”宋淑华点点头,道:“他们素来喜欢用这些下三滥手段,再说我也没与人结仇,想我死的也只有安家了!”   安家与宋家是世仇,没有理智可言,一有机会就要消灭对方,能杀得了宋淑华再好不过。   李慕禅道:“会不会别有其人,不想宋家与何家结盟?”   “……说不准。”宋淑华沉吟着慢慢摇头。   宋五爷嘿嘿笑道:“树大招风,想要咱们死的人多了去,不过敢下这么狠的手,也不是一般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万一被宋家发现了,将面临狂风暴雨般打击,除非有生死大仇,不必用这般极端手段。   宋五爷一摆手,打断李慕禅的话:“好啦,就说安家,丫头你也知道,安家是有阵法师的!”   宋淑华慢慢点头。   李慕禅皱眉,无奈的叹口气,看看得意的望着自己的宋五爷:“好吧,我只能勉力一试,不过五老爷要答应保密!”   “呵呵,还藏拙呢!”宋五爷活了这么大,见多了事,一眼看破李慕禅的心思,点点头:“行啊,若真弄出来,就说是我弄的!”   宋淑华白宋五爷一眼,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   宋五爷摇头哼道:“你个臭小子,好像一定能弄出来的,先试试看吧!”   李慕禅笑了笑:“也好。”   “快快,那就赶紧试吧!”宋五爷精神昂扬,双眼炯炯,说着话便拿下马鞍里藏着的小匣子。   李慕禅先抬头看一眼,众人已经拐了个弯,看不到这边,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树林旁边,颇为幽静,现在大道上也没人往来。   他这才接过了木匣,然后牵着马往树林里走,约摸走过十来丈停住,宋淑华与宋五爷也跟着一块儿进来。   他盘膝坐到地上,慢慢打开木匣,拿出银紫色的符笔,仔细看看,又慢慢的铺好金帛,冲宋淑华笑一笑,慢慢阖上眼开始调息。   ……   李慕禅在脑海里模拟,描绘着这五个字符,一个一个来,先是把第一个模拟了近百遍,待熟了之后开始第二个,再第三个,待把前面弄熟了再开始后一个,花了好一会儿时间。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宋淑华与宋五爷沉稳的等着,没有催促,猜到李慕禅正在做什么,是在酝酿中。   良久过后,约摸一刻钟功夫,李慕禅右手动了起来,笔尖在左手大拇指一点,大拇指顿时破开一道口子,涌出血来,笔尖在雪上一醮,直接在金帛上游龙走蛇,一挥而就。   然后笔尖离开金帛,点一下左手食指,食指冒血,染红了笔尖,笔尖落在金帛上游走。   一张复一张,宋淑华紧张的盯着李慕禅的脸,看他每完成一个字符,脸色便白一分,心下惴惴,扭头望向宋五爷。   她刚才忘了问宋五爷这字符是否耗神,再在看来,描绘这阵符不仅耗神,而且非常耗神。   她望向宋五爷的目光便有几分埋怨,宋五爷嘿嘿笑一下,没发出声来,指指李慕禅,示意别说话打扰。   李慕禅一气呵成,将五个字符描绘完成后,脸色苍白得一点儿血色也无,像是敷了一层白粉,隐隐透着青色。   宋淑华一直提着心,待他放下笔,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   李慕禅勉强笑笑:“还好。”   “别说话了,快调息吧!”宋淑华嗔道。   看到他如此,她莫名的烦躁与恼怒,说话没好气。   李慕禅点点头,朝宋五爷笑道:“五老爷,幸不辱命,成了吧?”   宋五爷拿起最后一张金帛,赞叹的点头:“好小子,确实厉害,真让人绘成了,好好休息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话,开始阖眼,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一动不动的化为雕像。   宋五爷拿着五张金帛,满脸的赞叹神色。   宋淑华不满的道:“五叔,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呀,瞧把他累得!”   ……   “丫头,你可冤枉五叔了!”宋五爷摆摆手,仍迷醉的盯着金帛,摇头叹息道:“我可从来没绘过这玩意了,哪想到真被这小子绘成了呢!”   “很难吗?”宋淑华问。   “嘿嘿,难?”宋五爷抬起头来,嘿嘿笑道:“你现在突破到大宗师,难不难?”   “自然不可能。”宋淑华道。   宋五爷嘿嘿笑道:“绘成破阵符,就这么难。”   他打量一眼宝相庄严的李慕禅,摇头道:“天才,真他娘的天才,老子嫉妒死这臭小子了!”   “五——叔——!”宋淑华嗔道。   宋五爷摆摆手,忽然变得无精打采:“罢了,我不该说粗话!……那帮小子该急了,你且去说一声,咱们跟在后面,不必等了。”   宋淑华点头,看看李慕禅:“五叔,小心一些。”   “放心吧!”宋五爷没好气的道:“保证没人打扰他!”   宋淑华转身便走,牵着马走出树林,又走出十丈来远,才跃身上马纵驰而去,宋五爷听到她这般小心,摇头叹了口气。   宋淑华很快回转,远远百米外便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过来,走进树林,李慕禅仍一动不动,宋五爷则盯着破阵符看。   她盘膝坐到李慕禅身边,盯着宋五爷看,宋五爷完全沉醉于破阵符中,没有理会她,嘴里喃喃自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慢慢醒过来,脸色恢复了红润,但仍有几分憔悴与倦色。   “好小子,醒了?”宋五爷抬头望来。   李慕禅笑道:“五老爷,如何?”   宋五爷点点头,哼道:“嗯,有了此符在,阵法影响不了!”   瞧他的神情不太高兴,李慕禅隐隐能猜得出来,宋五爷是被打击到了,所以一直心里有气呢。   宋五爷摆一下手:“不过别高兴得太早,这不过是一套破阵符,只能给一个人带着!”   李慕禅挑一下眉头:“一套?一个人?”   “嘿嘿,一套破阵符只能一个人用,外人是没法用的。”宋五爷嘿嘿笑道,打量着他:“就你这身子骨,还能绘几套?”   李慕禅苦笑道:“再不成了。”   “那你说这给谁用?”宋五爷问。   李慕禅笑道:“自然是小姐,他们的目标是除去小姐,旁人倒没那么危险。”   宋五爷慢慢点头道:“嗯,说得有理,就给丫头戴着吧!”   ……   宋淑华细细长长的眉头一下蹙起来:“五叔,还是你戴着,你是修炼阵法的,戴着这个,能看破阵法,就能破开,我戴着有什么用!”   “嗯,也有理。”宋五爷点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五老爷戴着,即使能破解阵法也没用,没等破解,他们已经下手了,陷入阵中,根本没什么还手之力!”   宋五爷点头:“有理!”   宋淑华蹙眉瞪李慕禅一眼:“我不戴!”   “有……”宋五爷刚要点头,忙又摇摇头:“丫头,行啦,你就戴着吧,一旦陷入阵中,他们一定是先杀你的,戴着这个,你见机不妙就逃!”   说罢不等宋淑华再说,直接五张金帛塞给她,拍拍肩膀:“这可是这小子耗尽心血所制,好好戴着!”   宋淑华看看他,又看一眼李慕禅,不再推辞,收入怀里,道:“好吧,我就收下了,咱们走吧,快点追上去!”   李慕禅摇头:“不急,咱们且在后面看看。”   “嘿嘿,小子奸滑!”宋五爷指着李慕禅嘿嘿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前面有数位宗师高手,而且都是老江湖了,不管什么手段都应付得来。”   “嘿,你这小子,奸滑是奸滑,不过是好主意!”宋五爷拍拍李慕禅肩膀,笑道:“咱们在后面看风向,一旦有变,赶紧跑,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五老爷说得太……,不过他们的目标是小姐,一旦发现小姐不在,不会太过纠缠的。”   “有道理啊!”宋五爷点头不已,他扭头道:“丫头,还是听这小子的吧,咱们等一等。”   宋淑华默然片刻,缓缓点头。   三人歇息一会然后出发,李慕禅懒洋洋的,显然没恢复过来,损耗得极厉害,需要一段时间。   走出数里之后,宋五爷嘿嘿笑道:“我先跟上去,你们在后面慢慢走,莫着急。”   宋淑华皱眉:“五叔,你跟上去做甚?”   宋五爷道:“我打个头阵,真有阵法也能提前知道!”   宋淑华看看他,哼道:“好吧!”   宋五爷对李慕禅眨眨眼,然后纵马而去,李慕禅心下苦笑,这宋五爷还真是有趣,显然是支持自己追求宋淑华的。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倒没有追求之意,男女之事不能勉强,他早就过了是美女就追的阶段,讲究一个情投意合。   ……   两人信马由缰的悠然而行,李慕禅坐在马上,微阖眼帘,仍在调息,在想着刚才绘制的破阵符。   这破阵符委实耗神,几乎抽走了他一半儿精神力量,换了一个人,绝对坚持不住了,且不说绘制艰难,便是论耗神也受不住。   但绘制完成之后,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直缭绕不去,李慕禅隐隐有几分明悟,关于五行运转之理更深入一层。   李慕禅隐隐觉得,若是能将其中的奥妙堪破,令其在体内运行,那自然具备了破阵之能,将来的自己便不怕阵法了。   破阵符繁杂无比,每一张符上都是纯正无比的五行之力,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修炼讲究精纯,每人都只练一种力量,金木水火土,很难五行兼备。   李慕禅却能,他修炼过上古练气术,虽然一直没练到顶端,原因种种,但练了这个世界的武学,与上古练气术相结合,倒有几分希望。   若能练成上古练气术,然后在身体运转五行之力,依破阵符来运转,那将不惧阵法,甚至不惧内力的攻击,成为真正的护体罡气。   他在脑海里推衍着上古练气术,并非它的路子不对,而是跨度太大,练到一定层次,很难跨过坎去,就像神龙经的前三转一样。   可惜他接触的五行之法甚少,没有什么参考,不能真正领悟其妙,看来还是要去宋家的武库瞧瞧。   但想进宋家的武库可不容易,需要一定的资格,只能落在宋淑华身上。   李慕禅一直不说话,宋淑华则在感受着破阵符的气息,发觉不到什么异样,看不出玄妙所在,若非看李慕禅累成那样,她倒要怀疑是真是假了。   良久过后,她扭头看李慕禅:“李无忌,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李慕禅睁眼,笑道:“嗯。”   “要做什么?”她明眸发光,忙问道。   李慕禅笑道:“将来嘛,练好武功,娶个老婆,找个太平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安安稳稳过日子?”宋淑华摇头失笑:“难道你不想扬名立万,威震天下,令世人敬仰?……你们男人好像都喜欢这样的!”   李慕禅摇摇头:“练好武功,有了自保的力量就好,名声太大反而是拖累,我这人喜静不喜动。”   他先前的目标是天下第一,待到了天下第一之手,发觉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风光无限,反而活得很累。   就像登山者,原本以为山顶的风光最好,结果好不容易登到了山顶,才发现山顶的风光也就那样,所以吸取了教训,重新登山时不必那么急着登到山顶,从而错过登山时的风光。   不过可惜,他有这个觉悟了,却身不由己,因为要尽快的练好武功,从而能够闯过冯家,回到原本世界与诸人相聚。   ……   但登过山顶,心境已然不同,对平时容易忽略的风光会格外的在意,同时又不耽搁往上攀登。   这些心思疾转如电,转瞬即过,他摇摇头,澄平了心境。   宋淑华叹了口气:“可惜你这么想的人太少!”   李慕禅笑道:“男人来到这个世界身负征服使命,我是个懒人罢了,惭愧得很呐!”   “征服……”宋淑华轻轻点头,叹息道:“所以打来打去,勾心斗角而乐此不疲,真是……”   李慕禅笑道:“可是烦恼家主与两位公子?”   “他们呀……”宋淑华幽幽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李慕禅没多说,接着静静的思索上古练气术与现下的武学,想找到一条便捷的路,能够练成上古练气术。   看来阵法与武功有共通之处,都是灵气的运用,一内一外罢了,两者若能结合起来,以内驭外,自然会有排山倒海的力量。   照理来说,先辈们应该有这个感悟,世上聪明人多得很,绝不仅仅自己一个,难不成,大宗师或者无上宗师便涉及于此?   他想到这里心头一跳,摸到一点儿门径,到底如何,还要慢慢摸索阵法之妙,更深入一些才成。   在他的思索中,宋淑华的沉默中,两匹骏马悠然自在的往前,与前面距离甚远,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不过他们是一群人,马蹄印清清楚楚,一下便能看到,而且李慕禅有虚空之眼,能够看到他们。   不知不觉中到了中午,却是来到一座小城中,宋淑华想了想,没跟众人会合,两人进了一座酒楼。   这座小城名叫雪华城,不大却热闹,地理位置极好,小城里很干净,青石板街道清扫得片尘不染,看着很舒服。   两人上来的小楼名叫展翅楼,取大鹏展翅之意,外表看着普通,内里却华丽而大气,给人别有洞天之感。   进来之后,小二神情也不卑不亢,带着二人找了处地方坐下,然后拿出菜谱,微笑看着他们。   宋淑华拿着竹制的菜谱翻动,抬头看一眼李慕禅,见他正上下打量,道:“这座展翅楼的菜极精致,你会喜欢的。”   她了解李慕禅脾性,对吃的格外挑剔,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宋淑华不想委屈了他。   李慕禅笑笑,打量周围:“还不错,人不多啊。”   “一般人不来吃,太贵!”宋淑华淡淡道。   李慕禅呵呵笑笑,没说客气话,知道宋淑华不想听这些。   ……   吃过饭后,两人出了酒楼,宋淑华颇为失望,原本以为李慕禅会赞不绝口,不曾想他只是静静吃饭,没多说话,来个食不言寝不语。   吃过之后也没多说,静静的出了展翅楼,对刚才的美食不多说一个字,好像仅是最平常的饭,不值一提。   一直走出展翅楼很远,李慕禅还没说,宋淑华便有些恼怒,暗生闷气。   宋五爷他们已经出了城,两人没再耽搁,直接出城,默默的不说话,李慕禅是心在武功上,宋淑华则在生闷气,不想搭理他。   走出二十几里后,李慕禅忽然皱眉,扭头道:“果然还是来了!”   “有人出手了?”宋淑华没好气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打起来了。”   宋淑华哼道:“那咱们还不快走!”   李慕禅沉吟着摇摇头:“不急。”   他忽然一勒马,宋淑华正急着要快马加鞭,没想到他会停,出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勒住马后扭头望来:“怎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撤走了!”   “哼,看来真是对付我的!”宋淑华沉下脸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如此!……咱们往回走!”   “为什么往回走?”宋淑华蹙眉不解的问。   李慕禅道:“估计他们不会死心,会探察过来!……你最好改扮一下,装成一个男子吧!”   “不行!”宋淑华哼一声。   李慕禅笑了笑:“躲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女扮男装不会损宋家的威严!”   宋淑华冷笑:“他们有胆子过来就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看看她。   宋淑华扭头不与他对视,其实是在闹别扭,不想听他的。   李慕禅道:“既然是这样,那只能与大伙会合了,不过会连累了他们。”   宋淑华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好吧,改扮便改扮罢!”   她说罢调转马头便走,李慕禅摇头笑笑,两人再次回到雪华城,在成衣铺子里买了几套衣衫,她身穿蓝衫,成为一翩翩佳公子。   两人再次出发,没去追宋五爷他们,远远缀在他们后头,李慕禅一直若有所思,皱着眉头。   分成两拨走,一拨在前一拨在后,这并不是什么奇谋,明眼人很容易看破,纵使改扮成男子,怕是也瞒不长久。   宋淑华第一次扮成男子,觉得新奇,故意让眼神锐利,像是一柄剑,看起来英姿勃发,神采飞扬。   李慕禅在她身边反而显得黯淡无光,再普通不过,像是明月与星星。   两人接着赶路,李慕禅想改路线,宋淑华却不同意,万一真的改了路线,那真是孤零零两人了,万一真出事可没人理。   ……   不知不觉中,傍晚临近,夕阳挂在西边天空,随时会落到山下,红霞满天,把天地映成玫瑰色。   “希聿聿……”李慕禅坐下骏马忽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稳稳落下站在原地,稳稳坐着的李慕禅脸色阴沉。   宋淑华忙勒马,转身望来:“怎么了?”   李慕禅缓缓道:“前面有危险。”   “有埋伏?”宋淑华让马儿后退两步与李慕禅并肩。   李慕禅点头:“八九不离十!”   宋淑华道:“那我让五叔他们过来。”   李慕禅摇摇头:“没用的,他们应该算到这一步了。”   “那怎么办?”宋淑华蹙眉问。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改走别的路吧。”   宋淑华蹙眉:“有用吗?”   改走别的路,他们还会追上来,最终仍是两人独对,怕是凶多吉少。   李慕禅想了想,道:“咱们不骑马,施展轻功吧!”   宋淑华摇摇头,轻功快则快,却只快一时,没马儿耐久,再者轻功耗内力,万一真有危险,跑得筋疲力尽哪有力气动手!   李慕禅道:“咱们先回城,让人把马送到宋家,咱们用轻功赶路!”   说罢不等宋淑华说话调转马头便走,宋淑华张张嘴,见李慕禅神情坚决,只能无奈跟在后面。   他们来时信马由缰,悠然赶路,回去奔驰如风,宋淑华扬声道:“五叔他们不要紧吧?”   李慕禅道:“没你在,五老爷他们应对裕如!”   宋淑华横他一眼:“哼,你这么说,我跟灾星似的!”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没有反驳。   第24章 疾行   两人进了城,找了个客栈,然后请人把两匹马送回宋家,宋家乃是北夜州闻名的世家大族,一般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但这些客栈酒楼的人,个个消息灵通,自然知晓。   客栈掌柜的一脸和善的笑,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出岔子,一定尽快把马送到宋家,请他们放心。   李慕禅打量他几眼,施展了读心术,看透他的心思,确实没敢起异心,因为两匹马都打着宋家的标志,即使贩卖也没人敢买。   两人离城之后,施展轻功,宛如两缕轻烟飘飘而去,宋淑华的轻功极佳,功法精妙,她原本还没用全力,怕李慕禅跟不上,伤了他的颜面,男人就是好脸面的。   后来看李慕禅神情轻松,她慢慢加快速度,越来越快,李慕禅仍能跟得上,且轻松裕如,待她施展了全力,他仍如此。   李慕禅的轻功更胜一筹,这个世界的功法更精妙,威力更强,但并非所有武功都如此,起码轻功难分上下。   李慕禅学的是最顶尖的绝觉,浮光掠影一般,更胜宋淑华一筹,况且他还有小挪移术,更是神乎其神。   他越来越快,后来见宋淑华速度不够,忽然抓住她雪白手腕,笑道:“我带小姐一程吧!”   宋淑华扯一下却扯不动,李慕禅紧攥着他胳膊,身形加快,化为一缕轻烟,眼前景物飞快逝去。   宋淑华只觉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模糊,到了后来化为一片扭曲的光影,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她运功于眼,慢慢适应,渐渐能看清了,还好他们是宗师高手,护体罡气厉害,强劲的风被罡气拂开了。   她扭头看李慕禅,难以相信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此轻功,她头一次见识到,委实令人惊奇。   李慕禅笑道:“我的轻功还算不错,没这轻功,我早被何家杀了!”   宋淑华慢慢点头:“那倒是。”   何家比起宋家来微不足道,但对于一般武者而言却是一座大山,无法抵挡,他能逃出何家追杀,自然有过人之处,轻功好是最基本的。   不过这么好的轻功,也难怪逃出何家的追杀!   宋淑华没问他怎样练得这般轻功,每人都有秘密,不想被人知道,非要弄个清楚是自绝于人。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超过先前路程,可见速度之快。   ……   李慕禅速度再加快,不过一盏茶时间,已经追上了宋五爷他们,然后忽然放缓速度,李慕禅松开她手腕,停下脚步。   肤若凝脂,他松开之后,手上似乎仍沾着淡淡幽香,颇有几分销魂滋味,回味无穷。   宋淑华似乎没注意他松了手,飘飘向前,来到宋五爷身边,将身上的破阵符交给他,然后飘飘回来。   宋五爷远远看李慕禅一眼,目光如利刃,破开虚空落到李慕禅眼中,透着几分笑意。   李慕禅摇头笑笑。   宋淑华挟着淡淡幽香到了近前,嗔道:“走吧!”   李慕禅没运功却听他们说话,想必与自己有关,所以她才会这般异样,迁怒于自己。   李慕禅飘飘在前,宋淑华在后,两人离开了官道,钻进旁边的树林里,然后跃上树梢,贴着树梢疾掠。   两人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宋淑华又跟不上,李慕禅倏的伸手握她皓腕,陡然加快速度。   宋淑华挣扎了一下,见李慕禅坚决,便不再挣扎,渐渐撤去了内力,全凭李慕禅运功带着自己,乐得偷懒。   两人走的是直线,转眼来到一座高山下,脚下不停,贴着树梢往上走,一会儿功夫到了山顶。   两人并肩站在山巅,撤去护体罡气,劲风拂得衣袂猎猎作响,清风拂面使心胸为之一畅。   连绵的群峰莽莽苍苍,郁郁树林有的绿意深,有的绿意浅,安静而雄奇,李慕禅能够体会其中蕴着的力量。   “咱们要快一些赶路,别等他们反应过来。”李慕禅道。   宋淑华哼道:“他们能追来?”   这么快的速度,他们想追也不可能。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守住关口就是,一些地方咱们总要经过的。”   “嗯,这倒也是。”宋淑华点头,随即哼道:“不过我已经改过装扮,认不出来的!”   李慕禅笑笑,摇摇头。   宋淑华的装扮太过简单,熟悉之人一眼便能看破,更瞒不过他们的利眼,只要用心,必能堪破。   若真是安家,势力庞大,说不定真能布下层层关卡,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不太可能。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道:“那好吧,赶紧走!”   ……   两人身化为两缕轻烟,下了山巅,朝山对面的平原掠去,中间有一条大河,河水翻滚如沸,河面百米宽,需要渡船过去。   两人贴着树梢掠下山来,到了河边不停,直接踏着河面疾行,踏在翻涌的河水上,如履平地。   河边有一些人正等着渡舟,纷纷呼喝,惊奇而兴奋,武者在民间地位极高,但真正有这般神功的却少之又少。   宋淑华被李慕禅扯着,感觉着脚下的清凉,抿嘴笑笑,觉得不可思议,她轻功可达不到这般程度。   李慕禅脚下不停,对人们眼光毫不在意,转眼踏过大河,到了对面一座小城,直接掠过城墙,然后化为游鱼,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走的还是直线,见人过人,见墙翻墙,见屋越屋,转眼功夫便穿过这座小城。   宋淑华笑眯眯的道:“不用这么急吧?”   李慕禅神情悠然,速度却有越来越快的趋势:“想避过他们,只能更快,最好快过他们的信鸽速度!”   宋淑华点点头:“你现在这样,已经快过信鸽了!”   他们走的是直线,与鸽子无异,而速度比鸽子飞行速度更快,说来还真是令人惊骇,虽说有轻功,但这么赶路还是头一次。   李慕禅摇摇头,他不敢小瞧这个世界武者的厉害,世家的智慧,难说没有比自己更快的。   两人如两抹轻烟,转瞬即逝,人们即使看到了,也看不清他们脸庞与面容,除非修为远胜过李慕禅。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泄露身份,李慕禅也可以施展易容术,改扮宋淑华的相貌与身形,但他不想太过锋芒毕露,多泄一分本事,多一分危险,即使是宋淑华这般开明,仍难免见疑,出力不讨好。   宋淑华笑眯眯的道:“李无忌,你不会累么?”   这般奔驰极耗内力,纵使身为宗师,内力深厚,也很难持久,而李慕禅竟然一口气坚持了一天,令她惊奇。   李慕禅摇摇头:“还好。”   他用的是虚空引气术,施展轻功所用内力直接是天地灵气,换了一般人很难驾驭这些灵气,毕竟不是自己练就,驭使起来吃力,李慕禅精神强横,这些灵气却如乖巧的孩子一般。   他直接驾驭这些灵气,催动着轻功心法,而这套轻功心法是他自创,并非原本世界任何一套,他不想因此而被人看出根脚。   吸取数套轻功心法之长,只适合他自身,数道内力循环运转,所以使速度极快,旁人却施展不来。   直接驾驭灵气,所以丹田内的真气并不消耗,不但不消耗,反而在施展轻功之余一边运转着神龙经,不断往丹田填充内力。   ……   两人很快又翻过了一座小城,然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掠过树林之后,是两座陡峭高骏的山峰并立,宛如两柄剑直直竖着,剑尖直插天空,两山峰之间有一条峡谷,若没这峡谷很难翻过这么陡的山。   李慕禅皱眉,没有往山谷去,而是贴着树梢往上,直接攀登山峰,山峰陡峭如削,对常人艰难,却难不住他,宛如一朵白云冉冉而上,时而在山间一点,再次飘起。   宋淑华本想问他为何不走峡谷,但地势险要,正凌空而上,她不想打扰,于是待到了山顶时,她开口问。   李慕禅摇摇头:“那里太容易设伏,避开为妙。”   宋淑华笑道:“你太小心了。”   恰在此时,李慕禅脸色微变,身形忽然顿住,山顶忽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中年男子,沉着脸盯着两人。   李慕禅没想到这十几个黑衣中年竟避过自己的虚空之眼,唯有一个可能,就是设置了阵法!   他们形成一个扇形,将山顶守住,此山又高又陡,却不够大,不过十来丈方圆,被十几个黑衣中年占住了。   宋淑华脸色微变,皱眉道:“他们怎认出我来?”   李慕禅摇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宋淑华冷笑一声:“好个安家,真是疯了!”   李慕禅道:“咱们走吧!”   他身形陡的后退,宛如石头般直直坠下去,十几个黑衣中年一见忙追来,在崖边射出暗器。   李慕禅身形在空中一荡,平平横移一丈,避开了漫天的暗器,然后飘然落进了树林。   “破阵符给五老爷了吧?”李慕禅扭头问。   两人落在一棵老树下,粗壮有两人合抱粗的老树郁郁葱葱,丝毫没有枯竭之像,生机盎然。   “嗯。”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他们布置了阵法,咱们闯不过去!”   “那怎么办?”宋淑华蹙眉。   没了破阵符,想要破开阵法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沉吟道:“只能再绘一幅破阵符了,可惜没了五老爷的笔与符纸!”   绘符最关键的不是笔,而是纸,没有特殊的金帛,所绘出的符威力大损,而那支笔静心凝神,能减少损耗。   ……   “符纸符笔?有呀。”宋淑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笑眯眯递过来。   李慕禅讶然望她,伸手接过打开后,银紫符笔与金帛正在其中,李慕禅顿时笑起来:“我怎没看到五老爷给你。”   宋淑华道:“五叔偷偷塞给我的,他将这送给你了,说他留着也没用,你可能用得上!”   李慕禅笑容满面:“五老爷真是慷慨!”   “这可是宝贝,你莫要丢了!”宋淑华道。   李慕禅慨然点头,这种珍宝可不是一般人能拥用的,也唯有宋家这般世家大族才能搜集得到。   李慕禅拿起紫银符笔:“有了这个,我再绘一幅破阵图,咱们安然返回的把握大得多!”   “现在就要绘制?”宋淑华看看周围。   李慕禅笑道:“我先绘一个五行颠倒阵!”   他说罢摆好金帛,然后笔尖轻一下左手五手指尖,再一挥而就绘符,速度极快,转眼功夫绘好了六张阵符。   他将五张阵符摆在四周,然后将最后一张阵符放在身前,凝视着这枚阵符,忽然右手骈剑如剑,轻轻一点。   周围忽然晃悠一下,给人坐在车上颠簸一下错觉,随即恢复正常。   李慕禅露出笑容,终于还是激发了这个阵法,宋淑华不明所以,不知其中的惊人处。   李慕禅是仿了宋五爷手上那枚玉符,但仅得其形,不知能不能用,没想到一试之下,果然生效。   简易般的五行颠倒阵形成,外人看这边时,只会不自觉的避开,不会靠近过来,自然发现不了两人。   激发了这套阵法,李慕禅放下心来,他不信对方也有破阵符,纵使有,也要靠近这边才会发现五行颠倒阵。   他接着开始绘制破阵符,这太过耗神,绘完之后脸色再次苍白,宋淑华看得直皱眉,不自觉有些生气。   李慕禅破阵符递给她,然后一句话不说直接闭目调息,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努力恢复精神。   宋淑华默默把破阵符收入怀里,也闭上眼睛,紧抿着嘴唇。   时间飞快流逝,她看到十几个黑衣中年经过了数次,似乎在搜索他们,却总不靠近这边,不自觉的避开。   第25章 向南   她皱眉看着他们,每次走到附近,都有些心跳加剧,这十几个黑衣人修为深厚,虽未达宗师之境,一旦被缠上了,怕是再难脱身了。   她紧抿红唇暗自恼怒,安家欺人太甚,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找安家算账,这口气不能不出!   她扭头看李慕禅,眼帘阖起,笑容敛去,神情肃穆庄严,隐隐有不怒之威之气势,气势森严。   她摇摇头,这般气势绝非一般人,可惜不知道他究竟什么出身,有什么隐秘,想必是一个大秘密。   她越发好奇,却要按捺好奇,否则会失去他,这是她的直觉,或许不太准,但她不敢冒险一试。   静静看了一会儿,她摇头叹息,真是谜一样的男人啊,好像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怎么看都看不清!   在她的凝视中,时间不停的流逝,李慕禅倏的一下睁眼,她没来得及撤回目光,两人目光相撞,她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像是偷东西被逮住一般,莫名的心虚,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可好了?”她先发制人。   李慕禅笑笑:“没有大碍了,他们终于走了。”   “嗯。”宋淑华轻轻点头道:“咱们也快走吧!”   “好。”李慕禅昂然起身,伸一个懒腰,周身咯吧咯吧响成一片,宛如炒豆子,清脆而绵连。   宋淑华也站起来,迈步离开大树根下,李慕禅一一捡起了阵符,收入怀里之后接着出发。   两人飘身掠着树梢到了山脚下,山峰如剑般直竖,两人扶摇而上,宛如两片白云冉冉飘起,在空中偶尔一点山壁,借力接着上升,很快飘到山顶。   两人罡气护体,猎猎劲风到了近前马上被分开,像是流水遇石头,他们衣衫与头发皆不动,站在原地看一眼,李慕禅脸色微微变一下。   宋淑华看似在看风景,其实一直注意着他,见他脸有异色,扭头望来,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   “怎么了?”宋淑华问。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们还真是厉害!”   宋淑华蹙眉横他一眼,没有再问,而是顺着他目光望去,十八个黑衣人正静静的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们。   李慕禅左右顾盼,想看清他们隐身之处,究竟是什么阵法,竟能够遮住自己的虚空之眼,想必是奥妙无比的阵法。   ……   关于虚空之眼,李慕禅感觉还有进步的空间,阵法能够遮住,那可能是因为虚空之眼还不够强,若能再强一些,就能看破阵法。   这仅是他的直觉,他深信不疑,但究竟怎样才能突破却是一筹莫展,根本不知道怎样修炼。   当初虚空之眼是因为修炼了观天人神照经,他一直修炼着,究竟怎样才能突破现在的层次,他也不知。   十八个黑衣中年缓缓迈步,呈扇形包围上来,李慕禅与宋淑华都没动,静静看着他们。   他们人多,但毕竟没达宗师之境,很难构成真正威胁,宋淑华想的是如何一举拿下,不让他们发出讯号。   李慕禅则在打量四周,虚空之眼俯看,看看是否还有埋伏,直觉有一只猛虎在旁窥伺,随时会扑出来。   他最终看向一处,皱眉想了想,脚尖忽然一捻,一颗小石子呼啸而去,射向崖边一棵歪脖子老松树。   “嗤!”小石子穿过老松树,毫无阻碍的消失。   “啪!啪!”巴掌声中,一个白衣青年蓦然出现,像是破开虚空站在那里,白衣飘飘,抚掌朗笑:“呵呵……,果然厉害,不愧宋家弟子!”   他白衣如雪,面如冠玉,腰间系一把长刀,儒雅翩翩如佳公子,不像武者,更像一个读书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血气与杀气。   “安向南!”宋淑华脸色微变,缓缓哼道。   白衣青年抱拳一拱手,动作潇洒,朗声笑道:“宋姑娘,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宋淑华冷冷道:“你们安家还真瞧得起我,把你这个天才派来了!”   “唉……”白衣青年摇头叹息:“真是天意弄人,没想到咱们竟然要走到这一步!”   宋淑华冷笑:“你巴不得如此罢!”   白衣青年摇头叹道:“宋姑娘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我心如何,姑娘还不明白?!”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打量这白衣青年,一丝寒气从尾闾上升,过夹脊,上玉枕,周身不由打个冷颤。   他遍体生寒,如坠进冰窖里,眼前这白衣青年危险之极,直觉不停的发出警告,马上离开,躲得越远越好!   宋淑华冷笑道:“少说这些废话,你待如何?”   “家主已下死令,务必取了姑娘性命。”白衣青年悲悯的摇摇头,苦笑道:“家主待我恩重如山,不能违背。”   “这么说,你非要杀我不可了?”宋淑华冷冷道。   白衣青年缓缓点头,神情悲伤。   宋淑华冷笑:“假惺惺,少扭捏作态了,让人作呕!”   ……   白衣青年叹息道:“姑娘也明白,我纵使是违了家主的令,家主也会派别人,姑娘总要死的,不如死在我手上,能够痛快一些,绝不会痛苦!”   宋淑华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来罢!”   白衣青年道:“姑娘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安某定会替姑娘完成!”   “我不想与你说话,要动手便动手!”宋淑华冷冷道。   李慕禅忽然开口:“小姐,这位公子是……?”   宋淑华扭头道:“安向南,安家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   李慕禅皱眉,沉下脸来:“百年一出的天才?”   宋淑华道:“无忌,咱们打不过他,今天怕要没命了,可惜你……”   李慕禅一摆手,淡淡道:“小姐何出此言!打不打得过,总要打了才知道!……不过安公子的阵法极妙!”   安向南微笑望过来:“阵法嘛,在下略通一二,见笑了!”   李慕禅道:“不知安公子用的是什么阵法?”   “唔,紫薇太阴阵。”安向南笑道:“这位公子是……?”   他神情和善,丝毫没有杀气,好像与老朋友聊天,不像是来杀人的,给人的感觉极怪异。   李慕禅的表现也怪异,丝毫没有怒色,反而向其请教阵法,宋淑华看得黛眉直蹙,很不耐烦。   她心下绝望,反而镇定非常,歉然的看着李慕禅,实在没想到安家竟然会派这位绝世天才过来杀自己,他素来对自己倾慕,整个北夜州都知道,安家家主偏偏敢派他过来!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紫薇太阴阵,好阵法!”   “不过一点儿障眼法罢了,没什么。”安向南谦虚的道:“不过还隐隐带着推算之能,所以才能在这里等宋姑娘。”   李慕禅好奇的道:“推算?”   安向南道:“侥幸侥幸,在下修为不够,只能大体感应到宋姑娘的存在,实在是侥幸!”   李慕禅缓缓点头,对于阵法之道更加好奇,不过这种感应乃是放大了直觉,他不必阵法也能做得到。   他看一眼安向南,想必他是得了宋淑华的随身之物,否则很难感应到,万事一理,他的感应正是如此。   如此说来,宋家里必有安家的奸细,不过这在世家大族里常见,不足为奇,宋家有安家的奸细,安家未必没有宋家的奸细。   ……   “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安向南谦和的抱拳笑问。   宋淑华冷冷道:“李无忌!”   “原来不是宋家嫡传弟子,可惜可惜!”安向南缓缓点头,微笑道:“李兄也精通阵法吧?”   李慕禅微笑:“略通一二,不算精通。”   “不知可愿来我安家?”安向南微笑道:“我安家也是兼纳天下英才,绝不逊于宋家!”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多谢安公子好意。”   “唉……,可惜,宋姑娘我不想杀,李兄我也不想杀,但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岂能事事顺我心!”安向南仰天叹息一声,摇摇头,右手慢慢搭上刀柄,缓缓拔刀出鞘。   丝丝寒气慢慢弥漫开来,直透人心,李慕禅周身更觉得冷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汩汩流转,驱除心头的寒意,皱眉看看他:“安公子是大宗师?”   “在下才疏学浅,未能晋入大宗师。”安向南摇头,长刀出鞘,却是一柄宛如秋水般的宝刀,轻轻颤动如水光荡漾。   李慕禅扭头看向宋淑华,脑海里道:“这安向南厉害,只能用绝招了!”   宋淑华也在脑海中说道:“嗯,他号称青年第一人,修为深厚,咱们今天怕要交待这里,有什么秘术赶紧使吧,这家伙看着软绵绵的,下手比谁都狠!”   李慕禅皱眉慢慢点头,他直觉不停发出警告,有性命之危。   他双手结印,天空顿时暗了一下,似乎有乌云压顶,周围空气压抑,沉郁,呼吸不畅。   但这仅是一瞬间而已,不注意的话仅以为是错觉,李慕禅却已经施展了大明王经,准备拼命。   宋淑华秀脸白皙如玉,越来越莹白,似乎白玉雕成,清冷的气质带了几分飘逸,像欲破空而去的仙子。   安向南盯着长刀一动不动,整个人气势慢慢变化,无形的气势弥漫开来,似乎与天地融合,整个人消失不见,唯有一柄长刀横在空中。   李慕禅皱眉暗凛,这安向南果然厉害,好像把所有的精气神都敛入刀中,长刀似乎在不停的增强,像是一个慢慢长大的巨兽,又像渐渐有了灵魂,越来越强大,散发出的寒气越来越盛。   宋淑华白玉似的双掌横于胸前,正是摘星手的起手式,双眸紧盯着那柄长刀,罡气渐渐浓郁。   “叮……”安向南忽然抬头一笑,屈中指一弹刀背,发出清鸣,伴随着他的朗笑:“宋姑娘,让我送你一程罢!”   长刀化为一道银色匹练当空贯下,朝宋淑华而去,缓缓如白云飘落,却带着一往无前,劈天盖地的气势,不容躲闪。   ……   宋淑华刚要动作,眼前一闪,李慕禅已经挡在她身前,右掌往上一拍,“叮……”一声脆响,长刀斜落,恰贴着李慕禅的右肩落下,差之毫厘。   李慕禅往后退一步,脸色微变,刀上蕴着的内力精纯而刚猛,如山如岳,竟然撼不动。   宋淑华嗔道:“我来!”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且试试,安公子果然不凡!”   安向南收刀退后一步,轻轻抚过刀身,摇头笑道:“好好,果然值得我出手,宋家弟子确实不凡!”   李慕禅沉声道:“彼此!”   安向南和善的笑道:“宋姑娘,在下这一刀不过是打个招呼,下一刀可不再留情了!”   宋淑华冷笑道:“谁让你留情,放手过来便是,看鹿死谁手!”   “呵呵,我就喜欢姑娘的豪气,那就接刀吧!”他笑眯眯的说完这一句,脸色一沉,蓦地一步跨上来,长刀斩下。   “呜……”长刀劈裂了空气,发出虎啸。   李慕禅右掌一旋,猛的一掌推出,正是狂龙拳,宛如实质般的力量涌出,撞上长刀。   “叮……”长刀在空中荡了一下,缓一缓,去势却不变,仍朝李慕禅斩来,一向无前的气势骇人听闻。   “呜……”李慕禅左掌再次一推。   “叮……”长刀再次荡一下。   李慕禅如今施展了大明王经,内力暴增一倍,但还是宗师境界,没能超越宗师境界进入大宗师,毕竟大宗师与宗师不仅仅是内力深厚的差别,更是质量的截然不同。   尽管如此,他内力已经极深,安向南虽说是绝世天才,毕竟还是宗师,也不是大宗师,修为虽深,与李慕禅却差不多。   两人的内力相当,安向南的刀法极厉害,似乎隐隐有一丝大宗师的影子,刀法有了灵魂一般,极为强悍。   李慕禅施展了两式狂龙拳,仍不能完全挡下长刀,最终落到了头顶,李慕禅右手再次轻轻一拍。   这一招是擒龙八手,使的却是一个巧劲儿,擒龙劲儿往前扯一下安向南,令他猝不及防。   安向南经验极丰,劲力一动他便发觉,想要沉坠却发觉刀上传来一股强横的力量,想要撞开他的刀。   刀上的力道与身体传来力道截然相反。   ……   这般情形下,他或者保住长刀,或者控制身体,两者无法兼顾,他心下暗恼之余也有几分佩服。   他断喝一声,旋身一扭,化为螺陀般旋转,同时化解了刀上与身上的力量,刀光一片片,朝着李慕禅旋来。   李慕禅后退一步,心下暗赞一声,不愧是天才,这一招化解得极妙。   他避开锋芒,同时一拳捣出。   “叮……”长刀一震,清鸣袅袅,安向南的动作一顿,旋转之势打破,然后扑向李慕禅,刀光如银练。   “叮叮叮叮……”李慕禅出掌拍击,每一掌都准确拍中刀背,但却无法撼动刀势,只能减缓其势。   安向南的内力精纯无比,虽然与李慕禅的深厚差不多,但更精纯几分,对于内力控制极纯熟,每一刀下来,皆蕴着精纯无比的刀意,刀刀如山,势如实质,李慕禅隐隐生出明悟来,安向南已经摸到了大宗师的门径,只要再精纯下去,不必太久,必能晋入大宗师。   纯之又纯,练气化神,这乃是大宗师的入门之法,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心下大喜。   大喜很快压下,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看安向南一刀胜过一刀,越战越勇,而且好像内力越来越纯,似乎有不断精进之势。   这么下去,说不定这安向南打着打着能够突破到大宗师,到那时自己可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他脑海疾转,一个一个的念头如电光闪过,转眼功夫已经闪过数百个念头,最终捉住一个念头。   他忽然动作一滞,眼见着躲避不及长刀,但没想到宋淑华这时一闪,挡在他身前,白玉似的右手轻轻一拍。   “叮……”长刀发出脆响,安向南退了一步,刀身颤动如灵蛇吞蛇,安向南脸色沉肃,皱眉看着她。   安向南缓缓道:“好一个摘星手,果然不愧是宋家的绝学!”   他只觉刀上蕴着一股精纯无比的阴寒力量,与他的力量相撞,却丝毫没有消融之势,反而直切的阴寒,好像在吞噬他的力量壮大自己。   他知道这便是宋家的摘星手绝学了,摘星手的可怕不在于精妙,而是其心法之妙,摘星摘星,不仅仅是夸张,而是蕴着其妙诣。   别人能见到摘星手的精妙招数,甚至聪明之辈能够模仿,但真正的心法,却是宋家的不传之秘,摘星手的奥妙皆在其心法上。   不过,这摘星手心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施展的,据说乃是家主仅传,她怎么得传了呢?!   他心下不解,动作却不敢停,长刀不停颤动,化解着摘星手内力。   ……   他自是不知,这是宋淑华得了驭星经后,与摘星手相结合,自己所练出来的独特功夫,虽与真正的摘星手心法不同,却异曲同工。   李慕禅趁机一闪到了安向南身后,一掌拍出,安向南哼一声,扭腰拍向他,两人左掌在空中相撞。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安向南跟着退后,皱眉看看他,宋淑华这时也轻飘飘拍过来,白玉似的手掌动作曼妙动人,如舞如蹈。   “叮……”安向南以长刀挡在胸前。   白玉似小手拍在长刀上,安向南退后两步,脸色涨红,忽然轻笑一声:“好好,看来我大意了,小瞧了两位!”   宋淑华一言不发的又拍出一掌,轻飘飘如情人的娇嗔。   安向南咬着牙退后一步,避开她玉掌,左手在胸口点了数下,白衣忽然一荡,蓦地鼓起来,随即瘪下去,恢复如常,但安向南已经变了一个人般,似乎涨大了一圈。   他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宋姑娘,能逼我使出这秘术,实在令安某佩服,姑娘走好吧!”   他蓦地把刀一抛,身如鬼魅般一闪到了宋淑华身后,右手骈指如剑刺向宋淑华背心。   宋淑华来不及反应,李慕禅却蓦一闪,挡在她背后,右手一挡,这一指便点在他的掌心。   “啪”一声脆响,李慕禅退后一步,脸色涨红。   他只觉整条右臂酥麻,毫无知觉,内力来到右肩却毫无知觉,根本无法驱使,想动手也不能。   “雷指!”宋淑华冷冷道:“终于使出绝招了么!”   她扭头道:“甭跟他硬拼!”   李慕禅点点头,左手握拳一捣,狂龙拳劲汹涌而出,似乎有一条龙在翻腾着扑过去,空气中隐隐有龙形,这是拳劲牵动灵气所至。   他这一刻也是精气神达到巅峰之境,竟然把狂龙拳施展得淋漓尽致,这一拳出去,竟然神与气合。   安向南冷冷一笑,骈指朝着拳风点去。   “咦!”他讶然,这拳风竟然倏的一扭,绕过了他剑指,撞向他胸口,距离太近,竟然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闷响,安向南倒退三步,白衣猎猎飘荡。   他的护身罡气极为强横,李慕禅这一拳虽然击实,却被罡气卸去六七分,其余三四分打进去,又被他内力消减一两分。   ……   虽然如此,他却受了伤,心下恼怒之极,扭头望向李慕禅,这一拳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一直以为他掌握着两人生死,怎么弄都无法脱离自己掌心,如猫戏鼠一般,现在看来自己错了,太过狂妄一些。   李慕禅一拳凑效,接着又是一拳,缓缓捣出,似乎有龙形在空中翻腾,瞬间到了安向南身前。   安向南脚下一旋,宛如鬼魅般一闪到了宋淑华身后,以宋淑华为挡箭牌,纵使能够绕过宋淑华,拳劲也要消去大部分。   宋淑华已经看透其妙,身形一闪,让开位置,由李慕禅的拳劲通过,然后一掌拍出,摘星手跟着一块儿击出。   两人一拳一掌并肩拍过来,安向南身体血气翻涌,一时之间不能完全发挥实力,需要调息,换过气来,故只能闪避。   李慕禅这时右肩恢复知觉,他知道安向南缓过气来便麻烦了,他内力深厚,如今更是强横,若不能趁他没缓过气来压住,形势便会逆转。   他右拳捣出,又一道狂龙拳劲涌出,两道拳劲在被他精神所控制,不停的绕着安向南盘旋,想要冲破他的罡气。   安向南脸色微变,迟疑不定的望着李慕禅,有些怀疑李慕禅是大宗师,隐隐有大宗师的影子。   能有这般操纵自如的拳劲,就是大宗师的标志,不过看他的拳劲精纯不够,显然又不是,可能是更高明的拳法。   不过,既然如此,他也是摸到了大宗师的门径,不必太久也能突破,自然是一个劲敌。   安向南心中杀意沸腾,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这人,否则一旦被他先突破了大宗师,杀上门来,自己绝无抵抗之力。   安家最大却没有大宗师,这天下之大,大宗师不过一手掌能数过来,都是超然独立之辈,不会受限于世家大族。   一旦这李无忌突破了大宗师,那安家可要倒霉,为了自己,也为了安家,必须要杀了他!   他心中杀意沸腾,决定无论如何要杀李慕禅,甚至比杀宋淑华更重要,杀不了宋淑华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杀不了李无忌,却后患无穷。   他扭头望向李慕禅,目光灼灼,同时脚下疾走,不停的躲闪两团龙形气的纠缠,努力调息。   李慕禅只觉后脑勺微微炸立,周身遍寒,知道这是极危险的征兆,立刻提起了心,全神戒备。   “砰!”一声闷响,安向南最终还是调整了内息,骈指一点,击散了一道龙形拳劲,接着又一点,再次破开。   ……   他内力精纯无比,又使的是指劲儿,尖锐如锥,龙形拳劲虽精纯,却未能挡得住,一下被击散了。   李慕禅只觉精神一震,好像两根针扎了一下脑袋,轻微疼痛,却并不觉得难受,知道这是因为附于拳劲上的精神被击散之故。   这狂龙拳确实别有一番妙用,但真正动手,还是拳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武功最讲究的不是招数,还是内劲的层次。   像他的拳劲虽妙,但安向南的内力精纯,护身罡气坚韧,一拳击下,竟然卸去了七八分的力道,威力全无。   若是自己是大宗师,一拳下去,再笨拙的一拳,他也避不开,直接会被击飞,这个世界的修行与原本世界是不同的。   在先前的世界中,他内力不如别人时,剑法高妙能弥补,所以所向披靡,而在这个世界却不成了。   安向南忽然一指点出,遥遥指向李慕禅。   李慕禅浑身汗毛一下竖起来,倏的一闪,侧身避开,但没想到这一指劲竟会转弯,没等他再避开,已然临身。   第26章 归府   他惊觉之际,指力已近身,宛如一支锥子破开层层阻碍,最终刺到他身上,酥麻弥漫开来,如墨汁落到水里,从肩头蔓延到半边身子。   他内力汩汩流转,从涓涓小溪变成滔滔江河,不断冲刷右半边身体,同时施展了小挪移。   即使在这般危险时刻,他犹未失冷静,仍藏着底牌,小挪移仅移出一尺,像是高明的轻功。   “噗!”安向南张嘴喷出一蓬血雾,同时点出第二指。   手指一动,指力即达,活像李慕禅的破空剑,没有时空停滞,李慕禅提前横移一尺,恰避开这道指力。   “砰!”他身后一棵老松树忽然炸开,化为一团粉末簌簌飘扬,随即被一道劲风席卷而去,消失无踪。   “惊雷指!”宋淑华阴着脸咬着牙,恨恨吐出三个字,眸子陡的明亮灿灿,灼灼逼人。   “噗!”安向南喷出一道血箭,惊异不甘的瞪着李慕禅。   宋淑华阴沉的脸一下雪白,血色一下被抽去,缓缓朝安向南拍出一掌,李慕禅讶然望来。   惊雷指力极为诡异,他拼命运转内力,精纯如汞的内力不断冲刷经脉,却驱除不去酥麻,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周围空气异样,如即将结冰的水,寒意而厚重,再看看宋淑华雪白的秀脸,安向南凝重的神情,嘴角殷红的血,李慕禅叹了口气,这才是生死相拼。   他不顾酥麻的半身,一闪到了宋淑华身边,摇头道:“走吧!”   宋淑华紧抿着红唇摇摇头,恼怒的瞪着安向南,白玉似双手从小腹缓缓提到胸口,结成一个奇异手印。   她双手缓慢动作,周围空气随之变化,先是渐变凝重,如欲凝固成冰,待她手印结成,凝重感觉忽然消失,窒息感觉传来。   空气像是被一下抽走,落入她双手间,这双小手玲珑精致,宛如白玉雕成的艺术品,美得惊人,却散发出如山如岳的气势,宛如实质般压迫着周围。   李慕禅看她越来越白脸,知道与安向南一样,都是透支潜力甚至精气来施展出惊人一击。   这般做法痛快则痛快,却麻烦无穷,元气大伤,想恢复过来不仅仅需要修养,还需要熬过难熬的痛苦。   他不想宋淑华如此,但想阻止已然不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左掌轻飘飘按上她背心,精纯如汞的内力汩汩注入,不理会右半身的酥麻。   宋淑华背心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口吞噬了李慕禅内力,又生出浩大吸力,如巨鲸吸水。   他内力汩汩注入宋淑华体内,一口气倾尽全部内力。   ……   宋淑华玉手蓦地一亮,似乎有一团银光在双手间凝聚,随即轻轻一推。   李慕禅清楚看到宋淑华玉手间的空气凝成一团,化为一块儿冰陀,流星般撞向安向南。   “噗!”安向南又喷一道血箭,凝神一指。   “砰!”一声炸响,如洪水倾泄,李慕禅与宋淑华被无形力量撞飞,直直撞出了山崖,朝山下落去。   李慕禅右半身仍不能动,伸左手一扯,擒龙劲将宋淑华摄到身前,伸手一揽,温香软玉的身子入怀,两人飘飘下坠。   宋淑华软成一团泥,毫无反抗,脸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眸闪烁明光,仍处于兴奋与激动中。   在半空中,李慕禅右掌忽然一推,身形平平横移,朝着山壁撞去,他右掌再次一拍。   “砰!”石壁青苔溅起一片,两人下落变成上升,朝着峰顶冉冉飘去。   他内力完全倾尽于宋淑华体内,虚空引气术之下马上恢复了一些,然后以这些内力施展轻功。   到了半空,他右半身子终于褪去酥麻,恢复如常。   两人飘飘落于山巅,山顶光秃秃的,像是暴风扫过,碎落的石子,郁郁的青松,包括石头间倔强的小草,都消失不见,干干净净,一清二楚。   不仅十八个黑衣人不见,也不见了安向南,李慕禅皱眉扫去,摇摇头:“他逃了!”   宋淑华得意的笑起来,斜睨他一眼,恼怒的用力一推。   李慕禅顺手松开她腰间的大手,笑道:“小姐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摘星手!”宋淑华傲然道:“是真正的摘星手!”   “摘星手还有真假之说?”李慕禅笑道,一边以虚空之眼扫视周围,看到了安向南。   他眉头一挑,安向南正在十八黑衣中年人护持下,身形如电,钻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   他想了想放弃了,有十八中年人挡着,如今自己与宋淑华也是贼去楼空,追不去不是追杀,而是送死。   他念头转动,不过是须臾之间,宋淑华开口道:“原本的摘星手心法不成,我换了驭星经的心法。”   李慕禅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太冒险了!”   若非这一下把安向南打伤,他若有余力,二人只能任由宰割,没有还手之力,还好这一掌是击飞两人。   ……   他眉头一皱,伸手揽过她柳腰。   她推一下却没推动,周身软绵绵,还轻轻颤抖,刚才在李慕禅怀里还好,站这一会儿便支持不住想倒下。   李慕禅叹道:“走吧!”   他揽着宋淑华轻飘飘掠过山顶,到了另一边,又直直飘落,然后沿着连绵起伏的山脊朝东而行。   宋淑华抬眼望望他,神情专注而平静,刚才险死还生好像没发生过,她嗅着淡淡的气息,一股慵懒的劲儿升起来,一直躁动的心沉静下来,安宁平和,恨不得一直如此。   宁静平和的心境下,气机活泼,汩汩而动,不停的恢复着枯竭的内力,她暗自侥幸,隐隐害怕,刚才若非他见机早出手相助,自己怕是施展不出那一式,打不跑安向南,反而伤了自己,安向南绝不会留情。   李慕禅叹息道:“这安向南是个大敌,早晚会进大宗师!”   “嗯,是个祸害,没想到他会过来杀我!”宋淑华轻轻点头。   李慕禅道:“回去之后,马上派人把安向南除了,否则将来成为大宗师,宋家就要倒霉!……这次安家这般疯狂,极可能是因为你年纪轻轻便进入宗师之境,威胁太大!”   宋淑华黛眉动了动,恍然大悟。   她先前一直以为是因为与何家的联姻,李慕禅这般一说,她一下明白过来,与何家的联姻固然受忌惮,但想杀自己早就下手了,关键还是自己晋入宗师,晋入宗师的年纪越轻,越有可能进入大宗师。   “我会禀明父亲!”宋淑华缓缓道。   李慕禅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凛凛劲风被罡气化为清风拂面,柔和清新,舒服之极。   他摇头叹了口气:“晚了!”   “安向南会藏起来?”宋淑华蹙眉问。   李慕禅点头:“他估计摸到了大宗师的门径,这一次回去定要闭关的,一旦出关,说不定已成大宗师,到那时……”   他说着摇摇头,宋淑华的玉脸沉下去。   真如李慕禅所说,那宋家真要倒大霉,大宗师与宗师绝不是一回事,宗师再强再多,碰上大宗师也无还手之力,就像武师对宗师。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在安家应该也有秘谍吧,让他们动作起来罢,无论如何掌握安向南的行踪。”   宋淑华沉着玉脸缓缓点头。   李慕禅仰头望天,摇摇头:“安向南……”   ……   他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天才,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一个,宋淑华也算是天才了,但与安向南比,还是差了一筹。   他入宗师应该更早,火候更精纯,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进入大宗师,宋淑华虽然也成宗师,但没有突破之兆。   而自己虽然摸到一点儿晋升之法,但想真正进去,还不知要何年何月,这安向南若真晋入大宗师,是一定要杀自己与宋淑华的。   两人说着闲话,脚下不停,宛如一缕轻烟在天地间飘荡,看着缓慢,其实奇快绝伦,比天上的飞鸟更快几分。   第三天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一座城下。   十几米的城墙巍然而立,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俯看,却看不到墙头。   虚空之眼不停的拉高,最终看清整座城,像一个方形盒子,乃是正方形,极为规矩,最醒目的是中央一座铁塔,黑黝黝,如一柄玄铁剑直刺苍穹。   这般角度看下去,城如装菜木匣,自己如一只蚂蚁,被这座白夜城映得渺小之极,不值一提。   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城墙上重装士兵走来走去,银枪银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芒,寒气森森。   李慕禅暗自赞叹其雄壮。   “如何?”宋淑华扭头望李慕禅,神情骄傲。   李慕禅叹息道:“好一座雄城!”   “白夜城是咱们北夜州最大的,走吧。”宋淑华道。   他们正处于南门,高大的城门下,一排人正依次入城,城门几个银铠士兵检查着进出人们。   李慕禅打量这些入城之人,有的衣衫简朴,有的锦衣华服,但精气神都极足,脸色红润,生活温饱。   现在正是清晨时分,排队的人多,但入城极快,银铠士兵们不过流于形势,大略看看便摆手示意进去。   他们不是一一翻看入城人的行礼,而是盯着他们的眼睛看,有的直接摆手放过,有的叫住检查一番。   十几人中,偶尔会有一人被检查,很快轮到了李慕禅与宋淑华。   宋淑华瞥了一眼领头的英俊士兵,淡淡道:“玉英,今日你轮值?”   英俊士兵一怔,顿时大喜过望:“小姐!”   他扭头对身后的几个士兵摆摆手:“跟胡头说一声我有事!”   身后几个士兵答应一声,顶上他位置,接着严肃的盯着行人,双眼如鹰似隼,目光炯炯如炬。   宋淑华扭头对李慕禅道:“宋玉英。”   宋玉英凑过来,满脸欢喜神情:“小姐,你可算回来啦!”   “行啦,走吧。”宋淑华淡淡摆摆手。   ……   李慕禅暗自摇头笑,人前的宋淑华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与他独自相处时又不同。   宋玉英答应一声,疑惑望李慕禅一眼,李慕禅笑着颔首,他只好笑一下在前面引路。   城门既高城门洞又极长,站在下面不自觉生出渺小感,城门洞约有二十几米,可见城墙之厚度,非人力可破。   待出了城洞,熙熙攘攘的人群映入眼帘,嘈杂与热闹扑面而来,还杂夹着各种味道。   李慕禅嗅觉敏锐,能闻出其中香味,有的是炸东西的香味,有的是蒸东西,有的是胭脂香气。   周围一排排的小摊上,到处都有小吃,三三两两的人群正聚在一起吃饭,李慕禅一想便知,很多是为了赶着进城,没吃早饭,进了城再解决的。   穿过青石板街道,三人径直往北走,穿过了小吃,又穿过经营各种买卖的,还有两座酒楼,一直走出十来里,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李慕禅已经看过这座城池的规模,东西南北约摸有二十几里,到了这里恰是城中央。   他们往东一拐,进入了住宅区,经过一座座豪宅,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前停住。   “宋府”两个大字挂在正中,铜钉布满紫红色的大门,两旁巨大石兽栩栩如生,做势欲扑来,李慕禅不认得这两头巨兽,但雄壮威严,不逊于狮子。   大门关得严实,没有人进出,甚至有几分冷清,宋玉英一路上滔滔不绝,讲述着这些日子宋家发生的事。   宋淑华脸罩冰霜,一言不发的静静听着,李慕禅与她并肩,听着宋家的事也觉得有趣。   到了大门前时,宋玉英闭了嘴。   宋淑华站在大门前,抬头看一会儿额匾,悠悠叹息一声:“叫门!”   宋五爷答应一声,上前抬起锃亮的铜环敲了敲,“砰砰”声沉闷无比,像是擂鼓。   “吱……”大门旁边一个小门忽然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是个憨厚少年,弥撒十五六岁,一看到宋玉英便嘿嘿笑:“玉英哥,是你?”   “道子,还不见过小姐!”宋玉英道。   憨厚少年一怔,转头看看李慕禅,又看看宋淑华,想了想,忙出了小门,抱拳行礼:“见过小姐!”   宋淑华沉声道:“道子,开门!”   “好咧!”憨厚少年干脆的答应一声,转身钻回去。   ……   “吱吱吱吱……”大门缓缓打开,宋淑华负手迈步踏进门槛,李慕禅跟在她身后进了大门。   憨厚少年关上门,小跑着跟上来:“小姐,要我去通报家主么?”   “嗯,去吧。”宋淑华摆摆手。   她忽然止步,扭头道:“玉英,当你的差吧。”   宋玉英答应一声,没推辞直接转身离开了,离开前冲李慕禅抱抱拳,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过宋淑华冷着脸,他不敢多问,待日后再问不迟,反正小姐回来了,他暗想着出了宋府。   宋淑华信步而行,李慕禅并肩,不时碰上仆人们,他们纷纷行礼,讶异的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他们好像很奇怪小姐回来。”   “他们以为我再回不来了!”宋淑华淡淡道。   自从踏进白夜城,宋淑华神情冰冷,宛如换一个人,李慕禅能感觉出她心中的压抑与沉郁。   李慕禅摇摇头,知道多说无益,有些事还是需要自己面对。   他随着宋淑华来到一座小院,院内是一片竹海,竹声簌簌,绿意盎然,竹林中央的小屋由竹子所筑,绿意盎然。   进入这座小院如进入一片竹海,听着簌簌的竹响,仿佛进入大自然,自由而洒脱,心怀为之一畅。   “好!”李慕禅大喜,赞叹不已。   宋淑华进入竹海深处,来到自己的小屋内,对李慕禅微微一笑:“喜欢吧?”   李慕禅点头:“真是匠心独具!”   宋淑华道:“那边还有两间小屋,你挑一间住吧!”   李慕禅一怔,笑了笑:“不好吧。”   这毕竟是她的院子,而且她是未嫁之身,总是要避嫌的。   宋淑华一撇嘴,斜睨他一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似嗔似笑,神情动人,恢复与李慕禅独处时的情形,先前的阴郁与冰冷似乎又化去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一拍大腿:“既如此,我便不客气啦!”   宋淑华露出笑容:“放心吧,院里还有秀秀孟飞赵白他们呢!”   “怎不见有人过来服侍?”李慕禅问。   宋淑华摇头:“一直都是秀秀他们在做,没有别的丫环。”   她蹙眉:“不知他们会不会遇麻烦!”   李慕禅笑道:“五位宗师,再大的麻烦又有什么!”   宋淑华轻轻点头,觉得有理。   正说话的功夫,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大笑:“小妹,小妹!”   第27章 纠葛   龙行虎步进来一人,魁梧身形,微紫的圆脸,五官憨厚,两道浓眉透出几分英气。   他到了宋淑华屋前大笑道:“小妹你总算回来了!”   宋淑华微笑着出了屋子:“大哥!”   她扭头道:“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李无忌。”   “呵呵,原来是李兄弟,我听小妹说了,在下宋初。”魁梧青年抱拳笑道。   李慕禅抱拳回礼:“见过大公子。”   宋初迈步进了竹屋坐到竹椅上,打量着宋淑华:“小妹,你倒没见清减,看来过得不错!”   宋淑华点点头:“嗯,没人管着,自由自在,心情很好,我去沏茶。”   她说着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李慕禅与宋初。   宋初笑道:“小妹对李兄弟很信服,望李兄弟多多辅助小妹。”   李慕禅微笑道:“大公子客气了,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给小姐出力理所应当。”   宋初点点头:“小妹倒是好气,你们一路还平安吧?”   李慕禅摇头苦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安向南,狠狠夸了一通,此人资质绝顶,有突破成为大宗师之兆。   宋初脸色阴沉下来,浓眉轩起又落下,起落数次,双眼炯炯,脸上紫气渐渐凝聚变浓。   宋淑华端茶进来,看他脸色异样,给李慕禅送来询问目光,不知他怎么弄的,是不是得罪了大哥。   李慕禅摇摇头:“大公子,依我看,这安向南未来必是咱们宋家大敌,不能趁现在除了,将来想除也无心无力。”   宋初缓缓点头:“好!”   宋淑华递上茶盏,淡淡道:“大哥喝茶。”   宋初脸色缓了缓,接过茶盏笑道:“小妹,你这一路太辛苦了,大哥委实过意不去!”   “关大哥什么事。”宋淑华漫不经心的坐到李慕禅身边,与宋初面对面,她懒洋洋坐着,竹椅扶手翠绿,映得她手掌越发白皙。   宋初叹道:“当初父亲说派人去接你,我本想去,结果老二自告奋勇,抢了这趟差使,我这心里一直觉得不妥。”   宋淑华微微笑道:“二哥这回出力不小。”   “还算他懂事!”宋初点点头,叹道:“真没想到安家有如此魄力,看来被你吓住了!……不过我也被吓住,你竟能成为宗师,父亲也没想到。”   宋淑华玉脸一沉,冷下脸不说话了。   ……   宋初暗骂自己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忙笑道:“不过父亲一直很关心你,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每天都要问我一遍你到哪里了。”   宋淑华脸上露出冷笑。   关心自己还是关心驭星经?自己在他眼里不过一个随时可以利用的棋子,哪有一点儿亲情可言?若不是驭星经,他哪会召自己回来,巴不得一辈子不看自己呢!   宋初心下着慌,难道自己又说错了,忙道:“小妹,你也知道父亲他就是这样,先公后私,别怪父亲。”   “行啦大哥,别说了!”宋淑华摆摆手,淡淡道:“大哥快要成亲了吧?”   “呵呵……”宋初脸红了一下,挠挠头:“你也知道了?”   “恭喜大哥终于如愿以偿了!”宋淑华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大哥不可松懈,大嫂可是个心高气傲的!”   她摇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宋初。   宋初忙笑道:“小妹放心,大哥也不是吃素的!”   宋淑华抿嘴笑一下,摇摇头:“大哥回吧,我也乏了,要好好歇息一下。”   “那好,晚上我再过来。”宋初起身,对李慕禅笑道:“李兄弟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   李慕禅笑着点头,谢过他的好意。   待他昂然离开,宋淑华摇摇头,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担心大公子的夫人?”   “唉……”宋淑华摇头叹道:“大哥是个老实忠厚的,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笨头笨脑,程思思又是个极聪明的……”   李慕禅笑道:“你是担心大公子受欺负?”   “那是一定的!”宋淑华斜睨他一眼,哼道:“程思思本就聪明,十个大哥绑一起也比不过,加上大哥又一片痴心,更笨几分,在程思思面前就是个呆头鹅!”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看来宋淑华果然不懂男女之情,这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玄妙,不能用聪明与笨来称量,感情与聪明不聪明没关系,而且自古以来巧女嫁拙夫,两个都聪明反而不妙。   “你笑什么!”宋淑华没好气的问。   李慕禅道:“这位程姑娘不喜欢大公子?”   宋淑华哼道:“大哥这么笨,不会讨女人喜欢,聪明如程思思岂会喜欢!”   “那为何答应要嫁给大公子?”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难道因为大公子的身份?”   “那倒不是,程家不弱于咱们宋家。”宋淑华摇头,撇撇嘴:“而且二哥也一直在讨程思思喜欢呢,就怕她……”   她说着便止住,摇摇头,脸露忧色。   ……   李慕禅思维如电,转眼想到关窍,皱眉道:“你是怕程姑娘衷情于二公子,结果却别有用心的嫁给大公子?”   他说着这话,脸色沉肃下来。   宋淑华抬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一下想到这一步,暗叹果然聪明,慢慢点头:“二哥好皮囊,又嘴甜会讨女孩子喜欢……”   李慕禅沉吟道:“我且看看吧。”   宋淑华慢慢点头:“嗯,你帮我看看也好。”   她如今对李慕禅信心十足,眼光敏锐,洞察人心,确实非同一般人能及,自己比不上。   两人说着话,慢慢的安静下来,小竹屋中飘荡着茶香,李慕禅静静听着外面簌簌竹林声,心中一片详和,如浸在温泉中。   半晌,脚步声传来,一个黑衣少女来到竹林正中,站在小屋外柔声道:“小姐,家主请你过去!”   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这黑衣少女面容姣好,气质娴静,一身修为也是不俗,与赵白他们差不多。   “嗯,我知道了。”宋淑华冷淡的道。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这位姑娘是……?”   宋淑华抬头瞪他:“宋兮,长得很美,你想见见她?”   李慕禅笑道:“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宋家还真是人才济济。”   宋淑华舒口气,哼道:“她也是精英弟子,与秀秀是同一批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快去吧,想必家主等得急了。”   宋淑华反而慢条斯理的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悠悠道:“不急。”   李慕禅笑起来:“何必置气,惹家主不快,没什么好处,小姐你太过感情用事了,家主是家主,不能一直拿着当父亲看。”   宋淑华沉下脸来,轻哼一声不说话。   李慕禅微笑:“所谓帝王无私事,家主也是如此,小姐还是多体谅一二吧,若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不会做得更好。”   “我才不会做什么家主!”宋淑华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世事无事,谁又能说得准!”   “好吧好吧,我去见他便是!”宋淑华起身便走,连茶盏也忘了放下,待出门口才想起来,轻轻一掷,雪白瓷盏悠悠飘落到竹桌上。   李慕禅摇头笑笑,看来家主对她影响极大,令她举止失措,想来是去呈交驭星经的,宋淑华也确实可怜,虽有父亲却没有亲情,好在宋初不错,是个重情义之人,弥补几分缺憾。   但愿这次她不会跟家主吵起来,唉……   傍晚时分,宋淑华冷着脸回来,浑身散发着愤怒与冰冷气息,像是刚杀过人一般。   李慕禅正在竹林里散步,欣赏着一根根翠绿的竹子,看着它们婆娑舞动,颇有几分妙趣。   宋淑华看到他负手在竹林踱步,也不打招呼,直接迈步进了屋,李慕禅暗叹一口气,应该还是闹起来了,跟着进了竹屋。   宋淑华已经坐在竹椅里发呆,对他的到来不予理会,一动不动定定看着地面,一句话不说。   李慕禅坐到她对面,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半晌后,她抬头瞪他道:“你看什么!”   李慕禅叹息道:“跟家主吵起来了!”   “我才没那闲功夫跟他吵!”宋淑华冷笑,撇撇红唇。   李慕禅道:“驭星经已经交给家主了吧?”   “嗯。”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温声道:“家主还决定要与何家联姻?”   “你怎么知道?!”宋淑华抬头看他。   李慕禅沉吟着皱眉:“如此看来,家主不仅仅是为了驭星经,还有别的原因,才会如此。”   宋淑华冷笑:“我才不会嫁给姓何的!”   李慕禅点点头:“何逸不是良伴,自然不成,……小姐,其实想压家主一头也不难。”   “说说看!”宋淑华精神一振。   李慕禅微笑道:“成为大宗师就是!”   宋淑华顿时一软,懒洋洋斜睨他,没好气的道:“大宗师那么容易,天下也不会只有几个了!”   李慕禅道:“不是大宗师,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就是妄想,即使家主也一样,身为父亲,他岂能愿意违你的意!?但他是家主,不得不如此!”   宋淑华沉下脸来冷冷道:“咱们宋家越来越没出息了!”   李慕禅笑道:“有了驭星经,应该能增强宋家实力。”   宋淑华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纵使宋家再强又如何,还需要联姻来增强实力,委实令人不耻!   正在说话功夫,脚步声响起,宋初大小流星的进来,脸色着急。   见宋淑华在,他舒口气,叹息道:“小妹,你真是……,干什么与父亲争吵!”   “大哥,你别管!”宋淑华道。   宋初道:“小妹,父亲也不容易,家里的人都盯着呢,你要嫁到何家也是逼不得已,依我看,拖上两年就没事了!”   ……   宋淑华冷笑两声,摇摇头,她是彻底寒了心,宋家再强大又有什么用,不能保护自己,反而要牺牲自己!   宋初道:“小妹,你好好想想,先前仍不过是武师,现在是宗师了,你说族里的长老们能让你嫁到何家吗?”   宋淑华仍是冷笑不语。   宋初接着劝道:“今年的长老会是在年底,开过会后,诸位长老们一定会改主意的!”   宋淑华冷笑一声:“行了大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宋初恳切的道:“小妹,你别怨父亲,他在暗中使力气的。”   宋淑华不屑的撇撇嘴:“大哥别啰唆了,烦死人,我累了,你走吧!”   宋初道:“我要设宴给你接风的。”   “我不稀罕,改天吧!”宋淑华摆摆手道。   宋淑华无奈的苦笑,慢慢站起来:“唉——,小妹你呀……”   李慕禅在旁边看热闹,一句话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宋淑华与父亲的纠葛很难说得清。   李慕禅直觉里,家主绝不会如此无情,一定别有玄妙,只不过宋淑华不清楚罢了。   宋淑华起身到了旁边屋里,不搭理他了,宋初冲李慕禅尴尬笑笑:“李兄弟,让你见笑了!”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知道小姐的脾气,这是在气头上,过一阵便好了!”   “唉……,她可算伤了父亲的心!”宋初摇头不已,无奈的道:“李兄弟随我一块儿去吧,咱们好好喝一杯!”   “那我就叨扰了!”李慕禅点点头,没推辞,两人一块出了小屋,穿过竹林,到了另一间院子,却是宋初的小院。   这间小院比宋淑华小一些,颇为干净雅致,院东西两边是花圃,中间是座假山,假山下面是一个小亭。   两人进去时,小亭里已经摆上了酒菜,一个苗条白衣少女正静静坐着,听到动静盈盈站起来。   宋初呵呵笑道:“思思,小妹不来,李兄弟来啦!”   他一见这白衣少女,脸上的笑容便像花朵绽放,完全换了一个人,笑容还带了几分憨气。   第28章 雪竹   李慕禅打量这白衣少女一眼,瓜子脸,尖俏下颌,明媚的大眼,顾盼之间流光溢彩,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怪不得宋初神魂颠倒,也难怪宋淑华担心,一看这女子气质就是狡黠多慧,玩耍男人如耍猴。   他抱拳笑道:“见过程姑娘。”   程思思抿嘴轻笑,落落大方:“李公子,请。”   李慕禅与宋初落座,程思思道:“李公子与小华一块儿回来的吧?”   李慕禅轻轻点头:“是。”   “这一路辛苦了,小华性子冷一些。”程思思抿嘴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不予置评,宋初道:“思思,你待会儿去劝劝小妹吧,她正生气呢。”   程思思柳叶眉毛动一下,宋初道:“又跟父亲吵起来了!”   程思思缓缓点头,叹口气,又展开笑脸对李慕禅道:“李公子,薄酒陋席,莫要嫌弃才是。”   李慕禅摇头笑道:“程姑娘太客气了。”   宋初拿起银箸呵呵笑道:“来来,别光坐着,开吃!吃!”   李慕禅拿起银箸开始吃菜,色香味俱全,这些小菜品相精致,入嘴美妙,实是难得的妙品,李慕禅赞叹不已。   宋初骄傲的嘿嘿笑道:“这些都是思思做的,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李慕禅一怔,满脸羡慕之色:“大公子好福气!”   “呵呵……”宋初满脸骄傲神情,抑不住嘴角的笑容。   程思思摇头轻笑道:“宋大哥!”   宋初呵呵笑着端起白银酒杯,敬了李慕禅一杯,然后两人说起了一路上的惊险,他仔细问过安向南情形。   李慕禅细细说了,将自己的感受也一块儿说出来,宋初脸色沉重,叹息一声:“安向南号称安家百年一见的天才,确实名不虚传的,你们这次能逃掉,运气真不错!”   程思思在一旁斟酒,但笑不语。   李慕禅摇头叹道:“是小姐当机立断,施展秘术将安向南打伤,他才直接遁走,否则咱们能不能回来犹未可知!”   宋初皱眉道:“他真的如此可怕了?”   李慕禅郑重严肃的点头:“很可怕,我所见过的几位宗师中,数他最强。”   “你见过几个外姓长老了吧?”宋初问。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们不如安向南!”   宋初端着酒杯一动不动的思索,脸色变幻。   ……   李慕禅道:“大公子,当断不断,宁杀错不放过,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向南,然后除了他,否则一旦他突破了大宗师,宋家必大祸临头!”   “大宗师哪是这么容易突破的!”宋初笑笑,不以为然的道:“安家的武功层次与咱们差不多,安家祖上与咱们宋家都出过一位大宗师,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三百年内,再没出现过大宗师。”   “他不是百年一见的天才嘛。”李慕禅严肃的道。   宋初笑道:“虽说是百年一见的天才,想突破到大宗师,也要五六十岁才成,现在他才二十,早得很,大宗师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多说,笑着喝了杯中酒,好像没这回事。   宋初道:“李兄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帮的一定帮,小妹她与父亲闹别扭,父亲说不定又要罚她!”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想去武库看看。”   “这样……”宋初迟疑一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李兄弟你是宗师吧?”   李慕禅点头:“是。”   宋初叹道:“武库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嗯,虽然进不了内库,外库倒是可以,我去试试看!”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端起酒杯:“多谢大公子。”   程思思嫣然笑道:“李公子,宋家武库进入有两个条件,一是有足够的功勋,二是有长老联保,需要十位长老的在联名保举。”   李慕禅笑道:“这可不容易。”   宋初摆摆手道:“不难不难,你救了小妹,功勋是足够了,我去找十个长老,保准你能进去!”   程思思无奈看一眼宋初,暗叹实心眼,李慕禅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即使不成,也蒙大公子的情,二公子到底与小姐有什么仇?”   宋初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一声:“嘿,说来好笑,老二这小子不地道,小时候总欺负小妹,惹哭她无数回,现在风水轮流转,小妹天赋过人,轮到她欺负老二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看起来两人的仇极深,可不仅仅是小时候欺负那么简单。   宋初叹了口气,左右看一眼,低声道:“小妹最恨他的是老二打过小妹母亲一巴掌,唉……,他那时是少不更事,小妹却一直记恨在心。”   李慕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二公子与承宋淑华不是一个娘,而且可能宋淑华的母亲地位不高。   宋初摇摇头叹口气:“自从五娘死后,小妹就变了一个人般……”   他沉痛的拿起银杯一饮而尽,脸色阴沉。   ……   程思思默默给两人斟酒了酒。   宋初咬咬牙,摇头叹道:“现在想来,我实在粗心,对小妹关心的不够,所以她会越来越孤僻,最终把五娘的死迁怒到父亲身上,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又有何家的事,跟父亲闹得更僵!”   李慕禅皱眉道:“大公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非与何家联姻?”   “提亲的不仅是何家,还有程家,孟家,都是世家大族,小妹呢,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宋初道。   李慕禅没多说只是点点头,他不明白这里的风俗,到出嫁的年纪就要出嫁?   宋初道:“程家孟家与咱们差不多,父亲不想把小妹嫁过去受气,何家是个小家族,小妹过去绝不会受委屈。”   李慕禅慢慢点头,深以为然,娘家的势力关乎在婆家的地位,何家地位低于宋家,所以嫁过去的女儿绝不会受委屈。   宋初道:“可惜小妹不想嫁人,她说一辈子不嫁人,结果引来父亲雷霆大怒,一气之下把她撵出府。”   李慕禅叹道:“小姐确实可怜。”   “是呀,小妹孤零零一个人,我这个大哥也没用!”宋初恨恨又饮了一杯。   程思思柔声道:“大哥,伯父的脾气大,你也不是没求情,现在小华不是回来了嘛,别再自责了!”   宋初狠狠道:“我要是能作得了主,小妹想嫁给谁嫁给谁,想不嫁就不嫁,我宋家养她一辈子!”   程思思替他们斟上酒。   李慕禅不再多说,两人闷头喝酒,半晌过后宋初才调好了心情,不过郁闷压心,喝了没几杯便醉了。   程思思让李慕禅帮忙,把他扶到了屋里,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李慕禅赶紧告辞了。   他回到宋淑华的小院时,已经是月色朦胧,夜已深了,宋淑华正在竹屋前练功,看到他回来收了功,冷冷道:“大哥说什么了?”   李慕禅摇头:“大公子挺不开心,没几杯就醉了。”   “嗯。”宋淑华点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看来大公子没把安向南放在眼里啊……”   宋淑华皱眉,无奈的道:“大哥这人就是这么实心眼,还固执,也就程思思能让他改主意!”   李慕禅眉头一挑望过来,宋淑华没好气的道:“知道知道,我会跟程思思说说的,一定劝大哥动手!”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位程姑娘确实倾心于大公子,不必担心了。”   “你看得出来?”宋淑华黛眉一挑,眸子明亮:“程思思可是很狡猾的,你没被她迷住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程姑娘确实不错,也难怪大公子着迷。”   ……   宋淑华冷笑一声:“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李慕禅笑道:“小姐比程姑娘更胜一筹。”   “哼,你也会油嘴滑舌了!”宋淑华撇撇嘴,摆摆手扭头走了:“赶紧歇了吧,明天去看看我娘!”   说着话进了竹屋,关上了房门。   李慕禅摇头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与宋淑华的竹屋差不多,苍翠粗大的竹子所制,清新而宜人。   此屋共三间,一客厅,一书房,一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摆设得简洁,干净利落,看着心情舒畅。   他来到书房看了看,东边墙壁书架上摆着一些杂书,游记散记,还有几部史书,李慕禅抽出来看了看,津津有味。   他现在就缺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对书极有渴望,书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好方式,不过好像收籍不多,读书人的地位也不尊,这个世界是以武者为尊,读书人是不能练武下的无奈选择。   他看了一会儿,待黎明时分才放下书,到竹榻上打坐调息一会儿,不知不觉中阳光照进了屋子。   睁眼一瞧,太阳已经在半空,他起身出屋洗漱了一番,这个小院没人伺候,什么都是自己动手。   一个八角水井在竹屋左前,俯身打水之际,清凉之气扑面而来,清澈而甘冽,一看即知是好泉。   李慕禅直接喝了几口,舒展一下身体,“咯吧咯吧”一阵脆响,内力贯骨之后,来到宋淑华的小院前。   宋淑华正在练功,一身白缎劲装,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她似乎没发现李慕禅过来,神情专注于双掌,缓缓而动,如后世的太极拳一般,但双掌拖动之际,周围的竹子随之动作,起伏摇荡,像被双手指挥着跳舞,煞是壮观。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摘星手的威力确实极大,不愧是宋家的独门绝学,不逊于自己的擒龙八手。   擒龙八手与神龙经的心法相配合,相得益彰,而且又经过他的改良,将金刚掌,控鹤擒龙功等等揉合其中,超出原本擒龙八手范筹,威力大大增强,超过原本的摘星手。   但宋淑华施展的摘星手却是以驭星经为核,两者相合,威力倍境,一下便赶上了李慕禅殚精竭虑所创的擒龙八手。   ……   宋淑华缓缓停手,周围的竹林跟着静止下来,停止舞动,她缓缓收势,双掌落于丹田,转头望向李慕禅。   她明眸炯炯,灿然如星,似有挑衅之意,李慕禅忙道:“小姐,今天去哪里?”   宋淑华哼了一声:“去城东的苦雪寺!”   李慕禅对于寺院极敏感,一怔忙道:“苦雪寺?”   宋淑华道:“我娘的灵位在苦雪寺。”   李慕禅恍然点头,宋淑华回了屋,很快换了一身白衣,负手而行,直接穿过竹林出了小院,又出了宋府。   出府的一路上碰到不少的仆人与劲装的武者,他们纷纷向宋淑华行礼,神情恭敬,一言不发。   宋淑华理也不理,只负手缓步而行,李慕禅与她并肩走,看得出宋淑华虽无礼,人缘却不错,这些人对她发自心底的尊敬。   两人出府之后径直往东,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出了东城门,再接着往东走,一条宽阔的大河自东而来,他们沿着大河旁边的小路走,路两边青草葱郁,两旁柳枝婆娑。   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仅比城里逊色一两分,男男女女懒洋洋的散步,说不出的悠然惬意。   或有大家闺秀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一角打量外面,三五青年一群,或仗剑或执扇,大胆放肆的盯着马车里的少女看。   或有三三两两少女结成一群,欢快的咯咯笑,与那些青年们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好不热闹,看得李慕禅赞叹,这里民风开放堪比后世了。   宋淑华对周围的一切视若不见,只是缓缓踱步,冷眼以对,李慕禅暗自摇头不已,她的心境确实是与一般人不一样了,好像对这些美好不屑一顾。   他们走了一里来远,眼前是一座雪白的石桥,如一道彩虹横跨宽阔的河面,石桥极也宽阔,可容二十个人并肩而行。   桥两边是一家一家的小摊紧紧相连,吃的用的玩的,小工艺品,还有一些奇珍异宝,五花八门,好不热闹。   宋淑华对于这些不屑一顾,只在桥中央走,不理会两边的小摊与人群,李慕禅赞叹道:“好热闹!”   宋淑华冷笑道:“无聊!”   李慕禅笑道:“怎么无聊了?”   宋淑华冷冷哼道:“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刻苦用功,练好了武功,贪图这些虚妄之热闹,不过是自取其辱!”   李慕禅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总是绷紧了,反而不益于武功修炼的。”   “这些徒乱人心,即使放松也不能沾这些。”宋淑华摇头。   她说着话加快脚步,李慕禅无奈的跟在后面,不能凑这些热闹,一会儿过了大桥,接着往东走。   再往东走便是田野,像一块一块儿绿色毯子,再远处则是小山。   ……   两人来到一座大山下,沿着石阶往上,跟着人群一块往上走,在山脚下便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   青石阶已经油光发亮,像是打磨的玉石一般,一路向上,越来越陡,到半山腰时,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处平阔之地,一座气势恢宏的寺院耸立眼前,近有百级台阶几乎是直直的往上,然后是寺院,抬头上望,几可参云。   台阶上人来人往穿梭不绝,寺院上空青烟滚滚直上云霄,檀香气息浓郁却不呛人。   这些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神情平静宁和,还有几分虔诚,李慕禅更加好奇,想来这里有高僧。   看到他眼中的好奇,宋淑华解说道:“咱们北夜州的寺院很少,因为这里是都城,所以才有这座苦雪寺。”   李慕禅赞叹道:“看来香火极盛!”   宋淑华道:“苦雪寺里有数位高僧,佛法精湛,解人烦忧。”   李慕禅好奇地问:“这些高僧的武功如何?”   “深不可测!”宋淑华缓缓道。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见识一二!”   “走吧,先去见一见我娘。”宋淑华抬步上了台阶,两人与众人一起,走了九十九个台阶,进入寺门。   寺门上方的“苦雪寺”三个大字深沉凝练,蕴而不发,李慕禅大觉佩服,这三个字与整座寺院似乎融为一体的。   寺墙红泥鲜艳如新,黄瓦明亮闪闪,不像是古寺,倒像新建成的,李慕禅问了宋淑华,她解说每年都有信众捐助修缮翻新。   两人进了寺院,一个相貌平庸的小和尚上前迎接,请两人到旁边的偏殿等候,也可随意参观寺院各处。   宋淑华双手合十,说要见雪竹大师。   小和尚甚为知礼,为难的看看宋淑华,最终仍进去禀报。   片刻后,小和尚回来,请两人随他走,带着两人转过前面的几座大殿,来到寺院后面的一片青菜地。   一片片菜地绿油油的,散发着淡淡的清气,令人精神一爽,与前面的香火缭绕截然不同,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瘦弱和尚正挑了一担水,晃晃悠悠沿着菜畦进到菜地,慢慢放下手,用瓢一瓢一瓢浇菜。   这些青菜李慕禅看着都眼生,好像一种也没见过。   ……   宋淑华站在菜畦旁,静静观看老和尚,李慕禅也打量,这老和尚身形瘦弱,像是一阵风能刮走。   他仔细感觉,并不觉这个老和尚有何高深,好像不通武功,但直觉却截然相反,这瘦弱老和尚是个大高手。   小和尚冲着老和尚背影合十一礼,然后转身悄悄离开。   宋淑华静静站着不动,李慕禅也不动,看出她心中的尊敬,盯着老和尚的动作看,看了几眼,发觉了异样。   他的动作缓慢而艰涩,好像每一瓢水都重如山岳,奇妙的是,他的动作连绵不绝,仔细看去有行云流水之意。   沉重而轻盈,艰涩而连绵,这种意境揉合在一起透出难言的和谐,李慕禅心下惊异,这个老和尚确实不简单。   他沉浸于老和尚的一举一动中,不停的感悟着其中意境,不知时间的流逝,当老和尚放下瓢,缓缓起身转头过来时,李慕禅看清了他的脸。   清癯而削瘦,雪白长髯飘飘,仙风道骨。   “雪竹大师!”宋淑华合十行礼,恭声唤道。   “小华你何时来了?”老僧微笑问道,神情慈祥。   宋淑华打量他一眼:“大师你又清减了。”   雪竹大师微笑:“小华你看错了,老和尚是胖了。”   “大师近来做些什么?”宋淑华笑问。   “吃饭睡觉,种菜诵经。”雪竹大师微笑打量着她:“小华你修为精进,着实难得,这位施主是……”   “他是李无忌,亏得有他我才能安然无恙回来。”宋淑华道。   雪竹大师合十一礼:“李施主。”   李慕禅笑道:“大师多礼了,弟子不敢当。”   雪竹大师抚髯微笑道:“小华命运多舛,不过吉人天相,关键时候会有贵人相助,看来终于遇上贵人了。”   “大师过奖。”李慕禅看他谈吐平和,没有一般的老和尚那样,动辄阿弥陀佛,佛语常挂嘴边,反而像是一个平常的老人,说话随意无拘,若非一般僧袍,很难相信他是一个老和尚。   宋淑华抿嘴笑了笑:“大师,我想看看娘。”   “随我来吧。”雪竹大师笑着点头,缓步而行,穿过了菜地,往东而行,来一片佛塔林中。   一座座佛塔聚一起形成一片塔林,自然散发出威严与肃穆之气,三人来到一座佛塔前站定,宋淑华合十行礼,神情肃穆。   这座佛塔与旁边的没有不同,不过上面套了一个花环,花朵已经枯萎,像是去年套上的。   李慕禅讶然望向宋淑华,雪竹大师微笑道:“小华的母亲乃是在家居士,佛法精湛,修为精深,老和尚还有赖她指点。”   ……   李慕禅心下更加好奇,没想到宋淑华的母亲竟然是个修佛法的,在这个世界佛法可远不如原本世界昌盛。   原本世界中,有国王礼佛,民众自然好之,佛家已经深入民间,扎根于土壤中,根深蒂固。   这个世界的佛家远离红尘,像苦雪寺这般极少,都是在偏僻之地苦修,很少有履红尘的佛家弟子。   宋淑华静静看着佛塔,似乎在凝视一个人,一动不动,李慕禅明白她在说心里话呢,自然不会去打扰。   宋淑华呆呆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半晌过后,她摇摇头转过身,雪竹大师温声道:“孩子,是不是又遇到烦心事了?”   宋淑华道:“大师,父亲下定决心要把我嫁到何家!”   雪竹大师微笑道:“你不会嫁到何家。”   “真的?”宋淑华明眸一闪。   雪竹大师微笑点头:“老和尚骗你做甚,再说出家之人岂能诳语?”   “那我就放心了!”宋淑华松口气,哼道:“他也忒过份了,翻脸不认人,我绝不会再理他!”   雪竹大师笑道:“若你母亲知道,定不会开心。”   宋淑华叹息一声,摇头道:“大师你是不知道他多气人!……好了大师,快去做斋饭吧,李无忌,大师的斋饭可是一绝,保准你喜欢!”   李慕禅呵呵笑道:“太过麻烦大师了吧?”   “甭客气!”宋淑华摆摆手,扭头道:“大师不会不舍得吧?”   雪竹大师摇头笑道:“好好,我去做就是,你们到我院里歇息吧。”   宋淑华冲李慕禅招招手:“走吧,跟大师不必客气,咱们先去等着!”   她在前头引路,李慕禅随着,两人穿过塔林,到了东边一间禅院内,清静幽雅,院里是一片竹林。   在竹林北边是一座小亭,两人来到小亭坐下,李慕禅开口道:“这位雪竹大师修为深厚,真是深不可测!”   “嗯——?”宋淑华讶然道:“你看错啦,大师不会武功的。”   李慕禅笑笑,摇头不语。   宋淑华蹙眉道:“大师真的武功精深?”   李慕禅笑道:“我应该不至于看走眼。”   ……   宋淑华想了想,摇头道:“我从不知道大师他会武功,但佛法精深,每有烦恼都会过来找大师开解。”   “他是令堂的朋友?”李慕禅问。   宋淑华点头:“嗯。”   李慕禅笑道:“那他从没施展过武功?”   “没有。”宋淑华摇头,笑道:“我看他干活很吃力,还以为不通武功呢!”   李慕禅沉吟不语,若有所思,看他的身体,好像确实不强壮,看着一阵风能吹走,不像是伪装的。   那为何自己感觉到深不可测,威势无穷?难道是因为佛门武功与别的武功不同,所以才会如此?   他心下越发好奇,笑道:“小姐可见识过佛门的武功?”   “佛门独特的武功吗?”宋淑华问,想了想,点点头:“见过,寺里有专门的武僧,练的是棍法。”   “没有别的?”李慕禅不死心的问。   宋淑华摇头:“再没见过别的佛门武功了,不过他们棍法凌厉,确实威力无穷,是上乘绝学。”   第29章 遭遇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这位雪竹大师藏得甚深,不过佛门中人行事往往与众不同,说不定有什么深意,倒不好贸然说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雪竹大师带着一身的香气进来,笑眯眯的道:“小华,李施主,斋已经做好了。”   “我来帮忙!”宋淑华起身钻出小亭,一溜烟儿不见,李慕禅笑道:“大师叫我无忌便是了。”   雪竹大师笑眯眯的道:“无忌与小华相知甚深,好,好。”   李慕禅笑道:“大师怎能断定小姐她不会嫁入何家,用占卜之法?”   雪竹大师摇头笑笑:“出家人讲究一个因果,种因得果,老和尚不通晓占卜之术。”   李慕禅道:“难道大师佛法精深,得妙神通?”   雪竹大师一怔,呵呵笑起来,摇头不语,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佛家弟子修行可得神通,在原本世界虽罕见,但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结果可能不同。   宋淑华与雪竹大师很快端菜上来,李慕禅跟着帮忙,一共六道菜,一碗汤,看着清新洁爽,都是素菜。   坐下吃过之后,却是鲜美难言,虽无肉味却不逊于肉味,李慕禅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素斋。   李慕禅讨教做法,可有秘诀,雪竹大师坦然没有什么秘诀,只不过搭配好了,再配合一定火候,自然形成妙味。   吃过这顿美味之后,宋淑华告别了雪竹大师,李慕禅虽感觉这位雪竹大师深藏不露,很想再呆一阵子好好观察,却没再留下,与宋淑华一块儿离开,出了禅院,离开了苦雪寺。   两人下了山,在田野之间的小径上漫步,一阵清风经过南边的大河,带着清爽气息徐徐而来,吹得人精神一振。   宋淑华心情好了许多,心结解开,走路也轻盈几分,一路上默默无语,这时忽然转头道:“李无忌,你以后想来就自己过来,不必跟雪竹大师客气。”   李慕禅笑道:“我对雪竹大师很好奇。”   宋淑华忽然笑一下,摇摇头不说话了,两人沿着田间小径往回走,远远能看到横跨大河的石桥。   桥上热闹繁华,无异于城里的闹市,叫卖声不绝于耳,偶尔随风飘过来,还夹杂着人们讨价还价声,嬉戏打闹声。   忽然一阵马蹄声在他们前方响起,一群骑士纵马而行,马蹄声沉闷如擂军鼓,路上人们纷纷闪避,小径不宽,他们只能跳到旁边的田里。   一个小女孩正欢快的跑着,听到马蹄声,后面的父母惊声大叫,小女孩扭头看,这个功夫奔马已到了女孩跟前。   ……   前头两匹马一跃而起,凌空飞过小女孩头顶,避过了她,但身后几匹马因为突兀,来不及跃起,眼见着要踩踏上去。   众人惊叫,有的闭上眼睛不敢看,有的想救却来不及,宋淑华冲了出去,宛如一抹轻烟,但距离太远,拼命施展轻功之际,心却不停的下沉。   她心里寒气森森,杀意纵横,恨不得一掌把这些人拍死,如此莽撞与骄横,拿人命如儿戏,实在该死!   她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青影,一晃到了小女孩身前,抄起她后消失在原地,此时那匹马踏在小女孩原本位置。   青影一闪,李慕禅抱着小女孩出现在路旁的田里,踩在绿油油的庄稼上,宋淑华娇叱一声,身形不停,朝着那匹马上的青年推去。   “砰!”马上白衣青年飞了出去,落在身后地上,恰好后面的骑士也冲了过来,眼见着要踩上去。   “啊!”白衣青年惨叫一声,急急一滚,堪堪避开马蹄滚到路旁,数匹马依次奔腾而过,吓得他霎那一身冷汗,要是没避开,自己就成肉泥了!   这青年圆滚滚,胖乎乎,此时却青着脸怒瞪宋淑华,宋淑华抱臂站在路旁,冷笑着斜睨。   “呔!”圆脸青年一跃而起,怒气腾腾冲向宋淑华。   宋淑华冷笑:“范胖子,你好威风啊!”   圆脸青年大喝道:“宋淑华,你多管什么闲事!”   宋淑华冷冷道:“你们范家真是威风,拿人命当儿戏,我都替你羞得慌!”   圆脸青年脸色由青变红,怒哼道:“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差点儿害死我,知道不知道!”   “你死了吗?”宋淑华撇撇嘴,不屑的道:“你一介草包,要是当真被马踩死了,你爹也没脸再活了!”   “宋淑华,你……”圆脸青年伸手指着她,脸腮抖动。   宋淑华忽然一掌拍出,圆脸青年直直倒飞出去,在空中被一个人接住,十个人围了上来。   当先一人是个绿衫青年,圆脸英俊,眉宇间一片阴沉,沉着脸冷冷瞪着宋淑华,冷笑道:“听说你被发配到偏远之地,何时回来的,宋淑华?”   “范斌,少阴阳怪气的说话!”宋淑华冷冷道:“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管得着吗?”   范斌摇头笑笑:“听说你要嫁给何家?……嘿嘿,何家是哪一家呀,还真没听说过呢,大伙可听说过?”   “小门小派,听也没听过!”   “哪里钻出来的小蛤蟆,没听过!”   ……   他身后诸人纷纷议论,笑眯眯的应着腔,都悄悄打量着宋淑华的脸色,看她是不是发怒。   宋淑华冷冷一笑:“范斌,你还是这么不成器,跟我一个女人家逞口舌之利,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   “宋淑华,你要嫁人了,脾气还这么横,将来到了婆家可有得受了!”范斌冷笑道。   宋淑华微眯眼睛,圆亮的眸子一眯,陡然明亮。   范斌心中一凛,后退一步哼道:“怎么,又想动手!?”   宋淑华摇头不屑的横了众人一眼:“一群纨绔子弟,除了骑马乱跑,成群结队,还有什么本事,亏得你们还是男人!”   范斌怒哼道:“宋淑华,莫以为你是女人咱们就不敢动手!”   宋淑华翻了个白眼:“动手,就凭你?”   范斌脸色阴沉如水,冷冷道:“宋淑华,你还是那么狂,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姐,我来吧。”李慕禅放下了小姑娘,飘飘到了宋淑华身前,抱拳道:“这些乌合之众,不值得小姐出手!”   “嗯,把他们打残即可,留一条小命!”宋淑华点点头。   李慕禅应了一声“是”,淡淡看着范斌:“范公子,请吧!”   “你是何人?!”范斌冷冷道。   李慕禅微微一笑:“在下不过一介护卫,随侍小姐的。”   “你跟我动手?”范斌摇摇头,冷冷道:“你还不够资格!”   李慕禅笑了笑:“那只有得罪了!”   他说罢不等范斌开口,一掌拍出,擒龙八手施展,范斌宛如木偶一般被扯了过来,眼睁睁看着李慕禅手掌印到胸口。   “砰!”范斌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重重落到路旁的田里,一动不动如死去。   “你——!”圆脸青年怒吼一声,大声道:“点子硬,大伙并肩上!”   “上!”众人纷纷叫道,围到李慕禅身前便打,有的使拳,有的用掌,甚至还有两个挥剑。   李慕禅很少碰上剑,这里的人们多数用拳教功夫,而那些用兵器的往往是修为低浅,内力威力太差,所以用兵器弥补。   范斌在诸人之中修为最高,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李慕禅打飞,不知生死,他们自忖绝不是对手,只能一拥而上还有机会。   他们虽然草包,但血性犹在,若是害怕了,定会被大伙瞧不起,为了脸面为了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冲。   李慕禅摇摇头,稳稳站在原地,施展开擒龙八手,十个人一靠近他身边,如小舟落到狂涛巨浪里,一下身不由己,招式变形,威力全无。   李慕禅飘飘几掌下去,十个人纷纷飞起来,落到范斌的身边,个个吐血,虽然清醒着,却不能动弹。   李慕禅掌力用得恰到好处,既伤了他们脏腑,又没殃及性命,没有几个月的修养很难下床。   他掌力犹在他们五脏六腑之间流转,想要治好伤,先要驱除他掌力,他宗师级的内力,精纯如汞,想要驱除他的掌力可不容易。   他拍拍巴掌,转头笑道:“小姐,如何?”   “嗯,还好。”宋淑华轻颔首,又摇头:“不过还是轻了。”   她说着踩着田地来到范斌众人跟前,他们虽然清醒着,却不能动弹,李慕禅的掌力控制着他们。   宋淑华轻轻一笑,右脚鹿靴踩上范斌右臂,恰在胳膊肘部分,然后轻轻一用力,“咯吧”一声脆响,胳膊顿时变形。   范斌身形一颤,双眼陡的圆睁,脸上肌肉扭曲变得狰狞无比。   宋淑华笑笑,又踩断了他左臂,接着来到另一个青年身前,依法施为,最终把十一个人的双臂都踩断。   李慕禅看得咋舌不已,没想到宋淑华还有这么狠辣的一面,可见她对这些人愤恨之极。   刚才若非自己,小女孩已然没命,断了他们胳膊倒也不算重。   第30章 谣言   宋淑华待踩尽十一人胳膊,拍拍巴掌,志得意满的扫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   宋淑华哼道:“可是我心狠手辣?”   李慕禅笑了笑:“太轻了。”   “嗯——?”宋淑华意外的瞪向他。   李慕禅道:“废了他们武功,打断了腿才好,不然狗改不掉吃屎,他们好了还会祸害人。”   “你比我狠!”宋淑华摇头笑一下,飘飘来到小女孩前。   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此时被一个红衣少妇搂在怀里,神情迷惑茫然,好像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淑华瞪了少妇一眼:“你怎么做娘的,这般粗心大意!”   少妇生得眉清目秀,算得上美人儿,跪倒在地给李慕禅磕了三个响头,脸上挂着泪珠。   李慕禅受了她的礼,温声道:“不用多礼,以后小心一些,回去好好给小姑娘压压惊吧。”   “多谢公子!多谢小姐!”红衣少妇抹一把泪,红着眼睛道谢。   宋淑华没好气的斜她一眼:“你这个做娘的,哼!”   她扭头便走,李慕禅冲少妇笑笑,跟上宋淑华,两人像什么事没发生,沿着小径往西,上了桥,在桥上流连。   李慕禅不熟悉日常生活,很多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一一问宋淑华,宋淑华也好脾气,声音淡淡的,却一一解答。   玩了约有一个时辰,他们才下了桥,进了城,沿青石板铺就的大街闲逛,又走了两个时辰,夕阳西下时分,他们来到一座酒楼前。   李慕禅抬头看,这间酒楼当真气派,虽没城中央的铁塔高,却高可参云,巍峨耸立,除了三层楼正中的额匾上写着“凌云楼”三个大字,再无其他酒楼的标记。   “这是城里最好的酒楼,进去吧。”宋淑华扭头道。   这酒楼气派凌人,来往的酒客却极少,李慕禅站在这里打量的功夫,竟不见一个客人上门,与其余酒楼的热闹截然不同。   李慕禅与宋淑华进了酒楼,一个穿着灰衫的小二迎上来,热情的招呼宋淑华,唤“宋小姐”,看来是认得她。   宋淑华摆摆手,小二应了一声“是”,也不多说,领着他们登上三楼,然后退了出去。   李慕禅看得清楚,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三楼则是独屋,客厅书房卧室皆有,站在窗前俯视整座城市,如在画中。   ……   很快有少女端茶上来,两人坐在靠近窗户的桌旁,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说着闲话,现在距离吃饭时间还早,先饭茶闲坐,静待腹饥。   “小姐有何心事?”李慕禅笑眯眯的合上盏盖,放下茶盏。   宋淑华摇摇头:“咱们捅了马蜂窝。”   “那几个纨绔子弟?”李慕禅问。   宋淑华“嗯”了一声,摇头道:“宋程范孟四大世家,刚才那家是范家的嫡亲弟子。”   李慕禅眉头一挑:“范家?为何没侍卫?”   照理来说,这些世家大族的嫡亲弟子身份高贵,应有顶尖高手暗中护持才是,否则有性命之忧。   如宋淑华这般极少,因为她是女子,关系甚小,再者还有宋五爷相护,最少有一位宗师高手。   宋淑华冷笑道:“范家骄横,觉得在城内没人敢奈何他们!”   李慕禅笑了起来:“有点儿古怪。”   他思维电转,很快想透其中奥妙,宋淑华也没有高手相护,显然是四大世家有默契,不会在城内下杀手,否则鸡犬不宁,都要遭殃。   宋淑华道:“这些草包回去后定要添油加醋胡说。”   李慕禅笑道:“还怕他们不成?”   宋淑华道:“范家不是什么要脸面的,不会顾忌以大欺小。”   李慕禅笑了笑:“那咱们要搬救兵?”   宋淑华“嗤”的冷笑一声:“救兵?!”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咱们自己解决?”   “嗯。”宋淑华点点头,斜睨他一眼:“你怕了吧?”   李慕禅笑道:“小姐何必用激将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想见识一下范家的厉害。”   “哼,范家!”宋淑华撇撇嘴,满脸的不屑神色。   李慕禅与宋淑华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正要点菜时,脚步声响起,停在门外之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宋姑娘?”   宋淑华扭头冲李慕禅微笑:“来了。”   这一笑嫣然如花开,李慕禅目眩神迷,宋淑华沉声道:“进来吧!”   “嘿,宋姑娘好气派!”两个老者站在门外,冷冷盯着宋淑华,阴沉着脸,双眼炯炯如电。   李慕禅扫一眼两人,身形削瘦劲拔,宛如猎豹一般,蕴着强横的力量,随时会爆发出来,泛着令人心悸的气势。   ……   宋淑华淡淡道:“你们来做甚?”   前头的老者左脸有一记疤,像一条蜈蚣盘踞,看着有些吓人,将原本清秀的五官破坏,多了几分狰狞气势。   他冷笑一声:“宋小姐明知故问罢,咱们的来意宋小姐当然明白的!”   宋淑华摇摇头:“我实在不明白,还是说来听听吧。”   “咱们是替五公子报仇的。”老者冷冷道。   “如何报仇法?”宋淑华淡淡斜睨着两人,摇头道:“难不成也要打断我的胳膊?”   老者冷冷道:“不但打断胳膊,还要断了腿。”   宋淑华摇摇头:“那就看你们两个的本事了,……你们这般人物替猪狗不如的家伙,真是让人唏嘘!”   李慕禅心下一笑,跟着凑趣,叹息道:“小姐,这便是明珠暗投了吧。”   “嗯。”宋淑华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两位不如跟了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如今已晋宗师,未来定要成为大宗师的!”   两老者脸色微变:“宗师?”   他们发觉宋淑华的气势逼人,却没想到她会晋入宗师,两人的感觉没李慕禅一般敏锐。   宋淑华摆摆手道:“李无忌别说了,不过宗师而已,不值一提!”   李慕禅恭敬的点点头:“是,宗师不放在小姐眼里。”   “好大的口气!”先前的老者冷笑一声,沉喝道:“我倒要领教一二!”   他右拳猛的一捣,一道凝实拳影瞬间到了宋淑华跟前,李慕禅飘身上前挡在宋淑华前头,骈指如剑轻轻一点。   “嗤!”一声轻啸声中,拳影散去,周围幔帐飘荡,如大风进屋。   “咦?”老者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李慕禅能够破开这一拳,跟着又一拳捣出,拳影越发凝实,缩小了一圈。   李慕禅依旧骈指一点,将拳影击散,周围的幔帐飘荡更烈,他们有罡气护体,衣衫未动。   “你也是宗师?”老者皱眉退后一步。   李慕禅微笑点头:“不错!”   老者与身后的老者对视一眼,皱眉盯着李慕禅与宋淑华看,李慕禅笑道:“你们两位是宗师,咱们也是宗师,不如放手一战如何?”   他这话不再是大话,两人虽年轻,但宋淑华乃宋家嫡亲,心法高妙,绝非他们能比的,宗师也有高有低,两人年纪大,修为未必能及得上宋淑华深厚。   李慕禅摇头叹息道:“那还是算了吧,两位没了斗志,再打下去也无趣,不送了!”   “……告辞!”老者缓缓吸一口气,两人离开。   ……   宋淑华撇一下嘴,觉得无趣,懒洋洋的坐下。   李慕禅刚才是使了下马威,一指点破拳影,形成威慑,所以两老者不敢再打下去。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话一点儿不假,换了是两个年轻人,同样是宗师,打了再说,两个老者却更谨慎,不打没把握的仗,看到李慕禅如此厉害,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宋淑华,显然没有胜算,不如退去,他们年纪大了,气也没那么盛,不会顾及脸面非打不可。   李慕禅笑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不走!”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范家还会再来,下一次可不仅仅是两个宗师了,以防万一,还是早走为妙,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哼!”宋淑华不服气。   李慕禅道:“万一落到范家手止,他们不敢拿小姐你怎样,定要拿我撒气,轻则重伤,重则身亡。”   宋淑华脸色微变,起身往外走,哼了一声:“胆小鬼!”   李慕禅笑眯眯跟着她一块走出了房间,下了酒楼,回到宋府。   随后几天,他们为避风头,一直呆在宋府不出去,李慕禅苦练武功,想要纯之再纯,看能不能达到大宗师。   他当初修炼化虹经至大圆满,曾经达到练气化神的境界,不断增强心神,但增强至一定程度,再难有什么增进,需要天长地久的积累才成。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修炼过一次之后便放弃了,仍旧是毫无进展,而且化虹经已经练到顶头,除非真的练最后一重化虹,真正化虹而去,否则再没什么新的方向。   两人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一块在竹林里练功,两人都为大宗师而烦恼,而关于武库的事一直没有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也一直没见到宋初。   这天傍晚时分,两人练完功坐在小亭里休息,各捧着一盏茶,静静看着簌簌的竹林。   李慕禅凝神看着翠绿的竹林,只觉其中玄奥难言,冥冥中有无形的道,想要堪破却总隔着一层,有心无力。   宋淑华扫他几眼,忽然开口道:“大哥前两天去接应二哥了。”   “嗯。”李慕禅点点头。   宋淑华又道:“武库的事不太顺利,你莫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摇摇头。   “你笑什么?”宋淑华蹙眉问。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来历不明的,怎能贸然进入武库?”   “胡说什么呀,不是这个。”宋淑华白他一眼。   ……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情有可原,换了是我也会这般,武库重地,不能轻易放人进去的。”   宋淑华撇撇嘴,没好气的道:“别胡思乱想了,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连累了你!”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家主跟你闹别扭,所以迁怒于我了?”   “嗯。”宋淑华哼了一声。   李慕禅呵呵笑道:“不至于吧?”   一家之主的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不至于因为置气而行此举,太过幼稚一些了。   宋淑华撇嘴道:“你以为他做不出来?”   李慕禅笑道:“家主就不怕人笑?”   “他才不怕呢!”宋淑华哼道,摇摇头:“再说谁敢笑他!”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我是甭想进武库看了?”   “嗯,你还是息了这份心思吧!”宋淑华点点头,哼道:“他既然不准了,谁说也没用的,不会改变主意。”   李慕禅轻轻点头,从宋淑华嫁入何家的事上,也能窥得这位宋家家主的行事之风,金口玉言绝不更改。   宋淑华道:“你想学什么尽管我,我传给你便是!”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想看看有没有进入大宗师的法门。”   “大宗师么……”宋淑华蹙眉,摇头道:“你看武库是没用的,真有这般法门,也不会藏在武库里!”   李慕禅理解的点点头,世上大宗师寥寥无几,真有这般法门也是掌握在家主手上,断不会外传的。   大宗师的弟子很少有进入大宗师的,由此可见,并非法不可传,而是难修,需要天才。   宋淑华道:“我好像听说过,想成为大宗师需要顿悟,就像佛门的立地成佛一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是讲究机缘,强求不来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推测大宗师关键是精神,需要精神凝结,照理来说,他精神凝成舍利,能够晋入才是,但偏偏没能摸着门径,看来别有玄妙。   最好是见一见大宗师,只有亲身见过,领教一下他们的力量,才能找到其中诀窍,否则不知方向的胡乱摸索,无异夜中寻路。   “附近可有大宗师?”李慕禅问。   宋淑华摇头:“大宗师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我从未见过,怕是父亲他也没见过。”   “这样……”李慕禅沉吟点头,有些失望,忽然抬头道:“明天我想去见一见雪竹大师。”   “嗯,我跟你一起。”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探探大师的虚实,你在反而不美。”   ……   清晨时分,李慕禅飘飘出了宋府,大街上人来人往,已经热闹非凡,清新空气中夹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若有若无。   他们所在的府邸地处幽静,与街市隔着甚远,故香味飘过来时,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了,他感官敏锐强大,能够清晰闻到,甚至分辨出各自的味道。   李慕禅面露微笑,对于浓郁的生活气息,他感觉极为亲切,只有这样才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当初他穿越至那个世界,慢慢融入,所以现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心绪没有太过波折,而且有无量光明经在,聊解相思。   但无量光明经的存在,也成为鞭策他奋发的动力源泉,对诸女的思念越深,动力越足。   他一袭青衫,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外走,悠然自得,感受着周围的生活气息,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待到了东城门,城门早就开启,进城的人已经排成长长的队伍,正一个一个的往里进,反而出城的甚少。   想要出城游玩,现在尚早,太阳出来再出城恰好。   桥上已经热闹非凡,比城里更热闹,尤其是小吃摊子,人满为患,他只好施展身法,如水中游鱼般穿梭过去。   刚一下桥,走入田间小径,他脸色微变一下,步伐缓一缓,接着往前走,落脚缓慢而沉重。   他走出百米远,忽然抬头,前面百米处有四个青衣男子站在路中央,双手负于身后,傲然卓立,双眼如电,气势非凡。   李慕禅叹了口气,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劫,范家还真是盯着宋府呢,自己算是鱼入网中。   他扫一眼周围,身后百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青衣男子,也是双手负后,傲然而立,冷电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觉得有意思,步子缓一下接着往前,来到四个青衣男子身前三丈住停住,抱了抱拳:“诸位有何赐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们想打劫不成?”   这四个青衣男子皆是中年,有两位宗师,另两个是武师,身后四个青衣男子也如此,两宗师两武师。   一个魁梧紫膛脸中年沉声道:“姓李的,不必逞口舌之利,咱们奉五公子之命,请你去府中一见!”   李慕禅笑道:“范斌?”   “知道便好,请罢!”魁梧中年沉声道,伸手示意他转身乖乖走。   ……   李慕禅有小挪移大挪移,周围又没有阵法,心下笃定,生出戏耍之意,摇摇头:“我与范公子不熟,还是不见了。”   “这恐怕由不得足下了。”魁梧中年冷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样罢,你打得过我,我便随你回去,打不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魁梧中年冷笑,不屑的道:“咱们来了这么多人,岂会跟你逞狠斗勇!”   李慕禅摇头叹息:“无怪乎范家不如宋家,确实不成气候!”   “住嘴!”魁梧中年断喝一声,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倒要领教领教,看掌!”   他说罢一掌拍出,没有做势已经到了李慕禅跟前,仿佛本就站在他身前。   李慕禅想称量一下他的虚实,不闪不避,直直一掌拍出,两掌相撞。   “砰!”炸雷般闷响中,李慕禅退后两步,一寸深的脚印清晰如烙在地上。   魁梧中年仅退后一步,紫膛脸颜色加深几分,双眼精芒迸射如实质。   李慕禅摇头笑笑:“果然好修为!”   魁梧中年双眼森森,死死瞪着他,忽然一挥手,哑着嗓子断喝:“小贼厉害,大伙一块上罢!”   其余三人一怔,他们原本以为李慕禅落后,不必他们动手就能拿下他,没想到是这句话。   但毕竟反应奇快,一怔之后马上冲向李慕禅,最左边中年人一拳捣出,拳影如真正的拳头,其余两道是掌风,呼啸如狼嗥,气势惊人。   这两道掌风抢了那拳影的风头,李慕禅摇摇头,右掌骈指如剑迎上拳影,左掌一拍,迎上两道掌风。   “砰砰砰!”三道闷响声中,李慕禅如一片叶子被风卷走,飘向道旁的田野里,随即顺势而走。   “哪里逃!”魁梧中年大喝一声,身形如箭射而出,其余三人却滞了滞,被李慕禅的内力震得血气翻涌。   待他们追过去时,李慕禅已经化为一个小黑点儿,到了大河的另一边,显然是朝城中逃去。   远处堵住去路的四个青衣男子也跟着追,李慕禅跑到城门边时,忽然一折,又往南奔去,一下甩开了在前拦截的四人。   南边是一片大山,连绵不绝,仿佛一座巨龙盘踞,树林郁郁葱葱,远望去只能看到绿意。   他转眼功夫已经钻进了盎然的绿意中,消失在树林里。   ……   追得最急的是紫膛脸中年,他追到后来却后继无力,与李慕禅对那一掌受了暗伤,李慕禅轻功绝世,他拿出吃奶的力气追赶,最终压不住伤势,身形变缓,被其余七人追上了。   但他们追上了他,却追不上李慕禅,眼睁睁看着他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大眼瞪小眼,满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范兄,怎么办?”几人望向紫膛脸汉子。   他咬咬牙,哼道:“追!”   “范兄且住。”一削瘦中年摇头,不以为然的道:“逢林莫入,况且这家伙如此狡猾。”   “咱们不分开便是!”紫膛脸汉子沉声道。   削瘦中年仍摇头:“不必白费功夫了,他轻功这般高明,咱们进去也白搭,根本追不上!”   “唉……”其余几人叹息,无奈摇头。   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尤其是轻功,追不上人家,纵使再好的武功也没处施展,只能望洋兴叹。   紫膛脸汉子恨恨跺脚:“好个狡猾的贼厮!”   他颇为恼恨自己刚才那一下没能伤着李慕禅,否则这一会儿已经逮着押到府里了。   “范兄,算啦,咱们技不如人,栽了就栽了,没什么丢脸的,……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五公子交待罢!”   削瘦中年人摇头叹息,满脸的遗憾。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技不如人情形下,能保住小命已经算是不错了,亏得他们人多。   “实话实说呗。”紫膛脸汉子闷声哼道。   “五公子可不是好说话的。”削瘦中年摇摇头,叹气道:“咱们免不了要受点儿累。”   紫膛脸汉子哼道:“不要紧,我去跟二公子说。”   其余诸人脸色顿时一松,削瘦中年笑道:“二公子知道了便好!”   紫膛脸汉子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哼道:“走吧,也不知道宋家从哪里招来的这般人物!”   他自然知道同伴们的小心思,却懒得点破,事事要自己出头,也难怪,谁也不想得罪了五公子,五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慕禅飘身进入树林,虚空之眼一直俯看,见没追上来,摇头笑了笑,这帮家伙还算识趣,真追上来,自己会好好泡制他们一番。   他从树林钻出来,接着往东北而去,跨过宽阔的大河,来到苦雪寺下,径直上了寺院,跟小沙弥说要见雪竹大师。   ……   雪竹大师依旧在菜园里,这次是在锄草,蹲在地上拿着小锄头一下一下,动作缓慢,一幅吃力状。   李慕禅上前合十行礼,雪竹大师抬头看他一眼,指指菜地,李慕禅无奈点点头,让旁边的小和尚帮忙拿张锄头来。   两人一块蹲在地上锄草,一边说着闲话。   雪竹大师漫不经心的道:“说罢,寻我何事,小华怎么不过来。”   李慕禅道:“我来请教大师佛法,小姐她不耐烦听这些,更喜欢练功。”   “嗯,小华近几年着迷武功,唉……”雪竹大师摇头叹息一声,露出悲悯之色:“太过执著,终将伤了自己。”   李慕禅微笑道:“不执怎能放下?”   雪竹大师讶然望来:“无忌你懂佛法?”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句话平平淡淡,却不是什么人都说得出,执着,放下,不通佛法之人说不出来。   李慕禅笑道:“略知一二。”   这个世界的佛法与原本世界的佛法差不多,道理相似,又有不同,好像更注重修持,而不太关注佛理,就像显宗与密宗的分别。   雪竹大师微笑道:“那佛法讲的是什么?”   李慕禅笑道:“超脱生死。”   雪竹大师缓缓点头:“难道。”   李慕禅道:“所有种种,皆为生死解脱,空与不空,心与相,诸身诸位,菩提涅槃,皆无外如是。”   雪竹大师微笑:“何谓空,何谓色?”   李慕禅笑着解释了一番,他前世学的便是哲学,后来转世,对佛法精研极深,明彻根本,可谓智珠通达,无所碍滞。   他对佛法的理解已到了极高深的层次,字字玑珠,听得雪竹大师眉飞色舞,如饮美酒。   半晌过后,雪竹大师呵呵笑道:“老和尚真是走了眼,惭愧惭愧,无忌,走,咱们进屋喝茶说话!”   他丢开锄头,起身便走,李慕禅笑着放下锄头一块儿出去,两人到了他的小院,坐到小亭里。   雪竹大师取一红泥小炉到亭边,加入泉水后点火煮水,然后坐李慕禅对面,接着谈论佛法。   佛法最是精严,想要完全彻通需大智慧,而李慕禅看透生死之谜,再看佛法,如高屋建瓴,了如指掌,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   两人谈禅论机,吐字如珠,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雪竹大师亲自下厨,又整一桌素斋,滋味美妙难言。   李慕禅笑道:“冲着大师这桌素斋,也要常来叨扰!”   “再好不过!”雪竹大师大喜,抚髯笑道:“能听无忌高论,老和尚真是好大的机缘!”   他参研佛法遇到不少疑难,往往无人能解,李慕禅吐字如珠,一一化开这些疑难,雪竹大师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慨。   李慕禅笑道:“大师客气了,大师的修为我是远远不及的,可是大宗师?”   雪竹大师摇头笑道:“老和尚不会武功。”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我看大师修为高深莫测,我应该没看错吧?”   雪竹大师笑道:“老和尚修的是佛法之力,非武功也。”   李慕禅更加好奇:“莫不是佛法神通?”   雪竹大师笑而不答:“不可说,不可说。”   李慕禅无奈叹了口气:“大师,有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佛门的修行之法罢了,没什么稀罕。”   雪竹大师不受激,只是摇头微笑。   李慕禅瞪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再多说了,接着又谈起了佛理,他对于佛家之理已然洞彻,如刀切豆腐,三两句便能剖解得一清二楚,说完之后也心舒体畅,妙趣无穷。   两人吃过饭,喝过茶,李慕禅便告辞离开,不再多耽搁了,看来不能从雪竹大师这里淘到宝。   趁夜色初上他回了城,虚空之眼下,直接躲过了范家的暗查。   他刚回院子,竹林的小亭挂着灯笼,宋淑华正坐在亭中拿着一本书看,听到他回来,招招手。   李慕禅笑着打了个招呼,坐到她对面。   小小亭里挂了六盏灯笼,宛如白昼,她肌肤细腻,白里透红,娇艳欲滴,与白日截然不同,恨不得亲一口。   “范家可是找你了?”宋淑华放下书,淡淡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宋淑华脸色沉下来,哼了一声:“范斌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道:“他现在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咱们,小姐你还罢了,我是一定要杀的!”   “你料到了吧?”宋淑华斜睨他。   李慕禅点点头:“是,他一定要下手的,不过没想到会派这么多人。”   “我也失算了,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宋淑华摇头。   李慕禅笑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   两人正说话功夫,脚步声传来,一个黑衣少女袅袅而来,李慕禅一怔,笑道:“秀秀,你们回来了?”   “哼。”宋秀秀白他一眼,给两人送上茶盏。   李慕禅笑着摸摸鼻子,宋淑华笑道:“秀秀在埋怨咱们舍了他们独自回来了呢!”   李慕禅笑道:“情非得已,秀秀莫要介怀。”   宋秀秀斜睨着他:“我可不敢,李无忌你本事大,咱们可比不上!”   李慕禅摇头笑笑,道:“你可冤枉我了,都是小姐的主意,我哪能不听?!”   “你——!?”宋淑华怔了怔,瞪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小姐你就承认了罢!”   “你出的馊主意,怎么推到我身上了!”宋淑华撇撇嘴。   宋秀秀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目光渐渐变得古怪,宋淑华有些受不住,嗔道:“秀秀,少废话,赶紧忙你的去!”   待宋秀秀离开后,李慕禅正色问:“五老爷他们没遇危险吧?”   “嗯,没再遇上麻烦。”宋淑华点点头,黛眉蹙起:“看来你说对了,确实有内奸。”   李慕禅笑道:“小姐清楚就好,不必太过深究,这是难免的,除掉了这个,还会有下个。”   宋淑华紧抿红唇,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非李慕禅劝了几次,她早就发作了,李慕禅却知道得不偿失,一旦严察反而不妙。   李慕禅道:“关于安家,怎么安排?”   “没人理会。”宋淑华摇摇头。   李慕禅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宋家没有真把安向南当成威胁,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宋淑华道:“要不,咱们自己出手,去把安向南宰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安向南如今应该在闭关,换了自己是安家的人,也会派多位高手相护,做到万无一失。   宋淑华哼了一声,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道:“只能给他找点儿麻烦了。”   “说说看。”宋淑华忙道。   李慕禅道:“可以散布谣言,说安向南得了一份秘笈,乃一位大宗师所留,上面有晋入大宗师的法门。”   “嗯——?”宋淑华讶然看看他,摇头道:“怕是没人信吧?”   李慕禅笑道:“总有人抱有侥幸心思的。”   宋淑华慢慢点头:“那试试吧。”   第31章 诱饵   清晨时分,苦雪寺。   明媚的阳光下,雪竹大师与李慕禅正在菜园里浇水,李慕禅挑担,雪竹大师拿瓢舀水。   李慕禅一共挑了十担水,终于将菜浇过了,然后两人回到雪竹大师的小院,在小亭里坐下。   “无忌,你还不死心呐。”雪竹大师拨弄着亭边的炉子,已经引了火,开始烧水准备沏茶。   李慕禅笑道:“大师,我想修习佛门的秘术。”   “非出家弟子,不受戒者,不能修习我苦雪寺的秘法。”雪竹大师摇头。   李慕禅道:“不能破例?”   雪竹大师摇头叹道:“这是戒律,断不能违的,无忌,不必白费心思了!”   李慕禅苦笑:“可惜可惜!”   雪竹大师道:“各有各的缘法,我看无忌你神气冲霄,根骨迥异,修炼之途定会有成就,不必非拘于佛法。”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却难掩失望之色。   雪竹大师道:“其实佛门秘法并不比宋家的武学强,不过路子不同罢了,无忌你练好了宋氏武学,足矣傲啸天下了。”   两人一直谈论佛法,雪竹大师也明白了李慕禅的心志,不是离世而是入世,对于武学追求极高,想穷究武学之奥妙。   李慕禅叹道:“我本想看看佛门的秘法,可惜不能其门而入,……大师,这秘法是何道理,可以讲一讲吧?”   “这倒可以一说。”雪竹大师慢慢点头,笑道:“佛家修行不外乎声口意三密,我所修习的秘法,不过乎真言与手印罢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忽然结了一个手印,轻喝一声:“嗡!”   小亭的空气化为水波一般,一圈涟漪荡漾开来,随即周围的竹林簌簌而动,如一阵大风刮过。   李慕禅抬头笑道:“大师,是这个吗?”   “呵呵……”雪竹大师抚髯而笑,点头赞叹:“不愧是佛法深湛,已得真言之妙!”   李慕禅道:“大师的真言与这个比如何?”   他如今的真言威力远胜从前,拿来对敌极具威力,不过他很少拿来用,也没想过真言的威力这么大了。   雪竹大师想了想,笑道:“还好吧。”   李慕禅看他神情便明白,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不过得了皮毛。”   雪竹大师微笑道:“你能自行参悟,修到这般地步已然难得。”   ……   李慕禅最终还是没能从雪竹大师嘴里掏出什么东西,只能无奈的返回,若非雪竹大师乃得道高僧,他直接就施展搜魂术了。   他溜达回了城,一路上没见到范家的人,颇为奇异,难不成那位五公子放弃了,他实在不相信。   他心下觉得不妙,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难不成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忙施展轻功赶回了宋府。   回到他的小院,没见着宋淑华,他便觉得有些不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运起虚空之眼观瞧。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虚空之眼效用打了个折扣,修为不够,需要更强的精神才成,只能施展观天人神照经。   还好有无量光明经,每天都在增强着他的精神,只不过这种精进速度,还不能使虚空之眼纵横无忌。   他俯看之下,最终落在一个小院,感觉到了宋淑华的存在,正在小院的正屋里,屋里还有孟飞赵白还有宋秀秀。   他飘飘出了小院,赶到了那座小院,乍一踏步进去便感觉到了一股愤怒的气息,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进去后,赵白正大步流星往外走,宋秀秀在后面追赶:“赵白,你回来,别冲动!”   赵白俊脸阴沉,一言不发,只是往外走。   宋秀秀看到李慕禅,忙叫道:“李无忌,拦住他!”   李慕禅横身挡住了赵白的路,扬声道:“秀秀,怎么了?”   宋秀秀娇嗔道:“别让他跑了!他要去范家送死!”   “让开!”赵白冷冷瞪着李慕禅,目光如刃。   李慕禅迎上他目光,摇头笑道:“要去范家做甚?”   宋秀秀赶到李慕禅身前,横身拦住赵白,娇嗔道:“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小姐已经够烦的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赵白冷冷道。   宋秀秀道:“我问你,你能打得过范家的高手吗?”   “打不过也要打,总不能这么憋屈!”赵白冷硬的道。   宋秀秀冷笑道:“那你就是送死,孟飞这样已经够了,你也想这样,你这不是成心添乱嘛!”   赵白咬了咬牙,双眼怒火熊熊。   李慕禅皱眉问:“秀秀,怎么回事,孟兄怎么了?”   宋秀秀咬着薄薄的红唇:“孟飞他被范家的高手打成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范家高手?!”李慕禅眉头皱得更厉害。   ……   他隐隐明白,范家的高手此举怕是报复自己的,但怎么会去打孟飞,难不成范家想要挑起与宋家的大战?!   若是他们只找自己,那只是私人恩仇,估计宋家与范家不会参与太深,但若牵涉到旁人,可不仅仅是私仇了!   孟飞被无辜牵连,这可是动了底线,宋家必然不会罢休,否则宋家的威严何存,怎能让弟子们有安全感,完全信服!?   他迈步往里走,很快进了正屋,往左拐进卧室,宋淑华正坐在榻前,脸色阴沉如水,一动不动。   李慕禅进来,她也不搭理他。   李慕禅没有在意,走到榻前看孟飞,只见脸如金纸,呼吸急促而粗浅,看得李慕禅皱眉,上前摸一下他的脉相。   片刻后他扭头望向宋淑华:“小姐,没有大碍了吧?”   “嗯,性命算是保住了。”宋淑华淡淡道。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摇头道:“性命保住了,但伤好了后,究竟能恢复几成武功还未为可知!”   宋淑华也沉下脸来,默然不语。   宋秀秀急道:“小姐,孟飞会废了武功?”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宋淑华道。   宋秀秀涨红着脸,急急道:“废了武功,孟飞也不想活了!”   宋淑华皱眉道:“废了武功可以重练,寻死觅活的是不是个男人!?”   宋秀秀黯然不语,呆呆看着榻上的孟飞。   李慕禅道:“没有法子了吗?”   “除非有什么灵丹妙药,我是没这般灵丹。”宋淑华摇头。   李慕禅沉吟道:“咱们宋家可有?”   宋淑华点头:“有是有,不过长老才能用。”   李慕禅道:“小姐不能从哪位长老那里讨一枚灵丹?”   宋淑华白了他一眼,自己所配的灵丹已经给他用了,现在想用却不能,想讨一枚几乎不可能,谁都拿着当成第二条命的。   看宋淑华的神情,李慕禅知道不可能了,皱眉想了想:“范家五公子能不能有这般灵药?”   “肯定有的。”宋淑华精神一振,明眸亮了一下。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便好。”   宋淑华摇头道:“你要想清楚了,范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慕禅哼道:“咱们宋家也不是好惹的!”   宋淑华冷冷点头:“这笔帐咱们定要好好算一算的,你准备怎么弄?”   李慕禅道:“我当诱饵如何?”   宋淑华皱眉道:“他们不一定上当。”   ……   李慕禅笑了笑:“依范五公子的脾气,他能不上当?”   宋淑华笑了一下,顿时屋内一下明亮几分,她缓缓点头:“那草包是绝对忍不住的!”   李慕禅道:“说来还是我连累了孟兄,这个仇不能不报!”   宋淑华想了想,看看他:“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太过危险,范家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道:“我意已决,不必请其他人了,我自己试试!”   宋淑华黛眉一下蹙起来,沉下脸斥道:“疯了你!”   李慕禅道:“人多了就没用,范五公子是个草包,既冲动又胆小,人多了会把他吓回去!”   范家乃与宋家齐名的大家,自然耳目灵通,若真有人暗伏,他们难免不会发觉,范斌也不会上当。   宋淑华盯着他看了看,宋秀秀与赵白盯着两人看,没弄明白他们的话。   李慕禅道:“放心吧,纵使打不过,我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宋淑华领教了他的轻功,倒是深具信心,从没见过轻功比他更好的,起码宋府的诸位高手中,没人比得上他。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宋淑华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了!”   说罢对宋秀秀与赵白笑一下,转身离开了小院,径直出了宋府,在大街上溜达开来。   在街上溜达了一阵,慢慢往城外走,很快穿过了大桥,来到田野里,果然几个青衣人忽然出现,渐渐回了过来。   李慕禅扫了一眼,一共四个老者,个个都是宗师,而且身形削瘦,精气神饱满充足,修为极深。   李慕禅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轻功高明之辈,看来范家对自己研究透了,找到了克制之法。   第32章 寒星   李慕禅忙一抬手,沉声道:“诸位可是范家的?”   “不错。”当头的老者缓缓道,目光奇异,似乎在看一个死人:“你便是李无忌吧?”   李慕禅道:“我想见一见范斌!”   “五公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老者摇头。   他须眉皆白,脸色也苍白,似乎终年不见阳光所致,目光森森:“还是尽早上路吧!”   李慕禅忙抢了一句:“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五公子,还望成全!”   “那就做个糊涂鬼吧!”老者冷笑,慢慢抬起手,其余三老者缓步逼近,如履薄冰。   李慕禅的厉害他们已经听说,尤擅轻功,关键是不能让他跑了。   李慕禅笑了笑:“诸位若不成全,那我只能拼死一击了,虽说不能逃命,拖一两个垫背还是没问题的。”   四个老者步伐顿时一缓,他们能感受到李慕禅身上汹涌澎湃的力量,宛如大海般浩荡,委实惊人。   李慕禅禅定功夫深湛,又精神强横,常常保持在天人合一之境中,难免借了几分天地威势。   李慕禅接着道:“五公子到底要不要见我,还是请他定夺吧!”   “你不是趁机要逃吧?”须眉皆白的老者似笑非笑。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我若逃,诸位拦得住?我不过想见一面五公子,当面有问题讨教!”   “……好。”老者沉吟一下缓缓点头。   他手一甩,“砰”天空传来一道闷响,随后是一团明光晃动。   李慕禅笑吟吟看着他动作,老者皱着眉毛,总觉得有些不妥,这姓李的也太安静一些,莫不是缓兵之计?   想到这里,他顿下决断,闷哼一声:“拿下!”   他说着扑向李慕禅,其余三老者皆如是,四道掌力如四道墙一样平推过来,不给李慕禅躲避机会。   李慕禅缓缓划了一个圆弧,掌力凝成白虹,仿佛玉带缠腰。   “砰!”四道掌力与圆虹相撞,发出沉闷的炸响,四人都退了一步,面露惊色,没想到这个结果。   李慕禅年纪轻轻,虽说到了宗师境界,但想来修为不够深厚,根基不够扎实,没想到恰恰相反。   四人对视一眼,杀机更盛,闷哼一声再次动手,四人皆拳,凝如实质的拳影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骈指如剑,左右两手各点两下,如捅气泡。   ……   “小姐,真让李无忌去呀?”宋秀秀问。   孟飞的小院里,宋秀秀赵白还有宋淑华坐在小亭里说话,阵阵清风徐来,挟着院中花圃内的花香,沁人心脾。   但沁人心脾的清香却掩不去众人脸上的凝重。   赵白也抬眼盯着宋淑华看,宋淑华“嗯”了一声,漫不经心。   宋秀秀细细的眉毛蹙一下:“他能成吗?……范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万一……”   宋淑华明眸一扫,止住宋秀秀的话。   赵白冷笑道:“他是个逞能的家伙?秀秀你太不了解他了!”   宋秀秀白他一眼:“我看他是被气着了,孟飞与他的交情不错,可能激愤之下失了理智。”   赵白撇撇嘴不以为然,宋淑华淡淡道:“放心吧,范家拿不住他!”   “以防万一,是不是咱们去看看?”宋秀秀道。   赵白忙点头,他虽恼李慕禅,看他不顺眼,但毕竟为同伴,不能眼睁睁看着送死,况且自己去便是送死,他难道不是?   宋淑华摇头道:“你们就别添乱了!”   “小姐,他真的能成吗?”宋秀秀犹不死心。   宋淑华白她一眼:“你这么关心他,莫不是喜欢上他了?”   “哎呀!”宋秀秀顿时粉脸陀红,嗔道:“小——姐——!”   赵白皱眉看一眼卧室方向,似是看榻上的孟飞,又看看宋秀秀,宋秀秀瞪他一眼:“你乱瞧什么呀!”   赵白对李慕禅凶,却宋秀秀却凶不起来,摸摸后脑勺不说话。   宋淑华道:“行啦,你们去照顾孟飞吧,不必再说了!”   “……是。”两人无奈的点头。   宋淑华回到自己小院,脸色沉凝,在小亭里走来走去,神情渐渐烦躁起来,越走越快。   她忽然飘出小亭,往院外走去,但到了院门口又停住,慢慢返回来,似乎有无形的力量扯着她回来。   她在小亭里走了几个来回,又慢慢的往外走,到了院门位置又停住,脸色涨红,黛眉紧锁。   良久之后她返回小亭坐下,长长叹息一声,呆呆望着小亭外的天空,簌簌竹林上头的天空格外的碧蓝,像是洗过一般。   她心头却是一片阴翳,想去看看却又唯恐坏了李慕禅的事,他轻功无双,而且有秘术在身,想要逃回来并不难,自己一去只会帮倒忙。   ……   李慕禅与四老者拳来脚往,纠缠不休。   四个老者的掌拳刚猛,威力宏大,对上宗师以下,直接轰杀,纵使对上宗师,也极惊人,但对李慕禅而言却是一般,他内力精纯更甚,坚凝无比,拳影掌劲皆可随手破去。   虽然打了百招,他身在四人围攻中却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这四个老者皆是宗师高手,而且修为深厚,但心法不够强大,碰上了李慕禅算是碰到克星,内力精纯稍差一些,便如油遇上水,威力再大也奈何他不得。   马蹄声忽然响起,从远至今,一会儿功夫到了近前,马上坐着一白衣青年,俊美而有几分阴沉,正是范斌。   他身边有十几个高手相伴,气派非凡。   李慕禅皱眉,这范斌草包是草包,但也是个胆小的,这一次身边伴着两个宗师高手,再加上围攻自己的四个,一共六个了,果然是世家弟子。   他勒马停住,隔着十丈远凝视着李慕禅,脸色阴沉,暗忖这姓李的邪门了,四个宗师高手还拿不下,难不成是大宗师?   他摇摇头,要是大宗师,那宋家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多一句话不必说,直接杀上门来了!   李慕禅一边与四老者周旋,分心多用望向这边,扬声道:“范公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宋范两家打起来吗?”   范斌冷冷道:“小子,别人怕你们宋家,咱们可不怕,要打便打!”   李慕禅道:“一旦宋范两家打起来,擒贼先擒王,不怕有人刺杀你们几个范家嫡亲弟子?”   “好啊,我倒要瞧瞧宋家有什么本事!”范斌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听说安家有人得了大宗师遗泽,安向南便要突破大宗师,你们范家不害怕?”   范斌笑眯眯的道:“胡说八道,这纯粹是笑话!”   他看着李慕禅与四老者打成一团,像是看到老鼠的猫,实在快活,不急着马上杀他,想看他挣扎痛苦,最终绝望而死。   “公子,他是不是在等援兵?”一个黄脸老者低声道。   范斌一只手按着马鞍,另一只手摆摆,悠然自在:“不怕不怕,宋家那边已经派人了,一旦有援兵咱们就先宰了这小子!”   “公子英明!”黄脸老者赞叹点头,慢慢退后一步。   范斌阴郁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扇子,“唰”一下甩开,摇两摇,淡淡道:“看来姓李的你是个傻子,这话也相信!”   “嘿,我是傻子!”李慕禅扬声道:“范公子,姓安的是天才,但也不该这么快就成宗师,安家心法也不怎么厉害,除非他从娘胎里开始练功!”   范斌皱一下眉毛,若有所思,“啪”扇子合上,轻拍左掌心:“有点儿道理,姓李的,难道你知道确切消息?”   李慕禅点头道:“不错,我知道安向南得了哪一位大宗师的心法!而且知道这位大宗师的洞府所在!”   范斌道:“说来听听,若是真的我便饶你一命,下次再收拾你!”   ……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范公子这话三岁小儿也骗不过!”   “在下说话算话,绝不失言!”范斌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道:“这么多人,一旦说了马上传了出去!”   “你待如何?”范斌问。   李慕禅道:“我只能跟范公子你说,而且,还想讨要两颗灵丹。”   “嘿嘿……”范斌摇头笑起来,拿扇子指指他:“小子好算计,擒贼擒王,想趁机下手?”   李慕禅淡淡一笑:“那就看范公子的魄力了!”   “公子不可!”黄脸老者忙道。   范斌点点头:“这家伙打得如意算盘,我自然不会上当!”   他扬声道:“小子别耍花招了,再不说就宰了你!”   李慕禅摇摇头:“据说这位大宗师临死前将心法刻于石壁上,不知道这石壁上还在不在……”   他想了想,又道:“我有一个主意!”   他双掌猛的推了两下,“呜呜”的呼啸声中,宛如两头猛虎下山,对面两老者退后两步。   他随即横滑一步,避开后面两道拳影,两道拳影撞向前面两老者,两人仓促之间抬掌后出。   “砰!”一声闷响,四个老者同时后退一步。   范斌一摆手,淡淡道:“住手!”   四老者涨红着脸,强自按捺下汹涌欲喷的内力,退后一步冷冷瞪着李慕禅,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刚才这一掌可是丢了大脸,他们身为宗师级高手,竟被这般戏耍!   范斌深深看一眼李慕禅,这家伙倒是个人才,在四大宗师之下还能游刃有余,想收拾还需再加人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关于大宗师的事,不能因小失大,大哥常说自己冲动,这次可要让他开开眼!   范斌似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道:“小子说来听听,给你一次机会,可要把握好了!”   李慕禅道:“我写在纸上,你拿灵丹来换。”   “唔,倒是一个好主意。”范斌慢慢点头。   李慕禅道:“想必范公子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人无信不立,范公子不会因小失大吧!”   范斌“唰”一下沉下脸,冷冷道:“放心,本公子一言九鼎!”   ……   李慕禅道:“那好,拿纸笔来,同时带上灵丹,我若满意自然写给范公子。”   “说罢,你想要什么灵丹?”范斌懒洋洋地问:“太好的灵丹就甭想了,不值这个价!”   李慕禅道:“听说范家的筑灵丹妙绝天下,请讨两枚!”   范斌呵呵笑起来,周围诸人也摇头失笑,目光皆透出戏谑。   李慕禅皱眉:“范公子不肯?”   “姓李的,你真会做白日梦!”范斌拿扇子拍打着掌心,摇头道:“筑灵丹可是我范家绝世灵丹,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李慕禅斜睨他一眼,摇摇头:“范公子也得不到这灵丹吧,不知道大公子二公子有没有……”   范斌脸色倏的阴沉下来,冷冷道:“姓李的,你想找死!”   李慕禅道:“那好吧,我也不难为范公子,培灵丹总有吧?培灵丹两枚,否则杀了我便是!”   他神情坚决,冷冷瞪着范斌,一幅鱼死网破之势。   黄脸老者凑上来,压低声音:“公子,答应他,得了这个消息,家主定会欢喜,说不定能赏筑灵丹。”   培灵丹虽好,但与筑灵丹比可是天差地远,培灵丹不过是强腑壮脉,筑灵丹却是活命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范家丹药乃是一绝,对外人来说,培灵丹已经是顶尖的灵药了,但对范氏弟子而言却不算难得。   范斌想了想,缓缓点头:“好,就两颗培灵丹,你若耍手段,莫怪咱们不客气!”   李慕禅伸伸手,范斌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抛出,黄脸老者接住了,然后摆摆手:“笔墨伺候!”   一个绿衫青年一夹马腹,缓缓来到黄脸老者身边,转身拿起马鞍上的紫褐匣子,双手呈上。   这紫褐匣子约有一尺来方,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光泽,颇为神秘,一看即知不是俗物,虽不知匣子里装着什么,仅这个匣子已然价值不菲。   黄脸老者点点头,拿起匣子打开,把白瓷瓶放到里面,然后伸手一抛,匣子缓缓飘向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过木匣,手上忽然一震,眯眼看了一眼这黄脸老者,还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木匣变得滚烫灼人,偏偏温度没有变化,显然是因为内力所致,这一手附物导气法,显示出其功力之精纯与精微来。   ……   他打开木匣,取出瓷瓶在阳光下照了照,然后望向黄脸老者。   黄脸老者笑眯眯的望着他:“这是咱们范家的培灵丹,尤其擅于调整脏腑与经脉,妙用无穷!”   李慕禅嘴角微翘,摇头叹息:“培灵丹,呵呵,培灵丹!”   他摇头不已:“好算计呀好算计!”   他抛了抛白瓷瓶,笑道:“好快的手,这一瓶可不是刚才那一瓷!”   黄脸老者脸色微变:“姓李的,别磨蹭,别指望宋家来人救你,赶紧写完了,咱们便放你离开!”   李慕禅摇头:“没有培灵丹我可不干。”   “培灵丹在此,你还要做甚!”黄脸老者厉声大喝。   李慕禅笑了笑:“这里面可不是培灵丹,不但不是灵丹,反而是毒药,范家行事我算是见识了!”   “胡说!”黄脸老者断喝道。   范斌皱眉望过来,黄脸老者给他一个眼色,冷冷道:“姓李的,你看也没看怎就说是毒药,胡搅蛮缠,一点儿诚意也无!”   李慕禅淡淡道:“想要证实,好办呐,这位打开瓷瓶试试看吧!”   他说着一指对面削瘦老者,似笑非笑。   削瘦老者脸色微变,微眯着眼睛死死瞪着他,凶厉非常。   李慕禅全不在意,笑着把瓷瓶朝他一抛,削瘦老者接过了,转头看一眼范斌。   范斌皱眉道:“行啦,小子倒是机灵,黄老,给他吧!”   黄脸老者点点头,从怀里又掏出一只瓷瓶,与刚才的一般无二,朝李慕禅用力一掷,化为一道白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右手划弧缠向白光,白光在他面前戛然而止,悬停在空中,李慕禅探手收入怀中:“多谢!”   黄脸老者的脸更黄几分,冷冷道:“别磨蹭了,赶紧写罢!”   他没想到李慕禅如此机灵,竟然一下看破自己手段,当真是个人精,自己手法精妙之际,纵使不借助袖子遮挡也无人能看得出。   难不成他是瞎猜的,随即又摇头,看他神情笃定得很,实在不像瞎猜的,难不成了解自己?   自己也不过是心血一动,才生出这般妙计,估计不会有人提防才是,这姓李的委实是一大患,不能不除!   想到这里他心中杀机大盛,恨不得直接出手杀了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取出匣中的笔墨,然后笔走游龙,写了几个字后,吹了吹,然后折起来,往前平平一推。   纸笺折成一个方形,飘飘落到范斌跟前,他打开纸瞧了一眼,皱眉望向李慕禅:“果真?”   李慕禅笑道:“是真是假,范公子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   “好,姓李的,你说的若是真的,我便饶过你了!”范斌把纸收入怀里,折扇拍拍掌心:“若是骗我,哼,你就是躲在宋家不出来,我也有法子收拾你!”   李慕禅微微一笑:“好。”   他抱抱拳:“范公子,告辞!”   范斌摆摆扇子:“放了他!”   四个削瘦老者无奈后退两步,李慕禅呵呵一笑,身形冉冉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黄衣老者凑到近前:“公子,此人不可留!”   范斌撇撇嘴:“先留着,杀他容易得很!”   黄脸老者皱眉道:“公子,一般人可看不透我的手段,且不提他的武功,这般智计,宋淑华如虎添翼啊!”   “哼,一介女子有什么出息,她早晚要嫁人的,况且她还跟孟家有勾搭,不见容于宋家!”范斌面露不屑之色。   黄脸老者还想再劝,见他不耐烦了,只能无奈收声,暗下决定好好设计一番,先把这李无忌除了。   李慕禅飘飘回了城,他能破了黄脸老者的手段,是读心术功劳,若没有读心术,他也防不住这一招,委实毒辣。   他回到孟飞的小院时,宋淑华已经不在,只有宋秀秀一人,赵白也出去了,见他来了,宋秀秀长吁一口气,拉着他到了院中小亭。   宋秀秀急急问道:“你真去找范家的麻烦了?”   她秀气的眸子瞪大,紧咬着红唇,直勾勾盯着他。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白瓷瓶:“这是范家的培灵丹,你给孟兄服下吧。”   “培灵丹?!”宋秀秀惊叫一声,讶然道:“你真弄来了培灵丹?……这可是范家的独门灵药,比咱们宋家的灵药强得多呢!”   李慕禅笑道:“服下这个,孟兄的伤势就没大碍了。”   “你是怎么弄来的?”宋秀秀上下打量一眼:“也没受伤呀。”   在她想来,李慕禅这一去可是凶险得很,若不是看宋淑华神情笃定,她早就跑去支援了,可现在的李慕禅衣衫一尘不染,毫无动手之像。   李慕禅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宋秀秀撇撇嘴:“卖关子,真是讨厌,好吧好吧,赶紧去看小姐吧,她说不定在担心呢!”   李慕禅笑着出了小亭,飘然回到自己的小院,竹林的小亭里,宋淑华正稳稳坐着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她霍的睁开明眸,晶亮灿然。   ……   李慕禅微笑着进了小亭,在她对面坐下,微笑道:“小姐,幸不辱命!”   宋淑华深吸一口气,压下起伏的心潮,缓缓问:“你怎么做的?”   李慕禅笑道:“不过做了个交易,这位范五公子倒是个实诚人!”   “什么交易?”宋淑华问。   李慕禅道:“我把安向南所得的洞府告诉了他,然后他给我两枚培灵丹,两全其美!”   “安向南的洞府?”宋淑华蹙眉道:“安向南哪得来的洞府?你这话一下就戳破了,实在没什么威力。”   李慕禅微笑道:“安向南确实得了一个洞府,而且我也知道它的位置,一旦范五公子去了,那可就热闹了!”   “你怎知道的?”宋淑华紧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不过旁敲侧击罢了,也猜到一点儿。”   “不是你又用了秘术吧?”宋淑华紧盯着他哼道。   她隐隐有些怀疑李慕禅的他心通了,但这种事除非亲口说,否则很难让人断信,她也仅是怀疑。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施展一次秘术可难得很,损失也大,何苦费这力气?……这次真没有,小姐你就看热闹吧!”   宋淑华深深看他一眼,终于还是移开了目光,饶过了他。   “这次你太冒险了,下次不准这样!”她哼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答应了,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忽然脚步声传来,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呵呵……,小妹,我来啦!”清朗的笑声远远传来,随后宋景大步流星进了竹林,来到小亭里。   宋淑华黛眉顿时蹙起来,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看着宋景:“你来做甚!”   “呵呵,小妹何必这般绝情,我可是对小妹想念得紧了,所以过来看看!”宋景大是受伤的道。   他说着话到了亭里,坐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起身抱拳行了一礼,没有说话又坐下了。   宋景打量他一眼,笑眯眯的道:“李无忌,你这个狗头军队做得不错呀,上一次做得漂亮!”   李慕禅微笑道:“二公子过奖。”   宋景摆摆手:“不过奖不过奖,若不是你带着小妹回来,咱们可要倒霉,安家是真心要毁了小妹呀,在毁小妹之前,咱们就先毁了!”   “说得好听!”宋淑华冷笑一声。   “小妹,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宋景忙叫屈。   ……   宋淑华冷笑道:“你是巴不得咱们那样,所以你们才能无风无浪的回来,却不管咱们的死活,是不是?”   她不等宋景说话,冷笑道:“你是巴不得我早死了,结果呢,我偏偏活得好好的,还回来了,所以很失望,是不是?”   “唉……”宋景摇头叹息,无奈的道:“小妹呀,你真的误会啦!”   他神情与言辞皆恳切无比,让人难以拒绝。   不过李慕禅与宋淑华都不是一般人,宋淑华冷笑道:“又没有外人在,收起你这一套吧!”   “李无忌不是外人?”宋景笑眯眯的打量一眼李慕禅,摇头道:“虽然武功不错,人也聪明,不过这长得嘛……,啧啧!”   他显然对李慕禅普通的相貌不满意,满是戏谑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二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若是靠以色娱人,岂不是莫大的悲哀?”   “呵呵,小子这话有趣!”宋景大笑着点头,拍拍李慕禅肩膀:“小子,我是越来越喜欢你啦!”   “多谢二公子了。”李慕禅微笑摇头。   宋淑华冷冷道:“二哥,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别废话了!”   宋景笑道:“小妹,听说跟范家闹起来了?”   “是,怎么了!”宋淑华冷笑问。   宋景摇摇头道:“这个时候跟范家闹起来可是不智,长老们还没开始讨论呢,是不是要把你嫁到何家!”   宋淑华冷笑道:“他们谁爱嫁谁嫁,反正我是不会嫁的!”   宋景摇头:“小妹这话幼稚,你以为是这是过家家呢,你想不去就不去?到时候,你不去也得去!”   “那倒要看看谁敢!”宋淑华冷笑,斜睨着他:“二哥,你是不是想我马上嫁过去,不在这里给你碍眼?”   “呵呵,你是巴不得你不嫁人,你可是宗师高手,嫁出去了可是咱们宋家的大损失!”宋景笑道。   “行啦行啦,说吧,到底来做甚!”宋淑华摆手不耐烦的道。   宋景笑道:“那我就说啦,你知道不知道,孟寒星回来了?”   宋淑华脸色微变,皱眉道:“他——?……几时回来的?”   李慕禅能清楚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虽然仍是冷冷的,但心却乱了,强自压抑自己的情绪罢了。   宋景仔细的看看宋淑华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昨天回来的,据说已经出师了,好像也成了宗师高手。”   “嗯,我知道了。”宋淑华摆摆手道:“二哥请回吧!”   ……   宋景抱怨不满的道:“小妹忒无情了,我一送来消息你就赶你,起码来一盏茶罢!”   “没有!”宋淑华冷冷道。   宋景笑道:“小妹是旧情难忘吧?”   “二哥,你想跟我讨教一下,是不是?”宋淑华冷冷道,便要站起来。   宋景忙摆手:“别别,小妹你是宗师高手,我可不是,这不是成心欺负我嘛!……好吧,我不提他便是了!”   宋淑华冷冷道:“他什么时候成为宗师的?”   “好像刚晋升吧,否则也不会出师了!”宋景笑道。   宋淑华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李慕禅没用他心通,心下好奇之极,问道:“二公子,这孟寒星是何人?”   “这个嘛……”宋景看一眼宋淑华。   宋淑华冷冷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想说便说!”   宋景笑道:“好吧,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外面的人都知道的。”   宋淑华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去沏茶!”   “呵呵,多谢小妹啦!”宋景忙道。   宋淑华袅袅而去,李慕禅问:“这孟寒星与小姐是什么关系?”   “嘿,他们两个呀……”宋景笑眯眯的盯着他:“两人是两情相悦!”   李慕禅心一沉,脸色微变。   宋景看到他的神情变化,笑眯眯的道:“是不是失望了?”   李慕禅强自笑笑:“二公子何出此言!”   “行啦,我明白的。”宋景拍拍他肩膀,笑道:“男人嘛,恨不得天下的美人儿都是自己的!”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没有再反驳,但心下确实不舒服,一直以为宋淑华没有男女之恋情,如今看来自己错了。   宋景道:“不过嘛,两人纵使两情相悦也没用,孟家与咱们是死对头,你说家主能不能答应?”   李慕禅皱眉道:“所以要把小姐嫁到何家?”   “呵呵,这倒与孟寒星没关系,总之是不会嫁给孟家的。”宋景摇头。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郁闷压下了,叹道:“这位孟寒星也是位天才人物吧,小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一般人可不会放在眼里。”   宋景道:“这孟寒星嘛,虽比不过安向南,却也差不多,据说铁定是未来的孟家家主。”   李慕禅慢慢点头,想到这孟寒星是个人物,但没想到这般厉害,未来的孟家家主,自己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   “小子,你是不是也喜欢小妹?”宋景忽然探头低声道。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二公子说笑了。”   “哈,你别不承认!”宋景指着他呵呵笑道:“小妹这样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住,你一直跟她在一块儿,更别提了!”   李慕禅微笑道:“小姐风华绝代,但小子才疏学浅,怎敢有此奢望?”   宋景与宋淑华是敌非友,李慕禅自然不会跟他推心置腹,虽说宋景气度洒脱令人生出好奇,却动摇不了李慕禅的理智。   一旦真被宋景抓到把柄,手段定会接踵而来,防不胜防。   宋景笑道:“小子甭跟我玩虚的,咱们都是男人,我还看不出来?”   李慕禅笑了笑:“二公子真是误会了。”   “真的?”宋景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介意孟寒星的事了?”   李慕禅叹道:“总有几分不爽利的。”   “哈哈,小子你倒诚实!”宋景大笑着点点头:“就是就是,姓孟的夺了小妹的芳心,真是令人不爽!”   李慕禅道:“那孟寒星真的喜欢小姐?”   宋景撇撇嘴,不屑的道:“他自然是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要不然也不会闭死关,非宗师不出呢,到了宗师,孟家对他的管束也没那么严了!”   李慕禅叹道:“看来也是个痴情种子呢!”   宋景点头:“可不是嘛,他这两天一定会找小妹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二公子何意?不想让小姐与他相见?”   “那是自然!”宋景点头道:“小妹与他见面,可是会损名声的,不能让他们再见了!”   李慕禅苦笑一下:“我可管不住小姐!”   宋景道:“那就通报一声,我来挡住小妹!”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了起来,摇摇头,宋景暗骂小子机灵,笑道:“我可是为了小妹好!”   李慕禅摇头道:“小姐的事我不能做主。”   “你呀……”宋景摇头不已。   这时候宋淑华进来了,手上端着茶盏,淡淡扫一眼宋景。   李慕禅忽然对宋景的话产生了怀疑,孟寒星真是宋淑华的心上人?宋景绝对是不安好心的,那他的话定要好好的分辨一番。   第33章 见面   宋淑华分了茶盏后坐下,淡淡道:“二哥又说我坏话了吧?”   宋景忙笑道:“小妹莫冤枉我!”   宋淑华冷冷道:“你不说我坏话浑身难受,行啦,关于孟大哥的事你跟他说了罢?”   宋景笑道:“稍微提了那么一下。”   宋淑华斜睨着他,冷笑道:“一定又胡说八道了!”   “嘿嘿,没有没有。”宋景摆摆手,不屑的道:“我哪能干这样的事,小妹莫乱说,是不是无忌?”   他叫得亲热,李慕禅微笑道:“二公子说,小姐你与这位孟公子交情极好,不同一般。”   宋淑华点点头:“嗯,没错,我与孟大哥确实极好的。”   李慕禅勉强笑笑道:“能被小姐看在眼里,不知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孟大哥确实是位英雄。”宋淑华颔首,扭头对宋景道:“二哥,茶也喝了,话也带到了,请罢!”   “唉……,小妹呀,你就不能给我一丁点儿面子嘛!”宋景苦恼的摇头,放下了茶盏。   他知道,若再呆下去,宋淑华绝对会翻脸动手的,一旦翻脸动手,自己打不过,定要被她趁机狠狠收拾,无论如何不能给她找到借口的!   想到这里他呵呵笑道:“好啦,我也不打扰你们两个啦,走也!”   说罢他将茶盏放到石桌上,转身便出了小亭,身形如一抹轻烟,转眼功夫已经消失了。   李慕禅心头沉重,淡淡看着宋淑华。   宋淑华蹙眉道:“你想问什么?”   李慕禅道:“我对这位孟公子很好奇?”   “过两天带你去见一见便是!”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了笑:“听说咱们宋家与孟家是对头,能见孟公子?”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见一面又有何妨!”宋淑华玉脸一沉,冷冷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蹙眉道:“小姐想得太简单了,万一与孟家真打起来,难免有吃里扒外之嫌!”   “胡说!”宋淑华冷冷瞪向他。   李慕禅夷然无惧,平静的望着她:“小姐应该明白,身为宋家的一份子,宋家的对头就是小姐你的对头,不能例外!”   “不用你教!”宋淑华沉着脸哼道。   李慕禅摇头:“你想把个人的恩怨超脱于两家族之上,实在有些不智,无异于自讨苦吃,我劝小姐还是算了!”   ……   “你闭嘴!”宋淑华喝道。   李慕禅闭上嘴,摇摇头,目光中透着怜悯。   宋淑华恼怒更甚,冷冷道:“你看什么!”   李慕禅道:“小姐,我想问问,孟公子是你的心上人吗?”   “胡说什么!”宋淑华沉着脸斥道,随即醒悟,哼道:“是二哥说的?”   李慕禅点点头:“是。”   “二哥的话你也相信?”宋淑华撇撇嘴,不屑的道:“枉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傻乎乎的!”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孟公子不是小姐心上人喽?”   宋淑华哼道:“孟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别胡说!”   李慕禅瞥她一眼淡淡道:“我看小姐你对孟公子也并非无意吧?”   宋淑华又沉下脸,恼怒的瞪着他:“你莫胡说!”   李慕禅心下叹息一声,看来被自己说中了,宋淑华应该是暗恋这位孟寒星的,他摇头苦笑,心下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宋淑华扫他一眼哼道:“我跟孟大哥的事你不清楚,别胡说八道!”   李慕禅叹道:“二公子这话绝非无因,这话一传出去,会大大损伤小姐你的声誉地位!”   “什么声誉地位,我才不在乎这些!”宋淑华不屑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再理智聪明的人,也难免受人影响,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绝非虚言,人人都说你背叛宋家,将来你如何自处?!”   宋淑华蹙眉有些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我听够这些了,你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走吧!”   李慕禅皱眉,也有些火气,哼道:“小姐,关于孟公子的事不能不说,我想弄个明白!”   “你甭管!”宋淑华瞪着他道。   李慕禅紧锁眉头,双眼渐渐明亮:“关系重大我怎能不管!……孟公子与你有救命之恩?”   “你怎知道?”宋淑华一怔,凌厉气势为之一馁。   李慕禅道:“能超乎两家恩怨的,无外乎几条罢了,救命之恩最是常见!……你找个机会还了便是!”   “孟大哥武功绝顶,我拿什么还!”宋淑华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那也不能因此与他相交,万一他别有目的……”   “你这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淑华截了他的话头,不满的道:“孟大哥光明磊落,绝不是这样的人!”   李慕禅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慎重些为妙!”   ……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都带着目的?!”宋淑华冷笑道。   她被李慕禅这几句话激恼了,容不得别人污蔑孟寒星,但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这话太重了。   李慕禅却浑不在意,摇头道:“好吧,看来还真要见一见这位孟公子!”   “你要做什么?!”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道:“见一见这位孟公子,看他到底何方神圣,竟能夺了小姐的芳心,而且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   “胡说八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宋淑华撇撇嘴,斜睨他道:“你一天到晚净想这些,每一个人都要防备又防备,累不累?”   李慕禅微微一笑:“若是我个人,我自然随性自在!”   宋淑华哼了哼,无奈道:“好吧,明天我带你去见孟大哥!”   李慕禅点点头:“这才是正理,骗你一个人不要紧,反正你的命是他救的,但因为你而害了宋家别的人,甚至整个宋家,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这个好无聊,净说这些诛心的话!”宋淑华没好气的哼道,摆摆手:“也不知你吃了什么药,赶紧滚蛋,别在我跟前晃悠!”   李慕禅摇头笑笑,自己确实有几分失态,他放下茶盏起身:“那好吧,就不打扰小姐了,告辞!”   他飘然出了小亭,转眼到了竹林的尽头,宋淑华忙扬声叫道:“你去哪儿?外面有范家的人!”   她觉得李慕禅一定是使了计策,所以能骗来灵丹,范家的灵丹可不是虚传,真正的厉害,一旦他们发现李慕禅骗人,定要报复回来的。   李慕禅头也不回,只是朝后摆摆手,示意不必担心,已然飘然消失在竹林拐弯处,再没动静。   李慕禅刚才仍没施展读心术,但能隐隐看明白,并非自己所想,宋淑华对这位孟寒星倒有几分异样感情,可能还没达到男女之情的层次。   不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宋淑华虽然性子冰冷,但总不脱少女本性,在这个阶段最是多情,很容易动情。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夺去了,宋淑华如此漂亮,而且面冷心热,委实是难得的好女人,他岂能不动心。   至于宋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但凡有机会扰宋淑华,便不会放过,不能不小心提防,尤其是关于孟寒星这件事。   宋淑华还不识得厉害,他却清清楚楚,此事太过严重,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要改了宋淑华的命运,不能不慎。   他又去孟飞的小院,赵白正在小院里练功,见了他点点头,虽没什么好脸色,却没乱说话,显然是因为李慕禅弄来了灵丹缘故。   他信步进了屋,却见宋秀秀正端一碗粥喂孟飞。   ……   李慕禅脚步一顿,便要退回来,宋秀秀扭头看来,忙道:“快进来,孟飞刚醒过来!”   李慕禅笑道:“我没打扰二位吧?”   宋秀秀红了脸嗔道:“说什么呀,赶紧过来!”   她红着脸起身招招手,李慕禅走到孟飞身前,他脸色苍白,神情黯淡无光,却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道:“孟兄,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一点儿不假,你看,这福气来得多快!”   他说着瞥了一眼宋秀秀,惹得她又脸红。   孟飞嘿嘿笑两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李慕禅伸手按他膻中,渡过一道内力去,缓解其痛苦。   孟飞止住咳嗽摇头道:“奶奶的,这次真是差点儿!”   李慕禅笑道:“这个仇咱们不能忘,不过最好你亲手报了才好,伤好了便苦练武功吧!”   孟飞狠狠点头:“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   李慕禅道:“放心吧,你定能报得了,不过要先安心养伤,这可是温柔乡呀,真是羡煞人也!”   孟飞嘿嘿笑起来,甚是得意。   他扭头道:“李兄弟,这次承你的情啦,咱们也不必客套,就不说谢了!”   李慕禅道:“这才对嘛,你若说谢我反而不喜欢,看来范家的灵丹果然不凡,……好啦,不打扰啦!”   他说着告辞离开,宋秀秀与赵白送他到门外。   第二天傍晚,夕阳照进屋里,映得屋内一切皆成粉色。   李慕禅正在屋里打坐练功,练的是神龙经,内力纯之又纯,进展缓慢,但一直在进展着。   他精神强大之下,感知也比常人精微得多,外人看来没什么异样,他能感觉出细微的进步来。   不过按照这个进境,想成为大宗师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即使有希望也渺茫得很。   现在的关键是他没见识过大宗师,不知道大宗师到底是什么模样,达到何等境界,所以没有目标,不知道如何达到。   他如今最希望的便是见识一下大宗师,可惜大宗师当世寥寥数位而已,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非是想见便能见。   他曾跟宋淑华说过,她也没见过大宗师,但知道大宗师的厉害,据说是内力变化由心,生灭由心,千变万化防不胜防,宗师永远不可能打得过大宗师。   ……   “吱……”房门被缓缓推开,宋淑华修长的玉腿跨进来,几步到了榻前,冷冷道:“李无忌,走吧!”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微笑问:“去哪里?”   “明知故问!”宋淑华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道:“当然是去见孟大哥!”   李慕禅道:“哪里见面?”   “外面桥上。”宋淑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里人多倒是能避嫌,起身下了榻,随口问:“是你约的他,还是他约的你?”   宋淑华皱眉道:“这有什么不一样?”   她觉得李慕禅是先入为主,先对孟寒星有了偏见,所以处处针对,时时设防,委实让她不爽。   李慕禅看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宋淑华紧盯着他哼道:“莫名其妙!”   李慕禅摇摇头压下了脾气,知道这般说话可不成,反而会坏事,需要绝对的冷静与公正才成。   他穿好靴子与宋淑华一块儿出了小院,然后直接往城外走,身边没带护卫,他一身青衫,宋淑华则一袭白衣。   李慕禅看得出来她是经过一番打扮的,虽淡装轻抹,仍比平时漂亮了两三分,虽冷若冰山,仍惹得街上行人频频注目。   两人飘飘出了城,李慕禅虚空之眼打量四周,发现了隐隐敌意,倒没有太过强烈的,他明白这些敌意源自身边的宋淑华,红颜祸水虽有些偏激却也有几分道理,站在这般美貌的女人身边,其余男人难免心生敌意。   没有理会这些淡淡的敌意,李慕禅与宋淑华飘飘出了城,然后上了桥,桥上密密麻麻的人,两边摊子一个接一个,人群涌动,不逊于城内的热闹。   宋淑华踏上桥后加快脚步,神情急切,李慕禅由得她,很快到了桥中央,在最高处位置,正有一个蓝衫青年负手而立,如玉树临风而立。   面如冠如,目似朗星,挺直的鼻梁,嘴唇不薄不厚,宛如抹了朱砂,真可谓丰神俊朗,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宋淑华顿时露出笑容,摇头叫道:“孟大哥!”   她声音虽不大,但在喧闹嘈杂的人群中却清晰响起,蓝衫青年扭头望来,顿时露出笑容,摇摇手迈步往这边。   李慕禅暗自叹息一声,如此俊美男子,哪个女人能受得住!   他随着宋淑华身后,慢慢的走过去,宋淑华却顾不得他,加快脚步,如鱼儿般穿梭而过人群,转眼到了蓝衫青年近前,笑道:“孟大哥!”   孟寒星笑道:“小华,别来无恙吧?”   宋淑华抿嘴笑道:“我很好,听说孟大哥你成了宗师?”   “呵呵……,是呀,咦?”他笑眯眯点头,忽然讶然望向宋淑华。   宋淑华得意的道:“孟大哥,我也是宗师啦!”   ……   孟寒星惊奇的望着她:“你怎么会……?”   “哼,孟大哥忒小瞧我了吧!”宋淑华得意的嗔道。   孟寒星摇头苦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倒先惊着我啦!”   宋淑华得意的斜睨他,哼道:“怎么,我成了宗师,孟大哥你不高兴?!”   “自然是高兴喽。”孟寒星忙摇头,呵呵笑道:“我哪敢不高兴!”   “这才差不多!”宋淑华哼一声。   李慕禅慢慢过来站在宋淑华身边,孟寒星看看他:“这位兄台是……?”   “我一个朋友,李无忌。”宋淑华道。   “见过孟公子。”李慕禅抱拳微微笑了笑,这个介绍不错。   孟寒星露出了奇异的笑容,看看宋淑华,又看看李慕禅,呵呵笑道:“原来是朋友呀,小华你的朋友可从没男的!”   宋淑华嗔道:“凤姐姐怎样啦?”   孟寒星笑着摇头:“还没见着她呢,听说也在闭关,不知道练到什么程度了,怕是比不上你。”   “凤姐姐比我聪明得多,自然能成宗师的。”宋淑华笑道。   孟寒星笑道:“她性子不适合练功,不能勉强的,走吧,咱们去苦雪寺逛逛,好久没见雪竹大师了。”   三人说着话下了桥,孟寒星与李慕禅寒暄了两句,颇为和善。   李慕禅看宋淑华神情,宛如一个小姑娘,完全脱去了那层冷傲的外表,坦露出另一个宋淑华来。   看来他们感情确实不同,李慕禅暗自摇头,怪不得当初自己说那些时,她会那般生气。   他在一旁默不作声,其实施展了他心通,用读心术观看孟寒星所思所想,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两人的身份确实尴尬,不能随意的见面,否则两人都有麻烦,起码宋景便不会罢休,定要拿来做文章的。   宋淑华被急着嫁出去,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到了苦雪寺,雪竹大师不在,他们只能扫兴出寺,苦雪寺身后是一座大山,他们索性上山游玩了一番,天色已经暗下来,暮色笼罩。   孟寒星在山顶清啸几声,抒开胸怀,然后主张下山,尽快回去,莫等城门关了还要翻墙。   他们施展轻功贴着郁郁树林往下掠,冉冉如云,行到半途,李慕禅忽然一扯宋淑华,直直沉了下去。   第34章 飞杀   宋淑华只觉身子一沉,直直坠落到树下,将要落到树叶上之际,脚下忽然生出无形的力量一托,她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她扭头刚要问,却是一滞,李慕禅已然封了她周身穴道,一动不能动,说话也是不能,她恼怒非常,恨恨瞪向他,扭头这个动作也有些吃力。   她实在没想到会这样,从没想过李慕禅会反戈一击,从没防备他,这回却吃了个暗亏,一下便被制住了。   她的声音传进李慕禅脑海:“你干什么!”   无量光明经的存在,使两人根本不必开口说话,直接在脑海里交流,她恼怒之下自然的在脑海里质问。   李慕禅轻轻摆一下手,朝前面指了指,这时已经传来了“砰砰”的闷哼声,显然是有人动手。   宋淑华怔了一下,讶然道:“什么人动手?”   李慕禅道:“是孟公子与人交上手了,咱们且看看再说。”   “有什么看的,直接上去帮忙便是!”宋淑华不以为然的横他一眼,虽然不能做出太多表情,眼神却可自如变化。   李慕禅摇摇头:“不急,先看清形势再说,你代表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宋家,莫要因小失大。”   “什么因小失大!”宋淑华有些急了,怒瞪着他:“孟大哥的性命最重要,哪容你在这里计较得失!”   李慕禅道:“小姐是关心则乱,救是一定要救的,但怎么个救法却要好好思量一番,别急。”   “你再思量一番,孟大哥的性命都没了!”宋淑华恨恨的道。   李慕禅没好气横她一眼:“放心吧,他死不了!”   宋淑华恨恨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孟大哥出意外?”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笑道:“这话何意,我与孟公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可没冤枉我!”   “哼,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宋淑华想撇嘴却做不了,只能恨恨的剜他一眼。   李慕禅摸摸鼻子,在脑海里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思呢,小姐帮我解惑吧!”   “算啦,我懒得说,告诉你,若孟大哥有什么意外,我绝不会原谅你!”宋淑华横他一眼在他脑海哼道。   李慕禅笑笑:“看来小姐果然是喜欢孟公子的。”   “胡说什么呀,孟大哥与我有救命之恩!”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摆手摇摇头,一幅不必多说,我了解的神情,气得宋淑华呼吸粗重,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   李慕禅一直以虚空之眼观瞧,正有四个宗师高手围攻孟寒星,孟寒星挥掌如剑,剑气纵横,一时之间虽落下风却仍能抵得住,一时半会儿不要紧。   这四个宗师高手皆着黑衣,黑巾蒙脸唯露一双冷电般的眸子。   李慕禅却看得出来,这四个宗师高手未尽全力,眼中带着戏谑神情,似乎猫捉老鼠。   李慕禅暗忖,看来宗师高手还真不值钱呀,若在别处,宗师高手可是最顶尖的高手,罕得一见,他自从进了城,却是缕见不绝,而且每次都是扎堆,一出来便是数人。   他看孟寒星一时半刻不会出问题,而且暗中还有人窥伺,一共两人皆着黑衣黑巾,看不出相貌,一个武师一个宗师高手。   两人隔着十几丈远窥伺,收敛精气神,若非他有虚空之眼,很难发觉,这两人敛息的火候极深。   李慕禅皱眉看着这两人,目光停在武师身上,隐约泛起熟悉之感,在脑海里搜索推衍,将各人的身影与之相照,瞬间即认了出来,是宋景!   他皱眉沉吟,宋景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缩头缩脑鬼鬼祟祟,定是别有用心,如此看来,这四个宗师高手是他的人!   宋家的人对付孟寒星并不稀奇,若是自己,也早会除了孟寒星这个祸害,免得宋淑华离心。   孟寒星挑唆宋淑华与家族做对不可怕,可怕的是挑动她的心,令她沦陷于情网中,然后叛出宋家。   宋淑华是嫡亲弟子,这样做会让宋家威严大损,沦为笑柄,从而失去人们心中的地位。   这对于一个世家而言是极要命的,虽说实力为尊,但名声不佳会损害实力,这毋庸置疑。   一个世家的根基不仅仅是宗师高手,还有大量的一流武师,而这些武师的来源不仅仅是宋家人,还需容纳家族外的武者,海川百纳。   名门大派招收弟子往往是在年幼时候,过了年龄便不收了,这些不能进入名门大派的武者,想要成为顶尖高手,只能投靠到名门世家之下。   投靠哪一家大有讲究,也是各人的自由,这时候名声便起决定作用,威严深重,名望尊隆的世家往往是这些武者投靠的热门。   宋淑华身为嫡亲弟子,若真叛门而出,对宋家伤害极大,纵使不会叛门,与家族不是一条心,也极不妥。   李慕禅思维如电,转眼功夫想到了这些,摇摇头,也难怪宋景想杀孟寒星,不过宋景的用心果真如此单纯吗?   他摇摇头,这却未必,宋景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定是别有他意,首先是对付孟寒星,同时也对付宋淑华,一举两得。   ……   难不成他想把宋淑华一块儿杀了?   李慕禅又摇头,还不至于,四个宗师高手杀不了宋淑华的,而且她能轻松脱身,那为何只带了四个宗师高手?   身为宋家二公子,他能调动的宗师高手绝不仅仅是四个,十个不在话下,岂不更稳妥?   宋淑华恨恨的瞪着他,心急如焚,李慕禅却皱眉沉吟,思维其中的关窍,随即灵光一闪,轻拍下脑门。   宋景这是等着宋淑华救孟寒星呢!孟寒星加上宋淑华与自己,便是三个宗师高手,三个对付四个不易,想逃走却不难。   此举是为了让宋淑华偿还了人情,抹平救命之恩,还是别有他想,为了陷害宋淑华?   他想来想去,隔着这么远无法用读心术,只能带着防范之心。   宋淑华仍在恨恨瞪着他,心急如焚,生怕去得晚了,孟寒星真出什么危险,心下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李慕禅在她脑海里说道:“是二公子来的人,只有四个人,孟公子暂且没有性命之危,好像在等着你呢。”   “二哥?!”宋淑华眼神骤冷。   李慕禅道:“看来二公子要来个一箭双雕,或者更深的用意,孟公子要救,不过你不能出面。”   “那你帮忙呀!”宋淑华飞快的道。   李慕禅道:“我会帮忙,不过你先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免得牵连出来,先回城等着吧!”   “不成,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宋淑华透着不信任。   李慕禅道:“我替你还了这个救命之恩,一定救他,……你先回去,万一真被二公子捉到把柄,在家主面前一说,没你的好果子吃!”   宋淑华瞪着他道:“说话算话,一定要救孟大哥!”   “绝不食言,快走快走!”李慕禅答应着,轻轻一按她背心,宋淑华顿时恢复自由,血气流畅,内力如汞汩汩而动。   她扭头瞪李慕禅一眼,目光宛如实质,直刺他心底,表达着不满。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宋淑华蹙眉,李慕禅忙在她脑海说道:“小姐你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孟公子真有危险!”   “好罢,那我去了!”宋淑华在脑海里哼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甚是高兴,看来孟寒星在宋淑华的心里没想象的那么重要,否则死活不会离开的。   她袅袅而去,转眼消失在树林中,李慕禅皱眉,她竟朝着打斗方向去了,不由大恼,身形闪了闪,施展出了小挪移术,直接挪移到宋景身后方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看住宋景便无大碍。   ……   宋淑华轻功极快,转眼到周围,隔着十丈远看了看场中的打斗,沉吟一下,转身飘飘而去,只有四个宗师高手,对李慕禅而言并不算什么,她信心十足,故放下心来。   看她离开李慕禅心下松一口气,却没着急动作,停在宋景身后不远处,完全收敛了气息,甚至闭上了眼睛,将一缕意念注于虚空之眼。   过了半晌场中打斗仍在纠缠,孟寒星渐渐撑不住,四个宗师高手慢慢施压,觉得不耐烦。   这一会儿功夫仍没见着宋淑华,宋景也急了,扭头低声道:“褚老,会不会弄错了?”   他哑着声音,改变了原本的清朗,已然是极谨慎了。   另一黑衣人摇摇头:“不会,我亲眼看到小姐,三人一起进了山,下来也该一块儿!”   “万一是小妹有事离开了呢,岂不是白做功夫”宋景哼道。   黑衣老者摇摇头:“公子,小姐对姓孟的甚是迷恋,即使有事也不会事先离开!”   “还有李无忌那小子吧?”宋景哼道。   黑衣老者点头:“嗯。”   “那小子是个人精不能不防!”宋景皱眉,摇头道:“想对付小妹,先要除了这家伙才成!”   黑衣老者点点头:“交给老朽便是!”   “算啦。”宋景摆摆手,摇头道:“这种事做不来,把他调开便是,万一真被父亲查出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宋家的嫡亲弟子绝不能杀宋家弟子的,私自杀人绝不饶恕,毫无转寰余地,这已有先例,绝不能抱着侥幸心思,这是宋家兴盛的根本,否则嫡亲弟子横行,定让众人离心。   黑衣老者淡淡道:“公子不能下手,老朽却没有顾忌,找个人解决了他也没什么难的。”   宋景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嗯,交给你啦,褚老要小心,这小子阴谋诡诈,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   “老朽会多派些人,他有再大的计谋也没用!”褚老沉声道。   宋景点点头,叹道:“看来小妹运气不错!”   褚老道:“那要不要杀了这厮?”   宋景沉吟一下,缓缓点头:“杀了罢,机会难得,他也真是鬼迷心窍,乍踏进宗师便一个人出来,还真以为宗师无敌了!”   “色迷心窍罢了,年轻人都这样。”褚老淡淡道。   ……   宋景点点头:“小妹姿容无双,也难怪这姓孟的垂涎三尺,哼,胆子不小,把主意打到咱们宋家身上!”   褚老道:“这小辈的野心也不小。”   宋景摇摇头,撇嘴道:“不过一蠢物而已,真以为能小妹能传他宋家心法?哼哼,笑话!”   褚老道:“公子,这也未必,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很难说的。”   宋景哼道:“褚老你不明白,想小妹动真情,没那么容易的,长得俊一点儿,性子温润一点儿,凭这些可不够!”   褚老笑道:“我看小姐好像动情了。”   宋景撇撇嘴,摇头道:“你也太小瞧小妹了!”   他摆摆手:“好了,马上宰了这小子吧,看着就碍眼!”   褚老点点头,撮唇发出一声低啸,啸声缭绕而低沉,仿佛洞箫之曲,在树林里回荡。   四个宗师招式顿时一变,原本和风细雨变成狂风暴雨,瞬间把孟寒星淹没,他猝不及防,顿时摇摇欲坠。   李慕禅见势不妙,弯腰坐地上取了一块石子,厚软的树叶掩地,想找到一块石头也不易。   他先把衣襟一撕,蒙上自己的脸,只露眸子在外,随后“噼啪”声中,身形矮了一截,变得矮胖墩实。   做完这个之后他甩手一掷,“呜呜”声中,四颗小石子化为一抹灰光,瞬间击上四个宗师。   “砰!砰!砰!砰!”宛如弓弦拉响。   四个宗师动作一滞,李慕禅以飞刀之法掷出小石子,蕴着破空剑意,毫无阻碍的撞上了四人。   他们都有罡气护体,但破空剑意专破罡气,只是稍微一阻,没能完全阻住,撞到他们身上。   他们如避蛇蝎,没想到会有这般结局,动作难免滞了一下。   孟寒星也是机灵过人,见势猛的衣衫鼓起,随即紧贴到他身上,如被大风吹压在身上。   “喝!”他仰天发出一声轰然巨喝,随即身形又涨了一圈,缓缓一掌推出,两道白色射出,像是两道气柱缓缓变长,节节拔高。   地上枯叶被这白气一抹,顿时化为齑粉,四个黑衣宗师眸子透出凝重,倏的一闪,果然不敢硬撼。   孟寒星趁四人闪避之机,倏的闪了两下身形,却是追过气柱,直直射了出去,趁机脱出了四人的包围,随即身形再快两分,冉冉而逝。   ……   “给我留下吧!”斜刺里忽然一道掌力撞上孟寒星。   “砰!”一声闷响,孟寒星斜飞出去,这一道掌力蕴势而发,沉凝而坚硬,宛如实质的巨木擂上身体。   孟寒星吐出一道血箭,斜斜飞出去,撞倒了两棵大树,身形在地上翻滚几下,沾满了枯叶的身形接着钻出去,继续奔逃。   他全无先前的潇洒与从容,狼狈如丧家之犬,双眼炯炯如寒星,却是丝毫顾不得其他,只有一个字:“逃!”   “好小子!”褚老断喝一声,收掌却没有追,其余四人飞速追至,接着朝孟寒星方向追去。   “褚老别管我,把姓孟的宰了!”宋景忙叫道。   褚老摇摇头,身形绷直,双眼如电般扫来扫去,沉声道:“阁下何方神圣,烦请现身一见!”   “嘿嘿……”一声冷笑蓦地在他们耳边炸响。   一道寒光一闪即逝,褚老身形一滞,瞪大了眼睛缓缓望向自己心口,却见一道血箭喷涌而出。   李慕禅冷笑着飘身而出,落在宋景跟前,冷笑道:“宋家小儿,没想到吧?!”   “你……你是……”宋景眸子闪烁,黑巾下虽看不清脸色,想必极为难看,李慕禅也没想到,这一阵子的苦修,飞刀的威力骤增,竟有如此威势,不知不觉中破空剑意也更厉害几分。   他细想来,可能是阵法修习,对于这个世界的天地运行更为了解,所以破空剑意越发圆融犀利。   褚老身为宗师,功力极深,而且精纯无比,虽比他逊色一筹,但若真的动手想要拿下,却需花一番心思。   如今一刀下去直接杀了此人,也吓住了他。   李慕禅嘿嘿冷笑:“你说说我是谁呢?”   “你是孟家的人?”宋景身形不动,冷冷喝道。   他已然镇定下来,毫无所惧的瞪着李慕禅,沉声道:“你不去救孟寒星?”   “我为何要去救他?”李慕禅摇头嘿嘿笑起来,叹了一口气:“都说宋家老二精明过人,不过如此啊!”   “你是范家的!”宋景双眼一闪,喝道:“好毒的心思!”   “嘿嘿,彼此彼此!”李慕禅摇头嘿嘿笑起来,笑声中透着说不出的得意,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哈哈大笑,震得树叶哗哗作响。   笑声戛然而止,李慕禅蓦地喝道:“宋家小儿,送你上路吧!”   第35章 辣手   他话音乍落,寒光一闪,宋景忙移身形却晚了一步,只觉小腹一疼,随即周身内力从疼痛部位倾泄而出,如皮球撒气。   转眼功夫,他周身内力消散得一干二净,不留半点儿。   “你……”宋景目眦欲裂,捂着小腹缓缓倒地。   李慕禅摇头道:“你这条小命还是留着,免得说我欺负小辈,哈哈……”   他一跃上了树梢,转眼消失。   宋景倒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褚老,褚老寂然不动,怕是凶多吉少了,心口中剑绝无幸免。   太阳当空照,阳光明媚宜人,照在树林中也温暖舒适,他却周身寒冷,惊恐与绝望攫住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武功废了!武功没了!   废了武功的他无异是废人一个,真是生不如死,天大的野心,万千的谋划皆付诸流水,一切皆空。   “啊——!”他仰天嚎叫,痛苦绝望。   片刻后四个宗师回返,见褚老倒在地上,一人过去看看,起身摇摇头,其余三人来到宋景身前:“二公子?”   “你们……你们……”宋景倒在地上,指着四人。   一人去扶他:“二公子,你不要紧吧?”   “啪!”宋景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怒喝道:“走开!”   那人黑巾蒙面,这一巴掌绵软无力,甚至没能打掉黑巾,看不出他的神情,仅是眼神闪烁一下,皱起眉头来。   其余三人皆吃惊,看着铁青着脸,神情疯狂的宋景,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嘿嘿……嘿嘿……”宋景捂着小腹缓缓起身,踉跄两步,指着天空嘶声大叫:“我不灭范家,誓不为人!”   四人不明所以却不敢再上前,只能唤道:“二公子!二公子!”   “砰!”宋景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一个人上前扶起他,看到他小腹的伤口,惊异的扭头望向众人,其余三人也双眼闪烁,看出不妙来。   宋景的伤口正在丹田位置,不上不下,丹田损伤不同于别处,即使恢复了,怕也难练功了,纵使能练功,先前的功力也付诸流水。   这般年纪再重新修炼,想要追上来千难万难,况且丹田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武道一途是甭想了。   “唉……”一人摇头叹息:“也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咱们失职了!”   其余三人摇头叹息,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   李慕禅飘飘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宋淑华正在小亭里走来走去,神情急躁,不时抬头看一眼竹林入口处。   李慕禅一出现,她忙纵身跃出,疾掠到他跟前:“怎么样?怎么样?”   李慕禅笑了笑:“幸不辱命!”   “孟大哥没事了?”宋淑华忙问。   李慕禅点头:“虽然受了点儿伤,好歹是捡回一条命,小姐你算是还了他的恩情了!”   “哼,我找二哥去算账!”宋淑华跺脚恨恨道。   李慕禅忙摆手:“不必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他实在恶毒!”宋淑华瞪着他哼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把二公子废了。”   “什么?!”宋淑华眸子与红唇都张大了。   李慕禅道:“二公子的武功没了,成了废人。”   “你……你——!”宋淑华指着他,脸色大变:“你真废了二哥的武功?”   李慕禅点点头:“嗯。”   宋淑华猛的跺脚,嗔道:“你闯大祸啦!”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唯有你知道这消息,旁人不知。”   “这怎么能瞒得过人!?”宋淑华玉脸阴沉,跺脚道:“咱们的耳目遍地都是,什么都瞒不过的!”   李慕禅道:“那褚的被我杀了,我又扮成他人,认不出来的。”   “唉……”宋淑华摇摇头,烦躁的道:“你太小瞧咱们宋家啦!”   她双拳紧攥着,咬着红唇走来走去,一脸的焦躁,走了十几个来回,猛的顿住,扭头道:“快走!你现在就走!”   李慕禅道:“这可是馊主意,我一走,岂不是做贼心虚!”   “你以为查不出来?!”宋淑华恨恨道:“只要找人一问,父亲就能查出来是你干的,你现在走还有一点希望,抢在父亲查之前远走高飞,千万不能再呆在北夜州,去南边,去南清州!”   李慕禅摇头道:“小姐放心吧,我有把握的。”   “真有把握?”宋淑华盯着他看,想看出究竟是安慰自己还是真话。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身体传来“噼啪噼啪”一阵响,然后身形骤然矮了一截,变成一个矮胖墩实之人,同时脸上变化,变成圆脸,像是一尊弥勒佛。   “咦?”宋淑华瞪大明眸。   “噼啪噼啪”一阵脆响,他身体再变,恢复原貌,笑道:“一点儿奇门外术,掩人耳目足够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宋淑华讶然问。   李慕禅道:“秘术,不值一提,能短时间改头换面。”   ……   “那你现在是真面目喽?”宋淑华斜睨他。   李慕禅笑道:“这如意秘术不过维持半个时辰而已,不能长久,否则损伤身体。”   宋淑华想了想,点点头,这强行改变身体骨骼,自然是对身体有损,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久便要出问题的。   如此想来倒是不错,不过这李无忌越发让人看不懂,秘术层出不穷,好像百宝童子。   李慕禅道:“如此秘术之下,难不成二公子还会怀疑我?”   这一世界的武功与原本世界不同,以力取胜,远不如原本世界的巧与奇,像易容术种种,根本不存在,好像不屑于如此,而且武功招数也简单得很,多是以力相搏。   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们心思不够巧,而是修为所致,一旦内力外发,招式的作用最终仍归于内力相撞,再精妙的招式,内力修为不足,根本破不开护身罡气,不过隔靴搔痒。   “嗯……”宋淑华想了想,道:“可能不会怀疑吧,不过你为何要废了二哥?”   李慕禅哼道:“我若不废了他,他便要杀了我,因为我在你身边,他视之为眼中钉,已经吩咐姓褚的找人杀我。”   “可恶!”宋淑华恨恨跺脚,咬牙道:“废得好!”   只要不伤了他性命,废了他武功最好不过,起码不会再为恶了,也不敢再欺负自己!   李慕禅道:“但愿他能老实下来。”   “没了武功不能做家主,二哥他便完了。”宋淑华撇撇嘴,不屑的道:“他一直有野心,想做家主,现在终于要安份了!”   她扭头盯着李慕禅看看,忽然抿嘴一笑:“李无忌,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要谢谢你,你想要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罢。”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别再见孟寒星了!”   宋淑华黛眉一下蹙起来,嗔怒的瞪向他:“你又来啦!”   李慕禅郑重的道:“孟寒星乃孟家人,乃宋家仇人,你固然是为报恩,但宋家对你的恩重,还是孟公子恩重?”   “自然是家里了。”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缓缓道:“这便是了,你既知道,便应有所取舍,孟寒星的恩情,你已经报了,不必再有报恩之心,你与他相见却是有损宋家威严!”   “哼,你管得太宽啦!”宋淑华不满的道。   李慕禅叹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不能再由着自己性子来,要多想一想宋家,身为宋家嫡亲弟子,这是应该做到的。”   ……   两人最终还是闹得不欢而散,李慕禅回到自己屋里,修炼了一会儿,参悟破空剑意,飞刀威力大增,他信心更足。   看来飞刀对于宗师高手不成问题,但对上大宗师,怕是没有胜算,可惜飞刀不能久用,太过耗神,只能突袭。   他又想,破空剑意既能蕴于飞刀上,或小石子上,那能否蕴于拳上或掌上?以掌化剑驭使剑意,威力必然不俗。   随后他又想到了阵法之道,自从回来之后,宋五爷好像隐于暗处再也没出来,他也没再见到,想见却见不着,好像是闭着了。   现在也不知出没出关,他发觉阵法之道对于参悟剑意大有裨益,他想再学得深入一些。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竹林里一块圆场上练功,宋秀秀忽然跑过来,一身墨绿罗衫,英姿飒爽,看样子也是刚练完功。   李慕禅正在练擒龙八手,动作缓慢,周围青竹随着他双手动作而起伏,如被他牵着线操纵。   宋秀秀飘飘而来,扬声道:“李无忌!”   李慕禅扭头看过去,动作不停,微笑道:“稀客呀,孟兄那边挺好的吧?”   宋秀秀嫣然笑道:“嗯,他不要紧啦,你送的灵丹很神效,小姐说再有三五天就能下地了。”   李慕禅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跟范家赚来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   “你知道二公子的事吧?”宋秀秀压低声音说道,左右看一眼,颇有几分鬼祟之意。   李慕禅摇头:“二公子怎么了?”   “哼,武功被废,丹田损毁,不能再练功啦!”宋秀秀撇撇嘴。   因为孟飞的事情,宋秀秀对李慕禅的印象大改,在她绝望的情形下,他悍然去找范家,弄来了灵药,如此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之人自然要好好亲近一二。   李慕禅悠悠叹息一声,摇头道:“可惜!”   “可惜什么!”宋秀秀不以为然的横他一眼,道:“假惺惺!”   李慕禅笑道:“是谁干的?”   “据二公子说是范家。”宋秀秀道。   李慕禅皱眉道:“范家?好大的胆子!”   “好像家主很震怒,说不定要跟范家开战了!”宋秀秀跃跃欲试的道,双眼闪闪放光。   她看着清秀文静,像是温柔如水的女孩,其实不然。   ……   李慕禅叹道:“这就开战,也太儿戏了吧!”   宋秀秀又不以为然的道:“二公子被废了武功,还不开战,那也太胆小了,要是别人被范家收拾了,更别指望,会寒了大伙的心!”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摇头笑了笑,这般想来还真是要开战,不能不战,否则宋家威严不再,家族的人也要离心。   “范家比咱们如何?”李慕禅问。   宋秀秀道:“原本是差不多的,咱们宋家有二十五个宗师,范家有二十四个,但现在不一样啦,有了小姐跟你。”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宗师级高手是核心实力,多一个宗师高手便多一分胜算,宋家如今有二十七个宗师,范家只有二十四个,而且神龙经成就的宗师往往更厉害几分,毕竟神龙经乃无上宗师武学,虽然难练,威力却更强。   宋淑华可抵住两个一般的宗师,不过每个人的心法都不一样,说不定范家也有这般心法,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一旦真正打起来,实力相差不多时候,计谋便举足轻重,看起来宋家好像没什么策士。   宋秀秀兴奋激昂:“咱们一定能打败范家。”   李慕禅摇头:“打败了又如何?……安家何家呢?他们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一股脑帮忙?”   宋秀秀一怔,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你说安家与何家会趁火打劫?”   “当然。”李慕禅点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咱们纵使能胜范家,也是惨胜罢?”   “让我好好想想……”宋秀秀右手平按,左手食指按着眉心苦思。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不打扰她。   宋秀秀冥思苦想一会儿,慢慢道:“那就拉拢程家一块儿打,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那范家拉拢孟家呢?也要陷入苦战!”   “孟家才不会那么傻!”宋秀秀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孟家不打才傻!……灭了范家,下一个就轮到孟家了,他们能眼睁睁看着?”   宋秀秀放下手指,没好气的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还是不能打。”   “不打太软弱,人家会欺负上门的!”宋秀秀不以为然摇摇头。   李慕禅道:“咱们来个以牙换牙,以血还血,他们废了二公子,咱们就废了他们大公子!”   “这样呀……”宋秀秀想了想,点点头:“倒是个好主意呢。”   她一摆手,转身便走:“我跟小姐说说!”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摇头笑笑,看来宋秀秀是奉了宋淑华之命过来问策的。   范宋两家真的打起来,他倒要内疚了,宋淑华想必知道这一点,所以过来问策,想消弥了两家的战端。   ……   李慕禅去了宋五爷的小院,却被告知他不在,去了长老堂,他还无权进入长老堂,算不算宋家的人还是两说。   他如今的地位很是尴尬,是宋淑华以朋友名义收留,看似宋家的人,又似非宋家人,颇为超然。   但超然并非没有代价,他游离于宋家之外,有什么大事他没有参与权。   回了自己院子,他捡了一根竹枝,缓缓施展破空剑法,竹枝上不附内力,一下便炸成粉末,他摇摇头停手。   破空剑意霸道无比,一般的兵器根本不成,也只有自己手上三柄飞刀才承受得住。   他又试着以掌代剑施展破空剑意,却不成功,原本破空剑意弱小时还成,现在破空剑意强横无比,双掌便承受不住。   时间在他的研究揣摩中飞快流逝,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夕阳染红了萧萧竹林,照在他身上,如披一层红衣。   脚步声响起,宋淑华披着霞光出现在他跟前,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收掌,冲她笑笑:“如何了?”   “哼,说动他们了!”宋淑华冷冷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意料之中。”   宋淑华冷笑:“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有脸笑!……哼,真要打起来,你的罪过可大啦!”   李慕禅道:“没那么容易打起来,令尊怕是没这个魄力!”   “胡说,爹气坏了,恨不得马上开战!”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没有胜算的仗怎么打?令尊不过故作姿态罢了,要真的这么气愤,当初也不会把你嫁到何家!”   宋淑华听出他话中的指摘之意,想了想,父亲确实不重亲情,只重家族利益。   李慕禅赞叹一声,摇摇头:“令尊还真是高明,做足了姿态,好像为了家族能够压住天大的愤怒,还不赚足了人心?”   宋淑华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但不开战,咱们也有事要做!”   “做什么?”李慕禅问。   宋淑华道:“要咱们刺杀范昭!……就是范家大公子!”   李慕禅笑了起来,苦笑道:“这可不是个好差使!”   现在的范家一定是严防死守,绝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现在去刺杀,无陷于攻坚,实是苦差。   第36章 刺杀   “好差使轮得到咱们头上?!”宋淑华冷笑。   李慕禅道:“二公子如何?”   宋淑华摇摇头:“死不了,不过武功真的废了,再好的丹药也没用,将来也不能练功。”   说着斜睨李慕禅一眼,他这一手狠手委实毒辣,虽没害了二哥性命,却抽了他的精气神,再也不能为恶。   她暗松一口气,偷偷高兴,这种结果最好不过,留他性命以全兄妹之情,废他武功,免得他再难为自己与大哥,一举两得,他能安安稳稳做一个富家翁未尝不是好事。   李慕禅慢慢点头:“只要性命在便发,他现在一定很愤恨吧?”   “把凶手恨得要吃肉挖心!”宋淑华斜睨他一眼。   两人说话很小心,生怕有外人听去了。   李慕禅叹道:“刺杀范大公子是谁出的馊主意?”   “是爹。”宋淑华冷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真不是个好主意,这无异送死,不过若真能成,那效果也是非凡,从来富贵险中求,令尊这性子倒也是开拓之主。”   “行啦,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咱们是要去的!”宋淑华哼道,听不得李慕禅夸父亲。   李慕禅道:“只有咱们两人?”   “当然不是,还有四个宗师,一共六个。”宋淑华道。   “那谁负责指挥?”李慕禅问。   宋淑华道:“我二伯,你没见过,小心点儿!”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宋淑华道:“二伯他智计过人,算无遗策,你可别跟他耍什么心思。”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要见识一番的。”   他先前还觉得宋家没有什么高明的策士,便出来一个智计过人的二伯,他确实心下好奇,想要见识一二。   宋淑华白他一眼:“二伯他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就老老实实的藏拙吧,免得他看出破绽来。”   李慕禅笑道:“哪有什么破绽,不过刺杀范大公子确实需要计谋,不能硬来,否则损失太大!”   “所以让二伯负责,他会制定计策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没再多说,现在自己确实不宜再出风头,而且尽量减少在宋景面前出现,免得被他发现什么异常。   ……   他的直觉惊人,相信世上会有跟自己一样的,纵使没有自己这般惊人,也远胜常人。   若宋景是个直觉厉害的,纵使自己易容改扮,也能被他发觉异样,真的揭了自己的底,自己不仅没法在宋家呆着,还要受追杀。   他需要静心练功的环境,宋家最是适宜,既超然于外,不理杂事,又有充分的保障,而且偶尔做一做事也算历练。   看李慕禅沉默,宋淑华道:“你不必多想,这范大公子也有取死之道,杀他一点儿没错!”   李慕禅挑挑眉毛,宋淑华接着道:“他行事狠辣,而且颇为好色,哼,就是武功厉害!”   李慕禅笑道:“他身份地位极高,好色也不算什么了吧,女人不必他去捉,会自动送上门来的。”   “他这个就是怪,偏不喜欢那些送上门的,喜欢良家妇女,越是贞烈的越喜欢。”宋淑华红着脸啐一口,忙转开话题:“这种家伙死一百次也不够,若非我功力不够,早就宰了他!”   李慕禅淡淡点头:“那就杀了他罢!”   他声音平淡,宋淑华却不知为何,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泛起来,一直通到玉枕,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对于她这般武功之人殊为难得,是被李慕禅这语气惊着了,讶然望他,李慕禅只是笑笑。   他觉得贪花好色没什么,哪个男人不好色,看到美人儿都想拥有,这是人之本性,但最反感强迫女人,委实不配做一个男人,不杀不足以持正。   宋淑华道:“那好吧,这几天就养精蓄锐,随时待命,一旦有机会咱们便出手,一击必杀!”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了笑。   宋淑华蹙眉道:“不过你也别太惹眼了,不要太拼命。”   李慕禅笑起来,点头道:“二老爷听到你这话,一定要训你的。”   “哼,才不怕他训!……就怕二伯他心存偏见!”宋淑华黛眉蹙起,摇头道:“二伯他脾气可不大好的。”   李慕禅道:“放心吧,我尽力而为就是,不会勉强。”   宋淑华咬咬红唇,恨恨道:“范昭这家伙是个厉害角色,比不上安向南,也差不太多,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总要除了他。”   “但愿如此吧!”宋淑华摇摇头,道:“擒龙八手练得如何了,我开始练驭星经,你要不要练?”   李慕禅摇摇头:“有神龙经足够了。”   ……   神龙经的奥妙越是修炼越觉其妙,纯化内力,然后再从第一转开始,练过一遍之后,再接着纯化,将整个身体变得越发强横,内力越发精纯。   练精化气,练气化神,其中关窍李慕禅知道,但神龙经并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大宗师也并非这么简单,是远超出自己武学常识。   他如今最想的便是得到大宗师的指点,或者至少见一见大宗师,知道其究竟怎么回事,才能达到目的。   如今情形下,他最好的方法便是修炼神龙经,因为神龙经是无上宗师绝学,虽说已经没了后面一层心法,甚至想修炼到大宗师都困难,但这条路无疑是一条正路,打下扎实的根基,总有用到之时。   驭星经虽然高妙,但不知底细,而且与他原本的路子不合,改练了反而令内力不纯,有害无益。   一连五天都没有动静,李慕禅一直苦练神龙经,契合其心法,体悟其精神,越体味越觉妙无穷。   这天清晨时分,宋淑华忽然出现在他的屋外,手上提一个包袱,一身黑色劲装,神情冷肃。   她神情不是平时的冷若冰霜,而是别有一番肃杀气质。   李慕禅一看就明白了,摇头笑了笑:“为何刺杀都穿这样一身?”   他见过几次刺杀,都穿的是黑衣劲装,就是所谓的夜行衣,实是没什么创意,令他失笑。   宋淑华冷着脸,重重哼道:“就是因为大伙都这样穿,所以才这么穿!别以为就你聪明!”   李慕禅恍然大悟,这样穿确实平庸,但正因为此,所以难以察明异样,掩去线索,而且劲装更有利于行动,干净利落,又不留什么痕迹。   “快点儿,换衣裳!”宋淑华把包袱一掷。   李慕禅接住了,转身回了屋,很快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干净利落,顿时多了几分英气。   宋淑华上下打量一量,点点头:“还算合身,走吧!”   李慕禅道:“现在便动手?”   “嗯,……先出城跟二伯他们会合!”宋淑华一边走一边说道。   李慕禅皱眉道:“咱们这么出城,谁都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了!”   “有密道呢。”宋淑华道。   两人出了小院,然后径直往东走,来到一座空着的小院下,小院里有花圃有假山,很是雅致。   她来到假山下,手掌按上一块凹陷的石头,然后“轰”一下,假山忽然开了一扇门,她当先缩身进去,李慕禅紧随其后。   ……   山洞内一片黑暗,几乎没有光线,还好空气流通,他嗅出有水气,一点儿不显憋闷,反而很清新。   他内力早达到虚室生明之境,双眼闪了闪,幽幽泛光,周围看得清清楚楚,却是一条一人多高的通道,可并肩行两人。   脚下是阶梯,一直往下走了二十几阶,才变成平缓,宋淑华在前,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脚下轻快,转眼走出了数里远。   “这样的地道有不少吧?”李慕禅打破寂静。   宋淑华脚下不停,“嗯”了一声:“七八条总是有的,你问这个做甚?”   她扭头瞪他,明眸波光流转。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世家大族,这可是在工程!”   宋淑华道:“这是数代人努力的结果,换一任家主,便要挖一条地道的,新挖的地道只有家主一人知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是有备无患,确实是妙计,有了退路不至于香火断绝,即使有祸事也能抽身。   “到了。”宋淑华忽然道。   她忽然停在一个石壁前,然后拍了几下,“吱吱”声中,似乎有绞盘在转动,然后石壁升起,阳光照射进来。   宋淑华抽身后退,躲过了阳光的照射,隐在黑暗中片刻后,似乎默察四周,最终点点头:“走吧!”   两人飘身出了山洞,眼前是一片郁郁树林,身后是莽莽山峰,却是在一座山半腰上。   李慕禅认得这座山,正是前几日与孟寒星游过的山,在苦雪寺不远。   李慕禅虚空之眼扫一下周围,没人出现,笑道:“出口在这里,别的山洞出口出在这里?”   “每个出口都不同的,还隔着甚远。”宋淑华道。   李慕禅理解的点点头,这是为了防止被人一窝端了,确实想得周全,处处有危机意识,这便是世家底蕴。   他笑道:“咱们有地道,想必其余几家也有吧,不会撞在一起吧?”   “这谁知道!”宋淑华摇头道:“地道都是各家的最机密,外人根本不知道的。”   李慕禅笑道:“那我知道了这条地道,是不是算是宋家人了?”   “你只知道一条,没有大碍。”宋淑华道,她右掌搭到眉前看看:“二伯他们该到了。”   “咱们在这里汇合?”李慕禅问。   宋淑华点头:“姓范的要去苦雪寺。”   ……   两人正说话功夫,几道人影忽然闪了闪,从树林钻出来,皆黑衣劲装,神情肃然而透着凛凛杀气。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几人,摇摇头,这个样子要不是刺杀的料,掩不去杀气,一旦靠近了便能察觉,很难偷袭成功。   而刺杀最关键的便是第一波偷袭,成功则事半功倍,不成功往往意味着失败,不但杀不了别人,反会被人所杀。   “二伯。”宋淑华道。   一个须眉皆白地老者跨步过来,点点头:“你们刚到?”   “嗯,李无忌,这是我二伯。”宋淑华指了指李慕禅:“这是李无忌。”   老者点点头,蔼然微笑道:“不错的小伙子。”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与宋淑华有几分相似,长脸大眼,挺直鼻子,年轻时一定是美男子,虽然年纪已大,但银髯飘拂,霜眉微动,别有一番出尘之气。   李慕禅笑着抱拳,见过二老爷,他知道老者名叫宋海,在宋家内地位极尊,仅次于家主。   宋海扫一眼诸人,加上他一共十二个宗师高手,这股力量扫除一般的小门派都绰绰有余,刺杀一个二代弟子更不在话下,他眼中透着自信,缓缓道:“诸位,咱们这一次务必成功,否则再难下手!”   “二爷发话便是!”一个黑脸老者沉声道。   他脸庞方正透着忠厚,神情激昂杀气腾腾,周身透出凛凛寒气。   “老方,不急,”宋海摆摆手,抚髯微笑:“咱们这次分三波,第一波刺杀,第二波强攻,第三波暗手,总之务必杀了范昭!”   “二爷,何必这么费事,直接一股恼杀出去,一下宰了便是!”老方摇头不解的道。   宋海摇头道:“这样固然过瘾,但万一他们有了准备,事情不成咱们便危险了,杀范昭固然重要,咱们的安全才是第一!”   “嘿嘿,跟着二爷就是安心!”老方呵呵笑道。   宋海摇头笑笑,扭头道:“小华,你跟无忌做第二波,老方老李,还有张大张二,再加上我算是第一波,其余做第三波。”   老方皱眉道:“二爷,你这个大将怎么能冲在前面?”   李慕禅点点头,宋淑华道:“就是,二伯你身为指挥,应该垫后,我做第一波的吧。”   宋海摇头:“小华,你虽然已经是宗师了,但时间尚短,功力不稳内力不纯,还是差些火候。”   宋淑华不悦的道:“二伯,你忒小瞧我啦!”   “行啦,听二伯的,你就跟在第二波,万一刺杀不成,你们再强攻!”宋海摆摆手。   宋淑华还要再说,李慕禅暗道:“听二老爷的吧。”   ……   宋淑华勉强住嘴,扭头瞪李慕禅一眼,宋海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暗自皱了皱眉,这个小华,真不让人省心!   宋海道:“行啦,这样的事咱们都有经验,不必我多说,我会率先动手。”   “二爷!”老方沉下脸来。   宋海摆手道:“老方,这刺杀的时机也很重要,我还是亲自动手吧,其余的不必多说,你们都知道怎么干。”   “唉……”众人摇摇头,知道他一言既发,断不会改变的。   宋海扭头道:“小华,你们在咱们后面,老金,你们几个埋伏在桥上,万一他们逃出去,再出手不迟!”   “好嘞。”一个圆脸老者点头。   宋海摆摆手,众人分头行动,他当先打头走在最前,沿着树林往下,在一条小径旁停住,然后众人开始各找位置调息。   李慕禅在脑海里问宋淑华:“范昭一定会来这里?”   “嗯,他每次去完苦雪寺必来此山游玩。”宋淑华点头。   看来宋家对范家了解颇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里太容易埋伏,范昭不可能没有防备。   纵使不知道宋家想杀他,想必也带了足够的护卫。   宋淑华道:“我想在第一波,亲手宰了范昭!”   李慕禅摇摇头:“范昭可不是那么好杀的,第二波最稳妥,这是二老爷一片苦心!”   宋淑华哼一声道:“他就是瞧不起我!”   李慕禅笑道:“瞧得起瞧不起又有什么?你武功高明,但能强过二老爷他们?”   “哼!”宋淑华撇撇嘴,不再多说。   她修为虽深,而且心法高明,但二伯的心法也同样高明,绝不会弱于自己,他虽晋级宗师没自己早,但这么多年下来,修为定是超过自己的。   时间在两人的闲聊中渐渐过去,太阳一点点移动,最终到了正中央,阳光明媚,树林里有几分闷热。   李慕禅与宋淑华隔着宋海他们有百米远,他目光敏锐,一下看到他们动作有异,忙比划一下。   自己这一波只有两人,显然是可有可无的,而且两人最年轻,与诸老者相比自然火候差了许多。   宋淑华在脑海中的声音压低:“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眉头挑了一下:“果然护卫不少!”   宋淑华知道他有几分奇异的本事,想必是哪一种秘术,低声问:“多少护卫?”   “八个。”李慕禅道,摇摇头:“六个宗师,嗯——?还有四个暗卫,……也是宗师!”   “砰!”远处传来闷响,宋淑华精神一振,便要冲出去,被李慕禅扯一下停住了。   第37章 开花   宋淑华蹙眉望来,不满的道:“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十个宗师,二伯他们不成的!”   李慕禅摇头道:“二老爷他们功力深厚,即使不成一时半刻也不要紧,不必急着出手。”   “不成!”宋淑华摇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咱们要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说不定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对范昭疏于防卫……”   “嗯……,这倒也是。”宋淑华慢慢点头。   她也觉得这个主意好,若真的能刺杀了范昭,拖一会儿也无妨,只要二伯那边不出什么意外。   李慕禅伸手一揽她柳腰,两人飘飘而行,在树林中穿梭,无声无息如鬼魅,转眼功夫到了近前。   宋淑华看到了场中的情形。   十八九个人凑在一起,形成两个战团,十个宗师压着八个人打,八人中央站着一青年,正是范昭,他紫衫飘飘,相貌英俊,此时却铁青着脸,手捂肩膀瞪大眼睛。   看得出来他肩膀受了伤,宋淑华有些失望,终究还是没能杀了他,不过看二伯他们的情形,十个宗师压着八个人打,胜利在望。   这八人当中只有六个宗师,其余两个是武师,虽然修为极高,却成了累赘,两个人抵不过一个宗师。   宋淑华好奇,不知道二伯何时召来了第三波人,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隔着这么近却没发现。   李慕禅却猜得出来,一定是第三波的人看到了范昭他们,看到他们护卫众多,于是自动的前来与宋海会合,一同出击,这稍有一点儿判断都能做到,否则八个护卫,只有五人怎能刺杀成功?   场上情形对宋府极有利,李慕禅与宋淑华没急着行动,宋淑华虽然恨不得现在便上前宰了范昭,却知道暗中还有四个护卫,这四个护卫想必也是顶尖高手,也在等机会呢。   她在脑海里跟李慕禅道:“要不要先把那四个暗卫解决了?”   李慕禅想了一下,道:“我去拖住暗卫,你刺杀范昭!”   “你一个人能成?”宋淑华不放心的道。   凭他的修为,对上两个宗师高手倒没什么,即使不能取胜也能自保,但对上四个却危险,无异于送死。   李慕禅笑了笑,在脑海里道:“我的轻功还不放心?”   宋淑华明眸眯了一下,笑着点点头,确实,李慕禅的轻功是她所见过最好的,委实惊绝天下,无人能及,逃命的本事顶尖。   ……   宋淑华想了想,点点头在脑海里道:“嗯,那好吧,你去冲一下,我马上行动,坚持十个回合就成!”   李慕禅搂着她飘飘靠近,距离场中再近了几分,飘上树梢。   范昭是个魁梧青年,身形高壮,相貌英俊,委实是难得的美男子,这般相貌对女人何必用强,只能说他心理不正常,这样的人太过危险,杀了最好。   他们打斗场所并非空地,而是树林之间,中间是一棵棵的树,多数都是高可参天的巨树,有的被天雷所击,有的傲然而立无所损伤。   而范昭所站的位置正是一棵树下,这棵树又粗又直,约有两人合抱,树支参天而起,抬头仰望便有渺小之感。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察了暗卫所在位置,他们四个不受旁边打斗影响,依旧按四象阵位置,隐隐把范昭围在当中。   他们每人距离范昭都有十几变远,依他们的修为,瞬间可至,能在最短时间内出手援助。   李慕禅想了想,想无声无息的靠近不太可能,除非暴露自己小挪移的本事,他不想随意施展这本事。   他想了想,把宋淑华放下,按在树梢上,竖指于唇前,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飘飘离开,到了对面。   “啊!”忽然一声惨叫响起,场中的形势越发的激烈,一个武师飞了出去,被击出圈外,撞上一棵树手,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滑下去,然后寂然不动,生死不知。   剩下另一个武师很快步其后尘,也被一掌击飞,恰是宋海出手,场中只剩下六人,面对十个宗师高手,个个修为深厚,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宋淑华与李慕禅隔着甚远,她看不到李慕禅,但知道他就在对面,看到场中这般情形她也不急了,范家的六个宗师高手也是老者,修为深厚,但比起宋海他们仍差了一筹,无法弥补人数的差距。   不过他们围成一圈,彼此配合默契,倒也增强几分实力,又加上纯粹是防守不进攻,一时之间想攻破了也难。   “砰!”又一个老者飞了出去,却是宗师高手。   这一次仍是宋海得手,他在诸人之中武功最强,动作如电,势大力沉。   这一下只剩下五个老者,应对十个人,更是不济,眼见着他们的圈子越来越小,缩了两步,便要碰上中央站立的范昭。   “哼!”一声闷哼声中,四个老者倏的从树林钻出来,攻向了宋海他们几个,奇快无比。   宋海他们事先没准备,骤然遇袭,马上化攻为守,支撑住了四个的冲击,再次稳定下来,打了个持平,僵持不下。   ……   这四个暗卫的武功绝顶,也是宗师高手,与宋海他们差不多,加入其中只不过止住了颓势。   “砰!”天空中炸开一道烟花,形成一朵乌云袅袅停在半空。   像是一朵乌云凝固在天幕上,宋淑华暗哼一声,这是范家的求援信号,片刻之后便会有范家高手来援。   事不我待,宋淑华想要催促李慕禅,却看不到他出现,于是把黑巾一拉掩住脸庞,然后纵身从树顶扑了下来,如苍鹰攫兔俯冲。   她无声无息出现,但几个护卫却是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她乍一出现,他们便发觉,一个老者飞起来,跃到空中拦向宋淑华,他双掌猛的一推,浩荡的掌力蓦然出现在宋淑华身前,如在她跟前竖起一堵墙。   宋淑华娇叱一声,双掌猛的一推,硬碰硬,只求能够击杀范昭,一旦躲闪便没有了机会。   宋海几人怒吼一声,趁机加压,让他们不能抽身出来拦宋淑华。   “砰!”一声炸雷般响声,宋淑华在空中一滞,然后倒翻出去再次落到树上,随后又俯冲下来。   老者在空中翻一个跟头,如石头般飞速下落。   宋淑华如苍鹰般攫向范昭,他冷着脸,双眼森森瞪着宋淑华,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杀气森然,恨不得扑向宋淑华。   宋淑华冷笑一声,杀意更盛,刚要冲到范昭跟前,又有一老者跃起来相拦,两人在空中交手。   宋淑华又是着急又是恼怒,怎么还不见李慕禅出手,再耽搁下去,真的没有机会再杀范昭了!   不过李慕禅像是消失了一般,就是不出现,宋淑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与那老者对了一掌,“砰”一声,两人都倒翻出去。   这一次宋淑华没能落回原地,落到旁边一棵树上,震得大树颤动,树叶簌簌作响。   阻拦宋淑华这一老者的内力深厚又精纯,宋淑华不能完全卸去力道,气血翻涌,心跟着翻涌,这一下真是糟糕。   宋海他们虽然拼了命的狂攻,想要打破他们的圈子,使他们不能抽出手来防御宋淑华,但他们九个人配合默契,任凭宋海他们如何的狂攻,就是巍然不动,坚强而稳固。   范昭站在圈内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沉声道:“你们是何人?”   宋海他们默然不语,自然不会蠢得跟他们说话,范昭冷冷道:“今日之辱,我必十倍报之!”   他缓缓说这出几个字,似乎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   宋海他们个个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心志坚定,不会在意范昭这一句狠话,这样的狠话他们听得多了,而且多是无用之人所发毒咒。   一个人武者想成为宗师可不是苦练就能达到的,还需要机缘与悟性,范昭虽强却没放在他们心上。   宋淑华怒喝一声,再次扑了上来,玉脸冷冷的绷着,再也顾不得李慕禅,想不出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只求在来援之前杀了范昭。   远处传来了长啸,仿佛来自天边,但来人速度奇快,乍一出声遥远得很,啸声结束时,已经靠近许多,显然是轻功极高。   宋淑华能够想象得到,一定是范家的高手知道不妙,施展了催发潜力的秘术,急不可耐的赶来。   “嘿嘿……”范昭英俊的脸庞有些狰狞,盯着宋淑华冷笑:“我九叔来了,你们一个甭想逃!”   宋淑华精神一振,范家老九的威名确实不小,那更要在他来之前解决了他,娇叱一声,再次冲过来。   又一老者跃起来挡住她,双掌一推,又一堵气墙挡在她身前,啸声再响,已经近在眼前。   范昭一手捂着肩膀,不顾涔涔鲜血沿着指尖落下,得意的嘿嘿笑起来,怜悯的看着宋海他们,摇摇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都要死——!”   宋淑华气得牙根痒,恨不得一掌拍烂了他,但听着越来越近的啸声,心下有些发慌,范家老九名范清泉,号称恶狼,打起来奋不顾身,往往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她怒火熊熊,气得厉害,李慕禅一直没出现,令她又气又急,偏偏又找不到他,不知他又在捣什么鬼。   “砰!”宋淑华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倒飞回去,这一次不顾翻涌的血气,施展摘星手猛的一摄。   范昭正在得意的笑,笑声戛然而止,猛的飞了起来。   宋淑华对面闪过一道黑影,宛如流星般一闪,已经到了范昭身前,范昭身在空中却不慌乱,捂肩的手猛的一推,清晰真实的掌印迎上黑影。   李慕禅所化的黑影左手骈指如剑,击破了掌印,右掌一拍,“啵”一声脆响,如小石子落深井。   范昭身子一僵,随即“哇”吐出一道血剑,身子一下软下来,直直下落,不等旁人相救,李慕禅又拍出一掌。   “啵!”范昭脑袋如西瓜般炸开。   “走!”李慕禅在空中一折,倏的到了宋淑华跟前,抓起她便走。   啸声如雷滚滚而尽,树林闪过一道紫影,倏的到了众人眼前,是个俊逸潇洒的中年男子,这时李慕禅已经抓着宋淑华跃入树林。   “九爷快追!”一老者如雷般怒吼。   ……   英俊中年范清泉一闪在空中接住了范昭,看到他的惨样,仰天发出一声怒嚎:“啊——!”   树叶簌簌落下,众人如身处狂涛怒浪中,血气翻涌,忙运功压制,动作不由的缓慢起来。   范清泉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朝着李慕禅与宋淑华消失的方向追去,场中十人打了片刻,宋海沉喝一声:“走!”   十人转身便走,十个护卫本就心神失守,有的想要拼杀,拉宋海他们垫背,有的心灰意懒,有的想回头看看究竟,于是默契失去,无力阻拦宋海他们的离开。   李慕禅脸色沉肃,揽着宋淑华宛如一缕轻烟在树林中穿梭,却不是回城的方向,朝着山顶奔驰。   宋淑华一腔怒火完全化去,只有赞叹,李慕禅把握机会极准,一击必杀,把范昭拍得脑袋开花。   她这一会儿想明白了,李慕禅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只可惜自己笨,没能想到,否则早就杀了范昭,不必等范清泉过来便逃了。   现在嘛倒有点儿悬,她扭头看后面,虽然不见范清泉的影子,但这一声惨嚎听得她心惊肉跳。   “快跑吧,范清泉追过来可糟了!”她凑到李慕禅耳边,压低声音道,劲风拂面却被罡气卸去,眼前的树木飞速倒退。   淡淡幽香传入鼻端,李慕禅懒洋洋微笑:“不急。”   范清泉再次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雷滚滚而至,随即紫影闪现,出现在李慕禅身后百米外,宋淑华看到了他,碰上他疯狂的眼神,惊叫一声:“快快,追上来了!”   李慕禅扭头回望一眼,摇摇头,身形陡的加快,宋淑华只觉眼前树木化为一道流光,扭曲看不清。   范清泉又是一声长啸,速度也加快,又跟了上来,宋淑华惊叫:“追上来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别大惊小怪的,他不过一人,追上来又如何,咱们两个还收拾不了他?!”   宋淑华急急道:“他是范家老九,就是个疯子,最好不要跟他交手!”   李慕禅问:“为何?”   宋淑华飞快的道:“他打起来就是同归于尽,除非武功远胜过他,要不然真打不了他!”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慢慢点头:“这倒是个麻烦。”   人一旦拼起命来,潜力尽出确实可怕,碰上这样的疯子能不打便不打,李慕禅不想与他斗,于是身形再次加快。   ……   他加快之际忽然一折,转向南边掠去,眼见着翻过山头却没上去,范清泉紧随其后。   “怎么不过去呀?”宋淑华蹙眉问。   李慕禅道:“他的啸声可能是讯号,说不定前面有人等着咱们呢!”   宋淑华惕然一醒,忙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李慕禅看着飘飘而行颇是潇洒轻快,速度却奇快如电,带着宋淑华毫不受影响,一会儿功夫甩开了范清泉。   两人往南一会儿,快到山脚下之际,又是一折,再次往北,翻过了这座山,进入连绵不绝的大山中。   进了这里宛如鱼归大海,甭想设置埋伏,宋淑华松一口气,扭头回望已经不见了范清泉的影子。   李慕禅飘飘来到一处小山谷,放下她来,笑道:“这附近也有地道入口吧?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最好。”   这小山谷地形极为隐蔽,面积又很小,若不靠近很难发觉,谷中桃树漫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怎知道?”宋淑华讶然望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几座山,应该每一座山都有一个出口,即使不中也差不多吧?”   “哼,你可不准说出去!”宋淑华斜他一眼。   李慕禅点点头:“也不知道二老爷他们脱没脱身。”   “咱们引开了范清泉,二伯他们脱身没问题。”宋淑华道。   她说着迈步袅袅往山谷里面走,很快来到东边石壁前,这石壁布满了青苔,黑乎乎一片。   她打量一眼四周,忽然疾拍数掌,“轰隆”一声闷响,壁上开一石洞,她扭头道:“快点!”   两人钻进石洞后,脚下飞快疾走,已经施展了轻功,转眼功夫到了另一个出口前,却是她的小院,竹林萧萧。   两人出了地道,直接坐到小亭里安神,半晌过后,她从先前的惊险中回过神,长吁一口气。   她刚要开口说话,脚步声响起,宋秀秀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不好啦!”   宋淑华哼道:“秀秀,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宋秀秀宛如一阵风来到小亭,还没站稳便叫道;“范家的人打上门来啦!”   第38章 再见   宋淑华娇哼道:“胡说什么,他们怎么打上门?还反了他们!”   宋秀秀忙道:“真的小姐,范家的家主,还有两个宗师高手已经在大厅了,家主正在接待呢!”   “他们要干什么?”宋淑华蹙眉望李慕禅。   李慕禅道:“看来他们看出来咱们了,还真是不能小觑!”   “咱们都着黑衣,他们怎能看得出来?!”宋淑华摇头不信。   李慕禅想了想,思维电转,沉吟道:“小姐,我要避一避风头,可能他们有什么秘法。”   “什么秘法?”宋淑华不解地问:“你避什么风头呀,你不过闪了一下,谁也认不得的!”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最可能认出我来。”   “为什么呀?”宋淑华蹙眉问。   李慕禅道:“可能是范昭身怀秘术,……纵使不是也不得不防。”   宋淑华想了想:“嗯,那好吧,你就在这里甭出去,他们没胆子过来搜!”   李慕禅点头答应,对宋淑华道:“你最好也别去,不过他们一定要找你的,不能不看看。”   宋淑华撇撇嘴道:“我瞒着脸,他们看不到的!”   李慕禅摇头,他扭头问:“秀秀,他们都谁来了,可有那范清泉?”   “嗯,有他,那双眼睛跟狼似的,真是吓人。”宋秀秀点头。   李慕禅道:“他能认出我身形,……小姐你改变心法,运转施展驭星经吧。”   他与范清泉追逐了一阵子,范清泉想必能认出他背影来,宋淑华则在他怀里,看不出究竟,不过眼神与他相对过,不能不防。   宋淑华明眸一转便想到究竟,赞叹的点点头,自己差儿忽略了。   她运转起驭星经来,顿时气质为之一变,娇柔了几分,明眸清光也变化,不复灿然生辉,反而清冷幽幽,宛如换了一个人。   这是因为神龙经有改变气质之妙,而驭星经也是不俗,虽然没那般厉害,但神龙经一不运转,气质随之发生变化,故前后变化强烈。   宋秀秀打量几眼宋淑华,讶然道:“小姐,还真像换了一个人呢!”   宋淑华得意的笑道:“走,去会一会这个疯子九!”   “走!”宋秀秀兴奋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目送他们离开,皱眉摇摇头,这范家胆子忒大,或者是有所依恃,或者是怒火攻心的冲动。   他坐在小亭里,却是打开了虚空之眼,但整个府中有大阵,所以不能完全看清,只是模糊一片。   他摇摇头,虚空之眼需要加强,可惜不知怎样加强,看来需要专注于观天人神照经,努力修炼一阵子再说。   ……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宋淑华袅袅回来,看她神清气爽模样,显然事情极顺利,范家没讨到便宜。   不等李慕禅开口问,她直接坐在他对面哼道:“范家也不过如此嘛!”   李慕禅道:“怎么样了?”   宋淑华撇撇嘴,哼道:“他们只不过两人,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李慕禅笑道:“他们这是强势呢,没把宋家看在眼里,所以两个人敢闯一闯,再者范家的人也在外面等着,一旦有事,他们一定会冲进来。”   “他们不敢!”宋淑华摇头哼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道:“为何唤你过去?”   “范家老九是怀疑我了吧,不过我运的是驭星经,他们看不出来的,范家老九显然不能肯定。”宋淑华抿嘴得意的笑。   李慕禅皱了皱眉:“再没说别的,二老爷他们呢?”   “他们只要唤我过去看看。”宋淑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思索着其中究竟,摇摇头道:“还是要小心,范清泉不是个理智的,说不定要报仇,一点怀疑便足够。”   宋淑华得意的道:“谁怕他不成!”   杀了范昭,她心满意足,轻松快活,浑身舒畅,像是替天行道一般,说不出的得意。   李慕禅不再多说,知道听不进去,不过范清泉不能不防,范昭可是大公子,是嫡长子,要继承范家下任家主,他的死绝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他想了想,又道:“二公子的消息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宋淑华问。   李慕禅道:“关于二公子武功被废,怎么个说法?”   “还保密呢,谁也不知道,二哥正在养伤。”宋淑华道。   李慕禅沉吟道:“二公子修炼太急躁,所以走火入魔,废了武功。”   “这样说……?”宋淑华问。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否则范家一定推测到这事与二公子武功被废有关,推测出范昭是咱们杀的。”   “嗯,有理有理。”宋淑华点点头:“我去跟父亲说一声。”   李慕禅扯一下她袖子,宋淑华扭头问:“怎么啦?”   “这一阵子不要出门!”李慕禅沉声道。   宋淑华看看他,抿嘴笑了:“好,我知道啦,不出门便是!”   李慕禅皱眉沉声道:“我这绝非开玩笑!”   “好吧好吧,我一定不出门!”宋淑华忙点头。   ……   范昭之死在城中惹来轩然大波,这般重量人物之死,委实令人心惊,波涛汹涌之势弥漫开来,城中格外的平静。   宋淑华一直呆在小院里,与李慕禅切磋武功,一步也不出府。   这天清晨,明媚阳光照着竹林,两人正在竹林一片空地上动手,宋秀秀飘飘而来,手上拈了一封信。   她一袭绿衫,停在旁边笑盈盈唤了一声:“小姐!”   宋淑华与李慕禅皆着白绸缎劲装,干净利落,见宋秀秀过来,两人缓缓收势,周围的青竹恢复了平静。   宋秀秀递信过去,宋淑华接过了,随口问:“谁送来的?”   “好像是孟家的。”宋秀秀道。   “孟大哥?”宋淑华蹙眉,打开了信封,抽出素笺看看,露出笑容:“确实是孟大哥的!”   宋秀秀古怪的笑道:“是孟寒星的,要约小姐出去?”   “嗯。”宋淑华点点头。   李慕禅沉下了脸,却没说话,宋秀秀问:“那小姐去不去呀?”   “当然要去喽。”宋淑华毫不犹豫的道。   宋秀秀瞥一眼李慕禅,抿嘴笑道:“要不要咱们护着?”   “不必啦!”宋淑华摆摆手,横她一样:“你笑什么,赶紧滚!”   宋秀秀咯咯一笑,李慕禅沉声道:“孟兄如何了?”   宋秀秀笑道:“正在练功呢。”   李慕禅道:“让他不必太急,急中容易出错。”   “嗯,我会看着他的,只练半个时辰。”宋秀秀点头。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好,过犹不及,若是控制不住自己,难免闯祸!”   宋秀秀笑道:“放心吧,我盯着他呢!”   她摆摆手:“小姐,我去喽。”   目送她离开,宋淑华哼一声:“你不想我去吧?”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小姐,上一次的事还记得吧?”   “二哥刺杀孟大哥?”宋淑华哼一声,道:“我更得去跟他解释。”   李慕禅摇头道:“孟公子什么都明白的,何必多说?……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出去!”   “我稍稍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宋淑华道。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你想去便去吧,我总不能把你捆起来!”   宋淑华觉得有几分心虚,哼道:“你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李慕禅笑笑,扭头离开了,宋淑华盯着他的背影,最终恨恨跺了跺脚,看看手上的素笺,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孟寒星。   ……   傍晚时分,夕阳在西边斜坠,西边天空被染成了红色,瑰丽动人。   宋淑华飘飘出了小院,然后离开宋府,沿着大街往东城门,最终来到了繁华热闹的大桥上。   她很快在桥上看到玉树临风的孟寒星,仍旧一袭蓝衫,面如冠玉,儒雅翩翩,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少女。   “孟大哥!”宋淑华上前,孟寒星微笑点头,两人往北下了桥,沿着田野小径慢慢走。   清风徐徐,吹在脸上清爽凉快,躁意尽去,夕阳照在大河上,波光灿灿如一堆宝石在翻滚。   “孟大哥可是有事?”宋淑华问。   孟寒星一怔,摇头笑道:“没有,不过想看看小华你,听说范家去了你们家,怀疑你们刺杀了范昭?”   宋淑华点点头,哼道:“范家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范昭死了,他们是急昏了头。”孟寒星摇摇头,叹息道:“真没想到,我本以为他会是我一辈的对手呢,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死了。”   宋淑华道:“我看他死得好!”   孟寒星一怔,随即摇头失笑:“我倒忘了他有好色的毛病,确实惹人厌!”   “孟大哥,上一次的事……”宋淑华道。   孟寒星摇摇头道:“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宋淑华叹道:“其实是我二哥做的!”   “别胡说。”孟寒星摇头笑道:“不关你二哥的事。”   “蒙着脸我就认不出来?”宋淑华撇撇嘴,哼道:“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孟寒星苦笑道:“真没想到宋二公子会这么干。”   宋淑华冷笑一声,摇摇头:“哼,我知道他的心思,……孟大哥,咱们还是别再见面了!”   孟寒星脸色变了,剑眉轩起:“小华,你这是什么话!”   宋淑华道:“孟大哥,我再跟你见面,只能害了你!……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孟寒星沉声道:“我孟寒星可不怕他们!”   宋淑华摇头:“你不怕我怕!……上一次若非……,你就真的完了,下一次可没这么幸运!”   孟寒星道:“上一次亏了李兄弟,他委实厉害,你在何处寻得这般高手?”   宋淑华叹道:“总之,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孟大哥的恩情,容我日后再报!”   “小华别胡说!”孟寒星忙道:“不能因为你父亲反对,咱们就不见面,那样活着岂不是很无趣?”   宋淑华只是摇头,紧抿着红唇。   ……   孟寒星不停的劝她改变主意,宋淑华只是摇头,决心已下不会再改了,说再见便是害了对方。   孟寒星不怕,宋淑华却不答应,两人僵持了半晌,天色已经暗了。   宋淑华看看天色,又看看四周,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远远看去,暮色中的大桥若隐若无。   “孟大哥,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想转身离开,孟寒星无奈的道:“改日咱们再说吧!”   宋淑华摇头道:“我不会再出来了,我想闭关练功。”   “小华,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忽然变成这样?!”孟寒星有些不解的望着她,目光灼灼。   宋淑华笑道:“孟大哥,上一次二哥刺杀你不成,下一次呢?……下一次未必是二哥下手,说不定别人趁机混水摸鱼,范昭那么厉害的家伙都被暗杀了,孟大哥你防得住?”   孟寒星皱了皱剑眉,叹口气,他确实不如范昭,范昭为人虽不怎么样,但武学天资确实绝顶,比他更早进入宗师,在年轻一辈当中数一数二。   宋淑华道:“孟大哥也好好练功,少出来走动吧,听父亲说这一阵子不太平,可能有别的势力进来。”   “唉……”孟寒星摇头叹息,仰天望天。   “唉……”悠悠叹息一声又响起,宋淑华与孟寒星却皱眉,转头看向大河方向,却见一个紫衣人下了船,缓缓而来。   他已是中年,但面如冠玉,俊逸潇洒,风姿更胜年轻人。   “范清泉!”孟寒星脸色沉肃,缓缓叫道。   宋淑华脸色也变了,一颗心不停的下沉,蹙眉望着他。   孟寒星抱拳道:“范九爷。”   宋程范孟四家,孟家与范家乃是盟友,联手对付宋家与程家,孟寒星倒没太过在意。   范清泉摆摆手,目光落在宋淑华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宋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他双眼如锥子一般,死死盯着宋淑华,宋淑华暗叫不妙,她如今无形中运转的是神龙经,忘了驭星经。   这一下便显了原型,范清泉的记性好的话,说不定能认出自己。   她心下微乱,脸上却不动声色,冷淡的抱一下拳:“见过范九爷。”   范清泉紧盯着她,淡淡的道:“宋姑娘好高的修为呀,原来也是宗师高手了,佩服,佩服!”   宋淑华淡淡道:“范九爷过奖。”   ……   范清泉慢慢点头,扭头道:“小孟,你先回去吧。”   “范九爷,怎么了?”孟寒星一怔。   范清泉摆手道:“你不必多问,我找宋姑娘有点儿事。”   “不知什么事?”孟寒星道。   范清泉不耐烦的扫他一眼,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孟寒星道:“范九爷,若是小华有何冒犯之处,还望看在她是晚辈的份上,多多包涵!”   范清泉冷笑道:“小孟,你倒是个多情种子呀!……怎么,想管起我的事了?”   孟寒星摇头:“晚辈不敢,不过小华是与我一起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小孟,再啰唆莫怪我翻脸!”范清泉冷冷道。   孟寒星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道:“范九爷想为难小华,先过了晚辈这一关!”   “呵呵,还来劲了!”范清泉冷笑一声,蓦地一步跨到他跟前,右掌已经拍出,印上孟寒星胸口。   孟寒星断喝一声,毫不示弱的一掌拍出。   “砰!”孟寒星忽的倒飞出去,飞过田野,落到了大河里。   范清泉拍拍巴掌,摇头哼道:“不自量力的小子!……好了,没人打扰了,宋姑娘,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了!”   宋淑华蹙眉道:“范九爷,你这般以大欺少,就不怕人耻笑?”   范清泉摇头笑道:“呵呵,宋姑娘,我老九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会怕人耻笑?”   他的行事举动与其俊逸潇洒的相貌截然不同,其太过剧烈的差异给人诡异之感,看着发毛。   宋淑华哼道:“那你说吧,咱们有什么帐?”   “范昭的帐!”范清泉的脸色阴沉下来,冷笑道:“果真是你们宋家干的!”   宋淑华摇摇头:“九爷真以为是咱们杀的范昭?……我巴不得这个色胚死,不过我可杀不死他!”   “你杀不死,但你们家有人能杀,那个家伙呢?”范清泉冷冷道。   宋淑华摇头:“晚辈实在不明白。”   范清泉咧嘴笑笑:“这就是你们宋家的风骨,敢做不敢为,实在没出息!”   宋淑华冷冷道:“随你怎么说,让开,我想回去了!”   范清泉摇头:“小姑娘忒幼稚,想回去?好说,把我打倒你就能回去!”   宋淑华深吸一口气,恼怒的瞪着他,缓缓举起双掌,正是摘星手的起手式,汹涌的力量由无至有,由弱变强,环绕她周身。   “呵呵……”范清泉摇头笑起来,不以为然的道:“小姑娘何必费事,不如乖乖跟我走,不杀你便是!”   宋淑华冷冷道:“动手罢!”   范清泉道:“那好,来吧!”   第39章 谣言   宋淑华缓缓一掌平推,汹涌的力量完全集中于双掌前,形成一道巨浪奔腾而去,铺向范清泉。   范清泉冷哼中一拳捣出,拳影宛如实质,如一头饿狼扑过去。   “砰!”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后退,宋淑华如被无形的力量平推着往后,双腿在地面滑出两道平行线。   范清泉退后几步,身体晃了几下,卸去了奇异的力道,讶然望过来:“小姑娘有几分道行!”   宋淑华蹙眉瞪着他,这范清泉果然名不虚传,内力精纯而爆裂,仿佛想要把人撕裂,霸道异常。   真是内力如其人,不能小觑,闯出赫赫的饿狼名号,着实不是虚名。   范清泉摇头道:“不过小姑娘,你只有这点儿本事的话,还是得跟我走,再来吧!”   宋淑华冷冷瞪着他,紧绷着玉脸,缓缓又是一式摘星手,地上泥尘旋转,飞扬,仿佛羊角风。   这股风由弱变强,最终变成龙卷风,泥尘形成一道黄柱,随着宋淑华的双手移动而随之移动。   范清泉双手抱肩打量着她,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   宋淑华忽然深吸一口气,双眸陡的亮起来,双掌猛的一推,黄柱顿时倾斜倒下,如真的柱子倒下撞向范清泉。   “呵呵……”范清泉笑着又是一拳捣出,拳影如饿狼,顿时被黄柱吞噬。   黄柱随之碎裂开来,炸得四分五裂,各种奇异的劲道散开,有的旋转,有的迸射,有的扭曲,奇异非常。   宋淑华退后两步,脸色冷肃,范清泉又退后一步,摇晃几下身子,以奇异法门卸去了劲力,摇头道:“还是一般!”   他心下暗惊,没想到这娇小姐竟有如此修为,再练上几年,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了,现下也绝没有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   宋淑华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便走,迅如奔马,转眼已到了百米外。   范清泉摇头呵呵笑起来:“小姑娘想跑,晚喽……”   他刚要追赶,凭他的轻功,这点儿距离瞬间即至,她再厉害也跑不到城门口,况且跑到城门口也不怕,逮住她便是。   ……   “砰!”孟寒星忽然从水里飞射出来,石弹般撞向范清泉。   范清泉皱眉一挥袖子,孟寒星顿时倒射回去,重新落回大河里,他水性极好,落水之后反而缓解了所受内劲。   范清泉随后一闪,宛如一抹轻烟追向宋淑华。   这一耽搁的功夫,宋淑华已经上了大桥,钻进了人群中,桥上宽而长,有数百近千人,拥挤在一起,她如游鱼一般穿梭,很快到了桥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唤:“这里!”   宋淑华一怔,停步扭头望去,李慕禅一袭青衫,正站在一个卖梳子的小摊边,笑眯眯的望着她。   “你……”宋淑华忙扭头看范清泉,他如一缕轻烟飘了过来,马上便要上桥,再一眨眼便要追来。   她心下叹息,依自己的轻功根本逃不掉的,有了李无忌倒能逃得掉,不过也泄了自己的身份,将来总要找上门来!   李慕禅微笑道:“那位孟公子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宋淑华嗔道,扭头瞪他一眼:“范九爷追上来了,我逃不掉!”   李慕禅道:“既然逃不掉,索性分个高下。”   “我打不过他。”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那可未必!……找个没人的地方!”   “……好。”宋淑华看他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便知道了李慕禅的心思。   她扭身便走,反而向桥头奔去,范清泉已经追到桥上,正从河面一跃而上桥,却只看到宋淑华的背影。   他摇摇头,倒没急着去追,宋淑华的轻功一般,她跑得再远也没用,而且这个方向离城越远,纵是放出信号,自己也能在来援之前收拾了她。   正是抱着这般笃定的心思,他不急不紧,宋淑华就是鱼饵,他巴不得能钓出大鱼来。   宋淑华转眼功夫钻进一片树林里,孟寒星也追赶过来,不过身形踉跄,步履缓慢,显然是受了伤。   范清泉呵呵笑起来,摇摇头钻进了树林,紧随宋淑华之后,想看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枪。   进了树林约有一里,宋淑华忽然停住,扭头瞪向范清泉,恨恨道:“你究竟要如何!”   “小姑娘,那天是谁杀了昭儿?”范清泉冷冷道。   他浑身泛着森森寒气,每一个字都是从寒窖里钻出来的,透着丝丝寒气。   宋淑华摇头道:“你弄错了!”   范清泉仰天打了个哈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莫怪我老九辣手摧花,不信你是铁打的身子!”   他说罢猛的冲向宋淑华,状似疯狂。   ……   两人“砰砰砰砰”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宋淑华能勉强抵挡,她心法高明,而且摘星手的威力又增几分。   不过范清泉的心法不逊于她,而且修为更深更纯,十几招过后,她已经落在绝对下风,随时会落败。   孟寒星猛的射到范清泉身后,挥掌狂攻,不过他的修为尚浅,范清泉仅是一掌,再次拍飞了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落地,再也动弹不得。   宋淑华担心看一眼,扬声唤道:“孟大哥,你不要紧吧?”   “……不……不要紧,小华快走!”孟寒星吃力的叫道,声音发涩。   宋淑华哼道:“我跟他拼了,欺人太甚!”   她耳边忽然传来李慕禅的声音:“往里去,叫开孟公子。”   宋淑华听到李慕禅的声音,心顿时一定,莫名的放松下来,招式再次圆润如意,慢慢扳回一线。   她脚下不停后退,越退越快,范清泉招式越来越快,见宋淑华一直不发讯号,也失了耐心,便要擒下她,不愁那人不上当。   宋淑华退了百米远,已经深入树林,到了半山腰,她脑海传来李慕禅的声音:“狂攻!拼命!”   宋淑华虽不知其意,却毫不犹豫的执行,招式陡然加快,一幅拼命的势头,对于范清泉的招数浑不在意。   范清泉皱眉一一应对,不能下死手,留着她还有用,待逮到那个家伙,再好好泡制她不迟。   宋淑华修为深厚,他强不太多,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一抹寒光倏的闪一下,随即范清泉动作一滞,宋淑华右掌结结实实拍中他胸口,顿时打飞出去。   “砰!”范清泉重重撞在树上,然后如破布袋般落地,一动不动。   宋淑华右掌停在半空,然后看看范清泉,又看看自己右掌,慢慢收回,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掌竟然真能打到范清泉。   青影闪过,李慕禅出现在范清泉身边,低头探一下他颈部,摇摇头,已然气绝而亡。   “他……?”宋淑华迟疑道。   李慕禅起身笑道:“厉害厉害,你把他打死了!”   “真的死了?”宋淑华问。   李慕禅点点头:“已经断了气,想活也活不成。”   ……   宋淑华疑惑的看看自己右掌,然后飘飘上前,忍着不适看了范清泉的伤口,却见心口有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她终于明白原因,扭头瞪他一眼,李慕禅道:“咱们把他埋了,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不好吧……”宋淑华蹙眉道。   这里讲究死者为大,生前有再大的仇怨,人一旦死了,就一笔勾魂,不能难为他的尸首。   李慕禅摇头道:“他的刀伤要掩了去,我不想别人知道。”   “这样呀。”宋淑华慢慢点头,想到了二哥的伤,丹田中了一刀,若是联系起来,很可能发现了他,那可不妙。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好吧,就把他埋了!”   李慕禅双掌一按,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大坑,又一按,又一个大坑,然后将范清泉一埋,双掌推出,然后恢复如初。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头叹道:“咱们是越做越大了!”   宋淑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然后摇头道:“这一次差点儿……,亏得你跟来了!”   李慕禅哼一声,道:“那边你跟他说罢,我先回去!”   说罢闪了闪消失在她眼前,宋淑华摇摇头,抿嘴笑一下,去看孟寒星,孟寒星虽没帮上大忙,却是出了大力,奋不顾身,委实难得。   过去了两天,外面风平浪静,范清泉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李慕禅与宋淑华一直呆在小院里,趴着不出去,避过这一阵的风头。   两人闯的祸太大,若真的被人知道,范家定要炸了,非要找宋家的麻烦不可,好在孟寒星义气,没把此事说出来。   但两人虽一直趴在小院里,躲避风头,但麻烦想找到他们头上,不因为他们老老实实躲着而能躲过。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宋淑华正在竹林里的小场上练功,两人一个擒龙八手一个摘星手,打得不可开交。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中透着一股压力,令人气息不畅,不过对两人来说却无所谓,宗师境界早就寒暑不侵。   两人都穿着白色劲装,精神十足。   李慕禅的修为远胜她,擒龙八手威力十足,与宋淑华的摘星手不分上下,这也显示出摘星手的威力之强。   两人激战正酣,宋秀秀飘飘而来,仍旧一袭绿衫,青春活泼,秀美动人,不过她却蹙着秀气的眉毛,一脸郁郁。   她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李慕禅与宋淑华住手,宋淑华道:“大清早的,你又怎么啦?”   宋秀秀道:“小姐,你有麻烦啦!”   ……   “快说!”宋淑华没好气的道。   宋秀秀看一眼李慕禅,又看看宋淑华,欲言又止,惹得宋淑华斜睨她,神情不耐烦。   宋秀秀无奈的道:“外面有流言,说你与李无忌两人有私情。”   宋淑华蹙眉看一眼李慕禅,哼道:“谁说的?”   宋秀秀看看李慕禅,小心的道:“大伙都知道了,而且你们又住在一块儿,还有传得更不堪的呢……”   她越说越大声,神情激动,气愤难平。   宋淑华沉下脸来,恨恨道:“哪个嚼舌根的!”   宋秀秀道:“可能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可麻烦啦!”   “谣言罢了,有什么麻烦!”宋淑华不屑的道。   宋秀秀摇摇头:“小姐,你现在可是要嫁给何家的,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那怎么办?”   “自然是不嫁喽!……那正好!”宋淑华不以为然。   宋秀秀没好气的道:“哎哟喂,小姐呀,你想得太简单啦!”   “有什么复杂的!”宋淑华哼道。   宋秀秀道:“你想呀,家主的脸往哪儿搁?”   “哼,他丢丢脸最好不过!”宋淑华露出笑容。   宋秀秀摇头道:“小姐,可怕的不是你们有私情,是你们先住到了一起,大伙可是接受不了的!”   “他们也相信?!”宋淑华哼道。   宋秀秀看一眼李慕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谁能不信呀!”   李慕禅自从听了宋秀秀的话,一直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语。   宋淑华道:“那随他们说去,我才不管!”   宋秀秀有些着急:“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听不明白呢,你不管但有人管呀,家主一定要气死啦!”   “那又如何?!”宋淑华哼道。   宋秀秀道:“家主奈何你不得,但李无忌呢?”   “他敢!”宋淑华明眸一瞪。   宋秀秀摇摇头,无奈的道:“孟飞刚才跟我说了,说这次不妙,李无忌怕是要倒霉!”   宋淑华黛眉蹙起来,脸色沉下来。   李慕禅慢慢的道:“到底是谁散布了这个谣言呢……”   宋秀秀哼道:“真是歹毒!”   宋淑华咬着红唇,慢慢望向李慕禅。   ……   李慕禅笑笑:“不要紧,不过一个谣言罢了。”   宋淑华摇摇头,她冰雪聪明,原本身在其中难以看清,被宋秀秀一点,马上明白事情的严重。   父亲绝不会顺着自己心思,他们怕是不能在一起了。   李慕禅笑道:“且看家主如何安排罢。”   “秀秀,你去吧。”宋淑华道。   宋秀秀“哦”了一声,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回到小亭坐下,吸一口清气,李慕禅叹息道:“看来要告别这处地方喽,需要重新换个院子。”   宋淑华问:“若爹的安排不合你意,你待如何?”   李慕禅笑了笑:“合则留,不合则去,没什么大不了,我总不至于翻脸的,放心吧。”   “不能留下吗?”宋淑华问。   李慕禅笑道:“留下做甚?护着你嫁到何家?”   李慕禅对她的心意,她自然是明白,只不过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她虽然性子冷傲,却又有几分胆怯,不敢主动开口。   宋淑华道:“我绝不会嫁到何家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有了驭星经,想必不会嫁到何家去,不嫁到何家,可能嫁到别的家。”   宋淑华道:“我不嫁人便是。”   “由不得你。”李慕禅摇摇头。   宋淑华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道清朗声音:“小姐,家主有请李先生。”   李慕禅笑了笑:“果然来了。”   宋淑华蹙眉哼道:“知道啦,你先回去吧。”   “是。”清朗声音远去。   李慕禅笑道:“我去去便回。”   宋淑华道:“别跟爹硬顶,他就是臭脾气!”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嗯。”   他转身出小亭,宋淑华不放心,想要跟出去,被李慕禅拦住,她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有损,惹得家主生气动怒。   李慕禅来到大厅时,厅里已经坐了一个老者,身形削瘦矮小,脸庞方正严肃,眉眼间与宋景有几分相似,仅嘴形与宋淑华相像,正挺直腰板坐着,身形瘦小,气势浩大。   李慕禅知道这便是宋家家主宋义,看其外貌实在看不出他有这么大权势。   李慕禅上前抱拳:“见过家主。”   “李先生不必客气,请会。”宋义缓缓起身。   两人坐下后,宋义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李慕禅欠身笑答不错,这里很好。   宋义先行谢过了李慕禅对宋淑华的救命之恩,然后又赞叹李慕禅机智过人,难得一见。   最终,他微笑道:“李先生如此本事,呆在府里实在屈才,我想请先生去青月城坐镇,城中的太华堂近来处境不妙,先生试试看,能不能稳住局面。”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青月城?”   “青月城与本城有百里,不算太远。”宋义微笑道。   李慕禅眉头一直紧锁着,沉吟不语。   宋义微笑道:“若是有闲,李先生可常回来看看。”   李慕禅抬头看看他,摇头笑了起来。   宋义的笑容一直不变,透着和善与宽容,让人没有戒心。   第40章 太华   李慕禅沉吟不语。   宋义微笑道:“先生考虑一下?”   李慕禅抱拳笑道:“家主,不必考虑,我遵命便是,多谢家主!”   这个安排虽不知好坏,但仅凭青月城距离不远,不过百里,他便不能不同意,否则再换一处地方,除非离开宋家,否则也不能违背。   宋义摆摆手,摇头笑道:“先生不怨我便成,外面流言四起,我想问一问,你与华儿可是两情相悦?”   李慕禅笑了笑:“家主误会了,小姐救我一命,我自当竭力报答,不涉及儿女私情。”   “这便好。”宋义点点头,赞叹道:“华儿运道实在不错,能得先生相助,她省了很多心。”   李慕禅笑着客气两句,然后又闲扯了几句,李慕禅没再多说什么,没有劝他别把宋淑华嫁到何家,自己还没有说这话的份量,说了徒惹人笑。   又闲扯了几句,多数是宋义发问,又说些秩事闲闻,李慕禅喝过了一盏茶,然后起身告辞离开。   宋义欠了欠身,目送他离开,随后一个人影闪出来,却是宋海,须眉皆白,抚髯赞叹道:“五弟,这可是个厉害人物,先前走眼了!”   宋义点点头:“能断则断,取舍干净利落,看来他料到咱们这一招。”   宋海道:“上一次刺杀范昭,多亏了他出手,否则咱们前功尽弃,这一次青月城之行,说不定会给咱们惊喜!”   “唉……”宋义摇摇头,叹息道:“我倒不抱什么希望,只想给华儿泼一泼冷水,小儿女私情,最是脆弱,只要稍微降一降温,说不定便冷却下来,退去了热潮。”   “不错!”宋海点头笑道:“五弟这招高明,棒打鸳鸯出力不讨好,这样最好,既不引起两人逆反之心,又能不知不觉消去其情,我看呐,两人也没什么,你看李无忌相貌平平,实在不惹人喜欢,但男女之间日久生情,就是两人相处得太久,一旦分开,不必太久就冷了。”   “三哥,咱们两个可是煞费苦心呀,华儿怕是不领情!”宋义摇头苦笑,露出苦恼神情。   宋海道:“现在还小,再大一大就会明白五弟的苦心了,不能急,当初咱们也不是不理解父亲!”   “这倒也是。”宋义点点头。   宋义道:“至于青月城那边,实在不行就放弃了吧。”   宋海摇摇头:“且看这一次吧,李无忌智勇皆具,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说不定真能建功,他若不成,咱们就放弃。”   ……   李慕禅回到小院时,宋淑华正在小亭等着,看到他进来,急急招手,李慕禅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宋淑华急不可耐的道:“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李慕禅道:“给了我一份好差使,去青月城。”   “青月城?!”宋淑华讶然,瞪大眼睛道:“你要去青月城?”   李慕禅点点头:“我答应了家主。”   “你……你……”宋淑华气极了,瞪着眼睛大声道:“你怎么就答应了呀!”   李慕禅笑道:“家主之令我岂能违背?”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啊!”宋淑华气急,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青月城是什么地方呀!”   李慕禅笑道:“不是个善地?”   宋淑华道:“青月城最乱不过,而且不是咱们宋家的地盘,你去那里,纯粹是受气,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慢慢点头,轻轻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宋淑华道:“是太华堂吧?”   李慕禅点头:“不错。”   宋淑华摇头不已,叹气道:“你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父亲他这个把戏还看不穿,还不是让你去送死!”   李慕禅笑道:“未必吧?”   “哼,太可恶了,我去找他们!”宋淑华腾的起身,转身便走。   李慕禅摆摆手道:“我已经答应了,姑且一试吧,而且青月城离这里近,我随时能回来,再说凭我的轻功,打不过就跑什么人能拦得住?”   宋淑华道:“青月城可不是这里,在这里大伙都有顾忌,所以还算太平,青月城是范家的地盘,他们可没顾忌!”   李慕禅笑道:“不试一试怎知不行,你这般说,我反而更有兴趣了。”   “你真是气人,不管你了!”宋淑华跺跺脚扭头就走。   目送她离开,李慕禅摇头笑笑,这与宋义相见时,用了他心通,感知他所思,知道他并没有杀自己之意。   青月城是一个莫大的挑战,真能站住脚,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最好能进入宋家武库,参考一下各种绝学。   不过他最想见到的还是大宗师,呆在这城里是甭想了,出去闯一闯说不定有可能,而且见识一下各家的绝学也是精进之道。   与其呆在这里苦修,不如出去看一看,历练一番,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宋义,况且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识时务最好。   过了一会儿,宋淑华气哼哼的回来,玉脸涨红,明眸喷火,恨不得吃人一般,李慕禅看了没去招惹,知道她是在宋义那里吃了瘪。   ……   傍晚时分,孟飞与宋秀秀,还有赵白一块儿过来,众人在小亭里聚首,宋秀秀煮茶,众人品尝。   “李兄弟,你真要去青月城?”孟飞问。   他脸色红润,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现在还是有些虚弱,不能练功太过,而且不能与人动手,还在养伤期间不能喝酒,众人便以茶代酒。   李慕禅笑道:“你们都知道了?”   孟飞道:“这么说是真的喽?”   李慕禅点点头,孟飞急道:“李兄弟,你还是改主意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   孟飞道:“李兄弟你是厉害,可青月城更厉害,是范家的地盘,起码盘踞了三个宗师高手!”   李慕禅慢慢点头,孟飞接着道:“李兄弟你是宗师高手,可是对上他们,怕也没胜算的。”   李慕禅道:“太华堂没宗师高手?”   “有两个。”孟飞道。   李慕禅笑道:“那好呀,三个对三个。”   “没这么简单的,家主派你过去,那范家不会善罢甘休,也会再派宗师高手过去的。”孟飞道。   李慕禅皱皱眉头,孟飞道:“青月城是范家地盘,他们绝不会允许咱们插手,咱家也没太大的野心,插一枚钉子在那里罢了。”   李慕禅道:“那我去混日子便是。”   “李兄弟你要是能混日子就好了!”孟飞摇头道。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吧,我有自保之道,不会太过火,既然另两位宗师无恙,我也没问题的。”   看他心意已决,赵白哼道:“算啦,别人不识你的好心!”   孟飞道:“小白你说说,青月城能不能呆!”   赵白冷冷扫一眼李慕禅:“那是老油子才能呆得住,年轻人不成,受不了那个气!”   李慕禅端起茶盏笑眯眯的啜一口,不再多说。   赵白与孟飞见状,不再多劝,喝茶闲聊,很是悠然自在,小亭里谈笑风生,孟飞讲一些青月城的奇闻轶事,让李慕禅多几分了解。   很快夜色涌起,小亭被灯笼照得宛如白昼,亭外却是夜色朦胧,仿佛两个世界,他们看宋淑华过来了,纷纷告辞离开。   小亭里只剩下两人,宋淑华坐到他对面,冷冷看着他。   ……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知道她很生气,至于生气的理由,可能是没跟她商量就答应了家主,觉得受了背叛。   两人眼神相交,一动不动的看着,过了半晌,李慕禅笑道:“不知道何时出发,小姐可知道?”   “两天之后。”宋淑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了口气“还真是挺快。”   宋淑华狠狠瞪他一眼,抿着红唇不说话,觉得很多话想说,偏偏又说不出来,复杂难明。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每过几天便回来看看。”   “几天?”宋淑华脱口问道。   李慕禅道:“刚去不能太过,十天一次吧,待站稳了再一天一次,凭我的轻功,不过片刻功夫,与在城内没什么区别。”   “好吧。”宋淑华慢慢点头。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过去,李慕禅伸手接过,投去询问目光,宋淑华道:“这是青月城的资料,里面有太华堂,还有诸个帮派势力的详细情形,你好好看看。”   李慕禅笑着点头,这个确实很重要,贸然过去不知深浅,往往会在无意之间得罪人,或者犯错,给日后留下祸患。   他随手翻了翻,一幅兴致盎然的神情,宋淑华紧绷的玉脸露出笑容,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周围很安静,只有簌簌的竹枝摇晃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小亭里飘落着温柔绮旎的气息,嗅之醺醺欲醉。   不知不觉中,两人回过神来时,晨曦已露,竟然是坐了一夜,却恨不得时间再慢一些。   当第一缕太阳照进小亭时,两人如梦初醒,宋淑华红着脸,起身扭腰便走,李慕禅伸个懒腰,又是新的一天!   李慕禅好好研究了一下青月城,城中一共有三个大派,太华堂,雄飞帮,西阳堂,如三足鼎立。   三派强弱相当,不过西阳堂更胜一筹,隐隐压了其余两派一筹,但若两派联合在一起,则能压得住西阳堂。   所以西阳堂还有所顾忌,不过太华堂与雄飞帮也不是铁板一块儿,也有利益冲突之处,不过西阳堂这柄利剑悬在头顶,他们不敢斗得太过,懂得适可而止。   西阳堂与太华堂是极不对付,西阳堂是范家外围,太华堂是宋家外围,两家本就是仇家。   雄飞帮不属于任何一个世家,是六个宗师高手号召武者组成,实力很强,不过底蕴差一些,虽然有六个宗师高手,但比起另外两派来仍有差距,万一惹恼了两派,牵动世家出面,自然有败无胜。   ……   李慕禅沉吟着,思索其中的玄妙,太华堂为何会落于下风,压得抬不起头来,可能原因落在雄飞帮上。   太华堂与雄飞帮联手,西阳堂自然没好果子吃,但若西阳堂与雄飞帮联手,那太华堂更不堪。   雄飞帮为何与西阳堂联手,这倒是一个问题,他们难道不知,一旦太华堂完了,西阳堂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   这个道理一看便明白,他们不会不知,知之而偏行之,自然别有玄妙,需要仔细弄清楚。   看来去青月城,下手处便在这个上,弄清楚这个才是解决之道。   想到这些他不再费心,现在多想无益,一切还需要真正去体会,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第三天清晨,李慕禅练过功,宋淑华已经消失不见,他摇头笑笑,知道她不想经历分离场面,这时一个中年人过来。   他神情恭敬的道:“李先生,在下胡为农,奉命给先生带路。”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打量他一眼,中等身材,相貌平庸,一见便能忘了,转眼想不起来,不过双眼明亮,能看得出精明过人。   “胡前辈……”   “不敢不敢!”胡为农忙摇头,呵呵笑道:“在下是太华堂的副堂主,先生也是副堂主。”   李慕禅慢慢点头:“胡堂主,有劳了。”   “呵呵,难得家里给咱们派人过去,老宁受了伤,先生来得正好,咱们也能喘口气了!”胡为农笑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宁堂主受伤了?”   “是,老宁也算走运的。”胡为农笑道:“受伤虽重,但没性命之危,只要好好将养就成。”   李慕禅道:“怎么受的伤?”   “还不是西阳堂!”胡为农不忿的哼一声,冷笑道:“他们使出卑鄙手段,也就是老宁,换了我怕是要被害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青月城委实不太平,需要小心,范家说不定闻出点儿什么,想要自己的命呢。   他从不会小瞧别人,虽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宋淑华不会说出去,但难保孟寒星不说。   纵使不是故意说出,无意中也可能泄露,毕竟孟家与范家更近一些。   李慕禅很快收拾一番,跟着胡为农骑马出城,然后一路往西,两人赶路不急,走走停停,到了傍晚才到了青月城。   ……   青月城巍峨高耸,不输于白夜城,他打开虚空之眼俯看整座城池,城池形状与白夜城并不多,如一方木匣,规规矩矩。   他忽然松一口气,城中并没有阵法的存在,他俯看下去,无处不清晰可见,没有扭曲之处。   如此看来这里可能没有阵法高手,阵法高手难得一见,他如今算是明白了,像宋五爷那般罕之又罕,既需要天分,又需环境,财力物力还有师承,缺一不可,比宗师还难。   可惜宋五爷一直闭关,他没能接着学阵法,只能自己摸索,简单一点的阵法倒是能布置几个。   十个兵卫站在城门两旁,皆是精芒闪烁的武者,虽然没达到宗师层次,却是武师中的精锐,对付一般的武者绰绰有余。   难得的是十个兵卫皆是高手,颇有威慑力,双眼如电光般扫来扫去,随时想要扑上来一般。   李慕禅跟着胡为农往里走,到了城门口时,十个兵卫板着脸,不假辞色,却没有检查包袱之类,直接放行。   李慕禅跟在胡为农身后,暗自摇头,看来太华堂的地位确实一般,守城的兵卫竟然也不把他放眼里。   这个世界的官府很是强势,与大衍的官府一般,有绝对强横的力量,武者虽强却也不敢妄违律法,不过世家大族则不同,官府一般管不到他们。   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门繁华,街旁是各种摊子,摊主发出五花八门的叫卖声,更添几分热闹。   两人穿过人群,很快来到一座高大的府邸前。   朱漆大门两旁各蹲一尊狮子般的石像,气势慑人,令人不敢随意靠近,门对面是一根粗壮巨大的旗杆,漆黑如铁,粗壮如手臂粗,一面大旗招摇摆动,上绣一条矫矫火龙。   大门前站着四个青色劲装小伙子,二十来岁,两个削瘦两雄壮,标枪般站着,目光锐利透着杀气,显然是杀过人的。   看到胡为农出现,四人紧绷的脸庞一下露出笑容,两个小伙子迎上前:“胡堂主回来啦!”   胡为农摆摆手,笑骂道:“行了小子们,甭巴结我,这是新来的副堂主李无忌李堂主!”   “见过李堂主!”四人齐齐躬身抱拳,神情恭敬。   他们躬身之际,不免目光扫动,透出好奇来,想来是因为他太过年轻。   李慕禅淡淡点点头,不动声色。   “滚你们的吧,瞪大眼睛看好了!”胡为农摆摆手,四人退下。   他扭头道:“李堂主,这些家伙轮值站门,是打磨他们脾气,增长见识,这些小子还成吧?”   第41章 挑战   李慕禅点点头,不置可否。   两人往里走,很快进到第一进院子,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宽大平场,红砖铺地乃是练武场。   夕阳西下,余光照着练武场上两百多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劲装,有的宽大博衫,衣衫各异,武功也是五花八门,各人各异。   李慕禅扫了一眼,感觉到了勃勃的生机,他暗自点头,这殊为难得,处境这般艰难之下,还能如此精神状态,需要首领有魅力有威严才成。   “快!快!再快!”一声大喝震天响。   李慕禅扭头望去,却见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正粗着嗓子大喝,高壮如铁塔,一脸的横肉,头发又矮又硬,乍看像是和尚。   李慕禅一看这般相貌,不由想起了水浒里的鲁智深,不过他更加的粗壮,铜铃般的大眼一瞪,他前面的大汉顿时矮了一截。   这个大汉也是个魁梧的,膀大腰圆,雄壮如一头黑熊,但与赤身大汉相比却差了一些,年纪也差了一截,赤身大汉约有四十来岁,这大汉不过二十来岁,还有几分稚气。   “你小子就是个孬种!”赤身大汉怒喝:“还不赶紧动手!”   “堂主,你就饶了我吧!”魁梧大汉摆手不迭,讨饶不已。   赤身大汉怒喝道:“孬种,连我都不敢打,碰上真厉害的,你还不成软脚虾,乖乖等死!”   魁梧大汉苦笑道:“谁能凶得过堂主你啊!”   赤身大汉眼睛再瞪,怒哼道:“臭小子,还不动手,你不动手我可动了,你一个月甭想下床!”   李慕禅扭头望向胡为农,胡为农苦笑道:“这便是咱们的堂主,姓鲁名成江,豪气过人。”   李慕禅点点头,这鲁成江看着确实豪迈过人,而且性子粗疏,不过粗疏的性子可当不成堂主,即使当了堂主也很快被撵下来。   如此看来这个鲁堂主是外粗内细,绝不容小觑的,而且能让堂内气氛如此昂扬,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鲁成江也看到了李慕禅与胡为农两人,摆摆手:“等一等!”   他大步流星,手掌拨拉几下,挡在前面的几个帮众东倒西歪让出地方,他们却不生气,只是不忿,颇不服气的神情。   “哈哈……哈哈……”鲁成江大笑着来到近前,蒲扇般的大手拍过来:“老胡,这位可是李无忌李堂主?”   “堂主,正是李堂主。”胡为农笑着点头。   “哈哈,李堂主,可把你盼来啦!”鲁成江大手伸过来。   李慕禅笑着伸手,两人手掌相交,顿时“砰”一声闷响,周围几人纷纷往外退去,无形的巨浪推走了他们。   ……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鲁成江内力刚猛霸道,偏又精纯异常,确实是难得的猛将,好在自己修炼的是神龙经。   两人松手,鲁成江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总堂下来的,佩服佩服,咱们比划两下如何?”   胡为农忙道:“堂主,李堂主赶了一天的路,应该累了,比试的事还是等等再说罢。”   鲁成江一摆手:“咱们武者赶这么点儿路有什么累的,是吧,李堂主?”   李慕禅笑道:“堂主想赐教,我自然奉陪!”   “好好,这才痛快嘛,咱们小小的比划几下,我实在手痒!”鲁成江大笑道,扭头一瞪胡为农:“老胡你别说了,不就是怕我丢脸嘛,这有什么,打不过便打不过,好好修炼追上便是!”   胡为农看一眼李慕禅,摇头苦笑,自己不是怕堂主落主,他是厚脸皮,败了就败了,不会当事儿,自己怕的是李堂主丢脸,还不了解这位李堂主的性子,只知道是小姐的人,两人还好像有点儿不清不楚的关系,人年轻,脸皮怕是薄一些,万一在众人面前丢脸,失了威严,往后的日子可难过喽!   他扭头瞪一眼鲁成江,鲁堂主这一手怕不无私心吧?   但他也不想想,万一真把李堂主逼走了,小姐能饶得过他?逞一时之意气实在不是智者所为。   胡为农还想再劝,李慕禅温声道:“胡堂主,咱们切磋一番也没什么,胜败不足为意。”   胡为农不放心的道:“李堂主,你可小心点儿,堂主的飞熊拳可是一绝,刚猛绝伦,最好不要硬拼!”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   他一直施展着他心通,对于各人的心思洞若观火,鲁成江确实存着考校的心思,自己向总堂要的人可不是这个小白脸,太华堂现在喘不过气,需要一个真正的高手,若这个小白脸真的不济,那就让他丢一丢脸,让他没脸呆下去,再换一个能顶用的!   李慕禅没生气,这是人之常情,他也想试一试这鲁成江的深浅,也好对青月城有个大概的了解。   两人摆开了架式,众人迅速让出一片地方,然后围了起来,个个双眼放光,满脸的期待。   李慕禅双手在袖中微转,擒龙八手静静的流转,周身气势越发的凝聚,整个人看起来更没有精气神。   ……   鲁成江截然相反,光着的上半身仿佛鼓了一圈,气势不停的攀升,越来越强,化身为一头巨熊。   看到这般情形,众人摇头,看来还是没人能挫堂主的威风啊,这位李堂主也是不成,一看气势便弱了许多。   胡为农身为宗师高手,皱眉看着两人,开始觉得李慕禅胜算极少,现在却拿不准了,仿佛一潭古水平静无波,看不出深浅来。   “李堂主,我先出手啦!”鲁成江大喝一声,右脚一跺,顿时一圈劲气暴涨,最内圈的几个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一跺脚之后,鲁成江如石弹般弹出去,一下射到李慕禅跟前,趁着前冲之势捣出拳头。   醋钵大的拳头变得漆黑,像是一只缩小的熊头,随即熊头脱拳飞出,咆哮着冲向李慕禅,想把他撕碎。   李慕禅施展擒龙八手,右手轻轻一引,身形跟着轻轻一旋,于是熊头一般的拳头擦着他身体飞出,便要撞向看热闹的帮众。   胡为农忙闪身挡在李慕禅身后一丈处,双掌平推,“砰”一声闷响,他被平平推出一丈外停住。   李慕禅另一只手趁机一扯,鲁成江前冲的身形踉跄一下,于是缓了缓,他忙运功站稳了,涨红着脸又捣出一拳。   这一拳也是黑熊咆哮着飞射向李慕禅,李慕禅这一次却没闪避,左手骈指如剑轻轻一刺。   “砰!”一声闷响,黑熊头炸碎,李慕禅则退后一步,脸色不变。   “好!好!”鲁成江大喝一声,跟着又是一拳,黑熊越发清晰可见,拳头如活了一般。   李慕禅再次骈指一刺,“砰”一声刺破黑熊头,后退一步。   “再来!”鲁成江大喝着再发一拳,李慕禅仍骈指如剑,刺破熊头之际退后一步卸去力道。   鲁成江不信邪,一拳接着一拳,一个熊头接着一个熊头飞向李慕禅,像是一群黑熊发起冲锋。   李慕禅骈指如剑,一指跟着一指破去拳影,脚下时而退一步,时而旋身卸力,他精通卸力之法。   看上去他仅是防守,却丝毫不落下风,显然立于不败之地,鲁成江脸色涨红,大是不服,猛的欺身上前,双掌同时一推。   “砰”一声巨响,众人只觉一阵狂风刮来,想要迷住眼睛,他们忙睁大眼睛望去。   李慕禅举双掌与鲁成江相接,两双手隔着一寸停住,然后两人猛的一仰身,往后退出两步,平分秋色。   ……   李慕禅笑道:“堂主,就到这里吧!”   胡为农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就到这里吧,堂主可见识到了李堂主的厉害了吧,总堂绝不是敷衍咱们的!”   “哈哈……”鲁成江大笑起来,高兴的道:“总算是趁心所愿一回,好好,李堂主,欢迎你来咱们太华堂,今晚我设宴接风。”   李慕禅点头谢过,鲁成江摆摆手:“行啦,行啦,大伙都散了,各练各的别给老子偷懒!”   众人纷纷起哄,还是依言散开,各自摆开架式接着练功,看了李慕禅与鲁成江的大战,他们信心更足,练起功来更有精气神。   李慕禅与鲁成江进了大厅落坐。   鲁成江毫不客套,单刀直入:“李堂主,咱们太华堂现在可不妙,你来得正好!”   李慕禅看出他的性子,也不客气,直接道:“堂主,是因为雄飞帮?”   “嗯。”鲁成江点头,重重哼一声:“奶奶的,实在气人,再这么下去,咱们太华堂真要倒霉!”   “雄飞帮不至于如此短视吧?”李慕禅皱眉问。   胡为农叹道:“雄飞帮的少帮主娶了范家一个女儿。”   他认为李慕禅也是聪明人,不必多说,这一句话已经点出关键。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范家的嫡亲女儿?”   胡为农道:“排行第十。”   李慕禅还真没了解过范家的女儿,因为范家也如宋家一般重男轻女,女人的地位不高,甚至不如宋淑华,现在宋淑华成了宗师,地位更高。   李慕禅道:“他们是怎么认得的,是有人牵线拉桥,还是缘份使然?”   胡为农想了想,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李堂主怀疑是西阳堂干的?”   李慕禅道:“不无可能。”   胡为农恨恨道:“这种事姓冯的干得出来!”   鲁成江道:“说这些有啥用,人家已经成了,你总不能拆散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为何不能拆散?”   鲁成江不以为然的道:“听说那范家小姐很有大家闺秀风范,再说啦,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   李慕禅与胡为农对视一眼,暗自摇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了。   胡为农道:“现在两家已经联合在一起,想破开这联盟可不容易,先得抵得住,再徐徐图之。”   鲁成江哼道:“管他们联不联手,一力镇压便是!”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胡为农道:“堂主,蛮干可没用,还是想想别的法子才行。”   ……   鲁成江撇撇嘴:“不管想什么法子,最终还是要分个高下!”   “那倒也是。”胡为农点点头,叹道:“不过打咱们是打不过的,所以只能想别的辙。”   李慕禅默然不语,若有所思的沉吟。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李慕禅回了自己的小院,却是一个很简单,很朴实的小院,比起宋淑华的竹院差得多。   正厅台阶下的院子里,中央一个花圃,两边是厢房,花圃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空地,是一个小练武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胡为农笑道:“咱们不能与宋府比,李堂主见谅。”   李慕禅道:“还好,只要有练武的地方就好,……我有些事想请教胡堂主,若是方便的话……”   “好好,咱们进去说话。”胡为农笑道。   两人进了正厅,李慕禅坐下之后,胡为农拍拍巴掌,一个清秀小丫环飘身进来:“胡堂主,李堂主。”   李慕禅扭头看看小丫环,又望向胡为农。   胡为农忙笑道:“李堂主一个大男人,那些细活还是女人干为好。”   李慕禅摇头:“不必了。”   胡为农笑道:“李堂主别不好意思,咱们身为堂主,总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吧,太耽搁时间了,是不是?”   李慕禅道:“我一个人习惯了,胡堂主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这……”胡为农为难的道。   李慕禅无奈的苦笑一声:“小姐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呢!”   胡为农忙一拍额头:“瞧我,真笨到家了!”   李慕禅似笑非笑看一眼,看破了他的试探,此举既看自己是什么人,是不是贪花好色,是不是真与小姐有什么。   胡为农摆摆手,清秀小丫环盈盈离开了,李慕禅摇头道:“胡堂主,帮主那边也是这般漂亮的丫环服侍?”   胡为农摇头笑道:“呵呵,帮主可不喜欢这样,按他的话来,自己是个粗人,有手有脚,不能闲着!”   李慕禅道:“佩服!”   胡为农笑道:“不过堂主特意吩咐不能委屈了你。”   李慕禅道:“堂主费心了,我没这么娇贵,……西阳堂与雄飞帮真的无懈可击?”   胡为农收起笑脸,摇头道:“我觉得只有一条路——破了联姻,只要两人联姻,咱们就没法子。”   李慕禅慢慢点头:“不但不能暗杀雄飞帮的少帮主,反而得保护他,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咱们要倒霉!”   “就是就是!”胡为农连连苦笑。   ……   他摇摇头道:“可是帮主不以为然,一直嚷嚷说索性宰了吴越国,干净利落!”   李慕禅道:“后患无穷,就怕不仅惹了雄飞帮,还有西阳堂,甚至范家也不会轻饶!”   “就是!”胡为农忙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现在很艰难吧?”   胡为农叹道:“两帮家伙一直在找麻烦,咱们一忍再忍,再这么下去,堂主一定受不住,要动手大干的。”   李慕禅沉吟着,片刻后说道:“你们听说一个消息了吧?安家得到一份大宗师的遗学。”   “是,这一阵子传得纷纷扬扬。”胡为农点头,笑道:“不过那与咱们隔着太远,没怎么关注。”   李慕禅问:“那若传言,雄飞帮得了一份宝藏,会如何?”   “有人相信吗?”胡为农神情一动。   李慕禅笑道:“三人成虎,说得人多了,不信也会信,不过这手法只能缓解一时,不去根本。”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于谣言这个武器运用甚多,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够,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胡为农想了一会儿,缓缓道:“可以一试!……起码绊住他们,让他们不能分心,咱们也能喘口气!”   李慕禅笑道:“我会在城里转悠几天,帮中的事务就不掺和了,有劳胡堂主费心。”   胡为农眉头一挑,强抑笑容:“哪里哪里,帮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李慕禅此言是安他的心,言明不想分他的权。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忽然一阵匆匆脚步过来,有人大声道:“胡堂主,堂主跟人打起来啦!”   胡为农皱眉道:“进来说话!”   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跑进来,进了正厅深吸一口气,黝黑的皮肤油光发亮,先跟胡为农与李慕禅见过礼,沉声道:“外面一个老家伙登门挑战堂主,堂主跟他打了起来!”   “什么人?”胡为农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李慕禅跟着往外走,小伙子口才便给,说话利落:“他自报家门是杨建功,好像没啥名气,武功很厉害!堂主他……”   三人大步流星的走,很快来到大练武场上,众人正围成一圈,“砰砰”闷响连绵不断。   李慕禅皱眉道:“莫不是他们两家的手段?”   他们在想着招数,另两家也不会闲着,一定想尽可能快的压垮太华堂,直接打败鲁成江倒是一策,鲁成江是青月城第一高手。   第42章 刺杀   若非他是青月城第一高手,在这般困难的情况下,太华堂不会如此士气高昂,不损精气神。   他就是太华堂的支柱,打倒了他,太华堂不足为惧,自然会分崩离析,比起与帮众硬拼,要省却无数的力气。   李慕禅摇头叹息,换了自己也要用这一招的,用最小的力气办成最大的事,委实不错。   胡为农匆匆拨开人群,很快进到圈内,但见场中劲风鼓荡,众人衣衫猎猎,仿佛站在大风中。   胡为农眯着眼睛往中间看,鲁成江魁梧身形稳稳站着,一拳一拳直捣,另一个老者身形飘逸如鹤,绕着他疾行,两人拳劲相撞,发出一阵阵闷雷般炸响。   这老者瘦削而修长,颌下三绺清髯飘拂,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韵致。   李慕禅站在胡为农身边,摇头叹息道:“好一个杨建功!……胡堂主可听说过此人?”   他没听胡为农回答,转身回望,但见胡为农脸色铁青,双眼眯着紧盯场中,一言不发,似乎看杀父仇人。   李慕禅轻咳一声,震醒了胡为农,他扭头望来,迎上李慕禅好奇的目光,摇头苦笑道:“我认得这家伙。”   “什么人?”李慕禅问。   胡为农叹道:“杨建功,他不该叫杨建功,应该叫范建功,是范家的人,谁都知道,却偏偏又不能说是范家的人!”   “私生子?”李慕禅问。   胡为农点头道:“正是。”   他看向场中,摇头道:“说起来这个杨建功也是个可怜人,母亲是个乡下野丫头,无意中与其父有了他,尔后她再没见过那男人,直到她死后,他父亲才回来认领了他,不过他对其父怨恨极深,所以不认为自己是范家人。”   李慕禅点点头,这个世道本就不公平,有的家世显赫,一生在地便能享受荣华富贵,有的苦苦挣扎,想吃一口饱饭也难。   “他怎么成了宗师高手的?”李慕禅问。   胡为农道:“他憋了一口气,再说他继承其父的资质,是个练武的奇才,即使没有范家的相助,也在四十五岁时成为宗师,委实惊人。”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是不假,若是在世家大族,四十五岁成为宗师,也算是早的了,一般的平民武者,四十五岁成为宗师,可谓难得的奇才。   “他身为范家人,总能受一点儿照顾吧?”李慕禅笑道。   胡为农认真的摇摇头:“他是个臭脾气,绝不会受范家的恩惠,他想练成了武功替母报仇呢,对范家仇视得很,不过可惜,当他成为宗师高手时,其父却身殒。”   李慕禅道:“不是寿终正寝吧?”   “嗯,是武林仇杀。”胡为农点头。   ……   李慕禅一边看着场中的情形一边摸着下颌沉吟,鲁成江如黑熊般稳稳站着,杨建功疾走不停,两人一动一静,形成奇妙的和谐。   胡为农扭头望去,脸色阴沉。   李慕禅叹道:“这般看来,他终于还是认宗归祖了吧?”   胡为农点点头:“是,他替父报了仇,于是归入范家,不过是暗中进行,范家还是需要脸面的。”   李慕禅赞叹道:“好一个杨建功。”   “这个人可是咱们堂主的榜样,也算是平民武者之典范,可惜最终还是归入了范家,晚节不保。”胡为农摇摇头。   李慕禅道:“可能别有内情吧……”   “哈哈……”鲁成江忽然发出大笑:“杨前辈,你总是这般绕来绕去,忒不爽利,何不来个痛快的!”   杨建功飘飘疾走,一边笑道:“鲁堂主此言谬矣,老夫若停下来,岂不是以短攻长,非智者所为!”   鲁成江大笑道:“杨前辈跟我动手还需计策,呵呵,呵呵……”   杨建功笑道:“青月城第一高手,老夫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再来再来!”   他陡的加速,身形幻出数个,宛如分身术一个分出三人,四道人影同时攻来,难分真假。   鲁成江跺脚后退,双掌猛推,掌风同时笼罩四道人影。   “砰!”众人只觉地面晃动,然后是轰然巨响,震得他们血气翻涌,胸口郁郁难受。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杨建功的修为确实厉害,这一下两人硬撼竟然不分上下,都一步不退。   胡为农脸色越发的阴沉,摇了摇头。   李慕禅笑道:“胡堂主断定堂主不是敌手?”   胡为农苦笑一下,摇摇头:“但愿我猜错了罢。”   李慕禅稍一沉吟,笑道:“我若出手相助,堂主定要翻脸的,是不是?”   “不错。”胡为农毫不犹豫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盯着场中观瞧,两人这回打得极精彩,一改先前的硬拼硬撼,改为招式拆解。   杨建功双掌如梅花舞动,招式繁复精妙,鲁成江以拙对巧,以力胜巧,想来个一力降十会。   可惜两人的修为相仿佛,他素来自傲的力气没有用武之地,论招数的玄妙,他差得远,世家大族弟子与平民武者的差距显现出来。   ……   世家大族的弟子,往往有高手切磋,喂招,平民武者则没有这般条件,高手之间不会轻易动手,于是交手的经验差了许多。   一旦真正的生死相搏,有时候差一线而已,平民武者差这一线,往往不敌,所以平民高手罕见,即使真的成长起来也容易夭折。   杨建功繁复精妙的招式让鲁成江相形见绌,十几招之后便落在下风,又是十招则岌岌可危。   胡为农身形紧绷,随时想冲出去,他知道一旦出手相助,堂主必然恼怒,不过比起性命来,恼怒便恼怒吧。   “砰!”鲁成江忽然倒飞出去,胸口不知不觉中了一掌,他被杨建功的掌法弄花了眼。   胡为农冲出去,想要接住鲁成江,但杨建功身形更快,抢在他前一步冲向空中的鲁成江。   “住手!”胡为农瞪眼怒吼,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狰狞。   杨建功身在空中双掌猛的一推,掌力伴着“呜”的怪响涌向鲁成江,便要席卷而至。   掌力堪堪到达,鲁成江忽然猛的一横,仿佛被巨大的力量平推,瞬间横移一尺,恰好避开了怪叫着掌力。   李慕禅缓缓收回袖中的大拇指,这一拇刚猛而柔和,极需火候,还好他没落下指法修炼,才在这关键时刻建功。   杨建功“咦”了一声,扭头朝李慕禅望来,又望向胡为农。   胡为农也莫名其妙,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想化为惊愕却一下转变不过来,动作却没停,将朝自己飞来的鲁成江接住。   鲁成江落在他怀里,喷出一道血箭后身体软下来,却猛的去推胡为农,想自己站起来。   胡为农忙道:“堂主!”   鲁成江脸色涨红,像是喝醉了酒,又推了他一把,吃力的站起来,瞪大眼睛朝杨建功道:“杨前辈是为范家来杀我吧?”   杨建功皱眉缓缓点头:“是。”   鲁成江冷笑道:“杨前辈你英雄一世,为何甘心做范家的走狗?”   杨建功笑道:“彼此彼此,鲁堂主也是英雄人物,为何甘当宋家的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做狗又有何不好!”   鲁成江仰天打了个哈哈,摇头叹道:“既然如此,我姓鲁的奉陪到底!”   “堂——主——!”胡为农不满叫道。   鲁成江摆摆手:“老胡你不必多说,我若逃了,咱们太华堂也完了,太华堂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胡为农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堂主在,太华堂就在!”   鲁成江摆手不已:“我可没脸这么干,老胡你让开!”   ……   李慕禅忽然一点,鲁成江忽然僵住,直挺挺砸向胡为农。   胡为农下意识的接住,猛的抬头瞪大眼睛望向李慕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初来乍到的李慕禅如此胆魄。   李慕禅道:“在下副堂主李无忌。”   他懒得跟杨建功多说,一步跨到杨建功身前,轻飘飘一掌按下去,宛如实质的掌印飘向杨建功。   这一掌轻飘飘,杨建功却皱眉,也轻飘飘一掌迎上。   “轰……”宛如春雷滚滚,闷响声连绵一片。   众人被劲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观瞧,但见两人衣衫不动,稳稳站在原地。   一掌跟着一掌,两人就站在原地挥掌,毫无技巧与招数可言,杨建功见李慕禅年轻,想以修为取胜,这正合李慕禅的意。   众人血气震荡中,两人一口气出了二十几掌,两人脚下都出现龟裂,像是巨石从空中落下。   “啵!”如小石子落进深井,两人同时后退数步,众人看清了他们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浓郁的白气忽然间涌了出来,从发丝间钻出,飞快在头顶凝成一朵白云。   杨建功深吸一口气,腹部鼓起然后落下,一道气箭喷出,扬声笑道:“呵呵……,好好,看来青月城第一高手要易主了!”   他说着话跨出一步,一步跨到大门口,摇头对众人一笑,再一步跨出,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慕禅皱眉,这杨建功委实不是善茬,临走时还来了这么一句,挑拨离间之意明显,却极有效果。   胡为农飞快瞥一眼脸红如醉的鲁成江,鲁成江强打精神看到这里,这会儿摇摇欲坠,杨建功一消失,他也失去支撑下去的意志,昏了过去。   胡为农摆摆手:“行啦,大伙都散了吧,甭担心,堂主只是脱力,休养两天又龙精虎猛了。”   众人默然点头,忧虑之色溢于脸上。   鲁成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今天轰然倒下,他们既感觉茫然,又忧虑,不知这杨建功会不会再打来。   胡为农看出众人的心思,笑了笑:“即使那杨建功来了,李堂主也能应付,他讨不了好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只不过捡了便宜,堂主先消耗了杨建功的精神,我才能勉强挡住,实在惭愧!”   ……   胡为农笑道:“咱们太华堂有李堂主,如虎添翼,大伙该高兴才是!”   众人露出笑容,在这般危难关头,有这般强援加入,确实可喜可贺。   胡为农扶着鲁成江回了正厅,李慕禅随之进入,两人把鲁成江安置到榻上,然后坐在一旁说话。   胡为农叹息一声:“这次亏了李堂主。”   李慕禅摇摇头,沉吟道:“胡帮主,咱们得小心了。”   “嗯,这一次派出杨建功,下一次可能更厉害。”胡为农眉头攒起。   李慕禅道:“堂主这几天最好别出去走动,即使出去,也多带些人……”   说到这里他停住,碰上宗师,武者再多也枉然。   胡为农道:“堂主听不得劝的。”   他明白李慕禅的意思,现在堂主危险,一旦出去说不定遭遇刺杀,这些世家大族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李慕禅道:“那胡堂主你陪着帮主。”   “嗯,定当如此的。”胡为农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没再多说,他初来乍到,若是事事占先,反而被人所忌,为将来埋下隐患。   他起身告辞离开,胡为农送他到门口,然后回到榻前守着鲁成江,旁人他实在不放心。   范家派出宗师高手来,这是一个顶坏的兆头,显然他们要不顾脸皮,亲自出手干预了。   虽然平时痛骂世家大族,嘴里不屑,心里却明白世家大族的可怕,一旦动作起来,会如排山倒海,小小的太华堂,在宋家有限的支持下很难应付。   在这般情形下,堂中的弟子们难免受不住压力与诱惑,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堂主身系太华堂存亡,不容有失。   呻吟声忽然响起,胡为农忙上前:“堂主?”   鲁成江仰天躺在榻上,慢慢睁开眼睛,茫然一会儿后清醒过来,叹息道:“老胡,看来杨建功果然厉害!”   胡为农点头:“那是自然,堂主败得不冤!”   鲁成江拍拍脑门,摇头苦笑:“这个李堂主啊……”   胡为农笑道:“李堂主是个极聪明的,也不像有什么野心,堂主不必太过介怀。”   鲁成江道:“我倒要承他的情呢,我这条老命可是他救的。”   谁都看得出来杨建功的杀意,不是李慕禅忽然出手,现在的鲁成江已经是具尸首了。   胡为农点点头:“李堂主确实厉害,年纪轻,修为高,智谋也是过人,如此人物,怪不得小姐……”   ……   话到这里停住,他扭头飞快瞥一眼四周,笑着摇摇头。   鲁成江道:“小姐是个极聪明的,一般男人可不会放在眼里,好啦,放心吧老胡,别做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我是个嫉妒贤能的!”   “呵呵,我怕堂主你抹不开脸面。”胡为农笑道。   鲁成江哼道:“技不如人,有什么丢脸的,拼命练回来就是!……老胡,我要闭关了!”   胡为农大喜过望:“对对,闭关好!”   鲁成江斜睨他,他极了解胡为农,一看这幅样子就知道有古怪。   胡为农忙道:“堂主你越强,咱们太华堂越强!”   他心下却叹息,鲁成江练得再强,也比不得范家的高手,唯一能期望的便是宋家再派高手过来。   但现下鲁成江太危险,不能出去最好。   “嗯,有理。”鲁成江点点头,摆手道:“好啦,你出去吧,一点儿小伤别大惊小怪。”   胡为农点头退出去,脸上挂着笑容,总算没用自己苦口婆心的苦劝,省了无数的口舌。   第二天清晨,胡为农正在练功,一个弟子飞跑过来禀报,堂主要出去,胡为农沉下脸,匆匆赶到大厅。   他赶到大厅时,鲁成江已经走出大门,堪堪看到门口闪过一抹蓝色衣角。   胡为农无奈摇头,索性不再劝,直接跟在鲁成江后面,跟着他沿着南北大街闲逛,周围热闹嘈杂。   鲁成江缓缓走过大街,微笑看着周围的繁华热闹,神情陶醉。   每当看到这里繁华的场面,他便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的,太华堂就是他们的保持伞,护得他们周全,换了是雄飞帮或者西阳堂,他们绝没好日子过!   他陶陶然在大街上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大街的尽头,转身往回走,想再走一遍,然后回去。   刚走出十来步,他猛的顿足扫视,目光如电扫过周围,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   一个挑着柴禾的老翁,一个摆摊子的小贩,还有一个拿着扇子的公子哥,三人呈三角把他围在当中。   这三人原本隐于人群中,一直暗中跟着他,此时却肆无忌惮的靠近,隔着十来步远,隐隐把他围在当中。   鲁成江冷笑道:“你们是西阳堂请来的吧?”   挑柴老翁脸上皱纹纵横,一脸的愁苦,小贩倒是油光满面,耳大脸圆像是杀猪的,公子哥英俊潇洒,摇扇子笑吟吟看着他:“鲁大堂主不必多问,咱们送你上路吧!”   第43章 白云   “竟然不敢报上名来?”鲁成江摇头冷笑:“范家的人什么时候这般胆小如鼠了!”   公子哥摇摇扇子,笑道:“你就权当咱们是范家的吧!”   鲁成江皱眉看着他们,气息流转,内伤没完全恢复,还有隐患,不能太过激烈,现在动手毫无胜算的。   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是顶尖高手,他隐隐觉得这个年轻公子哥最可怕,难不成他也是宗师高手?   像李堂主那般,年纪轻轻就是宗师高手可是罕见得很。   不过若是在范家,也不是不可能,世家大族的底蕴与实力绝非一般人能理解,他们都掌握着出奇的手段,能够造就出年轻的宗师高手,像安向南。   但听这公子哥说话的语气与神情,好像不是范家的,除了范家还有谁来找自己麻烦,趁着自己受伤未愈刺杀?   他外粗内细,看着在恶狠狠瞪着众人,脑海里思维流转如螺陀。   “咱们到底有何冤仇?!”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   公子哥笑眯眯的道:“咱们无怨无仇!”   “那为何来此?”鲁成江皱眉。   公子哥笑道:“是有人出钱找咱们收拾了你。”   “谁?”鲁成江哼道。   公子哥摇摇头:“这可是咱们的信誉喽,绝不会告诉你的,只要杀了你,就有一万两黄金,姓鲁的你还挺值钱!”   “一万两!”鲁成江摇头道:“我给你们两万两,你们帮我杀了那人如何?”   他一边说话,一边隐蔽的打了个手势,太华堂有内外两堂,外堂是一些贩夫走卒,内堂才是真正精锐,是真正的太华堂弟子。   但依人数论的话,内堂远不如外堂,外堂有弟子近千人,内堂只不过两百来个,外堂人多且杂,干什么的都有,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这大街上就不少是太华堂的外围弟子,所以太华堂的耳目极灵敏。   太华堂的外堂弟子是隐蔽的,藏于民间,只负责情报,受太华堂保护,一旦有什么事,自会有太华堂出面解决。   他们平时见到堂主时,不但不必行礼,还要装作不认识。   此时他们看到鲁成江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号,马上有人传递出去,转眼功夫便能传到太华堂。   胡为农早已靠近,却在迟疑,究竟是现在现身,还是等会儿出其不意。   待他看到鲁成江打出手势,他不再犹豫,便要挺身而出,却不想三人同时动了,倏的化为三道影子到了鲁成江跟前。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哼如同天边春雷滚滚。   ……   李慕禅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功,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纯之又纯,把内力尽可能的纯化,看究竟会不会发生变化。   没有突飞猛进,只有枯燥的原地踏步,这很让人绝望,好像练功无用,不如索性不练,或者想别的法子,走一些捷径。   李慕禅先前也这般想,后来发觉只有这一条路走,这里的练气化神与另一个世界的练气化神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想要练神,唯有纯化内力,别无他途,而这一条路注定是艰苦而枯燥,世人多数是熬不过去的。   他意志坚定,而且有直觉为指针,所以不焦不躁,一直默默的努力,加上他强大精神下的精微感知,隐隐能感觉到些许的进步,所以一直坚持下来。   不过什么时候能够突破,成为大宗师,直觉却不能告诉他,只能坚持坚持再坚持,只此一途。   纯化内力越到后来越是艰难,内力仿佛有了重量,每纯化一次,越发的沉重,如同变成真正水银。   他先前是分出一丝精神,展开虚空之眼观瞧整个青月城,随着内力越发沉重,他只能收回这丝精神,全神贯注于内力推动。   艰难涩滞,如行于泥沼中,内力越往后越艰难,艰苦而绝望,让人几乎忍不住想放弃。   李慕禅坚定的推动,全神贯注,无暇顾及身外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觉一动,慢慢停下内力推动,精神分出一丝来,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李堂主?”有人站在小院外轻声呼唤。   李慕禅扬声道:“进来说话。”   “吱!”小院门推开,一个蓝衣青年匆匆进来,眉清目秀,中等身形,来到李慕禅房外叫道:“堂主发出紧急求援讯号!”   李慕禅一怔,伸手一招,房门打开,蓝衣青年被摄起,来到他跟前,李慕禅皱眉问:“堂主如今何在?”   “在朱雀大街东头!”蓝衫青年脱口说道,直勾勾望着他。   李慕禅缓缓点头:“嗯,记住不得声张!”   “……是。”蓝衫青年迟疑一下,忙答应,刚出声,李慕禅已经消失在屋内,仿佛化为了空气。   李慕禅这时已经打开了虚空之眼,而且顾不得其他,直接施展了大挪移术,瞬间到了鲁成江身前。   鲁成江已经倒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胡为农挡在他身前,正抵挡着三人的围攻,状若疯狂,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   但三人的武功都不逊于他,他纵使同归于尽也挡不住三人,已经挨了数掌,嘴角带血,脸色苍白,动作越发迟缓,摇摇欲坠。   ……   李慕禅脸色一沉,悄无声息的一指点出,精纯指力无声无息的来到那老翁面前,忽然爆开。   老者恰为了避开胡为农拳头退一步,撞上了这道指力,“砰”一声闷响,他像被巨石撞飞。   “砰”又一声闷响,他直直撞到旁边墙上,像画一样贴在墙上不往下落。   李慕禅这一道指力精纯非常,而且蕴着奇异的劲力,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发作,像是有人一掌接着一掌拍到他身上。   随着他功力的精纯,他把先前所学的武学一一改良,威力越发强横,他发现这个世界的武学走的是大开大阖路子,注重强横,对于细微则不关注,远比不过原本世界。   将两个世界的武学结合起来,别有奇效。   另二人一怔,扭头望来,李慕禅一闪已经到了胡为农身前,胡为农毫不犹豫的一掌拍来。   李慕禅左掌画了个弧,将掌劲引开,沉声道:“胡堂主,是我!”   他声音清朗,直撼胡为农心神,胡为农狂乱的眼神为之一清,瞪大眼睛努力的看他:“李……李堂主!”   李慕禅道:“胡堂主放心吧,交给我了!”   胡为农吃力的点点头,忽然一摇晃往前倒来,李慕禅伸手扶住,缓缓放到地上,趁势查看一下鲁成江伤势,还活着。   其余两人把墙上挂着的老者放下,诧异的望着李慕禅。   他们刚才察看了老者伤势,感受到李慕禅内劲的玄妙,委实前所未见,不由得不重视。   李慕禅起身望向二人,冷冷道:“范家的人?”   白衣公子摇着扇子微笑:“看你心法不俗,到底何方神圣?”   李慕禅他心通已然开启,知道他们确实不是范家之人,而是安家的,皱眉冷笑:“安家想把水搅混,倒是打得好算盘!”   谣言看来果然管用,安家现在已受其扰,不过在这般情形下,安家仍能不乱阵脚,想来个浑水摸鱼,委实厉害。   白衣公子淡淡微笑:“是哪一家又有何妨,不知太华堂没了堂主,会不会分崩离析……”   李慕禅道:“跳梁小丑怎能奈何我太华堂!”   白衣公子微笑:“那倒要试试喽!”   “唰!”折扇一合,他一步滑到李慕禅身前,劝飘飘按出一掌,另一个中年小贩跟着动手,捣拳冲其背心。   ……   李慕禅欲速战速决,待一拳一掌到了身前才横跨一步,一拳一掌将要相交之际猛的收回。   到了宗师境界,内力精纯而收发由心。   李慕禅猛的一拳捣出,奇快无伦,正撞中白衣公子胸前。   白衣公子想要避开之际,血气滞了一下,刚才强自收回掌劲儿就像江河之水倒流,自然有所冲击,这一动荡使内力运转迟滞一下。   “砰!”白衣公子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重重撞上墙壁,然后软绵绵的滑落,一动不动了。   中年小贩吃了一惊,扭头便走,宛如一抹风般,卷起了白衣公子与老翁,转眼消失。   李慕禅懒得追赶,回身查看两人的伤势,鲁成江的伤势古怪,他内力进去之后竟然艰涩难行,竟然是经脉损毁,他查了一下丹田,脸色更黑了几分!   李慕禅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这无疑是要废了他的武功!   胡为农的伤势虽重,但总能养好,鲁成江的伤势却难,纵使养好了也不再是武者了!   他摇摇头,不知道鲁成江能不能受得住这般打击,丹田经脉已经损毁,纵使有范家的灵药怕是也难喽。   上一次孟飞能恢复,那是因为没伤及丹田,只是经脉受损,吃了范家的灵药能够恢复,鲁成江的伤势不同,是伤了根本,范家的药再灵也是没用。   他摇头叹息,然后挟起两人悄悄回了太华堂。   他施展轻功避开众人视野,带两人回到他小院放到榻上,胡为农躺在他客厅的榻上,在他内力催动下悠悠醒来,鲁成江躺在他卧室榻上昏迷不醒。   他从怀里掏出白瓷瓶,分别给两人服了一顶雪白丹丸,然后运功化开药力,两人的呼吸平稳了几分。   他然后一手按上胡为农的胸口,内力流转,帮助他梳理散乱的内力,滋润修补破损的肉体。   “咳咳……咳咳……”胡为农剧烈咳嗽起来。   李慕禅右掌仍按着他胸口,内力在他肺经流转,平息了他的咳嗽,胡为农慢慢睁开眼睛。   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胡为农苦笑:“李堂主,咱们捡回一命?”   李慕禅道:“吉人自有天相,两位堂主可没那么容易死!”   “堂主他……?”胡为农问。   李慕禅摇摇头,脸色沉下来,胡为农脸色大变:“堂主他……他——?”   李慕禅道:“虽无性命之忧,但武功怕是保不住了!……好狠毒的家伙!”   胡为农舒了一口气,吃力的点点头:“还好还好!”   李慕禅摇头叹道:“没了武功,就怕堂主想不开……”   胡为农道:“没了武功可以再练,只要人在就好!”   ……   李慕禅摇摇头,这看对什么人,对一般人而言性命最重,但据他了解,鲁成江却是个痴武如命的,把武功看得比性命更重,为了武功宁肯不要命。   胡为农道:“这次多亏了李堂主!”   李慕禅摇摇头,他颇觉愧疚,若是自己一直看着鲁成江,一旦出事直接赶过去,也不会让两人受伤。   两人说话功夫,鲁成江呻吟出声,李慕禅放开胡为农,飘身来到里间,鲁成江正慢慢睁眼,李慕禅的丹药发挥作用。   这丹药是李慕禅得自宋淑华,关键时候用来救命的,自然灵效无比。   鲁成江慢慢清醒过来,瞪着双眼凶光四射,想要杀人,看到两人过来才收回了煞气。   胡为农跟鲁成江说话,讲了李慕禅到来打跑三人救了自己二人,然后又讲了鲁成江的伤势。   鲁成江一听便炸了毛:“什么!废了武功?!”   他一下破音,嗓子哑了,瞪大眼睛抓着胡为农胳膊,嘶声道:“老胡,我的武功真废了?!”   胡为农苦笑道:“堂主,总能找到法子的!”   鲁成江瞪着眼睛叫道:“我没武功还不如死!”   胡为农忙道:“这是什么话!堂主,凡事总有法子的,咱们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快说!”鲁成江忙道,手上力道更强。   他虽受了伤,但天生神力,胡为农仍受不住,咧了咧嘴苦笑道:“玉轩不是白云宗的弟子嘛,白云宗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派,说不定有灵药。”   “不成不成。”鲁成江摇头:“不能让玉轩分心,她武艺未成不能下山!”   胡为农忙道:“不必玉轩回来,只要写封信过去,然后让她把灵药捎回来就是了!”   “哼,你这话说得忒……”鲁成江瞪他一眼,哼道:“丫头听我受伤能不跑回来?”   “那就跟玉轩说是我受了伤!”胡为农忙道。   看到李慕禅露疑惑神情,胡为农道:“李堂主,堂主的女儿天资绝顶,如今看在白云宗学艺呢,李堂主知道白云宗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曾了解过天下大势,这个世界武道昌明,是武者的天下,门派林立,多如繁星,而其中的佼佼者也极多,宋家在北夜州算是大世家,但放诸整个世界却是渺小得很。   白云宗乃横跨数州的大派,虽不算一流,比起宋家来已然是庞然大物,不可抗拒。   李慕禅讶然望向鲁成江,没想到他有这般来头。   ……   鲁成江露出自豪神情,黯淡的脸上泛出光泽。   李慕禅笑道:“堂主竟有这般天才女儿,真是可喜可贺!”   胡为农呵呵笑道:“孬根出好笋,别看堂主这膀大腰圆,凶恶吓人,玉轩那丫头却俊得很,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小子!”   鲁成江没好气的道:“老胡别冒酸气了!……我不想惊动丫头!”   他这一会儿恢复了镇定,李慕禅瞥一眼胡为农,看来他是抓住了鲁成江的罩门儿,一提他女儿,马上令其平静下来。   胡为农道:“都什么时候了,别硬撑着,白云宗那般大派,一定有能修复经脉的灵丹!”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是。”   鲁成江摇头,就是不肯答应。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堂主,我有一个笨法子,可以试一试。”   “说,快说!”鲁成江忙道。   李慕禅道:“我修炼的心法疗伤之效,可以试着修复堂主的经脉,不过见效慢,远比不过灵丹。”   “能治好吗?”鲁成江忙问。   李慕禅摇摇头:“没试过。”   胡为农道:“那还是跟白云宗求药吧!”   鲁成江大眼一瞪:“白云宗离着太远,待求回了药,还不知猴年马月,咱们太华堂早被灭了!”   胡为农道:“堂主也忒小瞧咱们了!”   鲁成江不耐烦摆摆手,对李慕禅道:“李堂主,有劳你啦,试试吧!”   李慕禅点头:“若是不成,再跟白云宗求药不迟。”   “就是就是!”鲁成江忙道,瞪一眼胡为农,把胡为农的话瞪回去。   胡为农无奈的道:“那好吧……,李堂主,这疗伤很耗内力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胡为农道:“万一你们疗伤之际,再有人来犯,我怕应付不来!”   鲁成江皱起眉头:“这倒是个问题!……那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我内力耗了一半就停住,这样时间会更久,堂主不介意吧?”   鲁成江哼道:“咱们别被一窝端了就好!……现在开始吧!”   李慕禅笑笑,胡为农道:“堂主,等一等吧,待我伤好之后替你们护法,若不然真会被人一窝端了!”   第44章 玉轩   李慕禅的丹药很灵,加上李慕禅帮忙,胡为农在第三天就痊愈了大半,有了动武能力。   鲁成江急不可待的催促李慕禅开始,这三天对他而言像是三年,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对于救人李慕禅有秘术,像是控鹤添油术之类,却不敢施展出来,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这般秘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如今的武功不足以纵横天下,定要被人追索,再难有好日子过。   在原本世界,这般秘术虽稀奇却不算独一无二,而且有名门大派撑腰,无人敢惹,这个世界却不同,宋家仅能在一州纵横,这棵树还不够大。   不过若真的好友有性命之忧,他自然施展,鲁成江如今的伤势大可不必,只需以神龙经心法运转即可。   这个世界虽无延命秘术,丹药却更灵验,可能是天地灵气浓郁,所以药材的药力更强,所以制成的丹药更灵。   不知范家灵丹能不能医治损毁的丹田,万一有的话,范家老九就能恢复武功,这倒是个麻烦。   在李慕禅的小屋里,胡为农站在客厅门口如一尊门神,一动不动,李慕禅与鲁成江坐在客厅的矮榻上,鲁成江在前,李慕禅双掌抵他背心,两人也一动不动。   李慕禅身形不算瘦弱,但此时在鲁成江跟前,就像一个大人与小孩,鲁成江太过魁梧壮实。   李慕禅将内力注入鲁成江经脉内,然后沿着神龙经第一层心法运转,艰涩难行,吃力非常。   神龙经心法奇异,内力所循行的经脉与一般的心法截然不同,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往往运行的经脉是从没走过的,需要开拓一条新路,自然吃力。   还好李慕禅内力足够精纯,足够深厚,花费平时十倍的时间走了一周天,最终却不能归于丹田,因为丹田已经受损。   运行一周天之后,内力流回李慕禅双掌,他充当丹田,然后再次运转,周而复始,一口气运行了十八个周天。   十八个周天之后便有力竭之感,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收掌,初次运功便十八个周天委实不少,一旦多了,他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   外表看来鲁成江雄壮魁梧,好像比他更强几分,但论肉体与经脉等等,却是差了他十万八千里。   神龙经前三转练体,不停的增强肉体与经脉,但过犹不及,一旦练过了反而有损身体。   李慕禅一口气推动十八个周天,堪堪到达鲁成江的极限,再练下去就要练出问题来,需要循序渐进。   ……   鲁成江衣衫尽透,壮实的身体轻轻颤抖,神龙经运转起来当真是死去活来,尤其他是第一次,经脉被李慕禅的内力贯穿,如撕如扯,痛如骨髓,他硬气无比,一声未吭,只有大汗淋漓。   李慕禅收掌之后,先以虚空引气术吸收灵气,然后运转几周天,恢复了一些内力,缓缓起身离开矮榻,换胡为农过来打坐疗伤。   胡为农的伤势未愈,也需调养,而且很关键,若非鲁成江的伤势不容拖延,也不至于帮忙护法。   李慕禅看两人慢慢进入定境,打开了虚空之眼,防止任何人靠近,他慢慢踱至小院中,负手仰头看天。   太阳在半空洒着明媚的阳光,碧空如洗,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现在是夏末秋初,即将到收获的季节,自己过来已经半年了。   他不由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诸人,父母应该没问题,有二姐护着,他们自然健康而长寿,诸女也都有自保力量,也没问题,从无量光明心经可以感应到她们各自的心情,都在想着自己。   自己要尽快回去跟她们见一面才是,即使是偷偷回去,再偷偷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美妙,比原本世界大了许多,如今自己仅在北夜州,已经是人才鼎盛,不可小觑,这个世界一共七十二州,当真是恢宏壮阔。   他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当初追求天下第一时,刺激非常,动力十足,一旦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却觉得无聊,没了刺激感,浑身提不起力气来,日子也变得无聊。   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他再次有了劲头,刺激十足,再者有大挪移术防身,只要小心一些,不碰上阵法,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以放心的闯荡。   当务之急还是学习阵法,这是唯一克制自己大挪移术的东西,只要参透了,找到破解之法,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当然若能成为大宗师最好不过,可惜大宗师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否则这般庞大的世界,武学如此昌明,不会仅寥寥数人了。   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醒来,发觉一白衣女子飘然进了太华堂,未惊动众弟子,纱衣飘飘,无声无息潜到小院不远,此女竟是位宗师!   她虽脸遮白纱,仍能看出年纪甚轻,想必是位美人儿,尤其一双眸子宛如深眸,清澈而幽深,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足以勾魂摄魄。   他最惊讶的是这白衣少女竟然腰佩长剑!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可从没见过有人使剑的,几乎都是拳脚功夫,内力外放,则剑与拳脚的威力无异。   ……   她飘然来到小院外,便要飘身上墙,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她跟前:“姑娘何方神圣?”   “你是谁?!”白衣少女退后一步,按剑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姑娘若是无事,还请离开!”   “哼,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管不着!”白衣少女娇哼一声,飘身便上了墙头。   她刚要飘下去,一道冷冽寒气撞向左肋,她寒毛炸起,感觉到了危险,心下大恼,飘身落回原地,扭头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收回拳头,摇头道:“姑娘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   “哼,我是来杀姓鲁的!”白衣少女娇哼一声,身形一荡飘到李慕禅跟前,轻飘飘拍出玉掌,一道白玉似的掌印脱掌而出,撞向李慕禅。   李慕禅翻掌,一道掌印也飞出,两道掌印在空中相撞,“啵”一声脆响,化为虚无,顿时劲风鼓荡,尘土旋动。   白衣少女哼道:“倒有几分本事,再来!”   她疾拍数掌,一串掌印飞出,李慕禅皱眉,右手抬起,大拇指缓缓一按,“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荡开重重掌印,直射到白衣少女跟前。   白衣少女一见不妙,只能闪身避开,却接着又一道指力射至,她无奈之下只能再闪避。   她知道掌力无法挡得住指力,只有闪避一途,李慕禅十指皆可,一道道指力宛如一丛箭射过去,封住她周围,除了后退再无他途。   她一退再退,李慕禅一进再进,两人一进一退,很快离开小院十几丈,李慕禅仍旧不依不饶。   他指力大巧若拙,缓慢而细密,逼得白衣少女又退了十来丈,差不多要到月亮门前。   白衣少女又急又恼,娇叱着拔出剑来一挥,剑光如雪,“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长剑颤动如蛇。   白衣少女只觉剑上传来的力道汹涌沛然,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她暗自咬牙,运功于掌上,挥动起长剑。   剑光盛开如一朵硕大的梨花,雪白灿烂,“叮叮”声响个不停。   白衣少女以剑化劲,她剑法高妙,原本内力不如李慕禅深厚,指力之下几乎支撑不住,但配以玄妙剑法,却堪堪挡住了。   李慕禅皱眉,左手五指接连射出指力,右手握成拳收回然后一捣,一道凝实的拳印撞向长剑。   “叮……”清鸣声袅袅不绝,长剑飞到空中翻滚着。   白衣少女娇叱着飞身去接长剑,但李慕禅的指力紧随其后,她一到空中,身形虽然不失灵动,比在地上却差许多,顿时挨了两指。   ……   “砰!砰!”两声闷响,白衣少女直直飞射出去。   “啊——!”白衣少女尖叫,飞射出去之势蓦地一止,然后长剑一指,身与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至。   李慕禅这两指留了力,隐隐觉得不是敌人,他能清晰感觉到杀气的存在,白衣少女身上没有杀气。   否则这白衣少女纵有护体罡气,也不至于如此精神,一点儿事没有,能够施展出如此凌厉的杀着。   李慕禅头一次见到这般剑术,身形一闪,几乎是小挪移,堪堪避开,这一剑太快,一个做势已经到跟前,没有闪避的余地。   白衣少女与长剑毫无阻碍破开他的影子,身形一扭,如同游鱼变向,又朝李慕禅射至。   李慕禅右手抬起,大拇指缓缓一按。   “嗤!”一道白色气柱撞向白衣少女,清晰可见。   “叮!”长剑与指力相撞,长剑颤动如蛇,一人一剑前冲之势顿时一缓,李慕禅松一口气。   剑术是好剑术,只可惜御剑之人修为不够,自己的指力精纯之极,克制住了这精奇的御剑之术。   这般剑术还是头一次得见,若是撞一个功力与自己相当的来,自己还真是危险了!   “吱……”院门洞开,鲁成江大步出来,胡为农跟在身后,两人的神色都不甚好,调息被打扰,自然没好脸色。   鲁成江脚步一滞,瞪大眼睛:“轩儿?!”   白衣少女扭头望来,顿时惊喜叫道:“爹——!”   她一闪到了鲁成江身前,搂住他脖子欢叫道:“爹,我回来啦!”   鲁成江眉开眼笑,整个人麻酥酥,不知东南西北了,只是呵呵傻笑,胡为农瞪大眼睛,惊奇的望着白衣少女。   李慕禅捂嘴轻咳一声,声音甚轻,却清朗直撼心神,惊醒了欢喜中的父女。   白衣少女扭头一瞪他,鲁成江呵呵笑道:“李堂主,这是小女,玉轩,这是李堂主,不得无礼!”   “爹——,是他无礼!”鲁玉轩娇嗔,哼道:“我想进来见你,他挡着不让,还打我!”   她说着摇动鲁成江粗大的胳膊,撒娇道:“爹,你帮我出气!”   鲁成江笑起来,摇头道:“嘿嘿,好女儿,这可难为爹喽,你爹这条老命还是他救的!”   “他从哪里蹦出来的!?”鲁玉轩哼道。   ……   李慕禅摸摸鼻子,无奈的冲胡为农笑笑,胡为农笑道:“玉轩别闹了,李堂主年轻有为,他是总堂派下来的,可帮了咱们不少,要不是有他在,咱们两个老家伙早就没命了!”   鲁玉轩哼一声,道:“胡叔,你也受伤了?”   “我的伤还成,你爹可是栽了个大跟头!”胡为农摇头,话却被鲁成江打断了:“行了老胡,这些就甭提了!”   “堂主你怕在女儿跟前丢脸,我可不怕!”胡为农笑道:“玉轩,堂主武功被废了!”   鲁成江怒瞪胡为农,鲁玉轩明眸一闪,瞪向鲁成江:“武功废了!?爹,到底怎么回事?”   她小手沿着鲁成江粗壮胳膊下滑,按上手腕,哼道:“谁干的!?”   胡为农道:“这就是最窝囊的,咱们也不知道谁下的手,三个宗师可不是一般人请得动!”   鲁玉轩明眸闪烁,哼了一声:“我早晚要报这个仇!……爹,咱们进去吧,我看看。”   “好好,进屋进屋。”鲁成江呵呵笑道。   众人进了屋,鲁成江道:“轩儿,把这劳什子揭了吧,看着怪闷的!”   “戴着闷人,不戴着更太烦人!”鲁玉轩一边说话一边揭下了白纱,顿时一张灵气逼人的娇颜呈现在李慕禅跟前。   她轮廓颇深,挺直的鼻子,尖尖下颌,加上眼眶颇深,若在现代来说,是有混血风格的绝色美人儿。   揭了白纱之后,她的眸子越发深邃,勾魂摄魄。   胡为农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玉轩出落得越发漂亮,不知道哪个小伙子有这福气,在白云宗里可有心上人了?”   “胡叔——!”鲁玉轩白他一眼。   胡为农呵呵笑道:“可惜我那小子不成器,配不上玉轩!”   “胡大哥喜欢小文姐的!”鲁玉轩笑道。   她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端的是迷人之极,不过当眼波扫向李慕禅时,马上便沉下脸,不给他好脸色看。   李慕禅笑眯眯在一旁不说话,权当成看热闹的。   说着话的功夫,鲁玉轩一直握着鲁成江的手腕,探察其伤势,最终按到他腹部位置,哼道:“这么狠毒的手法,真是该死!”   “怎么样,能不能治?”胡为农忙问。   鲁玉轩点点头:“能!”   胡为农长舒一口气,笑道:“我就说嘛,白云宗那般大派,一定是顶尖的灵丹,一定能医治,堂主非不告诉你!”   鲁玉轩白鲁成江一眼,没好气的道:“爹,你又逞能!”   ……   鲁成江呵呵道:“爹是不想打扰你学艺,你现在是练功的最好时候,不能分心的!”   鲁玉轩道:“我现在已经能下山行走啦!”   “年纪轻轻就成了宗师高手,果然不愧是名门高弟!”胡为农点头赞叹,笑道:“可跟李堂主媲美了!”   鲁玉轩斜睨李慕禅一眼,颇不服气。   李慕禅笑道:“我比鲁姑娘大不小,这个年纪可没这般厉害!”   鲁玉轩白他一眼,并不领情,不给他好脸色。   胡为农道:“我现在可算放心,堂主能恢复武功咱们太华堂就有希望,现在又有玉轩你回来,如虎添翼!”   鲁玉轩道:“山上有一种洗玉丹,有重整经络之效,可惜我没带身上,要派人去山上取来。”   “这般灵药怎不带身上?”胡为农忙道,白云宗离青月城可不近。   鲁玉轩道:“我身上倒有疗伤的药,不过爹爹的伤太重,这家伙下手太狠,想治好只能用洗玉丹!……洗玉丹很珍贵的。”   “那般珍贵,你能弄来?”鲁成江忙问。   鲁玉轩道:“爹你就放心吧,没问题的!”   鲁成江皱眉道:“是不是有条件?”   鲁玉轩笑道:“爹你想多啦,师父手上有一枚。”   “柳夫人倒是个宽和的,不过这人情太大!”鲁成江道。   鲁玉轩白他一眼:“爹——!你就甭管啦,派人过去就是,派个机灵一点儿的,免得半路丢了,……他就不错!”   她抬起纤纤葱指朝李慕禅一点,笑靥如花。   李慕禅一怔,苦笑摇头,鲁成江哼道:“丫头别胡闹!”   李慕禅虽年轻,武功却强横无比,青月城中无人可敌,不容小觑。   李慕禅摇头道:“堂主的伤不能耽搁,取药需多久?”   “快马也要一个月。”胡为农道。   李慕禅皱眉,摇头道:“时间太长!……一边疗伤一边等吧。”   “怎么疗伤?”鲁玉轩蹙眉望过来,没好气的道:“你能治这伤?”   李慕禅微笑道:“略知一二。”   “哼,胡吹大气!”鲁玉轩撇一下粉嫩的嘴唇。   第45章 雄飞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   鲁成江道:“丫头,你可别小瞧了李堂主,他年纪轻轻也是宗师!”   “哼,刚才见识过啦!”鲁玉轩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鲁姑娘不愧师出名门,久仰白云宗的大名!”   鲁玉轩明眸斜着他:“你有什么法子治我爹?”   “丫头不得无礼!”鲁成江皱眉道。   鲁玉轩道:“我可不放心!”   鲁成江哼道:“你这丫头,李堂主能害我不成!”   “哼,那可说不准!”鲁玉轩撇嘴道。   李慕禅摇头笑笑,满脸无奈,他与鲁成江他们平辈论交,如此一来,鲁玉轩便成了晚辈,自然不能一般见识。   而且她说话时的娇蛮模样颇为动人,实在生不起气来,再者真与她计较,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小。   胡为农道:“玉轩,你们打了一场,谁胜谁负,你这个名门高徒胜了李堂主吧?”   鲁玉轩红了脸,哼道:“胡叔你取笑我!”   胡为农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承认李堂主是青年俊杰了吧,比你的那些师兄师弟们如何?”   “哼,他差得远了!”鲁玉轩不以为然的道。   胡为农挑挑眉毛,呵呵笑道:“果——真——?”   李慕禅笑道:“胡堂主,我怎能与名门高弟相比,刚才也不过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小胜一合。”   胡为农呵呵笑道:“李堂主就是太过谦虚,你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及,我敢说,就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们也不及!”   鲁玉轩娇嗔道:“胡叔,你也忒小瞧了咱们白云宗!……且不说别的,他就是跟十九师弟比,也差了一大截呢!”   “真的?”胡为农呵呵笑道。   鲁玉轩白他一眼:“胡叔,我骗过你嘛?”   “那倒是,玉轩你可从不说谎的。”胡为农点点头,又摇头赞叹:“看来名门大派果然不同凡响,年青一代中竟还有能超过李堂主的……”   李慕禅笑道:“胡堂主,我可不算什么。”   “哼,知道就好!”鲁玉轩哼道。   鲁成江看两人不对付,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啦丫头,咱们回去吧,好晚上设宴给你接风洗尘,你也回去好好歇一歇。”   ……   待鲁玉轩离开,鲁成江没走,苦笑道:“李堂主,别跟这丫头一般见识,怪我把她宠坏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堂主过虑了,鲁姑娘挺可爱的。”   鲁成江笑起来:“呵呵,那倒是,丫头刁蛮了些,但心地善良,相处时间久了你便知道。”   李慕禅道:“堂主,我总不会与一个女人家计较,明天接着疗伤吧。”   “好,晚上一定要过来。”鲁成江说着退出李慕禅的小院。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鲁玉轩正在院里的小亭坐着,已经换了一身绿衫,浑身干净爽利。   她捏着茶盏,蹙眉道:“爹,那个李无忌究竟是何方神圣呀?”   “李堂主是总堂派下来的,来头甚大,你莫太过得罪了。”鲁成江笑道,进了小亭坐到她对面,上下打量着她,笑道:“我的丫头越来越美了,不过瘦了,是不是受委屈?”   鲁玉轩没好气的道:“爹,我哪能受什么委屈呀,有师父在呢。”   她替鲁成江斟一盏茶,递过去:“李无忌有什么来头?”   “我也只是听说,不能确定,好像李堂主与小姐有点儿瓜葛。”鲁成江道。   鲁玉轩一怔:“什么瓜葛?”   “嗨,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瓜葛?”鲁成江笑道。   鲁玉轩脸一红,随即又摇头:“不可能吧?……看他那样子,土里土气的,宋小姐能看上他——?”   “我刚开始也不信,觉得李堂主貌不惊人,实在没有吸引女人之处,何况宋小姐眼高于顶,视天下男人如无物。”鲁成江摇头笑道:“不过相处下来,才发现这李堂主委实是个厉害人物,年纪轻轻便武功惊人,又事事智珠在握,我所见到的青年人来说,还没比得上他的!”   “哼。”鲁玉轩撇撇嫩唇。   鲁成江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本就不靠脸蛋吃饭,关键是本事,他如此本事,宋小姐不同凡俗,不以貌取人,钟情于他也不算奇怪。”   “爹是不是说我以貌取人呀!”鲁玉轩娇嗔道。   鲁成江呵呵笑道:“丫头你还小,不懂男人,要找也要找李堂主这样的男人,千万别找那些绣花枕头!”   “爹,你说什么呢,我可不嫁人!”鲁玉轩嗔道。   鲁成江笑道:“女大当嫁,不嫁人可不成,呵呵,现在你说不嫁人,将来真遇上心上人,定要哭着喊着嫁人喽……”   “我才看不上那些臭男人呢!”鲁玉轩撇撇嘴,笑道:“我就陪着爹!”   鲁成江笑得合不拢嘴,笑了一阵才笑道:“丫头就会说话哄我!……别冒犯李堂主,他是爹的救命恩人!”   “知道知道啦!”鲁玉轩不耐烦的答应。   ……   晚上的接风宴热闹得很,不仅是三个堂主,还有八个旗主,太华堂下设八个小旗,每旗设旗主一名,辖二十五六个人。   这八个旗主皆是豪爽之辈,喜欢哈哈大笑,宴会的气氛极为热闹,李慕禅微笑面对,没有多话。   他能感觉出鲁玉轩的忿忿不平之意,一直想找自己的麻烦呢,还是躲着点儿为妙。   八个旗主对李慕禅很热情,强者为尊,李慕禅一身武功惊人,又有大功于太华堂,他们自然尊崇。   看他们八个对李慕禅毕恭毕敬的模样,鲁玉轩更是气恼,他们对自己可没这样,个个都拿自己当小丫头,又是取笑又是调戏的,若没李慕禅对比,她不觉得如何,已经习惯了,这八个旗主是看着她长大,可如今有了李慕禅,她顿时不满所受的待遇,迁怒到了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暗自摇头,却不能多说,鲁玉轩还算懂事,没当场发作,不过却不自觉的咬着嫩润的红唇。   “堂主,现在咱们可有了四位宗师高手,足可傲啸青月城啦,咱们明天就去收拾雄飞帮!”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旗主嘿嘿道。   另一个旗主点头:“好——!……奶奶的,西阳堂对付咱们,那倒没什么,他本就是咱们的敌人,可雄飞帮反水,真是气人,一定要收拾他们!”   “就是就是,收拾雄飞帮!”众人哄然叫道。   胡为农忙摆摆手:“好啦好啦,你们就别瞎起哄了!咱们虽然有四个宗师,可现在能动手的只有两个!”   他一指鲁成江,又指指自己:“咱们两个重伤未愈,今天能陪你们喝酒就算不错啦,动手那是休想!”   一个旗主愤怒叫道:“该死的西阳堂!”   他们一直以为刺杀堂主与胡堂主的是西阳堂派来的人,李慕禅则跟鲁成江胡为农提过,两人虽知道了,却没说出来,让西阳堂背这个黑锅再好不过,至于安家,暂时不惹为妙。   先对付了西阳堂与雄飞帮,再腾出手对付安家不迟,况且,安家比起宋家范家虽逊了一层,却仍是庞然大物,非是他们能收拾得下。   一个旗主叫嚣道:“堂主,他们既搞刺杀,咱们也不能落后,也去刺杀他们!”   鲁成江没好气的道:“呼延,你就少说几句废话吧,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刺杀?还不是送死?!”   “嘿嘿,堂主,不是还有李堂主嘛,李堂主的本事可厉害,想刺杀一定能成功的!”姓呼延的中年汉子恬着脸笑道。   “净出馊主意!”鲁成江没好气的摆摆手。   ……   李慕禅微笑道:“堂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嗯——?”鲁成江皱眉望过来。   李慕禅放下银杯,慢条斯理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刺杀咱们,咱们也不能不反击!”   “李堂主跟他们胡闹什么?”鲁成江道。   李慕禅道:“我轻功尚可,偷袭刺杀最拿手,我看就拿雄飞帮开刀吧!”   鲁成江摇头不已,胡为农也道:“李堂主,雄飞这家伙很奸滑,若不然早被咱们收拾了!”   鲁成江道:“这老家伙不仅武功高明,逃命的本事也厉害,而且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宗师高手。”   李慕禅笑道:“我估计试一试罢,不成就算。”   “我也去!”鲁玉轩忙抬手。   鲁成江皱眉道:“丫头别胡闹!”   “爹,我可没胡闹,再怎么说我也是宗师高手!”鲁玉轩忙嗔道,白了李慕禅一眼:“绝不会是累赘,一定能帮上忙的!”   胡为农道:“玉轩,你初出茅庐,动手的经验有限,这件事太过危险,还是下一次吧。”   鲁玉轩嗔道:“胡叔,爹,你们都瞧不起我是不是!……动手的经验我可不缺,我在山上一直与同门有切磋的。”   “玉轩,切磋与真正的厮杀不一样的。”胡为农摇头道:“不是胡叔看轻你,你武功是强,但缺乏历练,到关键时候会出岔子,……不必着急,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鲁玉轩看看鲁成江,又看看胡为农,最终落在李慕禅身上,嗔道:“你真不要我帮忙?”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道:“我巴不得如此,有鲁姑娘相助,事半功倍!”   “李堂主!”鲁成江与胡为农同时叫道。   八个旗主也有些惊奇的望着他,他们都是久经杀场的人物,最明白经验之重要,武功高固然是好,但没经验可是致命的,与人厮杀之际生死只在一线,经验不足就意味着送命,鲁玉轩可是堂主的千金,一个不好出了意外,怎么向堂主交待?!   李慕禅道:“鲁姑娘应该学过刺杀之道吧?”   名门大派底蕴深厚,武学博杂,比起一般的武者要胜过诸多,往往都有出其不意的本事。   鲁玉轩得意的点点头:“是!”   李慕禅笑道:“那就有劳鲁姑娘援手!”   ……   青月城清晨。   大街两旁摆着密密麻麻的小摊,多是各种小吃,这个时候大伙都出来吃早餐,很少有在自家做的。   青月城的传统便是如此,喜欢凑热闹,早晨起来,或是去酒楼,或是在小摊上,三三两两一桌,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吃饭,既热闹又可口,实是一大享受,很少有人家自己做早饭。   位于青月城南北大街的中段,一个摆蜜汁油饼的小摊上人满为患,三三两两挤坐在一起,一边聊着城里的闲话,一边大口吃饼,小口喝汤,香气四溢。   其中一张桌旁,仅坐了两人,一个是黑衣老者,一个灰衣中年人,周围的人们自觉避开这张桌子,两人身上散发着无形的气息,靠近了浑身发冷,避开为妙。   避害趋吉乃人之本性,况且还有人认得这两个,对一般的百姓来说,他们可是大人物——雄飞帮的帮主与保镖。   这黑衣老者脸方嘴阔,丹凤眼,狮子鼻,颌下长髯飘飘,顾盼之间英武过人,不怒自威。   他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如山如岳的气势,旁人一靠近便觉得压力扑面而来,自然不肯去自讨没趣。   灰衣中年相貌平常,神情淡然,好像万事不荧于心,自有一股飘逸气度。   两个大人物在场却没浇灭人们的闲聊。   “听说了吗,太华堂的鲁堂主受了重伤,听说是被西阳堂派人刺杀了!”   “鲁堂主可是咱们青月城第一高手,谁能刺杀了他?!”   “这可说不准,老虎还架不住群狼的,鲁堂主是厉害,但架不住人多嘛!”   “鲁堂主可是个好人,可千万别出意外!”   “嗨,我看够呛,西阳堂现在可了不得,有了雄飞帮帮忙,他们越发趾高气扬,骄横得很!”   “嘘——!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敢说出口!”   “怕什么,大不了打我一顿!”   这话虽听着气长,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还是怕了。   黑衣老者雄飞拿一个油饼慢悠悠的吃,不时端碗喝汤,他这层次的人物一般很少出来吃小摊,但他习惯独特,小时候困穷,直到四十来岁才真正发迹,创下了雄飞帮,四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也不想改。   灰衣中年听他们的话,抬头看一眼雄飞,雄飞眉头不皱一下,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灰衣中年低声道:“帮主,西阳堂太得意了。”   雄飞抬眼瞥他,淡淡道:“由得他们。”   “一旦没了太华堂,咱们雄飞帮怕是……”灰衣中年皱眉。   雄飞道:“小武,太华堂没那么容易倒。”   灰衣中年道:“咱们两家一联合,鲁成江撑不了多久。”   雄飞道:“别忘了背后还有一个宋家,宋家绝不会坐视,还不是派过来一个副堂主?……探清他的底细了吗?”   “嗯,清楚了。”灰衣中年点点头。   ……   “说来听听。”雄飞道。   周围人们的议论声打扰不了两人,他们声音极低,如私声喃喃自语,周围人们耳力不够听不清。   “是宋家小姐的心腹,一直隐在宋家庄,这次宋家小姐从宋家庄归来,带着他一块儿回来了。”灰衣中年道。   雄飞眉头挑了一下:“宋淑华的人?”   “是。”灰衣中年点头道:“宋淑华如今成为宗师,在宋家的地位陡然提升,这李无忌也水涨船高。”   “年纪轻轻便是宗师,宋家不愧是宋家。”雄飞幽幽叹息。   灰衣中年道:“宋范两家是世仇,咱们算是宋家的仇人了,帮主更要小心了,这些大家族手段狠辣,什么都干得出来!”   雄飞道:“他们不会把咱们放眼里。”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一个蓝衫青年男子缓缓过来,坐到了两人桌边,冲着他们微微一笑,低头吃起了油饼。   金黄酥脆的油饼散发着诱人香气,再加上母鸡蜜汁汤,可谓是绝配,这蓝衫青年吃得很是香甜。   雄飞与灰衣中年皱眉,对视了一眼。   雄飞慢慢摇头,制止了灰衣中年,两人也低头吃饭,嘴里仍说着刚才的话,不怕蓝衫青年听去,因为看出蓝衫青年是个普通人,并不会武功,看起来更像个读书的呆子,不通人情世故,所以没看出自己与常人的区别,贸然过来坐。   灰衣中年接着道:“此人据说武功极强,更胜姓鲁的一筹。”   “哦——?”雄飞修眉挑一下,点头道:“果然年少有为!”   “他与姓鲁的联手可谓是咱们大敌,不过两人不一定能对付得来。”灰衣中年微笑道。   雄飞摇头:“小武你太小瞧姓鲁的了,他看着粗鲁,却是个精明家伙,这般强援定不会拒绝。”   “李无忌年纪轻轻就是宗师,难免气盛,又是总堂派下来的,说不定看不过姓鲁的,想夺权呢。”灰衣中年笑道。   “呵呵,那再好不过!”雄飞放下碗,抚髯微笑道:“那就有热闹瞧喽!……姓鲁的受重伤是真是假?”   “应该不假。”灰衣中年道。   蓝衫青年抬头冲两人一笑,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想要付钱。   第46章 独木   两枚铜板放到桌上之际,忽然一闪,蓦地到了雄飞与灰衣中年胸前,迅雷不及掩耳。   雄飞与灰衣中年没防备他,但未失警惕,毕竟这么多人,难免有刺客潜伏其中,一直暗自运转着护体罡气。   “叮……”一声脆响,溅出两点火星,雄飞与灰衣中年脸色大变。   两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猛的一掀桌子,朝着蓝衫青年撞去,桌上蕴着庞大的力量。   若不是胸口的护心甲,这一下两人便要毙命,他们实没想到,这枚铜板竟破开了护体罡气,委实惊人。   还好他们小心又小心,平时一直带着护心宝镜,才能堪堪挡住这一击,但胸口阵阵疼痛,已然受了暗伤。   这枚铜板上蕴着奇异的劲力,虽然有宝镜隔断,奇异的劲力仍有一丝钻了过来,如同针扎心房。   “砰!”桌子炸开,其上的油饼与碗都化为粉末。   雄飞与灰衣中年化为两道箭射出,蓝衫青年摇头笑笑,身形疾退,脚下如安着滑轮,又如坐在船上,整个身体不动,却飘飘后退。   雄飞与灰衣中年岂能罢休,他们从没吃过这般大亏,若不是有护心镜,已经死了,心中杀机汹涌催动着他们紧追不舍。   蓝衫青年疾退如电,转眼功夫到了城门口,身形不停,转眼出了城,雄飞与灰衣中年毫不犹豫的追击。   两人皆是宗师高手,联手之下足以自保,不怕蓝衫青年有什么埋伏,转眼三人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前。   蓝衫青年忽然停步,站在树林外沉声道:“没想到两位这般怕死,呵呵,真是天不从人愿!”   “你是何人?!”雄飞沉声问。   蓝衫青年微笑:“太华堂,李无忌。”   “你就是李无忌?!”雄飞与灰衣中年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忌惮,扭头望向四周。   李慕禅笑道:“不知两位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如此坚硬,竟能挡得住我的暗器,佩服!”   雄飞沉声哼道:“太华堂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下作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咱们也是有样学样罢了,若说下作,还是西阳堂第一,竟派人四名宗师刺杀我堂主与副堂主!”   “西阳堂的事与咱们无关!”雄飞哼道,随即觉得这话有示弱之嫌,冷冷道:“看来贵堂非要与咱们为敌了?”   ……   李慕禅摇摇头:“呵呵,与雄帮主开个玩笑罢了,莫要介意才是,不过在下实在好奇,雄帮主怀里到底揣着什么东西,如此结实?”   雄飞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的黑盘子,黑幽幽的不起眼,此时瘪了一块儿,是刚才那枚铜板所致。   李慕禅上下打量几眼,赞叹道:“是殒铁所铸吧?”   “你倒是识货!”雄飞哼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真是长了见识,小心方能驶能万年船,雄帮主,能不能让在下看看?”   “看看也无妨。”雄飞轻轻一甩,护心镜划出一抹黑光,瞬间射至李慕禅胸前,与暗器无异。   李慕禅轻轻一伸手,黑光顿时显现为黑盘子,李慕禅拿在手上端量一二,笑了笑:“果然坚硬无比,又学了一手,……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把黑盘子往怀里一塞,身形一闪便要钻进树林,雄飞忙伸手喝道:“慢着!”   李慕禅停住身形,笑道:“雄帮主还有何吩咐?”   雄心冷着脸哼道:“李堂主这个玩笑一点儿不好笑!……听说李堂主武功高绝,更胜鲁堂主一筹,老夫想要领教一二!”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不必了罢。”   “李堂主今天不答应,老夫只能亲自登门请教了!”雄飞淡淡道。   李慕禅皱眉,这话显然是威胁,想要落井下石。   雄飞看他的神情,露出笑容,认为他定要屈服的,现在鲁成江与胡为农都伤了,堂内再没什么高手,这时候打上门最便宜。   却不想李慕禅忽然哈哈一笑,转身飘飘入林,雄飞怒哼一声,紧随其后追上来,径直进了树林。   他乍一入树林,忽然浑身汗毛竖起,一股寒气从尾闾直蹿上后脊,沿三关而上到后脑勺。   他断喝一声,猛的拍出一掌,利用掌劲后退。   一抹电光闪过,一柄寒剑已经刺到他胸口,他在空中勉强横移一寸,堪堪避过了心口,剑刺进了他右胸。   “哼!”他不顾右胸的疼痛,又一掌拍出,掌劲如怒浪涌出,一袭黑衣劲装的鲁玉轩翻身后退避开。   “嗤!”电光又是一闪,剑离开他胸口,转身之际刺向灰衣中年。   随着长剑拔出,雄飞只觉周身力气涌了出去,他一掌按上胸口,然后疾点数指,厉啸一声疾冲而去。   李慕禅蓦地一闪,已经在空中等着他,笑眯眯的道:“雄帮主慢走!”   他轻轻一拳,拳影凝实而速度奇快,瞬间到了雄心跟前,他无暇闪避只能硬接,双掌缓缓平推。   “砰!”闷响声中,雄飞在空中翻一个跟头,李慕禅一闪到了他身后,状如鬼魅,轻飘飘一拳捣向他背心,拳影凝如实质。   ……   雄飞中了一剑,剑上蕴着奇异力量,令他力气消散,刚才这一掌又耗去他大半力量,面对这一拳,他有心无力却只能咬牙硬撑,再次推出双掌。   “砰!”双掌对上拳印,再次发出一声闷响,震人心魄。   李慕禅不退后进,身形闪了闪,追至后退中的雄飞,左手抬起,大拇指缓缓摁出,“嗤”一声厉啸如撕裂衣帛。   一道白气如箭矢射向雄飞,他蓦地发出一声断喝,宛如晴空霹雳,双掌猛的一推,身前似乎出现层层叠叠的海浪。   白色气箭破开层叠的海浪,射中雄飞胸口,李慕禅先前一番布置没白费,雄飞的护心镜不在,护体罡气根本阻拦不了他的指力。   “砰!”雄飞远远抛开,像被巨木擂中。   李慕禅右手大拇指一按,指力如箭般射中雄飞,他身形再次一振,下落的身形再次飞起。   “砰!”雄飞撞上一棵大树,先停了片刻,随后缓缓滑落,如破布袋般落到地上,寂然不动。   “帮主!”灰衣中年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一声,奋不顾身的扑向鲁玉轩。   鲁玉轩没想到这家伙如此难缠,一时之间竟拿不下,眼睁睁看着李慕禅捡便宜,打得雄心毫无还手之力。   她又气又急,恨不得一剑刺死灰衣中年,却一直不能如意,这时灰衣中年忽然发力,她一时不察,竟退了一步。   灰衣中年趁机脱身,如一缕灰烟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负手而行,正缓步朝着雄飞走去,浑身戒备,想要探清雄飞的虚实,身为一帮之主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定有保命绝学。   灰衣中年扑来,李慕禅轻轻一掌拍出,擒龙八手威力无穷,灰衣中年顿觉身形一滞,竟有停止之兆。   他大惊之下怒吼一声,身形涨大一圈,猛的挣开李慕禅的擒龙劲,不理李慕禅直接射向雄飞。   李慕禅摇头中,大拇指再次一摁。   灰衣中年身形一荡,堪堪避开这一指,看似极轻巧,李慕禅皱眉,这灰衣中年的功力暴涨,显然是用了秘法刺激潜力。   鲁玉轩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去,瞬间到了灰衣中年身后,便要贯穿其背心。   李慕禅忙道:“小心!”   他话音处落,灰衣中年猛的转身,双掌猛的一推。   “叮……”掌力撞上长剑,声音清脆如金铁交鸣。   ……   鲁玉轩只觉一股沛然力道汹涌而至,从剑身涌进身体,身体不由自主的抛了出去。   灰衣中年双眼布满血丝,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痛苦。   “死——!”他嘶吼着又拍出一掌,朝着空中的鲁玉轩追至。   鲁玉轩忙挥剑如梨花绽放,银光灿灿,挡住这一道掌劲儿,却浑身酸麻无力,内力告罄,若非剑法高妙,她接不住这一掌。   这灰衣中年像换了一个人,功力暴涨两三倍,她原本胜他一筹,不过因为他凶悍不畏死,所以一时拿不下,只要时间足够一定能胜过,如今却落在下风,根本接不住他的掌力。   “啊——!”灰衣中年发了狂,双眼瞪大,泛着血红光芒,又推出一掌。   鲁玉轩有些发软,她从没见到人能凶恶成这样,像是怪兽一般,吓得她肝颤儿,想要抵挡却有心无力。   “嗤!”一声厉啸从她身边响起,宛如一支白箭,瞬间破开了灰衣中年的掌力,直射至他胸口。   “砰!”指劲与灰衣中年相撞,他踉跄退一步,脸上越发狰狞,怒吼一声再次推出一掌。   “嗤!”李慕禅又按出一指,破开掌力,再次撞上灰衣中年胸口,发出“叮”一声脆响。   李慕禅皱眉,知道灰衣中年也有护心镜。   他一指接着一指射出,两手轮流按出,几指是射向灰衣中年,又有几指是射向树根下的雄飞。   仅是片刻功夫,李慕禅已经射出二十几指,看得鲁玉轩目眩,自忖换了自己怕是应付不来。   “噗噗!”有两指击中地上雄飞,看他不动,李慕禅仍不觉妥当,但要先收拾了另一个再说。   灰衣中年狂奔扑向李慕禅,像是迎着箭雨一般扑来,李慕禅忽然撤去指力,猛的一拳捣出。   “嗥……”一声奇异的啸声中,一道龙形影子撞向灰衣中年。   “砰!”灰衣中年想闪避,却没想到这道龙形影子竟会拐弯,速度奇快,他来不及闪避第二次,直接飞了出去。   李慕禅双手十指齐挥,漫天的指力激射,灰衣中年在空中不停的颤动,一道道指力落在他身上。   “砰!”他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这一股恼的狂攻如暴风骤雨,耗费他极大精神,但见鲁玉轩飘过去,忙道:“小心!”   ……   鲁玉轩不在意的摆摆手,已经到了雄飞身前,弯腰俯身查看,却“砰”一下飞了起来。   雄心突然睁眼,掌如闪电,鲁玉轩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已经挨了一掌,如被巨石撞上,眼前一黑已经倒飞出去。   “嗤!”一道指力破开虚空落到雄飞胸口,他心口破开一团血花,再次“砰”的倒在地上。   李慕禅一闪到了空中,接住鲁玉轩,飘飘下落,急声道:“鲁姑娘!”   鲁玉轩嘴角带血,深邃的眸子闪着迷茫,变化太快让她反应跟不上,李慕禅的声音清朗,镇定了她精神,眸子闪了闪恢复清明,扭身便要挣扎出李慕禅双手。   李慕禅松手,鲁玉轩脚踏地上,挺身站起来,晃了晃还是站稳了,“哇”吐出一道血箭,脸色却有了一丝红润。   李慕禅道:“不要紧吧?”   他刚才顺势把了她的脉,却是受了重创,雄飞这临死一击非同小可,鲁玉轩没有防备,护体罡气被破,实打实的挨了这一掌,已经伤了五脏六腑。   鲁玉轩伸手抹一下嘴角的血渍,狠狠瞪李慕禅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一颗碧莹莹的丹丸吞了。   李慕禅心中的不妥感觉消失,迈步到了雄飞跟前,他已经死透了,不是装死,又来至灰衣中年身前,也已经气绝而亡。   他摇摇头,这一次还真带了几分侥幸。   鲁玉轩哼道:“这回终于死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大功告成!……多亏了鲁姑娘你。”   鲁玉轩没好气的道:“别说好听的了,丢死人了!”   李慕禅道:“这两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在他们手上吃亏不算丢人,……你的伤不要紧吧?”   “死不了!”鲁玉轩哼道。   她又羞又恼,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厉害,而且也老奸巨猾,自己跟他一比,真是一无是处!   这让自视极高的她极为着恼,原本以为自己出身白云宗,又年纪轻轻成为宗师,远非这个土不拉叽的家伙能比。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远不是人家的对手,一时之间落差太大,她实在不平衡。   李慕禅道:“咱们快走。”   鲁玉轩道:“不把他们埋了吗?”   死者为大,虽然生前是大敌,但人死了,自然不能再计较,总不能令其曝尸于野,死无葬身之地。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也好。”   ……   他问鲁玉轩:“鲁姑娘还能动?”   “不是还有你嘛!”鲁玉轩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笑笑,自然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抄手夺过她的长剑,鲁玉轩哼一声,撇撇嘴,暗骂“小气的家伙”。   剑是宝剑,坚硬无损,但看李慕禅毫不怜惜的用来挖坑,仍觉得一阵阵心疼,忙叫道:“你轻一些,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李慕禅笑道:“无妨,我会小心。”   他说着用力更大,看得鲁玉轩心惊肉跳,气恼的跺跺脚,李慕禅动作极利落,她刚想开口骂人,李慕禅已经停剑。   他手招了两下,两具尸首飞起来落进坑里,他然后双掌一推,周围泥土缓缓落进坑里,转眼形成一个小土丘。   李慕禅望着脚下这小土丘,忽然生出几分悲怆。   鲁玉轩看他这副表情,撇撇嘴道:“还不走吗?”   她年纪轻轻,经历甚少,对生死没有太多的感触,看到两人在眼前死去,只顾得争强好胜却没有别的感觉。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的感思,把剑一抛,转身便走。   鲁玉轩忙接住宝剑归鞘,瞪他一眼忙跟上了,走着走着便欢喜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帮忙了,竟然刺杀了雄飞帮的帮主,想想真是了不得!   李慕禅与鲁玉轩回到太华堂,鲁成江与胡为农正在大厅等着,神情焦躁不安,实在不放心。   虽知李慕禅厉害,但关心则乱,不知道鲁玉轩会不会受伤。   待看到两人进来,他们忙迎上前。   鲁成江见鲁玉轩脸色苍白,脸色大变,忙问究竟,鲁玉轩的伤确实不轻,虽然有灵丹妙药,也需要静心调养几日。   鲁玉轩却全不在意,比起受的伤,两人干的事更大,兴奋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她声音清脆悦耳,吐字又清晰,将经过说得惊心动魄。   听到最后鲁成江与胡为农吐出一道浊气,脸上布满了兴奋,鲁成江呵呵大笑起来。   胡为农道:“李堂主,厉害呀!”   李慕禅却没什么欢喜神情,摇摇头:“堂主,胡堂主,我想试着布置一套阵法,得捱过这一段时间。”   鲁成江疑惑的道:“李堂主,杀了雄飞不高兴?”   李慕禅苦笑:“自然高兴,不过现在咱们四大宗师,只有我一个能动手,万一真有人上门怎么办?”   鲁成江与胡为农脸色一变,兴奋神情敛去,眉头皱起。   这确实是一大问题,如今只有他支撑整个太华堂,委实危险。   正说话间,一声大笑蓦地响起:“鲁帮主,贵客上门,怎不迎接?!”   鲁成江“唰”一下沉下脸来,冷冷道:“姓范的!”   第47章 震慑   李慕禅暗叫一声要命,真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姓范的,自然不会是朋友,想必是西阳堂的。   此人声音浑厚能震动人血气,显示出宗师的精纯的内力。   他扭头望胡为农,胡为农咧嘴苦笑:“西阳堂堂主范武源!”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摇摇头,来不及布阵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他道:“堂主,咱们两个去应付吧。”   鲁成江点头,扫一眼胡为农与鲁玉轩:“胡堂主,丫头,你们好好呆着!”   胡为农无奈的点点头,自己伤势未愈,行动自如却不能跟人动手,出去反而是累赘,不如老老实实藏起来,不分他们的心。   现在能动手的只有李慕禅,多一个人他多一个累赘。   鲁玉轩忙道:“爹,我也去!”   鲁成江眼睛一瞪,沉下脸来:“别胡闹,这不是儿戏,他们没安好心!”   鲁玉轩道:“爹,我用师门秘法压下伤势,能帮忙的,西阳堂有几个宗师?”   鲁成江哼道:“最少三个。”   鲁玉轩一指李慕禅:“他再厉害也对付不了三个宗师,有我帮忙就不同了,是不是?”   鲁成江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点头笑道:“有鲁姑娘帮忙再好不过!”   鲁玉轩本事不小,只不过经验缺乏,所以行事还不够老练,一身实力不能尽情发挥出来。   当初刺杀雄飞的剑法就不是一般人通晓,是专门的刺客之剑,威力绝伦,雄飞没完全避过。   雄飞身为一派之主,经历无数厮杀与大场面,经验极丰,他且避不过,一般的宗师高手更不成。   有她在一旁,关键时候致命一击能收奇效,白云宗是大宗派,自然有诸般秘法,能够压制伤势的秘法想必也不算什么。   听了李慕禅的话,鲁玉轩哼了一声,白他一眼,并不领情。   李慕禅笑道:“鲁姑娘,有劳了。”   鲁玉轩自忖白虹剑法一施展,出其不意刺杀必能建功,傲然哼道:“该出手时我会出手!”   鲁成江道:“丫头别乱来,听我指挥!”   “知道啦!”鲁玉轩哼道。   李慕禅扭头道:“胡堂主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防止他们来个调虎离山。”   “对对。”鲁成江忙不迭点头。   他被李慕禅的话吓一身冷汗,一点儿没想到这个,一旦他们离开后有高手摸进来,胡为农毫无反抗之力,真是不敢想象。   胡为农也是一惊,缓缓点头:“好,我会进秘道里躲着。”   ……   几人正在说话功夫,哈哈笑声再次响起:“老鲁,太华堂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吗?”   声音如铜钟大吕在太华堂上空震荡不休,压过所有声音,震得太华堂众弟子们血气翻涌。   李慕禅张嘴缓缓说道:“范堂主请进,堂主有伤在身,不克远迎,望范堂主不要介怀?”   他声音徐徐传出,却如潮水涌动,平平铺开,所过之处,众人翻涌的血气平息,浑身舒爽。   “是李堂主!”众弟子们欢呼,李慕禅这句话令弟子们士气大涨。   李慕禅说话功夫,鲁成江,李慕禅还有鲁玉轩缓步而出,穿过了练武场,来到大门口处。   大门外站在四人,三个中年一个老者,紫衫在夕阳下猎猎飘荡,气势惊人。   三人环拱一人,正当中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方脸如冠玉,颌下清髯飘飘,年轻时定是难得的美男子,如今也是丰采动人。   他身形魁梧,站在三人当中,如鹤立鸡群,其余三人皆是高手,气势却输了一筹,一看就知他是作主的。   “姓范的,你来做甚!”鲁成江一踏出门槛,便断喝道:“想趁火打劫吧?西阳堂也就这点儿出息!”   “呵呵……”俊逸中年先是一声朗笑,摇头道:“老鲁,你果然受了重伤,真是老天有眼!”   李慕禅猜到,这个俊逸中年便是西阳堂堂主范武源了。   “我受伤又如何?”鲁成江哼道:“老子就是受伤,收拾你也是易如反掌!”   “好啊,那咱们练练?”范武源呵呵笑道。   鲁成江冷笑道:“姓范的,你还要脸不要?”   范武源笑眯眯的道:“我只要你的小命,不要其他的,……这是你闺女吧,还真是个美人儿,配我那不成器的小子正好,老鲁,咱们讲和吧,也别整天打生打死了,结成儿女亲家多好!”   鲁成江冷冷道:“你姓范的甭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就你那小子,呸,就是一草包!连你半成本事也没!……将来西阳堂到他手上,一定会败光,你何苦这么拼命?白费功夫嘛!”   范武源摇头笑道:“我那儿子是不成器,所以要找个贤内助嘛,你女儿嫁过来,将来替我那小子掌家,将来西阳堂还不是她的?”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实在没想到是这般情形,与自己原本所料截然不同,两人竟然聊起了家常。   这根本不像是生死的仇家,倒像是老朋友一样,看来两人的交情不小,不是自己所想。   鲁玉轩跺跺脚,嗔怒的瞪向范武源。   范武源呵呵笑道:“这闺女的性子正能管得住我家小子,好好,老鲁呀,咱们就说定了吧!”   鲁成江冷笑:“说定个屁,滚一边去!”   ……   范武源笑道:“咱们两家联手,整个青月城就是一片铁板,外人甭想进来,咱们好好划分开来,相安无事不挺好么?”   鲁成江冷笑着摇头:“姓范的,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知道?!”   范武源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老鲁,我真不想咱们两个老兄弟分出生死来!”   鲁成江道:“姓范的甭假惺惺了,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老鲁你可甭后悔!”范武源摇头笑起来,指了指自己身边三人:“我这有三个宗师高手,你呢?”   鲁成江冷笑:“不过三个宗师罢了!”   范武源笑眯眯的道:“加上我是四个,老鲁你现在不能动手吧?我看你精气神晦涩,显然是受了重伤,你闺女也受了伤,只有这位小兄弟完好,这位小兄弟不通武功吧,不知是……?”   “李无忌,李堂主。”鲁成江哼道:“有李堂主一人,足以抵得上你们所有人!嘿,不会武功!”   他摇头讥诮的笑起来,戏谑的斜睨范武源。   “呵呵……”范武源人笑了起来,大笑几声,摇头道:“老鲁你现在也会说笑话了!”   鲁成江冷笑道:“姓范的,李堂主乃总堂派下来的,乃是宗师高手,你没瞧出来吧?”   “嗯——?也是宗师?”范武源止住笑,上下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收敛了精气神,乍看上去像不会武功的,当初刺杀雄飞全赖这一点,出其不意,或非雄飞护心镜,直接被杀了。   范武源虽是宗师,却并不比雄飞厉害,也没发觉李慕禅的异样。   李慕禅微微一笑:“在下李无忌,见过范堂主。”   范武源讶然笑道:“原来你就是李堂主,失敬失敬,不知李堂主在宋家司职何位?”   “闲人一个罢了。”李慕禅摇头微笑。   “哦——?”范武源紧盯着李慕禅,想看出他说话真假与神情异样。   鲁成江哼道:“姓范的,你活了这一把年纪,跟李堂主比,全是活在狗肚子上了,你打不过李堂主!”   “呵呵,是么……”范武源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笑道:“英雄出少年,如此年纪便是宗师,佩服佩服!”   李慕禅如此年纪便成宗师,纵使是在世家大族也是佼佼出群,他自忖是不如的,不过他已经成宗师十年,不信李慕禅修为胜过自己。   ……   鲁成江哼道:“姓范的,不服气的话,就比一比!”   范武源笑眯眯的看着鲁成江,半晌之后才笑道:“老鲁,你在我跟前耍心眼,太小瞧我了吧?”   “不敢么?”鲁成江撇撇嘴,不屑的道:“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姓范的,你越活越回去了!”   范武源摇头道:“激将没用的,我带了这么多人,何苦要冒险,小心总是没错的,单打独斗不算本事!”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这般言论委实无耻,他能堂皇说出来也算是本事。   鲁成江冷冷道:“你是想端了咱们太华堂?”   “能成的话最好不过。”范武源笑眯眯的点头:“这个机会可是难得,换成是老鲁你,会放过这机会?”   “我没你这般无耻!”鲁成江哼道。   范武源笑道:“好吧,就算我无耻,老鲁你是乖乖投降,还是非要分出生死来?”   “有胆子的便来!”鲁成江冷冷道。   范武源摇头叹道:“老鲁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呐,那好吧,你能动手吗?”   “我不成,李堂主可以!”鲁成江哼道。   李慕禅微笑道:“范堂主,请吧!”   “好啊,楚老,你领教一下李堂主的高招吧!”范武源转身朝削瘦老者微笑道:“李堂主可是少年英杰,楚老不可小觑!”   姓楚老者微笑道:“老朽就厚颜领教了。”   他身形削瘦,脸庞也削瘦,花白的胡子飘拂,整个人显得很单薄,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吹跑了。   他笑眯眯的望着李慕禅,带了几分慈祥。   李慕禅抱拳:“请楚前辈指教!”   他说罢不等楚老者再说话,一拳捣出,拳影凝实,显示出宗师的身份,但也不过一般的宗师罢了,平平无奇。   楚老者不敢大意,凝神推出一掌,掌影如实质,一拳一掌在空中相撞,“砰”一声爆炸开来,形成狂烈的风,吹得众人衣衫猎猎。   这是最初的试探,不算真正交手,李慕禅眉头一挑,已经隐约探出老者几分修为,确实深厚不容小觑。   他一闪到了老者身前,贴身近攻,两人拳脚相交,“砰砰”作响,像两块木头不停相撞。   转眼功夫,两人交了十几招,奇快如电。   ……   范武源皱眉,楚老招式精妙是理所应当,他修炼时间久,对招数浸淫日久自然炉火纯青,这李无忌年纪轻轻也能如此,委实惊人。   李慕禅也是自皱眉,没想到这老者如此难缠,招数精妙是他所仅见,真是年老成精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之间内力流转,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流转,将擒龙八手的精妙尽情激发。   “砰!砰!砰!砰!”四道闷响之后,楚老者飞了出去。   两人动作太快,众人竟未能看清究竟,只见李慕禅站在原地,楚老者已经飞出十丈外,“砰”一声重重落地。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微笑抱拳,转身退回了鲁成江身边。   鲁成江心下惊异,脸上却满不在乎,一幅早就料定的神情,得意的斜睁着范武源:“姓范的,这就是你们西阳堂的高手?嘿嘿!”   范武源阴沉着脸,摆一下手。   一个中年人来到楚老者身边,探一下他的伤势,抬头摇了摇,从怀里掏出瓷瓶倒也一颗丹丸塞进楚老者嘴里,然后轻拍他胸口数下,助其吞下药丸。   范武源阴沉脸色慢慢敛去,盯着李慕禅看,忽然笑起来,点点头:“范某大开眼界,李堂主不愧是宋家弟子!”   李慕禅微笑道:“不值一提,范堂主过奖。”   他刚才那一下刺激潜力,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楚老者,有偷袭之嫌,不过外人看不出异样来罢了。   这是为了震慑,让他们好好思量思量,一旦围攻上来能不能全身而退,没这般威慑,他们围攻的话,他独木难撑,太华堂有分崩离析之险。   范武源果然在暗中思忖,自己三人齐上对付楚老的话,能不能在十几招内打倒他,结果是不能,楚老在三人中武功最强,而且招式精妙,经验丰富,纵使三人齐上,想打倒他也需百招开外。   如此看来他们难以讨好!范武源心下疾转,暗自叹息,这太华堂的运道实在太好,在这关键时候还有人站出来!   鲁成江外粗内细,看着冲动鲁莽,却是个精明角色,看到范武源闪烁的眼神,一下明白了李慕禅的用意。   他哈哈大笑:“姓范的,怎么样,还想再较量较量?”   他不等范武源回答,便大笑道:“想自取其辱便来罢!……玉轩,你向姓范的讨教讨教罢!”   鲁玉轩深吸一口气,心法疾转,很快运功压下了伤势,顿时变得双眸闪烁,眼波宛如实质,她踏步上前:“范堂主,请指教!”   “闺女还能动手?”范武源笑道。   鲁玉轩傲然道:“范堂主一试便知!”   范武源摆手笑道:“我哪能欺负小孩子,毁我名声!”   ……   鲁成江撇嘴冷笑:“行啦姓范的,你就甭假惺惺的,你还有什么狗屁名声!”   范武源摇头失笑:“老鲁,你这家伙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好吧好吧,我姑且与闺女比划几下,见识一下白云宗的绝学。”   他对鲁玉轩没有杀意,范家虽大却惹不起白云宗,收拾了太华堂不要紧,白云宗不会跟着掺和,但杀了鲁玉轩,那是截然不同的。   鲁玉轩缓缓拔剑出鞘,剑身泛着森森寒光,范武源皱眉,缓缓摆出起手式来,他感受到了森森杀意。   鲁玉轩娇喝道:“范堂主,我的剑法火候不够,不能控制自如,伤着你了莫见怪,看剑!”   她身与剑合一,瞬间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至。   范武源忙挥掌拍出,迎上长剑,“叮”一声脆响,右掌拍中了长剑,却宛如拍在一座山上,撼不动剑势。   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到胸口,他无奈之下仰天倒下,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剑势,剑尖贴着他腰腹刺过去,寒意透过毛孔钻进来。   他意外之余,又觉得丢脸,一交手就被这小姑娘逼得如此狼狈,传出去会成为笑柄。   正在恼怒之余,剑光却一转,再次刺来,容不得他多想,忙往旁边一翻,狼狈的避过剑光。   随后,剑光如附骨之疽,一直紧缀着他,穷追猛打,白云宗的剑法果然是一绝,打得他狼狈不堪。   他虽然内力深厚,却不足以硬撼剑势,最终无奈之下,只能使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招数,堪堪扳平了劣势。   李慕禅轻咳一声,鲁成江会意,大声道:“丫头回来罢!”   鲁玉轩剑光蓦地暴闪,炫目迷神,随后一敛蓦地消失,人已经回到鲁成江身边,笑吟吟看着范武源:“范堂主,得罪了。”   范武源脸色阴沉一下,又慢慢露出笑容,摇头叹道:“真是不服老不成了,果然名门大派的高弟!”   鲁成江嘿嘿笑道:“姓范的,这回你该死心了吧,想趁火打劫,没门儿!赶紧滚蛋吧!”   范武源笑道:“老鲁你甭得意,我若真铁了心拼个你死我活,究竟谁胜谁负你清楚!”   鲁成江撇嘴不屑的道:“哼,拼就拼,有什么大不了,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鲁!”   “那好哇……”范武源也恼了,冷笑着抬起手。   第48章 布阵   李慕禅微笑道:“范堂主,咱们生死相见的话,纵使西阳堂能胜也是惨胜,可有余力应付外来人?”   范武源皱眉望着他,李慕禅笑道:“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咱们两堂以中间的朱雀街为界,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平安无事,防范外人的侵入,如何?”   鲁成江哼道:“姓范的,李堂主见识高,你听听也没什么不对!”   范武源呵呵笑起来,慢慢放下手,点头道:“李堂主确实少年俊杰,范某见识了!……好,咱们便以朱雀街为界,井水不犯河水,老鲁,你们若把爪子伸过来,可莫怪我不讲咱们的老交情!”   鲁成江嘿嘿道:“彼此彼此,你也别得寸进尺,要不是我受伤,这回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都不再提雄飞帮,知道了雄飞一不在,雄飞帮便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   范武源盯着李慕禅瞧了半晌,点头道:“李堂主有暇,可来我堂中坐一坐,咱们好好聊一聊。”   李慕禅微笑点头:“一定。”   范武源摆摆手,瞪鲁成江一眼:“老鲁,这回我便放你一马!”   鲁成江哼道:“甭说好听的,姓范的,你的家底我还不清楚,我现在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谅你也拼不起!”   “碰上你这无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走吧!”范武源摇头叹息,摆摆手转身便走。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姓楚老者深深看一眼李慕禅,双眼锐利逼人,这一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待四人离开,鲁玉轩欢呼一声,用力摇着鲁成江胳膊,鲁成江也呵呵笑起来,扭头道:“李堂主,你可是立了大功!”   李慕禅动如雷霆,一下震住了西阳堂诸人,所以才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打起来,否则的话,太华堂灭亡便在眼前。   他们算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险死犹生。   李慕禅笑道:“还好,也就是范堂主谨慎,换个人未必有用。”   这范武源修养极佳,而且冷静无比,能够克制贪婪与欲望,以理性代替感情,进退趋如,真是个厉害人物。   “姓范的家伙确实难缠!”鲁成江呵呵笑道:“要不然,我早就收拾了他,也不会让西阳堂坐大!”   李慕禅思忖鲁成江这话不假,他身为青月城第一高手,想必有机会刺杀范武源,范武源犹在,自然是谨慎小心之故。   而这一次范武源退去,一者是自己的震慑,再者也怀疑鲁成江耍诈,万一他的伤是伪装,就是一个陷阱,一头扎下去的话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依他的性子,宁肯慢慢的来,不会贪图一时痛快。   ……   回到大厅之后,鲁玉轩抓着胡为农,欢快的讲刚才的经过,添油加醋,讲得一波三折。   李慕禅则直接回了自己小院,开始写阵符。   范武源此人不可小觑,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明着退去,暗中又派人过来试探,不得不防。   再者,如今的太华堂委实虚弱,防御不够强,他们几个宗师高手又不能一直守夜,需要有防御阵法。   他如今身为副堂主,找几块儿上好的白玉并不难,一句话吩咐下去,自会有手下帮忙办妥,权力这东西确实方便。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制成了二十几块白玉阵符,结果第二天闭门不出,持观天人神照经回神。   傍晚时分,夕阳斜挂。   余晖照在大厅里,光线柔和,鲁玉轩一袭湖绿碧衫,身姿修长而曼妙,她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紧抿着红唇,一幅忿忿不平模样。   鲁成江与胡为农坐在椅子里喝茶,仰头笑眯眯看着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也不说话。   半晌过后,鲁玉轩停步驻足,冲着鲁成江哼道:“太过份啦!”   “怎么过份了?”鲁成江呵呵笑问。   鲁玉轩哼道:“事关爹爹你的伤势,他倒好,说不治便不治了,太过儿戏,还把不把爹你放在眼里?”   鲁成江呵呵笑道:“丫头,你这话有挑拨离间之嫌哟。”   鲁玉轩撇撇红唇不屑的道:“我才不是这等小人行径,我是实话实说,爹你的伤多重呀,万一耽搁了爹你恢复武功,他能赔得起吗!?”   鲁成江笑道:“当初你还反对他帮我疗伤来着,这会儿他不干了,你反倒急了,呵呵……”   “爹——!”鲁玉轩跺脚嗔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呀?!”   鲁成江摇头笑道:“好吧好吧,我是你这一边的,这个李堂主,确实不着调,说不干就不干!”   “就是!”鲁玉轩忙点头,嗔道:“事关爹爹武功恢复,他拿着当儿戏了,说停就停,真是……”   胡为农呵呵笑道:“玉轩,我说句公道话好不好?”   “说罢胡叔,不过你可要凭良心说话!”鲁玉轩哼道。   胡为农忙道:“我不偏不倚说句公道话,李堂主不是不明事理的,这么做想必有他的道理,不会耽误事的!”   “你还是偏向他!”鲁玉轩不满的嗔道。   ……   “行啦丫头,别胡闹了!”鲁成江呵呵笑起来,摆手道:“我这伤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耽搁一两天不要紧,……丫头你的灵丹一到,我不就药到病除了?”   “那是当然!”鲁玉轩忙点头,哼道:“不过我就是说他的态度有问题,太狂妄自大了!”   胡为农摇头失笑,这两人还真是对上了。   鲁成江摆摆手道:“行啦行啦,丫头别胡搅蛮缠了!”   “爹——!”鲁玉轩跺脚嗔怒的瞪他。   鲁成江道:“李堂主忙得很,他要布置阵法,所以累坏了,布置阵法可是耗人心血的要命事,你别去打扰!”   “就凭他也会阵法?”鲁玉轩撇撇嘴,不屑的道:“阵法是那么好学的?!”   阵法比武功难学十倍二十倍甚至几十倍,对资质的要求可谓万里挑一,甚至十万百万挑一,而且想真正学会了,也是难之又难,更甚于武者成为宗师。   阵法乃借用天地之力,而天地之力可不是那么好借用的,既需要足够的聪慧,又需要独特的禀赋。   纵使是在白云宗,懂得阵法的不过寥寥三五人而已,都是神秘无比,整天不见人影的怪人。   “李堂主不是那等说大话的,他既然说懂,自然是懂的。”胡为农道。   鲁玉轩撇嘴道:“他可能只学了点皮毛,就妄称自己懂阵法!……那好吧,我倒要瞧瞧他能布什么阵法!”   鲁成江道:“对了老胡,李堂主要挑八个人,要做点儿尝试,你帮忙挑八个人吧。”   “挑什么样的?”胡为农问。   鲁成江道:“武功无所谓,关键是灵性。”   胡为农慢慢点头:“行,就交给我啦,不知道李堂主要搞什么明堂?”   “好像要试验阵法。”鲁成江笑道。   鲁玉轩又撇撇嘴,将嘲笑的话咽下去,现在说这些尚早,等他胡闹够了,再好好笑他不迟!   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声传来,李慕禅缓缓步入大厅,精神奕奕,宛如酣睡了一场刚醒。   “呵呵,李堂主,怎么样?”鲁成江笑道。   鲁玉轩斜睨着他,胡为农笑道:“看李堂主精神很好,歇过来了吧?”   李慕禅笑道:“还好,堂主,咱们接着疗伤吧。”   “阵法已经弄好了?”鲁成江问。   李慕禅点点头:“阵符已经刻好,激发了就是。”   “呵呵……,咱们见识见识如何?”鲁成江笑道。   李慕禅点头答应,笑道:“待疗伤过后,晚上我便布阵。”   ……   鲁成江资质也极好,否则也不至于练到这般境地,神龙经练起来痛苦,他能扼得住,而且经脉适应得很快,疗伤进展极大。   一个时辰过后,天全黑了,华灯初上,大厅里牛烛熊熊亮如白昼,李慕禅收手下榻,鲁成江浑身湿透。   鲁玉轩面露不忍,看鲁成江如此遭罪,恨不得洗玉丹立刻到来,但不现实,两匹马轮流跑,也最少要十天才能回来。   李慕禅练过了观天人神照经,精神强盛,催动一个时辰神龙经未损耗太多,转眼便恢复过来。   待鲁成江醒来,李慕禅从怀里掏出八枚玉片,巴掌大小,手掌厚,上面阴刻一些纹路,仔细看却看不清,好像有无形的雾气笼罩了玉片,朦胧而晶莹,又似乎有清泉在流转。   李慕禅笑道:“堂主,我要布阵了。”   鲁成江忙一跃落下榻,顾不得湿透的蓝衫:“好好,咱们要开开眼界!”   李慕禅走出大厅,然后分别走到东南西北四个墙角,每个墙角埋了两枚白玉符,然后再回到大厅。   鲁玉轩撇着嘴,觉得莫名其妙,她也没真正见过阵法布置,白云宗的阵法师们一个赛一个神秘,她没见过。   鲁成江与胡为农也满脸好奇,看他这般埋下了八枚玉符,丝毫没有出奇之处,然后跟着一块儿回大厅。   李慕禅又掏出一枚白玉符,这枚玉符与先前八枚不同,如钱币大小,浑圆无缺,精致玲珑,上面绘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闪烁如波光荡漾。   李慕禅摊开手掌,将玉符呈于众人眼前:“这是阵心,控制了法的枢纽,我这便要布阵,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鲁玉轩指指自己。   李慕禅笑道:“布阵太过耗力,我怕自己承受不住。”   “好吧。”鲁玉轩跃跃欲试的点头,在场的三人除了自己,其余两个都是病号,派不上用场。   她来到李慕禅身后站定,双掌搭上李慕禅背心,内力欲吐未吐。   李慕禅笑道:“那就开始了!”   他双掌合十,将玉符夹在掌心处,阖眼运功,玉符顿生变化,如波光荡漾的光芒越来越亮,映得手掌莹白,隐约可见手掌骨头。   鲁成江与胡为农盯着玉符,到后来光亮太盛,他们无法直视,只能微眯眼睛,以余光打量。   光芒似乎仍在增强,压过了熊熊牛烛的光芒,大厅内比白昼还有明亮几分,亮得有些刺眼,鲁成江与胡为农几乎睁不开眼。   ……   “咦?”两人忽然轻呼,光明陡然大盛,竟有灼眼之感,像一轮太阳落到眼前,随即眼前一黯,陷入黑暗。   他们睁开眼睛瞧了瞧,牛烛熊熊,仍在散发着亮光,但给人黯淡之感,实在是刚才光芒太盛。   他们再看李慕禅,他双掌合十一动不动,掌心夹着的玉符黯淡无光,灰扑扑的像是石头,没有了先前的晶莹。   再看鲁玉轩,动人脸庞一片苍白,像是受了伤。   鲁成江心下一急,却不敢打扰,只能与胡为农对视一眼,紧盯着场中的两人,等他们自己醒来。   片刻后,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慢慢放下双掌,扭头笑道:“多谢鲁姑娘!”   鲁玉轩收回双掌,睁开眼,眸子黯淡无光,有些无精打采的,撇一下唇角,不搭理李慕禅。   她觉得被李慕禅暗算了一把,心下气恼却又发不出火来。   刚才光明大放时,一股强横的吸力从他身体发出,她内力失控,潮水般涌了过去,瞬间将她抽干,差点儿吐血。   这种一刹那抽空内力的感觉,魂魄好像一块儿被抽去,痛苦之极,胜过酷刑,她差点儿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他事先没跟自己说清楚,一定是故意如此,想看自己出丑,鲁玉轩心下笃定,对李慕禅暗恨。   李慕禅把玉符递给鲁成江,笑道:“好了,阵法已经布好。”   “李堂主,这是什么阵法?”鲁成江接过玉符,仔细打量,胡为农也凑过来瞧,玉符黯淡无光,像是最平常的石头,好像消失了灵气,平平无奇,扔在地上怕也没有理会。   李慕禅笑道:“四象阴阳阵,最简单不过的阵法,威力一般,但用来示警足够了。”   “哦——?”鲁成江翻来覆去的看这玉符,笑眯眯的道:“咱们试一试这阵法的威力如何?”   李慕禅笑道:“不如让鲁姑娘试一试,咱们坐这里瞧瞧。”   “好,丫头,你试试吧!”鲁成江笑道,把玉符递回李慕禅。   李慕禅抬手一推:“这玉符是阵法中枢,就由堂主亲自执掌吧!”   “我可不懂阵法。”鲁成江笑道。   李慕禅摇头:“不必懂得太多,堂主只需用内力灌入符中,阵法自然运转,一旦收回内力,阵法则停止。”   “这么简单?”鲁成江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阵法简单,控制也简单。”   ……   “那好,我就试试!”鲁成江兴奋的道,一摆手:“丫头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呀,你不也想见识一下李堂主的阵法嘛!”   鲁玉轩咬着红唇,狠狠瞪鲁成江一眼,又斜睨李慕禅,不屑的道:“试试就试试,我倒瞧瞧有什么厉害!”   她有几分警惕,这个李无忌是个卑鄙的家伙,趁机报仇,刚才阴了自己一把,现在又出招了,自己见招拆招,还怕他不成!   她愤愤的扭头便走,心法流转,尽快恢复消耗的内力,李慕禅忙道:“鲁姑娘稍等。”   鲁玉轩站在门槛前扭头望他,哼道:“又怎么啦?”   李慕禅走上前,轻轻一拍她背心,笑道:“鲁姑娘不必勉强,事不可为便停止动作。”   鲁玉轩哼一声,扭头便走。   刚才李慕禅这一掌拍中她背心,她只觉浩荡的内力汹涌而至,几乎瞬间灌满她丹田。   她咬着红唇,越发肯定李慕禅刚才是趁机报复,否则,他怎么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她大步流星出了太华堂,暗自决定给李慕禅一个好看,让他丢一个大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天也嫌迟!   想让他丢丑,自然是让他的阵法不灵,或者破开他阵法,阵法威力差还算什么阵法,还不如不布置呢!   她出了太华堂的门,然后扭头往回走,却是一怔,眼前竟然一片模糊,恍惚中好像走错了路。   她迟疑一下,后退几步再仔细看,确实是太华堂,看得清清楚楚,但一靠近,马上又生出恍惚与模糊之感,好像弄错了路。   她凭着记忆往前走,明明就是正门,但走了十几步,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院墙,看不到门。   她不信邪,再次后退,却再次迷路,眼前只有院墙,找不到原本的路了,她大恼之下,纵身跃起,想要翻过墙找到路。   眼前的院墙像是自己会长一般,她纵身而起,院墙仍挡在身前,无论她跳得如何高,都在墙后。   她觉得是碍眼法,于是往前撞去,“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撞中院墙,并非虚妄。   她深吸一口气,双掌猛的一推,想要推翻了院墙,暗忖凭自己的功力,再厚的墙也能推倒。   “砰”一声闷响过后,她血气震荡,院墙却巍然不动。   第49章 朝阳   她皱眉盯着眼前的院墙,感觉奇怪。   凭她的掌力,这一掌下去,就是坚硬的青石也要出现裂纹,眼前的院墙却纺丝不动,毫无变化。   这显然有蹊跷,定是阵法所致。   她不信邪了,又推了一掌,“砰”的一声闷响,似乎地面都颤了颤,看院墙变化,仍如原来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右拳一捣,凝如实质的拳影印上院墙,“砰!”又一声闷响,院墙似乎颤了一下。   她仔细看看,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激发了她的执拗性子,右拳捣出,“砰!”她后退了一步,脸色阴晴不定,凝神盯着面前的墙壁瞧。   她刚才直接用拳头击墙,比仅用拳劲威力强上一倍,自从成为宗师之后很少这么干了。   这一拳下去,她清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护在墙上,像是宗师的护体罡气一般,消融了自己拳劲。   她皱眉盯着墙壁瞧来瞧去,猛的又是一拳,“砰!”墙壁似乎晃了晃,鲁玉轩却知道这仅是错觉,自己拳劲被卸了去,根本没打中墙壁。   她不信邪的又连击三拳,这三拳奇快无比,每一拳都击在同一个位置,这是白云宗的秘术,是破罡气之法。   她精通此术却很少施展,别人有护体罡气,她只一剑下去,白虹剑法威力无穷,专破罡气。   这般三连击足以破开宗师高手的护体罡气,却破不开这墙上的罡气,根本没能撼动。   她咬咬牙,缓缓抽出白虹剑,左手捏剑诀,食指中指骈起,从剑锷轻轻抹到剑尖,然后剑步上前挺身刺出一剑。   白光闪了一下消失,剑已刺中墙壁,“叮”一声脆响,她大喜过望,这一剑刺中了墙壁,破开了罡气。   她抽剑凝望,但见墙壁上一个白点,她的脸色沉下去,深吸一口气,剑身泛起丝丝白芒,倏一下刺出。   “叮……”清脆的声音响起,却让她的脸色阴沉。   发出这般声音,显然没能刺破墙壁。   这墙上的罡气厉害,白虹剑虽能破开罡气,力量却被削弱,强弩之末不能穿缟,无力再破墙壁。   她皱了皱弯弯的眉毛,不解的望望墙壁,又看看手上白虹剑。   白虹剑是削铁如泥的宝剑,纵使罡气卸去了剑上的力道,照理来说,想刺进去也轻易得很,就像用刀刺豆腐,根本不必太大的力气。   而今却仅刺了一个白点,难不成这墙壁是陨铁所铸?!   ……   她想了一会儿,越想越气,白虹剑疾刺数下,“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似乎看到李慕禅那淡然微笑的脸,更是怒气勃发,一剑跟着一剑刺出,就像刺在李慕禅身上。   大厅里的三人笑眯眯的,看着鲁玉轩发狂般的乱刺,摇头失笑,她正站在一座假山前,长剑不停的刺向假山那块青石。   在三人看来,她的剑堪堪能碰得到这块青石,待剑尖刺上青石时,距离足够远了,除非胳膊再长出一截,否则刺不进去。   而她发狂般的乱刺,一次又一次,好像很恼怒,偏偏不肯踏前一步,若踏前一步,一剑便能刺穿了青石。   这情形看着有几分诡异,鲁成江扭头看李慕禅:“李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一点儿障眼法。”   鲁成江摇头笑道:“还真是有趣,你说丫头能破了阵法吗?”   李慕禅笑笑:“稳扎稳打,破开也不难,不过阵法有扰乱心神之效,想静下心慢慢来很难做到。”   鲁成江叹道:“丫头还是年轻,心浮气躁啊。”   李慕禅笑道:“人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鲁姑娘已经难得,堂主恢复武功之后也试试看。”   “你说是我还不如丫头?”鲁成江呵呵笑道。   李慕禅笑而不语,胡为农道:“我去试试如何?”   “行啦老胡,你现在的身子骨还是别胡来!”鲁成江忙道。   胡为农看着鲁玉轩被耍得团团转,心痒难耐,又想想自己,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收了试试的心思。   鲁玉轩发泄了一气,头脑慢慢清明,凝神想了想,忽然闭上眼睛往前走,反正太华堂院子里没有机关,只要不撞上东西就成。   她拿白虹剑当棍棒,像盲人走路一般,慢慢的前探,一边轻轻迈步,一步又一步,稳稳当当。   鲁成江呵呵笑道:“这丫头倒是机灵!”   他甚是自豪,能断然想到这个法子也不是一般人,丫头越来越聪明了,越来越像她娘了!   他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把脑海里浮起的秀美脸庞再次压下。   胡为农扭头笑道:“李堂主,这就对了吧?”   李慕禅笑道:“这么简单就能破阵,我何苦费这么大力气布阵?”   “哦——?”鲁胡两人顿时兴致盎然。   ……   鲁玉轩在大厅前绕着假山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看得鲁成江与胡为农疑惑,摇头不已。   李慕禅笑道:“阵法之内,四象颠倒,想要正常认路是不可能了,她就是再清醒也是没用。”   “那究竟要怎么个破法?”鲁成江问。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要用蛮力,不过需要高深的修为,能够打破阵法的束缚。”   鲁成江叹道:“那我能破开吗?”   李慕禅摇摇头:“依堂主的修为,有点儿困难。”   “好好,阵法之道果然玄妙!”鲁成江不但不失望,反而大喜。   胡为农笑道:“咱们这回能睡个安稳觉了!”   三人正说话的功夫,鲁玉轩“砰”一下撞上一块石头,顿时大恼,胡乱挥起白虹剑来。   不过她的剑虽利,撞上周围的假山石头之类,却损不坏它们,好像有无形的力量保护着它们。   看到这般,鲁成江与胡为农也觉得玄妙,鲁玉轩的白虹剑之利他们是知道的,却不曾想,竟连石头也奈何不得了。   这阵法中的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了,宝剑奈何不得,掌力更是不成,换了自己上去,也拿它们没办法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看鲁玉轩要发狂了,鲁成江忙握住玉符,玉符闪了闪,鲁玉轩只觉眼前闪了闪,景色变幻,竟然站在了练武场前。   她瞪大眼睛左右顾盼,唯恐还是幻觉,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刚才的一幕让她不由自主的怀疑眼前一切。   鲁成江呵呵笑道:“丫头,还不过来!”   鲁玉轩飘身掠至众人眼前,带来淡淡幽香,哼道:“爹——?”   鲁成江得意的笑道:“怎么样丫头,领教了吧?”   “哼,还不错!”鲁玉轩斜睨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不言,此阵的威力确实不算大,是因为杀伤力不足,用来困人已经足够了。   鲁成江道:“你可服气了?”   鲁玉轩哼道:“还好吧,爹,你能运功了?”   “咦?”鲁成江一怔,低头看看玉符,又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堂主能运功,不过丹田受损太厉害,不能积蓄内力。”   他如今的丹田就像漏了的水杯,一旦装水,很快就会泄露,不过短时间还是能装盛。   他这几日运神龙经,虽不能马上治愈,却有疗效。   ……   李慕禅正坐在小院的亭子里,静静看着小亭外一对小伙子。   这对小伙子魁梧壮实,容貌相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是同胞兄弟,虽算不上英俊,也算眉清目秀。   此时他们正在拆解武功招数,拳来脚往打得不亦乐乎,李慕禅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   当初一共挑了八个人,李慕禅筛选之后,只留下了这兄弟两个,他们是同胞兄弟,心意相通,殊为难得,正是李慕禅想要的人。   其余六个虽都灵性过人,但不符合李慕禅要求。   这几天李慕禅一直在指点两人练功,传了两人一套心法,然后是一套武功,让他们一直对练,而不让他们自己修炼。   即使修炼内功心法,也要他们两个双掌相抵,一块儿修炼,平时除了上厕所,做什么都要一起。   开始他们不习惯,但有李慕禅的强令,他们只能依从,而且听了李慕禅的设想,是想让两人修炼一套合击之术,练成之后威力无穷,当可扬名天下,给了他们向上的希望。   兄弟两个一个叫李喜,一个叫李乐,都很机灵,而且从小到大一块长大,又一起进入太华堂,心意相通,李慕禅再训练起来事半功倍。   太阳在正空高悬,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空明澈高远,是难得的好天气,适宜出外游玩。   李慕禅却没有游玩的心思,现在的太华堂可不太妙,只有自己一人支撑,还好鲁玉轩伤势大好,白云宗的灵药不凡,胡为农服了她的灵药,伤势也大有进展,已经十之七八,再等两天就痊愈。   两人痊愈之后李慕禅的压力就会减去了,鲁成江的伤势在缓慢进展,虽然神龙经的效果没那么神,但一直在向好的发展,虽不知要多久,但总能治好的,所以鲁成江也不焦躁,整天笑眯眯的在练武场上看众弟子们练功。   有他在,众弟子们精神百倍,士气高昂。   李慕禅则躲在小院里指点李喜李乐两兄弟,很少朝面,给众弟子们的印象是有几分神秘。   鲁玉轩也躲在自己的小院里疗伤,很少出来。   李慕禅叫停了两兄弟,指点了几句,他们接着又练,李慕禅信步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方脸青年,讶然道:“李堂主?”   “怎么了?”李慕禅问。   方脸青年恭敬的道:“白云宗一位少侠过来了,堂主说请你过去见一见。”   李慕禅点头:“嗯,我这便过去。”   ……   李慕禅来到大厅时,厅内谈笑风生,除了鲁成江,胡为农,鲁玉轩,还有一个英俊青年,虽坐在椅子中,仍难掩挺拔之姿,透出傲然之意。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青年,身形挺拔修长,冠玉般的脸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肝,不过嘴唇略薄了些,却是个英俊青年,难掩眉宇间的傲气。   “呵呵,李堂主快来,这位是白云宗的魏朝阳魏公子!”鲁成江呵呵笑道。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点头。   魏朝阳起身抱拳,清亮目光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缓缓点头:“白云宗魏朝阳,见过李堂主。”   李慕禅笑道:“魏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魏朝阳淡淡一笑:“能得见几位英雄,再辛苦也值得!”   “呵呵……”鲁成江摆手笑道:“魏公子客气啦,咱们算什么英雄,比起白云宗的诸位少侠们差得远啦!”   魏朝阳淡淡笑笑,没有反驳。   李慕禅笑着来到鲁玉轩身边坐下,另一边是胡为农,笑着打量魏朝阳,没有多说话。   魏朝阳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李慕禅双眼,他看得出来,魏朝阳傲气逼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李慕禅,他不过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李慕禅内敛精气神,看不出是宗师高手。   鲁成江笑道:“魏公子一路上还顺利吧,没碰上不长眼的?”   魏朝阳微笑道:“还好,只碰上两桩拦路的匪寇,被我顺手扫灭了,也算是立些外功。”   鲁成江笑着点头:“这个世道不太平,有太多的家伙想一步登天,偏偏不想出力,想抄小路,世上哪有这般好事,碰上魏公子算他们倒霉!”   鲁玉轩道:“魏师兄,我怎么没碰上?”   魏朝阳笑容一下变得温暖,笑道:“鲁师妹你一定是随着大队人马一块儿走的,是不是?”   鲁玉轩点点头:“是呀。”   “这就是了。”魏朝阳冷冷道:“这些匪寇们也欺软怕硬,人多他们便缩起来,人少了便出来,杀人抢劫无恶不作,我最恨这些家伙,见一个灭一个,绝不轻饶!”   鲁玉轩哼道:“就是,这些家伙该杀!”   鲁成江摸了摸下颌,这个魏朝阳,年纪轻轻,杀性却这么重,他摇摇头,笑道:“这些小贼不值一提,魏公子这一路还听过什么没有?”   魏朝阳道:“还有就是安家的事。”   鲁成江笑了起来:“是关于大宗师的绝学吧?”   魏朝阳笑道:“外面沸沸扬扬,都说安家得了一位大宗师的绝学,不知是真是假。”   “嘿嘿,八九成是假的。”鲁成江摇头笑道。   ……   众人议论了一番,李慕禅只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这个谣言本就是他出的主意,现在看来效果极佳。   虽说大多数人半信半疑,但有一分希望却要百倍的争取,没有这般执意,一个武者很难有成就。   李慕禅暗中观察魏朝阳的神情,显然他已经动心。   李慕禅静静坐着,听他们说着闲话,待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散开,鲁成江能这么悠然的聊天,养气的功夫十分了得。   能够恢复功力的灵丹在眼前,却要克制着,就像一块儿红烧肉放在饿极了的人嘴边。   华灯初上时分,暮色笼罩一切,李慕禅从小院出来,漫步穿过月亮门,来到前院,远远见到大厅灯火通明。   他刚跨过月亮门,便听到清脆的笑声,是鲁玉轩在笑,这么欢快的笑声他从没听过。   他微笑着摇摇头,不必用虚空之眼看就能知道,能让她这么欢笑的,只有魏朝阳了。   这个魏朝阳傲气了些,但有真才实学,年纪轻轻也是宗师,也难怪这般傲气,年轻人恃才傲物是通病,也没什么大不了,李慕禅并不在意。   进了大厅,但见圆桌前已经坐了鲁成江,胡为农,鲁玉轩还有魏朝阳,旗主们没过来。   “李堂主,这边坐。”鲁成江拍拍右边椅子,笑道:“丫头,你让一让!”   鲁玉轩正坐在鲁成江身边,撇撇嘴不服气的瞪一眼李慕禅,还是挪了下位置,李慕禅没谦让,坐到鲁成江旁边,鲁成江另一边坐着胡为农。   李慕禅笑道:“堂主的武功恢复了吧?胡堂主也好了?”   “哈哈……”鲁成江欢快的大笑:“果然不愧是白云宗,灵药非凡!”   李慕禅伸手探上鲁成江手腕,片刻后点头:“果然不凡!恭喜堂主了!”   鲁成江笑道:“还多亏了李堂主你先前的功夫,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鲁玉轩撇嘴道:“爹,你就别说瞎话啦,没有他,你服了洗玉丹也能恢复!”   “你这丫头!”鲁成江瞪她一眼。   李慕禅笑道:“鲁姑娘说的是实话,洗玉丹确实厉害。”   鲁玉轩得意的撇一眼鲁成江,鲁成江无奈摇摇头,示意李慕禅别与她一般见识。   魏朝阳自从李慕禅进来后,一直盯着他瞧,目光锐利,想看破李慕禅的弱点,偏偏李慕禅动作缓慢,却从容舒展,不留一丝破绽。   他这才明白鲁师妹所言不假,这李无忌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不容小觑,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第50章 截取   李慕禅到了之后,人便齐了,于是上菜开席。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起了武林中的奇闻轶事,鲁成江豪迈,说话喜欢哈哈大笑,胡为农风趣,加上鲁玉轩的插话,可谓谈笑风生,热闹非常。   李慕禅一直静静的不大说话,给人沉默寡言,羞涩内向之感,鲁玉轩却不被他的外表所骗,不时夹枪带棒的损他几句。   她吃了李慕禅数次大亏,心下不忿却找不到机会报复,只能损他几句泄愤,而且乐此不疲。   魏朝阳彬彬有礼,却透着一丝傲然,话不多却每言必中,颇有几分沉稳大气之感。   鲁玉轩看看他,再看看李慕禅,只觉李慕禅黯淡无光,颇为得意,白云宗的弟子就是不同,一下就把他比了下去!   酒至半酣之际,魏朝阳端起银杯,对李慕禅笑道:“我要敬李堂主一杯,如此年纪就是宗师高手,委实让人佩服!”   李慕禅笑笑,自己可比这魏朝阳大,他也是宗师高手,偏说自己这般年纪成宗师难得,岂不是说他更难得,透出傲然之意。   李慕禅端起酒杯微笑:“不过侥幸而已,比起白云宗诸位高弟,在下还差得远,不敢当。”   魏朝阳摇头道:“不同的,咱们在山上,既有明师指点,又有灵丹妙药为辅,修炼自然速度,但李堂主却没有这些条件,所以让人佩服!”   李慕禅笑道:“魏公子说错了,我其实也是取巧的,没有我家小姐的灵丹,我也不会这么快进入宗师。”   “哦——?”魏朝阳一怔,望向鲁玉轩。   鲁玉轩哼道:“他是宋家人。”   “原来如此。”魏朝阳恍然点头,笑道:“难怪难怪。”   他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失望来,原本以为李慕禅如鲁成江一般,是自学成才,如此年纪成为宗师高手,那可是难得之极,潜力巨大,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冲击大宗师。   所以他起了结交之心,听鲁玉轩这么一说,他是宋家弟子,那自然是得了宋家的帮助,与自学截然不同,这便没什么出奇的了,只能说是资质极好罢了。   李慕禅笑笑,一饮而尽,暗自摇头,还是年纪太小不够圆滑,他太容易得罪人了,可能是他根本不在乎罢。   鲁成江也暗自皱眉,此举太过伤人脸面,他感同身受,便有几分不喜,横了鲁玉轩一眼。   名门大派的弟子眼皮子这么浅,还真让人有些失望,不过魏朝阳还年轻,城府浅一些也不算什么。   鲁玉轩笑道:“魏师兄,李堂主可不仅是宗师,还是阵法师呐。”   “嗯——?”魏朝阳一怔,讶然道:“阵法?”   鲁玉轩点点头,一指外面:“外面便布了一个阵法!”   ……   魏朝阳看一眼李慕禅,微笑道:“那倒要见识见识!”   李慕禅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魏公子不必理会。”   魏朝阳摇头笑道:“阵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李堂主真令在下肃然起敬,佩服佩服!”   阵法一道可不仅仅是天赋,还需要绝顶的聪明,不像武者,可能不需要太过聪明,只要好的天赋便能有成就,阵法却不同,纵使有天赋,没有绝顶的聪明,根本没用。   但凡修炼阵法之辈,起码是个绝顶的聪明人,绝非一般人可及。   李慕禅摇头笑道:“一点皮毛罢了,贻笑大方。”   魏朝阳推杯站起来:“我可要见识一下!”   鲁玉轩雀跃的道:“好呀,魏师兄,你可要小心,我可吃过这阵法的苦头,魏师兄你一定破得掉!”   “托师妹的吉言!”魏朝阳信心十足,笑道:“李堂主,如何?”   李慕禅扭头望向鲁成江,鲁成江暗自不满这魏朝阳,呵呵笑道:“好啊,咱们也看看魏公子的本事!”   “那我便闯阵了。”魏朝阳倏的飘出了大厅,融入夜色中。   鲁成江瞪一眼鲁玉轩,哼道:“你这丫头!”   鲁玉轩吐吐舌头:“说不定魏师兄真能破了这阵法呢,魏师兄破了总比敌人破了好,是不是?”   鲁成江哼道:“就你能说!……李堂主,他能破得掉吗?”   李慕禅笑了笑:“一试便知。”   “好!”鲁成江哼道:“也让他长长见识,莫小瞧了咱们太华堂!”   他从怀里掏出玉符,双掌合十夹在掌心,然后运功凝于玉符中,温润的光泽在玉符中流转,像是注入一道清泉。   随着玉符闪现光芒,阵法启动,魏朝阳翻过了院墙落到地上,然后开始绕着假山走来走去。   走了一会儿他似乎醒悟了,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剑挥动,月光映照之下,剑光一圈一圈的散开,如月亮坠落,照亮了练武场,现出他恼怒的脸庞。   可惜他的情形与鲁玉轩一般无二,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挥了一会儿剑后,他慢慢放弃。   这一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像是从温泉里出来,头顶热腾腾的冒气,耗费了极大的体力,这般情形是心情激荡所致,否则凭他的修为,就是挥剑一个时辰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像经历一场苦战。   ……   “差不多了吧。”李慕禅道。   鲁成江笑道:“好,且饶过他。”   他双掌合十再次运功,将玉符中的内力抽回来,片刻后,玉符流转的光华慢慢敛去,恢复了石头的朴实模样。   阵法停止运转,魏朝阳眼前晃了晃,随后景色变化,他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众人正站在大厅口看着自己。   他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扫一眼人群中的李慕禅,大步流星来到近前。   鲁成江呵呵笑道:“魏公子,咱们的阵法如何?”   魏朝阳点头:“好阵法!”   鲁成江笑道:“咱们有了这个阵法,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阵法之妙确实无与伦比,不是武功能代替得了。”   魏朝阳对李慕禅笑道:“李堂主好本事。”   李慕禅微笑道:“只能做来示警,别无他用,我只学了一点儿皮毛,魏公子莫要取笑。”   魏朝阳摇头笑道:“在下素来很少服人,对李堂主却是真心佩服!”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魏朝阳道:“李堂主的阵法厉害,在下是见识过了,在下还想见识一下李堂主的武功,还望李堂主不吝赐教!”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武功也是寻常得很,会让魏公子失望的,还是算了吧。”   鲁成江笑道:“魏公子,你该累了,咱们进去歇一歇,边吃边聊!”   他见势不妙忙打岔,这魏公子显然是恼羞成怒,想要教训一下李堂主,扳回自己的颜面。   两人一旦打起来,看这魏公子也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万一打不过李堂主,说不定要成仇人。   单是一个魏公子倒不怕,翻不起太大的风浪,但白云宗可不好惹,万一因此惹上白云宗,那真是要命的事!   因此最好打消他这个念头,不停的朝鲁玉轩使眼色。   鲁玉轩却装作没看到,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禅,想看他出丑,她对魏朝阳深具信心,觉得李慕禅绝打不过的。   魏朝阳笑道:“李堂主何必推托,不过切磋而已,胜负不足论!”   李慕禅看他明亮灼灼的目光,知道他铁了心要打,笑了笑:“也罢,既然魏公子有兴致,在下便舍命陪君子了。”   他扭头道:“堂主,万一咱们一时兴起收不住手,就全靠堂主帮忙了。”   “切磋而已,大伙点到为止!”鲁成江忙道。   魏朝阳笑道:“点到为止不能尽兴,我带了洗玉丹,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救得活,可以放手尽情的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慢慢点头:“最好不过!”   ……   众人来到了练武场,月光朦胧,练武场上静悄悄的,众人皆为宗师,能虚室生白,纵使没月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慕禅揽起衣衫扎到腰间,伸手微笑:“魏公子,请——!”   “我便用掌法吧!”魏朝阳笑道,做了个起手式,随即一掌拍出:“请——!”   李慕禅捣出一拳,“砰”一声闷响,两人身形稳固,算是试探一下彼此的虚实,没能试出。   李慕禅跟着又一拳,速度奇快,让人猝不及防。   魏朝阳从容接住,两人再次硬碰,“砰”的闷响下,李慕禅安然站着,魏朝阳却后退了一步。   他脸色微变,无法相信这个结果,自己修为竟不如对方,自己虽年轻,可成为宗师的日子不短了。   他不服气的又拍出两掌,一一被李慕禅接住,李慕禅动作从容,游刃有余,对掌后稳稳站在原地,他却退后两步。   魏朝阳完全死了心,自己的内力修为确实不如李慕禅,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李堂主好修为,在下用剑法领教!”   他拔剑出鞘,剑光如一泓秋水,一看即知是宝剑,他挽了一个剑花,平平一刺,“嗡”的一声轻颤,剑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空,凝于剑身,瞬间刺到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屈指轻弹,“叮……”清脆声音袅袅不绝。   魏朝阳再次变了脸色,这一下差点长剑脱手,剑身传来强横之极的力道,他没想到李慕禅这一弹如此厉害。   李慕禅不等他再出剑,跨步再次弹出一指,“叮……”这一次,魏朝阳再握不住宝剑。   李慕禅伸手一招,宝剑在空中忽然一滞,然后倒飞回来,落到魏朝阳手上,他呆了呆,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退后两步微笑道:“魏公子,承让了。”   他虽然没摸到大宗师的门径,但一直艰苦的修炼,从没懈怠,所以修为仍在增长,如今对付一般的宗师高手已经轻松裕如。   魏朝阳摇头叹息,宝剑缓缓归鞘,抱拳道:“在下甘拜下风!”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说,再说多了反而不美,败了便是败了,他的修为确实不够强。   可能他一身修为全在剑法上,以剑破罡,像鲁玉轩一般,但李慕禅的指法专克剑法,遇上他算是倒霉。   ……   鲁玉轩撇撇嘴,很是不忿,她没想到李慕禅赢得如此轻易,素来崇拜的魏师兄如此不堪一击。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说,免得伤了魏师兄的脸面,只能装聋作哑,当作没看到没听到。   鲁成江呵呵笑道:“饭菜快凉了,咱们接着喝酒!”   魏朝阳淡淡道:“鲁堂主,在下已经饱了,先行告退!”   “这……”鲁成江一怔,忙又笑道:“好好,那魏公子好好歇歇,明天让丫头带你好好转一转咱们青月城!”   “告辞!”魏朝阳抱拳,转身离开大厅。   胡为农皱眉,鲁成江若无其事,李慕禅摇头笑笑,鲁玉轩则咬着红唇,瞪向李慕禅。   “丫头,你忒不懂事了!”鲁成江瞪大眼睛。   鲁玉轩撇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魏师兄只不过一时抹不下脸面,他不会记仇的!”   “嘿,你也忒高看你这位魏师兄了!”鲁成江冷笑一声,招招手:“咱们坐下说话!”   李慕禅笑道:“堂主,我要惹麻烦了!”   “都怨我!”鲁成江摇头,坐回主位,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堂堂的名门高弟竟如此心胸!”   “爹——!”鲁玉轩不满。   鲁成江瞪她一眼:“都怨你这丫头,撺掇他挑战李堂主!”   鲁玉轩嗔道:“李堂主该让一让的呀!”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不说话,无话可说。   胡为农也摇头失笑,叹道:“玉轩,此人心胸不宽,你以后还是跟他少来往的好!”   鲁玉轩也知道自己胡搅蛮缠,嗔道:“知道啦!”   “算啦算啦,谅他也翻不起风浪来,这是咱们的地盘!”鲁成江摆摆手,举起银杯:“为了咱们痊愈,干一杯!”   众人拿起银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鲁玉轩也尽显豪气,跟着三人一块儿喝光。   众人在这边酒酣耳热,魏朝阳在小院里发狂。   他疯狂的舞动长剑,剑声呼啸,剑光如雪,映亮了他的脸庞,原本英俊的脸庞如今扭曲狰狞,双眼喷火像要吃人。   “李无忌!李无忌!李无忌!……”他嘴里喃喃低语,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叫一声出一剑。   他狂舞了一阵子,忽然收剑归鞘,脸上的狰狞一下褪去,露出微微笑容,又恢复了优雅从容的风度。   ……   第二天清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李慕禅一袭青衫负手而立于小院中,李喜李乐两兄弟身着劲装,摆着一个奇异的姿势,正一动不动的站着,显然是在练桩功。   李慕禅不时指点一句,调整着两人姿势。   一刻钟后,两人头顶冒出丝丝白气,随着白气蒸腾,他们浑身轻颤,脸上肌肉扭曲,像承受着莫大痛苦。   李慕禅忽然蹙眉,招招手:“李喜李乐,你们去办一件事。”   “吁——!”两人忙起身,各吐出一道气箭:“堂主请吩咐!”   李慕禅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忙点头,衣服也不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李慕禅则跨过月亮门,来到前面大厅。   大厅前的练武场上,不时传来鲁成江粗豪的吼声,练武场勃勃朝气,众人练功很卖力气。   李慕禅三两步来到鲁成江跟前,打了个眼色,转身便走,鲁成江又喝了几句让他们好好练,不准偷懒,转身来到大厅。   胡为农也在练功,看看两人,没跟过来。   鲁成江还光着膀子,青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筋肉动静之间蕴着爆炸般强横力量。   “怎么啦,李堂主?”鲁成江大咧咧的问,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放下茶壶后痛快的抹一把嘴角。   李慕禅道:“堂主,刚才魏公子送了一封信出去,我派人去拦截了。”   “啊——?”鲁成江惊讶:“这是为何?”   李慕禅摇头叹道:“堂主,我想看看这位魏公子写了什么,是否对咱们太华堂不利。”   鲁成江皱眉,满脸的不以为然:“李堂主,不必这么干吧?”   这般手段不上台面,要是被魏朝阳知道了,可是一场麻烦!   李慕禅摇摇头:“我感觉不太好,这魏朝阳对我敌意甚深,我倒无所谓,就怕连累了咱们太华堂。”   “这么严重?”鲁成江神情严肃起来。   经过这一阵子的事,鲁成江对李慕禅敏锐的感觉深有体会,李慕禅这话要是在他刚来时说,鲁成江一定会笑,如今却不敢当儿戏。   “看看他写了什么吧。”李慕禅叹了口气。   不过片刻功夫,李喜李乐大步流星进来,直趋大厅,李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李慕禅,一言不发。   李慕禅接过信,挥挥手,两人悄然退出。   李慕禅拿过茶壶,倒转过来,仅倒出一滴水来,他抹到信封上,然后轻轻一弹,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信笺递给鲁成江。   第51章 点火   鲁成江很想知道魏朝阳写了什么,也没客气,接过信笺直接看了,脸色渐渐变化,阴沉如水。   李慕禅不必看信,就知道所料不错,摇摇头。   “奶奶的!”鲁成江恨恨骂一句,用力一掷,信笺“唰”一下射到李慕禅跟前,他伸手接过,扫了一眼,摇摇头:“这可麻烦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留他,直接让他滚蛋!”鲁成江起身负手踱步,焦躁的道:“什么狗屁白云宗,真是丢人!”   李慕禅道:“堂主,鲁姑娘也是白云宗的弟子。”   “哼,这丫头也是个惹祸精!”鲁成江恨恨哼道。   李慕禅与魏朝阳打起来,一定有鲁玉轩在其中推波助澜,要不然,凭魏朝阳的傲气,根本看不上李慕禅的。   李慕禅摇头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该怎么应付才是正经。”   在信中,魏朝阳将李慕禅好一番抹黑,称他狂妄而阴狠,对白云宗很是不屑,很是折辱了一番自己。   所以想请大师兄过来,替自己报仇,替白云宗扬威正名。   鲁成江哼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他又道:“他这位大师兄定是个厉害的,李堂主对付得了?”   李慕禅摇头:“怕是够呛。”   他没把话说得太满,心里也没底,而且更麻烦的是,打完了一个,不会再出一个,白云宗的名头不能损,总要打败自己的,实在麻烦!   “那也没什么,败在白云宗的弟子手上不算什么。”鲁成江道。   李慕禅摇摇头:“就怕不是切磋这么简单,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们个个心高气傲……”   “他还敢杀人?!”鲁成江皱眉。   李慕禅笑笑:“有何不敢?……白云宗会怕宋家?还是会怕咱们太华堂?”   “这倒也是。”鲁成江阴着脸点点头:“不能不防!……那李堂主有什么主意?”   李慕禅道:“没什么好办法,他们以势压人,只能比比看。”   鲁成江摇摇头,他负手踱了几步,忽然停住:“还是避避风头吧!”   李慕禅一怔,鲁成江叹道:“咱们打不过总能躲得过吧,不跟他朝面就是,他们也没招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怕是不成……”   鲁成江一摆手,沉声道:“李堂主,这回听我的,你出去避一避!再让丫头好好跟他说,消除误会。”   李慕禅皱眉,他对自己的宠辱不放在心上,打不过就跑,白云宗弟子再厉害,自己也能凭着大挪移术脱身,就怕迁怒于太华堂身上。   还有有鲁玉轩在,同门师兄妹总要留几分面子。   鲁成江忙道:“李堂主,为了咱们太华堂,你就受点委屈吧!”   李慕禅苦笑看着他,实在无法拒绝。   “这个死丫头,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鲁成江咬着牙恨恨道。   李慕禅扫他一眼摇摇头,他也就嘴上厉害,一到鲁玉轩跟前,马上就软了,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   看到李慕禅眼神,鲁成江不好意思的讪笑。   ……   清晨时分,薄雾还笼罩在白夜城上,清凉舒爽的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香气,城中的人们正是早餐时间。   大街两旁的小吃摊上到处是人,喧闹无比,热闹十分。   宋府前一片宁静,一片茂密竹林笼罩的院子里,竹林中央一块小练武场上,宋淑华一袭白绸劲装,正缓缓打着一套掌法。   她身段修长,窈窕曼妙,动作舒展大方,白玉似手掌推出回收之际,周围青竹随之起伏不定,如伴她舞蹈,煞是美妙,但她如水目光一直专注于双掌,毫不理会。   “啪!啪!啪!”她耳边忽然响起清脆巴掌声,李慕禅一袭青衫站在旁边,不知何时出现。   “接招!”宋淑华妙目一瞥,白玉掌双掌推出。   李慕禅抬起右手,大拇指一按,“啵!”一声清响如小石子落湖,青竹朝外倒伏,宋淑华劲装猎猎,退后了一步。   “哼!”她没好气瞪李慕禅一眼,收掌站定,冷冷道:“终于想起回家啦,李——堂——主——?!”   李慕禅微笑道:“小姐别来无恙?”   “我好得很,不劳挂心!”宋淑华冷笑,扭头便走。   李慕禅随着她一块进了竹屋,然后在竹桌旁坐下,竹椅发出“吱吱”响,好像要散架一般,但这就是竹子的特性——坚韧,看着要散架,却仍结实得很。   宋淑华也不理他,径直挑帘进了西边的卧室,李慕禅则拿起茶壶,替自己与宋淑华各沏了一盏茶。   这里很安静,除了宋淑华没有外人,甚至连宋秀秀也没在。   片刻后宋淑华出来,换了一袭淡紫罗衫,脸庞越发显得白皙如玉,双眸熠熠如寒星。   “说罢,你这个大忙人怎么回来了?”她坐到李慕禅对面,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我是回来避难的。”   “嗯——?”宋淑华明眸一翻,目光从茶盏上投过来:“避什么难?”   李慕禅苦笑道:“我得罪了白云宗一个弟子。”   “白云宗?”宋淑华放下茶盏,远黛般眉毛蹙在一起。   李慕禅叹道:“原本是切磋一下,没想到那家伙输不起,要搬救兵杀我,只能回来避一避。”   宋淑华蹙着眉头慢慢道:“白云宗确实惹不起!”   李慕禅道:“那如何是好?”   “我在白云宗有一位朋友,看能不能斡旋一二。”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   能不跟白云宗翻脸就不翻脸,是无谓的麻烦,个人实力再强,与大的宗派相比,仍是大象与蚂蚁,根本斗不过的。   他想尽快回到原本世界,与诸女见一面,不能因为个人意气之争而折在这里,这个世界纯粹的武功固然重要,但更需要势力相辅,否则根本轮不到你强大起来,已经被世家大族或者大门派消灭了。   太华堂不成,宋家也不成,白云宗甚至也不算什么,想要强大,还需要进入更大的门派,或者世家。   他摇摇头,自失一笑,大的世家与门派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而且进去了也不太平,倾轧的厉害,与现在的情形没什么不同,归根到底还是看个人武功。   “唉……”他仰天叹息一声。   宋淑华道:“小小的白云宗就吓住你了?”   李慕禅叹道:“我实在不想多造杀孽,白云宗若欺人太甚,别怪我手辣了!”   “好大的口气!”宋淑华没好气瞪他,哼道:“你整天打打杀杀,我看是在太华堂呆的,还是回来吧!”   李慕禅笑道:“那得等家主收回成命!”   宋淑华玉脸沉下来,想让父亲收回命令根本是笑话,他一言九鼎,绝不会更改的。   李慕禅笑道:“太华堂也不错,那里挺热闹,如今太华堂算是站住脚跟,过了艰难时期。”   宋淑华点点头:“我也听说了,爹夸你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弄得好大动静。”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家主过奖,胡闹罢了。”   “听说鲁堂主的女儿挺漂亮,是不是?”宋淑华斜睨他。   李慕禅摇头叹道:“别提了,我跟她八字不合,她事事针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瞧这样子,还是欢喜冤家呢。”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起来:“小姐可是吃醋了?”   宋淑华玉脸不变,冷笑道:“这话可真笑死人!”   李慕禅笑道:“她是白云宗的弟子,傲气过人,结果被我教训了两次,所以心下不忿,总想扳回两局。”   “你跟她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宋淑华冷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笑道:“当时也是闲着无聊,所以逗她玩玩,没想到这般不禁逗。”   “你是自找倒霉!”宋淑华讥诮的斜睨他。   ……   在太华堂,李慕禅一直笑眯眯的不动声色,在宋淑华跟前他像换了一个人,恢复了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言谈无忌。   宋淑华看着冷傲,骨子里却大气,不会轻易生气。   “行啦,你先呆几天再说,我去找林紫烟。”她摆摆手,扭身便走。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拿起茶盏又啜一口,浑身自在悠然,到了这里就完全放松下来。   宋淑华这一去便是一天,到了傍晚才回来。   李慕禅正坐在竹林中小亭里打瞌睡,手上拿着一本书,已经滑到了他胸口,他犹不自知。   她飘然进了小亭,看到他这般,上前拿起书扔到石桌上,“啪”一声响惊醒了李慕禅。   “你倒自在!”她没好气的坐到他对面。   李慕禅长长伸个懒腰,笑道:“可办妥了?”   “嗯,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宋淑华点点头,哼道:“有她说话,白云宗不会拿你如何,不过你也别动白云宗的弟子,不然什么情面都没用!”   李慕禅点点头:“我哪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宋淑华道:“你多住几天吧,太华堂那边已经没事了,你也该歇歇了。”   李慕禅笑道:“正是正是。”   两人闲聊了一阵,结伴一块出了小院,到了城中一家酒楼,两人没进雅间,而是在大堂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夕阳的斜晖照在格子窗上,映红了宋淑华的脸庞,如抹一层淡淡胭脂,陡增几分娇艳容光。   “唉……,安家真是厉害!”   “谁说不是,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个能闯进去的,安家不愧是世家大族!”   “这安向南手段狠辣,杀了多少人了?”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奶奶的,他真下得去手!”   “这也没办法,他也被逼无奈,要不下辣手,怎能震得住大伙,现在早就把安家踏平了!”   “各位老大,你们说这大宗师绝学到底有没有?”   “先前还半信半疑,看安向南的武功,怕是八九不离十!”   “就是有,也没大伙的事,我看安向南是越战越勇,好像拿大伙当磨刀石了,说不定他打着打着,真成大宗师了!”   “嘿,大宗师哪有这么容易,而且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成大宗师!”   “这倒不假,据说大宗师需要经历尘世种种磨练,经历各种苦难,最终生出离世之心,看破红尘,才终能顿悟,成就大宗师。”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   “我也忘了,想必是有道理的,当世的五大宗师,哪一个不是五六十岁才成就的,没有一个年轻的!”   ……   李慕禅眉头一挑,扭头望过去,说话的那一桌恰与他们相邻,背对着他在西边,一桌六人,个个气度俨然。   刚才那人的大宗师言论,令李慕禅颇为触动。   宋淑华坐在东边,能看到旁边那桌,淡淡道:“安家现在热闹了。”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慕禅瞧,这一切都是李慕禅所致,他出了一个馊主意,造一个谣,没想到威力如此之强。   当初李慕禅出这主意时,她无可无不可,并不太在意,只想出一口恶气,没以为真能有什么用。   没想到世事之奇远非她能预料,这一个小小的谣言越传越盛,越传越厉害,最终惹得安家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鸡犬不宁。   李慕禅探身低声微笑:“看来安公子大有进展,说不定因祸得福呢。”   “真的?”宋淑华蹙起黛眉。   李慕禅能嗅到她淡淡的幽香,细腻如玉的脸庞近在眼前,他有吻一口听冲动,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道:“大宗师这般容易,也不是大宗师了,小姐可知成就大宗师之法?”   宋淑华摇头:“不知。”   两人靠得极近,她幽幽体香不停钻进他鼻孔,拨动他思绪,她却没退后,挺拔身姿,浑不在意他靠近的脸庞。   李慕禅道:“刚才那人所说的呢?”   宋淑华撇一下红唇:“纯粹无稽之谈!”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宋淑华道:“大宗师的产生绝非这么简单,不仅需要修为足够深厚,还需与天地相融,真正达到天人合一,什么时候忘却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这是成为大宗师的法门?”李慕禅笑道。   宋淑华摇摇头:“知道这个有什么用?纯粹是水中望月,据说大宗师成就没有具体的法门,纯粹是各自顿悟,不是苦练能解决的,更需要机缘,是天赐之缘,强求不来。”   李慕禅笑道:“真的?”   宋淑华道:“据我所知是这样,不过世人多是不信,总以为有法可依,岂不知世上的事并不是什么都有法可依的!”   李慕禅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隐隐觉得宋淑华的话不错。   寻常武者绝不会有这般见识,也只有世家大族,底蕴深厚才能具备,当世的宗师多是世家大族所说,想必也有这般见识。   安家至今安然无恙,与那些宗师们不凑热闹有关系,一旦宗师也过来,安家有再大的本事也枉然。   ……   他忽然一笑:“小姐想不想把火再添旺一点儿?”   看到他这般笑容,宋淑华知道他又开始冒坏水,抿嘴笑道:“说罢!”   李慕禅又凑近一些,两张脸庞几乎凑到一起,呼吸可闻,宋淑华有些受不住,嗔道:“无量光明经!”   李慕禅一怔,不情愿的缩回身子,摸摸鼻子讪笑:“忘了这个。”   宋淑华白他一眼,懒得揭穿他谎言,嗔道:“赶紧说罢!”   李慕禅皮厚,很快恢复如常,轻咳一声,嘴皮不动,在她脑海说道:“安向南得了大宗师遗泽,大宗师随身的物品遗有大宗师气息,若能参悟,有机会洞彻大宗师成就之法。”   他知道轻重,这话是通过无量光明经在她脑海里直接说出,外人听不到。   宋淑华黛眉轻挑一下,讶然望他。   李慕禅微笑:“如何?”   宋淑华想了想,慢慢点头,李慕禅笑道:“小姐,这说不定是真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真毒!”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摇头:“当初你可差点儿没命!”   宋淑华道:“这话一出,那些宗师们可受不住!”   李慕禅笑了笑,转开话题:“白云宗与宋家关系如何?”   “还好吧。”宋淑华道:“咱们宋家有几个弟子是白云宗的弟子,放心吧,没事的。”   李慕禅毫不掩饰自己的畏惧,叹道:“实在惹不起他们。”   宋淑华道:“白云宗行事还算平和,偶尔有弟子傲了些,也算正常,只要不牵涉生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慕禅点点头,宋淑华哼道:“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嘛,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胆小了?”   李慕禅笑道:“无所羁绊自然无所畏惧,但如今有了牵挂,胆子就小了。”   宋淑华白他一眼,听出他话中之意,显然这牵挂便是自己了。   说着话功夫,菜上来了,两人便开始说些闲话,李慕禅讲了这阵子发生的事,遇到刺杀,又刺杀雄飞。   宋淑华听完这个,便皱眉道:“李无忌,你要小心了,范家不会罢休。”   李慕禅点头:“我也料到了,不过雄飞帮不能不除,否则腹背受敌,太华堂早晚得垮。”   “嗯,这倒不假。”宋淑华点点头。   “嗯——?”李慕禅忽然皱眉,身形一闪到宋淑华身边,扯了宋淑华后退,恰在这时,窗户炸开,迸射的木片中夹着一道人影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推宋淑华,两人各自退后,那道人影一拐,继续追击李慕禅。   第52章 银梭   周围的惊叫声中,李慕禅大拇指一按,他十指皆可发劲,但现在越发喜欢大拇指的厚重,最是过瘾。   “嗤!”指力破开重重虚空,撞向疾射来的人影。   “砰!”削瘦人影按出一掌与指力相撞,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一道银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这道银光奇快无比,瞬间射至,似乎不给人躲避之机,一下射穿了李慕禅,毫无阻碍。   李慕禅心有余悸的横挪一尺,若非施展小挪移,绝避不过这道银光。   这道银光穿过李慕禅影子后,射透了身后的木柱子,又射进了墙壁里,消失无踪。   削瘦人影被指力震退一步,现出身形,却是一个猴子般的老头,尖嘴猴腮,双眼迸射电光。   他冷笑一声,又一甩手,再次一道银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横移一尺避开,大拇指按过去,“嗤”一声厉啸,撞向这老头,老头扭身避过指力,却不想指力竟然会拐弯,在他将要避过之际,忽然一拐,再次撞上他。   “砰!”他直直飞了出去,撞向旁边一桌人。   “砰!”老者身在空中猛的一拳捣出,迎上宋淑华的掌力,然后他翻了一个跟头,稳稳落地。   李慕禅讶然,没想到这老头如此深厚修为,挨了自己一指若无其事,还能挡得住宋淑华的掌力。   宋淑华如今修炼摘星手,得到驭星经后,威力大增,当世罕见,老头竟然能轻松接下,修为之深委实惊人。   李慕禅皱眉,看出了异样,这老者双眼灼灼,有控制不住力量之感,显然是施展了秘术。   不过施展了秘术并非不可怕,不知能坚持多久,先把他收拾了再说,至于他是谁,为何袭击自己不必多问,刚才那一下,若非自己有小挪移,已经中了暗算了。   他心下恼火,再次一指按出,“嗤”一声厉啸,指力激射至老者胸前,他冷笑一声,甩手一道银光。   李慕禅这次看清了,这道银光是一枚银梭,奇快无伦,像是一条游鱼在水里奔走,空气似乎毫无阻力。   这道银光后发先至,老者想逼李慕禅撤指,否则同归于尽,这手段狠辣而老练,就赌李慕禅不敢跟他拼命。   李慕禅哼了一声,左掌化为拳头一冲,“砰!”拳头凝成一道龙影,似乎是一条小龙在游走,撞上了银梭。   ……   银梭与拳影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后,却速度不减,已至他胸前,李慕禅无奈之下,再用小挪移避开。   不过射出的指力未改变,老者挥掌迎上,“砰”一声闷响中后退了一步。   李慕禅皱眉,这银梭有破开罡气之妙,委实难缠,若真被射中,护身罡气无用,定要被穿透,不死也要重伤。   趁着老者后退之机,宋淑华的摘星手再出,又给了老者一掌,这一次老者不闪不避,挥手便是一道银光。   李慕禅吓了一跳,一闪到了宋淑华跟前,比银梭更快,搂她腰一闪消失在原地,沉声道:“走!”   两人一下撞向窗户,原本破碎的窗户毫无阻碍,老者奔至窗户前,冷笑看着空中的两人,甩手又是一道银梭。   这一道银光速度比先前更快了一分,一闪之际已经到了跟前,仿佛根本不存在距离,李慕禅无奈之下,大拇指按出。   “叮……”银梭被指力击中,颤了一下发出清鸣,速度缓了缓,李慕禅跟着又一指,“叮”银梭终于力竭下落。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但这时又一道银梭飞来,老者飞身追来,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你来收拾他,我应付暗器!”   宋淑华答应一声,右掌平平一推,随后一翻手腕,再推,两道掌力聚于一起,威力倍增,瞬间到了老者跟前。   李慕禅则五指齐拨,五道指力形成一个漩涡,银梭陷于其中,被五道指力轮番冲击,它虽能破开指力,却止不住指力变化冲击,到李慕禅胸前时已经力竭,无奈的坠落。   “砰!”老者忽然倒翻而出,宋淑华的摘星手建功。   老者没想到宋淑华的掌力忽然暴涨,是先前的两倍力量,一下吃了个亏,被震飞出去。   就是这一退的功夫,李慕禅陡然加快速度,瞬间消失于远方,他想追却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李慕禅看他没追来,长吁一口气:“好险!”   “范家把他都派出来了!”宋淑华摇摇头,偎在他身边,叹道:“看来范家真的急了!”   “他是谁?”李慕禅问。   “银梭追魂范恩!”宋淑华哼道。   “名不虚传呐!”李慕禅叹道:“咱们差点儿中了招!”   他有小挪移,所以避过了偷袭,若不然开头两梭,绝避不过的,换了一个人断难逃得性命,银梭追魂绝非夸大。   ……   “算咱们命大!”宋淑华摇头叹道:“死在他手上的宗师高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她扭头瞥一眼李慕禅,对于他超凡的轻功实是好奇。   李慕禅皱眉道:“范家还有什么高手?”   “差不多了,这应该是最厉害的一个。”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范家要是派出这人去对付太华堂,早就解决问题了!”   他有本事逃掉,一者是小挪移,再者是直觉惊人,一有危险临近会有预感,提前一步。   鲁成江与胡为农他们没这本事,想要在银梭下逃命,千难万难。   宋淑华哼道:“他敢乱来,咱们也不客气!”   李慕禅笑起来,宋家也有杀手锏,应该是宋五爷的阵法,他先前对阵法师的地位了解不够,现在才知道,阵法师是如何的厉害。   一旦惹恼了宋家,宋五爷出动,布置阵法埋伏,可比这一次老者刺杀更容易成功。   各自都有威慑,所以才彼此顾忌能够相安无事。   两人回到小院之后,宋淑华余怒未消,冷冷道:“我去找五叔!”   李慕禅忙摆手道:“算了。”   宋淑华道:“要是算了,他们还会派人刺杀!”   李慕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啊,我倒想见识见识范家的高手!”   他最不怕刺杀的,这一次因为宋淑华在,有所顾忌,所以不能施展手段,换了一个时间地点,老头早就没命了,银梭固然厉害,却比不过他的飞刀。   宋淑华盯着他瞧了瞧,不再坚持,他轻功绝顶,感觉敏锐,确实不怕刺杀,范家已经派出最顶尖的高手,估计不会再胡来。   宋淑华道:“这几天你还是别出去了。”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我也想清静几天,好好练功。”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呆在小院里,家主好像不知道他回来,没有派人过来宣他见,宋淑华也呆在小院,两人切磋武功,或是闲聊,很是悠然自得。   这天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竹林。   李慕禅与宋淑华正在切磋武功,他用擒龙八手,宋淑华用摘星手,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宋淑华颇不服气,她觉得自己进境一日千里,尤其是摘星手,随着驭星经的火候加深,威力越来越强,可还是打不过李慕禅。   而李慕禅在太华堂一直没能闲着,一堆乱事缠身,没有时间专心练功,偏偏还有进境。   宋秀秀忽然出现在竹林,扬声道:“小姐,太华堂派人过来了。”   她一袭湖绿罗衫,娇小脸庞紧绷着,英姿飒爽。   ……   “让他过来。”宋淑华道。   宋秀秀瞥李慕禅一眼,袅袅去了,转眼功夫,脚步声响起,穿着蓝衫的李喜与李欢大步流星穿过竹林,沿着小径过来。   他们看到李慕禅与宋淑华站在一起,迟疑了一下,李慕禅招招手:“过来说话,怎么了?”   “李堂主!”两人抱拳拜见。   李慕禅伸手:“这是宋小姐。”   两人忙恭敬的抱拳行礼,宋淑华摆摆手:“不必多礼,太华堂出了什么事?”   李喜李欢一起摇头,李喜道:“李堂主,白云宗来人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什么人?”   李喜道:“苏克礼田公子,魏公子的大师兄!”   李慕禅道:“堂主有什么话说?”   “堂主只让咱们通知一声,没说别的。”李喜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他们偷瞥一眼宋淑华,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竹林,消失不见。   宋淑华妙目盈盈,一直盯着他们,待离开后,扭头过来:“这两人的资质甚好,可以造就。”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正替他们筑基呢,需要打磨一阵子。”   宋淑华道:“我知道这个苏克礼!”   “什么人物?”李慕禅问。   宋淑华道:“是白云宗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白云宗年轻一辈共有四大高手,他算其一。”   李慕禅笑了笑:“怪不得魏朝阳向他求援,此人品性如何?”   “狂妄霸道!”宋淑华冷笑,不屑的道:“只讲亲疏不讲道理,你有麻烦了!”   她说着笑了起来,摇摇头。   李慕禅道:“我有麻烦就让你这般高兴?”   宋淑华笑道:“你也是个狂妄的,你们两个碰上,不知道谁高谁低!”   李慕禅摇头笑笑,他平时一幅谦和神情,温润如玉,能看透他的狂妄也只有宋淑华了。   毕竟曾为天下第一高手,他骨子里自然透着狂傲,即使在这个世界,他算不得顶尖高手,因为有大挪移术与飞刀,也从未丧失自信。   “那倒要会一会他喽。”李慕禅笑道。   宋淑华哼了一声,道:“对这样的家伙,忍让是没用的,只有打败他,打得他心服口服才成,否则,他会纠缠不休!”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好,那我就好好的收拾他!”   ……   青月城太华堂。   清晨时分,空气清新宜人,练武场上热闹非凡,鲁成江正光着膀子,大吼大叫督促众人练功。   胡为农在一旁专注的练功,鲁玉轩跟在鲁成江身边,不远处则有魏朝阳与另一个青年,正在演练剑法。   这青年约有三十来岁,身形挺拔,五官如雕刻而成,轮廓甚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浑身透着凛然与寒气。   鲁成江大声喊叫,不时瞥一眼这边,暗自摇头,还好李堂主没回来,这苏克礼委实高明难缠,李堂主未必能胜得过。   他正大声吼叫着,忽然感觉异样,众弟子们都朝他身后望,目光奇怪,他忙扭身望去,苏克礼已在身后。   他忙笑道:“苏公子,你这是……?”   “鲁堂主,不知李堂主何时回来?”苏克礼冷冷道。   鲁成江笑道:“李堂主有事外出,何时回来要看事情顺不顺利,苏公子不必急,咱们青月城的风光极好,苏公子何不好好游赏一番?”   苏克礼冷冷道:“在下过来,不是游玩的,听闻李堂主武学高深,特来领教,李堂主莫不是怕了吧?”   “呵呵,苏公子这是哪里话!”鲁成江摇头,呵呵笑道:“李堂主是不知道苏公子要来,否则一定恭侯大驾!”   他说着话瞥一眼魏朝阳,心下暗骂这小子无事生非,心胸狭窄,若是李堂主在,哪有好果子吃,这苏克礼说是领教,一旦动手定要下杀手的!   原本以为李堂主不在,他会离开,不曾想赖在这里不走了,看这架式是非要等李堂主回来!   他暗自叫苦,难不成他们一天不走,李堂主一天不回来?西阳堂还在虎视眈眈呢,不过李堂主若真回来也太危险了,丫头说话人家根本不听,只听魏朝阳这小子的。   魏朝阳道:“鲁堂主,不知李堂主在何处公干?”   鲁成江笑道:“在总堂。”   “宋家?”魏朝阳眉头一挑,淡淡道:“那就好办了,白夜城离这里不远,咱们过去找他就是。”   “他在总堂有事,还是不打扰为好。”鲁成江笑道。   魏朝阳道:“鲁堂主,大师兄的时间宝贵得很,没功夫等他,既然他在白夜城,直接派个人唤回来便是,何须如此麻烦!……莫不是他怕了大师兄,所以避不见面?堂堂太华堂副堂主,不会这般胆小吧?”   他这话徐徐说出,却凝而不散,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   鲁成江的笑容僵一下,又恢复过来,摇头失笑:“魏公子,李堂主的英勇无畏是众所周知的,魏公子你可能还不熟悉,所以有此误会。”   “我看不见得吧……”魏朝阳斜睨着鲁成江。   鲁玉轩皱眉,他显然不把爹爹放在眼里,真是气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差劲了,当初竟然崇拜这么个家伙。   “呵呵……”一道清朗笑声徐徐传至众人耳中,随即青影一闪,李慕禅出现在众人面前,站在鲁成江身边。   “堂主,我回来了。”李慕禅抱拳笑道。   鲁成江脸色微变,忙道:“李堂主,事情办妥了?”   李慕禅点头:“已经妥了,总堂答应,过一阵子会再派高手过来。”   “好好,呵呵……”鲁成江大喜过望。   这是两人在演戏,彼此默契于心,外人还信以为真,众人纷纷抱拳见过李慕禅,很是热情。   李慕禅摆摆手,扭头对魏朝阳微笑:“魏公子急着见我?”   魏朝阳眯着眼睛斜睨他,淡淡道:“李堂主,这是我大师兄,姓苏上克下礼。”   李慕禅淡淡道:“苏公子有礼了。”   苏克礼双眼如刃,想看透李慕禅心底,冷冷道:“你回来得正好,白云宗苏克礼,还请赐教!”   说罢长剑缓缓拔出,不容李慕禅拒绝。   李慕禅笑了笑,伸出手来:“请——!”   “嗤!”一蓬灿烂的光华在众人眼前暴裂开来,就像烟火爆炸,众人不由的眯起眼睛。   李慕禅十指拨动,“叮叮叮叮……”一片连绵不绝的清鸣声,李慕禅的十指准确的击中剑身。   苏克礼的修为确实精深,李慕禅原本力大无穷,加上深厚的内力,两者叠加,威力无穷,这苏克礼竟能握住剑,委实难得。   苏克礼心中也震惊莫名,没想到这李无忌的修为如此厉害,他手臂一阵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   他深吸一口气,剑光再次暴涨,这一次众人眯着的眼睛完全闭上了,光芒太亮,观之眼睛如灼。   剑光奇快无比,想要快过李慕禅的手指,李慕禅皱眉,他没想到这苏克礼的剑法如此精妙。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速度奇快,剑上蕴着奇异的力量,他每弹出一指,皆传来反震的力量。   李慕禅无奈之下,伸手一招,魏朝阳一惊,腰间宝剑忽然出鞘,飞到了李慕禅手上。   李慕禅缓缓挥剑,剑身明亮,宛如附了一层光芒,堂堂正正,浩荡威猛,与苏克礼战成一团。   众人惊异的瞪大眼睛,顾不得眼睛灼疼,他们实没想到李慕禅也懂剑法。   第53章 强夺   李慕禅剑法一旦施展开来,周围皆是浩荡的剑气,众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仿佛剑气笼罩了自己。   李慕禅的剑法本就高深,在原本的世界中可谓第一,此时再配合这个世界的心法,剑气外放,威力倍增。   在他堂皇浩大的剑法之下,苏克礼的剑法便相形见绌,十几招后,李慕禅长剑一绞,苏克礼的长剑飞了出去。   李慕禅将剑尖抵上他喉咙,苏克礼脚下疾走,施展步法想避开,李慕禅脚下飘飘,平端着长剑,剑尖一直抵在他喉咙上,稳定如恒。   任由苏克礼身形百变,李慕禅如他的影子般,长剑一直抵在他喉咙上,若是有杀心,一剑便能刺破他喉咙。   李慕禅缓缓收了长剑,微微一笑:“苏公子,承让!”   苏克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剑法!”   李慕禅微笑:“过奖。”   他信手一抛长剑,长剑准确插入魏朝阳腰间剑鞘内,魏朝阳脸色发青,愤怒得要爆炸了。   他又一招手,苏克礼飞出去的长剑飞射进他剑鞘中,惹来众人哄然喝彩,这一手精纯的擒龙手委实精妙绝伦,对劲力的拿捏妙到毫巅。   苏克礼脸色不变,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道:“我还想见识一下李堂主的掌脚功夫。”   李慕禅微笑:“请——!”   苏克礼扫一眼周围人群,淡淡道:“还是换个时间吧。”   李慕禅笑了笑:“好,在下舍命陪君子,苏公子随时过来找我即可。”   他跟鲁成江他们告辞,要回去歇一歇,鲁成江摆摆手示意他自便,又吆喝起来:“好啦,没热闹可瞧了,你们别偷懒,赶紧给我练起来!”   众人哄然应好,看了李慕禅大显威风,他们士气高昂。   有人叫道:“堂主,让李堂主指点咱们几手呗!”   鲁成江哼道:“臭小子,是不是嫌老子了?”   “嘿嘿,堂主这是哪里话,咱们怎么敢!”那说话的圆脸青年忙笑,拍着马屁:“堂主威风盖世,咱们喜欢得很,不过嘛,咱们想多长长见识!”   鲁成江这才满意的道:“好吧,我会跟李堂主说的,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他是个练功狂,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有这般本事,你们想成为高手,得跟李堂主学学,……臭小子们,看看李堂主,再看看你们,练功要老子在后面盯着,多练一会儿都像杀了你们似的,就凭这态度,还想成为顶尖高手?!”   众人默然,纷纷低下了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   ……   魏朝阳与苏克礼回到自己的小院,脸色阴沉,径直坐到小亭里。   小亭位于院子中间,这里的风景一般,比李慕禅的小院还简朴几分,只有一个花圃一个小亭,再无他物。   “大师兄……”魏朝阳咽一口唾沫,艰涩的开口。   苏克礼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似乎没听到魏朝阳说话,魏朝阳不敢再说,静静看着他。   半晌过后,苏克礼叹息一声:“真是好剑法!”   魏朝阳忙道:“他何处学来这般剑法?……大师兄,我已经弄清楚了,这李无忌是宋淑华的情人,但宋家家主宋义想把宋淑华嫁到何家去,对这个李无忌很不满意,所以打发来了太华堂,想分开两人!”   “唔……”苏克礼轻点头,又摇头:“宋义看走眼了!”   “就是。”魏朝阳忙道:“宋义若知道李无忌这般厉害,哪舍得送到太华堂?!……不过我好奇,宋家的绝学好像没有剑法吧,他哪里学来的剑法?”   “他一直呆在宋家?”苏克礼问。   魏朝阳摇头:“好像以前呆在宋家庄,是宋淑华的私人庄子,难道是宋家秘密培养的精英?”   “宋家没有剑法绝学。”苏克礼摇头,淡淡道:“想学好剑法,仅有剑谱没用,需在明师指点,一年练刀十年练剑,他绝对是经过明师指点的,这剑法也很怪异!”   “大师兄,要不,咱们把这套剑法讨来献给宗门?”魏朝阳忽然笑一下,脸上神情得意。   苏克礼看他一眼,淡淡摇头:“讨不来的。”   “他的武功固然高明,太华堂可不成,跟鲁堂主说一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实在不行就去宋家。”魏朝阳傲然哼道,带着一丝得意。   他似乎看到李慕禅低眉顺目的将剑法献上,然后他们学了这剑法,再打败了李慕禅,扬眉吐气。   “嗯,你去办吧。”苏克礼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他对于李慕禅这套剑法极为眼馋,他钟爱剑法,看到高明的剑法便想得到,就像饿狼看到肥肉一样。   魏朝阳兴奋的应了一声,苏克礼忙道:“不要用强,以势压人即可,不要真动手,免得狗急跳墙!”   “明白,大师兄放心,这点儿小事我哪能做不好!”魏朝阳拍着胸脯保证,信心满满。   苏克礼摆摆手:“行啦,你去吧。”   “是,大师兄。”魏朝阳恭敬的点头,退出了小亭,回到自己屋里接着练功,他也听了鲁成江的话,颇受触动。   ……   李慕禅正在小院里指点李喜李乐练功。   两人一袭黑色劲装,精神抖擞,正在对练,动作舒缓大方,似是舞蹈一般,颇有一股独特的美态。   李慕禅不时指点,让两人停下来,纠正他们的动作,解说心法的运行。   两人觉得神奇,李慕禅好像能够看透他们经脉内力运转,能清晰说出他们的错处,然后纠正指点。   其实,李慕禅看不透他们内力运行,但能感觉到他们的心绪,他们运行内力的感觉清晰传入他脑海,与他在练功无异。   李喜李乐都是灵性十足,练功进境极大,李慕禅颇感欣慰,不时表扬几句,两人眉开眼笑,恨不得一直苦练。   朝阳在东方升起,万丈金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染成一个金甲人,多了几分威猛与刚严。   李慕禅一心多用,一边指点两人,一边修炼吐纳,这个时候最好的是化虹经,能够吸收阳光,不过现在化虹经已经练到顶层,没有别的路,他又创不出什么新路来,只能修炼神龙经了。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慕禅一听便知道是鲁成江,这么重的脚步声,也只有鲁成江这般魁梧壮实的身形才能踏出来。   他扭头望去,鲁成江正缓步踏进院门,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看李慕禅望过来,他面露为难之色的挪了过来。   李慕禅笑道:“堂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罢。”   他一看鲁成江的表情,便知没什么好事,这么厚脸皮的人能露出这样尴尬表情,绝非一般的事。   鲁成江嘿嘿笑两声,看看李喜可乐。   李慕禅摆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回去自己好好练,练上三个时辰!”   “是。”两人乖乖答应了,轻轻退了出去。   鲁成江目送他们离开,呵呵笑道:“这两个小子还成吧?”   李慕禅点头:“挺机灵的,资质也甚好,可堪造就。”   “李堂主你准备传他们什么武功?”鲁成江问。   李慕禅道:“一套合击之法,是我自己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鲁成江好奇地问:“李堂主你怎么样到这个的?”   李慕禅道:“我看咱们太华堂的弟子们武功不够强,但对手太强,想要应付需要他们变强,可武功修炼要下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就想找个捷径,能迅速提升他们力量。”   “就是合击之术?”鲁成江问。   李慕禅点点头:“通过合击之术,两人能发挥出三人的力量,三人能胜过五人,四人能胜过六人!”   ……   鲁成江眼一亮:“真有这般奇术?”   李慕禅笑道:“我正摸索着,看能不能创出来。”   鲁成江双眼放光:“真能创出这般奇术,李堂主你可是功莫大焉!”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只是一个想法,究竟能不能成还是两说,堂主你别跟旁人说。”   “当然当然!”鲁成江忙不迭点头。   李慕禅忽然笑了笑:“堂主,你是个痛快人,藏不住事,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唉……”鲁成江摇头苦笑,随即又恨恨跺脚:“狗娘养的白云宗!”   李慕禅笑道:“白云宗怎么了?”   鲁成江道:“白云宗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你知道那魏朝阳刚才跑过来跟我说了什么?”   李慕禅道:“什么?”   鲁成江哼道:“他竟然跟我说,想要见识一下李堂主你的剑谱!”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摇摇头。   鲁成江左拳一捣右掌,恨恨道:“我当时就急了,剑谱这东西哪能随便给人看?!”   李慕禅笑道:“他们怎么说?”   鲁成江撇撇嘴,不屑的道:“他们想用一颗洗玉丹换李堂主你的剑法!”   “他们倒大方得紧!”李慕禅摇头笑笑,嘴角微撇,讥诮之意溢于言表。   鲁成江哼道:“这就是他们名门大派的嘴脸,能给一枚洗玉丹已经算不错了,若不是因为丫头在,他们什么也不会给!”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就不怕我给一本假剑谱?”   “他们当然不怕!”鲁成江冷笑,哼道:“一旦给了假剑谱,惹得他们发怒,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以势压人,无往不利!……真是好算盘,他们一定威胁说,若我不答应,太华堂就要倒霉吧?”   “虽然没说得太明白,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鲁成江冷笑。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道:“所谓欲壑难填,这一次是我的剑谱,下一次不知是什么,……堂主,我该如何?”   鲁成江无奈苦笑:“李堂主,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想想白云宗,再想想咱们,……没别的法了,只能交了。”   李慕禅笑了笑:“嘿,白云宗!还真是大长见识了!”   天下之大还真是弱肉强食,苏克礼与魏朝阳这师兄两个如此驾轻就熟,显然没少做,不直接逼自己低头,以周围人做筹码。   这一手极绝,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只能乖乖就范。   关键不是剑法损失,而是这种窝囊的感觉,他的剑法多得很,先前施展的不算什么绝学,名浩然正气剑,是在星湖小筑看到的一门剑法。   这门剑法威力一般,但很有特点,讲势不讲力,气势浩荡,颇为慑人,他修炼这套剑法只是游戏之举,用来装门面的。   神龙经化腐朽为神奇,令剑法威力大增,而且白云宗的剑法实在一般,苏克礼的火候又浅,所以才造成如今局面。   ……   鲁成江叹了口气,咬了咬牙,最终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太让人窝火了,可现实比人强,容不得他们反抗。   他吐出一口浊气,冷冷道:“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这就是门派的本来面目,……李堂主不必生气,咱们太华堂一旦壮大,也能这般欺负别人!”   李慕禅露出一丝冷笑笑:“堂主,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解决!”   “李堂主你受委屈了!”鲁成江脸色阴沉,摇头道:“是咱们太华堂太弱,真是对不住你……”   他还以为李慕禅答应了。   李慕禅摆摆手:“堂主不必说这些,咱们奋发努力就是了。”   鲁成江深吸一口气:“但愿他们赶紧滚蛋!我已经骂过了丫头,她跟两人闹翻了,回了白云宗,要找她师父做主。”   李慕禅一怔,忙道:“慢着,快把鲁姑娘唤回来!”   “唤回来做甚?”鲁成江不解,笑道:“她早晨走了,现在追不上了。”   李慕禅扬声喝道:“李喜李乐!”   “是!”两人很快出现。   李慕禅道:“骑上咱们堂中最好的四匹马,无论如何把鲁姑娘追回来!”   “是!”两人抱拳应道,转身便走。   鲁成江皱眉不解的道:“李堂主,你这唱的哪一出?”   李慕禅摇头笑道:“鲁姑娘不但不能去告状,还要去赞扬两人。”   鲁成江看李慕禅脸色阴沉,若有所思,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自己都恨不得把这两家伙宰了,何况是他?   他没跟李慕禅多说,转身默默离开了,咬牙切齿。   李慕禅摇头不语,心里压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恢复了清冷心境,强横的精神修为显现作用。   恰在这时,一声清朗的笑声响起:“李堂主可在?”   “请进吧!”李慕禅淡淡道。   随着笑声魏朝阳与苏克礼缓步而入,魏朝阳面带微笑,与先前的冷傲截然不同,苏克礼却依旧冷着脸,傲气凌人。   ……   李慕禅淡淡道:“两位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呵呵,大师兄想跟你切磋一下拳脚功夫。”魏朝阳得意的笑道:“鲁堂主找过你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两位公子想要剑法吧?”   魏朝阳傲然道:“不错!李堂主你的剑法虽不算顶尖,但别有特色,咱们想参考一二。”   李慕禅笑道:“我看两位公子的剑法也不错,也想参考一二,不知如何?”   “呵呵……”魏朝阳笑起来,摇头道:“李堂主真能说笑!”   李慕禅眉头一挑:“我可不是说笑,两位公子想看我的剑法,我也想看看两位公子的剑法。”   魏朝阳敛了笑容,皱眉道:“这么说,李堂主是不想拿出来喽?”   李慕禅微笑不语,负手踱步,不理会两人了。   “李堂主只想保全自己的剑法,不顾太华堂的死活?”魏朝阳森然冷笑。   李慕禅笑了笑:“在下对白云宗久仰大名,也想见识一下贵派的武学,咱们互通有无,何乐而不为?”   “你没这个资格!”魏朝阳冷笑。   李慕禅淡淡一挑眉毛,微笑道:“不知这样可有资格?”   他一闪到了魏朝阳身后,轻轻一掌后中背心,魏朝阳直挺挺倒了下去,如一根木桩子。   “你——!”苏克礼沉喝,长剑化为一道电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猛的一拳捣出,“叮……”一声脆响,长剑飞了出去,在天空中翻转不休。   剑虽飞走,苏克礼前冲之势未断,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他面前,他暗叫不妙想要挥掌往后,却倏的一麻,身体僵硬失去控制。   “砰!”两人跌倒在一起,苏克礼落在魏朝阳身上,这般砸下去无异一块石头落下。   李慕禅笑眯眯来到两人跟前,蹲下来,笑着打量两人。   两人只能动眼睛,其余部位僵硬得像雕像,不过两人目光凌厉,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在威胁他放开。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两位公子还真是有趣!”   苏克礼与魏朝阳都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恶狠狠的瞪他。   李慕禅笑道:“两位公子好像以为白云宗是天下第一大派,所以为所欲为,予取予夺,是吧?”   苏克礼冷冷斜睨他,魏朝阳神情恶毒。   第54章 身亡   李慕禅摇摇头:“白云宗!嘿,白云宗,看在白云宗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命!”   见两人露出喜悦与得意,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饶!”   他轻拍两掌,分别在膻中与丹田位置,又拍一掌在两人天灵,顿时浩荡内力直灌而下,两人“腾”一下直挺挺站了起来,如僵尸起身。   “砰!”又一掌拍在他们背心,两人身体一松,恢复自如。   两人对视一眼,猛的扑向李慕禅,想双人合击收拾了他,一雪前耻,拳头呼啸,眼神凌厉,杀气腾腾。   他们恨不得一拳把李慕禅捣成肉泥,其余的全不在乎,后果也不理会,只想出这一口恶气。   李慕禅负手微笑,淡淡看着两人的动作,没有闪避之意。   “啊——!”两人同时惨叫一声,直挺挺倒地,拳头与李慕禅胸口只有一尺远,堪堪击上。   这一声惨叫凄厉之极,听得人毛骨悚然。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两人在地上翻滚,摇头叹道:“狗改不掉吃那东西,你们两位公子呀,还真不长记性!”   魏朝阳咬着牙,面部肌肉扭曲,完全看不到英俊模样,唯有狰狞,咬着牙嘶声叫道:“李的,你使的什么坏,啊!”   他惨叫声更凄厉,双眼充满了血丝,在忍受着极大痛苦。   李慕禅摇摇头望向另一个,苏克礼死死咬着牙,双唇已经被咬穿了,身体颤抖不休,却不发出一声呻吟与惨叫。   李慕禅点头笑道:“苏公子,佩服,我这套蚀骨手法不是一般人受得住,苏公子能忍着不叫,真可谓铁打的汉了,佩服佩服!”   他表情真诚,满脸赞叹之色,这倒是真话,蚀骨手法产生的痛苦超出人的忍受范围,这是根据金刚不坏神功创出的。   苏克礼牙被咬得“吱吱”响,不吭一声,却死死瞪着李慕禅,目光如锥子,恨不得扎透他。   李慕禅浑不在意,微笑道:“咱们打个商量如何?……就像先前你们想讨要我的剑法一样打个商量。”   “有屁快放!啊——!”魏朝阳惨叫着怒吼。   李慕禅心如铁石,对他的惨叫毫不同情,只觉得解气,当初他们仗势欺人时,便应该想到会落到这般下场。   李慕禅一挥手,魏朝阳的惨叫怒吼戛然而止,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颤抖着,脸上肌肉扭曲得厉害。   李慕禅摇摇头,转向苏克礼道:“苏公子听说过安家的大宗师遗宝吧?”   “嗯。”苏克礼吃力的吐出这个字。   ……   李慕禅微笑道:“两位去安家,把大宗师遗宝夺来,我便解了两位的手法,日后咱们还可做个朋友,切磋剑法,如何?”   苏克礼死死瞪着他,李慕禅微笑相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击。   半晌过后,苏克礼缓缓道:“我若不答应呢?”   他声音艰涩嘶哑,像是几天没喝过水,听着很不舒服。   李慕禅微笑:“不答应便不答应吧,两位不妨回白云宗,虽说是我的独门手法,不过白云宗名门大派,高手如云,说不定有人能破了我的手法,两位不妨一试。”   苏克礼死死瞪着他,目光闪烁。   李慕禅微笑道:“不过我要先说清楚,这蚀骨手每一次发作会比上一次厉害一分,痛感强烈一分,两位公子心性坚定,说不能能捱得住,……我曾在一些恶徒身上试过,他们都捱不过三天就自杀。”   苏克礼双眼一缩,脸色微变。   魏朝阳则颤了一下,脸色苍白,他仿佛身在油锅里,痛苦一波一波涌来,无穷无尽,他恨不得自己昏过去,可惜这是妄想,他反而越发的清醒,感觉越发的敏锐,对痛苦的感觉比平时更加强烈。   李慕禅摇摇头道:“名门大派的弟子确实是不同的,不妨试一试吧,我也不勉强两位。”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慢着!”苏克礼沉喝一声。   李慕禅微笑转头:“苏公子可做了决定?”   苏克礼嘶声道:“我答应你,去安家!”   李慕禅抚掌微笑:“好,拿得起放得下,果决坚定,苏公子实在令人佩服,咱们就说定了!”   苏克礼沉声道:“你先解了手法!”   李慕禅在他们胸口各拍两掌,笑眯眯的道:“我只给两位十天时间,十天之后不见两位,蚀骨手会重新发作,到那时会强烈十倍,你们怕是扼不住,会成为疯子,……最好不要试。”   苏克礼低头抹去衣衫上的泥土,抬头冷冷道:“十天?”   李慕禅道:“从这里到安家,不过三天路程,十天往返绰绰有余。”   苏克礼皱眉:“咱们先要摸清底细,贸然抢夺很难得手!”   李慕禅笑了笑:“大宗师遗宝自然是随身带着,时时参悟的,不必这么麻烦,我就等两位的好消息了,不送!”   魏朝阳想说话,苏克礼扯他一把,沉声道:“走!”   “大师兄——!”魏朝阳不甘的瞪着李慕禅。   苏克礼不理会他,转身步出小院,消失不见。   魏朝阳瞪李慕禅半晌,恨恨跺脚,转身走了。   ……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照两人,并且以他心通读了两人的心思,摇头笑了笑,到了鲁成江的小院。   他没跟鲁成江多说,只说要离开几天。   鲁成江以为李慕禅因为剑谱的事不痛快,觉得窝囊憋气,痛快的答应了,并让好好散心,不必急着回来。   李慕禅叮嘱了几句,待鲁玉轩回来,不要让她说苏克礼魏朝阳两人的坏话,反而要说好话,说在这边很是愉快,并与他结下了交情。   鲁成江不解的看着李慕禅,李慕禅也懒得多解释,只要他照做便是,鲁成江无奈的点点头。   若是平时,他一定要弄清楚了再说,可现在不同,李慕禅一肚子的气,他也不想惹李慕禅心烦,总觉得自己对不住李慕禅,太华堂太弱。   李慕禅在离开太华堂之际,又跟鲁成江说,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离开,只说自己闭关练功。   鲁成江也没多问,点头答应了。   五天之后的清晨,鲁成江从练武场上回到大厅,接过鲁玉轩递上的毛巾,抹抹身体扔给她,穿回上衣坐到椅子里。   “堂主,李堂主何时能回来?”胡为农跟着进来,摇头道:“再不回来,怕是咱们挡不住了。”   “姓范的还不死心?”鲁成江哼道。   鲁玉轩退下后,端着茶盏过来,一一递给两人,胡为农坐到鲁成江对面,叹了口气:“西阳堂这两天有些放肆,越过了朱雀街。”   鲁成江哼道:“越界就收拾他们,别惯他们毛病!”   胡为农摇摇头:“他们巴不得咱们动手呢,听说范家又派了两个宗师高手过来,咱们的苦日子来了!”   “又来两个?!”鲁成江浓眉皱成了川字。   胡为农道:“看来咱们也得跟总堂要人了,这么下去,咱们撑不多久!”   “总堂不会再派人了。”鲁成江摇头。   “为何?”胡为农不解,着急道:“让李堂主去说!”   鲁成江苦笑一声,摇头叹道:“但愿李堂主不会离咱们而去!”   “怎么回事?”胡为农越发不解。   鲁成江摇头道:“估计李堂主还一肚子气呢,谁把剑谱白白送出去能不气?”   “这事确实……”胡为农摇头。   鲁玉轩低下头,紧抿红唇,哼道:“爹,我想告他们一状,让夏师姐帮忙讨回剑谱,为何偏偏说他们的好话?”   ……   “我也不知道李堂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鲁成江摇头,叹道:“这件事关键不在剑谱上,关键是耻辱,你这两个师兄真是该死!”   胡为农叹道:“李堂主是个心高气傲的,论武功,能打得他们两个满地找牙,偏偏又不能不屈服,这滋味确实难熬!”   鲁玉轩恨恨道:“他们真丢咱们白云宗的人!”   鲁成江道:“经过这件事,我怕李堂主会有去志。”   胡为农笑道:“堂主过虑了,李堂主的性子是越挫越坚,绝不会轻易的离开,说不定要把咱们太华堂壮大,甚至比肩白云宗,才能一雪前耻!”   “但愿如此吧……”鲁成江摇头苦笑:“他真能办到,我这个堂主就让给他做!”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矮瘦青年站在大厅外,胡为农看到了,招招手:“小华,什么事?”   矮瘦青年身形轻盈灵动,轻飘飘进了大厅,看看鲁玉轩,胡为农笑道:“说罢,玉轩又不是外人。”   “……是。”矮瘦青年应道:“白云宗的苏少侠与魏少侠在飞雪城身殒!”   “什么?!”鲁成江腾的站起来。   胡为农也脸色惊诧,忙道:“飞雪城,哪个飞雪城?”   矮瘦青年道:“就是安家所在的那个飞雪城,现在飞雪城很热闹,据说是大宗师遗宝。”   “他们去那里凑热闹了?!”鲁成江皱眉。   矮瘦青年道:“据说他们与安向南动手,被安向南所杀。”   “死得好!”鲁成江抚掌大笑两声。   胡为农惊诧莫名,半晌摇摇头:“没想到,真没想到……”   鲁玉轩也一脸的惊异,这超乎她的想象,两个厉害无比的师兄竟然被杀了,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   且不说两人的本事,虽比起李无忌来差了许多,但放到外面却是顶尖的高手,更何况他们还是白云宗的弟子?   白云宗的弟子练剑,这在北夜州乃是独一份,谁都知道的,安向南竟然敢杀白云宗弟子,真是丧心病狂!   胡为农道:“他们怎么会去飞雪城?”   鲁成江冷笑一声:“还不是想找大宗师遗宝?依他们贪婪霸道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唉——,真是……”胡为农摇头叹息。   两人也算是人才,虽然品格卑下,行事过份,但年纪轻轻如此修为极为难得,本来有大好的光途,如今却客死异乡。   他又摇头露出冷笑,他们可能绝没想到安向南敢下杀手,还以为张张嘴,安向南就会乖乖交出来吧!   ……   胡为农忽然皱眉:“堂主,这件事会不会牵涉到咱们太华堂?”   鲁成江哼道:“关咱们什么事!”   他呵呵笑起来,摇头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快人心,安向南这小伙子好样的!”   胡为农道:“安家要倒霉喽,白云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云宗可能趁机出手,夺了大宗师遗宝。”鲁成江点点头。   胡为农摇摇头道:“怕是还轮不到他们。”   鲁成江笑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白云宗也要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娘的,真是窝囊!”   他一想到李慕禅的事,便觉得窝火,恨不得杀人。   胡为农笑道:“李堂主听到这消息,不知会多么解恨呢!”   鲁成江道:“李堂主也该回来了吧,……小华去总堂一趟,请李堂主回来,就说堂里形势紧张,需要他坐镇。”   矮瘦青年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听到鲁成江吩咐,应一声,转身便走,鲁成江忙道:“小华!”   矮瘦青年在厅门口扭身望来。   “记得悄悄的去,莫让人看到!”鲁成江吩咐。   “是。”矮瘦青年应一声,飘身出了大厅。   鲁成江见胡为农脸色阴晴不定,变化多端,不由笑道:“想什么呢,老胡?”   胡为农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什么。”   鲁成江反而来了兴趣:“行啦老胡,别卖关子啦,赶紧说说!”   胡为农看一眼鲁玉轩,鲁玉轩嗔道:“胡叔,你看我做甚,是不是要我走开呀?!”   胡为农摇头道:“我只是瞎猜的,怕玉轩你沉不住气。”   “老胡快说吧,瞎猜就瞎猜。”鲁成江兴致更浓。   胡为农看看他,又看看鲁玉轩,无奈的道:“这真是瞎猜的,这件事会不会与李堂主有关?”   “什么事?那两个家伙的死?”鲁成江脸色慢慢变了。   他忙道:“老胡你别瞎说!”   他转头看四周,好在周围没有人,他紧张的瞪着鲁玉轩:“丫头,这话绝不难传出去!”   鲁玉轩道:“知道啦,爹,我又不是傻子!”   鲁成江吁一口气,拍拍胸脯:“老胡呀,你可是要吓死人!”   胡为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   ……   鲁成江忙道:“这话千万不能说,要出大事的!”   胡为农笑道:“我当然知道轻重,这不是咱们私下里说嘛,没外人知道。”   鲁成江一闪身消失在厅口,与其魁梧壮实身形毫不相符的灵敏,随后又回来,稳稳坐下了,摸了摸下巴,叹道:“老胡你这是要吓死人哪。”   他摸了摸下颌:“不过嘛,这件事还真说不准。”   胡为农道:“李堂主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看着温润如玉的,骨子里是又高傲又刚烈,他岂能受得了那两位爷?”   鲁玉轩蹙眉道:“可是,那也不用杀人吧。”   胡为农摇头,撇撇嘴:“这两位爷,嘿,不杀了他们,麻烦无穷!”   鲁玉轩道:“杀了也麻烦无穷的,祝师叔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死在飞雪城,跟咱们没关系呀,再说了,李堂主不是让你跟祝师叔说嘛,他们关系很好?”胡为农笑道。   鲁玉轩恍然大悟,脸色微变:“原来他早就想好了,早有了杀人的想法,所以才让我这么说,是不是?”   “这个嘛,就得问李堂主喽。”胡为农摇头笑道。   虽说苏克礼与魏朝阳死了很麻烦,但他们受够了窝囊气,他们一死,他们郁气随之一泄。   鲁成江这几天的火气极大,在练武场上动辄大嗓门骂人,谁都知道他气不顺,现在却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他得意的道:“老胡,咱们打住吧,这些话不能再说啦,对外面一定要说,李堂主在闭关修炼呢。”   胡为农笑着点头:“对。”   鲁玉轩秀脸阴沉着,觉得这个李无忌委实可怕,行事老谋深算,真是算人于无形,这样的家伙若是敌人,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来这件事的麻烦还是因为自己呢,他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身上?   鲁成江外粗内细,看到鲁玉轩的表情,笑道:“丫头放心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李堂主也不会跟你计较的,丫头呀,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行事不要再任性了!”   “知道啦!”鲁玉轩松口气,白他一眼。   三人说话的功夫,白夜城中的宋家,李慕禅正在宋淑华的小院里,坐在竹林中小亭里,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宋淑华坐在他对面,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李无忌,苏克礼跟魏朝阳是不是你杀的?”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竹林簌簌,宋淑华雪白罗衫飘动,秋水般眸子定定望着李慕禅,一眨不眨。   第55章 截杀   李慕禅笑而不语。   “真是你下的手。”宋淑华对他了解甚深,一看他的笑容便知道,摇头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是我杀的,是安向南。”   “哼,安向南可杀不了他们。”宋淑华不屑的道:“苏克礼跟魏朝阳都是白云宗的俊杰之才,他们杀安向南还差不多。”   李慕禅笑道:“安向南大有进境,如今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了,收拾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一定是你在捣鬼,是不是?”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起来:“只不过帮一点儿小忙,安向南要感谢我才是,要不然,他现在已经丧身于两人手下了。”   “哼,果然是你!”宋淑华得意的道。   李慕禅笑着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神情悠然而放松,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放松下来。   苏克礼与魏朝阳这两人就像两根刺,一直扎得他难受,若依武功,他直接杀了两人便是,但白云宗让他投鼠忌器。   他独自一人的话,也不怕白云宗,打不过便跑,有大挪移,又学了阵法,只要小心一些,谁也奈何他不得,但现在有太华堂与宋家,一旦得罪了白云宗,宋家与太华堂跟着倒霉。   当初两人胁迫他交出剑法,他便起了杀心,不杀这两人,自己永无宁日,但怎么杀也要讲究。   借刀杀人是最好的法子,于是想到了安向南,安向南一直是个威胁,不除不快,李慕禅想到借安向南的手杀两人。   自从两人出了太华堂,他一直紧随其后,不过他有虚空之眼,可以在数里之外跟随,且又有大挪移术,两人丝毫未觉察。   他紧紧跟着,没有抹去两人的暗记,不过把两人派人送出的信截住了,里面果然是想杀自己。   他们想请师父下山,来一趟太华堂,这里有一套威力极大的剑法,他们不是对手,只能烦劳师父亲自来取。   李慕禅杀心更炽,两人用心险恶,一旦其师来了太华堂,便是宋家出面也没用了,自己绝无幸理。   到了飞雪城,依两人的骄横,自然是直接上门,然后打了起来,安向南不是两人对手,想要逃走,两人紧追不舍,从城里打到城外。   李慕禅在关键时候出手,指力无声无息,暗算了两人,令其死于安向南之手,两人临死的反击也重创了安向南。   ……   李慕禅一直隐于暗处,看了安向南的武功,摇摇头,安向南武功没有什么进境,与自己差得更远。   不过还有一个破绽存在,就是凭安向南的武功,照来说打不赢两人,死的应该是他,想那祝宁不会想不到。   纵使他一时气愤,想不到这些,冲动的将安向南杀死,将来也未必想不起来,于是他又暗中出手将安家另两位宗师高手引来。   如此一来可谓是天衣无缝,他们解释自己没动手,祝宁也不会信,安家得承受祝宁的怒火了。   这也算是替宋淑华报了大仇,当初安家想狙杀宋淑华,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宋淑华冰雪聪明,也想到这是李慕禅的借刀杀人之计,委实毒辣,不过她很欢喜,当初一路狙杀回来,没有李慕禅相助,她如今已经转世投胎了,对安家的恨意一直未消。   “不过祝宁也不是吃素的,你要小心!”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天衣无缝的计划,总有意外发生,难保祝宁不发现。   他皱眉道:“祝宁的武功如何?”   “不知道。”宋淑华摇摇头,叹道:“他性子孤僻,很少下山,一直呆在白云山上授徒,那个苏克礼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弟子,这次死了,他定要下山报仇的。”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看安家的本事了,说不定能挡得住祝宁!”   “白云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安家要倒霉了。”宋淑华抿嘴露出笑容。   一阵清风拂来,吹动她的秀发,黑缎般的秀发下,她脸庞越显白皙细腻,如瓷如玉。   李慕禅笑笑,宋淑华哼道:“你真毒!”   李慕禅笑道:“他做初一咱们做十五,一报还一报,不算过份吧?”   宋淑华撇撇嘴:“他们要杀我一个人,你是要灭他们满门!”   李慕禅道:“那就看白云宗的了,他们是名门大派,不至于太过份吧?顶多把方家几个宗师高手杀了,不会大开杀戮。”   “那倒不见得。”宋淑华摇摇头,哼道:“白云宗里也有几个心狠手辣的,他们灭了方家,别人也没法说什么,是方家先杀了他们的人,他们灭门立威也是理所应当。”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淡淡道:“祝宁此人心性如何?”   “不怎么样。”宋淑华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听林紫烟说,这祝宁贪婪而刻薄,人品卑下,不过武功厉害,地位又高,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这样呀……”李慕禅点点头,忽然笑道:“咱们再添一把火如何?”   “又添什么火?”宋淑华问。   ……   她一听就知道李慕禅又开始冒坏水了,上一次添火,放出谣言把方家搅得鸡犬不宁,成了大伙的公敌。   李慕禅笑道:“你说咱们冒充安家的人,在半路截杀了祝宁,会有什么后果?”   “截杀祝宁?”宋淑华圆亮的眸子瞪大。   李慕禅点点头:“先下手为强。”   他是怕祝宁看到什么破绽,与其期望祝宁没发现,不如直接杀了他,所为儿不教父之过,教出那么两个徒弟来,这个祝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宋淑华叹息道。   李慕禅道:“我先去看看他的心性,真是该死,直接杀了,不该死的话,就打伤了他!”   宋淑华摇头道:“祝宁很厉害的,他的深浅没人知道!……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道:“我一个人不成,需要有人帮忙,太华堂的人指望不上,只能靠小姐你了!”   “又拉上我!”宋淑华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小姐不会坐视不理吧?”   “哼,好吧,要几个人?”宋淑华白他一眼。   她虽觉得李慕禅胆大包天,却觉得很刺激,心下蠢蠢欲动,想要参与进来,李慕禅的求助恰好。   李慕禅想了想,道:“再来三个宗师吧,应该足够了。”   “三个嘛,倒是不难。”宋淑华点头。   李慕禅道:“那好,宜急不宜缓,尽快安排,咱们明天便出发!”   “李无忌,万一……”宋淑华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伸手拍拍她肩膀:“放心吧!”   宋淑华一缩,避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哼道:“祝宁可不是一般人,万一出了蒌子,小命难保!”   李慕禅收回手,笑道:“嗯,我会小心的。”   宋淑华白他一眼起身离开了,状似生气模样,李慕禅摸着下颌笑起来。   正午的阳光照在一片竹林上,密密麻麻的竹林青绿盎然,生机勃勃,一阵风吹来,青竹徐徐摇动,透着优雅与从容。   一条小径穿过这片密密的竹林,进入两座高大山峰中间,通往幽暗的深处,无法看得清。   簌簌的竹林声显得周围越发静谧安详。   一阵马蹄声隐约响起,越来越大,两座山中间的小径忽然出现一骑,枣红骏马在阳光下闪着绸缎般光泽,马上骑士须发皆白,银髯飘扬。   ……   他穿着一身灰衫,身形削瘦,相貌清癯,约有五十来岁,细长的眸子开阖间隐隐透着森冷与严酷,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体起伏与马相合,身体没有一丝动作,甚至脸上神情也似乎凝固了,纹丝不动,唯有一双狭长眸子不时开阖,迸出丝丝晶芒。   骏马奔驰,转眼从山脚下到了茂密的竹林,马上老者皱眉,忽然一勒马,骏马长嘶一声停步。   “唏聿聿”的长嘶声中,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如人般立起来,两后蹄滑出两米远,烟雾滚动中,稳稳的停住,然后落下前蹄。   老者一动不动,像是绑在马背上,他双眼猛的变亮,灼灼逼人,扫视着周围的竹林。   “呵呵……”一声清朗笑声中,五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他前面小径上,当先一人不停的笑着。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平平,身形中等,很不起眼,若非在这里忽然出现,平时老者看到,绝不会多看这青年一眼。   他自然是李慕禅,身后是一个俊美青年,比起他来耀眼百倍,其余三个皆是老者,神情漠然。   李慕禅朗声笑道:“不愧是狂风剑客祝宁!”   “你们是何人?”祝宁坐在马上稳稳不动,神色自如。   李慕禅笑道:“听闻祝前辈要来咱们飞雪城,特来拜会!”   “安家的人?”祝宁霜眉皱一下,双眼迸出森冷寒光:“好大的胆子,送上门来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头,咱们知道祝前辈的脾气,定然是饶不过咱们的,何不痛快一些,早早与祝前辈见面?”   “嘿,你们这是想先下手为强喽?”祝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神情冷漠。   李慕禅笑道:“不敢不敢,不过狗急了还能跳墙,咱们只是来跟祝前辈说几句实话。”   “说罢,我听着呐。”祝宁冷冷道。   李慕禅道:“祝前辈的两位高徒不是咱们杀的,杀人的另有其人,咱们是冤枉的!”   宋淑华讶然望他一眼。   李慕禅道:“凭咱们的武功,怎能杀得了两位高徒,望祝前辈明鉴!”   “嘿嘿,有意思!”祝宁冷笑着摇头。   “祝前辈不信?”李慕禅问。   祝宁摇头道:“你过来就是想说这话?”   李慕禅点头道:“这是实话,祝前辈不要错过真正的凶手,冤枉了咱们才是!”   “嗯……”祝宁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   李慕禅马上做出大喜的样子,忙道:“祝前辈相信咱们?”   “倒有几分可信。”祝宁慢慢点头,沉吟道:“凭你们的本事,想杀他们两具确实不成。”   李慕禅忙点头不已:“正是正是!”   “这样罢。”祝宁一摆手,沉声道:“听说你们得了大宗师遗宝,老夫有些好奇,想见一见,只要给老夫看上几眼,我便饶过你们安家,无论是不是你们杀的他们两个!”   “这……”李慕禅迟疑,为难的摇摇头:“实在不瞒前辈,这都是谣言,哪有什么大宗师遗宝?”   祝宁霜眉紧锁起来,冷冷道:“这么说来,你们不肯喽?”   李慕禅忙摆手:“祝前辈,咱们真有大宗师遗宝,早就躲到深山老林里,哪还会在外面呆着,都是众人以讹传讹!”   祝宁露出不耐之色,冷哼一声:“休拿这些闲话来糊弄老夫,交出大宗师遗宝,饶你们安家一命,不交,休怪老夫不客气!”   “祝前辈,真的没有大宗师遗宝啊!”李慕禅无奈的叹道。   祝宁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如抹了一层白霜,隔着两丈远,在明媚的阳光下,李慕禅都能感觉到森冷之意。   这把剑不仅是宝剑,寒气逼人,更重要的是蕴着森森的煞气,显然是杀过不少的人。   李慕禅皱眉道:“好剑!”   祝宁整个人与长剑融为一体,锐气森森,寒气冲霄,冷冷一笑:“亡于我剑下者,你会是第五百二十六人!”   李慕禅道:“祝前辈杀过的人中,都是恶人吧?”   祝宁神情淡漠,不屑一顾,剑身慢慢发出光亮,越来越亮,赛过明媚的阳光,竟有灼眼之势。   森冷的长剑,冰寒的气息,而又泛着灼眼的明光,他整个人的气势与剑一起攀升,削瘦的身体似乎涨大一圈。   李慕禅忙道:“祝前辈,真的没有转寰余地么?”   “受死吧!”祝宁沉喝一声,与长剑一起,化为一道剑光,在空中一闪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侧身避过,同时大拇指一按,“砰”一声闷响,指力撞到剑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如击中大鼓。   李慕禅皱眉,这一指没能破开祝宁剑上的罡气,果然修为深厚,怕是更胜自己一筹。   想到这里他直接双手结印,“咄!”吐出一道真言,顿时施展大明王经,大明王附体,整个人似乎也涨大一圈。   ……   宋淑华一看便知他施展了秘术,心下焦急,断喝道:“一起上,杀了他!”   其余三个老者身形一闪,一下把祝宁围在当中,有的出拳有的出掌,掌印拳影绰绰,攻向中央的祝宁。   祝宁毫无畏惧,长剑划动,剑光如匹练,如银蛟,盘旋在周围,将撞来的拳印掌影完全破去,神情安然而从容。   看到他这般修为,众人心下微沉,觉得棘手,祝宁的厉害超乎他们想象,没想到以一敌四仍不落下风。   李慕禅皱眉,他也没想到祝宁有如此厉害,带来三个宗师已经是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了。   他沉喝道:“祝前辈好剑法!”   他这一声断喝中,夹杂着佛门的狮子吼心法,撼人心神,祝宁没有防备这一招,顿时中招,怔了怔,剑光顿时一缓。   趁着这个功夫,拳印与掌影破开剑光笼罩,落到他身上。   “砰砰砰……”瞬间工夫,他挨了三拳一掌,李慕禅却已经欺身到他身前,一掌拍出。   这个距离恰好克制剑法,近乎贴身近打,唯有拳脚最灵便,剑法施展不开。   祝宁挨了四下,身形颤动,退了三步,马上又稳住了,好像四人没有破开他的罡气一般,看得他们心寒不已。   李慕禅贴身靠近,他用剑不便,而且挨了四掌并非毫无反应,体内血气翻涌,一时之间流转不畅,也来不及施展步法,唯有硬撼,左手剑诀化掌,迎上李慕禅的右掌。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随即又踏上前,追上退后一步的祝宁,两人再次对掌。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震得周围四人血气摇荡,宋淑华紧张的盯着场中两人,掌风激荡之下,周围泥尘纷纷扬起,两人身形若隐若现。   宋淑华紧张万分,虽说李慕禅的修为高深更胜自己一筹,而且又施展了秘术,但这祝宁的修为委实极深,她前所未见。   “砰——!”一声悠长的闷响,两人同时倒飞出一丈外。   宋淑华想要去接住李慕禅,李慕禅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猛的一缩身,仰面朝天的姿势变成了站立,右手伸手,大拇指猛的朝祝宁一按。   祝宁身在空中,喷出的是血雾,刚想动作,李慕禅的指力已经到。   “砰!”祝宁下落的身子再次飞出一丈外。   李慕禅对冲来的宋淑华道:“别管我,快杀了他!”   第56章 灭杀   宋淑华一下明白过来,看他能大喝大叫,知道没有大恙,一跺脚倒冲出去,追向祝宁。   祝宁被指力击中,直直平飞出去,落在一丈外,“砰”的一声,地面似乎震了一下。   李慕禅的指力奇异,蕴着多种的力量,一击之后,还附着数重力量,但被祝宁化解开了。   他的修为之深,李慕禅确实头一次见识到,拳掌击在他身上,好像击中一层铠甲,好像根本深入不进去。   宋淑华与其余三老者反应过来,追到他跟前时,他挥剑一斩,“嗤”一道半月弧光闪现,朝四人射来。   四人一直积蓄的掌力与拳劲发了出去,撞上这道弧光。   “嗤!”半月弧光直接破开了拳印与掌影,朝着四人继续飞来,黯淡了一些。   众人却心惊不已,忙往左右一闪,半月弧光掠过众人,落进竹林里。   “吱……”随着弧光消散,三根手腕粗的青竹缓缓倒下,从中间折断,它们倒到半途便被其余青竹扶住,没完全落地。   四人吸了一口凉气,这道半月弧光委实厉害,破开众人拳劲掌风之后犹有如此威力,若是一个不慎被斩中,下场比这三根竹子好不到哪里去。   李慕禅“砰”一声落地,又吐出一道血雾,将胸口的郁积顺势吐了出去,他深吸一口气,一闪到了祝宁身边,再次狂攻。   他身形奇快无比,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狂攻向祝宁,祝宁虽然修为高深,身法却李慕禅也逊了一筹,一下被李慕禅缠住。   李慕禅的招式精妙,超乎这个世界,宋淑华四人头一次见识到如此厉害的掌法,祝宁也是头一次领教,只觉缚手束脚,郁闷无比。   在李慕禅的狂风暴雨攻击下,祝宁没有施展剑法的余地,只能以拳脚功夫应对李慕禅,而拳脚功夫不是他最擅长的。   若非他的修为高深,罡气精纯而醇厚,挨了李慕禅那么多下,早就倒下了,如今也不好受。   虽说他内力深,罡气厚,李慕禅一次攻击不能破开,但李慕禅的掌法精妙无伦,一击跟着一击,每一次所击中的位置都是一样。   这就如同钻井,一下跟着一下,越来越厉害,滴水尚能穿石,况且李慕禅的内力精纯,也不比祝宁差很多。   李慕禅精妙的招式差不多弥补了功力的差别,祝宁精妙的剑法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又是恼火又是吃惊,没想到这个安家的小子如此厉害,难不成这便是那个安向南,通过大宗师遗宝所得的精妙招式?!   ……   这么一想他的心顿时火热,这般精妙的招式,安家是绝对不会有的,否则,安家早就名扬天下,盖过了白云宗,不像现在只是二三流的小门派。   看来大宗师遗宝果然妙处无穷,自己若是得到了,说不定真有机会成为大宗师,想到这个,他振奋莫名。   成为大宗师是他梦寐以求之事,这些年来,他一直呆在白云宗闭关苦修,但凡有高明的功法,总是千方百计的得到,不计手段是正是邪,只要得到功法,得罪了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大宗师。   成为大宗师是他毕生之夙愿,为了成为大宗师,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达成。   为此,他四十几年苦苦求索,全神贯注,不理儿女私情,无妻无子,只为不让自己分心。   他时常会绝望,随着年纪增大,时光流逝,他觉得身体不复巅峰之时,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绝望越来越深。   他以为这一生是白白浪费,达不成目标了,没想到忽然传出安家有大宗师遗宝,他半信半疑。   到了这个时候,看到李慕禅以精妙绝伦的招法打得自己郁闷无比,他才真正的相信,真有大宗师遗宝!   他既觉得郁闷,又觉得振奋,毕生所追求的,苦苦追索的,在越发绝望无奈的时候,终于看到一张曙光!   “哈哈……”他仰天大笑,状如疯狂,宋淑华四人吓了一跳,忙仔细望去,李慕禅狂风暴雨的猛攻毫不停歇,仍占在上风。   李慕禅皱眉,他心通一直开启着,祝宁心中所思清晰呈现于脑海,心下暗算叹息,感慨万千。   看来大宗师远比自己想象的难,这祝宁苦追一生,还是不可得,自己呢,说不定也是这般下场。   李慕禅分心多用,一边感慨着,手脚没闲着,精妙绝伦的招数一一施展,双掌完全将祝宁笼罩住,不容他逃脱。   就像是织网一般,他不停的织着网,一层一层,等待最后的机会收网,将祝宁一举拿下。   这个祝宁委实难缠,修为深罡气厚,换了一个修为浅的,三两下就打倒了,何必非这般心机,要层层叠叠的布劲。   祝宁喝道:“安向南,只要拿给我看看大宗师遗宝,我不但不追求你们安家,反而把你引入白云宗!”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白云宗嘛,我不稀罕。”   ……   祝宁一边挥着双掌一边沉声道:“安向南你好好想想,进了白云宗,我会收你为徒,假如我成为大宗师,也会指点你,总比你自己参悟强,……说句实话,凭你如今的修为,纵使有大宗师遗宝,真能参悟出大宗师之秘,也休想跨入大宗师,积蓄不够是没用的!”   李慕禅哼道:“祝前辈你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呀,我可信不过!”   祝宁哼道:“我只有两个弟子,如今都死了,你若入我门墙就是唯一的弟子,要继承我衣钵的,我无儿无女,只能靠你这个弟子养老送终,岂会吝啬指点你?”   李慕禅摇摇头,呵呵笑道:“苏克礼与魏朝阳死在飞雪城,你岂能不记恨,我还是信不过!”   祝宁道:“他们两个废物死便死了,谁也怨不得,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我绝不会记恨于你!”   若是平常,祝宁绝不会说这些话,但这个时候,他绝望中抓到一线希望,难免失态,神情急切而诚恳。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祝前辈你心性如此薄凉,我更不能做你的徒弟了,死了也是白死,祝前辈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你真想好喽——?!”祝宁脸色阴沉下来,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祝前辈就死了这份心吧!”   祝宁冷笑一声:“嘿,那只有杀了你,再取大宗师遗宝,我不信整个安家都像你这么嘴硬!”   李慕禅摇摇头道:“祝前辈休说大话,看掌!”   他猛的一收,盘旋于祝宁周围的掌力顿时猛的一敛,像是一个茧子一下把他包起来。   祝宁的动作顿时一滞,措手不及。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拳影闪现,纷纷落在了祝宁胸口。   “呜……”一声猛虎般的呼啸从祝宁喉咙冲出,瞬间直冲云霄,有开山裂石,响遏行云之势。   李慕禅猛的倒飞出去,一股沛然浩荡的力量从祝宁胸口涌出,他毫无抵抗之力,直接飞出去。   “死——!”祝宁断喝一声,猛的疾奔数步,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不闪不避,任由长剑刺中,剑尖直接刺穿右胸,在背后冒出来。   “啊!”宋淑华尖叫一声,直冲过来,但早已经晚了,祝宁冷笑着拔剑,想要再来一下,却忽然一惊。   他看到李慕禅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笑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剑却如嵌如山石中,拔之不动,待再用力时,李慕禅白玉似的右掌拍过来。   他的右掌不知何是发生了变化,像是白玉雕成,没有一丝血色。   祝宁想伸手硬挡,却不曾想,李慕禅看似缓慢的一掌,竟然奇快无比,祝宁左掌刚一提起,白玉似的手掌已经拍上胸口。   ……   “砰!”祝宁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又仰天喷出一道血箭,宋淑华冲过来扶住他,急叫道:“李无忌!”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别急,死不了!”   宋淑华急道:“你……你……”   李慕禅道:“丹药。”   宋淑华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手忙脚乱的打开塞子倒出一颗血红的丹丸塞到李慕禅嘴里。   李慕禅笑道:“这是什么丹?”   “别说话了,这是返魂丹,只要有一口气就死不了。”宋淑华舒一口气,道:“这还是我从林紫烟那里得来的,是白云宗的秘药!”   李慕禅看一眼远处寂然不动的祝宁,呵呵笑起来,觉得很有趣,被白云宗的人所伤,又被白云宗的药所救。   血红丹丸入嘴即化,一道清香气流钻进肺腑,在其中流转几转,精神随之一振,周身轻飘飘的,想要飞起来一般。   “好药!”李慕禅赞叹。   宋淑华盯着插在他胸口的长剑瞧,想要拔剑却不敢,拔剑最是关键,一旦不对,会对脏腑产生巨大伤害。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走到路旁一块石头坐下,然后在胸口点了数指,抬头笑道:“来吧,拔剑!”   宋淑华迟疑道:“现在就拔么?”   李慕禅点头:“不要紧,没伤着要害!”   他思维如电光火石,在瞬间便推测出来没在要害,所以才敢以身纳剑,趁祝宁心神动荡之际出掌。   这一掌乃是化虹掌力,至刚至阳,一掌拍下去,足可令祝宁五脏六腑俱焚,死得不能再死。   他一直坚持苦练,但进展不够快,于是想到别的主意提升实力,想着将原本世界的武学与这个世界相融合。   这化虹掌便是他的试验成果,化虹经与神龙经相融合,两者本就都是阳刚之极的心法,融合起来并不算很难。   两者一合,别有一番奇异,威力远胜从前,足可当他的杀手锏了。   宋淑华看看周围,三个老者正蹲在祝宁身边,打量着他,看样子祝宁已经死了,他们正在研究怎么个死法。   宋淑华无奈的点点头:“那我就拔了!”   ……   她双手慢慢摸上剑柄,不敢轻动,剑是插在李慕禅胸口,动一下就会疼痛难当,这一会儿功夫,她白皙额头已经涔涔一层汗珠。   李慕禅笑笑:“不要紧的,快拔就是!”   “好!”宋淑华一咬牙,双手一收,顿时长剑离开李慕禅身体,一道血箭跟着喷出来。   宋淑华待要上前止血,血却已经止住。   李慕禅的止血手法精妙,而且他能控制身体,直接令伤口愈合,不令鲜血再流,这份精确的控制来自于他强横的精神。   宋淑华舒一口气,打量李慕禅脸色,苍白了一些,但精神甚好没有大碍,她叹道:“下次别这样了!”   李慕禅苦笑道:“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他这一次若不冒险,不但对付不了祝宁,反倒可能被祝宁倒追杀,他有大挪移术,可保无恙,他们几个可不成。   他有金刚不坏神功,又修炼了神龙经,身体更强横了几分,以一剑换得一掌,也算是稳赚不陪。   宋淑华点点头道:“真没想到祝宁如此厉害!”   “那林紫烟没说过?”李慕禅笑问。   宋淑华摇头道:“她说这个祝宁很厉害,但在派中也很低调,一直不出手,旁人看不出来。”   李慕禅道:“他苦心求索想成为大宗师,可惜未能如愿,如此人物这么死了有些可惜,还是把他葬了吧。”   宋淑华点点头:“嗯,如此人物确实应该厚葬,要不找人送到白云宗?”   “好主意。”李慕禅点头笑道:“找人弄个棺材,把他送回白云宗,也算是落草归根。”   宋淑华道:“行啦,交给我就是,你赶紧运功疗伤吧。”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话,双眼阖起来,运功疗伤。   宋淑华一闪到了另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三个老者对视一眼,一个老者低声道:“还是我去,他们留下给无忌护法吧!”   他们见识了祝宁的厉害,也看到了李慕禅的厉害,隐隐猜到他的心思,祝宁真的发起疯来,他们绝挡不住,幸好李慕禅舍身一击,才能杀了祝宁。   他们既对李慕禅的疯狂吃惊,又是感激敬佩。   宋淑华点点头,不再多说,低头瞧祝宁的伤势,只见他脸色焦黑,不像中毒,倒像是被炭火醺过。   她摇摇头不再多看,确认是死透了,倒有几分不真实感,这般绝顶厉害的人物真的这么容易被杀死了,是做梦,还是他装死?   她暗中掐自己一下,又咬自己一口,确定是真的。   ……   虽有返魂丹这般秘药,李慕禅的伤仍是极重,他虽谈笑风生,浑不在意,却掩不住他受重伤的事实。   太华堂的人来过之后马上返回,将李慕禅受伤的消息报告鲁成江,鲁成江他们更笃信苏克礼与魏朝阳之死与他有关。   他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受了伤,一定是跟人交手,而且是武功极强的人交手,可能就是苏克礼与魏朝阳。   他们后来一想,两人加在一起也对付不了李慕禅,怎么会让他受伤,随即又想到,白云宗是名门大派,弟子可能有秘术傍身,上一次败得那么惨,这一次说不定想要报仇,施展了奇异的秘术伤了他。   这时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斜晖照着大厅的窗户,把大厅映得柔和而温馨,鲁成江三人坐在厅里却不觉得温馨。   “李堂主的胆子也忒大了!”胡为农摇头不已。   鲁成江哼道:“干得好,这两个小子就是祸害,杀了干净!”   鲁玉轩抿着红唇,垂头不语。   鲁成江摆摆手道:“行了老胡,咱们不说这个了,想想怎么对付西阳堂吧,没了李堂主,咱们太吃力了!”   胡为农叹道:“李堂主在的话,咱们还能势均力敌,现在嘛,只能拖一拖,缓一缓了。”   “依我看不能退,打了再说!”鲁成江恨恨的道:“不打,他们就会得寸进尺,知道咱们打不过!”   “一旦真打起来,咱们可要吃大亏!”胡为农不以为然。   鲁成江道:“姓范的没那么大胆子,放心!”   胡为农苦笑道:“就怕他们探知了咱们的虚实,范堂主是能忍,不是怕事的。”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又进来一个黑衣劲装青年,低头在鲁成江耳边说了几句话,鲁成江脸色大变:“什么?真的?”   黑衣青年用力点头,鲁成江摆摆手:“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黑衣青年下去,鲁成江脸色阴阳不定,胡为农忙道:“堂主,出什么事了?”   “奶奶的,事情大发了,祝宁死了!”鲁成江嘿然哼道。   胡为农想了一下:“祝宁?狂风剑客祝宁?”   鲁玉轩吃惊:“是祝师叔?……怎么会?”   “听说是被安家的人伏击,还把尸首送回了白云宗。”鲁成江神情奇异。   胡为农瞪大眼睛:“安家是疯了吗?”   第57章 追踪   把人杀了,又送回去,这明显是挑衅,是对整个白云宗的挑衅,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么干。   鲁成江嗤的笑一声,摇摇头:“说是不忍祝宁如此人物客死异乡,故把尸首还回去。”   “这不是疯了,这是傻了!”胡为农摇头。   鲁玉轩咬着红唇:“祝师叔死了,这可是大事!……这么多年,好像咱们白云宗的师叔们从没有殒落的。”   “那是自然,不过是不是安家就另说了。”鲁成江道。   胡为农点点头:“这其中确有蹊跷,即使是安家做的,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人送回去!……不过这说不定是迷魂阵,是安家故意如此。”   鲁成江哼一声:“安家还真是多事之秋,都是大宗师遗宝惹的祸!”   “安家也真够倒霉的,到底有没有大宗师遗宝还是个谜,现在又招惹上了白云宗!”胡为农摇头。   鲁玉轩轻声道:“爹,胡叔,你们不是说,苏师兄与魏师兄是李无忌杀的吗?”   两人脸色顿时变了,忙不迭的竖手指在唇前,示意她别说。   鲁玉轩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话若真被外人听到了,不仅仅是李无忌,更倒霉的是太华堂,自己也脱不掉干系。   不过看魏师兄他们的举动,来这里只是顺便,最终是要安家的,抢夺大宗师遗宝。   看来大宗师遗宝确实诱惑极大,两位师兄一块儿出马,显然是祝师叔的主意,祝师叔一向是不问世事的。   可惜,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安家手上,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婪最是要不得,她暗自警惕。   “唉……”鲁成江摇头苦笑。   胡为农讶然道:“堂主为何如此?”   “算啦,不说了。”鲁成江摆摆手。   胡为农好奇更甚,忙道:“堂主,你怎么也玩这一套了,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赶紧说来听听吧。”   鲁成江道:“这不过是个推测,还不太靠谱的推测,说出来怕吓着你们,还是不说为妙,再说要是传出去,咱们可要倒大霉!”   胡为农皱眉想了想,忽然脸色微变:“是关于李堂主的?”   “嘿,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素来自诩胆大是多么可笑,比起李堂主来,我的胆子可谓小得不能再小了!”鲁成江嘿然笑道。   鲁玉轩忙道:“爹,又关他什么事了?”   ……   胡为农苦笑道:“玉轩,堂主是把李堂主与祝宁的死连在一起了。”   “爹你是说……”鲁玉轩瞪大了明眸,吃惊的道:“你是说,李无忌杀了祝师叔?!”   “嘘——!”两人同时把手指竖到唇上。   “小点儿声,传出去咱们可就完了!”鲁成江虎着脸哼道。   鲁玉轩瞪大眸子,摇头道:“爹,不会吧?”   鲁成江哼道:“我现在明白了李堂主为何受伤,任你那两个师兄,根本伤不了他,能伤着他的就是祝宁了!”   “祝师兄的武功……”鲁玉轩摇头,道:“祝师兄武功渊深莫测,在白云宗无人敢说能胜过他的,李无忌他打不过祝师叔的!”   “加上宋小姐呢?”鲁成江哼道,摇摇头:“两人的关系可不一般。”   胡为农赞同的点头:“宋小姐再喊上几个人,祝宁就是再厉害,也应付不来这么多宗师高手!”   鲁玉轩嗔道:“爹,胡叔,你们真的断定是李无忌下的手?”   “瞎猜罢了,这种事怎么能断定!?”鲁成江摇头,笑道:“不过这也大涨士气,我觉得李堂主做得出来!”   “我也这么觉得。”胡为农点点头。   鲁玉轩撇撇嘴:“他真是胆大包天了,找死!”   白云宗的厉害她自然知道,祝宁祝师叔是顶尖高手,但白云宗中可不仅祝师叔一个,跟他同辈,修为差不多的一共十二个人。   若是这些师叔师伯们一块动手,就是宋家也挡不住,更何况太华堂,李无忌此举真是玩火!   鲁成江笑道:“放心吧,这潭水被搅浑了,祝宁一死,谁也查不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手,只能找安家算账,就算他们倒霉了!”   “李堂主的手段果然鬼神莫测,佩服佩服!”胡为农抚髯赞叹。   鲁成江笑道:“有他在,咱们太华堂有希望喽!”   鲁玉轩撇撇嘴不屑的道:“他不把太华堂折腾散了就好,他胆子太大,不能指望!”   鲁成江呵呵笑道:“当务之急是收拾西阳堂,要收拾西阳堂,就得先对付范家,咱们是应付不来的,只能靠李堂主的,宋小姐会帮他!”   “哼,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鲁玉轩不以为然的道:“宋小姐才不会管这些闲事。”   “丫头你不懂的。”鲁成江笑眯眯的摆手。   胡为农笑道:“玉轩你还没意中人吧?”   “胡叔——!”鲁玉轩羞涩的娇嗔。   胡为农呵呵笑道:“有了意中人你就明白喽。”   ……   夕阳落下去,暮色如浓雾般涌上来,四周模糊朦胧,华灯点上,李慕禅正坐在小亭里。   八只宫灯将小亭照得宛如白昼,四周是竹林轻晃,发出簌簌轻响,周围宁静而安祥。   小亭中央是石桌,银质的酒壶酒杯在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桌上还有两盘小点心,一盘瓜果。   李慕禅一袭青衫,懒洋洋坐在竹椅里,手上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观阅,不时伸手捏一块小点心送进嘴里。   他看着脸色红润,毫无受伤之相。   脚步声响起,李慕禅似未发觉,仍盯着书看,宋淑华蹬着一双湖绿鹿皮小靴进了小亭,停在李慕禅身前俯视着他。   李慕禅仍装作没看到,眼睛盯着书,左手朝点心探过去,却捏了个空,抬头望过来。   “怎么了?”他笑着放下书,笑眯眯望向宋淑华:“看来是有好事,安家倒霉了吧?”   “哼,被人猜中了!”宋淑华撇撇嘴,却难掩眼梢的欢快,哼道:“白云宗出动了七个宗师,一举把安家扫平了。”   李慕禅道:“安向南没这么容易死,他该提前逃了吧?”   “不错!”宋淑华哼了一声,不屑的道:“白云宗的人在追缉安向南,不过他早就逃得没影了,不知钻进哪座山里,去哪里找!”   她对白云宗的印象大坏,而且看到李慕禅杀了祝宁,对白云宗的敬畏也少了几分,言语间难免有些不敬。   李慕禅缓缓道:“不愧是白云宗,安家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想必已经做好了被灭门的准备,留下了后路,白云宗日后可得小心,安家已经也是世家,颇有几分底蕴的!”   “大宗师遗宝?”宋淑华抿嘴笑起来。   想到当初自己被追杀的狼狈,再想到安家如今的模样,她大是解恨,虽隐隐有几分同情,但世家斗争就是这般,世家得益,所有人都得益,世家有难,都逃不掉。   想到两人只用一个谣言便将安家弄垮,便升起一股成就自豪感,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   李慕禅笑道:“世家大族的底蕴极深,绝非一下便能摧毁,就像老树根深,虽然外面被斩去,根子仍在,时机成熟的话,还能接着发芽成长。”   “哪有这么邪乎?”宋淑华摇摇头。   李慕禅摇头道:“你太不关注家族的事了。”   ……   “好像你懂似的。”宋淑华撇撇嘴。   李慕禅道:“一个家族的力量,往往有暗有明,最强的力量隐于暗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深广的树根是禁不住狂风摧残的,宋家暗处的力量你一点不知道?”   宋淑华摇摇头,李慕禅叹道:“你是女儿身,终究是外人,自然不能让你知道的。”   宋淑华脸色一变,圆亮的眸子瞪大:“你胡说什么呀!”   李慕禅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女儿外向,像你吧,若是嫁到了何家,自然要心向何家,要原原本本把宋家的底细说出去的。”   “李无忌,你成心找麻烦是不是,我怎么会嫁到何家!”宋淑华沉下脸,像笼罩一层寒霜。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不嫁到何家,还有孟家吴家,总之是要门当户对的。”   “我不会嫁人!”宋淑华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好吧。”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嗔道:“你这家伙……”   她知道李慕禅这是试探自己呢,偏偏不明说,说他胆小吧,他什么事都敢干,说出去都吓人,说他胆大吧,偏偏试探来试探去,就是不明说,好像怕自己拒绝他似的,只能叫他没胆鬼!   李慕禅道:“我要的东西弄来了吧?”   “还没呢,再过两天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最好赶快,夜长梦多!”   “知道啦,我会催一催的。”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你真能追到安向南。”   李慕禅笑笑:“试一试无妨。”   “我若是安向南,早就逃到一个追不到的地方。”宋淑华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他们逃命的本事大得很。”   李慕禅点点头,没有多说,说得再多也没用,徒费口舌。   两人正说话功夫,宋秀秀飘然进来,手上提个灰包袱:“小姐。”   “秀秀,弄来了?”宋淑华问。   宋秀秀点头笑道:“是,刚到。”   她说着把灰包袱递到桌上。   宋淑华一指,冲李慕禅道:“喏,你要的。”   李慕禅露出笑容:“好!”   他伸手一招,灰色包袱飘到他手上,打开来一看,是两件长衫,还有一枚巴掌大的碧玉佩,温润而晶莹。   “还能得到这个,难得!”李慕禅拿过玉佩。   宋淑华也打量着这枚玉佩,质地极好,价值不菲,纵然是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拿出去足可抵一间小院了。   ……   宋秀秀好奇的看着李慕禅,李慕禅却不多说,只是打量着这枚玉佩,神情庄重严肃。   半晌过后,李慕禅收起玉佩与包袱,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动身。”   “你的伤……”宋淑华蹙眉。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   宋淑华伸手按上他手腕,搭了搭他的脉,惊奇的看他,没想到这么重的伤竟然已经好了。   李慕禅笑道:“返魂丹确实玄妙,不愧是白云宗的秘药。”   宋淑华道:“那是当然!”   她心下有几分疑惑,返魂丹虽然灵验,但也不至于如此的灵验,短短七天就治好了他那么重的伤,定是别有内情。   李慕禅不说她也不想多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想要都知道那是自讨苦吃,她深知这一点。   “我跟你一起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是试一试,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两说。”   宋淑华见识过李慕禅的追踪术,也有信心,但这一次不同,以前是因为对方没有太过防备,这一次安向南定有防备。   说不定追过去后,反而是一个陷阱等着他呢,所以要更加的小心。   她也隐隐明白李慕禅为何不让自己去,不是怕什么大宗师遗宝,因为根本就是他们的谣言,而是怕自己拖累。   她修为虽深,比起李慕禅来还是差一截,她深知这一点,所以也不勉强,只是哼一声:“那你要小心!”   李慕禅点点头:“放心吧,我的小命比他重要!”   “知道就好!”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道:“把剑拿来吧,我带着。”   宋淑华起身回了屋,转眼功夫回来,手上拿着一柄长剑,这柄剑通身乌黑,像是黑炭一般。   祝宁的剑虽好,却是烫手的山芋,他们不敢沾惹,只能将其与他的尸首一块儿送回了白云宗,这柄剑是宋淑华从宋家武库里拿来的。   李慕禅冲宋淑华与宋秀秀摆摆手,身形闪了两闪,人与包袱一块儿消失不见,两女目送他消失。   “小姐,李无忌这是要……?”宋秀秀不解的问。   宋淑华哼道:“去杀安向南。”   “这样呀……”宋秀秀点点头,笑道:“小姐就放心吧,他素来行事小心,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宋淑华索然的叹口气,离开小亭。   ……   山峰耸峙,树林郁郁,莽莽群山之中,各种野兽不时发出怪叫,这里是位于北夜州与东明州交界处的卧龙山脉。   此山脉如一条卧龙盘踞,绵延数百里,把北夜州与东明州分割开来,对于常人而言犹如天堑。   对武者而言还好一些,不过等闲也不会进来,万一迷了路,想出去需要运气,要几天的功夫。   山与山之间有山谷,山多山谷自然也多,而且树林丛生,夹杂着各种野草,没有真正的路,一旦人躲进去很难发现。   此时,一座小山谷中,一个俊美少年正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石头方形如榻,光滑洁白。   俊美少年身穿灰袍,脸如冠玉,眉毛秀挺,他淡淡看着清澈的水面,脸色阴沉,秀气的眉毛间泛着森森煞气。   他静静的坐了半晌,忽然转过头,淡淡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缩尾不敢见人?”   李慕禅一袭青衫踏着树梢缓缓而来,身体如没有重量,飘然落在茵茵绿草地上,静静看着俊美少年:“安公子,别来无恙!?”   他暗自叹息,眼前的安向南与先前发生了重大变化,原本温润如玉,纵使杀人也是悲天悯人,温煦如风,如今却煞气浓重,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气,令人望而却步。   “是你!”安向南皱眉,沉吟一下,想了起来:“宋家的那个……”   李慕禅微笑道:“李无忌!”   “李无忌!”安向南皱眉,有些惊奇:“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慕禅笑笑:“功夫不负有心人。”   安向南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道:“你也想得到大宗师遗宝?”   李慕禅点头笑道:“大宗师遗宝谁不想得到?安公子如今穷途末路了,何不拿来我瞧一瞧,开开眼界?”   “你是替宋淑华报仇的吧?”安向南叹道。   李慕禅笑道:“安公子当初的恩情宋小姐一直记着呢。”   安向南摇头叹道:“宋小姐也是落井下石的人吗?真是让安某失望呢!”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安公子何尝不是落井下石,大家彼此彼此,有何失望的?……安公子不必拖延时间了,还是快交出大宗师遗宝吧!”   他原本是造谣,但到了安向南跟前,施展了他心通,却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中幅车了。   安向南身上确实怀着秘笈,虽不知是不是大宗师遗宝,但应该价值不菲。   若是别的,李慕禅懒得理会,但武功秘笈却是不能不瞧的,安向南能看上的想必也不是一般的秘笈。   安向南摇头叹息一声,摇摇头:“唉……,贪婪即苦海,世人皆坠苦海不能解脱,我便帮你一把!”   他缓缓起身,飘下石头,踏向李慕禅,每一步都极慢,像是身负重物,身上灰袍慢慢鼓起来。   李慕禅的脸色变了,没想到安向南变得如此厉害!   第58章 灵珠   这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不见,安向南如同换了一个人,每一步踏出皆增加一层功力,五步到了近前,修为之深已经超过了他。   李慕禅神情凝重,紧盯着安向南,沉声道:“大宗师遗宝果然厉害,安公子进境可喜可贺!”   “嘿,大宗师遗宝!”安向南忽然冷笑,摇头道:“你也想得到大宗师遗宝,还是想来替宋小姐报仇?”   李慕禅笑道:“两者兼顾吧。”   安向南摇头道:“先前我还敬佩你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也与旁人一样,真是令人失望!”   李慕禅微笑:“不敢当,安公子修为剧增,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安向南淡淡看着他:“你以为是大宗师遗宝所致?”   李慕禅笑道:“难道不是?”   安向南摇头叹道:“这是我安家的转世灵珠,可惜……”   他满脸的遗憾神色,叹道:“可惜我若再等上十年,服下此珠,或有可能成为大宗师!”   李慕禅讶然道:“转世灵珠?”   安向南道:“此乃我安家的机密,你现在知道了,我只能杀了你!”   李慕禅笑道:“那在临死之前我明白明白如何?”   “你不必知道得太多,我因为服了转世灵珠,才变到这般地步,可惜只差了一着!”安向南淡淡说道,脸色忽然一肃,沉声道:“若非你们,十年之后我会踏入大宗师!”   李慕禅看到他眼中的寒芒,整个人的气质变化,戾气渐浓,原来的温润平和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自己使的毒计,使安向南落到今天这步,不过若非当初安家不怀好意,自己也不至于施展如此毒计。   安向南道:“转世灵珠我过早服用,成不了大宗师,不过杀你还是绰绰有余,你也不必白费心机了。”   他话音乍落,身形猛的一涨,修为再次暴涨,李慕禅只觉眼前的他如山如岳,竟有转身而逃的冲动。   此时的安向南变得极为可怕,汹涌的力量如潮水般压来,一波接着一波,还没动手,李慕禅已经觉得身体僵硬沉重。   如此状态下,他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五成,毫无选择,他双手结印,嘴里吐出一道真言,顿时施展了大明王经。   大明王经一上身,压力顿时一轻,但汹涌浩荡的力量仍在,不像刚才喘不过气来,但仍觉得身体笨重。   ……   “来吧!”安向南淡淡道,整个人气质大变,像是一下年长了十年,眉宇间蕴着森森威严,目光居高临下。   李慕禅皱眉,感觉安向南好像换了一个人,躯壳仍在,灵魂变了,殊为怪异,他浑身汗毛却竖了起来,直觉不停的警告自己,马上逃离。   李慕禅仗着有大挪移术,没有急着跑,他想看看这转世灵珠到底有什么妙处,使他变成什么样子,实力提升了多少。   “小心了!”李慕禅直接一拳捣出,淡淡龙影冲向安向南。   安向南袖子一拂,龙影消散,他摇摇头,显然不把这点攻击放在心上,左手再次一拂。   浩荡的力量汹涌而来,李慕禅只觉一股巨浪扑过来,他身不由己的倒退,到了两丈外才停住。   他脸色难看,这安向南的修为委实惊人,远非自己能敌,纵使施展了大明王经也远不是对手。   若非有大挪移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有多远跑多远,这还要看看运气,能不能逃得掉。   没想到这安向南的修为达到这般地步,可能是施展了某种秘术,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   大明王经如今持续时间极长,后患极微,他身体太过强横,能够抵消大明王经的后遗症。   安向南摇头道:“你进境不错,可惜碰上我!……放心的去吧,宋家小姐我会好好照顾!”   李慕禅脸色一沉,眼睛眯了眯,这句话揭了他的逆鳞。   他拔剑出鞘,沉声道:“安公子真是好修为,转世灵珠确实不凡,它是一颗灵丹妙药吧?”   安向南神情淡漠,如人看蚂蚁,再次一拂。   剑光一闪,李慕禅出剑,身与剑合一,一闪便到了安向南跟前,一剑刺向他胸口。   “嗤——!”如裂衣帛声,他所经过之处,罡风涌动,茵茵绿草被罡风连根拔起,卷着飞向两旁,如同铁犁翻地。   破空剑的威力又有增强,瞬间刺到安向南,直接破开了他身上罡气,刺入他肩膀。   安向南修为深厚,罡气坚凝而厚重,在破空剑下却毫无作用,阻碍不了破空剑的袭进,不过安向南反应极快,努力横移,避开了心口,被刺中了左肩。   “啪!”李慕禅手腕一转,长剑翻转,安向南左肩顿时炸开,左臂垂了下来,已然没用。   安向南闷哼一声,双眼一下红了。   ……   在他看来不过蝼蚁般的李慕禅,竟然伤了自己,这让他又惊又怒,双眼一下红了起来,右掌猛的一推。   李慕禅拔剑往左边一闪,避开这一掌,“砰”一声闷响,泥尘四散迸射,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他闪避的同时刺出一剑,剑尖瞬间到了安向南后背,安向南这次不敢小瞧,忙一掌拍向剑身。   李慕禅扭腕一旋剑,剑尖瞬间刺穿了安向南右掌。   他的破空剑法境界极高,修炼了阵法之后,对于破空剑意领悟越深,加上他原本就精妙绝伦的剑法,安向南纵使有深厚无比的内力,也不是他对手,两招便落于下风。   安向南闷哼一声,脸色大变,怒气敛去,惊异占了上风,他没想到李慕禅的剑法如此邪门,宛如鬼魅,又能破开自己罡气。   想到此,他身形忽然一闪,宛如一阵风般朝远处逃去,他身负家族的根本传承灵珠,若是意外身亡,安家就真的完了,传承断绝,愧对安家的列宗列祖,先保命为要!   李慕禅没想到他会逃走,一怔之后,马上施展大挪移术,瞬间闪到安向南身后,身剑合一刺出。   “砰!”一声闷响,安向南直直飞了出去,身上插着长剑。   李慕禅意外的看看自己的剑,没想过破空剑法威力如此之强了,先前一直不用兵器,除了飞刀只用双掌,蕴着破空剑意的飞刀威力无穷,是他的杀手锏,他不轻易施展,为怕身份惹人疑,也不施展剑法。   他先前并没有完全领悟破空剑法,其剑意太过深奥,随着他修炼阵法,对天地之间规则的理解加深,破空剑意也越发透彻,威力大增。   他摇摇头,看向倒在远处的安向南,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杀了安向南,不知自己的破空剑法能不能对付大宗师,他跃跃欲试。   他走到安向南身前,此时安向南已经气绝而亡,一剑贯穿心脏,他纵使有天大本事也难幸存。   他叹了口气,虽有他心通,却没能弄明白这转世灵珠究竟是什么东西,殊为可惜,能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到这个地步,这个转世灵珠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奥妙无穷。   他弯腰把长剑拔出,剑身滴血不沾,剑尖一颤,挑了一下,安向南怀里飞出一个黄色纸包,被李慕禅接住了。   他刚想打开看看,却脸色一变,身形蓦地消失在原地。   ……   他刚消失,四道灰影飘飘而来,到了安向南身边,却是四个老者,个个须眉皆白,面若婴儿。   “咦,好厉害的剑法!”一个脸似银盘的老者皱眉,盯着安向南的伤口,摇头道:“如此剑法,难道是云霄宗?”   其余三个老者脸色顿时一沉,默然不语。   那老者摇头叹道:“要是云霄宗的话,咱们也甭费心机了!”   “不会罢……”一个瘦小者抚着颌下稀疏的银须,沉吟道:“照理说云霄宗不屑于理会这个才是!”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个胖墩墩的老者摇摇头,叹道:“这些家伙的想法古怪得很,咱们是猜不到的。”   “既然云霄宗插手了,咱们是不是……?”瘦小老者皱眉道。   脸似银盘的老者冷笑一声:“哼,不管是云霄宗还是别人,大宗师遗宝一定要夺到!”   “陆师兄,云霄宗可得罪不起!”瘦小老者忙道。   银盘脸老者冷笑道:“只要能夺得大宗师遗宝,云霄宗又有何惧?!”   瘦小老者提醒道:“陆师兄,就是夺了大宗师遗宝,也未必能参透,真正成为大宗师。”   陆师兄道:“咱们这么多人,总有能参悟的吧,有了大宗师,云霄宗又有什么了不起!”   “陆师兄说得对,咱们想要光大白云宗,这大宗师遗宝必须得到!”其余两人沉声点头。   李慕禅躲在暗算皱眉不已,看来这四个老者皆是白云宗高手,修为虽比不上安向南,却也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   一个人的话他能挡住,四人凑在一起,他绝不是对手,而且看他们腰间佩剑,显然也是精通剑法。   破空剑法威力无穷,碰上拳脚高手,几乎稳胜不败,碰上剑法高手却有点悬了,这个世界的剑法精妙可能不如原本世界,威力不一定逊色。   苏克礼与魏朝阳在他手上走不过几招,是因为剑法青涩,火候差得远,这四个老者的火候定然精纯。   “那好吧,咱们就追!”瘦小老者无奈的点点头,耸了耸鼻子,身形化为一抹流光,一下钻进树林。   李慕禅讶然,隔着数里,他仍感觉到这瘦小老者是朝自己冲来,看来是找到了自己。   这么远距离竟能找到,这瘦小老者必怀奇技,看来天下之大果然奇人异士不少,不能小瞧了。   他一心想着自己得到之物,可不想与这四个老者动手,自己可不是他们对手,还是先走为妙。   身形一闪,他施展大挪移术,顿时消失。   ……   四老者如烟如电,他刚消失,他们已经出现,瘦小老者见扑了个空,“咦”惊讶的瞪大小眼,接着施展身法疾行。   另三老者随在他身后,对他的追踪术极有信心,百试不爽。   不过瘦小老者一次一次的停住,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们发觉到了异处,显然是碰到高人了。   “看来真是云霄宗的人了!”姓陆的银盘脸老者沉声道。   能破了追踪术,又有如此轻功的,当世诸人寥寥无几,他们几个的修为已经是顶尖,仍追不上,这等人物屈指可数。   “嗯。”其余两人点点头,看一眼瘦小老者。   瘦小老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要滴出水来,他能感觉到李慕禅的存在,而且知道他刚离开刹那,偏偏就是追不上。   就像马上要捉住一个人的衣角,偏偏只差一点儿,这显然是在捉弄自己,他心中又气又急,非要找到不可。   “李师弟,实在不成就算了吧。”姓陆老者摇头道。   他话音一落,瘦小老者马上转头瞪过来,目光凌厉。   姓陆老者无奈道:“我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是在捉弄咱们呢,像在耍猴,咱们还是知趣得好。”   “我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谁!”瘦小老者冷冷道。   “陆师兄,算了,李师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非要追,咱们哪能劝得住!?”另一个胖墩墩的老者笑呵呵劝道。   姓陆老者摇头道:“白费功夫罢了,要是能追到,早就追上了,李师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还是老实承认的好!”   “陆师兄,我一定要追到他!”瘦小老者冷冷瞪他一眼。   姓陆老者无奈的道:“罢罢,就陪你疯吧,快些追吧!”   “不急,他会在咱们到达之际,恰好离开。”瘦小老者冷笑一声,哼道:“这般挑衅,咱们岂能示弱?!”   “真的?”姓陆老者皱眉。   瘦小老者哼道:“他刚才就站在这里,就在片刻之前,先前也是这般,就在咱们到达片刻前,他才从容离开!”   姓陆老者道:“这家伙究竟是谁,是不是认识的?”   “不是!”瘦小老者摇头,沉声道:“咱们没见过!”   “那就奇了怪。”姓陆老者皱眉,沉吟道:“为何挑衅?”   “可能是不服咱们白云宗吧。”胖墩墩老者笑道。   瘦小老者转身便走,身形如烟,三老者紧随其后,转眼又到五里之外,停在一棵松树前的一炷香前,瘦小老者脸色似能滴出水来。   姓陆老者看看,摇摇头:“好家伙!”   ……   这炷香是正散发着袅袅青烟,香气缭绕。   这是刚点燃的,刚刚烧了一个开头,挑衅之意昭然若揭,就是在他们赶到之前点燃,可见他是如何的从容。   瘦小老者阴着脸,冷冷道:“他知道我的奇术!”   “他如何知道的?”姓陆老者皱眉道:“知道李师弟你本事的仅咱们几个师兄弟。”   瘦小老者摇摇头,阴着脸道:“那更要捉住他问个明白!”   姓陆老者道:“这样会不会破了你的奇术?”   “哼,哪有这么容易!”瘦小老者傲然冷笑,沉声道:“陆师兄,咱们激发秘术吧!”   “这样……”姓陆老者沉吟。   “陆师兄,李师弟说得有理,这个鸟气咱们受不得!”胖墩墩老者敛了笑容,冷冷道。   他们年纪大,辈份高,修为又绝顶,在白云宗都是一言九鼎,威严滔天的人物,哪受得了这个挑衅。   而且,偏偏他们的轻功不占优,更令他们怒火滔天,不捉住那人,实在难消胸口郁垒。   姓陆老者见状,无奈的点点头:“你们这脾气呀,真是越老越辣,……好吧,就施展秘术,追上这个家伙,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家伙是什么人!”   众人同时在胸口点了三下,然后身形猛的涨了一圈,随即又缩回去,不但未涨,反而缩了不小,光芒黯淡了三分。   “走!”瘦小老者断喝一声,宛如重鼓,松树下的一炷香顿时簌簌散开,化为粉末。   四人消失在原地,当到达另一株松树前时,他们的眼都红了,松树下仍点着一炷香,刚刚点燃,显然是人刚走。   他们身形越发的迅捷,像是几片虚影,淡淡的消失。   他们追到一株一株松树下,却都扑了个空,转眼功夫经过了五棵松树,约百里开外。   卧龙山脉庞大无比,他们仅是经过了十座山而已。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株松树下,脸色阴沉,因为松树上写了几个字,每一个都是巴掌大小,银钩铁划。   “嘿,好手段!”姓陆老者脸色阴沉。   其余三老者也如此,瘦小老者断喝一声,猛的一掌拍出,“砰”一声,腰粗的松树一下炸开,簌簌粉末飘荡。   他们眼前顿时一变,好像来到另一个天地。   “不好,是阵法!”姓陆老者沉声道,扭头看去,脸色更难看,其余三人不见了影子。   第59章 菩提   阵法一旦发作,约非人力可挡,他深切明白这一点,脸色阴沉如水,没想到这么不小心,这么简单就跳进了火坑。   他虽惊怒却没发作,强忍怒火慢慢打量四周,想要找到破绽,每个阵法虽然奥妙无穷,但总有其破绽,天下没有无破绽之物,找到破绽便能破开阵法。   他虽没有信心,但少动多看才是陷入阵法的自保之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陷进泥沼中,越动陷得越深。   想必他们三个也有这般常识,只要不动,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没有变化,只是眼前一切蒙蔽五识。   他沉吟片刻,拔出剑来,缓缓挥动,他们之间距离不远,说不定能够碰得上,只要四人聚到一起就好办了,人多力量大。   他挥动了几圈,皱起眉头来,没能探到其余三人,他看到不远处有棵松树,若是把松枝舞动,按原本的距离来看,能够能碰到他们。   想到此他有些兴奋,忙往松林走过去,走出三步后,脸色顿时一变,扭头回望,景色再次发生变化,面目全非了。   他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太笨了,竟被摇动了心神,踏这一步出来,真正是陷进阵法里了!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侧耳倾听片刻,远处似有啸声回应,于是依着啸声方向追去。   他不时发出一声长啸,施展轻功,见山翻山见水涉水,直线前进,但走了一会后,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远处的啸声一直在变化,忽而在前,忽而在后,随后又左,再后又右,变化莫测,像是有数人同时在长啸。   难不成是三个人都听到了自己的啸声?陆姓老者沉吟,想了想,决定不盲目的乱追,只冲着一个方向去。   他朝着东边一口气往前,估摸着约有十几里,却再没有啸声,反倒是南边一直有啸声传来,不停的响应着自己的长啸。   他皱眉想了想,还不死心,一边长啸着一边往东,又过了十几里,仍没有动静,每次长啸过后,只有南边有响应。   他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朝南而去,但走了十几里,啸声再次消失,只有西边有啸声响应。   这个时候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有问题,这是阵法的作用,要把自己弄晕,弄迷糊,确实达到了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知道想找到同伴是没什么指望了,反而会越陷越深,最终要倒大霉。   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在原地坐下,静静等待。   ……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察四个老者一言一行,感受着他们修为深浅,暗自感叹果然不愧是白云宗,他们修为之深,远非自己可及。   就是施展了大明王经,他也没有把握能胜过他们任一人,而且他们也精通剑法,不知道能不能胜过破空剑。   破空剑法威力无穷,他却不敢认为是当世第一,无人可及,这个世界的剑法虽不昌明,但这个世界的环境不同,难保没有胜过破空剑法的存在。   若不是有大挪移术,他根本不敢靠近这四人,一旦靠近,凭他们的修为,早就追上自己,想逃也逃不掉。   默默观察了一阵子,他转身离开,阵法过一个时辰自然消散,苏克礼与魏朝阳之死随着安向南的死,已经成为一个解不开的谜,追不到自己头上,也不会与白云宗结怨,没必要去杀这四个老者。   他一边走一边打开包袱,里面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还有一本古色古香的绢册,绢册约有三十来页,厚鼓鼓的。   他心头一喜,没理会小盒子,先拿过绢册仔细打量,一行古字映入眼帘,遒劲古朴,蕴着浓郁的祥和之气,他皱了皱眉,苦笑摇头,他不认得这几个大字。   在原本世界,所有的古字他几乎都认得,这个世界却不成,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远称不上博学多识。   他看了几眼,终究是没有,不认得还是不认得,不会因为瞧得熟了而认得,认字与认人不同。   他感觉着这几个字蕴着的气质,应该是佛门的东西,这种祥和之气他最熟悉不过,刻骨铭心。   他对这个世界的佛门极好奇,可惜这个世界的佛门与原本世界不同,隐世不出,常人根本见不到他们,他们所修炼的武功更是秘中之秘。   像雪竹大师那般人物即使见着,也只能参禅而已,无法请教他武学,只说佛门秘法与世俗武功不同,不宜修炼。   如今终于碰上了佛门的秘法,他既激动又感慨,看来自己还是与佛门有缘,无论如何总能遇上机缘。   虽说不认得这几个字,不知写了什么,他绝不会认为是佛经,安向南不会把一套佛经珍而秘之。   他翻了翻里面,是一些手印的画像,然后是一些文字,还有一幅佛祖画像,跏趺坐于一株硕大莲花上,微阖双眼,手结触地印,身放五彩光芒,脑后有三道光轮。   其余的文字他一个不懂,靠猜是不可能了。   他把绢册放回怀里,然后拿起小盒子,打开一眼,里面是一颗圆滚滚的黑珠子,漆黑无光,像是一团墨水凝固成一颗黑珠。   这难道就是那颗转世灵珠?   李慕禅盯着这黑珠看了一会儿,然后试着注入内力,却毫无反应,然后以精神凝聚其上,也无反应。   他想了想,最终挤破中指,一滴心头血滴上黑珠,血直接顺着滑落,丝毫不沾染,仍是毫无反应。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这颗黑珠越看越像一颗平凡无奇的石珠子,怎么试都没有反应,不过他直觉敏锐,清晰告诉他此珠不凡,蕴着极大奥妙需要探索。   虽然得了这两样宝物,他却能看不能吃,委实又高兴又郁闷。   ……   白夜城宋家竹林小院。   傍晚时分,宋淑华坐在小亭里,一只手托着下颌,胳膊肘支在石桌上,懒洋洋看着簌簌的竹林。   青竹摇动,似乎蕴着莫名的韵律,倾心其上,心不知不觉的宁静下来,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一袭墨绿罗衫,肤若凝脂,脸庞白皙如玉,一双眸子黑的如漆墨,白得皎如水银,黑白分明。   她懒洋洋的不动弹,左手却在拨动着手指,似是在算计什么,娇嫩的红唇轻启,喃喃自语,细细眉毛不时轻蹙一下。   半晌过后,她长叹一口气,有些索然的起身,想要回去睡了,忽然一声轻笑响起:“小姐?”   她霍的转身望过来,李慕禅正一袭青衫飘飘,笑吟吟站在小亭前。   “你……你……”宋淑华指着他。   李慕禅笑道:“大功告成!”   宋淑华长舒一口气,没好气的道:“怎么才回来啊!”   李慕禅呵呵笑道:“遇到一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宋淑华身子一下紧绷,李慕禅虽在她面前,听到这个仍不由的紧张。   李慕禅道:“白云宗也有人去了。”   “白云宗的人?!”宋淑华蹙起眉毛,白云宗是他们宋家也惹不起的存在,一旦真的发生冲突,后果堪虞。   李慕禅笑道:“看来果然天下奇人异士不少,白云宗有一个人,嗅觉惊人,找到了安向南藏身之处,还好我提前了一步!”   “他们没追你吧?”宋淑华马上反应过来,既然能追到安向南,自然也能追到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用阵法把他们困住,他会吃点儿苦头,想追我可没那么容易喽。”   “什么苦头?”宋淑华露出感兴趣神情。   ……   李慕禅一跃,飘飘落进小亭里,在石桌前坐下,宋淑华坐到他对面,素手执壶替他斟一盏茶,清亮的眸子紧盯着他。   李慕禅接过茶盏,笑眯眯的道:“我设的是五魂丧乱阵,五官越敏锐的越是倒霉,这一下估计能破了他的嗅觉。”   “怎么破去?”宋淑华问。   李慕禅笑道:“会迷乱了他的嗅觉,让其失去敏锐,越是敏锐的嗅觉,越容易刺激,越容易破去。”   他对于这个深有体会,越敏锐越易受折,轰隆一声响,对常人而言不过是吓一跳,对耳力敏锐的人却是一声炸雷,心旌摇荡,有心脏病的可能就能吓过去,所以事情往往有阴有阳,有利必有弊,没有十全十美的。   宋淑华撇撇嘴道:“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就完了!”   李慕禅再厉害也敌不过白云宗,就像蚂蚁遇上大象,他再厉害也是没用的,白云宗的底蕴深厚,高手如云。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没跟他们朝面,躲在暗处,白云宗还真是不能小瞧,个个厉害!”   “那是自然!”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他们没几分本事,白云宗早就完了,越是往上斗得越厉害,可不是太华堂那般小打小闹!”   她有些气恼李慕禅去招惹他们,一个不好就有性命之危,绝不是开玩笑的,这些名门大派冠冕堂皇,却个个心狠手辣。   李慕禅笑道:“太华堂也不容易,西阳堂这一阵子又蠢蠢欲动,要不要派几个高手过去?”   “你应付不来?”宋淑华斜睨他。   李慕禅道:“那就先看看吧,实在不成,你就过来帮忙吧!”   “我才丢不起这个人!”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那本绢册,笑道:“来看看我得的宝贝!”   他说着递了过去,宋淑华接过了,撇撇嘴不屑的道:“安向南身上还真有大宗师遗宝不成?”   安家逊宋家一筹,底蕴也没那么深,她不相信安家有什么宝贝,不过李慕禅的眼光也不低,既然说是宝贝,可能不是俗物。   她信手接过了绢册,扫了一眼,讶然道:“咦?”   李慕禅笑道:“可认得这字?”   宋淑华讶然道:“这是云文,……可能真是宝贝呢!”   李慕禅道:“云文?”   宋淑华点点头道:“云文是上古时期的文字,……无上金刚菩提经,原来是佛经啊……”   她抬头看向李慕禅,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神色。   ……   李慕禅道:“果然是佛经!……上面写什么?”   宋淑华翻开书页,慢慢念诵出来:“如是我闻……”   她吐字如珠,慢慢的念诵,李慕禅只觉心静宁和,周围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头脑说不出的清明。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呈现于脑海,绢册虽厚,他却觉得她很快诵完,脸上露出微笑。   宋淑华合上绢册,叹息一声,摇头道:“虽说是秘术,不过你真要修炼?”   “那是自然。”李慕禅点头。   他也听明白了,这确实是佛家一门秘术,听其名字便知威力极宏大,无上金刚菩提经。   宋淑华摇头道:“这门秘术是利他之术,不利自己,而且修炼起来绝不会容易的,我看算了吧!”   云文写就的秘术,威力且不说,修炼绝不会容易,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上古一些心法失传,不是因为威力小,而是修炼太过艰难。   就像神龙经,也是上古所传,是经过宋家数十代人的努力,才令其变得容易一些,却仍损失了最后三重,没有宋家神龙丹的相助,甭想练成,不论你是如何的天资纵横。   每个人资质不同,适合修炼不同的武学,阴寒体质的人去修炼阳刚之学,事半功倍。   上古之人与当今之人的体质不同,据说生来便经脉贯通,力有千斤,身体硬如刚,奔跑如飞驰。   他们所修炼的入门心法,对后世武者而言却是顶尖的存在,一步登天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练神龙经进展快,是因为他的根基坚固,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又有化虹经,把身体练得与上古时期的人差不多,成为那个世界的天下第一高手。   没有李慕禅这般身体,想修炼神龙经,真是难如登天,宋淑华有神龙丹相辅,仍远筹于李慕禅。   而神龙丹极珍贵,数代累积下来的,也差不多都被宋淑华吃光,宋家已经有数代没有人练这神龙经了。   李慕禅笑道:“不试试怎知练不成?”   宋淑华蹙眉道:“即使练成了,也是有害无益,神龙经修炼速度本就比别的心法慢,你哪有时间去练别的,不仅耽搁了你神龙经修炼,更要命的是这什么无上金刚菩提经根本对修炼者没什么用,只能用来帮别人的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能帮别人再好不过!”   “哼,帮得了别人却帮不了自己,纯粹自讨苦吃!”   ……   李慕禅不管她怎么说,决心已下,一定要修炼这无上金刚菩提经,宋淑华看他这般,知道劝不动,让他试一试也好,练不成也就罢手了。   她最终无奈道:“你就在这里练吧,我替你护法!”   她说话恶声恶气,又是白眼又是沉脸,不给他好脸色看,李慕禅笑眯眯的答应,让她帮忙写下来。   宋淑华既然答应了,行事便痛快,石桌上本就有笔墨纸砚,她往砚里倒些茶水,然后轻轻磨了磨,铺好素笺,提笔开始写。   不过片刻功夫,她写了五张素笺,算是将这无上金刚菩提经写完,看起来这心法不算复杂。   但她知道,越是复杂的东西,可能修炼起来越容易,因为把步骤写得精细,一步一步按着来就是。   若是简单心法,写得简单还好,如这般精深的心法却写得这么简单,那就是大问题了。   每一步可能都需要耗费无数的精力来摸索,每一步都很艰难。   “好啦,你慢慢练吧!”宋淑华哼道。   手印,真言,还有观想,这心法就是练这三者,需要它们浑然融为一体,要在一念之间结十个手印,这纯粹是蒙人的,谁能做得到?!   李慕禅笑道:“多谢啦。”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我说不认得这云文就好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不认得,我还会找别人,更费精神。”   “好吧好吧,但愿没害你!”宋淑华摆摆手。   李慕禅道:“那好,你替我护法,我练着试试看。”   宋淑华忙道:“先说好了,练不成的话不能强练,不能耽搁了神龙经修行!”   李慕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好。”   宋淑华看他一幅敷衍状,心下暗恼,但他显然进入状态,只能暗暗记下一笔帐,日后再好好的清算。   李慕禅完全沉浸于无上金刚菩提经中,微阖眼帘,脑海观想自身坐于硕大洁白的莲花上,结触地印,身放光明,脑后悬三圈光轮。   这幅观想图需要清晰如真,越是真实,威力越大,进境越快,无法做到化虚为实,则不能练成此经。   这第一步门槛对于他而言极容易,观天人神照经,还有无量光明经,令他的观想越发凝固坚实。   宋淑华只觉得利他不利己,所以不宜修炼,李慕禅想得更远,自己帮别人,别人也能帮自己,自己炼成后再帮宋淑华练成,那两人可以互相帮忙。   第60章 法成   至于这无上金刚菩提经究竟何作用,它上面写得也不够清楚,只是助人生定生慧生力。   生定,是静心宁神,生慧,也是如此,生力则不同,说不定能激发身体的潜力,李慕禅暗自揣测了一阵子,没再多想,只要练成了试一试便是。   他对于修炼佛家心法极具信心,比修炼别的更容易,他的禅定功力之深,当世高僧也比不上,再加上深湛的精神,结成舍利的精神力,修炼佛门任何一种心法都绰绰有余。   故这无上金刚菩提经虽不利己,他仍想修炼试一试,能帮助别人未偿不是一种力量。   宋淑华看他双手缓缓结印,开始很慢,像是三思而后行,结成的手印与绢册上一般无二。   她不由叹服李慕禅手巧,换了自己,想结成这么复杂的手印,没有几天的练习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开始时结印很缓慢,只求准确,半个时辰后,他将八个手印一一准确结出,开始加快速度,越来越快。   到了后来,宋淑华只能看到一团影子,看不清真正的手形,她摇头苦笑,这般手速绝非自己可及,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看来一念结十印,他还真有可能达到呢。   李慕禅的手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有一团光影。   “哞……”他忽然张嘴发出一道真言。   宋淑华只觉身体一沉,随即一轻,顿时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般,轻盈而清透,浊气尽消,内力流转也轻快了几分。   她讶然望向李慕禅,明眸瞪大,惊奇无比,难不成他真的练成了这无上金刚菩提经?   不太可能吧,如此艰难的心法,他一下能练成,那还真成妖怪了!   她盯着李慕禅瞧了一会儿,李慕禅却一下停住了,双手结印,紧闭双唇与双眼,一动不动。   宋淑华只觉他身上汹涌澎湃,无形的力量在一涨一缩,她暗自担心,是不是练出了岔子。   还好他身上力量的涨缩有韵律,就像一吐一纳,一呼一吸,丝毫不乱,她才静静不动,先看看再说。   这一静便是一个时辰,夜色完全笼罩,朦胧的月光照在小亭上,她静静不动,已经提前挥退了前来点灯的宋秀秀。   她站在小亭里,李慕禅的气息弥漫着,令她心如静水,不知时间的流逝,当月上中空时,李慕禅忽然断喝一声:“哄!”   ……   他同时睁眼,宋淑华只觉一沉,他的目光奇异,被他目光一照,身体一下变得沉重几分。   李慕禅微笑道:“成了!”   “你真的练成了?!”宋淑华难以置信的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不错!”   宋淑华蹙眉道:“不该呀……,这云文写就的心法,绝没那么容易练成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在下不才,颇有几分聪明智慧。”   他一时兴奋,说话带了几分佻脱,与平时的中正平和有异,宋淑华白他一眼嗔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李慕禅道:“我从小修炼禅定的功夫,再练这个事半功倍,换了一个人,还真难入门!”   “怪不得呢,是你占了大便宜!”宋淑华恍然点头,道:“说说吧,这名号吓人的心法到底有什么用。”   李慕禅道:“我也要试一试有何用,一共八式,想必有八种妙用,小姐试试如何?”   “好啊!”宋淑华道。   李慕禅于是迅速结了八个手印,嘴里吐出一个怪异的字,然后双手一指宋淑华,她双眼一亮。   “如何?”李慕禅笑道。   宋淑华扭头望过来,笑眯眯的道:“有趣!”   李慕禅问:“有何感受?”   “感觉好安静,心如止水!”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一式是止水心。”   他双手再次结印,又吐出一个怪异的字,朝宋淑华一指。   宋淑华双眸一闪,笑起来:“脑子好清爽!”   李慕禅点头之后再次结印,又吐出一道真言,然后朝宋淑华再一指,宋淑华抿嘴笑道:“也是脑子,变得好爽快,想什么一下就想通!”   李慕禅点头道:“此乃增慧之法!”   他再次结印后吐真言,朝宋淑华又一指,宋淑华蹙眉,双眼顿时精芒迸射,沉声道:“怎么回事,好像用了秘法一样!”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此乃燃烧!”   他再次施展,宋淑华衣衫鼓荡,笑道:“我觉得自己力大无穷,一拳能打破了天空!”   李慕禅点头道:“是增力术。”   他再次结印真言朝宋淑华一指,他自己一下黯淡下来,整个人像是要昏倒过去一样,双眼变得朦胧。   宋淑华忙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内力暴涨!”   李慕禅努力睁开眼睛,苦笑道:“这是转移,我的内力全在你身上了。”   宋淑华一怔,咯咯笑起来:“真是有趣!”   ……   李慕禅苦笑道:“有什么趣呀,这心法还真是舍己从人!”   他内力点滴不剩,完全转移到了宋淑华身上,她如今身负两人的内力,却仅是双眸精芒迸射,丝毫没有控制不住感觉。   这便是无上金刚菩提经的奥妙之处,将自身内力完全转移到别人身上,别人却能控制得住,因为前面几种加持在,先是身体力量大增,经脉与肉体的强度增强,能够承受得住,然后是精神增强,对内力的驾驭自然增强,所以宋淑华如今能够轻松的驾驭超过自身修为两三倍的力量。   宋淑华得意的道:“好好,这个无上金刚菩提经真是妙法!”   李慕禅努力睁开眼睛,摇头道:“好霸道的法门!……还有一着!”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闪了闪,随后他双手结印,努力吐出一道真言,朝宋淑华一指。   宋淑华衣衫晃了晃,慢慢鼓起,似乎有无形的力量撑了起来。   李慕禅身形摇动几下,宋淑华一闪到他跟前扶住,嗔道:“你逞什么强啊!”   她说着将一股内力渡入李慕禅身体。   他精神一振,笑起来:“不错!”   宋淑华嗔道:“不错什么呀,你这纯粹是成全他人,我感觉倒是不错,功力倍增,如臂使指,一点没有施展秘术的勉强!”   施展催发潜力的秘术能让功力陡增,但控制力却不成,纵使内力增了一倍,威力能增一半就不错了。   李慕禅笑道:“所以此经极妙。”   “可惜不合算。”宋淑华摇头笑起来:“你把内力全给了我,还不如你自己留着呢!”   李慕禅的资质远胜过她,即使两人拿出相同的修为功力交手,她也远非李慕禅对手,这样一来,反而不合算。   李慕禅摇头道:“你只算内力了,没看到最后一式的妙用。”   “什么妙用?”宋淑华问。   李慕禅道:“金刚。”   “什么意思呀?”宋淑华不解。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金刚者,不坏也,看剑。”   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宋淑华身上,吓了她一跳。   她没想到李慕禅没了内力,剑法还如此凌厉。   ……   她也不知道李慕禅内力恢复极快,施展的是虚空引气术,灵气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沿着神龙经心法疾转,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恢复十之一二。   况且他剑法对内力的依赖不大,有神力已经足够,瞬间刺到了宋淑华身上,她根本没来及得防备。   “咦?”宋淑华讶然,李慕禅剑尖刺到她衣衫时,她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后,倒在小亭栏杆上。   这股力量汹涌如巨浪,差点儿压折了栏杆。   宋淑华明白了,这是李慕禅剑上的力量,她顿时大恼,嗔道:“你真要杀我呀!”   李慕禅笑道:“如何?”   “如何什么啊!”宋淑华哼一声,随即醒过神,讶然道:“刀枪不入?!”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自己试一试。”   他把长剑一抛,宋淑华接过了,朝自己刺了一剑,剑尖碰上衣衫,再也刺不进去,好像碰上铠甲一般,她身体丝毫感受不到剑尖存在,剑上的力量扩散开来,形成了推力。   李慕禅笑道:“金刚不坏,有了这个又如何?”   宋淑华抬头白他一眼,又低头拿漆黑的剑在身上乱扎,左一下右一下,想看看有没有弱点。   她扎了身上每一个重要部位,尤其是胸腹位置,这无形的力量确实奥妙,毫无破绽,而且与罡气也不同。   罡气的话,遇上长剑,会自动凝聚增厚,抵挡其力量,这力量却不同,似乎一道道无形的细线,把剑上的力量疏导开去,分散到周身。   李慕禅这一会儿精神又增强,笑道:“可惜我最后一式没练成。”   “最后一式是什么?”宋淑华把剑抛给他。   李慕禅道:“最后一式是增补,施展了此术,你内力源源不绝,能瞬间补回内力消耗。”   “这么玄乎?”宋淑华不信的道。   李慕禅笑道:“想练成这一式可不容易。”   宋淑华抿嘴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好练吧!”   李慕禅道:“这无上金刚菩提经不错吧?”   “不愧是上古绝学。”宋淑华点头道:“仅这最后一式金刚,就值得练一练,能不能给你自己施展?”   李慕禅点点头:“最后两式都能给自己施展,不过练起来太难,金刚这一式好不容易练成。”   宋淑华想一下,赞叹道:“练成最后一式,你施展这心法就不怕啦!”   先把这最后一式用在自己身上,然后再给别人施展时,瞬间就能恢复,不会没有自保的力量,委实玄妙!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竹林的练武场上,伴随着簌簌声,他缓缓动作,周围青竹随着双手而起伏。   宋淑华一袭白色劲装在一旁观瞧,暗自赞叹他的擒龙八手炉火纯青,自己可比不上了,还好有摘星手,勉强可以抗衡。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痒,于是跳进场中,两人斗了起来,擒龙八手与摘星手纠缠在一起,周围青竹起伏不定,陷入混乱。   宋淑华修为虽不如李慕禅,却绝不弱,在宗师中也算中等,内力外放,周围青竹们不能不听号令。   李慕禅的擒龙八手更是如此,两人相抗,青竹们无所适从,时而受宋淑华控制,时而换成李慕禅。   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时,脚步声传来,宋秀秀一袭墨绿罗衫飘然而至。   她一过来便道:“李无忌,太华堂有人找。”   李慕禅道:“让他过来吧。”   宋秀秀转身飘飘而去,片刻带了一个灰衣青年过来,削瘦身形,一脸风尘之色,一过来便道:“李堂主!”   “李喜,怎么回事?”李慕禅皱眉,看他的样子是很惶急,怕是出了事。   李喜道:“咱们跟西阳堂的人打起来了!”   李慕禅皱起眉头:“怎么不等我回去?”   李喜道:“西阳堂欺人太甚,一直小动作不断,惹恼了堂主,就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小亭,李喜跟着过去,宋淑华招招手,宋秀秀进了小亭,帮忙沏了三盏茶。   “喝口茶再说。”李慕禅摆摆手。   李喜顾不得茶水烫,一口饮尽,接着道:“西阳堂的人好像知道堂主你受了伤,所以肆无忌惮。”   李慕禅摇头:“那倒未必,可能他们有所倚仗吧,青月城里有什么陌生高手没有?”   李喜点点头道:“倒是来了几个,但好像不是西阳堂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对宋淑华道:“看来范家忍不住了。”   “要我找人过去吗?”宋淑华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眯眯的道:“我倒要称量一下范家的本事,……李喜,你先回去吧。”   李喜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目送他离开,李慕禅慢慢呷一口茶,摇头道:“真是多事之秋!”   “真不用我派人过去帮忙?”宋淑华问。   李慕禅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   明媚的阳光驱不散青月城的寒意,城里弥漫着紧张与焦躁,似乎要爆炸的火药桶,让人喘不上气来。   太华堂大厅,鲁成江与胡为农,还有鲁玉轩坐在一起议论,鲁成江脸色涨红,怒为不可遏,不停的痛骂着范武源。   胡为农在一旁摇头不已,鲁玉轩则劝导,仅是三人,却煞是热闹。   鲁成江痛骂一气之后,扭头找上胡为农:“老胡,你说说,咱们还能忍吗?再忍下去,咱们还有脸面对众弟子们吗?”   胡为农叹道:“堂主,不能忍也要忍,李堂主没回来,咱们就不能打!”   “我偏不信,离了李堂主咱们就玩不转了?!”鲁成江哼道。   胡为农道:“堂主何必说气话,没了李堂主在,咱们实力损了一半,与西阳堂硬碰硬就是找死!”   李慕禅如今是青月城的第一高手,不管是实力还是威慑力,都绝非简单一个高手可及,有他在的话,众弟子们有底气,他不在,弟子们底气不足,士气问题绝不是小事。   “老子就是站着死,也不想委屈着活!”鲁成江大声吼道。   胡为农不动声色,冷冷道:“堂主你是痛快了,弟子们跟着一块倒霉!”   鲁成江顿时像撒了气的皮球,一下重重坐到椅子上,他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子一坐下,差点儿把椅子压散,发出吱吱叫。   鲁玉轩叹道:“爹,胡叔说得不错,为了众弟子们,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等李堂主回来,咱们新帐老帐一块儿算!”   鲁成江无奈的道:“李堂主受的伤怕不轻,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就这么忍着?我怕忍不到那个时候!”   鲁玉轩摇摇头道:“这个李堂主,也真是……”   忽然一声清笑在他们耳边响起:“鲁姑娘有何指教?”   三人扭头望去,李慕禅正站在大厅门口,青衫飘飘,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李堂主!”鲁成江与胡为农大喜过望,腾的站了起来。   李慕禅抱拳见礼,笑道:“堂主,胡堂主,我回来了!”   鲁成江三两步跨上前,哈哈大笑:“好好,李堂主你可算回来啦!咱们这回要打个痛快!”   胡为农笑道:“李堂主一路赶来辛苦,快坐下歇一歇。”   鲁玉轩撇撇嘴,却没闲着,很快沏了一盏茶放到桌边,李慕禅过来坐下,冲她笑一下,扭头道:“堂主,我远远便听到你骂范武源,真要与西阳堂打?”   “打!”鲁成江用力点头,哼道:“忍无可忍了!”   “李堂主你的伤……?”胡为农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已经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胡为农呵呵笑道:“李堂主如今可是咱们的定海神针,出不得差错。”   李慕禅呵呵笑道:“既然堂主想打,那便打吧,这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   “呵呵,还是李堂主痛快!”鲁成江大喜过望。   李慕禅笑道:“不过再等两三天如何,我练成一门秘法,可收奇效。”   第61章 丽珠   “什么秘法?”鲁成江好奇的问。   李慕禅阖起眼帘,在阖眼一瞬间结了十个手印,形成一团影子,最终停下,手印朝鲁成江一指,同时吐出个字:“哞!”   鲁成江一怔,随即讶然,挥了挥胳膊,忽然探手抓茶盏,“砰”茶盏在他手上化为碎片,茶水落下,他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手。   “这……”鲁成江抬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呵呵笑道:“力量大了几分吧?”   鲁成江兴奋道:“嘿嘿,岂止是几分,我觉得一拳能把天打破了!”   李慕禅微笑阖眼,再次结印,朝鲁成江一指的同时吐出一字真言,鲁成江脸色一肃,兴奋之色一下敛去。   “心静如水?”李慕禅睁眼问道。   鲁成江缓缓点头:“果然玄妙!”   他原本的兴奋一下消散,只觉心静安详,天地万物皆散发着柔美光芒,这一刻生出无由的感动,想要落泪。   李慕禅微笑道:“我修炼的这门秘法叫无上金刚菩提经,乃是佛门秘术,有增益他人之效。”   “无上金刚菩提经,好名字!”胡为农赞叹。   他知道堂主可是块顽石,不受旁人影响,此秘术着实不凡。   李慕禅笑着阖眼结印,吐出真言,同时朝胡为农一指,胡为农顿时神情一敛,目光柔和,缓缓点头:“好——!”   李慕禅朝鲁玉轩看一眼,她给了他一记白眼,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阖眼结印,口吐真言,朝她一指。   她惊奇叫一声:“这是……”   鲁成江呵呵笑道:“丫头,感觉到力大无穷了吧?”   “真的邪门!”鲁玉轩惊奇的打出一拳,“砰”一声闷响,好像把空气捣碎了一般,她这一拳奇快无比,感受到了空气强烈的阻力。   李慕禅道:“无上金刚菩提经共有八式,可惜我最后一式还没练成,堂主,再等一等吧。”   “还有哪几式?”鲁成江好奇的问。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忽然阖眼结印,然后吐真言,朝鲁成江一指,他整个人黯淡下来,像是抽空了精气神。   “李堂主?”胡为农忙道。   李慕禅摇摇头,冲着鲁成江笑道:“堂主感觉如何?”   “这是……?”鲁成江皱眉,沉声道:“你是把内力给了我?”   李慕禅笑道:“不错!”   他又摇摇头,叹道:“可惜我没练成。”   ……   他随后讲了无上金刚菩提经的奥妙所在,利他利人,却对自己无益,唯一有益的是最后两式,却最难练。   鲁成江皱眉想了想,慨然道:“既然如此,那李堂主你先练功,把这无上金刚菩提经练成!”   李慕禅道:“听说已经打起来了?”   鲁成江摆摆手,笑道:“不过小打小闹,还没动真格的,待李堂主你练成了这秘术,咱们再好好的收拾他们!”   李慕禅笑道:“就不知何时才能练成。”   这最后一式不仅需要娴熟的手印,更重要的是心境,关键是在这菩提上面,需要生出奉献牺牲之念,大慈悲之心。   这才是佛门心法的精髓所在,心术不正之人,无法练成这等秘术,心不够光明正大者,也练不成。   需要至刚至大之心境,才有可能修成,李慕禅虽然心性光明,但仍不够纯粹,想练成这一式,需要先修心。   练武功容易炼心难,究竟何时能成功,他心里也没谱。   “你何时练成,咱们何时动手!”鲁成江慨然道,重重一哼:“先让姓范的蹦跶几天!”   他亲自体验了李慕禅这秘术的威力,知道一旦真正练成了,那太华堂的实力一下提升数倍。   纵使范武源再厉害,有范家高手为助,他们也绝不会想到太华堂的实力陡增至这般程度,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足以灭了西阳堂。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就闭关练功,争取早日练成!”   “好好,李堂主你就放心练功,外面的就交给咱们!”鲁成江拍拍胸脯,哈哈笑道。   他似乎看到了李慕禅练功无上金刚菩提经的情形,在他的加持之下,众人如猛虎下山,一举扫荡了西阳堂,独尊青月城。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鲁玉轩嗔道:“爹,万一西阳堂得寸进尺,咱们怕是挡不住,要不,我找几位师兄过来?”   鲁成江脸色顿时一沉:“你还嫌咱们不乱啊!”   鲁玉轩有些恼怒,嗔道:“那我找几位师姐总成吗,我会请脾气好的师姐过来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胡为农与鲁成江讶然望向李慕禅,倒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推断了,难不成,他真没杀白云宗的人,否则不会如此坦荡。   ……   李慕禅笑道:“关键是人品,不是武功,他们的作用也不是动手,而是威慑,有白云宗的高手在,西阳堂总有几分顾忌的,给我争取时间!”   “唔……”鲁成江沉吟着,慢慢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鲁玉轩白他一眼,自己说的他不听,李无忌一说他就乖乖听了,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憋屈。   胡为农看看李慕禅,笑道:“我就怕白云宗的弟子脾气大。”   李慕禅笑道:“白云宗的弟子总有脾气好的吧,毕竟是名门大派,不能因为苏公子他们而小瞧了白云宗。”   “哼,这话倒不差。”鲁玉轩哼道。   鲁成江点头道:“那好吧,就听李堂主的,你请几个师姐过来吧。”   “是!”鲁玉轩没好气的答应,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道:“有白云宗几位坐镇,我也能安心练功,再好不过。”   他随后问起西阳堂的情形,原本以朱雀街为界,西阳堂占朱雀街之南,太华堂占朱雀街之北,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一阵子西阳堂不老实,不时有西阳堂弟子越过朱雀街到了北边。   太华堂弟子自然不答应,不时打起来,还好他们有规矩,一旦冲突了,便到城外打,不得在城内。   这个规矩是太华堂与西阳堂一同制定,是潜规则,任何一方都不能违背。   他们这一个月功夫,一共打了二十几场,几乎是每天都要打一场,弟子们互有伤,不过没死人。   太华堂弟子残了两个,胳膊被断了筋,接好后不能用力,不能再厮杀,但太华堂不会抛弃他们,在堂内做一些杂事,跑跑腿报报信。   太华堂如此,西阳堂也没占便宜,不过西阳堂是主动挑衅,所以鲁成江格外的气愤,恨不得一口气打过去,占领了西阳堂。   李慕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若有所思。   半晌后胡为农说完,叹道:“他们做得太过火,所以堂主很恼,恨不得一口气灭了他们。”   李慕禅沉吟道:“他们是故意试探咱们的底细呢,看样子也没准备好,否则直接打过来了。”   “可能是李堂主你虚虚实实,让他们举棋不定。”胡为农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他自己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呆在宋家,所以西阳堂有所顾忌,生怕一旦与太华堂开战,自己马上拉过宋家高手来助战,纵使有范家高手相助他们也没有胜算。   宋家与范家是世仇,势不两立的,若非实力相当,早就灭了对方,所以一旦开战,定要弄成僵局。   ……   李慕禅皱眉道:“看来我回来得早了,鲁姑娘快些请白云宗的高手过来吧,否则会有麻烦。”   他又道:“堂主,我先回白夜城,有事再招呼我。”   “怎么又回去?”鲁成江不解的问。   李慕禅叹道:“我在这里反而没有了威慑,现在能镇得住他们的是宋家,不是我。”   “这样……”鲁成江慢慢点头,理解了李慕禅的想法。   胡为农点点头道:“李堂主言之有理,咱们这次是做错了,不该让李堂主回来的!”   李慕禅笑道:“还好我回来得隐秘,再回去就是。”   “那好,咱们就不送了。”鲁成江忙点头。   李慕禅道:“我练成之后再回来。”   鲁成江忙道:“那李堂主尽量快些,莫让咱们等得太急。”   李慕禅呵呵笑道:“白云宗的高手一过来,西阳堂自然老实了,堂主不必急着打,早晚收拾了他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好好,我就耐心等着。”鲁成江笑呵呵的点头。   李慕禅道:“鲁姑娘你修书一封,我替你送信!”   “好吧。”鲁玉轩明眸一亮,毫不犹豫的答应,转身走了出去,生怕鲁成江与胡为农反对。   “李堂主,你陪她胡闹什么?”鲁成江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越快越好,我送信快一些,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唉……,咱们太华堂还真是亏了有李堂主你!”鲁成江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凭我的本事是挡不住大势的,不过因为沾了总堂的便宜罢了。”   鲁成江拍拍他肩膀笑道:“呵呵……,李堂主,听说家主反对你跟宋小姐,能不能翻过这座大山?”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   胡为农忙道:“李堂主不必灰心,咱们都支持你,依我看,要是能把太华堂光大,家主定能另眼相看!”   李慕禅叹道:“份量还是太轻。”   “当然,咱们太华堂再强,比起那些世家大族还差得远,可李堂主你这才华才是最宝贵的,是不是?”胡为农笑道。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慢慢点头,笑道:“有理。”   鲁成江得意的笑:“哈哈,好好,咱们就先灭了西阳堂,独尊青月城,你再摘得总堂的明珠,再好不过!”   正说话功夫,鲁玉轩轻盈进来,一封信笺递到李慕禅跟前,嫩生生的小手宛如白玉一般,湿润晶莹。   “这封信是给何丽珠何师姐的。”鲁玉轩道。   李慕禅点点头接过了,收入怀中便要告辞,鲁玉轩忙道:“何师姐的脾气不太好,但却是个热心人,你别失礼得罪了她。”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笑。   鲁成江忙道:“丫头,脾气不好可不成!”   “放心吧。”鲁玉轩抿嘴笑道:“她对男人不假辞色,冷若寒霜,对女人却温煦得很。”   “这样呀……”鲁成江摸摸大脑袋:“那到了这里,咱们岂不是要小心?”   鲁玉轩道:“何师姐的武功极厉害,人缘也很好的。”   “那只能靠她喽?”鲁成江明白过来了。   “嗯。”鲁玉轩点点头,嗔道:“我是个小辈,没有何师姐,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请人过来!”   “好吧好吧,李堂主要小心呀。”鲁成江无奈的点头。   李慕禅笑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   玉琼山高有数千米,山势险峻,宛如一柄长剑直冲云霄,郁郁葱葱的森林给此山又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幽深。   李慕禅站在玉琼山脚下,抬头仰望,山顶被浮云掩住,看着像是直通天阙,森森之势扑面而来,直欲让人跪倒参拜。   李慕禅点点头,真乃奇山。   如此奇山想爬上去可不容易,没有轻功绝做不到,这里便是白云宗的山门所在,不经人指点很难找到。   白云宗之名由来,就是因为山门在白云之上,超脱凡尘。   山脚下有一条小径,他沿着小径往里走,很快是茂密的树林,树木皆高大笔直,他认得这些树,名谓构树,是建屋子宫殿的好木材。   越往里走越是茂密,小径越变越窄,最终没有了路,好像走到了尽头,李慕禅停在原地,扬声喝道:“在下太华堂李无忌,拜见何丽珠何姑娘!”   他声音徐徐往上,宛如海浪上滩,平平涌动着。   忽然一声朗喝传来:“青月城太华堂?”   李慕禅抬头望去,两丈外的树杈上站着一白衣青年,修长身形,气度潇洒,腰间佩长剑。   李慕禅抱拳道:“正是。”   白衣青年飘飘落地,点尘不惊,到了李慕禅一丈前站定,抱拳微笑道:“可是鲁师姐?”   李慕禅点头:“我有书信一封,想替鲁姑娘面呈何姑娘。”   “随我来罢。”白衣青年点点头,转身飘飘上树。   李慕禅飘身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白衣青年扭头道:“鲁师姐还好吧?”   李慕禅点点头:“一切尚好。”   白衣青年笑着打量他:“你在太华堂是何职位?”   李慕禅微笑:“副堂主。”   “哦——?”白衣青年怔一下,抱拳微笑道:“真是失敬失敬,原来是李堂主大驾光临,怠慢了!”   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罗扬。”白衣青年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是太华堂一堂之主,真是少年俊杰,佩服得很。”   李慕禅摇头笑道:“罗少侠若来太华堂,也能成一堂之主。”   “我可不成,我还出师呢。”罗扬摇头。   李慕禅慢慢散开了气势,罗扬看出来他是宗师,自己可还没达到宗师,一旦对上绝无胜算的。   白云宗的剑法是高明,但差一个境界,剑法再强也不成,宗师的护体罡气远非一般武者能破。   罗扬看出他是宗师,自然不会自讨没趣,颇为热络的与李慕禅闲聊,打听鲁玉轩的情形。   两人说话时脚下不停,踏着树梢飘掠,约有一刻钟功夫,两人穿过浮云,来到了山顶。   一进山顶便见到三座大殿,呈“品”字形依山势而建,最高处的大殿金碧辉煌,屋顶在阳光下闪闪放金光。   另两座大殿是琉璃屋顶,在阳光下泛五彩。   在下面往上看上去,三个大殿呈“品”字形,越往上走靠近它们时,才会发觉它们间隔甚远,约有一里。   李慕禅暗自咋舌,此山之高真是惊人,他还没见过如此之高山,不逊于另一个世界的大雪山。   “我带你去见何师姐。”罗扬带着他往左边的大殿走去。   大殿前是空旷的练武场,此时场中正有近百人在练功,有男有女,有的练剑有的练拳脚,甫一靠近,无形力量汹涌而来,想要推他离开。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果然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个个劲力外放,凝在一起形成了力海。   罗扬扭头笑道:“稍等。”   他钻进了练武场中,如游鱼般三扭两扭,到了一个白衣少女跟前,恭敬的说了几句。   李慕禅打量着这白衣少女,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白皙脸庞清丽脱俗,一双眸子清冷明亮。   她扭头扫过来一眼,宛如一道清泉落在他身上。   片刻后,她慢慢点头,飘飘到了李慕禅跟前,淡淡道:“鲁师姐有信给我?”   “是何丽珠何女侠?”李慕禅微笑问。   “是我。”白衣少女冷冷道。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书信递过去,暗道此女气质冷冽,半是性情半是心法所致,绝欲断情。   在她身上,他隐约看到了赵明月的影子,刹那失神。   何丽珠瞥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修长细致的眉毛蹙了一下,不再理会,专心看信。   片刻后,她抬起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是李无忌李堂主?”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   “听玉轩说,你武功绝顶,天下罕有。”何丽珠淡淡道。   第62章 一剑   李慕禅蹙眉,暗骂一声,这个鲁玉轩还真是刁蛮,在这里阴了自己一手。   他转身朝南边看一眼,那正是太华堂的方向,他目光仿佛能穿过虚空,看到鲁玉轩正得意的冲自己笑。   罗扬瞪大眼睛,吃惊的看向李慕禅,目光透着怜悯。   何丽珠淡淡望着李慕禅:“怎么,玉轩说错了?”   李慕禅微笑道:“鲁姑娘过奖了,我一乡野之人,哪能称什么武功绝顶,与贵宗诸高弟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何丽珠摇头:“听玉轩说,你胜了魏师弟,还有苏师弟,是不是?”   李慕禅心下暗叹,这个鲁玉轩,还真是胡闹,这些话都说,无奈的点点头,笑道:“勉强胜一手。”   “难得!”何丽珠轻颔首,淡淡道:“苏师弟修为不俗,剑法也不俗,在众弟子中名列前茅。”   李慕禅无奈笑笑,猜到她的心思,叹道:“何姑娘过奖。”   “你与我过几招看看。”何丽珠道。   李慕禅忙摇头:“何姑娘使不得。”   何丽珠微微蹙眉:“如何使不得?”   李慕禅道:“在贵宗动手,实在是不敬,还是算了吧,在下武功低微,别听玉轩胡说。”   何丽珠认真地说道:“玉轩从不会说谎,她既说你武功绝顶,总是差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畏畏缩缩?”   李慕禅叹道:“何姑娘,这种事实在不宜做,我胜了,诸位会生敌意,我败了,诸位会生轻视。”   何丽珠道:“你若能胜我,我马上带几位师妹去太华堂,你若败了,玉轩的请求我不会答应。”   李慕禅皱眉凝视,何丽珠淡淡望他。   两人目光在空中胶着在一起,一冷冽一沉厚,半晌无语。   罗扬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何师姐高傲无比,素来对男子不屑一顾,看也懒得看一眼,偏偏跟这位李无忌杠上了,真是罕见!   难不成这李无忌真的如此厉害?还是鲁师姐在信里写了什么?   李慕禅缓缓道:“既如此,我答应便是,何姑娘请多指教!”   何丽珠道:“我用的是剑,你也精于剑术吧?”   李慕禅点头:“略知一二,我也用剑吧,烦劳拿把剑过来。”   何丽珠扭头淡淡道:“思青,拿两把剑过来。”   “好嘞!”远处一个白衣少女娇声应道,圆圆的脸庞,甜美秀丽,身形丰满圆润,有珠圆玉润之美。   她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拿了两柄青锋剑,满脸欢快的来到近前,瞅瞅李慕禅,又看看何丽珠:“何师姐,要切磋剑法吗?”   ……   她满脸好奇,看过李慕禅与何丽珠后,又望向罗扬,露出询问之意。   罗扬不敢多说,只能轻轻点头。   何丽珠指指李慕禅:“思青,这位是太华堂的李堂主,玉轩来信说,他武功卓绝,天下罕有。”   “真的么?”圆润甜美的少女上下打量李慕禅,抿嘴笑道:“玉轩师妹不会是乱夸人吧,我看他也没什么嘛。”   何丽珠道:“玉轩从不会夸大事实,想必他有真本事的,……李堂主,这是我师妹,程思青。”   李慕禅微笑点头:“程姑娘。”   程思青被他目光一照,忽然涌出羞涩,红了脸,忙避开他目光低声道:“原来是李堂主。”   她避开李慕禅的目光之后,顿时暗自责怪自己不争气,忙又扭过头来,哼道:“李堂主也会剑法吗?”   李慕禅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笑眯眯的点头:“略懂一些。”   程思青看他这般笑容,心下更恼,嗔道:“哼,何师姐的剑法可是宗门第一,无人能敌!”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看向何丽珠:“原来如此!”   程思青哼道:“我看你别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乖乖认输了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周围诸弟子们纷纷看出了热闹,他们一一结束动作,汹涌澎湃的力量渐渐消散,然后围了过来。   一百多人中,女子约有三十来个,其余是青年男子。   一个胖乎乎的圆脸青年叫道:“程师妹,这位是何方神圣啊?”   众青年男子都不善的盯着李慕禅,随时要动手一般,三十几个女子则玩味的打量着李慕禅。   “莫师兄,这是太华堂的李堂主,想要向何师姐挑战!”程思青道。   “呵呵……”圆脸青年笑了起来,摇摇头,对李慕禅道:“太华堂,就是鲁师妹他家的太华堂?”   “不错!”程思青道。   圆脸青年笑眯眯的道:“小小的太华堂副堂主,竟想挑战何师姐,还真是胆大包天呢,不天地高地厚!”   他虽然笑眯眯的,一团和气的模样,说的话却毫不客气。   李慕禅笑着看看何丽珠,何丽珠蹙眉,淡淡扫一眼周围,目光浇在圆脸青年身上,轻轻吐出两个字:“闭嘴!”   圆脸青年正张嘴想接着损李慕禅几句,这两个字一出,他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涨红了脸,发出剧烈的咳嗽。   他急着将嘴里的话吞回去,呛着了自己,李慕禅露出笑容。   周围众青年男子脸色阴沉,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感同身受,他们对何师姐不敢不敬,于是迁怒于李慕禅。   ……   何丽珠淡淡道:“思青别胡说,是我主动要跟李堂主切磋。”   “哦。”程思青点点头,撇嘴道:“何师姐你真瞧得起他呢!”   何丽珠摇摇头,暗自叹息,程师妹的眼皮子太浅,没能看出眼前这个李无忌的厉害。   她清亮的目光缓缓扫去,一一掠过众师妹们的脸庞,摇头叹息,她们都没能看出来,还是太缺乏历练。   她暗下决定,无论胜败,这一次要带几位师妹下山瞧瞧,历练一番,一直在山上练功,双眼不闻世俗事,武功练得再高也没用,反而养成自高自大的性子,一旦下山就要吃亏,像苏克礼与魏朝阳,武功都不俗,偏偏一下山就折损了,甚至一直在山上苦修的祝宁祝师叔也不能幸名,固然是因为对手武功精深,还是缺乏历练之故。   李慕禅叹了口气,没有多说,脸上却露出失望之色来。   何丽珠瞧见了,心下暗恼,虽说师妹们眼皮子浅,眼力不足,但自己失望是一回事,却容不得别人轻视。   对李慕禅的神色变化,众女子看在眼里,有一个少女娇声道:“何师妹,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   “对,这家伙太过狂妄!”有几个少女嘤嘤附和。   李慕禅露出笑容,看得她们越发恼火。   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踏前一步,抱拳沉声道:“何师姐,杀鸡焉用牛刀,还是我先领教一下他的高招吧!”   “傅振声,退下。”何丽珠蹙眉。   英俊青年挺立不动,白衣飘飘,慨然道:“何师姐是何等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太华堂副堂主,哪有资格跟师姐动手,还是我来罢!”   何丽珠蹙眉,不悦的道:“他的修为远胜你!”   “这……?”傅振声一怔,讶然打量李慕禅,李慕禅显示的修为不算太强,勉强刚到宗师而已。   何丽珠的眼力厉害,一下感觉到了李慕禅的厉害,其余诸弟子虽修为不俗,眼力却不成。   何丽珠哼道:“还不退下!”   傅振声忙道:“无论如何,还是我先试试吧,师姐看看再动手不迟!”   何丽珠白皙脸庞罩了一层冷霜,冽冽寒气弥漫开来。   傅振声看她真恼了,忙不迭道:“是,听师姐的就是!”   他急忙退后一步,缩进了人群里,万一真惹恼了何丽珠,她绝不会手软,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没有侥幸可言。   ……   “咯咯……”众少女肆无忌惮的娇笑。   众青年男子脸色涨红,不满的瞪向傅振声,傅振声却傲然而立,死死瞪着李慕禅,恨不得杀了他。   他不敢冲着何丽珠发脾气,众女有何丽珠撑腰无法无天,招惹不起,只有把怒火泄向李慕禅。   李慕禅要是不来,他就不会受这等耻笑,一切都怪他!   李慕禅摇摇头:“何姑娘,咱们比还是不比?”   何丽珠道:“好,那就开始吧。”   “何师姐,十招之内打败他!”有少女叫嚣。   “十招哪成,五招!”   有少女摇头晃脑的娇笑:“太多太多,一招足矣!”   何丽珠扫了她们一眼,顿时娇笑声收敛,众女紧绷了脸庞不笑,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望着场中。   何丽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平举起手上青锋剑:“李堂主,请——!”   李慕禅淡淡道:“还是何姑娘出招吧。”   “看剑!”何丽珠毫不推辞,顺手刺出一剑,剑势轻疾,剑尖一下到了他胸前,李慕禅若是大意,这一剑便避不开。   李慕禅侧身,剑尖擦着胸口而过,剑上寒气透过衣衫钻进毛孔。   李慕禅断定她修炼冰寒一类的心法,内力寒冷,平平常常的青锋剑像是冰雪所铸,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何丽珠顺势再一抹,李慕禅退后一步,剑尖擦着他胸口削过,又是差之毫厘,好像在捉弄她。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通过这两下举重若轻的闪避,何丽珠便知李慕禅是个劲敌,不再试探。   顿时一团剑光暴涨,宛如一朵硕大的莲花缓缓绽放,寒气随着光芒迸射开来,直透心底。   “叮……”李慕禅手腕一动,剑光一闪之后漫天寒芒一下消散,李慕禅稳稳站着,何丽珠退后两步。   何丽珠脸色沉肃,直直盯着李慕禅一动不动。   李慕禅微笑抱拳:“何姑娘,承让!”   何丽珠蹙眉盯着他,目光朦胧,好像没有了焦距,众人嗡嗡的议论,他们没能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半晌过后,何丽珠目光恢复清亮,点点头:“李堂主好剑法,佩服!”   李慕禅微笑摇头:“见笑。”   何丽珠道:“下次有机会,再向李堂主讨教!”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那在下先告辞!”   他说罢又一抱拳,冲诸人都点点头,扬手一抛,青锋剑倏一下穿过十几丈远,轻轻飘落在兵器架上。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控制力,他们自忖不如,面面相觑的望望李慕禅,目送他飘然离开,又望向何丽珠。   “何师姐,他真的胜了么?”程思青难以置信的瞪大眸子。   何丽珠点点头:“嗯,我败了!”   “不可能罢?”程思青眸子瞪大更大,忙道:“是不是你让着他?”   何丽珠淡淡摇头:“他确实剑法精绝,远胜于我。”   “这不可能啊!”程思青摇摇头,紧锁着眉头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华堂的副堂主,哪学来的剑法呀,还这么厉害!”   何丽珠道:“练剑还是要讲天分的!”   “谁的天分能比得过师姐你呀!”程思青叫道。   众人静静的看着何丽珠,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这实在有违他们所料,原本以为何师姐三两招收拾了这李无忌,没想到这李无忌能赢,更万万没想到仅一招就败了素来无敌的何师姐!   何丽珠摇头道:“此人天资过人,……修为胜我一筹,剑法更高数筹。”   程思青歪头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何师姐,他是不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呀,到太华堂去历练?”   何丽珠淡淡道:“不是,他是白夜城宋家的人。”   “那个宋家?”程思青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啊,宋家没有剑法传承的,他哪学来的这么厉害剑法?”   何丽珠道:“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你们总算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师——姐——!”程思青大是不服气。   何丽珠淡淡道:“胜负乃常事,不必大惊小怪,……你们要明白,咱们白云宗是名门大派,但并不意味着天下无敌,高人一等,要小心对每一个人,说不定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像这个李无忌李堂主,你们谁察觉到他是顶尖高手了?”   众人默然不语,低下头来,若不是刚才的一幕是亲眼所见,旁人说他们也不会相信。   何丽珠沉下脸来,淡淡道:“我常说戒骄戒躁,你们何曾真正听进去了,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   众人头垂得更低几分,神情羞赧。   何丽珠道:“往后众弟子们每十天一比,败者服侍胜者十天!……男女分开!”   众青年男子明亮的目光又黯淡下去,无奈的叹口气。   何丽珠扫一眼诸女,淡淡道:“思青,梦如,雪芬,你们三个随我去太华堂。”   “去太华堂?好啊!”程思青顿时兴奋起来,叫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信打不过姓李的!”   “这次是去太华堂坐客,不得无礼。”何丽珠淡淡道。   ……   清晨时分,青月城一片喧闹,香气飘满全城。   城中市民都在吃早餐,大街两旁的小摊密密麻麻的人群,小孩嬉戏声,大人的喝斥声,还有朋友间的谈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与香气一块儿飘荡。   北城门忽然进来四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虽白纱覆脸,但身段曼妙,动作轻盈飘逸,足让人心神荡漾。   守城门的兵士老老实实的让开,没敢趁机作怪,他们都练出了好眼力,一看这四个白衣女子,身上散发着凛凛气势,绝非一般的平头百姓。   四个白衣女子进了城,还没走几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十个骑士纵马飞驰,人们远远的避让开。   当头的两个青衣骑士手执长鞭,见到有躲避不及的,甩开鞭子将其卷走,不会撞着人,手法娴熟,被鞭子卷着的就像用手抱起来一般,不觉疼痛。   十匹马在四个白衣女子身前两丈处戛然而止,纷纷人立而起,发出希聿聿的轻嘶声,稳稳站定。   “何师姐!”一白衣少女从马上飘到四女跟前,伸手挽上当头女子的手臂,娇笑连连:“何师姐,你们来得好快呀!”   这白衣少女是鲁玉轩,鲁成江与胡为农纷纷下马,身后七个骑士也跟着一块,站到四周戒备。   何丽珠淡淡道:“玉轩,回去说话吧。”   “好好,何师姐,这是我爹,这是胡叔。”鲁玉轩忙给两人介绍。   鲁成江呵呵笑道:“何姑娘大驾光临,太华堂上下皆欢迎之至,快请!”   胡为农也抱拳微笑,神情友善中带了几分恭敬。   何丽珠身后三女一动不动,眸子严肃,冰冷不近人情,看得鲁玉轩暗自抿嘴笑,她们还真能吓人呢。   何丽珠淡淡道:“鲁伯父,胡叔,客气了。”   众人缓步往回走,自然惹来了周围人们的观瞧,不过见是太华堂的人,不敢太过靠近。   虽然太华堂不走邪路,平时也很少仗势欺人,但本身的势力已经足以让人畏惧与躲避。   众人很快来了太华堂,练武场上热闹无比,个个练得热火朝天。   何丽珠扫了一眼,不再多瞧,倒是身后三女好奇的望来望去,觉得新奇。   第63章 登门   进了大厅坐定,何丽珠不喜寒暄,鲁玉轩已经跟鲁成江他们说过了,故他们也没太客气。   “怎么不见李堂主?”何丽珠扫量一周,放下茶盏淡淡问道。   “李堂主?”鲁成江一怔,笑道:“李堂主回总堂闭关练功了,何姑娘要找李堂主?”   何丽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鲁成江笑道:“李堂主可是有得罪之处?”   他外粗内细,看到何丽珠一提李堂主,其余三个少女顿时眉罩煞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何丽珠道:“我在山下曾与李堂主切磋几招,败于他手。”   “这……这……”鲁成江目瞪口呆,转头望向鲁玉轩,神色不善,知道又是这个丫头干的好事。   李堂主虽年轻,却行事稳重,切磋武功这种事他素来是能避则避的,没有缘由绝不会跟人切磋。   尤其是何丽珠,地位非同小可,跟她切磋武功纯粹是活腻了。   鲁玉轩明眸瞪大:“何师姐,你打不过他?”   何丽珠点点头:“我不如他。”   鲁玉轩难以置信的道:“不会吧,何师姐,你是不是让着他呀?”   何丽珠淡淡看她一眼,鲁玉轩如撒了气的皮球,重重坐回椅子中,满脸的无奈神情。   她还想杀一杀李慕禅的威风呢,让他明白白云宗何等的强大,免得他一直不把白云宗放在眼里。   不曾想,这一代弟子第一人的何师姐竟然也不如他,这一回不但不能杀他的威风,反而让他更抖起来了!   她想到这里便暗暗不忿,自从见面以来,他一直是智珠在握,游刃有余,她很想看看他吃憋的模样。   何丽珠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三个少女:“李堂主如此修为,还努力练功,你们可觉得惭愧?”   程思青娇声道:“怪不得他这么厉害呢,原来是个练功狂呀。”   “呵呵……”鲁成江大笑起来,点头道:“不错不错,李堂主确实是个练功狂,平时闲事不干,只专注于练功!”   “那活着有什么趣味。”程思青撇撇嘴道。   她们已经将白纱揭下来,都是美人儿,程思青这般撇嘴别有一番风情。   何丽珠横她一眼,程思青无奈的道:“当然喽,他资质那么好,练功也应该的,不然就是暴殄天物。”   “呵呵,李堂主的资质确实没得说。”鲁成江点头,慨然道:“说来也真是让人嫉妒呢,老夫再怎么拼命,也不如人家!”   鲁玉轩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何丽珠也不再多说,直接告辞,想要回自己的小院休息一下。   鲁成江没客套,让鲁玉轩领着去她们的小院。   ……   鲁玉轩带着四人来到一间雅致的小院中,推门进去后,笑眯眯的道:“何师姐,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过来,本来还准备把这间院子好好布置一下呢,却没来得及。”   何丽珠轻颔首:“不必太讲究,别为外物太过分心。”   鲁玉轩笑道:“是,何师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呀?”   程思青撇撇嘴,没好气的道:“咱们能不快嘛,李无忌都发了话,咱们哪敢不听!”   鲁玉轩扑哧笑出来:“程师姐怎么这么怕李堂主啊?”   “小玉轩,你跟他比试过没?”程思青斜睨她。   鲁玉轩摇头:“没比过呢,不是他对手。”   程思青没好气的道:“哼,看来你是不知道他的厉害,一剑,就一剑啊,就打败了何师姐。”   鲁玉轩扭头看何丽珠,何丽珠淡淡道:“程师妹没说错,李堂主确实一剑打败了我!”   “他剑法有这么厉害?”鲁玉轩摇摇头。   她知道李慕禅的剑法厉害,当初用剑法打败了苏克礼,不过数招而已,但何师姐与苏克礼可不能比。   何师姐乃是青年弟子第一人,苏克礼虽也算精英,比何师姐差得远啦,他在何师姐剑下走不了几招。   一剑败何师姐,便是几位师叔师伯也没这本事,李无忌真能做到?   她摇头道:“李堂主素来不显露剑法的。”   程思青撇撇嘴道:“看来是深藏不露,听说他是宋家弟子?”   鲁玉轩笑道:“他呀,可是位贵人,知道宋家小姐吧?”   “宋淑华。”何丽珠淡淡道:“也是位厉害人物。”   鲁玉轩道:“听说他是宋小姐的心上人呢!”   “不会吧?!”程思青惊讶的道:“他其貌不扬的,宋淑华也是个眼高于顶的,能看上他?”   “以貌取人!”何丽珠横她一眼。   程思青吐吐舌头,不服气的道:“就是嘛,他看起来真是其貌不扬。”   “谁知道呢,可能是日久生情吧。”鲁玉轩摇摇头,也觉得不可思议,宋淑华身份尊贵,武功又强,天下英俊少侠可以尽情挑选,却偏偏喜欢上了相貌平平的他,实在让人费解。   何丽珠道:“宋姑娘慧眼识珠,哪有你们这般浅薄!”   程思青叹口气:“好吧好吧,宋家小姐厉害,咱们肤浅,这个李堂主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呢。”   鲁玉轩哼道:“他这家伙呀,可是气人,整天一声不响的,心里想什么谁也弄不明白!”   程思青道:“这么说,这家伙挺闷的,是不是?”   鲁玉轩忙点头:“就是,闷死人了,真不知道宋小姐怎么受得了他!”   何丽珠摇摇头,蹙眉道:“行了,背后不论人非,纵有万般不是,大节不亏就是了。”   鲁玉轩与程思青对视一眼,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何丽珠道:“很想见一见这位宋姑娘。”   “好啊。”鲁玉轩忙点头,笑道:“我去邀宋姑娘来就是,想必她不会不卖这个情面。”   宋家虽算世家豪族,比白云宗还差些,况且何丽珠的武林地位极尊,宋淑华也逊色一筹。   何丽珠道:“改日我登门拜访。”   程思青摇头道:“师姐,咱们去登门拜访,岂不坠了咱们白云宗的威风?”   见何丽珠蹙眉横眸,程思青忙道:“是是,我不该讲这些虚名。”   何丽珠道:“知道就好。”   鲁玉轩另有心思,四位师姐来是坐镇太华堂,一旦离开,不知道西阳堂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忙道:“何师姐,我还是去问一问吧,万一她不想见咱们呢?……我听说宋小姐的脾气有些怪呢。”   何丽珠沉吟一下点头:“嗯,有理。”   她虽说不喜虚名,但人情世故总要讲,自己倾慕宋姑娘风采,宋姑娘未必喜欢见自己,白云宗不是人人喜欢的。   第二天一大早,鲁玉轩便离开了太华堂,径直去了白夜城,到了宋府求见宋淑华。   在出发前,鲁成江曾有异议,宋家小姐身分尊贵,哪能理会她,鲁玉轩却不信,觉得宋淑华也定想见一见何师姐的。   鲁成江无奈,也巴不得见一见宋淑华,太华堂与总堂搭上关系总是好事,况且宋淑华来,西阳堂更不敢放肆。   傍晚时分,鲁玉轩怏怏的回了青月城,独身一个人,宋淑华并没出现,她回到何丽珠所在小院。   程思青正在练剑,看她回来,忙迎上去。   鲁玉轩不好意思的道:“程师姐,我回来了。”   “宋家小姐怎么说的?”程思青问。   鲁玉轩道:“宋小姐也想见何师姐,可惜她抽不开身,说李堂主正闭关练功,她帮忙护法。”   “这样呀……”程思青点点头:“这李无忌派头还真不小,要宋家小姐帮忙护法,看来她真钟情于李无忌喽?”   她一直不理解李无忌相貌平平,看着实在不起眼,宋淑华长得漂亮,武功又好,怎么会看上他了。   她不大相信,说不定是以讹传讹,别人造谣呢。   鲁玉轩点点头:“看来不假,她对李无忌很着紧呢,对我和颜悦色的,也是看在李无忌的面子上呢!”   “真是奇怪!”程思青摇摇头,道:“她长得很漂亮吗?”   “很美。”鲁玉轩赞叹道:“跟何师姐不分上下!”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呢,这般美人竟看上了李无忌!”程思青颇有几分不忿。   “谁说不是呢!”鲁玉轩叹息,领略了宋淑华的绝代芳华,她也替宋淑华抱屈,觉得李慕禅配不上人家。   “程师妹!”何丽珠淡淡声音传来。   程思青忙吐吐舌头,扭头笑道:“何师姐,宋家小姐正替李无忌护法,现在没功夫过来,要改日再来呢。”   “嗯,知道了。”何丽珠横她一眼,淡淡道:“那我明日亲自去拜访。”   鲁玉轩道:“不用罢……”   何丽珠淡淡道:“我想见见她。”   能不以貌取人,这般女子着实难得一见,她想亲自见一见,天下诸英雄在她眼中不过如此,而过人的女子也不多,她这次下山,为的就是带众女长一长见识,开阔一下眼界,这般奇女子的风采不能不领略一二。   鲁玉轩只能无奈点头,程思青笑眯眯的道:“好呀,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宋家小姐,看她到底笨不笨!”   何丽珠横她一眼,程思青吐吐舌头,娇笑道:“何师姐,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何丽珠道:“明天再去吧。”   程思青是急性子,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   这是一座位于宋府深处的小院,周围布置着阵法,乃是宋五爷亲自布置,绝对没有外人能闯进来。   小院与宋淑华的小院差不多,竹林密布,绿意盎然,又透着逍遥之风。   宋淑华正在小亭里坐定,静静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她对面,微阖眼帘一动不动,进入定境,仿佛槁木,清风拂过竹林,簌簌轻响,宋淑华白衣飘飘。   她忽然开口:“白云宗的何丽珠想要见我,我见还是不见?”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眉头挑了挑,意外的道:“何丽珠?”   “嗯,我对她可是久仰大名!”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白云宗第一高徒?”   “嗯。”宋淑华点头,笑道:“据说她会成为下一任白云宗宗主。”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会吧?”   白云宗可是男子的门派,弟子中也男子占多数,女子不过是树林中的几朵小花,点缀之用。   而且这个世界比自己原本世界还要传统,男尊女卑深入人心,一女子掌管一宗,几乎不可能。   “没办法,她太过优秀了。”宋淑华道,摇摇头:“我自叹弗如!”   李慕禅笑了起来,宋淑华骨子里就是高傲的,可向来不服人,没想到对这何丽珠如此推崇。   “这等压得住所有男人的奇女子,我很想见一见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去吧。”   宋淑华道:“你可要小心点儿,别露出敌意,据说她极聪慧的。”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宋秀秀一袭湖绿罗衫翩翩而来:“小姐,白云宗的何丽珠何姑娘求见。”   宋淑华转头望李慕禅,李慕禅笑道:“你去见他们,就说我在闭关,不能分心。”   “那好吧。”宋淑华点点头,起身匆匆出了小亭,离开小院,到了前面的大厅,与诸女相见后,带着回了自己的小院。   两人都是不喜寒暄之人,进了竹林中的小亭后,何丽珠打量着周围,轻轻点头:“清幽静雅,脱俗忘情,好一处逍遥居。”   宋淑华冰冷的脸庞露出微笑:“何姐姐见笑了,白云宗的风景胜过这里百倍,可惜一直没机会见识。”   “宋姑娘有闲暇就过来吧。”何丽珠微笑道。   两人气质有些相似,又有不同,何丽珠是清淡脱俗,似乎看淡一切,宋淑华是冷傲淡漠,懒得关心。   两人坐在一起,一朵如莲花,一朵如梅花,美貌也难分轩轾,各擅秋场。   两人随意闲聊几句,何丽珠问到李慕禅:“李堂主正在闭关练功?”   “是。”宋淑华点头,微笑道:“他这个呐,一有功夫就会闭关练功,喜欢武功胜过一切。”   “李堂主的剑法之精令人叹服。”何丽珠摇头道。   宋淑华笑眯眯的道:“他呀,五花八门的,见着什么练什么,这不,他现在在修炼一门佛家的秘术。”   她脸上洋溢着自豪,听到何丽珠赞扬他,掩不住的欢喜。   看到她这般模样,虽然几女都是生手,没谈情说爱过,也能看得出来,宋淑华确实是钟情于李慕禅。   鲁玉轩有些不忿,轻声道:“李堂主的剑法是哪里学来的呀?”   宋淑华道:“好像是无意中得了一本无名剑谱,自己瞎练的。”   这话是两人对了口风的。   她这话一落,五人顿时瞪大眼睛,即使淡定的何丽珠也微睁眸子,清亮目光闪了闪。   宋淑华笑道:“不过据他说,他对于剑法尤其拿手,好像上一辈子就是剑客一般,什么剑法一练就会。”   “果真?”何丽珠蹙眉问。   宋淑华摇头:“照理说,他不会说谎骗我,不过这种事委实奇异,咱们宋家也没什么剑谱,所以拿不准。”   “这世上不乏天才,生而知之者,看来李堂主便是这等人物了。”何丽珠轻轻点头。   她见识广博,一者是自己所见识,再者是师门长辈有意识的栽陪,平时给她讲一些奇闻轶事。   “可惜李堂主不在,否则,可以让他试一试。”何丽珠摇头道。   宋淑华道:“他在闭关,估计这两天就能出关,何姐姐不如小住几日,待他出关如何?”   “也好。”何丽珠点头。   鲁玉轩紧锁眉头,这可糟糕,没有四位师姐坐镇,西阳堂会不会放肆?   宋淑华扫一眼鲁玉轩,微笑道:“鲁妹妹不必急,我派几个人过去。”   “啊?……多谢宋姐姐!”鲁玉轩吃惊的道,没想到她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果然厉害!   李慕禅跟宋淑华说过他的打算,白云宗四女是镇场子的,她自然一眼看透鲁玉轩的顾虑。   宋淑华拍拍巴掌,宋秀秀翩翩过来,宋淑华道:“秀秀,请莫长老,吴长老,还有辛长老常长老去青月城坐一坐。”   “是。”宋秀秀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鲁玉轩羡慕的看着宋淑华的一举一动,这才是大家小姐的气势,宗师高手随意调遣,一句话便能决定太华堂的生死。   几人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声响起,宋淑华顿时露出笑容,忙又抿住,道:“他出关了!”   她话音乍落,李慕禅一袭青衫,飘飘而来,进入小亭里。   他微笑抱拳:“何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何丽珠轻颔首,淡淡道:“李堂主,有扰了。”   李慕禅摆摆手,坐到宋淑华身边,笑道:“何姑娘身位尊贵,咱们请还请不到呢。”   何丽珠打量他一眼,淡淡道:“恭喜李堂主武功大进。”   李慕禅呵呵笑道:“哪里哪里。”   何丽珠看得出来李慕禅气势又有增长,跨了一大步,显然是闭关有成,如此进境委实惊人。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淡淡道:“这是我得来的剑谱,听说李堂主天赋过人,对剑法生而知之,我想见识见识。”   李慕禅笑着接过来,笑道:“我最喜欢剑法,可惜剑谱很难见到。”   第64章 乱战   “追魂剑……”李慕禅慢慢念出声来,笑道:“好霸气的名字。”   他信手翻开剑谱,一页一页的翻看,不过十几页很快翻完,合上之后闭上眼睛想了想,交还给何丽珠。   “好剑法!”李慕禅道。   何丽珠静静看着他,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皱眉一个挑眉,嘴角微翘,眼瞳的放大缩小,都一一收入眼中。   她接过剑谱,淡淡道:“李堂主记住了?”   李慕禅指指脑袋:“已经记在里面了,何姑娘,想要见识一番?”   “再好不过。”何丽珠轻颔首。   李慕禅伸手:“剑来。”   何丽珠解下腰间长剑轻轻一抛,李慕禅伸手接过,右手握剑,左手骈指成剑,轻轻抚过雪亮的剑身:“好剑!”   他轻轻一跃,飘身到了小亭外的空地,随即长剑一挥,顿时寒光迸射,形成一道一道的寒芒,瞬间闪亮,又瞬间隐没。   何丽珠神情凝重,紧盯着场中的李慕禅,清亮目光与剑光交映。   程思青道:“何师姐,他剑法确实厉害!”   她说着打了个寒噤,总觉得这一道道的寒光刺向自己,好像一剑也接不住,浑身汗毛竖起来,丝丝寒意从背后蔓延到后脑。   何丽珠没理会她的说话,完全沉浸于李慕禅的剑法中,暗自叹息,原来追魂剑是这般练法的!   她敢保证,这是李慕禅头一次见到追垢剑,仅是看一遍,练起来达到这般火候,果然是生而知之者。   转眼功夫,李慕禅一口气练了三遍,剑光越来越淡,到了第三遍时,寒光已经完全的消失,剑出无声无息,周围诸人身上的寒意却越来越盛,总觉得剑尖笼罩了自己,随时会刺来。   何丽珠道:“思青,你去领教一下李堂主高招!”   “我——?”程思青顿时苦下脸来,忙不迭的道:“何师姐,我不成的,打不过他!”   何丽珠淡淡道:“不试过怎知敌不过,你不是一直不服气吗,下去吧!”   “何师姐,我错啦,真的打不过他!”程思青苦头脸道。   何丽珠蹙眉,摇摇头,程思青见状知道不能违背,苦着脸,慢吞吞的拔剑出鞘,随即咬了咬牙,娇声喝道:“我来也!”   她一跃出了小亭,宛如苍鹰般掠向李慕禅,身在空中,长剑刺出,身与剑合一划出一道白虹贯向李慕禅。   “看招!”李慕禅笑着把长剑一引,斜刺一剑指向程思青。   程思青见状大喜,这是要硬拼哇,她这一式凌厉无比,借助空中的力量,加上自身的内力,能最大限度发挥出实力。   “叮……”清鸣声袅袅不绝,程思青翻了个跟头再次升空。   程思青娇喝一声,在空中又翻一个跟头,再次身剑合一射向李慕禅,气势凌厉不逊于刚才。   李慕禅长剑再次斜指,“叮……”一声袅袅清鸣,程思青再次翻滚着飞了出去,与刚才如出一辙。   随后几剑,李慕禅只用一招,准确击中程思青的剑尖,令其在空中翻滚着倒飞出去。   如此几次之后,众人都看得出来,李慕禅是故意让着她呢,否则,趁她在空中,一剑刺出,她绝躲不过的。   十几剑后,程思青在空中飘荡,踩着奇异步法靠近,剑光如一团冷电笼罩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一闪,“叮……”又一声脆响,冷电般的光芒散去,程思青捂着肩膀后退。   李慕禅微笑道:“承让。”   程思青扭头看自己左肩,却安然无恙,但她能感觉到肩膀荧绕着一团冷气,随时会钻进心口。   李慕禅这一剑奇快无比,旁人几乎看不清,唯有程思青能感觉得到剑尖一点自己左肩。   何丽珠与宋淑华眼力过人,隐约看到了,宋淑华暗自摇头,还真是怜香惜玉呢,这般婉转。   何丽珠暗自赞叹,一套追魂剑在他手上竟有这般威力,当真是可怕,换一套剑法,威力还不知能增强至何等地步,如此剑道天才,若是在白云宗,早就成名天下,罕有匹敌,自己这个青年弟子第一人早就该让贤了!   李慕禅抚了抚长剑,微笑着抛给了何丽珠。   程思青不好意思的回到何丽珠身边:“何师姐……”   何丽珠淡淡道:“嗯,能过这么多招,还算不错,不过招数徒有其表,剑意未能领悟!”   “是。”程思青露出笑容。   李慕禅笑道:“不愧白云宗的高徒,剑法不俗!”   何丽珠淡淡道:“李堂主,有没有入我白云宗的想法?”   李慕禅一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何丽珠转向宋淑华,微笑道:“宋妹妹,如此剑道天才,不入白云宗专练剑法,委实暴殄天物!”   宋淑华露出一丝微笑:“随他吧,他想去白云宗,我绝不拦着。”   李慕禅笑着摇头:“多谢何姑娘一片美意,不过我现在是宋家人,又是太华堂的副堂主,委实走不开。”   何丽珠淡淡道:“李堂主仔细想想吧,不急着答付,白云宗的大门一直向李堂主敞开,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何姑娘!”   这纯粹是一片美意,显然是单纯的爱才之心,没有什么功利心思,而且站在当下的立场,进入白云宗最好不过。   若没有宋淑华,他当然会进入白云宗,宋家也会举双手赞同,绝不会阻拦,更不觉得是背叛,他身在白云宗,宋家也会受益。   ……   随后几日她们在宋淑华的小院住下,李慕禅接着闭关练功,偶尔出来与他们切磋剑法。   无上金刚菩提经最后一式需要心境太高,李慕禅一时之间难以达成,需要时间酝酿,着急不得。   他在静静闭关之际,偶尔与何丽珠她们切磋剑法,颇有收获,她们的剑法与原本世界不同,风格迥异。   在众人看来,李慕禅对剑法的领悟强大无比,无论什么剑法,只要他看过一遍,便能施展出来,而且洞彻其中精髓。   不过白云宗真正高妙的剑法需心法配合,不仅仅有精妙招式,更有精妙的心法,两者相辅相成。   仅有精妙招数是没用的,一半威力也发挥不出来,但她们的修为都不如李慕禅,他出剑奇快,她们的罡气挡不住。   她们不以为异,以为是李慕禅内力深厚所致,皆她们内力深,自然能破开罡气,她们不知李慕禅纯粹是用剑,没用内力能直接破开罡气。   五天过后,他们离开了白夜城,返回青月城。   李慕禅完成闭关,已经练成了无上金刚菩提经,最后一式练成之后,准备开始对西阳堂动手。   宋淑华没跟一起,这仅是太华堂与西阳堂的恩怨,宋家对太华堂也不太理会,对青月城没有什么野心,不主张对付西阳堂,全是三个堂主的主意。   四个宗师被宋家召了回来,李慕禅不放心那边,所以决定返回,西阳堂现在放肆得很,一直寻衅,时间太久会出事。   青月城,太华堂。   太华堂的天空似乎阴云密布,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太华堂,偌大的太华堂上下,好像没有人发出动静,安静得厉害。   李慕禅他们回到太华堂时,就是这般奇异的气氛,当进入太华堂时,练武场上弟子们正在练功,但个个不发出动静,只是默默的练功。   李慕禅一进来,他们顿时精神一振,整个练武场的气氛变得热烈,有几个胆大的弟子上前,大声叫道:“李堂主,咱们拼了吧!”   “李堂主,这口气忍不下去啦,咱们拼吧!”   “咱们绝不当龟孙子,西阳堂那帮家伙早就欠收拾了!”   李慕禅皱眉,摆摆手:“行啦,我知道了,你们安心练功,堂主自有主张,还不退下!”   他声音不疾不徐,但脸色沉肃,自有一番莫名的威严,众人顿时一静,无奈的退下了。   李慕禅沉着脸扭头过来:“何姑娘,见笑了,诸位先回雅院里休息,待晚上咱们再见,玉轩,你陪陪你师姐们。”   他再傻也知道终于还是出事了,说罢不理会何丽珠几女,大步流星穿过练武场,来到大厅内,鲁成江与胡为农已经站在门口。   “堂主,胡堂主。”李慕禅皱眉,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唉……”鲁成江摇摇头,叹了口气。   胡为农苦笑道:“出人命了,咱们一个弟子被他们杀了!”   “人呢?”李慕禅沉声道。   “已经入土为安了。”鲁成江恶狠狠的道:“奶奶的,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李慕禅叹息一声,自己还是回来晚了,感觉到不妙,所以辞别了宋淑华急着回来,没想到还晚了一步。   “他们胆子不小!”李慕禅冷冷道。   有几大宗师高手坐镇,西阳堂还收动手,显然是别有所恃。   鲁成江哼道:“他们是趁着总堂高手离开之际动的手。”   “李堂主,你说怎么办?”胡为农问。   李慕禅沉声道:“动手吧!”   “好——!”鲁成江大吼一声,用力点头:“就等你这句话啦!”   胡为农哼道:“打!”   李慕禅道:“堂主,胡堂主,我已经练成了无上金刚菩提经,再加上玉轩,咱们三个宗师高手,还有八个旗主,我能助大伙一臂之力,短时间增强修为,需要先演练一番!”   “好,一切都听李堂主的!”鲁成江用力点头,哼道:“只要能收拾了西阳堂,怎么办都成!”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把他们召集过来,我要试一试。”   胡为农应一声很快出去,转眼功夫,八个旗主过来,他们个个脸色阴沉,愤怒之色显而易见。   李慕禅当先出了大厅,众人跟着出去,一块到了练武场,他挥挥手,八大旗主明白了意思,大声吩咐下去,顿时众人散去,偌大的练武场只剩下他们。   李慕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沉声道:“我会分几次施展,诸位站成扇形,堂主,胡堂主,你们站在我身后!”   鲁成江与胡为农站到他身后,其余八人则站成一个扇形,隔着李慕禅一丈远,定定看着他,有些迷惑,不知他要做什么。   李慕禅微阖眼帘,忽然双手结印,化为一团影子,然后蓦地一定,手印现形,朝众人一指,嘴里吐出一个字:“哞!”   他们目光亮了一亮,感觉头脑格外的清明,比平时更清明几分。   李慕禅再次结印,然后又一指,嘴里吐真言,众人只觉心中宁静,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放下了。   李慕禅接着又结了数次手印,他们时而觉得力量大增,好像一拳能把地打个大坑,时而觉得浩荡的力量钻进体内,不吐不快。   李慕禅一口气结下这几个手印,吐出几字真言,消耗极大,转头道:“堂主,胡堂主,你们试一试吧。”   鲁成江早就跃跃欲试,闻言不等八大旗主防备,猛的一拳捣出。   “呜——!”一个旗主平推一掌,他平时是反应不过来,但如今头脑格外清明,反应也快了几分,一掌平推,浩荡的内力发出一声怪啸来。   “砰!”鲁成江倒飞了出去,落到三丈开外,脚下踉跄着后退,一直退了三步才停住,脸色涨红。   “好——!”他大喜过望,再次扑上,朝着那旗主又是一拳。   那旗主正望着自己右掌,难以置信,鲁成江的掌力已经过来,他又反应过来,于是又推出一掌。   “砰!”鲁成江又飞了出去。   他踉跄落地后,大喜过望的道:“厉害厉害,换一个!”   又一个旗主上前,与鲁成江对了一掌,又把鲁成江打飞出去,胡为农看着手痒,也跟他们打成一团,结果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八个旗主个个势大力沉,好像骤然间功力暴涨,比从前增了数倍,竟然打得过他们两个宗师高手,传出去足够骇人了。   武师与宗师之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再厉害的武师,想要打得过宗师也是妄想,两者的内力有质的区别。   不过世事无绝对,当武师的内力足够雄浑时,即使打不过宗师,不能将宗师打伤,也能打退,就像如今的情形。   众人打了半个时辰,八个旗主才恢复原形,李慕禅加持在他们身上的内力完全消耗光。   鲁成江与胡为农大喜过望,这八个旗主抵得上十几个二十几个顶尖的武师,对付西阳堂宗师以下高手足够。   李慕禅又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在胡为农身上,鲁成江根本不是对手,若非胡为农试过一次,减缓了力量,一下就能打伤了他。   关键是李慕禅,施展了这么多次,虽然脸色苍白一些,却没有晕倒之兆,给他们莫大信心。   打了半个时辰之后,胡为农身上的异力将要消散之际,李慕禅再次施展了一次,他再次龙精虎猛,打得鲁成江步步后退。   至此鲁成江与胡为农完全放下心来,信心十足。   ……   正午时分,大街上很少有人,多数都回家休息,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   此时朱雀街上,两伙人正对峙一起,每一帮都有两百来人,气势汹汹,鲁成江与胡为农率一队,范武源与六个宗师高手率一队。   范武源依旧笑眯眯的,看了看对面,鲁成江,胡为农,李慕禅,还有鲁玉轩,不过四个宗师高手。   他信心十足的呵呵笑起来,大手一挥,众人沿着朱雀街往东,很快出了城门,到了城郊一片树林里。   这片树林位于一座大山的山脚下,树林深处是一片空地,两帮人分另站一边,彼此对立,紧张气氛弥漫至整片树林。   此时山半腰站了四个人,何丽珠率着三女正静静站在一棵树梢上,身形随着轻风而起伏,婆娑多姿。   “何师姐,他们这是要打了?”程思青有些兴奋的问。   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打斗,觉得新奇。   “嗯。”何丽珠静静看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李慕禅身上,他如一潭深水,波澜不惊,一见便知经历过这般大场面。   “师姐,咱们要不要帮忙?”程思青问。   何丽珠轻颔首:“他们实在不敌,就帮一把,不要轻易动手。”   “好嘞。”程思青兴奋的答应一声。   她忽然轻呼:“咦,李无忌在干什么?”   众女看得莫名其妙,只见鲁成江正与范武源大吵,大讲道理,李慕禅则站在众人身后,双手结印,不时朝众人指一下,显得尤其古怪。   何丽珠道:“可能是他修炼的佛门秘法吧。”   她也没有把握,听宋淑华说过,李慕禅正在修炼一门佛家秘术,她见识广博,隐隐认出是佛门的手法。   “真是怪。”程思青摇摇头,忽然叫道:“打起来啦!”   但见四百来人同时冲出去,乱战成一团,“砰砰砰砰”声响个不停,还夹杂着破口大骂,还有惨叫。   程思青瞪大眼睛,只觉好乱,眼睛不够用了,最终盯着鲁玉轩那边瞧,惊叫道:“玉轩师妹好厉害!”   第65章 分堂   何丽珠眸中清光闪了闪。   程思青惊叫连连:“厉害!厉害!……好厉害!”   但见鲁玉轩以一敌二,在两个宗师高手联手下,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打得两人喘不过气来,摇摇欲坠,端的是神勇无比,她们自叹弗如。   她们了解鲁玉轩的底细,刚入宗师不久,修为浅薄得很,比她那两个对手差得远。   她们眼前的情形却完全不同,她好像在一夜之间功力暴涨,成为了绝顶高手,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程思青扭头道:“何师姐,玉轩师妹她何时这般厉害啦?”   何丽珠蹙眉摇摇头,事有反常必为妖,一夜之间功力暴涨,这绝非什么好事,一者是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法,再者是服用某些奇异丹药,这两种方法都不是什么好事,逞一时痛快,后患无穷,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一步一步的苦练。   她又蹙眉摇头,看鲁玉轩情形不像是用秘法刺激潜力,没有秘法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也不像是服用丹药。   服用丹药的话,功力暴涨,但不是自己苦修得来的内力,不够精纯,而且又超过驾驭能力,施展起来绝没有这么轻松。   她这般情形委实奇妙,她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程思青她们也觉得奇妙,盯着鲁玉轩瞧,见她终于把这两人打飞了出去,接着去支援李慕禅。   李慕禅在范武源的狂攻下,左右支绌,靠着奇异的步法躲避,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覆灭。   “咯咯,李无忌怎下现原形喽!”程思青抚掌欢快的叫道。   何丽珠扭头横她一眼:“思青!”   程思青咯咯笑道:“何师姐你瞧,他多狼狈呀!”   何丽珠道:“休得胡说,让人笑话!”   “我说的不是假话,谁笑话呀!”程思青不服气的道:“瞧瞧,还不如玉轩师妹呢,瞧玉轩师妹的威风,好!好!”   她一脸的欢快,看着鲁玉轩压着范武源打,打得他狼狈不堪,与李慕禅形成鲜明的对比。   何丽珠蹙眉,若有所思,在想他究竟在做什么,是故意藏拙,还是别有内情,他受了内伤?   “好——!”三女同时发出欢呼,何丽珠扭头望去,范武源胸口挨了鲁玉轩一掌,直直飞出去,像是后背有绳子猛的一扯。   鲁玉轩脚一蹬,如箭般追至,在空中再次击中范武源胸口。   范武源仰天喷出一道血箭,如石头般直直下落,“砰”一声落地,她们在半山腰几乎都感觉得到地面颤动。   范武源像一块巨石落地,陷进了地面。   他落地之后猛的翻身起来,怒吼声中右手点了胸口几指,顿时整个身子涨大,黑色长衫猎猎鼓荡,像在充气。   地上留下一个人形烙印,清晰宛然。   鲁玉轩扭头看一眼李慕禅,见他袖手立在一旁,又扭头瞪着范武源,看他施展秘法。   她信心十足,放心的看范武源施展秘法,想瞧瞧他究竟有多厉害,打败施展了秘法的他,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啊——!”范武源仰天怒吼一声,“砰”一声尘土飞扬,他猛的一跺脚,与迸射的泥土一起射向鲁玉轩。   鲁玉轩笑眯眯的看着他,待到了跟前,猛的一掌推出。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何丽珠摇摇头。   “砰!”一声闷响在两人中间炸开,范武源踉跄后退了十几步,脸庞越发胀红,近乎发紫,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吓人。   鲁玉轩淡淡看着他:“范堂主,投降吧!”   “嘿嘿……”范武源仰天大笑,抹一把嘴角的血,大笑道:“只有战死的西阳堂,没有投降的西阳堂!”   鲁玉轩皱眉指了指四周:“值得吗?……你瞧瞧吧,你们不行了!”   范武源扭头看一眼,脸色阴沉,六大宗师高手皆倒下,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唯有平常的帮助在厮杀,可惜只是苦苦挣扎,太华堂的弟子们像吃了药似的,个个兴奋,实力暴涨,西阳堂与他们一比就像小孩对上大人。   “好,好!”范武源大笑道:“老鲁,算你厉害,是宋家的人暗中助你们,给你们灵丹,我很不服气!”   鲁成江一挥手,大声道:“都住手!”   八大旗主为首的众弟子们纷纷住手,有些意犹未尽,兴奋的瞪着西阳堂的弟子们,扭头望向鲁成江。   鲁成江大步流星到了范武源跟前,哈哈大笑:“姓范的,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告诉你吧,咱们可没吃什么灵丹!”   “你骗鬼呢,你们这样是没吃灵丹?!”范武源冷笑连连,斜睨着他,一幅不屑的神情。   鲁成江刚要说,李慕禅忽然开口:“堂主,夜长梦多,说不定他要缓兵之计呢,是不是范家有高手来援?”   “呵呵,李无忌果然是李无忌,猜个正着!”范武源大笑。   他笑声刚起,但见数道人影落到场中,现出身形来,却是四个身着黄衫的老者,相貌各异,双眼电光迸射。   “武源,咱们没来晚吧?”一个矮胖老者沉声道,他目光一扫,宛如电光掠过众人脸庞,火辣辣的灼疼。   众人心中一凛:好厉害的修为,原本的兴奋顿时压下来,如此厉害人物实在不知能不能对付得了。   “范九叔,你再不来就见不着我啦!”范武源笑道。   矮胖老者皱眉:“施展了秘法?”   他一闪到了范武源身边,肉乎乎手掌拍中他胸口,范武源顿时吐出一道血箭,神色轻松几分:“多谢九叔!”   “你也太丢人了!”矮胖老者已经看清场中情形,摇头道:“小小的太华堂就把你打成这样!”   “是,侄儿无能!”范武源苦笑。   矮胖老者摆摆手,懒得听他废话,扭头扫一眼李慕禅几人,目光最终落到鲁成江身上:“你就是鲁成江?”   鲁成江眼皮一翻,懒洋洋的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老夫范九幽!”矮胖老者沉声道。   鲁成江心头一跳,却懒洋洋的摇头:“范九幽?没听过!”   “嘿,小辈胆子不小,找死!”范九幽一闪到了鲁成江身前,肉乎乎的右掌拍向他胸口。   他这一闪速度奇快无伦,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鲁成江举掌迎上,“砰”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了一步。   “咦?!”范九幽讶然,眼中电光骤亮。   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倾尽全力的一掌是想直接杀了鲁成江,直接击溃太华堂,免得再生变数,却不曾想,这鲁成江的修为如此深厚,竟是半斤八两,难分上下。   鲁成江哼道:“好大的口气,不过如此!”   他顿时信心十足,刚才换了原本的自己绝反应不及,且接不住,但如今有了自己与李堂主两人的修为!   鲁成江大喝一声,猛的一掌推出:“也吃我一掌!”   这一掌无声无息到了近前,仿佛在儿戏,没用上内力,范九幽却脸色沉凝,紧盯着鲁成江的手。   “何师姐,这范九幽是什么人?”程思青问。   何丽珠道:“范家上一代中老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程思青不忿的道:“哼,这范家也太不地道了,竟然派这等高手过来,这不是纯粹欺负人么?!”   何丽珠轻颔首:“弱肉强食,看来范家是势在必得!”   “何师姐,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忙?”程思青问。   何丽珠摇头:“暂且看看。”   “砰!”一声炸响,只见尘土飞扬,树叶翻卷,周围人们纷纷后退,挥袖子拂开泥尘。   待往场中一瞧,鲁成江稳稳站在原地,范九幽却退后两丈,脸色涨红,正死死瞪着鲁成江,难以置信。   他性子冷傲而狠辣,不仅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如此,修炼极为刻苦,很少有人能比过。   他在范家算不上第一高手,但也能排在前世,收拾一下小小的太华堂堂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却不曾想,这太华堂堂主竟如此棘手,一身修为远超其年龄,一定有莫测的奇遇才能造就这般修为,非是人力能及。   想到这里,他扭头瞥一眼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削瘦老者踏出两步,站在胡为农跟前,冷冷道:“你就是副堂主胡为农吧,且看你修为如何!”   这老者身形如竹竿,脸庞狭长,双眼也狭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话音未落一掌按到了胡为农身前,近乎偷袭。   胡为农冷笑着迎上,“砰”一声炸响,削瘦老者身子一掀,“噔噔噔噔”倒退出四五步远。   他脸色涨红,惊异的望着胡为农,难以置信。   鲁成江嘿嘿冷笑:“范家高手不过如此,玉轩,你领教领教他们的高招!”   “好嘞!”鲁玉轩答应一声,冲向另一个魁梧壮实的老者。   魁梧老者冷冷推出一掌,与鲁玉轩白皙的右掌相接,隔着半尺便停住,发出一声闷响后,老者飞了起来,落到三丈开外。   “乖乖,这范家的高手太差劲了吧!”程思青喃喃说道,双眼放光。   何丽珠摇头,程思青扭头道:“何师姐,范家就般无能,难道这些世家大族这么草包?”   “你好好看清楚!”何丽珠蹙眉道。   程思青扭头看看,抿嘴笑道:“是呀,他们太脓包啦,打不过玉轩师妹,也打不过胡堂主鲁堂主他们,咱们要想收拾范家更容易!”   “你这眼力要好好练一练了!”何丽珠摇头,淡淡道:“不是他们无能,是玉轩师妹他们厉害。”   “玉轩师妹的修为没什么呀。”程思青道。   何丽珠道:“问题出在李无忌身上,佛门秘技威力无穷!”   “是他捣的鬼?!”程思青瞪大圆亮眸子,歪头想了想:“可怎么做到的呀,让一个人实力大增,真有这样的秘术?”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丽珠点点头。   她也不太相信,但这是亲眼所见,有秘术刺激潜力,增长功力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们内力暴涨之后能够轻松裕如的驾驭,丝毫不损内力,这就难能可贵了。   用秘术激发潜力暴涨内力之后,很难真正的驾驭这暴涨的内力,内力暴涨一倍,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过两三分而已。   而李慕禅所施展的这门秘术却不同,他们几个内力大涨,却能轻松驾驭,委实难得之极。   ……   鲁成江哈哈大笑,得意洋洋:“范九幽,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凭着你们四个想反败为胜,妄想!”   范九幽皱眉冷冷道:“鲁成江,咱们后会有期!”   他挥挥手,转身带上范武源,另三个老者将其余六个老者带上,随即飘身钻进了树林。   “爹,不追吗?”鲁玉轩不甘心的道。   鲁成江摇头道:“他们是范家的人,真打死了麻烦无穷,且饶了他们狗命,……来人,留一旗人把他们都看住了,……李堂主,胡堂主,咱们去西阳堂!”   “好。”李慕禅点头,胡为农兴奋的用力点头。   他们很快离开树林,朝着城中而去,只剩下一旗弟子喝斥着,将两百多个西阳堂弟子整好队伍,押着他们往城里而去。   何丽珠与三女站在半山腰没动,目送他们离开,程思青道:“真是虎头蛇尾,什么人嘛!”   她没想到范家的四个高手如此干脆,打不过直接走人。   何丽珠道:“回去吧。”   程思青笑道:“何师姐,咱们问问李无忌,他修炼的是什么秘法,好不好?”   何丽珠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打听一下也无妨,不过别太勉强!”   程思青忙点头:“知道啦,……这秘法也太厉害啦!”   “你们还觉得咱们白云宗天下无敌吗?”何丽珠淡淡道:“就是云霄宗的弟子,也不如你们自大!”   “师姐,咱们知道错啦!”程思青忙讨饶,其余两女也不好意思的微笑,当初她们确实瞧不起别人,觉得白云宗心法高妙,远非一般的世家大族可比,现在看来,真不能小觑任何人。   当她们回到太华堂时,太华堂上下一片欢腾,尤其是练武场上,太华堂弟子们大声欢笑,得意洋洋。   她们穿过喜笑颜开的众人,默默回了自己的小院,毕竟这一场胜利与她们无关,她们没有帮忙。   大厅里,李慕禅几人围着桌子坐,银杯里添满了酒,鲁成江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屋梁颤动。   “李堂主,今天咱们总算扬眉吐气一把,哈哈,痛快!痛快!”鲁成江拿起银杯,举起来:“来来,这一切都是李堂主的功劳,我敬你一杯!”   李慕禅脸色苍白,看着有些虚弱,摇头笑道:“我哪有这般大功劳,堂主千万别捧我。”   他端起银杯与鲁成江碰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鲁成江哈哈大笑,痛快淋漓,笑道:“再来一杯!”   鲁玉轩道:“爹,我看李堂主不大舒服,少喝些酒!”   “好好,李堂主就随意!”鲁成江忙点头,呵呵笑道:“李堂主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谦虚劲儿,太虚啦!”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实话,我不过助一臂之力,两位堂主与玉轩的实力不济,我再帮忙也是枉然。”   “哈哈……,这倒不错。”鲁成江大笑点头。   鲁玉轩白了父亲一眼,这话纯粹是谦虚,他还当真了,没有李堂主在,现在落败的就是他们!   想到先前的局面就吓一身冷汗,竟然出动六个宗师高手,而且还有四个顶尖的高手来援。   亏得李堂主催促,要速战速决,提前开战了,要是真磨蹭到范家四大高手到了再动手,胜负还真是难料。   今天这一场实在是险战,差之毫结果截然不同。   鲁成江大声道:“李堂主,从今以后,西阳堂就归你啦!”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堂主这话何意?”   鲁成江放下银杯,沉声道:“我嘛,决定不把两堂合并,还是维持现在的局面。”   李慕禅摇头不解的望着他。   鲁成江道:“若是仅一家独大,弟子们会生懈怠,又会骄横,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两个堂有竞争最好。”   李慕禅笑了起来,点点头,鲁成江确实是外粗内细,想法深远,没被当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他又摇摇头道:“西阳堂我看让胡堂主执掌吧,我不喜欢抛头露面。”   鲁成江笑道:“西阳堂其实是李堂主打下来的,不给你给谁?再说了,老胡去了,也压不住他们!”   胡为农忙点头道:“李堂主,堂主这话不错,就是给我,我也没那本事镇得住场面啊!”   他虽然年纪大一些,看着更稳重,但青月城的第一高手如今是李慕禅,他去西阳堂,弟子们不会服气,而李慕禅去则不同,人的名树的影,服从强者本就是人的本性。   看李慕禅还待推辞,鲁成江忙道:“好啦好啦,就这么定了,明天李堂主你就过去,从此之后,西阳堂就属于李堂主你的啦!”   鲁玉轩道:“李堂主,爹也担心范家会再回来,到那时候,只有靠宋家的支撑了,咱们挡不住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了笑:“那好,我就答应了,多谢堂主!”   第66章 刺杀   李慕禅回去歇了歇,然后参加晚上的庆功宴,在练武场上,摆了二十张大桌子,每桌坐着十一二人,好酒好菜尽管吃。   众人欢声笑语,终于把西阳堂灭了,身为太华堂的弟子,个个扬眉吐气,兴奋欢快,想要喝酒吃肉,放声大笑。   鲁成江与众人打成一片,接受众人敬酒,来者不拒,他乃是海量,喝了一碗又一碗,看着醉醺醺了,却总不倒下。   李慕禅心下暗笑,知道他是使了诈,暗自运功逼酒,不过很隐蔽,很细微,旁人看不出来,即使怀疑也难发现。   酒酣耳热之际,众人胆子变大,放开怀,于是向鲁玉轩敬酒,她红了双颊,明眸流光溢彩,顾盼之间勾魂摄魄,对众人的敬酒也不拒绝,一一喝了,惹来众人哄然喝彩。   李慕禅摇头失笑,他们对自己这个副堂主倒不太敢亲近,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过来敬了酒。   他平时温和如春风,又没有什么强盛的气势,但众人都对他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好像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在。   这既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所致,又是强大的精神力量不自觉形成的威压,他虽极力收敛,仍不时溢出,潜移默化的影响周围。   胡为农也不时被人敬酒,比李慕禅更热闹,李慕禅把盏微笑看着众人放浪形骸,忽然想起了宋淑华与另一个世界诸女。   无量光明经顿时运转,将思念之情传送出去,随即传回来各人的心思,随着他精神力量的增强,无量光明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细腻,众女的心情变化皆清晰呈现。   无上金刚菩提经虽然利他,却并非绝不利己,起码他的精神力量大增,提升了一大截,精神凝成的舍利增大几分。   可惜,旁人想练成此法难如登天,他让宋淑华试了试,根本不得其门而入,起码在定中结印,发出真言就做不到,况且一念结十印,更是难之又难。   瞬间入定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有,李慕禅从小禅定,深入骨髓,已经养成了习惯,所以不难,对旁人而言却不成。   武功可以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总能有进步,入定与练武不同,讲究的是控制自己的心,不是具体之物,精微变化,难以揣度。   小时候心性纯洁,修炼禅定事半功倍,长大了杂念无数,再想修定可不容易,纯粹下苦功也没多大用处,往往事倍功半,难有寸进。   无上金刚菩提经第一关是入定,要求极高,一切都需要在定中实行,有为无为之间的把握当真是精微之极。   他练成之后大失所望,知道怕是很难有旁人练成,结成互助关系是没什么指望了,还好最后两诀能助己,金刚诀胜过罡气,增力决能源源不断提供内力与力量,没有力竭之虞,比虚空引气术更胜。   ……   不知不觉中,月亮升到正中,夜已经深了,练武场上仍旧热闹非凡,众弟子们喝得醉醺醺的,都敞开了心说话,亲热无比,纵使平时有几分不愉快的,趁这个机会喝上几碗酒,化去了怨气。   李慕禅拿着银杯,笑眯眯看着众人,虽然甚是冷清,却没有急着回去,对众人的爱戴他并不需要。   鲁玉轩忽然过来,坐到他对面,端起银杯:“李无忌,咱们干一杯!”   李慕禅微笑道:“好啊。”   两人碰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李慕禅笑道:“玉轩你的酒量不错。”   鲁玉轩此时脸颊酡红,秀脸娇艳欲滴,一双眸子越发的湿润明亮,像是一汪清泉。   “我的酒量不成,是运了功的。”鲁玉轩摇摇头,斜睨着他:“李无忌,你要成西阳堂的堂主喽,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李慕禅笑道:“此话怎讲?”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甘居人下的,爹爹不如你,与其将来你有了异心,还不如现在就分开呢!”鲁玉轩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志不在此,玉轩你想多了。”   “哼,谁知道你整天想些什么!”鲁玉轩撇撇嘴,道:“你一天到晚不动声色,真是闷死人!”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我性子本就沉闷,你年纪轻轻,定是不习惯的。”   鲁玉轩道:“你们男人哪一个不爱权,我才不信你不想做堂主呢!”   李慕禅笑道:“西阳堂的堂主,太华堂堂主,又有什么大不了,看似有权,其实不值一提,禁不得风吹雨打的。”   鲁玉轩默然,慢慢点头,李无忌是心大,心大得没把堂主放在眼里,盯着的是更大的目标。   她心头一跳,忽然道:“难不成你想做宋家家主?”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玉轩你醉了。”   “我清醒着呢!”鲁玉轩哼道,盯着他瞧:“我是不是说中了?”   李慕禅摇头道:“宋家家主必须是宋家子弟,我是不成的,而且宋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看看你们白云宗。”   “你不会想做咱们的宗主吧?”鲁玉轩瞪大眼睛。   李慕禅失笑,觉得她是钻了牛角尖,他叹道:“我对权力没什么奢望,更想修炼到绝顶,成为大宗师。”   “原来是这样呀……”鲁玉轩恍然大悟,摇头道:“你想成大宗师的话,就拜进云霄宗吧,云霄宗是有大宗师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双眼倏的一亮,吓了鲁玉轩一跳。   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云霄宗有大宗师!   鲁玉轩道:“想拜入云霄宗可不容易,云霄宗十年开一次山门收徒,万里挑一,有时甚至挑不中一人!”   李慕禅皱眉道:“还有几年?”   鲁玉轩拨动葱白的手指,忽然抬头,惊奇的道:“呀,好像就在今年呢。”   “什么时候?”李慕禅问。   他当初在杀方向南时,遇见过四个白云宗的老者,他们曾提到过云霄宗,好像号称剑法第一。   当时他留过心,却没有多想,事后因为有无上金刚菩提经,忙于修炼,又有太华堂与西阳堂的事,所以没顾上得。   如今再次听到云霄宗的消息,他不由的心动,并非因为他的剑法第一,主要是大宗师。   他想要成为大宗师,但实在不知大宗师是何模样,如今最迫切的希望就是见一见大宗师,领略一下他们的风采。   不过大宗师个个都如神龙一般,偶尔一现,却是见首不见尾,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好像超脱于世间。   云霄宗有大宗师,若能拜入云霄宗门下,得见大宗师,甚至得到大宗师的指点,那成就的希望会大大增加。   他知道这很难,大宗师并非指点苦修能成,是需要天赐之缘,但总多了一分希望。   鲁玉轩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是年底的时候,到那时候云霄宗山门大开,才能见着云霄宗山门,平时是看不到他们所在。”   李慕禅眉头一挑:“平时找不到?”   鲁玉轩面露兴奋神情:“他们的山门是一座悬浮的大山,会四处飘荡,平时找不到的。”   李慕禅心下好奇,还有这般神奇的山,笑道:“你真能确定他们开山门是在年底?”   “待我去问问何师姐,她最清楚了。”鲁玉轩道。   她歪头打量李慕禅,抿嘴笑道:“李无忌,你想拜进云霄宗?”   李慕禅笑道:“我想试一试。”   鲁玉轩笑眯眯的道:“你还真有气魄呢,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云霄宗收徒不论年纪,不论师承,可带艺投师,最是宽容不过,可也最是严格,想进去可不容易。”   李慕禅道:“你不想试试?”   鲁玉轩摇头:“我还是算啦,根本没有希望的,不是天才根本不必试,像你这般,年纪轻轻修为如此深厚,是武道的天才人物,才有一线希望,我嘛,根本一丝希望也没有的,何苦丢人现眼。”   李慕禅笑道:“那可未必。”   “进云霄宗没有一丝侥幸可言的。”鲁玉轩摇头。   ……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那边再次热闹起来,鲁成江与胡为农连手,劝众旗主的酒,诸人跟着一块儿起哄。   李慕禅看着那边的热闹,笑着摇摇头。   鲁玉轩道:“你不去凑热闹?”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喜静不喜动,还是算啦,堂主深受大伙爱戴,着实不难得!”   鲁玉轩笑道:“爹他还是个孩子,喜欢热闹。”   两人笑着议论中,鲁成江与胡为农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起凑热闹,大笑声不时响起。   李慕禅忽然皱眉,目光微凝。   “怎么了?”鲁玉轩扭头望去,今夜明月皎皎,月光如水,加上周围熊熊一圈火把,将练武场照得白昼一般,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   李慕禅皱眉道:“那两人我不认得。”   他指了指,鲁玉轩照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摇摇头,她对太华堂弟子们认识更浅,还没能认全呢。   她笑道:“李无忌你认得所有人?”   李慕禅点点头:“只要见一面我就记得,就怕是堂中暗线,没见过我的。”   他这时候忽然过去质问的话,难免扫大伙的兴,而且他没感受到这两人身上的杀意,倒不好贸然发难。   不过他直觉告诉自己,总有几分不妥,于是放下银杯,缓缓朝着众人走去,来到那两人身边。   这是两个相貌平平的青年,放在人群中实在难惹人注意,正跟着大伙一块儿喝彩,很是投入。   李慕禅无声无息来到两人身边,他心通施展,忽然拍出两掌,顿时两人软绵绵倒了下去,还没落地已经被他抓住,飘飘回到原本位子,鲁成江他们被围在当中,大声哈哈笑,众人都没发觉这边的异样。   李慕禅提着两人到了桌边,把两人按到桌上,看着似乎是醉倒了,他却出了一身冷汗,忙转头道:“玉轩,白云宗可有解毒丹?”   鲁玉轩惊奇的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沉声道:“他们是范家弟子,下了毒。”   “啊?!”鲁玉轩瞪大明眸。   李慕禅道:“你有白云宗的解毒丹吧?”   “有,有。”鲁玉轩忙起身道:“我去拿来,再跟何师姐要一些!”   “快去快回。”李慕禅道。   鲁玉轩飘身飞走,很快回来,神色匆匆,交给李慕禅一个瓷瓶:“这里面是十颗解毒丹,可解百毒。”   李慕禅点点头,拔开塞子,将十颗丹药分成两拨,一一倒进旁边两个酒坛里,晃了晃后,提着酒坛往那边走去。   众人虽酒酣耳热,李慕禅往前走时,他们仍纷纷让出一条路,李慕禅走到正中,笑道:“堂主,来,我给大伙倒一碗酒!”   “呵呵,好啊,李堂主亲自给大伙倒酒,这可是难得!”鲁成江大笑着拿起碗来。   李慕禅一直用的是银杯,众人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鲁成江与大伙打成一片,也换了大碗,喝得痛快淋漓。   李慕禅一一纷众人倒了一点儿,并没倒满,众人也不敢多说,都老老实实的端着。   李慕禅动作轻捷,很快倒满了两百来碗,然后拿起一只碗给自己斟上,笑道举起来:“大伙都是功臣,为了太华堂更强大,满饮此碗!”   “干——!”众人吆喝着一饮而尽。   李慕禅放下心来,微笑道:“大伙痛快的玩吧。”   他放下大碗转身离开了众人,回到鲁玉轩身边坐下,长舒一口气。   “能解了毒吗?”鲁玉轩担心的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还好,想给这么多人下毒,再烈的毒也被稀释得差不多了。”   “范家也太贪心,太狠毒了,想把所有人都毒死!”鲁玉轩恨恨的道。   李慕禅笑道:“这一次把西阳堂打得太惨,范家起了杀心也难免。”   “日后怎么办?”鲁玉轩蹙眉,摇头道:“总不能一直请何师姐呆在这里罢?”   李慕禅道:“我会请宋家的人帮忙。”   “这才是正理,你真是宋姐姐的心上人吗?”鲁玉轩好奇的问。   她喝了酒,胆子大,也觉得李慕禅亲切起来,能够说一说心里话了,所以把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李慕禅笑了起来:“你说呢?”   “宋姐姐的眼光真独特。”鲁玉轩摇摇头。   虽说李慕禅厉害,但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做朋友还好,却生不出男女之间的奇异感觉。   关键是他相貌太平凡,性子太温绵,坐在一起毫无异样感觉,纵使武功再强,也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他对宋淑华与对旁人不同,对旁人都是懒得多说话,能省就省,温润如玉。   与宋淑华相处却不同,展露出个性来,所以与宋淑华能碰出火花,别人进入不了他的世界,算是局外人。   ……   他盯着场中诸人瞧了瞧,看他们的脸色,慢慢舒一口气,毒性已经散去了,已然无碍。   “多谢你了。”他微笑道:“白云宗的解毒丹确实灵验。”   “那是自然!”鲁玉轩自豪的道:“咱们的丹药可是一绝呢。”   李慕禅笑道:“你该回去了吧?”   “不急,难得这么高兴。”鲁玉轩越发娇艳欲滴。   李慕禅忽然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堂主小心,有刺客!”   他话音乍落,场中传来惊叫与怒吼,是鲁成江发出的大吼,随即是众人的大喝,场中乱成一团。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只见场中三人正拼命的攻向鲁成江,对于周围诸人的攻击毫不理会。   喝多了酒,众人多数手脚不灵便,内力也不管用,想要动手却力不从心,这么多人围攻三个,却破不开他们的防御。   三人站成犄角,掌风凝成一片,朝着鲁成江压过来,对于身后的狂攻毫不理会,这些拳脚落到他们身上,像是搔痒一般,甚至动不了他们身形。   李慕禅感觉到了杀气,知道不妙,亏得自己先解了毒,否则现在众人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一闪身晃过了众人,在空中一手接住鲁成江,另一掌推出,迎上三人的合击。   “砰!”一声闷响,他飘飘后退,落在众人之外,到了鲁玉轩跟前:“送堂主回去!”   鲁玉轩脸上惊色未褪,忙不迭接过鲁成江,李慕禅一闪迎上了三人,“砰砰”声不绝于耳。   众人大声喝骂,踉跄着围了过来,把三人与李慕禅围在当中,李慕禅受到了压力,这三人都是宗师。   他沉声道:“大伙都散了吧!”   他一边应付三人合击,一边沉声说话,目光一转,众人的喝骂声戛然而止,老实下来。   李慕禅沉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大伙回去休息!”   “李堂主,这三个家伙不能饶了,咱们大伙一块上宰了他们吧!”有人大着胆子叫道。   李慕禅沉声道:“你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哪能动手,回去休息,别在这里添乱!”   他最后一句蕴着真言,有震慑人心之力,众人乖乖听话,三三两两的往回走,不再理会李慕禅与三个宗师高手的打斗。   胡为农已经恢复清醒,缓缓走近:“李堂主,我助你一臂之力!”   李慕禅忙道:“再好不过,动手吧!”   他感觉到了吃力,这三人看起来都施展了秘法,个个功力深厚,不要命的狂攻,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第67章 接收   胡为农一上前,李慕禅马上退后,然后微阖双眼,双手结印,瞬间成一片影子,“咄”朝自己一指。   随后又是数次施为,手印指向胡为农。   胡为农顿时精神百倍,原本垂垂欲坠的形势一下扭转过来,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李慕禅正要上前,鲁玉轩急急赶来,见到胡为农大显神威,知道是李慕禅又施展了秘术,于是上前夹击。   李慕禅也跟着上前,三人合击之下,三个中年宗师高手对视一眼,大喝一声,如雷霆炸响,三人化为三道流光冲出包围离去。   鲁玉轩想要追,李慕禅却摆摆手:“算啦。”   鲁玉轩回头,不甘心的道:“这帮人太卑鄙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怨不得他们,早该想到的,是咱们得意忘形了,还好没能得逞,堂主不要紧吧?”   “已经睡了!”鲁玉轩哼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胡为农笑道:“堂主是真喝多了!”   “你们都拼命的灌他酒,能不喝多嘛!”鲁玉轩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堂主还一直运功来着,可惜没能坚持住。”   他看到鲁成江运功逼酒,但到后来闹将起来,不能一直坚持运功,所以慢慢受不住酒力。   鲁玉轩道:“明天起来够他难受的,李无忌,看来范家没死心,你要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我回一趟白夜城!”   “现在只能靠总堂了。”胡为农慨然叹息。   灭了西阳堂他们固然欣喜,现在看来却并非那么美好,灭了容易,想真正的掌握却难,范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慕禅笑了笑:“总有法子的,胡堂主,我先走一步,把堂主弄醒,把阵法启动吧!”   “好,我会跟堂主说。”胡为农点头。   李慕禅冲两人点点头,飘飘离开了太华堂,连夜回到白夜城,翻过墙头进城,然后进了宋淑华的小院。   宋淑华已经睡下了,他一进来,她马上发觉,披了一件月白绸缎睡袍出来,神情慵懒。   她懒洋洋的走进小亭,在李慕禅对面坐下:“怎么了,这么晚回来?”   李慕禅道:“太华堂已经灭了西阳堂。”   “哦。”宋淑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在她眼中,太华堂与西阳堂之间不过小打小闹,实在不值一提。   李慕禅道:“鲁堂主决定维持西阳堂存在,让我做西阳堂堂主。”   “哦——?”宋淑华圆亮的眸子一睁,蹙眉想了想:“范武源被你们杀了,还是逃了?”   李慕禅道:“范家的高手救走了。”   “范武源不死,西阳堂就没灭。”宋淑华哼道,摇摇头:“这个堂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范家岂能让青月城易主?”   李慕禅笑道:“所以我回来了。”   “要多少高手?”宋淑华哼道。   她冰雪聪明,见多了这种争斗,一下就能看透本质,范家与宋家实力相当,绝不会任由宋家斩断自己触手。   青月城虽说不算什么大城,没太多油水,但西阳堂的存亡不仅是利益,还关系范家的声望。   保不住西阳堂的话,对范家的威严是莫大的打击,会让心怀野心,敌意之人蠢蠢欲动。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把西阳堂抢回去,范家会倾尽全力,李慕禅无异于坐在火山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李慕禅笑道:“六个足矣。”   “怕不够。”宋淑华摇头,将来会是一场恶战。   李慕禅笑道:“我有无上金刚菩提经。”   “嗯,倒忘了这个,这次没有它的话,太华堂胜不了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佛门秘术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我也随你去吧。”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家主哪能同意?”   “才不管他!”宋淑华冷笑一声,哼道:“他这一阵子忙得很,安家散了,留下了很多东西要争抢呢。”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既然如此,好吧,你随我去。”   他有些不放心宋淑华,范家这次会狗急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宋淑华留在自己身边反而最安全,在白夜城太危险。   宋淑华抿嘴露出微笑,嫣然如花。   李慕禅道:“明天咱们就出发,免得家主反应过来。”   “嗯。”宋淑华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都不想回去,想再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竟然天亮了。   两人这才分开,然后各自洗漱过后,宋淑华召了六个外姓长老,这些都是当初她父母的心腹之人。   他们地位超然,不必听从家族的号令,只要不有损宋家的利益,任由他们自由,他们想随宋淑华一起,家主也管不着。   孟飞与赵白想要跟来,却被宋淑华喝斥回去,说他们武功太低,帮不上什么忙,去了反而是累赘,还是老老实实练功。   宋秀秀跟着她,算是她最贴心的,宋秀秀虽不到宗师,但身法轻灵,即使打不过也能自保。   几人纵马出了白夜城,往青月城而去,到了中午抵达青月城,直接到了西阳堂。   此时的西阳堂冷冷清清,大门两旁只有两只石兽蹲在那里,没有守门的,好像任由人进出。   李慕禅皱眉,树倒猢狲散,这一幅衰败景象确实不能给人信心,众弟子有些投奔了太华堂,有些离开,剩下的不过一半,仅余一百来人。   这些人也良莠不齐,武功高明的不多,本事都不大,否则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厉害人物都各奔了前程。   李慕禅沉喝一声:“我乃西阳堂新任堂主,诸人都来练武场!”   他声音徐徐传入每一个角落,显示出精湛的功力,跟在宋淑华身后的六个老者对视一眼,对李慕禅的修为大是赞叹,尤其年轻如此,可谓前途无量,说不定真有一线希望冲击大宗师。   西阳堂与太华堂的建构不同,练武场是在专门一个大院里,周围是兵器架,石桌石椅,把中央练武场绕在当中。   众人三三两两来到练武场上站定,李慕禅如标枪般站在中央,宋淑华诸人则在场边的石桌上坐着看。   李慕禅脸色阴沉,目光凛冽,一一盯着到来之人,他们看着懒洋洋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幅混日子的情形。   李慕禅一言不发,目光如电,一一盯着众人,盯得他们浑身寒毛竖起,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站定。   约有一刻钟时间,终于没有人再来,一百来人站在李慕禅跟前,目不斜视,窃窃私语声停止。   李慕禅仍不说话,只是一一盯着人看,他们被这目光一照,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看清,浑身难受。   宋淑华在一旁看得皱眉不已,这些歪瓜劣枣哪有什么实力,一旦有人来犯,他们很难抵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键时候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会起乱子,最好是散了。   李慕禅施展他心通,看过了众人,心下叹息,摇了摇头,看来范武源手段也不差,深入人心,这些人虽说没有大志,却有几个心怀报仇之意,相信范武源一定会回来,到那时候,里外相合,一定能恢复西阳堂。   至于其他的人,对自己也怀敌意,只不过掩饰得很好,想要混一口饭吃,谁给的钱多,替谁出力,卖命是不肯的。   ……   李慕禅沉声喝道:“听清了,现在开始,你们现在不是西阳堂的人了,马上离开。”   这话一落,顿时炸了窝,众人一听便急了,再顾不得李慕禅的威慑,吆喝起来,大是不服气。   凭什么马上离开,他们生是西阳堂的人,死是西阳堂的鬼,辛辛苦苦替西阳堂卖命这么久,竟落到这个下场,太让人寒心了。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听你的。   众人仗着人多势多,开始还是讲理,后来便口出恶言,发泄心中的郁闷与恶气,把李慕禅围了起来。   李慕禅淡淡看着,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大声吆喝质问。   宋淑华腾的站了起来,怒气勃发,便要动手,却被一个老者扯住袖角:“莫老?”   老者须眉皆白,圆圆面庞没有一丝皱纹,反而泛着红光,目光慈和,微笑着摇头:“小姐是关心则乱,这些人哪能奈何得了李公子?”   宋淑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自己确实是太急,他们不过是武者,李无忌是宗师,他们就是一块儿上,想破开李无忌的罡气也难。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双手结印,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这一声在宋淑华他们看来平平淡淡,没什么威力,但李慕禅这一个字吐出后,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安静,随后人们纷纷扭头便走,乖乖的离开了练武场,一声不吭。   这安静的场面看得宋淑华他们心中凛然,大大超出常理,太过诡异了。   李慕禅摇摇头,信步走了过来,微笑道:“莫老,常老,烦请两位帮忙守一下大门,莫让他们进来。”   “呵呵,老朽遵命。”莫老笑眯眯的站起来。   常老是一个身形削瘦的老者,脸色冷肃,寡言少语,整个人像是一株铁树,透着一股坚毅凝定之势。   宋淑华蹙黛眉,轻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这是佛家的真言,有镇定心神之效,还成吧?”   对于佛家真言他造诣不浅,不过修炼了无上金刚菩提经之后,真言的威力大大提升,甚至比起武功更强横。   宋淑华摇头道:“像妖法一样,他们会怎么样?”   李慕禅笑道:“半个时辰内,他们会老实的听话,过了半个时辰就能回过神来,那时反应过来定要反扑的。”   “半个时辰……”宋淑华摇摇头,有半个时辰,什么事都能干成。   她又问:“那对什么人都有效?”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能镇住修为低于我的。”   “这才对嘛!”宋淑华点头,她舒一口气,有这般限制才让人放心,要是不然,谁都要听他的,岂不是天下大乱。   她随即又想到,自己的修为也不如他,岂不是也要受这真言的控制?   李慕禅一看她表情,猜到她所想,笑道:“这种力量消耗心神,恢复起来困难,我不会轻用,反而不如用武功。”   ……   宋淑华又问:“你把他们都遣散了,万一真有人攻过来,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派不上用场,个个心思不正,留下反而是祸源,我想布置一个阵法,起码守住这里。”   “唔,有阵法的话就好办。”宋淑华点点头。   阵法威力宏大,虽有限制,但用来守门户最好不过,凭他的阵法修为,定能将西阳堂守得稳如磐石。   不过西阳堂想要发扬光大,仅靠阵法是不成的,但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要顶住范家的反扑。   李慕禅早有准备,十六张玉符分别埋下,然后启动了阵法。   “有阵法何必让莫老常老守门?”宋淑华问。   李慕禅道:“大门还是开着的,利于进出,要是把大门也封住,没什么意义,我想见识一番范家的高手。”   “他们有什么可见的!”宋淑华撇撇嘴,哼道:“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有你跟六老在,咱们西阳堂固若金汤!”   “净说好听的!”宋淑华露出笑容。   正说着话功夫,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李堂主?”   李慕禅一听,笑道:“是鲁堂主他们来了,看来是听到消息,想要拜见你这位大小姐了!”   宋淑华哼道:“这个老鲁,看着粗豪,却是个奸诈家伙!”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大步流星往外走,宋淑华不屑的哼一声,跟在他身边到了大门处,见莫老与常老挡在门口,堵住了前进的路。   对面站着鲁成江他们几个,胡为农与鲁玉轩,还有何丽珠她们都在,鲁成江颇有些忿然的瞪着莫老与常老。   李慕禅笑道:“堂主的酒可醒了?”   鲁成江呵呵笑起来:“李堂主,昨晚你又救了我一回!范家还真是狠毒,差点儿着了他们的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请他们进来,莫老与常老往旁边一让,让出大门来,看得鲁成江羡慕不已。   自己不过有两个宗师高手,李堂主倒好,把两个宗师派来守门,真是暴殄天物啊!   总堂就是总堂,一下就派出六个宗师高手,再加上李堂主与小姐,一共八大宗师,足够把当初的太华堂与西阳堂一块儿挑了。   鲁成江羡慕的盯着六大宗师看,然后朝宋淑华行礼:“老鲁见过小姐!”   宋淑华摆摆手,神情不冷不淡:“不敢。”   鲁成江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是怨我老鲁把烂摊子丢给李堂主吧?”   “你还知道这是烂摊子?!”宋淑华冷笑道:“从前还真没看出来鲁堂主你这般精于算计!”   鲁成江忙讨好的笑道:“我这不是没招了嘛,咱们就是绑到一块也对付不了范家,说老实话,我跟西阳堂打起来的时候,只想着好好收拾他们一顿,没成想一下把他们灭了,这可算捅了马蜂窝,咱们没法收拾,只能出此下策,嘿嘿,小姐莫要见怪!”   “我哪敢见怪!”宋淑华冷笑,斜睨一眼李慕禅:“他想自讨苦吃,我有什么法子!”   鲁成江心下暗喜,看来自己这一把真赌对了,小姐对李堂主情根深种,看这眼神就知道。   他呵呵笑道:“李堂主修为绝顶,又有秘术,要找一个能压住范家的,非李堂主莫属!”   宋淑华听到他赞李慕禅,心下喜悦,却勉强压住,哼道:“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你们也要小心,别乱翘尾巴,别被人家来个釜底抽薪!”   “是是,放心,咱们一定小心戒备!”鲁成江忙点头。   宋淑华摆摆手:“行啦,看着你就烦,滚一边去!”   鲁成江不敢生气,呵呵笑着到了李慕禅跟前,笑道:“李堂主,你重任在肩,万事小心,打不过就跑!……怎么没有人?”   李慕禅笑道:“都遣散了。”   “嗯,这些三心二意的家伙散了也好!”鲁成江点点头,笑道:“那好,给你两旗人马!”   李慕禅没有推辞,笑着答应,让众人进去,往大厅而去,宋淑华与何丽珠她们说话,虽然仍冷冰冰的,却透着亲近。   “砰!”一声闷响打断了众人的说话,他们止步扭头瞧去,但见莫老与常老并肩站在一起,双掌猛推,抵挡着四个老者的狂攻。   “哼,范家来人还真快!”宋淑华不屑的撇撇嘴。   李慕禅双手结印,口吐真言,朝莫老与常老一指,两人掌风顿时扩涨,一下扭转了劣势。   李慕禅接着双手结印,口吐真言,一一朝两老指去。   每发出一道手印与真言,两老变了一番模样,到了后来,两人如天神下凡,压着对手四人打,看得其余四个老者吸了一口凉气。   李慕禅脸色发白的收印,宋淑华蹙眉扫他一眼,这本不必用秘术的,这边还有这么多高手!   第68章 宝物   李慕禅凝神盯着门口,若有所思。   四个老者拼了老命的狂攻,看这架式,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冲进来,不过莫老与常老得了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功力暴涨,两人抵得上四人,而且配合默契,一时之间反而占了上风。   “这是范家的人?”他扭头望宋淑华。   宋淑华摇头:“不认得,看来范家野心不小。”   宋家有隐藏的高手,范家亦然,世家大族总有几分底蕴,在关键时候动用一些力量增加胜算。   李慕禅皱眉:“西阳堂虽说重要,也不至于如此拼命。”   这四个宗师高手的架式委实不一般,李慕禅有些怀疑,不过四人现在已经翻不起风浪来。   “砰!”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像是两个人对了一掌。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还有后手。”   这是阵法发动反击所致,一定是有人想以蛮力破阵,结果与自己相撞,发生如此闷响。   这便是阵法的奥妙所在,如同镜子一般,你使出力量蛮攻,所产生的力量会反射回来,若是用武功来实现这一点不容易,对阵法而言却不难。   借力本就是阵法的精髓所在。   “砰!”“砰!”接连两声震响,众人纷纷把目光转过去,像是后面传来的声音。   他们望向了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是有人触动了阵法,不必理会。”   “李堂主已经布好阵法了?”鲁成江笑道,点点头:“也只有李堂主你的阵法才能防得住他们!”   胡为农笑道:“有李堂主的阵法在,此处可谓固若金汤了!”   何丽珠望向鲁玉轩,鲁玉轩道:“李无忌懂阵法,太华堂的阵法就是他布的。”   何丽珠打量着李慕禅,讶然一闪而逝,点点头,一般人只知道阵法难修,一般人练不成阵法,她却真正明白阵法之艰难,因为曾经尝试过,受不了那记忆之苦,只能无奈放弃。   修炼阵法的资质要求极高,万里挑一甚至百万里挑一,能修炼阵法之人智慧之高,远超常人一大截。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接连传来,好像放爆仗,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咱们进屋说话吧。”   说着在前引路,众人进了大厅,鲁玉轩不时扭头看门口,莫老与常老稳若磐石的镇守着大门,任四个老者狂攻而徒劳。   宋淑华道:“这些家伙要给一点颜色瞧瞧才成。”   李慕禅笑道:“不急,先挫一挫他们锐气。”   ……   众人在大厅里坐下,宋秀秀去煮茶,施展了内力助燃,很快烧开了水,斟上茶来,茶得幽幽飘溢在大厅里。   李慕禅端盏嗅了嗅,笑道:“这范堂主还是个雅人。”   这茶是上品,对火候要求极高,宋秀秀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见识颇广,将此茶沏得火候极佳。   一般人很难达到这般火候,将此茶沏得如此香气动人,喝此茶不觉其美,反而觉得没有一般的茶好喝。   “李堂主,你准备怎么办?”鲁成江放下茶迫不及待的问。   他没有雅骨,喝什么茶都觉得一样,都有点儿苦,还不如喝酒。   李慕禅道:“先看看吧,看范家的决心多大,实在不成,还是把西阳堂交还给他们为好。”   “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怎么能还给他们!?”鲁成江顿时瞪大眼睛。   宋淑华斜睨他一眼,鲁成江顿时老实下来,呵呵笑道:“我是说,一旦交还给他们,往后可没咱们的好日子过!”   李慕禅摇摇头:“堂主,范家势大,远非咱们能想象,他们一旦真的拼了命,咱们是接不住的。”   鲁成江不甘心的道:“咱们还有宋家呢。”   李慕禅叹道:“宋家没把青月城放在眼里,不会太尽力,目前看,只有这么多的支援了。”   鲁成江扫一眼宋淑华他们,无奈的道:“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李慕禅笑了笑:“家主想得更多,以大局为主,因此而跟范家硬撼,纵使胜了也是惨胜,反而便宜了别人。”   宋淑华道:“打不过就算了,给范家讲一讲条件,只要不太过份,他们也会答应。”   宋家不想跟范家硬拼,范家也如此,要不然,以两家的仇恨之深,早就死拼起来,最终的结局却是被旁人占了便宜。   既能收拾了仇敌,又不损自身,宋家与范家都追求这个,而不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范家如此落在下风,想要夺回西阳堂,得回脸面,就要付出代价,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唉……,真他娘的窝囊!”鲁成江恨恨的道。   李慕禅道:“实力不如人家,只能如此。”   鲁成江无奈的道:“李堂主,全靠你了,实在不成,就放弃了这里吧,接着回来太华堂!”   李慕禅笑了笑:“堂主,放弃西阳堂,我也没脸回去了,我会离开青月城。”   “什么?!”鲁成江瞪大眼睛,声音一下拔高,大声道:“李堂主你这是什么话,没有你,咱们可对付不了西阳堂!”   李慕禅笑道:“这不过是万一,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舍了西阳堂!”   “就是就是。”鲁成江忙点头,道:“不过咱们太华堂可离不开你,千万别有这傻念头!”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传来,不时打断众人的话。   李慕禅听了听,道:“还有四个宗师高手过来,一下出动八个宗师,范家的决心不小呐。”   “咱们就一直呆在这里?”鲁玉轩道,不服气的道:“不如把他们打跑!”   鲁成江瞪大眼睛:“丫头你好大的口气,八个宗师,你能打跑了?”   鲁玉轩道:“咱们比他们还多,怕什么?”   “还是算啦,让他们知难而退最好。”鲁成江摇头。   李慕禅忽然眉头一挑:“还估计算了,又来了!”   他身形一闪,离开了大厅,一下到了门口,与莫老常老站在一起,双掌齐推,形成浩荡的力量,朝着八个老者推去。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四个老者过来,都是宗师,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看出这四人并不是阵法中。   一下跳出十二个宗师高手,范家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非要打下西阳堂不可,气势惊人。   他先走一步,布好了阵法,破坏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不过八个宗师高手合击,形成浩荡的压力,他与莫老常老竟也抵不住了。   “快帮忙!”宋淑华娇喝响起,其余四个老者飘身过来,与莫老常老站在一起,把李慕禅挡在身后。   四人面对八人,形势也不太妙,若非常老与莫老神威凛凛,能够以一敌二,这一会儿他们就突破进来了。   李慕禅没有争着往前冲,他双手结印,口吐真言,一一点向四人,以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   四人顿时精神一振,神威大增,完全挡住了八个老者的狂攻,宗师高手的内力深厚,持久力强,打了这么久丝毫没有力竭之像。   何丽珠诸女在一旁观瞧,她轻声道:“这究竟是什么手段,刺激潜力?有没有后患?”   鲁成江嘿嘿道:“何姑娘,这可是李堂主的独门秘术,叫无上金刚菩提经,能够让人功力暴涨,却没有后患。”   “还有这等秘术?”何丽珠淡淡道。   鲁成江道:“这可是佛家的秘术,有这般威能也不算出奇。”   在这个世界,佛门神秘无比而强大,佛法无边,神通广大,这已经深入人心,只不过佛门很少泄世,尤其是那些修炼神通的,更是遁世远走,人们能见到的多是些没有修炼佛门秘法的平常僧人,他们只会读经诵经,劝人向善,没有什么大神通。   何丽珠慢慢点头:“佛门秘法神乎其神,难怪。”   ……   在李慕禅的加持下,四个老者抵得住八人,到了后来,八个老者也施展了秘法,宋淑华身边剩下的两个老者无奈,顾不得守着宋淑华了,飘身过去,又被李慕禅加持了秘法后,堪堪抵住八个陷入狂暴的老者。   以六对八,打了约有一个时辰,八个老者无奈的撤了,没有建功,至于陷入阵中的四个老者,李慕禅也没有为难,放他们离开。   随着他们的离开,鲁成江他们也离开了,偌大的西阳堂只剩下了李慕禅与宋淑华,还有六个老者。   李慕禅待他们离开后,开始在西阳堂转悠,西阳堂不算大,前面是两座院子,一座院子很雅致,另一座院子是空旷的练武场。   两座院子后面各有一进是吃喝睡的地方,一间很雅致,一间很粗犷,前者想必是范武源起居处,后者是众核心弟子的起居处。   最后一进是后花园,两间后花园连在一起,布置得也极雅致,小亭阁台,流水假山,树林幽幽,虽然院子不大,却绿意盎然,令人心静悠然。   李慕禅一间屋子一间屋子转悠,眉头紧蹙着,惹得宋淑华好奇:“你找什么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   李慕禅正在范武源的卧室,打量四周,漫不经心的回答:“找宝贝。”   “什么宝贝?”宋淑华顿时一轩眉,来了兴致,李慕禅不是信口开河的,他说有宝贝,那一定有宝贝。   李慕禅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但想必是了不得的宝贝。”   “你怎么知道有宝贝?”宋淑华道。   李慕禅道:“先前你可看出来,他们有不顾一切往里闯的气势?”   宋淑华点点头:“是呀,他们是想杀你嘛。”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不是为了我,若是想杀我,何必非要闯到这里,只需待我出去,找个机会刺杀岂不省力?”   宋淑华道:“他是怕你不出去吧。”   李慕禅横她一眼,宋淑华抿嘴笑起来:“好吧好吧,他们不是为了你,那是为了什么?……宝贝?”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错!”   “你不知道是什么,怎么找呀?”宋淑华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笑,没有回答,只要是宝贝,他的直觉会告诉自己,说着话,他伸手一一抚摸所见过的东西。   宋淑华道:“宝贝嘛,一定是藏在密室里的,你先找一找有没有密室吧!”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有时候真正珍贵的反而不会藏密室,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更安全。”   宋淑华哼一声:“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怪呀?”   李慕禅想了想,点头道:“那先找密室吧。”   他低头打量几眼床榻,又看看书架,最终把南边窗下的轩案一搬,在地上踩了几脚。   “轰隆”一声闷响,南墙根出现一个洞口,约有一米来方,黑黝黝的像是怪兽张开的嘴。   李慕禅道:“我先进去看看。”   “一块进去。”宋淑华兴奋的道,扯住他袖角。   李慕禅点点头,走在前头,沿着洞口的阶梯往下走,眼前一片漆黑,李慕禅与宋淑华有虚室生白的眼力,在黑暗中慢慢往下。   约走了十来米,地面平坦下来,前面有一团亮光,靠近之后是一个拐角,一拐过去,眼前是一条明亮的地道,这约有两米高,一米来宽的地道两旁嵌了几颗奇异的石头,散发着莹光。   李慕禅打量几眼,宋淑华道:“这是光石,不算珍稀。”   李慕禅点点头,这些光石像原本世界的夜明珠一般,带回去倒不错。   宋淑华扯一下他袖角,嗔道:“你想要光石容易得很,我找给你便是,赶紧往里走呀!”   李慕禅笑笑,信步往里,很快两人到了地道尽头,是一扇石门,李慕禅感觉一下没有危险,便直接推门进去。   进去后是一间宽旷的屋子,地面平坦,一边是兵器架,另一边是四个小屋,他依次探了探这四个屋子,出来后摇头失笑:“看来咱们发财了。”   宋淑华正在兵器架旁拈一柄长剑瞧,甚是惊奇,抬头望李慕禅:“怎么发财了?”   李慕禅招招手,宋淑华拈着长剑过来,剑身雪亮,寒气森森,显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她一一瞧过了四个屋子,笑道:“看来西阳堂的家底都在这里了,难怪范武源急呢!”   四间屋子有三间是粮石与肉脯,另一间是金银财宝,还有一些石董,字画,以及一些饰品。   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但却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可能是西阳堂数十年的积累所得。   李慕禅笑道:“财帛动人心,有了这些钱财,他就能东山再起,没了这些,他就完了。”   宋淑华点点头,虽说这个世界武功第一,但金钱的威力仍不容小觑,很多宗师高手也要为钱而效命。   宗师高手也有家人,活在这世上都需要钱,有钱就能过好日子,他想心无旁骛的修炼,就需要钱。   李慕禅叹息一声,摇摇头:“范武源绝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所以这些来不及转移出去,否则,也轮不到咱们得这大便宜。”   宋淑华道:“这些都归你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望向她。   宋淑华哼道:“看什么!你难不成想送给家里?”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能私吞再好不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就能解决的,钱的威力比武功更强大,劫富济贫可不容易干,那些富家翁都怕死,往往有高手护持,而这些高手又往往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一旦得罪了,后患无穷。   那些名门大派再超然,也需要钱维持日常生活,钱的来源一者是弟子们的奉敬,再者就是那些权贵的供奉,对于权贵的供奉,名门大派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多是派几个弟子过去坐镇。   宋淑华道:“你可要藏好喽,别被人知道,要不然可罪过不轻,……对了,他们就为了这些?”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不像。”   两人离开这里,回到卧室中,李慕禅目光逡巡,若有所思,总觉得便在这间屋里,他笃信自己直觉。   “是不是藏在别处呀?”宋淑华问。   李慕禅摇头,目光最终落在床头那柄长剑上。   这柄长剑看着很平常,剑鞘墨绿,透着一丝盎然古意,但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好像是挂着好看的。   床头挂的剑往往是辟邪用的,镇压卧室中的邪气,不是用来杀人交手,往往是桃木剑居多。   他一伸手,长剑飘过来。   宋淑华抢先一步把剑夺走,笑道:“我看看!”   她说着按上剑柄,慢慢的拔了出来,顿时一道寒气从鞘内迸射出来,整个屋子骤冷几分。   宋淑华露出笑容,知道这是一柄宝剑,她虽不用剑,却很喜欢宝剑。   李慕禅皱眉,这寒气太盛了一些,影响心神,忽然生出沙场之感,森森杀气扑面而来,看来这剑杀了很多人。   长剑离开了剑鞘,却是一柄毫不起眼的长剑,就像最平常的青锋剑,甚至没有青锋剑的光泽,剑身黯淡无光。   宋淑华摇摇头,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将剑端到眼前仔细观瞧,想看看剑身的纹理,看看用什么铸造手法。   李慕禅也不打扰她,笑眯眯的看着,忽然脸色一变,宋淑华长剑忽然一横,朝自己玉颈抹去。   第69章 饮血   李慕禅吃了一惊,忙按住她手腕,入手细腻柔软。   她用力的挣了挣却没用,李慕禅神力敌穷,有意识的用力岂能随便挣脱,她忽然挺剑刺向李慕禅。   她双眼清亮,炯炯生辉,比平时更清亮几分,而且气势凌厉,好像把他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慕禅心下凛然,知道中了道,蓦地一闪退后,瞬间站到一丈外。   宋淑华却不依不饶,飞身扑了过来,长剑划出一道白虹,直射向李慕禅心口,剑速奇快无比。   她原本不通剑法,这一剑看来却不然,没有数十年的功力绝刺不出这么一剑,当真是又狠又准又快。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一声清鸣,长剑荡开,李慕禅只觉寒气入指,竟然无视罡气防御,直接袭入经脉,沿着手臂上升,便要冲向心口。   李慕禅“咦”了一声,内力汹涌而动,瞬间形成一道一道的波浪,冲击这森森寒气,终于心口之前将其消灭。   他吃了一惊,发觉此剑的邪门,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门口位置,双手结印,形成一片手影,然后口吐真言。   宋淑华腾空而起,长剑疾刺,再次射向李慕禅,剑尖到达他胸口时,迎上了李慕禅真言。   “咄!”一声断喝,李慕禅双眼微睁,衣衫猎猎,气势如魔神。   长剑将要刺破李慕禅胸口之际停住,随后开始颤抖开来,散发出森森寒气来,似乎想要挣脱宋淑华玉手。   宋淑华用力的握住剑,露出吃力神情,她死死瞪着剑尖,明眸明灭不定,闪烁不停。   李慕禅双手结印,再次口吐真言:“哞!”   “当啷”一声脆响,宋淑华右手一松,长剑坠落地上,她软绵绵的往下倒,被李慕禅一把扶住。   她像抽去骨头一般软绵绵倒在李慕禅怀里,娇喘吁吁。   李慕禅一手扶她,另一手按上她背心,内力汩汩传入,助她一臂之力,内力一入她身体,感觉到她身体空虚,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后精疲力竭,贼去楼空。   宋淑华眸子朦胧,倚靠在李慕禅身上,一动不动。   良久过后,她轻轻挣扎一下,离开李慕禅怀,脸色绯红。   李慕禅也怅然若失,温香软玉入怀,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见她羞涩难当,忙道:“这把剑怎么回事?”   “啊?”宋淑华一怔,忙道:“这剑太邪门了!别动!”   李慕禅弯腰到半途停住,扭头望她。   宋淑华忙道:“别碰它!”   李慕禅收回手直起身:“怎么回事?”   “这柄剑很邪门,像是能控制人。”宋淑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得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宋淑华蹙眉,心有余悸的望着地上躺着的长剑,虽然仍是青锋剑模样,朴实无华,她却不敢再小觑了。   李慕禅道:“想必杀人太多,沾染了太多的煞气,所以影响剑的主人,是不是有幻觉?”   宋淑华盯着这柄剑,沉肃说道:“我一握上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见血,想要杀人,一股怒气控制着自己,恨不得把天下的人都杀干净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确实如此,多试试看。”   “千万别试!”宋淑华忙摆手,哼道:“我入魔了你能制住,一旦你入了魔,那可天下大乱了,谁制得了你?”   李慕禅笑道:“我修炼佛门心法,专克制这些,不要紧。”   “别别,还是再说吧。”宋淑华心有余悸的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一招手,长剑飞起,钻到他手上,宋淑华吃惊瞪大眼,紧张的望着他。   李慕禅右手持剑,左手捏剑诀,缓缓抚过剑身,剑身似乎泛起一道明光,闪烁一下又消失。   李慕禅脸色沉肃,眉头蹙起。   他没想到这剑如此的厉害,煞气宛如实质,从双掌源源不绝的涌进,从手臂钻到头顶,又一股钻向心口。   他内力疾转,在经脉中循环不休,冲击着这两道寒气,却难挽大势,这些寒气无视内力的阻碍,缓缓冲向两处。   他心惊之际仍没乱方寸,忽然吐出一道真言,真言在脏腑内流转,这两道寒气像是冰雪遇沸水,顿时化去了一层。   李慕禅知道找到了对付的法门,左手结触地印,搭上剑身,再次吐出一道真言,顿时衣衫猎猎抖动。   宋淑华只觉一道无形的力量汹涌而至,像巨浪打在身上,她身不由己的退了几步,贴到墙上。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再次结印,点上长剑,同时吐出一道真言,剑身再次闪了一下。   李慕禅毫不停歇,源源不断的结印吐真言,一口气吐出三十六道真言,方才停歇。   宋淑华发觉,这柄剑竟然发生变化,原本的朴实消失,变得光洁如冰,泛着丝丝寒气。   李慕禅忽然将剑一抛,长剑在空中翻转,李慕禅双手结印,瞬间结出十几个手印,然后吐出真言,手印朝空中的长剑一指。   长剑似乎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再次抛起,李慕禅接着结印,吐真言,手印同时朝长剑一指,再次把长剑击起来。   宋淑华紧盯着,不知李慕禅在做什么,却看出他这是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却不知给这柄剑施展这个做甚。   李慕禅一口气施展了九次才停手,此时长剑变得明晃晃,像是一泓秋水在流转,轻飘飘落到他手上。   李慕禅脸庞苍白如纸,苦笑道:“真是个宝贝!”   “你不要紧吧?”宋淑华忙问,先前一直不敢打扰他,心却一直提着,她知道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极耗精气神。   李慕禅摇摇头:“差一点儿就降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淑华指着他手上的长剑问。   李慕禅叹道:“我也不知,这剑上蕴着强大的凶煞之气,几乎有了神智,还好我修炼的佛门心法。”   他若没练成无上金刚菩提经,想抵住这剑上凶煞很难,没有十分的把握,如今也是堪堪降住。   “怎么会变成这样?”宋淑华百思不得其解。   李慕禅道:“可能这柄剑杀了太多的人,形成的煞气凝成神识,这剑的材质也极奇异。”   “我这回能拿了吗?”宋淑华指指李慕禅手上的长剑。   李慕禅摇摇头:“不成。”   “你不是降伏了吗?”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是我降伏了,别人一动,还会反噬,此剑太凶,还是少碰为妙,不祥!”   “我才不信这个呢!”宋淑华嘴硬,却没敢再碰。   不过她对剑的喜爱极深,看到这剑身水汪汪的,实在好奇得不得了,凑近了看几眼,道:“你端到我跟前,我不碰,只看看。”   李慕禅笑着把剑端起来,送到她跟前,她尽可能的凑上前,几乎碰上了长剑,但寒气阻住了她。   隔着一尺远,她就能感受到剑上的森森寒气,这寒气与一般的寒气又不同,宛如实质的寒针一样,扎在身上痛。   “咦?!”她忽然一怔,讶然道:“这剑上有字!”   李慕禅笑道:“哪里?”   他说着也把剑凑到自己跟前,打量着笑问。   “你凑近了看,不成,要动一下,字在里面闪呢,你不动它不闪。”宋淑华摆着手,示意他旋转剑身。   李慕禅依言把长剑转了转,果然看到剑身内流转着两个字。   “饮血……”宋淑华沉吟着,叹口气道:“还真是杀气凛然呢!”   剑身水汪汪的像一泓秋水,但翻转之际,又隐约闪着红光,似乎蕴着血气,颇有几分诡异与森然。   宋淑华退后两步,摇头道:“我不喜欢这剑了!”   李慕禅笑道:“此剑是凶器,不过用好了也威力无穷。”   他感觉得到此剑的威力,能破罡气,剑上的煞气威力无穷,其凝实与锐利更胜自己的罡气。   有了此剑,施展剑法即使不用心法也是威力无穷,能破护体罡气,纵使一个武者来用,也能杀了宗师。   这是完全突破了境界的桎梏的凶器,若是被人知道,一定要惹来血雨腥风,一阵疯狂的争抢。   他脸色微变,感觉这柄饮血剑是个麻烦了,他思维如电,转眼功夫想到范家为何如此拼命的想攻回来。   他们不是为了金银,而是为了这柄饮血剑,有了此剑,说不定宗师能对付得了大宗师,可谓一大杀器。   他摸了摸鼻梁,推测着范家的举动,他们先是要拼命的抢剑,实在抢不过去,就会狗急跳墙,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他皱眉沉吟,思索着应对之法。   半晌过后,他抚掌微笑,抬头道:“小姐,咱们又要故伎重施了!”   “什么故伎重施?”宋淑华看他的笑容,便知道又冒坏水了。   李慕禅笑道:“这柄剑关系重大,早晚要牵连到咱们身上,与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   “怎么个先发制人?”宋淑华问。   李慕禅问:“你可知道此剑的厉害?”   宋淑华点点头:“确实很邪门,会反噬主人吧?”   李慕禅摇头:“这确实是一把宝剑,能够破开罡气,应该是杀人太多所致,一个精通剑法的武者拿到了,足够杀死宗师。”   “真的?!”宋淑华吸了一口凉气。   武者想杀宗师难如登天,因为武者的内力远不如宗师坚凝,就像潮水遇上礁石,再厉害的潮水也拍不动礁石的。   这把饮血剑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常识,后果难料,宗师们绝不会允许这把剑的出现,一旦传出去,谁拿了这把剑谁就是宗师的公敌。   “你担心范家会传出去?”宋淑华冰雪聪明,猜到了李慕禅的脸色为何如此沉凝。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们得不到,一定会散播出去的。”   “那怎么办?”宋淑华问。   李慕禅笑道:“先发制人!”   宋淑华明眸一亮:“又要造谣?”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不错!……咱们先发制人,就说范家有饮血剑,秘藏于暗室里。”   “李无忌,你真是太坏了!”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逼不得已的自保。”   “哼,好吧,我会派人散发出去的,不过要别人相信才成。”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了笑:“信不信由他们,将来再有消息说饮血剑在咱们这里,就能扯皮,有个缓冲。”   “算你有理。”宋淑华哼道。   她扭头打量着饮血剑,哼道:“不过这把剑真要收好,还是藏起来不动为妙,万一你被它控制了,那可要命!”   李慕禅武功太强,又有层出不穷的秘术,一旦他失控,真不知道谁能制得住他,危害太大。   李慕禅点头笑道:“好。”   他把剑归鞘,然后系到腰间,笑道:“此剑不出鞘便不要紧。”   “唉……,照我看呐,还是把它毁去为好,贻害无穷!”宋淑华摇摇头。   李慕禅道:“此剑有大奥秘,毁了可惜。”   “算啦,我说不过你。”宋淑华白他一眼,两人离开了屋子,回了李慕禅自己的屋子。   李慕禅没在这间院子住,在旁边院子找了一间,这里原本是那些核心弟子们的居处,比起范武源那边差得远。   他摇摇头,这范武源与鲁成江比起来差了一截,看鲁成江的屋子,布置与众弟子们的屋子一般无二,没什么格外优待。   平时吃饭也是在一个锅里,平常一举一动与众弟子们打成一片,如此一来众弟子们岂能不效死命。   所以无论多么艰难的时候,太华堂的士气一直高昂,没有离心之像。   ……   半个时辰后,大门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却是那些西阳堂的弟子们在闹,他们不知道怎么走出了西阳堂,忽然回过神来,原本想要私拿的东西一件没拿出来,反而落得个两手空空。   他们如何能甘心?虽对李慕禅的异术害怕,但仗着人多势众,胆气大壮,于是聚一起回来闹。   莫老与常老自然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嚷嚷,一言不发,却挡在大门前,只要靠近了,便丢出去。   一会儿功夫,他们都被丢到地上,一时半刻爬不起来,宋淑华听到嚷嚷声,出去看看。   众人看到宋淑华出来,再次嚷嚷开,要讲道理,宋淑华冷笑一声,目光掠过众人:“莫老,常老,他们再往前,直接打断了狗腿!”   莫老与常老忙点头:“是,小姐!”   宋淑华斜睨众人,娇哼道:“一群乌合之众,难怪西阳堂灭了!给我滚得远远的,懒得看你们这群窝囊废!”   被女人这般辱骂,他们大是不忿,怒火冲天起。   一灰衣中年腾身而起冲向她,莫老身形如电,一把抄住那灰衣中年,随后一掌斩下,“喀嚓”一声脆响,灰衣中年大声惨叫着飞到两丈开外,“砰”重重落地,捂着大腿惨叫着翻滚。   莫老与常老脸色如常,宋淑华蹙一下黛眉,觉得这人很吵,莫老何不趁机点了他的哑穴。   莫老的用意是杀鸡骇猴,自然不会点哑穴。   宋淑华冷冷扫过众人,哼了一声,扭腰离开了,众人心下冒凉气,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美人儿,招惹不得!   他们很快想通了,想拿回东西是不可能了,还是早早离开为妙,免得这两个老家伙真下杀手。   纷纷扰扰过后,李慕禅安静下来,很快来了一批人,却是太华堂两位旗主率着人过来,一共五十来人。   他们来了之后,西阳堂一下就热闹起来,他们每天都在练武场上练功,李慕禅不时指点他们几招。   李喜李乐也跟了过来,他们一直受李慕禅教导,武功突飞猛进,尤其是联手的威力更强。   范家没再来袭扰,好像一下丧失了信心,不想再抢回西阳堂,李慕禅难得的有了安静日子。   何丽珠诸人不时过来,与宋淑华一起,或者出去逛街,或者切磋武学,她们颇为快活。   李慕禅则潜心研究饮血剑。   饮血剑上蕴着大奥秘,李慕禅想要解开,想知道为何能侵扰心神,仅是一柄死物而已,竟有如此神效。   遗留于世上的古剑多得很,像这般奇异的却没有,这剑上一定蕴着大秘密,他想要解开。   每天他都要运数十遍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此剑,而且仅施展静心之法,想化去剑上的煞气。   无上金刚菩提经奥妙无穷,他也是莫名的灵机一动,才发觉这般妙用,确实极有效果。   李慕禅如今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的次数有限,若没练成最后一法,有源源不绝的精气神补充,他仅能施展一次,如今却能施展三十多次。   他竭尽全力的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至不能施展了,第二天再施展时,往往能多施展一次或者两次,不断的突破极限,精神也越来越盛。   他每次施展过无上金刚菩提经,会将心神融入剑中,接触剑中杂乱的精神,一者是锻神,第二天能更多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多是此法所致,二者想窥得此剑的奥秘。   半个月后,当他一口气施展了五十遍无上金刚菩提经,然后再心神相融时,他大喜过望,窥得了饮血剑的奥妙。   第70章 漱泉   清晨时分,他迈步于练武场上,五十几个弟子正在认真练功,没有鲁成江在一旁叫嚷着让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们现在是西阳堂的人了,再与太华堂没有了关系,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太华堂的敌人。   世事无常,人心反复,虽说现在两堂是亲如一家,谁能断定不会变,将来也一样的亲密?   亲兄弟况且还会发生龌龊,何况两个堂口,青月城只有这么两家堂口,雄飞帮已经消失,一山不能容二虎的。   这些想法他们只能想一想,不敢触霉头说出口,自讨苦吃。   李慕禅施展了他心能,对众人的心思洞若观火,不过却不想多说,言话很无力的,他们有这般想法也不足为奇。   他迈步于练武场上,看着众人的修炼,满意的点点头,他新传授了他们一套掌法,招式很简单,仅是四式而已。   每个人出一式,同时施展,威力穷大,四个人的威力足以抵得上八个人甚至更多的人。   他们每人还有站位与步法,其余这是李慕禅从阵法中得到的启示,想把阵法与武功结成一体。   这很艰难,可能已经有人想过,却没能成功,他不急于求成,先改着试试,现在看来威力强大。   四人每人练一招,按四象方位站着,出招时的招式也配合起来,形成一个四象转轮阵。   四个所练的掌风不同,每一掌各不同,如同站在四象位置,形成一个微小的阵法,重重变化皆靠掌法实现。   他试了一试,威力尚可,随着他们掌风的熟练与彼此配合的默契,威力会越来越强,远非一般的合击术能比。   场中众人练功,都是四人一组在出掌,脚下不沾地,飘飘而行的同时出掌,随着身法加快,掌风形成一个闭合的区域,处于这一区域中如陷阵法里。   李慕禅忽然一闪,钻进一组人当中,双掌翻飞攻向四人,四人丝毫不乱,沉着应战,脚下飘飘不止,同时出掌,将李慕禅笼罩其中。   李慕禅体会着他们掌法的威力,摇摇头:“太差太差,你们的掌力太弱,练得不够刻苦!”   四人咬着牙,动作越来越快,在阵法护持下,众人都没有什么事,一心练功就成,这半个月来一直苦练这四掌,已然威力不凡,比起从前可是天上地下,却仍被堂主如此贬低,他们实在不服气。   他们各自估计着自己的变化,平时除了苦练,还会切磋,暗自比了比,提高了一大截,实力甚至增强一倍多。   若是与太华堂遇上,跟原本的伙伴们打起来的话,凭着自己五十几个,足以打得过一百五十多个人。   正因为见到这一套掌法的威力,他们刻苦得很,恨不得有机会跑回去,在众人跟前炫耀一番。   当初他们听到要来这里,要脱离太华堂,成为西阳堂的人,个个畏如虎,看到自己等被抽中,望过来的眼光都是同情怜悯。   现在看到自己的变化,后悔的是他们!   ……   吃过早饭后,李慕禅想继续研究饮血剑的奥秘,却被宋淑华叫住,她一身雪白罗衫,加上白皙如雪的肌肤,整个人似乎不沾风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嗔道:“别再闷屋里了,跟我出去走走!”   李慕禅为难的摸摸鼻梁,他沉浸于饮血剑中难以自拔,实在是这个奥秘太过惊人,他一直不敢确认。   “行啦,一天到晚闷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见她明眸灼灼,知道不能拒绝,只能勉强点点头:“就怕出去会遇上范家的人。”   “这么久,他们早就放弃了,你就甭胡乱担心了。”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头道:“那倒未必,范家绝不会放过西阳堂的,即使能放过西阳堂,也不会放过饮血剑,已经散播出去了吧?”   “嗯,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宋淑华点点头,又摇头:“不过效果一般,好像大伙没什么反应,似乎不大相信。”   李慕禅笑道:“当今世上,知道饮血剑的可能不多吧?”   “嗯,只是传闻中有这么一把剑,真正见过与知道的,还真是不多。”宋淑华点点头。   她是在家中一本藏书上见过这么一点儿传闻,因为太过奇异,所以记得住,世人未必知道。   李慕禅道:“真正知道的都是大人物,可能不会如此张扬,范家说不定已经焦头烂额了呢。”   “那倒未必,范家真有饮血剑,大伙也不怕,他们没有剑法。”宋淑华摇摇头,淡淡道:“饮血剑真正有威胁是在懂剑法的人手上,不过这世上真正懂剑法的可不多,白云宗是一家,云霄宗是一家,好像再没有了。”   李慕禅皱眉道:“我不太明白,为何懂剑的只有这两家?”   宋淑华想了想,沉吟道:“这也关乎一个大秘密,好像知道的极少,我也只是隐约听说过。”   “什么秘密?”李慕禅讶然。   宋淑华摇摇头叹道:“好像是上古时候的事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明白,好像练剑的人几乎都被杀了,只流传下来寥寥几套剑法,可惜后人很难练成,最终剑道没落,还不如练拳脚功夫。”   李慕禅眉头紧锁,摇摇头。   宋淑华道:“好啦,你还是甭练剑法了,没什么前途的,到了后来,剑法根本破不开罡气!”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未必。”   “饮血剑你能用吗?一旦用了可就暴露了!”宋淑华哼道,知道他的打算,饮血剑能破开罡气,但它太招眼。   李慕禅笑道:“看不出来的。”   饮血剑破开罡气与以剑气破开罡气,应该没什么差别,旁人看不出来,只以为使剑之人修为深厚。   而他如今的修为算是极深了,能够破开大部分宗师的护体罡气,用饮血剑与平常的剑法没什么两样。   不过真正施展起来却不同,饮血剑不仅仅破开罡气之妙,还有慑神之威,可惜历代主人无法参悟其妙。   “好吧好吧,咱们出去逛一逛吧!”宋淑华摆摆手,不想再谈饮血剑了,她想来便心里发毛。   李慕禅无奈答应,两人跟守门的两个老者打了个招呼,然后漫步出了西阳堂,沿着大街往朱雀街而去。   他想回太华堂看看,半个月不见,不知太华堂变成什么模样,现在太华堂一家独大,气象应该有所变化。   李慕禅身穿青衫,相貌平平,宋淑华一袭雪衫,两人半肩走在一起颇为和谐,却又极惹人眼。   女人们羡慕嫉妒的望着宋淑华,感慨老天偏心,给了她一幅身材与相貌,男人们盯着宋淑华看之余,冷冷扫向李慕禅,恨不得取而代之。   李慕禅对于这样的眼光习以为常,呆在美人儿面前就会招男人的恨,觉得天下的美人儿都是自己的,这是男人的本性。   两人沿着大街,时而在小摊前流连停驻,时而左拐右拐,去找想买的小饰品,宋淑华对精致的小饰品颇为喜欢。   李慕禅懒洋洋的跟着,两人没让宋秀秀与莫老他们跟前,只有两人,像是平常的情侣一般。   两人虽然走得慢,到了中午才踏上通往太华堂的那条昌平街。   这条昌平街与朱雀街只隔着一条街,只要穿过一条小巷子,而且两边很幽,不像朱雀街那么热闹。   踏上昌平街,走到半途,李慕禅忽然皱眉。   “怎么了?”宋淑华看出他脸色有异。   李慕禅叹道:“看来范家还是出手了。”   “有人跟过来了?”宋淑华脸色一沉,身体紧绷。   李慕禅摇摇头:“是不对咱们,是对太华堂动手。”   宋淑华修长的柳眉挑了一下:“他们怎么来对付太华堂了?”   李慕禅叹道:“西阳堂是块难啃的骨头,收拾了太华堂也是一样,这是一招釜底抽薪!”   这一阵子他专注于研究饮血剑的奥秘,倒是忽略了这边,还好太华堂有何丽珠她们坐镇,起码不会有大碍。   “他们在哪儿?”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指了指四周的宅院,摇头道:“这里差不多都有人,范家好大的手笔。”   “那怎么办?”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没办法。”   这些人应该是宅子的主人,太华堂虽说是帮派,却不能不讲道理,不能惹起众怒,否则官府出手的话那可麻烦。   宋淑华蹙眉沉吟一会儿,摇头道:“他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不把周围都买下来!”   李慕禅笑道:“太华堂根基太浅,鲁堂主行事又慷慨大方,根本没什么余钱,而且这里地价太高,买不起。”   宋淑华哼道:“那看他们的本事了,咱们不管了!”   李慕禅笑了笑:“这一招好!”   宋淑华斜睨他哼道:“你巴不得看鲁堂主他们的笑话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摇摇头:“小人之心腹君子之腹,鲁堂主可不是吃素的,别小瞧了他!”   “谁是小人啦!”宋淑华伸手就去扭他胳膊。   李慕禅忙躲闪,往后退去,宋淑华则一直追着他打,两人很快离开了太华堂,越来越远。   李慕禅不想招惹麻烦,范家既然在对付太华堂,太华堂那边没有人传信,自然是有把握,西阳堂现在太弱,还是不惹范家为妙。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从东边城门出去,宋淑华使了性子,非要追到他不可,李慕禅则施展身法,左右躲闪。   出了东城门则是一条大河,从北往南泄下去,河宽有两丈,两边是茵茵绿草,然后是树林。   两人到了河边停下,李慕禅终于让她追上,狠狠扭一下胳膊,扭得他直咧嘴,宋淑华得意的笑。   两人坐在茵茵绿草上,看着澄静的大河,波光粼粼,阳光明媚,清风带着几分湿气,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惬意。   李慕禅露出享受的表情,宋淑华得意的道:“还是出来好吧?你整天呆在屋里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在想事情呢。”   “想什么?”宋淑华好奇问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想把这柄剑送给家主,他会不会收?”   “当然了!”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趁机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淑华不满的问,嫌太卖关子,给了他一记白眼。   李慕禅转头看向大河,漫声道:“是关于你的。”   宋淑华一怔,随即脸红了,嗔道:“提我做什么!”   李慕禅转头看过来,笑道:“我想让家主放你自由,你想嫁给谁,自己做主!”   “这个条件呀?”宋淑华蹙眉。   李慕禅缓缓点头,目光透着笑意,似乎在炫耀,想讨得夸奖,结果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不劳你费心!”   李慕禅一怔,他与宋淑华相处时不用他心通,平时与朋友在一起,也不用他心通,太过无趣。   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你管好自己的事就成了!”   她说着腾一下站起来,扭头便要走。   李慕禅忙道:“我做错了?”   “没有!”宋淑华停步重重哼一声,接着便要走。   “宋姑娘何必急着走!”一声清朗微笑传来,却是一个白衣公子正缓步从树林走出来,手摇折扇,神情悠然。   李慕禅皱眉,这青年相貌英俊,气度潇洒,唯一的缺点是眼神不正,透着傲慢与轻浮,此时却双眼放光的盯着宋淑华。   他目光灼灼,似乎想看透宋淑华一般,宋淑华极为反感,蹙眉哼道:“你是哪个?!”   “在下漱泉谷梁风笑,见过宋姑娘!”白衣青年拿着折扇抱拳,气度翩翩,若非他灼灼的目光,还不至于惹人讨厌。   宋淑华蹙眉:“你是漱泉谷弟子?”   “不错!”梁风笑缓缓点头,又甩开折扇轻轻摇动,神情傲然而矜持。   宋淑华摆摆手,哼道:“行了行了,别显摆了!我知道漱泉谷了不起,你有什么事?”   “在下只想与姑娘认识一二,做个朋友,……俗话说出外靠朋友,我初出谷来,想要结识一下天下英豪与红颜!”梁风笑微微笑道。   宋淑华嗤的冷笑一声,斜睨着他:“不必了,我不想认识你,请让开!”   梁风笑摇摇头,叹息道:“这个家伙得罪了宋姑娘吧,那好,我就让他给宋姑娘你陪罪!”   他说罢一闪出现在李慕禅身前,手上折扇一点,轻疾飘逸,直点李慕禅心口,却是杀气凛然。   他显然看出李慕禅与宋淑华的关系,想要杀了取而代之。   李慕禅皱眉,觉得莫名其妙,漱泉谷倒没有听说过,不过看宋淑华的神情,显然不是一般的门派。   他飘身后退一步,淡淡道:“慢着!”   梁风笑根本不听他说话,脚下一滑,再次靠近,又是一扇点出,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他没想到相貌平平的李慕禅修为这般厉害,看样子不过是个小高手而已,却有这般身法。   李慕禅摇摇头,右袖一挥。   “砰!”折扇与袖子相撞,梁风笑顿时倒飞出去。   他在空中踏出几步,身形顿时稳稳落到两丈外,脸色冷下来,双眼精芒闪烁,先前的轻浮消失。   “原来深藏不露,好好,我正要会一会天下英雄!”梁风笑仰天打了个哈哈,沉声道:“报上名来。”   李慕禅淡淡道:“无能之辈不配知我名!”   “小子狂妄,看招!”梁风笑顿时勃然色变,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白光射向李慕禅。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稳稳站着,梁风笑却飘飘后退,他在后退中划动双掌,似乎能从虚空借力,稳住了身形。   “砰砰砰砰!”李慕禅皱眉,哼了一声猛冲过去,梁风笑身形虽快,却差李慕禅一筹,容不得闪避,只能被动接掌。   转眼功夫对攻了十来掌,梁风笑的脸色涨红,李慕禅却神情自若,淡淡道:“这么点儿本事就出来撒野,实在丢你们漱泉谷的脸面!”   “你是谁?!”梁风笑大声喝道。   李慕禅摇头道:“回谷练上十年再来问我!”   梁风笑大声喝道:“今日之耻,改日必当报答!”   他话音乍落,身形猛的一闪,避过了李慕禅右掌,如一道流光般钻进了大河,消失在河面。   李慕禅摇摇头道:“真是不知所谓!”   宋淑华却秀脸阴沉,紧盯着大河,哼道:“你惹大麻烦啦!”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道:“漱泉谷很有名?”   “他们名气不大,却很难缠!”宋淑华摇摇头,叹道:“漱泉谷的人不讲道理的,会一直缠着你!”   李慕禅苦笑道:“还真是无妄之灾!”   “你是不是又要说红颜祸水了?!”宋淑华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笑道:“他怎知你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他是范家的人,所以没理会。”   宋淑华哼道:“贪花好色之徒!”   李慕禅道:“跟我说说漱泉谷吧,他们会如何?”   “肯定会再找上门来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恶迹多不多?”   “他们亦正亦邪,你想做甚?别乱想了,漱泉谷可不是范家!”宋淑华白他一眼,哼道:“他们实力比白云宗还强一筹!”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真是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就招惹上这么一个人。   第71章 诛杀   宋淑华道:“这个漱泉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实力高深,据说是远古传下来的一脉,不容小觑,你想把人家灭了是不可能的。”   李慕禅苦笑道:“总不能束手就缚吧?”   宋淑华想了一下,道:“让何姐姐帮帮忙吧,白云宗的面子大。”   李慕禅叹口气:“实在不想欠白云宗人情。”   “不算欠白云宗的,是欠何姐姐的,她这人看着冷淡,心肠却极好,交给我了!”宋淑华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实在有些不自在,当初收拾白云宗可没手软,现下却要依赖白云宗的力量。   他抬头望天,白云悠悠,天碧如洗。   自己纵使有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强大的势力为支撑,单打独斗是成不了气候的,除非自己一跃而成大宗师。   大宗师可遇不可求,当务之急是先要见一见大宗师。   他扭头道:“我想去云霄宗碰碰运气!”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在那个世界,他当初立下誓言,要天下第一,在这个世界,他也要天下第一,傲然立于众山之上!   他身上气势翻涌,慢慢的又敛了去,宋淑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欲望,极具感染性,好像化身为一只狮子,慢慢升腾起来,站到了云端。   李慕禅整个人如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想的是回去,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回去见诸女,心无大志。   但这一刻他再次明白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在哪里,没有绝顶的力量,没有傲视天下的实力,就永远没有自由,不能随心所欲。   与其仅求回到原本世界,不如直接征服了这个世界,再从容回去,想来便来想回去便回去,无人可制。   无论如何,一定要成为大宗师!   他双眼凝视宋淑华:“我想去云霄宗!”   “去云霄宗?”宋淑华怔了怔,讶然道:“你想拜到云霄宗山门?”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错!”   宋淑华想了想,沉吟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云霄宗收徒极严,你年纪又有些大了……”   李慕禅皱眉:“云霄宗不是不禁弟子带艺投师吗?”   “话是这么说。”宋淑华摇摇头,哼道:“说得漂亮,但同样的资质,他们一定会选择年纪小的。”   李慕禅笑了笑:“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   宋淑华点头:“好啊,去试试吧,能拜到云霄宗,将来说不定有望成为大宗师呢!”   李慕禅露出笑容,大宗师,这可是他的执念。   ……   傍晚时分,两人才回到西阳堂,一回西阳堂,他直接把李喜李乐唤来,递给两人一封信,吩咐亲自交给鲁成江。   两人见他神色郑重,肃然点头,转身离开了。   夜色很快上涌,华灯初上,整个青月城笼罩在一片灯光中,青月城夜晚更加的热闹,夜市很昌盛。   李慕禅与宋淑华吃过晚饭,一块儿上街逛夜市,很快就完全融入了人群中,很难找得到。   李慕禅身穿青衫,宋淑华穿了湖绿罗衫,两人手上各拿了一个糖人,脸上带着欢笑。   两人一直逛到夜市停歇,才慢慢的往朱雀大街走,要去太华堂,宋淑华颇有几分不情愿:“这么晚了去做什么呀,还是明天再去吧。”   李慕禅摇摇头,宋淑华道:“人家都睡了,你去见谁,就是范家也睡下了,没人在你要干什么。”   李慕禅不说话,只是往昌平街走去,一踏上昌平街,忽然“轰隆”一声闷响,地动山摇。   “咦?”宋淑华晃了一下,抓住李慕禅胳膊,打量四周。   像是地震一般,又传来几声轰隆隆巨响,地面晃动,宋淑华神情镇定,奇怪的打量周围。   “是在前面吧?”宋淑华忽然一指太华堂方向。   李慕禅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宋淑华道:“赶紧去看看呀!”   说罢施展轻功化为一缕轻烟,一眨眼功夫靠近太华堂,隔了十几丈,却不敢靠近了,只见漫天的石头从夜空中落下,砸进了太华堂里。   “轰轰……”巨响声中,太华堂尘土飞扬,一块块巨石连绵落下,根本不给人闪避的余地,像是下起巨大的冰雹。   这些石头每块都有脸盘大小,夹杂着更大的,砸在身上,即使是宗师高手也吃不消,砸结实了足以毙命。   这般摧毁性的打击,往往是战争所用,很难想象会在民间用到,宋淑华看得心底发寒。   这一招太歹毒了,要是这般攻击宋府,宋府的阵法也没用。   李慕禅站在原地不动,宋淑华忙摇摇他胳膊:“怎么办?”   “等等看吧。”李慕禅无动于衷。   宋淑华急道:“再不拦住他们,太华堂真的夷为平地了!”   李慕禅道:“不急,且看看再说。”   “你……”宋淑华气急,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看好戏就是!”   宋淑华盯着他瞧,觉得他一定有什么后手,可李慕禅一幅笃定神情,不急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也撬不开他的嘴。   ……   约摸过了一刻钟,轰隆声停歇,从夜色里涌出一群黑衣人,约有二十几个,冲向被石头堆满的太华堂,无声无息如潮水般涌过去。   看到了李慕禅与宋淑华,领头一个瘦削老者手一挥,四个黑衣人围上来,李慕禅揽着宋淑华闪了闪,到了他们最后面。   瘦削老者皱眉,又一挥手,那四个黑衣人于是后退,与队伍汇合,不再理会李慕禅两人。   “他们是范家人?”宋淑华蹙眉。   李慕禅道:“看出几个宗师了吗?”   “八个。”宋淑华道。   李慕禅摇摇头:“九个,还有一个掩藏了自己。”   “哼,倒是阴毒!”宋淑华撇撇嘴:“看来真是范家了!”   一般的势力还真拿不出九个宗师高手来,而且一次出现,也只有范家这个层次的才成。   “咱们过去吧!”李慕禅道。   两人身形比他们更快几分,从另一个方向进了太华堂,只见太华堂千疮百孔,实是惨不忍睹。   还好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只见石头不见人,李慕禅飘身到了一个屋子,这屋子的屋顶已经消失,被打得稀烂,露出了满天的星光,屋内一块一块石头堆在一起。   偌大的太华堂,几乎每间屋子都如此,可见砸下了多少石头,这一场石头雨威力无穷,逃无可逃,房子都被砸成这样。   李慕禅来到这屋子,袖子拂了两下,几块石头飞了出去,他在北边墙上拍了两掌,“轰隆”一声响,地上出现一个黑洞。   李慕禅沉声道:“堂主,出来吧!”   鲁成江的声音传出来:“是李堂主吧?”   李慕禅道:“是。”   鲁成江从里面钻了出来,随后是胡为农诸人,鲁玉轩,还有何丽珠她们也在,脸色都阴沉着。   至于其余几个旗,却不在,想必是躲在了别处,李慕禅也不想让他们出来,徒惹伤亡罢了,作用不大,这群来犯之人个个厉害,需要宗师高手对付。   李慕禅道:“先不说别的,马上便有一场硬仗,我施展无上金刚菩提经,大伙准备吧。”   鲁成江把感谢的话吞了下去,扭头望向何丽珠:“何姑娘,你们先找地方歇一歇,咱们收拾了这帮家伙!”   何丽珠一袭雪白罗衫,一尘不染,此时白皙如玉的脸庞却罩了一层寒霜,淡淡道:“鲁堂主,咱们不想闲着看热闹。”   “这……”鲁成江迟疑一下:“他们是冲着咱们太华堂的,想必不敢得罪白云宗的。”   何丽珠淡淡道:“鲁堂主不必多说。”   这一次若非提前知道了,躲进了地道里,面对这一场石头雨,断难逃生的,实在太过歹毒,她们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把这口郁气发泄出来。   “唉……,那就多谢何姑娘了!”鲁成江心下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幅为难神情,看得鲁玉轩翻了翻白眼。   有何丽珠她们助阵,那可谓是万无一失,白云宗这几人都是宗师高手,而且她们精通剑法,杀人最擅长。   李慕禅双手结印,双手形成一片影子,一念结十印,他如今不止如此,一念能结二十念,无上金刚菩提经威力更强几分。   他们已经站成了一个扇形,何丽珠她们虽不知为何,鲁成江既说了,她们没多说。   李慕禅口吐真言,手印朝他们一指,何丽珠她们顿觉出异样来,彼此对视一眼,没有多说。   随着李慕禅一道手印一道手印的加持,她们感觉越发的奇异,最终她们感受到了暴涨的内力,好像凭空增加,不是自己的潜力,反而像是借别人的一般,委实妙不可言。   李慕禅手印速度奇快,一眨眼功夫施展完无上金刚菩提经,这时那群黑衣人已经冲了进来,从练武场冲到了这一进院子。   鲁成江瞪大眼睛,怒吼道:“纳命来!”   他眼见着自己辛苦建立的太华堂被毁成这样,几乎夷成平地,心头在滴血,转化为无穷的怒气与杀机,恨不得一拳把他们都打成碎片。   李慕禅与宋淑华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进去,宋淑华摇摇头道:“快把他气死了,不杀了这帮家伙,他这口气咽不下去!”   李慕禅点点头,鲁成江的一切都寄托在太华堂上,所有的心血凝聚于此,如今被毁成这样,岂能不怒!   好在他施展了无上金刚菩提经,纵使怒火冲天,他的理智仍没被掩盖,头脑越发的清明。   众人顿时战到一处,太华堂众人个个如猛虎下山,丝毫没有被冲击之像,超乎黑衣人群的想象。   他们原本以为是痛打落水狗,狼狈不堪,没想到太华堂这帮人毫不狼狈,反而像是准备充足。   他们不由的想到一个词:内奸!   ……   李慕禅与宋淑华站在一旁看热闹,宋淑华摇摇头:“范家的宗师们不过如此嘛,这一次又失败了。”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目光一直追随一个中年。   这中年人貌不惊人,掩在人群里极普通,虽然看着四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双眼目光闪烁,不够凌厉,看起来性子懦弱。   宋淑华注意到他的目光,道:“那家伙就是藏头露尾的?”   李慕禅点点头:“他应该是刺杀鲁堂主的。”   “你不上去帮忙?”宋淑华哼道,摇摇头:“看样子鲁堂主可没认识到危险呢,正杀得过瘾。”   鲁成江怒吼连连,打得两个宗师节节败退,随时会落败。   他们显然有了准备,想要灭了鲁成江,两个最顶尖的宗师合攻他,想快刀斩乱麻,尽早结束。   没想到鲁成江功力暴涨,异常难缠,他们不但没杀得了鲁成江,反而被鲁成江打得狼狈不堪。   李慕禅的无上金刚菩提经威力提升,加持的力量也陡增,比从前增强了许多,如今的鲁成江,就像两个李慕禅一般。   两个宗师高手虽厉害,是一群人中顶尖的,比起李慕禅仍逊了一筹,而且鲁成江是含愤而击,是真拼了命的,往往会采取玉石俱焚的招数。   李慕禅笑了一下,笑容未落,花白头发的中年人骤然发难,倏一下到了鲁成江身后,轻飘飘一掌拍下。   “爹!”鲁玉轩惊叫,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鲁成江知道不妙,猛的横移,想要避开,但中年人的手掌已经印到他背心,他心头一沉之际,手掌却忽然撤开,没有发力,似乎手下留情一般。   他不解的扭头望去,顿时明白。   “砰砰砰砰!”李慕禅大拇指遥按,花白头发中年挥掌迎上,两人隔着三丈远,一声声闷响中,两人中间的石头纷纷炸开。   众人被两人之间的声势震动,李慕禅缓缓往前,大拇指一道一道指力按出,花白头发中年则不停的后退。   “哼!”一个老者忽然出掌,掌力汹涌朝李慕禅撞去。   李慕禅左手抬起,大拇指一按,“砰”一声闷响,偷袭的老者后退了几步,脸色涨红。   李慕禅修为精进,自从修炼了无上金刚菩提经后,精进速度再增,不过一直看不到大宗师希望,知道还差得远。   ……   “杀——!”鲁成江怒火更盛。   众人再次拼杀起来,一时之间胶着在一起,难分上下,这个花白中年人的修为极深,与李慕禅相差不大。   何丽珠蹙一下眉头,淡淡道:“开杀戒吧!”   “是!”程思青三人应道。   顿时剑光暴涨,她们对手倒了霉,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中剑。   程思青她们开了杀戒,自然不会留情,长剑刺中之后,后续招式接着跟上,不待他们清醒,已然毙命。   不过转眼的功夫,三个宗师高手死去,震动了其余诸人。   “走!”花白头发中年人长喝一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如雷,李慕禅却冷哼一声:“斩草除根,鲁堂主,杀吧!”   这一声长啸是一门秘法,将毕生功力集于啸声中,令听者血气鼓荡,无法控制自身,趁机逃走最好不过。   鲁成江大喝一声:“好,全宰了这帮家伙!”   可惜,这门秘法遇到了李慕禅的无上金刚菩提经,他加持的诸决中,便有清心宁神一诀,抗拒了这门秘法。   “杀!”程思青三女娇喝声中,剑光暴涨,她们一肚子的气,要不是提前躲到地道里,凭她们的修为,在这石头雨下很难幸存。   看着地面密密麻麻的大石头,就知道他们是如何的狠毒,是成心灭绝了她们,不杀这帮家伙不足以平心头之火。   李慕禅缠上花白头发中年,他这一声长啸后,精神抖擞,双眼精芒迸射,内力越发的雄浑,竟隐隐压李慕禅一头。   李慕禅直接施展了大明王经,又占了上风,指力之下,他不断的后退,何丽珠一闪忽然出现在花白头发中年身后,一剑刺出,无声无息。   李慕禅看到这一剑,寒毛腾一下竖起,当初鲁玉轩施展这一剑,他已经觉得危险,此时看何丽珠施展这一剑,鲁玉轩的剑法就是小孩子打架。   何丽珠这一剑无声无息,却奇快无伦,但见剑光一闪,已经刺进中年人背心,随后拔剑后退,一道血箭跟着喷出,想要追上她,却徒劳无功的落地。   何丽珠身形又一闪,到了鲁成江一个对手身后,剑光一闪,刺出,拔剑,然后飘身而去,中剑老者双眼光芒慢慢黯淡下去,想要扭头看,身子转到一半时已经颓然倒了下去。   何丽珠身如鬼魅,一闪出现在一人身后,剑光跟着一闪,接着远遁,瞬间工夫已经刺杀了四人。   李慕禅看得寒气森森,这何丽珠身为白云宗青年弟子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先前倒小觑了她。   转眼功夫,来犯的诸人无一逃脱,皆已伏诛,却几乎皆是白云宗下的手,白云宗剑法之强,手段之辣可见一般。   宋淑华看得讶然不已,虽知何丽珠厉害,但没想到这般厉害,剑法的威力远胜她的修为。   她扭头看一眼李慕禅,不知道何丽珠与李慕禅打起来的话,究竟谁更胜一筹。   第72章 求情   诸人看何丽珠的目光都透着奇异。   何丽珠扫一眼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们,缓缓归剑入鞘,淡然自若。   李慕禅抚掌笑道:“何姑娘,好剑法!”   何丽珠淡淡道:“见笑。”   李慕禅叹道:“有如此剑法,白云宗果然是白云宗!”   这般凌厉的剑法当真是世间罕有,他虽也能做到,却也不能做得更好了,这是真正的瞬杀剑。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的剑法虽少,威力却不逊于原本世界,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当初击败苏克礼与魏朝阳,不过是他们剑法不纯,没有练到家罢了,并非白云宗的剑法不佳。   而在安向南那一战中,白云宗四个老者被自己阵法所困,来不及施展剑法,所以没能领教他们的厉害。   白云宗能够以名门大派屹立于世,久而不衰,自有其实力所恃,否则在这个弱肉强食,武者如云的世界,早就随风散去。   程思青咯咯笑道:“这帮家伙是真惹恼了师姐,要不然,师姐也不会下这般狠手!”   何丽珠道:“鲁堂主,失礼了。”   鲁成江忙摆手,呵呵笑道:“何姑娘这是哪里话,何姑娘出手帮忙,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何丽珠轻颔首,转头道:“李堂主,多谢你了。”   李慕禅送信过来时,何丽珠恰在当场,看到鲁成江打开书信,笑言李慕禅的推测。   程思青当时还不以为然,笑眯眯取笑李慕禅几句,说他太谨小慎微了,范家不足为道。   身为白云宗弟子自然是瞧不上范家的,若不是因为鲁玉轩,她们也瞧不上太华堂,来也不会来。   鲁成江与胡为农却郑重的摇头,反驳了程思青的话,说李堂主向来算无遗策,绝不会信口开河,惹得程思青颇不痛快,把这笔帐记到了李慕禅头上。   鲁成江与胡为农对白云宗可是恭敬得很,很少会反驳她们的话,惹她们下不来台。   如今看来亏得他们遵从,一入夜便躲到了地道里,程思青一直嘟囔着,说李慕禅小题大做,范家有什么可怕的。   何丽珠喝斥了她几句才老实下来,到了深夜,他们就听到了外面轰轰的巨响,然后是地面颤动不已,像是发生地震。   ……   李慕禅笑道:“何姑娘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乱猜。”   何丽珠淡淡看他一眼,不再多说,这算是救命之恩,若没躲进地道,凭她的轻功也难逃这乱石雨,漫天遮地的同时倾泄下来,他们这就是冲着宗师高手来的杀招。   “何姐姐,你们去西阳堂吧,这里要重建喽。”宋淑华露出一丝笑意。   鲁成江忙点头:“就是就是,何姑娘还是去西阳堂暂住一阵子,咱们很快就能恢复!”   所谓人多力量大,一百多个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重新这里仅需几天功夫而已。   何丽珠摇头道:“算啦,咱们还是回山吧。”   鲁成江一怔,忙道:“何姑娘何必这么急着走,可是咱们招待不周?”   何丽珠道:“已经住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宋淑华道:“何姐姐,我有一事相求,咱们去西阳堂说罢。”   “……好。”何丽珠点头答应。   两人都是冷淡的性子,但都是地位不俗,见识广博,对人对事的也差不多态度,所以很投机,虽然认识短,交情却不浅。   鲁玉轩没跟着她们,要帮忙重建太华堂,何丽珠四人,其余三个也留在太华堂一块帮忙,防备范家再来。   夜色已深,虽然一番热闹惊醒了城中诸人,又很快睡下去,安静下来。   夜空中明月皎皎如银盘,清辉朦胧,照在三人身上。   李慕禅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宋淑华与何丽珠,两人正低声说话,李慕禅没有注意听,他一直在想着先前的流石雨。   今天换了是太华堂,而是西阳堂的话,那会有什么后果,看来自己的阵法修为还不够。   阵法威力无穷,借天地之力,若是布置得好,刚才那一阵乱石雨威力会减到最低,伤不着阵里的人。   他倒是不怕,有大挪移术,能够及时脱身,但一般的宗师高手,像是何丽珠宋淑华,虽内力高深,碰上这个也难逃命。   但若能妙用阵法,则可形成一层防护,像是宗师高手的罡气一般,不过个人的罡气比起阵法来自然差得远。   有这一层罡气,虽不能完全挡住乱石雨,却能减缓其力量,削弱其速度,如此一来,宗师高手们则能安然避开,甚至将其击飞。   这不是一般的阵法能够做到,对阵法要求极严,而且布阵需要的力量更强横,一般的阵法师根本布不起来。   他如今的修为还没能学会这种阵法,宋五爷是修炼阵法的,修炼了一辈子,修为却有限,没有这种阵法,他这个徒弟自然无从学。   他想了想,还是需要另寻高师,阵法一道几乎都需要师承,一者阵法修炼的秘笈没有外传,再者,即使有阵法秘笈,外人也看不懂,往往都是有独特秘法封禁,阵法师最擅长这个。   不是其传承之人,外人根本打不开禁制,即使能强行打开,其中秘笈也会毁去,再者,能打开禁制,说明修为比禁制之人更强,他的秘笈也价值有限,不值得这么干。   不过阵法师之稀少,比起宗师少得多,而顶尖的阵法师,比大宗师也不多见,想找明师可不容易。   ……   三人慢慢回到西阳堂,回到大厅时,何丽珠开口:“李堂主,宋妹妹跟我说了漱泉谷的事。”   李慕禅道:“漱泉谷真这么厉害?”   何丽珠点点头:“漱泉谷的武功别具一格,我有一位师姐嫁到漱泉谷,他们隐于谷中很少履尘世,但实力强横,绝非敝宗可比。”   李慕禅皱眉:“这么说来,只能低头喽?”   何丽珠轻颔首:“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纵使加上宋家,也绝不是漱泉谷的对手,反而替宋家惹祸。”   李慕禅看一眼何丽珠,笑起来:“换成何姑娘你会怎么做?”   何丽珠一怔,默然不语。   李慕禅笑了起来:“既如此,那就算了,我倒要看一看漱泉谷的实力!”   何丽珠不再多劝,扭头看一眼宋淑华。   宋淑华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再劝也没用,不过想跟漱泉谷斗,李无忌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她沉吟片刻,想着增强李慕禅的法子,但整个宋家加起来也没有漱泉谷强,根本就无能为力。   她明眸忽然一亮,抬头道:“李无忌,我去跟五叔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引茬到一位大阵法师的门下!”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也想把阵法增强一下!”   何丽珠道:“我会跟师姐联系,让她帮忙劝一劝,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多谢何姑娘了。”李慕禅笑道。   他如今心态变化,不复先前的小心翼翼,不是一味着惜身,以能回到原本世界与诸女见面。   他想要更强,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这漱泉谷就成为自己的磨刀石,只有在厮杀中才能更快的进境。   何丽珠道:“漱泉谷的武功独具一格,你要小心。”   宋淑华忙问:“何姐姐知道漱泉谷的武功吗?”   何丽珠摇摇头:“我见识过,但不知道他们心法,牵萝掌如丝如缕,如蚕吐丝,时间越久越厉害,别跟他们缠斗,速战速决最好。”   李慕禅点头谢过,何丽珠又摇头:“但牵萝掌最擅防御,想速战速决可不容易,牵萝掌那么好破,漱泉谷也没如今的地位了。”   “那倒也是。”李慕禅笑了笑。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与何丽珠切磋剑法,再次领教了她迅如鬼魅般的剑法,不过在他堂堂正正的剑法下,何丽珠的剑法失效。   李慕禅施展的是大金刚剑,乃金刚门的剑法,防御最有奇效,何丽珠迅如鬼魅的剑法在大金刚剑下根本没机会。   太华堂的重建进展极快,不过七天已经完成,太华堂恢复原状,与先前一般无二,只是新了一些。   何丽珠回了太华堂,住了一天后告辞离开,李慕禅又送走了宋淑华,西阳堂只剩下他自己,还有五十来个弟子。   宋淑华先前不肯走,被李慕禅强行劝走,他接下来要面对漱泉谷,不想因此而连累了宋家。   宋淑华想了想,最终答应离开,她想回去找宋五爷,还有跟爹求助,看能不能想办法化解这一段。   李慕禅又把宋淑华送走后,又把弟子又送回太华堂,只剩下了一个人,守着偌大的西阳堂。   他买了大量的日常生活所用后,宣布闭关,将西阳堂布置下了重重阵法,固若金汤。   他闭关之后,一直参悟饮血剑的奥妙。   清晨时分,李慕禅站在练武场上,身体不动,三道流光环绕周身,像是调皮的飞虫,时而飞高时而俯冲,灵动自如。   李慕禅闭着眼睛微笑,似乎陶醉在某种美好的想象中,三道流光上下翻转,绕着他飞行,像正跟他嬉戏。   “砰!”“砰!”“砰!”三道闷响声传来,李慕禅抬头一望,只见一块簸箕大小的巨石从空中落下。   他双眼一凝,身边环绕的三道流光瞬间迎上巨石,闪烁穿梭数下,将这块青石块分解,待落到他头顶时,已经是一块块的小石子,撞上他的罡气,直接弹了出去。   三道流光现形,却是三柄飞刀,正是他一直贴身藏着的杀手锏,这三柄飞刀不必他射出,像是活了一般自由飞行。   李慕禅露出微笑之意,且看立起了几座假山,都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这些从天而降的石头成了他练功的靶子,或粉碎成小石子,或成稍大一些的石块,还有的大石块直接落地,他用飞刀雕刻成各种怪兽。   这几座假山上都站着几只怪兽,多数是他发挥的想象,有的是原本地球上的猛虎,有的是狮子,栩栩如生,颇有神韵。   他知道外面的是范家人,他们这一招对付太华堂有效,对自己却无效,自己不仅有拳脚功夫,还有剑与飞刀,在飞刀与饮血剑下,这些石头与豆腐无异。   “住手!”一声断喝蓦地响起。   李慕禅皱眉,此人好深厚的修为,这一声断喝,竟然有震动血气之感,说明此人的修为不逊于自己。   “都给我滚蛋!”又一声断喝响起,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看到外面十几个人围着一个魁梧如狮子的青年,穿着一件灰色鹤氅。   他们旁边是一堆青石头,个个簸箕大小。   十几个黑衣人阴沉的瞪着中央的青年,这青年狮鼻虎目,嘴巴方阔,身子雄壮而强健,一看就给人狮子般感觉。   他双眼微睨,似笑非笑,似乎没看到十几个黑衣人的目光,淡淡又吐出一个字:“滚——!”   “好大胆子,你是何人?!”一个黑衣老者沉声喝道。   他声如铜钟,双眼瞪大,凌厉气势冲向青年,沉声道:“报上名来!”   青年冷笑:“漱泉谷陆十方!”   “漱泉谷?!”黑衣老者脸色微变。   青年缓缓点头:“你还算有点儿见识,是听说过敝谷吧?”   “原来是漱泉谷的人,失敬!”黑衣老者露出一个僵硬笑容,抱拳道:“在下白夜城范家范仲昆。”   “嗯,行啦,你们走吧。”陆十方摆摆手。   黑衣老者范仲昆勉强笑道:“陆公子,老朽等奉家主之命行事,不知陆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我么,找李无忌。”陆十方道。   范仲昆笑道:“那倒得很,咱们也在找他!”   “你们这是做甚?”陆十方哼一声,道:“我要跟他说话,你们这是要杀他吧?”   “呵呵,他得罪了咱们范家,略施薄惩。”范仲昆微笑。   陆十方摇摇头:“你们范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本事用武功杀了他,用这种手段,真是丢人!”   范仲昆脸上笑容一凝,尴尬万分。   他想要翻脸,但却没这个勇气,若不知道漱泉谷还好,知道漱泉谷的厉害,他还要开罪,那就是自寻死路。   “呵呵,陆公子不知道,这李无忌修为极深,与其折了家中高手,不如直接用省力的法子。”范仲昆勉强打个哈哈。   陆十方冷笑一声:“就是这般想法,所以你们范家越来越差,被宋家压得透不过气来。”   范仲昆脸上青气闪了闪,又慢慢散去,露出僵硬笑容:“宋家还没这本事!”   陆十方一指前头的西阳堂:“你们这个西阳堂被宋家的太华堂灭了,这不是假的吧?”   “咱们也把太华堂灭了。”范仲昆道。   “哼哼,用石头砸,亏你们想得出来!”陆十方撇撇嘴,不屑的道:“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也就你们范家好意思使出来!”   范仲昆勉强笑笑:“他们的手段也不是光明正大,咱们奉还罢了,陆公子,既然你要找他,那咱们先行告退。”   他说罢不等陆十方再出言讽刺,直接转身离开,其余诸人跟着一块离开,临走之际不满的瞪一眼陆十方。   陆十方目送他们离开,摇摇头,不屑得很,转头哼道:“李无忌,开门吧,我来了!”   被夜色笼罩的大门忽然发出“吱”一声响,然后洞开,里面传来李慕禅清朗声音:“漱泉谷高弟大驾光临,请进。”   “好大的架子!”陆十方哼一声,毫不犹豫的迈步进了大门。   李慕禅坐在假山上,微眯眼睛,虚空之眼下,一切犹如在眼前,看到了陆十方的神情,毫无畏惧,好像笃定自己不敢害他一般。   陆十方踏进大门,很快来到在练武场,看到场中情形愣了一下,飘身上了另一座假山,坐在一只石象上,恰正对着李慕禅,两座假山隔着两丈远。   他抚摸着大象的耳朵,微笑看着李慕禅:“你就是李无忌?”   李慕禅点头:“我是李无忌。”   陆十方淡淡道:“真没瞧出来,你竟能请动五嫂替你求情!”   李慕禅猜得这五嫂应该是白云宗的弟子,可能受何丽珠所托,微笑道:“不过一点小误会。”   “这可不是小误会。”陆十方摇头,沉声道:“冒犯我漱泉谷者杀无赦,五嫂既然开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李慕禅微笑道:“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负荆请罪。”陆十方淡淡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   陆十方淡淡看着他:“你不愿意?”   李慕禅笑道:“负荆请罪……,实在有趣!”   陆十方道:“若非五嫂求情,我懒得跟你这么多废话,直接杀了省事!”   李慕禅微笑道:“漱泉谷好大的威风,我倒要瞧瞧,冒犯了你们漱泉谷到底会如何!”   “你这是逼我出手?”陆十方皱眉。   李慕禅抬抬手:“请——!”   陆十方沉下脸来,缓缓道:“虽说有五嫂求情,但你这般,我只能动手,不过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只废了你武功就是!”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你了,我也只废你武功,不杀你!”   “找死!”陆十方冷笑,轻飘飘一掌拍出。   第73章 逼迫   李慕禅挥掌迎上,“砰”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陆十方脸色沉凝:“好修为,怪不得如此大胆!”   他感觉得到李慕禅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他在青年一代弟子中是第一人,李无忌一个无名之辈,竟有如此修为,怪不得如此狂妄。   “再来!”他沉喝一声,又再挥掌。   李慕禅一掌迎上,两人各自退了一步,李慕禅摇摇头:“漱泉谷不过如此!”   “好,那就让你尝尝厉害!”陆十方冷笑一声,掌势忽变,变得轻柔飘逸,没有一丝火气,或牵或引,或扯或揉,掌势奇异。   李慕禅顿时觉得一道道无形力量笼罩过来,像是一根一根细丝缠到身上,想要扯开却被卸去了力道,而这些细丝越来越多,他感觉敏锐,能清晰感觉得到,一般人怕不知不觉,待发觉已经晚了。   他摇摇头,对于这种手法颇为了解,因为其细而坚凝,最不怕内力的摧毁,指力是其天敌。   于是一道道指力激射而出,直撞向陆十方手掌,破去他怪异的掌力,原本的细丝一根根断去,无以为继。   李慕禅松一口气,这些细丝再增加下去,真能把自己彻底缠住,到时候只能施展剑法了,剑法如今算是自己的底牌之一,能不施展便不施展,将来总有施展的时候。   陆十方断喝道:“好,再接我掬泉掌!”   他掌力再变,一道无形力量汩汩出现,像是一道清泉倾泻下来,冲向他身体,不但不觉得危险,反而像是享受,像是清风拂面,又像清泉沐浴,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李慕禅却醒觉此式的厉害,劲力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中潜入身体,侵袭身体,很难察觉,却又真实存在。   李慕禅忙运功将其清出,免得它们发作,一旦发作,怕是不再这么柔和了。   陆十方一道道掌力连绵不绝的拍出,李慕禅的掌力相迎,陆十方的掌力乍看好像被击散,其余掌劲并未完全散去,停留在李慕禅四周,不知不觉的钻进其毛孔,进入经脉。   李慕禅很是警惕,察觉到有异,不时变移身形,不在一处停留太久,一边清除着这无形劲力的侵入。   陆十方皱眉,难不成他知道了漱泉谷的武功,不过纵使是知道了,也防不住的,这李无忌却偏偏能挡得住,委实不俗。   他越发斗志昂扬,把这样的厉害家伙废了武功,才真正是本事,自己这几年是头一次出山,一定要办得漂亮。   他招式再次变化,轻柔如风,掌劲飘忽,时而与李慕禅正面硬撼,时而避其锋芒,左右包抄。   李慕禅讶然,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如此精妙的招数,原本世界讲究招式的精妙,如今的世界却讲究心法之妙,招数反而在其次。   他招数一变,也跟着精妙起来,丝毫不逊于陆十方,两人旗鼓相当,难分上下,令陆十方惊异非常。   这个李无忌真的只是宋家的一个客卿,不是师出名门?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再加上如此招数,不是名家可调教不出来!   他沉声道:“李无忌,令师何人?”   李慕禅道:“家师已经仙逝,名号不讲也罢。”   “哼,你倒是有几分运气!”陆十方道。   他这话透着几分酸气,一个无名之辈就能传他如此厉害武学,这真是天大的机缘,不像自己,费了千辛万苦才拜入漱泉谷门下。   他心下不舒服,招式自然越发的凌厉,先前的柔劲溢满李慕禅周围。   漱泉谷的心法确实别具一格,竟然能够突破自己的罡气,委实惊人,还是自己的罡气不够精纯所致。   他原本以为已经足够,现在看来还差一些,高深的心法足够威胁到自己了,他运转神龙经,再次纯化内力。   他一心多用,一边以精妙招式应付陆十方,一边运转神龙经,不断纯化自己的罡气。   随着内力纯化,罡气越发凝实,勉强挡住这无所不在的劲气。   陆十方确实厉害,这些劲气凝而不散,宛如空气一般,一般的人感觉不到,他能在不知不觉中操纵这些劲气,暗算人于无形。   李慕禅感觉敏锐,所以能感觉得到,但想化解却无能为力,只能想法子闪避,开始时这个法子还好,到后来,陆十方周围完全被劲气占领,他再怎么了躲闪也脱不出范围。   李慕禅的感觉,就像是在水里打斗一般,周围劲气越来越稠,渐渐生出阻力,施展同样一招,需要耗费更大力气。   而且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被隔断,无法一边打斗一边恢复内力,再这么下去,早晚有力竭之时。   “好一个漱泉谷!”李慕禅赞叹一声,飘身后退。   陆十方紧随不舍,他轻功极佳,飘飘然如凌波而行,速度且极快,转眼到了李慕禅跟前,无形的劲气也紧随着他,隔绝李慕禅与周围灵气的感应。   李慕禅又一闪,出现在十丈外,摇头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好生阴毒!”   陆十方沉声哼道:“掬泉掌,李无忌你能支撑这么久,难得难得,我看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   李慕禅摇头道:“这掬泉掌虽妙,可惜仍有缺点!”   他说罢抬起右手,大拇指轻轻一按,“嗤”一声厉啸,一道指力破开空气,撞向陆十方。   两人隔着三四丈远,陆十方抬掌迎上,“砰”一声,他后退一步,神情讶然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接着发指,一指一指按出,一道道指力如箭矢般射来,陆十方想避不能避,只能无奈的挥掌自保。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李慕禅慢慢逼近,陆十方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大门方向。   “砰!”李慕禅忽然双手齐动,十指齐射,漫天的指力笼罩过去,陆十方修为强不过他,碰上他的指力,被震得后退,面对这漫天的指力,他心头发麻,无奈只能再后退。   他这一退,一下退出了大门外,李慕禅忽然哈哈一笑,顿时阵法启动,陆十方眼前景色一闪,变成了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骤然遇黑,心下发慌是人之本能,纵使武功练得再强,也难克制这种本能,他不由的后退几步,瞪大眼睛再看时,眼前恢复了明亮,朦胧月光照在自己身上,照亮了周围一切。   但西阳堂却不见了踪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委实诡异,他一下看出这是阵法,心头憋闷异常。   他沉声喝道:“李无忌,有种的你就做缩头的乌龟,我看你能躲到何时!”   这一声断喝响彻夜空,偌大的青月城都能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刺激李慕禅出来。   在他眼中,阵法既神秘又威力无穷,漱泉谷便布置有一个阵法,所以外人无法发觉,能够逍遥于世外,不被尘俗所扰。   他没想到小小的西阳堂竟然布了阵法,怪不得范家那帮家伙拿出投石机来,实在没了法子,面对这阵法,只能用这个笨法子。   他施展内力朝着记忆中的西阳堂猛挥几掌,却一点动静没有,无奈放弃这个法子,若真有用,范家也不会那般。   他纵声喝道:“李无忌,是男人就出来一战!”   李慕禅的声音似是从天边传来,缥缈而清晰:“哈哈,漱泉谷好大的威风,想废我武功,先闯进来再说吧,闯不进来就废话少说!”   他清朗的笑声在整个青月城响起,无人不闻。   “好好,算你厉害!”陆十方沉声冷笑,转身便走,再呆下去不过自取其辱,如今只能找一个阵法师来了。   但若向谷中求援,难免给长辈们落下无能之印象,实在不宜,只能找别人帮忙了,漱泉谷的面子够大,不愁找不到人。   ……   清晨时分,宋淑华练完了功,在竹林间的小亭里发呆,白绸劲装将脸庞映得越发白皙温润。   宋秀秀身着湖绿罗衫飘飘而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宋淑华没好气的道。   宋淑华这两天气不顺,从青月城回来后就这样,宋秀秀知道是因为李慕禅,无奈的道:“漱泉谷来人了!”   “嗯——?!”宋淑华一怔,脸色沉下来:“来了几个人?”   “只有一个。”宋秀秀道:“他说是来请五老爷帮忙的,想破开一个阵法。”   宋淑华冷冷道:“什么阵法?”   她对漱泉谷的人可没什么好印象,反而充满了敌意,知道早晚要找李慕禅麻烦,如今却找上门来了。   “是李无忌布了阵法,这位陆公子破不开,知道五老爷是阵法师,便来求助了!”宋秀秀道。   “真是笑死人了!”宋淑华冷笑,撇撇嘴道:“他难道不知道李无忌是咱们的人?”   “知道。”宋秀秀哼道,撇撇嘴:“显然没把咱们宋家放眼里呗,明知道李无忌是咱们的人,还登门来求助,是逼着咱们交人了,是不是?”   宋淑华冷笑道:“爹怎么答复的?”   宋秀秀看她一眼,吞吞吐吐,宋淑华没好气的道:“赶紧说!”   “老爷好像同意了。”宋秀秀无奈的道。   “真是一个好家主!”宋淑华嘴角挂着讥诮,哼道:“李无忌算是看透了爹的为人,知道会有这一步!”   “小姐,那怎么办呐?”宋秀秀叹道。   她也觉得憋屈,这漱泉谷也太霸道了,竟然直接登门要人,真是过份,显然没把宋家放在眼里嘛,身为从小在宋家长大的弟子,宋秀秀一直以宋家人自居,极为恼火。   宋淑华哼道:“让五叔拖着。”   “怎么拖呀?”宋秀秀瞪大眸子。   宋淑华道:“装作受伤。”   “那陆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人,怕是瞒不过的。”宋秀秀摇摇头。   宋淑华撇撇嘴:“让五叔自己弄伤了自己就是。”   宋秀秀明眸瞪大,诧异的看着宋淑华,宋淑华白她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看我做什么!”   宋秀秀无奈的道:“小姐,真是女生外向呐,为了李无忌,你让五老爷自残?”   “你废话真多!”宋淑华没好气的道:“五老爷去了,宋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倒也是。”宋秀秀点点头。   宋淑华道:“我去会一会这个陆公子!”   “小姐,别动手,咱们宋家可惹不起漱泉谷!”宋秀秀忙劝道。   “啰唆!”宋淑华冷哼,迈步出了小亭。   ……   陆十方正在大厅里与身形瘦小的宋义说话,宋义平时一脸严肃,此时却谈笑风生,与陆十方谈得投机。   陆十方打听了李慕禅的来历,宋义也没隐瞒,只说是女儿的门客,与自家倒是关系不大。   陆十方摇头赞叹李慕禅,说这李无忌委实厉害,令媛好眼光,可惜他得罪了漱泉谷,否则前途无量。   宋义打着哈哈,没有多说,好像默认了他的说法一般,转而岔开这个话题,说一些武林秩事闲闻。   陆十方听得津津有味,他一直呆在山谷,对这些很寡闻,但很有兴趣,加上宋义口齿清晰,说话极有技巧,更是吸引了他的心神。   两人正说着闲话,“噔噔噔噔”脚步声响起,宋淑华一袭雪白劲装踏入大厅,大厅里亮了一下。   她容光若雪,脸若冰霜,大步流星跨进大厅,明眸微眯一下,清冷目光落在陆十方身上。   “华儿,休得无礼,这是漱泉谷的陆十方陆公子!”宋义沉脸哼道。   宋淑华冷笑一声:“陆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陆十方抱拳笑了笑:“原来是宋姑娘!”   宋淑华冷着脸,哼道:“陆公子是漱泉谷的高徒,怎么有功夫来咱们这儿闲坐?!”   “哦,在下是来请宋五爷帮忙的。”陆十方道。   宋淑华冷冷道:“不巧得很,五叔受了伤,正闭关疗伤,不见外人,更不能帮什么忙了!”   陆十方浓密的卧蚕眉一挑:“哦——?”   “华儿休要胡言!”宋义哼道,沉下脸来。   宋淑华白宋义一眼:“爹,你一天到晚忙着大事,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五叔受伤你也不知道吧?”   宋义道:“别胡说,老五好好的,哪受伤了?”   宋淑华不满的娇喝:“哼,前两天五叔强行布一个阵法,结果受阵法反噬,你根本不关心这个,谁会跟你说!”   “真有这事?”宋义皱眉。   宋淑华冷笑道:“你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来人,让孟飞过来!”宋义一拍椅子扶手,高声喝道。   孟飞很快过来,像是就站在厅外,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进来,低眉顺眼,一看就透着老实忠厚。   “孟飞,你说,老五怎么回事?”宋义冷哼道。   孟飞脸色变了一下,忙道:“家主?”   “说——!”宋义冷冷道。   孟飞忙道:“是五老爷不让我说。”   “到底怎么回事?!”宋义皱眉,不耐烦的哼道。   孟飞低声道:“五老爷想布天罡诛神阵……”   “他疯了!?”宋义断喝,双眼瞪大,威严如实质般压在众人心头。   孟飞身子缩得更矮,嗫嚅几下却不敢说话。   宋义喝道:“不是跟他说过,不准碰天罡诛神阵,不准碰天罡诛神阵,他怎么不听?”   孟飞缩了缩身子,头压得更低了。   “宋伯父,不知这天罡诛神阵是……?”陆十方一直眯着眼睛,似乎入定,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其实是紧盯着宋义与孟飞,想看是不是在演戏,总觉得太巧了点。   宋义讶然问:“陆公子没听过天罡诛神阵?”   陆十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实在惭愧,我一直埋头练武功,对阵法一道实在所知甚少。”   宋义道:“这天罡诛神阵威力奇大,可引天地之力,形成气剑,诛人于阵中,无所遁形,可惜此阵乃上古流传下来的阵谱,一直残缺不全,至今无人能够还原。”   “原来如此……”陆十方点点头。   宋义道:“阵法一道,威力越大,布阵不成反噬的力量也大,尤其这天罡诛神阵,威力奇大,而且残缺不全,一旦布阵不成,布阵之人往往有性命之忧,咱们得了一份天罡诛神阵的阵图,可惜不全,我一直不让老五碰,没想到他还是忍不住,唉……”   他抬头哼道:“孟飞你说,老五伤得怎么样?”   “五爷他……他……”孟飞迟疑。   宋义没好气的喝道:“难道死了不成!?”   他自是知道没死,否则绝不会没通知自己,而且这早就看出来就是一出戏,既然宋淑华搭好了戏台,他也顺水推舟的唱下去。   孟飞忙道:“五爷他伤得不轻,精神萎靡,没有一年半载恢复不了。”   “我看看去!”宋义哼道。   他抬头看向陆十方,苦笑道:“陆公子,真是不巧,咱们过去看看吧。”   “这不好吧?”陆十方微笑道。   宋义道:“见一见老五也好,李无忌的阵法是学自老五,不过据老五说,李无忌在这一方面天赋极高,远胜于他,已经超过他了。”   “那就有扰了。”陆十方笑道,他也想看看这宋五爷到底是不是真受伤,还是想推辞做的一场戏。   四人很快出了大厅,往后面而去,到了宋五爷的后花园。   第74章 震慑   宋五爷的后花园布置有阵法,他们乍一过来时,只是茫茫的树林,绵延数百里,一眼看不到尽头。   陆十方赞叹的看一眼,想要夸赞两句时,宋淑华冷冷的声音响起:“陆公子,这是阵法,瞧出来了吧?!”   她细腻的嘴角微翘,面带冷笑,讥诮之情溢于言表。   “华儿!”宋义沉声哼道。   宋淑华斜睨陆十方,不屑道:“漱泉谷的高徒,嘿,真是见识广博!”   陆十方深吸气,把冲起来的怒火压下去,暗念好“好男不跟女斗”,勉强笑笑:“好阵法!”   宋淑华淡淡道:“看好这阵法的好了,那陆公子一定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喽?”   陆十方压下的怒火又“腾”一下冲上来,宋义沉声道:“华儿,你闭嘴!”   宋淑华不看宋义,只斜睨陆十方,淡淡道:“陆公子,这是青木弥天阵,算是一门基本的阵法,放心往里走吧,不会害了你!”   “受教了!”陆十方沉声道,怒气隐隐。   他实在没受过这般窝囊气,这宋淑华完全无视自己的身份,冷嘲热讽,被这般美人儿如此对待,他又发不出脾气来。   宋义瞪一眼宋淑华,他虽心下不忿,却能克制得住,形势比人强,漱泉谷可不是宋家能招惹得起的,即使憋屈也只能忍着,谁让实力不如人,万一真惹恼了漱泉谷,宋家可受不住他们的怒火。   他心下明白是宋淑华在捣鬼,但愿她能把这一出戏唱好了,莫要被陆十方看出破绽来。   华儿是个冰雪聪明的,她这般激怒陆十方必有其道理,不过他身为宋家之主自然不能一言不发,那样就太过明显了。   他在前头带路,微笑道:“陆公子随在我后面,跟着我的脚印,莫要踏错了,陷进阵里会麻烦。”   “好,有劳家主。”陆十方点头。   宋义沉声道:“华儿莫要调皮!”   宋淑华不屑的哼道:“知道了,爹,我不会收拾他的!”   这句话令陆十方悚然一惊,双眼闪了一下,自己有些大意了,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本想是给宋家几分脸面,狗急了还跳墙呢。   这却是一大漏洞,万一宋家撕破了脸皮,非要铁了心的保这李无忌,说不定会对自己下手。   自己修为虽强,漱泉谷的武学也精深,但宋家的宗师高手也不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有阵法师的存在。   阵法师可不容小觑,一旦给了他们从容布阵的机会,宗师高手与武师武士没什么两样,落到阵里都任由摆布。   自己这算不算自投罗网,不该跟他们过来看这宋五爷,应该直接让宋五爷过去,离开他的地方才成,否则自己一旦落入阵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紧绷,紧盯着宋义。   ……   宋义没有害陆十方的念头,漱泉谷神通广大,纵使无声无息的害了陆十方,漱泉谷终究能查出来,说不定要灭了宋家,这个凶险不值得冒。   他缓步而行,每踏出一步,脚下都要烙一个脚印,然后停住,由后面的陆十方跟上,多走几步,陆十方就看不到脚印了。   陆十方紧随其后,宋淑华则不屑的斜睨着他,慢悠悠的往里走,孟飞在宋淑华身后,挤眉弄眼,被宋淑华瞪一眼后老实了。   四人踏着奇异的步法,一步一步往里走,走了约有一百多步,眼前忽然景色大变,茂密的森林一下消失,换成了一个小湖。   湖上有八座小亭,形成一个规矩的八角,每个小亭都是红柱白栏,飞檐吊角,如八只鹰蹲在湖面上。   此时,正南边一个小亭里摆着一张竹榻,榻上躺着一个老者,身上披一件衣衫,身边跟着一个小丫环,正在慢慢的煮茶,宁静而安详。   老者正是宋五爷,脸色憔悴,眼眶深陷其中,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整个人精神黯淡无光,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看到他这般,宋义心一沉,两步跨过了湖面落进小亭,沉声道:“老五!”   “你来做甚?”宋五爷抬眼看到他,冷冷哼道:“看我死没死是不是?”   宋义皱眉道:“老五,你就是不听劝,真的去碰天罡诛神阵了?”   宋五爷冷冷哼道:“你忙你的大事去,管我的闲事做甚!”   宋义跺脚恼怒的道:“天罡诛神阵!天罡诛神阵!我当初就该把它给毁了,也不至于让你落到这步田地!”   “你敢——!”宋五爷腾一下坐起来,忽然剧烈咳嗽几声,旁边小丫环忙递上茶盏,他喝了一口顺顺气,瞪着宋义道:“你要是毁了天罡诛神阵,你就是宋家的罪人!”   宋义没好气的道:“你干什么一定要碰它,多少人都栽在上面的东西,你想自寻死路也不必非要碰它啊!”   “就是死了我也甘心!”宋五爷没好气的摆摆手:“行啦行啦,你赶紧忙你的去,别给我添烦!”   “你就看着毁吧,看哪天把自己给葬送了!”宋义恨恨道。   宋五爷冷笑:“我就是杀了自己也轮不到你来管,你这个家主管不着我!”   “要不是父亲临终时吩咐,我才懒得管你!”宋义没好气的哼道,扭头对陆十方道:“陆公子,漱泉谷的心法乃是一绝,不知能不能给他看一看,能不能帮忙治一治。”   “也好。”陆十方点点头,宋义这话正合他意,他一直怀疑这宋五爷是装病,虽说看着真是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但小心为见,还是亲自探察一番为好,他原本想强自探察,或者找个机会出手,没想到宋义这般体贴。   “什么?”宋五爷一下黑了脸,冷冷道:“你让他一个毛头小子给我疗伤,真是开玩笑,是不是想害我?”   宋义道:“老五你休要胡说,不识好人心,知道这位陆公子是哪位吗?”   “小家伙一个,有什么名气?”宋五爷哼道。   宋义摇摇头:“老五你也别一直在这里呆着,什么也不知道,这陆十方陆公子乃漱泉谷高徒!”   “漱泉谷的人?”宋五爷歪头打量他一眼,摇摇头:“漱泉谷不是一直隐世不出吗,怎么跑到咱们家了?”   宋义道:“想找你帮个小忙。”   “阵法?”宋五爷哼一声,撇嘴道:“我的阵法只得皮毛,能帮什么忙,别笑人了!”   “是你那高徒李无忌布下的阵法!”宋义哼道。   宋五爷皱眉道:“那更不成了!”   宋义道:“你就帮陆公子一把吧,至于无忌那里,保准他性命无碍!”   宋五爷哼一声,脸色不甚好看:“说句实话吧,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无忌是阵法修炼的奇才,我那些阵符至今记不住,他却记住了,比我这个师父强得多!”   “这李无忌真如此厉害?”陆十方道。   宋五爷斜他一眼:“我说陆公子,我宋老五从不说假话,你可以出去问一问,不知道的话,别在这里胡说!”   陆十方的脸色不甚好看,被宋淑华冷嘲热讽还罢了,毕竟她是个绝色美人儿,虽然生气,却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被宋五爷这个老头子给脸色,陆十方有些受不住,但身在人家的阵中,还不敢发作,只能强自咽下这口气,勉强笑道:“失礼了,宋五爷,我帮你看看。”   他说罢不等宋五爷反应,伸手按上手腕,几道内力轻飘飘钻进经脉,很快便放下宋五爷的手,摇摇头叹口气:“没想到宋五爷的伤……”   他的内力一进入,马上明白了宋五爷伤势之重,确实不是假装,经脉内力缓滞,一段一段的,像是被分割开来,如此根本不能施展武功了。   显然,这是伤着了经脉,经脉的伤最是要命,疗伤往往是用内力,可内力运转需要在经脉中,一旦内力运转,经脉伤势加重。   如此一来,想要治疗伤势,唯有丹药,内力是不成的,而丹药治伤最耗时间,远非内力可及。   宋义哼道:“陆公子能治吗?”   陆十方想了想,苦笑道:“只能一试,不过需要不短的时间。”   “无妨,能治好就成。”宋义忙道。   陆十方无奈的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递到宋五爷手上:“宋五爷,这是一枚洗神丹,治伤的效果还好,宋五爷信得过的话不妨一治!”   “我信不过你,但信得过漱泉谷!”宋五爷冷哼一声。   陆十方道:“关于李无忌的阵法,在下会另寻他法破解,不敢再劳烦宋五爷!”   “哼,就凭你?”宋五爷斜睨他,毫不因为他送洗神丹而露感激之情,不屑的道:“能破得了无忌阵法的,只有那么几个,凭你一个小小的后辈弟子,请不起那些大人物!”   “都有哪些人物能破李无忌的阵法?”陆十方也不生气,知道这个老头是个浑蛋,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   宋五爷拨动手指,一一说道:“我想想,云霄宗的李神道可以,玉明阁的冰玉道长可以,狂风峡的罗衡可以,还有嘛,我记不清了,反正跟他们差不多的。”   他说到最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算啦算啦,说这么多你也记不住,你就甭白费心思了!”   陆十方吸了一口凉气,他对阵法不了解,但对这些阵法大师却耳熟能详,这些大阵法师比起大宗师来,虽逊了一筹,地位却不逊于他们。   一座厉害阵法不比大宗师差到哪里去,只是阵法限制太多,一旦布成,比大宗师更厉害几分。   宋五爷斜睨他道:“这些大阵法师个个地位尊崇,能跟你一个毛头小伙子胡闹?嘿,说不定看到无忌布下的阵法,会爱材心切,直接收为弟子,还轮不到你欺上门来!”   陆十方脸色黑下来,真是那样可就麻烦了,阵法师还真是惹不起,一旦惹了他们,麻烦无穷,除非直接杀了他。   可阵法师不是那么好杀的,像李无忌这般,阵法一布,然后坐于阵中,那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外人根本进不去,先前看范家人用那个攻城的法子破阵,他见到了里面的情形,知道范家的手法根本没用。   而且有阵法师的,往往势力浑厚,杀了阵法师就是捅马蜂窝。   宋五爷看他脸色发黑,再次冷笑:“我马上便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相信很多阵法大师会跑过来见无忌,收他为徒!”   陆十方的脸色沉凝,阵法师难得一见,师父难求,弟子更难求,对于好苗子,个个都是视若珍宝,宋五爷的话绝非虚言。   宋五爷捏着手上的白玉小瓶,冷笑道:“看在你这颗洗神丹的份上,我就不多嘴了,就看你的本事了,能破了阵法,只怪无忌他学艺不精。”   陆十方勉强笑笑,抱拳对宋义道:“宋家主,在下多有叨扰了,告辞!”   宋义忙笑道:“陆公子,吃过午饭再走不迟!”   “不必,多谢宋伯父好意,告辞!”陆十方摇头,抱拳大步流星而去,顺着先前的烙印,很快离开了宋府。   ……   “呵呵……”宋五爷在榻上笑了起来,摇头道:“漱泉谷,好大的名头,真是吓死人了,哼!”   他嘴角微撇,冲宋义冷笑道:“要没有这么一出,你是不是真要舍了无忌?!”   宋义摆摆手,皱眉道:“老五,这是哪里话,我已经去通知了他,让他逃得远远的。”   “哼,总算你还有一点良心!”宋五爷冷笑。   宋义道:“老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宋家抗不住漱泉谷,只能委屈无忌了,真惹怒了漱泉谷,咱们灭亡只是朝夕之间!”   “你这话甭跟我说!”宋五爷一摆手,冷笑道:“还是去跟无忌解释吧,但愿无忌不会寒心!”   宋义摇摇头,知道跟他说不清楚,扭头道:“华儿,谁弄的这么一出戏?”   “是李无忌。”宋淑华道,白他一眼:“他算到了这一步,提前布置好了,五叔还不相信呢,现在信了他吧?”   “这小子确实邪乎,真是算无遗策!”宋五爷从榻上翻身起来,把小玉瓶朝宋淑华一抛:“这个给无忌吧,洗神丹可是好东西!”   “你的伤?”宋义皱眉。   宋五爷淳道:“这是无忌传的一个小法门,谁练上几天都这个样子!……你要不要也学学,到时候可以装死?”   “这是什么心法?”宋义怀疑的道。   宋五爷又斜睨他:“哟,你这口气不小哇,好偈你知道天下所有的心法!”   他有机会就会来一番冷嘲热讽,出一口恶气。   宋义不跟他一般见识,扭头望宋淑华,宋淑华道:“这叫天残诀,爹你想学的话就传给你,没什么威力,只能装受伤。”   “哪来的这等奇怪心法?”宋义奇怪的问。   宋淑华道:“是他自己创出来的。”   宋义哼了一声:“好吧,我要看看到底有没有害处,老五你别瞎练。”   “无忌会害我?!”宋五爷没好气的道。   宋淑华道:“他想怎么对付漱泉谷,陆公子不成,还会再派人来,漱泉谷可不是心胸宽大的。”   “他想进云霄宗。”宋淑华道。   宋义点点头:“这倒是一个法子,不过云霄宗可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放心吧,凭他的资质,除非云霄宗瞎了眼!”宋淑华信心十足的道。   宋义摇摇头:“你也忒小瞧云霄宗了!”   宋淑华不服气的道:“我从没见过比他资质更好的,神龙经他才练了多久?如今比我强得多!”   宋义叹道:“这世道天才人物如繁星之多,李无忌只不过在咱们白夜城算是顶尖资质,放眼整个州,甚至放眼整个天下,又在哪个位置,云霄宗每年才招几个人?”   他这么一说,宋淑华与宋五爷皱起眉头,有些担心了。   他们先前自信十足,现在想一想,他们毕竟眼界不宽,说不定还真有比李无忌强的资质。   要是进不去云霄宗,漱泉谷绝不会放过他,那可就麻烦了。   宋五爷摆摆手:“这样罢,我写封信投给一位阵法大师,让无忌拜阵法大师座下。”   “哪位大师?”宋淑华忙问。   宋五爷挠头想了想,道:“家师跟狂风峡的罗前辈颇有几分渊源,让无忌投到狂风峡门下!”   “狂风峡么……”宋义沉吟。   宋淑华忙道:“还是算了吧。”   宋五爷哼了一声:“先前我一直没提,就知道你会反对,不过华儿你要明白,投进狂风峡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准是一个死!”   宋义点点头道:“嗯,他一味的躲不是法子,万一将来漱泉谷真的下了狠心,拿你逼他出来,他能不出来?”   “可是狂风峡那里……”宋淑华脸沉如水,咬着唇摇头不已。   宋义哼道:“就看他是铁还是金子了,真金不怕火练!”   “就这么定了,华儿别再想了!”宋五爷沉声道,挥挥手:“笔墨伺候,我马上写信,华儿你这就送去!”   孟飞亲自去屋里拿来笔墨,宋五爷挥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宋淑华,然后催宋淑华尽快送去。   第75章 狂风   西阳堂。   正午时分,李慕禅坐在一个小亭里,这座石制的小亭是新建成,是李慕禅利用范家掷来的石块所建。   明媚的阳光下,李慕禅与宋淑华对面坐着,他身穿蓝衫,映得脸庞如玉,神采奕奕。   宋淑华则湖绿罗衫,白藕似的手臂撑着自己下颌,静静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手里捏着一封信,没有拆开,摇头笑道:“我只想让陆十方打消让五爷帮忙的心思,没想到五爷借题发挥,好好吓了他一通,如今算是把牛皮吹破了吧?”   宋淑华道:“五叔想让你拜入狂风峡,你肯不肯?”   “狂风峡?”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狂风峡……”   “狂风峡的名号你自然应该听过!”宋淑华哼道:“就是那极西之地,西沙州最西边的狂风峡!”   李慕禅道:“那个一直抗击沙漠异族的狂风峡?”   “不错!”宋淑华点点头,道:“依我看,还是别去那里,九死一生,还是去云霄宗吧!”   李慕禅道:“云霄宗年底才能开山吧,我要躲上半年,不如就去狂风峡躲一躲吧!”   宋淑华摇头:“据说狂风峡每天都有厮杀,随时可能丢了性命,还是算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倒不怕这个,正好在那里提升一下实力,争取真能拜入云霄宗!”   宋淑华蹙眉哼道:“可是那里太险了!”   李慕禅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真要没命也只怪自己命运不济,不怨别人,不过放心吧,我的命硬得很!”   宋淑华哼道:“我可没心思说笑!……这样罢,我陪你一起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一个人去轻便,能打则打,能走则走,多一份牵挂反而不宜。”   宋淑华白他一眼:“你嫌我是累赘,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吧。”   “真气人啦!”宋淑华跺跺脚,嗔道:“好吧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才懒得管呢!”   李慕禅道:“放心吧,我最擅长的便是保命,半年后我去云霄宗,到那时咱们再见。”   宋淑华默然不语。   她蹙眉半晌,无奈的叹口气:“你真要去狂风峡?”   李慕禅点点头:“那里可有漱泉谷的人吧?”   “没有。”宋淑华摇头。   李慕禅道:“那最好不过,我躲过这半年再说。”   “可狂风峡太险。”宋淑华摇头叹道:“依我看,你还不如躲在这里呢,一旦攻破了,你通过地道离开,与他们捉迷藏,凭你的机敏,他们捉不到你!”   李慕禅摇头笑笑,宋淑华冰雪聪明,马上想到原因,无奈的道:“真是我连累了你!”   李慕禅笑道:“每个人皆有弱点,否则活在世上也无趣得很,……漱泉谷其实也没什么,我想躲总能躲过去,其实我也想换一种生活,看看狂风峡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宋淑华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你没少骗我!”宋淑华白他一眼。   她想了想,道:“狂风峡确实挺危险的,整日要与异族搏杀,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又纠缠到这上面来了,宋淑华变得唠叨了。   宋淑华嗔道:“好吧,你想送死我又管不着,你自己决定吧!”   李慕禅道:“放心吧!”   他蓦地一闪,瞬间出现在十丈外的大门口,又一闪,再次出现在宋淑华跟前,展示了小挪移术。   大挪移术作为压箱底的杀手锏,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小挪移术虽也奇异,还尚可接受。   宋淑华叹了口气:“我倒忘了你有这等秘术。”   有这小挪移术在,进展自如,而且他感觉敏锐,对危险有莫名的直觉,很难暗算到他,如此一来确实没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笑道:“这回放心了吧,跟我说说狂风峡的情况,我过几天便去。”   宋淑华打量四周,叹道:“那这里……”   李慕禅道:“只能暂且封了,找到别的宅子了吧?”   “嗯,在朱雀街上找了一座宅子,还算不错。”宋淑华点头。   “我稍后把东西挪过去。”李慕禅道,她说不错,那应该是极不错的。   西阳堂秘室下面的珍宝,他自然不会放在这里,西阳堂虽属于他,却难免被人闯进来,那些金银财宝挪走最好。   宋淑华道:“这里是属于你的。”   李慕禅笑了笑:“我走之后,怕太华堂保不住它。”   宋淑华叹了口气,点点头,宋家一直对青月城不放在眼里,觉得是块鸡肋,所以对太华堂的支持有限,任他们发展,只要不倒了便成,完全占有青月城的兴趣不大,如此一来,李慕禅一旦离开,太华堂一定撑不住范家的压力,很快会恢复原状。   “放心吧,我会帮忙看着的。”宋淑华道。   李慕禅笑笑:“也不必勉强,盛极而衰,一家独大对太华堂也未必好。”   宋淑华点头道:“我会看着办的。”   ……   李慕禅站在一座大峡谷前,神情充满了赞叹,造化真有奇伟之力,形成如此奇异的地形。   一条巨大高耸的山脉横亘于前,像是一条远古巨龙,高可参云,抬头根本看不到山顶,只有盎然的绿意。   而这座山脉中间,一条宽有十来米的宽阔大道由东往西贯穿了这条巨大无比的山脉。   这条大道上方,山势如削,形成两条平行的平面,站在峡谷之前看,山与大道形成一个长方形。   旁边右首山壁上写着三个大字“狂风峡”,气势豪迈而狂放,又透着凛凛的杀气,一阵风从峡谷里吹来,寒气袭人,直吹到他心底。   李慕禅赞叹声中,忽然一人从山上直直坠下,落地之际忽然一缓,如飘絮般片尘不惊。   落到他跟前的是个中年大汉,黝黑的脸庞方方正正,肌肉似乎想挣脱衣衫的包裹。   他圆亮的眸子凌厉如实质,光芒迸射,沉声喝道:“此乃狂风峡,闲人不得靠近,阁下何人?”   李慕禅抱拳道:“在下李无忌,有书信一封。”   他说罢从怀里取出信,屈指一弹,信笺飘到中年大汉身前,一阵劲风猛的吹过来,信笺却无异样,平稳落到中年汉子手上。   中年汉子赞许的点点头,看出李慕禅内力之精纯,手法之精细,低头一瞧,点点头道:“原来是找罗长老的,稍等!”   他飘身扶摇而起,如一根长线扯着,在半空中一点石壁,再次加速,然后钻进了云里。   李慕禅赞叹此人轻功之妙,而且此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仅是看守的便有如此修为,狂风峡看来真是卧虎藏龙。   片刻后,中年汉子再次直直坠落在他跟前,露出一丝微笑:“从今之后你就是狂风峡的弟子了,随我来罢!”   李慕禅笑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中年汉子摆摆手:“别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钟平就是。”   “原来是钟大哥,有劳了。”李慕禅抱拳。   两人飘身而起,沿着石壁扶摇而上,钟平似乎有意看看李慕禅的轻功,比刚才的速度更快几分,如白鹤冲天。   李慕禅心下暗笑却不露表情,紧随其后,没有藏拙,看到狂风峡卧虎藏龙,自己没必要藏拙,反而被人瞧不起。   ……   两人扶摇而上,很快穿过了浮云,来到了山顶,却是一片连绵的建筑,有大殿,有房屋,浮云缥缈,竟如仙境一般。   两人穿过了一条郁郁的树林,眼前是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便是宏伟的建筑群,李慕禅察觉了异样,太过安静了。   他凝神仔细看,知道是布置了阵法,虚空之眼打量,眼前一片扭曲的光影,看不清楚,知道是一座威力宏大的阵法相护。   “跟在我的脚步,别踏错了,踏错一步后果难料!”钟平赞许的看着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他没想到李慕禅年纪轻轻,修为深,轻功也妙,实在是一块好材料,狂风峡的实力又增了一分。   李慕禅点点头,钟平在前头带路,踏着奇异的步法进入小径,忽而一跨一丈,忽而小碎步,左转右扭,忽前忽退,换了一般人足以眼花缭乱,李慕禅却记住了,这阵法委实厉害,就像面对汪洋大海,虽没显示出力量,却能感觉得到。   两人来到一座大殿前,这大殿崭新如刚建好的,却又透着一股沧桑气息,很是矛盾,李慕禅打量几眼,“天机殿”三个大字透出缥缈气息,又是不同,此殿还真是有趣。   钟平停在殿前台阶下,沉声道:“罗长老,李无忌到了。”   “进来。”一声断喝响起,宛如重鼓击在心头,李慕禅一听便知此人脾气火爆,不是易与之辈。   钟平递过来一个小心的眼神,大步流星的踏上台阶,跨进大门,李慕禅跟着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这座大殿委实宽旷之极,感觉比在外面还要宽旷,显然是极高明的建筑手法所致,就像面对浩瀚的星空,感觉自己渺小。   在空旷的大殿正中央摆了一个白玉蒲团,泛着温润的光泽,蒲团上坐着一个白衣老者,身形中等,有些发福的圆脸,双眼目光如实质的剑,轻轻一扫,竟有灼热之感。   李慕禅凛然,此人功力之深远胜自己!   “罗长老。”钟平恭敬的抱拳。   李慕禅猜到这便是罗衡了,抱拳道:“见过罗老。”   “你是李无忌?”罗衡沉声道,声音如重鼓,字字敲在李慕禅心头。   李慕禅觉得这是一门秘法,声音如真言般威力,不过他的精神强横,这秘法却不见效。   李慕禅点头:“正是。”   “宋五最近怎么样?”罗衡道。   “五爷还是老样子,窝着研究阵法,不过进展甚微。”李慕禅道。   罗衡哼了一声:“他胆子小,不敢过来!”   李慕禅默然不语,罗衡道:“你小子倒有能耐,得罪了漱泉谷?”   李慕禅苦笑,罗衡哼道:“说来听听。”   李慕禅摇摇头将事情经过说了,罗衡听完后,冷笑一声:“漱泉谷,哼,越来越不长进了,又一个窝里横的货!”   钟平道:“罗长老,漱泉谷很久没来人了。”   “怕死呗,上一次死了两个,心疼了!”罗衡撇撇嘴,不屑的道:“这些名门大派越来越差劲了!”   他扭头道:“小子,这里是狂风峡,可不是悠闲的地方,随时会送命,你是知道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五爷跟我说过。”   罗衡哼道:“他自己不敢来,却让你来,真是个没胆的家伙,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你现在能布什么阵法?”   李慕禅将自己能布的阵法说了一遍,罗衡点点头:“不错,根基打得挺结实,宋五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想了想,道:“阵法修炼旁人帮不上忙,全靠自己参悟,你是想只学阵法呢,还是学狂风峡的武功?”   李慕禅笑道:“两者兼修如何?”   “口气不小!”罗衡斜他一眼,点头道:“也好,你现在算是狂风峡的弟子了,狂风峡的弟子每七天一次巡视,无人违例,你是我的弟子也不成,……你先跟在钟平身边,跟他练一练,送命的不是武功太低,是搏杀经验太差!”   李慕禅道:“罗老,我先前在一个帮派中,上阵搏杀经验倒有一些。”   “哦——?”罗衡讶然,打量他几眼,道:“钟平,你找个机会试试他,看是不是真的。”   “是,罗长老。”钟平恭敬应道。   罗衡摆摆手:“行了,去吧,每天傍晚过来陪我一块吃饭!”   “是。”李慕禅抱拳,随着钟平退出天机殿。   ……   一出了大殿,钟平一拍李慕禅肩膀,羡慕道:“李师弟,你真是……”   李慕禅笑道:“钟大哥,怎么?”   钟平摇头不已:“李师弟,你小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下便能拜到罗长老门下,真是羡煞人也!”   李慕禅道:“罗老没有弟子?”   “你是头一个!”钟平点头,赞叹道:“罗老可是天机殿的殿主,你小子可是福气冲天!”   李慕禅向他请教狂风峡的情形,钟平娓娓道来,狂风峡共分四殿,天机,天枢,神光,白虎,天机殿只有一位殿主,没有副殿主,其余三殿却有数位副殿主,能拜在殿主门下,身份立顿超然。   钟平双眼放光:“殿主弟子承殿主衣钵,副殿主的弟子也有资格成为殿主,殿主与副殿主门下要竞争,依军功排位,……其余三殿有数位副殿主,天机殿却只有一位殿主,就是说,李师弟你没有竞争对手,将来要继承罗长老衣钵的,只要不死,铁定是天机殿殿主!”   李慕禅摸摸鼻梁,真有这么大的便宜。   “不会吧……?”他摇头,天下可不会落馅饼。   钟平道:“关键是罗长老眼光太高,要成为他的弟子,头一条是要能修炼阵法,这东西委实邪门,李师弟你会?”   李慕禅点点头:“略懂皮毛。”   “真是失敬!”钟平抱抱拳,赞叹道:“我试过看阵符,好家伙,一看就晕,比武功还厉害!”   李慕禅点头笑笑,这涉及到精神力量,与武功无关,精神不够强横,无法与天地沟通,会被阵符反噬。   钟平苦笑道:“咱们狂风峡一百来号人,没有一个入得罗长老法眼,他对大伙没好脸色,骂咱们都是一群蠢蛋,大伙都怕见罗长老。”   李慕禅道:“天赋不同,怪不得人的。”   “李师弟你放心,大伙不会敌视你,毕竟你可是未来的天机殿殿主,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钟平笑道。   李慕禅问:“天机殿是负责哪些?”   他能隐隐感觉到四殿各有分工,绝不是摆着好看的。   钟平道:“天机殿是维护阵法,咱们全靠有阵法有,才能在山上安安稳稳休息,那些沙鬼阴险狡诈,偷袭暗杀的手段层出不穷,没有阵法相护,大伙甭想睡好稳了,所以天机殿举足轻重。”   李慕禅慢慢点头,又问了其余三殿的分工,天枢是发布命令,神光是执行命令的,白虎是精锐弟子,钟平骄傲的说,自己便是白虎殿弟子。   两人来到一座大殿前,殿前是空旷的练武场,阳光直接照射在练武场上,照着场中近百人,明媚的阳光驱不走森森的惨烈气息。   这一百多人正组成两队在厮杀,一队是二十五个,一队是七十个,旁边是一队十个人看热闹。   惨叫声,喝骂声不绝于耳,就像真的敌人在对战,不时有弟子倒下,很快被人拖出来,送到一旁,由十个人联手治疗。   李慕禅扭头看向钟平,钟平道:“这就是咱们的练功方式。”   “会出人命吗?”李慕禅皱眉。   钟平摇头:“天枢殿有一门秘术,断气不超过半个时辰,都能救得回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又摇头:“不能用剑?”   “剑可以用,但大伙都不会剑法。”钟平道。   他看到了李慕禅腰间的长剑,讶然道:“李师弟你懂剑法?”   当下的世界,拿剑的往往是不入流的武者,内力不够强,只能拿剑弥补,不过剑法罕有,没有剑法,威力有限,也只能对付那些武师之下武者。   第76章 立威   李慕禅笑道:“略知一二。”   “这么说来很精通喽?”钟平点点头,赞叹道:“当今天下懂剑法的还真不多,难不成是白云宗,还是云霄宗?”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学自先仙。”   “令师是……?”钟平讶然。   李慕禅叹口气:“已经仙逝,不说也罢,论杀人的话,剑法更利一些。”   钟平笑道:“那倒不假,可惜咱们懂剑法的太少,只能拳脚伺候,李师弟加入比试中如何?”   李慕禅一怔忙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人生地不熟,贸然下场不好吧。”   钟平摆摆手:“李师弟忒不痛快,管这么多干甚,在咱们狂风峡,一切唯实力为尊,你武功强,地位自然高,大伙自然尊敬,武功低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练功吧!”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倒是有些高兴,这样的风气最好不过,否则同门勾心斗角,内耗太重,前途也有限得很。   他明白了钟平的意思,甭管熟不熟悉,想在狂风峡站稳脚跟,先要显一显威风,拿出让大伙尊重的实力来。   尤其他一个初入门便成为天机殿殿主弟子,更需如此,否则纵使身份超然也没用。   想到此他点点头,笑道:“既如此,好吧,我就与诸位师兄师姐切磋一二。”   “这就对了嘛!”钟平露出笑容,道:“放手去杀,莫要留情,反而死不了人,顶多在床上躺一阵子,反而不必去跟沙鬼们杀,他们更感激你呢!”   “钟师兄,可有木剑?”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话不可信,虽说躺在榻上可以偷懒,却很丢脸,谁也不愿干的。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想站稳脚跟,还是来个下马威吧。   “木剑嘛……,我看看去!”钟平身形加快,来到站一旁看热闹的十人中,低声说了几句,朝这边指了指。   那十人转头望来,目光扫向李慕禅,她们皆是女子,修为不弱,姿色不算顶尖却也都秀气,算是美人儿。   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扫了扫,又收了回去,然后一个杏黄罗衫的少女飘飘而去,进了大殿里。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大殿,“神光殿”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片刻后,那杏黄罗衫少女飘身出来,手上拿了一柄漆黑的剑,递给了钟平,钟平笑眯眯的点头,谢过她后来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笑着道谢,接过这漆黑的剑,入手顿时一沉,竟比饮血剑沉重三四倍,他屈指弹了弹,“笃笃”闷响,确实是木剑。   不过此剑木质紧密,重量不轻,与另一个世界的剑树差不多,看其坚硬程度,与铁剑无异。   钟平笑道:“这剑很少有人用,在咱们狂风峡也有些年岁了。”   “好剑!”李慕禅赞叹一声,倒贴到肘后。   ……   两人说着话,清脆巴掌声忽然响起,一个柔美少妇拍拍巴掌,微笑道:“大伙停一下。”   众人已经杀红了眼,毫不理会,柔美少妇摇头笑笑,嗔道:“去把他们分开吧!”   “是,古师姐。”其余九个女子娇声应道,宛如一朵朵鲜花飘入了人群中,她们双手如翻花一般,轻柔而飘逸,白生生的嫩手翻转,像一朵朵莲花绽放,威力却极大,凡是挨上之人皆被撞飞出去。   李慕禅瞪大眼睛,转头望过来,钟平道:“这是莲花手,乃古长老的秘传手法,威力宏大,既能救人也能对敌。”   李慕禅道:“古长老?”   钟平赞叹道:“古长老是咱们白虎殿的副长老,精擅救人秘术,这十位就是古长老的门下,武功惊人吧?”   “好生厉害!”李慕禅赞叹,看她们的修为不算强,但手法却精妙绝伦,好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这个世界可难得见到如此精妙的手法。   这个世界的武功精深处往心法去,不在招式上,这莲花手却是心法与手法俱臻妙境,难得一见。   这无异于集合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的武功精华,揉于一身,难怪有如此的威力,擒龙八手与摘星手与之一比便差了一筹。   转眼功夫,一百来人被震飞了大半,其余的恢复了清醒,后退几步离开战团,转头纷纷望过去。   柔美少妇招招手,钟平一扯李慕禅:“走,咱们过去,小心点儿,这古师姐要求严苛!”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走了过去,一靠近便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端,似是桔子的香气。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这少妇,身段儿丰盈,圆脸杏眼,樱桃小口红润娇艳,看着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她盈盈微笑,杏眼含波,懒洋洋的打量着李慕禅:“这位便是新来的李师弟吧,你懂剑法?”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古师姐,我略通剑法。”   “好,好,难得你会剑法,咱们这里就缺剑术高手,你来了正好。”古师姐点点头,嫣然笑道:“你是罗师伯的嫡传弟子,可不要丢罗师伯的脸,你想进哪一方?”   她葱指朝人群指了一下。   李慕禅笑道:“任凭古师姐吩咐。”   “有气魄,那你就加入白虎殿一方吧。”古师姐抿嘴笑道。   李慕禅应了一声“是”,来到人少的一方。   古师姐娇娇柔柔的笑道:“这位李无忌李师弟是新入门的弟子,乃罗师伯的嫡传弟子,也是剑法高手,大伙可不能被李师弟比了下去,不得留情,看看李师弟的真本事!”   她声音不大,神态轻盈,众人却凛然应了一声。   “好,动手吧!”古师姐一拍巴掌。   钟平来到李慕禅身边,低声道:“李师弟,待会不要留情,让大伙看看你的实力!”   李慕禅点头:“不需要配合吗?”   “绕成一圈即可。”钟平摇头,低声道:“与沙鬼们打起来时,容不得更多配合。”   李慕禅道:“好。”   他与钟平站在一起,另一边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双眼凌厉,浑身泛着冰冷的气息。   “这是蒙冲蒙师弟。”钟平替李慕禅介绍。   蒙冲对李慕禅点点头,没有多说,李慕禅微笑回应,对面传来一声大喝:“杀——!”   “杀——!”李慕禅一方也大喝,随即七十多人围了上来,几道掌风同时击向李慕禅。   李慕禅挥木剑一划,“嗤”一声如裂衣帛,汹涌的掌力顿时被击破,形成猎猎的风,吹动他的衣角。   李慕禅不等他们发出第二招,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跨上前一丈远,一剑刺穿对面青年手掌。   这青年颇为英俊,他还未等惨叫,李慕禅拔剑刺至第二人右手,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迅捷。   两个青年闷哼一声,垂下右手掌,左手却不依不饶的拍来,想要以伤换伤,不让李慕禅讨得便宜。   李慕禅长剑再刺,两人的左掌跟着中剑,被刺了对穿,李慕禅飘身一闪,出现在两人身后,剑尖在两人肩膀拍了拍,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闪又消失,刺破另一个青年的右手。   他脱离了白虎殿众人的圈子,钻进了对方人群里,宛如狼如羊群,黑色长剑每刺了一次,皆刺穿一手掌,剑不落空。   这般表现震惊了众人,这可是木剑,而且他们的护体罡气深厚坚凝,虽达不到刀枪不入,但防备木剑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众人的护体罡气如纸做的一般,甚至还不如纸,一剑刺破,毫无阻碍。   这般鬼魅般身法,奇绝狠辣的剑法,他们前所未见。   ……   不过盏几眼的功夫,李慕禅已经刺破了十几个人手掌,飘身后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他好像力气用竭了,所以转攻为守,不过十几道拳劲与掌风齐攻对他却毫无作用,他只是轻轻一划,顿时劲力消散。   古师姐摇摇头,嫣然笑道:“好啦,大伙停下吧。”   众人大多数目光都集中在李慕禅身上,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杀红了眼,一听到古师姐的话,马上停手。   李慕禅收剑而立,钟平呵呵笑道:“好家伙,李师弟,真是让人大吃一惊,这般剑法真是……”   古师姐笑道:“李师弟好剑法,佩服!”   李慕禅抱拳微笑:“承让,几位师兄对不住了。”   古师姐摆摆手,嫣然笑道:“一点儿皮肉之伤没什么大不了,休养几天就不要紧了,李师弟随我来吧!”   李慕禅扭头看钟平,钟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心的跟去。   李慕禅冲众人抱抱拳,来到古师姐身前,古师姐上下打量他几眼,嫣然道:“好剑法,李师弟随我来吧。”   她转身袅袅婷婷往前走,李慕禅迈步跟上,走了几步,古师姐停下,扭头道:“跟上来呀。”   李慕禅无奈的跨上两步与她并肩而行,两人往东走。   古师姐问:“李师弟剑法传自哪位大师?”   李慕禅摇摇头:“先师已经逝去,没有告我名号。”   “唉……,可惜!”古师姐摇头,微笑道:“你这剑法透着杀气,最适合来咱们这里,是不是不能持久?”   李慕禅点头:“催动心法太过耗力。”   古师姐赞叹道:“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极好,有了李师弟,咱们对付沙鬼更轻松了,这些沙鬼滑溜得很,打不死灭不尽,真是讨厌死了!”   李慕禅道:“古师姐,咱们这是……?”   “去你的住处。”古师姐抿嘴笑道:“咱们狂风峡的弟子每人都有一间小院,你可以挑一间好的。”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多谢古师姐了。”   古师姐嫣然笑道:“不必谢我,你是凭真本事得的,说句实话吧,这小院也是分等级的,大小不同,你如今算是一品好手,小院也好。”   她的笑容温柔甜美,足以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过李慕禅清楚,看众人待她的态度,知道她外表柔美,其实是朵带刺的玫瑰,碰不得。   很快来到了最东头,靠近山崖位置,旁边是茂密的树林,清幽而宁静,在这树林中间有一座院落。   这间院子实在不小,李慕禅以虚空之眼打量,足有三进,客厅,起居室,还有后花园。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花园,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山顶的风景极美,绿茵茵的草,郁郁葱葱的树,还有无处不在的鲜花,但家里花园的花与外面的花不同,感觉不一样。   “师弟,看看满意不满意。”古师姐推开院门,“吱”一声响,迈步进去,笑盈盈的道。   李慕禅赞叹道:“很好。”   “没看你就说好,真是不爽利!”古师姐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感觉极好。”   古师姐抿嘴笑道:“嗯,这算是最好的院子之一了,就是清冷了些,你是罗师伯的弟子,想必是要修炼阵法的,在这里最好不过。”   李慕禅道:“是。”   古师姐嫣然笑道:“我会派一个丫环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成,身为狂风峡的弟子,最关键的就是多杀沙鬼,只要能杀沙鬼什么都好说!”   李慕禅点点头,古师姐拍拍巴掌,一个清秀小丫环飘身进来:“古师姐。”   古师姐微笑道:“宁宁,这是李无忌李师弟,罗师伯的嫡传弟子,你今后就负责李师弟的起居。”   “是。”宁宁点头,冲李慕禅裣衽一礼。   李慕禅抱抱拳:“有劳宁宁师姐了。”   古师姐道:“她是外殿弟子,可不算是师姐。”   李慕禅点头冲宁宁笑笑,古师姐笑道:“你在闲暇之余点拨她几下,能让她成为殿内弟子,最好不过。”   古师姐倏的沉下脸:“不过宁宁虽是丫环,可是绝不许欺负她,若是让我知道了,可不会客气!”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敢。”   古师姐明眸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那点儿龌龊心思谁不知道,你敢动歪主意,罗师伯也护你不得!”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过虑了!”   “但愿你老实,好啦,你好好歇一歇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宁宁。”她又露出嫣然微笑。   李慕禅心下摇头,这个美人儿乍看温柔如水,其实喜怒无常,实在令人头疼,还是躲远一点为妙。   待她离开后,李慕禅转了转宅子,颇为满意。   ……   傍晚时分,李慕禅神清气爽来到天机殿,殿内已经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饭菜,只不过用碗盖住了,不让热气走失。   待他进来,罗衡从蒲团上起来,坐到桌边,招招手:“过来吃饭,下次早一些!”   李慕禅应一声来到他对面坐下,罗衡打量他一眼,点点头:“听说你小子给我长了脸!”   李慕禅笑道:“长老听说了?”   “什么长老,叫师父!”罗衡眼睛一瞪。   李慕禅无奈的改口:“是,师父。”   罗衡这才满意,点点头:“据说你剑法很厉害。”   李慕禅道:“是,我从小修炼的是佛门禅定与剑法,后来先师逝去,我下山进城,进入白夜城宋家,才开始改修擒龙八手。”   “你师父是什么人?”罗衡问。   李慕禅摇头说不知,又把先前的措词拿出来说一遍,罗衡点点头:“想必是个失意人,不过天下剑法之宗是云霄宗,想必与云霄宗有些渊源,罢了,咱们先说你的剑法。”   李慕禅做洗耳恭听状。   “你应该有一把好剑,你的剑如何?”罗衡问。   李慕禅道:“是一把宝剑。”   罗衡道:“那就好,你有如此剑法我也就放心了,……七天之后便要去跟着巡逻,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跟钟平一块去。”   李慕禅点点头,罗衡道:“不要大意了,头一次出巡丢命的事最多,很多身手极好的都是在头一次巡逻中,因为不熟沙鬼的路数而丢了性命。”   李慕禅慢慢点头,示意知道。   罗衡道:“关于沙鬼的路数钟平会跟你好好说说,派内也有弟子们会模拟沙鬼的路数,你先试一试。”   他接着又道:“杀沙鬼数量就是军功,是对咱们狂风峡的贡献,……军功这东西好处多得很,就像是外面尘世的钱一样,可以跟各殿换取好处,像武功心法啦,丹药啦,最关键的是排名,我只有你一个嫡传弟子,将来总要接我的衣钵,不用竞争,但你的军功太少,也难以服众,我脸上也没光!”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放心,我会努力杀贼。”   “好,你只要用心就行,关键还是阵法。”他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李慕禅身前:“这是阵符,你看看能记多少。”   李慕禅道:“师父,我已经记住了所有阵符。”   “宋五在信里已经说了,说你是奇才,不过嘛,你记的那只是第一层阵符,威力差得很!”罗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第一层阵符?”   “不知道吧?”罗衡笑起来,摇头道:“宋五这家伙死要面子,一定不好意思说,这阵符一共分五层,越往上威力越强,也难驾驭。”   “师父记住几层了?”李慕禅问。   罗衡摸摸额头:“我嘛,第三层。”   “这是第二层?”李慕禅问。   罗衡点头:“嗯,你先把第二层记住喽,我再传你阵法,练一练手,修炼阵法是一个水磨功夫,不能急。”   第77章 初阵   李慕禅点点头,没急着去翻看阵符,收入怀中,接着吃饭。   罗衡满意的笑笑,能沉得住气是修炼阵法之必须,沉不下气来,心则静不下来,心不静则不定,不定则不能生慧。   罗衡又道:“我的一身所学皆在阵法上,武功算不得高明,你想学什么,我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李慕禅道:“可有神龙经?我练的是神龙经,不过没后几层。”   罗衡摇摇头:“没有神龙经。”   李慕禅又道:“可有佛门心法。”   “没有佛门心法。”罗衡摇头,讶然道:“你练过佛门心法?”   李慕禅将无上金刚菩提经讲了,听得罗衡瞪大眼睛,吃惊的道:“竟有如此妙法?”   李慕禅二话不说,直接施展手印吐真言,一一将无上金刚菩提经诸诀施展了一番,让罗衡亲自体会。   罗衡一看就是直性子,脾气又躁,这种人一般人不喜欢,容易被冒犯,李慕禅却喜欢,不必勾心斗角,如清澈的明湖一眼可见。   罗衡感受了一番,赞叹道:“好小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宋五总算干点儿好事,给我送来一宝贝。”   李慕禅笑眯眯的,算是将他的夸奖笑纳了。   罗衡道:“咱们天机殿这回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看老古那家伙怎么说,敢不敢再趾高气扬!”   李慕禅笑道:“古师叔是什么武功?”   “他练的是回春术,是门奇术,咱们狂风峡没人比得上。”罗衡道,忽然眼睛一亮:“你想不想学?”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吧……”   关于救命的奇术他已经懂了不少,任何一门都足以达到,而且看罗衡的样子,真学了这个可要欠下不小人情。   罗衡道:“嗯,不学也好,你有这无上金刚菩提经足矣,回春术能救别人,救不了自己。”   李慕禅道:“师父可知怎样成为大宗师?”   “呵呵,小子野心不小哇,不过你这是问对你了,对如何成为大宗师,我倒有些研究。”罗衡笑眯眯的说道,对这个新收的徒弟极满意。   李慕禅精神一振,双眼闪了闪。   罗衡道:“大宗师其实真不是人练的,是老天造就,天赐之机缘一点不假,精气神三说你知道吧?”   李慕禅点点头,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有几分相似,像道家的精气神三宝说,彼此相通。   罗衡道:“大宗师成有一个最关键,就是神识的生成,这神识孕育于识海,慢慢的增强,最终形成,就像母亲十月怀胎一样。”   李慕禅若有所思,轻轻点头,他对于这方面的思索极多,一直在苦求精气神的奥妙。   而且他精神强横,内观清晰入微,对身体奥妙体会更深,远非常人可及。   “你听得明白?”罗衡怀疑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沉吟道:“这神识不是什么人都能形成的吧,是不是需要一颗种子?”   “好!”罗衡抚掌赞叹,双眼放光。   这可是他苦思多年之心得,跟旁人一说,他们就像听天书一样,而这其中的精妙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只能意会,他颇感寂寞。   没想到一说给这徒弟听,他竟能一下点破关键,显然是听明白了!   罗衡点头道:“不错,确实需要一颗种子,没有这颗种子,永远形不成神识!”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知道如此凝成这颗种子?”   罗衡摇摇头,叹息一声:“这正是最核心的奥妙所在,可能大宗师自己也莫名其妙,说不清楚。”   李慕禅放下银箸,起身负手踱步,若有所思。   他走出一步,脑海中起灭十念甚至百千个念头,思绪如流光飞过,一闪即逝,一个个念头划过脑海。   他负手踱了二十几步,忽然停住,一动不动。   罗衡不出声,静静看着李慕禅,知道他这是有了灵感,进入顿悟状态,说不定能够有所得呢。   李慕禅慢慢转过身来,沉吟道:“师父可听过明心见性?”   “佛家的佛理?”罗衡道。   李慕禅道:“正是,佛家所说人人皆有佛性,所谓大宗师,会不会便是这一点佛性?”   罗衡沉吟着,思索片刻,摇摇头:“还真不清楚,不过当世的大宗师并没有佛门高僧……”   李慕禅眉头一挑:“没有佛门高僧?”   “嗯,没有佛门高僧。”罗衡点头道。   李慕禅默然不语,如此看来,是自己的想法偏了,若真是明心见性的话,佛门高僧更容易做得到。   罗衡摆摆手:“唉,罢了,吃饭!日后再好好想吧,我只能想到这一层,无法堪破这种子之谜。”   李慕禅道:“能想到这一步已经难得!”   罗衡笑眯眯的道:“不错,大宗师太过神秘,大伙都灰了心,我这是头一份,难得你能听得明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一边慢悠悠的吃饭,罗衡将狂风峡的一些规矩细细讲给他听。   李慕禅武功高,只要不违门规,就算是站稳了脚跟,只要小心保住性命,日后就是天机殿的殿主。   李慕禅仔细听着,狂风峡的门规森严,若是违背了,纵使是殿主也不能免罚,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特权。   狂风峡与别的门派最大的异处是没有掌门,凡事皆是四殿殿主共同决定,行事完全透明,无法徇私。   待吃过晚饭后,李慕禅回到自己小院,研究阵符。   ……   他打开册子翻过几遍,然后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一一观想,他自从修炼了无上金刚菩提经,精神再次增强,远非当初可比。   这阵符看起来与一层阵符没有什么不同,并不复杂,但记起来却难得多,记住之后往往一闭眼一睁眼,再次消失,没有观天人神照经,他绝记不住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完全记住,去天机殿,拜见罗衡。   “小子,你说全记住了?”罗衡一身白衣正盘膝坐在玉蒲团上,瞪大眼睛望着他。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   “唔,还算可以。”罗衡脸上肌肉动了动,有些怪异。   他点点头道:“那好,我这里有两座二层阵法,你试着布置一下。”   说着伸手一招,南窗下的轩案飞出笔墨来,落到他跟前,罗衡接住紫毫笔,在素笺上游走几下,然后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过一瞧,上面画着图案,是个四角形,四个角各标着阵符,看着极简单。   “好。”李慕禅点点头。   罗衡盯着他看:“制符之法你也知道了吧,宋五给了你符笔没?”   李慕禅点头笑道:“有符笔。”   “他那符笔不成,再给你一支。”罗衡摆摆手,伸手一招,东边墙壁的橱架上飞出一个长方形小盒子,飘到他跟前。   罗衡伸手把小盒子接住手打开,盒里躺着一支墨绿色的毛笔,笔杆碧绿,是一块碧玉所制,笔尖雪白无瑕,宛如白雪。   “这支笔你拿去试试。”罗衡递过去,一指盒子:“下面还有几块玉符,你可以试着绘制。”   李慕禅露出笑容,他能感觉到这支笔的不凡,像是盈盈跳动的一团火焰,带着旺盛的生机。   “二层阵符的绘制之法也不同,需要独特心法,我且传给你。”罗衡道。   他说着低声说了几句口诀,李慕禅一遍记住,复述了一遍后提问,罗衡一一解答。   罗衡满意的点点头:“绘制二层阵符只能用玉符,且需要上好的美玉,否则承受不住力量,……绘制之法也需字入符中,所谓力透纸背不算什么,阵符需要力透玉石,对力量能精致入微的运用才成。”   李慕禅点点头,罗衡道:“绘制二层阵符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长久的训练,没有个几年的功夫很难练出来,你回去好好练一练,我会送一些玉石过去!”   “是,多谢师父。”李慕禅点头。   罗衡道:“修炼阵法急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能布置一层阵法,已经是难得,用以护身足矣,二层阵法不必太急,一点一点做,终能做到的!”   李慕禅点头答应,罗衡拿起李慕禅的笔,掀开笔下垫着的一层纸,下面是玉符,他拿出一块晶莹温润的白玉,然后执笔在玉符上转了几下,轻松自如,信手将玉符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后,面露惊异。   玉符已经发生了变化,越发的晶莹温润,似乎有清泉在其中流淌,而光泽晃动之际,隐约有一个阵符。   所谓隔山打牛劲,虽然精妙,却不难做到,但运用一支笔,在玉符的内部以内力凝成一个阵符,这绝不容易,对内力的控制需要细致入微才成。   他凝神观照这枚玉符,仔细感悟其中的变化,这枚符上蕴着的力量极奇怪,似乎微弱之极,又似乎强横莫名。   罗衡道:“二层阵符的力量在于相生,是将两种属性力量结合在一起,一旦触发,威力宏大,想想看,火与木的力量揉在一起,一旦激发出来,两者彼此相激发,何等强横?”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理解二层阵符的精妙。   “你先练练看。”他又伸手一招,左边墙角一个箱子打开,飞出一块玉石,是一大块黄玉。   他接住大块黄玉,指尖在黄玉上划了几下,随后黄玉裂成数块,他拿起一块递给李慕禅:“你试试看,就绘我刚才那一道符吧。”   李慕禅接过了,又接过符笔,先闭眼凝神一动不动,约有一盏茶时间,他睁开眼,眼中清光闪烁,他举笔在黄玉上游走几下,动作缓慢却连绵不绝,自有一股行云流水的韵味。   罗衡看得赞叹,仅是这笔法就深得其妙,宋五没有夸张,这小子的悟性确实惊人,一夜间把二层阵符记住了,足以惊世骇俗,不过怕他骄傲,勉强没表现出来罢了。   “好了师父。”李慕禅的话打断他的游思。   罗衡接过黄玉,瞧了两眼,点点头:“唔,不错,有点儿意思了,不过还需要再练,越是精准,符字越是稳定,阵符越强。”   “是。”李慕禅点头答应。   “行啦,回去好好练吧,晚上过来我再瞧瞧。”罗衡挥手打发走他。   再不让李慕禅走,罗衡会忍不住笑。   ……   七天之后,晨曦乍露,李慕禅一身青色劲装来到神光殿前的练武场,这时候的练武场上清清冷冷,没人起来练功。   不过场中已经站两人,都是一身的劲装,干净利落,一个是钟平,另一个是古师姐,他已经知道,这古师姐名叫古采英,二十四岁,并没有成亲。   看他过来,钟平招招手:“李师弟,昨晚睡得好吧?”   李慕禅笑道:“还好,小睡了一会儿。”   钟平呵呵笑道:“我当初第一次要巡逻时,前晚也是又兴奋又紧张,差不多没睡着!”   古采英嫣然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不过经历过一次后,也就放心啦,有师姐在呢,性命无忧!”钟平笑道。   古采英抿嘴笑:“就怕那时候我自身难保呢!”   三人正说笑的功夫,又来了两人,宛如两道劲弩破空射至,转眼到了三人跟前,皆黄色劲装,一个相貌平平,但与钟平有几分相似,一个相貌英俊,神情忧郁。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英俊而忧郁的青年,这般气质对女人的杀伤力极强,不知他有什么心事。   古采英拍拍巴掌,笑道:“好,咱们这算是来齐了,李师弟,认识一下,钟和,钟平师弟的亲弟弟,焦乘风。”   李慕禅抱拳微笑,钟和与焦乘风都是寡言之人,只抱拳微笑。   古采英道:“好啦,咱们就出发,若遇敌手,大伙结圆阵先自保,再徐徐图之,李师弟,不要急着杀人。”   李慕禅点头应一声。   众人出发,很快离开练武场,离开了阵法,到了山崖边上,往下纵身一跃,飘飘下坠。   李慕禅紧随在钟平之后,暗忖若没有绝顶轻功,这么一跃差不多就送了性命,狂风峡的位置委实险要。   飘飘落在峡谷中,五人沿峡谷纵身疾掠,这条峡谷幽暗无光,抬头看,天空只是一条线,晨曦照不亮峡谷。   五人疾行了一百来里,才到了峡谷的尽头,看到了光明,钟平低声道:“李师弟小心,快出咱们的势力范围了。”   李慕禅点点头,五人很快穿过了峡谷,眼前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放眼望不到边,只有沙与天连成一线。   古采英一直在李慕禅的右边,钟平在左边,显然是在保护他,李慕禅没有推辞,自己武功虽好,又有大挪移,但人生地不熟,不敢说没有威胁自己的危险,还是小心为妙。   古采英忽然道:“这里是真正的死地了,咱们需保证两百里之内没有沙鬼,若有则清除!”   李慕禅点点头,五人纵身往沙漠而去,径直朝西走,太阳很快升起,金光照在身上,五人身上披了一层霞光。   走了半上午,他们没什么发现,古采英舒一口气,笑道:“还好,这些沙鬼这一阵子老实了不少。”   “还好还好,再走二十里差不多可以返程了。”钟平也松一口气笑道。   李慕禅皱起眉头,忽然一挥手,停下脚步。   钟平跟着停下,扭头笑道:“怎么啦?”   李慕禅摇头道:“大钟师兄,我感觉到危险。”   古采英也跟着停下,道:“你能感觉到?”   钟和与焦乘风一直在前头开路,与李慕禅三人隔着两丈远,他们飘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住,扭头疑惑的望向这边。   李慕禅道:“我有一种特殊的直觉,遇到危险有感应。”   “李师弟还真给咱们惊喜呢!”古采英嫣然微笑,没有怀疑李慕禅的话,他们这些常常生死厮杀的,也偶尔有人会有这般直觉,是经过生死磨砺出来的本事,助自己逃脱生死。   据她所知,白虎殿就有三位具备这般本事。   钟平笑道:“那好得很,钟和,焦师弟,咱们小心,前面有埋伏!”   “退回来一些,小心戒备。”古采英道。   钟和与焦乘风不解,却小心的退后,古采英与钟平变换站位,五人形成了一个圆形,缓缓朝前。   如此走出一里,古采英刚要说话,樱桃小口乍张,眼前忽然飞沙四溅,她沉声哼道:“杀!”   飞沙中冲出十个漆黑的瘦小男子,飞射向古采英,古采英脚下一横移,其余四人跟着横移,转了半圈,维持圆阵不变。   十个漆黑瘦小的男子无法击到古采英,只能先打倒其余四人,李慕禅拔剑出鞘,其余四人已经出掌,掌风呼啸撞向十个瘦小男子。   他们滑溜异常,踩着奇异步法,双手箕张,如鹰爪一般一抓,顿时把四人的掌风撕破,接着冲向四人,要贴身近打。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些男子,身形削瘦,看着一阵风能吹倒,李慕禅个子中等而已,他们却只到李慕禅鼻尖。   皮肤黧黑,脸上五官扁塌,尤其鼻子扁平,眼睛内陷,看着有些怪异,但一只只小眼却寒光迸射,泛着狠毒。   李慕禅剑光一旋,斩向漫天的爪影,这些人主攻爪法,看他们十指根根粗壮,而且指甲泛蓝,就知道这套爪法的阴毒。   “哦……”一道道闷哼声响起,鲜血四溅中,地上落了四只手,呈爪形,四人捂着断臂后退,嘶声压低了声音,不让惨叫声太响。   第78章 再遇   十个人一下斩去了四个,众人压力顿时一轻,古采英娇笑一声:“李师弟好厉害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沙鬼?”   “小心他们的暗器!”古采英叫道。   两个对手不服气,飞身扑向他,双手忽然一甩,袖子里射出数支飞箭,速度奇快。   李慕禅剑光一绕,如磁铁般将其收拢,随后一甩,这些飞箭倒射回去,那几人头一次碰到这般情形,顿时手忙脚乱。   李慕禅趁机跨步上前,身如鬼魅,剑光闪了几下,两个沙鬼身形一顿,然后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他身形再次一闪,鬼魅般跨至另两具沙鬼身后,剑光划过,两人捂着喉咙也倒在地上。   他再一闪回到了原地,此时只剩下了两个沙鬼仍能动,其余皆倒地不起,已然毙命。   李慕禅这几下不仅吓到了沙鬼,古采英他们也吓到了,没想到他剑法如此威力,当初虽也领教过,但这次是真正的杀人,冲击力远非当初可比。   他们这才切实感受到李慕禅剑法之狠辣,转眼功夫杀了六个沙鬼,对他们来说,杀一个沙鬼都难。   这些沙鬼身体与常人不同,坚韧非常,好像练了横练的功夫一般,极为耐打,打跑了容易,打死却难。   狂风峡的弟子们每次遇到沙鬼,多是将其击伤,而后他们逃走,而且他们会一门奇异的遁术,一头钻到沙漠里,就像鱼儿落进水里,自如的穿梭,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所以狂风峡实力虽强过沙鬼,想要灭绝他们却难,只能采取守势,不能让他们侵入狂风峡,进入中州大地。   这些沙鬼性子残忍好杀,不把中州人当人看,碰到了往往当成肉吃了,所以中州人对他们深恶痛绝。   所以中州人对他们也不当人看,以沙鬼称之,见了便杀无赦,可谓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可惜狂风峡的弟子恨不得把他们杀绝,却有心无力,这些沙鬼体质奇异,耐打而生命力强,就像打不死的,而且他们有奇异的遁术,滑不溜手,打不过就跑,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   真正能打死沙鬼的,需要远超他们的武功,比他们强一线是不成,除非有机会联手,可惜他们狡猾得很,不给众人围歼的机会。   更可怕的是他们性子凶悍,一旦受了伤,知道必死,往往激发他们的凶性,拼个同归于尽,而且他们又有一门秘术,一旦催动,把剩下的全部生命力潜发出来,一下爆炸开来,方圆两丈之内绝无幸存者。   ……   剩下两个沙鬼忽然发出一声尖啸,随后飞沙扬起,又钻出十个沙鬼,朝着李慕禅他们冲了过来。   李慕禅冷笑一声,一闪身冲出去,宛如鬼魅般飘动,一剑一人,绝无落空,转眼功夫又杀了四人。   其余八人见状不妙,呼啸一声,一头钻进了沙里消失了。   李慕禅微眯眼睛,猛的一剑扎下,“砰”一声闷响,黄沙飞扬,一个沙鬼钻了出来,在空中捂着喉咙挣扎,似是与无形的力量抗挣。   “砰”一声闷响,这沙鬼重重落地,李慕禅同时一闪身,长剑往沙里一扎,“砰”又是一声响,与刚才沙鬼落地时的闷响重合在一起,又一个沙鬼飞了出来,在空中捂着喉咙扭动。   李慕禅依法施为,身形闪动,又在沙下扎了两人,其余的沙鬼已经消失,没再出现,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李慕禅缓缓站直了,伸手抚过剑身,剑上滴血不沾。   这真是饮血剑?怎么一点儿不碰鲜血,反而像是避着一般,他隐隐感觉到嫌弃之感。   “李师弟……”古采英怔怔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道:“古师姐,可惜让他们逃了。”   古采英摇摇头,神情郑重:“李师弟,你的剑法确实厉害!”   李慕禅道:“这些沙鬼如何?算是最强的吗?”   古采英摇头:“不算,越往前走沙鬼越厉害,那些真正厉害的很少过来,不屑于此。”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们确实厉害。”   他能感受到他们身体的强横,饮血剑可谓削铁如泥,刺他们身体却有些费力,他们身体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护甲,而且血肉紧密,远非一般人可及,剑尖一直要被推挤出去。   若不是他神力惊人,这一会刺出这几剑,内力便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沙鬼确实不容易杀。   “他们身体强横超出人的极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古采英摇摇头道。   钟平呵呵笑道:“李师弟好好,呵呵,十四个军功,顶得上我一年的军功了!不错不错!”   他们的军功不是按各人算,而是按一队人算的,李慕禅一口气杀了十四个沙鬼,每个人都有十四军功。   李慕禅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杀起沙鬼来毫无顾忌,不会有贪功之嫌,反而令大伙感激。   古采英抿嘴笑道:“也顶我一年了。”   李慕禅笑道:“可惜没能把他们都宰了,这沙遁之术果然厉害!”   他感觉敏锐,即使沙鬼在沙漠下面,他也能清晰感觉得到,除非是逃走,想悄无声息的靠近暗算,纯粹是送死,与白天穿着夜行衣刺杀无异。   “李师弟你能看破沙遁,感觉确实敏锐!”钟平笑道,摇摇头:“这一次若没有李师弟,咱们还真是悬了!”   一下出动了二十个沙鬼,这些家伙显然是打算全歼了自己这一队,虽说有紧急讯号,会很快有同门过来援助,这个时间很难说会不会死人。   李慕禅摇头笑笑,道:“古师姐,咱们要往回走?”   “嗯,往回走吧。”古采英点点头,笑道:“虽说有股冲动,想要往外探一探,再杀一批沙鬼,不过太危险,还是算啦,能得十四军功我就知足啦!”   “要不,咱们再探出十里?”钟平笑道。   古采英吓一跳,忙道:“钟师弟可别贪心,外面有多少沙鬼谁知道?”   “大钟师兄,还是算了吧。”焦乘风劝道。   他赞叹的望着李慕禅,不过奉承的话说不出口。   “唉……,好吧,这等好机会只能放弃。”钟平惋惜的摇头。   ……   李慕禅众人到傍晚时分返回,进入阵中,回了派内,先去天枢殿,穿过神光殿前的练武场时,惹来众人的哗然。   除了古采英,他们每人腰间系着四颗首级,一个小布袋装着一颗首级,四个布袋装着四颗首级,一走一晃荡,极为显眼,李慕禅腰间有六枚,更是显眼。   看到他们的模样,众人顿时围了过来,顾不得练功。   “钟师弟,你们这是从哪里捡来的首级?”一个中年大汉哼一声,大声叫道:“真是好运气!”   钟平皱眉道:“杨师兄,你这话可错啦,这可不是捡来的,是咱们杀的,货真价实!”   他说着一提腰间木袋,从中取出一颗首级来,信手抛了过去,那姓杨的中年汉子伸手接过,打量一眼,点点头:“倒是不假,是今天死的,看这模样,好像很惊奇呀!”   他大大方方打量首级上的表情,沙鬼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也不把沙鬼当人看,看他们的首级就像看猪头无异,没有惊恐。   钟平呵呵笑起来,得意的道:“他们是没想到能送命在咱们手上吧!”   杨姓中年大汉笑道:“我说钟师弟,你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杀一两个沙鬼就撑破天了,这一下怎么开张这么多?”   钟平摆摆手,得意的笑:“嘿嘿,这不算我的本事,这十六个沙鬼全是李师弟杀的,咱们捡个大便宜罢了!”   “李师弟?”杨姓中年汉子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当初一鸣惊人,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心寒胆颤,现在终于还是发威了,真的杀了沙鬼。   他们想到了李慕禅能够杀沙鬼,但没想到一口气杀了十四个,这委实有些惊人了,十四个沙鬼,往往足够他们一年杀的。   李慕禅抱抱拳,有些埋怨的瞪一眼钟平,钟平呵呵笑道:“这一路上李师弟让咱们帮忙隐瞒呢,怕太显眼,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沙鬼杀得越多,咱们越过瘾,大伙都跟着高兴!”   古采英叹道:“钟师弟,你还真是个大嘴巴,行啦,都散了吧,咱们要去交军功了!”   她说罢袅袅婷婷在前带路,李慕禅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下,紧随其后,钟平意犹未尽的摇摇头,也跟着一块进了天枢殿。   天枢殿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后坐着一位老者,手上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他须眉皆白,削瘦清癯,听到脚步声,抬头正笑眯眯的打量着进来的五人,点点头:“小英子,看来你们这趟大有收获哟。”   “布师伯,这次咱们得了十四个军功!”古采英娇笑道,挥挥手,钟平解下腰间的布袋,一一递到桌上,李慕禅几人也将首级放上。   老者一一打开了,看了几眼,点点头:“不错,都是沙鬼,这次你们的军功不小,干得漂亮!”   “布师伯,李师弟的剑法确实超卓,杀沙鬼就像割草一样,这一次十四个沙鬼皆他所杀。”古采英道。   “唔,小家伙真是难得。”布师伯点点头,打量一眼李慕禅,笑道:“小小年纪有如此剑法,你可有想要的?”   李慕禅摇头:“暂且没有。”   布师伯笑眯眯的道:“以你的军功,有很多好东西都能得到。”   李慕禅笑道:“待日后再兑换吧。”   “也好。”布师伯不勉强,笑道:“这回老罗能嚣张起来了,呵呵,小英子,你爹要气炸了。”   古采英咯咯娇笑:“风水轮流转,我一直劝爹,他就是不听,一直找罗师伯的麻烦,现在总算报应上门了!”   “老古听你这话,还指不定气出什么来。”布师伯哈哈大笑。   古采英哼道:“这次让爹记住教训,布师伯,我想要那颗启灵丹!”   布师伯笑眯眯的道:“启灵丹哟,三十个军功,给你那只小鸟?”   “是呀。”古采英笑道,甚是满足。   布师伯摇头道:“你呀,对你的鸟比对你爹强得多!”   古采英皱皱鼻子,哼道:“小翠比爹好多了,起码不会一天到晚的气我!”   “呵呵……”布师伯摇头失笑,他们父女就是一对冤家,谁也没法子,起身到了楼上,一会功夫下来,丢给古采英一个小瓶子。   古采英欢喜的接过,扭头道:“李师弟,多谢你啦。”   李慕禅摇头笑笑,古采英一溜烟跑了,只剩下其余四个,李慕禅什么不兑换,要先告辞离开,钟平跟他说,明天中午请他吃饭,去旁边的飞石城。   李慕禅答应了一声,然后离开,径自回小院调息,一个时辰后,他神清气爽,离开小院去天机殿,天色已经不早,夕阳落下了。   ……   罗衡依旧一袭白衣,花白的头发与胡子,正负手在大殿内踱步,见他进来,忙招招手:“下次快点!”   李慕禅笑着应一声,来到桌边坐下,罗衡马上问:“听说你小子得了十四个军功,是不是?”   “是。”李慕禅点头。   罗衡探手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好小子,真是使的!”   李慕禅笑道:“不过侥幸罢了,沙鬼没防备我会用剑,下一次没那么容易了。”   “唔,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罗衡点点头,笑眯眯的道:“看来剑法确实是克制沙鬼的利器。”   李慕禅摇头:“这些沙鬼好像刀枪不入,我亏得剑法异常,还削铁如泥,才能真正杀得了他们,没有特殊的剑法,很难杀死他们。”   “这样呀……”罗衡慢慢点头,笑道:“看来还是要求到云霄宗头上,唉……,咱们与云霄宗可不太对付!”   李慕禅惊奇道:“咱们狂风峡与云霄宗不对付?”   “哼!云霄宗枉为天下第一宗,却对沙鬼置身事外,委实没责任感,这样的天下第一有何用处!”罗衡沉下脸来怒斥。   李慕禅道:“云霄宗可能有规矩,不能入世吧?”   罗衡撇撇嘴,不屑的道:“不入世练得武功再高有什么用?不过一具朽木罢了!……朽木还有点用处,他们除了浪费粮食,有什么用了!”   李慕禅挠挠头,有点儿难办了,迟疑一下,道:“师父,我想将来拜入云霄宗,能不能成?”   “你想进云霄宗?”罗衡眉头皱起,打量他一眼,哼道:“是不是想学更高深的剑法?”   李慕禅摇头道:“听说云霄宗有大宗师,我想见一见大宗师,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大宗师的模样,见着了,说不定对大宗师的领悟有用。”   “你这野心呐……”罗衡沉吟片刻,无奈的道:“云霄宗的人虽然混蛋,但云霄宗的武功确实不错,你能学一学也好。”   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罗衡如此通情达理。   罗衡也颇为欣慰,这个徒弟心性确实不错,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想法,提前说出来了,可谓光明磊落。   他答应李慕禅的要求,大半是看在这一点上。   “不过无忌,我有一个要求!”罗衡哼道。   李慕禅道:“师父请说。”   罗衡道:“你将来成为云霄宗的弟子,不能超然世外,不理俗事了,起码这狂风峡的事不能不管,你还要做天机殿的殿主!”   李慕禅想了想,道:“就怕身不由己!”   罗衡哼道:“无论如何你要答应这个!”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是,师父,我答应就是!”   “这才对嘛!”罗衡笑起来,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传人,你进了云霄宗,我这天机殿怎么办!”   天机殿对狂风峡至关重要,没有天机殿,阵法没人维持,那整个狂风峡的防护失去,影响巨大。   那些沙鬼手段诡异,没有阵法护着,很难真正防住他们,一旦被他们端了老窝,那罪过可大了。   罗衡沉吟道:“云霄宗年底就要开山门,你想进去的话,就要更多历练,凭你现在的本事,虽有希望,没有十成把握。”   李慕禅盯着他看,他对云霄宗一无所知,只知进门艰难,十万百万取一,甚至不取。   罗衡道:“慢慢来罢,还有半年呢,多杀些沙鬼,总会有收获的。”   李慕禅点点头,应了一声,两人开始吃饭。   吃过饭后,罗衡便看他的阵符绘制,经过这几天的修炼,他已经能轻松自如的制阵符,进步巨大,看罗衡翘着的嘴角就知。   李慕禅随后的几天闲着,一直专注于阵法的修炼,算是闭关,平时不去练场,颇显神秘。   这天清晨时分,古采英在外面敲门,李慕禅亲自开门。   古采英在狂风峡中的影响力巨大,关键是她的秘法极精,即使断了气,只要不超过半个时辰她就能救回来。   得罪了一个古采英,那就是得罪了整个狂风峡,还真是招惹不起,李慕禅极外的小心。   古采英身后还跟着一人,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何姑娘?!”   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熟人,竟是白云宗的何丽珠。   第79章 隐身   何丽珠白衣如雪,明眸清亮,淡淡微笑:“李堂主,你竟也在这里?”   她也觉得惊讶,李慕禅是西阳堂的堂主,古采英说要带自己见一位李无忌李师弟时,她想应该是重名,天下之大,李无忌这个名字说不定有很多。   李慕禅笑道:“我为了躲漱泉谷,所以拜入这里,何姑娘你呢?”   何丽珠道:“我是奉宗门命令前来历练。”   古采英嫣然笑道:“两位认得?”   李慕禅笑道:“古师姐,我原本是青月城太华堂的副堂主,堂主的女儿是白云宗弟子,何姑娘的师妹,何师姐过来太华堂游玩,所以咱们见过。”   “认得就再好不过!”古采英笑道:“因为李师弟,所以咱们才特意请白云宗的高手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剑法吧?”   “对,李师弟能一下杀十四个沙鬼,震惊了大伙,四位殿主商量了一下,做出这个决定,白云宗便派了何姑娘过来。”古采英嫣然笑道。   李慕禅笑道:“何姑娘是白云宗弟子第一人,剑法超卓,我是见识过的。”   “那就好,咱们给沙鬼一个惊喜!”古采英双眸流光溢彩,娇艳动人。   李慕禅却不敢起邪念,笑道:“何姑娘,有古师姐在,性命无忧,只管大胆的杀敌就是。”   古采英白他一眼:“李师弟,你这话可要不得,沙鬼诡计多端,可不容大意,就怕我到时候自身难保呢。”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道:“古师姐,进来喝盏茶吧。”   古采英摆摆手:“算啦,谁不知道你是大忙人,不能打扰的,咱们就走啦,过几天咱们不能一组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为何?”   “哼,还不是有人眼红!”古采英撇撇嘴,道:“上一次咱们得了十四个军功,别人看着眼馋,也想沾李师弟你的光呢。”   李慕禅想了想,道:“古师姐,我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古采英道。   李慕禅道:“我想与师姐你两人独自出去,不必带太多人。”   “是嫌大伙累赘?”古采英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探一探沙鬼的底细,往里走一走,古师姐你轻功高绝,万一不成,咱们能跑得回来。”   他已经打听过了,狂风峡轻功最强的便是这位古师姐,她身法得自异人所授,并非狂风峡任何一门武功。   狂风峡的武功五花八门,收藏丰富,什么武功都有,光是宗师级武学便有九十八门,只要军功足够,便能兑换修炼。   狂风峡的底蕴深厚,源远流长,而且与各门各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名门大派会让弟子过来历练。   这些弟子们可以用武学兑换武学,武学是同级兑换,宗师武学能够兑换一门宗师武学,武师能够兑换武师武学。   还有一些宗师武学是各位殿主副殿主逝后所留,虽说历代殿主多是嫡传,一代传给一代,也有的断代,会将其武学留下,以待后世传人。   古采英明眸一亮,缓缓道:“好主意!”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想要探清沙鬼的虚实,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将其一举捣灭,不再让师兄师弟们折损。   不过这是一个奢望,自从狂风峡存在以来,从没有人完成过这个壮举,没人能真正的深入沙漠,进入沙鬼们的老巢。   沙鬼好像源源不绝,灭不尽,杀不完,每天每月每年都不停的骚扰,真是恨人之极。   李慕禅道:“我人轻言微,说话不成,全靠古师姐你去劝服诸位殿主。”   “好小子你打得好主意!”古采英抿嘴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啦,你要做好准备!”   何丽珠道:“古师姐,李师弟,算上我如何?”   李慕禅看看她,又看看古采英,古采英望向李慕禅:“李师弟,你看呢?”   李慕禅苦笑,这个古师姐还真是狡猾,想了想,点头道:“凭何师姐的剑法,自保有余,也好!”   古采英嫣然笑道:“何师妹能得李师弟这般看重,看来是真有本事的,再好不过,我去跟几位殿主说!”   她兴奋莫名,转身便走,剩下了何丽珠与李慕禅两人。   李慕禅笑道:“何师姐,进来坐坐吧。”   何丽珠没推辞,点头答应,两人进了他的小院,来到后花园的一座小亭里坐下,很快宁宁端茶上来。   李慕禅端起茶盏,朝何丽珠示意一下:“多谢何师姐求情。”   何丽珠端盏轻啜一口,摇摇头:“没帮上什么忙,惭愧。”   李慕禅笑道:“漱泉谷确实强势,何师姐的师姐已经帮忙求情了,所以只废了我武功,如若不然,直接取我性命了。”   “好大的威风!”何丽珠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知道漱泉谷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何丽珠淡淡道:“看来你还不知狂风峡的超然地位。”   李慕禅笑道:“宋五爷将我引荐过来,我也稀里糊涂的过来,不知狂风峡究竟有何厉害。”   “因为一直守在这里,替大伙抵御沙鬼的侵袭,所以狂风峡的地位超然,很得各大门派的敬重。”何丽珠道。   李慕禅点点头,沙鬼确实难对付,一般的武者碰上了有死无生,一直抵挡他们确实不易。   何丽珠接着道:“狂风峡的弟子都是经过杀场历练出来的,实力强横,他们不招惹别人就算好的,别的门派更不敢招惹他们,漱泉谷的人知道你进了狂风峡,不但不敢过来找麻烦,说不定反而要陪礼致歉!”   李慕禅露出笑容:“还能这般?”   “弱肉强食,实力为尊,这就是武者的世界。”何丽珠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漱泉谷若能致歉,我倒真不知说什么好,没有他们相逼,我也不会过来这里。”   他发觉这里才是自己最喜欢的,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委曲求全,憋了一肚子的郁气,在这里斩杀沙鬼,实是排遣郁气的好法子,心情舒畅难言。   何丽珠淡淡看他一眼,微垂眼帘,专注的品茗,看出李慕禅心中所想,暗自叹息,漱泉谷这次招惹了一个大麻烦,他们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慕禅也默默喝茶,两人静坐片刻后,何丽珠道:“西阳堂已经被攻破,范家重新占据了西阳堂。”   “嗯。”李慕禅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不出他预料。   何丽珠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玉轩已经回了白云宗,如今青月城恢复了平静,好像一切回到了原点,很是奇妙。”   李慕禅仰头叹息一声,摇摇头,世事就是这般,忙来忙去,终究是一场空,确实奇妙而讽刺。   “小姐她还好吧?”李慕禅问。   何丽珠抬头瞥他一眼,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好不好,你一离开,她马上闭关练功,想必是受了刺激。”   李慕禅苦笑道:“当初我没让她跟过来,想必是生气了。”   何丽珠淡淡道:“狂风峡对于武者而言就是地狱,随时有性命之危,她担心是难免的,我想她终究会过来的。”   李慕禅点头同意她所说,依宋淑华的脾气,终究是会过来的,只不过先把武功练好,就怕她太过激进了,练功出了岔子。   何丽珠道:“宋妹妹对你确实一往情深,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做到这一步委实不易,你莫负了她!”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对于宋淑华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可惜中间隔了一个宋家,但好在自己如今是狂风峡的弟子,又是天机殿的未来殿主,身份足够,倒是除了这个阻碍。   将来找个机会,他索性先去宋家提亲,免得将来再出什么波折,宋义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有了这个决定,他心下一松,去了这片心思。   他微笑问:“何师姐,沙鬼的特性你知道了吧?”   何丽珠点点头:“古师姐提过一二。”   李慕禅道:“沙鬼的身体奇异,与咱们不同,身体强韧,剑刺进去很费力气,护体罡气很强横,需要能破罡气的剑术。”   何丽珠轻轻点头:“嗯。”   她有破罡气的剑法,沙鬼的身体强韧她听说过,但没太在意,现在听李慕禅又提,重视起来。   她问:“沙鬼身体多强韧?”   李慕禅想了想,道:“何师姐你刺来一剑试试。”   何丽珠腰间寒光一闪即逝,剑尖已经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双掌夹住她的剑尖。   何丽珠往前刺,李慕禅双掌夹住,剑尖却仍缓缓往前。   李慕禅道:“大约是这种力量,极耗内力,刺不了几剑。”   “确实挺难。”何丽珠抽剑回鞘。   李慕禅道:“而且沙鬼能穿行沙地,打不过直接遁入沙里,如鱼入水,不得不防,还有他们的暗器。”   何丽珠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李慕禅又说了几句应该防范的,便闲聊起别的。   ……   傍晚在天机殿吃饭时,罗衡一看到他,便哼一声:“小子,听说你活腻了,想去探一探沙鬼老巢?”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听古师姐说了?”   罗衡摇头哼道:“古丫头过来说服我,说得天花乱坠,把你夸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纵使做不成,咱们也能脱身的,现在加上了白云宗的何丽珠何师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沙鬼的老巢那么容易进,咱们还能不进,你们三个再强,能强得过咱们殿主?”罗衡摇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咱们是比不过几位殿主,但说不定运气更好呢,总要试试看的,弟子们只有固守之心,没有进攻之志,长此以久,咱们狂风峡很难传承下去的。”   罗衡沉吟一下,点点头:“唔,这倒有些道理。”   关键就是一个勇气,身为狂风峡的弟子,或是没有进攻的勇气,将来的成就确实有限,武学之道到了后面,勇气与毅力决定成就高低,武学修炼越往后越是枯燥艰难,如攀高峰,开始时还有绿意葱葱,生机盎然,还不时能见到同伴们,可以结伴而行,到了后来则只剩下一人独自攀登,没有勇气与毅力,很难坚持下来。   罗衡叹道:“既然你如此想,好吧,我也不反对了,喏,这是一枚隐身符,关键时候把它捏碎了,能隐去身形。”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符递给李慕禅,这枚玉符巴掌大小,流光溢彩,一看就知不凡。   李慕禅伸手接过:“隐身符?”   罗衡傲然道:“嗯,能把你的精气神完全隐匿,旁人看不到,感觉不到,能维持两个时辰。”   李慕禅笑道:“师父还有吧?”   “怎么?”罗衡哼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古师姐与何师姐也需要这个吧?”   “没了,只有这一枚。”罗衡摇头。   李慕禅道:“难道师父做不出这个?”   罗衡摇摇头,哼道:“小子,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是天机殿传下来的,此符最妙是生符,能重复使用。”   李慕禅眉头一挑:“生符?”   “符中的力量用尽了,可以再补充,不像有的符,力量耗尽便废了,如此宝物,咱们天机殿只有这一个。”罗衡哼道。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如此珍贵的东西,可能确实不多。   罗衡接着道:“况且给她们也没用,她们不懂阵法,无法启动符阵,你也需要好好学一学。”   说着他把几句口诀传给李慕禅,这是这隐身符的开启之法,没修炼过阵法的还真的没法用,其中涉及阵法专门的心法。   李慕禅问:“师父,这隐身符发动后,能不能动作?”   “最好别动。”罗衡摇头,哼道:“他能隐去身体,一旦活动了,则身体动作必被映照在周围,高手就能发现。”   李慕禅点点头,若这隐身符隐身时能活动,那就太过强横了,偷东西无往不利,无人能制。   罗衡郑重的叮嘱道:“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不然可愧对天机殿列祖列宗了!”   李慕禅用力点头,小心的收入怀里。   第二天清晨,古采英与何丽珠联袂而来,古采英已经说服了诸位殿主,他们三个可以去试一试。   随后会有十组弟子前往,会在边界处接应,他们只要逃到边界,自然脱离危险,所以不可太过深入。   李慕禅三人各拿了一份干粮与水,然后轻身上路。   明媚的阳光照在三人身上,他们轻功俱臻绝顶,速度奇快,比前一次快得多,原本赶半天的路,他们只是一个时辰。   他们很快赶过了两百里,一路上很安静,古采英笑言,是不是上一次李师弟把他们杀怕了,所以不敢过来了。   她话音乍落,李慕禅一摆手,停下脚步,古采英与何丽珠同时停下。   “李师弟,有发现?”古采英问。   李慕禅点头:“古师姐,你说错啦,他们没被吓着,前面百米处有危险,应该是高手!”   他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力量波动,绝非上一次可比。   “好啊,也该高手出马了!”古采英双眼放光,露出兴奋神情。   她扭头道:“何师妹小心些,这些沙鬼阴险狡诈,时常会出暗器。”   何丽珠按上剑柄,缓缓点头。   三人接着飘身往前,快到百米时,李慕禅忽然一掌按到了脚下,顿时“砰”一声闷响,一丈外炸开一道沙柱,同时一个黄衣人飞了起来,身形瘦小,肌肤黧黑,正是沙鬼。   这沙鬼在空中怒吼一声,喷出一道血箭后,朝李慕禅射来,小眼睛闪着凶悍光芒。   李慕禅摇摇头,掌力确实对他们作用甚微,这一掌几乎是用了全力,虽说隔着远,用了隔山打牛的劲,能消去几分,但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护体罡气,坚韧而滑溜,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怪不得狂风峡的弟子们拿他们没太好的办法,他们体质特异,对掌力的防御远非一般的护体罡气可比。   那沙鬼从空中扑来,同时十米外炸开数道飞沙,从中飞出十几个人,朝着三人扑过来。   李慕禅淡淡一笑,跨身上前,迎上了空中那沙鬼,剑光一闪,沙鬼捂着喉咙坠到沙漠上,扭着身子挣扎,想喘一口气,却做不到。   李慕禅身形又一闪,冲进了沙鬼群中,剑光不时闪过,每一道剑光闪烁,都有一个沙鬼倒在地上捂喉咙挣扎。   古采英与何丽珠没能动手,眼睁睁看着李慕禅把一群沙鬼吸引住,然后一剑一个,如割草一般。   何丽珠双眼微眯,紧盯着李慕禅的剑,古采英扭头笑道:“何师妹,咱们也上去吧,要不然可被他抢光了!”   “好。”何丽珠点头,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沙鬼群中,剑光闪烁,也是一剑一个。   古采英没有剑,但双手已经戴上了十个指套,乌黑泛着光泽,随后双手挥动,如一团团花绽放。   她的玉手洁白无瑕,原本如莲花,但此时戴上指套,却形成一朵朵黑花,散发出森森寒气。   沙鬼的体质虽异,但碰上她的双手,便会飞出去一块肉,鲜血淋漓,痛不可当,而她双手奇快而灵动,防不胜防。   地上不时的冲出沙鬼加入战团,越来越多,他们好像彼此能够通消息,不一会儿功夫,一百来个沙鬼围住了三人。   李慕禅与何丽珠皆是一剑一个,杀人如宰鸡,他们却毫无惧色,悍不畏死的往前冲,何丽珠杀了二十来个就觉得吃力。   第80章 啸杀   每杀一个沙鬼,都觉得一部分力量消失,好像被吞噬了一般,委实离奇,她内力虽深,却不能无穷无尽。   李慕禅见状,沉声道:“古师姐,何师姐,你们掩护一下我!”   “好嘞!”古采英娇喝一声,双手陡然加快,一团团黑花绽放,宛如一朵朵死亡之花。   同时她身形旋转,在李慕禅周围形成一个圆环,把他挡在其中,何丽珠也绕着李慕禅旋转,凡是接近他的,直接杀了。   李慕禅反手把剑归鞘,然后阖起双眼,双手结印,形成一片手影,古采英看得双眼放光,论手速之快,她一直自傲无人能及,现在看来,自己比李师弟差得多了,若是李师弟学了自己的莲花手,威力会增好几倍。   李慕禅双手结印之后,朝两人一指,随即口吐真言,然后接着结印,接着吐真言,转眼功夫将五道决加持到了两人身上。   何丽珠不是头一次,没表现异样,古采英却惊奇地叫道:“李师弟,你做了什么,怎么回事?”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轻盈,头脑清明,而身体强横,内力汩汩不绝,好像有一个人在输给自己内力,这种感觉委实奇妙,又显得不真实,若不是头脑异常清明,心静如水,就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李慕禅笑道:“我是我修炼的一门佛家秘术,……古师姐一定替我保密!”   “佛家秘术?好生奇怪!”她双手幻出一团团黑花来,手速比起从前快了两倍还多,施展莲花手简直是一种享受。   李慕禅再次拔剑出来,微笑道:“这门佛家秘术施展起来代价巨大,不能经常施展,大伙知道了怕是有些麻烦。”   “唔,有理,我会保密的。”古采英娇笑连连,莲花手威力大增,原本只能抓下一块肉,现在却直接抓到他们骨头,挨上一朵朵黑色的花,马上会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委实惊人。   不过这些沙鬼悍不畏死,随着一个个倒下去,源源不绝的涌过来,李慕禅又杀了十个,却涌来了一百多个,把三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包住,再没能空闲位置,不可能冲出来。   李慕禅皱眉,这些沙鬼确实难缠,个个悍不畏死,最是可怕,还好他的剑快,一剑刺中喉咙后,马上拔剑,拔剑稍慢一些,那中剑的沙鬼会伸手握住剑身,不顾手上疼痛也要缓一缓剑势,给后来之人机会。   他们好像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一样,想到的只有一个目的,打杀了对手,为此可以牺牲自己。   李慕禅一边赞叹,但心若冰雪,毫不手软,这些人对自己且如此残酷,对别人如何可想而知,放这些人进了狂风峡,进入中州大地,那将是生灵涂炭,能多杀一个沙鬼,就多一分功德。   “古师姐,咱们往外扩一扩,不能贴得太紧。”李慕禅扬声叫道。   沙鬼的厉啸声是莫大的躁音,想扰乱三人的心神,同时给自己一方鼓劲,他们狂啸声越来越响,随着啸声个个血气沸腾,双眼放光,个个陷入狂热的状态,颇为骇人。   三人暗自凛然,这感觉像跟一群发了狂的野兽拼杀,那惨烈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们,还好李慕禅给她们加持了无上金刚菩提经,她们心静神清,能保持了镇定,换了平常早就乱了心。   这般狂烈的情形两女都是同一次碰到,在别的地方很难见到,唯有这些沙鬼才会如此发狂。   古采英扬声叫道:“李师弟,这些沙鬼好像杀不完,咱们退回去再说吧?”   她这时候全无先前的豪气,想一股脑直捣黄龙,进入沙鬼的老巢,看到这般情形才知道自己的幼稚,生出退走之念。   李慕禅摇头苦笑:“退不回去了。”   古采英扭头望向来的方向,但见那里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把往回走的路已经遮住,人数之多不比这里差。   她心下发麻,还好有无上金刚菩提经,镇定她心神,急忙问:“这怎么办,要不要发出讯号?”   李慕禅摇头叹道:“没想到有这么多的沙鬼,就是那些师兄们来接应,怕是也冲不过来。”   “那只能请殿主他们出手了!”古采英道。   她有些惶然,不怕死在这里,就怕尸体被沙鬼他们得到,他们是喜欢吃人的,自己死了还要被他们吃了,想想就可怕。   李慕禅摇头笑道:“先杀一气再说,我不信杀不完,杀不怕他们!”   “好吧,咱们算是要交待这里啦!”古采英摇头叹了口气,双手如黑色莲花绽放,又重创了一个沙鬼。   李慕禅剑光一闪即逝,一闪便有一个沙鬼倒下,这说话的功夫又杀了十人,不过对于数百人而言的沙鬼,他杀十人根本不见什么减少。   剩下的沙鬼丝毫不知畏惧,红着眼睛冲上来,多数都是冲向另外两女,避开李慕禅。   说他们怕死吧,他们个个没有害怕模样,毫不犹豫的往前冲,说他们不死怕死吧,他们都避开李慕禅。   李慕禅却心下凛然,这下沙鬼果然厉害,这般狂热的情形下,仍保持着狡猾的本性,偏偏硬攻两女。   对三人的三角阵而言,两女确实是弱点,她们比李慕禅弱了一大截,只要把两女打倒,李慕禅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他们能全力心赴的收拾李慕禅。   不过李慕禅加持了无上金刚菩提经,两女力大无穷,内力源源不断,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的杀人。   古采英还差一些,多是重伤沙鬼,何丽珠却是剑出如电,一剑夺走一人,与李慕禅差不多。   李慕禅没用什么剑法,纯粹是一刺,何丽珠却是独特的剑法,李慕禅知道这是白云宗的刺杀剑法,专门破人罡气,中者必被刺透。   这般剑法不仅消耗力气,还消耗内力,沙鬼的体质特殊,若没有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这一会何丽珠早就精疲力竭了。   ……   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到了正中,明媚的阳光照着这里,腥气扑鼻,惨烈的气息泛着丝丝寒意弥漫四周,明媚的阳光驱不散这寒意。   李慕禅出剑轻松自如,像是信手而行,在闹着玩一般,剑使得也不算太快,但一个个沙鬼像是自杀一般,个个都是把喉咙送上去,任凭剑尖掠过自己的喉咙,然后捂着喉咙挣扎,想要喘气而不可得,转眼便气绝而亡。   何丽珠的剑法截然不同,她剑光如电,瞬间即刺中心口位置,不偏不倚,绝不差错,凡中剑者无一幸存。   两人剑势一快一慢,李慕禅往往一剑杀两人或三人,甚至四个人,何丽珠一剑一人,论杀人速度之快,李慕禅远胜何丽珠。   古采英的杀人效率最差,她的莲花手威力是强,却偏偏克制不了沙鬼,只能重创他们却不能直接解决掉。   看到李慕禅与何丽珠杀人之快,她啧啧称奇,如此杀法的话,再多的沙鬼也不够两人杀的。   恰在这时,何丽珠忽然晃了一下,蹙眉道:“我不成了,已经脱力。”   李慕禅点点头,暗叹终于还是来了,何丽珠如此内力滔滔,力气也有,偏偏使不出来,归根到底是身体承受不住了。   女子的肉体脆弱得多,李慕禅结她加持了无上金刚菩提经,但无上金刚菩提经不是万能的,她会变得清醒,沉静,会力量大增,会内力源源不绝,但身体却无法改变。   她如今是有内力,也有力气,周身却绵软无力,因为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即将崩溃。   当下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放下剑,乖乖的休息,再用剑勉强出剑的话,身体真的崩溃,损伤将是永久不可逆的,无法治好。   李慕禅沉声道:“何师姐,施展轻功跟在我身后就好!”   何丽珠点头:“好,全靠你了!”   李慕禅面露微笑:“交经我就是了,何师姐看我如何杀敌!”   他低声道:“小心了!”   他话音乍落,剑光暴涨,形成一片光海,瞬间吞噬了十余人,纵使那些沙鬼悍不畏死,也不由的滞了一滞。   李慕禅忽然一闪,伸手捉住何丽珠手腕,又一闪来到了古采英跟前,还剑归鞘,也捉住她手腕。   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挣扎,却被李慕禅一下按住,内力流转处,马上封了她们穴道。   她们惊异的望着他,实在不解,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李慕禅手握两人手腕,没等沙鬼们反应过来,胸口缓缓鼓起,最终仰天一声长啸。   “呜……”啸声宛如春雷般,滚滚而出,先是低沉,慢慢升高,最终高亢入云,开碑裂石,响遏行云。   他啸声之下,那些沙鬼顿时摇头晃脑,想努力的维持身体平衡,却偏偏做不到,啸声太过厉害。   这一招是李慕禅利用佛门狮子吼的神通,将周身内力一口吼了出去,若在平常他不敢这般施为,在这般危险的情形下,一旦内力枯竭无异于自陷死地。   但如今有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内力源源不绝,他内力乍一吼出,马上便恢复过来,不等沙鬼们反应过来,他跟着又是一声长啸。   啸声如雷,这一次比刚才更加高亢了几分。   “噗噗噗噗……”一连串的闷响声中,一个个沙鬼口吐血箭,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这两声长啸直接震伤了他们,这些功力稍逊的沙鬼直接被震伤五脏六腑,失去了活动的力量。   这两声啸声过后,倒下的沙鬼有三十来个。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胸口再次鼓起,然后再纵声长啸。   刚才的啸声还没能完全散去,这一声长啸跟了过来,两道啸声叠加在一起,威力更强。   这一次,又有五十几个沙鬼倒下了。   李慕禅再次深吸一口气,又纵声长啸,啸声比刚才更加高亢几分,委实超出想象,大是异常。   不过这些沙鬼已经无暇想这些了,他们全副的精神都用在抵挡李慕禅的啸声上,忙着平伏翻涌的血气。   这一次啸声过后,又有百人倒下,原本密密麻麻的沙鬼显出几分稀疏来,李慕禅还感觉得到,地下不少的沙鬼也没了动静,他们隐在沙漠里,因为隔着太近,沙子屏蔽声音的能力微弱,生生承受了这恐怖的啸声。   啸声过后,李慕禅接着又是一声长啸,跟着又是几声,啸声连绵不绝,一声跟着一声,一次比一次高亢。   这一次次的啸声下来,连绵不绝的沙鬼大部分倒在了地上,再没有力量来对付他们三个。   李慕禅停了停,一动不动,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切,两女也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情景发呆。   约有一盏茶时间,李慕禅再次鼓起胸膛,发出最后一声长啸,这一声长啸声音缥缈,似乎在遥远的天空飘下来,但啸声过处,黄沙飞扬,他被漫天的黄沙遮住,随着啸声,黄沙遮住的范围慢慢扩大,最终到了方圆一里。   李慕禅停下啸声,原本涨红的脸色变成了苍白,随着啸声的停止,黄沙慢慢落地,他们眼前恢复了清明。   他露出笑容,点点头五六百个沙鬼无一幸免,皆躺在地上。   有的已经气绝而亡,有的还在残喘,却气息微弱,这些沙鬼个个模样凄惨,五官出血,颇为可怖。   在两女眼中却毫不觉得可怖,死了的沙鬼一点不可怕。   ……   李慕禅松开了两女皓腕,不好意思的笑笑:“古师姐,何师姐,得罪了。”   他声音沙哑,如同换了一个人。   古采英斜睨他一眼,翻了一下白眼,何丽珠淡淡看他一眼,却没有多说,只盯着沙漠上躺着的一片沙鬼看。   从脚下到远处,近有一里远,密密麻麻躺着一地的沙鬼,这个景像委实壮观,极强的冲击力,换个胆子小的直接吓破了胆。   李慕禅刚才一共发出了十二道啸声,一道比一道刚猛霸道,虽说无上金刚菩提经奥妙无穷,内力能源源不断,但毕竟有一个补充的时间,超过补充时间,还是来不及完全恢复的。   李慕禅一口将周身内力完全吼出,短时间来不及补充,需要一个时间,照理来说来不及吼出第二声。   他却是取了一个巧,借助两女的内力,直接抽了两女内力进入自己体内,依次抽取,加入自己原本内力中,于是啸声越来越响。   开始时,他只取两女一小部分内力,越到后来,抽取的越多,最后一声长啸,直接将两女内力完全的抽取,加上他已经恢复的内力,这最后一啸是集合了三人的内力,威力之强真可谓惊天动地。   不过这也直接伤到了他的嗓子,若非他身体强横,这一下直接就震伤了自己,无法承受。   李慕禅笑道:“有劳两位师姐,把没死的补上一剑,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说着把饮血剑拔出鞘,递给古采英,古采英接过了,跃跃欲试,李慕禅则直接盘膝坐到沙上,开始打坐调息。   两女看他一眼,何丽珠道:“古师姐,我替他护法吧,有劳师姐了。”   她看得出来古采英对沙鬼仇恨极深,恨不得手刃每一个沙鬼,这个请求想必是正中她的下怀。   古采英果然笑眯眯的摆手:“好,你替他护法,小心一点,沙鬼个个都是奸滑得很,说不定有漏网之鱼跳出来暗算他。”   她说着话,拿着李慕禅的饮血剑,不管那些沙鬼是死是忙,都是往喉咙上刺一剑,这一剑下去,活的也要变成死的。   看着她一剑一剑刺下去,何丽珠微阖眼帘,坐到李慕禅的身边,她身体酸软,尤其双臂像是失去知觉一般。   她头一次杀这么多的人,虽然在狂风峡与中州武者的眼里,这些沙鬼算不得人,但总是有生命的。   一口气杀了数十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坚硬许多,好像没有什么事值得惊奇与害怕的。   古采英一一刺过所有的沙鬼,一边刺一边数,还好死了的沙鬼身体没有活着那么强韧,而且护体罡气被啸声震散了,加上饮血剑锋利,她刺了很久没有觉得太累。   最终她回到李慕禅身边,静静等他醒过来,这时远处出现了一群黑点儿,转眼功夫黑点变大,古采英低声道:“他们终于来了!”   “可能是听到动静了吧。”何丽珠淡淡道。   古采英抿嘴笑起来,摇摇头:“李师弟还真是……”   她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直接以啸声震死沙鬼,先前用剑杀已经足够惊人了,这一回更惊人,一口气震死了五百多个沙鬼。   “五百三十六个!”古采英伸出左掌,比了比,道:“还不算埋在地下的。”   何丽珠清冷的脸庞微微变色,深吸了口气,五百三十六个!白云宗所有人加一块还没有这么多,他如果站在白云山上纵声长啸,啸声之下,白云宗上下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厉害吧?”古采英眉飞色舞,兴奋道:“我做梦也没想到!”   她实在想不到有人会做到这个地步,可能只有大宗师有这个可能,但大宗师不可能这样发狠狂杀,他们个个都很节制,很少插手世俗之事,超然世外。   第81章 惊闻   两人说话功夫,李慕禅忽然睁开眼,剑光一闪,“嗤”一声响,一道血箭裹着沙子冲天飞起一米多高。   李慕禅摇摇头看一眼两女,还剑归鞘,缓缓站了起来。   这道血箭从古采英脚下冲出来,吓了古采英一跳,随即一阵后恨,沙鬼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偷袭。   古采英与何丽珠皆感觉敏锐,但受眼前的一幕冲击,恰好无上金刚菩提经的加持也消散,所以心不够静,没能发觉悄然靠近的危险。   何丽珠与古采英的脸都红了一下,亏得还说给人家护法,结果却是人家替自己护法了。   李慕禅温声道:“两位师姐,咱们走吧,这里腥气太浓!”   “快走!”古采英忙点头。   她们一直在这里,闻久了腥气,仍觉得刺鼻,鲜血被沙子吸收,沙子被阳光烤热,将腥味蒸发出来,格外的浓郁。   五十来个狂风峡的弟子急急奔来,还没能靠近,迎面一阵风吹来,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胸口便开始翻涌,再另上地上密密麻麻躺着的一层尸首,气味与视觉双重冲击之下,很少有人能不受影响。   三人飘飘离开,很快出来在狂风峡众弟子跟前,古采英手上带戴着乌黑的指甲,何丽珠与李慕禅则一尘不染。   当头一人乃魁梧青年,李慕禅认得此人,姓常名玉昆,乃是白虎殿的精锐弟子,拳法精湛。   他迎上前,大声道:“古师姐,李师弟,何师妹,你们……”   古采英摆摆手:“常师弟,咱们没事,大伙来得正好,帮帮忙,把这些家伙的首级取了!”   常玉昆面露迟疑:“古师姐,这些沙鬼都是你们杀的?”   古采英白他一眼道:“不是咱们杀的,难不成是自杀身亡,废话!……好啦,快点儿动手吧!”   常玉昆苦笑道:“这太多了吧?”   古采英嫣然一笑:“每人割十个首级,多什么多!……往常你们哪有机会割十个首级,机会难得,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说不定又有高手过来!”   常玉昆无奈的扭头看众人,他们个个跃跃欲试,显然古采英说中他们的心事,一下割十个首级,这种机会可难得!   他们最盼望的事便是割沙鬼的首级,不过沙鬼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一口气杀十个根本不可能,所以上一次李慕禅一下杀十四个沙鬼,顿时震动整个狂风峡,四位殿主马上决定找剑法高手来。   “好吧,就听古师姐的!”常玉昆点点头,摆手道:“大伙一人十个首级,马上动手!”   “来喽!”众人欢呼一声,纷纷朝那边涌去。   ……   李慕禅与古采英何丽珠站在一旁,李慕禅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一边仔细打量四周,感受着周围。   他隐隐发觉一个要命的问题,先前那个潜到古采英身前的沙鬼,隐匿的本事极高明,几乎瞒过了他。   虽说他在入定中,收敛了五官,但能靠近了才发觉,已经殊为可怕,刚才那沙鬼绝不是顶尖的高手,一旦碰上顶尖高手,说不定摸到自己身边还发觉不了。   想到这里他高兴不起来,反而警惕之意更浓,低声道:“古师姐,咱们再往前探一探。”   “还要去?!”古采英一怔。   李慕禅道:“我怕沙鬼已经追来了,咱们去牵制一下,免得过来。”   这么多的弟子,虽说他们没丧失警惕,李慕禅却不放心,若是先前刺杀的那等水准的沙鬼,不知不觉摸到他们身边绝没问题,想杀他们易如反掌。   古采英哼道:“他们来了正好,大伙一块上!”   李慕禅摇摇头:“古师姐,先前摸到你身边的那沙鬼,你能杀得了?”   “那是不成。”古采英脸色微变。   这件事想来不寒而栗,万一李慕禅没发觉,那她如今已经死了,自己通晓救命的秘术,却救不了自己!   李慕禅道:“据我估计,那个层次的沙鬼不算顶尖,怕是有不少,万一他们过来,师兄师姐们……”   他说着话摇摇头,露出担忧神色。   “那怎么办?”古采英脸色沉下来。   李慕禅道:“咱们往前探一探,让他们马上返回。”   “好吧。”古采英无奈的点点头,别无选择,他们轻功最好,众师弟们的轻功却不成。   古采英扬声唤道:“常师弟,大伙儿赶紧往回走,别耽搁了!”   常玉昆点头:“很快就完。”   古采英摆摆手:“现在就走,不得耽搁!”   常玉昆对她的变化无常已经习惯,没多问,扬声喝道:“都住手,走!”   说罢带着往回走,其余见状,只能无奈的放弃割其余的首级,有的收获一两个,有的三四个,没有全的。   待他们走远,李慕禅三人则反方向奔去,到了一里外,才放缓了脚步,古采英道:“还好,沙鬼好像没追过来!”   李慕禅摇摇头:“咱们再往回走!”   “这……”古采英不解的瞪向他,来来回回,这不纯粹是折腾嘛!   李慕禅道:“咱们往这边走,他们可能懒得追,先收拾了他们再说,反正往那边走,总有收拾咱们的!”   “这样……”古采英蹙眉想了想。   何丽珠道:“古师姐,李师弟言之有理!”   “那好吧,咱们往回走!”古采英无奈的答应。   三人飘身后退,他们轻功高明得多,不过一会功夫,但能看到常玉昆他们的影子,李慕禅脸色一沉,低声道:“不妙!”   他说罢不等两女反应过来,纵声长啸一声,宛如巨雷在天空炸响。   啸声一响,常玉昆诸人已经知道不妙,忙结阵警惕,这时地上纷纷炸开一蓬蓬黄沙,一个个沙鬼钻了出来。   因为有了防备,狂风峡诸弟子并不慌乱,这般情形多了去,只不过这一次更突兀,没人发觉罢了。   啸声响来,不停他们警惕,地里沙鬼也受影响,原本全力一击被破坏,暗袭的威力大损。   所以狂风峡诸弟子们挡住了这一波暗袭,随后与这十几个沙鬼纠缠在一起,三人一组,勉强抵抗。   他们一边打一边心下凛然,这么厉害的沙鬼,他们从前没碰过,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委实难缠。   若不是他们五个打一个,实在挡不住这般厉害的沙鬼。   转眼功夫,李慕禅三人飘来,何丽珠这一会恢复了疲惫,身如鬼魅,一闪到了一个沙鬼身前,剑光跟着闪一下,剑尖已经刺中他心口。   “叮……”一声脆响,何丽珠脸色微变。   她没想到,这沙鬼心口竟有护甲,这一剑没能刺穿,她明眸闪了一下,剑光再一闪,又刺中心口。   “叮”一声脆响中,剑尖却刺了进去。   她出剑干净利落,一刺跟着一拔,带出一道血箭,然后鬼魅般一闪到了另一个沙鬼跟前,剑光闪动中,剑尖已经刺中这沙鬼的心口。   不过这沙鬼滑溜异常,身形堪堪扭了一下,剑尖虽刺中心口,却没刺进去,她飘身后退,脸色难看异常。   她原本恢复的手臂再次酸麻,不堪大用了,这两剑刺得异常艰难,虽然刺中了却耗了极大的力气。   现在碰到的沙鬼与先前的沙鬼截然不同,是两个层次,就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她的剑法高妙,能够破开罡气,她破开罡气不难,刺进身体却艰难万分。   关键是他们的体质奇异,肌肉坚韧如铁,纵使她拿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刺进他们身体也艰涩异常。   如此一来,她原本稍微恢复的手臂再次酸疼起来,无力再用剑,即使能够刺中他们,也刺不进去。   她实在没想到这般情形,这些沙鬼应该有特殊的心法,改变着他们的体质,或者是因为他们的环境所致?   李慕禅看到她脸色,低声道:“何师姐,你跟着我吧。”   何丽珠点头,飘身紧随李慕禅身后,她如今的情形还不如狂风峡诸弟子,一旦真有沙鬼缠上来便麻烦了。   李慕禅剑光闪烁,却是一剑一个,毫无阻碍,这些沙鬼身体更强横,身法也更奇妙,但在李慕禅的剑下却没有机会。   李慕禅神力惊人,加上饮血剑的锋利,杀这些沙鬼也与宰鸡无异,一剑一个,毫无涩滞感。   转眼功夫,他已经杀了八个,其余四个沙鬼见状不妙,往地上一钻,倏的消失不见。   李慕禅凝神盯着周围,却感觉不到他们,心中凛然,这些沙鬼果然厉害,潜入地下后,像是与大地融为一体,再难分辨出来,感觉也不成。   他一摆手,示意众人离开,他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呈紧绷状态,如弓箭上了弦。   古采英见状忙大声道:“快走!快走!”   武者的根本心髓是实力为尊,李慕禅显示出超卓的剑法,杀沙鬼如割草,虽说是最小的师弟,威严却无形中竖立起来,古采英一发话他们毫不犹豫的遵行,施展轻功疾行,同时不散开阵法。   他们对沙鬼的狡猾诡诈知之甚深,什么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   李慕禅忽然盘膝坐下,饮血剑横放双膝上,双手结印,最终结了一个触地印,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截的睁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个狂风峡弟子身后,剑光一闪,剑尖扎进沙里。   “嗤”一声轻响,一道血箭冲天而起。   李慕禅身形又一闪,出现在另一个狂风峡弟子身后,一掌平推,那弟子飞了出去。   他刚一飞出去,原本站立的位置忽然下陷,李慕禅横移一尺,堪堪避开一只手,随后剑光闪过,那只手飞了起来。   他随后刺出一剑,沙子里又喷出一道血箭,他毫不理会,直接盘膝坐下,饮血剑滴血不沾的横放膝上,双手又结触地印。   不过三四次呼吸时间,他再次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古采英身前,饮血剑刺到沙里,拔出,跟着是一道血箭冲起。   他把剑倏的一掷,饮血剑划出一道流光,射中何丽珠左侧。   长剑扎进沙里,却开始游走,往远处而去,李慕禅伸手一招,饮血剑飞起来,落到他手上,同时又一道血箭挟着沙子冲起来。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盘膝坐到地上,额头汗珠涔涔,脸色苍白。   说来话长,其实仅是一眨眼功夫,他身如鬼魅,剑光如电,兔起鹘落之间杀了四人,救了四人,他们刚反应过来已经结束。   古采英吓了一跳,没想到被摸到身边了还不知道,她一向自负灵敏的感觉失去效用。   何丽珠蹙眉,她也凛然生戒,这些沙鬼果然难缠,有莫测的本事,这一次着实有些危险,被靠近而不自知,敏锐的直觉全无反应,着实奇怪。   两人护在李慕禅身边,虽知没什么用,不这样不放心,李慕禅很快调息完毕,跃身起来:“走吧!”   他有些着急,怕再有更厉害的沙鬼过来,看来还真是小瞧了沙鬼,再厉害的一定还有,那时候怕自己护不住他们了。   众人加快身形,很快跑回了狂风峡的势力范围,不过仍没放松警惕,沙鬼诡诈,手段多样,狂风峡的势力范围也并不安全。   他们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一口气跑回了狂风峡,进入阵中,才真正的松一口气。   李慕禅脸色苍白,看着就像大病未愈,他没心思多说,对古采英与何丽珠抱抱拳,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小院后,他却悠闲下来,没急着调息打坐,消耗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大,苍白的脸色只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无上金刚菩提经,加上那几声长啸,将自己的实力尽显,没有苍白的脸色就不太正常了。   众人返回派中,顿时轰动。   四殿殿主也听到了消息,马上把古采英与何丽珠召了去,问了详细情形,脸色沉重而兴奋。   “老罗,你运气真不错,捡了一个好徒弟!”一个脸如银盆的圆脸老者笑眯眯的道。   “老雷,也该我走一回运了,每次都是你们运气好,我天机殿人才凋零的,老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罗衡得意的笑。   一个冷着脸的灰衣老者撇撇嘴:“老天何时公平过!”   罗衡笑眯眯的道:“我说老武,你就知足吧,掌管着白虎殿,精英尽出,扬眉吐气的,哪像我一个孤老头子,处处看人脸色!”   “你看人脸色?”冷脸老者不屑的道:“你说句实话好不好,都是别人看你脸色!”   “行啦,小辈们在呢。”银盘脸老者摆摆手,笑眯眯的道:“老罗你的弟子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回大涨咱们狂风峡的脸面!”   罗衡忙道:“这句在这里说就是,千万别跟那小子说,他本就傲得很,一听这话,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呵呵,这回差点儿回不来!”银盘脸老者笑着摇头,叹道:“沙鬼的厉害你们尝到了吧?”   他是望着古采英与何丽珠说的,两女忙点头。   银盘脸老者笑道:“沙鬼真那么容易对付,咱们老头子直接出手,也不必劳烦你们一天到晚巡逻了。”   看古采英红唇动一动,却没说话,银盘脸老者笑道:“是不是想说,这是咱们历练弟子们的手段?”   古采英抿嘴笑道:“雷师伯英明。”   “这话嘛也不算错,咱们将范围划到两百里,确实是为了历练弟子,再远的话,弟子们怕消受不起喽。”姓雷老者摇头叹息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沙鬼也是有地盘的,越往西,沙鬼越厉害,咱们平时所接触的沙鬼是最差的,据说沙鬼所在的地界之大,不逊于咱们中州,甭指望杀绝他们。”   “啊——?!”古采英瞪大明眸。   姓雷老者道:“这话你们听听就好,不得外传,免得毁了弟子们的信心。”   古采英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被这个消息震惊。   她一直以为沙鬼这样的怪物没有多少,只要努力,总有杀光的一天,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多,想着他们会源源不断的侵袭,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打倒狂风峡,进入中州大地,不由泛起绝望之感。   何丽珠蹙眉沉吟,没有说话,她与四位殿主都不熟,进狂风峡后一直跟在古采英身边,慢慢熟悉融入狂风峡。   “英儿,吓着了?”雷姓老者笑眯眯的问。   古采英道:“雷师伯,他们为何总要侵入中州?”   “因为要吃人。”雷姓老者淡淡道。   “吃人?”古采英瞪大明眸。   雷姓老者缓缓点头:“沙鬼最喜欢吃人,就像咱们喜欢吃牛肉一样,咱们在他们眼中就是牛肉。”   “真是……”古采英胸口鼓起,怒气郁结。   “咱们是武者,有防卫之力,一旦他们杀入中州,那些普通百姓可没有力量反抗,到那时,就真的天下大乱了。”雷姓老者叹口气。   罗衡哼了一声,道:“老雷别躲躲闪闪了,干脆跟他们说明白,……对沙鬼而言,咱们就是最好的食物,因为他们通过吃人可以增强实力,实力越强的沙鬼,往往是吃人越多的!”   这话听得古采英与何丽珠脸色微变,感受到了森林寒气。   “这些怪物就是咱们的天敌,所以能杀就杀,究竟是不是真有那么多沙鬼,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以讹传讹呢,那些狗屁大宗师,个个也是没胆鬼,就没有一个敢进去瞧瞧的,还不如我徒弟呢!”   第82章 奥秘   雷姓老者摆摆手:“行啦老罗,老大甭说老二,咱们也不是没胆子嘛,还好这一次你那玉符没用着。”   罗衡一脸得意神情,笑眯眯的道:“我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没想到他还真没用玉符,倒省了咱们出手。”   古采英嫣然笑道:“原来罗师伯也留了后手,我还以为你真放心李师弟呢。”   “你们这回领教了沙鬼厉害吧!”罗衡撇撇嘴,哼道:“不让他死心,他不能安下心来修炼阵法,天机殿的职责就是阵法,他去杀沙鬼是不务正业。”   “老罗你这话不对,无忌精通剑法,杀法无人能及,这样的人才不去杀沙鬼实在可惜!”雷姓老者摇头。   “比起杀沙鬼,咱们的大阵更重要,阵法弄好了,把那几个威力大的阵法研究透了,杀沙鬼还不容易?”罗衡哼道。   “老罗,又说你那天罡诛神阵?”雷姓老者摇头笑道。   罗衡哼道:“真能练成天罡诛神阵,那些沙鬼真是小菜一碟,一进阵中,不管多少人,准保他们有死无生!”   雷姓老者摇头不已:“可惜那天罡诛神阵练不成,你忘了当初你被反噬成什么样子?”   其余两老者也摇头,脸露笑容。   何丽珠弯弯细细的眉毛动了一下,讶然瞥罗衡一眼,她虽不懂阵法,却听说过天罡诛神阵的大名,据说此阵威力无穷,听其名字便能听得出来,不过此阵法已经失传,流传于世的皆是残阵,修炼这天罡诛神阵无异自杀。   罗衡道:“我的天赋一般,这小子比我厉害得多,将来定能将天罡诛神阵修补完成!”   “呵呵,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雷姓老者笑道。   罗衡斜他一眼道:“老雷,你别狗眼看人低,我那徒弟将来的成就绝不是你们徒弟比得了,就眼红吧!”   雷姓老者笑道:“那好得很,咱们狂风峡就全靠他啦。”   古采英不甘心的道:“雷师伯,咱们只能这么守着这里,不能主动去打沙鬼吗?”   雷姓老者摇摇头,叹道:“英儿丫头,咱们都想这么干,可惜实力不够,除非整个中州的武者齐心协力,才有机会一战。”   “唉……”古采英叹了口气,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算啦,守一天是一天,咱们的前辈们还不是这么过来的!”雷姓老者叹口气,安慰道。   古采英摇头道:“我实在不甘心。”   “将来有一天,你成为大宗师了,再往西探一探吧。”雷姓老者笑道:“在成为大宗师之前,去那里就是送死,不要胡来。”   “……是。”古采英慢慢点头。   她们退出了大殿,到了外面,古采英垂头丧气,郁郁不乐。   何丽珠道:“古师姐,人力有时尽,只要自己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不必太过奢求了。”   古采英摇摇头叹道:“真没想到……”   何丽珠道:“咱们武功还差得远呐。”   古采英露出笑脸:“嗯,看到李师弟,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努力练功才是根本!”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来到练武场,练武场上乱哄哄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说着刚才的经过。   他们腰间还系着一颗颗的首级,神情兴奋而激动。   ……   傍晚时分,李慕禅来到天机殿时,罗衡如往常一样等在那里,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身白衣如雪,与他急躁的脾气很是不搭。   他一跨进大殿,罗衡开口:“怎么样,领教过沙鬼的厉害了吧?”   李慕禅点头,坐到桌子对面,笑道:“师父跟着咱们?”   “没有。”罗衡摆手,道:“不过你只要用了隐身符,咱们便能过去。”   “嗯——?”李慕禅好奇望他。   罗衡得意的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道玉符最厉害的不是隐身,而是防护,激发出来,两个时辰坚持得住,咱们自然能赶到。”   “原来如此。”李慕禅点点头。   他对这防御之术倒没什么感觉,因为无上金刚菩提经也有金刚决,一旦施展防御大增。   罗衡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知道为何咱们不去探沙鬼老巢了吧?”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父,我还想再探一次。”   “你疯了?!”罗衡沉下脸来:“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咱们多少年没有这么大的动作,沙鬼也是疏忽了,下次可没那么容易!”   李慕禅道:“我想探一探他们虚实,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那些大宗师都不敢去,你就敢去?”罗衡摇摇头,哼道:“他们为何不敢去?哼,这些大宗师个个精得跟鬼一样,对吉凶有预感,知道去了凶多吉少,你能强过大宗师?”   李慕禅道:“我逃命的本事还好。”   罗衡没好气的道:“再好的轻功也没用!……沙鬼他们有一种奇异的本事,传播消息极快,不知是什么手段,到时埋伏在来路,你逃得了嘛!”   李慕禅想了想,默然不语,罗衡也不再多说,道:“你想收拾沙鬼,最好还是阵法,二层阵法的威力有限,到了三层,你布下阵法的话,就能隔绝了他们的遁术困住他们。”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怎能无声无息的靠近,好像与天地融为一体?”   罗衡道:“这也是他们的遁术所至,将自己化为一粒沙子,融入沙漠里,怎能找得到!”   李慕禅道:“这是他们最可怕之处。”   罗衡摆摆手:“沙鬼中能将遁术修炼到这般境地的也不多,要不然,咱们都别活了!”   李慕禅皱眉道:“我先前遇到十个沙鬼,遁术明显厉害得多,不知他们到何程度。”   罗衡想了想,摇头:“这个嘛,倒不好说喽,沙鬼的遁术分几层咱们不知,能避过你的感觉,遁术应该不俗了,练到最高深境界,大宗师也感觉不到,所以你别逞强。”   李慕禅不再多说,低头吃饭,却下定决心要再往西去。   他想到便做,吃过晚饭,没回自己小院,径直出了狂风峡,往西而去,晚上的沙漠格外的寒冷,与白天的火热截然不同两个世界。   天空一轮明月静静照着四下,李慕禅飘飘而行,每一步都跨出数十丈远,看着悠然自在,其实速度奇快无伦,比起白天与两女同行更快。   罗衡原本不放心他,想跟在后面看看他到底要跑到哪里,没想到跟了十来里,便跟丢了,心下骇然,自己这个徒弟的轻功真是神乎其神,若是这般的话,倒不是没有希望,怪不得他自信满满,非要去西边探一探。   罗衡白衣如雪,忽然停住了,摇摇头扭身回去,凭自己的轻功,就是跟在他后面也是累赘,依这小子的轻功来看,他还没有使出全力,一旦施展全力,沙鬼可能还真追不上他。   说不定他真能给自己惊喜呢,探清沙鬼的底细,他同时又有些惴惴,这般奇才若中夭折的话,委实是巨大的损失。   李慕禅刚来没多久,与罗衡之间的师徒之情不算深,毕竟感情需要慢慢的积累,不过李慕禅的天才绝艳让罗衡把所有的希望与心血都倾注其上,把他看做自己的未来,寄托着一切希望。   李慕禅暗自一笑,虚空之眼看得一清二楚,甩开了师父的跟踪,他速度再次加快,施展开小挪移术。   转眼的功夫他已经出了狂风峡的势力范围,进入沙鬼的范围,不过赶了十几里路,却一点动静没有,让他有些疑惑,照理来说,死了这么多的同伴,沙鬼们不该如此安静。   他飘飘往西接着走,不知不觉已经五十里,这时才发觉到沙鬼的存在,潜伏在沙子里。   李慕禅绕过他们埋伏之地,转了个弯,接着往西,不知不觉中走过了百里,脚底却忽然一动,一双乌黑的手探了出来,抓向他脚腕。   李慕禅飘身横移,堪堪避过,刚一停下,又一双乌黑的手冒出来抓向他双腿,动作迅速。   李慕禅本不想动手,只想绕过他们的警戒,探一下虚实,没想到他们的遁术如此厉害,完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没能感觉得到。   直觉告诉他危险,自从他踏出狂风峡的范围,直觉就一直在警种个不停,而且随着往西,越发的厉害,他索性不理会。   如此一来,惊人的直觉便没了用,他皱眉,隐隐觉得麻烦,看来这整个沙漠委实奇怪,还好他的虚空之眼还管用。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中,十个沙鬼钻出沙子,将李慕禅围在当中,不等李慕禅动手,他们发出一道难听的啸声,在夜空里传荡。   李慕禅的虚空之眼看到了周围,脸色沉了下来,只见一个个沙鬼从沙里钻出来,转眼功夫汇集到一起,完全笼罩了他四周。   从天空往下看去,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李慕禅扫了几下,大约有一千来个,个个眼泛凶光。   李慕禅苦笑一声,看来沙鬼果然狡诈,可能是算到自己这一步,直接在这里布置下陷阱等着自己呢。   事到如今别无他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慕禅摇摇头,缓缓拔出饮血剑来,微微一笑。   “嘶……”一声难听啸声,顿时沙鬼们动了起来,有的扑向天空,有的钻到地下,其余的则四面八方涌过来。   一千多个沙鬼形成一个厚厚的罩子把李慕禅罩住,往中间挤压,不顾一切也要杀了李慕禅,就是用埋也要把他埋了。   李慕禅能感受到他们滔天的恨意,可能他们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格外的受不了,非要杀自己而后快。   李慕禅不能如先前一般一一斩杀,只能洒下一片剑光,将自己护在当中,“叮叮叮叮”响个不停,是他们的指甲与饮血剑交击声。   他们身上的部分都很坚韧,最坚硬的部位就是指甲了,指甲如铁钩一般,碰上饮血剑也能抵挡住。   李慕禅皱眉,剑光更亮,剑势奇快无比,转眼功夫便有十个沙鬼丧命剑下,剑身却滴血不沾。   沙鬼们悍不畏死,不停的冲击,不停的往前挤压,李慕禅剑上传来极大的压力,不过他神力惊人,一时半会儿还能挡得住,与他们传来的力量相抗,寸步不退,他们冲不进来。   他本可以施展大挪移术直接避开,却没避开,想要杀破他们的胆,也看看他们的虚实。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不停有沙鬼倒下,一会儿功夫,李慕禅脚下已经躺下了五十多人。   他的剑光形成一个浑圆的球,不仅是头顶,脚下也被护住,想坐脚下进攻的死了十来个,然后他踩着这些尸首不动,它们形成了自己的盾牌。   “嘶嘶……”厉啸声响起,沙鬼们冲击加剧,个个疯了一般,不理会李慕禅的剑光,只一个劲往前冲,像是洪水倾泻。   李慕禅剑光明亮,把他护在当中,任凭他们冲击而屹立不动,同时改变招式,但凡冲过来的沙鬼皆飞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一百具尸首躺在了沙地上,摞成了一摞,是被李慕禅的长剑震飞,直接丧命。   他在剑上加了一个震字诀,一碰上他的剑,被刺中喉咙的同时,直接震飞出去,不仅是剑法精绝,对内力的控制也细致入微。   滚滚沙鬼不停的涌来,明亮剑光映亮了他的脸庞,他神情从容,游刃有余的一一震杀这些沙鬼。   到了后来,这些沙鬼忽然挽起胳膊,形成一串,然后朝着李慕禅压了下去,李慕禅施展“震”字诀,却震飞不了所有人,二十来个沙鬼连在一起,像是一个蜈蚣,前头被震起,后面却无事,接着挤压过来。   其余沙鬼有学有样,形成一道道蜈蚣朝着李慕禅挤过来,李慕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剑光洒出一片,顿时倒下四人。   他眉头忽然一动,低头看一眼饮血剑,随后身形一闪,到了一个沙鬼跟前,剑尖刺入其眉心位置,随后拔出,双眼亮了一下。   他发现了一个大奥秘,是关于饮血剑的大奥秘,他刺中沙鬼眉心手,饮血剑忽然颤一下,传来一道清凉气息。   这股气息从手心传至肩膀,然后沿肩膀而上,从玉枕上百会,最终在百会绕了一圈,钻进了眉心。   他直觉没发出警告,便任由这道清凉气息进入眉心。   这清凉气息一入眉心,他顿时精神一振,泛起熟悉的感觉,每次练完观天人神照经之后,都有这般感觉。   这是精神补充,精神增强之象。   内力补充容易,精神却难,补充之法唯有一个,入定入静化虚,至今他还没有发现另外的法门,却没想到无意中触动了饮血剑的奥秘。   他精神一振之后,头脑越发清明,身形一扭,避过脚下的一双手,然后一剑刺中身后偷袭的一个沙鬼。   剑尖从他眉心拔出,李慕禅又感觉到了清凉气息,他身形闪烁,宛如鬼魅般在沙鬼中穿梭,一剑一个,从无落空。   一道道清凉气息注入脑海,他的感觉越发敏锐,清风拂过脸庞,汗毛轻轻起伏,脚下每一颗沙子怎样运动似乎都能感觉得到。   他沉浸在玄妙的感觉中,身形却丝毫不耽搁,与剑光一块闪烁,一剑一沙鬼,不知不觉中杀了两百来个沙鬼。   忽然间,剩余的沙鬼蓦地转头便跑,跑出几步便钻进了沙里,须臾的功夫周围空荡荡的,好像刚才是一场梦。   李慕禅头脑清明之极,感觉细微,忽然感觉到不妙,猛的一跃而直,高高纵起十几丈。   “嗷……”一声怒吼声中,沙子忽然飞起,冲到他的四周被护体罡气弹开,李慕禅凝神一看,眉头皱起来,却是一只飞鼠般的动物化为一道流光射了过来,快逾弩箭。   李慕禅在空中横移身形,避过冲来的飞鼠,它毛发是褐色的,长得像狐狸,尖尖的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灵气十足,长长的尾巴毛绒绒的,比它的身子还大,看着煞是可爱。   李慕禅却不会觉得它可爱,看沙鬼们奔逃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如何忌惮这只小飞鼠。   飞鼠一扑未中,毛绒绒的尾巴一甩,直接掉头回来,再次化为流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一旋,想把它圈住,“叮”一声脆响,它两只小爪子撞上饮血剑,李慕禅顿时后退。   他露出吃惊的身形,这小飞鼠速度快倒不算出奇,因为身子小,但如此娇小的身子,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委实让李慕禅惊异。   李慕禅暗忖,剑上传来的力量比两三个宗师高手的力量还强,若非他神力惊人,饮血剑早就脱手了。   “吱!”飞鼠见到李慕禅无恙,似乎恼了,倏的幻为几道影子,分别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丈外,这小飞鼠的速度太快,化实为虚,李慕禅一出现,它便跟着出现。   李慕禅不信邪,又一闪,再次到了二十丈外,小挪移的神通,这小飞鼠紧随其后,未被李慕禅拉开距离。   第83章 遁术   李慕禅施展一闪消失,出现在二十几丈外,小飞鼠却化为一道流光,瞬间追过去,如一根线般扯着它,与李慕禅之间不脱开两丈。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自从有小挪移以来,还头一次有人……有动物追得这么紧,竟然脱离不了。   虽说一旦施展大挪移术便能脱身,他却不着急,想看看这小飞鼠到底有哪些本事,竟让那帮悍不畏死的沙鬼们如此恐惧。   他蓦地停身,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刺上小飞鼠,它虽快若流光,却快不过李慕禅的剑。   “叮……”一声脆响,剑尖刺在飞鼠的尾巴上,它荡了一下飞出去,吱吱叫两声,灵气十足的大眼透出恼怒。   李慕禅讶然,饮血剑削铁如泥,竟刺不破它的皮毛,看着柔软滑顺的绒毛竟坚硬如宝甲。   飞鼠恼怒异常,“吱吱”叫了两声,化为一道流光,速度更快,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横剑一挡,“叮”一声脆响,他平平滑出去,在沙子上滑出两丈远,长剑一点沙子才停住了。   他惊异的望向这小飞鼠,看着它娇小如猫,这一下撞来,却似一头巨象,它再次化为一道流光射至,“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又滑出两丈远。   它瞪大眼睛,恶狠狠瞪着李慕禅,再次撞来,李慕禅划出一道圆弧,圆光与它相撞。   “砰!”一声闷响,它反弹回去。   “吱”它尖叫一声,在空中一摇毛绒绒的尾巴,倏的一折再射过来,李慕禅剑光再一圈,圆光迎上它。   “砰!”闷响声中它又反弹回去,虽有千斤之力,遇上李慕禅超卓的剑法加上他的神力,它讨不了好。   “吱吱吱吱!”它尖叫连连,再次射来,李慕禅剑光一圈之际,它倏的一摇尾巴,身形一折避过剑光,从左侧钻至。   李慕禅横移身形,圆弧剑光再次迎上,它再被弹了出去,发出“吱吱吱吱”的怒叫。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觉得有趣。   它百折不挠,虽攻不进李慕禅剑光的阻拦,却毫不停歇的进攻,好像有无穷的精力,一会儿功夫进攻了五六十次。   李慕禅饶有兴致的跟它战成一团,想看看它到底有什么本事,全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速度如电,这小小的飞鼠确实天赋异禀,常人难及。   纵使是一般的宗师高手遇上它,也难逃其毒手,李慕禅试出来它的爪子能够撕裂罡气,他刚才试着捣出一拳,拳劲坚凝如实质,却被它小爪子一划,一下散开了,委实惊人。   两人正战成一团,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李慕禅脚下忽然“砰”一声闷响,黄沙溅起,一个瘦小沙鬼出现在他身后,两道乌光射到他背心。   李慕禅发觉异常时,乌光已经到了背后,他一闪消失在原地,小挪移术显威,堪堪避过。   背心能清晰感觉到森森寒气与煞气,稍晚一点儿,后果难料,这两道细针淬着剧毒,应该杀了不少人,他通过其煞气能感觉出来。   自从有了饮血剑,他对煞气越发的敏感,通过煞气能隐约察觉杀了多少人,这两枚细针杀了不下百人,煞气宛如实质。   他出现在三十丈外,打量一眼,月光如水照在这沙鬼的脸庞,黧黑的脸庞隐约画着一些图案,看着有几分诡异。   他长得与其他沙鬼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是一双眸子,清亮有神,不像其他沙鬼一般只有戾气,还有几分智慧光泽。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看来是位大人物,只见他呼啸一声,飞鼠倏的一下落到他肩头,正“吱吱”叫个不停。   这沙鬼摸摸飞鼠,“吱吱”叫两声,然后猛的一跺脚,倏一下钻进沙里,飞鼠“吱”一声尖叫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飘身后退,同时挥剑拍向飞鼠,“叮”的脆响中,飞鼠弹飞,然后在空中一折又扑来。   李慕禅一边应付飞鼠,一边凝神感应那沙鬼,却一片模糊,根本感应不到,他若入定施手印,应该能感应得到这沙鬼,但此时被飞鼠缠住,无法静下来,只能凝神于直觉上,完全凭直觉而行。   他忽然阖起眼睛,静立不动,挥剑形成一道光幕,飞鼠见状不停变换方向扑来,李慕禅却能准确的改变剑光方向,把它击飞。   “叮叮叮叮……”清鸣声响成一片,它速度奇快,弹出再扑来,扑来又弹出,又扑来,几乎没有间隔。   李慕禅忽然睁眼,横移一尺,飘飘如荷花在水面荡开,凝神望刚才的脚下,两枚蓝汪汪的细针正竖在沙里,他刚才若不改变方向,必会踩上去。   李慕禅心头一跳,这沙鬼委实诡异,门道不小,不能不防,但却摸不到他的踪迹,想找到他只能静下心来入定,可这只小飞鼠一直骚扰不停,容不得他停下来入定。   他虽能一心多用,精神又强横,却做不到动手间入定,动中入定可以,但那是自己练功时,与人动手却又不同。   “叮叮叮叮……”飞鼠像是不会累一般,发了狂的攻击,李慕禅有些气恼,忽然发出一声断喝。   小飞鼠吓了一跳,娇小的身形滞了一下,在空中现出形来。   这一声断喝是李慕禅以真言喝出,用了佛门的狮子吼,直攻心神,小飞鼠虽然身坚如钢,速度如电,心神却不够坚定,被一下喝住。   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它身后,剑光一闪,“叮”一声脆响,这一击恰点中它的后脑勺。   它反应过来想要避开,李慕禅的剑更快,剑尖已经刺中,它飞身逃走,摇摇晃晃,似乎醉了酒。   李慕禅呵呵笑出声来,却没有去追赶,反而盘膝坐在沙上,将饮血剑横放膝上,双手结印,马上进入定中。   一旦入定,他精神顿时集中,五官与感觉增强数倍,周围一切皆清晰入心,月光,清风,沙子,大地,慢慢融为一体。   他忽然睁眼,左手大拇指一按,“嗤”一声厉啸,撞上化为流光射来的小飞鼠,右手握剑往下一扎,“叮……”一声脆响,随即消失。   李慕禅皱眉,双手结印忽然发出一声断喝,如夜空响雷,炸碎了平静,小飞鼠动作一滞,李慕禅的指力紧随其后,一下将其击飞。   他再次横剑于膝上,闭眼入定,刚刚消褪的感觉再一次浮起,随着精神的增强,他与周围融入的速度也加快许多。   放在先前,他入定的速度极快,这是从小练就,深入骨髓的本能,但与天地融为一体却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调整心境,而心如野猿,想伏下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如今精神增强,降伏心猿容易很多,能够迅速调整心境,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在此境界中,周围一切异动皆逃不过他感觉。   须臾,他霍的睁眼,剑光一闪,再次扎了下去,“叮……”又是一声脆响从沙子里传来。   李慕禅知道这沙鬼身怀护体宝甲,竟能挡得住饮血剑,委实厉害,不过剑上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卸去的,不仅有他的神力,还蕴着奇异内劲。   他剑光又一闪,跟着一剑刺出,“叮……”又是脆响,他冷笑着接连出剑,剑光闪烁中,叮叮响个不停。   “吱吱!”尖叫声中,飞鼠再次射了过来,李慕禅大拇指一按,“嗤”的厉啸中指力激荡。   飞鼠在空中一摇尾巴,速度不减,却避开了指力,李慕禅“咦”了一下,这小家伙聪明得紧,他一心二用,右手剑光闪烁,左手指力激荡,小飞鼠速度虽快,李慕禅却五指齐射,指力结成一张网,容不得闪烁。   “砰”一声,小飞鼠挨了一记指力,顿时横飞出去,在空中射出十米远,它忽然一扭,再次射来。   李慕禅的指力虽强,却奈何不了它,只能以蛮力将其击飞,却破不开它的防御,而它又力气极大,只不过身子娇小,所以无法与李慕禅的力量相抗,但通过飞射卸去了李慕禅的力量,伤不了它。   李慕禅一边施指,一边挥剑,沙鬼身上的护甲厉害,李慕禅却有信心击溃,饮血剑每次刺中同一部位,再厉害的宝甲,在滴水穿石的攻击法之下也不能安然无恙。   “嗤!”一蓬蓝汪汪的细针从沙子里迸射出来。   李慕禅剑光一圈,将其圈走一甩,射向飞来的小飞鼠,“叮叮”声中,小飞鼠愤怒的尖叫。   李慕禅剑光不停,连绵不绝的刺下去,这沙鬼的动作虽快,遁术高明,但在李慕禅的剑下却逃不掉,护甲能保护他不受伤,却卸不去千斤巨力,而沙子如泥沼,剑光不停打断他的遁术,于是在剑光下他寸步难行,只能被动挨打。   “砰!”沙子飞溅,这沙鬼终于跳了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的呼吸,像是在水下憋气很久,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李慕禅淡淡一笑,剑光追上,瞬间刺中他喉咙,沙鬼伸手挡在喉咙前,“叮”一声脆响,剑尖刺在手掌上,李慕禅眉头一皱,他这回明白了,他没有护甲,而是骨头坚硬。   他先前刺中的都是沙鬼的骨头,可能是手掌,竟然能抵得住饮血剑,这沙鬼的骨头当真是坚逾钢铁!   这委实有些匪夷所思,却真实呈现于李慕禅眼前,他剑光蓦地大亮,漫天的剑光笼罩了沙鬼。   沙鬼挥掌成影,掌影与剑光缠在一起,“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沙鬼不停的后退,李慕禅剑上的力量强横,他手掌虽坚硬,剑上的力量却不停的源过去,他需要后退来化解。   李慕禅剑光越来越快,左手仍不停,五指齐出压制小飞鼠,它乍一出现令人吃惊,速度如电,坚硬如钢,力大无穷,当真是可怕,但一旦找到它的弱点,却能轻松压制了。   李慕禅若没有指力却不成,指力坚凝更胜掌与拳,它小爪子能撕裂,却连不及,五道指力齐至,它顶多只能撕裂两道,另三道同时射至。   李慕禅精神都放在了沙鬼身上,这沙鬼手段高明,奇门异术,当真是厉害,说不定还有后招,不能不防。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沙鬼忽然一纵,再次钻进沙里,李慕禅刚要去追,脚下却一荡,再次避开了沙中的蓝针。   他心下暗恼,这一招委实歹毒,没有直觉相助,自己早就死了好几回,他怒哼一声,一拳捣出。   “轰……”漫天的沙子飞扬,他拳劲如龙,正是狂龙拳,拳劲有一丝他的精神,追向沙鬼,所过之处沙子飞扬,真如一头龙在地下前行。   李慕禅身形闪烁,紧追不舍,狂龙拳连连捣出,从天空俯视,像是一道道龙在沙子里游走,多龙戏珠。   ……   “砰!”一声闷响,沙鬼跟沙子一起飞到半空,李慕禅身形一闪,一拳捣在沙鬼身上,“砰”他如炮弹般射出去。   “吱吱……”小飞鼠尖叫,飞射过来,李慕禅却不理会,身形又一闪消失在原地,小挪移发动,再次出现在飞射中的沙鬼身边,双拳同时捣出,“砰”他再次飞射。   “吱吱吱吱……”小飞鼠眼睛都红了,如流光般射来,这一次却不是射向李慕禅,而是沙鬼。   李慕禅不理会它,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沙鬼跟前,双拳捣出,每一拳都有千斤之力,再次击飞了他。   小飞鼠扑了个空,却不屈不挠接着追,李慕禅再一闪,两拳又捣上沙鬼,他如皮球一般在空中飞来飞去,却始终落不下来。   李慕禅明白,他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却是被自己的神力所震眩,一旦落地则又能恢复,绝不能让他落地的。   李慕禅一拳跟着一拳,身形闪烁,小挪移连连施展,这沙鬼每次被打得飞出去,却始终没有吐血,只是眩晕。   十拳之后,李慕禅剑光忽然一闪,顿时刺进眉心,“叮”的清鸣声中,李慕禅左拳猛的击剑柄,如锤子砸下,剑尖终于刺进了眉心。   他手腕一扭,剑尖旋了一下,然后飘然拔剑后退,“砰”沙鬼如破布袋般落到沙上,眼中清亮的光芒慢慢褪去。   “吱——!”小飞鼠发出凄厉的尖叫,一闪已经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横剑一挡,“叮”他直直飞了出去,这一撞的力道当真可怕,他一边退一边虚空蹈步,化解力量,手臂酸麻差点儿握不住剑。   看它发狂,李慕禅不想再纠缠,身形一闪消失,直接出现在一里之外,施展了大挪移术。   他脸上露出微笑,这一剑收获颇丰,从剑尖上传来的清凉气息如手指般粗,精纯而醇厚,妙味无穷。   杀这一个沙鬼,抵得上数百个其余的沙鬼,他们的气息与这清凉气息有质的差别,就像武师与宗师之别一般。   他想了想,继续往西,总是不死心,虽说这一次险得很,但总是有所收获,不知那小飞鼠究竟是什么东西,令沙鬼如此惧怕,若能收伏了,那杀沙鬼可容易得多。   他又笑着摇摇头,这小飞鼠灵智已开,这会儿怕是要恨自己恨得要死,想收伏可不容易。   他一路往西,走了一百多里,再次遇上一帮沙鬼,这一次,他们依然像从前一样,千名沙鬼一块儿围住他。   李慕禅这一回懒得多杀,直接几个小挪移,闪过众沙鬼的围击,从容往西,他们根本追不上他。   又过了一百里,李慕禅神色忽然凝重,忽然停住步子,目光闪烁几下,忽然扭头便走。   “砰!”沙子飞扬中,十几个沙鬼从两丈外的沙子里飞射出来,如一缕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身形一晃,幻为虚影,当他们扑至时,影子散去,人已经到了二十丈外,十几个沙鬼直接纵入地中,瞬间不见。   李慕禅心中警兆大响,这些家伙在沙子里的速度比在外面快得多,当真是可怕,他忽然对这遁术生出几分好奇来。   这般遁术若能学来,对付他们再好不过,狂风峡的弟子们能精通的话,这些沙鬼们失了优势,绝不是狂风峡弟子们的对手。   这念头一起,顿如星火燎原,熊熊燃烧起来,他越想越觉得兴奋,身形闪烁,直接施展了大挪移术。   十里之后,“砰砰”声中,十五个沙鬼从沙里飞出来,扭头望向远处,同时仰天发出一声厉啸。   李慕禅冉冉而行,两手分别提了一个沙鬼,脚下不停,速度如电,转眼功夫奔出了一百里,然后在一个小沙丘上停住。   他直接拍晕了两沙鬼,然后盘膝坐到沙上,微阖眼帘,双手结了几个手印之后,右手骈指如剑,指尖点在一个沙鬼的眉心上。   他脸色涨红,随即苍白,过了片刻慢慢睁开眼。   “吱吱……”忽然一声尖叫声,远处飞来一道黄影,下一刻已经到了他跟前,李慕禅左手齐挥,顿时数道指力织成一道网,罩住了黄影,正是那只小飞鼠。   小飞鼠双爪齐挥,想要撕裂阻拦的指力,却来不及,只能不甘心的横飞出去,接着再射过来。   李慕禅左手五指齐动,眉头紧蹙,盯着另一只沙鬼,右手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第84章 得术   他以搜魂术查了这个沙鬼的脑海,倒是探得了遁地之术,确实不简单,想要修炼可不容易。   除了遁术,他们还精通一门炼体之法,名谓魔神变,据说练到最高层次,可化为魔神,无损无朽,永世不灭。   李慕禅比较了一下这魔神变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神龙经,化虹经,都是炼体之术,却各有不同。   神龙经主攻经脉,不停扩充经脉,以增强内力,金刚不坏神功主要是血肉,化虹经算是金刚不坏神功的升级,而这魔神变却舍经脉而注重肉体,主要是血肉与骨骼。   他推测出来,其实魔神变威力最强,看沙鬼们的厉害就知一二,肌肉坚韧异常,练到一定层次,骨头如钢,能抵得住宝剑。   依他估计先前遇到的沙鬼还不算顶尖,在武者世界里,可能只算是武师而已,已经如此厉害,碰上宗师级别的,不知究竟厉害到何等境界。   他兴趣大增,想要修炼。   他在沉吟思索,小飞鼠却不停的射来,被他指力缠住,李慕禅忽然一闪身,蓦地出现在小飞鼠身后,巴掌一拍,将其拍飞出去,然后扯住另一个沙鬼,蓦地消失在原地,已经到了一里外。   他再次施展了搜魂术,然后一掌将沙鬼拍死,心下笃定,遁术与魔神变心法确认无误。   不过可惜,这两个沙鬼的层次太低,所得的心法只有第一层,即使练至大成,威力有限。   遁术一共有三层,魔神变则有九层,每一层都艰难无比,想要更快的修炼就要吃肉,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吃菜,肉中蕴着血气,有助于修炼。   不过自从有了狂风峡,吃人不那么容易,他们只能打猎吃肉,但这些年来战争连连,沙鬼的数量大大减少,吃的东西倒也不缺,所以不太理会狂风峡。   李慕禅眉头一挑,捕捉到了这个消息,沙鬼的世界战争连连,看来沙鬼与人差不多,而且数量庞大。   他心头一跳,难不成沙鬼的世界与人一般,都是庞大的世界,各自有国家,或者有各自的势力?   这个推测吓他一跳,若真的如此,那就危险了,他们现在战争连连,总有停战的时候,而战争往往是高手的催化剂,战争中往往会涌现一大批卓绝的高手,一旦停战了,他们可能会来狂风峡。   到那个时候,狂风峡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躲在阵法里,不过只能躲一时,不能躲太久,会把人逼疯。   与其那样,只能先下手为强,趁着他们虚弱的时候下手,狠狠打得他们元气大伤,心存畏惧,才能让他们远离狂风峡。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忽然改变了方向,不再往回,继续往西。   ……   “叮叮叮叮……”李慕禅剑光挥动,小飞鼠飞来飞去,被他剑光所阻,吱吱叫着就是突破不进来。   李慕禅脚下不停,飘飘如踏波而行,留在沙子上的仅是两个小圆点,若非为了省力,一点痕迹不会留下。   这只小飞鼠当真是坚忍不拔,李慕禅舍不得杀它了,李慕禅的轻功再好,它每次都能找得到他。   偶尔李慕禅会施展小挪移术,连绵不断的施展,一直把它甩掉,但过不了多久,它还会追上来。   李慕禅估计它的嗅觉敏锐,或者有独特的感觉,总之颇为灵异,他很是喜爱,可惜这小家伙可不喜欢他,对他恨之入骨,非要杀他替原来的主人报仇。   李慕禅想要降伏可不容易,需要一点一点的磨,一直磨平它的耐性,令其拜服,再通过友善来安抚,才有可能收伏。   李慕禅对它很是眼馋,一旦有了它,杀沙鬼根本不必自己动手,交给它就成,沙鬼在它的小爪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李慕禅亲眼看到,它只是一掠而过,十几个沙鬼纷纷倒在地上,已经身亡,脑门被破了一个洞,不是亲眼看见,谁也想不到娇小如猫的小家伙竟如此的凶残。   沙鬼尚且如此,对上人的话更是了不得,李慕禅若不能降伏,绝不敢带它回狂风峡的,一旦失控,狂风峡大半弟子要遭殃,它速度太快,容不得反应。   李慕禅一路往西,一直走出一百里,仍是茫茫的沙漠,这里的沙漠好像没有尽头,偶尔有一块绿洲,绿洲上有沙鬼住着,李慕禅往往绕过去,不想跟沙鬼朝面,他先要探清了虚实再说。   一夜很快过去,到了天亮时,他已经在一千里之外,周围仍是沙漠,与狂风峡周围没有两样。   但沙鬼的数量明显减少,看来狂风峡一百里外的沙鬼只是一个部落,而且这个部落与远处的部落关系疏远,联系甚少。   李慕禅算了算,这个部落的势力范围是两百来里,过了两百里后,四五百里内不再有沙鬼。   四五百里外也有一个沙鬼部落,但人丁稀少,只有一千来个,而原本的部落有近万沙鬼。   李慕禅刚才经过的部落,也有一千来个沙鬼,不过这一千来个沙鬼却让李慕禅感觉到更强烈的危险。   他仗着有大挪移术才敢这般,没有大挪移术,这般纯粹是送死,一旦被这些沙鬼缠上,有死无生。   李慕禅有更大的担心,往西走这么远就有这么厉害的沙鬼,再往西走,会不会有更厉害的?   一个群体中总有王者的存在,沙鬼中的王者又会是什么样子,李慕禅暗自推测,人类中的大宗师绝不是对手,否则不会没胆子过来。   他虚空之眼俯看十里之外,又看到一个部落,这些部落修的是一个个石头房子,很是简陋,这些石头经历风沙的侵蚀依旧坚固,材质特异。   他迟疑了一下,转头便要走,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感觉,再靠近的话有性命之危,还是躲开为妙。   他如今的修为实在算不得顶尖,并非天下皆可去得,需要趋吉避凶才成,天下第一也要有命才成。   他转身便要走,“吱吱……”一声愤怒的尖叫声传来,小飞鼠再次从土里钻了出来,化为一道黄光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不消停,死追着不放,非要把它收伏了不可。   他剑光一闪,“叮叮叮叮……”小飞鼠不停的倒退,却不死心的左右躲避,想避开李慕禅的剑,却总不能如愿。   李慕禅的剑如电光,小飞鼠速度虽快,又灵动自如,却不如剑光,差了一点点,就这一点点让小飞鼠落在下风。   “砰!”李慕禅忽然一掌拍飞了它,转身便走,一个大挪移术,瞬间出现在两里之外。   “嗤!”一声轻啸响起,李慕禅眼前一晃,像是地面震动,他暗叫一声不妙,再次施展大挪移术,又出了两里。   “砰砰砰砰!”闷响声中,从沙子里钻出四个沙鬼。   李慕禅见多了这么多的沙鬼,不像开始时,看所有沙鬼都一个模样,能看清楚各自的长相了,虽然黧黑,却也有各自不同的黑,五官虽扁平,却也有差异,有的鼻子大些有的眼睛大眼,有的俊些有的丑些。   李慕禅还见过女沙鬼,长相却是美艳娇娆,不过这些女沙鬼数量极少,都被小心的珍藏,在部落的里头,平时根本不出来。   李慕禅也是偶尔以虚空之眼见过,没敢靠近,能感受到这些女沙鬼的危险,不宜靠近。   这四个沙鬼看年纪应该不小,双眼清亮有神,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李慕禅心下一沉,知道要命,这四个家伙难缠得紧。   他不想与这四个纠缠,大挪移术再次发动,身形一闪消失,再一次出现在两里之外。   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是摆脱了,这四个沙鬼透着邪门,每一个都比小飞鼠的主人还厉害几分,真的对上了绝无胜算。   李慕禅估计,这四个沙鬼地位极高,可能与人类武者中的宗师差不多,碰上了实在不走运。   他飘飘而行,大挪移术虽妙,但不宜一直施展,对身体与精神皆有负担,能不用便不用,免到关键时候无法施展。   走了十几里之后,他脸色一沉,忽然横移一丈外,施展了小挪移术,乍一离开,先前地面“砰”一声炸开,四个沙鬼又出现。   他们仿佛四只蝙蝠扑向李慕禅,动作飘逸而迅捷,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容不得他闪避。   李慕禅皱眉,想要伸量一下这四个的深浅,真的打不过,拼着受伤,也直接连续施展大挪移术逃走,若有一线机会,则是探看更高层次遁术与魔神变的机会。   他决心一下,不再闪避,右拳猛的一捣,一道龙形拳劲撞向一个沙鬼,“砰”一声闷响,那沙鬼身形不变,右手成爪一下抓破了拳劲,接着朝他抓来。   李慕禅心下凛然,左掌拍出去,与沙鬼的右手相撞,“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只觉左掌剧烈疼痛,忙一看,竟然掌心汩汩出血。   他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的修炼,早已经是刀枪不入,便是饮血剑刺来,也只破一层皮而已。   如今这沙鬼的一掌,竟然破开罡气,也破开了皮肤,直接伤着肉,他们的指甲委实坚硬之极,更胜饮血剑一筹。   他不敢再硬拼,剑光闪烁,“叮叮叮叮……”四人皆被他剑光挡住,剑上传来浩荡巨力,几乎要震麻了他手臂。   李慕禅自从炼体以来,加上神力惊人,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源源不断的内力涌来,化解手臂酸麻。   他精神强横,内力流转是常人的数十倍,才能及时的化解酸麻,但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看他们的样子根本没用全力。   他想了想,左手结印,顿时一道浩荡力量加身,施展开了大明王经,顿时巨力横生,挡住了四人的连攻。   他深吸一口气,剑光陡的暴涨,顿时“叮叮叮叮”响个不停,剑光突破了他们的双手,刺到他们身上。   不过剑光却如刺在石头上一般,撞上他们的肌肤,竟然刺不进去,当真是可怕,他眼光闪烁,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如电光般流转。   同时剑光更快,不停刺他们周身,想找到他们的弱点,再厉害的炼体功夫也不会把周身练得一模一样,就像原本柔软的地方,即使炼得强了,也比其他的地方要弱,这是先天所致,很难弥补过来。   “叮叮叮叮……”剑尖刺在他们皮肤上如击铁石,李慕禅从剑尖体会着各个部位的坚硬程度。   最终他无奈的放弃,这些沙鬼的周身莫不坚硬如钢,几乎没有弱点,要有的话也只能是双眼。   他别无选择,摇摇头,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   他剑光蓦地暴涨,一道流光从胸口射出,一闪即逝,随即穿过了一个沙鬼的喉咙,那沙鬼缓缓的倒下,那抹流光从他身后闪了一下,再次一闪,又射中另一个沙鬼。   其余两个沙鬼见状不妙,纵身一跃钻进沙里,一柄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般的小刀横在空中,静静不动。   李慕禅伸手一招,飞刀钻时他手上,微微露出笑容,果然还是飞刀厉害,甚至比饮血剑更强几分。   他盘膝坐到地上,飞刀悬浮在身前,双手结印按在沙上,顿时进入定境,飞刀微微闪烁,似乎一道清水在刀中流转。   片刻后,飞刀一闪消失,随后地上“砰”一声闷响,一个沙鬼飞了出来,跟着化为道轻烟射向远处。   李慕禅微微一笑,飞刀再闪,穿过沙鬼的身子,这柄飞刀他按照饮血剑上得来的心法,不停的以心神祭炼,越发的晶莹剔透,也越发的锐利,饮血剑也差了一筹。   关键还是饮血剑没有开锋,饮血剑如想变得厉害,需要以驭剑心法以精神祭炼,李慕禅却没敢直接做。   这饮血剑煞气惊人,还能扰人心神,足以使人走火入魔,若非他练的是佛门心法,清净心神,当初就疯了。   他对这驭剑心法极动心,于是在一柄飞刀上尝试,果然心法是真的,心神祭炼过的飞刀已经脱离了凡器,进入玄妙的层次。   另一柄飞刀虽也祭炼过,威力却比这一柄差了一筹,精神有限,他当初祭炼了两柄飞刀之后,发觉想要提升至最强,只能专注于一,待日后有机会,再精心祭炼第二柄。   李慕禅身形闪烁,施展小挪移术追赶,同时以精神驾驭飞刀,虚空之眼下,飞刀毫无阻滞的穿过沙鬼身体,在他两腿上各开了一个洞,然后又在其双肩开了沿。   那沙鬼厉啸一声,终于还是倒下了。   李慕禅一闪到了他跟前,然后提着他一闪消失,接着是连续的施展小挪移术,想要摆脱另一个沙鬼。   四个沙鬼之中,剩下的那一个最厉害,融入沙子之后,他根本感觉不到,好像真正的融为一体。   李慕禅对这个沙鬼极为忌惮,仅凭这一手遁术,自己就要吃大亏,没能感应到他,飞刀也没有用武之地。   ……   他施展小挪移,在明媚的阳光下疾行,待到了傍晚时分,他回到了狂风峡的范围,终于松一口气。   这一路上他片刻不停,不停的施展着小挪移术,总觉得那沙鬼一直缀在身后,等自己放缓。   这沙鬼的遁术虽好,比起小挪移来仍差了一筹,最终越隔越远,到了四百里左右,他感觉甩开了这沙鬼。   同时甩开的还有那只小飞鼠,李慕禅颇为可惜,但比起遁术与魔神变的心法,小飞鼠变得不重要。   他施展小挪移不停气,纵使到了狂风峡,也是一口气上了山,然后找了一座山峰,坐到山巅,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沙鬼放到跟前。   这座山峰位于狂风峡本派的对面,这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峰像是一条巨龙,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古树,高可参天,粗有数人合抱。   他在一棵树下坐定,饮血剑横放膝前,仍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机会实在难得。   约有半个时辰,他脸色苍白,缓缓收回手指。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次收获颇丰,遁地术的前两层,魔神变的前六层,皆清晰烙入他脑海。   他恨不得现在就开始修习,不过现在消耗太大,还是回去好好调息一番才是,至于这个沙鬼,他直接挖了一个坑埋了。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巴掌,松一口气,转身便要回狂风峡本派,动作却是一僵,扭头望过去。   只见一棵青绿的树下,一个沙鬼静静站在那里,双眼清亮,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汗毛一下竖了起来,脸色微变,自己的直觉竟然不准,没能提前发觉到危险。   那沙鬼忽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双眼闪烁一下,蓦地身子一缩,倏一下消失在那块坚硬的石头里,随即消失不见。   李慕禅一闪到了他原本站立的树下,低头一瞧,毫无痕迹,刚才像是一场梦,是自己出现幻觉。   他心下发寒,这沙鬼是第二层遁地术圆满,可谓顶尖,一旦他踏入第三层,那自己即使施展大挪移术也躲不过他!   他怔怔站在原地,劲风拂面,吹在脸上暖融融的,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第85章 追至   他呆立了半晌,待天到傍晚,他才慢悠悠的返回了本派中,直接回了自己小院,坐到院中的小亭子里,慢慢回想刚才的一幕。   那沙鬼的模样清晰烙入他脑海,一想起他古怪的笑容,李慕禅便觉发寒,他的笑容意味深处,似是讽刺,似是嘲笑,又似看热闹。   李慕禅能感觉出来,这个沙鬼有点不正常,与寻常的沙鬼不同,寻常的沙鬼虽然狡诈,却是本性如此,环境造就,其余智力不算太高,就像狡诈的小孩子一般,也没有什么人性,残酷起来没有底细。   而这个沙鬼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似乎看猎物一样的眼神在看自己。   李慕禅对这种眼神极为反感,心中戒意浓郁,恨不得直接追上这个沙鬼,以搜魂术察一察他想法。   想到搜魂术,他便想到了自己所得的两部心法,遁地术与魔神变,虽然遁地术仅有两层,魔神变有六层,但威力极大,不容他拒绝。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跟师父罗衡说一说,他能感受到罗衡的心意,对自己这个徒弟确实是真心真意,绝无虚假。   搜魂术虽然是犯忌之术,却也不算什么,这个世界的秘术极多,多得让人难以想象,有搜魂术也不算什么了不起。   恰好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飘身离开了小院,到了天机殿。   夕阳西下,照得天机殿光线柔和,天机殿空旷无比,在这般柔和的光线下反而少了几分空旷,多了几分温馨。   罗衡一袭白衣如雪,静静坐在玉蒲团上,看到他出现,起身走向桌旁坐下,叹了口气:“小子你果然是不听话!”   李慕禅笑道:“师父跟踪徒儿了?”   “哼,咱们师徒相处的时间虽短,我却知道你小子的脾气,绝不肯吃亏,绝不肯听人劝的!”罗衡瞪他一眼,哼道:“你想送死我又有什么办法,看来你果然有保命的手段,竟回得来!”   李慕禅笑道:“我一直说有保命的手段,师父不信罢了。”   “好吧,说说吧,你往西走了多远?”罗衡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一千里。”   “嗯——?”罗衡眼睛一瞪,不信的道:“你一天往返一千里?”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师父不信?”   罗衡道:“你小子倒不至于说假话诳我,你用的是什么轻功?”   李慕禅笑道:“小挪移术。”   “小挪移术……”罗衡沉吟,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想必是什么隐秘的传承,我对你那师父越来越好奇了。”   李慕禅笑道:“先师已经化为朽土,我倒有些发现,师父想不想听?”   “少废话,赶紧说!”罗衡哼道。   李慕禅道:“沙鬼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我往西一千里,探到了三个部落,而咱们邻近的这个部落最多,有近一万个沙鬼,其奈两个部落只有千来个。”   “这样啊……”罗衡点点头道:“倒是有这么个说法,说沙鬼与咱们的性子不同,一群人一群人住一块。”   他又摇头:“咱们狂风峡够倒霉的,偏偏身边这个部落最大,一万个沙鬼,啧啧,真够受的!”   李慕禅笑了笑:“我觉得咱们挺幸运。”   “有什么幸运的?”罗衡没好气道:“要是只有一千个沙鬼,咱们早就收拾干净了!”   李慕禅摇摇头道:“师父弄错了,我发觉这沙鬼的部落越小,越是厉害,那两个部落给我的感觉更可怕,他们的层次比咱们身边的高得多!”   “层次更高……”罗衡点点头,道:“是不是碰上沙鬼中的高手了?”   李慕禅点头:“见识了沙鬼的高手,刀枪不入,遁术如电,当真是可怕!”   “你也总算领教到了,知道咱们不敢往西的原因了吧?”罗衡道。   李慕禅点头叹道:“这帮沙鬼委实厉害,我还上躲着他们,结果还是被几个沙鬼缠上了,还好运气不错,总算跑了回来。”   罗衡脸色微变,瞪他一眼:“你小子真有运气!碰上这些家伙,咱们真是上天入地皆无门!”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过现在不怕了!”   “怎么不怕了?”罗衡问。   李慕禅道:“师父,我还有一门秘术,一直不跟别人说,望师父也能保密!”   “休得啰唆,赶紧说!”罗衡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有一门搜魂秘术,能够将别人记忆看清。”   “搜魂秘术?”罗衡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听说过,叹道:“你还真是,秘术忒多了!”   李慕禅笑道:“我杀了两个沙鬼的高手,得了他们的心法!”   “嗯——?!”罗衡的眼睛一下瞪大了,皱眉道:“小子你说清楚点,你说得了他们的心法?……什么意思?”   李慕禅道:“他们有两门秘法,一门是遁术,一门是炼体之术,我如今得了他们这两门心法,可惜不全。”   “好小子!”罗衡“砰”一拍桌子,腾的站起来,满脸兴奋的瞪着他:“好小子!”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莫急,我得的心法并不全。”   “不全?能练吗?”罗衡忙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只得了前面几次心法,后面的没得着,……不过我想师父还是别张扬的好,我先练一练,咱们的体质与沙鬼毕竟不同,不敢说有什么危险。”   罗衡摆摆手:“唉……,算啦,你还是别练了,不过你这搜魂术太犯忌了,还是少用为妙!”   他是阵法大师,对天地之规则理解极深,虽没见过李慕禅的搜魂术,但看到这个效果就知道个差不多,这种事情最是犯忌,乃是天地所不容,所以施展此术必定付出代价。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我几乎不敢用。”   罗衡皱眉想了想:“关于心法的事,你还是慎重为好,你现在一身成就已经顶尖,万一出了岔子实在得不偿失。”   李慕禅笑道:“心法是我弄来的,要试也是我试,别人出了岔子,我更于心不安。”   罗衡道:“你这么想倒也不错……,那好吧,就试试看,关键是那遁术,只要大伙掌握了,那些沙鬼不足为惧!”   李慕禅笑道:“我担心的是那炼体术,遁术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先练练看。”   “好吧。”罗衡道:“先练遁术,你练成之后,想怎么办?”   李慕禅道:“只要没问题,大伙不妨一块儿练。”   “你有如此心胸,难得难得!”罗衡点点头,笑道:“不过咱们狂风峡最是公正,会给你记上军功。”   他想了想,笑道:“至于另一门炼体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望向罗衡。   罗衡道:“风头太过招人忌,再说不能把家底全都泄了,有备无患!”   李慕禅笑了起来,慢慢点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非他将自己视为真正弟子,绝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有损师父及殿主威严,显得私心太重。   罗衡拍拍他肩膀,笑道:“好小子,你明白就好!……这样罢,你先练练遁术,至于炼体术,还是不急着练。”   李慕禅点头:“是。”   罗衡替李慕禅斟了酒,两人干了一杯,罗衡露出感慨神情:“想当初为师也与你一般,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要探清沙鬼的虚实,与几位师兄结伴而行,唉……”   李慕禅看他模样便知受了挫折,提壶斟了酒,摇头道:“师父西行了多少里?”   罗衡摇头叹道:“咱们不如你,不过三百里,就被沙鬼们缠上了,漫天遍地皆是沙鬼,想想就可怕!”   李慕禅默默点头,知道他们碰上了沙鬼的沙海战法,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数千人甚至上万人一块儿围住。   若非有自己这般大挪移术,碰上这般情形,再好的轻功,再悠长的气脉终究是要被耗死的。   罗衡摇头苦笑,叹了口气:“咱们一共去了十二个人,回来了四个,就是今天的四大殿主!”   罗衡叹道:“从此之后,咱们再也不准弟子们西探,整个狂风峡加在一起,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只要扼守住这里便算成功!”   李慕禅点点头,狂风峡不到两百个弟子,扔进一万人的沙鬼部落里,确实不够人家塞牙缝。   罗衡笑了笑,再喝了一杯,望向李慕禅:“没想到你竟比咱们走得还远,不错不错,给我争光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依我看来,咱们想灭了沙鬼不太可能,沙鬼的地域宽广,就是他们也不知道地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沙鬼,即使没有咱们九个州大,也非咱们狂风峡能灭得了。”   “嗯,咱们早就没这个心思。”罗衡点点头。   李慕禅道:“这个消息不能让弟子们知道,这一万来个的部落,反而是一个屏障,对咱们是保护,若没了他们,其余的部落过来,尤其是人数不过一千的,灭的可是咱们狂风峡!”   “那些沙鬼高手真这么厉害?”罗衡皱眉。   他见识过沙鬼的高手,不过仅是惊鸿一瞥,他们逃走了,心有余悸,却并不真正清楚。   李慕禅道:“我感应不到他们靠近,咱们狂风峡师兄师姐们怕都感应不到,他们骨头坚硬,我这剑削铁如泥,却刺不动他们骨头,他们速度如电,碰上了很难逃走,我估计,师兄师姐们不遇上则已,遇上必死无疑!”   罗衡皱着眉头听着,慢慢点头,最终叹了口气:“看来真是招惹不得!”   李慕禅点头道:“我估计旁边部落也有这般高手,只是懒得出手,也是拿咱们练兵。”   罗衡道:“如果真如此,那你可要小心了,不能杀得太过。”   李慕禅叹道:“早知道我不该大开杀戒,就怕引出那些高手,连累了师兄师姐们。”   “生死由命,别想那么多!”罗衡摆摆手。   李慕禅吃饭速度陡然加快,很快吃完后,告辞回去开始修炼遁地术。   一旦招惹出沙鬼的高手,这些师兄师姐们确实凶多吉少,不过狂风峡能屹立至今,绝非没有杀手锏,他倒不至于太担心,安下心来静静修炼。   ……   遁地术修炼起来最大的关口是心境,需要体会土之境,不过他以搜魂术得到了心法,同时也得到了体悟,能够体会到土之境,所以修炼起来一下就入门,他在天明时分,飘飘出了狂风峡,到了外面的沙漠。   月光如水,夜晚的沙漠寒冷异常,月光似乎也冷冷的。   周围的风不时拂过细腻的沙面,留下细微的痕迹,李慕禅静静站着不动,片刻后忽然矮了一截,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矮,像是沉进了泥沼里,慢慢的完全陷进了沙子里,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能够断去口鼻呼吸,不怕闷在沙子里,所以放心大胆的尝试,遁地术的心法运转,感觉到了与大地融为一体。   他虽能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与天地融为一体,但那只是心境与天地相融,与这种真实体验却不同。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颗沙子的不同,感受到每一颗沙子所蕴的力量,自己身体好像分散开了,散成一颗颗沙子,与这些沙子完全的相融合,我就是沙子,沙子就是我,心意所致,身体可以散去再重聚,直接出现在所想之处。   他的层次不够,只第一层入门,离心想事成还有距离,虽然也能达到心意所致位置,却需要一段时间。   随着修行时间的增加,层次的提高,这一段时间会被慢慢缩小,据说练到最高层次,心及身至,随心所欲,瞬间千里。   练成第一层,在沙子里便能达到速度如电,练成第二层,则能在坚硬的土地里达到这般,练成第三层,则完全融入大地,瞬间千里如等闲。   李慕禅心随变化,身体跟着变化,在沙子里穿行,如同在水中游泳,而且能够自由的呼吸。   能够在沙子里自如呼吸,正是这遁地术的高明所在,在沙里与在沙外没什么不同,反而更舒畅,不想出来了,恨不得一直埋在沙子里。   他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轻功与遁地术差别,确实是相差甚远,他的小挪移瞬间一里,而遁地术到一里外,需要眨两次眼的时间。   不过遁地术与一般的轻功相比却是远胜,而且随着修炼火候加深,速度必然大增,但想比自己的小挪移快,还是不太可能。   除非练到第三层,能够瞬息千里,比大挪移术更强,但遁地术能够做到,大挪移术也能做到,大挪移术瞬间挪移距离关键是精神的强度,精神越强,距离越大。   遁地术与他的两个挪移术相比,各有秋千,遁地术更隐蔽,与沙子融为一体,无声无息,是逃生的好法门,小挪移大挪移速度更快。   他修炼了一晚,火候加深不少,关键还是精神的强大,精神越强,进境越快,越能精细入微,越能入微,身形一散一聚的时间越短。   天亮时分,他飘飘回到了狂风峡,回到自己小院里休息,不到练武场上与众人对练。   他如今的武功比众弟子们领先了一大截,他去跟他们对练纯粹是欺负人,很是无趣,不如自己练。   他一口气修炼了十几天,没人打扰,也没人告知他去巡逻,索性装傻,装做忘记了,他实在没了兴致去杀沙鬼。   练了这么多天,遁地术第一层还没能练成,速度虽更快,却达不到奇快如电,不及小挪移术。   这天清晨,他正在小院里练功,练的却是一套古拙的拳法,动作缓慢,像是一只老熊在挪动。   脚步声传来,古采英与何丽珠飘然而来,皆一袭白衣如雪,美人如玉。   “李师弟,你倒是好悠闲!”古采英一进来便抿嘴笑道:“该咱们出去巡逻啦!”   李慕禅停下动作,笑道:“古师姐,何师姐。”   古采英上下打量他,哼道:“看你的精神还不错,听说你又往西去了,险死还生?”   李慕禅笑道:“听谁说的?”   古采英道:“听谁说的倒不记得,反正全派上下都知道了,你真的去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去了一趟。”   “你还真是命大!”古采英摇摇头,叹道:“先前是不知道危险,你明知危险还去!”   李慕禅笑道:“我实在好奇,还好躲着他们。”   “你没受伤吧?”古采英问。   李慕禅笑道:“已经调养好了,没有大碍。”   “受了伤也不来找我!”古采英嗔怪道。   何丽珠微笑道:“古师姐这几天忙得很,外面有一只怪兽很厉害,凡是巡逻的没有一个幸免,还好有古师姐在,咱们今天去看看吧。”   “怪兽?”李慕禅心头一动。   “嗯,像是狸鼠,厉害无比。”何丽珠轻颔首,摇头道:“我的剑法对它没用,这小家伙刀枪不入的。”   李慕禅心头更加古怪,没想到这小飞鼠竟真的追过来了!   古采英笑道:“李师弟剑法超卓,说不定能成。”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好,咱们走!”   第86章 降伏   三人飘飘出了小院,然后径直出了本派,脱离阵中后,正好碰上五个人狼狈而来,是四个抬头一个,奔驰而来。   一看到古采英,他们顿时大喜过望,远远便叫道:“古师姐救命!”   古采英皱眉:“不是不让他们出去了嘛!”   何丽珠道:“可能是偷跑出去的,大伙都不大服气!”   堂堂的狂风峡的弟子,竟然被一只小老鼠打得狼狈不堪,缩在派里不敢出来,说出去笑死人。   他们自身的傲气使然,不能缩头不出,一定要想办法打败它,找回面子,但可惜他们志大才疏,有心无力。   五人很快到了近前,身上的狼狈清晰可见,一个个身上都血淋淋的,有的额头带伤,有的肩膀带伤,还有的屁股带伤,伤最重的是那个昏迷不醒的,不知伤在哪里。   古采英哼道:“他怎么回事?”   “被那小老鼠打了一拳头。”一个英俊弟子无奈的道。   “打了一拳头?”古采英皱眉,觉得有些怪:“莫师弟,那小老鼠还会用拳头打人?”   那英俊弟子苦笑道:“它跟人一样,狡猾得很,我看是在玩咱们,不是想杀咱们,要不然,咱们早就死了!”   “这小老鼠倒真是奇了!”古采英一边摸了摸昏迷弟子的脉相,摇头道:“还好,他五脏六腑受了伤,将养一个月就成。”   “冯师弟真不要紧?”姓莫青年打量着昏迷不醒的青年,叹道:“我看直接昏了过去,会不会是脑袋……”   古采英摆摆手:“放心吧,养一养就好,……这小老鼠的力量可够霸道的!”   “多谢古师姐!”姓莫青年感激道。   古采英道:“你们身上的伤回去自己擦点儿药就成,小心点儿,好好清洗了之后再上药!”   “是。”四人齐声应道,对李慕禅与何丽珠点点头,飘飘离开了。   他们望向李慕禅的目光透着奇异,李慕禅站在他们需要仰望的角度,虽说是最小的师弟,剑法之强却是狂风峡第一,纵使四大殿主怕也比不上。   李慕禅微笑点头,全无架子。   对他们的心思隐隐觉察,强者为尊是武者深入骨髓的精神,很难改变,他纵使姿态再低,他们也不会放肆。   三人接着往前走,古采英叹道:“这只小怪兽真是让人头疼,全看李师弟你了的。”   李慕禅摇头道:“这件事怪我。”   “嗯——?”两女望过来。   李慕禅道:“其实它是我引来的,我与它有仇,它应该是找我的,结果进不了大阵,所以就找大伙的麻烦,为了引我过去。”   “你怎么会……?”古采英蹙眉问。   李慕禅道:“前一阵子我独自探访了一回,半途遇上它,打了一场,惹恼了它,纠缠不休,非找我麻烦,本以为摆脱了,却不想竟追到这里。”   何丽珠道:“它有如此聪明,知道此李师弟你过去?”   李慕禅点头笑道:“它确实很聪明。”   古采英道:“那你可有对付它的法子?”   李慕禅点点头:“试试看吧。”   古采英道:“李师弟,这小家伙虽然伤人,却不致死,你别杀它!”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还想收伏了它呢,古师姐放心吧!”   三人说着话已经飘然进了山峡,“吱”忽然一道流光射到三人眼前,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屈指一弹,“砰”一声闷响,流光一黯,现出小飞鼠身形,它悬浮在空中,吱吱尖叫,愤怒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摆摆手,像是老朋友般打招呼,小飞鼠尖叫声中,再次射了过来。   李慕禅双手结印,口吐真言,小飞鼠顿时身形一滞,李慕禅接着一道真言吐出,它摇晃了一下,李慕禅接着吐真言,小飞鼠的身形摇晃如醉了酒,看得两女抿嘴笑起来。   小飞鼠摇摇晃晃的模样憨态可掬,惹得她们怜爱横生,虽知这小家伙凶得很,仍忍不住想抱进怀里。   李慕禅屈指一弹,“砰”一声闷响,小飞鼠横飞出去,一直到了三十几步外才停住。   这一下虽刚猛,却也震醒了小飞鼠,它吱吱尖啸着,再次射向李慕禅,小眼睛瞪大,闪着愤怒的光芒。   李慕禅微笑着吐出真言,于是小飞鼠再次停滞身形,与先前的情形差不多,随着李慕禅真言一个个吐出,它越来越不济,最终“砰”的落地。   它一落地顿时消失,像融进了泥土里,这是山峡谷中,并非沙地,而是坚硬的泥土。   李慕禅自忖他如今的遁地术不能在这里自如进出,无法融入,看来这小家伙的遁地术比自己还高明,起码达到第二层。   李慕禅扭头道:“古师姐,何师姐,你们站到石头上。”   他说着话,双手一推,两女飘飘而起,落到路旁一块巨石上,两女刚一离开,她们所站地面钻出小飞鼠的影子。   李慕禅哼了一声,口吐真言,同时一道指力射出,“砰”一声闷响,它重重撞上旁边石壁。   这一下力量极大,直接将它撞进了石壁,像是陷进去一般,它再飞射向李慕禅时,石壁留下一个小洞,洞的形状恰是它的模样。   李慕禅又吐真言,小飞鼠速度再缓,李慕禅接着又是一指,“砰”一声,它又撞进了石壁里。   它身体坚逾金铁,李慕禅的力量极强,却无法真正伤着它,石壁像是豆腐一般,它一撞一个洞。   随后时间里,李慕禅一道道真言吐出,加之指力,让小飞鼠在石壁上留下一串小洞,一会功夫就出现一百来个小洞,密密麻麻形成一朵朵花瓣,乍看上去像是一朵朵花。   古采英与何丽珠站在巨大石头上,看着李慕禅这般对付这小飞鼠,有些不忍心,如此娇小的小东西被一次次砸在石壁里,看李师弟的样子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真是可怕,不愧杀人不眨眼。   李慕禅脸上不但没有怜悯之意,反而带着笑容,看得两女暗自咬牙,不过想想这小怪兽的厉害,她们不敢乱动。   李慕禅忽然停下手,盘膝坐到地上,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开始专注于诵读一篇佛经,是无量光明经。   这无量光明经字字蕴着光明之意,温暖而柔和,闻听之人像回到母亲的怀抱里,生出温暖与安全,舒适与贪恋。   小飞鼠飞到半空时停住,然后慢慢的落地,听着李慕禅的佛经,原本的戾气与愤恨慢慢散去。   古采英与何丽珠听着佛经也觉安宁舒适,好像回到母亲的怀抱,这种滋味似乎已经忘却,这回重新忆起,却丝毫没有陌生感。   不知不觉中,李慕禅已经诵读了两遍无量光明经,小飞鼠清亮的小眼一片朦胧,似乎沉醉于美梦里。   李慕禅的声音慢慢的低沉,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好像与天地融为一体,小飞鼠与古采英何丽珠都沉浸在无量光明经所凝就的感觉里,难以自拔。   过了一盏茶时间,两女醒来,扭头看负手而立的李慕禅,再看看小飞鼠,已经趴在地上,静静的一动不动,好像睡过去了。   古采英忙给李慕禅使眼色,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突然出手一定能捉得到这小飞鼠。   李慕禅看到她的眼色,摇头笑笑,出声道:“两位师姐,咱们回去吧。”   “那它……?”古采英没好气的问。   李慕禅一出声,那小飞鼠醒来,倏一下化为流光消失,不见了影子。   古采英跺跺脚跃下巨石,瞪着他娇嗔道:“你这家伙,怎么不趁机捉了它!”   李慕禅笑道:“不能急,想要收伏它可不容易,我与它新仇旧恨可不少,需要一点一点改变。”   “你一天收伏不了它,它就会伤人!”古采英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大伙先别出来吧。”   “不出来怎么办?”古采英不雅的翻一记白眼:“巡逻不能断,万一沙鬼过去怎么办?!”   沙鬼一旦过了狂风峡这条峡谷,便进入了中州,那就是狼入羊群,危害无穷,绝不容许发生的。   李慕禅笑道:“我先代一代大伙的任务吧,日后补还给我就是!”   何丽珠淡淡问道:“李师弟你日后想闭关练功?”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近些日子正在练一门新的功夫,想闭关一阵子。”   “什么武功?”古采英好奇的问。   何丽珠不会问这个,但也好奇,淡淡瞥一眼李慕禅,似乎漫不经心。   李慕禅笑道:“是一门遁术,类似于沙鬼的遁术,看能不能修成?”   “还有这般遁术?!”古采英双眸一亮,越发娇艳迷人。   李慕禅道:“我是无意中得来的,修炼起来很艰难,进境不如人意。”   古采英抚掌笑道:“好啊,你要是能练成这个,那些沙鬼可就倒霉喽,看他们哪里逃!”   她暗忖,李师弟的剑法超卓,沙鬼无人能敌,唯一可恨的就是沙鬼一打不过就跑,钻进沙里遁走,李师弟无可奈何,要是能练成沙鬼一样的遁术,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跑,碰上一个杀一个,总能把那些沙鬼杀光!   李慕禅笑道:“但愿如此吧。”   他现下已经下了决心,不会再大量屠杀沙鬼,免得打乱了平衡,引起千里之外的沙鬼部落注意。   当自己修炼至顶尖层次,再招惹沙鬼不迟,他当初想着大宗师已经是顶尖,世间无敌,现在看来自己眼皮子还是浅了,大宗师之上还有层次,只是没有机会见识罢了。   他呆在这里修炼的话,很难真正的练到顶尖,需要更高明的师父指点,凭自己摸索,纵使悟性远胜常人,也要浪费时间。   虽然小飞鼠走了,他们三个还是巡逻了一圈,这一次没碰上沙鬼,据古采英说,自从小飞鼠来,再没看到沙鬼。   李慕禅暗笑,这小飞鼠好像是沙鬼的天敌一般,他们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它方圆十里。   转了一圈之后三人回来,已经是傍晚,李慕禅与罗衡说了小飞鼠的事,罗衡说了这小飞鼠的底细。   它还真不是鼠,而是猫,乃是一个特异的品种猫——云猫,乃是更胜猛兽的存在,纵使宗师高手也奈何不得。   这云猫聪慧无比,不下于成人,不过野性犹在,杀性极重,这一次没杀派中弟子,当真是罕见之极。   看这云猫没下杀手,所以他们四大殿主没直接出手,否则真得罪了这云猫,被它逃脱之后,那狂风峡真是鸡犬不宁了。   这云猫极难驯服,性子野,受不得束缚,而且高傲非常,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只是猎物罢了,就像人能认动物为主人吗?所以还是死了这条心,把它赶走就是,不要太过得罪。   李慕禅笑而不语,没有反驳,却更坚定了收伏的心思。   ……   第二天,李慕禅想要独自出去,古采英与何丽珠却提前来到他的小院,偏要跟着一起,李慕禅只能答应,三人一进峡谷,云猫便射了过来,凶狠的瞪着李慕禅,吱吱尖叫中扑上来。   李慕禅无话不二,直接盘膝坐到巨石上,双手结印,闭上眼睛开始诵读无量光明经。   此经一起,云猫顿时委顿,颤了几下之后,软绵绵的落到地上,微眯着眼睛听李慕禅的诵经声。   这一次,李慕禅一口气诵读了十遍,花了一个时辰,然后飘身离开,两女跟着离开,无声无息,没有理会云猫。   云猫还沉浸在佛经中,等李慕禅他们离开了,它才醒过神来,吱吱尖叫中追了过去,李慕禅却直接回了派中,它进不了大阵。   第三天,两女又提前来到他的小院,跟他一块进了峡谷,云猫再次出现,它每次都能准确追到李慕禅的位置,当真奇异。   李慕禅什么不做,直接诵无量光明经,这一次诵读了一个半时辰,然后再次飘然离开。   不仅云猫沉浸其中,两女也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一个半时辰的沉浸,好像过了很久,又像过了一瞬,两女恨不得一直处于其中,不愿醒来。   她们每次跟过来,不仅是想看看云猫可爱的模样,还想听这无量光明心经,这种感觉委实美妙,机会难得。   李慕禅第四天接着诵经,第五天也如此,一直持续到第十天,第十一天时,他则没出现。   过了一天后,他再出现,云猫见着他时,恼怒非常,吱吱的尖叫,李慕禅一开始诵经,它马上老实下来,陶醉的听着无量光明经。   李慕禅接着又出现三天,两女没再跟着,第四天第五天他消失不见,第六天出现时,云猫愤怒非常,小眼睛死死瞪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招招手,云猫吱的尖叫一声,扭头不理他,李慕禅于是往回走,云猫顿时化为一道流光挡在他身前,瞪大眼睛露出凶悍神情。   李慕禅笑了笑,一闪身,倏的出现在它身后,然后几个闪身,出现在一里之外,云猫化为一道流光很快追上。   李慕禅停下身形,笑眯眯看着它,指了指狂风峡本派所在方向。   云猫吱吱尖叫两声,倏的一下化为流光消失在李慕禅视野中,李慕禅摇头失笑,还真是聪慧的小家伙。   李慕禅第二天再次出现时,云猫仍是准时现身,李慕禅诵经一个时辰后,转身飘飘离开,云猫追赶,最后甚至恼怒的攻击,李慕禅只闪避而不理会。   再一天出现时,他不诵经,只是笑眯眯看着它,然后离开,云猫愤恨异常,吱吱尖叫。   然后第二天李慕禅再出现,诵经两个时辰,令云猫陶醉不已,直到李慕禅离开了好一会儿,它才清醒过来。   李慕禅不停的变化着诵经时间,或是消失,或是不诵经,或是短短诵一小会儿,或是诵两三个时辰。   第二十天,李慕禅一口气诵了一天的经,然后第二天便消失,一连三天不见踪影,第四天再出现时,云猫及时出现,很恼怒。   李慕禅蓦地一闪,忽然捉住了它,它吱吱尖叫着挥动爪子,李慕禅不顾双掌的血痕,笑眯眯的看着它,忽然按上它的脑门。   一道意识传了过去,他心通发动,将自己的意思传了过去,要是跟自己走,每天都能听到诵经,否则,他要离开这里了。   云猫忽然停止挣扎,静静看着他,小眼盯着李慕禅瞧,似乎想要看透李慕禅的心思。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它。   半晌过后,云猫吱的叫一声,一跃出现在他肩膀,一动不动。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知道它是假装屈服,这狡猾的小东西并未完全屈服,打了先蹭在他身边听经。   李慕禅假装不知,带着他飘飘进了本派,回到他自己的小院,然后静坐于小亭里,诵了半个时辰的佛经。   他很少这么长时间诵经,发现了无量光明心经一处妙用,以真言的方式诵读无量光明经,能纯化精神力量。   先前得自饮血剑的力量,原本有些驳杂,经过这一阵子诵读无量光明经,变得精纯无比,与自己的力量无异。   这是意外之喜,一边纯化精神力量,一边降伏这只云猫,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第87章 诛魔   他乍一回来,小院里已经坐着古采英与何丽珠,两女皆一身雪白罗衫,宛如两朵并蒂的白莲花,整个小院因为有了她们而变得生动起来。   “呀!”古采英一下跳起来,兴奋的迎上前:“李师弟,你真把它收伏啦!”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勉强而已,它狡猾着呢,装作被我收伏了。”   “小家伙还会耍这种小心眼?”古采英伸手想去抱它,李慕禅忙道:“古师姐别急,先等等吧。”   古采英失望的道:“不能抱它?”   李慕禅笑道:“它现在还不习惯被抱着,它是云猫,是动物中的王者,也是有尊严的。”   古采英打量一眼云猫,抿嘴笑道:“这么小的家伙还有尊严呢!”   李慕禅道:“冒犯了它的尊严,它可不会客气,把它惹恼了可不是好事!”   “好吧。”古采英无奈点头,哼道:“这小家伙确实不能生气,不过你想如此做,怎样才能真正降伏他?”   李慕禅笑道:“慢慢看吧,这小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降伏的。”   “万一真的不成,可要小心,他一旦捣乱可要命!”古采英道。   李慕禅道:“不要紧的,它聪明得紧,不会由着性子胡来。”   “但愿如此吧。”古采英道。   她明眸一直盯着云猫瞧,云猫却一直眯着眼睛,看也不看周围,好像睡着了一般,懒洋洋的,真有几分猫的慵懒。   何丽珠性子清冷,虽喜欢云猫的可爱,却不会太过主动,只在旁淡淡看着,打量着这云猫的神情。   看上去它懒洋洋的没精神,全无一点儿凶悍,但见过它伤人,才真正明白它的可怕。   不过说它诈降,倒有点儿新奇,人有这般手段不算什么,它有这般手段,那真是神奇了。   李慕禅笑道:“我要诵一会儿经,你们听一听?”   “李师弟,我一直想问,你诵的是什么经?”古采英问。   李慕禅道:“无量光明经。”   古采英好奇地问:“我以前也听过佛经,听过高僧诵读,却没有这般奇妙的感觉,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了笑,温声道:“诵经之法乃是佛门秘传,并非什么人都能闻得。”   “你如何知道的?”古采英更好奇,抿嘴笑道:“难不成你是僧人?”   李慕禅点点头:“家师是僧人,我从小便出家,师父离开后我才还俗,从小修炼的也是禅定功夫,其余的只是练着玩的。”   “怪不得呢。”古采英恍然,又白了他一眼:“练着玩的?你的剑法也是练着玩的?”   李慕禅笑道:“我对剑法很感兴趣,虽然是练着玩,却练得最好。”   他这个说法倒没什么破绽,而且自己骨子里的佛家影子是去不掉的,尤其是诵佛经之法,非佛门密传不能得之。   李慕禅来到旁边的假山,坐到假山一块石头上,两女与云猫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听着李慕禅诵经。   李慕禅诵了一个时辰之后停住,两女一猫各自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待醒过神来已经不见了李慕禅。   她们也感觉到了收获,好像听过李慕禅诵经后,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一天不睡觉都不觉得困顿。   显然听这佛经极有好处,可惜她们没无法细细探明。   云猫懒洋洋的扫一眼两女,“吱吱”叫一声,倏的化为流光消失于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这叫声真不像猫!”古采英摇摇头笑道。   何丽珠微笑:“它确实不是凡种。”   “就看李师弟怎么驯服它喽,我看难得很。”古采英笑着往外走,两人知道李慕禅喜静不喜动,不喜欢别人的打扰,最喜欢练功,这会儿一定又躲在屋里练功呢。   李慕禅其实已经离开了本派,出现在外面的沙漠里,钻里沙漠里修炼遁地术,遁地术的进展不快,但每天都在进步,可堪欣慰。   他沉入沙子里之后,像是被水包裹住,只要精神不乏,沙子对自己就亲密得很,水乳交融的感觉很舒服,真如回到母亲怀抱里。   但精神一乏,那这些沙子就不是亲密朋友了,一下就变成敌人,所以这遁地术的根本不是内力,而是精神。   这正是遁地术的奇异之处,消耗的不是内力,而是精神,不但不消耗内力,而且施展遁地术与内力无关,只关精神。   遁地术不关内力,魔神变却不同,好像是内力,又好像不是,李慕禅没开始修炼,但觉得有些奇怪,这魔神变激发出来的力量好像不是内力,但偏偏是身体产生的。   他一口气练到了傍晚,然后回到派中,感应到云猫正躲在自己屋中,趴在床上懒洋洋的不动弹。   李慕禅没理会它,直接转身离开,到了天机殿。   一进天机殿,罗衡便问云猫的事。   “小子,听说你把云猫收伏了?”罗衡坐在桌子对面。   李慕禅点头:“暂时算是收伏了,不过火候不够,需要慢慢的磨一磨,师父知道了?”   “你小子倒有点儿本事。”罗衡呵呵笑道,摇摇头:“听说你是诵经,一直把它给收伏的?”   李慕禅笑道:“是。”   “没想到我还收了一个神通广大的佛家弟子。”罗衡失笑摇头道:“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大伙都好奇呢。”   李慕禅笑了笑,将跟古采英解释过的重说了一遍。   “你给大伙诵一段?”罗衡问。   李慕禅摇头,这样感觉是耍猴一般,委实不舒服,大伙不需要佛经,有这个时候还不如练功呢。   罗衡也没勉强,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眉开眼笑:“这是三层阵符,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记住喽。”   李慕禅也露出笑容,接过小册子谢过他,比起遁地术,李慕禅在阵法上的进境一日千里。   这利益于他突飞猛进的精神力量,加上原本的底子打得扎实,如今再往上走容易了许多。   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二层阵符,只要掌握了三层阵符,那就算是顶尖的阵法大师了。   “我今天传你最强的二层阵法。”罗衡得意的道:“只要会布此阵,其余二层阵法不在话下,你就算完全掌握了二层阵法。”   李慕禅兴趣大增,忙道:“师父,可是小诛魔阵?”   “不错,正是小诛魔阵!”罗衡点点头,叹道:“此阵是从天罡诛神阵演化而来,不过比起天罡诛神阵差远了。”   “天罡诛神阵是几层阵法?”李慕禅问。   罗衡道:“三层。”   李慕禅眉头一挑,露出惊讶神情。   罗衡哼道:“是不是以为它是五层?”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一直盛传天罡诛神阵乃天下间至强至利之阵,最难布成,没想到只是三层阵法。”   罗衡点点头,叹息道:“天罡诛神阵确实是三层阵法,威力却堪比五层,五层阵符几乎无人能记住,故这天罡诛神阵就是天下间威力最强的阵法,……可惜此阵已经失传,流传下来的只是残阵,即使如此,人们也能从中受益,这小诛魔阵便是此阵简化而来。”   李慕禅道:“这小诛魔阵威力如何?”   “你一试便知。”罗衡微微一笑。   李慕禅看他这笑容,知道此阵威力不凡,师父是想看自己的热闹。   “快吃饭,吃过饭便传你此阵。”罗衡摆摆手。   ……   李慕禅回到自己小院后,直接进屋,然后拿出九块玉符,拿符笔一一制成阵符,他从房里来到小院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这阵符制作要极小心,细致入微,容不得半点儿差错,否则一张玉符完全毁去,需要从头做起。   他精神再次增强之后,制符反而容易失败,但诵读了近一个月的佛经,他的精神纯化,驾驭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精准异常,制符反而不易失败了。   但二层阵符有两种力量纠结在一起,需要维持两种力量的平衡,确实是极耗精神,考验驾驭能力,也极耗时间。   他算是极快的,半夜的功夫制成了九枚玉符,换了其他人,甚至是罗衡,制成八块二层阵符至少要两天时间。   他来到院中打量一眼四周,最终落到小亭里,一闪到了小亭中,小亭是八角,飞檐吊角如苍鹰展翅。   他将八枚玉符一一放到各个柱子下,玉符摆好之后,却没有动静,李慕禅皱了皱眉,飘飘而起,盘膝坐到正中央的石桌上,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   约有一盏茶时间,李慕禅忽然一抬手,正北的玉符轻轻动一下,接着又一摆手,正南的玉符也动了一下,将原本的八角形完全改变,他又摆手,其余几枚阵符都稍移一点。   摆着摆着,八枚玉符忽然一闪,像是一道清水般的波光闪烁一下,小亭里亮了一下,八枚玉符一下消失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慢慢睁开眼,这小诛魔阵算是布成了,他把剩下的一枚玉符放回去,忽然轻啸一声。   啸声乍落,一道流光闪现在眼前,云猫出现在他跟前,悬浮于空中,与他的脑袋处于一个平面,明亮的小眼瞪着他,露出几分迷惑。   李慕禅笑眯眯的望着它,他心通施展:“试试我这个阵法威力如何!”   云猫更是不解,它不明白什么是阵法,李慕禅却不多说,蓦地一闪消失,云猫看到李慕禅的笑容觉得不妙,也化为一道流光一闪便要钻出小亭,却“砰”的一下反弹回去。   李慕禅站在这亭外,对亭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云猫不停的绕着小亭转圈,只见一道流光看不清身影。   不过它跑得再快也是转圈,跑死了也出不了小亭。   半晌过后,云猫跑了上百圈,忽然停住,悬浮在空中歪头思索,李慕禅摇头失笑,这云猫确实妖怪了些,还能歪头思考。   片刻后,云猫好像知道自己跑得不对,忽然朝地面一钻,“砰”一声闷响,它弹了起来,两只小手不停的摸着额头,小脸挤成一团,显然疼得厉害。   它好奇的盯着地面瞧,它身体坚硬之极,便是再坚硬的石头撞上了,也不过是微微发痒而已,从没这么疼。   李慕禅笑着点头,小诛魔阵确实邪门,能让云猫疼痛委实不易,显然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上的。   这小诛魔阵的伤害直指精神,不管肉体,所以云猫也会疼。   ……   云猫歪头想了片刻,再次落地,这一次却不用头撞,而是伸出小爪子,慢慢的抓地,顿时地面石板出现划痕。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小家伙确实聪明,它的爪子能撕裂罡气,无异于神兵利器,这般一抓,就是铁也受不住。   云猫抓了几下后,又放弃了,石板上是有几个抓痕,却只有抓痕,想要抓裂它们根本不可能,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石板,云猫的爪子好像失去了效用。   云猫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歪头思索。   李慕禅笑了起来,这是阵法之威,二层阵法是两股相生的力量结合在一起,阵中的一切很难破坏。   云猫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吱吱叫一声,猛的朝小亭外撞去,没有施展它的飞腾之术,而是利用力量惯性,直直往外飞。   李慕禅赞叹一声,这小家伙还真是聪明,自己飞腾时,难免受到外界影响,不自觉的调整方向从而迷了向。   这般依照惯性飞腾,小亭原本就不大,一下就能飞到头。   “砰”一声闷响,云猫被撞回去,小亭像是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圆罩,直接把它弹了回去。   云猫摇摇脑袋,这一下撞得它晕头转向,半晌过后,又直直飞出去,待被弹飞一瞬间,双爪迅速挥舞,想要撕裂了罡气。   但这无形的罡气极为强韧,它的爪子失去效用,竟没能撕裂,李慕禅能隐约觉得罡气确实薄弱了一些,却坚韧的存在。   李慕禅赞叹,这二层阵法果然不凡,相生的力量极为强大,云猫再次被弹飞,摇晃几下脑袋,再接再厉。   它看到了一点希望,知道这个法子对头,不屈不挠的使用,一回会儿功夫被弹飞了十五次,身子摇摇晃晃,如喝醉了酒。   不过它还是没有放弃,虽然动作慢,仍旧不停的撞去,然后挥舞小爪子,无形的罡气慢慢减弱。   这小诛魔阵极厉害,力量相生,互相滋补与增长,不以强横之极的力量完全打破平衡,很难破开此阵。   但这云猫天赋异禀委实厉害,比起宗师高手来更厉害几分,尤其是它的小爪子,撕裂罡气,宗师高手做不到这般。   李慕禅能够破开罡气,是因为破空剑意,如今又有饮血剑,也能破开罡气,除此以后,别的武功都不成,遇上罡气,只能彼此对撞,却无法破开。   云猫能够破开罡气,就是说宗师高手在它跟前与武师无异,没有自保的能力,没了罡气保护,身体是很脆弱的,更受不得它的小爪子。   ……   但小诛魔阵虽厉害,却并非无止境的,在云猫不停的损耗它的罡气之下,包裹着小亭的罡气越来越弱。   李慕禅摇摇头,此阵布置的时间尚短,来不及汇聚天地之力,只要等天明时分,云猫想破开这罡气是不可能。   但如今阵法蓄力太少,在云猫不停的消耗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李慕禅有两个法子,一个是看着云猫破开阵法,一个是催激阵法,将阵法加速运转,吸纳天地元气。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拿出了怀里第九枚玉符,双手夹在掌心,顿时玉符明亮起来,如同加入清水一般,清光流转不休,越发的明亮。   片刻后李慕禅停住,长吁一口气,这催激阵法消耗极大,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不过经过他的催发,小诛魔阵加快运转,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大增,原本摇摇欲坠的罡气再次凝聚,增厚。   云猫原本感觉到了希望,这回却重新恢复从前,它的小爪子极灵敏,感觉到了罡气的变化,清亮的小眼眨了眨,瞪向李慕禅所在的位置。   李慕禅笑眯眯的摆摆手,云猫露出恼怒神情,恨恨瞪着他,“砰”一下重重落到地上。   它实在没了力气,每次被撞得晕头转向,还要拼命挥动小爪子,破开罡气看着轻松,却很耗它的力气。   原本看到希望还能坚持,现在看到李慕禅的笑容,它知道自己还是出不去了,失望之下再没了力气。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会儿,点点头,这小诛魔阵委实厉害,竟能将云猫困住,真是意外之喜。   他把玉符再取出,然后注入一道力量,小诛魔阵一下消失,八枚玉符却没有再出现,好像真的消失了。   这八枚玉符隐于暗处,只要他一激发,小诛魔阵马上再现,外人看不出来。   他走到云猫跟前,笑眯眯的低头看着它,云猫抬头懒洋洋看他一眼,又趴了下来。   李慕禅笑着提起云猫,放到肩头,他心通发动,送去一道意念:“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云猫闭上眼睛不看他,显然还是不服气。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带着云猫回到自己屋里,他信心十足,这云猫差不多能驯服了。   第88章 罗天   云猫自从领教了小诛魔阵,确实乖巧了许多,它似乎知道李慕禅找到了收拾自己的法子,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李慕禅一边记忆三层阵符,一边修炼遁地术,遁地术一直在进步着,他虽不太满意进展的速度,终于还是被他练到了第二层。   这天清晨,李慕禅带着云猫出了本派,出了峡谷来到沙漠里,自从李慕禅收服了云猫,狂风峡的弟子们恢复了巡逻。   这一阵子很平静,百里之内,沙鬼们不再出现,好像被李慕禅吓着了,李慕禅却明白他们怕的不是自己,而是云猫。   自己剑法虽强,他们仍有抵挡之法,奋不顾身扑上来,其余人总能逃得掉,碰上云猫,他们想跑也跑不掉,云猫不侵在天空速度惊人,在沙子里的速度同样不凡,追他们如猫追老鼠。   一人一猫飘身到了沙漠之后,倏的一下陷进了沙里,随后在一里外钻了出来,李慕禅哈哈大笑,他如今的遁地术火候不浅,完全练成第一层,与周围的沙子完全相融,水乳交融,再难分出自己与沙子,这种融化的感觉令他心醉。   云猫见他如此,倏一下钻进沙子里,李慕禅呵呵一笑,也钻了进去,十里之外,云猫乍一出现,李慕禅紧随其后,与它速度不相上下。   “吱吱”云猫似乎恼了,清亮的小眼瞪大,然后一个俯部钻进沙子里,速度如电。   李慕禅紧随其后,它一从沙子里出来,李慕禅马上跟出来,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出了百里。   李慕禅对云猫一直很好奇,它没有翅膀,只有一个大大的尾巴,却能在空中悬浮,委实奇异,其中蕴着极大奥妙,他想要探究一二,若能找到其中奥妙,从而自己也能掌握,最好不过。   过了百里,李慕禅便不再追赶,反而扭身往回走,云猫吱吱叫了两声,见他不上当,只能返头回追,追起李慕禅来。   李慕禅心下暗笑这小家伙狡诈,还知道借刀杀人,他速度加快,在沙中当真是快如闪电,比起施展轻功更加省力,这遁术之妙他一直没能洞悉,只觉得奇妙,妙在何处却找不到。   此术完全超脱出内力的范畴,李慕禅觉得,更近乎于道术,像极了传说中的道法缩地成寸。   他也会缩地成寸,但本质上仍是轻功,消耗的是内力,不过速度更快,而这遁地术才是真正的缩地成寸。   心意所致,瞬间即达,用的不是内力,而是精神,精神与沙子完全融合,随即改变身体及虚空,瞬间在远处出现,这与挪移术有些相似。   他能修成大小挪移术,根本原因是他的破空剑意能够破开虚空,破开虚空其实是与虚空相融,从而在虚空远处重现,身体一旦与虚空相融,就不再成为负累,精神的速度就是身体的速度,瞬间在远处重现。   ……   李慕禅与云猫奔走了两个来回,最后一次李慕禅一下钻进沙漠里,云猫追了一会儿忽然跃出来,疑惑的朝北望,那里是狂风峡的位置所在,但那里已经不是沙子,而是坚硬的泥土。   李慕禅缓缓出现在远处,拍拍身上的泥土,他到了第二层,不过第二层练起来比第一层困难得多,他勉强行进罢了,速度谈不上快。   云猫吱吱叫一声,倏的钻进泥土里,随后一闪在李慕禅北边十丈远跃出来,速度奇快无比。   它得意的吱吱叫,斜睨着李慕禅,露出不屑神色,显然是嘲笑李慕禅的遁地术不精。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与它一般见识,只要有小诛魔阵它就不敢放肆,上一次的苦头它一直记着。   不过想练遁地术,不能站在原地,只能拼命的遁地,二层难练,需要在硬土里自如行进,其速如电才成。   他再在刚能在硬土里自如行走,但速度提不起来,看来还没能完全融入硬土,硬土的融入比沙子难得多。   他努力在峡谷里遁地,云猫也不下去了,只在空中等着他,他一出现,它便跑过去吱吱叫,是在取笑他慢。   一人一猫很快回了本派,李慕禅在傍晚时分到了天机殿,然后拿了一个小册子递给罗衡。   “这是……”罗衡一袭白衣如雪,红润的脸庞放着光,这一阵子他是春风得意,李慕禅的存在让他吐气扬眉。   李慕禅道:“这是遁地术的第一层。”   “哦——?”罗衡低头翻了翻,笑道:“这就是遁地术,还真是繁杂,想练成很不容易吧?”   李慕禅点头道:“确实挺难,关键是心境的体会,还好大伙一直跟沙子打交道,更容易领悟沙子的精神。”   罗衡笑道:“那倒不假,我也练练试试。”   李慕禅笑道:“凭师父的聪明才智,一学就会的。”   李慕禅这倒不是拍马屁,修炼这种需要心境及悟性的武学,阵法师最占便宜,他们对天地的领悟远非常人能及,一点就透。   罗衡道:“你是想把这遁地术送给我?”   李慕禅道:“但凭师父处置。”   “那好,我就交给派中,……你想修炼什么武功?”罗衡拍拍小册子收入怀里,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没什么想学的,我现在这些都没练到火候。”   “你小子就是狡猾!”罗衡哼了一声,道:“好吧,我把咱们派里最厉害的武功给你寻来!”   “哪一门武功最厉害?”李慕禅眉头一挑,双眼一亮。   罗衡哼道:“小子,你不是不想要武功吗?”   李慕禅笑笑:“师父,你也知道,咱们练武之人,哪能拒绝得了高明武功的诱惑?”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罗衡得意的道:“放心吧,包在为师身上,一定拿你这遁地术换一门最强的武功。”   “师父,到底哪门武功最强?”李慕禅问。   罗衡道:“大罗天掌!”   李慕禅眉头一挑,沉吟片刻,摇摇头:“大罗天掌?”   他确实没听过这门武功,听这名字应该是一门掌法,自己练过擒龙八手,算是厉害的武学了。   “没听说过吧?”罗衡得意的道:“外人根本不知道这门绝学!”   李慕禅笑道:“这是咱们派中绝学?有谁练成了?”   “这其实是老雷的绝学。”罗衡道。   “雷师伯?”李慕禅讶然,师父嘴里的老雷,其实是天枢殿的殿主雷致远,武功在四位殿主当中属第一。   罗衡赞叹道:“老雷的武功确实是最顶尖的,而他之所以最强,就是因为这套大罗天掌!”   显然他对于雷致远的武功也是敬佩的,不过他一直老雷老雷的叫着,全无一点儿尊敬之色。   李慕禅道:“既然是雷师伯的独门绝学,我岂能修炼?”   罗衡得意的道:“跟你说吧,当今派中还没有一个弟子修炼大罗天掌,老雷也有弟子,却没有传他们!”   李慕禅眉头一挑,沉吟道:“这大罗天掌很难练吧?”   罗衡点点头:“不错,没有高明的悟性根本练不成!”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既然雷师伯的弟子们练不成,我怕更不成。”   “哼,你不同。”罗衡摇头,撇撇嘴道:“老雷那些笨蛋徒弟怎能比得上我徒弟!!”   李慕禅摸摸鼻子,听这话的意思,不是自己厉害,是他厉害,师父的好胜心还真是强烈!   罗衡不屑的撇嘴,摆摆手:“他们个个都是木头脑袋,一天到晚只想着死练,偏偏大罗天掌讲的是悟性,还有对内力的精微操纵,那些笨蛋根本做不到!”   李慕禅道:“这样……”   罗衡兴奋的道:“你却不同,你是练阵法的,悟性就不必说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收你!……对内力的操纵,我看你也远胜常人,想必是因为你修炼了佛门秘术所致,精神强大。”   李慕禅道:“可雷师父能传吗?”   罗衡哼道:“有这遁地术,他好意思敝帚自珍?!”   李慕禅笑笑:“那我就等师父的好消息了!”   “等着吧,一定给你办成!”罗衡摆摆手,大咧咧的道。   ……   第二天傍晚,李慕禅早早到了天机殿,傍晚还没完全落下,挂在西边天空,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海洋。   霞光把天机殿染成了彩色,他到了殿内时,桌上还没摆好饭菜,罗衡正坐在白玉蒲团上,一袭雪白衣衫,正静静的翻看一本书。   李慕禅看到他这本书是一本阵符,三层阵符在他手上,二层阵符想必不放在他眼里,故能推测出是四层阵符。   “师父。”李慕禅进殿笑道。   罗衡抬头,笑眯眯的打量他一眼:“哟,这可少见,头一次来得这么早,为师天天说早点来,早点来,你倒好,越来越晚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大罗天掌呢?”   “哼,看来为师比这掌法重要得多啊。”罗衡摇摇头。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没能得来?”   罗衡忙道:“胡说!”   他一开口就知道上了徒弟的当,哼道:“老子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从不会食言,喏!”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甩向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过,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入眼帘:“大罗天掌”。   看得出来这本小册子是新写成,墨迹尚新,还飘着独特的墨香,而且册子上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气息,显然是在书写时无意中溢出。   他翻开看了看,一共十页小册子,每页上都是一个姿势,配以一些运功路线,写得很简洁。   李慕禅很快翻完,抬头望过来:“师父,只有一层?这大罗天掌一共几层?”   “一共九层。”罗衡道。   李慕禅皱眉道:“这仅有一层……”   罗衡道:“老雷他狗眼看人低,觉得你练不成大罗天掌,先给你一层,你若能练成第一层,再把其余八层传给你!”   李慕禅慢慢点头,恍然大悟,这倒是一个方法,免得大罗天掌外传,这般强横的武功确实不宜轻泄。   “小子,怎么也要争口气,给我练成它!”罗衡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师父你为何不修炼?”   罗衡摆摆手:“为师老了,懒得再练这些!”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看看他,师父看着老,却有一颗年轻的心,争强好胜,好奇心强,比年轻人更有劲头,看他想练遁地术就知道,这遁地术丝毫不比大罗天掌容易。   罗衡哼道:“少废话,你能练成了,就是为师练成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师父放心,我尽力而为!”   罗衡眼睛一瞪,哼道:“尽力不成,是要拼命!你要是练不成这大罗天掌,咱们师徒两个都抬不起头!”   李慕禅缓缓道:“是,我一定练成!”   罗衡露出笑容,满意的道:“这才对嘛!来,吃饭!”   李慕禅隐约明白了,师父定是受了挫折,所以想要自己替他出一口气,想必当初也练过这大罗天掌,没能练成。   罗衡一看李慕禅的笑容便觉得不妙,哼道:“行啦,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吃了饭,赶紧回去练!”   李慕禅答应一声,两人来到桌边吃饭。   ……   大罗天掌看着不难,练起来却不易,乃是动功,与现下的路子不同,与原本世界的九转洗髓经差不多。   以动生静,生内力,这需要姿势极为精准,只照着这小册子练,没有明师的指点,想要入门着实不易。   不过大罗天掌的姿势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心境,心境与姿势相融合,完全融为一体,才能生出内力来。   据说只要心境到了,姿势自然达到,即使先前摆的姿势不准确,也会自行纠正,关键就是一个心境。   第一层天是冰火之心,第一式乃抱球式,观想自己抱着一轮太阳在胸前,灼热无比,生机盎然。   这灼热无比能想象出来,生机盎然也能想象出来,但两者凑到一块,再与光芒四射的太阳相融,实在艰难。   这一关就难倒了无数人,李慕禅观想最为擅长,他想的不是太阳,而是太阳照耀下的小青苗,吸纳着太阳的光与势,感受着灼热,生机却在增强,越来越茁撞。   这般观想一起,顿时双掌发麻,一丝丝热量似乎从观想中的太阳流进来,沿着经脉游走,慢慢进了丹田。   李慕禅心中沉静,知道找着了这第一式的钥匙。   他一边观想,一边思忖,将灼热与生机盎然还有太阳观想在一起,确实需要一个枢纽,这个枢纽需要各人却寻找,旁人告诉是没用的,这是心境的反应,每人都不同的。   第一式维持了半个时辰,汩汩的热流从掌心传来,然后钻进了丹田,丹田内灼热如烧。   李慕禅摆出第二式,却是小腹如落太阳,光芒四射,沿穿所有一切,整个与太阳融为一体。   这一式也是个环抱式,似是把一个球从胸口转到了小腹,似抱似托,姿势倒不是要求太准,关键是观想清晰。   观想越清晰越真实,产生的内力越浑厚越精纯,观想不到,则不产生内力,则不成功。   第二式一开始,他身体马上发生变化,丹田灼热的气息一下涌出来,遍布周身,流转不休,慢慢的身体越来越热,好像融化了。   身化为阳,光芒万丈,他需要在这个时候如此观想,待真正与太阳融为一体,才算成功。   他观想一轮太阳慢慢变大,从丹田升起,越来越大,将他完全的包围,然后一点一点的压下来,他整个人被太阳包裹住了,进入深处。   这般观想之后,整个人真与太阳融为一体,只有灼热与光芒在脑海中留存,一切杂念与外物皆抛开,脑海纯净。   不知到了何时,李慕禅幽幽醒来,顿觉周身清凉,忽然被刺激的气味熏了一下,感官灵敏就有这般坏处,同样的味道,他所感受得比别人强烈得多。   他低头一瞧,胳膊上一层灰,像是在沙漠里滚了几滚,他很久没有这么脏了,于是扬声让宁宁准备水,他要洗澡。   他走到窗前一推窗,晚霞映入眼帘,他怔了怔,竟然是一天过去了么?   他怕别人打扰,尤其是云猫捣乱,他在自己书房里练功,云猫过来捣乱两次,后来李慕禅在书房里设下了小诛魔阵,它不敢再跑来。   没想到这一呆便是一天一夜,他浑然不觉,但神清气爽,好像练完了观天人神照经一般,委实奇妙。   这大罗天掌确实不俗,仅练了两式便有如此妙用,其余七式不知会如何,他迫不及待的想练,但想想要去吃晚饭,还是吃饭回来再说。   宁宁很快搬来了水桶,李慕禅早早洗过之后,越发神清气爽,好像身体又轻了几分,这大罗天掌有伐毛洗髓之妙。   他如今算是金刚不坏之躯,原本以为清虚无垢,练了大罗天掌才知道身体还远没达到清虚之境。   到了天机殿,罗衡一看到他的模样,马上发觉异样,双眼放光,差点儿扑上来,忙问是不是练成了大罗天掌。   李慕禅摇头,罗衡打量着他,感觉到他整个人精气神的变化,李慕禅于是实言相告,罗衡哈哈大笑。   第89章 挑战   大罗天掌最关键的便是入门,一旦入了门,入门之后再修炼,那就看各个的努力程度了,虽说全靠悟性,但没有苦功也是不成的。   而自己的徒弟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能入门,这般奇才可谓天下少有,只要入了门,终能练成的,这一口恶气终于能吐出来了。   他越想越是兴奋,哈哈大笑中,召人过来添酒,把自己珍藏的美酒拿了出来,师徒二人要庆贺一下。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师父发狂,知道一定是受过不少委屈,这一口能扬眉吐气了,自己也是高兴。   师徒二人喝光了一坛酒,李慕禅回到小院,接着修炼大罗天掌,既然师父对这个如此在意,自然不能不成全他,早早练成第一层,替师父增光,出一口气最好不过。   他一旦练起功来,根本没有黑天白夜,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夜,到了白天仍没在意,接着练,一直练到傍晚。   到了傍晚时分,他练完了六式大罗天掌,只觉身体如被火锻烧过一般,说不出的灼热与清虚。   他只觉整个人如同一直沐浴在热水中,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随时会飘起来。   这不仅仅是感觉,他试着施展轻功,确实比先前快了几分,好像身体变得更加纯净了,委实妙不可言。   与罗衡一块吃过晚饭后,他回来接着练,当第三天傍晚到来,他终于完全练成了大罗天掌九式。   罗衡大喜过望,晚饭也不吃了,跑了出去,李慕禅知道他是去找雷致远雷师伯了,想必是讨要其余的心法。   李慕禅拿着银箸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喝了两杯酒,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够悠然的好好吃饭。   前几天吃饭时一直在想着大罗天掌,这会儿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他慢慢喝着酒,这几天罗衡为了奖励及鼓励他的劲头,把珍藏的好酒都拿了出来,李慕禅喝得很是痛快。   他已经喝了三杯,当喝到第四杯时,脚步声响起,罗衡大步流星的过来,大声道:“姓雷的,你休要狗眼看人低!”   “我说老罗,在弟子跟前讲点颜面吧,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雷致远温和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忙放下酒杯站起来,抱拳行礼。   雷致远摆摆手:“行啦,不必多礼,你师父说你把大罗天掌第一层练成了,非要拉着我过来看看。”   李慕禅笑道:“有劳雷师伯了。”   “你真练成了?”雷致远上下打量着他。   他面如银盘,笑眯眯的和蔼可亲,但却是天枢殿的殿主,而且修为极深,只是隐而不露,外表看去不如其余三位殿主。   雷致远穿着一身紫袍,负手而立,自然透出一股威严来,平时收敛得很好,这时却显露出来。   他抬一下手:“无忌,你练一遍我瞧瞧。”   李慕禅二话不说,点头来到大殿正中。   大殿空旷无比,三个人站在殿中,给人渺小之感,李慕禅静静站定,一动不动片刻后,缓缓开脚,同时抬手,双手在胸前环抱如抱球。   他动作缓慢,一个动作过后,跟着是双手下落,在小腹抱球,两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慢而不断。   雷致远目不转睛的望着李慕禅,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李慕禅每一个动作的意境,精准无比,火候像是练了十几年。   他转头看一眼罗衡,罗衡正双眼放光的盯着李慕禅瞧,嘴咧开了合不拢,他虽没练成大罗天掌,却对大罗天掌颇为熟悉,见识足够,当初雷致远没少教他。   李慕禅的大罗天掌远超乎他的想象,原本以为基本能够入门即可,却不曾想练到了这般地步。   李慕禅慢悠悠的动作,一式接着一式,第一层的九式很简单,动作不复杂,关键是内力运行与意境。   李慕禅练过一遍之后,周围似乎升高了几度,似乎有阳光照在身上。   他缓缓收势,吐出一口气,似乎喷出一道火柱来,周围温度又升了几度。   “雷师伯,如何?”李慕禅笑道。   雷致远抚掌笑道:“不错,确实练成了第一层,老罗,你资质不咋地,运气却好!”   罗衡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我没吹牛吧,老雷你就是狗眼看人低,你以为我的徒弟跟你那群徒弟一样笨?”   雷致远笑道:“瞧你说的,我那帮小子也是难得的聪明人。”   罗衡不屑的撇撇嘴:“哼,还聪明,你的大罗天掌都要失传了!……你还得谢谢我呢,不让你的大罗天掌失传!”   雷致远笑道:“呵呵,老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要不就算了,大罗天掌失传也没什么。”   罗衡眼睛一瞪:“这是什么话,当初怎么答应的,出尔反尔,还做不做这个殿主了!”   雷致远摆摆手:“好吧好吧,瞧你眼睛瞪得,都快当暗器射出来了!……我把其余八层传给无忌就是了!”   罗衡笑了起来:“这才像话!”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雷师伯。”   雷致远摆摆手,笑眯眯的道:“难得你能练成大罗天掌,你师父说得不错,我都愁死了,如此强绝的掌法竟没有传人,实在愧对先师,总算有你,我也能安心了!”   李慕禅微笑道:“雷师父过奖了。”   雷致远扭头哼道:“老罗我可说好了,我传了无忌大罗天掌,他就算是我半个弟子了!”   “不成!”罗衡摇头,哼道:“这可是用遁地术换来的!”   雷致远道:“这样罢,遁地术还是兑换为军功,我这套大罗天掌算是白传他的,如何?”   “这还差不多。”罗衡笑眯眯的点头。   雷致远笑道:“无忌,日后我也是你师父了,不必客气。”   李慕禅苦笑望向罗衡,罗衡哼道:“我准了,无忌,你多了一个师父,我也看出来了,你小子贪心得很,不仅想学阵法,还想学武功,老雷肚子里有不少货,你可以挖一挖。”   “多谢师父!”李慕禅感激的道。   修炼阵法固然有趣,他却不想只做阵法师,还想成为大宗师,这无关力量的追求,而是对武功有一份热爱。   雷致远笑道:“无忌,我今天先传你三个式子,回去好好练,待明天再去我那里,我慢慢教你,大罗天掌到后面繁复得很,也有很多是口口相传的心诀,不准落于文字的,不经我指点是练不成大罗天掌的。”   李慕禅这才明白他的深意,想要传大罗天掌,确实需要拜师,可能他当初立下了什么誓言,绝不外传。   ……   李慕禅回到自己小院后,又开始练这三式,第二层的三式比第一层稍复杂一些,不过也不算难。   但这第二层的意境与第一层截然不同,取的是月亮的意境,内力变得冷冷幽幽,清凉如水。   他有观想的底子在,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一夜时间过后,已经把这三式练完,但天一亮,内力马上又变得灼热起来,好像与太阳相呼应。   李慕禅讶然,隐隐觉察到这大罗天掌的奥妙,果然是与天地相应的,大罗天,何谓大罗天?   清晨时分,他正在小亭里发呆,吱吱声响起,云猫清亮的小眼瞪得溜圆,恶狠狠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了起来,差点儿忘了,这几天一直沉浸于大罗天掌中,却是忘了诵经,把云猫也忘在了一旁。   还好它也好像玩得不亦乐乎,去古采英与何丽珠她们那里了,她们给了它不少好吃的,把它套住了。   李慕禅有小诛魔阵,它有点儿害怕,诸女那里却没有制约它的东西,却有美食,让它乐不思蜀,比李慕禅的小诛魔阵还管用。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摇头,来到小亭里坐下,云猫看了看小亭,最终还是钻了进去。   李慕禅开始诵读无量光明心经,一边纯化着自己的精神,修炼大罗天掌极耗精神,诵读无量光明经,不仅能纯化精神,还能补充精神的消耗。   李慕禅诵经一个时辰,然后离开了小院,到了天枢殿。   天枢殿与天机殿差不多结构,中央一个大大的圆桌,后面坐一个老者,须眉皆白,像是在打瞌睡。   李慕禅来过几次,这里是兑换军功之处,只要拿着沙鬼的首级,便能来这里兑军队,而且可以用军功兑换东西,或是丹药,或是武功秘笈。   此时天枢殿里颇为热闹,正有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似乎在讨论要兑换什么东西。   李慕禅的脚步声惊动他们,扭头看到李慕禅,讨论戛然而止,他们的目光有些奇异。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几位师兄。”   “李师弟,你来了。”他们笑容僵硬,神情极不自然,显然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李慕禅如今在狂风峡里算是一位传奇人物了,平时很少露面,低调得几乎神秘,而且与大伙不大交流,仅是两位师姐,还有钟平,几乎没跟其余人再有什么交际。   低调而神秘,强大而惊人,这就是李慕禅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他一人杀的沙鬼,比起整个门子派数年来还多,这硬生生的成绩令人无话可说,只有拜服。   李慕禅笑道:“三位师兄先忙,布师伯,我想见殿主。”   “嗯,殿主已经吩咐过了,你直接上二楼就是。”姓布老者笑眯眯的摆摆手,接着问三人:“你们三个小家伙,可商量好了,别磨磨蹭蹭的,军功可以再挣,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布师伯,咱们再想想。”三人笑道。   李慕禅冲三人抱抱拳,转身踏上了楼梯,上了二楼。   一楼与二楼近有四十阶,空旷的感觉就是高度所形成,当他踏进二楼时,一楼的时间一下遥远了,不仔细听不清。   二楼也是一个空旷之处,与一楼差不多,正中央坐着雷致远,蒲团也是白玉所制,这白玉蒲团乃是狂风峡的宝物,有静心宁神之效,在上面练功没有走火入魔之虞。   李慕禅来到他近前,抱拳笑道:“师父。”   “唔,你来了。”雷致远点点头,慢慢睁开眼。   李慕禅笑道:“我昨天已经将第二层的三式练好,师父要不要看一看?”   “练来瞧瞧。”雷致远道。   他神情严肃,一反平常的和蔼可亲,凛凛威严宛如实质,形成庞大的压力。   李慕禅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演练起来,第一层的九式每式只有一个动作,第二层则有两个动作。   雷致远在一旁点点头,他授艺极严,待徒也是严格要求,但李慕禅委实做得极佳,挑不出错处。   要说还有什么差的,只能是火候不足了,虽然他聪明颖悟,但武功的修炼还是需要时间与次数的积累,他修炼的时间太短,不过一夜而已。   他不再多说,没刻意打压,接着传下面几式,一口气又传了三式,让李慕禅慢慢的练,练上十天之后再过来。   虽说他聪明,一学便会,但后面的招式与前面息息相关,前面是打根基,根基越结实越好,偷懒走捷径,贪快反而后劲不足。   李慕禅越是聪明,雷致远越不想让他进步太快,越想让他打牢了根基,让他走得更快。   大罗天掌想要练成可不容易,越到后面越难,想练到第九层几乎不可能,但把根基狠狠的打牢,是突破的一个法门。   可惜大罗天掌太难练,入门太难,他在入门花费了极大的力气,一共浪费了十年,才摸到门槛,时间容不得自己狠打根基,需要更高深的武功,否则自己的大罗天掌也不至于挡第七层上不去。   李慕禅对雷致远的刁难二话不说,直接照做,他能感觉到雷致远的一片苦心,而且打好根基这个道理他最明白,往往是后面的关键。   他潜心苦练大罗天掌,闲暇是练遁地术,遁地术第二层慢慢进步,虽然缓慢,却没有停止进步。   他不到道多久才能练成,但总有一日会练成,此时狂风峡的诸弟子们也开始修炼遁地术。   如今此术算是门派的基本武功,任何弟子都能免费修习,他们都知道这是李慕禅从沙鬼那里得来的,很是珍贵,修炼起来很拼命。   但遁地术修炼太难,很少有弟子真正学会,近两百个弟子,不过十几人领悟,进入第一层的修炼。   这已经让四殿殿主们喜出望外,这遁地术确实很难,需要心境,与雷致远的大罗天掌差不多,大罗天掌可是没人能练会。   时间如流水,一切仿佛没有变化,一切又似乎都发生了变化,李慕禅一直沉浸于大罗天掌的修炼中,越练越觉滋味无穷。   大罗天掌第一层是观想太阳,第二层是月亮,第三层则是寒星,到了第四层,则是日月同辉,这一层又是一道坎。   李慕禅轻松的跨了过去,明月相合,阴阳共济,他修炼这种武功不算少,而且当初练过上古练气术,对气的控制当真是细致入微,随意由心。   他觉得一眨眼功夫,半年的时间过去,眼见着便要到云霄宗开山门的日子,李慕禅准备要出发。   这一阵子,他没费什么心思,云猫已经完全驯服,当初诈降的心思没了,不是他多厉害,是古采英与何丽珠她们厉害,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它弄好吃的,弄得它嘴刁起来,赖定了这里,不再出去了。   李慕禅几乎一直闭关,呆在自己的小院,或者去天枢殿练大罗天掌,它则跟着古采英诸女。   每次古采英她们巡逻,它都要跟着,其中有一次遇上沙鬼,它大发神威,一口气杀了十个沙鬼,古采英她们越发宝贝它。   不过它虽然一直赖在古采英那里,但每天都要回来,偶尔李慕禅诵经,它就老实的蹲在一旁听经,一脸的陶醉之色。   李慕禅算是明白,这小家伙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喜欢享受的,享受美食,也要享受精神愉悦。   古采英她们给它美食,但代替不了精神的愉悦,所以才死皮赖脸的跟在自己身边。   雷致远一直刻意压着李慕禅的进境,想让他的根基扎实浑厚,即使如此,也仅是卡在前三层,用了一个月时间,见他火候实在精纯,才传第四层,第四层,第五层, 第六层,第七层,他一气呵成。   到了第七层,再往上就是水磨功夫了,需要把第七层翻一番,第四层是日月共存,第五层是日星共存,第六层是月星其存,第七层则是日月星共存,这又是一道坎,李慕禅毫不停滞的通过。   第八层则是化虚,化去日月星,第九层则是大圆满,浑然如一。   李慕禅一口气练到了第七层,第八层化虚更难,而且需要时间慢慢化去,着急不得。   雷致远看到李慕禅这般修炼速度,断定他最终能练成这大罗天掌,可以练至大圆满境界。   快到云霄宗开山门的日子,李慕禅做着出发的准备,将要出发之际,却有人登门挑战。   这天清晨,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大罗天掌,古采英飘飘而来,一进了小院,站在小亭石桌上看李慕禅练功的云猫一闪,落到古采英肩头。   古采英拍拍它,娇声道:“李师弟,有人来找麻烦!”   李慕禅停下动作,转头问:“谁?”   古采英哼道:“漱泉谷的一个小家伙,特意来挑战你。”   她撇着嘴,一幅不屑神情。   第90章 主意   李慕禅笑了起来:“漱泉谷的人?”   古采英哼道:“叫什么江一泉的,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傲气冲天的!”   李慕禅笑了笑:“漱泉谷……”   他没想到漱泉谷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来狂风峡挑战自己,漱泉谷比狂风峡的实力差得远,而且狂风峡地位超然,很少有人敢这么干。   这江一泉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去看看。”   “别急!”古采英忙一伸手,摇头道:“区区漱泉谷的弟子,竟敢如此大胆,李师弟你先别急,先让大伙教训教训他,杀鸡不用宰牛刀!”   李慕禅笑道:“多谢诸位师兄师姐,不过此人敢如此做,定是有所依恃,武功不会差了。”   “哼,漱泉谷的弟子又能强到哪里去!”古采英不屑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漱泉谷的实力虽不够雄浑,但底蕴很深,据说源远流长,不及咱们狂风峡,却远胜一般门派,难保不出什么奇才。”   “唔,你这么说倒也有可能,他挑战李师弟你是假,借机扬名是真!”古采英慢慢点头。   她露出恼怒神情:“好大的胆子,把咱们狂风峡当成什么了!”   李慕禅摇头道:“古师姐误会了,他确实是找我的,我与漱泉谷确实有一段恩怨。”   “不管什么恩怨,你现在是咱们狂风峡的弟子,他们还敢找上来,那就是瞧不起咱们狂风峡!”古采英哼道。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这倒也是,不好好收拾他,咱们狂风峡失了面子。”   “你就等好消息吧,区区一个漱泉谷的弟子,不值一提!”古采英撇撇红唇,神情骄傲。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他总觉得不妥,这江一泉敢来这里,一定是有了防备的,否则不会送死,这世上可没傻子。   李慕禅眉头一动,忽然抬头道:“他真是漱泉谷的弟子?”   “嗯——?”古采英明眸一睁,道:“这话什么意思?”   李慕禅道:“会不会是漱泉谷的仇家,冒充了漱泉谷,挑拨离间?”   “咦,还真有这个可能呢。”古采英想了想,点头道:“漱泉谷不会这么傻吧,得罪了咱们狂风峡可没好果子吃!”   李慕禅摇摇头:“不过又不像,知道我与漱泉谷恩怨的人不多。”   “那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古采英道。   她抚着云猫,袅袅在前带路,白衫穿在她身上,也能穿出性感诱人。   两人一猫离开李慕禅的小院,来到了神光殿前的练武场。   此时众人正围成一圈,圈中方圆十几步,正有两人在动手,李慕禅一眼认出来,却是钟和,穿着青衫,招式凌厉。   钟平的对手是个英俊青年,身形挺拔而修长,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嘴角微撇着,目光冷冽,神情傲然,一招一式轻柔而从容,别有一股美态,儒雅翩翩。   李慕禅皱眉,他一看到这江一泉施展的武功,就认出是掬泉掌来,而且火候极深,钟和落在下风。   钟和的武功在众弟子当中算是上游,已经是宗师高手,狂风峡的宗师高手近有四十五个,故人数虽少,实力却浑厚。   两百多个弟子中,有四十五个是宗师高手,这说出去有些骇人,但放在狂风峡身上却不同,狂风峡的弟子们每天都面临着危险,在艰苦的厮杀不停的刺激着他们的潜力,武功不得不进步,自然比一个人苦练进步得快。   钟和掌势凌厉,掌劲如刀,面对一般人自然是威力无穷,走的是杀伐的路子,与一般人交手两三招就能解决。   江一泉使的掬泉掌却是至柔之术,以柔克刚,别有奥妙,与钟和的飞鹰掌不相上下,但江一泉的火候极深,占了上风。   两人看年纪差不多,甚至钟和还大一些,偏偏被江一泉压制住了,他恼怒非常,杀心涌动。   有一个青年扬声叫道:“钟师兄,算了吧,你不是他对手,还是我来吧!”   李慕禅瞥过去,这青年姓李名威,与钟和不太对付,显然他这是不安好心,想让钟和丢脸。   钟和冷哼一声:“李师弟着什么急,我还没拿出杀手锏呢!”   “那别磨蹭了,大伙都等急了,这么个小家伙,三两招收拾了就是,至于这么费劲嘛!”李威嘿嘿笑道。   钟和心下暗骂,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三两招便收拾了,自己先前也抱着这个念头,一动手才发现是个高手,不容小觑。   他的掌法奇异,自己再狠的力道,碰上他的掌劲,顿如泥牛入海,一下没了动静,锐气尽失岂能伤人。   照这么下去,自己不但打不倒人家,反而要被人家收拾了!   他想到这里决心已下,沉声喝道:“江公子小心喽,我要用招式啦!”   他话音乍落,身形倏的一下到了江一泉身后,这仅是跨出一步,奇快无伦,迅如鬼魅。   不等江一泉反应,他一掌拍上江一泉身后。   “砰”一声闷响中,江一泉飞了出去,他在空中虚划双手,顿时喷出一道血箭来,涨红的脸色恢复正常,飘然落地。   ……   “咦?”钟和讶然,没想到挨了自己一掌竟然无事。   他这一掌虽然手下留情,没想杀了他,但至少要成重伤,可看这模样,显然是没什么事。   江一泉飘飘落地后,慢慢伸手,拭去嘴角血迹,点头道:“不愧狂风峡高弟,佩服!”   “你也不错。”钟和点点头,赞叹道:“受我一掌而不重伤,看来护体罡气奇异!”   漱泉谷的底细旁人都不大清楚,总是露一半藏一半,他们武功走的是阴柔一路,但绵里藏针,威力极大。   “我想向李无忌领教,不知他可来了?”江一泉傲然道。   钟和皱眉,李慕禅抬一手,微笑道:“钟师兄,多谢你了。”   他踏步出来:“我是李无忌。”   江一泉眼睛一亮:“你便是李无忌,原本太华堂副堂主?”   李慕禅点头道:“我真小瞧了漱泉谷,本以为来了狂风峡,漱泉谷不敢再纠缠,不想还敢找上门来。”   江一泉傲然道:“伤了咱们漱泉谷的人,纵使进云霄宗,咱们也不放过!”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漱泉谷好大的威严,那我倒要瞧瞧有什么本事,不必多说,动手吧。”   江一泉道:“让你十招。”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看掌!”   他轻飘飘一掌拍出,掌风炽热,狂风峡诸弟子们纷纷后退几步,摇头看着场中,这江一泉忒大的口气,嘿,听着好像吃定了李师弟。   他们心下暗笑,看来这李师弟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所以漱泉谷才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   而且,李师弟竟然不用剑法,舍自己之长,这显然是在戏弄江一泉,又是一出扮猪吃老虎。   这江一泉虽然狂妄,恨不得一巴掌扇出十万八千里外,但有狂的资本,武功确实高明难得一见。   他们捏了一把汗,李师弟的剑法超卓,天下罕有,但没听说过掌法怎样,定是不如剑法的,他舍长取短,真能打得过江一泉。   李慕禅这一掌拍出,江一泉退后一步,算是让李慕禅一招,李慕禅笑眯眯的任由他闪开,跟着左掌拍出。   众人“咦”了一下,左掌寒冷如冰,原本的炎热一下消散。   右掌炎热,左掌寒冷,这一冷一热可是大有讲究,内力贵在精纯,而精纯则专一,或是刚阳,或是阴柔,择一而从之,很少有人去兼修,到了后头必然产生冲突,是取死之道。   “大罗天掌!”有人失口叫道。   叫出这句话的,是天枢殿的弟子,他们见过师父雷致远施展大罗天掌,一眼就看了出来。   能兼容阴阳,寒热共济的掌法,也就大罗天掌了,威力无穷,他们没想到李慕禅竟真能练成大罗天掌。   他们看到过李慕禅常去天枢殿,却没想到是练大罗天掌,李慕禅一直低调,不与大伙交流,旁人也不知他在干什么,多数以为是在练阵法。   阵法师最是枯燥,需要一个人静静的体悟,旁人帮不上忙,最好也别去打扰,李慕禅的行事举动与一个阵法师相合。   ……   “砰!”一声闷响,江一泉横飞出去,落到了人群中,被接住了,但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伤。   李慕禅这一掌直接下了狠手,左掌寒冷右掌炎热,右掌先出,左掌寒冷的掌力却是将炎热包裹。   江一泉内力很深,又精纯无比,但撞上李慕禅的掌力,却毫无反抗之力,显示出大罗天掌的强横来。   李慕禅用寒冷包裹着炎热,被江一泉的内力一刺激,顿时产生了爆炸般的强横力量,远非一加一这么简单。   江一泉这一下是使了诈,说是让李慕禅几招,却在他第二招时便动手,显然是想偷袭,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米。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江公子,漱泉谷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还有这般手段!”   江一泉皱眉盯着李慕禅,眼中满是惊诧,在漱泉谷的情报中,这个李无忌不应该这般厉害才是。   “狂风峡果然不愧是狂风峡!”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哼道。   李慕禅微笑道:“这是我在狂风峡学得的大罗天掌,江公子觉得还能入眼否?”   “厉害。”江一泉冷冷道:“在下败得心服口服!”   他自忖就是用压箱底的绝招,也赢不了这大罗天掌,其掌力奇异,一冷一热两道内力钻进体内,现在仍在体内肆虐,难以驱除。   李慕禅道:“江公子不成之后,贵派还会派人过来吧?”   江一泉缓缓点头:“不错!”   李慕禅笑了笑:“好,那我就等着贵派的高手,江公子走好,恕不远送!”   江一泉目光如刃,毫无落败的惭愧,一一掠过众人,淡淡道:“狂风峡不过如此,告辞!”   这句话把众人气得够呛,咬着牙,偏偏不能再上前,他现在已经受伤,不能再动手,场中能胜过他的多得很。   “站住!”忽然一声娇叱响起。   江一泉动作一凝,扭头望去,淡淡道:“狂风峡弟子也会趁人之危?”   古采英从人群中踏出来,抚摸着怀里的云猫,冷笑道:“哼,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不会趁人之危,但也不容许卑鄙小人乱说话!”   “你待如何?”江一泉冷笑。   古采英哼道:“你不是受了伤吗?好啊,我马上替你治好!”   说罢她轻飘飘一拍,瞬间到了他身后,白玉似的小手落在他背心,江一泉想要躲避,古采英却一闪又消失,又到他身后,跟着又是一掌。   江一泉大恼,转身想要攻击古采英,却总是跟不上古采英,被古采英耍得团团转,论轻功之妙,古采英在派内是数一数二的。   她动作悠然飘逸,舒缓轻盈,如舞如蹈,却是极快,转眼功夫已经拍下三十六掌,江一泉先前还能挣扎,想要甩开,现在却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唯有汗如浆出。   古采英飘飘而行,左手一掌,右手一掌,云猫站在她香肩上,看了一会儿,一跃到了江一泉肩上。   江一泉吓了一跳,忙伸手要去拍,赶它离开,云猫伸出小爪子,撞上他右手,顿时“啊”一声惨叫。   古采英白了云猫一眼,瞪向江一泉:“别乱动,它不是你能招惹的!”   江一泉看自己右手,掌心一片红肿,疼痛难当。   还好云猫下手轻,没有弄伤了他,但这一下如锥子扎在掌心,疼痛难当,护体罡气根本没用。   这才是他真正吃惊的事,一个小老鼠竟能破开自己的罡气,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   古采英嗔道:“小猫,过来!”   云猫“吱吱”叫一声,颇不服气的瞪一眼江一泉,化为一道光落到古采英肩头,清亮的小眼瞪着江一泉。   江一泉皱眉盯着这云猫瞧,想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邪门。   李慕禅道:“古师姐……”   古采英嗔道:“李师弟你甭劝我,我把他治好,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狂风峡究竟有多少斤俩!”   李慕禅笑道:“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古采英一边拍着江一泉,一边哼道。   李慕禅道:“带江公子一块儿去巡逻,让他长长见识,看看沙鬼是什么样子的,看看咱们狂风峡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免得让他这个漱泉谷的弟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感恩。”   “唔,好主意。”古采英扭头望来,摇摇头,这个主意好毒,沙鬼可不是猴子,能任人看的,他们才不管你是谁,见着就要杀的。   死在沙鬼手上,还真是没话可说,即使不死,落下个残疾什么的,也够受的。   李慕禅微笑道:“江公子,你知道咱们狂风峡的责任吧?”   “沙鬼?”江一泉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江公子是不是觉得那些沙鬼很寻常,纵使进入中州大地也没什么,咱们守不守在这里都无关紧要?”   江一泉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我没这么说过!”   李慕禅笑了笑:“那好,江公子不会派了沙鬼吧?”   “我正想见识一二!”江一泉冷冷道。   沙鬼只是在人们口口相传之物,很少有人真见过,漱泉谷的弟子们也没人见过,倒有几位师伯师叔级的人物见过沙鬼,对他们不屑得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他听得多了,自然信以为真,觉得沙鬼没什么了不起,却不知这是漱泉谷的上一辈弟子们对狂风峡有敌意,故意贬低他们罢了。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现在很忙,无瑕陪江公子了,古师姐,你代我陪江公子一起吧,莫要伤了性命,何师姐?”   何丽珠轻轻点头:“嗯。”   “放心吧!”古采英笑眯眯的点头,倏的回到李慕禅身边,拍拍巴掌,哼道:“好了!”   江一泉身体一动,终于恢复了控制,扭扭脖子,伸伸胳膊,望向古采英时便有些忌惮。   他掌法再妙也没用,打不着古采英,而古采英却能轻松的制住它,一旦真的动手,毫无还手之力。   古采英道:“江公子,感觉如何?”   “佩服!”江一泉哼道。   他内力流转畅通无阻,无一不通,甚至比受伤前还好,此女医术之妙当真是惊人。   古采英道:“那好吧,你先歇一晚,明天跟着大伙去巡逻,见一见沙鬼是什么样子的,来一趟狂风峡,不见见沙鬼岂不是白来!”   “好。”江一泉不甘示弱。   古采英撇撇嘴,哼道:“但愿真见着了你不会吓尿裤子!”   江一泉皱眉,瞪了古采英一眼,决定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哼道:“何处是我休息处?”   “随我来吧。”钟和温声道。   李慕禅笑道:“钟师兄,有劳。”   钟和笑道:“客气什么!……江公子,随我来吧。”   江一泉抱抱拳,神情傲然跟着钟和去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古采英哼道:“李师弟,你也忒手软了,不直接把他打个半死!”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第91章 相遇   李慕禅摇头道:“毕竟是漱泉谷的弟子……”   “打的就是漱泉谷!”古采英娇哼道:“小小一个漱泉谷,竟敢来咱们这里挑衅,就是活腻了!”   李慕禅道:“让他知难而退就是。”   “李师弟,你该拿出杀沙鬼的气魄来!”古采英不满的道。   李慕禅笑道:“沙鬼与漱泉谷的人不同,真把他杀了,漱泉谷不会罢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师弟呀,该说你什么好呢,咱们狂风峡的弟子从不怕事,杀人与杀沙鬼有什么不一定!”古采英白他一眼,嗔道:“沙鬼比人难对付多了!”   沙鬼手段百变,狡诈而残忍,比武者更加的难缠,因为猜不到他们会用什么招数,人就不同了,行事有其规律,容易对付。   李慕禅笑而不语,其实真正难对付的还是人,沙鬼手段狡诈,却没有城府,只有一个杀字,人思之百变更胜一筹,明明是笑语相向,暗地里却磨刀霍霍,不知什么时候发一冷箭。   漱泉谷的实力不俗,自己一个人倒无所谓,有狂风峡撑腰,他们不敢如何,但还有宋淑华他们,漱泉谷不敢招惹自己,收拾宋淑华他们小菜一碟。   当然,若不闹出人命,不把他们逼急了,不会出此下策,一旦对付宋淑华他们,那与自己真是结成死仇,不死不休,后果也难料。   李慕禅回了小院,接着修炼大罗天掌,从今天的动手情况看,大罗天掌确实威力惊人。   他修炼的诸多掌法中,大罗天掌确实是第一,远胜擒龙八手,甚至摘星手也远远不及。   这般掌法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能有机会修炼,自然要抓紧机会,省得与人动手后悔当初没苦练。   ……   两天之后的傍晚,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大罗天掌,古采英飘飘而来,与何丽珠一起,云猫趴在古采英左肩。   两女皆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古采英娇艳迷人,勾魂摄魄,何丽珠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咯咯……”古采英一进来便娇笑连连。   何丽珠也淡淡微笑。   李慕禅慢慢收势,吐出一道气箭后,转头笑道:“古师姐,何师姐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她们是要陪着江一泉巡逻,看她们的模样,显然没出事。   “咯咯,李师弟,你没去真是可惜!”古采英来到小亭里坐下,娇笑连连:“今天那姓汪的小子可出了大丑!”   “怎么了?”李慕禅笑道。   何丽珠摇头微笑:“汪公子没见过沙鬼,乍一见到,吓得跳起来。”   “没见过确实会吓一跳。”李慕禅笑道。   古采英娇笑连连:“刚看到沙鬼是会吓一跳,不过他也太夸张了,这一跳跳得太高了,把咱们都吓一跳。”   何丽珠笑道:“他养气的功夫不够,表面是冷若冰霜,骨子里仍是小孩,没真正历练。”   李慕禅点点头道:“可能是呆在谷里太久了,没经历世事。”   “这家伙差得远呐!”古采英撇撇嘴,哼道:“以为那么狂妄,总有几分真本事的,却没想到杀起沙鬼来,束手束脚,根本不敢下手!”   何丽珠道:“看来他没杀过人。”   “漱泉谷也真有意思,这样的废物也敢派出来!”古采英不屑的道。   李慕禅笑道:“他武功还是不错的,只是缺乏历练,所以把他派了出来,历练一番后会更成熟,不容小觑。”   “我看够呛,他没那个器量!”古采英摇头。   何丽珠道:“他确实差了一些,格局气宇都不成,成就有限。”   李慕禅不再多说,他暗中施展了读心术,通过他心通知道,这江一泉乃是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还真不是漱泉谷的对手冒充。   不过他来狂风峡挑战自己,不是门派授意,而是被人相激,一股气激发着过来,心下也有惴惴之意,越是如此,外表越发狂傲,以掩饰自己心虚。   重武功而轻心性,确实成就有限,但人的潜力无穷无尽,不能因此而小瞧,倘若能知耻而后勇,天地倒转,未尝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古采英娇笑道:“这回看他还狂不狂!”   何丽珠道:“不过他还有几分硬气,说下次还要一块去。”   李慕禅笑道:“这江公子是赖在这里不走了?”   何丽珠微笑道:“看这意思,他确实有这打算。”   李慕禅笑道:“那好啊,正好扬一扬咱们狂风峡的威风,将咱们的形象印入他脑海,他将来会是漱泉谷的重要人物。”   古采英抿嘴嫣然笑道:“李师弟你想得倒远,这么就进入天机殿殿主的心境了?”   李慕禅笑道:“我未必能接任天机殿,古师姐别乱说。”   “除了你还能有谁接替天机殿?”古采英撇撇嘴,斜睨他:“假谦虚!”   李慕禅道:“世事无常,说不准的。”   “你的大罗天掌怎么回事?”古采英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我火候差得远。”   古采英哼了一声:“装糊涂,大罗天掌可是雷师伯的命根子,他怎么会传给你?……而且你真学得会?”   李慕禅笑了笑:“我现在有两位师父。”   “哼,你倒是香饽饽!”古采英明白了他的意思,嗔道:“你怎么会练大罗天掌的,这可是没人练成!”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我从小修炼禅定与观想吧,最适合练大罗天掌。”   古采英不服气的哼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呐,这就是各人的缘法喽,好吧,你要何时出发?”   李慕禅道:“再过几天吧。”   古采英嗔道:“别太晚了,万一在路上耽搁了,错过这一次机会你就后悔死吧!”   何丽珠道:“李师弟还有什么事放不下吗?”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再练练大罗天掌,火候还差得远。”   何丽珠摇头:“云霄宗选弟子,关键不是武功,不必如此的。”   李慕禅叹道:“不知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放心吧,你就是成为云霄宗弟子也能回来的。”古采英道:“我打听过了,云霄宗虽说隐于天空中,弟子却能随意进出的。”   李慕禅皱眉道:“但很少见到云霄宗的弟子。”   古采英道:“那是因为云霄宗的弟子都是练功狂,个个只知道拼命的练功,不想理俗事。”   李慕禅道:“就怕不那么简单,说不定一般的弟子不能进出。”   “没这回事。”古采英道:“我跟雷师伯打听过了,云霄宗的弟子是自由出入的,不过很少有弟子出来,武功未成不想出来,怕给云霄宗丢脸,而武功练成的,也不想出来,完全沉浸于武功中。”   何丽珠道:“不要紧的,李师弟,有缘自会相见。”   李慕禅笑了笑:“何师姐这话妙!”   这话颇有几分佛理妙谛,人与人之间确实讲究缘分,他虽在狂风峡呆的时间不长,却喜欢这里的氛围。   可能是因为面临困境,有沙鬼逼着,派中弟子间关系单纯,没有勾心斗角,甚至比在太华堂更妙。   他不知道一旦进了云霄宗,会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狂风峡的诸人,沙鬼深不可测,一旦他们真发了狠,狂风峡很危险。   “好啦,大男人还这般婆婆妈妈的,能不能进云霄宗还不一定呢,云霄宗选弟子可严得很。”古采英白他一眼,笑道:“我看李师弟你何必一定要进云霄宗,在这里练好了武功也一样。”   李慕禅笑道:“听说云霄宗有大宗师,所以想去见一见。”   “原来如此!”古采英恍然大悟,点头道:“看来你想成为大宗师喽,确实应该见一见大宗师。”   ……   清晨,李慕禅与古采英,何丽珠,还有钟平钟和,加上江一泉,一块离开狂风峡,前往沙漠。   一共六人,原本没有江一泉,他非要跟着,想见识一下李慕禅的手段,比试一下各自的本事。   李慕禅最后一次巡逻,倒没有推辞,想给他点儿深刻印象,把不可战胜的形象烙入他脑海,免得将来还找麻烦。   六人施展轻功疾行,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沙漠,看着一望无垠的沙漠,李慕禅忽然有几分亲切感。   不过等他看到沙鬼从沙里钻出来,这种亲切感觉一下消散,剩下的只有杀意与恼怒。   这些沙鬼委实是狂风峡的大患,自己武功若不能提升,达不到大宗师境界,很难真正保护狂风峡。   呆得时间虽短,狂风峡对他却很重要,师父罗衡一片赤心,雷致远也毫无私心的尽相传授,细心指点,实在难得。   古采英看着沙漠,娇笑道:“不知今天会不会有沙鬼前来送死!”   有李慕禅与何丽珠在,沙鬼来了就是送死,李慕禅摇头道:“古师姐,沙鬼也有厉害的,一旦碰上感应不到的,马上逃,稍一犹豫就没了性命。”   “真有如此厉害?”古采英笑问。   李慕禅点点头:“上一次我碰到过,差点儿回不来,就是小猫的主人。”   李慕禅说着一指古采英左肩膀的云猫,它正懒洋洋的趴着,微眯眼睛,外形像老鼠,神情像猫。   古采英道:“好吧,咱们加快速度吧。”   她说着率先加速,身形袅袅飘逸,速度却极快,一瞬间已经到了二十几丈外,李慕禅与何丽珠紧随其后,钟和钟平还有江一泉忙加速。   江一泉看着身边从容不迫的钟和钟平,心下暗恼,自己怎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年轻高手,跟他们一比,却毫无优势,这狂风峡当真是气人。   更气人的是女人比男人还厉害,姓古的,简直是这帮弟子们的女王,说话最管用,狂风峡这些男弟子们当真丢了天下男人的脸。   他们一路不停,百里很快抵达,一路风平浪静,没有不开眼的沙鬼。   古采英颇为不满:“这帮家伙也真是欺软怕硬,看到李师弟出现,他们都藏头露尾,不敢出来了!”   李慕禅笑道:“今天只是凑巧罢了,古师姐,还是回去吧。”   古采英道:“不成,不能白出来一回,李师弟这么好的剑法不用实在浪费,咱们再走一走吧。”   李慕禅忙摇头:“古师姐,算了吧。”   古采英白他一眼道:“李师弟,你怎么变了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李慕禅苦笑道:“我怎么变了?”   古采英哼道:“你以前杀起沙鬼来毫不手软,现在怎么这么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被沙鬼吓怕啦?”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道:“被古师姐看出来了。”   古采英道:“李师弟你的胆子不小哇!”   李慕禅叹道:“无知者无畏,看到多了,自然也就心生畏惧。”   “到底看到什么了?”古采英蹙起黛眉来。   李慕禅摇摇头,笑笑:“没什么。”   “李师弟——!”古采英娇嗔,不满的瞪着他。   李慕禅叹道:“我遇上了沙鬼中的大高手,若非我有逃命的本事,早就被一掌拍死了!……古师姐,这些不能对别的师兄们说。”   “为何不能说!”古采英白他一眼,却明白他的担心,哼道:“放心吧,大伙都是不怕死的,没这么胆小!”   李慕禅摸摸鼻子,这个古师姐,嘴巴真是不饶人,他叹道:“这沙鬼中的高手,刀枪不入,我的剑没用处,速度如电,咱们的轻功逃不过他的追击,总之,在这种高手面前,咱们就是三岁小孩碰上成人,没有还手之力的。”   古采英黛眉蹙得更紧了,李慕禅绝不会撒谎,难道沙鬼中真有这般绝顶高手?   李慕禅道:“平常大伙与沙鬼交手胜负各半,伤亡不大,他们懒得动手,就像几位殿主一样,一旦像我上次那么大量杀伤,他们绝不会坐视。”   “这么说来倒也有理。”古采英点点头。   李慕禅叹道:“所以我若下杀手,反倒会引出他们来,我能逃得掉,师姐你们可不成。”   “哼,忒小瞧咱们啦!”古采英嗔道。   何丽珠道:“古师姐,李师弟这是实话。”   古采英顿时撒了气,哼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李慕禅道:“他们既不出来挑衅,咱们也不必惹他们。”   古采英有些怏怏与不忿:“我原本还想把他们杀光呢,看来不成了。”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等古师姐成为大宗师吧!”   “哼,大宗师也没什么了不起!”古采英撇撇嘴,忽然一怔,指了指远处:“那边是不是有人?”   何丽珠与李慕禅,还有其余三人都扭头望去,天空与黄沙的交界处,似乎有几个小黑点,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李慕禅缓缓点头:“那里怎么会有人?”   当初他去西探,从没见过人类的影子,怎么会有人从那边来?   他皱眉问:“古师姐,师兄师姐们没有西去的吧?”   说着话的功夫,他一直凝视着西边,双眼闪烁着清光,仿佛波光粼粼的湖水。   “没有呀。”古采英摇头道:“今天只有咱们一队出来巡逻,前几天也没有没回来的。”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是咱们的人。”   “你能看清,李师弟?”古采英问。   李慕禅道:“是两男一女,被沙鬼困住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哇。”古采英忙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急,他们剑法卓绝,还能坚持一阵子。”   古采英扭头望何丽珠:“难道是白云宗的人?”   何丽珠道:“他们若来,定会先找我。”   她在白云宗的地位超然,比如今的古采英更胜一筹,虽说离开了白云宗进入狂风峡,却仍是白云宗中的一员,白云宗的弟子过来一定会先拜访她。   正说着话功夫,李慕禅眉动一动,忙道:“古师姐,何师姐,钟师兄,你们先回去,我看看去!”   古采英道:“咱们一块去呗!”   李慕禅忙摇头道:“其中有沙鬼高手。”   “正好见识一下沙鬼高手是什么样的!”古采英娇笑道。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多说,那里虽有沙鬼高手,却不是顶尖的高手,自己还能应付得来。   他身形一闪到了一里外,再一闪,身形变小,再闪了两下,已经化为一个小黑点,众人看得瞪大眼睛。   他们施展轻功往西奔,李慕禅化成的小黑点若隐若现,随时会消失。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李慕禅到了近前,扫了一眼,两百来个沙鬼正围着三人狂攻,中心的三人剑光相连,抵挡着连番冲击的沙鬼。   他们剑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小,三人站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到了后来,差点儿贴在一起。   剑光映照之下,三人的相貌清晰无比,背对着李慕禅的是个女子,一袭淡紫罗衫,这边两个绿衫青年一个面如冠玉,一个削瘦俊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狼狈难掩其从容风度。   背对着李慕禅的女子出发清脆的叫声:“顾师兄,快想办法呀!”   她声音清脆如玉珠滚玉盘,一听便知年轻甚轻,是妙龄少女,李无忌没用虚空之眼,顾不得了,双眼盯着他们的剑法拔不出来,三人合璧,剑法竟有天衣无缝之感,如此绝妙的剑法世间少有!   面如冠玉的青年摇头道:“杨师妹,对不住了,怕是逃不掉了。”   “说这丧气话做甚!”少女娇嗔,哼道:“胡师弟,你鬼主意多,快想办法!”   “顾师兄都没辄,我有什么法子!”削瘦俊俏的青年无奈道,他说话表情丰富,与姓顾的师兄面无表情截然不同,两个极端。   第92章 救人   李慕禅皱眉望去,围攻他们三个的沙鬼们都是高手,两百多个沙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最内层的却是沙鬼高手。   这些沙鬼高手刀枪不入,他们三个的剑光凌厉,绵绵无间,密不透风,而且手上都是宝剑,却偏偏刺不伤围攻的沙鬼。   剑光落在沙鬼身上,“叮叮”作响,如金铁交鸣,根本刺不进去。   被一个这样的沙鬼高手缠上,就麻烦得很,他们三个却是被六个缠上,李慕禅摇摇头,看来沙鬼的高手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他站在一旁观瞧,而旁边的沙鬼却没有发觉异样,是因为李慕禅用了遁地术,虽没有钻进沙里,却与沙子融为一体。   他忽然一闪,几个闪烁到了古采英他们近前,摆摆手,古采英他们停住。   古采英嗔道:“李师弟,怎么啦?”   李慕禅摇头道:“古师姐,你们先撤,这里有一堆沙鬼高手,我应付不来,只能试一试救人。”   “咱们也可以帮忙啊。”古采英忙道。   李慕禅苦笑,何丽珠道:“那就算了,古师姐,咱们退吧。”   古采英不甘心的道:“这叫望风而逃!”   李慕禅道:“古师姐,你们先在峡谷口呆着,万一有人受伤,也能及时的治疗。”   何丽珠忙道:“古师姐,你一旦受伤不能救人,后果难料!”   李慕禅重重点头:“不错。”   古采英无奈地叹道:“那好吧,让何师妹跟你一起吧,她的剑法凌厉。”   李慕禅摇头:“这些沙鬼高手不怕剑的。”   他不等古采英再说,摆摆手,转身便走,几个闪烁已经化为小黑点,古采英恨恨的跺脚。   “我去瞧瞧。”江一泉忽然飘了出去。   古采英一闪,蓦地到了他身后,拎着他的脖领子回来,嗔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我都不能去,你去不是送死?!”   江一泉涨红着脸,怒目瞪她,古采英白他一眼:“瞪什么瞪,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哼!”江一泉愤愤的哼一声。   他也知道古采英是关心自己,但这般做法委实太损自己脸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女人这么拎着,太丢人了!   他扭头看钟和与钟平,两人正望向别处,没看这边,他才舒一口气,猜得到他们也受过这般待遇。   忽然之间他对钟和钟平生出亲切感来,同为天涯沦落人。   “还愣着做甚,走啊!”古采英白他一眼,众人忙转身往回走,心下很遗憾,不能看看热闹,不能见识一下沙鬼的高手。   ……   李慕禅回到原本位置时,三人的剑光更亮,范围大涨,神威大发,从下风慢慢扳回来。   “走——!”姓顾青年喝了一声,剑光再涨,一人代替了三人的剑光,“叮叮叮叮”响成一片,八个沙鬼高手皆挨了他的剑。   “顾师兄!”少女惊叫一声。   姓顾青年剑光如雨,声音低沉:“胡师弟,快带杨师妹走!”   “顾师兄,保重!”胡师弟答应一声,一把揽起杨师妹的柳腰,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流光射了出去。   “叮叮叮叮……”绵绵不绝的剑光中,顾师兄脸色越来越白,慢慢变成了金黄色,随时会倒下,剑光却越发激烈与狂放。   李慕禅摇头叹息,这是燃烧生命之法。   那姓胡的青年身剑合一,显然是获得了极高明的剑法真传,能将身体与剑光合一,自己还做不到。   不过这姓胡的青年使的也是燃烧生命之法,这般速度,逃不太远的,他想了想,还是先救姓顾的青年。   八个沙鬼高手一下分成两拨,一拨四个在此处应战姓顾青年,另一拨四个则一下消失在黄沙里。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四个沙鬼的脸色微变,他们手上胳膊上出现伤痕,有鲜血渗出。   显然,姓顾青年修为暴涨,剑光凌厉了许多,李慕禅叹了口气,再不救他,救下来也没什么用了。   他盘膝坐到地上,双手结印,入定片刻,蓦地发出一声断喝:“哞!”   这道真言喝出,周围一切顿时一静,李慕禅接着发出一道道真言,声声如春雷炸响,众沙鬼神情呆滞,动作停顿,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法。   李慕禅如今的精神远胜从前,施展真言来威力更胜,一道道真言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精神,无视坚韧的肉体。   寻常的沙鬼呆滞,正在动手的四个沙鬼高手也受影响,竭力抵抗着真言。   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姓顾青年身边,穿过他的剑法,沉声道:“跟我走!”   他左手搭在姓顾青年后背,一道汩汩的内力钻了进去,滋润着他经脉,如久旱降甘霖,原本摇摇欲坠的经脉得此滋润,一下稳住,否则再过一会儿便会崩溃,直接毙命。   李慕禅施展了两次大挪移,便有些受不住,带着人施展大挪移委实太耗神了。   他出现在了狂风峡的山口,这时候众人还没回来,他把姓顾青年放到道旁一块巨石上,低声道:“我去看看令师弟与师妹。”   姓顾青年缓缓睁开眼,露出感激之色,艰难的笑笑:“有劳了。”   他声音又干又涩,嘶哑难听,声音极微弱。   李慕禅笑了笑:“咱匀狂风峡弟子岂能见死不救,这里是狂风峡的地界,沙鬼不敢进来。”   他不等姓顾青年说话,倏一下消失,出现在两里之外,转眼消失在姓顾青年视野里。   他功力几乎尽废,目力也减弱,无法看得太远。   李慕禅施展小挪移,打开虚空之眼,几个闪烁之后,忽然出现在姓胡青年与姓杨的少女身边。   杨姓少女正抱着姓胡青年,一声声娇唤:“胡师弟,胡师弟!”   姓胡青年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李慕禅暗自摇头,燃烧生命之法虽然威力无穷,却是透支生命,一旦耗尽生命直接气绝而亡。   李慕禅叹了口气,温声道:“杨姑娘。”   少女蓦地转身,搂紧了姓胡青年,明眸瞪大,警惕地问:“你是谁?!”   李慕禅抱拳:“在下狂风峡李无忌,姑娘的同伴不太妙,敝师姐有救命延寿之术,要不要帮他看看?”   他这次看清了少女的相貌,瓜子脸,秀挺的鼻子,狭长的眸子,纯真与勾魂俱存,当真是难得的美人儿。   “你是狂风峡的弟子?!”少女娇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少女忙道:“那这里距狂风峡多远?”   李慕禅道:“五十来里,随我来吧。”   少女迟疑一下,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那好吧,有劳了。”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李慕禅了,而且她也知道,这里除了狂风峡的弟子,很少有中州的武者来,别人来纯粹是送死。   李慕禅相貌普通,神情温和,一看就给人温暖平和之感,很难生出戒心来。   他看了一眼,姓胡的青年脸色金黄,双目紧闭,露出安详笑容,像是含笑而逝,李慕禅能感觉到他犹有一丝生机。   “快走吧。”李慕禅道。   少女抱起姓胡青年,不显吃力,施展轻功紧随李慕禅身后,走出二十几里,少女便有些吃不消,她先前动手几乎力竭,强撑着跟着李慕禅,这会儿终于支撑不住了。   “喂,李无忌!”她娇声唤道。   李慕禅在前带路,闻言停步扭头望她:“杨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姓杨?”少女仍警惕的望着他。   李慕禅道:“令师兄顾公子说的。”   “顾师兄!”她忙叫道:“顾师兄怎样了?”   李慕禅道:“我已经带到狂风峡峡口,现在正在调息。”   “多谢你了。”少女长舒一口气。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少女却嗔道:“你不会帮我一把呀?”   李慕禅走到她跟前接住了胡姓青年,笑道:“走吧。”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却白他一眼,两人飘飘往前,李慕禅越来越快,少女紧随其后,不落下风。   李慕禅暗自赞叹她修为精纯,轻功绝妙,应该是大派弟子,他有一个猜想,却没说出口。   “李师弟!”古采英看到李慕禅身形,扬声叫道。   少女与胡姓青年是偏南,往这边走时,恰好碰上了古采英他们,却是李慕禅以虚空之眼看到他们了。   古采英看到他身边的少女,看看他抱着的人,讶然道:“你怎么在咱们前面了?……这是谁?”   李慕禅道:“古师姐,你看看吧,还有没有救。”   古采英飘身到李慕禅跟前,探一下胡姓青年手腕,又按按他胸口,黛眉蹙起来,沉吟不语。   “古师姐,怎样?”李慕禅问。   少女明媚的眸子睁大,紧盯着古采英一眨不眼。   古采英摇摇头:“试试看吧,这不是伤,是用了刺激潜力的秘术了吧,……整个精气神都耗掉了,五脏六腑都衰竭了。”   “多谢古姐姐!”少女忙道。   古采英抬头看她,笑道:“你是……?”   少女娇声道:“我叫杨碧落,这是我师兄胡思南,还有顾师兄顾诚,咱们想来看看沙鬼,没想以他们如此厉害!”   她一提到那些沙鬼,顿时露出惊容,他们知道沙鬼厉害,却仍小瞧了他们,结果落到这步田地。   古采英道:“你们遇到的是沙鬼高手,咱们平时碰不上他们的,不值得他们出手,你们的剑法一定很厉害。”   她看到了两人腰间的剑,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青锋剑。   杨碧落摇摇头:“不成的,剑法对他们没用。”   李慕禅道:“先回去吧,顾公子还在那边。”   钟平与钟和自告奋勇,要抬胡思南,李慕禅谢绝两人好意,诸人之中,数他们两个轻功最差。   众人飘飘而行,李慕禅三女并肩,背着胡思南,钟和钟平还有江一泉在后,走了一里后,江一泉忽然一加速,与李慕禅他们并肩,不甘心落在后面,成为第二阶梯的人。   他扭头抱拳,沉声道:“杨姑娘,幸会,在下漱泉谷江一泉!”   他神情隐隐透着傲然与矜持,双眼紧盯着杨碧落,好像要望到他心里,一幅征服之态。   杨碧落看看李慕禅,又望望古采英与何丽珠,讶然道:“你不是狂风峡的弟子?”   “不是。”江一泉傲然道。   古采英瞪他一眼:“狂妄的臭小子!”   杨碧落不解的看过来,古采英哼道:“这个臭小子想来挑战李师弟,真是吃错了药,于是就带他过来瞧瞧沙鬼,免得以为自己多厉害。”   “这样呀,漱泉谷……”杨碧落想了想,道:“是不是位于北夜州的漱泉谷?”   “不错!”江一泉越发傲然十足。   杨碧落抱抱拳:“江公子也是师出名门,幸会。”   她虽说着幸会,神情却不大热情,带着几分敷衍之意,江一泉心下微恼,却认为这是杨碧落故做矜持,决定不予计较。   江一泉露出迷人的笑容:“杨姑娘若是有暇,不妨到我漱泉谷来做客,我漱泉谷的风景优美,定让姑娘流连忘返!”   杨碧落笑笑:“好。”   古采英白他一眼,嗔道:“臭小子滚一边去,有这气力赶紧赶路!”   江一泉知道说不过她,也不辩驳,淡淡一笑后扭身到了钟平身边,却不再多说话,看出古采英有些着恼,激怒了她是自讨苦吃。   众人速度极快,很快到了狂风峡的峡口,看到了道旁巨石上的顾诚,他一袭绿衫飘飘,静静坐在那里,仿佛化为一块石头。   “顾师兄!”杨碧落大喜过望,飘身上了巨石来到他身前。   顾诚慢慢睁开眼,冠玉般脸庞露出一丝笑意,温声道:“杨师妹,你们也逃出来了?”   “嗯!”杨碧落重重点头。   顾诚看到李慕禅肩膀上的胡思南,剑眉轻皱:“胡师弟怎么了?”   “胡师弟也用了舍身大法。”杨碧落顿时低下头,叹气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胡师弟他……?”顾诚紧张的问。   杨碧落道:“古姐姐说有一线希望。”   顾诚轻颔首,恢复沉静:“那就好,……多亏了这位兄弟帮忙,我才捡回一条命,还未请教……?”   李慕禅笑道:“狂风峡李无忌。”   “行啦,我先救人。”古采英飘身到了巨石上,李慕禅把胡思南轻轻放下,然后令其站定。   古采英绕着胡思南飘走,左一掌右一掌,动作曼妙如舞,轻盈而从容,表情神圣而庄严。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跟着她走,一会儿功夫,她拍了一百多掌后站定,头顶白气蒸腾,袅袅不绝。   李慕禅探一下胡思南的脉相,点点头:“命算是保住了。”   杨碧落忙来到近前,探一下,惊喜的点头:“多谢古姐姐!”   古采英正微阖眼帘调息,只是微笑一下,李慕禅道:“顾公子,杨姑娘,还是去我狂风峡坐一坐吧,胡公子的伤要好好静养一阵子,不宜赶路!”   “那便打扰了!”顾诚点头。   李慕禅道:“顾公子的伤也让古师姐看一下吧。”   “我不要紧,不急。”顾诚微笑道。   李慕禅看一眼古采英,见她神情疲惫,知道累着了,也不勉强,待她睁开眼睛之后,众人回到狂风峡本派。   杨碧落险死还生,马上恢复了活泼,与古采英闲聊,不时娇笑出声,看得出来没有心机。   顾诚性子沉闷,一路与李慕禅没说几句话,很快到了本派后,钟平负责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江一泉跟杨碧落打听他们是何门派,杨碧落岔开了,只说自己是杨家弟子,名气不大。   江一泉也没多大怀疑,他没见过三人的剑法,看他们又被沙鬼杀得这般狼狈,定是武功有限。   李慕禅却知三人来历绝不简单,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他心通竟然失效。   三人的心思好像被无形的力量遮住了,他心通竟然读不出来,李慕禅不以为异,这种情形偶尔也有,是修炼的心法所致,能够屏蔽外界的窥探,不能因此而肯定自己所猜想。   江一泉原想告辞离开的,在这里呆着实在受罪,讨不了好,现在知道了自己武功在狂风峡不过是中等,而李无忌是狂风峡的第一高手,真想杀自己易如反掌,而且有狂风峡撑腰,漱泉谷也无可奈何的。   最难缠的不是李无忌,他一直不露面,据说在研究阵法与大罗天掌,最让他头疼的是古采英。   照理来说这等美人儿在身前养眼,心情愉悦才是,但古采英对他不屑得很,根本没拿他当男人看,有机会便冷嘲热讽,自己偏偏打不过她,只能硬生生受着,一旦顶嘴了,就要挨一通打。   但来了杨碧落之后,他告辞的心思一下断了,呆在这里不肯走,每天都要凑到杨碧落跟前。   他不会献媚,也不会讨好女孩,只会在她跟前出现,多看她几眼便觉得心满意足,心情愉悦,古采英的冷嘲热讽再也扰不了他的心,灭不掉他的欢喜。   杨碧落对他不冷不热,尊重而不亲近,却也不冷面相向,看得李慕禅暗自摇头,这杨碧落的心全在顾诚身上呢,旁的男人在她眼里不是男人。   第93章 进山   随后的日子,李慕禅埋头于阵法与大罗天掌的修炼,与杨碧落三人见面,也偶尔是在练功时,其余时间他一直苦参阵法与大罗天掌。   他已将第三层阵符记住,开始学习布阵,需要细心参悟,不能有一点儿杂念,专注其中。   阵法主静,大罗天掌则主动,研究阵法累了就练大罗天掌,大罗天掌累了则坐下参悟阵法,一动一静恰相宜。   不过两者都极耗精神,大罗天掌虽是武功,消耗的却主要是精神,而不是身体,大罗天掌掌力源于精神,故威力远胜一般的内力。   每当累了,他会诵读一遍无量光明心经,诵经一遍,消耗的精神顿时恢复,神清气爽,妙不可言。   云猫因此一直赖在他身旁,古采英她们的美食诱惑不了它,对于它而言,无量光明心经就像后世的毒品一般,美食可以不吃,无量光明心经却不能不听。   古采英一直好奇云猫为何不过去了,后来知道李慕禅每次都要诵经,大是兴奋,于是厚着脸皮过来一块听经。   她用美食诱惑云猫,请它帮忙,李慕禅一要诵经就去通知自己,云猫聪慧异常,答应了帮这个小忙。   于是每次李慕禅诵经,古采英与何丽珠都准时的出现,然后与云猫一起,静静听着他诵经。   李慕禅诵完经后,她们马上离开,二话不多说,免得打扰了他。   李慕禅一直埋头于参悟阵法与修炼大罗天掌中,不知时间流逝,但不知不觉是,已经半个月过去。   这天清晨,李慕禅正在练大罗天掌,忽然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李慕禅一听便知道是古采英,这般风风火火也只有她了。   “砰”一声,古采英撞开了院门,挟着一阵香风到了李慕禅跟前,娇声道:“李师弟!”   李慕禅慢慢收势,笑道:“古师姐,出了什么大事?”   “真的出大事啦!”古采英双眼放光,兴奋的道:“你知道杨妹妹他们是什么人吗?”   李慕禅笑道:“不知。”   “嘿,李师弟你这运气真让人嫉妒!”古采英哼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他们身份不俗?”   “不俗,非常的不俗!”古采英用力点头,兴奋的道:“他们是云霄宗的弟子!”   李慕禅眉头一挑,慢慢点头:“云霄宗。”   “你不高兴吗?”古采英很奇怪他的反应,急忙道:“你不是想拜进云霄宗吗?”   李慕禅笑道:“想进云霄宗只能闯关,没别的法子。”   若是不然,云霄宗也不会只有这么几个弟子,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沾亲带故,若是能走后门进去,云霄宗也不是云霄宗了。   “那倒未必。”古采英摇头,笑吟吟道:“我听说云霄宗有个原则,对云霄宗弟子有救命之恩的,可以免试进入。”   “嗯——?”李慕禅讶然。   古采英嫣然笑道:“李师弟你不知道有这一条吧?”   李慕禅沉吟着摇摇头,觉得古怪。   古采英道:“不过即使进去了,只能学一年而已,而且还是记名弟子,不能拜师的。”   “这是怎么说?”李慕禅问。   古采英道:“一年之后有个考核,全派的大比,若是最后一名,那只能离开云霄宗。”   李慕禅皱眉道:“给人希望,又再夺去,这可不是什么报恩。”   古采英哼道:“能在云霄宗待上一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自己不能留下,怨不得别人,还不知足的话,那只能说太过贪心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觉得有道理。   古采英笑道:“李师弟,你是救了他们三个的,你想进去的话,直接能进去,不必再闯关了。”   李慕禅沉吟不语。   古采英道:“李师弟你不会犯傻吧,放过这个机会,偏偏要去闯关?”   李慕禅笑了笑,仍是沉吟不语,计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能闯关进去就直接是云霄宗的正式弟子,不是闯关进去的,只能是外宗弟子,不能拜师。   同样一年的功夫,两者差别是巨大的,取得的成就也天差地远。   不过云霄宗的关口极艰,多数根本不是关于武功的,实在是刁难到无法想象,李慕禅也没有把握。   但他对自己的悟性有把握,一旦进入云霄宗的话,一年之后必能留下,他精神强大,可以不眠不休的练功,一年抵得上别人两年。   同样的武学,他修炼起来定是比别人快的,这是他积累下来的自信。   “李师弟还想什么,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正经!”古采英嗔道。   李慕禅道:“我先去闯关,若是不成,再走这条路就是。”   古采英白他一眼,嗔道:“你倒是想好事,这样确实稳妥,不过一旦开始闯关,便等于放弃了这个机会,这也是云霄宗的规矩。”   李慕禅皱眉,这是什么规矩,委实出奇。   “还犹豫什么,你有本事,就抓紧时间,在这一年里好好练功,争取留在云霄宗就是!”古采英嗔道:“别太贪心了,想闯关进云霄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天下那么多人,每年也就一两个,甚至一个没有,李师弟你的资质确实绝顶,但笃定能闯得过?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妙!”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古师姐所言有理,我就直接进去吧!”   古采英顿时眉开眼笑:“好,李师弟总算不傻,我去跟他们说!”   她说着轻盈的飘了出去,李慕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顾诚三人来到李慕禅的小院,顾诚与胡思南皆着青衫,顾诚磊落从容,胡思南灵动佻脱,各有一番气质,杨碧落一袭淡紫罗衫,映得肌肤晶莹,清纯而娇艳。   三人一进来,顾诚抱拳笑着道谢,没有李慕禅出手相助,三人现在性命皆无。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须如此,顾诚郑重的摇头,却没有再多说。   在沙鬼的高手下救人,可不仅仅是举手之劳,是冒着极大危险的,如此侠义心肠,事后又不邀功,可谓德材俱佳,所以想邀他入云霄宗。   三人进了李慕禅小亭坐下,胡思南与杨碧落不说话,顾诚温声道:“李兄弟,听说你准备闯关?”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进云霄宗,没想到三位竟是云霄宗的,看来我与云霄宗确实有缘。”   “听古姑娘说,李兄弟你剑法卓绝。”顾诚道。   他脸庞一直是板着的,但声音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气度极佳,李慕禅心下暗自赞叹。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吧,我好像生来便会使剑,剑法倒不见得高明,尤其与诸位相比,云霄宗是剑之宗,故我极好奇,想要窥得上乘剑道。”   顾诚点点头:“敝宗的剑法虽不敢说天下第一,却胜在周全,李兄弟可以选练自己喜欢的。”   他又道:“李兄弟,敝派的关卡闯过来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运气,很多英杰明明天赋资质极高,足够进来,却欠了一点运气,实在令人扼腕,……李兄弟你资质极佳的,但想闯过关卡,仍是五五之数,还是直接进山吧!”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如此剑法,苦练与资质好两者是必备的,缺一不可。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那就多谢三位了。”   顾诚摇头道:“与李兄弟的救命之恩比起来,咱们有什么可谢的,往后李兄弟不可如此客气!”   李慕禅笑起来:“好,那就请三位师兄师姐多指教了!”   杨碧落娇声道:“李师弟,你进了山门属于外宗弟子,有人欺负你的话,直接报上咱们的名号!”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杨师姐。”   杨碧落抿嘴笑起来,甚是得意,胡思南欢呼一声,笑道:“我总算是脱离苦海喽!”   李慕禅不解的望过去,胡思南眉开眼笑:“李师弟,你来啦,往后打杂跑腿的活就不用我一个人全包啦!”   “哼,胡师弟,你挺有怨气的,是不是?!”杨碧落狭长的眸子一眯,笑吟吟的问道。   胡思南忙不迭的摆手:“哪里哪里,杨师姐误会啦!”   “哼,我误会什么啦,以为我是傻子呀!”杨碧落嗔道。   李慕禅暗自发笑,说自己不傻的,往往聪明不到哪里,杨师姐这话委实惹人发笑。   顾诚道:“好了杨师妹,别让人笑话。”   “顾师兄,李师弟不算外人啦,有什么笑话的!”杨碧落白他一眼,伸向胡思南的小手却是收了回来,显然是准备揪胡思南的耳朵。   胡思南逃过一劫,朝顾诚感激的望一眼,扭头道:“李师弟,咱们做师弟的可得夹着尾巴,甭想扬眉吐气,想扬眉吐气的话,一是把武功练好了,强者为尊,二是期望有新的师弟师妹加入,咱们也能欺负别人喽!”   李慕禅苦笑着摸摸鼻梁。   “胡师弟!”顾诚皱眉。   胡思南忙闭上嘴,朝李慕禅抛来一个“你懂的”眼神,李慕禅暗自发笑,这个胡师兄是个活宝。   但无论他们性格如何,其资质绝无法质疑,能进云霄宗的无一不是天下奇才,世间少有。   顾诚问:“李师弟,你可还有牵挂?”   李慕禅想了想:“顾师兄准备何时启程?”   顾诚道:“三天之后吧,李师弟能安排好?”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   既然决定离开,他不再拖泥带水,先进写了几封信,然后跟两位师父,还有诸师兄们告辞。   古采英他们依依不舍,没有这个剑道高手坐镇,他们忽然变得底气不足了,这些日子李慕禅虽然很少出手,但他们一想到他在,一旦自己有事,他能提杀痛杀,不由底气十足。   李慕禅写信给了宋淑华,让她不必担心,一年后必回去探望,罗衡与雷致远不但没有离愁,反而神情兴奋。   他们虽对云霄宗不满,嘴上也不屑,对云霄宗的实力却尊崇,李慕禅能够进入云霄宗,实是奇缘。   ……   李慕禅一行四人自从离开狂风峡,一直往东,昼夜赶路不停,李慕禅估计,他们走了约有两千来里。   这一日清晨时分,他们经过一夜的疾行,钻进了一座山脉里,在山脉里穿行了数十里,然后进入一处山谷,眼前倏的一暗,白雾弥漫眼前,看不清周围,一处小径若隐若现。   顾诚道:“李师弟,小心咱们的步伐,不要走错了。”   李慕禅点点头,他看出来这是阵法,不过没有什么凶险,只不过是迷魂阵罢了,困入其中也没什么。   四人飘飘钻进了白雾中,顾诚他们身法极快,丝毫没有减缓,好像能够看清周围。   李慕禅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在他们落脚处落脚,一步不差,走了约有一刻钟,眼前再次一变,入眼是郁郁莽莽的树林,一眼看不到边,看不出路径,只有笔直如枪,粗壮如石柱的大树。   这些大树棵棵参天,像是直插进云霄里。   顾诚三人飘身上了树尖,贴着树梢疾掠,李慕禅紧随其后,又赶了一刻钟的路,眼前又是一变,却是一处大湖,水天相连成一线,一望无垠,令人心胸不由的一阔。   顾诚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滚滚而出,转眼功夫从远处飘来一艘小船,飘飘荡荡像是随风而来,却速度奇快,看着还是一个小黑点,转眼功夫到了近前,小船是贴着水面疾掠,就像后世的快艇。   小船上稳稳坐着一个粗壮大汉,黧黑的脸庞,五短身形,像是一个庄稼汉子,憨厚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精芒隐隐流转,给人不凡之感。   “莫师兄。”顾诚抱拳,微笑道:“今天是你轮值。”   “顾师弟,杨师妹,胡师弟,咦,这位是……?”莫师兄望向李慕禅,双眼精芒一闪即逝,如一道闪电划过。   李慕禅微笑抱拳,顾诚道:“莫师兄,这是咱们就入派的李无忌李师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莫师兄恍然点头,微笑道:“李师弟,好好,咱们云霄宗终于又有新人了,上船吧!”   四人上了船,小船顿时飞射出去,宛如离弦之箭,劲风扑面而来,这莫师兄不用桨不用橹,完全以内力催动,一口气奔出百里,眼前的水面越来越开阔,李慕禅这才发觉,这里并不是什么湖,而是海。   顾诚站在李慕禅身边,微笑道:“李师弟没想到吧?”   李慕禅点点头:“都说云霄宗是隐于天空的山峰里。”   “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顾诚道:“真正的云霄宗是在海岛里的,与中州隔海相望,天空中的山峰是战斗之用的。”   “阵法?”李慕禅道。   顾诚点点头:“李师弟不愧是阵法师,一下看透玄机,确实是阵法。”   李慕禅赞叹道:“是什么阵?”   “我不懂这个,据说是数个大阵相叠。”顾诚摇头。   李慕禅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数个大阵相叠产生这般威能,真是奇思妙想,只是没见过这山峰到底多大,不敢说是什么层次的阵法。   在他思索间,小船来到一座小岛前,如游鱼般钻来钻去,在礁石丛里游刃有余的行进,很快停靠在沙滩上。   沙滩后面是一排树林,树上开着雪白的花朵,如同后世的桃花一般,李慕禅却不认得这是什么树。   胡思南嘻嘻笑道:“莫师兄操舟之技越发精湛了。”   莫师兄顿时眉开眼笑:“是么?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顾师兄!”胡思南忙点头。   顾诚点点头,莫师兄呵呵笑起来,得意的道:“不是我吹,论操舟之技,咱们云霄宗我当属第一!”   “嘿嘿,那是当然!”胡思南笑道。   顾诚微微一笑,杨碧落娇笑道:“莫师兄,他们拍你马屁呢,论操舟之技,还是冯师姐更胜一筹!”   莫师兄顿时阴沉下脸来,瞪向杨碧落:“小碧落,你甭拍你冯师姐的马屁,那是以前,现在她不成了,比不过我!”   杨碧落撇撇小嘴,哼道:“甭吹牛了,那是冯师姐懒得理你,让着你呢!”   莫师兄瞪大眼睛,精芒迸射:“好啊,小碧落,你说话要负责的,我要再跟冯师姐比一比!”   杨碧落不屑的道:“比就比,我去跟冯师姐说,到时候你输了可不准埋怨这个埋怨那个,乱攀借口!”   “你别乱说,我何时干那事了!”莫师兄脖子上的青筋贲起,大是恼怒。   李慕禅紧绷着脸,一句不说,心下却暗笑。   杨碧落撇嘴道:“莫师兄,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敢做不敢当!”   “谁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啦!”莫师兄急道。   顾诚摆摆手:“杨师妹,住嘴!”   杨碧落哼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伙的,我去找冯师姐!”   说罢如一只蝴蝶翩翩而去,钻进了树林里不见了影子。   “哼,这个小碧落,就是冯师姐的狗腿子!”莫师兄恨恨的道。   顾诚笑道:“莫师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还是个小孩子!”   莫师兄吐出一口郁气,恨恨道:“我还要加紧操练我的操舟之术,一定要胜过冯师姐!”   顾诚点点头:“莫师兄一定成的,咱们能不能抬起头,全靠莫师兄了!”   “我一定成的!”莫师兄用力点头。   第94章 还玉   三人告别了莫师兄,顾诚与胡思南带着李慕禅进了树林,顿时花香扑鼻,幽香沁人心脾。   “莫师兄叫莫天海,最喜大海,而且操舟之术极精。”顾诚低声介绍。   李慕禅道:“那冯师姐是……?”   顾诚露出一丝赞叹:“冯明雪冯师姐是派同第一高手,咱们云霄宗的男人们被压得抬不起头,若能在别的技艺上胜她一筹也算好的,可惜冯师姐聪明绝顶,天下罕有,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样样第一!”   胡思南摇头叹息:“咱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实在没有脸面,派内诸师兄们都脸上无光,底气不足,那些师姐们都个个趾高气昂!”   “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大悟,对这位冯明雪冯师姐生出好奇来,这个世界还真是怪,男人是优秀,但最优秀的往往是女子,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白云宗是这般情形,狂风峡也差不多,古采英是女王,压过所有男人的风头,在她跟前没人能大声说话。   没想到堂堂的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宗,竟也是这般,实在让他无奈。   ……   林中有小径,三人沿着小径往里走了十里,眼前顿时出现一片连绵的建筑,或有小楼,或是平屋,或是大宅,各种各样的建筑夹杂在一起,却有一股奇异的和谐。   沿着一条小径再往里走,从一座宅子后面经过,到了前面时,眼前是一条大街,街上有行人,密密麻麻,穿织如梭。   李慕禅讶然瞪大眼睛,看这些人好像大多数不会武功,他扭头望向顾诚。   顾诚道:“今天恰好是赶集。”   李慕禅道:“这些都是云霄宗的人?”   “是啊。”顾诚点头,微笑道:“是不是觉得奇怪?”   李慕禅慢慢点头,顾诚道:“云霄宗的人不一定都是练武之人,很多人不练武的,想练功要闯关,没有捷径。”   胡思南道:“他们都属于外宗的,李师弟,你现在也属于外宗的,要是进不了内宗,可以留在云霄宗,这里很好的,宁静安详,大伙一片和气,没有外面的厮杀与凶险。”   顾诚点点头道:“咱们现在所在仅是一座岛,云霄宗一共有十八个岛,每一座岛都有两百来里。”   李慕禅皱眉道:“外宗弟子应该能够修炼武功的吧?”   “外宗弟子是能修炼,不过只能练一年,若一年练不出成绩,便没了资格,顶多练一点儿强身健体的养生之术。”顾诚道。   胡思南道:“李师弟,开头第一关是还玉经,还玉经不能入门,直接失去修炼的资格,还玉经入门,年底大比最后一名,也失去资格。”   李慕禅皱眉,入门一年,岂能打得过云霄宗的弟子们,他们多数是修炼十年以上的,云霄宗十年开一次山门。   随即他眉头一挑,恍然明白,不是跟他们斗,而是与云霄宗新入门的弟子们斗,需得胜过他们才成。   这有些苛刻,倒不至于让人绝望。   李慕禅道:“万一这一次不能收到弟子呢?”   “那你运气不好。”胡思南笑起来,摇头道:“那就算倒霉喽,放心吧李师弟,你不会这么倒霉的!”   李慕禅倒没这么自信,人的运气是很奇怪的事,好运气不会一直伴随,而至今为止,自己一直好运连连,不敢说下一次还会好运。   顾诚道:“实在不成,你就找败胡师弟!”   胡思南忙叫道:“顾师兄,你也忒小瞧我了吧!”   顾诚道:“你的武功最低,不胜你胜谁!”   他扭头道:“李师弟不必太担心,大比时,比试项目是抽取的,像我与顾师弟,若抽中掌法,那就是弱项,咱们的掌法比剑法差得远呐。”   李慕禅苦笑道:“顾师兄,我的强项也是剑法。”   顾诚摸摸眉毛有些苦恼,这确实挺要命,想了想,道:“那只能用笨法子了,只练一招。”   “对,这个法子妙。”胡思南抚掌赞叹。   三人走在大街上,人群涌动,周围是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小饰品,小吃,甚至还有刀剑,与一般的城市无异,李慕禅恍然生出错觉,像回到了白夜城一般。   “李师弟,你有心上人吧?”顾诚问。   李慕禅点点头,顾诚道:“一年之后,不管能不能进入内宗,你都可以把心上人带来。”   李慕禅露出笑容,点点头,不过现在也不必宋淑华再受苦了,随着自己进入云霄宗,宋淑华的地位水涨船高,给宋家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宋淑华嫁给别人了。   他们三个往前走,一路上人群攒动,对他们视而不见,不像李慕禅所想的处处有人打招呼。   三人挤过人群来到一座大宅子前,这座宅子位置颇为偏僻,有些幽静,不认得路很难找到这里。   宅子外面也没有守卫,好像极平常的人家,胡思南敲敲红漆大门,青铜门环发出“当当”响,随后大门右上角出现一个小门,露出眼睛,清亮灵动,转了转,嘻嘻笑道:“顾师兄,胡师弟。”   “吱吱……”大门洞开,一个青年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笑道:“这么久才回来,小碧落呢?”   “能去哪!”胡思南哼道。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青年,修长身形,气质温煦,相貌不是很英俊,只能算中等偏上,笑眯眯的道:“去冯师姐的小筑了?”   “哼!”胡思南颇是不忿。   顾诚问:“席师兄,师父在吗?”   “这几天正念叨着你们呢。”席师兄点点头,望向李慕禅:“这是……?”   顾诚道:“咱们的小师弟李无忌,这回没有李师弟,咱们没命回来了。”   “李师弟,好好。”席师兄点头不已。   顾诚道:“李师弟,这位是席友松席师兄。”   李慕禅抱拳拜见,席友松笑道:“咱们难得来了一位小师弟,好好争气,争取一年后进入内宗!”   李慕禅笑着点头,三人进了大院。   若非亲眼所见,李慕禅绝不相信堂堂的云霄宗竟然是这般模样,与自己所想象的崇山峻岭截然不同,这里就像是太华堂。   大厅前是平坦的练武场,场上铺着红泥,此时冷冷清清的,没人在练功,人气不旺。   他们直接穿过练武场到了大厅前,顾诚道:“师父,咱们回来了。”   “进来。”一道清柔的声音幽幽响起。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望向顾诚,顾诚微笑点点头,没说太多,迈步进去,李慕禅亦步亦趋。   大厅内整洁素雅,一看就知是女子手笔,一个娇柔的少妇正静静倚躺在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看,美丽的脸庞神情慵懒而从容,自然的透出一股端庄气势。   “师父。”顾诚与胡思南抱拳行礼。   美丽少妇慢慢放下书,斜倚改为斜坐,上身挺直,端庄而挺拔。   她一双丹凤眼清辉流转,落在李慕禅身上,李慕禅只觉一道清泉浇下来,似乎浇透了周身,无所遁形。   顾诚道:“师父,咱们这次去西边看看沙鬼,结果差点儿丧命,亏得李师弟相救。”   美丽少妇轻颔首:“唔,他就是那个李无忌?”   李慕禅笑笑,顾诚道:“李师弟,快拜见师父吧!”   美丽少妇抬一下手,淡淡道:“诚儿,你也会耍滑头了!”   李慕禅抱拳道:“弟子李无忌,见过前辈。”   “师父……”顾诚还要说话,美丽少妇摆手:“宗门规矩不能破,无忌,你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李慕禅抱拳:“多谢前辈!”   虽说没拜在她门下,却与拜入门下无异,此举不是看自己顺眼,而是报道自己的救命之恩呢。   这个少妇端庄而清冷,实是最难打交道的人,万事动不了她的心,一切都照着规矩来,又智珠在握,一般的男人根本承受不住,而看她的模样,显然是云英未嫁之身。   美丽少妇淡淡说道:“让诚儿给人安排好住的地方,尽快静下心来练功,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有新人入门,看你运气如何了。”   顾诚忙道:“师父放心,我马上安排,还玉经还是师父亲自传李师弟吧?”   “嗯。”美丽少妇轻颔首。   顾诚露出欢喜神情:“那好,咱们告辞了!”   美丽少妇道:“安排好后,过来跟我说说一路的经过,把小碧落也招来!”   顾诚叹道:“她一定又黏在冯师姐身边了。”   “说我让她过来。”美丽少妇淡淡吩咐,不容置疑。   “……是。”顾诚无奈的点点头。   ……   李慕禅住在海边的一座小院,位置极佳,面南背北,推门一出去正对着树林,繁花似锦,可以到树林里练功,也可以穿过树林到沙滩上。   这里离岛上繁华中心甚远,隔着师父顾横笛的宅子甚近。   他这会已经知道了,所谓云霄宗并非某一处,而是十八岛的总称,云霄宗没有所为的宗门,每年举行一次大比,依次在十八岛举行,而云霄宗的武功秘笈藏处则只有十八岛主知道。   顾横笛乃是顾诚与胡思南之师,也是杨碧落的师父,顾横笛还是顾诚的小姑,极为亲厚。   云霄宗的弟子们虽有启蒙之师,却没有固定的师父,日后要轮流到别的师父门下,一共十八岛,每年换一个岛,换几个师父,十八年一轮。   因此云霄宗的弟子想要出师,起码需要十八年,过了这十八年,才算是真正领教过所有师父。   每一个师父各有独门绝学,各有胜擅之处,若能集其大成,自然武功极顶,云霄宗想弟子们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有这轮转宗规。   不过真正做到集所有师父大成是不现实,只能选择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修炼,其余只算辅修。   一般人轮转过五六年,就能确定了自己的路子,然后精研下去,总有希望练出成就来。   李慕禅所在的这座小岛名横波岛,岛上一共有六位八代弟子,有两个闭关练功,不收徒弟,其余四个可以传授武学,弟子们可以择一而学,或者所有的都学,无人勉强。   李慕禅若想学武,可以师从岛上任何一人,李慕禅选了顾横笛,随她修炼还玉经。   还玉经是云霄宗的入门心法,还换体质,融合内力。   对带艺投师的弟子而言,修为越强的,修炼这还玉经越难,反而从没修炼过内力的要容易一些。   但这不过是相对而言,还玉经是极艰修炼的心法,这是举世公认的,是通往云霄宗武学殿堂的第一道铁关。   能闯关进来的弟子,都能够修成还玉经,但花费的时间有长有短,修炼的进度也有快有慢。   对外宗弟子而言,还玉经则是一道铁门坎,几乎所有的外宗弟子都是被还玉经挡在门外。   李慕禅想要进入内宗,必须得练会了还玉经。   ……   清晨,李慕禅出了小院,脚下飘飘,来到了顾横笛宅外,敲门后进去,练武场上正有十几个弟子在练功。   顾诚与胡思南,杨碧落,莫天海,席友松,还有十个弟子李慕禅不认得,但见剑光霍霍,映得周围明亮异常。   练武场的正中央,顾横笛持剑静静站着,一身雪白劲装趁得她身段婀娜曼妙,越发的娇柔。   她静静站着,气质端庄,双眸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到李慕禅的身上,长剑招了招。   李慕禅扫一眼他们的剑光,剑上散发着森森寒气,直透人心,如此剑法,一旦动作直接慑魂定魄。   他们的剑法很有古怪,好像蕴着奇异的力量,与一般的剑法不同,李慕禅无暇再多想,只能先来到顾横笛身前。   “前辈。”李慕禅抱拳。   顾横笛点点头,温声道:“还玉经重在感悟,诚儿说你悟性惊人,说不定有几分希望,随我来吧。”   李慕禅应了一声,两人往东边走,穿过一个月亮门,又穿过一进院子,小院内种着奇异的白花,散发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两人来到最后一进,进了一座后花园,后花园有假山有清泉,有树木有小亭,自成一片天地,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   两人跨过清泉小溪,从两座假山间穿过,到了西北角一座温泉前。   泉水清澈见底,清粼粼的水面飘荡着白气,如轻纱舒卷,水底是泛着蓝光的石头,映得泉水越发清澈。   水底有鱼儿游动,自由自在。看到有人靠近,它们也不逃走,仍悠然自得的游玩。   李慕禅望向顾横笛,不明所以。   顾横笛道:“还玉经需要在温泉里修炼,你进去坐下,我传你心法。”   李慕禅二话不说,直接跨进温泉里,鱼儿这次惊逃开。   他来到中间时,泉水没过他胸口,他低头瞧瞧,有些迟疑,一旦坐下会直接没过头顶,听不到她说话。   顾横笛道:“还玉经的修炼,第一步是要在闭气情形下练,必须摒弃口鼻呼吸,你能做到吗?”   李慕禅慢慢点头,顾横笛露出一丝笑意:“这就好,关键的一步你已经克服了,我传你心法,静心宁神。”   她说罢右手食指已经点中李慕禅眉心,动作看着不快,白生生,如葱白似的嫩指慢慢点上他眉心,他却没有躲避的心思,任由其点中。   李慕禅暗道邪门,却波澜不惊,这想必是云霄宗的秘法,对于还玉经越发好奇,静心宁神,任由一道意念钻进来。   他自己便会施展灌顶之法,自然不惊不动,这道意念钻进来后,化为一幅幅图画,图上是一个个练功人像,姿势各异,画有练功的路线。   顾横笛收回葱指,淡淡道:“无忌,这还玉经是咱们云霄宗的入门心法,绝不能外传的。”   李慕禅重重点头:“前辈放心,我明白的。”   顾横笛道:“外传了这心法,宗门定要追杀的,这是门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门规你已经记住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顾横笛道:“那就好,你既能闭气,可以自行修炼,不懂的地方过来问我,开始吧。”   李慕禅沉吟片刻,理清了脑海中的图像,并模拟了一番,然后缓缓坐下,温暖的泉水灭过头顶,眼前明晃晃的,他慢慢阖起来。   外呼吸断闭,开始进入胎息,这对他容易得很,然后遵照还玉经的心法,一步一步的催动。   还玉经一共十二幅图,看起来并不算复杂,但他已经发觉其异,还玉经与一般武学心法确实不同。   一般的心法,更注重内力在身体各处经脉的流转,而还玉经却更注重内力在头上的经脉流转。   头上的穴道与经脉素来是禁区,很少有人敢把内力运到脑袋上的,大脑太过精密与脆弱,微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   还玉经的心法偏偏走险途,内力每经过一处穴道,眼前幻象丛生,或者是茫茫白雪,或者是熊熊大火。   他定力深湛,这些幻相惊扰不了他本心,内力细微,若有若无,如缕如丝,慢慢的流转,耐心细致。   顾横笛坐在温泉旁,随时出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美丽的脸庞神情渐变,原本的端庄变成了惊奇,明眸闪烁。   李慕禅驾驭内力,慢慢运转第一幅图,眼前虽然幻相丛生,却动摇不了他的心,神志清醒,一步一步往前,他极小心,运转得很慢,但还是运转了一圈。   一圈过后,他眼前幻相一下消失,头脑如被一盆清水浇下,涣然清爽,又好像酣睡一场。   第95章 天才   李慕禅精神一振,恍然明白,这还玉经不仅修炼内力,还有精神,而且内力奇异,带着一丝精神力量。   如此内力操纵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而且威力更大,当真是高明之极的心法,世间罕有。   来这一趟云霄宗,得到这一心法已经是莫大的收获。   这般心法不知是经过多少代人的试验,是无数人的心血经晶,他可以想得到,为了完善这套心法,不知有多少人走火入魔,甚至死亡。   他不是没想到这个法子,但涉及到头上的穴道,需要慎之又慎,他不敢随意试验,纯粹找死,创出这心法之人既是天才也是疯子,他自叹弗如。   李慕禅素来自傲,论及智慧及悟性,自视极高,极少遇上让他心悦诚服之人,更别说望尘莫及,甘拜下风的,这创出还玉经的前辈算是头一个。   他静静坐在温泉里,一动不动,慢慢推动心法运行,头脑越发清明之后,再次运转心法,仍是幻相丛生,而且越发厉害了。   李慕禅的心巍然不动,如山如岳,长久以来形成的定力在此时发威,万般幻相皆无法动摇,他如一尊神邸,静静观瞧着诸般幻相,任其生灭,心法一圈又一圈,每一圈过后,精神都增长一分,而下一次的幻相必更加强烈,如真实无异。   这些对于李慕禅都无用,但凡幻相,皆无所动,他精神已经结成舍利,心如山岳镇定,一切幻相如清风拂山岗。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禅沉醉其中之际,忽然水面波动,他倏的睁开眼,缓缓浮上来,脑袋探出水面。   “前辈?”他讶然问道。   刚才的动静是顾横笛所弄,是想把自己惊醒。   “你不要紧吧?”顾横笛蹙眉凝视他,他双目清亮湛湛,比先前明亮了几分,有慑魂之威。   她心下震惊,面色如常,端庄美丽的脸庞慢慢泛起微笑:“无忌可是练会了?”   李慕禅点点头:“还好。”   “你运了几周天?”顾横笛问。   李慕禅道:“不记得了,十几个周天吧。”   顾横笛轻颔首:“唔,不错,不过头一次修炼不要太急,要循序渐进,否则会伤身。”   李慕禅点点头:“是,多谢前辈。”   顾横笛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听说你的剑法很好?”   李慕禅笑笑:“谈不上好,我喜欢练剑,对剑有一种天生的亲切,好像前世就是练剑的。”   顾横笛点头:“那好,随我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李慕禅从温泉里出来,轻轻一抖,顿时衣衫干净,像是从没湿过,顾横笛看他一眼,这般精纯的功力可不多见,即使内宗弟子也多有不及。   两人出了后花园,来到前面的练武场,明媚的阳光照在练武场上,众弟子们围成一圈,圈中剑光闪烁,叮叮作响,众人不时喝彩。   他们虽在观瞧好戏,仍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外边的弟子觉察到顾横笛的靠近,让开一条路来。   顾横笛带着李慕禅进了内圈,只见顾诚正与莫天海战成一团,顾诚剑光平和从容,莫天海则如狂风怒浪,两人一个狂攻一个防御,难分上下。   李慕禅微眯眼睛,他们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剑光流转,绵绵密密,不管进攻的还是防守的,剑势连绵无断绝,这隐隐带了一丝剑意。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过的剑法不多,而带有剑意的更是屈指可数,白云宗的剑法算是,尤其在何丽珠使来,更是将剑意发挥出来,不过剑意不够精纯,所以威力差了一筹。   顾诚与莫天海的剑意更胜一筹,不过依李慕禅的眼光看来,他们的剑意还只是模仿,没有自己的影子,没有灵魂,威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两人打得不亦乐乎。   顾横笛拍拍巴掌,两人倏的一分,各退两步望过来,顾横笛道:“你们两个打上一天也难分胜负,先停一停。”   “师父。”众人纷纷见礼。   顾横笛道:“天海,你跟无忌比划一下,试试他的剑法。”   “这……”莫天海看看李慕禅,为难的看着顾横笛。   顾横笛淡淡道:“无忌他的剑法厉害得很,不信问问诚儿。”   顾诚道:“我没见过了李师弟的剑法,但白云宗的何姑娘说,李师弟的剑法超凡脱俗。”   “何姑娘?……何丽珠?”莫天海问。   “嗯。”顾诚点头。   莫天海顿时双眼放光:“好小子,你竟然见到了何丽珠?”   众人都兴奋起来,显然他们久闻何丽珠的大名。   身为云霄宗的弟子,他们也是眼高于顶,向来很少理会各个门派的弟子,不在一个层次,但何丽珠不同,号称白云宗第一剑,又是一个女子,据说是个绝色美人儿,惹起他们无限的遐想。   顾诚道:“现在何姑娘已经归入狂风峡门下,与李师弟是同门。”   莫天海笑起来:“呵呵,既然是何姑娘说的,那李师弟的剑法定是了不得!”   何丽珠号称白云宗第一剑,白云宗的剑法虽逊于云霄宗,却也有独到之下,天下剑派只有两家,云霄宗与白云宗。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还是名气重要。   顾横笛蹙眉:“天海,无忌剑法如何,你一试便知。”   莫天海忙道:“是,师父,我来试试小师弟的剑法吧!”   他说罢剑光一闪,漫天的剑光笼罩下来,宛如怒浪拍至,气势慑人,看得众人暗自摇头,这个莫师兄,成心要给李师弟难看嘛。   李慕禅微笑中拔剑,剑光划出一道匹练,在身边横绕,“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两人长剑不停交击。   莫天海“咦”了一下,他使的可是宝剑,李师弟的剑与之相交竟然安然无恙,显然也是一柄宝剑。   天下间的宝剑可是有数的,因为铸造宝剑的大师们都是精益求精,有时候一年才能铸造一把剑,有的甚至要数年,这些大师可不多,天下屈指可数,所以宝剑的数量也有限,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上。   况且,这天下间用剑的也多是白云宗与云霄宗弟子,其余人用剑不过是装场面,算不得数的。   ……   众人看看啧啧称奇,双眼瞪大,眼前的一幕确实超乎他们的预料,没想到李慕禅的剑法如此惊人。   在莫天海狂风暴雨的强攻中,李慕禅的剑光温和,不急不躁,游刃有余的防守,不让剑光近身。   他的剑法看着平平无奇,速度又不快,却偏偏恰到好处的挡住莫天海的剑光,准确得惊人。   招式暂且不说,莫天海的剑上蕴着奇异力量,一般的弟子几剑便受不住,长剑脱手,李无忌却偏偏无动于衷,这也足够惊人了。   既有高明的招式,又有精深的内力,他竟能莫天海的狂攻下维持不败,比起一般的弟子还要强,莫天海虽算不得最厉害的,也是中等偏上的高手。   这一番比试,无疑说明了,将来李慕禅一定会进入内宗,成为内宗弟子,他们的眼光一下不同了。   顾横笛也颇为意外,没想到李慕禅竟有如此剑法,看样子游刃有余,显然是顾及莫天海的脸面,没有用全力。   “行啦,就到这里吧。”顾横笛淡淡道。   李慕禅飘身退后,莫天海无奈的停手,叹道:“好个李师弟,藏得够深的,真没想到有这般好剑法。”   李慕禅微笑抱头:“承让。”   莫天海摇头:“唉……,丢死人了,枉学了这么多年剑法!”   “行啦,无忌随我来。”顾横笛淡淡道。   她扭身往外走,众人纷纷让开,望向李慕禅的目光透出赞叹来,好像从没有这么一位外宗弟子,竟有如此厉害,铁定会成为内宗弟子。   现在就差还玉经了,只要他能练还玉经,就能进入内宗,成为云霄正式的弟子,传授最核心的绝学。   ……   两人重新回到后花园,来到一个假山上的小亭坐下,坐在这小亭里,俯高临下,整个宅子的情形一目了然。   “无忌,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顾横笛问。   李慕禅将当初的说法再说了一遍,顾横笛静静点头,一阵风吹来,她拨一下鬓边的发丝,微笑道:“看来是一位前辈高人。”   片刻后,她又道:“你的剑法已经登堂入室,确实天赋极佳,是学剑的好料子,还玉经好好练吧,还玉经练成后,我再传你驭剑经。”   “驭剑经?”李慕禅沉吟,他从未听说过此经,想来与剑法有关。   顾横笛道:“驭剑经是人剑合一之术,将剑赋予灵魂,灵动自如,意至剑及,前提是把还玉经练至大成。”   李慕禅道:“是。”   顾横笛叹了口气,道:“放眼整个云霄宗,能练驭剑经的,仅明雪一人而已。”   李慕禅讶然:“仅冯师姐一人?”   “嗯,练不成还玉经,就不能修炼驭剑经。”顾横笛点点头。   李慕禅皱眉沉吟,还玉经确实难练,但闯过重重关卡的,应该是定力高深之辈,照理说能够练成吧?   顾横笛摇头叹道:“还玉经是咱们的入门心法,却也是最高深的心法,从低到高,一层一层,第一层虽难,比起后面几层却是天差地远。”   李慕禅道:“前辈,我从小修炼禅定功夫,所以入门容易,但后面未必能坚持得住。”   “是啊……”顾横笛抬头叹息,明眸望着天空,悠悠叹道:“在还玉经面前,人的渺小清晰可见,过不去的坎就是过不去,再努力也没用。”   李慕禅道:“前辈也没练成还玉经?”   “嗯。”顾横笛点点头,叹道:“我只能练到第七层。”   李慕禅脑海里一共有十二幅图,应该是十二层,仅练到第七层确实差了很多,谈不上成就。   顾横笛道:“我练到第七层,已经算是佼佼者,最强的不过练到第八层,明雪天纵之资,一口气冲到了十二层,可以修炼驭剑经。”   李慕禅苦笑道:“前辈练到七层,我怕五层也练不成。”   顾横笛摇头;“我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你头一次便能练成第一层,进境之快,不逊于明雪,有望练成。”   李慕禅道:“前辈抬举我了,怎能与冯师姐相提并论。”   “男子汉大丈夫,赢不过一个小女子么?”顾横笛淡淡笑了笑。   李慕禅苦笑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嗯,你就直接住在这里吧。”顾横笛点头。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顾横笛道:“这处温泉乃是灵泉,对修炼还玉经大有裨益,加快进境。”   李慕禅抱拳:“多谢前辈!”   顾横笛摇摇头道:“不必客套,不过练还玉经不能操之过急,还玉经最耗精神,一旦精神不济强行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   李慕禅郑重点头,他已经明白这一点。   顾横笛道:“我会在一旁护法,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是。”李慕禅这次没说感谢的话。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住以了后花园里,一天到晚泡在温泉里,修炼还玉经,他累了之后,默默诵经,修养着精神,诵读无量光明心经比睡觉更管用,虽说没观天人神照经神效,但胜在不必入定。   观天人神照经的神妙是恢复快,而且不停的增强精神,无量光明心经好处是不必入定,增强精神的效用没观天人神照经强,但能精纯精神,这点更有优胜。   一转眼功夫,一个月过去,李慕禅每天修炼还玉经,其余一概不做,处于闭关状态,顾横笛也陪着他,就坐在温泉旁看他练功。   还玉经越到后面幻相越厉害,随着内力加深,越发的危险,一旦走偏,深厚内力冲击之下,想拨乱反正可不容易。   这个时候,没有人陪着,自己一个人修炼,死了都不知道,护法是关键,而且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能够发现苗头,及时的提醒他。   但随着时间流逝,顾横笛越发的惊诧,李慕禅修炼还玉经顺风顺水,一次走火入魔的兆头也没出现。   她知道修炼还玉经时,幻相丛生,天魔乱舞,很难真正把持得住,都是针对人心的弱点而来,你想要金钱,在幻相里会实现,会有一屋子的金子,或者一座金山,令你心神失守,若能把持得住,幻相则会变成你变成一个穷光蛋,只能靠乞讨度日。   一阴一阳,一扬一抑,这般轮番的折磨下,很难真正把持的住。   你若有喜欢的人,你会看到喜欢之人被数人侮辱,这种情形下,纵使再理智,也难保持清醒,怒火冲天而起,焚烧你的一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心魔所致的幻相几乎无人逃得掉,除非是那些有道的高僧,看破一切,放下一切,一切有相皆是所幻,无物不可舍,真正做到了解脱与放下,成就佛心。   否则很难在这样的幻相下保持清醒,能放得下,你何必练武,何必练什么还玉经,你若在练还玉经,说明你有所执,没有放下,不能放下,就要被幻相所影响,这就是一个死结。   所以练不成还玉经是应该的,能练成了,反而不是人了,冯明雪的地位这么高,正是因为她练成还玉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顾横笛没指望李慕禅能够修成,但他入门太过容易,一练即成,好像先前练过一般,与当初的冯明雪一样,如此情形令她生出一线希望来。   再出一个练成还玉经的,云霄宗会更加的强横,不惧任何强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李慕禅的期望越来越高,李慕禅在一个月时间内练成了前五层,速度之快当真惊人。   这还是李慕禅放缓了速度,刻意打下扎实根基所致,否则一口气练下去,不知道能练到多少层。   还玉经之所以难练,是因为丛生的幻相,内力一经过某处穴道,顿时幻相闪现,这些幻相与真实无异,身处其中根本不知为幻,就像生活于世间,不知道一切皆为幻一样。   幻相中的世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很难超脱出来,他知道生死的大奥妙,看透了生死,所以能看透一切,加上从小修炼禅定功夫,又练过金刚不坏神功,一颗心被锻炼得坚硬如金刚,故能从容进去,从容跳出来,不被幻相所扰,从容推动内力流转。   十二幅图,越到后面,涉及的穴道越多,一处穴道一个幻相,一个世界,想要超脱出这个世界,需要花时间,越到后现,想要超出幻相世界越难,纵使能超脱出来也要很长时间,所以进展缓慢甚至停滞不前。   还玉经所以艰难,所以进展缓慢,就是要破开这些世界,而云霄宗收录弟子这所以设下层层难关,就是为了看心志是否坚定。   不能通过这些关,进了云霄宗也没用,无法修炼还玉经,所以云霄宗不是想严格,而是被还玉经所逼。   李慕禅一口气练了三个月,把还玉经练成,轰动整个横波岛,然后传遍十八岛,几乎所有云霄宗弟子都知道,外宗出了一个天才,能够与冯明雪比肩的天才。   这天清晨,李慕禅从温泉出来,顾横笛传他驭剑经。   第96章 布阵   清晨的阳光照在后花园,李慕禅浑身暖洋洋的,他静静坐在温泉边,顾横笛坐在他对面,打量着他的脸色,轻轻点头,露出满意神情。   三个月时间,李慕禅模样变化,身上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整个人像是一块美玉雕成,原本普通的相貌,有这层莹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魅力,不自觉的吸引人们注意。   原本的他刻意收敛精气神时,融入人群里,很难惹人注目,往往不会在人们脑海留下烙印。   现在的他却截然相反,站在人群里,不自觉的会成为焦点,给人以深刻难忘的印象。   他已经收敛了精气神,却没有用,无形的变化已经产生,不可逆转,无法压制,他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温润的光泽之下,他静静坐着,却自有一股威严,震慑人心。   顾横笛轻轻叹息,感慨万千的望着李慕禅:“无忌,没想到你真的练成了还玉经。”   李慕禅微笑:“没有前辈释心指点,就没有今天的我。”   “你既练成了还玉经,该改口了。”顾横笛嫣然微笑,妩媚娇艳,与平时的端庄淑雅截然不同。   李慕禅浓眉般的眉头动了一下。   顾横笛道:“练成还玉经,自然晋为内宗弟子。”   “原来如此,师父辛苦了。”李慕禅恍然点头,露出欣喜神情。   他一直闭关苦修,固然是辛苦,却乐此不疲,推动还玉经流转,能清晰感受到精神一天一天的壮大,如胎儿成形,美妙难言。   而顾横笛却坐在温泉旁边,时刻关注着自己,所耗的精神更甚于自己,委实枯燥而辛苦,这等付出令他感动。   顾横笛摇头微笑:“能看到一个天才在我眼下出世,我也很高兴,没什么辛苦了。”   李慕禅道:“师父要传我驭剑经?”   顾横笛点点头:“嗯,既然你还玉经练成了,索性传你驭剑经吧。”   还玉经练成之后,有明显的异相,最明显的就是身体变化,晶莹如玉,恢复到了最纯净的状态,比婴儿更加纯净。   肌肤晶莹温润如玉,整个人气质变化,这玄之又玄的变化无法具体言述,但一看到便知道这是还玉经练成。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他对驭剑经好奇之极。   顾横笛道:“无忌,练成还玉经有什么感觉?”   李慕禅想了想:“这种感觉很奇异,散乱的精神好像一下凝成一体,然后形成另一个我,整个人世界都不一样了,能感受得更多,整个人像与天地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转神为识,这确实是还玉经大成之像。”顾横笛点点头,微笑道:“练到这般境地,就能练驭剑经了。”   她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葱白食指点在他眉心,李慕禅能避开,却没闪避,任由点中。   冰冷的葱指贴到眉心,清凉的感觉直透眉心,随后是一段意识钻进来,在脑海里舒展开来。   李慕禅静静的翻看这段意识,眼前是一卷书,书上印着文字与图像,图像上是一幅幅练功图。   “驭剑经”三个大字在封面上,森森寒气照彻脑海,他浑身的汗毛一下竖起来,寒意透骨,不由打了个寒颤。   “看到了吧?”顾横笛看到他这样,知道感受到了封面上的剑意。   李慕禅赞叹道:“好厉害的字,不知是哪位前辈所书?”   “这本驭剑经不是本派祖师所创,而得自他处。”顾横笛道。   李慕禅好奇的道:“得自何处?”   顾横笛摇摇头:“据说是得自天授。”   李慕禅露出笑容,顾横笛嗔道:“你笑什么,觉得太荒谬了?”   李慕禅忙摇头,得自天授对旁人而言会觉得滑稽可笑,他却不会这么想,所谓天授,可能是另一个世界所传。   对于原本世界而言,自己所在的世界便是天,既然如此,焉知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世界的存在?   顾横笛哼道:“这位祖师写出的这本剑经,字体与他原本的字体截然不同,写完之后,他再写别的,仍是原本字体,这本剑经好像神灵附体写成!”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这驭剑经确实了不起。”   “不错。”顾横笛郑重的道:“虽说别的弟子也修炼过此经,但还玉经不能大成,无法真正练会,仅得皮毛罢了。”   李慕禅道:“师父,我会认真练的!”   “看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好好练吧。”顾横笛欣慰的点点头:“不过练功不能太过火,你刚闭关,先休息一阵子,去外面转转,玩玩,再回来练功不迟,张弛有度才是正理。”   “是。”李慕禅点头答应。   ……   他回到自己小院,这三个月来,他吃喝拉撒都在顾横笛那里,原本的小院却一次没回来,这次回来,发现这里清洁如新,好像有人经常来打扫。   这小院虽然简单,远非顾横笛的宅子可比,可还是呆在这里舒服,更加自由自在。   顾横笛美貌端庄,行事公正无私,给人无形的压力,威严深重,他不得不收敛散漫的脾气。   他把矮榻搬到院里来,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想要做的事,先写信给宋淑华,再跟师父罗衡雷致远说一声,自己成为内宗弟子,委实值得庆贺。   他有点儿想念宋淑华了,想让她过来相聚,一解相思之苦。   他正胡思乱想,感到有人靠近,是顾诚他们三个,脚步匆匆,转眼来到小院前,杨碧落敲敲门,娇声唤道:“李师弟,在里面吗?”   李慕禅从榻上坐起来,扬声道:“顾师兄,杨师姐,胡师兄,请进!”   小院门推开,进来三人,顾诚在前,杨碧落与他并肩,胡思南则走在最后,三人都挂着兴奋神情。   顾诚与胡思南穿着宝蓝长衫,杨碧落则着湖绿罗衫,飘飘而来,自有一股动人的风采。   “李师弟,你进入内宗了,真是可喜可贺!”顾诚抱拳笑道。   李慕禅起身下榻,笑眯眯的道:“多谢顾师兄,快坐。”   胡思南进屋,搬了三桌椅子放到榻前,然后坐下,李慕禅起身帮他们沏了茶,四人捧着茶盏闲聊。   “李师弟,真没想到,你竟一跃冲天,直接晋入了内宗!”顾诚露出赞叹神情,摇头道:“原本还担心着呢。”   杨碧落撇撇嘴:“担心什么呀,顾师兄没瞧见李师弟的剑法?”   顾诚摇头:“我是怕还玉经。”   胡思南盯着李慕禅的脸瞧:“李师弟,你真把还玉经练成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像是练成了。”   杨碧落上下打量着他,哼道:“跟冯师姐有点儿像!”   胡思南哈哈大笑。   杨碧落白他一眼:“胡师弟,你抽什么风呐!”   胡思南大笑,拍着李慕禅的肩膀,一个劲的点头:“好一个李师弟,不错!不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胡师兄过奖,过奖。”   “你笑什么呀!”杨碧落跺脚嗔道,怒瞪着胡思南。   胡思南见她恼了,只好慢慢收了笑容,道:“我笑咱们云霄宗的男人终于能喘一口粗气了!”   顾诚笑道:“胡师弟,你说得太严重了!”   胡思南撇撇嘴,没好气的道:“顾师兄,你就是能装,你说说,李师弟练成了还玉经,云霄宗的男人们是不是能抬起头来了,那些女人不能再那么神气了吧?”   顾诚笑道:“哪有这么严重,胡师弟你想得太多了。”   胡思南悻悻瞪他一眼,知道再说没用,说得再多,顾师兄就是这么一句应着,实在令人无可奈何。   杨碧落哼道:“李师弟,你刚练成了还玉经,可练驭剑经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先歇一歇。”   “那就是了,没练成驭剑经,就绝不是冯师姐的对手!”杨碧落一仰脖子,骄傲的道。   胡思南露出笑容:“李师弟能练成还玉经,就能练成驭星经!……杨师姐,冯师姐是多久练成还玉经的?”   杨碧落一怔,随即脸色微变,娇哼道:“谁记得这个,胡师弟,我看你是手痒了,是不是想跟我比比剑法?”   胡思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好吧,我不说就是!”   杨碧落露出得意的笑容,哼道:“李师弟,你能练成还玉经,还是挺厉害的,不过你甭想跟冯师姐比。”   李慕禅摇头,真是无妄之灾,果然在哪里都有江湖啊,他叹道:“杨师姐,我可没这意思。”   “哼,那就好!”杨碧落哼道。   顾诚摇摇头:“行啦杨师妹,别让李师弟笑话!”   “笑话什么!”杨碧落明眸横扫过来,李慕禅忙摆手:“不敢。”   杨碧落满意的点点头,娇嗔道:“顾师兄,你一定是满心欢喜,偏偏板着脸,真虚伪!”   顾诚没好气的道:“杨师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还不知道你——?!”杨碧落哼道。   顾诚脸色一沉,杨碧落忙道:“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   她最会看人脸色见机行事,一见顾诚要沉下脸,忙说好话,及时止住了顾诚发作。   她最头疼顾诚发脾气,一旦发起脾气来,唠唠叨叨,能把人烦死,偏偏又奈何不得他,躲也躲不掉。   顾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李慕禅暗笑,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纠葛。   顾诚脸色转暖,微笑道:“李师弟,咱们明天出海吧,去别的岛上看看。”   李慕禅道:“好啊。”   顾诚道:“明天是天水岛赶集,去凑个热闹。”   胡思南道:“李师弟,咱们十八岛,每天都有一个岛赶集,想要凑热闹就跟着集转,不过看得多也就那些东西,没什么。”   李慕禅沉吟道:“赶集的只有咱们云霄宗的?”   “还有一些海外来客。”胡思南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海外来客?”   “是呀,很多海上的来客过来的,往往会带来一些新奇的东西。”胡思南笑道,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玩像,递过来:“瞧瞧这个!”   李慕禅接过了,却是一枚白玉雕像,食指大小,刻得精细入微,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端庄而静雅,栩栩如生,令人不由自主的敬服。   他打量几眼,眉头挑了一下,这雕像中的少女很怪,微蜷的头发,眼眶深陷,长得很奇怪,有点儿像后世的欧美人种。   他因为在后世见得多了,所以乍看没觉得奇异,细看才发觉,这个世界没有如此的人种,在外人看来自奇异。   李慕禅皱眉:“胡师兄,这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那些海外来客带的!”胡思南笑道:“他们据说是从海底打捞得来,不知道年代。”   顾诚道:“看这雕像年代久远,可能是远古人种。”   “远古人种是这般?”李慕禅摇摇头。   顾诚道:“咱们打听了很多人,都没见过,说不定是海外人种,只不过距离这里太远,没办法过来。”   “咱们附近还有别的岛吗?”李慕禅问。   顾诚笑道:“李师弟是想问敌人吧?”   李慕禅点点头,顾诚笑道:“确实有敌人,海上无处不在的海盗就是咱们的敌人。”   李慕禅皱眉:“还有海盗?”   他本以为凭着云霄宗的实力,什么人也不敢招惹的,哪想到还有海盗。   “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的,时而会跑上来抢东西,抢了就跑,实在烦人。”顾诚摇头道。   胡思南恨恨道:“要是让我碰到,不杀光他们誓不罢休!”   顾诚摇摇头:“算啦,他们的船很快,而且还有高手,多数是逍遥岛的人所扮。”   “这个逍遥岛真该死!”胡思南哼道。   李慕禅望向顾诚,顾诚道:“逍遥岛与咱们距离甚远,开船过来要十多天功夫,但他们时而扮成海盗偷袭咱们。”   李慕禅皱眉:“他们好大的胆子!”   “哼,他们是有恃无恐,因为逍遥岛也有一位大宗师。”胡思南重重哼道。   李慕禅恍然大悟,随即摇头道:“大宗师这般不值钱?”   “逍遥岛的武学确实精深,不逊于咱们。”顾诚叹口气,摇头道:“别人不敢惹咱们云霄宗,他们敢惹。”   李慕禅道:“那咱们就被动挨打?不主动攻击他们?”   顾诚无奈的摇头:“他们岛上布置着阵法,咱们去了也没用,咦,李师弟,你好像也懂阵法,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是,我略通一二。”   “好啊,那你帮咱们布置一个阵法!”顾诚大喜过望。   杨碧落欢呼的拍巴掌:“对呀,差点儿忘了这个,李师弟,你快布置阵法,给那帮家伙一点厉害尝尝!”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可惜我的阵法仅得皮毛,威力有限,……咱们派内没有阵法师?”   胡思南摇头:“大伙都练剑,哪有阵法师?”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献丑了,得准备几十块白玉,我需要制阵符。”   “多大的白玉?”顾诚忙问。   李慕禅伸手比划了一下,顾诚忙道:“胡师弟,你去跟师父说,让她弄一些白玉过来。”   “好嘞!”胡思南兴奋的应一声转身便走。   一会儿功夫,他双手托着一个紫色箱子过来,约有一米见方,进了院子在李慕禅跟前一放:“砰”一声闷响。   “轻点儿!”杨碧落白他一眼。   胡思南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块一块的玉,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是玉璧,有的是玉马,还有玉镇,种种玉器五花八门。   胡思南道:“这是师父平时收藏的玉器,一时半会儿不能从别处弄,师父说先用着这个。”   李慕禅道:“怎能用师父的收藏?”   顾诚道:“李师弟,放心吧,师父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重视,是咱们平日里孝敬的。”   李慕禅放下心来,从中拿出各种各样的玉器,想了想,最终没改变它们的形状与大小,保存其原态。   不过这些玉器确实不是凡品,他们的眼力不错,都是极上乘的好玉,是制作阵符的理想材质。   李慕禅进了屋,拿出罗衡赠送的符笔,开始在玉器上雕刻,先前时候,他制作玉符需要完全静下来,周围不能有人干扰,太耗精神了。   现在却不同,修炼了还玉经,他的精神发生质的变化,不再是松散的,也不再是金舍利,而是化为神识。   神识作用之下,符笔如臂使纸,运转如意,制作阵符轻松自如,转眼功夫,他制作出了三十七个阵符。   他看看眼前的三十七个阵符,心中涌起喜悦,还玉经真没白练,果然奇妙,若是修炼阵法,想必还能再进一步。   “李师弟,这就好了?”胡思南忙问。   先前李慕禅专注于制作阵符,他好奇却只能压着,这会终于逮着机会问。   李慕禅点点头:“好了,只剩下布置了。”   “李师弟有什么吩咐?”顾诚问。   李慕禅起身,笑道:“我要去把它们埋下去,烦劳顾师兄给我带路。”   “走。”顾诚痛快答应,一指三十七个阵符:“胡师弟,拿着这些。”   这里一共六匹玉马,十块玉佩,还有六块玉镇,其余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玉器,李慕禅也叫不出名字。   杨碧落自然也要跟着,众人出了小院,先是直接穿过树林,沿着沙滩走,把数枚玉佩埋到了沙滩里,然后又往岛上走,时而在某家宅院墙下埋一枚,进而上了山,在树林里埋一枚。   待众人埋完了三十六个阵符,已经是夕阳西下。   第97章 挑战   李慕禅回到顾横笛的小院,顾横笛正在大厅里的矮榻上,曼妙的身躯横陈,斜倚在榻上看书,她一袭白衣,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神情慵懒而宁静,大厅的空气仿佛都是宁静的。   “师父。”李慕禅上前。   顾横笛懒洋洋放下书:“唔,布好阵法了?”   李慕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递过去:“已经布好了。”   顾横笛微笑:“听说布阵一个阵法要很久,没想到你这么快。”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师父,我不过是学了一点皮毛,根本不算什么。”   顾横笛道:“你要是想学阵法,可以到山上,那里有几位阵法大师。”   “山上?”李慕禅问道,顾诚他们不是说,云霄宗里没有修炼阵法的吗,怎么又来了阵法大师。   而且他想起来了,云霄宗那浮动的山门就是精妙的阵法驱动,岂能没有阵法大师主持?   看来顾诚他们是不知道,或者别有隐情。   顾横笛道:“阵法修炼在咱们云霄宗别成一系,与剑法修持没有关联,不在十八岛内。”   李慕禅道:“听顾师兄说,逍遥岛一直寻衅,为何不请他们布置阵法?”   “十八岛与他们不太对付。”顾横笛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其中有些恩怨,一时也说不清。”   李慕禅皱眉道:“再有恩怨,也不至于如此吧?”   若是加持了阵法,逍遥岛岂能再这般狂妄,即使有恩怨,也应一致对外才是,岂能袖手旁观?   顾横笛叹道:“你别掺和进去,这其中的水深得很。”   李慕禅道:“那我能去学习阵法?”   “天下间能够修炼阵法的人寥寥无几,碰上一个需要极大的运气,你要想学,他们巴不得。”顾横笛道。   李慕禅道:“可这其中的恩怨……?”   “在传承面前,恩怨可以放到一边。”顾横笛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还是算了,我先把驭剑经练好再说。”   “这倒是正经。”顾横笛赞同的点点头:“你很清醒,好得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驭剑经,练好了这个,天下大可去得,再练阵法不迟。”   李慕禅道:“师父可曾听说过驭星经?”   “驭星经……”顾横笛沉吟片刻,道:“是一个小世家的秘传心法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方家的心法,挺高妙的。”   顾横笛道:“好像听说过,不过比起驭剑经来,驭星经的路子霍然不同的,只是名字相近罢了。”   李慕禅道:“师父,万一逍遥岛再来挑衅,不能给他们迎头痛击吗?”   “逍遥岛么……”顾横笛蹙起修长的眉毛,摇摇头:“这确实是个麻烦,不宜大动干戈。”   李慕禅眉头一挑,想要说什么,顾横笛摆摆玉手:“你在狂风峡的事诚儿跟我说过,杀性极重的。”   李慕禅道:“逍遥岛不太过份吧?”   “只不过抢抢东西,落一落咱们的面子,不过没杀人,两边下手都有所克制。”顾横笛道。   李慕禅笑了笑:“因为彼此都有大宗师吧?”   “不错!”顾横笛颔首,淡淡说道:“所以你要努力练功,争取早日进入大宗师境界。”   李慕禅苦笑道:“大宗师?遥不可及呐!”   “谁说遥不可及的?”顾横笛摇摇头,叹息道:“你练成了还玉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宗师境界。”   李慕禅眉头一挑,眼睛亮了一下。   他如今气质迥异从前,越发的沉凝厚重,一皱眉一抬眼都有其气势,虽仅是眉眼一个小动作,顾横笛却清晰感受到了,微笑道:“你不知道吧,其实还玉经最奇妙的便是与大宗师有关系。”   李慕禅沉吟,回想自己练还玉经的情形,精神转化为神识,对天地领悟更深,与天地真正相合,是质的变化。   李慕禅沉吟道:“难道,这就是那个真我本性?”   他当初与师父罗衡谈过大宗师,师父罗衡曾讲起大宗师的根本变化,就是打破小我,认得大我,他以为是佛家的明心见性,却被师父否认,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这个神识。   顾横笛道:“宗里的九代弟子可能不清楚,八代及以上的弟子都知道,但凡练成了还玉经,早晚必成大宗师。”   李慕禅知道自己猜测正确,露出笑容,能成为大宗师,天下可自由来去,纵横自如,能回原本世界,与父母及诸女友相聚了。   想到这个由不得不高兴,笑道:“原来如此!”   顾横笛道:“转神成识,这是还玉经最后一着,你已经练成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那就快了,这是成就大宗师最重要的一步,日后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火候到了,自然成就大宗师。”顾横笛抿嘴笑道。   看到李慕禅喜悦之情,她也受感染。   “多谢师父!”李慕禅深深一礼。   顾横笛摆摆手:“不须如此,这是你的造化。”   李慕禅摇头,不再多说,没有她的传授,没有她的护持,还有耐心的指点,他想修到这一步需要更长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诸女思念更甚,时间就是软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他的心,无量光明心经不但不能解相思,反而激发相思。   李慕禅道:“师父,冯师姐可进入大宗师了?”   “还没。”顾横笛摇头,沉吟道:“明雪天才绝艳,世间罕有,她十八岁入门,原本是弱质纤纤的寻常女子,从没练过武功,入门之后用了三年一举练成还玉经,乃云霄宗历代最快,……她练驭剑经已经两年,你的剑法不俗,虽未练驭剑经,却也可与明雪一战。”   李慕禅剑法根基扎实之极,将剑招练到极致,他采百家精华于一身,加上强横的精神与记忆为核,几乎将天下的剑招皆洞彻,化有招为无招。   驭剑经虽妙,但讲的是剑与人合,赋剑以精神以达剑与意合,意到剑及之境,根本还是使剑之人。   若使剑之人看不透对方招式,剑再顺手也是无用。   不过驭剑经上也有几式,威力奇大,却是真正的御剑术,练成之后,可飞剑杀人,惊世骇俗。   ……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敢与冯师姐动手。”   “你们两个早晚要交手的。”顾横笛笑道:“你们天才相当,云霄宗将来是你们两个的天下,岂能不交手?”   李慕禅道:“我不如冯师姐。”   他有自知之明,能够顺利练成还玉经,是种种机缘所铸,并非自身的天才,他若不是从小修炼禅定功夫,不是看破了生死奥妙,不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不是后来又练金刚不坏神功,没有无量光明经,他绝练不成还玉经。   冯明雪从未练过武功,弱质纤纤,却能一口气练成还玉经,这份天才他自愧不如。   “男子汉大丈夫,未战先怯了?”顾横笛笑着摇头。   李慕禅笑道:“不过嘛,我虽不如冯师姐的天才,但勤能补拙,绝不会认输的!”   “这才对嘛!”顾横笛笑着点头,道:“云霄宗弟子们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所以大伙都和睦,但不是没有纷争了,每年一次的大比,大伙都拼了命的争前。”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顾横笛道:“前十有一枚还春丹。”   “还春丹?”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原本以为排名仅是排名,没想到有利益之争。   顾横笛道:“还春丹是维持容颜的灵丹,是咱们云霄宗独有的灵丹。”   李慕禅笑道:“能青春永驻?”   “嗯。”顾横笛轻颔首:“服下一颗还春丹,可维持百年容颜。”   李慕禅顿时双眼放光,这可是大杀器,尤其对于女人,没有女人不想青春永驻,甚至男人也如此。   顾横笛看他模样,微微笑道:“无忌,你有心上人了吧?”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你可是服了还春丹?”   “嗯。”顾横笛轻颔首:“还春丹不仅维持容颜不老,还增长内力,增加寿元,可谓妙无穷。”   李慕禅嘻嘻笑道:“是师父自己赢的?”   顾横笛白他一眼,嗔道:“臭小子,你想到哪里去了,当然是我自己赢的,男人都靠不住!”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的笑笑。   顾横笛道:“你心上人是哪个?狂风峡的古采英,何丽珠,你喜欢哪一个?”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弄错了。”   “唔,不是她们,难道是宋家的小姐?”顾横笛抿嘴笑道。   李慕禅大方的承认,顾横笛笑道:“好啊,那这次大比就是机会,越早服用越妙,再过九个月就是大比,你要好好练功了。”   “是。”李慕禅点头。   顾横笛笑道:“你剑法的根基很好,只要把驭剑经练好了,差不多能拿到还春丹。”   李慕禅点点头:“是。”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的功夫,杨碧落匆匆而来,一脸的恼怒:“师父!”   她小脸红扑扑的,薄怒带嗔,别有一番娇艳妩媚。   “怎么了,小碧落?”顾横笛温声问。   杨碧落恨恨道:“白灵岛的沙师兄来挑战李师弟!”   “这么快?”顾横笛修眉抬了抬,望向李慕禅:“看来无忌的名声传得很快。”   “白灵岛也忒无耻啦!”杨碧落不忿的道:“李师弟才入门多久,他们就等不及来挑战!”   “还不是你们?”顾横笛摇摇头:“一定逮着机会就吹牛!”   “不怨我!”杨碧落忙道:“是胡师弟!”   “好吧,既然来挑战,不能避开。”顾横笛道:“无忌,你去迎战吧,记住,不得下死手,同门切磋点到为止。”   李慕禅点点头,他也有些兴奋,想见识一下云霄宗其余弟子的实力,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层面。   顾横笛道:“让他们到前面练武场吧。”   “好嘞!”杨碧落答应一声,扭头便走。   ……   大厅前的练武场上有三十几个人,李慕禅看到十来个生面孔,想必就是白灵岛的弟子。   李慕禅随着顾横笛慢慢往这边走,一路上听顾横笛解说,知道白灵岛就是在横波岛的对面,驾小舟不过半天功夫。   白灵岛的弟子与横波岛的弟子总有几分敌对,因为岛上的两个人,顾横笛与白灵岛的许华关系奇妙。   据说当初许华追求顾横笛,顾横笛却不理会,反而钟情于另一人,可惜那人却英年早逝,走火入魔而亡。   许华对顾横笛既爱且恨,时时针对,门下弟子也以师父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太和睦。   云霄宗的弟子们每年轮转一次,像顾诚与杨碧落他们,今年是横波岛的弟子,明年就会是白灵岛的弟子了。   但到了哪一个岛,就维护本岛利益,这是无形的规矩,到时候顾诚虽是顾横笛的侄子,也要跟横波岛做对的,顾横笛也没法怪他。   轮转过十八年后,弟子们去留自定,留在哪一个岛随意挑选,多数人会回归先一座岛,回到启蒙恩师旁。   也有的弟子选了别的岛,是因为此岛的师父对他格外的好,或者格外的投缘,需要各自师父争取。   所以每个岛的师父授徒时,不但不会藏私,反而会尽量的指点,否则被别岛比下去,实在没脸皮。   看到李慕禅与顾横笛过来,众人让出一条路,他们进了当中,却见一个英俊青年按剑傲然而立,双眼如寒星般熠熠生辉,显然修为登堂入室了。   他身后跟着四个青年,三男一女,也神情肃然,俱是相貌不俗,气质不凡。   看到顾横笛,他们纷纷行礼:“见过顾师伯。”   顾横笛摆摆手:“免了,我做仲裁,你们比吧,云生,是你要挑战无忌吧?”   “是,顾师伯。”当头的英俊青年彬彬有礼的道。   “唔,那就看你们的本事吧。”顾横笛点点头,扭头道:“无忌,这是沙云生。”   “见过沙师兄。”李慕禅抱拳。   沙云生抱拳回礼,沉声道:“李师弟大名如雷贯耳,不必客气。”   李慕禅笑笑:“沙师兄是要指教我剑法吧?”   “不错。”沙云生沉声点头,哼道:“听闻李师弟练成了还玉经,真是可喜可贺,在下特来见识一二。”   “请沙师兄指教!”李慕禅缓缓拔剑出鞘,饮血剑看不出异样来,雪洁明亮,与一般的宝剑没有不同,很容易被人忽略。   沙云生沉声道:“请!”   他腰间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到了李慕禅胸前,李慕禅身形不动,剑光一闪,“叮……”一声脆响,两人剑尖相交,溅出一道寒星。   “咦?”众人讶然,面面相觑。   李慕禅的剑尖已经搭上了沙云生的喉咙,他们竟没有看清李慕禅是如何做到的,好像仅是这么一伸手,剑已经搭上去。   沙云生的动作顿时停滞,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喉咙上透来森森寒气。   李慕禅微笑收剑:“沙师兄,承让了。”   “你……?”沙云生摸摸自己喉咙,又看看李慕禅,觉得不甘心,自己败得太莫名其妙了。   李慕禅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沙师兄可以再来一次。”   沙云生转头看顾横笛,顾横笛微笑道:“刚才的不算,那就重来一次好了。”   沙云生只觉脸皮发热,一定是红了,但实在不甘心,竟没能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弄清了觉也睡不好,况且他还没使出全力呢。   “那好,我就厚一次脸皮,看剑!”他话音乍落,剑已经刺出,快如闪电,周身修为集于此剑。   “咦?”众人再次惊呼。   李慕禅的剑尖后发先至,已经到了沙云生的喉咙前,沙云生的剑也到李慕禅胸口前,却差了半尺。   但在外人看来,李慕禅的剑慢吞吞的,轻松之极,而沙云生的剑快如电光,竟然输给了李慕禅,委实莫名其妙。   “沙师兄,承让。”李慕禅微笑收剑。   沙云生怔然而立,良久不许,体会着刚才那一刻的感觉,想找到李慕禅剑法的奥妙。   李慕禅收剑归鞘,退后两步,转向顾横笛。   顾横笛摇摇头:“可还有挑战的?”   “我来!”沙云生后面的一个青年踏步出来,沉声道:“李师弟好剑法,在下杨清源领教!”   李慕禅抱拳:“见过杨师兄,请——!”   杨清源点头拔剑,两人距离两丈远,他拔剑出鞘,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流光射向李慕禅。   这一剑精气神完足,显然施展提驭剑经上的一招绝学,威力极大。   李慕禅轻轻拔剑,往前一刺,流光顿时戛然而止,现出杨清源僵硬呆立的身形,他喉咙前抵着剑尖。   李慕禅缓缓收剑,微笑退后:“杨师兄,承让。”   “好剑法!”杨清源抱拳,还剑归鞘回到沙云生身后,仍沉浸于刚才那一剑中。   李慕禅转身其余几人,又站出一人,却是那唯一的少女,容貌姣好,虽不算绝顶美人,但气质清新赏心悦目。   第98章 投桃   李慕禅定神望向少女,她清清冷冷的,倒有几分顾横笛的气质,抱拳道:“胡晓悠!”   “见过胡师姐。”李慕禅抱拳。   胡晓悠道:“看剑!”   她剑光一闪,划出一道剑花飘向李慕禅,在半途剑花一幻,由一朵变成两朵,再变成三朵,四朵……,最终一团鲜花笼罩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一闪,穿过了鲜花丛,落在胡晓悠喉咙前,一朵朵剑花顿时消散,她动作停滞。   看起来他的剑不快,似是从容搭上来,她奇快无比的剑光却不及,来不及递到李慕禅跟前了。   李慕禅收剑归鞘,抱拳道:“承让。”   胡晓悠收回剑,盯着李慕禅半晌,慢慢归入鞘中,退后到了沙云生身后,最后一个青年也站了出来。   周围人们没有叫不平,这有车轮战之嫌,但场中的情形,车轮战实在算不上,反倒像是排着队被李慕禅打败。   他们能感觉到沙云生几人郁闷与无奈,还有几分不甘与不平,他们也看得莫名其妙,为何李师弟轻轻松松的一剑,就破去了他们万千精妙的剑法,再精妙的剑法也没有用武之地。   最后青年沉声道:“不必通名了,接剑!”   他腰间长剑出鞘,化为一道滔滔的剑光,形成一道瀑布,席卷向李慕禅,绵绵密密,乃是了正宗的防御剑式。   李慕禅微笑着出剑,剑光一闪,穿过了绵密的剑光点在青年喉咙前,然后收剑归鞘,抱拳道:“承让。”   青年还剑归鞘,摇着头回到了沙云生身后。   沙云生一直紧盯着李慕禅的剑,清晰看到他的剑式,实在平平无奇,最简单不过的一刺,偏偏有如此威力。   李慕禅刺出的这几剑,好像一模一样,从从容容,潇潇洒洒,好像随意的刺一下,却直接落在对手喉咙上,轻而易举。   沙云生隐隐看出了奥妙,奥妙不在他的剑法上,而是出剑的时机上加上出剑的速度上。   李无忌的剑看着慢,其实极快,好像走一条独特的线路,抄了捷径一样,看着速度慢,却能更快达到目的。   而且他似乎看破了剑法的破绽,一剑刺出,直接击在破绽处,如骨缝相接处,轻松自如。   沙云生心下震惊,他们的剑法在白灵岛已经是数一数二,精妙绝伦,将白灵岛的剑法尽学,却挡不住李无忌一剑。   顾横笛温声道:“云生,晓悠,胜不骄败不馁,无忌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如明雪一样,不必太过在意。”   “是,顾师伯。”众人应道。   既是输了,他们自然没脸再呆下去,抱拳告辞,十几个人跟着一块离开,练武场上顿时清静了不少。   ……   他们走了之后,众弟子们没有散去,个个都盯着李慕禅瞧,满脸的好奇之色,杨碧落忍不住问道:“李师弟,你用的是什么剑法?”   众人眼睛一亮,杨碧落问出他们所想。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杨师姐,我这不算什么剑法,只不过基本的剑诀罢了。”   “基本剑诀?”杨碧落歪头想了想,白他一眼嗔道:“骗人!基本的剑诀哪有这么大的威力!”   李慕禅笑道:“看准时机就成。”   “怎么看准时机?”杨碧落问。   李慕禅摇摇头道:“这没法说清的,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觉,好像能够看透对手剑法中的弱点,然后刺向那弱点就是。”   “说了等于没说!”杨碧落嗔道。   李慕禅一摊手,无奈的道:“这本就是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东西,很难说得清的。”   “好罢,咱们比一场!”杨碧落哼道,说罢不等李慕禅回答,剑光一闪已经刺出,速度奇快。   李慕禅随手一刺,后发先至,剑尖已经停在杨碧落喉咙前,杨碧落却不依不饶,知道李慕禅不会真刺,耍赖般接着出剑。   李慕禅无奈收剑,轻轻一点,“叮……”一声清鸣声袅枭不绝,杨碧落的长剑在空中翻滚飞腾。   李慕禅这一剑刺在她剑身,恰是最不受力的一处,没用太大的力道,杨碧落只觉手上一酥,顿时身子僵了一下,长剑脱手。   李慕禅剑尖又一挑,长剑划为一道电光,射至杨碧落腰间,恰好归入剑鞘中,动作潇洒而精准,却把杨碧落吓了一跳。   要是有个闪失,差一点儿,这一剑可就扎在自己腰上了,不过还好她有罡气护体,倒也不怕真扎上来。   看到李慕禅如此精准的控制,众人暗自摇头,虽然修炼了驭剑经,仍达不到这般境地。   “李师弟,看剑!”顾诚拔剑刺来。   李慕禅轻轻一点,“叮”一声脆响,剑尖点中顾诚的剑身,跟着长剑脱出他的手,在空中翻滚着。   李慕禅这一手神乎其神,显然并非因为他的内力深厚,力气大,而是这一剑刺的位置有玄妙。   “真是好剑法!”顾诚伸左手接住了长剑,归入鞘中之后摇头叹息,感慨万千,比起当初的剑法,李师弟的剑法越发犀利了,看似朴实,却能一招制敌。   李慕禅笑道:“顾师兄,我的剑法有进步吧?”   “佩服!”顾诚赞叹道。   李慕禅笑望着众人:“诸位师兄,大伙一块上吧!”   “好小子,好大的口气!”众人吆喝起来,顾横笛抿嘴微笑:“你们一块上,看能不能打倒他。”   “既然师父发话,咱们自然遵从,大伙上吧!”有人大声吆喝道。   众人顿时拔剑,列成一圈,把李慕禅绕在当中,他们一帮人一块上,若打不倒李慕禅,实在没脸见人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持剑站在中央,任由他们平伸长剑,脚下踏着步法运转开来,他们脚下越走越急,速度越来越快,平伸的长剑形成一条光环。   李慕禅静静不动,好像等他们先发动,他们越走越快,最终幻为一团影子,几乎看不清身形。   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顾诚身前,脚下疾走,与他们速度相当,似乎与顾诚并肩而行,剑光一闪,顾诚的剑再次脱手。   李慕禅随后又一点,又一柄剑飞出去,他脚下疾走,与众人速度一致,一下打乱了众人的布置。   他们施展的乃是一套剑阵,一旦发动,阵中之人会被数十柄剑攻击,根本无瑕分身,只能把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条路。   李慕禅偏偏在他们剑阵将要发动之际忽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出手的机会恰到好处,剑阵既不能改变,又不能停止,只能发动,趁着这发动的机会,李慕禅已经挑飞了四柄剑,密密的剑阵一下错乱。   李慕禅长笑一声,剑光一闪一闪,每一闪过后总有一柄剑被挑飞,转眼功夫二十几柄长剑落到了顾横笛身前。   顾横笛摇摇头,他们剑法确实相差甚远,不堪一击,就像三岁小孩与大人的区别,实在惊人。   他看得出来,李慕禅如今的剑法与当初比,是有了质的改变,把从依靠剑式的精妙改为依靠眼力的敏锐。   他似乎一眼能看破所有剑法的破绽,一击凑功,不必第二剑,既因为他目光敏锐,也因他出剑奇快。   看着慢悠悠的,其实速度极快,只是超出人们视野之外罢了。   李慕禅飘身后退,回到顾横笛身边,抱拳笑道:“诸位师兄师姐,得罪了。”   莫天海摇头叹息,苦笑道:“好小子,真是厉害,我上次败得一点也不冤!”   “呵呵,咱们横波岛也要出一位天才,能与冯师妹抗衡喽!”席友松笑起来,神情欢慰。   他们着实被冯明雪压得太惨,几乎抬不起头来,看着那些师妹师姐们趾高气昂的模样,他们憋闷非常。   自己一个人被新进的师弟击败,他可能还抹不下脸来,这么多人都被击败了,倒无所谓丢不丢脸,反而生出敬佩。   顾横笛道:“你们呀,太不长进了!”   “师父,李师弟这剑法是怎么练的?”席友松问。   顾横笛摇头:“无忌练的不是云霄宗的剑法,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还玉经,你们好好练还玉经,不要一味想着剑法。”   “是。”众人纷纷应道。   顾横笛一直在给众人灌输这个原则,最重要的是还玉经,比起剑法来,还玉经更加关键。   他们不是不重视,听进去了,但还玉经修炼太过艰难,每练一次都是死去活来,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他们自然不想多练,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顾横笛也知道这个,无奈摆摆手:“行啦,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各忙各的去吧,无忌你随我来。”   李慕禅随着她回到后花园,来到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坐下,顾横笛摇头笑道:“我也没想到,无忌你的剑法精进到这般田地。”   李慕禅挠挠后脑勺,露出憨笑:“师父,我也没想到。”   他确实觉得奇妙,知道顾横笛所说不假,归根到底是还玉经之妙,神识凝成之后,世界也随之变化,前所未有的丰富与美丽。   他目光变得超乎寻常的锐利,思维如电,招数一在他跟前施展,他一眼便能看到破绽,破空剑意之下,饮血剑能直接破开虚空抵达,几乎没有阻碍,自然一剑凑功。   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他也心惊,欣喜之余,决定不必隐蔽,这里既然有大宗师,什么样的高手没见着,不会大惊小怪。   顾横笛轻轻点头:“还玉经神妙可见一般。”   她神情有几分惆怅,摇摇头,还玉经虽妙,她却练不到顶,实在可惜,又有几分不甘心。   李慕禅见状,沉吟一下,慢慢道:“师父,我从小修炼禅定功夫,所以定力还好,能够练成还玉经。”   “嗯,我知道了。”顾横笛轻轻点头,叹道:“佛家修持精严,难得你能坚持下来,你能练成还玉经不是侥幸。”   还玉经绝不可能凭着侥幸练成,是实实在在的心证功夫,想必是修炼禅定练心,但禅定绝不是最主要的,根本还是自己的精神。   云霄宗的弟子有很多修炼过禅定功夫的,因为知道云霄宗闯关考验的就是心境,但真正能闯关成功的很少,成功后修炼还玉经,能练成的都没有,所以禅定功夫不是关键。   李慕禅沉吟道:“还玉经的关键是破除幻相。”   “嗯,你想说什么?”顾横笛望向他。   李慕禅慢慢道:“弟子在想,能不能用佛家真言来破去幻相。”   顾横笛一怔,陷入思索中,慢慢抬头凝视他:“无忌,你是想说,我在修炼时,你能帮我破去幻相?”   李慕禅道:“我想试一试看。”   “这个嘛……”顾横笛沉吟一会儿,缓缓道:“也好,这个想法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还玉经关系重大,稍有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响起一片惊雷。   李慕禅笑道:“这是自然。”   “好吧,这回改由你替我护法。”顾横笛起身往小亭外走:“试试去。”   她对还玉经最为渴望,不练成还玉经,大宗师无望,还玉经还有诸般妙处,最厉害的便是青春永驻,身体不会再衰老,纵使不能长生不死,活上几百岁没有问题。   两人出了小亭来到李慕禅先前练功的温泉处,泉水清澈,游鱼悠然自在,对他们的靠近毫不理会。   水面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如轻烟般舒卷移动。   顾横笛解下腰间宝剑,缓缓走进了泉水中,走到中央停住,泉水淹没到她腰际,她一坐下,顿时直接沉没进泉中。   李慕禅肃然坐到旁边,双手结印,开始诵读无量光明心经,字字如珠,被他刻意收拢住,完全钻进泉里。   无量光明经的加持之下,顾横笛一动不动,没有出现幻相,李慕禅露出一丝笑意,接着诵经,一直不停。   约有一刻钟时间,李慕禅忽然动起来,双手结印,按到了泉水上,嘴里发出一声断喝:“哞!”   泉水顿时震荡起来,“哗”一声响,顾横笛站了起来,雪白罗衫完全贴在身上,饱满的曲线映入李慕禅跟中。   他微阖眼帘,双手结印再次发出一声断喝:“嗡!”   他跟着又一连发出数道真言,然后慢慢睁开眼,顾横笛已经站在泉边,衣衫干燥,恢复原状。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的想法不对。”   “不。”顾横笛摇头,眸子里流光溢彩,缓缓道:“我已经突破了第七层,进入第八层了!”   “恭喜师父了。”李慕禅露出笑容。   顾横笛叹息道:“没想到你诵的佛经有如此妙用。”   李慕禅道:“可惜被泉水挡住,必须在泉水里修炼?”   他估计最后没了效果,是因为泉水挡住,虽说依他的功力,能够破开泉水阻拦传到顾横笛耳朵里,效果却大打折扣。   “不错。”顾横笛点头。   李慕禅沉吟不语,忽然道:“师父,我传你无量光明心经吧,不过……”   “不过什么?”顾横笛问。   李慕禅有些迟疑,他传无量光明经,都是传给自己的女人,顾横笛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生出歪心思的。   李慕禅道:“一旦传给师父无量光明心经,便能直接在师父脑海里说话,不必发出声音来。”   “还有这般妙用?”顾横笛笑起来,道:“无异于传音入密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   “好吧,传给我吧。”顾横笛道。   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一直横亘在眼前,如天堑般的第七层突破了,进入第八层,这一会的修炼抵得上十年苦功。   李慕禅伸出手,右手食指点中顾横笛眉心,无量光明经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不自觉的默诵一遍,心中宁静如水。   李慕禅道:“师父先练好无量光明心经,再练还玉经,看看如何。”   顾横笛点头,嘴里喃喃自语,诵读无量光明心经,诵了两遍之后,再次沉入温泉中。   这一次李慕禅是直接在她脑海里诵经,顾横笛一动不动,这一坐便是一天时间。   夕阳挂在西边,晚霞灿烂,李慕禅坐在温泉旁,脑海里默诵无量光明经,身上如披了一层霞衣,晚霞照在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如抹一层胭脂。   “哗”顾横笛从泉水里钻出来,轻轻一抖,水珠尽去,雪白罗衫恢复干燥。   李慕禅停下无量光明心经:“师父?”   顾横笛露出灿烂的笑容:“第九层!”   李慕禅大喜过望:“恭喜师父!”   “可惜后面就没用了。”顾横笛笑吟吟的摇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慢慢点头,无量光明心经能增强定力,神志清明,但毕竟是外力所致,而还玉经的心魔源自于内。   当打瞌睡时掐扎自己能提神,但太困了,即使再怎么掐也没用,还会睡过去,外力很难真正战胜内力。   还玉经越练到后面,心魔威力越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幻相越发真实,甚至可以掩掉真实,很难真正分得清。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还有一门佛家秘术,日后试试看效果。”   “你懂得还挺多!”顾横笛嫣然笑道。   虽说无量光明心经再没用,但能在一天之间突破第七层,第八层,进入第九层,这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投挑以报李,这是李慕禅的原则,既然她赤心对礼,李慕禅也会不遗余力的回报,况且,他还想找到一条路,以便日后帮宋淑华入云霄宗。   第99章 逍遥   凭宋淑华的资质,绝练不成还玉经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冯明雪的资质。   宋淑华资质上乘,却也仅是上乘,算不得天才绝艳,想要进入云霄宗,只有走自己的路子,先入外宗,再进内宗。   只要她能在大比中胜得旁人,就能进入内宗,云霄宗的弟子个个都是天才惊人之辈,单论资质远胜自己,可惜没有自己的机缘。   在自己的帮助下,李慕禅相信宋淑华也能进入内宗,鲤鱼跳龙门,改变生活的层次。   宋淑华只有一年的时间,最好摸索出一套方法来,她一入门直接施展,最大限度的提升她实力。   “是什么秘术?”顾横笛笑问。   李慕禅道:“无上金刚菩提经,也是静心宁神的,不知有用没。”   “我先试试看。”顾横笛迫不及待的道。   李慕禅二话不说,微阖眼帘,一念之间十几道手印结出,看得顾横笛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李慕禅蓦地一指她,双眼大睁如金刚怒目,眼中电光迸射,同时吐出一道真言,如雷鸣般在她脑海轰响。   轰鸣过后,一道清凉气息萦绕在脑海,神志顿时一清,好像从酣睡中醒来,神清气爽,眼前的世界变得鲜亮几分。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师父感觉如何?”   “不错,我试试看。”顾横笛轻颔首,慢慢沉下温泉里,约有一刻钟时间,她钻出水面,摇头叹了口气:“还是不成。”   李慕禅皱眉,无奈的点点头:“看来外力帮不了忙了。”   顾横笛笑道:“已经很好了,别苦着脸了。”   李慕禅道:“本以为能帮师父的忙。”   顾横笛笑道:“无忌你太贪心了,没有你,我这一辈子只能停滞在第七层,第九层已经是派中顶尖了的。”   李慕禅默默点头,眉头仍紧锁着,显然是不甘心,顾横笛笑着摇摇头,她仍沉浸在兴奋中难以自拔。   还玉经越到后面,相差越大,第七层与第八层差得远,与第九层更是天壤之别,她武功增强了一倍。   这等机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云霄宗中诸人,除了那天才绝艳的冯明雪,没有练到第十层的,更别说十一层十二层了,有数位顶尖高手停在第九层,她如今也跻身顶尖高手之列了,算是八代弟子中第一人。   顾横笛摆摆玉手:“好啦,回去歇着吧,往后的日子你可清闲不了,会不断有人来挑战的,你又不能拒绝。”   李慕禅苦着脸道:“只能应战?”   顾横笛点头:“还不能下杀手,切磋武功是云霄宗弟子必须的,待最后明雪也会挑战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想闭关算啦。”   “先找败了他们再闭关不迟。”顾横笛笑眯眯的道,满是自豪。   虽说李慕禅的剑法不是她传的,还玉经却是,没有还玉经他不会变得如此厉害,几乎无敌于云霄宗。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当真是没有一刻清闲,不时有其余十几个岛上的弟子前来挑战。   李慕禅也不多说,上前一剑便结束切磋,无一人超过一招,一剑克敌无有例外,渐渐李慕禅有了一个名号——李一剑。   不论是高手还是低手,只有一剑,绝无例外,这也造成了所有人都要挑战一番的心思。   若非如此,武功低一些,自知不敌的不会来自取其辱,别人支撑了一百来招,你只坚持了十几招,说出去太丢人。   李慕禅却不同,不管武功怎样,都只能坚持一招,你武功深与浅没有不同,也不会有自取其辱之景。   能有机会亲自见识一下这如彗星般崛起的天才师弟,谁也不想错过,于是所有的人都要跟李慕禅切磋。   李慕禅来者不拒,每人一剑,两百多个弟子,挥出两百来剑,也不算太多,使每个人都领教了他剑法之卓绝。   李慕禅一边与众人切磋,一边修炼驭剑经,他当初修炼过饮血剑所传的心神祭炼之法,驭剑经与此颇有几分相通,再练驭剑经事半功倍,进境极快。   驭剑经是赋予剑精神,与剑合二为一,令其与自己心意相通,这固然与自己的进境有关,也与剑的材质有关。   饮血剑本就是通灵之物,他修炼了驭剑经,心意慢慢相通,先前他有所顾忌,怕被饮血剑的煞气控制,如今练成还玉经,再无此虞,可以放心与饮血剑相合。   饮血剑中蕴着宝藏,是一块一块的片断,是与人拼杀的片断,李慕禅慢慢相融之后,动手的经验越发的丰富,饮血剑历代积累下来的经验一一被他吸收,剑法又在缓缓提升。   开始时,前来挑战的云霄宗弟子武功不算顶尖,虽说放到外面,已经足够惊人,但比起顶尖高手仍差一筹。   到了后来,随着李慕禅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前来挑战的高手越来越强,最终没有一个逃掉,全来挑战李慕禅。   不过所有人无一打得过李慕禅,惹起整个云霄宗的轰动,此乃云霄宗前所未有之事,便是天才惊艳如冯明雪也没有这般夸张。   冯明雪虽练成了还玉经,修为高深,但动手的经验不足,内力虽深却不能尽败诸同门,现在又在闭关苦修驭剑经,不知到了何种地步。   如此一来,李慕禅便成了九代弟子第一人,更惊人的是他现在还仅是外宗弟子,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天傍晚,李慕禅在顾横笛的宅子里,师徒二人在假山的小亭里闲聊,一边赏着如水的月光,一边喝茶口茗,神情闲适。   李慕禅用尽了各种法门,却无法再助顾横笛进一步,停留在第九层不动,不过她仍没放弃,仍在不停的修炼。   李慕禅替她护法,见她深陷幻境中无法自拔,则发出真言,一声断喝将其喊醒,脱离幻境。   还玉经之艰难在于越往后越难,不仅修炼难,护法也难,越往后,幻境越真实,到了第七层,几乎很难分辨清楚真实虚幻,到了第九层,那幻境比真实更真实,反而会认为真实为虚幻,护法很难将其唤醒。   李慕禅用佛家真言,用天龙梵唱之术,能够直接唤醒顾横笛,给了她极大信心,不停的修炼。   随着修炼,不停的陷入幻境,被唤醒,再陷进去,再被唤醒,来来去去,反反复复,不停的锻炼着她的精神,增强其精神,进步虽不大,却没停下步伐。   “今晚的月色真好,到十五了吧?”顾横笛一袭白衣,仰头斜望天空,月如玉轮高悬天际。   “师父,咱们上去看吧。”李慕禅往小亭顶指了指。   “好。”顾横笛点头。   李慕禅拿起茶壶与茶盏,飘身上了小亭上面,顾横笛则抓了两盘点心与瓜果,跟着飘上。   两人坐在小亭屋顶上,顿时眼前一阔,整个夜空浩渺无垠,繁星点点,却尽被一轮皓月掩尽光芒。   顾横笛抿嘴轻笑,指了指明月:“无忌,你现在就是那轮明月,盖尽了大伙的风头。”   李慕禅道:“师父抬举我了,侥幸而已。”   “我没想到你练驭剑经也这么快,果然是天赋出众。”顾横笛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这也是侥幸,他当初从饮血剑得来的秘术是关键,再练驭剑经水到渠成。   饮血剑得来的秘术与驭剑经本质相通,都是御剑之法,不过驭剑经更加细致全面,饮血剑简洁,两者目标也不同,饮血剑的秘术仅是御剑之法,飞剑杀人,驭剑经最终却是剑仙之术,可踏剑而行,到了最后,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可御气为剑,凝气为剑,威力无穷。   顾横笛道:“我估计八代弟子中,能胜过你的也寥寥无几。”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听说咱们云霄宗有大宗师,我能见到吗?”   “海师祖啊……”顾横笛摇摇头:“想见海师祖可不容易,他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在云霄宗吗?”李慕禅眉头一挑。   顾横笛摇头:“海师祖不喜俗务,喜欢云游天下,踏遍河山,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大宗师有预测吉凶的本事,咱们一旦有难,他会提前返回,所以大伙也不担心。”   “这样呀……”李慕禅失望的叹口气。   “无忌,你与明雪按部就班的练下去,早晚必成大宗师,现在欠的就是一点火候,不必急的。”顾横笛道。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看看大宗师到底什么模样。”   “有什么可看的,大宗师甚至比常人还平常,在你面前一站,绝看不出他是练武之人的。”顾横笛摇头笑道。   “这样……”李慕禅眉头一挑。   顾横笛道:“海师祖曾说过,练成还玉经,大宗师可期,云霄宗入门心法是还玉经,最高深的心法也是还玉经,还玉经就是云霄宗的精髓所在。”   李慕禅点点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为大宗师。”   顾横笛笑道:“功到自然成,急不得的,你是练成了还玉经的,这个道理比我明白才是!”   李慕禅轻啜一口茶,轻轻点头,忽然眉头一挑:“师父,有客上门了!”   “嗯——?”顾横笛望来。   李慕禅道:“海上有客来,唔,是二十艘小船,速度好快!”   他如此虚空之眼可看到二十里范围,一群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向横波岛,船呈梭形,无声无息破开海浪。   “看来是逍遥岛的。”顾横笛修长的眉毛微锁:“是梭形的小船吧?”   看李慕禅点头,顾横笛摇摇头:“这帮家伙还真不安份,三更半夜又闹这个,叫醒大伙应战吧。”   李慕禅笑笑:“不必惊扰师兄师姐们了吧。”   “你的阵法?”顾横笛眉毛一挑。   李慕禅笑道:“师父怀里的玉佩可以激发了,启动阵法。”   顾横笛抿嘴笑着掏出玉佩,巴掌大小的玉佩精致玲珑,莹光流转,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顾横笛已经知道激发之心法,双掌合十把玉佩夹住,然后内力灌注,玉佩光芒大放,甚至有炫目之感。   光芒忽然一敛,玉佩黯淡无光,似乎被抽去了里面的清泉。   小诛魔阵发动!   ……   二十二艘梭形小船停在礁石群外,它们速度虽快,却不够灵活,关键是太长,无法在礁石群里穿梭。   每艘小船里钻出一人,身着宝蓝长衫,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从小船员里出来后,他们一句话不说,飘身踏上礁石,落到沙滩上,无声无息的靠近了树林,钻了进去。   “叮叮叮叮……”一声声清鸣声从树林里传来。   李慕禅与顾横笛坐在小亭上,可以俯瞰整个小岛,顾横笛看到了他们的举动,摇头无奈的叹口气。   横波岛确实安逸太久了,安排的值守人员根本没发出讯号来,逍遥岛弟子武功没强到这般地步,是值守人员太过大意了。   李慕禅看到她眼中的怒气,也摇摇头,这帮师兄们太过自负了,根本不怕外人来侵。   顾横笛忽然露出笑容,摇头道:“这小诛魔阵还真是厉害!”   她看到有数人自相残杀起来,还好他们察觉到了不妙,不对劲,他们武功同源,一动手就能感觉出来。   可偏偏直觉警告自己危险,需要全力心赴,到处都是杀气凛凛,随时有性命之忧。   刚开始入阵,他们还能克制得住,知道陷入了阵法里,逍遥岛上有大阵,也有几个人修炼阵法,知道一旦陷进阵里,最好的方式是不动,一旦动起手来,往往伤着自己,或者伤着同伴,绝伤不到阵法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侵蚀着他们,他们心烦意乱,怒火涌动,杀气沸腾。   他们努力的压制,却效果不强,越是压抑越是厉害,到了后来,他们几乎丧失了理智,恨不得杀尽所有的一切。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他们再次打了起来,李慕禅道:“师父,要死要活?”   “不要闹出人命来。”顾横笛忙道。   逍遥岛还是惹不起的,有一个大宗师坐镇,万一真惹恼了,大宗师一怒之下出手,纵使海师祖回来也晚了。   李慕禅道:“那师父撤了阵吧。”   “好。”顾横笛忙双手合十夹住玉佩,玉佩中再次莹光流转,就像重新注入了清泉。   阵法一撤,清鸣声戛然而止,他们一下恢复了清醒。   顾横笛沉声道:“逍遥岛的诸位,请回吧!”   清鸣声早就惊醒了横波岛上诸位弟子,他们已经站在逍遥岛众人不远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感叹着阵法之妙。   阵法一撤,逍遥岛的众人一下看到云霄宗诸人,顿时恼羞成怒。   莫天海冷笑一声:“真是有趣!”   “姓莫的,你找死!”对面一个黑脸青年断喝,剑尖一指:“是男人的凭真本事来,别来这一套!”   莫天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夜空。   “你笑什么!”黑脸青年阴沉着脸,冷笑道:“脑子出问题了吧?”   莫天海大笑:“这一套不是你们逍遥岛最喜欢干的么,怎么到了咱们这里,你们如此气愤,真是笑骂,你们逍遥岛没有阵法,早被咱们踏平了!”   “好大的口气!”黑脸青年斜睨着他,不屑道:“就凭你们云霄宗,踏平咱们逍遥岛?哈哈,真是好笑!”   莫天海大笑道:“姓金的,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好啊,那就动手!”黑脸青年一摆手,顿时二十几个青年扑了过来,丝毫不惧横波岛的二十来人。   “叮叮叮叮……”顿时清鸣声不绝于耳,众人在树林里混战起来。   顾横笛蹙眉不悦,李慕禅低声道:“师父,我去吧。”   “你别去,让他们自己来。”顾横笛摇头,叹了口气:“他们对逍遥岛越来越无可奈何了。”   李慕禅道:“逍遥岛也是练的剑法?”   顾横笛抬头瞧他一眼,沉吟一下,叹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逍遥岛与咱们是一脉的,原本都是云霄宗弟子。”   “嗯——?”李慕禅讶然,这确实是秘辛。   顾横笛道:“这是前几代的恩怨了,纠缠不休,没完没了,但又无可奈何,逍遥岛的武学不比咱们差。”   李慕禅摇摇头,这确实难办,本是同根生,无法下狠手,看样子会一代一代的纠缠下去。   顾横笛扭头望向他:“无忌,想压制他们全靠你了,只要你与明雪成为大宗师,逍遥岛就会老实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对付逍遥岛只能压制,不能斩草除根,而且他们都有默契,绝不会危及性命,这是对两派弟子的铁律。   但这么下去也很危险,万一真有弟子失手,伤及性命了,那数代堆积的恩怨一下会爆发出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顾横笛一直盯着远处的树林,修眉越蹙越紧,逍遥岛的弟子们虽被困了一会儿,消耗了精气神,却仍占了上风,横波岛上的弟子们步步后退,情形堪忧,再这么下去,溃败是早晚的事,技不如人徒呼奈何。   李慕禅皱眉沉吟,看逍遥岛弟子们的精气神饱满,修为也强过横波岛上的众人,而他们年纪相当,不该全占上风才是,这其中定有奥妙,同样的心法,他们的修炼方式一定更高明。   第100章 玄女   李慕禅望向顾横笛:“师父……?”   如水月光落在她身上,白玉似的脸庞一片沉肃,一阵风吹得衣袂猎猎飘动,她明眸闪动凝视远处树林,一言不发。   李慕禅道:“还是我去吧,师父?”   “唉……”顾横笛悠悠叹息一声,摇摇头:“真是不长进呐!”   李慕禅道:“不怨师兄师姐们。”   要是几个人落在下风,可能是偷懒了,或者悟性不如人,所有人都处于下风,那绝不是偷懒问题了。   顾横笛扭头看一眼李慕禅,眼波闪动:“不怨他们?”   李慕禅道:“逍遥岛的武学比咱们更胜一筹。”   他目光锐利,能看得出来逍遥岛的剑法更高明,虽然根源相同,风格相似,但逍遥岛的剑法更简练更犀利。   “嗯,你也看出来了。”顾横笛轻颔首:“看来楚前辈下了狠心了,可惜海师祖他……”   她说着话摇摇头,能将逍遥岛武学改进的,只有身为大宗师的楚前辈,旁人可没这本事,而海师祖却无心于提升云霄宗的实力,满天下的游玩,云霄宗看来有难了。   李慕禅笑道:“剑法高明于否,关键还是施展之人。”   “唉……”顾横笛摇摇头。   李慕禅一直盯着下面的树林,盯着那黑脸青年的剑法,这一会儿功夫,他的剑招竟然不重样,这套剑法之繁复也当真惊人。   “无忌,你能破去他们的剑法吧?”顾横笛问。   李慕禅点头:“是,这套剑法虽妙,破绽也不少,再精妙的招式也要人施展。”   “还是要你出马了。”顾横笛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去了!”   他把茶盏递给顾横笛,接着起身,仰天长啸一声,身形闪了几下,出现在树林里。   清啸声一响,横波岛的诸弟子们精神一振,知道是李慕禅来了,他们对李慕禅的剑术信心十足。   李慕禅道:“莫师兄,席师兄,顾师兄,你们暂且歇息,师弟我代劳就是!”   “李师弟,你来得正好!”莫天海大笑,欢快道:“姓金的,看你还能蹦跶多久,不奉陪喽!”   他猛的退后两丈,黑脸青年正要追赶,眼前一闪,李慕禅出现,挺剑一刺,淡淡道:“看剑!”   黑脸青年顿时大惊,剑光漫天的撒开,想要挡住李慕禅这一剑,却无能为力,李慕禅的剑刺破了剑光,直接停在黑脸青年喉咙前三寸处。   “承让!”李慕禅撤剑,淡淡一笑,身形闪了一下到了另一逍遥岛弟子前,一剑刺出,毫无阻碍的来到那人喉咙前停住。   待那人僵住,李慕禅点头收剑,然后到了另一人身前,递剑一刺,再次逼其停住。   他一闪一烁中,总是一剑刺中破绽,剑尖逼到喉咙前,无一失手,二十几个人转眼都被他刺了一剑。   李慕禅摇摇头,清啸一声,身形闪了闪消失在树林里。   树林里安静下来,黑脸青年脸色阴沉着,月光如水照在树林里,他们内力高深能虚室生明,周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但刚才的一切却让他们迷惑,怀疑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还在阵法里,委实令人无法接受。   “呵呵……,姓金的,知道厉害了吧?”莫天海大笑,得意洋洋。   黑脸青年冷笑道:“你要有这本事,再得意不迟!”   “我是不成,但你们逍遥派有如此人物?”莫天海得意洋洋。   黑脸青年冷冷哼道:“他是什么人?”   莫天海得意的大声喝道:“咱们的小师弟,李无忌!”   “李无忌……”黑脸青年沉吟,其余二十几个逍遥岛弟子皆沉吟,将这个名字烙印入脑海。   刚才的一幕如梦如幻,他们却永远忘不掉。   莫天海摆摆手:“行啦,姓金的,有李师弟在,你们来了也是自取其辱,还是老实点吧!”   黑脸青年冷冷道:“李无忌,好,咱们记住了,后会有期!”   “等你们练好了剑法再来不迟!”莫天海嘿嘿笑,摇头道:“不过凭你们的本事,永远甭想打得过李师弟!”   “等着瞧!”黑脸青年冷笑,扭身便走,其余二十几个悄然退去,转眼功夫树林里恢复安静。   横波岛的诸人都兴奋莫名,受够了逍遥岛的鸟气,这回见到逍遥岛的人垂头丧气,他们说不出的解气。   “呵呵,李师弟的剑法没的说!”   “看他们还敢再来!”   “我看这回咱们十八岛都要安宁了,打不过李师弟,他们没胆过来的。”   “但愿如此吧,逍遥岛这帮家伙太可恶了,也该他们吃点苦头了!”   他们议论纷纷,李慕禅已经回到顾横笛跟前,笑道:“师父,幸不辱命!”   “嗯。”顾横笛并未露出喜悦神情,李慕禅这般厉害不是自己的功劳,而自己所传授的弟子却不成,不是逍遥岛的对手,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李慕禅道:“师父,我记住了他们一些招式,等日后我跟师父师姐们拆解一二吧。”   “全都记住了?”顾横笛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十之八九。”   顾横笛露出笑容:“逍遥岛与咱们的心法同源,招式只要记住了,差不多能得其八九分精华。”   李慕禅道:“逍遥岛的剑法确实更胜一筹。”   顾横笛摇头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何总来骚扰咱们,原来是为了偷艺。”   李慕禅道:“偷艺?”   顾横笛点点头:“嗯,云霄宗的武功五花八门,需有选择的修炼,当初逍遥岛的岛主所学有限,一个人的资质再好,也不可能穷尽云霄宗所有武学。”   李慕禅道:“他想创出新的武学,或者研究武学,需要云霄宗的其余武学为参考,所以派弟子们常来偷艺?”   “我估计是如此!”顾横笛点头。   李慕禅叹道:“真是用心良苦!”   顾横笛摇摇头,感慨万千:“真是一群可怕的人,咱们云霄宗何时有这份心思,那真能天下无敌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云霄宗现在不是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顾横笛摇摇头,叹道:“差得远呐,若真的天下无敌,也不必在岛上生活,也不必故布疑阵了。”   “还有更强的门派?”李慕禅疑惑,摇头道:“云霄宗乃天下第一剑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顾横笛摇摇头:“这只是外人所知,其实云霄宗有一个生死大敌,所有人都不知道。”   李慕禅顿时感兴趣,忙道:“生死大敌?”   顾横笛道:“东凉州,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   顾横笛道:“除了咱们没人知道,他们遁世不出,每代只有一个弟子出山,隐藏身份行走天下。”   李慕禅皱眉道:“既然遁世不出,怎能与咱们是生死大仇?”   “九天玄女宗的心法是咱们的克星。”顾横笛道。   李慕禅仍锁着眉头:“克星?”   顾横笛点点头,叹道:“九天玄女宗的心法奇异,与咱们还玉经相似,他们尤其擅长迷魂之法,能改变别人的记忆,即使出现,事后也不会记得,所以天下间除了咱们,竟没人知道她们。”   “如此厉害?”李慕禅赞叹。   顾横笛道:“不过,还玉经能克制她们的迷神决。”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沉吟片刻,笑道:“看来还玉经与迷神诀就像水与火,两者相克,谁能克得了谁,就看各自的修为了,对吧?”   “不错。”顾横笛点点头,道:“你与明雪练成了还玉经,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将来遇上九天玄女宗的人也能全身而退。”   李慕禅笑道:“咱们与他们有什么生死大仇?”   “每一代的传人,两派都是你死我亡,还玉经与迷神诀一旦对上,绝无共存的可能,就像水与火,不是火烤干了水就是水熄灭了火。”顾横笛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   顾横笛道:“无忌,每一个九天玄女宗的弟子都貌若天仙,但由不得你怜香惜玉,她们是绝不会留情的。”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我明白了。”   顾横笛道:“好好练功吧,进了云霄宗比起一般的门派还危险,云霄宗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危机四伏,其余门派都恨不得把咱们除了。”   李慕禅道:“树大招风,人性使然。”   “你明白这个就好。”顾横笛微笑点头道:“你的驭剑经练得如何?”   李慕禅摇摇头:“停在第三层了。”   “这么快练成三层,委实不错。”顾横笛微笑,叹道:“不过后面的练起来越发艰难,不能急,明雪也不知道练到第几层了。”   “冯师姐何时出关?”李慕禅问。   顾横笛笑道:“不会很久,听到你的消息,想必要出关找你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想早早见到冯师姐。”   “她可是个大美人儿!”顾横笛笑道。   李慕禅道:“比师父你还美么?”   顾横笛瞪他一眼,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是咱们云霄宗第一美人儿吧?”   “胡说什么!”顾横笛嗔道,没好气的道:“跟师父没大没小的!”   李慕禅不敢再开玩笑,顾横笛性子方正,容不得这个,他笑道:“师父也知道,我来云霄宗前是在狂风峡,杀了不少的沙鬼,所以剑法锤炼出来了,冯师姐一直专注于修炼,动手的经验差了些,所以跟我比剑是吃了大亏。”   顾横笛松了口气,淡淡点头:“嗯,你的剑法是千锤百炼得来,剑法一是需要天赋,二是要经验,她经验差些,却不一定输于你,她的资质与悟性确实是卓然超群。”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等冯师姐来挑战喽。”   顾横笛道:“好好练驭剑经吧,练成了驭剑经,我再传你凌波虚渡之术。”   不等李慕禅发问,顾横笛便道:“是一门轻功,练会此术,你可以独自在海上行走,如履平地。”   李慕禅道:“可能持久?”   顾横笛笑道:“走上一天一夜没有问题。”   李慕禅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顾横笛道:“现在你精力有限,轻功也够用的,还不必学,免得分心,还是先练好驭剑经为妙。”   “……是。”李慕禅蠢蠢欲动。   顾横笛摆摆手:“行啦,你也回去歇着吧,明天不必过来了。”   李慕禅忙道:“不练还玉经了?”   顾横笛道:“再等一等,还玉经修炼急不得。”   李慕禅明白她是不想耽搁自己的时间,点点头,第九层确实不是那么好过的,幻相为实,现实为虚,没有超人的定力与对世间的洞彻认知,很难摆脱幻相的干扰。   顾横笛虽然聪慧,能成为云霄宗的皆是天才,但还玉经直指人心,仅是聪明是没用的,更重要的是思想,越有执著越难练成还玉经,李慕禅能猜得到,冯明雪一定是个淡泊之人,无欲无求。   他随后的日子潜修驭剑经,进境颇缓,练到飞剑的层次之后,再往后走,当真是艰难。   御剑而行有两个条件,首先是御剑的力量足够强大,就是精神要足够强大,再者是身体改变,与剑真正融合,你即是剑,剑即是你,才能真正的御剑而行,缺一不可。   御剑心法倒不难,他很快学会,能够做到身剑合一,但御飞剑的重量却达不成,如今不过驭能驾驭饮血剑,再沉了则无能为力,控制不住,想御剑飞行还差得远,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通过积累,慢慢的提升修为,随着修为增强才有希望。   转眼时间,一个月过去,驭剑经还没什么大的进展。   ……   这天清晨,杨碧落欢快的来到他的小院,一袭淡紫罗衫飘飘,一进门就兴奋的道:“李师弟,快走!”   李慕禅缓缓停手,望过去:“杨师姐,怎么了?”   他练的是大罗天掌,虽说还玉经一练成,所有的内力皆被同化,但丝毫不影响大罗天掌的威力,反而更有提升。   大罗天掌伐毛洗髓有独特之妙,他练着很舒服,清虚身体,与还玉经相合,更是相得益彰。   杨碧落欢快的道:“冯师姐出关啦,要挑战你呢!”   李慕禅道:“杨师姐,你这么高兴,断定冯师姐一定胜得过我?”   “那当然喽,你打不过冯师姐的!”杨碧落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可未必!”   “哼,冯师姐练成了飞剑,你拿什么跟杨师姐斗呀?”杨碧落白他一眼,嗔道:“我看呐,李师弟你干脆乖乖认输算啦,免得到时候丢丑!”   李慕禅笑了笑:“冯师姐练成了飞剑?那倒要领教一二!”   杨碧落说得又快又清楚,如吐玉珠般:“好吧,我可是好心劝过你啦,你不听,到时候丢人可别怨我,也别怨冯师姐!”   李慕禅笑道:“好,到时候落败了,只怨我学艺不精!”   “对嘛,这才对。”杨碧落赞赏的点点头,又摆摆手:“赶紧换衣裳呀!”   李慕禅笑道:“就这身吧,走!”   “那好,赶紧走!”杨碧落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看到李慕禅被冯明雪击败的情形。   两人飘身出了小院,来到顾横笛所在的大宅,练武场上很是热闹,不仅二十几个云霄宗弟子都在,还有别岛弟子。   他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听到冯明雪出关的消息马上赶过来,果然,冯明雪一出关,马上挑战李一剑。   在李慕禅与杨碧落停在大门时,又有数人匆匆而来,飞快钻进了大门,来到练武场上。   李慕禅笑道:“好热闹!”   杨碧落笑眯眯的道:“这可是争夺第一高手的大战,谁不想过来瞧瞧,李师弟,好好加油,说不定能打得过冯师姐呢!”   她这话是一幅同情的口吻说出,纯粹是鼓励。   李慕禅摇头笑笑:“杨师姐,咱们还是进去吧!”   “不急不急!”杨碧落摆摆小手,笑眯眯的道:“等大伙都过来再比不迟,这种大场面可不多见!”   李慕禅叹道:“不必这么热闹了吧,不过是一场比试。”   杨碧落兴奋的道:“除了大比,还没有这么热闹呢!”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只能随他们了,他们说话的功夫,不停有人过来,匆匆进了练武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道:“杨师姐,好了吧?”   两百多个云霄宗弟子们齐聚练武场中,原本空旷冷清的练武场一下变得热闹,李慕禅与杨碧落往里走,众人齐唰唰望来。   杨碧落不太适应,缩了一下脖子,李慕禅神情自若,冲着众人微笑点头,缓缓走过让开的一条小路,来到正中央。   正中央正站着一雪衣女子,约有二十来岁,整个人如一块白玉雕成,姿容秀丽,气质如仙,正淡淡看着这边,李慕禅知道她便是冯明雪了。   “冯师姐,他来啦!”杨碧落欢快的道。   顾横笛站在冯明雪身边,一下黯淡了几分,微笑道:“无忌,这是你冯师姐。”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冯师姐,师姐大名如雷贯耳!”   “李师弟,你好。”冯明雪淡淡点头,清泉般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腰间的饮血剑上。   第101章 追杀   李慕禅能清楚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淡然,一切不荧于心,这不是故作淡然,而是骨子里的淡泊。是经过还玉经考验过的淡漠,并非做作。   想练成还玉经有两条路,一条是唯我,一条是无我,李慕禅走的是第一条路,强横的精神与洞彻一切的目光,看透生死迷雾,如身怀金刚剑,看冯明雪的气质,走的是第二条路,无我无物,一切皆幻,唯有无所执,才能看破幻相,练成还玉经。   李慕禅暗自好奇,不知发生了什么,会使冯明雪有了这般心境,这种心境是看破红尘,脱离五行,没有重大的刺激很难如此。   她目光停在饮血剑片刻,落到李慕禅的脸庞:“李师弟,动手吧。”   李慕禅点头,缓缓拔出饮血剑:“冯师姐,得罪了。”   他剑尖一点,轻飘飘刺出,速度奇快,也使了破空剑意,看着轻缓,剑尖已经到了她喉咙前。   “叮……”一声脆响,冯明雪的剑挡在喉咙前,剑身挡住饮血剑剑尖,发出龙吟般清鸣。   “挡住了!”众人发出嗡嗡声,满脸惊奇与兴奋。   李慕禅动手之际,向来是一剑解决问题,从来不用第二剑,他们一直好奇冯明雪能不能挡住一剑。   至于说两人之间的胜负,几乎没人认为冯明雪能赢,虽然冯明雪修为可能更深几分,李无忌剑法太利,从没见过如此厉害人物,纵使师伯师叔们的剑法也不及。   除非冯明雪练成驭剑经,才有几分胜算。   李慕禅飘身一退,讶然道:“好剑法!”   他的剑看着慢却极快,是破开虚空走捷径,冯明雪仍能挡得住,当真不凡,仅这一下就超越众人。   “彼此!”冯明雪淡淡一句飘在半空时,剑光一闪,宛如一打电光划过,剑尖已经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一点,“叮”两剑尖相撞,李慕禅飘飘后退两步,冯明雪退后四步,细细眉毛蹙起来。   她没想到李慕禅内力如此深厚,竟强她数筹,剑身传来一阵阵哀鸣,能感受到他内力的可怕。   “李师弟小心!”她轻咬牙娇喝一声,长剑脱手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铮……”一道龙吟声响起,李慕禅手上饮血剑忽然颤抖开来,蓦地大放光芒,撞向闪电。   “叮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人们只见两道电光在空中交击,纠缠,仿佛两道银龙,速度奇快,肉眼难以看清。   他们望向冯明雪,露出震惊神情,此时冯明雪微阖眼帘,静然肃立,两手俱捏剑诀,左手剑诀按着眉心,右手剑诀轻动,似乎在遥控化为电光的长剑。   他们难掩震惊,这是飞剑,是驭剑经第三层的飞剑术。   第三层对他们来说是天堑般遥不可及,怕是终生无望,此时亲眼看到冯明雪施展出来,震撼难言。   李慕禅长剑挥舞如电,抵挡着飞剑,一时之间旗鼓相当,飞剑化为电光,矫矫如龙,飞腾变化奇快无比,李慕禅饮血剑迸射电光,速度奇快,如另一条银龙,两龙斗得不亦乐乎。   众人虽看不清,却如痴如醉。   “铮……”一声清鸣声中,饮血剑忽然脱手飞了出去,冲天而起。   李慕禅飘飘后退,抱拳无奈笑道:“冯师姐,我败了!”   “叮!”电光闪过,冯明雪的剑归鞘,她慢慢睁开眼,白玉般额头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淡淡道:“佩服!”   说罢她抱拳冲顾横笛一礼,又冲众人一抱拳,转身飘然而去,杨碧落忙追过去:“冯师姐,等等我!等等我呀!”   众人迟迟未动,仍沉浸在长剑矫矫如银龙的情景中,眼前似乎仍闪现着一道道电光。   这样的剑法,他们自忖一式也接不住。   李慕禅伸手接过落下的饮血剑,归入鞘中,抬头对上了顾横笛笑盈盈的眼波,笑道:“师父,冯师姐名不虚传,胜我一筹!”   顾横笛摆摆手:“一山更有一山高,随我来吧。”   两人轻飘飘到了后花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练武场上“嗡嗡”作响,人们议论纷纷,兴奋莫名。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飞剑之术,当真是大开眼界,今天这一场比试足以令他们回味良久,无法忘怀。   “真没想到!”有人感叹,摇头叹息:“原本以为冯师妹打不过李师弟的,毕竟李师弟的剑法太骇人,没想到……”   “真没想到冯师妹竟能练成飞剑术,好可怕的飞剑术!”   “唉……,这回咱们男人又要忍气吞声了,李师弟也真是,刚能抬头挺胸的,李师弟又败了!”   “李师弟已经够厉害了,飞剑呀,谁能挡得住?也就是李师弟,硬生生挡了近百剑,换了你,一剑也挡不住!”   “这倒不假,不过我看李师弟剑上光明大放,剑也要飞起来的模样,看来也摸到第三层了,很快就能追上冯师妹了!”   “真是大开眼界!飞剑术,据说练到高深境界,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到时候只须坐在岛上,飞剑到逍遥岛,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   “小家伙,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呢!”顾横笛带着李慕禅到了假山上的小亭里地,甫一坐定,顾横笛便笑眯眯的斜他一眼。   李慕禅双掌一按茶壶,汩汩热气冒出,茶香四溢,他执壶斟了两盏,双手奉上,笑眯眯的道:“师父何出此言?”   顾横笛接过雪白茶盏,摇头道:“明雪累成什么样了,你还气定神闲的!大伙都被震住了,反应不过来,明雪是心知肚明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冯师姐是没把胜负放在心上的,这份心性端的是惊人。”   顾横笛轻啜一口茶茗,慢慢道:“明雪性子如水,超凡脱俗,你能示弱也是不易,看来也不在意名声的。”   李慕禅笑道:“虚名不值一提,不过想胜冯师姐也不易。”   冯明雪练成了还玉经,精神坚韧强大,又练成第三层驭剑经,一旦爆发,倾力一击,当真有玉石俱焚的实力。   李慕禅也能驾驭飞剑,真正拼起飞剑来,他精神更强,能胜过冯明雪,但到了这般层次,胜负反而不重要。   到了飞剑的层次,世俗的武者已经不是对手,不管是如何厉害的宗师都挡不住飞剑,练成飞剑可与大宗师一战。   顾横笛赞叹道:“你们两个都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你能让着她最好不过,云霄宗也要靠你们两个支撑了。”   李慕禅笑道:“冯师姐更胜我一筹。”   他这话说得诚恳,并非虚言,自己有如此成就是种种机缘,并非天赋过人,先天禀赋比不了冯明雪。   顾横笛道:“这次之后,估计再没人敢再挑战了,你倒能清净下来了,我传你凌波虚渡吧。”   李慕禅点点头,想必师父也明白,到了驭剑经的三层,需要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顾横笛纤纤葱指点上他眉心,一段口诀传入他脑海,李慕禅试了试,缓缓一步踏出小亭,然后又踏一步缓缓升高,像是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一步一步踏出,一点点升高,到了一人高的空中悬浮不动。   李慕禅满脸的赞叹神色,这轻功心法当真妙不可言,内力沿着奇异的路线流转,身体越来越轻,无形的力量慢慢生出,托起了他,像是站在水里的感觉,身体没了重量。   他站在虚空中,就像站在水里,丝毫不觉得吃力,只需内力沿着奇异路线流转,不需消耗太多,消耗速度远不如内力补充速度。   如此一来,他若仅赶路,几乎不会耗尽内力,如此轻功心法当真是玄妙异常,前所未见。   他又赞叹人体的奇妙,人这具肉身当真是奥妙无穷,只是一条小小的内力路线,就能改变身体的重量,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这具身体似是一个宝藏,蕴着无限的潜力与可能。   “看来你掌握了,不错。”顾横笛抚掌微笑,暗自惊异李慕禅的悟性与资质,凌波虚渡术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   看着只有一条短短的路线,想要走通可不容易,都是一些冷僻的穴道,几乎无人知晓,就像生人难近的偏僻山林,想要开辟一条路可不容易。   李慕禅锻体之术精深,身体经脉俱通,算是占了大便宜,否则需要狠狠下一番苦功才能练成。   李慕禅缓缓落到小亭里,笑道:“师父,这凌波虚渡说着奇妙,但效果嘛……”   他发现这凌波虚渡术虽妙却并非完美,特点明显,强弱也明显,能够浮于空中,脚不沾地,与飞翔无异,但速度实在一般,飘飘悠悠,需要借助风力,真像一片羽毛。   顾横笛笑道:“别贪心不足了,这凌波虚渡术其实是专门为了在海里行走的,万一坐的船翻了,有逃生的机会。”   “原来如此。”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云霄宗位于海岛,这凌波虚渡之术确实有用,对狂风峡的人也有用。   狂风峡的弟子们巡逻,往往被偷袭,是因为沙鬼藏于地下,而沙鬼藏于地下却能发现狂风峡的弟子,自然是从大地感应到的,若他们有了这凌波虚渡之术,脚不沾地,沙鬼也发现不了他们的靠近。   可惜这个念头只能想想,艺不轻传,云霄宗的武功更是如此,狂风峡的诸师兄师姐们是不能学了。   顾横笛微笑道:“无忌,今天的事你做得漂亮。”   李慕禅道:“理当如此,师父,我想回去一趟。”   顾横笛沉吟一下,摇摇头:“我去问问看,照理来说,外宗弟子一年内是不能离岛的。”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能转成内宗弟子吗?”   顾横笛笑了笑,摇头道:“这还真没有先例,要大伙一块商量,再由宗主决定。”   “我还没见过宗主呢。”李慕禅道。   顾横笛笑道:“想见宗主,只有在大比时有机会见一面,内宗弟子也如此,宗主很少理会俗务,多数由各岛主自行裁决。”   “那我的事呢?”李慕禅问。   顾横笛道:“关于宗派规矩的事,宗主不会一人决断,会召集所有岛上八代弟子一块讨论商量。”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发觉了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的差别,这里的宗派往往年代久远,而一派之主的权利也受限制,不像原本世界那般尊贵。   可能这正是这些门派历史悠久的原因所在,一个人再英明,终究还是会犯错,一人智己两人智长。   “好吧,你先回去,我去找宗主。”顾横笛道。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李慕禅如今的地位非同小可,他的事再小,也不是小事,需要好好处理才成。   ……   第二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大罗天掌,顾横笛飘然而至,跟他说了宗主的决定。   即日起,他晋升为内宗弟子,可以出岛探亲,而且可以把亲属接来岛上居住,成为外宗弟子。   他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有个任务,最好他能在离开前做了。   李慕禅忙问什么事,却是一个追杀任务,一伙海盗疯了,竟然杀了白灵岛一个老者。   这死去的老者不会武功,乃云霄宗外宗弟子,李慕禅的任务是将这伙海盗斩草除根,提头来见,以奠那位老者在天之灵。   这个任务是要李慕禅与冯明雪一块执行,最好在一个月之内,这伙海盗已经逃离海上,任务很艰难。   李慕禅自然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竟然敢伤云霄宗的人,这伙海盗确实狂妄之极,不能不杀。   不杀他们不足以显示云霄宗的威严,没了威严就无法震慑住敌人,一旦如此,云霄宗不再安全,毕竟云霄宗的弟子不够多。   顾横笛郑重叮嘱:“无忌,不要小瞧了海盗,他们中隐藏着不少的高手,而且他们个个悍不畏死,跟他们动手绝不能手软,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无辜人的性命。”   “师父,我明白的。”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不出手则已,出手绝不手软的。”   顾横笛微笑点头:“你是杀过沙鬼的,把他们当成沙鬼就是,这帮家伙丧心病狂,不是正常人了。”   李慕禅笑道:“不错!”   顾横笛收敛笑容道:“我倒不太担心你,而是担心明雪。”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顾横笛道:“明雪从前没练过武功,而进入云霄宗后,一直埋头苦修武功,从没与人动过手,更没杀过人。”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忒小瞧冯师姐,她能练成还玉经,岂是执着拘泥之辈,心境通透,杀人很容易的。”   “好吧,可能是我多虑了,这一次追杀之举,其实更关键的是明雪,是为了锻炼她,无忌你嘛,是替她护法的,明白了吧?”顾横笛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看出来了。”   “觉没觉得不忿?”顾横笛如水目光紧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这有什么不忿的,冯师姐经验少,我能帮忙很荣幸。”   顾横笛满意的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明雪武功虽强,经验却差,你就多多照顾。”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怎能不好好巴结一下冯师姐?”   “知道就好!”顾横笛道:“明雪可是众女弟子的主心骨,你得罪了她,可没好日子过!”   李慕禅深有体会,冯明雪是女弟子们的精神领袖,也是她们的底气所在,得罪了冯明雪,自己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二天清晨,他正要起床练功,乍一出来,冯明雪一袭雪白罗衫,正静静站在院中。   李慕禅脚步一顿,冯明雪静静看着他,目光清亮如水。   李慕禅抱拳道:“冯师姐?”   冯明雪轻颔首,淡淡道:“我听师父说了,何时出发?”   李慕禅道:“冯师姐方便的话,现在就走,早一点追到他们最好。”   “嗯,走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回屋换了一身青衫,两人联袂飘出了小院,直接穿过树林来到沙滩,那里已经停着一艘小船。   两人上船,船舱里堆着一堆干粮,蔬菜,牛肉,还有瓜果之类,角落里还有七八坛酒。   李慕禅露出笑容,看来这是顾诚准备的,只有他们知道自己喜酒。   冯明雪打量一眼船舱,没有多说,直接坐在船头,李慕禅则站着,脚下微一用力,小船如箭射出去。   清晨的海面波光粼粼,阳光照在海面上,像碎宝石般熠熠闪光,小船划破这波光粼粼的海面,身后一道水沟慢慢合拢,劲风拂面,冯明雪白衣猎猎,没用罡气护体。   李慕禅回头看,郁郁葱葱的横波岛越来越小,渐渐的化为一个小圆亮,离开他视野之外。   李慕禅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展开了仔细瞧,然后抬头看看太阳,小船调整方向,速度再次加快。   这份地图是顾横笛所赠,乃那伙海盗的老巢,云霄宗早有剿灭之意,一直无瑕理会,现在终于忍无可忍。   云霄宗对周围的控制看似松散,其实严密,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往十八岛,对他们知根知底,一切尽在掌握。   第102章 硬茬   云霄宗内宗弟子人数稀少,不过两百来个,外宗弟子却多,十八岛上几乎全是外宗弟子。   他们有的不会武功,有的仅会三招两式,强身健体而已,但收集情报的本事可是非凡,他想到了后世的话,人民的海洋,十八岛是云霄宗的天下,没人能翻风搅雨。   这张地图极为详细,周围的小岛列得清清楚楚,只需按图索骥即可,甚至小岛的形状,大小都画得清清楚楚。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云霄宗真有高人,如此精细的地图绝不是一般人能画得出来,需要亲自看过,还需精湛的画功。   他一边看地图一边运功催动小舟,打开虚空之眼,二十里内尽收眼底,大海辽阔,二十里内竟无一物,只有浩渺的海水,很容易惹人心慌,茫然不知所措。   他盯着地图,依照感觉而行,小舟越来越快,几乎贴着海面疾掠,无异于施展轻功,如后世的飞艇。   呼呼的海风吹在脸上,湿润中带着咸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独特味道,不觉得难闻。   小舟破开水花的声音,两人衣袂猎猎声杂夹在一起,自有一股痛快淋漓之感,恨不得再快些。   冯明雪静静坐在船头,清亮的眸子微眯着,一直盯着海面瞧。   海水颜色每一个区域各不相同,有深有浅,有蓝有绿有黄,在阳光照耀下变幻不停。   李慕禅知道这位师姐的性子,沉默寡言,懒得说话,也不多嘴打扰,专心于驾驭小舟,打开虚空之眼感受着大海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一刻钟过去,忽然远处有一个小黑点,李慕禅精神一振,虚空之眼猛的一涨,将其纳入,脸上露出微笑。   这就是地图上所标的第一座小岛,玄龟岛,状似乌龟模样,方圆仅是百米大小。   小舟陡的加快几分,辽阔的海面没有景物参照,不觉其快,转眼功夫小黑点变大,确实是一座乌龟形状的小岛。   小舟绕着玄龟岛一圈,然后猛的往南一折,改变方向再次冲了出去,他扭头对冯明雪笑道:“冯师姐,咱们快到了。”   冯明雪抬头看他:“多久?”   被她清亮的目光一照,李慕禅有眼前一亮之感,微笑道:“半个时辰足矣。”   “你歇歇,我来吧。”冯明雪缓缓站起。   李慕禅笑道:“也不费多大力气,不必劳烦师姐,……待会儿剿灭海盗全靠师姐了!”   冯明雪淡淡点头,顾横笛已跟她说过,这一次追杀任务关键是她出手,李无忌在旁辅助,是为护法。   为怕她有别的心思,顾横笛还解释了一番,李无忌杀敌经验丰富无比,曾是狂风峡弟子,斩杀了近千的沙鬼。   她对李慕禅的事情有所了解,杨碧落已经源源本本说过,而且不是一次的说,对李慕禅推崇备至。   她对宗主这个安排并无异议,只是奇怪为何偏偏是他。   ……   冯明雪淡淡道:“你为何让我?”   李慕禅笑道:“师姐误会了,我可不是让你。”   冯明雪瞥他一眼:“说罢。”   李慕禅道:“师姐你会飞剑,我却不成,无论如何还是我输了。”   冯明雪蹙眉道:“你剑光圆润无瑕,能成飞剑了。”   李慕禅摇摇头:“还欠一分火候,我这剑有点儿邪门,可能是杀人太多,煞气太重,一时半刻还分不起来。”   冯明雪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即使这样,你也能胜过,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让着我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误会了。”   看李慕禅嘴硬,冯明雪不再多说,道:“多谢你了。”   李慕禅笑道:“不客气。”   冯明雪横了他一眼,摇摇头,两人衣袂飘飘,并肩而立,宛如神仙中人,小船速度奇快,转眼又掠过了两座小岛。   这三座小岛都只有百米大小,上去落一落脚,歇一下还行,想住在上面却不现实,没有足够的地方,不能自给自足,最重要的是没有淡水,能吃的只有鱼,除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又过了一刻钟,远处又一个黑点,李慕禅指了指:“师姐,到了。”   他虚空之眼打量了一番,这座岛名叫神风岛,是一座狭长如腰带般的大岛,从东到西有两千多米,从南到北则仅两百来米。   密密麻麻的礁石围绕,护住了神风岛,不能容船靠近,需要远远的停下,然后游泳而至。   很难潜入此岛,想上岛一定会被岛上的哨兵发现。   四艘大船停在远处,随着海浪晃动起伏,船身斑驳,刀剑砍痕处处,透着血与火的气息。   远处小岛炊烟袅袅,有人正做早饭。   “师姐,咱们上吧!”李慕禅扭头道。   冯明雪轻颔首,一步跨出小船落向海面,隔着海面半尺处停住,如踏在无形的板子上,缓缓踏步而行。   李慕禅把小船的锚一抛,也踏上海面,同样施展凌波虚渡之术,两人并肩缓缓向前,不疾不徐。   远远看去,两人衣袂飘飘,踏着海面而行,委实不像是凡人。   “什么人?!”一块高大的礁石上建有一个小亭,亭里站了两个人,挎着长刀,大声喝问。   两人中气十足,穿过海风钻到两人耳中。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这两个海盗的修为倒也不俗,虽不如云霄宗弟子,比起一般人绰绰有余,怪不得他们行事肆无忌惮,两个小喽啰就有如此修为,实力强劲呐。   他转头看向冯明雪,决定袖手旁观,一切任凭冯明雪处置。   冯明雪淡淡道:“云霄宗门下冯明雪!”   “啊!”两人惊叫一声,纵声长啸,啸声打破了海面的宁静,也打破了小岛的宁静。   顿时一群人涌了出来,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披散着头发,多数穿着褐衣,赤着脚丫,个个持着明晃晃长刀冲过海滩来到礁石上面站定。   这一百来人聚在一起,个个提刀怒目,声势惊人。   “怎么回事?!”一个雄狮般的大汉喝道。   这大汉身体魁梧雄壮,小麦色的皮肤泛着油晃晃光泽,动作之间筋肉贲起,蕴着爆炸般的力量。   哨亭里一个人叫道:“岛主,是云霄宗的弟子!”   “奶奶的,他们果然来啦!”魁梧大汉喝了一声,哼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云霄宗弟子怎么啦,又不是三头六臂!他们只有两个,细皮嫩肉的,男的煮了吃,味道差不了,女的给大伙暖被窝,能享受云霄宗的弟子,就是死也值啦!”   有人放声大笑:“哈哈,岛主这话有理,能享受一下云霄宗的美人儿,就是死了也值!”   众人顿时士气大振,个个双眼放光,对云霄宗的畏惧被无尽的欲望所压下,云霄宗弟子再厉害,也不过两个人,他们有四位宗师,收拾这两个如此年轻的,绰绰有余。   他们放声大笑,任由李慕禅与冯明雪缓步而来,不少人心有犹畏,云霄宗的威名深入人心,只能通过放声大笑来给自己壮胆气。   待两人靠近了,众人看到两人脚踏虚空,缓步而来,他们的笑容慢慢敛去,心慢慢沉了下去。   李慕禅淡淡一扫众人,他们的话尽入他耳中,杀机滚动,腰间的饮血剑轻轻颤动,似乎感应到李慕禅的杀机,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鞘杀人。   冯明雪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轻飘飘来到礁石上站定,温声道:“前傍晚,你们在明月岛外杀了一位老渔民,是不是?”   “小美人儿,不错,咱们是杀了一个老家伙!”雄狮般的大汉跨前一步,笑眯眯的点头道:“小美人儿是来替他报仇的。”   冯明雪点点头:“凡杀我云霄宗弟子一人者,满门尽斩,这是咱们云霄宗的规矩。”   “嘿嘿,好大的口气,咱们杀了那老家伙又如何,灭咱们满门,倒要瞧瞧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云霄宗弟子在床上的滋味想必更美妙,这回咱们要尝一尝鲜!哈哈!哈哈哈哈!”雄狮般的大汉仰天狂笑,面容狰狞。   李慕禅皱眉,这个家伙满口秽语,显然是云霄宗的仇家,难不成是故意杀云霄宗弟子,引他们来此。   他虚空之眼俯看整个神风岛,没有什么异样,于是用虚空之眼看冯明雪,看她会不会被激怒。   冯明雪淡淡的,好像没听到大汉的污言秽语,清亮目光一一缓过众人:“既如此,你们就去吧!”   她腰间长剑倏的飞出,化为一道电光射向众人,隔着两丈远,电光瞬间而至,射向雄狮般大汉。   大汉脸色一惊,拔出横刀猛的一斩,剑光一闪,掠过横飞,绕到了大汉左侧,顿时从一人胸口穿过。   “呃……”一声声闷哼中,三个褐衣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十八……”   “刘老实……”   众人惊叫,随即又传出惊叫,剑光又穿过了两人。   “奶奶的,叫什么,拔刀啊!”雄狮般的大汉怒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挥舞起长刀来,一个个形成刀幕把自己笼罩其中,密不透风,个个都不弱。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冯明雪这一步做得妙,没直接宰了这个大汉,一旦直接宰了大汉,顿时便是鸟兽散,追杀起来需要费一番手脚。   一般人上来之后会先杀王,所谓擒贼先擒王,冯明雪面对污言秽语却不失冷静,行事周全,远非一般人可比,如此素质确实胜人一筹。   飞剑仿佛一头苍鹰,盯着众人,似是寻隙而击,不时一闪如电光划过,穿过一人胸口,逼得众人拼命的挥刀,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同时挥刀。   雄狮般大汉见状怒吼道:“别呆着啊,冲!冲上去宰了她!”   他怒吼声中猛一跺脚,身体如炮弹般射向冯明雪,刀光化为一道白虹,身体似乎与刀光融为一体。   看着如白虹贯日而来的大汉,李慕禅赞叹道:“怪不得如此大胆,确实有几分本事。”   这一手人刀合一之样,颇有几分气势,一般的云霄宗弟子还真接不住,他们也会此术,却需要催发潜力才能施展出来,当初胡思南曾施展一次,逃出沙鬼的包围,却差点儿把小命燃烧殆尽。   这大汉施展起来毫不吃力,一身技业足够惊人,不过可惜他遇上的是冯明雪,几乎云霄宗九代弟子第一人。   “叮……”一声脆响,冯明雪右手剑诀一指,飞剑击中横刀,火星四溅,刀光与剑光映亮了大汉狰狞的脸庞。   横刀又宽又长,是一般长刀的两倍长与宽,活像战场上的斩马刀,需要极强的膂力才能挥舞起来,冯明雪的长剑与之相比,纤细瘦弱,两者相撞偏偏是大汉飞了回去。   飞剑化为一道电光在人群中穿梭,趁着他们愣神之际,又带走了十几个的性命,冯明雪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初次杀人的手软。   李慕禅暗自点头,看来她心志清明,无物可扰,更关键的是,这般杀人与亲自持剑杀人又不同,不亲自体会剑入人体的感觉,没有鲜血飞溅,腥气扑鼻,没有绝望而哀求的眼神,或者恶毒诅咒的眼神,杀人的感觉很轻微,更扰不到她的心。   “啊——!”雄狮般大汉怒吼一声,断喝道:“公孙,你们出来吧!”   “砰!”李慕禅与冯明雪身后蓦地炸开水花,三道人影从海中钻出来,化为三道寒光射向冯明雪。   冯明雪身形一荡,飞剑倏的回来,迎向三道寒光。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鸣声中,三道寒光一下黯淡,飘飘下落,在对面的礁石上显出三人的身影,却是三个瘦小的中年男子。   他们身上黑光闪闪,油光黑亮的皮革完全包裹住了三人的身体,他们脸色阴沉,目光森寒,宛如毒蛇般盯着冯明雪。   他们手上拿着的兵刃很奇异,像极了锥子,长长的,尖尖的,尖上泛着蓝芒,隐约闪烁。   他们呈“品”字形站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只有目光闪烁吞缩,紧盯着冯明雪,似乎三条毒蛇盘了起来。   冯明雪右手剑诀一指,飞剑化为电光,迎上空中的雄狮般大汉,大汉怒吼一声,惊天动地,手上横刀蓦地光芒大放。   “叮……”一声脆响中,飞剑与横刀撞了一下后忽然一滞,大汉也直直坠落,如石头坠海。   身穿黑皮衣的三人倏的射过来,冯明雪剑诀一指,停滞在空中的飞剑一闪,化为电光挡在身前。   “叮叮叮叮……”一道道清鸣声中,三人的锥子绵绵不绝的刺在剑身,飞剑竟然有停滞之像。   “嘿!”大汉一落到海面上,猛的一蹬,海面上水花四溅,大汉却借助这一力量又飞射过来,刀光大亮,如白虹贯日。   眼见着冯明雪陷入险境,李慕禅仍没有出手的意思,冯明雪只有这般本事,也不会是九代弟子第一人了。   “叮……”飞剑再闪,又撞上横飞,大汉身形顿了顿,虽砍得飞剑停住,他也坠落下去。   三人则朝冯明雪射来,与锥子合为一体,瞬间到了冯明雪跟前,泛着蓝芒的锥尖刺中了冯明雪。   冯明雪闪也不闪,任由他们的锥子刺过,毫无阻碍的过去,冯明雪的影子消散,却是一个残影。   三人暗叫不妙,再扭头望去,只见冯明雪已经站在另一块礁石上,左手食指中指骈起,按住眉心,右手剑诀轻动,飞剑如电光射穿梭于人群。   一道道闷哼声,绝望的惨叫声,还有一声声叫骂,此起彼伏,随着剑光的闪过,一条条人命被收割。   当真是杀人刀割草,这些人面对飞剑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电光闪过,自己性命失去。   “逃啊!”一人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翻身钻向大海。   顿时人们反应过来,纷纷翻身跳海,如下饺子,“砰砰砰砰”一片乱响,礁石上顿时没了人,只剩下三个黑衣人,还有站在另一边礁石上的雄狮般大汉。   他们四人死死瞪着冯明雪,对于众人的逃跑毫无反应。   冯明雪蹙一下眉头,觉得自己下手还不够快,终究还是被他们跑了,一百来人才杀了不过三四十个,离斩尽杀绝差得远。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却见他正负手站在远处的礁石上,笑眯眯看着这边,送来一记鼓励的眼神。   她轻蹙眉,摇摇头,剑诀一指,化为一道电光射向雄狮大汉,她没想到这大汉如此高明的修为,竟然能挡得住飞剑。   虽说她的修为尚浅,刚能驾驭飞剑,剑上的力量还差得远,也非一般的高手能够承受,而且剑上的劲力奇异,威力奇大。   看来这大汉修炼的是刚猛霸道的心法,才能压制住剑上的劲力,但早晚有爆发的时候,只看他能坚持多久了。   “叮叮叮叮……”大汉挥动横刀,刀光如电,丝毫不逊于剑光,虽然不停的后退,却勉强挡得住。   三个皮衣男子再次射向冯明雪,冯明雪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飞刀仅是顿了一下,瞬间挨了大汉两刀,却没有什么变化,再次恢复灵动,又缠住了大汉。   李慕禅暗自摇头,冯明雪的修为确实还浅,飞剑的火候不足,不过这大汉也是个奇人,他隐隐担心是何人门下。   第103章 飞马   雄狮般大汉挥刀如电,抵挡着冯明雪的纠缠,剑光闪烁,不停与横刀撞击,火花四溅中,“叮叮”声响个不停。   另三个黑皮衣男子不停攻向冯明雪,冯明雪轻功绝顶,轻易逃脱三人的围攻,但每次施展轻功时,长剑都要顿一下,给了大汉机会,可惜大汉的横刀虽刚猛无俦,却拿长剑无可奈何。   若是一般的长剑,挨不住如此横刀如此劈斩,冯明雪的长剑看着轻薄,却坚韧非常,丝毫无惧横刀。   李慕禅站在一旁,看着众海盗游向远处的四艘大船,他们水性厉害,很快上了船,有两艘船缓缓离开。   李慕禅没动,任由大船离开,只是盯着冯明雪瞧,看她还有什么绝招,驭剑经练到第三层,还玉经大成,本事多得很,她一直压着不用,不知有何深意,这位冯师姐不能小觑。   冯明雪忽然一闪,飞身而起握住了长剑,人剑合一,化为一道电光瞬间射至,奇快无伦。   “叮……”横刀与长剑相交,大汉顿时飞了出去,冯明雪把长剑一掷,剑光瞬间追上大汉,穿过了大汉身体。   “呃……”大汉闷哼一声,被长剑带得再次飞起来,“砰”一声重重落到远处的海水里。   “岛主!”三个皮衣男人失声惊叫。   他们脸色大变,从没想过雄狮般大汉竟会落败,在他们眼中天神般的岛主几乎无敌,纵使面对云霄宗也不会落下风。   冯明雪剑指一指三人,剑光化为电光,趁着他们心神失守之际,瞬间贯穿一人胸口,等另两人反应过来时,她一闪身到了他们身边,手握长剑轻轻一挥,剑光掠过他们喉咙,两人手快,锥子挡在喉咙前。   “叮叮……”两声脆响,两柄锥子一下飞了出去,他们没想到长剑的力量骤然增加,剑上的劲力也格外强横。   这一招李慕禅最明白,飞剑之利在于灵动迅捷,飘忽难测,而一旦握住了长剑,同时施展驭剑之法,则力量与速度陡增,远非飞剑可比。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飞剑一闪掠过他们喉咙,然后“叮”一声飞回冯明雪腰间剑鞘内。   李慕禅抚掌笑道:“冯师姐,干得漂亮!”   换成是他的话,不必这么麻烦,这会儿早就杀光了所有人,飞剑虽然犀利灵动,有时候并非最好的方法。   冯明雪的剑法一般,全仗飞剑之利,他恰恰相反,一眼能看破四人招数的破绽,只需一剑差不多就能解决。   冯明雪摇摇头,并不满意,被这四人缠住了,换成是他的话,绝不会如此狼狈,她身形闪动,飘飘回到小船上,静静看着大船驶离。   李慕禅站在她身边,也不多说,也眼看着大船们渐渐远去,他们操船之术极高明,转眼功夫,两艘大船变成了小黑点。   冯明雪催动小船如箭般射了出去,小船速度奇快无比,不过盏茶功夫追上了两艘大船。   她靠近一艘大船之后,船上箭如雨下,纷纷射了过来,两人也不闪避,任由箭雨落到身上,到了身前半尺处纷纷滑落,似被无形的墙挡住,这些箭虽又疾又狠,却破不开他们的护身罡气。   两艘大船速度更快,恰好是顺风而行,帆都鼓了起来,当真如箭一般速度,海面哗哗作响。   小船不紧不慢的缀在它们身后不远,无畏箭雨,他们站在船头,所有的箭靠近他们身前便滑落在脚下,无法越过他们射到船身。   这一会儿功夫,船头堆了一堆箭,李慕禅袖子一拂它们飞到了船后头堆起来,恰好平衡前后的重量。   两艘大船在前,一只小船在后,看上去就像老鼠追猫一般的滑稽,海盗们此时却丝毫感觉不到滑稽,只有惊恐。   大船顺风而行,约跑了一个时辰,周围浩荡辽阔,早就不见了神风岛与周围所有的岛。   冯明雪蹙眉:“这是哪里?”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姐是准备抄了他们的老窝?怀疑神风岛不是他们的老窝?”   “嗯,我想看看。”冯明雪点头。   李慕禅赞叹的点点头:“佩服!”   他打量四周,笑道:“按地图所说,咱们这是往南跑,这附近倒是有两处小岛,都是险地。”   “险地?”冯明雪扭头问。   李慕禅道:“岛四周布满暗礁,而且潜流涌动,很难靠近,不适合作为落脚之地。”   “他们会不会……?”冯明雪明眸闪了一下。   李慕禅慢慢点头:“不无可能!”   冯明雪眯着眼打量正疾行如奔马的两条大船,摇摇头,这会儿风更劲,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李慕禅道:“师姐,还是我来驾船吧!”   冯明雪摇头:“我不要累。”   李慕禅道:“待会儿说不定有场恶仗要打。”   冯明雪看看两艘大船,淡淡摇头,露出不屑之色,他们这帮家伙凑在一起,不够飞剑几个来回。   李慕禅道:“瞧这风吹得有些怪,小心天气变化。”   冯明雪抬头看看天,道:“不要紧。”   李慕禅沉吟道:“照来说,这帮家伙是绝望而逃,但他们逃的是同一个方向,而不是相反方向,这便不是绝望,而是希望,显然有一个希望在等着他们,只要到了那里,他们便安全了。”   冯明雪明眸一闪,转头望来:“你是说,他们还有顶尖的高手?”   李慕禅缓缓点头:“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会有高手。”   冯明雪露出一丝淡淡笑意:“那正好,一窝端了。”   李慕禅道:“师姐不养精蓄锐?”   “那就有劳师弟了。”冯明雪缓缓点头,干净利落的改变主意,不顾忌脸面而坚持下去。   李慕禅笑道:“小事一桩,乐意效劳。”   冯明雪微阖眼帘,静静运功调息,李慕禅则催动内力驾舟而行,远远缀在两艘大船之后,隔了约有两百来米。   冯明雪见识过雄狮般大汉与另三个汉子的武功之后,知道宗外有奇人,世间有高人,不容小觑,自己纵使有了飞剑也并非天下无敌。   这帮海盗倚为希望的高手绝不会太差,需要全力以赴才成。   劲风拂面,海风越来越强了,吹在脸上竟有寒冷之感,海面晃动得剧烈几分,两艘大船随浪起伏,随时会倾倒一般,令人捏一把冷汗。   李慕禅与冯明雪的小船倒没有影响,轻掠在海面上,不时与海面轻触,马上又分开,如蜻蜓点水。   又过了一刻钟,冯明雪淡淡道:“就是这里了。”   远处出现一个小岛,上有奇石傲立,如几匹骏马站在虚空,俯看着大海,奇特而怪异。   李慕禅指着小岛笑道:“这是飞马岛。”   冯明雪颔首:“岛如其名,这里真能住人?”   她打量几眼之后,觉得这飞马岛与神风岛没什么差别,大小差不多,而且小岛地势不高,如同一只巨龟浮在海面,随时会被海水吞没。   李慕禅笑道:“这处飞马岛有点儿怪。”   两艘大船停住了,降下帆来,然后“卡”一声响,数十只船桨同时探了出来,整齐如鸟儿展翅。   “走喽——,走!”随着一声号子响起,数十只船桨同时划动,两船顿时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在海面划出一条直线,直直朝着远处的飞马岛射去。   “怎么回事?”冯明雪讶然望着两条大船绝尘而去。   李慕禅笑道:“果然有几分本事。”   数十只船桨同时划动,而且这些海盗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膂力惊人,产生的劲力自然惊人。   李慕禅催小舟向前,看着慢悠悠,速度却不输于两艘大船。   “砰!”一声巨响,两艘大船忽然晃了晃,有要旋转的迹象。   “走哇走!”号子声蓦地暴响,声震长空。   “嘿!”众人同时吐气开声,船桨速度陡快,大船再次加速,“砰砰”声不绝于耳,好像有巨大的石头砸在船上。   李慕禅皱眉盯着大船瞧,摇摇头。   “怎么回事?”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是暗流!……没想到这里如此惊险,确实是天然的屏障。”   小船速度不停,直直的冲了出去,“砰”一声轻响,他感受到了一股沛然的力量从左侧撞来,想要把小船撞翻。   他内力一动,包裹住了小船,往前冲去,乍一冲出这股激流,右侧又是两股沛然力道冲了过来。   李慕禅好奇,到底这下面是什么情形,数道激流涌动,各个都不同的方向,彼此冲突而平衡,着实奇怪。   冯明雪望来:“师弟……?”   李慕禅笑道:“小菜一碟,咱们先过去。”   小舟顿时加快速度,如凌波虚渡一般,直接飘在海面上空,偶尔与海面相触一下,稍一借力再次滑掠。   飞马岛就在眼前,然后是一些礁石挡在岛前,不容小船靠近,小船停在两块礁石之间,恰好卡住。   两人站到礁石上时,两艘大船仍在横贯暗流,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是力竭,差不多要停住。   “嘿!”两道人影忽然从岛上飞来,恰是从如骏马腾空的石头上飞掠而下,从李慕禅与冯明雪头顶掠过,低头瞧了他们一眼,却没在意,如两只飞鸟般掠下,横贯百米,分别落到一艘大船上。   有了两人相助,大船顿时加速,一举冲过了暗流,来到礁石堆前停住,两道人影飞掠出来,落到李慕禅与冯明雪身前。   冯明雪打量着两人,黛眉轻蹙,这两人的功力委实高明,远胜于先前的雄狮般大汉与另三个汉子。   她淡淡道:“你们是何人门下?”   “小姑娘,这该咱们问你!”一个圆脸老者皱眉问道。   他们两个皆着黑色劲装,神情冷傲,一个圆脸如银盘,眉宇间却一片煞气,不怒自威,另一个却是方脸,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颇有宗师风范,显然他们都是大人物,做惯了人上人。   ……   “云霄宗门下冯明雪。”冯明雪抱拳。   “云霄宗?”圆脸老者皱眉,冷笑道:“云霄宗管得倒宽,管到咱们头上了!”   “你们杀了咱们十八岛的人。”冯明雪淡淡道。   云霄宗的规矩在大海上无人不知,所以云霄宗的弟子几乎没人敢惹,即使惹了也不敢杀死,顶多打一顿了事。   只要不杀死人,云霄宗对于这些琐事不会理会。   “杀了你们的人又如何!”圆脸老者冷笑道:“你们云霄宗的人都该死,真是大快人心!”   冯明雪道:“既杀了咱十八岛的人,杀手灭满门。”   “好大的口气,你灭咱满门试试!”圆脸老者不屑的道。   冯明雪淡淡道:“你们是何门派的弟子?”   圆脸老者冷笑道:“咱们无名小卒罢了,堂堂的云霄宗眼高于顶,自然是不知道咱们的。”   “藏头缩尾,不知道也罢。”冯明雪摇摇头。   她腰间剑光一闪,化为一道闪电,绕着两艘大船转了两圈,顿时两艘大船缓缓裂开,一下分散成了数块,缓缓沉了下去。   船上众海盗惨叫与大骂声不绝于耳,纷纷想跳出船,一旦船往下沉,不逃得远远的,会被一块儿扯下海底,绝无幸理。   冯明雪飞剑闪烁,一一贯穿跳到半空的海盗,他们纵身飞跃,想要远远跳开大船,却被飞剑等个正着。   “丫头大胆!”圆脸老者断喝一声,飞身俯冲过来,腰间长刀如白虹贯日直射过来。   冯明雪身形一闪,避开了长刀,又一闪,又避开另一长刀,两老者同时出手,毫不顾忌武林规矩。   李慕禅已经跳到了另一处礁石上,显然是要作壁上观了,两老者现在也顾不上他,想着对付冯明雪。   但冯明雪的轻功极高明,一闪一个幻影,他们以为碰上了,却是个空,如此数次之后,海盗们死得差不多了,周围的海面变成了红色。   “该死!”方脸老者纵身扑出去,舍了冯明雪,朝着飞剑扑去,横刀斩向飞剑。   飞剑灵动如鱼,倏一下闪开,又穿过一个海盗。   方脸老者怒喝一声,身形陡的加快,横刀也化为一道电光,撞上了飞剑,“叮”一声脆响,飞剑横飞出去。   但它顺势一扭一闪,又贯穿了一个海盗。   这时海盗已经杀光了,几乎没有漏网之鱼,手法干净利落,李慕禅站在一旁抚掌赞叹,确实做得漂亮。   在海盗们恐慌之际下手,不给他们施展武功的机会,留在船上是个死,离开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逼得他们不得不跳船,一旦跳船,则避不过飞剑。   “啊啊啊!”两个老者眼睛都红了,徒子徒孙们眼睁睁死在眼前,却阻挡不了,他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砰!砰!”两人忽然一滞,动作停住,然后黑衣陡的炸开,赤裸的身体呈现在李慕禅与冯明雪跟前,却是大了一圈,肌肉贲起,巨兽般的气势森森如实质。   李慕禅皱眉,这显然是要拼命了,两人修为暴涨一倍。   “杀!”两人齐声断喝,身形与横刀化为一体,如电光火石一闪,已经到了冯明雪跟前。   冯明雪来不及撤走,只能横剑相抵,“叮!叮!”两刀同时击中她长剑,她如被电噬,身子颤了颤,一下僵硬。   “叮叮叮叮……”趁着她僵硬功夫,两人横刀再斩,还玉经奇特,内力流处,很快缓解了酥麻,挥剑再挡。   她别无他途,轻功固然奇快无伦,但需要时间,他们却不给她施展的时间,只能挥剑挡住再运轻功。   但两人内力强横之极,霸道猛烈,若非还玉经奇特,依她如今的修为,早就被两人击毁经脉。   李慕禅皱眉看着场中,按兵不动。   不经历生死之境,很难有真正的体悟与提升,她虽有绝招,却来不及施展,两老者功力暴涨,身体也陡强,身法与刀法同时提升,又快又猛,当真是厉害,显然冯明雪做错了。   她还是小瞧了两个老者,大意了,应该先远离两老者,以飞剑来应对的,贴身肉搏她经验太差,以短击长。   李慕禅一边摇头一边盯着场中,随时准备出手,甚至飞刀已经准备好了,为救她性命也顾不得太多。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驭剑经进境,他能够驾驭飞剑,但飞刀仍是他的杀手锏,因为飞刀上蕴着破空之境,速度比飞剑还快几分。   而且飞刀的材质奇异,他越是祭炼,越觉得血肉相融,几乎化为一体,如臂使指,几乎不耗内力。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脆响声中,冯明雪苦苦支撑,顽强非常,还玉经的厉害显示出来。   他们如狂风暴雨一般,冯明雪像一株小草,随时会被摧折,却堪堪撑住就是不倒下。   李慕禅点点头,冯明雪深厚根基显露出来,她压得越厉害,反击时越强横,现在两个老者该头疼了。   他们催发潜力的秘术不会维持太久,这么下去,一旦秘术失效,他们只能成为鱼肉。   “走!”两人忽然暴喝一声,蓦地转身往后射去。   “叮!”两人在空中横刀一斩,把飞刀劈飞出去,转眼消失在沙滩边的树林里。   冯明雪脸色苍白,双眸明亮如寒星,炯炯盯着远去的两老者,紧抿着红唇一动不动。   第104章 风雨   李慕禅道:“师姐,怎么不追?”   “他们逃不掉的。”冯明雪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调整着浮动的血气,她其实是没有余力追击了,即使追上去也讨不了好。   不过两人施展了催动潜力的秘术,必不能持久,只要等一段时间,待他们秘术失效,到那时候就任由自己宰割了。   她心如冰雪,智珠在握,不被情绪与意气左右之下,明台清净无暇,智珠转动无碍,能一一辨明利害得失。   李慕禅点点头:“这两人也不知究竟是何人门下,如此厉害的刀法,想必不会是无名之辈。”   冯明雪道:“嗯。”   她也有这个体会,尤其是亲自动手,对他们刀法之精奇体会更深,原本以为云霄宗的剑法天下第一,飞剑一出天下无敌,却不曾想乍一出岛便遇上这般棘手人物,驭剑经没练到第三层,与他们遇上纯粹送死。   那雄狮般大汉的修为,比云霄宗所有九代弟子都高明,怪不得他敢杀云霄宗的人,不把云霄宗看在眼里。   而这两个黑衣老者的修为更是惊人,若非飞剑术,早被他们斩于刀下了,他们修为之高,怕是不逊于云霄宗八代弟子。   如此厉害人物,绝非无名之辈,充作海盗想必是有什么隐情,可惜现在不大可能探明了。   “师姐,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李慕禅笑道。   他袖手旁观,没有帮忙的意思,这句话纯粹是客气,这一次的任务不是帮忙,而是保护,通过这一声追杀,师姐想必收获良多。   冯明雪深深吐出一口气,淡淡道:“走吧。”   她在前飘飘而行,落到沙滩上,然后往树林钻去,临入林前却顿了一下,脚尖一挑,脚下的沙子一下爆炸开去,落进树林里。   “嗤嗤嗤嗤……”一阵轻啸声响起,树林里暗器纷飞,漫天遮地,几乎没有闪避的空间。   李慕禅摇摇头,想必不仅仅是这般手段,暗器对他们来说几乎没用,突破不了护体罡气,除非这些暗器能破了罡气。   想到这里李慕禅眉头一动,笑道:“师姐,我进去探探路吧?”   冯明雪摇摇头:“一起进去就是。”   她说着这番话时,脚尖又是一挑,又一蓬沙子射进了树林,“嗤嗤嗤……”又是一串啸声。   李慕禅暗自赞叹冯明雪的聪明,这不仅仅是聪明,更需要经验,她能凭着聪慧做到这一步,委实厉害,不逊于自己!   ……   冯明雪这才飘身进入,李慕禅紧随其手,顺手将脚下的暗器摄入手中,仔细打量,都是蓝汪汪的暗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李慕禅来者不拒,都将其收入袖子里,最终找了一块布,将其包住,系到了腰间,看上去是一个暗器囊。   冯明雪扭头不解的看着他,李慕禅笑道:“师姐,这些可是好东西,是能破开罡气的奇异材质,罕见得很。”   冯明雪摇摇头不再理会,她对于身外之物淡漠得很,懒得理会,脚下反而加快了几分,显然对李慕禅的行为不以为然。   李慕禅紧随其后,双手却不停着,把一路上遇到的暗器都收拢,包在腰间是一大袋子,行走间“叮啷”作响。   冯明雪速度越来越快,忽然停住。   眼前忽然出现两间小屋,外表简朴,就是以这树林中的树木所建,两屋隔着二十几米远,隐于树林中,不钻进来很难看到这两间屋子。   “这是他们的居处吧?”李慕禅道,沉吟道:“看来这岛上只住着他们两个,倒不必再多杀人了。”   “他们不在里面。”冯明雪蹙眉道。   她感觉敏锐,能清晰感觉到生机,屋里一片寂静,丝毫没有人气,两人根本没回来,或者已经离开。   她脸色忽然微变,纵身一跃上了树梢,然后又一跃,飘飘上了树梢上空的石马背上。   这些骏马状的石头距离他们百米远,近距离看去,才会发觉它们如此高大,近七层楼高,抬头仰望,真是高不可攀。   而一共七匹骏马神情各异,栩栩如生,好像随时会发出嘶鸣,活过来一般,显然是高人雕刻而成,非天然所造。   “他们跑了!”冯明雪站在石马背上笔直而挺拔,白玉般左手搭在眉心上方,旋转身子顾盼四方,目光忽然一凝,脸色沉下来。   李慕禅笑道:“他们秘术快要失效,又能跑到哪里,师姐,不必急的。”   冯明雪脸色恢复一些,缓缓点头,真被他们跑了的话,这次任务就算失败了,头一次完成任务就失败,实在太不争气。   还好他们一直维持着秘术,想必极耗内力,想必这会秘术快要失效了,跑不了太远,若是不然,自己真的追不上。   冯明雪想到这里不敢大意,转身往回走,李慕禅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不时的打量那七匹石马。   他发觉这七匹石马的石质也有些奇异,并非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石头,想必绝过了不少时间的风吹日晒,却仍光洁如玉。   他再次生出探究之意,说不定这七匹马还真是宝贝呢。   冯明雪身形奇快,出了树林掠过沙滩,然后脚尖在礁石上点了一下,落到他们的小船上,然后催动小船射出去,上了海面。   她暗自皱眉,这小船受到沛然力量的冲击,不仅有翻船之险,还有被撕裂之兆,好在这小船看着不起眼,却是云霄宗所制,用独特法门所制,坚固耐击。   她以内力包裹着小船,加快速度,小船如贴着海面飞掠,飘飘欲飞,偶尔碰一下海面,马上又飘起来。   她驾着小船往北边追去,与原路相反的方向,而在远处有一个小黑点,依他们的目力能清晰看到是那两个老者。   他们驾的小船与他们一样,都是云霄宗出产的小船,坚固耐用,乘风破浪最适合,他们速度奇快,甚至比冯明雪驾船更快几分。   李慕禅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冯明雪不开口求助他不想帮忙,想看看这两人老者到底能不能逃走。   冯明雪紧抿着红唇盯着远处的小黑点,拼命摧动小船,这来不及取巧,只能尽量加快速度追上去,可惜她刚才应付两老者的狂攻,内力几乎告罄,现在仍没能恢复,如今竭力的催船,原本恢复的一丝又被用去,越来越不济了。   眼见着自己的小船越来越慢,而两老者速度不减,两船之间的距离越落越远,终究要失去他们踪影了。   她既不甘心又觉得吃惊,原本以为他们的秘术不会持久,这会应该差不多了,会慢下来被自己追上,却不想两人如今仍未露败像,这让她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后悔,反思着自己先前的一举一动,自己还是做错了。   李慕禅站在她身边,能感受到她的心思,温声道:“师姐,这怨不得你,谁来都一样,没想到他们如此难缠。”   “我没有做好。”冯明雪摇摇头,轻轻叹息:“若真追丢了他们,后患无穷,……师弟,你出手吧!”   这两人如此厉害,不能除灭的话,不是怕他们师门找麻烦,丝毫他们的死谁都会知道是云霄宗下的手。   但若让他们跑了,不但云霄宗的威严尽失,他们两个说不定会陷入疯狂,偷袭暗算十八岛的弟子,那就严重了。   凭他们的武功,不偷袭暗算,十八岛的弟子也挡不住,偷袭暗算的话,就是八代弟子怕也够呛。   若真的死人,那自己就是罪无可恕!   李慕禅点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不可能面面俱到,称心如意,我来驾船,你先调息吧。”   “你自己怕追不上……”冯明雪蹙眉道。   李慕禅笑道:“即使追不上,盯着他们不让甩开还是有把握的,交给我吧!”   “……那好,有劳师弟了。”冯明雪缓缓点头。   待李慕禅内力一转,接掌了小船,她马上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她内力太过干枯,疲不能行,这一会是勉强支撑着的,脸色苍白如纸,与温润白玉的模样大不相同。   李慕禅内力流转,小船的速度加快几分,那两个老者的内力深厚,想必小船是两人同时催动内力所致,速度如电,当真是骇人,李慕禅勉强与他们的速度持平,很难再靠近,他若催动秘法,自然能追近了,但没有必要,只要不被他们甩开,总能等到他们疲惫的。   到那时候,他们施展的后患爆发,没了反抗的力量。   两船一前一后隔着一里,如两条飞艇疾行,李慕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   近风拂面,海风越来越大了,冷森森的,好像变成了冬天,若非两人有罡气护体,这会已经受不住。   李慕禅抬头看看天,皱眉道:“师姐,不太妙,要变天了,咱们该往回走。”   冯明雪睁开明眸,看看天空,摇头叹道:“不能让他们跑了,……追吧。”   李慕禅道:“一旦变天,咱们功力再深也吃不住,还是咱们的小命重要,等风浪过去再追不迟。”   冯明雪摇头道:“那时谁知道他们跑哪里了。”   李慕禅看看她紧抿的红唇,摇头苦笑,知道是劝不动了,她是师姐,自己还真没法子,总不能两人先打起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唉……”他摇头苦笑,无奈的道:“既如此,就追上去吧!”   他有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双手结印,天空似乎有乌云笼罩过来,冯明雪感觉敏锐,一下感觉到眼前的李慕禅似乎变了个人。   原本温润如玉,如今却如狂怒的狮子一般,眼神都透出一股森森之意,冰冷无情,视万物为刍狗。   他的目光冰冷无情,动作却干净利落,小船猛的加速,化为一道影子,遥遥追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追到了那艘小船后面百米远。   “飞剑!”李慕禅冷喝一声。   冯明雪被小船的速度所惊,一直处于发呆状态,想着李慕禅施展的是什么秘法,是不是在还玉经,还是在驭剑经上所载的,最终得出结论是没有,并非这上面的秘术,难不成不是云霄宗的秘术?   她通过杨碧落知道李慕禅的底细,知道他的武学博杂,经验丰富,身怀盖世绝学,所以能救得了他们,成为外宗弟子。   就不知他施展的究竟是什么秘术,为何人会变得冰冷无情,似是没有感情的狮子,随时会吃人,纵使她修为深厚,精神强大坚定,仍有颤憟之感。   ……   “飞剑!”李慕禅断喝,同时双手结印,形成一片光影,然后吐出一道真言,手印朝冯明雪一指。   李慕禅随即一怔,他发觉自己的无上金刚菩提经竟然失效了,无法加持在冯明雪的身上。   他一想便明白究竟,是因为她强大的精神,既能抵抗心魔,也能抵挡无上金刚菩提经的加持。   经李慕禅二次提醒,冯明雪醒悟过来,腰间飞剑划为一道电光射向两老者的小船。   两老者正盘膝坐在小船上,横刀横于膝上,两人双掌相抵,一动不动如雕像,飞剑瞬间到了两人身前,便要刺中他们。   “叮!叮!”随着两道电光闪现,清鸣声响起,两人同时松手,横刀划为电光斩中飞剑。   李慕禅继续催动小船,瞬间靠近,却没靠得太近,只距离小船五十来米,她的飞剑最是灵动。   与他们两个短兵相接,贴身近打不是好主意,冯明雪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绝没有胜算的。   “叮叮叮叮……”两老者盘膝坐在小船上,固定小船在原地,横刀斩劈,不停的斩中飞剑。   飞剑却不依不饶,纵使被劈退也马上再冲上来,丝毫没有退缩之意,缠定了他们。   圆脸老者断喝道:“小子,丫头,马上就来暴风了,还不赶紧逃命,杀了咱们你们也逃不掉!”   李慕禅慢悠悠的笑道:“纵使咱们没了命,也要先杀了你们两位,凡杀我云霄宗弟子者,必灭满门,此律不可违背!”   圆脸老者冷笑:“咱们两个老朽,活得够久,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能拉你们两个少男少女作伴,也倒是不错!”   李慕禅微笑:“咱们可不陪你们两个作伴,你们的秘术差不多了吧,这会是不是浑身无力,内力枯竭,刀越来越沉了?”   “小崽子,你这点儿本事差得远,来来,让你们领教一番!”圆脸老者哈哈大笑一声,与加一老者飞身跃起,如苍鹰攫兔般俯冲过来。   飞剑倏的一闪,想要偷袭,却被横刀斩飞,未能得逞,两老者已经落到了他们的小船上。   李慕禅与冯明雪站在船头,他们两个站在船尾,隔着船舱对峙,雪亮宽阔的横刀照视了他们的脸庞,苍白如纸。   天空暗了下来,乌云飞速的聚集过来,好像要来一场大雨,冯明雪蹙眉看一眼天空,要速战速决了!   她扭头道:“师弟帮忙!”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缓缓拔出饮血剑来,身形蓦地一闪,瞬间出现在两老者身后,剑尖一下贯穿圆脸老者心口。   方脸老者反应奇快,横刀一斩,如电光般斩向李慕禅,速度奇快,李慕禅拔剑,再一刺,剑尖穿过刀光,刺入方脸老者喉咙。   他又一闪消失,出现在冯明雪身边,恰是他刚才站立之处。   “呃……”两老者一个捂心口,一个捂喉咙,不甘心的瞪向李慕禅,却缓缓的倒下,“砰砰”砸进了海里。   李慕禅忙道:“师姐,咱们快回去!”   冯明雪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两老者的厉害她岂能不知,如此厉害的两人,竟然避不开李慕禅一剑。   她知道李慕禅当初比剑时是让着自己,但总觉得虽不如他,却相差不大,不过是稍胜一筹而已。   此时她却明白了,自己与李师弟差得远呐,真正动手,实在没有把握能不能接住他鬼魅般的一剑。   李慕禅急道:“师姐!”   “哦,噢,赶紧回去吧!”冯明雪忙点头。   李慕禅催动小船如离弦之箭飞射,朝着飞马岛而去,暴风雨就要来了,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飞过去。   至于刚才一剑一个收拾了两老者,他却占了便宜,首先是他已经看透了两人的刀法,看到了破绽,其次,他已经施展了大明王经,功力暴涨,两老者又是强弩之末,自然一击奏功。   小船跑得快,却快不过狂风,李慕禅拼命摧动,冯明雪也顾不得内力枯竭,也拼命帮忙催动小舟,她不时扭头看后面,但见乌云迅速接近,仿佛密密的蜜蜂在追赶他们,越追越近。   他们拼命的加快速度,仍赶不上乌云接近的速度,眨眼功夫,狂风大作,形成了浩荡巨力,一下把小船掀到了半空中。   李慕禅忙运功施展千斤坠,压住小船不令其翻滚,“啪啪啪……”豆大的雨点挟在狂风里砸下来,落到脸上如暗器。   李慕禅暗叫不妙,罡气护体虽能挡住雨点,但只能挡一时,时间不能持久,冯明雪的脸色不太妙!   第105章 闪击   “砰”小舟落地海面,海面汹涌翻滚,小舟一沾即走,瞬间冲出十几丈外,但逃不掉狂风暴雨的侵袭。   李慕禅双手一划,顿时一道无形的力量形成气球状,包裹住了整个小舟,狂风暴雨被挡在外面。   冯明雪顿时松一口气,撤去了护体罡气,内力枯竭,近乎眩晕。   李慕禅脚下一滑,贴以她身后,探掌按在她背心,汩汩内力注入她身体,令她精神一振。   两人修炼的都是还玉经,内力同源,而且还玉经的内力奇异,夹杂着精神,一旦内力告罄,精神也同时萎靡,内力一充足,精神跟着饱满。   李慕禅的内力一注入她体内,她精神顿时一振,扭头望过来:“咱们能撑得住吗?”   海水汹涌翻滚,狂乱暴虐,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要压下来,一道道闪电划过,照亮沸腾的天地,却更令人心惊。   在这狂暴的天地间,两人像随时会被吞噬的蚂蚁,渺小而无力。   李慕禅温和的微笑道:“不要紧的。”   他施展了无上金刚菩提经,加持自身,内力源源不断的恢复,这狂暴的天气令灵气也狂乱起来,好在他精神强横,灵气一纳入马上温驯。   冯明雪玉脸雪白,不知是内力枯竭所致还是吓的,紧蹙着眉头,不时抬头看一眼天空划过的闪电。   李慕禅看出她眼中的惧意,看来她不怕这狂暴的大雨与狂风,却害怕这闪电,确实如此,两人有护体罡气在,狂风暴雨无损自身,闪电却不同,一道闪电下来,断难逃生。   李慕禅想了想,把饮血剑拔出,轻轻一掷,剑柄没入船舱上,道:“师姐,你也把剑倒竖到船顶。”   “这是……?”冯明雪疑惑的问。   狂风、巨浪、暴雨搅得天地狂暴,两人却安静从容,说话清晰的传入对方,颇有几分闲庭信步之态。   两人的精神都经过还玉经的锻炼,达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   李慕禅道:“让它们吸引雷电,师姐你最好散去内力。”   “这又是为何?”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咱们修为太深,有些逆天了,老天见了要收拾咱们的,所以要小心。”   冯明雪抿嘴笑起来,摇摇头,虽知他是胡说,但知道不会害自己,依言散开了内力。   李慕禅来自后世,学过物理,又精研武学,对于天地元气与磁场自有一番深刻的见解。   人体与宇宙皆有磁场,而人体的元气越足,磁场越强,对雷电的吸引力越强,就是一个招雷电的。   后世的仙侠小说里常有渡劫之说,修炼至一定境界,会引起天雷轰体,就是所谓的雷劫。   李慕禅此世研究之后,发觉这也并非纯粹胡说,按道理讲,修炼的境界越深,身体天地灵气越充足,磁力越强,则越容易引发雷电轰击,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   在这般狂暴的天气,闪电乱飞,身上元气越足越危险,所以让冯明雪散去内力,就是怕招来闪电袭击。   ……   “轰隆隆……”   一道闪电过后,雷声滚滚而来,先是闷响,到了后来成为炸响,冯明雪心神几乎失守,不由玉脸色变,如此惊雷,一旦炸到自己身上,定要魂飞魄散。   她虽不怕死,但这般冤枉的死法却不甘心,扭头望向李慕禅,他正皱眉看着天空,饮血剑慢慢浮起来,升到了她上空。   “师弟?”她好奇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啪!”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正冲向冯明雪,饮血剑陡的一亮,李慕禅喷出一道血箭。   “师弟!”冯明雪吓了一跳,脸色白了一下,随即去扶李慕禅。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没想到……”   他感觉到了危险,本以为雷电是劈下自己的,没想到竟是劈向冯明雪,她紧张之下,内力流转,元气翻涌,他则一直压抑着元气的流转。   饮血剑与他心神相联,这一道闪电击下,竟如劈在他身上一般,眼前一暗,心神大损,几乎昏厥过去。   冯明雪扶着他,蹙眉道:“怎么回事?”   “啪”一道闪电再次落下,饮血剑一闪,再次迎上了闪电,“砰”一声闷响,如同重鼓敲击,饮血剑射进了船舱。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撤去内力!”   冯明雪脸色微变,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在运功,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闪电一直朝她劈!   李慕禅心神再损,还好精神强大,饮血剑也帮他挡一挡,他虽昏昏沉沉的,罡气仍护着小船,抵抗着风雨。   冯明雪停止内力流转之后,闪电不再找过来,还玉经有锻体之效,她外表看着娇娇柔柔,体质却不弱,轻轻扶着李慕禅,低声道:“师弟,你要不要紧?”   她看得出来,师弟也能驭飞剑,而飞剑联系着心神,一般的刀兵倒是损不到心神,闪电却不同。   李慕禅抹一下嘴角的血,摇头苦笑:“人力渺小,天地不仁呐!”   狂风暴雨之下,小船像是一片叶子,随时会被掀飞,好在他内力催动,小船贴着海面疾掠,逃离海面的汹涌,像施展轻功一般,只是借海面的力量,而不深陷其中。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口鼻间淡淡的幽香一下加深,他挣扎了一下,笑道:“师姐,我不要紧。”   他笑容自在,语气轻松,好像真的无妨,但黯淡的目光,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形。   冯明雪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心下感动,神情却淡淡的:“师弟,咱们何时能回去?”   狂风暴雨,天地昏暗,偶尔闪电雷鸣照亮四周,却更显可怕,天空与大海似慢慢接近,要合在一起,随时会把他们挤压成粉末。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急,这般景像可是难得一见呢。”   冯明雪瞥他一眼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李慕禅温声道:“师姐,咱们只要不招来雷电,狂风暴雨奈何咱们不得,慢慢回到飞马岛就成。”   “但愿如此吧。”冯明雪轻颔首,天空变得漆黑一片,暴雨像是石头一样砸下来,在海面形成一个一个的坑,狂风怒吼,想要撕碎天地间一切。   罡气包裹着小船与他们,狂风暴雨拒之于外,冯明雪暗自担心,这极耗内力的,不知师弟能坚持多久。   小船载着两人如箭般往前,穿破狂风与暴雨,朝着飞马岛的方向而去,不过他们离飞马岛太过,一时半刻无法到达。   冯明雪已经迷失了方向,茫茫大海,狂风暴雨,天地好像倒转,东西南北根本辨别不清,朝李慕禅望去,他目光清明,微眯着眼睛,沉静的好像古井,与外面的狂暴截然不同。   她忽然一下沉静下来,左掌贴以他背心,内力汩汩运出,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李慕禅摇头笑笑:“师姐,不要运功。”   “你不要紧吧?”冯明雪不放心的问。   她能感受到李慕禅内力澎湃,但他精神却萎靡不振,更令她担心,照理来说,还玉经内力附着精神,内力足则精神足,他这样很反常。   李慕禅摇摇头,忽然双手结印,缓缓坐下,嘴里喃喃低语,字字如珠般吐出,正是无量光明经。   他精神大损,越来越觉得昏沉,前所未有的虚弱,大明王经早就撤去,如今只能用无量光明经来恢复精神。   冯明雪闻听诵经声,精神慢慢恢复,心被沉静所包裹,心境一变,眼界自然变化,外面的狂风暴雨再也没那么厉害了。   “轰隆隆……”一道道雷声轰鸣,却打不破两人的宁静,小船无声无息的穿梭在狂空暴雨中。   冯明雪皱眉看看天空,一道道闪电如银龙蜿蜒,她感觉到,雷电越来越繁密了,不怕狂风暴雨,就怕雷电。   “啪!”一声脆响,冯明雪一颤,这一道闪电差点儿落到他们身上。   李慕禅静静不动,唯有双唇喃喃低诵佛经,这个时候唯有尽快恢复精神,才有自保之力。   “轰隆隆……”“轰隆”“轰……”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道雷接着一道雷,天地间大亮,闪电几乎没有停歇。   冯明雪镇定心神,微眯眼睛,索性不理会它们,只专注于小船,但看到饮血剑从船舱里飞出,重新悬浮到她们头顶,冯明雪心下一沉,运功抵于李慕禅背心,注入汩汩内力。   她隐隐明白师弟有奇异的直觉,能够预感到危险,精神到他们这般程度,有这种奇异直沉不奇怪,她也有,没这么灵敏罢了。   “啪!”一道闪电中饮血剑,饮血剑“唰”一下落下来,插在李慕禅膝前,差一点便要落到他身上。   “师弟!”冯明雪惊叫一声,李慕禅身形晃了晃,差点儿倒下去。   他勉强振奋精神:“快走!”   小船陡然再加速,倏的冲出去,“轰隆!”小船乍一脱离,一片雷电便击在原本位置,小船没能来得及逃出太远,闪电沿着海面蔓延,追到小船上。   “砰!”李慕禅飞了起来,重重撞在船舱上,顿时船舱倒榻,里面的干粮,瓜果,甚至几坛美酒都四散飞开,被罡气挡住不能飞出去。   李慕禅“哇”吐出一道血箭,沉声道:“师姐放手!”   冯明雪摇头,浩荡沛然的力量从手心传进来,顿时身体如被烈火灼烧,痛苦难当。   自己仅被一丝力量反噬尚且如此,师弟承受了全部力量会如何痛苦,真是难以想象。   李慕禅伸手一把推开她,这一掌恰好推在她胸口,按在她高耸酥胸上,她顿时身子一软,玉手离开了李慕禅背心。   “啪!”一声脆响,又一道闪电击下。   李慕禅双手结印,猛的按在眉心,断喝一声“咄!”小船倏的一下消失,出现在一里之外。   “砰!”小船重重落到狂暴的海面上,冯明雪只觉眼前一闪,景色变幻,好像一道道流光划过,眼前景物清晰时,已经远离了闪电。   她心下震惊,知道这是一门秘术,直接把小船挪移到了这边,转头看李慕禅,他惨不堪言。   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身前船上正有一大摊血,嘴角还在汩汩冒血,此时狂风暴雨终于打破了罡风抵挡,落到船上。   冯明雪的罡气自然护体,暴雨直接落在李慕禅身上,他的罡气竟然没能保护住他,一阵狂风袭来,他身子一晃,便要被吹倒。   冯明雪忙伸手按住他背心,一道内力汩汩注入,发觉到他体内贼去楼空,显然刚才那一下完全耗去了他内力。   “师弟!”她轻唤。   李慕禅勉强振奋精神,低声道:“师姐,快走。”   冯明雪点头:“师弟放心吧,交给我了。”   这一会狂风暴雨竟然缓了缓,隐隐有停歇之像,李慕禅低声道:“快走。”   “好。”冯明雪不再多说,罡气扩涨,把李慕禅与小船都包裹进去,小船加快了速度。   “不好!”李慕禅忽然断喝一声,猛的一跃而起,天空一道闪电击下,他这一跃恰好迎向闪电。   “师弟!”冯明雪大惊。   “咄!”李慕禅瞬间结一串手印,猛的朝闪电击去。   “砰!”一声闷响,闪电恰好击在他双手上,闪电在他身上流转几下后消散,李慕禅直直坠下,如石头般重重落到小船上。   小船晃了一下,冯明雪运功挡住,去查看他身体,稍一接触,顿时身体发麻,灼热难当,似乎雷电传了过来。   她勉强坚持,正要再探,“啪”一声脆响,一道闪电再次击下,李慕禅勉强一推,她猝不及防之下翻了个跟头。   “啪!”闪电击中小船,一瞬间小船四分五裂,李慕禅沉了下去。   冯明雪虽避过了闪电,但靠得太近,内力竟然失去控制,无法运转,直直的坠了下去,落入海中。   她一入海,内力一下恢复,她跃出海面,飘飘浮在海面上,焦急的喝道:“师弟!”   没有回音,她心下惶急,身形飘飘,绕着刚才位置转圈,一圈一圈的搜索,闪电再次出现,照亮了周围,她原本敏锐的视力借助电光,一下看透海面,看到了水中的李慕禅。   她飘飘上前,一把提起海中的李慕禅,他已经昏迷过去,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动作。   他手上还持一柄长剑,正是他的饮血剑,她摇头叹息,内力流转,探了探他的伤势,内力枯竭,身体灼热,好像仍有雷电在流转,一碰便遭受灼烧,她无奈,只能强忍痛苦将内力注入。   她的内力如及时雨,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还玉经的内力在缓缓增长,慢慢压制这些雷电气息。   她罡气护体,施展着凌波虚渡之术,在海面上疾行,但很快迷失了方向,不知应该朝哪里走。   “师弟……?”她轻唤一声,能感受到李慕禅内力源源不绝的增长,速度之快令她惊异,看来师弟还玉经的火候远胜于自己!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苦笑道:“命大!”   冯明雪抿嘴微笑:“师弟,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她心下明快,在这轮番的闪电之下能够幸存,还真是命大,她胸口莫名的升起一腔豪气,好像胜过了老天。   “那边。”李慕禅伸手一指,冯明雪点头,抱着他飘飘而行。   李慕禅勉强挣扎一下:“师姐,还是我自己走吧。”   “你疗伤吧,我来。”冯明雪摇头,明眸望着远处,神情波澜不惊。   李慕禅叹息一声,不再勉强。   狂风暴雨慢慢停歇,冯明雪松一口气,这跑了一个时辰,她有些支撑不住了,先前本就内力枯竭,恢复这一阵子未能完全恢复,这一会儿又告罄了。   李慕禅将左掌一环,到了她身后,按上她背心,汩汩内力注入,她精神一振,露出微笑:“师弟好浑厚的内力。”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冯明雪道:“这次没有师弟,我已经魂飞魄散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些闪电偏偏不劈李慕禅,反而劈自己,好像非要杀了自己一般,委实奇怪。   遇上这般情形,她心里发毛,泛起无力感,若非李慕禅在身边,她很难逃生,早就魂飞烟灭了。   李慕禅迎着闪电而上,逆天而行,她亲眼目睹,佩服之余,泛起自愧不如之感,怪不得他能取得如此成就,心志之坚惊人之极!   李慕禅微笑道:“师妹,没什么的,凭你的武功能躲得过。”   冯明雪摇头,明眸望着远处,朦胧起来。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闪电一直找自己,好像非杀自己,是不是老天要收了自己,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阴翳。   李慕禅摇摇头,这归根到底还是心法所致,她纯阴之体,练的又是还玉经,而闪电是极阳,阴阳相吸罢了,不算什么玄妙。   不过这些很难一些解释清楚,只能日后慢慢细说。   两人虽没了小船,速度却一点不慢,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去,然后是阳光照耀,大海恢复平静,先前的一幕好像做梦。   两人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飞马岛,李慕禅从她怀里出来,慢慢踱步,不敢剧烈动作。   第106章 刀法   冯明雪扶着他慢慢掠过礁石,来到沙滩上。   沙滩干净无瑕,细腻的沙子像是女人柔软的肌肤,刚才一番狂风暴雨,把飞马岛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七匹石骏马也光洁如新,精神焕发。   李慕禅笑道:“真是老天做美!”   冯明雪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来,知道李慕禅说的是反话,是老天成心作对,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了,狂风暴雨就停了,活像故意针对他们。   虽说知道这个想法荒谬,但先前的一幕,闪电一直要劈她,委实邪门,不能不生出如此奇想。   李慕禅道:“师姐,还要练一门气息收敛之术。”   “收敛之术?”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还玉经内力奇异,极易与天地生感应,天人交感就容易引来天雷闪电,所以最好学一门敛息术,将内力伏藏。”   冯明雪慢慢点头,沉吟道:“这么说来,闪电一直追着咱们,是因为还玉经的缘故?”   李慕禅笑道:“依我的推测是八九不离十。”   冯明雪松口气,她不知不觉中对李慕禅生出依赖与依靠,既然他说是因为还玉经,她原本的阴翳不由消散了。   “师弟你学了伏藏的法门?”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一门独特的敛息术,其实当初是用来刺杀的,现在倒派上了用场,……师姐想学的话就传给你。”   “能成吗?”冯明雪迟疑。   李慕禅笑道:“又不是什么独特秘术,传出去无妨的。”   “那好吧。”冯明雪点头答应了,没有此术,再遇上下雨天,太危险了,但她在横波岛上闭关时,却没有这般异相。   李慕禅好似看透她所想,笑道:“岛上想必有什么镇伏之物,所以咱们安然无恙,一旦来到大海就不同了。”   “原来如此。”冯明雪恍然大悟。   她搀着李慕禅慢慢在沙滩上走,不知不觉中转了一圈,她忽然醒觉:“师弟,你要不要歇歇?”   李慕禅摇头道:“损的是精神,打坐不管用,这么走一走倒好些。”   “那好吧。”冯明雪不多说,扶着他接着走。   两人沿着飞马岛转了三圈,李慕禅身上带了汗,被海风一吹凉森森的,打了个寒颤,冯明雪忙道:“先回去吧。”   李慕禅也不勉强,精神亏损之下身体也变得格外虚弱,浩荡的内力都不管用了,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这雷电之力果然非凡。   两人慢慢进了树林,来到两座木屋前,冯明雪进去检查了一番,里面的布置很简洁,显然这两个老者无心外物,别无假求,只是闭关练功。   想到这里,冯明雪倒有几分悲悯,如此人物死了实在可惜,最可惜的是他们乃敌人,不能做朋友,不能不下杀手。   ……   李慕禅看她神情悲悯,笑道:“师姐,你住东边,我住这边吧。”   “嗯。”冯明雪点头,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把腰上系着的包袱拿下,又把饮血剑解下,身体顿时一松,然后换了一身衣衫,还好这屋里老者身材与他差不多。   他换了一身黑衫,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了,这一次受伤太重,几乎伤着根本了,需要好好的休养才成。   他静坐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练了一个时辰的观天人神照经,精神总算恢复过来了。   平时用无量光明心经来恢复精神,关键时候,还是观天人神照经更管用,不但恢复精神,还能治疗精神损伤,妙用无穷,他对于观天人神照经的由来更加的好奇,可惜根本没有线索。   起身来到小屋外,但见对面的小屋亮着灯光,听到脚步声,“吱”一声窗户推开了,露出冯明雪的玉脸。   她轻轻笑道:“师弟,可是饿了?”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不要紧了吧?”   冯明雪摇头:“我不过脱了力,不要紧,过来吃饭吧。”   她说罢缩回头关上窗,推门从屋里走出来,灯光从门口泄出来,显得外面越发的幽暗与宁静。   一轮明月挂天边,如同冰轮在静静的旋转,洒下柔和的星光,树林里静谧而深幽,只有昆虫的鸣叫声。   两人仿佛置身于世外之地,与一切隔绝开来。   李慕禅懒洋洋的不说话,冯明雪在前头带路,绕过两间木屋的后面,来到了一间小院前。   这间小院与一般的小院相同,三间正屋,两边都有两间厢房,院子中央种着花草,还有一口井。   在井边有一座小亭,石桌石椅,简朴而雅致。   李慕禅赞叹一句:“他们还挺懂情趣的。”   “嗯,是人才。”冯明雪点点头,道:“亏得他们这里有粮,不然咱们只能吃鱼了。”   冯明雪不喜欢吃鱼,李慕禅倒还好,不过横波岛的鱼最多,各种各样,美味无比,但他吃得够多,差不多吃够了,能不吃就不吃。   “坐下吧,我去端来。”冯明雪指指小亭。   李慕禅进了小亭坐下,石桌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李慕禅看到痕迹,想必先前是摆着茶壶与茶盏的,被冯明雪扔了,她是有洁癖的。   李慕禅刚打量几眼周围,冯明雪便端着一个木盘袅袅出来,腰间还系着一个围裙,颇有几分居家少妇之感。   木盘上是四碟菜,两碗粥,还有竹箸,还有一盘干粮,香气跟着一块儿过来,钻进李慕禅鼻中,他肚子咕嘟响了一声。   李慕禅笑道:“好饿。”   冯明雪摆好饭菜,递过竹箸来,道:“听碧落说你很讲究吃,我手艺一般,多多担待。”   李慕禅拿起竹箸挑了一口,露出笑容:“师姐太谦了,这手艺可不一般!”   冯明雪抿嘴笑道:“可能是你饿了,所以还能入口。”   李慕禅不再多说,确实是饿坏了,精神的损伤对身体也是极大负荷,好像十几天没吃饭一般,一番狼吞虎咽。   两人很快吃光了饭菜,李慕禅懒洋洋的倚着柱子,看着小院道:“师姐,这里不错。”   冯明雪点点头:“嗯,很安静。”   李慕禅笑道:“师姐看过全岛了吧?”   冯明雪道:“仔细搜过了,有一处秘室,应该藏着他们的收获,我没仔细看,其余地方都没有人迹,看来他们来这里不久。”   李慕禅微眯眼睛点点头,忽然一睁眼,笑道:“师姐,我有个主意!”   “嗯——?”冯明雪望来。   李慕禅道:“咱们把这个岛占了罢!”   “这样……?”冯明雪迟疑,想了想,道:“不该报给宗门的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宗门的任务只是斩灭海盗,咱们已经完成,其余的没有要求,咱们权当作没这个飞马岛就是。”   冯明雪沉吟道:“占这个岛有何用处?”   他们住在十八岛上,有各自的地方,平时只要说闭关,也没人打扰,实在是又方便又省心,占了这么一处岛,又费心又麻烦。   李慕禅笑道:“可以当自己的秘密居处,有什么事方便。”   “你这想法倒古怪。”冯明雪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见状,无奈道:“师父你不感兴趣的话,就给我罢!”   冯明雪见他这样也是无奈,知道劝不动,仍开口道:“好吧,你拿去吧,不过更关键的是练功,别的事还是少作为佳。”   李慕禅笑道:“我省的。”   他打量四周,笑眯眯的道:“从此之后,我可就是岛主了,飞马岛,这名字一般,不如改为七骏岛吧!”   冯明雪笑了笑,摇摇头。   李慕禅道:“我随后布上阵法,将此处隐起来。”   “唔,你还懂阵法的。”冯明雪恍然,点头道:“那倒省事多了。”   一旦布了阵法,外人靠近不得,则不必派人过来守着,确实省心省力,怪不得他要占了这小岛,确实方便许多。   李慕禅笑道:“这里也算师姐的一半,师姐何时想闭关,来这里更安静。”   “嗯,好吧。”冯明雪心动了。   在十八岛上虽省心省力,却没什么秘密,有这么一处地方闭关,更加宁静安详,而且属于自己的地方格外有成就。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去看看秘室吧。”   “走吧。”冯明雪道。   她起身离开小亭,出了小院,然后往东边走,李慕禅与她并肩而行,两人不必灯笼,明亮的月光足够了。   他们走了十几步便是荒野,野草丛生,树木森森,实在不适合生活,偶尔会有一些毒蛇钻出。   他们有罡气护体,自然不惧,缓缓穿过了树林,眼前是一座小山,沿着山往上爬,到了半山腰一石壁前停住。   石壁上面便是七匹石骏马,直上直下的石壁爬满了紫藤。   冯明雪雪白罗袖一拂,石壁上顿时出现一个一人来高的长方洞口,她指了指:“就在这里。”   李慕禅摸了摸,周围没有什么机关,笑道:“师姐进去过?”   “没有。”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道:“说不定藏着别的。”   冯明雪道:“他们不过海盗而已,除了钱还有什么可藏的!”   这些海盗的追求很低,不过是钱财罢了,不可能有什么更高的追求,有的话也不必做海盗了。   李慕禅摇摇头道:“那倒未必,师姐你不觉得他们的修行法门很高明?”   冯明雪忽然转头望来,眸子熠熠闪光:“师弟,你是说武功?”   李慕禅道:“不能断定,先看看再说吧,这里面的机关倒有些玄妙呢。”   他手掌按上洞口,默察了片刻,摇头道:“设计得很精密,没专门手法,怕是打不开。”   “那怎么办?”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不过石头罢了,咱们有剑。”   宝剑在当世罕见得很,不过对于云霄宗来说却不少见,几乎每个内宗弟子都有一柄宝剑,品质差不多。   饮血剑比云霄宗的宝剑更胜一筹,他缓缓抽出来,心神忽然一动,隐隐感觉到了饮血剑的变化。   他动作一顿,左手骈指成剑,轻轻一点眉心,然后按上饮血剑身,“砰”一下指头被弹开了。   李慕禅无奈的睁开眼,摇头苦笑。   “怎么了?”冯明雪好奇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可能是被雷劈的,竟然失控了。”   冯明雪道:“用我的剑吧,师弟你说怎么弄。”   她自忖自己的宝剑若被这么劈几下,早就融化了,再锋利的宝剑也受不住雷电的轰击。   李慕禅道:“别沿着洞口切,在旁边切。”   他指了指洞口旁边一米处,道:“看能不能挖个洞出来。”   冯明雪点头,长剑出鞘,明亮如清泉般的宝剑轻颤,盈盈润润,轻轻一抖,顿时如插豆腐般插了进去。   她轻巧的旋转,然后一挑,顿时石块飞出来,出现一个小洞,里面却什么也没有,然后接着往里挖。   挖了几下,有一人来宽,看着又是一个洞口,不过却只有两米来深,李慕禅接过她长剑往侧面挖。   几下之后破开一个洞口,里面是一个地道,两人进去,沿着地道往里走,这地道约有两米来高,狭窄得只能容一人走。   两人沿着地道往里走了约有百米,然后一折,却是一处宽阔的石室,好像是一个练功室。   约有一百平米的石室空荡荡的,旁边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摆着五把刀,有的是长刀,有的是横刀。   石室上方很高,有一点月光照进来,形成一道细细的光柱,旁边的石壁上是一些图画,上面画着在练功的人像,有的空手,有的拿刀,动作各异,一共一百多幅,把整个石壁都画满。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冯明雪的眸子也亮起来。   她吃惊的道:“真的是心法!”   李慕禅笑道:“歪打正道,看看再说。”   两人先走了一圈,把所有的图像都看过,梳理了一遍,然后再找到头尾,从头开始看。   这上面记载的是一套刀法,名叫七绝灭神刀。   一共一百零八式刀法,从空手开始练心法,然后慢慢开始练刀,以刀法练心法,相辅相成。   这套七绝灭神刀的威力他们见识过了,再看这些招式,李慕禅摇头道:“他们都没练到家。”   冯明雪轻轻点头,明白李慕禅的意思。   李慕禅是在一旁观战,记住了这些人的如数,她是亲身体会,也记住了,与石壁上这些招数相印,很容易看出哪些招数从没施展过。   “他们练成了八十一刀。”冯明雪道。   李慕禅叹道:“这刀法太过霸道了,一般人很难承受。”   他一边观看一边在脑海里模拟,内力流转,自然的随着刀法而流转,感觉到了异样。   还玉经有一个特性,就是如水一般,能包纳所有的心法,他先前所练的内力全部转化为还玉经的内力。   而还玉经的内力可以催动任何一门心法,代替任何一门内力而不会有反噬,而且威力还有增强。   还玉经运转,原本很温润的还玉经,竟然产生了霸道与刚烈,可见这心法之刚猛霸道,换成它原本的内力,更加可怕。   修炼这种心法,没有特殊的法门相辅,很难支撑下去,看那两个老者如此深厚修为却仅练成八十一式,显然后面的刀法太过霸道,他们承受不住。   冯明雪仰头盯着石壁,摇头道:“如此刀法,大损寿元的。”   她悟性极高,不逊于李慕禅,看过之后很快有了心得,摇头道:“这般刀法还是不练为妙。”   还玉经练成之后寿元大增,而这七绝灭神刀偏偏损折寿元,高下立分,纵使威力绝伦也不值得修炼。   李慕禅道:“想不折寿也成,需要练成了。”   李慕禅指了指最后几式,道:“那几式应该是反哺自身的,可惜需要极高的境界才能体悟。”   冯明雪点头,也感觉到了这几式的妙用。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这七绝灭神刀走的是偏激路子,最终归于正途,殊途同归,可惜太难练了。”   冯明雪道:“真的练成,很可怕。”   她有亲身体会,这七绝灭神刀威力之强,不在驭剑经之下,看那两个老者,若非有李慕禅之助,她打不过二人。   李慕禅道:“不过这刀法入门快,前期也会突飞猛进,利于速成。”   冯明雪点头:“嗯,怪不得那些海盗如此厉害。”   李慕禅忽然一拂袖子,顿时石壁上的图象像消失,像被铲子平平刮去一层,光洁如镜。   冯明雪瞥他一眼,没有多说,这刀法若流转出去,确实有害无益。   李慕禅道:“师姐想不想练着玩玩?”   “好啊。”冯明雪点头。   她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已经记住了石壁上所画。   李慕禅笑道:“咱们练练看,看能不能找到补救之法。”   冯明雪兴致大增,若能找到补救之法,这七绝灭神刀比驭剑经更强,驭剑经没有还玉经打底,根本练不到第三层。   这七绝灭神刀对资质要求不高,入门也快,虽说后期艰难,但若能补救这一点的话……   随后的几天,两人静下心来钻研这套七绝灭神刀,两人都是天才纵横,灵感互撞,练起来进境极快。   第107章 凤凰   不过他们只能练其形,不能练其实,不能真正的修炼其心法。   还玉经的心法看似柔和如水,其实强横霸道,容纳同化一切的异种心法,异性内力。   七绝灭神刀奥妙无穷,刀法心法相辅相成,只要招式精准,并且按顺序练,则心法随刀法自然流转,如打坐修炼无异。   七绝灭神刀法进境也极快,远常其余心法,对李慕禅与冯明雪却无关紧要,还玉经乃最顶尖心法,不必再学其他。   他们想学的只是刀法招数,不必理会内力,只需按其心法催动,增强刀法威力即可。   还玉经催动的七绝灭神刀威力更胜一筹,内力凝如实质,与横刀相合,几乎无坚不摧。   李慕禅精擅各种武学,刀法一学就会,冯明雪从前没练过刀,但悟性惊人,又有李慕禅这般名师,很快领悟刀之精髓。   两人整天拿着横刀切磋,七绝灭神刀进境极快,不过七天功夫已经练到了八十一招。   到了这里却停住,再往下修炼,招式忽然变得简洁,却偏偏极难练,往往差之毫厘,无法发挥出威力。   李慕禅找到了根由,这后面的二十几刀,需要的不是招式精妙,而是心境意境的配合,乃心刀。   这绝非一般人能练成,悟性与经验缺一不可,需要天长地久的锤炼,才能领悟这些招数。   李慕禅的经验丰富,不过多是在剑法,刀法上还不成,真正想领悟这些招数,还是需要再历练。   他看了后面的招数,生出无穷的好奇,想看看这些刀法练成之后,究竟有多厉害,会不会强过驭剑经。   现在看来不比驭剑经差,比驭剑经门槛低,不过后面就是铁门槛,很难突破,不过能与冯明雪相抗,对于云霄宗的弟子们来说已经是奢望。   李慕禅想的不是云霄宗,云霄宗的武学丰富,不差这一门刀法,这套刀法威力强大,而且是刀法,需要珍惜。   剑法刀法在这个世界都很少见,人们大多数精通的还是拳脚功夫,因为深厚的内力,刀法剑法的威力没有特殊法门,反而不及拳脚。   宋家嘛,他也不想传,宋家一个大家族,掣肘处处,利益纠葛,把宋淑华嫁人,只为了一门心法,这种事让他寒心,实在没什么好感。   ……   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穿着黑色劲装,在沙滩上比刀,刀光闪烁,两人嘴角带笑,打得自由肆意。   冯明雪悟性之强,不但不输于李慕禅,隐隐更胜一筹,若非李慕禅的经验丰瞻,还真占不了上风,使李慕禅暗自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才之外更有天才。   不过李慕禅的经验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他在两个世界的武学经验相融合,成就了如今的他。   他本可以一招制敌,即使用七绝灭神刀,也能一刀制住同样施展七绝灭神刀的冯明雪,不过为了熟悉刀式,陪着她演练罢了。   太阳金光万道,把大海染成金色,七骏岛披一层霞衣。   轻柔的海风吹在脸颊如情人的抚摸,舒服泌人,在这般环境下练功实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咦?”李慕禅忽然扭头望。   冯明雪止刀扭头看,明眸闪了闪:“有人来了!”   远处海面是一个小黑点,两人目光之下,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冯明雪蹙眉道:“好像不是十八岛的,是海盗?”   “嗯。”李慕禅点点头。   看这些人的船只,就能看出异样,十八岛的船风格一致,而且看他们船上斑驳的刀痕剑痕,显然打过不少的仗,一看就知道是海盗船。   “难道是他们一伙的?”冯明雪道。   她暗忖,这飞马岛,现在改名七骏岛的,位置偏僻,而且在茫茫大海上,很难发现这里,除非知根知底的。   她暗自摇头,自己做得还不够周密,应该捉几个活口问一问的,可能是心底下不想多杀人罢,所以才忽略了。   李慕禅笑道:“不急,他们未必能过来。”   七骏岛周围暗流涌动,很难过来,除非像那帮海盗一样的浆手,不是每一个船都会那么做的。   冯明雪道:“我看他们就是冲着这里来的,来路不正。”   李慕禅笑道:“来路正不正的,只要不杀咱们十八岛的,懒得理会。”   “为非作歹的话,除了也好。”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起来:“师姐想伸张正义,替天行道?”   “练了一身武功,能替天行道最好。”冯明雪斜了他一眼。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几分淡漠,不过更知道的是,正义与不正义,很难看得清,有时候眼见未必是实,耳听更为虚,除非亲眼见到恶迹,否则不该妄自伸张正义。   不过还好,冯师姐聪慧周密,谨慎小心,很难出错。   两人站在沙滩上,静静看着这艘大船靠近,他们到了暗流汹涌处,船体下方“啪”一响,数十个船桨同时伸出,然后整齐划动。   大船如离弦之箭,陡然加快,虽然略微有些摇晃,仍勇往直前的冲了过来,很快冲过了暗流,来到礁石前。   礁石群环绕着七骏岛,他们船大,再有能耐也无法过来,众人下船,却是四十来个,都拿着东西。   李慕禅眼睛眯了眯,冲冯明雪笑笑,冯明雪紧抿红唇:“真是一伙的!”   这些人手上拿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粮食,有青菜,有生肉,还有一些包袱,想必是衣衫。   显然,他们这是来送给两个老者的,自然是一伙的。   “怎么办?”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抿着红唇,沉吟一下,叹道:“只能杀了。”   李慕禅道:“师姐,还是先问一问,到底还有多少同伙吧,说不定咱们逮到了一条大鱼呢!”   冯明雪白他一眼,看他兴奋的神情,是想杀更多的人。   李慕禅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师姐不可仁慈,他们一旦报复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命!”   “知道了!”冯明雪哼道。   众人来到礁石上时,看到了李慕禅与冯明雪,顿时一怔。   当头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约有四十来岁,鬓发霜白,神情冷冽,冷冷看着李慕禅与冯明雪,沉声道:“你们是何人?从没见过!”   李慕禅笑看向冯明雪,冯明雪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这话无异露了底,精瘦汉子脸色微变,沉声道:“陈老与郑老呢?”   冯明雪摇头:“你们弄错了,这里没有陈老郑老。”   精瘦汉子扫一眼他们身后,扬声喝道:“陈老,弟子古奇拜见!”   冯明雪摇头淡淡道:“你们真弄错了,这里没有陈老与郑老,你们是什么人?”   四周没有动静,精瘦汉子脸色微变,扭头看李慕禅与冯明雪,目光渐渐沉凝,手按上腰间的横刀。   冯明雪跟李慕禅学了气息收敛之术,外表看不出强大来,不过两人肌肤如玉,脸庞晶莹如玉雕,很容易看出异样。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来自凤凰岛……,倒是没听说那里,是做什么的?”   他一说出凤凰岛,精瘦汉子脸色再变,阴沉欲滴水,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禅施展出了他心通,隐隐感觉到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凤凰岛,有趣,师姐,咱们还真是逮到大鱼了!”   “嗯。”冯明雪看精瘦汉子古奇的神情,已经知道李慕禅说中了他的心事,此事不简单。   “走!”古奇蓦地断喝一声,飞身往后跃去,宛如苍鹰般掠过礁石,在海面上一点,浮掠出百米远,落到了大船上。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靠近了,哪还有幸理,笑吟吟看着他们往后跑,也不去追,扭头道:“师姐,凤凰岛可听过?”   冯明雪摇头:“没。”   李慕禅道:“那倒要查一查,说不定是什么隐秘门派。”   冯明雪紧盯着那些海盗,看他们都跑上了船,她才悠悠放出飞剑,长剑划出一道流光落到大船上。   剑光在大船上闪了闪,好像环绕其转了几圈,然后大船缓缓崩散,如雪堆遇阳光融化,慢慢瘫散下去。   叫骂声,惨叫声响起,他们个个水性过人,纷纷朝着外面逃去,很快逃离了大船的范围,然后朝这边游来。   冯明雪飘飘上了礁石,微阖眼帘,左手剑诀点着眉心,右手剑诀轻动,顿时剑光如电,一一找上了这些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再怜惜,只能全杀了。   李慕禅站在一旁看热闹,摇摇头,这些人的武功一般,与先前那一拨海盗差得远呐,都是些打杂的。   唯有那古奇还有几分本事,“砰”一声闷响,海面冲出一道水柱,水柱中迸射出一道银色匹练,席卷向冯明雪。   古奇不知不觉潜了过来,横刀猛劈冯明雪,刀势奇快,刚猛凌厉,气势一往无前,似要斩尽一切挡在前面之物。   冯明雪剑光一转,倏的回来,她吸取了教训,飞剑一直离她不远,游向远处的海盗们,她也不急着杀。   大海茫茫,他们有再好的水性也坚持不久,再者追杀起来也简单得很,不急着杀。   横刀一近,她飞刀已经回来,落到她手上,剑尖瞬间划出一道剑花,迎向闪电般横刀。   “叮……”一声脆响,横刀与宝剑交击,剑尖随即一刺,古奇顿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他低头瞧瞧自己心口,冯明雪抽剑,顿时一道血箭喷出,她轻轻一闪,避开了,淡淡看着他。   “你……”古奇捂着心口,想要止住血,却徒劳无功,浑身力气似乎与血一起涌出,想挥刀却挥不动,平时趁手的横刀变得沉重无比。   他瞪大眼睛,实在不服气,没想到竟挨不过一剑,委实太匪夷所思。   冯明雪淡淡道:“七绝灭神刀我也会。”   “你……”古奇眼睛瞪得更大,随即缓缓的倒下,从礁石上滚落,李慕禅袖子一拂,顿时飞向远处。   礁石群里曲折得很,尸首落到礁石下,很难进入大海,李慕禅才懒得给他们下葬,直接葬身大海最好不过,他们杀过的人不人少,这么个死法是应得的,他能感觉到煞气。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的剑法进步不小!”   冯明雪扫他一眼:“师弟,别看热闹了,我知道你能驾驭飞剑!”   李慕禅笑道:“这是师姐的任务,我代劳不好吧?”   “少废话!”冯明雪不客气的哼一声。   两人熟识,都摸清了彼此的性子,冯明雪对他的懒散性子颇为无奈,又有几分不忿,自己拼命刻苦,却比不过他偷懒耍滑。   李慕禅内里刻苦,外表懒散,但外人看不出来,只能看出他懒洋洋的神情,不自觉会咬牙根。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师姐,我的剑出了问题,还不听使唤呢。”   “还没好?”冯明雪蹙眉。   李慕禅摇头:“一时半会儿弄不好。”   “不成就换一把剑吧。”冯明雪道,她亲眼看到饮血剑挨了数次雷劈,再好的宝剑也受不住,材质一定受损,万一动手之际剑碎了可麻烦。   “再等等。”李慕禅笑道,对饮血剑他颇为期待,这一次挨了雷劈,他直觉并非坏事,反而可能化祸为福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冯明雪的飞剑又杀了几人,大海茫茫,她目光敏锐,一眼便能看到。   一刻钟过后,冯明雪将人杀尽,回屋去洗漱一番,虽是飞剑远程杀人,她仍不习惯,需要好好调整一番。   该吃早饭了,冯明雪只做了一份饭给李慕禅,她则没吃饭的心情,李慕禅也不勉强。   杀人这事情,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对于他来说,这些恶人如野兽无异,杀狼又有什么负担。   他吃过饭,刚开始布置阵法,还好他们在小屋里找到了暗室,里面确实有金银珠宝,价值不菲,李慕禅仍留下了。   他从暗室里拿来一些白玉,不管是玉马玉佩,还是玉壁,拿来做阵符,符笔他是随身带着的,制作阵符速度极快。   一上午的功夫他已经布好了阵法,然后发动开来,顿时雾气弥漫,周围的水气好像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两人出了七骏岛,上了他们的小船,离开暗流往回看时,却看不到七骏岛了,冯明雪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阵法玄妙,却不知竟有如此奇异,竟把一座小岛硬生生的变没了,太过离奇了。   若是在别处,想把这岛隐去很难,但在海上却容易,海面就是镜子,光线折射,再加上阵中的水气,凝成一体,自然把人们的视线反射,看不到小岛的存在,小岛依然在,却看不到了。   这其中既有阵法之妙,也有李慕禅的奇思妙想。   李慕禅从怀里一掏,把巴掌大的白玉佩递过去:“给,师姐。”   冯明雪接过了,怔然问道:“师弟,你能看到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也看不到,有了这玉佩能感应得到,……一共两块玉佩,你一块我一块,旁人是看不到此岛的。”   冯明雪拿过玉佩,顿生感应,缓缓点头,叹息道:“真是奇妙!”   李慕禅笑道:“师姐可别弄丢了,被旁人得去可不成。”   “嗯。”冯明雪点点头,收入怀里。   两人驾着小船,一起催动,快逾奔马,胜过苍鹰,不过半天的功夫,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横波岛。   两人一回岛,直接去见顾横笛。   再见顾横笛时,他们生出恍然一梦之感,好像过了很久,顾横笛风采依旧,一袭雪白罗衫,端庄优雅,美丽娴静。   她在大厅里见了他们,打量一眼冯明雪,轻轻颔首:“明雪你大有长进了,看来历练得不错。”   冯明雪道:“师父,这次多亏了师弟在。”   顾横笛抿嘴笑笑,看向李慕禅:“无忌,你受伤了?”   她学了无量光明心经,能隐隐感觉到李慕禅的情形,他精神似乎仍有几分萎靡不振。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   “能让无忌你受伤,一定很有趣,来,给我好好说说。”顾横笛抿嘴轻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慕禅挠挠头,冯明雪抿嘴笑道:“师弟不是被人打伤的,是被雷劈的。”   “那更有趣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惹得天怒?”顾横笛轻笑一声。   冯明雪于是将事情经过一一道出,甚至将七骏岛的事也一一道出,这是两人在路上说好了的。   他们想占七骏岛不要紧,但要跟师父说明白,免得亏心,算定师父十有八九会答应的。   果然,听说了七骏岛,顾横笛点头道:“你想留着便留着罢,没什么用的,太不方便,……不过被雷电追着劈,这到是罕见,真像你说的那样?”   冯明雪将李慕禅的推论说了,引起了顾横笛的重视,还玉经练成还有这般后患,不能不防。   这一次是有李慕禅在,化解了,没有李慕禅,冯明雪如此天才绝世的弟子定要消亡的,这非同小可。   李慕禅又细细说了一遍,顾横笛不停的点头,眉心慢慢舒展了。   待听到凤凰岛,她黛眉又蹙起来。   第108章 违命   李慕禅忙道:“师父听说过凤凰岛?”   “嗯。”顾横笛轻颔首,摇头道:“没想到是他们……”   李慕禅道:“师父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人物,好像不简单呢,不怕咱们云霄宗似的,是不是?”   “他们嘛,确实不简单。”顾横笛点点头,又摇头道:“不过也不敢招惹咱们云霄宗。”   “师父,这次可招惹咱们了,而且咱们也报复回去了,这仇可结大了,别卖关子了。”李慕禅道。   冯明雪静静望着她,露出好奇神情。   顾横笛道:“是该告诉你们了,这凤凰岛不算一个门派,是一个贼窝,几乎所有的海盗都与它有关联。”   “嗯——?”李慕禅大是意外,原本以为是一个强大的隐秘门派,所以才有胆子跟云霄宗做对。   顾横笛道:“他们类似于咱们云霄宗,凤凰岛也不是一个岛,而是一个群岛,一共二十六岛。”   李慕禅笑道:“他们实力比咱们还强?”   “自然没有咱们强。”顾横笛摇头,微笑道:“他们高手多,但顶尖高手少,与咱们云霄宗恰恰相反。”   李慕禅恍然,云霄宗规矩很严,对外宗弟子宽得很,内宗弟子却严格之极,但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是高手。   李慕禅皱眉道:“所以咱们也顾忌他们?”   “嗯,有点儿。”顾横笛点点头,叹道:“他们人多,一旦真的发疯,要跟咱们同归于尽,可招架不住。”   李慕禅道:“他们也怕咱们发了疯,直接派几个高手过去扫平了他们,是吧?”   “不错,两边都有顾忌,所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顾横笛点头。   李慕禅哼了一声,摇摇头:“这纯粹是自讨苦吃,当初在他们还没强大起来时,就该提前压制了。”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家伙能成气候呢。”顾横笛摇头叹道:“那些海盗个个都是贪婪自私,目光如鼠之辈,不曾想真有人能控制住他们。”   “这凤凰岛的主人是谁?”李慕禅问。   顾横笛道:“黄楚光,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罕有人及。”   “那武功想必很高明了?”李慕禅问。   顾横笛点头:“是顶尖的宗师,好像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大宗师。”   李慕禅皱眉,不满的道:“所以咱们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觉得只要楚师祖出手,自然手到病除,是不是?”   顾横笛叹了口气,点点头:“你说得不假。”   李慕禅摇头道:“这步棋走得……”   他没往下说,却不以为然,道:“现在既然与凤凰岛撕破了脸皮,咱们要怎么做?”   “要大伙商量一下看看,你们这次算是给他们的警告吧。”顾横笛道。   李慕禅皱眉摇头:“这就算是警告了?……不够!”   顾横笛道:“点到为止,免得真把他们逼急了,咱们十二岛的防护其实不严,万一他们真攻过来,会损失不少人。”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大伙关注于练武,对世俗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太生疏了!……师父,交给我与师姐吧!”   “你们——?”顾横笛眉头动了动。   李慕禅道:“我与师姐去凤凰岛拜会一下,看看他们深浅如何。”   “别胡闹!”顾横笛蹙眉道:“真把凤凰岛惹急了,弄出大乱子,你们的罪过可大了!”   李慕禅道:“这是凤凰岛的试探,这回他们算是找到了底线,往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打就要打狠了,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老实下来,若不然,将来麻烦无穷!”   顾横笛道:“灭了这伙海盗已经足矣。”   李慕禅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要顺势揪出一片,涉及到凤凰岛上,显示一下咱们云霄宗的强横来!”   “行啦小子,别胡闹了!”顾横笛摆摆手。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摇头道:“大伙也忒老实了,如此实力,小小的凤凰岛也敢欺上门来!”   他对云霄宗诸长辈们的淡然心态不以为然,这种心态固然有利于修炼,不急不躁,进境很快。   但以这种心境处世,尤其是门派之事,却极不适宜,门派与门派之间就是利益纠葛,淡泊相让,就是拱手将主动送于人。   看顾横笛的神情,对这个决定很支持,自己说得再多说是白搭,李慕禅决定不再浪费口舌。   “师父,这凤凰岛到底在哪里,隔着咱们多久?”李慕禅问。   顾横笛哼一声,警惕的道:“你问这个做甚?”   李慕禅笑道:“问问罢了,很好奇呢。”   顾横笛道:“我这里有一份地图,不过只能看看,不准带出去!”   “师父还是不放心我呢!”李慕禅不满的道:“那就看看,凤凰岛离咱们应该不太远吧。”   顾横笛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提醒道:“小家伙别捣乱,只许看看,不准记住了乱来!”   李慕禅忙点头答应了,顾横笛起身袅袅跨进旁边侧门,很快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卷轴,约有一米来长。   她来到近前,把圈轴打开,铺在地毯上,一米来宽的圈轴拉出两米长来,上面密密麻麻是一些小岛。   小岛各标注了名字,形状也画了上去,栩栩如生,好像俯看大海,将其收缩进这卷轴中。   李慕禅看了这图一眼,吸了口凉气:“这是谁人所画?”   顾横笛笑道:“你看得出来?”   李慕禅道:“是楚师祖,是不是?”   “聪明!”顾横笛点点头,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慕禅叹道:“如此宽阔的视野,是从天空往下看,也就大宗师有这本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他有虚空之眼,倒能如此俯看世界,一般人可不行,大宗师不知道有没有虚空之眼,但依他看来,对照着这幅地图看,大宗师也没虚空之眼。   看来虚空之眼乃是一门神通,而非精神力量强了自然能做到,难不成是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所致?   他心思电转,脸色沉静,淡淡看着地图,手指跟着游走,最终停在一个小岛上,赞叹道:“好地方呀!”   “凤凰岛离咱们一千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不好走,有几处暴风雨的集中地域,所以很少有海盗过来,再说十八岛也不会容许海盗的侵犯,这拨人算是昏了头。”顾横笛道。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不是昏头,而是心有所恃!……师父,我想回去看看,想家了。”   “嗯——?”顾横笛一怔,慢慢点头:“去吧,不要耽搁太久,你仅修炼了驭剑经,还有一些高明的剑法没练,要慢慢的修炼。”   李慕禅笑道:“知道,我想把她接过来。”   冯明雪眸子闪一下,顾横笛笑道:“瞧这点儿出息,原来是禁不住相思之苦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厚的笑几声。   顾横笛摆摆手:“好吧,把她接来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无忌你迷成这样!”   “多谢师父!”李慕禅大喜过望。   “她是叫宋淑华吧?”顾横笛道。   李慕禅点点头,顾横笛笑道:“她来之后,可以做外宗弟子,看能不能修成还玉经,可以参与大比。”   这是有了进入内宗的机会,不过顾横笛不看好宋淑华,想如李慕禅与冯明雪这般练成还玉经,根本是不可能的。   ……   李慕禅与冯明雪一块退出大厅,冯明雪静静往外走,没有搭理李慕禅的意思,脚步轻盈,仪态袅袅。   李慕禅在大门口唤住她:“师姐!”   冯明雪扭头望来,静静看着他不说话,李慕禅笑道:“去我院子吧。”   “我想回去歇着。”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有大事商量,师姐随我来!”   他不等冯明雪拒绝,转身便走,冯明雪迟疑一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跟了过去,来到李慕禅的小院。   正午的阳光照在李慕禅院里,这里清洁没有灰尘,岛上气候湿润,灰尘飞不起来,只不过水气重了一些。   李慕禅坐到小亭,打水煮茶,冯明雪静静坐在小亭里。   他很快就烧开了水,提着茶壶进来,斟上茶,顿时茶香袅袅,溢满整个小亭,沁人心脾。   冯明雪看他忙活完了,抬头淡淡道:“你是要去凤凰岛吧?”   李慕禅递过茶盏,笑眯眯的道:“知我者,师姐也!”   “师父已经反对了。”冯明雪蹙眉。   李慕禅道:“我觉得师父的想法太过仁慈,这次之后,凤凰岛一定会报复,否则他们会人心涣散,难以收拾。”   “未必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凤凰岛本就松散,全靠站那黄楚光的威势镇压住,这次的事不拿咱们云霄宗开刀,黄楚光威严何在,怎能压得住那些海盗们,他们贪婪而狠毒,绝非易与之辈!”   “敢冒犯咱们云霄宗,岂不是自取灭亡?”冯明雪摇头道。   李慕禅道:“黄楚光是看准了咱们不敢开战,一旦开战,十八岛会死多少人?他们反正不怕死的人多!”   冯明雪道:“他们再多,哪够咱们杀的?”   “那就对杀呗,反正他是不怕的。”李慕禅道。   冯明雪沉吟片刻,仍摇头:“我觉得他不会这般疯狂。”   李慕禅道:“我感觉,这一次凤凰岛绝对会胡来!”   看李慕禅神情笃定,冯明雪顿时迟疑,她对李慕禅的直觉渐渐信服,对他的话也相信。   李慕禅道:“师姐,对这些恶徒,何必讲什么仁慈,杀了是替天行道,不知道会救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这话打动了冯明雪,她咬了咬红唇:“你想怎么做?”   李慕禅道:“咱们这次不牵连宗门,易容改扮过去!”   “瞒不了人的!”冯明雪摇头,关键是武功,天下间剑法如此高明的只云霄宗而已。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七绝灭神刀!”   冯明雪眸了一亮,顿时露出笑容:“这个主意好!”   李慕禅道:“咱们悄悄进行,我自然可以出去,师姐你得想个法子脱身。”   冯明雪抿嘴笑道:“我跟师父说一声,想跟你一块回去看看,顺便历练一下,师父会同意。”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咱们去凤凰岛,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冯明雪摇头,她可从没这么大胆过,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这时却有兴奋之感,颇为刺激。   李慕禅道:“咱们不用剑法,谁能知道?”   “这倒不错。”冯明雪轻颔首。   他们用七绝灭神刀的话,真是没人认得出来,而且这些天的修炼,七绝灭神刀的火候颇有几分。   冯明雪道:“咱们要加紧练刀了。”   宗师顶尖,还有一步跨进大宗师,这样的高手绝对可怕,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对付得了。   她是自己的话,绝不敢冒这个险,有李慕禅在,她心下安定,对李慕禅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倒不太担心。   李慕禅笑道:“练刀最好的法子就是实战,刀法就是杀法,咱们先去一趟狂风峡,杀一杀沙鬼练练刀?”   “杀沙鬼?”冯明雪挑一下眉毛,道:“当初碧落他们就是去杀沙鬼,结果被你救了。”   李慕禅道:“杨师姐与顾师兄他们的火候还太浅,不过都有保命的绝学,即使没我也能逃得掉。”   冯明雪摇摇头:“碧落跟我说了,你不出现的话,他们绝逃不掉的,已经用了绝招,但这些沙鬼更可怕。”   李慕禅笑笑:“这些沙鬼手段狡诈,确实防不胜防,最擅长的是遁术与人海战术,一旦被缠上就是麻烦,他们个个悍不畏死的,好像把死当成一种解脱,个个都喜欢死!”   “这倒是怪事。”冯明雪轻颔首,她倒不担心遁术,凭现在的感应,什么遁术都无法瞒得过她,但人海战术不能不小心。   她又道:“可是我听说狂风峡与本宗有些不合,我去了会不会让你为难?”   李慕禅笑道:“狂风峡是因为云霄宗身为天下第一剑派,偏偏隐于世外,没做什么功德,所以恼怒,咱们去杀沙鬼的话,他们自然是欢迎的。”   “那就好。”冯明雪点点头。   李慕禅道:“不过沙鬼里面有高手,不能不防,那些大宗师都不敢深入的,咱们只能在外围杀一些。”   “嗯。”冯明雪点头。   ……   十天之后,他们出现在狂风峡。   傍晚的夕阳把狂风峡染成了玫瑰红色,练武场上煞是热闹,李慕禅与冯明雪的出现却让练武场顿时静下来。   有人飞快跑了去,钟平大笑着迎接,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古采英匆匆而来,她越发娇艳动人,身边跟着何丽珠,一袭雪白罗衫,淡雅如荷花。   古采英身着淡紫罗衫,远远的便娇笑:“小师弟,这么快就回来啦,是不是被赶出来啦!”   李慕禅笑道:“古师姐,我回来啦。”   “这位是……?”古采英讶然望向冯明雪。   李慕禅道:“这是冯明雪冯师姐,咱们云霄宗九代弟子第一人!……冯师姐,这是古采英古师姐,何丽珠何师姐。”   冯明雪风采慑人,她脸庞如一块白玉,自然散发着莹润光泽,古采英虽美艳,却逊色一筹,何丽珠也是人如白玉,却是纯粹的肌肤好,与冯明雪的又不同,两人气质相似,一时难分高下。   三人见了礼,对这位冯明雪,古采英倒是客气得很,很是殷勤,对李慕禅这个小师弟则没什么好脸色。   李慕禅觉得奇怪,却没多问,让她们接待冯明雪,他则直接回了天机殿,面见罗衡。   罗衡仍坐在那白玉蒲团上,沉静得很,李慕禅一出现,他腾一下站起来:“好小子,怎么回来了!”   李慕禅打量罗衡一眼,他没什么变化,毕竟时间尚短,而且罗衡没什么操心的事,一天到晚研究阵法。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回来看看,已经进入内宗,成为云霄宗正式弟子了!”   “好小子,倒给老夫争光了!”罗衡眉开眼笑,过来拍拍他肩膀:“听说还带回来个小姑娘,是个美人儿?”   李慕禅苦笑道:“是我的师姐,九代弟子第一人,资质天下少有。”   “比你这小子还厉害?”罗衡不信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比我厉害得多!……她是练成了还玉经的。”   “厉害厉害!”罗衡顿时赞叹,云霄宗的还玉经他知道,那可是天下最难练的心法。   “小子回来做甚?”罗衡又问。   李慕禅将自己想回来杀沙鬼历练刀法的事说了,罗衡摇头不已:“小子你是昏了头,不想想沙鬼里面的高手?”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我现在有把握逃生。”   罗衡不以为然:“哼,万一招惹他们过来了怎么办?”   李慕禅道:“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他们并非不想过来,可能有什么限制,否则早就杀过来了。”   “嗯——?”罗衡霜眉一动,忙拉着他坐下:“你是说他们想来也来不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是这么猜的,这次想试试看,而且我剑法大有长进,也有点手痒了。”   他现在几乎无敌,云霄宗内不知几位前辈如何,但顾横笛绝不是他对手,只能来沙鬼这里了。   第109章 悟刀   他其实隐隐觉得,已经一只脚踏进大宗师境界了,可能还玉经练成后,精神坚凝形成神识,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但自己内力深厚程度太差,需要好好磨炼,剑法虽妙,仍有进步空间,倒生出几分挑战欲望,想看看沙鬼那些高手的底细。   罗衡道:“小子,你可要小心,别弄巧成拙,把那帮家伙招来。”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他们想过来早就过来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这倒有点儿道理。”罗衡点头,哼道:“小子你武功大有长进,不愧是云霄宗!”   李慕禅道:“云霄宗的心法确实高明。”   “盛名之下无虚士,天下第一剑派难道是白叫的?”罗衡撇撇嘴,道:“还玉经玄妙吧?”   李慕禅笑道:“确实玄妙,不然我也没胆子过来会一会沙鬼高手。”   “还是得小心!”罗衡道:“我估计云霄宗也吃过沙鬼的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缩头缩脑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云霄宗高蹈海外,不问世事,倒不是因为门规,更不是吃过什么大亏,而是习性所致,十八岛上的生活安逸悠闲,养成了他们不理俗事的习惯。   任何一个人到了那般环境,也会被磨得雄心尽去,一门心思专注于武功修炼,懒得去理世俗之事了。   李慕禅只在那里呆了几个月,也生出几分懒意,更何况一直生活在岛上的众弟子们。   罗衡又道:“那枚隐身符还带着吧?”   李慕禅笑道:“自然带着。”   罗衡道:“关键时候就靠那东西救命了,捏碎了,差不多能回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是隐身符么?”   上一交罗衡交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只说隐藏身形,却没说能回来,这显然是挪移术。   罗衡哼道:“这可不仅是隐身符,还是保命的遁符,不过最好别用遁符。”   李慕禅一下明白了,此枚若是做隐身符,可以反复使用,用做遁符,则只能用一次。   此符显然是极珍贵的,无异多一条命,捏碎了委实可惜。   李慕禅从怀里取出那枚玉符,递给罗衡:“师父,还是你留着吧。”   “我呆在这里哪用得着!?”罗衡摆摆手,不耐烦的道:“给你你就拿着,跟我客气个什么!”   李慕禅苦笑道:“我也有保命本事的,用不着这个。”   “口气不小!”罗衡摆摆手,瞪他一眼:“小子别忘了,将来要回来继承这天机殿的。”   李慕禅笑笑:“是,我记着了。”   ……   李慕禅的小院里明亮如白昼,古采英,何丽珠,还有李慕禅坐在小亭里,悠然的喝茶品茗。   “小师弟,没想到你又带回一个大美人儿。”古采英巧笑嫣然,在灯光下越发娇艳动人。   李慕禅苦笑道:“古师姐,我还有过吗?”   古采英哼道:“总之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是个风流好色的家伙!”   李慕禅摇头笑道:“古师姐你可冤枉我了!”   “那你敢说,你没动过歪心思?”古采英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笑道:“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儿,古师姐你,何师姐,都是绝色美人儿,谁不动歪心思就不是男人!”   “哟,小家伙好大的胆子,动到我头上啦!”古采英娇笑,白他一眼:“油嘴滑舌!……说说吧,你跟这冯姑娘到底没有没私情?”   李慕禅苦笑道:“古师姐,我与冯师姐真是清清白白的,她根本不理会儿女私情的!”   “哼,跟个少女不怀春,我却不信!”古采英哼道。   李慕禅无奈的道:“冯师姐的心思都在武道上,一心想要超越前人,对儿女私情不屑一顾!”   “真的?”古采英挑挑修长的眉毛。   李慕禅忙用力点头。   古采英摇头叹道:“真是个傻姑娘!”   李慕禅失笑:“古师姐,冯师姐可是绝顶聪明的,是看透了红尘,看透了我们这些臭男人,所以才会如此吧。”   “唔,那倒也是。”古采英慢慢点头道:“看来是真聪明。”   何丽珠抿嘴轻笑,摇摇头。   古采英目光落到何丽珠身上,笑道:“这里也有一个聪明人,也不想沾染儿女私情的!”   何丽珠轻笑道:“古师姐捎上我做甚!”   古采英笑道:“何师妹也是看透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本性,所以不屑一顾,李师弟,你也个臭男人一个!”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何师姐这般想法不符天地之道。”   古采英白他一眼:“李师弟你也想得到何师妹吧?”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何丽珠瞟他一眼,轻笑着摇摇头。   ……   狂风峡外,李慕禅与冯明雪静静站着,看着一望无垠的沙漠,冯明雪摇摇头,颇有几分感慨。   两人都身着黄衫,与周围的黄沙融为一体。   清晨的太阳照在沙漠上,正驱散着森森寒气,沙漠的夜晚与白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季节,白天是炎夏晚上是寒冬。   李慕禅笑道:“师姐从没见过吧?”   “没想到这么辽阔,真如海一般。”冯明雪轻轻点头。   李慕禅道:“看着很美,其实很烦人,咱们还好,对平常人却是禁区,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一旦迷路很难活着出来,现在又有沙鬼在,更没人过来了。”   “沙鬼到底是什么样子?”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笑:“很快就能遇上,不过师姐要小心!”   冯明雪拔出腰间的长刀,李慕禅也拔出刀来,两人的刀大小不同,李慕禅的更宽更长,冯明雪小了一号。   李慕禅身负神力,冯明雪虽差一些,但经过还玉经的伐毛洗髓,力量也极大,长刀拿在手上,宛如拈一枚绣花针。   两人飘飘往前而去,脚尖在沙上留下浅浅一点痕迹。   一口气走了一百多里,仍没遇上沙鬼,李慕禅有些奇怪,冯明雪也奇怪,正要开口问,“砰!”一声闷响,数道沙柱冲天而起,八个沙鬼冲了出来,如恶虎扑食冲过来。   李慕禅淡淡道:“师姐不必留情,他们是吃人肉的。”   冯明雪清亮的目光一凝,又眯了眯眼,刀光化为一道银色匹练,轻轻掠过两人的喉咙。   “嘶……”气球撒气声中,两个沙鬼手舞足蹈着倒飞出去,喉咙各喷出一道血箭,“砰”一下重重落到沙子里。   李慕禅笑道:“漂亮!”   他也挥刀一掠,一道匹练划过四个沙鬼的喉咙,他们顿时捂着喉咙嗬嗬的呻吟扭动,倒在地上挣扎。   李慕禅对刀劲的掌握更胜一筹,能少用一分力气则少用一分力气,如石子击水,技巧很重要。   冯明雪见状,身形一闪迎上其余两沙鬼,刀光一闪掠过他们喉咙,他们也捂着喉咙,嗬嗬呻吟着倒下。   李慕禅笑道:“厉害!”   她悟性极佳,一下就掌握其中巧妙,而且能直接学会了。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从沙子里不停的涌出沙鬼来,转眼功夫二十来个聚到他们身边。   李慕禅摇摇头:“杀这些沙鬼实在没什么意思,咱们往里冲!”   “好!”冯明雪答应一声,刀光却不停,两人一左一右,刀光裹着身形,从沙鬼的包围里冲出一条路来。   两人轻功高明,速度奇快无比,这些沙鬼用遁术根本追不及,不过他们的传讯法门极高明,往往在前面有堵截的。   不知不觉中,两人杀了差不多有一百多个沙鬼,冯明雪刀法越发的凌厉,李慕禅对刀法的领悟也不断加深。   刀与剑相通又不同,只要找到两者不同,再找到两者相通,融汇起来,则能轻易悟到刀法之妙。   对一般人而言有难度,两人悟性极高,却是容易得很,一边施展刀法,一边与剑法相印证,刀法进境极快。   “太弱,没法悟八十二刀。”李慕禅摇头叹道。   两人正在沙鬼的包围中,挥刀如电,一边说话,有闲庭信步之态,周围密密围起来的沙鬼好像不存在。   对两人来说,这些沙鬼确实威胁有限,虽然身坚力大,爪上有毒,但冲不进刀光的封锁,根本无用武之地。   冯明雪道:“沙鬼不是有高手么?”   李慕禅扫了一眼周围,脸色微变:“小心,来了!”   正说着话,眼前一闪,一道黑影出现,“叮”一声脆响,冯明雪的刀光顿了一下,李慕禅忙一展刀光,护住她背后,将趁机上来的沙鬼宰了。   “叮叮叮叮……”一个身形精瘦的沙鬼与冯明雪纠缠到一起,他拳头如铁锤,一拳一拳砸在冯明雪刀上。   两人一个白如玉,一个黑如鬼,极美与极丑,形成强烈的对比。   李慕禅没插手,只在一旁替冯明雪挡住其余沙鬼,不令他们趁隙而入,一边观瞧着他们动手情形。   这沙鬼的魔神变火候不浅,拳头与刀锋相撞,竟然毫无损伤,夷然不惧,冯明雪刀法霸道,他更强横,毫不示弱的强强对攻。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七绝灭神刀最不怕的就是这个,遇强越强,随着十几招过后,冯明雪的刀光越发明亮,如同蒙尘的明珠慢慢擦拭,绽放光明。   沙鬼精瘦如铁,肤色黝黑,唯有一双眸子精芒闪烁,摄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视,他拳头如铁锤般,刚猛凌厉,一下一下砸在冯明雪的刀上。   他的拳头速度奇快,却无声无息,若是偷袭的话很难避过,冯明雪与李慕禅练了还玉经,感觉敏锐,否则能够被暗算。   李慕禅先前想发觉这般高手很难,现在却容易,远远便能察觉到,这是还玉经的功劳。   “叮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宛如一串玉珠落在玉盘上,李慕禅看冯明雪的刀光越来越亮,心下赞叹。   “当……”一声脆响,冯明雪一刀斩中了沙鬼的手腕,沙鬼顿时后退,脸色看不出来,一双眸子越发的森冷。   李慕禅抚掌笑道:“师姐好刀法!”   冯明雪抿嘴微微一笑,紧盯着沙鬼高手,其余沙鬼皆退后,他们也不傻,知道奈何不得李慕禅,索性不再送死。   他们不怕死,这般无谓的送死却不做,紧盯着冯明雪,目光灼灼,好像恶狼看到鲜肉。   “卿唔嗯啦……”沙鬼忽然出声,随即身形一闪,一下陷进沙子里,便要土遁而去。   李慕禅对这般高手绝不会放过,一旦狂风峡的弟子们碰上,有死无生,能宰一个是一个。   他猛的挥刀劈在地上,“砰”一声,沙子纷飞,一道深沟出现在他身前,一直延深到三米开外。   “砰!”消失的沙鬼一下飞起来,嘴角带了一丝血迹,虽说他魔神变威力无穷,刀枪不入,仍被李慕禅伤着。   李慕禅这一刀乃是第八十二刀,这几天的功夫,他已经领悟了第八十二刀,仅是简单的一劈,却威力无穷,更关键的是内劲奇异,能隔山打牛。   这沙鬼的魔神变厉害,却还没练到五脏六腑皆金刚不坏的地步,一身功夫多数在骨皮上,若真练到了五脏六腑,李慕禅这一刀也伤不到他。   “好刀法!”冯明雪赞叹。   她知道这个沙鬼是多厉害,刀枪不入得让人绝望,没想到李师弟一刀便伤了他,而且她认出了这一刀是第八十二刀。   她心下感慨,还是李师弟更胜一筹,自己冥思苦想,仍没有头绪,李师弟已经能施展了。   李慕禅笑道:“侥幸而已!”   沙鬼抹一下嘴角,眯了眯眼睛,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李慕禅挥刀一削,“叮”一声脆响,沙鬼在他身后现身,拳头与刀相交。   李慕禅刀光如闪电,一道一道的劈下,瞬间攻出了一百多刀,每一刀都劈在沙鬼拳头同一个位置。   沙鬼的拳头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直流。   “师姐,所谓滴水穿石,再硬的护体神功也抵不住这个!”李慕禅一边挥刀一边说道。   冯明雪缓缓点头,盯着李慕禅的刀锋所落位置。   这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需要对刀法精熟之极,又对对手的招数精熟,才能做到每一刀都劈在同一个位置,劈石头很容易做到砍在同一个位置,对手却不是石头。   李慕禅在一旁观瞧,已经洞彻了沙鬼的招数,所以能每一刀都砍在同一位置,其实与一招制敌同一个道理。   精瘦的沙鬼双眼更凌厉,目光如电宛如实质,喉咙里咆哮声滚动,却无可奈何,遁术在李慕禅眼前好像失效了,他一遁入地下,马上一道刀劲劈下来,要不可能逃走。   他双眼闪了闪,怪叫一声,身形猛的涨大,原本精瘦的身子变成了魁梧大汉,拳头上的伤口缓缓愈合。   李慕禅皱眉,冯明雪脸色微变,没想到还有这般异术,催发潜力的秘术倒是不少,但直接能痊愈伤口的却罕见。   沙鬼发出一声怪叫,呜的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一刀斩下,顿时劈中他拳头,没想到却深陷了下去。   李慕禅没想到这一招,待反应过来想收劲,漫天的拳影已经过来,李慕禅无奈之下,只能挥拳硬接。   “砰砰砰砰!”一连串闷响声中,李慕禅的拳头与沙鬼相撞,拔刀后退,脸色沉凝。   “师弟?”冯明雪轻声叫道。   李慕禅摇摇头,甩了甩左手道:“好硬的拳头!”   这沙鬼确实狡诈,刻意把魔神变散去,挨了一刀之后,让刀嵌入身体,这时再用魔神变,把横刀陷住。   此时的沙鬼确实可怕,力大无穷,李慕禅一拖没能拖动,已经来不及再用劲,只能迎接拳头的轰击。   还好他接了下来,这沙鬼的拳劲刚猛霸道,他却也不差,神力加上精深的内力,真接了下来。   沙鬼皱眉,死死瞪着李慕禅,眸子森冷而闪烁。   “呜……”他再次怪叫,倏一下到了冯明雪身后。   李慕禅冷笑,挥刀劈下,他早就防着这一招,“叮……”长刀与拳头相撞,破不开拳头。   “叮叮叮叮……”李慕禅挥刀如电,斩向漫天的拳影,这沙鬼的拳法刚猛,却有失灵动。   亏得如此,否则他还真接不住,委实太快了。   冯明雪神情沉肃,静静的站立不动,忽然挥刀,刀光一闪,沙鬼“砰”一下飞了出去。   李慕禅赞叹:“好刀法!”   这一刀正是自己先前施展的八十二刀,施展这一刀需要蓄力,威力宏大,没想到冯明雪一下便领悟了。   沙鬼被震飞出十几丈外,落地之后一下隐于沙中,想要趁机逃走,李慕禅一闪,蓦地出现在沙鬼消失处,挥刀斩下。   “砰!”沙鬼飞了出来,嘴角又有血,双眼已经赤红。   李慕禅这一刀的威力比前一刀更强几分,纵使沙鬼施展秘法,仍受不住,他刚要扑向李慕禅,冯明雪一刀斩来,快如电,却又无声无息,又是第八十二刀。   “砰!”沙鬼飞了出去,李慕禅一闪,又跟着一刀斩出。   两人轮流出刀,每一刀都是第八十二刀,十刀之后,这沙鬼终于倒了下去,不甘心的蹬蹬脚,气绝而亡。   其余沙鬼一哄而散,李慕禅也懒得理会。   第110章 吃醋   李慕禅打量四周,摇头笑道:“当初我去云霄宗前,碰上这般沙鬼,只能边打边逃,不敢硬碰硬。”   “确实厉害。”冯明雪打量一眼已经毙命的沙鬼,摇头道:“我真没想到沙鬼能厉害到如此程度。”   李慕禅笑道:“这不算最厉害的,不过是二流高手罢了,一流的高手比这个可怕得多。”   “你见过?”冯明雪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见过一次,差点儿丢了小命。”   冯明雪道:“现在呢?咱们碰上有机会吗?”   李慕禅想了想,道:“差不多可以一战。”   冯明雪看出勉强来,道:“不行就退,不必勉强的。”   李慕禅笑道:“好。”   两人接着往西走,一路上倒安静得很,那些沙鬼好像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避而不见,他们纵横自如。   李慕禅的脸色却越来越沉凝,冯明雪也跟着紧张起来,走出二十里之后,两人动作一顿,抬头望去,一里之外,四个沙鬼正静静站在那里,目光隔着一里却如在眼前。   李慕禅转头道:“师姐,小心了!”   “正好。”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笑起来,点头道:“正好练刀!”   他顿生一股豪气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会一会沙鬼的高手嘛,他从怀里取出玉符递给冯明雪。   冯明雪不明所以的接过:“师弟,这是……?”   李慕禅笑道:“这是遁符,危急时刻捏碎了,自然会挪移到别处。”   “你不用吗?”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还有一枚。”   他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枚玉符,笑道:“千万不要逞强,不成就走!”   “……好吧。”冯明雪慢慢收了回去。   李慕禅把玉符收入怀里,长舒一口气,现在自己便没了后顾之忧,遁符只有一枚,自己这枚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阵符罢了,师姐不懂阵法,所以看不出端倪来,倒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冯明雪把玉符收回,缓缓往前:“师弟,让我先来吧,我不成了你再出手!”   她搏杀的经验太缺乏,这一路拼命,觉得收获良多,对刀法的领悟甚至剑法的领悟都更上一层。   李慕禅点头:“师姐小心。”   两人加快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四人一里时,冯明雪拔刀出鞘,身形与长刀融为一体,如白虹贯日。   “叮叮叮叮……”两个沙鬼迎上来,漫天的拳影笼罩过来,拳头与长刀相撞发出阵阵清鸣。   李慕禅皱眉,这四个沙鬼比先前那个更厉害两分,他们个个身形精瘦,面目枯槁,身材像是老松树,干巴巴的只剩下骨头裹着一层皮了。   另两个沙鬼一钻,倏的消失在原地,李慕禅拔刀出鞘,微眯眼睛,感受着两人的位置。   “砰!”两人蓦地从冯明雪身后钻出,拳头如流星坠向冯明雪背心。   李慕禅的横刀颤了颤,光华流转,却最终没有出刀,想逼迫一下冯明雪的潜力,她悟性极佳,宛如明珠一颗,通过生死的磨砺会光芒万丈。   “叮叮叮叮……”冯明雪刀光裹住自身,身后两沙鬼的偷袭不能得逞,但四沙鬼的拳头沉重之极,她渐渐有些吃不住劲。   七绝灭神刀刚猛霸道,遇强越强,越挫越勇,在这般紧逼之下,冯明雪的刀法越来越凌厉,有还玉经深厚内力为基,刀光暴涨,在四沙鬼的围攻中仅落下风,却能支撑不倒。   李慕禅在一旁抚掌赞叹,冯明雪的潜力当真惊人,越是逼迫,潜力发挥得越充分。   “嗯——?”李慕禅皱眉,忽然一刀斩下。   “砰!”一声闷响,一个沙鬼在他身后跃出,拳头瞬间即至,当真快如流星闪电。   李慕禅挥刀斩去,“叮!”沙鬼拳头一缩,似乎有一道白印,另一拳再捣来,速度更快。   李慕禅横刀一挡,拳头击中刀身,“叮……”他在沙中平平滑出四步远,身前拖着两道深沟。   李慕禅眯眼瞪着这沙鬼,心下暗惊。   这沙鬼面目僵硬呆滞,唯有一双眸子冷森森慑人,活像戴着面具,他却知道这是魔神变练到脸皮所致。   如此看来,这沙鬼魔神变的火候已经极深,练到了脸皮上,想要收拾可难喽,而且力大无穷,纯粹力气绝不逊于自己。   “呜……”这沙鬼怪叫一声,再次一闪,拳头已经到了李慕禅身前,当真是奇快无比。   李慕禅这一次准备充分,挥刀劈下,“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卓立不动,沙鬼退后三步,摸了摸左拳头。   李慕禅这一刀是七绝灭神刀第八十二刀,威力绝伦,内劲直接隔着皮肤钻进内里,伤人于无形。   “叮……”李慕禅又一刀劈出,逼得沙鬼挥拳,再退两步。   李慕禅刀光绵绵,一刀一刀劈出,越来越连贯,越来越流畅,对这八十二刀越发应用自如。   沙鬼被逼得不停后退,左右两拳分别招架。   “砰!”一声闷响传来,李慕禅打了个机灵,猛的扭头看,却见一个沙鬼从冯明雪身下钻出,一拳击中她背心。   李慕禅懊恼之机,心下大急,一闪出现在冯明雪跟前,一手揽她入怀,一手挥刀,刀光如练,将两人护在当中。   冯明雪嘴角带血,露出一丝苦笑,她竟没能发觉到底下埋伏的人,真是大意了,一直以为他们不过如此。   莹白脸庞下,她嘴角的鲜血格外的明艳,李慕禅勃然大怒,刀光大涨,“叮叮叮叮……”五人漫天的拳影皆被斩灭。   他这一刀使的乃是八十三刀,这一刀的精髓便在于一个怒字,怒斩乾坤,刀劈虚空。   “叮叮叮叮……”他刀光绵密,即使先前的沙鬼加入,六人围攻,仍突破不了他的刀光。   李慕禅脚下飘走如电,六人的速度也不慢,他们边打边走,身边景物飞速倒退,他们如站在原地一般。   李慕禅一边挥刀,一边把内力注入她背心,滋润着她五脏六腑,这一拳刚猛狠毒,拳劲凝实,直接击伤了她的肺。   伤肺则伤气,冯明雪还好能够胎息,不以口鼻呼吸,换了一个人,这一下就能令呼吸枯竭,最终毙命。   李慕禅一边帮她,一边挥刀如电,转眼功夫十几里过去,他脸色微变,眼前一里外是密密麻麻的沙鬼。   他们齐刷刷站着,虽没有排成队列,那站得距离很近,看上去密密麻麻如树林,约摸能有五百来个。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又是这一招!”   冯明雪被他伸手揽着腰,手掌按在背后,她只能偎在他怀里,虽然觉得太过亲近,这个时候却顾不了这么多。   她扭头过来一瞧,皱眉道:“这么多!”   她杀沙鬼没有什么负担,听李慕禅说他们吃人,就生了无穷的杀意,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不过一下要杀这么多的人,她还是觉得有压力。   李慕禅道:“而且他们根本不怕死的,不会中途溃散!”   “怎么办?”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只能逃了,这帮家伙实力有限,拦不住咱们,就是有点儿狼狈,说出去丢人。”   “这个法子好。”冯明雪微微一笑。   两人一边说话,李慕禅的刀光不停,刀法越发的娴熟,八十二招与八十三招配合施展,再夹杂着前面八十一招,组合起来威力无穷。   李慕禅对于这套刀法的火候已经极深,但六个沙鬼委实难对付,他们不用什么招式,就是简单的冲拳,但速度快力量大,而且人多,弄得他不得不硬挡,没有别的法门。   还好这两刀威力强横,令他们有所顾忌,否则早就冲上来,以伤换伤了。   他们一直没停下脚下,李慕禅发了性子,不信拖不过他们,快要靠近这帮沙鬼时,忽然一转,往后而去,朝着西边奔去。   待奔出一百多里之后,再一转,又往南,然后往北,在一百里方圆内绕圈子,那五百多个沙鬼们根本沾不到边。   冯明雪有还玉经打底,体质异于常人,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恢复如初,两人联手之下,六个沙鬼顿时落在下风。   李慕禅松了手,让她独自应付,在一旁掠战,然后突然出手,杀了两个沙鬼,其余四个顿时落了下风。   冯明雪刀法越来越强悍,李慕禅又出手杀一沙鬼之后,她也杀了其余三个沙鬼,练成了第八十三刀。   ……   白夜城。   清晨的阳光照在宋府,整个宋府生机盎然,明媚美丽。   一片竹林包围着一个小亭,几座小屋,小亭前是一个练武场,一阵清风吹来,竹林簌簌,清幽宁静。   身穿墨绿劲装的绝色少女正在练掌,轻盈飘逸,如舞如蹈,可惜没有别人领略这曼妙的舞姿。   宋淑华玉手屈伸,吞吐,周围青竹随之起伏波荡,好像陪她一起舞蹈。   “呵呵……”一道清朗笑声蓦地响起。   她动作顿时一滞,忙扭头望去,李慕禅正笑吟吟站在小亭前。   “李无忌……”宋淑华顿时怔住。   李慕禅一步跨到她跟前,笑道:“好久不见!”   宋淑华脸色变幻,复杂之极,最终掩去欢喜,哼道:“你还知道回来!”   李慕禅笑道:“原本以为要一年之后呢。”   宋淑华这才省起,确实需要一年才能出山的,不过心下委屈却不停的沸腾,控制不住,嗔道:“那你不会偷偷回来呀!”   李慕禅摇头苦笑,不再理论,笑道:“我现在成了云霄宗内宗弟子,可以带人上山了。”   宋淑华哼一声,余气未消,没好气的道:“这么快?”   她对李慕禅信心十足,但云霄宗毕竟是天下第一剑派,十年收一次徒弟,这一次好像没人闯过关。   李慕禅笑道:“还好吧,怎么样,你想不想成为云霄宗弟子?”   “我——?能成吗?”宋淑华问。   李慕禅指了指小亭,两人来到小亭里,李慕禅打量着她,叹道:“你瘦了不少,可是有烦心事?”   宋淑华一听这句话,顿时气恼,若不是他这个害人的家伙,自己哪来什么烦恼,每天都要摆脱脑海里他的影子,委实很辛苦。   她恶狠狠白他一眼,嗔道:“少废话,我听说这次没人进去,你岂不是更没机会进?怎么会这么快成为内宗弟子?”   她这阵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搜集云霄宗的情报,如今对云霄宗了如指掌,对他们的历史渊源,历来的战绩,还有一代一代的传承,比起宋家还要了解。   她知道云霄宗的规矩,外宗弟子想进内宗,需要在大比时候不成为最后一名,这太过困难了。   要知道,每次大比,最后一名的弟子是要成为外宗的弟子,是直接降级的,一旦降了级想要再进去可难喽。   所以没人会因此而作弊,况且那些长辈们个个眼光厉害,岂能被瞒过,一旦作弊直接逐出云霄宗,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李慕禅笑着将自己的经过说了一番,听得宋淑华目眩神迷,又自豪又感慨,没想到李慕禅竟有如此资质。   李慕禅笑道:“说来也侥幸,还好进去了,这次算是回来省亲,想带你一块回去。”   “我——?”宋淑华迟疑一下,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李慕禅脸色顿变:“嗯——?”   宋淑华忙道:“我去了纯粹是拖累你,我的资质可不成,成不了内宗的。”   李慕禅皱眉道:“进不了内宗那就在外宗,外宗比这里好得多,是在小岛上,宁静详和。”   宋淑华道:“一进云霄宗,就不能出来了,是不是?”   李慕禅默然不语,内宗弟子进出自由,外宗弟子虽说也自由,但想进出一次实在吃力,太麻烦了。   所以十八岛几乎与世隔绝,只与大海有联系。   宋淑华道:“我不舍得这里。”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他原本以为宋淑华果断坚决,对宋家应该痛恨,巴不得远走高飞。   却是自己想错了,看来女人心思真的很难理解。   宋淑华忙道:“你是能自由进出的,是不是?”   她对云霄宗的规矩了解甚深,毕竟是世家大族,消息深广。   李慕禅点点头,宋淑华道:“你能进出,将来练成了武功,再回来就是。”   李慕禅叹道:“我一旦闭关,可能需要很久,再说我也不放心这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云霄宗谁敢得罪?”宋淑华摆摆小手,笑道:“一听到你进了云霄宗,何家也老实了很多。”   李慕禅笑了起来,云霄宗的威势确实深入人心,关键是几位前辈都有壮举,像一剑挑了一个门派种种。   “我怕万一家主又一时冲动,要把你嫁给旁人。”李慕禅笑道。   宋淑华顿时红了脸,却瞪他一眼,强抑羞色:“胡说什么呀,现在就是借父亲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她与李慕禅的关系宋家无人不知,甚至整个白夜城都知道,且不说父亲嫁不嫁的问题,谁敢娶都是一个问题。   抢云霄宗弟子的老婆,那是活腻了。   李慕禅笑道:“这样最好,那好吧,你既然不想去,我就不勉强,就让何师姐去吧。”   “何师姐?”宋淑华一怔,沉下脸来:“何丽珠?”   李慕禅点点头:“何师姐练的也是剑,而且天份过人,一旦进入云霄宗,会如鱼得水。”   “你……”宋淑华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李慕禅见她脸色阴沉,知道她所思,却不能不说出来,否则事后得知,那可了不得。   李慕禅道:“云霄宗一共十八岛,何师姐一旦进去,不知会在哪一个岛,岛与岛之间隔着甚远。”   宋淑华冷笑道:“在那么远的地方,凭你的性子能不好好关照她?李无忌,你就是个风流鬼!”   李慕禅忙道:“可冤枉我了!”   两人正说着话,宋秀秀翩然而来,笑道:“小姐,外面有一位姑娘,说是李无忌的师姐。”   “师姐?”宋淑华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是,是冯明雪冯师姐,这次随我一块回来,她想见一见沙鬼,增长见识。”   宋淑华哼道:“有请!”   宋秀秀白李慕禅一眼,袅袅去了,宋淑华也匆匆而去,不理李慕禅,李慕禅无奈摇头,跟着一块走。   冯明雪白衣飘飘,静静站在宋府前,李慕禅与宋淑华迎出来,他着急见宋淑华,先走一步,冯明雪则随后慢慢赶来,她也想独自闯荡一番,历练红尘,但走得也极快。   宋淑华看到冯明雪如此风采,心下更恼,却神情自若,带着微笑迎进冯明雪,亲自安排好小院。   待安排妥当,回到她的竹林小院时,理也不理李慕禅。   李慕禅无可奈何,说了几句,这位冯师姐是不理会儿女私情的,只有同门之谊,约无儿女私情。   宋淑华目光锐利,也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没什么,但看到冯明雪如此美貌,能感觉到威胁,现在没什么,难保将来也没什么。   李慕禅头疼不已,宋淑华的性子孤傲,又极端,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一言不发,看也不看他一眼,把他当隐形人。   李慕禅留在宋府呆了十几天,她却躲开了,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李慕禅没找到,只能呆在这里等她。   第111章 收徒   十二天过去,李慕禅无奈的放弃了,知道她是成心躲自己,找不到的。   他去了狂风峡,又去了太华堂,还去了宋家庄,知道的地方都找遍了,仍不见人影。   他知道白费力气,于是决定离开,待下次回来再说,下次搞个突然袭击,让她不能躲着。   两人离开了宋府,朝东而去,身形如电,飘飘如仙,不必顾忌惊世骇俗,因为速度太快,常人看不到他们,只见两团影子一闪而过,往往以为是眼花,不会太惊奇。   从清晨出发,一直到华灯初上,两人内力源源不绝,不虞匮乏,但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到了傍晚还是要休息。   冯明雪虽练成了还玉经,伐毛洗髓,体质远胜常人,但毕竟女子先天薄弱,他仍在顾及一二。   两人停在一处树林里,找了一堆木头点起篝火,篝火熊熊,映得她脸庞白里透红,宛如白玉指了一层淡淡胭脂。   两人对面而坐,篝火熊熊,上面烤了两只獐子,冒着油,落在篝火上,篝火跳动,发出诱人香气。   李慕禅正怔怔望着篝火出神,冯明雪则负责转动獐子,宁静包围着两人,油落在篝火上发出滋滋声格外的清晰。   冯明雪盯着獐子瞧了一会儿,抬头望对面的李慕禅,抿嘴微笑:“还在想宋姑娘的事吧?”   李慕禅抬头,她眼波盈盈,真如清泉一般。   “唉……”李慕禅摇头苦笑:“这次可把她得罪了。”   冯明雪抿嘴微笑:“宋姑娘很漂亮,怪不得你喜欢。”   李慕禅摇头,他喜欢宋淑华可不仅是漂亮,是诸多因素所致,也算是机缘巧合,佛家所谓的缘。   他阅人多矣,洞彻人心险恶与阴暗,对于外貌没那么注重,太多的女人外美内恶,他现在很少能动心,可能是有太多的女人之故。   他对宋淑华当初是感激,再怜惜,后来由怜生爱,她外表看着又傲又冷,骨子里却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就是脾气不太好。   冯明雪道:“你不该急着出发,应该找到她,哄好了再走,这么一走,不怕生出什么波折来?”   李慕禅笑道:“什么波折?”   “移情别恋之类的。”冯明雪抿嘴笑道:“虽说宋姑娘不像这种人,但感情是很难说清楚的,有时候身不由己。”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师姐你这般精通男女之情?”   冯明雪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是听碧落她们说的。”   李慕禅笑道:“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生过一阵气就好了。”   “是因为我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姐你太美,她不安了。”   “没跟她解释一下?”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越解释越说明心虚,没用的,这种事是自陷其中,别人帮不了。”   冯明雪叹道:“她真是多心了!”   李慕禅看她一眼,低头又看篝火跳动,他隐隐觉得这篝火蕴着玄妙之理,只是很难弄清,总有一层无形的东西抵挡着,无法真正触及。   他明白冯明雪这话不假,练成还玉经后,精神强横,对于心绪波动敏感,又有很强的控制力,一旦下决心不涉情关的话,稍有波动便压制下去,将其扼杀于萌芽之际,很难动情。   外人看来却不可信,想不动情便不动情,那就不叫感情了,感情这东西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两人默然不语,月华如水,篝火跳跃,映得两人脸庞阴晴不定。   ……   五天之后,他们踏上东边一座小岛,名叫海神岛,因为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海神祭,还有一座海神庙。   两人准备在这里买一条船去凤凰岛,这座海神岛与十二岛恰好在相反的位置,隔着极远。   海神岛上热闹非凡,两人来到唯一的一家客栈时,却告知没有了房间,因为过两天便要举行海神祭,周围的人们都来这里凑热闹,早就把客栈挤满了。   客栈的掌柜很客气,很热情,帮他们介绍了一户人家,可以在那里租住几天,价钱比客栈便宜。   两人答应了,这是一户四口之家,夫妻两个,一个老婆婆,一个十五六岁大小的男孩,算是三代同堂。   不过他们只有一间厢房,两人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两人不必躺下,打坐调息胜过睡觉。   这一家子很客气,很热情,做了几道好菜待两人,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小夫妻,李慕禅与冯明雪也不多解释。   夜色上涌,周围宁静,李慕禅冯明雪还有他们一家子坐在一块吃饭,原本只有当家男人相陪,女人孩子不能上桌,后来李慕禅一力主张,他们才一块坐下,一桌六人煞是热闹。   当家的男人孟大站起来,双手举碗,呵呵笑道:“来来,我敬李公子一碗,老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什么话,都在酒里了!”   李慕禅举起碗来,笑道:“孟大哥客气了,好,干了!”   两碗一撞,然后两人一饮而尽,呵呵笑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在一旁看得直吧嗒嘴,馋得快要流出口水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小兄弟也来一碗?”   他虽觉得对方是小孩,不过十五六岁其实已经不小,不过他身材矮小又瘦弱,看着实在不像青年,还是个小孩。   “小四不成,身子虚弱,喝不得酒。”孟大摇摇头。   孟小四忙道:“爹,我能喝!”   他身形瘦小而虚弱,但一双大眼灵动明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人,不过身体太弱,这对于打鱼为生的人家来说实在不成。   孟大道:“好吧,今天李公子上门,你就喝一碗。”   孟小四忙道:“娘,给我碗!”   孟夫人摇摇头,无奈的去拿了碗过来,她是个姿容一般,安静娴淑的女人,手艺极好。   孟大娘则笑眯眯的看着,满头银发,身形干瘦,一看就知道精明干练,是个厉害角色。   “来来,我替小兄弟斟上。”李慕禅笑着替孟小四倒了一碗酒。   两坛酒是李慕禅从外面买来的好酒,香气扑鼻,也不怪孟小四嘴馋,香气实在诱人。   孟小四双手端碗,一饮而尽,焦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李慕禅扭头笑道:“师姐,你看这小家伙是什么病?”   冯明雪道:“是伤了肝经吧?”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看来是从小落下的病根。”   “咦,李公子李夫人还懂医术?”孟大顿时大喜过望,瞪大眼睛:“小四的病还能治吗?”   李慕禅道:“师姐,你说呢?”   “可以修炼一点吐纳功夫。”冯明雪沉吟,慢慢道:“练得好了,两三年时间差不多。”   “小四,还不快拜师!”孟大一巴掌扇在孟小四后脑勺,大声喝道。   孟小四迟疑一下,眼睛转了转,笑道:“爹,我拜哪位为师呀?”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拜师大可不必,咱们不想收徒,一点粗浅的吐纳功夫,就算咱们的缘份。”   “这怎么合适!”孟大忙道。   在这个世界,武者的地位极高,而心法更加重要,平民百姓想得到武功心法极不容易。   李慕禅笑道:“算是咱们有缘吧,师姐,你传给他吧。”   冯明雪点点头,招招手。   孟小四乖乖的过来,冯明雪白衣如雪,清清冷冷,如一朵白玉莲花,令人只能远观不能靠近,即使坐在身前,也像坐在云端一般。   孟小四对她又是仰慕,又是亲近,只觉如云中的仙子,从没见过如此绝美的女子,对李慕禅这个仙子的丈夫,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来到冯明雪跟前,一闻到她淡淡的幽香,孟小四焦黄的脸一下涨红,羞涩又紧张,呼吸都不会了。   他低下头,不敢与她清亮的目光相对。   冯明雪道:“这吐纳术很粗浅,你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半个时辰,不必多练,打雷下雨时不可修炼。”   “是。”孟小四低眉顺目。   冯明雪左手伸出,葱白似的食指轻轻点上孟小四眉心,他双眼一下阖起,眼球不停的滚动。   冯明雪片刻便收手,不再理会孟小四。   孟小四慢慢睁开眼睛,迷茫之色慢慢敛去,深深躬腰:“多谢师父!”   冯明雪淡淡道:“你不是我弟子,不必称师父,好好修炼,练得好了,半年便能痊愈,身体强健。”   “是!”孟小四兴奋的答应一声。   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像,正在坐着练功,身上有一条红线,红线慢慢的移动,他知道怎么做,刚才冯明雪已经替他搬运了几次,并注入一股内力,只要依法修炼,很快会入门。   李慕禅笑道:“孟大哥,咱们喝酒!”   孟大忙端起碗来,乐得合不拢嘴:“呵呵,好好,喝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李公子李夫人!”   李夫人道:“咱们已经看过很多的医生,都说治不了,想治好除非是练武,可惜咱们没那个本事,没能力拜师。”   李慕禅笑道:“小四是个聪明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   孟小四道:“李公子,你们是武林侠客吗?”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侠客么?算不上,游历四方罢了,趁着年轻看一看这大好河山,免得将来老得走不动了有所遗憾。”   孟小四道:“真有趣,我也想当武者!”   李慕禅笑道:“武者不但没趣,还很危险,在这小岛上过平静生活也不错,起码不会短命。”   “哼,不管在哪里,不会武功都要受欺负!”孟小四撇撇嘴,愤愤道:“尤其最近有海盗来靠近,真是气死人了!”   “小四住嘴!”孟大忙道。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海盗?”   孟小四不顾孟大的眼色,道:“是呀,咱们去打鱼时,看到过两次海盗,他们可坏了,还好咱们只是打渔的,要不然,也要被他们杀了!”   李慕禅道:“哪里的海盗?”   “不知道。”孟小四摇摇头,哼道:“他们看到大船就抢,把东西抢了,把人杀了,直是可恶!我要是会武功,一定要收拾了他们!”   李慕禅与冯明雪对视一眼。   孟小四接着道:“李公子,你们是武者,行侠仗义,不会不管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是自然!”   孟小四歪头看看他,道:“不过你们的武功到底怎么样,这帮海盗很厉害的,那些大船都有护卫,都是厉害的武者,却打不过他们!”   李慕禅笑笑:“还好吧,看看再说。”   孟大忙道:“小四别胡说!……这两天就是海神祭,不出船,不会有海盗,李公子,别听他胡说!”   孟小四叫道:“爹,我哪胡说了,你不也是亲眼看到他们杀人夺船了么?!”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孟大哥,我知道了,没想到这里也有海盗,他们还真是猖狂呐。”   “唉……,对咱们平常老百姓来说,海盗什么的无所谓,他们也懒得搭理咱们,就是那些大家倒了霉,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护卫,其实损失一些人手也没什么。”孟大摇摇头。   孟大娘一直笑眯眯的不出声,看着大伙,这时忽然哼一声:“鼠目寸光!”   “娘——!”孟大叫道。   孟大娘哼道:“他们是喂不饱的狼,待抢过了大户,很快就轮到咱们了!”   “那怎么办?”孟大摇摇头道:“咱们想杀海盗,可没那个本事!”   孟小四道:“我将来学了武功,一定要把他们杀光!”   李慕禅笑道:“小兄弟有志气!……这样罢,师姐,再传给这小家伙一招刀法,看他能不能练出名堂。”   “……嗯。”冯明雪缓缓点头。   孟小四大喜过望,忙抱拳:“多谢李公子!”   他对李慕禅是无论如何不叫师父的,拜师也是拜李夫人,对冯明雪他不自觉的生出孺慕之意来。   冯明雪起身,淡淡道:“随我来罢。”   孟小四忙跟在她身后出了屋,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孟大哥,来,咱们喝酒,孟夫人,孟大娘,来来!”   他们都盯着冯明雪与孟小四的背影,也想跟出去看看,但李慕禅这般一招呼,他们省悟不能乱看的。   过了一刻钟,冯明雪与孟小四回来,孟小四焦黄的脸上泛着红润,额头涔涔一层汗珠,他却双眼放光透着兴奋。   “小家伙的资质还好。”冯明雪坐到李慕禅身边,淡淡道。   李慕禅一眼看出这个小家伙的资质不错,丢在这里算是一颗明珠弃于尘土,有机会自然想造就一番。   孟小四道:“李夫人,我够格给你当徒弟吗?”   冯明雪摇摇头:“还差点儿。”   孟小四顿时撒了气,鼓起嘴来:“不行吗?”   冯明雪淡淡道:“先练好了这一招刀法,再练好吐纳功夫,日后我再过来看你练得如何。”   孟小四一下又兴奋起来:“那我练好了,就能当你徒弟了?”   冯明雪道:“再说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小兄弟,你只要练好了,我帮你求情!”   “多谢李公子!”孟小四大喜过望。   他忽然明白过来,想拜李夫人为师,根子还在李公子这里,想讨好李夫人是不太可能,她一看就知道不喜欢多话,不喜欢繁琐之事。   他乖巧的上前抱起酒坛,替李慕禅斟满,又给父亲斟酒,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碗,双手端碗笑道:“我敬李公子一碗,多谢李公子慈悲!”   他能感觉到身体轻快了许多,轻飘飘的要飞起来,知道是李夫人的功劳,但归根到底还是李公子。   李慕禅笑道:“小兄弟你现在有了登天的门径,可要把握好了,不要偷懒不要怕苦,将来终会有成就的。”   “是,多谢李公子!”孟小四郑重的点头。   孟大也敬李慕禅,冯明雪仅是喝一口酒便放下了,不喜欢酒,孟夫人安静,孟大娘却是个会说话的,与冯明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待晚饭过后,李慕禅与冯明雪回到西边厢房,两人点着灯,都盘膝坐在坑上,面对着面。   岛上的气候潮湿,所以家家户户都是土坑,能够祛显祛寒,这时坑热乎乎的,坐在上面很舒服。   “师弟,你真想收他为徒?”冯明雪问。   灯光下的冯明雪皎洁而明艳,眼波流转,勾魂摄魄,李慕禅定力深也有揽她入怀的冲动。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想看看他的造化如何。”   “我不想收徒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有个弟子挺好的,一些杂事都替你做了,可以专心于武学。”   “太费心。”冯明雪皱眉。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所以得找个聪明机灵的,这个小家伙就是个机灵鬼,很省心的。”   冯明雪看看他,沉吟道:“那看看再说吧。”   李慕禅笑道:“不会让师姐失望的,他确实是个好苗子。”   “你为何不收他?”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小家伙想拜你,不想拜我,勉强不得。”   冯明雪道:“传他一招七绝灭神刀,怕练不成。”   李慕禅笑道:“太小瞧他啦,等等看吧,待咱们闯过凤凰岛,再来看看他,说不定已经有火候了。”   “但愿如此。”冯明雪淡淡道。   第112章 驱狼   名师难得,其实好的弟子比名师还难得,前者是高峰,后者是大海里的针,前者难攀,后者难寻。   李慕禅目光锐利,这孟小四资质极佳,虽不如自己也差不多,遇上自己与冯明雪,也算机缘难得,既有资质又有机缘,不成器也难。   不过孟小四更瞩意冯明雪,他从不勉强别人,况且成为冯明雪的徒弟,与成为他徒弟没什么两样,差遣起来一样顺手。   有这么个机灵的小家伙处理琐事,他能更专心于武学,省心省力,再好不过,所以极力促成。   冯明雪瞟一眼他,对他的心思隐有所觉,摇摇头,她实在不喜欢徒弟,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研究武学,遗世独立,不想有所羁绊。   她想拒绝,但看到李慕禅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把话咽下了。   屋里安静得呼吸可闻,蚕豆大小的油灯有两盏,灯光朦胧又有些昏暗,冯明雪玉脸呈蜜色,娇艳迷人。   冯明雪散发着清冽气息,使屋内空气发生变化,李慕禅没对冯明雪动心,却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她的清冽与幽香。   两人调息一会,李慕禅睁开眼睛,打破了宁静:“师姐,这边也有海盗,咱们索性依此为借口。”   “先杀他们?”冯明雪睁开美眸。   李慕禅点头:“杀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的一口气追到凤凰岛,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冯明雪沉吟一下,点点头:“可以一试。”   李慕禅摇头叹气:“我一直小瞧了海盗的危害,其实,咱们即使不是为了云霄宗,也要把凤凰岛铲除的,大海茫茫,很难把所有海盗消灭,只能消灭了凤凰岛。”   冯明雪点点头,她听了孟小四一番话,也深有感触,他们比自己想的更坏更可恶,根本不应该存活于世上的,自己练了一番武功,不能行侠仗义,把这些邪恶之辈铲除,岂不是白练了武功?   “所以,咱们无论如何要收拾了凤凰岛!”李慕禅哼道。   冯明雪沉吟道:“凤凰岛上也有人是无辜的。”   李慕禅道:“那倒不假,所以咱们要来个清洗,再组建一个门派,控制住了凤凰岛。”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嘴,沉吟不语。   冯明雪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主意,静静等他想出个结果来。   半晌过后,李慕禅下坑,负手踱步,来来回回的走,走了十几个来回停住,扭头道:“师姐,我想到一个主意。”   “嗯。”冯明雪点头,示意他说。   李慕禅道:“咱们可以先行潜入凤凰岛,弄清虚实,分清好坏,再大开杀戒不迟。”   冯明雪沉吟道:“凤凰岛一直安然无恙至今,绝非侥幸,不是那么容易弄清虚实的。”   李慕禅笑道:“这就要看咱们的手段喽,放心吧,总有办法的,先追着这帮家盗的线,摸到底再说。”   “好。”冯明雪点点头。   李慕禅行事从容,智珠在握,令人不自觉的信服。   ……   海神祭前的两天,李慕禅与冯明雪在这座小岛上随意的游玩,想要凑过热闹之后再去凤凰岛。   他们从没有见过海神祭,据说很热闹,自然不能错过,是增长见识的好机会,他们在游玩之际,孟小四当向导。   冯明雪在传他吐纳心法时送出一道内力,这道内力虽小,却精纯无比,省却了他数年的苦功,他资质又极好,晚上练了一晚上,顿时脸色大好,原本的焦黄褪去了大半。   且不说孟大夫妇与孟大娘惊喜交加,冯明雪也很惊奇,没想到他的资质如此之好,竟练到这般地步。   资质好坏判定有多重,最外在的是筋骨,有的筋骨适应练功,有的不适合,即使练了也成就有限。   还有就是悟性,再者就是各种意志品质,如专注程度,专注强度,还有心境等等,需要综合考量。   一般人只能看到筋骨好坏,但有很多筋骨好的弟子,修炼起武功来却很慢,反而不如筋骨一般的,关键就是专注。   孟小四的资质乍看一般,筋骨柔弱,身形瘦小,但他意志却强,李慕禅看好他正是因为此,而且他从小得病,知道心法之珍贵,身体之珍贵,练功会心无杂念,全力以赴。   孟小四极聪明,对冯明雪越发的仰慕,带着他们在小岛上游玩,很是有趣,还将小岛一些典故如数家珍。   第三天清晨,他们早早起来,出了家门,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人们都往海边涌去,那里将举行海神祭。   李慕禅与冯明雪顺着人流往前走,孟小四却性子急,已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来来回回很多次。   孟大娘嫌人多没出来,孟夫人也不稀罕这热闹,孟大则要去帮忙,早早就去了海边,帮忙搭建台子。   三人随着人群往前,周围熙熙攘攘,人们议论纷纷,东家长西家短,纯粹是百姓的生活琐事。   李慕禅与冯明雪一边听着周围的唠叨,一边慢慢的走,感觉奇异而独特,似乎换了另一种人生。   忽然人群涌动,不停不往前,反而向后涌,前面乱哄哄的,似乎有尖叫声,有怒骂声。   李慕禅眉头一挑,虚空之眼打开,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海盗!”   他虚空之眼一下看到了海边的情形,正有两艘大船靠近,从船上跳下数十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他们直接跃入海里然后往这边游。   海滩上的人们一下认出是海盗,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往这边跑,有的还在往那边赶,两拨人冲撞起来,顿时乱成一团。   人就是这般,越乱越是有人往前挤,于是更乱,原本人就多,如此一乱,简直就是一锅粥。   “走吧!”李慕禅对冯明雪道。   两人顿时施展轻功,在人群中穿梭,有时没有缝隙了,会强行挤开,他们往往不会发觉,只觉得一股巨力推着自己后退,却什么也没用。   转眼功夫两人到了最前头,来到沙滩上,原本正在搭建台子的人们都跑了没影,这里反而空了出来,那群海盗已经踏上了沙滩,高举着长刀,或者长剑,哈哈怪笑着追过来。   看他们的笑容,兴奋而嗜血,显然要大开杀戒,李慕禅心中冰冷,这帮家伙纯粹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不是因为想抢什么,而是为了取乐。   如此恶劣之人,实在不该生于世上,他扭头望向冯明雪,周围已经人影皆无,唯有两人并肩站在沙滩上,海浪缓缓起落,时而冲过来,时而落下去,身后是人们的惊叫与海盗的怪笑。   他们好像没看到李慕禅与冯明雪一般,纷纷掠过了他们,冲向逃蹿的人们,约有二十来人。   其余三十来人还在海里,正奋力向这边冲来,他们是冲出来的太慢,被甩开了一截。   冯明雪道:“师弟,杀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必留情!”   冯明雪一闪消失在原地,随即刀光化为一道白虹,袭卷向正在追赶老百姓的海盗们。   李慕禅摇摇头,伸手一招,沙滩上的小石子纷纷飞起来,落到他手上,这些小石子被海水冲击得圆滑玲珑,煞是好看。   它们一落到李慕禅手上,很快又飞出去,一一击中正在挥舞着刀剑的海盗们,无一虚发。   那些海盗们前一刻还在怪笑,下一刻笑容凝固,笑声戛然而止,纷纷如僵直般直直倒下,无一幸免。   冯明雪刀光如匹练,一一掠过海盗们,所过之处,那些海盗们喉咙喷血,捂着喉咙倒地。   两人一动一静,不过须臾功夫,二十几个海盗已然毙命,李慕禅笑吟吟的望着冲过来海盗们。   “师——父——!”远处传来一声高叫,孟小四正在高声叫嚷,兴奋的用力挥手。   他亲眼看到了冯明雪大展神威,杀海盗如切瓜,满心的兴奋,恨不得马上学会了,成为这般高手。   冯明雪蹙眉,身形一顿,出现在他身边。   “师父,好厉害!”孟小四兴奋的叫道,双眼放光。   冯明雪淡淡道:“你怎么不跑?”   孟小四兴奋的道:“师父你们还在呢,我怎么能跑!……师父,你真厉害,就这么一下,他们就统统死了!”   冯明雪道:“你那招练好了,也能这般!”   “真的?”孟小四欢喜地问:“我的那招刀法也有这么厉害?”   冯明雪道:“我刚才使的一招便是。”   孟小四兴奋的道:“那我何时能变得师父这么厉害?”   “全看你的努力。”冯明雪扫一眼正冲向李慕禅的海盗们,摇头道:“练得好了,一两年,不用功,五六年。”   孟小四撇撇嘴,觉得太久了。   冯明雪淡淡道:“什么武功都是苦功夫所致,不下足够的功夫,与人对敌就是送死,就像他们一样!”   李慕禅手上的小石子纷纷飞起来,冲过来的海盗们一一倒下,像下饺子一般,没有一个挡得住。   “师公也好厉害!”孟小四赞叹道。   冯明雪淡淡道:“你想达到他的程度,需要苦练三十年!”   孟小四仰头问道:“师父,你与师公谁厉害呀?”   “他。”冯明雪道。   “噢。”孟小四有些失望,他心里是向着冯明雪,巴不得冯明雪更厉害,但看到这般情形,也觉得李慕禅更厉害几分。   而且男子汉大丈夫,若比不过自己的老婆实在有些丢人,也配不上师父,想到这些,他也气顺了,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赶上师公的!”   “那你要加把劲了!”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将冲来的海盗一一射杀,海面顿时浮起一层尸首,随着海浪的拍击,慢慢往沙滩靠近。   大船上的海盗们有一半没跳下来,看到这般情形,不敢再停留,纷纷扬帆启航,朝着大海冲去。   李慕禅摇摇头,踏着海面飘飘而行,转眼功夫追上了一艘大船,一会儿功夫,这艘大船停了下来,李慕禅扬声叫道:“师姐,咱们走吧!”   冯明雪点点头,转身对孟小四道:“你好好练功,替我向你爹娘及姐姐说一声。”   “师父,你们不回来了么?”孟小四急道。   冯明雪道:“咱们要把这帮的老窝抄了,免得他们再为恶。”   “师父,我也去!”孟小四忙道。   冯明雪摇摇头:“你武功不成,是累赘,好好练功吧!”   “那师父你们何时回来呀?”孟小四失望的道。   他也知道了冯明雪的脾气,说一不二,虽然是淡淡的语气,却绝不会改变,再多说也没用。   冯明雪沉吟一下,道:“若顺利的话,半年之后我会来看看你,练得好了,我就收你为徒,不然就当没这回事。”   “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功!”孟小四用力点头。   冯明雪道:“嗯,全看你自己的了,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半年之后我不过来,你拿这块玉佩到狂风峡,那是你师公的师门。”   “是。”孟小四小心接过玉佩,贴怀放好。   冯明雪想了想,淡淡道:“在你练好武功前,不准让别人知道你练武,不准争强好胜,除非生死关头,不能显露武功!”   孟小四一怔,慢慢道:“是。”   他虽不理解为何如此,但师父的吩咐自然要做到。   看他如此机灵,冯明雪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飘身而起,踏着海面轻盈而去,宛如仙子一般。   孟小四站在海边目送冯明雪飘飘而去,踏上了大船,然后大船加速,慢慢驶出了自己视野。   他怅然若失的一动不动,这几天的经历像是一场美梦,他恨不得时间停滞,永远停留在先前,能一直伴在师父身边。   大船已经消失无踪,他看看浮着的尸首,扭头便走,心下熊熊,为了能成为师父的弟子,为了能一直陪着师父,一定要拼命的练功!   ……   李慕禅与冯明雪并肩站在大船上,看着辽阔的海面,远处有一条大船一直在拼命逃窜,但两船几乎一般无二,他们根本逃不掉。   冯明雪回身扭头看一眼,淡淡道:“师弟,如何让他们听话的?”   李慕禅微笑:“威胁一下,再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胆大,又怕死,能不死就会苟活。”   “你真打算放过他们?”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了笑:“将功折罪,给他们一个机会。”   冯明雪摇头,不以为然:“他们杀的人太多,不杀没天理。”   李慕禅笑道:“用他们杀别的海盗,算不算恕罪?……咱们利用这帮人进入凤凰岛,还不能杀光。”   冯明雪眉头一挑:“装成海盗头子?”   李慕禅点点头,呵呵笑道:“咱们就成雌雄大盗了。”   不过他们的形象确实不像雌雄大盗,李慕禅的相貌虽一般,但如今如一块白玉,光彩照人,冯明雪更是淡雅如仙子。   冯明雪道:“能瞒得过他们吗?”   “先要找到这帮家伙的老巢,再看看能不能成。”李慕禅笑道。   他忽然屈指一弹,一颗小石子飞出,甲板上一个中年精瘦汉子倒了下去,翻滚着大声惨叫,凄厉如鬼。   李慕禅淡漠的看着,摇摇头:“耍花招是自讨苦吃。”   冯明雪蹙一下疏淡的眉毛,却没有说话,她对李慕禅的行为不以为然,但知道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治这些家伙。   那中年汉子惨叫声越来越响,很快嗓子嘶哑,却仍在翻滚惨叫,李慕禅转过身去,看着茫茫大海,悠悠叹息一声:“真是一个好天气呐!……找根鱼竿过来钓鱼如何,师姐?”   “嗯。”冯明雪神情淡淡的。   她一直这般表情,旁人看不出她的僵硬,李慕禅却看得出来,经历还是少了,而且心太软太善,这帮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哪个手上没有无辜人的鲜血,千刀万剐都是轻饶了他们。   “啪啪!”李慕禅拍了两下巴掌,淡淡道:“老乔,拿两根鱼竿来!”   “先生,咱们船上没鱼竿。”一个老者佝偻着腰挪过来,陪着笑搓着手。   他穿着一件麻布短衫,胖墩墩,五短身材,一脸的笑容,看着一团和气。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老乔额头涔涔出汗,忙道:“是是,我这就去找人做,马上好!”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这才对喽,一刻钟!”   “是,是。”老乔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摆摆手,老乔忙转身下去,动作极利落,与他胖墩墩的身材极不相符。   冯明雪默然不语,隐隐明白了李慕禅的用意,他每一个举动皆有用意,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恶狼,虽然一幅害怕的样子,却隐隐有反抗之意。   一旦稍有软弱,露出破绽来,他们马上就会反扑。   惨叫声仍在持续,声音已经嘶哑,渐渐变得微弱,李慕禅忽然一指弹出,“啊……”微弱的惨叫再次响亮。   周围忙活的海盗们的心一下提起来,李慕禅伸了个懒腰,笑道:“师姐,我的钓鱼手艺可不浅,咱们比比看如何?”   “好啊。”冯明雪点点头。   “来人,拿椅子过来!”李慕禅吆喝一声,顿时有人小跑着搬来两张椅子,却是古色古香,一看就价值不菲。   第113章 震慑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而且他们也不珍惜,破漆掉皮了数处,李慕禅摇头叹息,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也是,抢来的东西太容易,很难珍惜,正因为难得才珍贵,人都是贱骨头,这是本性。   两人坐到椅子上,扶着船上栏杆,大船乘风破浪,他们有骑马之感,劲风拂面,他们索性撤去了罡气,感受着清凉之风。   老乔提着鱼竿跑过来,满脸陪笑:“大侠,做好了,大侠试试,不好咱们重新做。”   李慕禅接过鱼竿,紫黝黝的杆子,端头黑丝系着一个泛着寒光的小钩,杆身轻盈,材质不俗。   李慕禅摸了摸然后一甩线,鱼钩落到海里,随着船的向前而向前,根本不可能钓上鱼来。   “嗯,做得不错。”李慕禅点点头,扭头笑道:“师姐,咱们比比看,谁钓得鱼多!”   “好。”冯明雪轻颔首,拿起另一支鱼竿,学李慕禅的样子一甩,她并不懂钓鱼,但也知道想钓上鱼来需要技巧,而不是静待鱼儿上钩,这种情形下根本不可能有鱼上钩。   “哈!”李慕禅欢声笑道,忽然一提鱼竿,一条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鱼在钩上挣扎扭动。   “砰!”银色小鱼落在甲板上,一下没了动静,李慕禅笑道:“师姐,这鱼可是美味。”   冯明雪皱皱眉头,摇摇头,她不喜欢吃鱼,再美味的鱼也不想吃,不过他是如何钓到鱼的,看来大有讲究。   她试着凝神于鱼钩,鱼线绷直一下又松开,一幅画面隐约在眼前闪现,似乎是一条条鱼儿在飞掠而过。   她眉头一挑,这是驭剑经的法门,心与剑合一,以剑代替心神感知万物,没想到这样也成!   这无异于修炼驭剑经,师弟还真是灵活多变,怪不得武功能练到这般境地,却是无时不在练功。   她觉得自己掌握了李慕禅年纪轻轻却修为精深的奥妙所在,心生喜悦,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如雪后初霁。   李慕禅哈哈大笑:“老乔,找个架子过来,我要烤鱼!”   “是,是。”老乔躬身笑着答应,胖墩墩的身子又一溜烟儿跑开,甲板上那中年汉子仍在嘶声惨叫,叫声又微弱下去。   李慕禅右手一弹中指,惨叫声再起,沙哑粗砺的惨叫格外的渗人。   正在暗窥李慕禅与冯明雪的海盗们心一颤,浑身汗毛齐唰唰竖起来,寒气从心底丝丝缠绕周身。   谈笑之间折磨人,与咬牙切齿相比,越发的残酷与惊人。   他们个个都是残忍嗜杀之辈,心坚如铁,惨叫与哀求打动不了他们的心,但此时听着同伴的惨叫,却声声惊心,恨不得捂住耳朵。   不过他们都不想做出软弱状,只能硬撑着,把这惨叫当成被抢劫的家伙所发,漠不关心。   李慕禅笑眯眯的与冯明雪说话,冯明雪淡淡的,精神贯注于鱼钩上,惨叫声被掩蔽,心中宁静。   盏茶时间过后,当老乔找人在他们身后架起铁架时,冯明雪忽然一提渔竿,顿时一尾大鱼飞了起来,落到甲板上,扭动蹦跶,用力拍打着甲板。   李慕禅笑道:“师姐好身手。”   冯明雪淡淡道:“这一尾鱼还好吧?”   李慕禅摇头:“看着个头大,味道一般!”   他左手拿着鱼竿,右手一拂,那条大鱼飞起来,翻过栏杆落回海里,一下消失不见。   冯明雪道:“什么鱼的味道最好?”   李慕禅笑道:“我刚才钓的那种,名叫明镜鱼,味道鲜美,骨头酥软,吃起来不必吐刺。”   “嗯,好吧。”冯明雪点点头,重新一甩鱼竿。   老乔亲手点火,把鱼串起来放到火上烤,小心翻动,小眼灼灼的盯着鱼,生怕有一丝疏忽。   呼呼的风声,海水拍打船身声,还有渐渐微弱的惨叫声,时而响起李慕禅的大笑声。   两人钓了一刻钟时间,一共钓了十条鱼,冯明雪虽不喜欢吃鱼,但烤鱼还是头一次,试了试味道马上喜欢了。   两人很快将这十条鱼吃完,李慕禅抹了抹嘴,笑道:“下一次再钓别的鱼试试,其实最好吃的是乌鱼,可惜在深海下面,鱼线不够长,老乔,下次把鱼线做长一些!”   老乔一直在旁边侍候,帮忙烤鱼,闻言忙道:“是,是。”   李慕禅道:“不必总叫我大侠大侠的了,叫就我龙头吧。”   “是,龙头。”老乔忙道。   李慕禅扫一眼甲板上忙碌与偷偷看这边的海盗们,淡淡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龙头大哥,听话的人,可以安安稳稳的,不听话,丢下去喂鱼之前,先享受几天!”   他指了指地上惨叫的中年汉子,摇头道:“这个家伙嘛,他实在不长眼睛,不识时务。”   人们噤若寒蝉,却默然不语。   李慕禅淡淡道:“叫声龙头来听听。”   他说话轻柔温和,在众人耳边却如炸雷一般,他们浑身发颤,一阵阵酥麻,血气翻涌几乎站不稳。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目光一凝,宛如真的刀子一般掠过他们脸庞,他们如被刀割,忙不迭地叫道:“龙头!”   李慕禅摇摇头:“不整齐,再来!”   “龙头!”众人齐声喝道。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这就好,好好干,有你们的饭吃,偷懒或者有二心者,莫怪我无情。”   他又一弹指,躺着的中年汉子一颤,挣扎扭动,动作缓慢无力,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嘶嘶作响。   李慕禅淡淡道:“废话我懒得多说,看诸位的表现,先把前头的追上喽,追不上,大伙就结伴下去陪海神吧!”   众人表情一紧,顿时忙碌起来,大船的速度陡然提升。   冯明雪一直袖手旁观,看着他表演,看他淡淡的说这些话,把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她瞥一眼地上的中年汉子,他被如此折磨,定然有取死之道,否则师弟不会如此辣手,但如此折磨一个人,实在不太人道。   李慕禅以传音入密道:“师姐,这个家伙最可恨,奸污女子并虐杀,惨无人道,现在手段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冯明雪玉脸一沉,缓缓点头。   若是别的事,她还会怜悯一分此人,听了李慕禅的话,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中年汉子,此时他的惨叫与呻吟听着不但不觉得烦,反而觉得痛快。   大船的速度加快,前面也加快,却不及这边,他们被李慕禅残酷的手段所惊,他们杀人时如何残虐都成,但碰上更残酷的人,几下就吓破了胆,骨子里还是怕死的。   大船很快追上前面的船,李慕禅道:“师姐稍等,我去去便来。”   “嗯,去吧。”冯明雪点头。   李慕禅一晃消失,再一闪出现在前面的大船上,站在船栏杆上,看似随时会摔下去,却稳稳当当迎风而立。   船上的海盗们冲了过去,李慕禅站在栏杆上,冲他们轻飘飘一拂,顿时十几个飞起来,越这栏杆落进大海。   船仍在高速行驶,落进海里之后,马上被甩出很远,他们在海里呼叫,想让船停下救他们。   李慕禅又一拂,又十几个人落海,顿时海盗们后退,不敢再靠近,他们个个水性过人,但落海之后必然丧命。   李慕禅摇摇头,身形一闪钻了进去,他们纷纷抛飞起来,重重落到甲板上一动不能动,呻吟惨叫。   片刻功夫,李慕禅回到冯明雪身边,笑眯眯的道:“真是一群软骨头,这般容易收拾了,实在无趣!”   冯明雪道:“他们老实就算了。”   李慕禅点点头:“看在师姐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   ……   吃饭时间,老乔他们凑在一起,缩在甲板后面,一阵阵的风吹来,吹走他们的声音。   一个疤脸青年压低声音,凑到老乔耳边,低声道:“老乔,这家伙乳臭未干,就任凭他作威作福?”   老乔脸色一变,忙一扯疤脸青年,朝李慕禅那边看看,他与冯明雪正站在船头谈笑风生。   阵阵海风把他的声音送来:“师姐,海上的风景虽美,可惜太单调了,很快就让人厌倦。”   老乔轻吁一口气,他们说话声音直接被风吹走,隔着又远,很难听到,他压低声音:“小于,你疯了?没看老莫的惨样?!”   十几个海盗围在他们身边,低声说话,是想掩住他们的话音。   小于道:“老乔,反正我是不服!”   老乔圆圆的脸庞皱起来:“不服又怎样,你打得过他吗?把咱们绑一块也收拾不了他!”   小于道:“咱们收拾不了他,别人成呀!”   “谁?”老乔问。   “铁手!”小于道。   老乔摇摇头:“他不会帮咱们!”   小于得意的笑道:“老乔,有时候你的脑袋不大好用!……你想想呀,这家伙想去凤凰岛,可他认得凤凰岛吗?”   老乔沉吟一下,摇摇头:“……未必。”   “我看他根本不知道!”小于笃定的道,撇撇嘴:“他哪知道咱们是到凤凰岛还是到鬼风岛?!”   老乔皱眉道:“万一他发现了呢?”   小于笑道:“就说咱们的补给没了,需要补充一下,他一看就知道是个雏,根本没跑过船的。”   “唔,有道理。”老乔慢慢点头,抬头瞥一眼李慕禅与冯明雪,忙又道:“不过这家伙是个厉害角色,不是那么好骗的!一旦知道了,咱们要跟老莫的下场一样了!”   “看我的就是!”小于拍拍胸脯,得意的道:“保准哄他团团转!”   “……那你小心,别大意了!”老乔叮嘱道。   小于笑道:“放心吧,一旦他们到了铁手那里,男的宰了,女的铁手收了做小妾,咱们把这般美人儿送上门,铁手说不定还会给咱们些好处呢!”   “这般美人儿确实少见!”老乔抬头看一眼冯明雪。   小于舔舔嘴唇,满脸不甘神色:“这般美人儿不能享用,真是可恨!”   “行啦,别贪心不足,小心你的命!”老乔忙道。   小于无奈的道:“只怪我实力不足,睡了这般美人儿,就是少活十年也值!”   老乔沉下脸:“别耽搁了正事!”   小于道:“好啦,知道故道,放心吧!”   他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慢慢凑近李慕禅,满脸的谄媚笑容。   李慕禅淡淡看向他:“有事?”   小于满脸笑容:“龙头,小的有一事禀报。”   “说。”李慕禅道。   小于道:“咱们吃的喝的都不够了,想去凤凰岛,先要去一趟鬼风岛补充一下。”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小于有光棍脾气,瞪大眼睛看着李慕禅,道:“龙头,我要敢说假话,天打雷劈!”   李慕禅缓缓点头:“唔,鬼风岛么,好吧,先去那里!”   小于忙笑道:“龙头英明!”   李慕禅笑吟吟的打量着他:“你叫什么?”   “小的于小鱼!”小于忙道。   李慕禅笑道:“于小鱼,这名字不错!……师姐,这小家伙机灵吧?”   “有些小聪明。”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摆摆手:“小于,好好干吧,干得好了,就提拔你当二龙头!”   “多谢大龙头!”于小鱼大喜过望,忙不迭的道谢,一边道谢一边后退,被老莫绊个跟头,狼狈万分的摔了一跤。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扭头看向冯明雪,两人目光交汇,摇摇头。   李慕禅嘴唇轻动,声音仅能冯明雪听到:“师姐,如何?这些家伙不该死?”   冯明雪轻轻叹息:“桀骜不驯,心肠歹毒,确实该杀。”   李慕禅道:“对付这些家伙,仁慈是感化不了的,只能以毒攻毒!”   冯明雪叹道:“师弟,都听你的。”   这艘大船转向往北,身后跟着的大船跟着转,那艘船已经被李慕禅制服,由先前的逃窜变成尾随。   ……   傍晚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小黑点,他扭头招招手,老乔笑呵呵的过来。   “老乔,那就是鬼风岛?”李慕禅问。   老乔忙不迭的点头:“是,龙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老乔讪笑,垂下目光。   李慕禅温声道:“老乔,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何来这鬼风岛,……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   老乔呵呵笑道:“龙头,咱们真的支持不到凤凰岛的。”   “哦——?”李慕禅似笑非笑,目光温润如水,瞥了一眼老莫,老莫正躺在甲板上,轻轻呻吟,脸上肌肉扭曲,已经不成了人形。   船上的海盗们亲眼看着老莫由一个壮汉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只虾,身体缩了一圈,地上汗渍一直没干。   老乔与他目光一触,笑容顿时一僵。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老乔,我给你一次机会了,若不珍惜,怪不得我不讲情面了。”   老乔“砰”一下跪倒在地,急忙道:“龙头息怒,我有话说!”   海盗们纷纷抬头望来,李慕禅目光一扫,目光落在于小鱼身上,笑了笑,收回目光望向老乔:“说来听听。”   老乔忙道:“龙头,鬼风岛上有一伙人,领头的叫铁手,是个绝顶高手,小于引龙头过去不安好心!”   李慕禅露出笑容:“唔,铁手?”   他招招手:“小于,过来。”   于小鱼恶狠狠的瞪向老乔,昂头走过来,道:“龙头,别听老乔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李慕禅笑眯眯的:“是么,你认得铁手?”   “没听说过。”小于摇头,神色从容,斜睨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乔,不屑的道:“我与老乔有仇,他这是陷害我!”   李慕禅笑道:“好吧,你们两个总有一个说假话,大伙过来!”   海盗们无奈的走了过来,李慕禅指了指老乔与小于:“你们认为哪一个说真话,哪一个说假话?……你们各选一边站。”   海盗们不动,李慕禅摇摇头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么?再不动的话,直接去海里陪海神吧。”   他虽笑眯眯的说话,众海盗却心寒,李慕禅残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他们无奈的挪动脚步,有的站到小于身边,有的站到老乔身边,很快分成了两拨。   李慕禅扫一眼,站在老乔身边的有二十个,站在小于身边有的十三个,相差不太多。   李慕禅笑道:“你们自己选的,只能怨你们自己了,师姐?”   冯明雪摆摆手:“随你。”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轻轻一拂,顿时小于跟十三个海盗一下倒在甲板上,个个嗬嗬闷哼,却发不出声音来。   李慕禅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老乔起来吧。”   老乔心有余悸,不敢看那边,低头道:“多谢龙头饶命!”   李慕禅道:“小家伙挺有趣的,还能想到借刀杀人,大有前途呀,不过可惜活不过明天了。”   于小鱼恶狠狠的瞪着他,李慕禅笑道:“可是不服气?小聪明误了性命,这种事太多,不差你一个。”   他随即一点,“啵”一声脆响,于小鱼额头出现一个血洞,恶狠狠的双眼慢慢没了光彩,随即寂然不动,已经死了。   李慕禅望向其余十三个海盗,摇摇头:“你们呀……,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受罚两天!……老乔,把小于扔下去喂鱼。”   “……是。”老乔低眉顺眼的应道。   第114章 地盘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我实在不想杀人,可惜大伙总不想成全我,老乔,接着往前走。”   老乔把于小鱼的尸首扔到海里,回到李慕禅身前,忙道:“龙头,鬼风岛的铁手确实厉害,还是……”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老乔,你是在心下暗乐吧?”   老乔心下一颤,忙摇头道:“小的不敢!”   李慕禅笑了笑:“一环扣一环,小于还是嫩了点儿,被你当成了引子,他自以为聪明,这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家伙死了也是应该!……老乔你是摸准了我的脾气,知道我一定会上去的,是不是?”   老乔忙道:“龙头,小的绝不敢有异心!”   李慕禅笑道:“老奸巨猾的家伙!……行啦,我就让你得逞一回!”   老乔心下凛然,龙头好厉害的心计,一眼便看透自己用心,不过还好他太自负,这是致命的弱点。   他心下暗笑,外表却是诚惶诚恐,低眉顺眼。   冯明雪蹙眉道:“师弟?”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上去看看这铁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心!”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也小心,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捣鬼的直接宰了就是!”   “嗯,我明白的。”冯明雪轻颔首。   冯明雪说罢,微眯眼睛一一扫过众人脸庞,目光锐利如刀,脸颊火辣辣疼,他们心下骇然,生出的些微心思马上敛去。   李慕禅摆摆手:“靠上去!”   老乔搓搓手:“龙头……”   李慕禅皱眉斜睨他:“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说靠过去!”   “……是。”老乔无奈的点头,大声吆喝:“鬼风岛!大伙靠上去!”   “靠上去!”众人喝道。   大船缓缓往前面的小岛而去,这看着像长长方方的小岛约有三里长,一里宽,并不算大,此时却有一帮人上船,朝着这冲来。   李慕禅站在船头,淡淡看着,温声道:“老乔,铁手这帮人是干什么的?”   老乔有些尴尬的道:“龙头,他们跟咱们一样,都是做无本买卖的。”   李慕禅慢慢道:“你们跟他有交情。”   老乔道:“铁手谁的面子也不给的,逮着谁抢谁,不管是不是同行。”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那抢完之后杀不杀人?”   “杀。”老乔点头,道:“不留活口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那你们是活腻了,竟敢过来送死?就是把我杀了,你们能逃得掉?”   老乔嘿嘿笑笑,挠挠头,一脸憨厚模样。   李慕禅微眯眼睛,微笑道:“是不是因为我师姐?这铁手是个好色之辈,有了我师姐,你们能逃一命?”   老乔不好意思的道:“龙头英明,什么都瞒不过!”   李慕禅哼一声,摇摇头:“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对面的大船靠过来,隔着十米远,对面船上的人们纵身飞跃过来,落到李慕禅身前。   “龙头?”老乔忙道。   众海盗们纷纷抽出刀来,李慕禅扭头对冯明雪道:“师姐,没想到他们先发制人。”   冯明雪道:“杀了他们。”   “好嘞。”李慕禅点头,身形晃了一下消失,一道银色匹练在众人面前闪现,掠过了冲来的众海盗,很快又消失。   他仍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动过,落过来的海盗们纷纷捂着喉咙,嗬嗬叫着倒在地上。   李慕禅摆摆手:“老乔,找人收拾一下!”   “是!”老乔大声叫道。   他摆摆手,已经抽出刀准备血战的海盗们纷纷收刀,按下惊骇的心情,把那些喉咙被斩开的家伙们扔进大海。   对面大船看到这般情形,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然后大船冲撞过来,想要撞李慕禅他们的船。   老乔骂了两声,海盗们纷纷想要转向,要躲过对面的冲撞,李慕禅却一摆手:“不必,跟他们撞!”   老乔想劝,但看着李慕禅笑眯眯的神情,却不敢多嘴,众人咬着牙把帆扬起来,速度大增。   “这帮家伙还真是凶悍!”李慕禅负手站在船头,冯明雪与他并肩而立,看着对面大船如野猪般冲过来。   两人淡淡看着,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众海盗们却身体紧绷,紧紧握着长刀,直勾勾瞪着眼睛。   将要撞上之际,李慕禅忽然一闪,纵身跃起,横刀当头劈下,一道白光脱离长刀射出。   “砰!”一声闷响,刀光所向无所阻碍,大船从中一分为二。   “砰!”冯明雪忽然一拂罗袖,余势未尽的大船被无形巨力往旁边一推,与李慕禅所在大船交错而过。   李慕禅落下,那边大船上的人纷纷跳海,破口大骂,这里距离海岛不太远,凭他们的水性能游回去。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一群凶恶的家伙。”   他屈指弹了几弹,正破口大骂,有恃无恐的海盗们脑门一一破了个洞,毙命身亡,李慕禅对于这些家伙绝不留情,杀一个少一个祸害。   一眨眼周围安静下来,李慕禅身后的海盗们脸色紧绷,被李慕禅刚才一刀劈开大船,又一一点杀海盗所惊。   李慕禅转头道:“老乔,接着往前。”   老乔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他刚才一直惴惴,真去鬼风岛怕是凶多吉少,看了李慕禅刚才神威,顿时信心十足。   大船很快靠近了鬼风岛,岛前停着四艘大船,船上绳子挂着一个骷髅头的黑旗,迎风招展,煞气凛凛。   李慕禅的船靠近,顿时一群人围了过来,有的拿刀,有的拿着叉子,还有拿着长枪,兵器种类繁多。   李慕禅笑道:“一帮乌合之伙!”   他懒得再多费功夫,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众人之中,袖子拂了几下,这帮人顿时飞落进海里。   李慕禅扬声喝道:“铁手可在?”   “铁手可在……”“铁手可在……”“铁手可在……”   他声音如巨雷鸣,又袅袅不绝,不停的回荡在整个小岛上空,岛上之人皆能得闻。   “什么人,好大胆子!”一声断喝响起,亦如巨雷轰鸣。   转眼功夫,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飘至李慕禅跟前,一袭灰衫,削瘦身形,冷峻脸色,目光宛如实质。   李慕禅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一双手掌白皙如玉,比女人的小手还秀气,虽不如冯明雪的玉手。   这样一双手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委实有几分奇异,不能不惹人注目。   李慕禅淡淡道:“你就是铁手?”   “你是何人?”灰衣中年冷冷问道,寒电般目光像要照彻李慕禅肺腑。   李慕禅摇头:“我乃狂刀李一刀,特来领教你的功夫!”   “李一刀……?”灰衣中年冷笑道:“无名之辈也敢来此放肆,真是活腻了,看掌!”   他断喝一声,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掌拍下,右掌越发白皙,宛如一块白玉落下来。   李慕禅刀光一闪,“叮……”一声脆响,长刀与右手交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灰衣中年右手安然无恙,左手到了李慕禅胸口。   他左手无声无息,却迅如闪电,待李慕禅反应过来时,已然触到了衣衫,当真防不胜防。   李慕禅一缩身,脚下如弹簧般后退一尺,避开这一掌,同时刀光一闪,再次斩下。   “叮叮叮叮……”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长刀与白玉似的两手交击。   李慕禅挥刀如电,灰衣中年两手亦如闪电,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看得海盗们目瞪口呆,看花了眼,只能看到一团刀影与掌影。   一群人又岛上涌出来,除了一些男人,还有十几个女子,个个貌美,正紧盯着李慕禅与灰衣中年。   冯明雪淡淡道:“师弟,别再玩了!”   李慕禅应了一声,刀光蓦地暴涨,随即一声闷哼,灰衣中年捂着手后退,转身便走,跃上了一艘小船,小船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大伙都上来吧,上岛之后,秋毫无犯,谁若有劫掠之举,杀无赦!”   他话音一落,老乔他们顿时冲出大船,冲上海岛,但一群人跟着冲出来,把老乔他们包围。   李慕禅静静站在一旁观看,老乔他们迟疑,扭头看他,李慕禅淡淡道:“有人杀你们,自然要反抗。”   老乔他们精神一振,握紧了刀,岛上的人们约有两百多个,老乔他们一共不过五十多个,被包围其中看着处于劣势。   冯明雪飘飘来到李慕禅身边,低声道:“你不帮他们一把?”   李慕禅笑了笑:“不到时候。”   冯明雪一指远处化为小黑点的小船,道:“那人如何处置?”   她不相信李慕禅会放过此人,这人的武功确实不俗,可惜做了海盗,这样的人不能不除,武功越强为害越烈。   李慕禅笑道:“他活不过半个时辰。”   冯明雪点点头,指了指那些女人:“那她们呢?”   李慕禅叹道:“我也在愁,她们应该是那人的女人,现在杀了他们男人,倒真是难办。”   冯明雪道:“不成的话,送到海神岛吧,让她们自力更生。”   李慕禅无奈的道:“只能如此了。”   她们大多数都是被抢过来的,也是苦命人,但现在习惯了养尊处优,自力更生很困难,无异于逼她们死。   他对那些海盗们冷硬,对这些女人却狠不下心,她们都是弱者,命运任由别人摆弄。   “叮叮叮……”远处老乔他们与岛上的海盗们打成一团,不时有人倒下,惨叫连连。   那些女人们吓得跑了回去,李慕禅也不理会,静静看着场中情形:“师姐,老乔他们本事太差。”   “你想救他们?”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再等等,本事太差的留着也没用。”   冯明雪蹙眉:“你心肠何时这般硬了?”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觉得我太狠毒了,不把他们当人看?”   “嗯。”冯明雪毫不客气的点头。   李慕禅道:“这帮家伙就不该当人看,他们个个都该死,现在死倒是解脱,省得以后遭罪。”   冯明雪摇摇头道:“你这想法倒怪,……不过你确实狠心。”   李慕禅道:“师姐你狠不下心是因为没看到他们有多可恶,没看到那些地狱般的情形。”   冯明雪点头,她确实没怎么经历过残酷的场面,多数都是杀人,而她杀人也往往是看不到血。   老乔他们左突右冲,却冲不破岛上海盗的包围,人越来越少,五十多人变成了二十几个,折了一多半。   李慕禅看差不多了,才懒洋洋的道:“师姐,我出手了。”   一道白虹闪现,李慕禅横刀斩下,一刀过后,十个海盗倒了下去,他又一刀挥出,又是十个海盗。   刀光闪烁,六刀之后,六十个海盗倒下,其余海盗顿时吓破了胆,他们敢玩命并不是不怕死,在这般情形下,纯粹是找死,他们心下绝望,不由的停住了动作,往后退了几步。   李慕禅收刀而立,摇摇头:“归顺我,或者死,你们选一样吧!”   众人面面相觑,李慕禅长刀指了指老乔身边:“归顺者站过来。”   顿时海盗们纷纷跑过来,没有一个留下,统统归顺了,李慕禅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之后,你们就听老乔的。”   老乔忙道:“龙头……”   李慕禅摆摆手,淡淡道:“以后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若再有异心,想死也不容易!”   “定为龙头效死命!”老乔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上去吧,约束好他们不准再打,歇息三天,然后出发去凤凰岛!”   “是。”老乔恭敬的点头。   ……   李慕禅与冯明雪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海岛,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凰岛,他们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能靠近凤凰岛。   当初以为凤凰岛必定戒备森严,后来听老乔他们说才知道,凤凰岛松散而自由,任何人想上去都行,但要遵行凤凰岛的规矩。   凤凰岛上设立了几个比武场,有仇的,想解决恩怨的可以去那里拼杀,但除了比武场,其余地方不准打斗。   一旦违背了凤凰岛的规矩,则被凤凰岛的执法弟子所杀,断无幸理,所以上岛的人都规矩得很。   也因此凤凰岛算是乐园,不管在外面有什么仇人,只要进来了,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且在这上面做交易都能放心,不必担心强取豪夺,海盗们做的是无本买卖,抢的是别人,却也怕别人抢自己,一山更有一山高,总有实力更强的。   知道这些之后,李慕禅反而更加重视这个凤凰岛,这个岛主雄才大略,又有真本事,确实是劲敌。   凤凰岛里的人多数是海盗,但凤凰岛的弟子们却不是海盗,反而严正公平,执法极严。   李慕禅却丝毫没有饶过之心,他们是助长海盗的气焰,以海盗的收获助大自己,是吸海盗们的血而自肥,这凤凰岛显然所图甚大,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应该富可敌国了,偏偏还是守着一个小岛,没有古怪才怪。   李慕禅打量着远处的凤凰岛,脑海里思绪流转。   冯明雪道:“师弟,咱们要上去了?”   李慕禅扭头笑道:“就见识一下凤凰岛吧,看看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冯明雪点点头,三艘大船缓缓靠近,周围也有船驶向凤凰岛,但论声势,能与他们相当的很少。   三艘大船在海盗中已经算是实力雄厚的,很多都是一只半大的船,有一只大船已算难得。   虽说海盗来钱容易,可花得也快,而大船可不是那么容易买的,无异用银子堆起来的。   那铁手确实是个顶尖的高手,独自一人,抢下了四艘大船,手下偏偏不多,他这般人物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人,不但没用反而是累赘。   这一次李慕禅只带了两艘船过来,把鬼风岛当成一个根据地,想要慢慢经营下去。   不过随着对凤凰岛的了解,他的想法也渐渐改变,凤凰岛这个毒瘤是要铲除,但不仅仅如此,他还想将海盗们收拾了。   当初想的是借海盗的力量铲除凤凰岛,现在想法再次改变,根本还是收拾海盗,否则灭了凤凰岛,还会有另一个凤凰岛出来。   从开始想对付凤凰岛,到现在想利用凤凰岛对付海盗,他想法已经变了几变,世事远比想象的复杂。   三艘大船气派极大,一艘小船飘飘而来,只有两个紫衫青年,一个青年摇橹,另一个按刀站在船头,气势昂扬的望向这边。   小船来到大船前时,忽然一转,船头的青年打了个手势,老乔忙道:“龙头,他让咱们随他们去。”   李慕禅道:“他们是凤凰岛的?”   老乔忙道:“是,龙头你看,凡是穿紫衫的都是执法弟子,船来了之后要听他们的吩咐。”   “唔,按规矩来吧。”李慕禅摆摆手。   老乔忙吩咐下去,顿时三艘大船缓缓随在小船后,慢慢往凤凰岛靠近,到了近前时,却没直接停靠,而是绕了半个圈子,到了北边停住。   周围一艘艘大船随着海浪晃动,船旗各种各样,有的是图案是怪兽,有的是火焰,有的是云彩,还有的是刀剑。   不过像李慕禅头顶挂着骷髅图案的却没有,有点儿不详。   第115章 安家   大船在码头边停下,这里特意建了一个码头,是为了大船停靠。   老乔他们簇拥着李慕禅与冯明雪缓缓下船,那两个紫衫青年迎上前,抱拳道:“在下贺玉章,这位先生看着面生,不知是……?”   “咱们龙头人称狂刀,李一刀是也。”老乔沉声哼道。   贺玉章抱拳道:“李先生,有礼了,不知诸位在哪一带活动?”   李慕禅淡淡瞥他一眼,傲然不语,老乔道:“鬼风岛一带都是咱们的地盘!”   贺玉章怔了怔,讶然道:“鬼风岛?那不是铁手程前辈的地盘么?”   老乔哼道:“贺小哥,那是老皇历了!……铁手早被咱们龙头打跑了,那里带在是咱们的地盘!”   贺玉章打量一眼李慕禅,抱拳道:“久敬久敬!……不知李龙头来凤凰岛有何贵干?”   李慕禅懒得多说,老乔代他说道:“咱们大龙头久闻凤凰岛的大名,说这里有好东西卖,想要开开眼界!”   “原来是这样,咱们这里什么都有的买,只要能付得起钱!”贺玉章斜看老乔一眼。   老乔哼道:“咱们就是钱多!”   “那就好,请——!”贺玉章笑道。   两人在前面引路,很快上了码头,上了凤凰岛,然后往里走,顿时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凤凰岛的街道很宽阔很整齐,走在大街上,有走在大城市的感觉,与白夜城无异,而且这里的人五花八门,应该各种身份的都有,不过个个衣冠楚楚,想必没有穷人。   李慕禅与冯明雪在老乔他们的簇拥下,气派极大,却没惹众人异样目光,好像司空见惯。   冯明雪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瞧,没看两边的商贩小摊,玉脸沉如水,李慕禅笑眯眯的,注意却全放在两边。   “慢着!”他一抬手,老乔他们忙停下,前面引路的贺玉章他们也停住,扭头望来。   李慕禅手一指旁边小摊,老乔看看,忙道:“龙头,那把折扇?”   “嗯。”李慕禅微点头。   老乔忙拨开旁边正在买东西的人群,惹来众人怒目而视,他们这些人看着都不是善良,眼睛一瞪腾腾有杀气。   老乔却来瞧也不瞧一眼,来到摊子前。   摊子不大,上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匕首,有刀剑,还有首饰,甚至还有字画,像个杂货铺。   摊主是个机灵的青年,十八九岁,却老练圆滑,口舌便给,把自己的东西夸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这东西怎么卖?”老乔拿起一把匕首旁边的折扇,放在手上掂了掂,冷冷哼道。   “哟,这东西呀……”青年满脸笑容,好像没看到老乔的冷脸,张开嘴便要说,老乔一摆手:“少废话,说多少钱就是!”   青年一下蹩住,无奈的笑道:“十两银子!”   老乔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甩手抛给了他:“拿好!”   他拿起折扇转身便走,来到李慕禅身前,冷冷的脸庞顿时堆笑,双手奉上折扇:“龙头。”   李慕禅拿过了,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打量,点点头,这折扇白玉为骨,丝帛为面,上面绘有一幅山水画,福韵十足,李慕禅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他扯了一下丝帛,很坚韧,足以抵挡兵器了,看来果然不错,这把折扇确实是一把兵器。   他手上摇着一把白玉折扇,慢慢悠悠的走路,十足一个公子哥。   冯明雪抿嘴笑笑,摇摇头,这幅模样真是活里活现的。   走了二十几步,李慕禅忽然又停住,折扇“啪”一下收起,朝左手边的小摊上一指:“老乔,那枚玉簪!”   老乔忙道:“是,龙头。”   李慕禅“唰”打开折扇,道:“贺小哥,咱们走咱们的!”   “好,请——!”贺玉章心下暗骂,这家伙又是一暴发户,附庸风雅,沐猴而冠,真是笑死人。   但凤凰岛对这样的有钱家伙很欢迎,即使心下不屑,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做恭敬状,让他们在这里多花钱,拼命花钱。   老乔很快赶上来,笑容满面的双手奉上一枚玉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精美而温润。   李慕禅接过了递给冯明雪:“师姐,来!”   冯明雪摇头道:“我要这个做甚!”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的簪子太一般,换上这个!”   冯明雪无奈的接过了,插到原本簪子旁边,然后将原本的取下,收入怀里,这枚木头簪子别有意义。   贺玉章放缓脚步,李慕禅却没再多买什么,很快来到一家客栈前,客栈前来来往往,有人进有人出,煞是热闹。   李慕禅皱眉道:“小兄弟,没有清净的地方?”   “清净地方?”贺玉章扭头望来,笑道:“这是咱们岛上最大的客栈,房舍多,地方不错的。”   李慕禅摆摆手:“没有宅子卖?我想买座宅子住住,在这里人挤人,实在太不方便了!”   “有倒是有,就是价钱……”贺玉章道。   他暗哼一声,没见识的土老冒,这里的房子岂是一般人买得起,说寸土寸金毫不为过。   李慕禅道:“有就好办,老乔!”   老乔忙点头道:“是,龙头,买几座?”   “唔……,两座挤了点,就三座吧。”李慕禅道。   老乔道:“是。”   贺玉章忙道:“慢着!……李先生,咱们岛上的宅子可不便宜,还是慎重行事为好。”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就怕没有,只要有,钱不是问题!”   “一座平常的宅子至少一万里。”贺玉章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一万两么……,倒真是不便宜,老乔,去吧!”   老乔道:“是,龙头稍等。”   他招招手,两个中年汉子跟在他身边,都是武功高明,双眼明亮逼人,是充当保镖的。   贺玉章这回真的惊了,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就是半船银子,足以惊人了,岛上的宅子很少有人买得起。   他这回一买三座,至少得三万里,看来这帮家伙还真是肥得很!   李慕禅道:“贺小哥,你先带着咱们转一转!”   贺玉章明白这是想等老乔那边买了房子,直接住进去,这李一刀的气派真是不小,所谓财大气粗,这种人见得多了!   “好嘞,咱们就转一转凤凰岛。”贺玉章笑道。   既然是一条大鱼,自然不能怠慢了,要好好招待,把他留住,自己也能得到一番奖励。   他带着李慕禅他们慢悠悠的走,将凤凰岛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李慕禅众人大有收获。   凤凰岛确实繁荣之极,比起大城市更胜几分,这里的东西物美价廉,除了房子之外,都比外面的便宜。   而且种类齐全,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不过这里的人工贵,物价也高,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生活。   而凤凰岛上原本的居民个个收入极丰,只靠出租房子就能衣食无忧,他们都是分配的房子,仅一套房子,也够外面来的海盗们辛苦半辈子。   李慕禅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思索这凤凰岛所图,照理来说,凤凰岛富得流油,不会没人打他们的主意,不过看了贺玉章他们的武功,他有些明白了,这凤凰岛弟子的实力惊人,海盗们就是联手也甭想打得过他们。   但凤凰岛的钱到底流往哪里去了,李慕禅隐约有一个猜想,凤凰岛可能仅是一个门派,就像太华堂之于宋家。   外表看去太华堂已经势力庞大,占了半城,日入斗金,但他们大多数的钱财都流入宋家。   凤凰岛可能也是某一大势力的分支,背景绝不会简单,否则如此肥得流油,岂能安然无恙?   转了大半天的功夫,转遍了整个凤凰岛,老乔他们找来,房子已经买好了,在前头引路。   贺玉章两人跟着一块来到老乔他们买的房子前,看到他们身处闹市,却又靠近海边,幽静而繁华,顿时吸了一口气。   这个位置,这样的宅子,一座就要三四万两!   他们身为执法弟子,收入极丰,每年能有一千两的银子,已经是惊人了,却也甭想买得起这里的宅子。   他们正在一座宅子前,老乔道:“龙头喜欢幽静,这里没什么外人过来,只要走过这条小道就到正平街,后面是树林,林外是海,……龙头喜欢钓鱼,也很方便!”   李慕禅满意的点点头:“嗯,还好。”   老乔接着道:“龙头住这里,咱们分别住两边,一共花了十四万两!”   李慕禅摆摆手道:“行啦,你们去吧,老乔回去一趟,把丫环们带过来,再去买一间店铺,把咱们弄来的破烂摆上。”   “好嘞。”老乔答应一声,摆摆手,众人于是散去,跟着老乔去看两边的房子了,个个兴高采烈,却不敢大声说话,李慕禅之恐怖已经深入人似,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李慕禅道:“贺小哥,进来坐坐,一路陪着咱们瞎逛,辛苦了。”   贺玉章迟疑一下:“李龙头,咱们还有任务在身,就不打扰了吧。”   李慕禅一摆手:“不差这会儿,走走,咱们初来乍到,还要贺小哥多多指点呢!”   贺玉章看看这座宅子,气派非常,原本住在这里的绝非一般人,能在这里买一座宅子可是他的梦想。   机会难得,他仅稍一推辞,接着答应了,然后随李慕禅一块进了宅子。   李慕禅打定主意,要从贺玉章身上掏点有用的东西,随后好酒好菜端上来,他与贺玉章,还有另一个执法弟子陈卫南坐在一处,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很快就称兄道弟。   贺玉章与陈卫南的嘴虽然很紧,但李慕禅有他心通,能读到他们脑海所想,一边喝酒一边无意中发问,往往能得到自己所想知道的。   渐渐的,李慕禅对凤凰岛的实力有了更清晰认识,凤凰岛上的执法弟子一共一千,一千弟子分为明与暗两拨,暗处七百,明处只有三百,而这三百弟子每十天为一轮,在整个凤凰岛上巡逻,一旦有事马上处理。   这些执法弟子的任务就是收拾违反岛规之人,不管是外来的海盗,还是岛上的居民,只要违规,都要受到惩罚。   海盗违规,视情节轻重惩罚有轻有重,轻者逐出凤凰岛,永不准再进,重者直接毙命。   岛上居民违规的,轻者被罚钱,重者逐出凤凰岛。   其实现在很多海盗都是原本凤凰岛的居民,因为违规而被逐出岛,他们就做了海盗。   这些人往往武功高明,手段狠辣,又精通阴谋诡计,很快就能在海盗里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很多人成为了海盗的头领,他们对凤凰岛都有一份独特感情,极外的眷恋,很少有仇恨,只有羡慕。   他们只要有了钱,可以通过买宅子而重新成为岛上居民,但凤凰岛的宅子都贵得要命,需要很有钱,只能做海盗。   李慕禅听着这些,心下赞叹,这岛主黄楚光真是厉害,不愧雄才大略,如此一来,海盗们与凤凰岛就是一家,形成一张大网。   想要破开这张网可不容易,不仅仅是利益,还有感情在其中。   到了傍晚时分,贺玉章他们两个才醉醺醺的出了李慕禅的宅子,李慕禅已经很满意,洞悉了许多的内情。   他知道了黄楚光的脾气,还有平时的一些习惯,这黄楚光是个简朴之人,平时生活简单,练功,看书,处理事务,再无其他,活像一位苦行僧,而且平时吃饭也是简简单单,不吃大鱼大肉,只是平常的饭菜,与一般家庭的饭菜差不多水平。   这赢得了众弟子们的爱戴与尊敬,有如此财富,却能做到这般,在他们眼中,岛主与神明无异,随时可以为他献身。   李慕禅自忖做不到这般,他虽看破一切,超脱于外,却仍想享受五官之悦,尤其讲究吃。   黄楚光这般行为定是心怀大志,野心勃勃。   ……   第二天清晨,他练过刀法之后,与冯明雪两人出了宅子,在凤凰岛上漫步,来到凤凰岛最大的酒楼——迎风楼。   初来乍到,他先做的是了解底细,多听听消息,不想贸然行动,武功再强有时候也没用的。   酒楼是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两人也让手下跟着,这帮家伙是狗肉上不了席面,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实在没趣。   两人来到酒楼,小二殷勤的上前引路,来到一张桌前坐下,原本想找个靠窗的,可惜人们想少与他相同,靠窗的位子早就满了。   他们在中间的一张桌前坐下,李慕禅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叫了一坛酒,刚一说完,便听“砰!”一声闷响,一个魁梧大汉拍桌子,怒哼道:“姓孔的欺人太甚!”   他身形魁梧壮实,满脸的络腮胡子,短发根根竖起,邋邋遢遢,不过目光如寒电,一身修为不俗。   有人劝道:“李老大,还是算啦,他们人多势众,就当吃个哑巴亏!”   “奶奶的,那可是一千两银子,老子带着一帮兄弟拼死拼活,花了半年功夫抢来的,被他们一口吞了!”魁梧大汉怒气冲冲的道。   又有劝道:“行啦,老李,孔老大留你一条命就算不错啦!”   “哼,那也得他有那本事!”李老大冷笑,摸着络腮胡子哼道:“他倒是想杀我,可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做梦!”   众人摇头失笑,若真是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让他如此狼狈了。   一个老者摸着山羊胡子,微笑道:“小李子,这次只怪你不小心,不过放心吧,据说黄岛主有意定一条规则,要划分地盘,每人一块地盘,不能超过地盘,更不准黑吃黑。”   “嘿,想制止黑吃黑根本不可能!”有人摇摇头,不以为然。   老者笑眯眯的道:“真被黑吃黑了,可以到黄岛主这边告状,黄岛主会派人调查,是真的会惩罚!”   一个英俊青年不客气的道:“何老头,都被吃了,还怎么告状?咱们这一行就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规矩没用!”   “小武这话不错,拳头硬才是道理,别人是靠不住的!”有人赞叹。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黄楚光的野心不小,这是要成为官府呀,难不成真要经成一个海盗联盟?   一个秃头大汉懒洋洋的道:“有人抢你的,你抢回去,抢不回去找别人抢就是了,没必要拼命!……这次的收获很一般,明天就走人,赶紧再去抢几票,最近日子实在没滋味。”   “最近好像没什么宝贝出来,确实没趣。”有人道。   “听说老沙他们弄了一把好剑,像一块冰做的,很奇异,大伙见没见过?”   有人道:“我见过,确实不错,又快又轻,就是短了点。”   李慕禅眉头一挑望向冯明雪,冯明雪摇摇头,她现在的宝剑已经祭练得差不多了,对别的宝剑没兴趣了。   有人叫道:“听说海家的船队要动身了,咱们联手做一票吧?”   “海家的船队,还是算了吧。”   秃头大汉呵呵笑起来,满脸的讽刺笑意:“老吴,瞧你那点胆子,海家怎么啦,海家又霸道又可恶,坏事做绝,明着是大豪,暗里黑吃黑,咱们抢了,算是替天行道!”   第116章 争风   “荆老大,咱们可惹不起海家!”一个中年摇头,叹道:“海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道他们到底多大?……我听说跟海家做对的,没有一个好下场,海家好好的,他们都喂了鱼!”   “老吴,海家又不是三头六臂,不就是人多势众嘛,咱们打完了就跑,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秃顶大汉撇撇嘴,不屑的道:“海家再厉害不过是一地头蛇,没那么邪乎!”   中年汉子摆摆手,叹道:“可别这么说,荆老大,海家的底子深得很,眼线到处都是,说不定现在就有海家的眼线!”   “胡说什么!”秃顶大汉撇撇嘴,灯笼似的大眼却缓缓扫视。   他目光如寒电一般,淡漠而森冷,李慕禅一迎上了,暗自摇头,这人心硬如铁,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煞气隐隐。   秃顶大汉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转了转,又落到冯明雪身上,冷漠目光忽然变得灼热,直勾勾望着冯明雪。   看到这个,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摇摇头,却没有一个相劝的,有的投给李慕禅一个同情眼神,有的幸灾乐祸要看好戏。   冯明雪眼帘微垂,看着手上的玉镯子,这双玉镯子透体明澄,温润中透着几丝清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李慕禅与她在闲逛中看到的,看她喜欢这个,李慕禅直接买下了,花了一百两银子。   凤凰岛的东西齐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且比外面的便宜得多,但也是相对的,好东西怎么说都不会太便宜。   这双玉镯子似乎透着水光,她一看就喜欢上了,她平时不喜欢首饰的,觉得外物,累赘而分心,这双玉镯子却不同。   拿在手上之后她一直觉得有古怪,好像这双玉镯子蕴着奥妙,却没能发现,一直吸引了她心神,没理会众人的话。   李慕禅点完菜,酒先上来,还有两样下酒小菜,李慕禅一边浅酌,一边倾听,冯明雪则低头研究着这双玉镯。   感觉到灼灼目光,冯明雪抬头瞥一眼,淡淡一瞥,却让秃顶大汉销魂,他顿时目瞪口呆,只觉心神俱酥。   冯明雪瞥他一眼又低下头,这样眼神见得多了,不以为奇,懒得理会,看她不理会自己,秃顶大汉顿时怅然若失。   李慕禅轻吟一声,抬头微笑,手上折扇“唰”一下打开,轻轻扇动几下,笑吟吟看着秃顶大汉。   这般举动令众人眼前一亮,好小子,好胆量!   李慕禅这般举止无疑是在挑衅,似乎想激他动手。   秃顶大汉腾的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冲向李慕禅,不过十来步功夫到了近前,好像数十人冲来,气势逼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着折扇,淡淡看着他:“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他气定神闲,微笑道:“听说在岛上不能动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说着话望向远处两个紫衫青年,他们是岛上执法弟子,两人都神情冷漠而高傲,似乎没看到这边情形。   秃顶大汉冷冷瞪着他,目光中杀气沸腾,似乎随时一拳打过来,李慕禅笑眯眯的与他对视。   秃顶大汉蓦地一扭头,冷漠的脸庞一下挂满笑容,冲着冯明雪抱拳道:“这位女侠,在下荆志光,失礼了!”   他抱抱拳,一幅彬彬有礼模样。   冯明雪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玉镯,似乎看一团空气,对他视而不见。   秃顶大汉荆志光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忙道:“不知女侠芳名?”   冯明雪低头打量玉镯,理也不理,似乎没听到。   荆志光仍不死心,反而更加小心的道:“在下在中正街有个小铺子,女侠喜欢首饰的话,不妨却转转,玉镯玉簪玉佩都有,都是上乘的好货色!”   远处一个中年呵呵笑道:“荆老大真是做生意的料,时刻不忘买卖,呵呵……”   众人轰然大笑,都知道荆志光是看上了冯明雪,明明想搭讪,偏偏说出这一番话来,真可谓嘴呆舌笨,令人发噱。   荆志光眼睛一瞪众人,喝道:“闭上你们的臭嘴!不要惊扰了芳驾!”   众人笑容更欢,摇头不已,他们都是粗豪之辈,财大气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绝不会有所顾忌。   冯明雪抬头淡淡一扫众人,目光如水,清亮而冷冽,众人如被冷泉浇到头顶,顿时笑容一敛。   他们暗自心惊:好厉害的小娘们!   李慕禅皱了皱眉,这帮家伙还真是粗人,自己虽装成海盗,骨子里还有几分雅骨,与这帮家伙混在一起还真不习惯。   他摇摇折扇,淡淡道:“荆老大,请罢,师姐她不喜欢别人打扰,也没兴趣去你的店铺!”   荆志光狠狠瞪一眼李慕禅,又换成温柔的目光望向冯明雪,看冯明雪低头打量玉镯,丝毫没有拱理自己的意思,他无奈的叹口气,抱抱拳:“女侠若去小店,可以尽情挑选,店里有几样压箱底的宝贝,别人没见过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这荆志光倒有几分诚意。   冯明雪抬头看荆志光一眼,淡淡点头:“多谢了,有暇我会去看看。”   荆志光大喜过望,双眼放光,光头也跟着放光一般,忙不迭的道:“好好,我的小店叫志光商行,就在中正街的正中,一去就能看到。”   众人看到冯明雪终于吐口,顿时一阵不忿,没想到笨嘴笨舌的荆志光竟能请得动丽人。   顿时又有一个削瘦中年起身,抱拳道:“女侠若喜欢玉器的话,我店里也有几样好货,送给女侠也无妨,在下肖子寒!”   他长得颇为英俊,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隐隐有几分成熟的魅力,微微一笑之际更令人心折。   冯明雪瞥他一眼,淡淡道:“多谢了。”   说罢她低头摆弄玉镯,显然没有兴趣。   肖子寒碰了一鼻子灰,洒然一笑,摇摇头坐下了,风度极佳,李慕禅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荆志光一直盯着肖子寒,双眼寒光迸射,杀机沸腾,他知道这肖子寒的底细,是个好色之辈,利用这幅好皮囊,不知坏了多少女人的清白。   肖子寒冲他微微一笑,带了几分挑衅之意。   李慕禅对眼前一切尽收眼底,目光冷了冷,冯明雪抬头看他,轻蹙黛眉,觉察到他的杀意。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看来有人要找死呐。”   “别胡来,这里是凤凰岛。”冯明雪低声道。   李慕禅道:“但愿他们记得这里是凤凰岛!……这荆志光倒有几分诚心,是真被师姐迷住了,师姐风采照人呐。”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李慕禅嘿嘿笑道:“这可是脏腑之言。”   冯明雪摇头道:“这凤凰岛藏污纳垢,实在令人失望。”   李慕禅笑道:“不过倒是繁华,师姐也感受一下繁华,感受过繁华才能体味到幽冷。”   “我实在不喜欢。”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这对玉镯可是有古怪?”   “嗯,你帮我瞧瞧。”冯明雪把玉镯递给他。   李慕禅接过,先是注入一丝内力,顿时莹光流转,越发的莹润,似乎化为两道清泉,玉镯变得格外的清凉,通过毛孔钻入心头,竟有净心宁神之效。   他又撤去内力,然后精神化为一丝注入,玉镯闪了闪,似乎在放光,像活了过来,随时会飞起来。   李慕禅赞叹道:“好精纯的玉!这块玉质年代很久远了,而且位于极阴之地,所以有这般妙处。”   冯明雪道:“除了清心宁神,我觉得还有其他妙用,但一直找不出来,师弟发觉了吗?”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可以变成兵器?”   “兵器?”冯明雪轻吟。   李慕禅道:“虽说材质脆了一些,但附上内力的话……”   “嗯,有理!”冯明雪点头。   玉镯附上内力的话,多了一层护体罡气,凭她如今的修为,这层罡气足够抵住刀剑了,足可当作兵器。   ……   两人低声私语之际,众人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到海家的厉害,海家是望海城的大豪,一共二十条大船,有一条船队,每次出动起码有十条船,有护卫若干,声势浩大,海盗们除非疯了,哪有敢去抢的。   海家的底细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清楚,海家发家就是靠的无本买卖,他们在海上有一座岛——聚财岛,岛上也有五六条大船,仍在干无本买卖。   有海家做靠山,聚财岛肆无忌惮,远近都没有海盗过去抢食,可谓独霸一方,令众海盗又羡又妒,至于说动海家的船队,只不过是干干嘴瘾,没人会当真,那真是活腻了。   他们说的是海家的一些秘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得滔滔不绝,有的气愤填膺,他们一个个好像变成了好人。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里面坐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是海盗,干的是无本买卖,顶多抢劫不杀人,但难免有反抗的,杀人是难免的,这已经是顶好的,大多数都是直接抢光杀光,干净利落。   可能很多人本性善良,开始只想抢劫不想杀人,但到后来,随着杀人越来越多,会越来越麻木,视人如蝼蚁,杀人当儿戏。   李慕禅听着他们的议论,对海家也生出几分好奇,这片海域真是卧虎藏龙,个个都不简单。   相比之下,云霄宗那边还真是天堂了,十八岛没什么纷争,在云霄宗的威慑之下,海盗们很难生存。   李慕禅与冯明雪浅酌细嚼,过了一个时辰吃完饭,然后慢慢的下了楼,在众人的目送下慢慢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那肖子寒也很快结帐离开,荆志光见状,也忙结帐离开,匆匆跟在肖子寒身后。   众人摇头:“这姓肖的又要干坏事了!”   “这回不知道能不能得逞。”有人摇头叹道:“毁在他手上的女人可不少,可恨的是这家伙弄过之后,直接把人杀了!”   “不这样的话,早被凤凰岛捉住把柄了!”有人哼了一声,冷笑道:“他做得干净利落,谁也拿不到他根脚。”   “这种祸害真是该死。”有人摇头。   “呵呵,你是羡慕肖子寒的艳福吧?”   “胡说什么,女人得到了,自然是要收了,怎么能杀了呢!”   “这回有老荆护花,肖子寒得不了逞的。”   “那可未必,老荆的手段哪比得过肖子寒!”   “大伙不必争了,这回我看肖子寒要栽,这女子可不简单!”   “不简单?怎么看出来的?好像武功一般嘛。”   “我觉得她不简单,武功低的可没那么淡定,是不是?”   “那倒未必,我看她就是那性子……”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肖子寒能不能得手。   ……   李慕禅与冯明雪走在大街上,懒洋洋的溜达,饭后消食,不宜急行,而且周围热闹得很。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丝丝凉意,快到冬天了,这里气候虽温暖,却也夹着几丝寒意。   李慕禅在一个小摊前站定,拿起一把匕首,挥了挥又放下,转身笑道:“师姐,看来那家伙色迷心窍,要找死。”   “怎么办?”冯明雪淡淡问。   李慕禅笑道:“自然成全了他,这种人留在世上,不知要有多少受害。”   “嗯。”冯明雪毫不迟疑的答应,又道:“不过这是凤凰岛,在这里动手不宜。”   李慕禅沉吟片刻,现在还不宜与凤凰岛闹翻,笑道:“那咱们驾船出去钓鱼吧,给他机会看看。”   “好。”冯明雪点头。   凤凰岛的规矩是方圆十里之内有效,过了十里之外,凤凰岛不再管。   两人飘飘离开了大街,径直来到南边的沙滩上,租了一条小船,带了两支鱼竿,然后离开了凤凰岛驶向大海。   周围船来船往,穿行如梭,煞是热闹,他们很快走出十里之外,总算安静一些,来往船只不那么多了。   两人架起鱼竿,真的钓起鱼来,冯明雪对这种练功方式很感兴趣,又安静又能练功,别有一番意趣。   果然过了一刻钟,一艘小船飘飘过来,船上站着四人,肖子寒站在船头,其余三个呈品字形站在后面,身如标枪。   李慕禅扭头望来,摇摇头,这真是自寻死路,他想不动手也不成了。   隔着十丈远,肖子寒站在船头,呵呵笑道:“还真是巧呀,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笑吟吟的道:“真是巧,肖大侠有何贵干呐?”   他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嘴角翘着,眼里满是戏谑。   肖子寒皱眉,他感觉出李慕禅的肆无忌惮,难不成有什么依仗,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随即抛开了这些,冯明雪绝美而清冽,无论相貌与气质,俱是顶尖,天下罕有,他实在无法抗拒,为了这般美人儿,冒险也值得。   “姓肖的!”远远一声大喝传来,一个光头在阳光闪闪放光,又有一只小船如箭般射过来,转眼到了近前,却是荆志光。   他只身一人站在船上,双眼怒瞪着,死死盯着肖子寒,很快到了李慕禅他们身边。   他转头换上一幅笑脸:“女侠,你们不要紧吧?”   冯明雪淡淡点头,盯着自己的鱼线,懒得理会。   李慕禅放下鱼竿,站起来,拿出斜插腰间的折扇,“唰”一下甩开,笑眯眯的道:“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哇?”   “老荆,你匆匆而来,有什么事?”肖子寒冷冷问。   荆志光冷笑道:“姓肖的,你想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二两花花肠子瞒得过别人!?”   肖子寒皱眉:“咱们出来游玩,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滚——!”荆志光眼睛一瞪,怒声喝道。   肖子寒冷笑道:“荆老大,你也别玩这一套,靠着憨厚来骗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上当的!”   “姓肖的,少血口喷人,给我死去!”荆志光怒喝一声,飞身冲向肖子寒。   “砰!”肖子寒负手而立,身后三个中年飘身挡在他身前,齐齐挥掌迎上荆志光,把荆志光打飞。   荆志光落回自己小船,船身晃了晃,荡开了几尺又稳住,他冷笑道:“姓肖的,有胆子自己动手!”   肖子寒摇头道:“老荆,我不想跟你拼命,咱们这是何苦!”   荆志光冷笑:“你把那些龌龊念头去了,我才懒得理你!”   肖子寒叹了口气:“老荆,你真是死脑筋,这样罢,我不杀这美人儿就是,事后留给你。”   荆志光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拳捣出。   肖子寒也猛的一拳捣出,“砰”一声闷响,两船各自后退两三米,劲风飘荡,扬起冯明雪的衣角。   她白衣飘飘,宛如仙子一般,李慕禅站在船头,摇头折扇,摇着头。   “再来!”荆志光大喝着飞出去,在空中捣出一拳,肖子寒也不甘示弱,也飞了起来,两人在空中相撞,拳掌相交,各自飞了出去。   李慕禅懒洋洋看着,这两人都是宗师,修为深厚,打起来也火气十足,李慕禅却看得无聊,实在没什么刺激性,这么打下去,就是打上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显然是没真拼命。   第117章 被劫   他摇动折扇,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两人,想看看他们的来路,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两人走的都是野路子,他平生未见。   虽是野路子,威力却不小,荆志光拳头如铁锤,一锤锤拳过来,肖子寒掌如飘絮,迎上铁锤,轻盈不受力,多退两步便化去了威力,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慢慢的,荆志光越打越顺,稳占上风,肖子寒脸色阴沉,身后三个同伴跃跃欲试,随时会冲上来。   荆志光冷笑道:“姓肖的,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仗着人多,没了这些人,你就是一条虫!”   肖子寒脸色阴冷:“姓荆的,为了一个女人,何苦这样?”   荆志光哼道:“老子早就见不怪你的行径了,这回绝不让你再害人!”   肖子寒双掌蓦地加快,漫天掌影,荆志光不理会,只是一拳捣出,“砰”一声闷响,漫天掌影消失,两人各自飞退回小船上。   荆志光再次跃起,挥拳冲向肖子寒,肖子寒一摆手,身后三人顿了顿,没有上前。   肖子寒亲自动手迎战,两人又打成一团。   肖子寒冷笑道:“姓荆的,你那点儿花花心思还是算了吧,英雄救美,然后美人儿以身相报,如意算盘打得精,却是白日做梦!”   “姓肖的,你放臭屁!”荆志光大喝一声,拳头加快,拳风如猛虎咆哮,气势惊人。   李慕禅摇摇头,扭头看冯明雪,冯明雪低头看自己的玉镯,对两人的武功不感兴趣。   荆志光大急之下,拳头越发的凌厉,很快把肖子寒压得喘不过气来。   “砰!”一声闷响,肖子寒胸口挨了一拳,重重飞了出去。   肖子寒在空中吐一口血,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像是涂抹上白色,他在空中忽然一折,冲向冯明雪。   “姑娘小心!”荆志光大吃一惊,失声惊叫。   肖子寒得意的笑起来,双掌探出如取骊珠,转眼到了冯明雪跟前,双掌要探上她的香肩。   “叮……”一声轻鸣如龙吟,随即一道白光亮起,仿佛一道白虹在人们眼前闪现,在肖子寒身前一闪而逝。   “锵!”白光消失,冯明雪玉手离开了刀柄,荆志光瞪大眼睛,看清了刚才的一幕,冯明雪拔刀,归鞘,一气呵成,举重若轻,又快得不可思议,好像根本没动过一般。   “砰!”肖子寒落水,直直沉入海中没了动静。   “帮主!”小船上的三人大喝,一人鱼跃海中,另两人死死瞪着冯明雪与荆志光,眼睛余光打量海面。   “哗!”海面波动,那人托着肖子寒出现,一人拿起船桨伸出,那人托着肖子寒踏水到了船边,一搭船桨,借劲跃回船上。   “帮主!”他们俯身察看肖子寒,却见他喉咙鲜血汩汩,人却没了气息,气绝而亡。   “帮——主——!”三人大喝,眼睛一下红了。   他们缓缓站直了,慢慢转向冯明雪,蓦地大喝一声,三人化为三道箭射向冯明雪。   “叮……”又一声龙吟响起,雪亮的刀光闪了闪,随即消失,“锵”一下归入鞘中。   冯明雪神情淡漠,仍低头打量玉镯,刚才挥刀的好像不是她。   “呃……”三人在空中捂着喉咙闷哼,想要说话却有心无力,远远飞了出去,“砰砰砰”坠入海里,再无声息。   李慕禅笑道:“师姐,再来一刀!”   冯明雪白他一眼,刀光一闪,顿时一道白光射到肖子寒所在船上,船一分为二,刀气与肖子寒擦肩而过,他缓缓沉入海中。   李慕禅抚掌笑道:“干净利落,师姐的刀法越发圆润如意了!”   冯明雪哼道:“何苦要我出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只能怨这肖子寒了,他自寻死路又有什么法子?”   冯明雪摇摇头,白他一眼,又低头看玉镯,她一直用心神祭炼着玉镯,想要看看它有何异样处。   她也有李慕禅一般的直觉,不过没那么强,只能隐约可察,还玉经壮大精神,精神一壮大,人体潜力与奥秘慢慢打开,自然生出种种神通来。   她感觉到这玉镯蕴着奥妙,是个好东西,与自己缘分不浅,所以花心思慢慢的探索,心神祭炼是取巧的法子,与自己心神合一的话,有什么奥妙自然一下清楚明白。   她实在不想提刀杀人,师弟偏偏逼自己动手,知道他是一片好心,是帮自己凝练心神,仍不免有一丝怨气。   荆志光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冯明雪。   李慕禅摇头折扇笑眯眯的道:“荆老大,失礼了。”   “不敢不敢。”荆志光忙抱拳,摇头苦笑:“真是……”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竟然眼拙如此,竟没能看出来这位姑娘深藏不露,身怀莫测绝学。   李慕禅笑道:“人与人相交,贵乎心意,武功倒是末节了,荆老大的一片善意咱们就愧领了!”   “还未请教兄台高名?”荆志光摇头苦笑。   李慕禅笑道:“我嘛,李一刀,师姐嘛,冯如。”   “李少侠,冯姑娘。”荆志光抱拳笑道:“没想到冯姑娘刀光如此厉害,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摇摇折扇:“荆老大不必客气,在下么与荆老大同行,手下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做一些无本买卖,……师姐平时不理俗事,听说凤凰岛的繁华胜过大都城,所以过来瞧瞧。”   他三两句就将冯明雪摘了出来,荆志光打量一眼冯明雪,一下就信了李慕禅的话,这冯姑娘冰雪仙子一般,自然是不食人间烟火。   “原来同道中人。”荆志光呵呵笑道:“不知李兄弟在何处做买卖?”   李慕禅微笑道:“鬼风岛。”   “鬼风岛?!”荆志光瞪大眼睛:“鬼风岛不是铁手那家伙的地盘么?李兄弟是铁手的人?”   李慕禅笑道:“我是夺了铁手的基业。”   “……厉害厉害!”荆志光怔了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铁手那家伙武功惊人,蛮横得很,谁的面子也不给,他也有一天!”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他确实厉害,不过师姐更厉害,只能怪他时运不济了,不过铁手的家底不浅,我占了大便宜!”   “冯姑娘厉害,佩服佩服!”荆志光冲冯明雪抱拳。   冯明雪白了李慕禅一眼,冲荆志光轻颔首,仅此而已,又低头专注于手上的玉镯。   荆志光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浑身酥麻,骨头轻飘飘的,忙道:“李兄弟,你们是刚来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咱们刚在中正街买了一个铺子,准备做点儿小买卖,荆老大可是老手了,请多指教!”   荆志光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一进来就买铺子,李兄弟的家底厚实呀,想当初我可是用了五年才买得起铺子,走,李兄弟,去我的铺子瞧瞧吧!”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两条小船飘飘回到了凤凰岛南滩,下船上了岛,径直朝中正街而去。   中正街是凤凰岛正中,贯通东西的宽阔大街,乃是凤凰岛繁华的中心,人来人往,穿梭如织。   一路上,荆志光说着凤凰岛的规矩,在中正街的铺子确实很赚钱,不过还要交税的,每年一万两。   李慕禅笑问,一年能赚出一万两吗,荆志光大咧咧的摆摆手,得意的笑,一万两,一个月足矣!   荆志光笑道:“这就要看做什么生意了,珠宝玉石一类的最容易赚,其次是海外来的珍稀物件,越是珍稀越能赚。”   李慕禅若有所思,他想到了十八岛上的海外来客,他们的东西很便宜,这一片海域太乱,这些海外来客不敢过来,小赚点钱总比没命强。   冯明雪在一旁出神,祭炼着玉镯,对两人的话不在意,荆志光的余光一直在她身上,她越是淡漠,他越是着迷,不可自拔。   李慕禅暗自摇头失笑,这荆志光只能是单相思了,师姐根本不动凡心的,他更别想了。   他们来到中正街中间的一座小铺子,上面写着志光商铺,里面摆的东西挺杂,五花八门,多是些首饰。   看铺子的是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虽不英俊却讨人喜欢,一脸的和气,令人不自觉生出亲切感。   他正在招呼两个少妇,一脸亲切友好的笑容,不时的介绍几句,赞叹几句她们的美貌。   这两个少妇姿色中上,勉强算得上美人儿,但冯明雪一进铺里,她们顿时黯然失色。   两少妇看看冯明雪,又看看李慕禅,好像自惭形秽,放下手上的玉首饰转身离开了。   荆志光挥挥手:“小西,把那对飞凤镯拿来。”   “……是,老大。”小伙子迟疑一下,看看李慕禅与冯明雪,慢吞吞的进了后屋。   一会儿他出来,捧了一个小木匣,轻轻放到桌上。   荆志光打开木匣,黄缎子里裹着一双玉镯,通体碧绿,流光溢彩,好像整个玉镯都是碧水所化。   “好东西!”李慕禅赞叹,他碧玉镯子灵气逼人,远胜冯明雪手上那一对,确实价值连城。   “冯姑娘,你看如何?”荆志光双手呈到冯明雪跟前。   冯明雪打量一眼,轻颔首:“嗯,确实不错。”   荆志光道:“冯姑娘,所谓红粉赠佳人,这对玉镯也就姑娘配得上,送给姑娘了!”   小西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冯明雪淡淡笑一笑,轻轻摇头:“多谢荆老大的好意,我有这双玉镯足矣,还是收回去吧。”   荆志光忙道:“姑娘这对玉镯虽好,但配不上姑娘,就戴这一对吧!”   冯明雪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到了旁边,去看一把匕首。   荆志光无奈的望向李慕禅:“李兄弟,这就算我的一份见面礼,姑娘不必多心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荆老大,好意心领,这东西太贵重,而且师姐从不收礼物的,还是收回吧。”   荆志光看一眼冯明雪,她拿起那把匕首,放在眼前仔细端量,丝毫没有理会这边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放回匣中,合起匣子摆摆手,小西忙捧着进了后面。   李慕禅笑道:“荆老大,你这间铺子的东西太杂了吧?”   荆志光道:“东西越杂越好,你不知道来的想买什么,有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东西一多,就觉得铺子深杂,有兴趣不时过来淘一淘,这是岛上住民最喜欢做的。”   “原来是这样……”李慕禅点点头。   ……   对这个荆志光,李慕禅颇有亲近之意,在诸多的海盗之中,唯有这个荆志光还算善良,本性不坏,而且行事留有余地。   想在凤凰岛扎下根来,弄得情报,没有熟悉之人,单靠武功是没用的,更重要的是人脉。   结交了这个荆志光,对他的计划大有利处。   他与荆志光说了几句,看冯明雪有些不耐烦,只好告辞离开,两人溜达到了自己买的店铺。   铺子已经开张,上面写着“九如商铺”,借用的是冯如的名字,两人化名来凤凰岛,李慕禅换为李一刀,冯明雪化为冯如,不想牵连到云霄宗。   铺子里是一些玉器与字画还有古玩,乃鬼风岛的收藏,他这一次带了一些,不过不多,只是来探路,老乔他们已经回去拿。   看铺子的是一个小青年,名叫李瓜,眉清目秀的,透着机灵,是鬼风岛的人,受伤垂死,被李慕禅救了性命,忠心可保证。   李慕禅与冯明雪看了一圈,没什么不妥,便离开了,回到宅子,来到后花园坐下。   这里的后花园有一座小湖,湖上有亭,可以观赏游鱼与水花。   两人坐在小亭里,看着湖中的游鱼一簇一簇,生机盎然,心情不自觉的轻松开来。   李慕禅笑道:“师姐,那对玉镯确实是宝贝,比这一对强得多,为何不收下?”   “你说呢?!”冯明雪横他一眼。   李慕禅摇着折扇笑道:“我看这位荆老大没有什么恶意,他对师姐是一见钟情呐,不过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知道就好,何苦再凑在他身边!”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这偌大一个凤凰岛没一个好人,难得碰上一个。”   “他就是好人了?”冯明雪摇头,不以为然。   李慕禅笑道:“这荆老大看着凶恶,本性不错,可以一交。”   “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他。”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无奈地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师姐啦。”   冯明雪道:“师弟,你究竟想干什么,咱们不是对付凤凰岛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慕禅笑道:“先收拾了海盗,再对付凤凰岛不迟。”   “我看你就是不务正业!”冯明雪毫不客气。   李慕禅摸了摸鼻梁,摇头失笑。   两人正说话功夫,忽然一个老者跑过来,身形矮小,面容苍老,看着随时会咽气,步履却矫健,转眼跑到小亭里。   “怎么了,老马?”李慕禅问。   老马道:“龙头,老……老乔出事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起身斟了一茶盏递过去:“出什么事了,细细道来,先喝口茶!”   老马忙接过茶喝一口,放回桌上,抹一把额头的汗,努力平伏喘息:“老乔他们奉龙头的命令,回鬼风岛拿东西,出岛没多远就遇上一帮船队,结果被抢了。”   李慕禅道:“老乔他们没事吧?”   老马摇摇头:“不知道,被一块儿抢了,……小蔡机灵,偷偷潜进水里,他水性好,憋气的功夫厉害,回岛之后马上过来报信。”   “什么人干的?”李慕禅温声问。   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微笑道:“有趣,咱们抢别人,别人抢咱们,抢来抢去,真是报应不爽!”   老马迟疑一下,李慕禅皱眉,老马无奈的道:“小蔡说,是海家船队干的!”   “海家……”李慕禅沉吟,笑了笑:“他们有多少船?”   “十艘大船。”老马道。   李慕禅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老马忙道:“龙头,咱们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老马你说呢?”   老马挺起佝偻的腰,沉声道:“当然抢回来,从来都是咱们抢别人!”   李慕禅道:“嗯,有理,当然要抢回来,你派人去打探一下海家船队的去向,能做到吧?”   老马道:“龙头放心,岛上有卖消息的!”   “嗯,去吧,把小蔡叫来。”李慕禅摆摆手。   老马匆匆而去,冯明雪蹙眉道:“师弟,真是海家船队劫了老乔他们?……会不会是他们演的一出戏?”   她虽聪明绝顶,原本不会想到这个,但在李慕禅的熏陶下,对人性的认识越来越清晰,考虑事情越发深刻。   李慕禅笑道:“这就要看看小蔡了。”   脚步声中,一个瘦小的男孩小心翼翼的走来,到了小亭里,抱一下拳,恭敬的道:“见过龙头。”   “小蔡,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形。”李慕禅温声道。   “是。”小蔡忙点头,一句一句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脸上的小心变成了愤恨。   李慕禅耐心听完,慢慢点头:“嗯,我知道了,亏得你机灵,下去领一百两银子。”   小蔡大喜,随即道:“龙头,老乔他们……?”   李慕禅道:“我会去救他们。”   “多谢龙头!”小蔡深深一礼。   第118章 解救   待小蔡离开,冯明雪蹙眉道:“师弟真要去救他们?”   李慕禅点点头,冯明雪道:“这些家伙个个作恶多端,不如死了干净。”   她对老乔他们实在没好奇,个个手上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手上都有几条命,依她的脾气早就杀干净了。   李慕禅喝一口茶,轻轻叹息:“师姐,他们不是好人,但还有用,得活着替咱们卖命,算是赎罪吧。”   “他们活着,对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无辜人太不公平!”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的笑笑,这是观念的冲突,无法调和,无法说服,只能装糊涂的拖着。   李慕禅道:“师姐,我想把这一片的海盗全都收拾了,单凭咱们两个可不成。”   “那请师兄师姐他们好。”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师姐,大海茫茫,高明武功没用,只有老手才能找到那些海盗,……师姐也看到了,海盗们都不是善茬,拼杀起来难免有折损,师兄师姐们死在他们手上太不值,老乔他们嘛,死了也就死了,活着将功折罪,一举两得!”   冯明雪默然不语,看他几眼摇摇头,不再多说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些海盗不知会祸害多少人,不能不除,为此使些手段也值得,是不是?”   他心下高兴,知道说服了师姐。   冯明雪叹口气:“好吧,随你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到时候还要师姐帮忙。”   “嗯。”冯明雪白他一眼,手腕碧光一闪,一道绿光撞向他额头。   李慕禅伸手一抄,他手心出现一枚玉镯,李慕禅笑道:“终于祭炼完成了?”   冯明雪道:“威力如何?”   “不错,虽比不上飞剑,也足够惊人了。”李慕禅点点头。   冯明雪一招手,玉镯从他手上飞出,在湖面上绕了一圈,忽然撞上湖边一块青色石头。   “砰!”青石炸开,形成一团粉末簌簌飞扬。   李慕禅抚掌笑道:“这个暗器够劲道!”   玉镯化为一道流光重新落到她手腕,她低头瞧瞧,满意的点点头:“师弟你何时出去救老乔他们?”   李慕禅道:“马上动身,师姐随我一起吧!”   “你能找得到他们?”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好吧,去看看。”冯明雪点点头。   两人轻飘飘出了宅子,然后径直往南,找了一条小船,然后驾上小船悠悠而去,小船如后世的飞艇般在海面飞掠,转眼离开了凤凰岛。   ……   茫茫辽阔的大海上,十一艘大船组成一个方阵,前后两排各两船,左右各三船,长方形的中央是一艘大船,船与船间隔十来米。   中央的在船与周围不同,其余十艘大船相仿,正扬帆破浪而行。   哗哗的海浪声中,一声声惨叫从中央大船响起,周围船上的水手们面露兴奋之色,不时抬头望过去。   “啊——”一声惨叫直上云霄。   老乔与众人被吊在船帆下面,一共二十人,他们两手两脚各被绑在一起,挣扎之际,像一条蚯蚓在蜿蜒扭动。   老乔身上衣衫碎裂,血迹斑斑,鲜血在甲板上汇成一小汪。   对面坐着一个老者,慈眉善目,白白胖胖,头戴一顶宝色方帽,帽正中一方白玉闪着温润光泽。   他翘着兰花指端盏,不时轻啜一口,神情悠然自得,右手无名指上一个硕大的白玉扳指,光泽温润。   两个青衣劲装大汉站在他身后,手负背后一动不动像雕像。   对面一个魁梧大汉赤着膀子,手执一条三四米长的鞭子,冷漠的看着老乔他们,没有一丝表情。   他手上鞭子红黑相间,被新的旧的血所染,看不出原本颜色。   老者轻啜一口茶茗,合上盏盖后摇摇头,叹息道:“乔当家的,瞧瞧,这是何必呢!跟咱们说了就是,何必非要固执!你说了,咱们赔礼道歉,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海福说话绝不食言!”   老乔两眼青肿,脸庞变形,看不清原本容貌,他昏迷过去般动也不动。   “听说你们那位龙头是新来的,是嫩雏一个,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可怕的,何苦如此替他卖命?”海福摇头感慨道:“你在这儿受苦,这家伙在凤凰岛上享福,凭什么他就该那么好命!”   老乔一动不动,任由他说话。   海福摇头道:“乔当家的,装死是没用的,早晚要说的,何必非要吃这么多苦呢?老夫实在不忍心呐!”   他一摆手,对面一个魁梧彪悍大汉提起一桶水泼向老乔。   老乔顿时一哼,挣扎扭动,像一个蚕蛹,这一桶海水浇在伤痕累累的身体,如数只刀子同时在割。   他闷哼着,却死咬牙关一言不发。   “啪!”一条红黑相间的长鞭击在他胸口,顿时破开肉绽。   “啊——!”老乔大声惨叫。   “啪!”又一鞭。   “啊——!”老乔又惨叫。   一鞭接着一鞭,惨叫接着惨叫,一口气打了十二鞭,一桶海水浇上去,老乔惨叫声陡然拔高。   海福翘兰花指端着茶盏,微眯眼睛,沉醉于老乔的惨叫,待惨叫声结束,他才睁开眼,轻啜一口茶茗,叹息道:“真是硬骨头哇,我倒想会一会你的龙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赤胆忠心!”   老乔睁开青肿的双眼,一只眼肿得睁不开,另一只有一条小缝,冰冷的寒光从小缝里射向海福,嘶哑声响起:“龙头一定会来救咱们,今日所赐,咱们必百倍奉还!”   “哟,有意思!有意思!”海福咯咯笑起来,摆摆手:“好好招待他!”   “啪!”老乔又挨了一鞭,顿时发出惨叫。   又打了十二鞭,大汉又把一桶海水泼了老乔,然后停住,老乔声音沙哑,呻吟声微弱。   海福叹口气,摇头道:“老乔啊,我看你就死心吧,且不说你那龙头有没有这本事找到咱们,就是找到咱们,又有胆量跟咱们作对?……说句不谦虚的,咱们海家也算独尊一方了,跟咱们作对,就是找死!你们龙头不傻不疯,就会装聋作哑,权当没你们这帮人!”   “呸!”老乔吐出一道带血的唾沫。   “嗬嗬,有种!”海福竖起大拇指,摆摆手:“伺候一下其他人,不会都这么硬气吧?”   “啪!”“啪!”“啪!”“啊!”“啊——!”“啊……”   魁梧大汉挥起长鞭,一一击向其余人,他们惨叫声比老乔更凄厉。   转眼功夫,二十鞭打完,魁梧大汉舀水一一泼向众人,又惹来他们的惨叫,良久方息。   海福笑眯眯的打量众人:“怎么样,有没有想不挨打的?……照我说,何苦这么傻呢?指望你们那龙头,还不如指望神仙来救你们!……老夫摆弄你们的手段多的很,不过大海茫茫,实在无聊,找个乐子罢了,好玩的还在后面呢,……嗨,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挺不住的,就是铁打的汉子在我跟前也要化为一摊烂泥!”   老乔他们默然不语。   “有趣有趣,个个都是铁汉呢,这样才有趣嘛!”海福拍巴掌咯咯笑,双眼放光。   众人心下泛寒,这是一个老变态,在他手下真挺不住,但愿龙头赶紧过来,救自己于水火!   海福把茶盏往旁边一递,旁边一个青衣劲装大汉双手接住,海福清清嗓子,笑道:“那就再换一种玩法,钓鱼!”   魁梧大汉点点头,一跃上了船帆上,一一解下吊着老乔他们的绳子,“砰砰砰砰……”他们摔在甲板上。   魁梧大汉把老乔他们像放鱼线一样抛出去,他们腿上系着绳子,绳子另一头绑在船栏杆上,头下脚上栽到海里。   一会过后,魁梧大汉一提,他们顿时如上钩的鱼儿一样,活蹦乱跳,大口的呼吸,还有的咳嗽不止。   “砰砰砰砰……”他们落在海福脚前,像上岸的鱼一样张大嘴,努力的呼吸,不时发出剧烈咳嗽。   海福笑眯眯打量着他们,点点头:“老乔,滋味如何?”   老乔用力的呼吸,他们被封了内力,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在水里憋了这一会儿,差点儿昏过去。   “再来!”海福一摆手,魁梧大汉顿时又把他们扔下海,一会后又提上来,他们再次努力呼吸,还有的憋了回去,大汉踢上一脚后,马上又回过气。   如此一口气重复了五次,每一次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却又活回来,折磨得他们死去活来。   海福从椅子里起来,踱到老乔跟前,蹲下来,笑眯眯的道:“怎么样,老乔,我创的钓鱼法还有趣吧?”   “呸!”老乔吐一口唾沫,到海福跟前时落下,被无形罡气挡住。   海福抚掌笑着站起来:“有趣有趣,你们确实硬气,那就来下一轮吧!”   一个青衣大汉忽然到他身边,低声道:“福管事,有一艘船过来了,好像冲着咱们来了!”   “哦——?”海福歪头看他,青衣大汉一指:“管事,那边。”   海福左手搭到眉前,看了几眼,粼粼的海面上确实有一只小船破浪而来,速度极快,远胜他们的大船。   “看来真是冲着咱们来的。”海福轻颔首,道:“通知大伙停船,看看是何方神圣!”   “会不会是他们的龙头?”青衣大汉低声道。   海福笑眯眯的道:“老乔,看看是不是你们龙头来了?”   魁梧大汉把老乔提到海福跟前,海福揪起老乔的头发一拽,老乔被强行扭过头,他努力睁大眼,忽然发出嘿嘿怪笑。   海福松手,从袖里抽出丝帕,拭了拭手,笑道:“老乔,怪不得你们这么硬气,这新龙头真是个傻子。”   他放好丝帕,摇头道:“让大伙一人一个,当着这龙头的面杀他们,看他会不会发疯。”   “是。”魁梧大汉低头应一声,很快召来一群青衣汉子,一人一个提着老乔他们,匕首抵着他们喉咙。   十一艘大船同时停下,长方形不变。   一只小船从空隙间钻进来,来到中央的大船前,小船上李慕禅与冯明雪负手而立,李慕禅青衫磊磊,冯明雪白衣飘飘。   海福坐回椅子中,笑眯眯的道:“老乔,这就是你们的龙头?长得一般嘛,不过这姑娘倒是美貌,三公子一定会喜欢!”   老乔怪笑连连,不屑的目光从细缝里钻出来。   小船快如箭矢,到了大船前时,忽然停住,李慕禅与冯明雪飘飘而起,落到海福对面。   海福拍拍巴掌,微笑道:“真是艺高人胆大,这么快就追过来,确实有本事,李一刀是吧?”   李慕禅一一扫过老乔他们,淡淡道:“我是李一刀,阁下何人,我这些手下有何得罪之处,竟劳烦代我管教?”   他神情淡漠,似乎没看到老乔他们,一直在打量海福。   海福也在打量他,咯咯笑道:“你就是他们的龙头?……真是少年有为呐,老夫海福,忝为海家五管事。”   李慕禅淡淡道:“海家么,嗯,大名如雷贯耳,有何指教?”   海福道:“你新来的,不懂这边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李慕禅问。   海福道:“但凡在这一片海讨生活,都要奉咱们海家为尊,自然要孝敬一二喽。”   李慕禅笑了起来:“还有这规矩?那依你看,我要孝敬什么好呢?”   海福一指冯明雪,呵呵笑道:“老夫也不为难你,我看这位姑娘丽质天生,真乃难得的美人儿,咱们三公子少年英雄,乃一代人杰,实乃良配!”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摇头笑了起来:“海家就是这么做事的?”   海福蓦地一沉脸,冷喝道:“小子大胆!……咱们海家做事还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李慕禅淡淡道:“夺我船,还要欺我师姐,你们海家财大势大,也由不得你们予取予夺!”   “哟,还挺硬气呢!”海福冷脸一下消失,露出笑容:“我就喜欢硬气的,最有滋味!”   他一摆手:“来人,拿下了,不要伤了这姑娘的性命!”   “是!”众青年汉子大声喝道,顿时十个汉子一下围起两人,拔刀便斩,刀光霍霍,寒气森森。   李慕禅拔刀,横刀化为一道白虹,无视众人的长刀,掠过他们喉咙,十个大汉长刀落地,双手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呻吟。   海福脸色微变,小眼睛眯起来,沉声道:“李一刀,好本事,敢杀咱们海家的弟子,好胆气!”   李慕禅横刀一抖,血迹尽去,还刀归鞘,抬头道:“五管事,我不想与海家为敌,放了他们,就算咱们从没见过!”   “呵呵……”海福笑起来,摇摇头:“真是天真呐,杀咱们海家弟子,李一刀,你完了!”   李慕禅道:“放了他们!”   海福脸色骤沉,厉声喝道:“把他们都宰了!”   十个青衫汉子手上一动,匕首便要扎下去,“叮……”一声龙吟般清鸣,随即刀光一闪。   “呃……”十个青衫汉子发出闷哼,随即软绵绵倒地,都捂着喉咙,来不及挣扎就气绝而亡。   冯明雪玉手慢慢松开刀柄,宛如从未动过,刚才那一刀如幻如梦。   海福双眼微眯,冷芒迸射。   他没想到李慕禅与冯明雪如此厉害,一个厉害还好,两人都有如此精绝刀法,他暗自忖然,看来踢到铁板上了,怪不得老乔他们如此硬气,这李一刀的刀法确实惊人。   他扭头看,十艘船上的高手们正望过来,看到他眼色纷纷飞身扑来,如倦鸟归巢。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索性来个斩草除根,……海家是庞然大物,惹上了很麻烦!”   冯明雪蹙眉轻轻点头,看到老乔他们的惨状,她神情冷淡,却怒火中烧,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发泄出来。   李慕禅笑道:“这个家伙最可恶,你拿下了交给老乔他们,我收拾他们!”   他双手虚按如抱球,地上长刀纷纷投到他双手间,随后他轻轻一震,长刀化为十几道流光射出。   “呃……”“啊……”   一声声闷哼中,一刀射中一人,刀势太快,没人避得过。   李慕禅随即拿起长鞭,“啪”一声脆响,甩了个响后,长鞭挥舞起来,矫矫如蛇,缠向扑来的众高手。   鞭法极为冷僻,但他在星湖小筑学过,虽是粗通,在浩荡内力的加持下,长鞭如灵蛇,沾上即飞出去。   看着是鞭法,其实是内力制敌,还玉经的内力一旦涌进去,毫无阻碍,进了心脉之后直接炸开。   这是毒辣无比的追心鞭,修为相差一大,断无幸理。   一百来人,转眼功夫被李慕禅收拾了,有的倒地,有的落海,没有一个站着的,竟无一回合之敌。   老乔他们原本精神萎靡,看到这般情形不禁嘶声喝彩,感觉痛快淋漓,解气无比,好像动手的是自己一般。   十艘船上剩下的人们一见不妙,顿时扬帆开跑,李慕禅摇摇头,一跃出了大船,踏着海面追上一艘船,上去之后船马上停住,转眼功夫他又跃出,到了另一艘船上。   如此反复,不过须臾功夫,已经绕了一圈,回到冯明雪身边。   此时海福被制住,正死死瞪着李慕禅,恶毒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刺死,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第119章 玉佛   李慕禅摇摇头,身形闪了闪,给老乔他们每人一掌,内力滚滚而入,恢复其伤势,他们如洗了一个热水澡,顿时精神大振。   李慕禅对老乔道:“他就交给你们了,任由处置。”   “多谢龙头!”老乔感激的道。   李慕禅微笑:“你们能硬等到我来,也算你们的造化,不必多说了,回去后每人一百两银子!”   他扭头道:“师妹,咱们走吧。”   “嗯。”冯明雪没多问。   老乔忙道:“龙头,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李慕禅道:“拿回去吧,在岛上藏好,先不要拿出来。”   “那这些船呢?”老乔指了指周围十条大船,它们静静横在海面上,随着波浪微微起伏,他看得双眼放光。   这些大船比起他们所在的船有天壤之别,就像富翁与乞丐,根本不能比,不论船的形状还是材质,不可相提并论。   老乔他们做梦都想有这么一艘船,但这样的大船,往往非富即贵,出海里都是数条大船同进同出,他们甭想染指。   现在这些大船就在自己跟前,而且一下是十条,做梦也不敢想这般情形,他心情激动而振奋。   李慕禅沉吟不语,冯明雪道:“毁了吧。”   “啊——?!”老乔眼睛瞪大,吃吃的想说话,却不敢多说,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李慕禅,带着哀求的神色。   李慕禅摸了摸处颌,看老乔这般,笑道:“舍不得?”   老乔忙道:“龙头,这样的船可遇而不可求,机会实在难得啊!”   冯明雪蹙眉道:“这是海家独有的吧?”   老乔道:“别家也有的。”   李慕禅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带回去吧!……咱们将来也用得着,老乔你们能带回去?”   老乔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道:“龙头放心,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些船回去后,要改头换面,小心行事,别被海家找到什么破绽!”   老乔拍着胸脯笑道:“龙头放心,他们一定瞧不出来的!”   李慕禅笑道:“若有个好歹,海家打上门来,你们小命难保,所以事关重大,务必做好喽。”   老乔用力点点头:“龙头,我省得的。”   李慕禅扭头道:“师姐,咱们走吧。”   冯明雪扫一眼满脸怨毒的海福,点点头,两人飘身离开大船落到小船上,小船飘飘而去,李慕禅的声音远远飘来:“尽快安置好了,回凤凰岛找我!”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   李慕禅驾舟飘飘而行,似缓实疾,宛如蜻蜓点水般,小船完全脱离了海面,偶尔一沾水,马上借力飘向前。   二十几里之后,李慕禅忽然道:“师姐,凤凰岛如何?”   “嗯,还好吧。”冯明雪淡淡道。   劲风拂面,两人都撤了罡气,让海风直接吹在脸上,衣衫猎猎飘荡,两人并肩则立,宛如神仙中人。   李慕禅道:“师姐呆够了吧?”   冯明雪看他一眼,淡淡点头:“嗯,我不喜欢热闹,凤凰岛也没什么,比咱们横波岛差远了。”   凤凰岛在她里实在一般,仅是富裕罢了,但人心浮躁,到处都充满了俗气,好像人人都只有一个目标——赚钱!好像他们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实在令人惋惜与可怜。   李慕禅笑道:“比鬼风岛如何?”   “鬼风岛安静,我喜欢。”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那师姐就回鬼风岛吧。”   冯明雪眉头一挑:“你信不过老乔他们吧?”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顶我贪些钱财,我倒不怎么在意,我在想海家。”   “海家能找到咱们?”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头:“这般独霸一方的世家绝不容小觑,应该能找到咱们,看海福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是已经杀人灭口了吗?”冯明雪皱眉道。   她心下有几分不忍的,那么多人中难免没有无辜的,万一真有无辜的,被灭了口实在不该。   李慕禅摇摇头:“未必有用,可能还有别的手段,防不胜防的,还是早做最坏的打算为妙。”   “那怎么办?”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鬼风岛是咱们的老巢,自然要稳住的,师姐你回去守着,我也有放心。”   冯明雪轻颌道:“那好,我就回鬼风岛守着。”   李慕禅道:“师姐,万一海家势大,事不可为的话,千万不可勉强,速速回来,咱们再商量着办!”   “我自然晓得。”冯明雪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一步踏出,还真是凶险莫测,海家可不容小觑。”   “你胆子越来越小了,区区海家而已。”冯明雪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但愿是我过于多心,我先送师姐你回去!”   小船一转方向,原本往西转向北,一个时辰便到了鬼风岛,然后他带了一些玉器与字画,飘飘回到了凤凰岛。   ……   他回了凤凰岛,若无其事,在中正街上晃悠,摇着折扇,颇有几分儒雅翩翩之气,但腰间宽阔的横刀破坏了不少气质,知道他是武者。   他来到志光商铺,恰好荆志光在,正摸着光头在打量一块玉像,玉像的主人是一个须眉皆白的清癯老者,正仔细的盯着荆志光瞧。   荆志光打量几眼,摇摇头:“老人家,我看不大准,要不就寄在我这儿,卖多少算多少。”   “算啦,我再找别人问问。”老者开始用黄缎包裹玉像。   李慕禅打量一眼,笑道:“这是玉佛吧?”   老者扭头过来:“是玉佛,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佛?”   李慕禅摇头:“还真没见过,不过这玉质极好的,老人家要卖?”   “哼,看来也是个外行!”老者没好气的道,埋头包裹玉像,便要带走。   李慕禅笑道:“老人家想卖几何?”   “一万两!”老者道。   李慕禅道:“一万两,我能瞧瞧吗?”   老者怀疑的打量着他,李慕禅笑道:“一万两我还是拿得出,不过想看看到底值不值。”   “好吧。”老者迟疑一下,终于点头。   他重新把缎子包袱解开,一尊白玉佛像呈现李慕禅眼前,流光溢彩,像是白瓷一般。   李慕禅伸手想抚摸一下,“啪”一声,老者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哼道:“只能看不能摸。”   李慕禅笑道:“老人家,不摸摸怎知材质如何。”   “摸坏了怎么办!”老者哼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老人家这般卖法,怕是找不到人家呀,放心吧,玉是不怕摸的。”   “老人家,这李兄弟说得有理,都要卖了,没必要再宝贝!”荆志光摸着光头呵呵笑道。   老者哼一声,似乎更信服荆志光,道:“那好吧,轻一些,摸坏了你得陪。”   李慕禅笑着点头,轻轻抚摸一下,点点头:“确实是上好的美玉,不过这雕工有些一般。”   李慕禅打量着佛像,这尊佛从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佛门与原本世界佛门不同,不仅修炼法门,各种佛也不同。   “胡说!”老者顿时恼了,哼道:“这乃一位高僧亲手所刻,你真是不识货,算啦算啦!”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真是佛门高僧所雕?”   老者哼道:“老夫是在家的居士,从不骗人!”   李慕禅知道他所说不假,沉吟道:“不知是哪位大师所刻?”   “智光大师。”老者道,摆摆手:“算啦算啦,大师的法号只在信徒中流转,你们这些家伙是不知道的。”   李慕禅看荆志光,荆志光摇头。   李慕禅笑道:“既然如此,好吧,就一万两!”   荆志光眼睛一下瞪大,失声道:“李兄弟,你疯啦!”   李慕禅笑道:“我对佛门素来仰慕得很,冲着智光大师,也要了!”   “你是个识货的!”老者却没露出高兴神情,摇摇头,一脸的怅然:“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败家子欠了债,我绝不卖这个的!”   李慕禅道:“老人家,这是一万两。”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叠银票,交到老者手上。   老者数了数,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盯着玉佛,最终长长叹息一声,摇头大步离开了。   李慕禅抚摸着玉佛,看来看去。   荆志光笑道:“李兄弟,你可真是……,唉,这根本不值那么多的,撑死了一千两!”   李慕禅笑了笑:“算啦,一千两一万两,没什么两样,对上眼了自然拿下,这尊佛宝相庄严,看着很有感觉。”   荆志光点点头,笑道:“这倒也是,虽然雕工粗疏,但气息庄严,确实是难得之物,……不过也不值一万两!”   凤凰岛虽富庶,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十年八年挣不到。   “荆老大,走,喝酒去!”李慕禅收起了玉佛,笑着邀请。   “冯姑娘呢?”荆志光问。   李慕禅笑道:“师姐她已经回去了,要闭关练功,师姐她素来不理俗事的,我是头一次来凤凰岛,安家置地,所以她跟着看看,现在俗事一了,她就回去闭关了。”   “唉……,冯姑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荆志光赞叹一声,神情惆怅,自惭形秽。   越是靠近冯明雪,自惭形秽的感觉越强烈,他惆怅而灼热,恨不得每天都能看到她,只远远看一眼就好。   李慕禅笑道:“荆老大,你就死了心吧,师姐她这一辈子专注于武道,根本不会涉及儿女私情的!”   荆志光忙摆手:“李兄弟你说哪里去了,我可不敢痴心妄想!”   李慕禅笑了笑,拍拍他肩膀,知道他的心思,师姐的风采确实动人,加上她修炼的还玉经,自有一股晶莹如玉,清雅如荷之感,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两人出了铺子,李慕禅直接拿着玉佛,一边在手上把玩,一边摇着折扇,看着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两人到了迎风楼,这个时候人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上了酒菜,李慕禅把东西一放,拿起银箸吃饭,折扇放在左侧,玉佛右侧,银杯放中间。   迎风楼是凤凰岛最大的酒楼,奢华之极,银杯银箸,金碧辉煌,岛上的居民虽也富庶,却来不起这里。   来这里的多数是海盗,或者岛上的富豪,岛上没有权贵一说,而是以钱来衡量实力。   两人喝了几杯酒,开始闲扯开来。   “李兄弟,看来你身家真是丰厚,黑吃黑就是好!”荆志光摇头叹息,感慨道:“一万两说拿就拿,就跟玩儿似的,我可不成!”   李慕禅笑道:“黑吃黑确实不错,我还打算做几票。”   荆志光眼睛一亮,随即摇摇头:“黑吃黑是好,可惜要有真本事,铁手怎么发的家?还不是黑吃黑!……呵呵,可惜他也被你吃了,真是有意思!”   李慕禅端杯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怪不得铁手家底这么丰厚,原来跟我做一样的买卖。”   “做这个最重要的是武功高,实力强,你比铁手更强,所以霸占了他的家业,再有一个人比你更强,你也要倒霉!”荆志光摇头,不以为然的道:“还是哥哥我这买卖好,虽然赚得不多,但胜在平稳安全,不用天天在刀口上挣扎。”   李慕禅道:“荆老大不做无本买卖了?”   荆志光摇摇头:“这两年很少做了,伤天害理,睡觉也不安稳。”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道:“不想伤天害理的话,黑吃黑就成,就像我,杀人理直气壮,又痛快又能赚钱,最好不过!”   “那是李兄弟你刀法高明,换了我可不成。”荆志光摇摇头。   李慕禅道:“荆老大,有没有仇人?”   荆志光看看他,笑了起来:“李兄弟,想在我身上打主意?”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荆老大有仇人的话,我帮你收拾了,只要你给我准确的情报,大海茫茫,想找人可不容易。”   荆志光端起银杯一饮而尽,发出痛快的叹息,替自己与李慕禅斟满了酒,笑道:“这倒不假,大海茫茫,想找下手的目标可不容易!……我倒还真有几个仇家!”   李慕禅笑道:“交给我了!”   荆志光道:“李兄弟,我可先说好了,他们个个不是等闲之辈,别把自己搭进去!”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就不劳荆老大费心了,我李一刀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天下诸人,能挡我一刀者寥寥无几,这等人物何必来做海盗?”   “嗯,那倒也是,咱们海盗窝里虽有厉害高手,但上不得台面,对了李老弟,你为何做这一行?”荆志光问。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说来话长,也是被逼无奈。”   看他有难言之隐,荆志光知趣的不再提,每个做海盗的都有自己的故事,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李慕禅道:“荆老大,我前两天听到海家,说海家是一霸,海家真的这般厉害?”   荆志光脸色一肃,缓缓点头:“确实不假,与海家相比,咱们就是小鱼小虾,海家是霸王鲸!”   李慕禅道:“海家为何如此厉害?”   荆志光脸色阴沉:“海家也是靠黑吃黑发的家,现在这样的事也没少干,但凡落到他们手上的,准保把你吞得一干二净!”   李慕禅皱眉道:“海家如此可恶,大伙为何不联手把他收拾了?”   “唉……,可没那么容易,海家的底子很厚,树大根深的。”荆志光摇摇头,感慨万千。   李慕禅眉头一挑:“荆老大也在海家栽过跟头?”   荆志光道:“咱们混这一行的,哪一个能逃得掉海家的收拾?……我有几次做买卖,被海家给劫了,还好他们懒得杀我。”   李慕禅道:“海家只劫财不杀人?”   “哼,不杀人?”荆志光满脸讽刺,撇嘴道:“他们杀人不吐骨头!……只不过对咱们干这一行的手下留情罢了。”   “为何如此,顾念同道之情?”李慕禅笑了笑。   荆志光冷笑:“海家是把咱们当成了摇钱树,自然不会杀,遇上了,直接把咱们洗劫干净,下一次遇上,还如此!”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实在可恶!”   “你杀了铁手吧?”荆志光问。   李慕禅点点头:“自然不能留,后患无穷!”   “看到了吧,这就是差距!”荆志光摇摇头,叹道:“你黑吃黑后,只能杀人,海家呢,根本不屑杀人!”   李慕禅皱眉道:“大伙与其被欺压,何不联手?”   “联不成手的。”荆志光摇头,叹道:“总会走漏消息,有的是海家的卧底,有的是有人告密,总之有过两次,都损失惨重,海家杀人立威,真是血流成河,现在再没人敢这么干了,顶多损失惨重一些罢了,起码性命无忧,有命在就能翻身!”   “还真是……”李慕禅摇头叹息。   “不成器吧?”荆志光自嘲一笑,摇头道:“那是因为大伙都绝望了,海家越发壮大,成了庞然大物,别说咱们,凤凰岛也不敢招惹他们!”   李慕禅心下沉重,自己还真招惹了一个厉害对头呢,不过想要铲除海盗,海家也要铲除的。   “那海家在岛上有产业吧?”李慕禅问。   荆志光点头:“嗯,中正街最大的那一家,海天商行。”   他忙道:“老弟,想黑吃黑可千万别打海家的主意,而且要躲着海家,遇上他们,也别动手,任由他们抢就是了!”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想让我束手就缚,可是做不到。”   荆志光忙道:“海家的顶尖高手多得很,老弟你是厉害,可对付不了海家的。”   “好吧,我记住了。”李慕禅笑道。   第120章 吃黑   荆志光叹了口气,道:“别说咱们了,就是凤凰岛的人见着海家,也要躲得远远的,免得起冲突。”   李慕禅道:“凤凰岛真怕海家?”   荆志光摇头:“我估计是怕麻烦,倒不是真的怕了,凤凰岛实力惊人,要不然这些家伙能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李慕禅端杯一饮而尽,慢慢放下:“荆老大你见过凤凰岛的人动手?”   “自然见过。”荆志光也端杯一饮而尽,舒服的叹口气:“我见过执法弟子动手,太厉害了!像我这样的,一招也挨不住。”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执坛斟满两只银杯,伸手扬声道:“小二,再来一坛九龙春!”   远处传来小二热切地回应:“好嘞,马上就来!”   李慕禅慢慢放下黑酒坛:“这般厉害?什么刀法?”   荆志光摇摇头:“不知道,一刀下去,没人挡得住,而且往往两个执法弟子在一块,更没人打得过。”   李慕禅皱眉道:“如此厉害?”   “这些执法弟子看着修为一般,是不是?”荆志光道。   李慕禅点头,他们达不到宗师层次,根本懒得理会,站着任他们打,他们也伤不了他自己。   荆志光道:“他们修为看着一般,刀法却邪乎,一刀下去没人挡得住,这是我亲眼看过的!折在他们手上的宗师没有十个也有八九个!”   “真的这般厉害?”李慕禅沉吟,这时小二端来一坛酒:“两位老爷,九龙春到了。”   李慕禅轻颔首,荆志光摆摆手,道:“兄弟你还信不过我?”   李慕禅道:“荆老大的话我自然信得过,就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看来他们刀法是一绝。”   “我觉得不逊于兄弟你的刀法。”荆志光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破口大骂声从不远处传来,隔着三张桌子,正有四个人骂成一团。   李慕禅摇摇头,一看就知道他们喝高了,正耍酒疯呢,不过骂声越来越烈,到了后来,竟打了起来。   李慕禅扭头看荆志光,荆志光正幸灾乐祸的笑:“嘿嘿,他们要倒霉喽!”   李慕禅笑道:“他们武功倒也不错。”   四人当中,有两个是宗师,其余两个也武功高明,将近宗师了,正混战成一团,宗师对宗师,武者对武者。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宗师怎么这般不值钱了,随意就能看到两个。   荆志光道:“兄弟不认得吧?他们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是长风盗,那是飞蛇盗,两伙人一直有龌龊,还是打起来了!”   “住手!”一声清朗断喝蓦地响起,银杯在桌上颤动,空酒坛在嗡嗡怪响。   李慕禅不以为意,此人内力深厚远胜一般武者,却仍未达宗师之境,否则这一声断喝会如惊雷般直撼心神。   正在混战的四人也不理会,他们修为皆胜于来人,没放在心上。   荆志光压低声音:“执法弟子来了!有热闹瞧喽!”   他话音乍落,顿时紫影闪过,两个紫衫执法弟子飘飘到了楼上,执刀站在楼梯口,四道目光扫视周围。   李慕禅笑道:“荆老大,他们谁跟你有仇?”   “两家都有!”荆志光哼道,双眼凶光闪闪:“他们都跟我打过,奶奶的,我也不是吃素的,没让他们讨着便宜!”   李慕禅看他的脸色,显然是吃了大亏,不过嘴硬罢了。   他笑道:“他们会受什么处置?”   荆志光哼道:“没出人命,又没见血,顶多扔到岛外,一年之内不准来岛,……嘿嘿,他们的铺子够呛。”   李慕禅道:“他们各有店铺,一年之内没回来,自然有人私吞了?”   荆志光摇摇头:“私吞不可能,凤凰岛的执法弟子会提供保护,不准这么做,但这一年没什么店进来,只能关门了。”   李慕禅道:“打别人捎进来,或者借别人的货……?”   荆志光摇头:“不成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不能混淆的,将来麻烦不断,绝没人肯这么干的!”   李慕禅沉吟道:“那没有手下什么的?”   “手下能信得过?”荆志光摇头,叹道:“你把东西让手下送来,他私吞了叫?只要呆在凤凰岛,就奈何他不得,有很多人因此而一夜暴富,终生不出凤凰岛,吃香喝辣的过一生。”   李慕禅叹道:“如此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铺子倒了?”   “那倒不至于,顶多是关门罢了。”荆志光摇头,笑道:“一年亏下来,几年的辛苦算是扔海里了。”   李慕禅笑了笑:“这法子倒是毒辣!”   “所以凤凰岛厉害呀!”荆志光满脸赞叹之色:“呆在凤凰岛,老老实实是最好的,想搞风搞雨,甚至克制不住脾气,都要倒大霉!……兄弟,你得记住这个教训,不管什么人激你,都不能先动手!”   李慕禅打开封泥,执坛斟满两银杯,笑道:“我省得了,赫,好刀法!”   两道刀光如白虹如冷电,奇快无比斩向正在动手的四人,四人顿时停手分开,刀气森森如实质,李慕禅坐在这里也能感觉到。   他微眯眼睛打量这两柄长刀,刀身雪亮,能照出人影,隐约有花纹闪烁,当真是好刀!   他有点儿动心,如此好刀给师姐用最好不过,自己的横刀又宽又厚,材质不必太讲究,师姐的长刀单薄了一些,遇上宝刀会吃亏。   两个执法弟子皆佩宝刀,这凤凰岛确实富得流油啊,可惜他们身份非同小可,不能明抢,即使暗中下手也不成。   ……   刀光斩开四人,随即又劈下,两刀各挥向一个宗师。   “慢着……”一个灰衣中年人叫道。   紫衫执法弟子不理会,挥刀如电,瞬间四刀挥出,两个宗师只能小心躲避,不敢硬掠其锋,看来对这刀光忌惮得很。   李慕禅微眯眼睛,隐隐看到了一丝七绝灭神刀的影子,不过这套刀法比七绝灭神刀更高明,两人修为不深,刀光却凝练如实质,威力惊人。   两个宗师不敢硬碰,并非仅为他们身份,更关键的是刀光慑人,他们没把握接得住。   荆志光摇摇头叹道:“这两人的武功不成,那两家伙也滑溜,照理说早该拿下了!”   一声长啸蓦地响起,两紫衫青年纵声而发,震得众人耳边嗡嗡响,随即远处也传来长啸。   两宗师两武者皆脸色大变,转身冲向窗户,两道刀光缠住两宗师,两武者拼命撞向窗户,雅致的窗户炸碎,迸射,两人跳了出去。   “砰!砰!”两声闷响中,刚才跳出的两人倒射回来,撞散了两张紫木桌子,然后躺在碎木堆里一动不动。   两道紫衫执法弟子从窗户飘进来,二话不说,拔刀化为两道电光,直射向动手的四人。   “啊!”“啊!”   两个宗师高手惨叫,肩膀中刀,顿时鲜血汩汩外涌,他们忙在肩井附近疾点数指,止住了血。   四个执法弟子围住两人,一个英俊青年沉声道:“你们违反岛规,在比武场外动手,驱逐岛外一年!”   说罢四人擎着刀上前,点了两人穴道,又分出一个执法弟子把晕倒地上的两个武者拎起来。   他们消失在迎风楼,很快有伙计过来把周围收拾妥当,恢复如打架之前,好像刚才是一场梦。   李慕禅若有所思,脑海中一直在回放着他们动手的情形,发觉他们的刀法隐隐有点眼熟。   他们使的不是七绝灭神刀,但与七绝灭神刀有几分相似,透着一丝七绝灭神刀的韵味。   他当初估计那山洞石壁上的七绝灭神刀乃原本,现在看来还有别的隐情,难不成,七绝灭神刀另有传承?   “李兄弟,如何?”荆志光摇头叹息。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俗!”   荆志光道:“他们刀法比兄弟你的如何?”   李慕禅笑道:“略有不如,不过他们如此年纪,如此刀法,实在难得,看来岛主更强,……执法弟子之上还有什么人?”   荆志光摇摇头:“据说有一位管事,管着这些执法弟子,但究竟长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神秘得很。”   李慕禅道:“看来他们武功不算顶尖的。”   “当然喽,这是第三代执法弟子,前两代的执法弟子比他们厉害得多。”   “那他们哪去了?”   “不知道,好像再没见着,奇怪呢。”荆志光摸摸光头,笑道:“难不成是变成了普通百姓?这些执法弟子一旦不穿紫衣了还真认不出来。”   李慕禅沉吟不语,还有两代执法弟子,那就惊人了,他们实力绝非这一代执法弟子可比,合在一起就是一股极雄浑的力量。   李慕禅摇摇头,暗自将凤凰岛与云霄宗相比,可惜没看到二代与第一代执法弟子,不知他们武功究竟如何,所以无法断定,不过凤凰岛绝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容易对付,这是错不了的。   他有些庆幸,幸亏当初没有鲁莽,直接杀上凤凰岛来,会自讨没趣,而且打草惊蛇!   他越了解凤凰岛越觉其神秘,实力莫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得小心对待。   ……   第三天清晨,老乔他们到了,两艘大船带了不少的东西,足够商铺卖上一年。   九如商铺开张之后,生意一般,与其他家没什么两样,海盗们得到的东西都差不多。   李慕禅志不在此,也不多理会,每天与荆志光喝酒聊天,打听着凤凰岛的内幕消息,还有海盗们的情报。   荆志光是老海盗了,经历丰富,谈起了当初他刚来凤凰岛的情形,那时的凤凰岛还没有这么繁华,乱得很,自从黄楚光成为岛主,凤凰岛变样,渐渐成了现在的凤凰岛,对黄楚光他赞叹有加。   李慕禅这才知道,黄楚光其实不会武功,只是个平常人。   听了这个,李慕禅脸色沉如水。   荆志光见他脸色难看,忙问原因,李慕禅笑着掩饰过去,心下却凛然生戒,看似平常人,不会武功……   他能断定,黄楚光绝非不会武功,而是武功高深,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他如今的武功也达到那般境界,一只脚跨进了大宗师,但对上这般人物仍不敢说必胜。   像执法弟子所施展的刀法,与七绝灭神刀相似,这般刀法能令一个人发挥出超出境界的威力来。   黄楚光若精通这般绝妙的刀法,真不敢说自己能不能胜。   李慕禅越发不敢大意,小心行事,先在凤凰岛混熟了,再慢慢找机会接近黄楚光,看看他实力。   黄楚光平时很少出来,难得一见,除非他发出邀请,否则想见他一面难之又难,荆志光已经两年没见着黄楚光了。   第四天清晨,李慕禅带着两艘大船出海,离开凤凰岛一百里,碰上了三艘大船,正在抢劫两只中型船。   惨叫声,喊杀声响成一片,两艘中等大小的船都着了火,船帆熊熊燃烧,殃及船身,船上的人们发出一声声惨叫,被海盗们屠戮。   李慕禅站在船头,青衫飘飘,断喝一声:“住手!”   他声音如炸雷,在天空中轰鸣,正在动手的海盗们震了震,血气翻涌,不自觉的停下动作,扭头望来。   李慕禅摆摆手:“一个不留!”   站在他左下首的老乔应了一声,大声分派,顿时李慕禅所在的船速度陡增,朝着一艘大船撞去。   那只大船忙往旁边躲,堪堪避过了,李慕禅纵身飞起,在空中拔刀,横刀化为一道闪电,重重劈在船头。   “砰!”一声闷响,十几米长的大船顿时一分为二。   李慕禅这一刀含怒而发,一刀过后,接着跃起,如苍鹰般掠飞,到了另一艘船上空,一刀劈下,将船一劈为二,然后劈开了第三艘大船。   原本三艘大船变成了六半,缓缓沉入海底,船上的人们大叫着跃出去,在海水里挣扎。   李慕禅飘身跃到一只正遭屠戮的船上,刀光闪烁,一个个海盗被斩杀,转眼功夫杀得干净。   然后到了另一艘船上,又将海盗杀光,可惜他来得不早,两船已经死了十几个人。   老乔他们将大船靠过来,跃到船上,围在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阴沉着脸,喝道:“你们过来做甚,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喘,老乔挥挥手:“把东西打捞上来,仔细点儿别漏了!”   他其实想说,不该这么急着破坏大船,船上有很多东西这么一沉会直接沉到海底,飘不上来的,实在可惜。   不过看李慕禅浑身泛着冰冷,好像要杀人的模样,老乔知趣的闭上嘴,不敢多劝。   他隐隐猜到李慕禅的心思,看到这些家伙的杀戮,偏偏都杀光了,再没法发泄,于是迁怒于自己这群人身上了,所以没好声气。   李慕禅阴沉着脸,看了看趴在甲板上的被抢众人,他们或惊恐,或惊喜,或漠然,或大哭,或低泣,神态各样。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身形一闪跃上大船,摆摆手:“好了,咱们走,去下一处!”   “龙头,那这些东西……?”老乔忙道。   “留下一只船收拾。”李慕禅道。   老乔忙道:“好嘞。”   李慕禅忽然一顿,摆摆手:“算啦,都走,不要这些东西了!”   老乔迟疑:“龙头……”   李慕禅哼道:“咱们黑吃黑,别人也能黑吃黑,走吧!”   老乔顿时明白李慕禅所虑,恍然点头,觉得有理,他们黑吃黑别人,保不准又碰上黑吃黑的,没有龙头在,一艘船被容易被抢的。   大船离开,速度越来越快,到中午时分,远处海面又出现三艘大船,船顶高悬着一面黑旗,旗上绣一只猛虎。   李慕禅点点头,就是这里了,黑虎盗,也是赫赫有名,是荆志光的仇人,他们远处南边,也有两艘大船缓缓而行。   李慕禅他们是自东向西,这两只船自南向北,恰好都是朝向黑虎盗,黑虎盗上的头领是个魁梧如铁塔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双眼如铜铃。   他翘着腿坐在船头的太师椅上,摸着胡子看着远处,一脸为难,他乃黑虎盗头领范正英。   一下来了两头肥羊,到底哪只更肥还真是费思量,两头都吃,怕是吃不下,他能这么多年纵横自在,靠的就是谨慎与不贪。   “当家的,咱们截哪一队?”一个大汉过来问道。   范正英想了想:“南边的!……咱们得到的消息是南边的,是不是?”   大汉点头:“对,好像是成家的船,没什么高手。”   “那好,就截他们!”范正英点点头。   大汉一指李慕禅他们那边:“那这一队呢?”   “甭理会。”范正英道。   大汉陪笑道:“当家的,成家的船不值一提,咱们把旗一插,他们会老老实实投降,东西任咱们拿,要不,咱们先收拾了那一帮?”   “贪心不足,找死!”范正英沉下脸来,冷冷瞪着他。   大汉忙道:“是,是,只抢成家的!”   范正英冷冷道:“老二,你这贪劲不改了,早晚要折在上面!”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是,当家的放心,我一定改啦!”   他们朝着南边两艘船迎上,却不曾想,李慕禅的船忽然加速,东风猎猎,李慕禅的船速度远胜黑虎盗他们,转眼到了近前。   范正英皱眉,沉声喝道:“准备好了,是一场硬仗!”   他看出来者不善,明明看到黑虎旗,仍敢冲上来,绝非送死,他腾的站起来,伸手道:“棍来!”   刚才的大汉忙跑过去,很快拿来一根紫铜棍,粗有婴臂,紫黝黝的透着一股煞气。   他持棍站在船头,面带冷笑。   第121章 玉兰   在老乔的号子下,二十四只船桨整齐划一,一进一退,快愈奔马,朝着三只大船冲去。   李慕禅改进大船,增加了桨手,使船速更快。   站在船头,劲风吹得青衫猎猎作响,他微眯眼睛打量范正英,脑海里回想荆志光的话。   这范正英小心谨慎,行事周密,每次抢劫都不留活口,务求断除后患,活到如今并非侥幸。   正因为听了荆志光的话,他才抢先前冲,免得另一船队遭殃,范正英行事谨慎小心,更重要的是武功高明,抢劫迅速凌厉,转眼功夫即可完成。   两艘大船越来越近,一里,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两艘船都没有躲避之意,直直朝着对方撞去。   李慕禅纵声长啸,啸声中一跃而起,在空中舒展如苍鹰,横刀出鞘化为一道白虹,贯向范正英。   范正英大喝,挥动铜棍迎上。   “当……”横刀与铜棍相撞,火花溅出,李慕禅飘飘落地,如一片羽毛落在太师椅上。   他站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俯看众人,目光落在范正英身上:“你是黑虎盗范正英?”   范正英脸色涨红,铜棍换到左手,用力一跺甲板断喝:“不错,正是范某,阁下何人?”   李慕禅道:“那就好!”   人们眼前闪过一道雪亮刀光,这刀光一闪即逝,范正英左手拄铜棍,右手一打心口,慢慢低头看,鲜血汩汩外涌。   “呃……”范正英看着沾满鲜血的右手,难以置信的抬头,死死瞪着李慕禅,指着他:“你……你……?”   李慕禅站在太师椅前,慢慢还刀归鞘,面无表情:“李一刀。”   “李一刀……”范正英喃喃低语,怨毒的瞪着他,左手忽然一松,一头栽倒地上,挣扎几下寂然不动。   李慕禅摇头,扫视众人:“一块上吧!”   “大伙替当家的报仇哇!”先前跟范正英说话的大汉嘶声叫道,挥刀扑了过来,身后十几个大汉跟着冲来。   李慕禅拔刀出鞘,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出现在人群中,刀光闪烁间,大汉们纷纷捂着喉咙倒下。   “砰砰砰砰……”长刀落在甲板上,人倒在甲板上,闷响声阵阵,连绵不绝。   李慕禅刀光闪烁,从船头到船尾,转眼功夫屠戮一空,老乔他们不待李慕禅吩咐,纷纷登船,大肆搜刮。   李慕禅飘飘飞到另两艘船上,依法施为,刀下没有一合之将,转眼功夫杀光所有海盗。   老乔他们动作极快,训练有素,很快将第一艘船搜刮干净,接着第二艘船,第三艘船。   李慕禅挥刀一斩,大船一分为二,状若天神,老乔他们每次看到都心神俱震,难以自制的发颤。   李慕禅还刀归鞘,坐在船头的太师椅上,悠悠叹息一声。   这太师椅是范正英先前所坐,紫幽幽的,坚硬而散发着淡淡幽香,想必是奇异木材所制。   这个世界的树与原本世界有相同,有不同,他不能一一认全,不知这是何等木材所制。   老乔拿出范正英的那根铜棍,笑道:“龙头,这水磨紫铜可是好东西,就留下吧?”   他明白,龙头不想别人知道他黑吃黑,所以这些东西要销毁的,大船都一刀两断,当真是气魄惊人,换了自己绝舍不得。   李慕禅摆摆手:“扔了。”   老乔咧着嘴,一脸心疼的摸索着铜棍,最终一咬刀,奋力一抛,紫铜棍“扑通”落水。   李慕禅道:“走吧,回去。”   老乔不舍的盯着水花荡漾处看,慢慢扯回眼神,化悲愤为力量,嘶声叫道:“转向,回去!”   大船划出一个弧,如鱼儿甩尾,转向来时的方向,然后不理会慢慢靠近的大船,奔马般消失在远处。   ……   返程慢悠悠的,到傍晚才回到凤凰岛,李慕禅悄无声息回到宅邸,华灯初上,凤凰岛上热闹非凡。   李慕禅坐到自己湖中的小亭里,灯火通明,把小亭照得白昼一般,湖周围灯笼盏盏,照得流光溢彩。   李慕禅独从小亭,孤独慢慢弥漫开来,缠绕他心头。   冯明雪不在,他独自一人确实觉得寂寞,脑海深处,无量光明经所化的光明山在灼灼放光,传来一道道情绪,好像诸女就在身边相伴。   这温暖的感觉滋润着他心田,却越发感觉到孤独,举世滔滔,唯我一人,遗世独立。   这般感觉一起,他马上压下去,拿起手边的玉佛,一万两的玉佛,他不是冤大头,钱多了没处使,是察觉其异,才花这么一大笔钱。   玉佛在灯光下增添了几分剔透,晶莹光泽流转,一看即知不是凡品,更重要的是它缭绕着宁静祥和,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尊佛乍看似是弥勒佛,大肚,笑容满面,仔细看却不同,细节处处皆不同,他双手结印,姿势奇异,仰头望天。   他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佛,仔细打量,想找到这安静详和,庄严肃穆的气息从何而来。   他把玩一番又放回桌上,然后袖子一拂,茶盏茶壶,酒杯酒壶,还有两盘瓜果都飘飘落到旁边地上。   他盘膝坐上石桌,模仿玉佛的姿势,一动不动。   脑海里将玉佛的烙印,身体慢慢改变姿势,令其与佛像一致,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约有一盏茶时间,他身体完全与玉佛相同,眼前忽然一晃,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头脑清爽如一清泉洗过,精神振奋像大睡一场。   他一动不动,任由时间流逝,约摸过了两刻钟,一股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庄严肃穆,身心俱澄,如化身为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精神扩散开去,由一点扩散成一片,慢慢的脱离身体,感受到天地之间的一道道思绪。   这种感觉极美妙,这一刻好像化身为佛,天地一切皆在掌握,世间智慧一一洞彻,世间再无可留恋处,一切皆空。   他双眼一闪,隔着眼皮迸射电光,小亭里骤然一亮,如一道霹雳落进,这是神念为剑,斩去一切虚妄。   一闪过后,身体跟着微微动弹,扩散的精神急剧收敛,脑海生出一个漩涡,猛的将精神扯回。   他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盯着玉佛摇头,好厉害的玉佛!   他想到了在原本世界得到的黑佛,同样蕴有一套奇异的心法,看来佛家极擅长这一套。   他飘飘落地,右手一拂,旁边地上的茶盏茶壶,酒杯酒壶,两盘瓜果飘起,落到石桌上。   负手在小亭里踱步,他仰头望满天的星斗,思忖这玉佛的心法,这是一套佛门的秘法,不知道修炼之后有何效用。   想来效果有限,增强精神,增加对佛法的虔诚与向往罢了,那位智光大师给一位在家居士的佛像,不会蕴含什么高明秘术。   不过不知这智光大师与那老者的渊源,也不能断定,起码姿势一摆正,瞬间恢复精神,清爽头脑,绝非一般秘术可及。   无量光明心经与观天人神照经皆有此能,但没这般迅速,无量光明心经需要诵经,观天人神照经需要入照,此法却是摆一个姿势即可,简单而迅速。   不过说是简单,真想摆正确姿势却不易,身体稍一处不对,细微处不舍,便达不到此妙。   他直接将玉佛烙印入脑海,然后心神驾驭身体,自动纠正,才能这么快摆正姿势,寻常人想练会了,没有数年的功夫怕不成。   佛家秘术确实有不可思议之能,依这个姿势练功或者思考,不虞疲惫,精神会一直饱满。   武者修炼内功心法,以精神催动内力,不过几个周天便会疲惫不堪,无以为继,需要修养好了精神再来,往往需要睡一觉等第二天再练。   有了此术,可以持续不断的催动内力流转,一日之功抵得上别人数日,十年抵得上别人数十年,成为高手水到渠成。   他精神强横,可以一直不断的练功,几天几夜没问题,不必此术增持,倒有些可惜。   他摇摇头,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可能事事顺心,这玉佛还蕴着别的奥秘,需要自己慢慢发掘。   ……   第二天清晨,他独自起床,觉得一个人练功很无趣,于是步出府邸,到中正街上游逛,想看看自己铺子,顺便解决了早饭。   凤凰岛居民起得早,大街小巷飘荡着小吃的香气,闻之食欲大开,李慕禅口水流出来了。   凤凰岛的小吃五花八门,比任何一处的小吃都要丰富,他们生活富裕,又井然有序,平安宁静,所有心思都放在吃喝玩乐上,尤其讲究一个吃字。   李慕禅来到这里别的不说,吃得却好,大开眼界又大饱口福,甚至有乐不思蜀之感,横波岛虽好,吃的远没这边丰富,十八岛还差不多,十八岛各有特色,但岛与岛之间隔着不近,不像凤凰岛这么方便。   他找了个小摊,跟两个小孩坐一桌,要了一碗鱼丸汤,两张馅饼,鱼丸鲜美,馅饼诱人。   两个小孩眉清目秀,眼神灵动,毫不怕生,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望望李慕禅的碗,看看自己的碗,然后埋头大吃,暗自跟他较劲,比谁吃得快。   李慕禅一见,也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然后拭拭嘴,拿出折扇摇着离开了,一脸得意神情。   李慕禅慢悠悠来到店里,看了一圈就离开,没什么兴趣,然后去荆志光那里坐了坐,想打听点消息。   不过荆志光现在没什么消息,要等一等,他也要暗自打听,知道了再通知李慕禅。   李慕禅转了一圈,百无聊赖的回了府邸,只能练功,练功比在外面闲逛有趣得多。   中午时分,老乔忽然过来:“龙头,外面海玉兰海大小姐求见!”   横刀在空中一顿,李慕禅动作停滞,扭头望来:“海家?”   “是。”老乔脸色沉肃。   李慕禅皱眉道:“海家大小姐海玉兰……,她来做甚!几个人?”   “一共十二个,个个都是高手。”老乔道。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是想上门来,不把凤凰岛的规矩放在眼里?”   老乔忙点头道:“龙头,大有可能啊,海家确实不怎么买凤凰岛的帐!”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有请!”   他还刀归鞘,回去换了青衫,来到大厅时,大厅外守着四个中年,两人一边把持了厅口。   四人眼神凌厉,气势森冷,站在那里自然有一股煞气,令人凛然生畏。   李慕禅打量四人一眼,老乔也是生死滚几滚的人物,自然不怕他们,断声喝道:“这是咱们龙头!”   四人面无表情的扫一眼李慕禅,收回目光横侧两步,让开了厅口,李慕禅目光紧盯着四人。   “龙头。”老乔在前开道,挑开门帘。   李慕禅跨步进去,只见一个宝蓝长衫女子正坐在右边太师椅上,身边是八人簇拥,如群星拱月。   她正背对厅口,似在读大厅上挂着的字画,窈窕身形,乌黑发亮秀发高挽,露出脖颈一抹雪白,没露出脸庞,高贵优雅之气便扑面而来。   八人之中,两个中年美妇,六个中年男子,两美妇干练犀利,中年男子们沉默而厚重,个个修为高深。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海家确实底子极厚,这十二个人的修为俱是不俗,皆是宗师中的高手。   尤其两个中年美妇,看着柔柔婉婉,纤纤弱质,修为却更胜其余人一筹。   “小姐,他来了。”圆脸中年美妇柔声道。   宝蓝长衫女子慢慢转身,动作优雅曼妙,如舞如蹈。   一张美丽脸庞映入李慕禅眼帘,凤眸熠熠如星,眉毛修长入鬓,美丽又有几分凌厉,一看就知道是厉害人物。   “李一刀是吧?”她红唇轻启,嫣然微笑。   李慕禅点头:“我是李一刀,海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海玉兰嫣然笑道:“我听说海上出了一个狂刀李一刀,所以过来拜会一二,咱们海家最重英雄。”   李慕禅笑容淡淡的:“不敢当。”   他来到海玉兰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着她,目光肆意。   “李龙头最近的生意可好?”海玉兰笑盈盈的问,不在意他的冷淡与放肆,虽一脸动人的笑容,不但不令人亲切,反而更显高傲,像站在云端微笑。   李慕禅轻颔首:“还凑合吧,勉强糊口。”   “不会吧?”海玉兰修长的眉毛一挑,抿嘴笑道:“吞了咱们海家几条船,仅勉强糊口?李龙头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海大小姐此话怎讲?”   “啪啪!”海玉兰修纤玉手轻轻拍两下。   脚步声响起,一个褐衣短打的汉子大步流星进来,靠近李慕禅时,脚步忽然一缓,往旁边转弯,走了一个弧线避开他,到海玉兰跟前恭敬施礼,低头低声:“大小姐。”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中年汉子,然后微阖眼帘,在脑海里迅速找到了这张脸,是海家船队中的一个水手。   他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钱二,是不是他?”海玉兰朝李慕禅微抬下巴。   钱二慢慢抬头,一碰到李慕禅温润的目光,顿时脸色煞白,目光忙不迭的躲闪,不敢再看。   “钱二!”海玉兰蹙眉轻叱,这般怯懦模样委实丢海家的脸,这个钱二是不能用了。   “小……小姐,就是他!”钱二忙用力点头,吃吃道:“就是……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认得!”   海玉兰明眸一瞪,叱道:“结巴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是是。”钱二忙低头,“呃……呃……”却打起了嗝。   李慕禅摇头失笑:“海大小姐,这就是证人?”   “滚!”海玉兰沉着玉脸哼道。   “是……呃!”钱二忙不迭的后退,打着嗝,后退时仍不忘转个弯,离他远一点,然后消失在大厅。   海玉兰深吸一口气,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动人心魄,李慕禅却全无心思欣赏,心下沉重。   海玉兰嫣然微笑:“李龙头,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号称狂刀,自然更是男人中的男人,想必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谬赞了,男人中的男人是不敢当的。”   “这点儿担当也没有?”海玉兰摇摇头,毫不在意的模样:“损失几艘船也没什么,权当一阵风暴突袭,这种事免不了的。”   李慕禅笑道:“海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海玉兰唰的沉下玉脸,冷冷道:“可动了咱们的人,就是对咱们海家的挑衅,绝不姑息!”   李慕禅微笑道:“海大小姐,这里是凤凰岛,不是你们海家,想逞威风的话,还是换一处地方吧。”   “好好,真是难得!”海玉兰嫣然微笑,抚掌赞叹,她换脸如翻书,突兀而自如,一般人可做不来。   李慕禅笑笑,海玉兰道:“竟敢对我海家如此无礼,不愧狂刀,够狂!”   李慕禅微笑道:“海大小姐,我还没吃午饭,饿着肚子不想听废话,恕不远送了。”   海玉兰嫣然微笑,袅袅起身:“那好,咱们后会有期!”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派头十足,盛气凌人,我实在不喜,还是后会无期为好!”   他句句如箭,海玉兰却面不改色,嫣然笑道:“李一刀,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她抿嘴轻笑一声,袅袅往外走,动作优雅曼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如舞如蹈,当真勾魂摄魄。   李慕禅起身送他们离开,到了大厅外,老乔在他前面引路,到了门口处,海玉兰冲老乔轻颔首。   李慕禅忽然一拂,“砰!”一声,一个中年汉子飞了起来,从院墙飞出去落到外面。   老乔心有余悸的后退一步,那中年汉子袖子突然射出一枚银针,隐约有一点蓝光,他反应不及,心倏的下沉,知道要没命。   李慕禅一拂,银针倒转,中年汉子脸颊中针,跟着被击飞。   第122章 不见   海玉兰正提袂跨门槛,莲足忽然顿住,扭头望来,其余诸人皆怒目瞪来,宛如实质的煞气扑面而来。   “恕不远送。”李慕禅微笑伸伸手,示意他们走人。   海玉兰嫣然笑道:“李一刀,有意思!”   她提袂飘飘出了大门,众人跟着跨出,森冷的寒气一直压在李慕禅身上,随时要致命一击。   李慕禅神色自若,站在大门口抱拳微笑:“海大小姐该管教一下手下了,手脚不规矩要吃大亏的。”   这一会儿功夫,倒地的中年汉子脸庞发青发黑,似乎要毒发身亡,海玉兰走到他身前,圆脸的中年美妇弯腰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丸塞进他嘴里,然后运功拍了几掌。   中年汉子悠悠醒转,迷茫地问:“小姐,我这是怎么?”   “闭嘴吧,别丢人现眼了!”海玉兰摆摆手,扭头嫣然笑道:“李龙头的教诲我记住了。”   十几匹马,一辆豪华宽大马车静静停在二十几米远处,瓜子脸中年美妇上前把车辕处的凳子放下,拉开马车门。   海玉兰踏上凳子,将要钻进马车之际忽然停住,扭头嫣然笑道:“李龙头,要小心哟!”   她笑容透着顽皮,曼妙身子终于进了马车,瓜子脸美妇与圆脸美妇跟着进去,然后拉上车门。   二十几个大汉纵身上马,这些骏马皆静静无声,围住了马车。   “砰砰!”车厢传来两声敲击,“驾——!”车夫一甩鞭子,脆响过后马车缓缓启动,骏马也放蹄跟随。   李慕禅目送他们缓缓离开,眉头轻皱,这些骑士坐在马上,随心所欲控制骏马,一直保持着阵形,不管马车速度如何,都在阵形保护之中。   他摇摇头,这一是批顶尖高手,而且训练有速,海家的实力可见一般。   “呸!”老乔恨恨啐一口。   李慕禅笑了笑,老乔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待他们转弯消失,他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道:“龙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慕禅笑道。   老乔道:“海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唉,都怨我,要不碰上海家的船队,龙头也不会因为救我杀海家的人!……咱们贱命不足惜,连累了龙头你……”   李慕禅摆手笑道:“行啦老乔,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吧!”   老乔不好意思的道:“龙头,这是我老乔肺腑之言!龙头的救命之恩咱们粉身难报!”   李慕禅道:“事已至此,看海家出什么招数吧。”   老乔左右瞧瞧,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悄声道:“龙头,要不……,咱们躲一躲吧!”   李慕禅笑道:“老乔,你净出馊主意!”   老乔不服气的道:“龙头难不成想跟他们硬拼?!”   李慕禅笑道:“海家没把咱们放眼里,暂且没事的。”   “龙头此言差矣!”老乔忙摇头,看看马车消失的方向:“一看海大小姐的笑,我就浑身发冷,她绝不会这么算了!不知道有什么恶毒手段等着咱们呢,龙头要小心啊!”   随着跟在李慕禅时间增加,他对李慕禅的脾气越来越了解,知道龙头的脾气甚好,只要不惹恼他就好,而龙头心胸开阔,寻常小事他不放在心上的,所以他不像开始时的拘谨与小心。   李慕禅笑道:“我倒想看看她有什么手段。”   “不过海大小姐真的很美,除了小姐,我从没见过这般美人儿!”老乔笑眯眯的道。   他们都称冯明雪为小姐,暗地里把她当成龙头夫人。   李慕禅摇着折扇笑道:“确实是个美人儿。”   老乔道:“不过是个蛇蝎美人儿,听说海家的生意都是这位大小姐掌管的,手段厉害得很,龙头千万不能因为是个女人而小瞧喽!”   李慕禅摇着折扇往里走,一边笑道:“还有这事?挺没听说过!”   老乔小步紧跑,紧跟上李慕禅,急切的道:“龙头,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扭头看看他,脚下一顿。   老乔忙停住,垂下头惭愧的道:“龙头,我回来后一直在悄悄打听海家,越打听我这心越凉,我从前听说过海家的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   李慕禅道:“老乔你手段不少嘛!”   老乔不好意思的道:“是一些老关系。”   李慕禅接着走,来到大厅坐下,老乔忙斟茶递上,小心翼翼的道:“龙头,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   李慕禅摆摆手道:“行啦,我不管这些,但要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都打听出什么了?”   “多谢龙头关心。”老乔忙道,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李慕禅轻轻一瞥把他吓得够呛。   “老乔,这位海大小姐的底细你知道吗?”李慕禅轻啜一口,慢悠悠的问。   老乔道:“我打听过了,海家人丁不旺,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个草包败家子,海玉兰却是个天才,据说海家能发展壮大,全是这海玉兰的功劳。”   “天才嘛……”李慕禅慢慢点头,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天才真不少,方家的,何家的,都有天才人物,更见过不少女天才,宋淑华就算一个,何丽珠,古采英,最天才的莫过于师姐冯明雪。   老乔道:“这海玉兰海大小姐将来就是海家的家主,她虽然是女儿身,可海家上下都服她。”   李慕禅慢慢点头:“她善用什么计策?”   老乔摸着脑头想了想,道:“她最擅长玩弄人心,出其不意,栽在她手上的英雄豪杰数都数不过来,龙头要小心呀!”   李慕禅笑道:“玩弄人心,出其不意么……”   他通过这短短的接触,对她的手段略窥一般,玩弄人心,出其不意,与她作风确实相符。   老乔低声叹道:“龙头,咱们还是躲一躲吧!”   李慕禅横他一眼,老乔顿时低下头,无奈道:“越打听越吓人,海家高手如云,听说海府看门的都是宗师高手!”   李慕禅笑道:“那倒有趣了,老乔,你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死?”   老乔红着脸道:“蝼蚁尚且偷生,龙头不怕死吗?”   李慕禅道:“死有何可怕,不过从头开始罢了,……你跟他们说说,这一阵子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准出去!”   “是,是!”老乔忙不迭点头。   李慕禅放下茶盏,起身负手踱步,折扇轻轻拍打掌心,老乔微躬身子,目光随着他来来回回。   李慕禅忽然停步,折扇重重一拍掌心:“算啦,她既然如此厉害,还是避一避吧。”   “龙头英明!”老乔忙大声赞叹。   李慕禅摇摇头:“收拾一下这里,把东西藏好喽,今晚就上船出发!”   “是!”老乔忙大声应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摆摆手:“去吧!”   老乔匆匆而去,李慕禅慢慢坐回椅中,若有所思。   ……   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大海波光粼粼,月色铺满了海面,四艘大船破浪而行,浪花翻卷声音显得夜晚更加宁静。   每艘船的船弦都挂着一串串孔明灯,大船上灯火通明,能清晰看到每一个人的脸庞。   李慕禅坐在船头的太师椅上,拿着一本书慢慢翻看,神情沉静,青衫猎猎作响,风却吹不动李慕禅手上的书。   老乔站在他身边,不时转头四顾,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担心海家的人随时会跳出来。   李慕禅放下书,摇头叹道:“老乔,你的胆子被吓破了,这么大的胆子,当初怎么当上的海盗!”   老乔道:“龙头,小心为上,我总觉得海大小姐笑得古怪,一定想出招数对付咱们了!”   李慕禅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你这是不战自溃了!”   老乔道:“海家心狠手辣的,咱们落在他们手上,生不如死啊!”   李慕禅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啦,忙你的去吧,甭在我跟前晃悠!”   老乔有些不情愿的应一声“是”,到了船舱里,要替李慕禅准备夜宵,还有一些瓜果。   李慕禅摇摇头,拿起书接着看。   船如奔马,他们沿着直线行驶,一夜不停歇,累了就换一拨人,这些大汉个个健壮,体力极好。   第二天清晨时分,一轮火红的太阳从海面一跃而出,日出东方,金光照耀海面,如万千金蛇蜿蜒游动。   老乔忽然叫道:“到了到了,龙头你看!”   他换了一身衣裳,看着精神几分,指着远处大喊。   李慕禅点头:“嗯,知道了,慢一些,别栽在最后一步了!”   老乔大声答应一声,长舒一口气,笑道:“龙头,咱们接上小姐,直接去你说的七骏岛,海家再甭想找到咱们喽!”   李慕禅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慢慢过来,我先走一步!”   他起身把书放到太师椅上,一跃出了大船,然后踩着海面飘飘而行,比船快得多,转眼功夫到了鬼风岛。   一落到钢上,李慕禅脸色微变,虚空之眼打开,脸色阴沉下来,身形化为一缕轻烟,绕着岛上下飘动。   待老乔他们上来时,看到的是李慕禅阴沉着脸,静静坐在一块礁石上,若有所思。   “龙头,小姐呢?”老乔小心翼翼的问。   他发觉情况不对劲,没人出来迎接,即使睡觉没醒也不该一个人没有哇,实在邪门。   “不在。”李慕禅摇摇头。   老乔奇怪地问:“那小姐哪去了?”   李慕禅摇摇头,望着远处:“不知道。”   老乔歪头看看他,小心翼翼的道:“龙头,到底怎么了?”   李慕禅目光收回来,望向他:“老乔,你去看看吧。”   老乔忙点头,带着十几个人匆匆往岛上而去。   一刻钟后,老乔一溜小跑回来,吃惊的道:“龙头,小姐哪去了,他们都哪去了?”   李慕禅坐在礁石上,苦笑道:“我也想问你呐!”   老乔脸色阴沉:“会不会是海家?”   他忙道:“不会,说不定是小姐觉得不安全,所以带着大伙一块儿走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老乔,你猜中了!”   “小姐带他们走了?”老乔忙道。   李慕禅摇头:“是海家下手了。”   老乔忙道:“不会罢?怎么这么快?”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小瞧了海家,你瞧咱们的船都在,只没了一只小船,这说明什么?”   老乔用力咽一口唾沫,声音干涩:“有人接走了他们?”   “不错。”李慕禅点头,叹口气:“师姐驾一只小船去追他们了吧,或者去找咱们了。”   老乔脸色极难看,惨笑一声:“那现在怎么办,龙头?”   李慕禅道:“先不管他们了,送你们躲一躲。”   “龙头,小姐呢?”老乔直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吉人自有天相,师姐不会出事的,你们现在是累赘,先送走,免得碍手碍脚!”   老乔道:“龙头,别管咱们了。”   李慕禅摇头:“你们现在就是我的弱点,海家绝不会放过。”   老乔沉吟一下,似是下定决心,抬头道:“龙头,我认得一个小岛,离这不远,把咱们送去那里,龙头赶紧去找小姐,不必管咱们了。”   李慕禅深深望他一眼,叹道:“你个老乔,真是不老实!”   老乔低头,惭愧的道:“是。”   李慕禅道:“好吧,去你说的那儿!”   老乔忙答应一声,招呼众人上船,大船往西北而去,桨手们整齐划一,船如奔马一般。   约有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一片小岛前,一共五座小岛连成一片,不过每座都只有百米直径,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像一整块石头。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大海茫茫,不时会有惊喜存在,这处海岛没在地图上。   老乔道:“这里是不能住人的,但有一条地洞可以藏人。”   大船停下手,众人下了船,老乔招呼着众人搬东西,然后踏上小岛,老乔在前头引路,很快来到一处小岛尽头,一座山崖前。   对面是一座岛,两岛之间是山涧,海浪在山涧涌里涌出,拍击着两边,发出啪啪响。   老乔指了指对面:“龙头,山洞入口就在那里。”   李慕禅顺着他手指望去,那里倒真有个洞口,有一人大小,一半被海水占着,随着海水起伏,时而完全把洞口淹没。   “那里?”李慕禅一指。   “现在涨潮子,不要紧,进去后,里面很敞亮。”老乔道。   李慕禅点点头:“走吧。”   老乔带头,他一跃而下,胖墩墩的身子如一片羽毛飘落,不顾海水阻碍,直接钻了进去。   众人跟在后面跃下,李慕禅也一块儿进去。   罡气护体,滴水不沾的从洞口钻进去,是一条斜上升的甬道,需要躬着身子往里走,走出百米远,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老乔骄傲的站在一块石头上笑道:“呵呵,龙头,这里如何?”   这里是一片溶洞,钟乳石倒垂,地面是浅浅一层清水,仅没过脚踝,清亮如镜,雪白小鱼游来游去,惊慌四窜。   有数处钟乳石散发着莹光,夜明珠一般,光芒有的蓝,有的绿,还有白,数种颜色搭在一起,被地面的清水倒映,洞中如梦如幻。   地面偶尔有石头,往东头一走,露出干燥的地面,整个地面像是一个倾斜面,一半被水浸着,一边露在外面。   李慕禅点点头,空气清新得很,而且宽阔,可以躲一阵子。   “还不错,就这里吧。”李慕禅点点头,道:“白天别出去,闷了晚上出去走走!”   “龙头放心吧,咱们省的。”老乔道。   李慕禅想了想,忽然纵身而上,长刀划动,唰唰唰唰,石头落掉,粉末纷飞,东墙变得平坦如镜。   李慕禅还刀归鞘,站在石壁前,手指遥指石壁轻轻划动,“嗤嗤嗤……”粉末飘荡,壁上出现一幅幅图画,是一个个演练刀法的人像。   李慕禅缓缓收指,扫一眼众人:“这是我所修炼的七绝灭神刀,一共八十一式,你们好好练,别再做累赘了!……下次再见着你们,练不成前面三十六刀者,直接滚蛋,我不要饭桶!”   “龙头……”老乔感激的道。   李慕禅摆摆手:“行啦,废话少说几句,有偷懒的直接宰了,免得将来死在别人手上!”   “……是。”老乔用力点头,郑重道:“龙头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李慕禅道:“你也别偷懒,好好练,我现在不过练到八十二式,你能练成八十一式,我就传你后面的!”   “龙头放心,咱们一定拼命练!”老乔拍着胸脯,精神昂扬。   他们见识过李慕禅的刀法,可谓惊人之极,如此刀法竟然传给了他们,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感觉在做梦。   对做海盗的他们而言,武功就是他们的命,多一分实力,在拼杀之际多一分活命机会。   每次抢劫就像赌博,不知道是输是赢,有可能碰上顶尖高手,抢劫不成反而被宰,还好他们至今运气不错,遇上龙头这般高手还能活命。   但他们现在干的事也是刀口上舔血,每次都要拼命的,能修炼如此高明的刀法,无异多了几条命。   李慕禅点点头,扫一眼众人,转身往外走,老乔紧随其后。   老乔送他到礁石前,依依不舍的盯着这些大船:“龙头,留三只小船,大船不能留了。”   “你明白就好。”李慕禅点头,纵身跃上一只大船,一掌把小船送下去,大船缓缓驶离小岛,待走出百米远,刀光闪了几下,大船化为碎片,瘫散下去,融进海里。   李慕禅踩着海面又回来,依法施为,几艘大船皆化为碎片,被海水推着送走,他踏上一条小船,飘飘而去。   第123章 还击   小船飞掠海面,如后世飞艇。   李慕禅站在船头,青衫猎猎,心思翻转,师姐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凤凰岛,她去寻自己,另一个是海家,她去寻海家的人。   岛上的人们被很快制住,挣扎反抗得不强烈,应该是偷袭,而且武者极高,不容反抗。   至于冯明雪是不是凶多吉少,李慕禅没有担心,他直觉告诉他冯明雪没有危险,而且凭她的武功,想走没人留得住。   他想了想,师姐心如冰雪,没胜负心与意气,不在意别人看法,不会逞强。   知道自己经历缺乏,经验不足,所以吃了瘪后,不会负气而行,贸然行事,反而谨慎小心,会找自己商量着办。   小船速度更快,宛如飞驰一般,到了后来,他懒性消失在小船上,施展开大挪移,几次闪烁之后,返回了凤凰岛。   自从还玉经修成,精神强横数倍,大挪移术越发强大,只不过却更少施展了,顾忌阵法的干扰。   李慕禅回到自己屋内,摆出玉佛的姿势,瞬间精神一振,一会功夫精气神完足,宛如观天人神照经入定了一场。   他起身推门出来,径直到了后花园,湖上的小亭里正坐着白衣如雪的冯明雪,一动不动。   李慕禅缓步踏上回廊,来到小亭中,冯明雪一动不动坐着,眼神迷离,长刀放在石桌上,整个人散发着森冷气息,与淡淡幽香融合在一起。   李慕禅转身迎着风,看着南边的天空,一言不发。   半晌后,冯明雪扭头过来:“你怎么不说话?”   李慕禅叹道:“唉……,让师姐受委屈了。”   冯明雪扭身过去,不理他,玉脸沉如水。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更久,两人的关系好像倒转过来了,李慕禅是师兄,她是师妹一般,在李慕禅跟前,冯明雪偶尔会耍耍小性子,露出小女儿本色,外人没机会见到。   李慕禅道:“人是被海家带走了吧?”   “你怎么知道?”冯明雪蹙眉转头望他。   李慕禅摇头叹道:“这个海家!……先前海家大小姐海玉兰找过我,海家船队有漏网之鱼,前来指认我。”   冯明雪修长的眉毛蹙得更紧,这件事还是怨自己,当初有妇人之仁,如今种下这等恶果。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摔在石桌上。   李慕禅拿起来,翻看一瞧,“略备薄酒一杯,于十月初九,望海城海天亭敬侯芳驾,海玉兰拜上”。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这个海玉兰还真是狠辣,一边在来这边,一边在那边动手,显然是宁杀错不放过。   冯明雪恨恨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找上来的,四个顶尖高手偷袭,我与他们打起来,越打越远,出了鬼风岛,再回来时,鬼风岛所有人都被捉去了!”   她深吸着气,胸前波澜起伏,玉脸泛着红晕,显然是气坏了。   李慕禅摇摇头,师姐素来心如冰雪,万事不荧于心,如今却气成这样,他看着不忍,叹道:“师姐,算啦,海玉兰是有心算计,海家实力雄厚,能玩出很多花样,不是师姐的错。”   “真是太气人了!”冯明雪恨恨道。   李慕禅点头,换成自己也会气得够呛,先是调虎离山,再是胁迫,竟然还下了一张请帖,更是气人。   请帖一下,她不能不去,否则那帮人的性命难以保证,如此手段,死死拿捏住了三尺,由不得你不就犯。   这般情形下,纵有再高的武功也没用,没有用武之地,窝囊的感觉最是气人,李慕禅能够理解。   “师姐,算啦,我想办法。”李慕禅道。   冯明雪扭头瞪他:“你有什么法子?只能去会一会她了!”   李慕禅道:“估计她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师姐去呢,师姐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境界。”   冯明雪看看请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冷笑道:“她捉住了我,然后再请你去,嘿,这个海家大小姐,还真是厉害呢!”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正是她的如意算盘,不算阴谋,是阳谋,不容你不就范!”   “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冯明雪问。   她对李慕禅信心十足,觉得没事能难得住他,一转头便能想到主意。   李慕禅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仓促之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咱们偷偷去海家,捉几个重要人物,跟他们换就是了。”   “好主意!”冯明雪抚掌,赞叹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一直想着怎么去,怎么才能逃出来。”   李慕禅道:“不过依海玉兰的手段,她恐怕了防范,咱们得小心行事,我找人打探一下消息。”   “那要小心,海家的高手确实不俗。”冯明雪点点头,叹道:“可惜不能用剑!”   七绝灭神刀法虽强,练好了不逊于驭剑经,不过她修炼七绝灭神刀时间尚短,火候太浅,驭剑经的火候极深。   她摇头叹口气,纵使换了飞剑,想要收拾那四个家伙也不成,他们轻功极高明,身法滑溜,很难真正刺中。   李慕禅道:“现在咱们惹到了海家,更不能用剑了,否则泄了身份,还真是麻烦!”   “我不信咱们云霄宗怕了他们!”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咱们不怕,但那些外宗弟子呢?他们人多势众,不能不防,还是自己解决了为妙。”   “好吧。”冯明雪轻轻点头,道:“就按你的法子来,咱们去捉人质跟他们交换!”   李慕禅笑道:“我去打听一下消息,然后出发,先摸一摸海家的底。”   “嗯。”冯明雪点点头。   ……   李慕禅到了荆志光那里,示意避开人说话,两人到了铺子后间,李慕禅问他岛上哪个消息最灵通,荆志光毫不犹豫的道:“墨老大。”   李慕禅请他代为引见,想要找他问消息,关于海家的消息。   荆志光顿时色变,拉住李慕禅问是不是得罪了海家,李慕禅没有瞒他,轻轻点头。   这件事瞒不住,海玉兰虽是坐在马车里,旁人看不到她脸庞,却猜得到,海家找到自己,很快会风传整个凤凰岛。   荆志光摇头叹气,跺足叹息:“李兄弟呀,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海家那是绝不能招惹的啊!”   李慕禅笑道:“我想试试看,海家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我的刀法只要不是大宗师,足可应付了。”   荆志光看看他,无奈道:“李兄弟你也够自负的,海家是没有大宗师,可顶尖的宗师高手数不胜数,你应付得一人,十人呢,一百个呢?”   李慕禅道:“打不过就跑,我的轻功还不错。”   荆志光不以为然的摇头:“凭海大小姐的手段,你想跑也跑不掉,你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总之,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跟海家做对有好下场的。”   李慕禅笑道:“荆老大,你就别吓我了,反正已经得罪了,我想知道海家更详细的消息。”   荆志光摇头不已:“唉……,别的消息还好,海家的消息怕是不好弄呀,没人有这个胆子。”   李慕禅道:“荆老大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要割袍断义呀?”   “好吧好吧,我去跟墨老大说,跟他讨要海家的消息。”荆志光无奈的道:“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海家心狠手辣,手段高明,怕你玩不过人家啊,……不行就跑回来,在凤凰岛他们不敢乱来,这里很多都是被海家逼进来的,不敢再出岛一步,安全无忧。”   李慕禅摇摇头,他可是知道,海家在凤凰岛也敢杀人的,这些人在凤凰岛能安然无恙,别有内情,显然是海家有意放过,海家与凤凰岛之间别有隐情呢,倒是值得好好挖一挖。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荆志光道。   他确实很快回来,拿了一个包袱,包袱扯开后是一个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是几本册子。   荆志光笑道:“这次墨老大倒很痛快,他当初就是被海家逼回岛里的。”   李慕禅慢慢翻着这些小册子,海家的情报一一呈现,被他一点一点连到一起,勾勒出一个轮廓。   李慕禅笑道:“看来同病相怜的有不少呐。”   “嘿嘿,被你说着了,这些人聚在一处,千方百计的打听海家消息,汇聚到一起,这就是他们的成果了。”荆志光笑道。   李慕禅一边翻看一边点头,叹道:“海家确实了不得,只有一个大哥,这个大哥是个草包,看来只难从他下手了。”   荆志光摇头:“不少人都想从海家大少爷那里下手,结果都倒了霉,他身边可能有顶尖高手保护,很难得手。”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没办法,拿不住海大少爷,就拿捏不住海大小姐,只能硬碰硬了。”   “但愿兄弟你能成吧!”荆志光叹道。   看得出来他并不看好李慕禅,只是因为义气,才这么帮忙,而且在岛上也没什么顾忌。   李慕禅笑道:“荆老大,咱们得演一出戏,动手打一场吧!”   “打一场?”荆志光一怔,讶然道:“干什么?”   李慕禅道:“咱们先闹翻了,省得将来海家找你的麻烦。”   荆志光摇摇头,笑道:“你想多啦,海家不会这么干,只找正主,不会理会我这样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海家有这么大的气魄?”   “放心吧。”荆志光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海家才懒得理会我这等小鱼小虾!你倒要小心,别把命玩丢了,不成就逃回岛!”   李慕禅点点头:“既然如此,好吧,告辞!”   “等等!”荆志光忙道。   李慕禅扭头看他,荆志光忽然有几分扭捏,脸红了红,摸摸光头,小声问道:“冯姑娘还好吧?”   李慕禅摇摇头:“被海玉兰阴了一把,正憋着气呢。”   他忽然明白,这个荆志光如此义气并非无由,根子还在师姐那里呢,还真是……,他暗自摇头。   荆志光脸色一肃:“冯姑娘受伤了?”   李慕禅摇头:“海玉兰使了一个调虎离山计,派顶尖高手引走师姐,然后端了咱们老窝。”   “卑鄙!”荆志光恨恨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想到她会出招,却没想到这么快,真是动若雷霆,迅如闪电。”   荆志光道:“海大小姐确实厉害,跟她做对,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冯姑娘一定气坏了吧?”   李慕禅道:“嗯,师姐惊才绝艳,资质之高天下罕有,几乎没碰上敌手,这次栽这么个大跟头,尤其气愤。”   “唉……,可恨的海玉兰!”荆志光咬牙切齿,比冯明雪更气愤。   李慕禅道:“这种事怪不得师姐,换了谁都得上当,所以海玉兰厉害嘛,走了!”   “等等!”荆志光忙道:“要不,冯姑娘就别掺和了。”   李慕禅一瞪眼:“荆老大!”   荆志光忙呵呵笑道:“我是说冯姑娘心下气愤,难免会不冷静,一不冷静,很容易再上海玉兰的当!”   李慕禅斜他一眼:“我可管不了师姐!”   “唉……,这倒也是!”荆志光有些烦恼的点点头,搓搓手:“要不,我去劝劝?”   李慕禅斜睨:“你觉得有用?”   荆志光叹口气,如撒了气的皮球,他一想就知道,冯姑娘根本不会理,反而要给自己脸色。   李慕禅拍拍他肩膀:“行啦,天下间能取师姐性命的唯有大宗师而已,我会护着师姐的。”   他拍完荆志光的肩膀,忽然省悟,自己跟他说这些做甚!   他心思流转,转眼洞彻自己心思,虽不舒服他恋着师姐,不过也被这份执着所动,知道这注定是无果的单恋,生出几分同情,所以才没给了脸色看。   李慕禅轻轻一搓,小册子顿时化为粉末,然后将匣子一块儿震成粉末,在荆志光讶然的目光中飘身离开了。   他回自己府邸前行在外面转了转,不时买一样东西,东买一样西买一样,悠然自得,像是闲得无聊。   买了十几种东西,他才慢悠悠返回了府邸,提着包袱直接来到后花园,冯明雪正在回廊上慢慢走,拿着一包馒头碎屑喂鱼,神情宁静平和。   李慕禅暗自赞叹,不愧是练成还玉经的,心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及,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她扭头望来,明眸清亮如水。   李慕禅笑着上前:“师姐。”   冯明雪把馒头碎屑一下都撒了出去,拍拍玉掌:“探得消息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岛上不少的人被海家收拾过,怀恨在心,探得不少海家的消息。”   冯明雪道:“什么时候动身?”   “师姐累了吗?”李慕禅问。   冯明雪摇摇头,李慕禅笑了笑:“好吧,那现在就动身。”   他看出冯明雪在逞强,精气神大损,需要好好歇息,不过想必她是无心入定的,不如先出发,在路上休息。   他提着包袱,两人飘飘出了府邸,然后来到南沙滩,买了一只小船,上船后飘飘离开了凤凰岛,驶向茫茫大海。   刚离岛时,速度不快,飘飘荡荡,待小岛不见影子,小船陡然加速,宛如离弦之箭。   “拿的什么东西?”冯明雪指指李慕禅脚下的包袱。   李慕禅笑着伸手一招,包袱飞到他手上,然后一一解开,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两盒胭脂。   冯明雪不明所以的望他,李慕禅笑道:“易容改扮,咱们要改变一下形象,海大小姐现在正等着咱们呢,一进望海城就会被发现!”   冯明雪点点头,不再多问。   李慕禅道:“师姐,你想变成什么样?变男变女?”   “化成男的很容易识破。”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也好,那化丑一点吧,师姐这样太耀眼了。”   冯明雪露出一抹微笑,斜他一眼。   李慕禅低头调制这些东西,有的香,有的味道有点儿怪,融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味,很清新。   李慕禅很快调好了绿油油的膏糊,来到冯明雪跟前,端量着她。   冯明雪静静看他,明眸清澈,倒映着他身影,李慕禅望了几眼,忙转开眼睛,这一双清泉般的眸子有勾魂之能。   她抿嘴笑一下,似乎胜了一局,但李慕禅一动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细腻如玉的脸庞,她顿时脸红,垂下了眼帘不再看他。   李慕禅暗忍住笑,手指传来细腻的感觉直传入心底,他深吸口气忍住心头涟漪,很快完成。   他收手后退一步,端量着她笑道:“好了。”   冯明雪一伸手,拔出了李慕禅的横刀,拿刀身当镜子照了照,李慕禅的横刀是他长刀的两个宽,当镜子最合适。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还成吧?”   他说着在自己的脸上涂抹起来,动作迅速而轻巧,比化冯明雪更快更准,冯明雪端量着刀身上的自己,点点头:“确实换了一个人,不错!”   李慕禅这一会儿也弄好了自己,笑道:“我呢?”   冯明雪抬头看他,露出讶然,慢慢点头:“还好,给你看看。”   李慕禅摆摆手,示意不必,他有虚空之眼,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自然不必再看。   他伸手一招,顿时一道水柱升起,宛如白虹般落到他手上,他洗了洗手,笑道:“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把海大少爷捉了!”   第124章 宁娘   冯明雪道:“这个海大小姐诡计多端,她能没防备?”   李慕禅笑道:“她有防备也罢,直接硬碰硬咱们怕了谁来?”   “有理。”冯明雪露出一丝笑意。   李慕禅道:“实在不成咱们就撤,下次再找机会,这个海家大少爷不是个省油的灯,海大小姐管不住他的,放出几句话挑拨一下,就能激怒他,咱们也来个阳谋!”   冯明雪缓缓点头,心情越发安定下来。   她指着李慕禅笑道:“你这模样比原来顺眼多了!”   李慕禅摇头失笑,现在的相貌比先前更平凡,先前的相貌是站在人群里,没人注意到,现在的相貌,就是单独一个人站着,人们看到了,却不会注意,更不会记住。   他笑道:“师姐你现在也顺眼多了!”   冯明雪白他一眼,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息,先前一直在奔驰中,心焦如焚,心神剧烈振荡,格外的疲惫。   她先跟人打了一场,回来后见众人消失,忙去追赶,可惜大海茫茫,纵使再好的追踪术也无用,白追了一场,后来便一路疾行至凤凰岛,结果李慕禅又不在,她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别无他法只能静静等候,时间流逝格外缓慢,真是度日如年,所以见到李慕禅时没好声气。   李慕禅不再打扰她,专心运功催动小船加速,这只小船格外的结实,材质与一般的小船不同,能受得了更快的速度。   望海城距离甚远,大船得几天几夜,李慕禅的小船快逾奔马,是大船的数倍速度,当天晚上到了望海城。   望海城已经关闭城门,两人飘身进了城,然后找了一家客栈,很小的一间喜相逢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两人这次扮成一对夫妻,只能扮成一对夫妻,两人相貌不似,身形也不同,说是兄妹别人也不信。   李慕禅问冯明雪,冯明雪并无顾忌,两人也不必睡觉,打坐调息可以代替,休息的效果更胜一筹。   两人调息了半个时辰,出了客栈,在城里转起来,海家是望海城的霸主,但兔子不吃窝边草,虽暗地里做无本买卖,他们在望海城的口碑却极好,海玉兰驭下严明,没有仗势欺人的事。   李慕禅的习惯是每到一城,必到最大的酒楼里吃饭,而且不去雅间,只在大众地方坐下。   想打听消息此处最佳,雅座的人们说话往往小心,不像寻常人一样的口无遮拦,很难听到什么消息。   坐在一楼的人们一喝起酒来,往往忍不住炫耀,嘴便把不住门,有的没有都说一通,显示自己的博通与见识。   虽然他们说得真真假假难分辩,但捕风捉影,总有几分脉络可寻,李慕禅能通过这些摸清虚实。   两人叫了几样菜,弄一坛酒,李慕禅慢慢喝酒,一边听着周围人们闲聊。   ……   一个莽撞大汉喝得痛快,哈哈笑道:“今天算是开了眼,那什么铁拳门来挑衅,说海家虚有其表,好一番大肆狂言,结果呢,被揍得爹娘都不认得了!……哈哈,真是痛快,你们是没看到他们的模样呀,灰溜溜的,一句屁也不敢放了,真是有趣,哈哈!”   他说着端起大碗一饮而尽,神采飞扬,好像打胜仗的是他。   有人摇头叹息:“唉,这铁拳门的人忒不识趣,也不好好想想,海家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想要踩着海家出名,打错了算盘!”   “现在这样的家伙越来越多了,不好好练功,练好了武功不去行侠仗义,一心只想出名,这个世道啊……”一个削瘦老者抚髯摇头,叹道:“浮躁,太浮躁,这世道没救了!”   一个小伙子笑嘻嘻的道:“顾老先生,这个世道是没救了,大伙哪有顾老先生的风骨哇!”   那抚髯老者哼一声:“小哈子,甭说风凉话,老夫就说你们,不专心练功,一味想讨巧,到头来终要吃苦头的!”   “顾老先生谬矣!”小伙子呵呵笑道:“咱们进了海家就能学高深的武功,很快就会功成名就,这样活着才有滋味,像你说的,只顾埋头苦练,吃咸菜垫肚子,傻——!”   抚髯老者摇摇头:“小哈子,你以为海家那口饭是容易吃的?那是真的要拼命的!”   “不拼命怎么出人头地?”小伙子不以为然的道:“顾老先生,我可不想活得像你一样,平平庸庸,一辈子没什么趣。”   “唉……,你这个小哈子!”抚髯老者摇摇头,叹息道:“朽木不可雕也!”   “顾老先生,别整天叫我小哈子啦,我现在有名字了,范冷石!”小伙子没好气的道。   众人看他们一老一少绊嘴,觉得很有趣,个个兴致盎然。   “唉……,顾老先生,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何必非要小哈听你的,随他去吧,进了海家那就是飞黄腾达了,将来定要出人头地的!”一个老者摆摆手,叹息一声道:“你这是白费口舌!”   顾老先生哼道:“所谓盛极而衰,海家现在势焰滔天,正是由盛转衰之始,小哈子进去了没啥好处!”   “顾老先生,你这话可不中听,什么盛极而衰,一派胡言!”一个中年汉子皱眉哼道,脸色不善。   顾老先生摇头道:“老朽这是忠实之语,看遍历朝历代,哪一个不曾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如今何在?”   众人摇头苦笑,若说这个,自然是没错的,历朝历代没有一个长盛不衰的,总要灭亡。   李慕禅也摇摇头,人的目光就是这般短浅,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不能真正俯视当下,看不清当下。   海家再强,总有灭亡的一天,不过人们总有侥幸之心,灭亡是灭亡,但未必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说不定下一代人身上呢。   一个中年汉子感慨道:“小范,进了海家,要好好练功,用心做事,将来出人头地,娶个好女人,振兴家门!”   小伙子笑道:“何大叔放心吧,我省得的。”   众人各自赞叹,对他能进入海家投以羡慕与敬佩,显然海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李慕禅与冯明雪慢慢吃饭,仔细听着周围消息。   他们说了一气,又开始说起了海家的趣闻,多数是落在海家大少爷海玉璋身上,此人是个武痴,又是个极为好色的。   他在迎春阁有一个相好的,叫宁娘,据说这位宁娘乃迎春阁的花魁,长得倾国倾城,迷人之极。   可惜这位宁娘一出阁,便被海玉璋包下了,来了个金屋藏娇,谁也见不着了,不再接客。   海大少爷对这宁娘宠爱有加,每过两三天都要去那里过夜,但凡见着宁娘的都说她倾国倾城,可惜旁人没机会见到,宁娘一直在迎春阁里,外出时戴着面纱,坐马车,神秘得很。   众人摇头叹息,皆觉可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得不到,多看几眼也是好的,海大少爷忒吝啬了。   众人一边声讨着海大少爷的小气,一边羡慕赞叹。   李慕禅眉头一挑,精神振了振,终于听到有用的,冯明雪一看他模样,低声道:“宁娘?”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会不会是陷阱?”冯明雪问。   她聪明过人,吃一堑长一智,学得极快,先前是对谋略不熟,吃过一次亏后,开始对一切怀疑。   李慕禅道:“看看再说,试一试。”   “迎春阁是青楼吧?”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不知,去看看再说。”   ……   夜色中的迎春阁灯火通明,丝竹声袅袅飘出,伴随着动人歌声,如鸟儿一般在迎春阁周围盘旋缭绕。   李慕禅与冯明雪站在迎春阁前,倾听着丝竹声与歌声。   李慕禅一袭青衫,冯明雪则换了紫衫,两人丰神俊朗,各拿着折扇,风度翩翩,足以惹女人动心。   两人还玉经大成,肌肤如玉,加上李慕禅稍加打扮,又增几分人才,李慕禅的五官没有缺陷,只不过凑在一起显得平常,稍一改变,顿时变了一个人,英俊之极。   冯明雪原本就美貌,李慕禅打扮之后,多了几分英气与刚硬,少了几分柔美,扮成男子并无破绽。   两人并肩站在迎春阁前,冯明雪上下打量几眼,摇摇头:“我本以为会热闹非常呢。”   迎春阁灯火通明,但楼前只有两个小厮懒洋洋的站着,没精打采的,好像极不景气一般,没有喧闹嘈杂。   李慕禅笑道:“这里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的。”   “来青楼还要什么资格!”冯明雪哼道,她对于这种地方实在没有好感。   李慕禅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也是身份的显示。”   “真是无聊。”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道:“人活在世上本就无聊得很,自然要弄闹很多的花样,师姐,咱们进去吧?”   “嗯。”冯明雪抿着红唇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进去后要改称呼,我唤你为冯兄,你唤我李兄,走吧。”   两人靠近楼下,两个小厮打量他们一眼,往前一站,挡住了路:“两位公子,实在不对不住……”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张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咱们想找人喝酒解解闷,听说迎春阁的姑娘不错。”   两人一看这银票,脸色顿时一变。   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寻常人家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也甭想,就是权贵之家,一万两也是个大数目,且不说来迎春阁找姑娘,就是买姑娘也绰绰有余。   两人顿时换上笑脸,道:“两位公子算是找对地方了,咱们迎春阁……”   李慕禅一摆手打断两人的话:“迎春阁最好的姑娘在不在?”   “两位公子……”两人露出为难神色。   李慕禅从怀里又抽出一张万两银票:“够不够?”   黑吃黑来钱最快,铁手这些年的家底丰厚,还有海家的几只大船,他手上有数十万两银子。   他还得了七绝灭害神刀的宝藏,缺钱的话,弄出来变卖了,又是一大笔钱,再者还有凤凰岛这个富可敌国的好所在,他实在不缺钱。   两人顿时直了眼,知道遇上挥金如土的公子哥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两万两,就是所有的姑娘都陪他们也没问题的。   小厮忙一脸陪笑:“两位公子快里面请,咱们请雨娘与柔娘过来相陪。”   李慕禅皱眉:“没有宁娘?”   两小厮顿时脸色一变,摇头道:“咱们这里没有宁娘的。”   “嗯——?”李慕禅皱眉,道:“海大公子喜欢的不是宁娘?”   两小厮笑道:“两位公子误会了,宁娘是赎了身的,只不过暂居此处,负责教姑娘们弹琴,不出来见客的。”   李慕禅失望的摇摇头:“这样啊,那好吧,就雨娘与柔娘!”   两小厮松一口气,忙转身带路,引两人来到顶楼,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豪华房间,书房,卧室,客厅,家具奢华而典雅,气势不凡。   一个端庄典雅的少妇袅袅婷婷进来,福了一福,娇声道:“两位公子稍等,雨娘与柔娘马上过来!”   冯明雪进来后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是头一次来,李慕禅则稳重大方,大马金刀坐在椅中,温声道:“我是慕名而来,海大公子喜欢的地方不会差到哪里,真不能见一见宁娘?”   少妇微笑道:“实在对不住两位公子,宁娘早是海大公子的人,咱们无权干涉的,不过两位公子实在很想见宁娘,我倒可以问一问。”   李慕禅道:“咱们久闻宁娘大名,据说倾国倾城之貌,仅见一面,绝不多说如何?”   他说着又拿出一张万两银票,放到桌上轻轻一弹,银票滑向少妇,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经常做。   “好吧,我去问问。”少妇将银票收起,嫣然一笑,袅袅出去了。   冯明雪斜了李慕禅一眼,淡淡道:“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吧?”   少妇算不得很美,但庄严典雅,偏偏一举一动透着妩媚,实在难得,可谓女人味十足。   李慕禅笑道:“这是经过严格训练所致,有失天然真诚,庸脂俗粉罢了!”   冯明雪紧蹙的黛眉松开,道:“真能见着宁娘?”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慕禅笑笑。   冯明雪道:“人家是一掷千金,你是一掷万金,倒是大方!”   李慕禅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帐记在海家头上,将来跟他们讨回来就是。”   两人正说话功夫,两个美貌少女轻盈进来,一穿杏黄罗衫,一穿月白罗衫,轻轻一福,站在两人身前,自己介绍,杏黄罗衫少女叫柔娘,月白罗衫的是雨娘,两女虽不如冯明雪,却也是难得美人。   李慕禅招手让两女分别坐两人身边,这时酒菜上来了,两女分别执壶添酒,敬了两人一杯,李慕禅又反过来敬她们,她们又敬回来,敬来敬去数杯下去,两女脸颊染红晕,娇艳明媚。   冯明雪心里别扭,却没什么异样,两女端庄而自持,并不主动凑上来,仅是浅浅微笑。   李慕禅问两人的绝艺,然后请两人演示演示,容他们欣赏,两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答应。   雨娘抚琴,轻轻吟唱,柔娘曼妙舞蹈,李慕禅轻轻晃动身体,一幅陶醉模样,嘴角还挂着笑容。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李慕禅却打了个眼色,冯明雪只好忍住了,微眯眼睛打量着。   一曲过后,李慕禅抚掌赞叹,请两女坐下喝酒吃菜,这时那少妇轻盈进来,微笑道:“李公子,冯公子,宁娘不能过来,不过一会从这边经过,两位公子打开门可以看到。”   李慕禅皱了皱眉,道:“这位宁娘好大的架子。”   “宁娘是海大少爷的人,咱们管不着的,实在对不住两位公子。”少妇抿嘴微笑,把一万两银票放回桌上,轻盈的退下了。   冯明雪摇摇头,两少女装作什么没看到,浅笑着劝两人喝酒吃菜,说一些望海城的闲闻趣事。   李慕禅推开了门,待看到一个衣着素洁的少女出现,忙问两女是不是宁娘,两女点头。   李慕禅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屋子,扶着栏杆望去。   这少女正穿过楼中央,一身湖绿罗衫,衣着简单,却掩不住曼妙的身段,步态盈盈若虚,行走间宛如洛水神女凌波微步,美妙动人。   李慕禅抚掌呵呵笑道:“果然不愧是宁娘,果然好姿色!”   他笑声清朗,却远远传了出去,整个酒楼的都能听清,两少女脸色顿变:“李公子!”   她们急道:“李公子快回来!”   那宁娘恰扭头望来,与李慕禅的目光相撞,李慕禅看清她的脸庞,雪白晶莹的瓜子脸,修长眉毛挺秀鼻子,尤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黑瞳如黑钻,眼白如水银。   宁娘瞥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加快步伐很快消失。   “怎么了?”李慕禅扭头望向两少女。   柔娘摇头道:“李公子,你闯祸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说来听听。”   雨娘摇头叹道:“你得罪了海大公子,会有麻烦的。”   李慕禅笑道:“看一眼他的美人儿,海大公子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两女摇头不语,皆摇头叹息,柔娘道:“公子还是早早离开望海城吧,海大公子对宁娘很着紧的。”   雨娘道:“最好明天一早就走,越远越好。”   冯明雪轻蹙的眉毛一松,眸子一亮,明白了李慕禅的意思,引海大公子自己上门,确实好主意!   第125章 禁制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好吧,多谢两位姑娘,咱们今晚就走!”   两女松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柔娘笑道:“海大公子的醋劲太大,宁娘被看得严严实实,不准别的男人看的。”   “他确实对宁娘很着紧。”雨娘道:“两位公子万万小心,不该招惹宁娘的。”   “这位宁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李慕禅漫不经心的问。   柔娘想了想,雨娘直接道:“宁娘与咱们不熟,是两年前来的望海城,很快被李姐看好,收在阁中,李姐果然慧眼熟人,宁娘一下迷住了海大少爷!”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两位姑娘姿色可不比宁娘差,来来,咱们喝酒,再来一曲!”   两女浅浅微笑,然后又一曲歌舞,听得李慕禅陶醉不已,冯明雪斜睨他,却没有作声。   半夜时分,两人离开迎春阁,回到喜相逢客栈中,两人来到房间里,冯明雪哼道:“海玉璋能找来?”   李慕禅笑道:“你忒小瞧海大公子了,放心吧,明天天一亮,他就会送上门来了!”   “若是不来呢?”冯明雪斜睨他。   李慕禅道:“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师姐放心吧,他跑不掉的!”   冯明雪哼一声:“我就怕你色迷心窍!”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迎春阁讲的是一个雅字,两位姑娘妙语解颐,难怪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   “你是不是还想去呀?”冯明雪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算啦,这种地方不去也罢,人前笑人后哭,这些女人虽貌美,却也命苦。”   “你知道就好!”冯明雪冷冷丢下一句,直接闭上明眸,不想再多说了,李慕禅笑眯眯瞧她一眼,也打坐调息。   时间飞逝,他们只觉一转眼,天色大亮,两人从入定中醒来,仍维持着英俊潇洒的模样,呼吸小二送来东西,吃过之后便出城。   薄薄的晨雾中,望海城一片宁静,好像人们都没睡醒,但城门已经很拥挤,不过多数是进来的,很少出去,两人很快出城。   李慕禅速度极快,转眼功夫跑出了一里远,来到了一片树林,只要穿过便到了海边,望海城便在海边。   冯明雪低声道:“慢些呀。”   李慕禅笑道:“越快他们来得越快。”   冯明雪刚想反驳,一声冷笑响起:“站住!”   两人抬头看,三人从树林里轻飘飘落地,呈品字形而立,后面是两老者,一个圆墩墩胖乎乎,笑容满面,慈和如弥勒佛,另一个干巴瘦,冷着脸,好像谁都欠他一万两银子。   当先一青年文弱削瘦,面若敷粉,是一个文静秀气的青年,此时正冷笑瞪着李慕禅与冯明雪。   李慕禅眉头一挑,与冯明雪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惊奇神情,他们没想到海大少爷竟然是这般模样。   他们原本以为纵使不英俊潇洒,也会英气十足,根据其奇闻轶事,平时做出的荒唐事,应该是个混世魔王。   他行事无所顾忌,而且不管世人的眼光,我行我素,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或者找女人,或者闲逛,或者呆在府里不出门,总之行事古怪,令人摸不着头脑。   却没想到,这个海大少爷竟是眉清目秀,文弱如书生。   “不知三位是……?”李慕禅笑着抱拳,装作不知。   海玉璋冷冷道:“姓李的,昨晚上你是在迎春阁耍阔气吧?”   李慕禅笑了笑:“在下昨晚是在迎春阁,……难不成是海大少爷?”   “算你有眼!”海玉璋冷冷道:“饶了你的小命!……不过你眼睛乱看,嘴巴乱说,总要吃点儿教训长长记性!”   李慕禅笑道:“不知海大少爷有何指教?难不成是因我看了宁娘一眼,赞叹了一句,所以海大少爷生气了?……呵呵,海大少爷,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这般小心眼吧?”   “放屁!”海玉璋冷冷吐出一句脏话,眯着眼睛道:“姓李的,你那是赞叹吗?那是调戏!哼,胆子不小,敢调戏我的女人!”   李慕禅摇头道:“海大少爷误会了,在下绝没有调戏之意,是真心赞叹宁娘之美,海大少爷好福气啊,真是让天下的男人羡慕嫉妒!”   海玉璋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敛去,冷冷道:“算你有点儿眼力!……算啦,就不把你打残了,吃点儿苦头便罢,也让你明白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冯明雪看看海玉璋,又望望李慕禅,猜测着李慕禅的意思,为何讨饶,还有什么深意?   李慕禅笑道:“这位宁娘姑娘美到了骨子里,真是绝代的尤物,海大少爷怎么讨她欢心的?”   “你管得挺宽呐!”海玉璋冷笑。   李慕禅忙摆摆手叹道:“在下想讨教讨教,我没海大少爷的本事,昨天想替柔娘雨娘赎身,她们却不同意,唉……”   “哼,你倒是个阔气的!”海玉璋斜睨着他,不屑的道:“她们两个小丫头的眼光高得很,你没真本事,她们才不会赎身!”   李慕禅忙道:“那海大少爷替她们赎身的话,她们肯不肯?”   海玉璋毫不犹豫的道:“那当然是千肯万肯的,本少爷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比得了嘛!”   李慕禅摇摇头:“我看未必,她们喜欢的是读书人。”   海玉璋不屑的道:“傻子,她们是忽略你呢,喜欢读书人,哼,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除了耍嘴皮子,还有什么本事!”   李慕禅眉头一挑:“真的?”   海玉璋冷笑道:“本少爷向来不屑说假话!”   李慕禅恍然点点头:“看来这两位姑娘真不起咱们了,唉……”   他露出黯然神伤模样,海玉璋道:“废物,她们都瞧不起你,宁娘能正眼看你一下才怪呢!”   他露出得意与骄傲神情:“她们虽美,比起宁娘来天差地远,姓李的,你这种男人纯粹是废物,有钱有什么用,没本事,只配远远看着,甭想得到真正的绝色美人儿!”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海大少爷,你说什么呢!”   海玉璋斜睨着他:“哟,脾气不少哇,比得上本人了!”   李慕禅冷冷道:“在下可不是什么废物,虽说武功低微,倒要向海大少爷讨教一二!”   海玉璋一伸手,拦住想上前的身后两人,斜睨着他:“你——?好像不值得我动手哇!”   李慕禅冷笑,猛的一掌推出,“砰”一声闷响,一棵树顿时吱吱作响中倒下了,从中间断开。   海玉璋身后两老者身形一闪,迅速挡在海玉璋身前,目光灼灼如闪电,一个瞪着李慕禅,另一个扫视四周,警惕非常。   李慕禅阴沉着脸,露出得意,冷冷道:“海大少爷,怎么样,我这身修为够向你讨教了吧?”   海玉璋看看断树,树有婴儿臂粗,一掌断开确实不凡,而且看似他并没有蓄力,只是随意一掌便有如此威力,倒也算是高手。   海玉璋点点头:“嗯,倒是有几分本事,可堪与本公子一战,来罢!”   李慕禅哼道:“在下自幼苦练刀法,不过对海大少爷不用刀法也罢,免得有个好歹,你们海家不依不饶的,就讨教海大少爷的掌法罢,听说你们家的狂涛掌乃是一绝!”   海玉璋哼道:“你还算有点儿见识,知道咱们的狂涛掌,来吧,姑且饶你一命,放心的打就是!”   李慕禅一掌推出,掌力呼啸而出,席卷着飞沙走石扑向海玉璋。   海玉璋哼一声,轻飘飘一拍,沙石旋转开来,随后朝着李慕禅飞去,速度不快,但海玉璋跟着又出一掌,沙石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像是一个漩涡朝李慕禅卷过去。   李慕禅沉着脸,双掌猛的一推,“砰”一声闷响,飞旋的沙石们滞了一下,接着又旋转开来,但来势却阻住了。   海玉璋咦了一声,又拍出一掌,沙石旋转的速度再快,朝李慕禅又席卷而去,威势更猛,如龙卷风。   李慕禅双掌再推,顿时龙卷风停住,停在了两人中央。   “哼!”海玉璋不服气的又一掌推出,龙卷风恢复速度,缓缓朝李慕禅推去,李慕禅收掌猛的再推出,龙卷风顿时速度又缓,停在原地。   两人你一掌我一掌,龙卷风忽缓忽快,忽左忽右,变成了两人内力的比拼,众人在一旁看着,觉得一时半刻难分胜负。   李慕禅一边推双掌,一边哼道:“海大少爷,你的武功不怎么样啊,你不过仗着家势罢了,宁娘喜欢你,绝不是因为你的武功!”   “胡说,宁娘就是因为武功才喜欢我的!”海玉璋冷笑,摇头道:“别以为会三脚猫的功夫就能挑战咱们海家了!”   李慕禅哼道:“我不是挑战海家,是挑战海大少爷你,看来你不过是混吃等死的少爷,修为马虎得很,有这么高明的武功,才练到这般地步,我然会狂涛掌,早就收拾了你!”   海玉璋冷笑道:“你懂个屁!”   李慕禅哼道:“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因为海大小姐嘛,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自己妹妹压在头上,真是令天下的男人蒙羞!”   他嘴里刻薄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海玉璋的脸色慢慢涨红,怒哼道:“你真是懂个屁!”   李慕禅道:“所有人都明白,你要才华没才华,要武功没武功,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大少爷!”   “姓李的,你找死!”海玉璋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双掌齐齐一推:“呜……”一声呼啸,龙卷飞陡然加快,朝李慕禅卷去。   李慕禅身形蓦一闪,到了海玉璋身后,冯明雪同时拔刀出鞘,刀光化为一道银色匹练席卷两个老者。   “砰砰砰砰”李慕禅在海玉璋后背点了数指,随即一闪到了冯明雪身后,迎向圆墩墩的老者。   “砰!”一声闷响,两人对了一掌,李慕禅稳稳站住,圆墩墩老者却后退几步,惊异的瞪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明雪刀光纵横,抵挡着瘦巴老人的狂攻,他人干瘦,掌力却是惊人,狂风怒浪一般,冯明雪的刀法更胜一筹,刀光斩断掌力,游刃有余。   李慕禅哈哈一笑:“给海大小姐递一句话,把人放了,咱们两清,若是不然,就解开海大少爷的禁制吧,告辞!”   他说罢一揽冯明雪的柳腰,她轻轻挣了一下,李慕禅腰间横刀出鞘,两道刀光合在一起,顿时压得干巴老者后退,随即两人跃入树林。   两老者想追,但看海玉璋倒在地上呻吟,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虾般,显然痛不可当,只能放了两人,抱起海玉璋便走。   ……   李慕禅飘飘而行,放开了冯明雪的柳腰,神情沉肃。   两人已经穿过了树林,来到海边,绕开了码头,在海滩上慢慢行走,海风徐徐,与清晨的薄雾结合在一起,吹在脸上格外的清凉舒爽。   冯明雪在他身边慢慢踱步,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恢复如常,道:“师弟,怎么跟他这么多话?”   这不符合李慕禅的风格,他往往动手前很少说话,只问两句便动手,好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想探明一下他的真假。”   “咦,他是假的,不是真的海玉璋?”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道:“这个海玉兰,还真是诡计多端,竟然弄一个冒牌货!”   冯明雪恍然:“怪不得你说那么多,怎么看出来的?”   李慕禅道:“海大公子可不会这般好说话,气势不足。”   冯明雪道:“可能是因为一直被海玉兰压着,所以气势不足呢。”   李慕禅摇摇头:“两码事,被海玉兰压着,他会避开海玉兰,在外人面前变本加厉,此人虽也有几分气势,却差了几分火候。”   他能断定自然是因为他心通,偶尔露出一丝端倪来,这个海玉兰确实厉害,他先前一直用读心术,竟不能看透,这个海玉璋好像被催眠了一般,就认为自己是海家大少爷,后来李慕禅故意激怒他,才露出一丝破绽来。   他脸色沉肃,心情沉重,倒不是因为海玉兰的这一手段,他也想到了这一招,令他惊异的是这一催眠手段,绝非一般的世家与武者能够掌握,这关系到了精神力量的运用。   他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底细,内力深厚,确实不是原本世界可以比拟,因为浑厚的灵气所致,但关于精神力量却是一片空白,还玉经算是顶尖的绝学,打开大宗师的大门。   涉及到精神力量运用,几乎皆是大宗师的领域,这位假冒的海玉璋被催眠,是运用精神力量,会不会涉及到大宗师呢?   真是涉及到大宗师的话,那不能不慎了,一些极端的手段不能用,而且海玉兰会肆无忌惮,阴谋诡计没有底细。   “师弟,既然知道他是假的,为何还要白费功夫?”冯明雪不解的问。   李慕禅道:“我给这人下了禁制,算是示威,给他们一道难题,他们能解开便罢了,解不开的话,还是老老实实放人的好。”   冯明雪明眸一转,马上想透了其中奥妙,这禁制既然能施展在冒牌海大少爷身上,也能施展在别人身上,防不胜防。   “海家据说高手如云,卧虎藏龙,他们真解不开?”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这是先师的独门秘术,外人想解开可不容易。”   “哪位先师?”冯明雪问。   她从前不问李慕禅这些,漠不关心琐事。   李慕禅道:“是我的启蒙恩师,我从小修炼的禅定功夫,恩师可能是位僧人,可惜从没说过自己身份。”   “原来如此。”冯明雪点头。   李慕禅笑道:“所以我能修成还玉经是因为从小打下的禅定底子,不是因为天才,比不过师姐你!”   冯明雪摇头笑笑,这话只能听听罢了,他的资质确实不逊于自己,还玉经还能说是禅定功夫的底子,驭星经呢,他修炼驭星经速度远非自己可比。   “咱们现在怎么办?”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笑:“再回去。”   “嗯——?”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道:“杀个回马枪,见识一下真正的海玉璋。”   “好吧。”冯明雪对李慕禅的易容术颇有信心,从没见过这种奇术,旁人很难认出来。   两人在海边转了一圈,然后钻进树林里,李慕禅再次施展妙手,又换了一幅相貌,这一次,李慕禅成为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冯明雪成为貌美如花的夫人,两人扮成一对夫妻。   两人进城之后,找了一对机灵的丫环,然后买了一座宅子,在望海城住了下来,深居简出,两人几乎不出门。   转眼间两天过去,李慕禅与冯明雪颇为失望,海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平静如昔,也没见他们把人放了。   李慕禅皱眉,倒真是好奇,难不成真能破了自己的禁制,这一层禁制手法不仅有精纯内力,还有精神力量夹裹其中。   若是强制破解的话,需要大宗师才成,真能解去,说不定海家真有大宗师坐镇,那要小心了,别打雁不成反被啄瞎了眼。   海府被阵法所包裹着,李慕禅的虚空之眼无效,也不敢潜入,阵法威力之强他最明白,天大的本事一旦陷入阵中,很难全身而退。   第126章 相当   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坐在假山下的石桌前闲聊。   这假山前是一个小练武场,原本是花圃,买下之后,李慕禅把花圃铲掉,变成了这个小练武场。   清晨的空气格外舒爽,这里又是海边,空气更加湿润,吹在脸上清爽凉快,李慕禅与冯明雪五官敏锐,更能感受到其美妙,所以两人最喜欢清晨,早早起来练功,然后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师弟,海玉兰一直没有动静,是解开了你的禁制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海家风平浪静,丝毫没有异样,这种情形下很难判断,纵使他有直觉,却不是神仙。   冯明雪道:“你那禁制解不开的话会如何?”   李慕禅道:“没什么,只不过受点儿苦,每过一个时辰,周身血气逆行,死不了人的。”   冯明雪明眸一凝:“血气逆行?你太狠心了!”   血气逆行之苦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痛入骨髓,无论怎么办都没法子消去的,比千刀万剐逊一筹而已。   血气逆行之后,想要点昏穴也没有,血气会强行冲开穴道,想要昏迷,只能把自己打昏了。   可即使昏迷了,痛苦仍如影随形,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很难真正昏迷,即使昏迷,不久也会被血气催醒。   这般痛苦是生不如死,会让人崩溃,恨不得自杀而亡。   李慕禅笑道:“不让他生不如死,怎能逼海玉兰放人?”   “就怕你逼死了他,海玉兰也不会放人。”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那便罢了,十天之后,禁制自然会解开,他若挨不过十天,那只能怨自己太软弱了。”   “唉……”冯明雪看看他,脸色不甚好看。   李慕禅见状,微笑道:“师姐,无论怎样,他都是海家的人,你想想,若咱们武功不济,这一次他能轻饶了咱们?”   李慕禅之所以没下杀手,仅设了十天的禁制,正是因为这个假冒的海玉璋不算离谱,没想杀人。   否则的话,他直接一个绝命的禁制,令其嚎叫三天三夜再吐血而亡,给海家一个小小的震慑。   “好吧,你总是有理!”冯明雪没好气的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慕禅道:“还是要从宁娘那里下手。”   “把宁娘抢了?”冯明雪道,黛眉蹙起来,摇摇头:“对一个女人下手,你真能做得出?”   李慕禅道:“若真逼到那一步,我不会管男女,现在么,还没到那一步,看看再说,……师姐,这个宁娘有点儿意思。”   冯明雪白他一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着美貌女人都要动歪心思,你也不能例外!”   李慕禅笑道:“师姐可冤枉我了,你没发觉这宁娘有什么异处?”   “什么异处?”冯明雪蹙眉,慢慢回想先前所见,李慕禅推门出去之际,她的目光跟着,也看到了宁娘。   片刻后,她摇摇头:“有什么古怪?……她也是易容打扮的?”   李慕禅失笑:“那倒不是。”   “那她深藏不露?”冯明雪黛眉一挑。   李慕禅缓缓点头:“她虽藏得很严,我却能感觉眼这个宁娘很危险,可身怀高深武功,或者是个阵法大师。”   冯明雪还玉经大成,知道直觉变得强大而可信,他既然觉察到这个宁娘的危险,自然错不了。   “她究竟是什么人?”冯明雪蹙眉,道:“是海家的仇人?”   李慕禅摇摇头:“海玉兰也不是善茬,看着柔柔弱弱的,武功却极高明,显然是身出名门,我一直察不出来。”   冯明雪道:“你是说,海玉兰应该能察觉到宁娘的不寻常?”   “依她的心性,很难瞒得过。”李慕禅点点头。   冯明雪道:“那宁娘就是他们一伙的了!……这是个陷阱?”   李慕禅点点头:“很有可能。”   冯明雪想了想,道:“那还去找宁娘?”   李慕禅笑道:“只能将计就计了。”   冯明雪道:“也好,捉住了这宁娘,拿她换大伙也成。”   两人决定一下,开始商量,计划如何进去,把宁娘捉了,不必大动干戈,李慕禅决定直接闯进去,不必讲究太多,简单粗暴最管用。   若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海玉兰想必有了周全的布置,稍一动作便会打草惊蛇,最终仍要动手。   冯明雪想了想,点头答应。   不过李慕禅决定只身去迎春阁,她在这里等着,惹来冯明雪的强烈反对,他一个人去实在势单力薄。   李慕禅无奈,只能两人同去,冯明雪的武功卓绝,确实不是累赘,只不过他对这宁娘怀有很深的戒心,害怕有什么危险。   ……   一轮明月高悬,迎春阁一片寂静,过了子夜时分,迎春阁已经关门,所有的客人都离开。   一片寂静中,李慕禅与冯明雪皆着黑衣飘飘而来,迎春阁的楼是一个圆楼,像是一个圆桶,周围是楼,中间是空。   两人翻到楼顶再飘飘落到中央,李慕禅皱眉,这里格外的安静,好像没人一般,以虚空之眼看过,姑娘们都在睡觉。   他扭头看看冯明雪,冯明雪也蹙着黛眉,感觉异样,两人的直觉都极强,一旦在危险,都感觉得到。   她低声道:“师弟,不对劲儿。”   李慕禅缓缓点头:“撤!”   冯明雪摇头:“撤了再没机会了,试试看吧。”   她想的是鬼风岛那伙人,如今在海家不知吃没吃苦,想必不会杀他们,但过了十月初九就不好说了。   李慕禅皱眉道:“不妥,这里藏了高手,说不定宁娘不在,咦?”   “怎么?”冯明雪问。   李慕禅叹道:“她在呢。”   “那还等什么!”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沉吟一片,缓缓点头:“只能一试了,走!”   他在前头带路,两人飘飘穿过大门,无声无息到了后面的小院,来到一间小院前停住,李慕禅皱眉。   “就在这里?”冯明雪传音入密。   李慕禅点头,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拼上一把,两人翻墙落到小院时,一阵咯咯娇笑响起:“李龙头,咱们等候你多时了!”   灯笼缓缓亮起来,一盏接着一盏,小院内凭空出现了十几个中年人,海玉兰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笑盈盈看着两人。   一圈灯笼将小院映得亮如白昼,海玉兰一袭月白罗衫,笑靥在灯光上格外的动人,妩媚而娇艳,明眸流光溢彩。   李慕禅摇摇头,冲冯明雪苦笑:“咱们还真上当了。”   冯明雪紧抿红唇望向海玉兰,低声道:“她就是海玉兰?”   李慕禅点头:“是。”   冯明雪淡淡道:“果然国色天香,传闻不假。”   李慕禅失笑,摇头道:“咱们先要脱身,你先走,我随后跟来。”   “要走一块走。”冯明雪道。   李慕禅看她一眼,知道无法改变主意,只能缓缓拔刀出来,道:“只能硬闯出去了。”   他笑道:“海大小姐,棋高一筹呀,你的兄长还好吧?”   “一个小小禁制,不值一提。”海玉兰笑盈盈摇头。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确实献丑了,那好吧,只不过十天之后不能解了禁制,性命不保,你们既然解开了,我也就放心了,实在不想与你们海家什么性命的瓜葛。”   海玉兰撇嘴道:“当初杀咱们海家弟子时怎么不这么想!”   李慕禅道:“一件事归一件事,当初那件事孰是孰非,海大小姐最明白不过,他们杀人在前,确实该死!……我听说你们海家有规矩,黑吃黑可以,但不能伤人性命,这帮人可没讲这规矩,杀了我的人,所以我以为他们冒充海家的人呢,气愤之下只能杀喽!……咦,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是海家的人!”   他这是睁眼说瞎话,当初那船员指认他时他没多说,现在想起来,便来堵海玉兰的嘴。   海玉兰冷冷道:“是咱们的人!……不过他们违了规矩,自然要受罚,可要罚也是咱们罚,轮不到旁人出手,无论如何他们是海家的人,外人动了就是与我海家为敌。”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海大小姐这话可笑,你们杀我的人可以,我替手下报仇,就是与海家为敌?”   海玉兰道:“李龙头,这样罢,我有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   李慕禅笑了笑:“说来听听。”   海玉兰笑吟吟的道:“你们的人替他们披麻戴孝,守灵百日,这件事便算化解了,不过,你以后得听我海家的吩咐。”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嘴角撇了撇,笑道:“真是有趣,咱们披麻戴孝,也轮不到给他们,给杀他们的人披麻戴孝,海大小姐也真想得出!”   海玉兰玉脸沉了下来,皱眉道:“李龙头,我原以为你通情达理,这是最好的法子,不必拼杀不必流血!”   李慕禅淡淡道:“拼杀流血我无所谓呀,说实话他们也没什么用处,反而累赘,他们死了我替他们报仇,十命抵一命,也算尽到了做龙头的情义。”   “好狠毒的心肠!”海玉兰眯起明眸,想看透李慕禅的心底。   李慕禅道:“彼此彼此,海大小姐野心不小哇,我李一刀可不是你们海家的走狗,你们海家的人动了我的人,我没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反过来找我,好大的胆子!”   海玉兰笑眯眯的道:“口气不小哟,李龙头,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喽。”   她玉手轻轻一摆。   十几个中年顿时拔刀,或拔剑,朝李慕禅与冯明雪扑了过来,李慕禅蓦地一闪,人刀合一,瞬间到了海玉兰跟前。   海玉兰明眸一闪,顿时灼灼生辉,轻飘飘一掌拍向李慕禅的刀光。   “叮……”她掌法极为古怪,看着轻盈如舞,拍在刀上却如重锤一般,李慕禅只觉掌心一麻,长刀几乎脱手。   他惊讶无比,想到海玉兰武功高明,却没想高明到如此地步,这一掌拍下来,若非他神力惊人,长刀必然脱手。   他惊讶,海玉兰更是惊讶,她本以为这一掌足以建功,没想到横刀仍在李慕禅手上,掌心传来宛如强大的震力,掌心发麻,宛如实质的内力钻了过来。   她左掌再次一拍,李慕禅横刀劈下,刀光瞬间便要劈向她玉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他想怜香惜玉也顾不得,身后冯明雪正以一敌十,形势岌岌可危,他不能把海玉兰拿下,很难全身而退。   海玉兰咯咯一笑,脚下轻盈一转,左掌穿过刀光,拍向李慕禅胸口,李慕禅左手忽然一伸,双掌相交。   “砰!”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了一步。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好好,海大小姐名不虚传,再接我一刀!”   他刀光如电,海玉兰挥掌相接,玉掌与刀相撞,发出“叮”的清鸣,李慕禅无奈摇头,想要制住她是不可能了,没时间。   他倏的退后,撞入刀光中,与冯明雪双刀合并,顿时刀光大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形成两道银蛟在身边盘旋。   “师姐,走!”李慕禅道。   两条银蛟的护持中,但凡攻来刀剑与掌劲皆被破去,七绝灭神刀霸道非常,破一切劲力。   两人脚步越来越快,转眼功夫冲进了圆楼中,不从楼顶翻过,直接冲向对面,劈开了大门,穿过走廊,钻出了迎春阁。   两人脚下不停,海玉兰他们想阻拦,却无法挡住两人的刀光,可谓所向披靡,两人的刀法火候都越来越深,威力宏大。   两人出了迎春阁,化为两道鬼魅飘飘而去,转眼甩开了海玉兰他们追击,轻松自如,很快回了自己小院。   回了小院后,两人各自回屋换了衣裳,李慕禅恢复青衫,冯明雪恢复白衫,两人坐到李慕禅的书房里说话。   冯明雪放下茶盏,淡淡道:“他们也不算什么嘛,什么高手如云,实在言过其实!”   李慕禅笑道:“师姐,咱们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了,他们对别人来说武功高深,对咱们却不然。”   冯明雪道:“是不是故意让着咱们的?”   李慕禅摇头:“他们没那么好心,是真想留下咱们,亏得有师姐你相助,不然还真麻烦了。”   冯明雪斜他一眼:“行啦,我知道你有奇术遁走。”   李慕禅笑起来,道:“海玉兰手段倒不差,师姐,咱们再走一趟吧,杀个回马枪,这会儿他们会不会撤了?”   “唔,好主意。”冯明雪点头,忽然淡淡笑了笑:“海玉兰会不会防这一招?”   李慕禅笑道:“不成就算,他们挡不住咱们。”   “他们怎能瞒住咱们,忽然出现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沉吟,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出现得太突兀,虚空之眼没瞧到,也未能感觉到,委实奇异。   “这次注意看吧,说不定他们还在,走!”李慕禅笑道。   两人这次根本不换夜行衣了,飘飘出了小院,片刻后出现在迎春阁,化为两抹清风掠过出来看热闹的诸女。   他们来到宁娘的小院,海玉兰正站在灯火通明的小院中央,笑盈盈宛如一朵解语花,咯咯娇笑声响起:“李龙头,又等到你们啦!”   李慕禅摇头:“海大小姐能守在这里多久?”   海玉兰抿嘴笑道:“我在这里等李龙头,是告诉李龙头一个消息,宁娘今天开始,要搬到我府上啦,李龙头不必再费心思了!”   李慕禅笑道:“好,那便罢了,咱们十月初九海天亭见!”   “不见不散。”海玉兰轻笑:“在海天亭见了李龙头,我便放了他们,还要供养着他们,实在不合算。”   李慕禅与冯明雪转身便走,海玉兰娇笑声传过来:“望海城风景不错,两位好好欣赏,不打扰你们!”   李慕禅摆摆手,飘飘离开了迎春阁,回到小院。   冯明雪蹙眉道:“师弟,这海玉兰确实厉害,思虑周全,滴水不漏,这都能算到了。”   李慕禅笑道:“确实厉害。”   冯明雪抬头看他一眼,抿嘴笑道:“师弟,你算碰上对手了!”   这海玉兰多智近乎妖,倒有师弟几分风采,师弟每想到一步,海玉兰也能想到,两人这两个回合下来算是平手。   李慕禅笑了笑:“海玉兰,有意思!”   冯明雪问:“咱们真要去海天亭。”   李慕禅点点头道:“看看也无妨,看看海家到底有什么底牌,称雄一大片海域,绝非无因。”   冯明雪现在信心十足,点头道:“海玉兰为何偏偏让咱们去海天亭,有什么图谋?”   李慕禅摇摇头,他现在也不清楚,这个海玉兰极为古怪,读心术无用,看来还隐藏着实力。   “她会放了大伙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头:“她不像说谎,只要咱们去海天亭,他们也没用,……不过要打听打听海天亭到底有什么古怪。”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各自回房休息。   李慕禅躺在榻上,露出笑容,他确实很少遇到这般智慧过人的女子,遇到不少聪慧女人,但她们聪慧是体现在悟性及敏锐上,很少擅长谋略。   如海玉兰这般智谋过人之女子,他这是头一次碰上,觉得很刺激,很有趣,想要再扳回一局来。   第127章 胡悠   “海天亭?”一个老者指了指对面山崖上的小亭:“喏,那里,就是那座亭子?你们要去那里?”   李慕禅他们在海滩边找上一个打鱼的老者,笑着讨教海天亭在何处。   李慕禅笑道:“是啊。”   老者打量一眼李慕禅与冯明雪,摇摇头:“年轻人,我劝你们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海天亭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嗯——?”李慕禅问。   老者道:“那里地势险峻,是咱们望海城最高处,到了那里是没有路的,好像只有那些练武的,会轻功才可能上去,听说一般的轻功还不成!”老者打量着海天亭,摇头道:“这亭子当初是海家老祖宗建起来的,那材料用的,你瞧瞧,一点儿没褪色!”   李慕禅打量一眼远处山崖顶峰的小亭,像是一只苍鹰站在山顶,这山峰是望海城第一峰,位于望海城之西,站在小亭里可以俯看整个望海城,可看到辽阔的海面。   李慕禅道:“平时这小亭用来做甚?”   老者道:“没人管的,谁上去都成,不过也就那样,没什么看头,老头子我曾去看过一回。”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老人家还会轻功?”   老者自豪的笑道:“我是不成的,但我那侄儿是个武者,带着我上去看了一回,除了海还是海,有什么可看的!”   他话里透着几分矜持,一眼就能看出自豪与骄傲,这个侄儿让他脸上有光。   李慕禅现冯明雪告别了老者,转身进山,郁郁葱葱的树林包裹着整个山脉,望海城不大,这座山却不小。   两人没贴着树梢疾掠,而是走山路,沿着小径一步一步往上爬,想看清周围的地形,将来打起来是要撤的。   两人已经做好了打不过便跑的准备,堪探地形就是为了逃命,他们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两人抵不住海家的高手如云。   他们上山时遇上了几个武者,这些武者对李慕禅与冯明雪没什么异样,以为跟他们一样都是好奇者。   山虽高而陡,到了山顶时,郁郁树木消失不见,唯有光秃秃的巨大石头,浑然一体方形巨石上,一座小亭傲立。   这石块约有十层楼高,站在石下朝上望,不自觉的生出森然之感,石壁直上直下毫无借力处,需要一跃而上。   此时亭中正有两个年轻人,按着栏杆,志得意满的俯视四周,看到了李慕禅与冯明雪。   李慕禅冲两人友好的点点头,与冯明雪一步一步踏上小亭,宛如虚空中有无形的阶梯。   亭中两个青年顿时惊住了,有些放肆的眼神顿时收敛,李慕禅这也是无奈之举,震慑住两人。   在武者的世界,弱肉强食,强者对弱者即使和善,也在无形中高其一层,这是人之本性,无法改变,李慕禅自忖自己也如此。   这两人看到冯明雪的美貌,是男人自有非份之想,他与冯明雪展示的轻功,一下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对冯明雪不但收起别的心思,反而惊惧几分。   李慕禅与冯明雪飘入小亭中,冯明雪对两人看也不看,打量四周,淡淡道:“师弟,这里视野很好,但何必非要在这里?”   李慕禅指了指下面,小亭正南下面是海,石壁竖直,跳下去的话直接会落入海中。   李慕禅笑道:“想必海家的水性极高明。”   “海家?”正准备偷溜的两个青年顿时止住,扭头望来。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两位小兄弟也知道海家?”   一个圆脸青年傲然道:“咱们便是海家的弟子!”   加一个瘦小青年打量两人一眼,道:“两位是海家的客人?”   李慕禅笑道:“何以见得?”   “没什么……”瘦小青年笑笑,眼珠转了转。   李慕禅道:“咱们与海家倒没什么关系,只是海玉兰私人朋友,你们可见过她?”   “海大小姐,自然是见过的。”瘦小青年道。   圆脸青年不甘示弱,抢先一步道:“你们真是大小姐的朋友?”   李慕禅笑道:“你们回去时,可以问她,我姓李,师姐姓冯,一说她便知道了。”   “这样呀……”两人神情恭敬道:“没想到两位与大小姐是朋友,大小姐的朋友很少的。”   “这是为何?”李慕禅笑问。   圆脸青年道:“大小姐的眼光很高,入不了她法眼的,没资格做她朋友,整个望海城还没有一个人呢。”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她呀,就是瞎聪明,自诩精明,却不懂难得糊涂,找朋友这么挑三拣四,活得太累!”   冯明雪看他一眼,李慕禅笑道:“当然喽,关键是她太过杰出,大伙想跟她做朋友也难,压力太大,是不是?”   “嘿嘿,正是正是。”圆脸青年挠挠脑后,深以为然。   大小姐如一轮太阳,耀眼生辉,站在她跟前,实在有莫大的压力,甚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李慕禅笑道:“师姐,帮咱们弄些酒菜来,在此处喝酒别有一番感觉!”   “嗯。”冯明雪轻颔首,飘飘出了小亭,落到石头下,然后掠着树梢转眼消失不见,姿态优美曼妙。   “不必了吧……”瘦小青年道。   李慕禅摆摆手:“咱们在这里见面也是缘份,陪我喝几杯再说!……我对海大小姐了解极深,但没想到她在你们眼里却是这样的……”   “不是吗?”圆脸青年忙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她虽然高傲,性子却很宽和,就是嘴巴厉害了点,但多是用嘴,很少真下狠手,不是这样吗?”   “这个嘛……”两人想了想,慢慢点头,她确实很少处罚海家弟子,多是训斥,不过也有真正处罚的,那都是忍无可忍了。   这么想来,眼前这位姓李的公子所说有理,大小姐确实是个性子宽和的,并非看起来那么严厉。   李慕禅道:“而且她高傲,所以别人的话在她耳边就是放屁,对她恶言恶语,她顶多是冷笑几声,不会太在意。”   两人忙摇头,他们这可不知道,在海家谁敢对大小姐恶语相向,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慕禅笑道:“还有,她喜欢女人多一点,在不喜欢男人,嫌男人笨手笨脚的,我算是例外的一个吧。”   两人笑起来,点点头,李慕禅这话说得也有理,海家弟子里虽然男的多,但大小姐身边的都是女人,很少用男人的。   李慕禅笑道:“唉……,她的脾气也有点儿怪,就不说给你们听了,免得传出去,她怪到我头上。”   “咱们绝不会乱说的!”两人忙道。   李慕禅摇头道:“算啦算啦,你们在海家是做什么的?”   圆脸青年道:“咱们是地院的弟子,平时偶尔出海,再就是平时的警卫。”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们才是地院的,还要努力呀,什么时候能成为天院的弟子?”   圆脸青年摇头道:“咱们不成的,天院弟子要武功进入宗师才成,咱们还差得远呐!”   李慕禅笑道:“有志气才好,慢慢来嘛。”   瘦小青年问道:“李兄是何时认识咱们小姐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摇头道:“咱们是老朋友了,是年轻时候,她还在师门,我也那时也没出师,……你们不知道海大小姐的师门吧?”   “不知。”两人齐齐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我可不能说,她的师门是隐世门派,不传于世的,我若说了可是犯忌。”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年纪轻轻有如此厉害的武功,一看就知道是宗师,原来是师门厉害,看来这两人的师门与大小姐的师门很有渊源。   李慕禅笑道:“她还在山上时,就是一个小魔女,无法无天,诡计多端,咱们都被耍得团团转。”   两人露出会心的微笑。   李慕禅道:“不过可惜,她出师很早,多年没见着她了,这回见到,差点儿没认出来,厉害得多了,养颐体居移气,她可能发号施令多了,威严大增,我都有点儿吃不消了,索性自己出来转转。”   两人恍然,圆脸青年笑道:“大小姐确实威严深重的,在她跟前咱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李慕禅呵呵笑道:“她气度虽森严许多,性子还是一样的,只不过当久了上位者,一时间不会开玩笑了。”   “大小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圆脸青年笑问。   李慕禅笑道:“她那时候呀……,常被我欺负哭,现在反过来喽,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李兄你年纪不大呀。”瘦小青年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我看着年轻罢了,因为早成为宗师,所以衰老得慢,相貌没大改变。”   两人都点头,李慕禅气度沉稳,眉宇间蕴着威严与沧桑,相处下来很快能感受到他的成熟稳重,绝非年轻人的气质。   李慕禅这般一解释,他们恍然大悟,据说成为宗师之后,衰老的速度大为减缓,寿命延长数十年,看来是真的了。   “李兄,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宗师?”圆脸青年忙问。   瘦小青年忙道:“熊师弟!”   圆脸青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问得冒昧了。”   李慕禅摆摆手,冯明雪飘飘落到小亭里,左手两只黑酒坛,右手是一个木盒,还有一个包袱,她神情清冷,将两者放到李慕禅脚下。   李慕禅笑道:“辛苦师姐了。”   “这是群英楼的酒菜。”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袖子一拂,顿时飞沙翻卷,缩小成一团,他再一拂,飞沙团落到小亭外,小亭里清洁如洗。   “来来,咱们边吃边喝。”李慕禅伸手笑道。   他直接席地而坐,拍开酒坛,冯明雪蹲下,打开木盒,里面有两层,上下各四个菜,她把八道菜摆好,包袱解开,里面是四个银杯与四双银箸,将其摆好之后,她飘飘而去,翩若惊鸿。   两人被冯明雪容光所慑,有几分局促,李慕禅摆手笑道:“来来,陪我喝几杯,初来乍到,我想听一听望海城的趣味,海大小姐这些年都干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瘦小青年迟疑道:“咱们太冒昧了吧,不太好。”   李慕禅笑骂道:“什么冒昧不冒昧,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少跟我来虚的,赶紧坐下说话!”   “嘿嘿,那咱们就不客气啦!”圆脸青年忙道。   他抢先一步坐下来,瘦小青年见状,无奈的跟着坐下,三人对面而坐,俄尔冯明雪回来,手上拿着四个小木墩,还有一个大木墩。   李慕禅笑道:“师姐就是讲究。”   冯明雪把木墩放下,将酒菜重新摆好,四人落座,圆脸青年抢先帮忙斟酒,倒满了四个银杯。   李慕禅笑道:“这才对嘛,好啦,我说说怎么能达到宗师。”   两青年顿时一振,目光炯炯望过来。   李慕禅道:“达到宗师其实容易得很,首先得有一门绝学,真正的宗师绝学,修炼成之后能够达到宗师,没有心法,就如登山无梯,徒自白费功夫。”   “宗师心法啊……”圆脸青年挠挠头。   李慕禅笑道:“你们修炼的是什么心法?”   “怒涛决。”圆脸青年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想必是海家的秘传心法吧?”   “是。”圆脸青年点点头。   李慕禅摇头道:“海玉兰修炼的不是这心法,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样……”   “大小姐练的不是这个?”两人一怔。   李慕禅点头道:“她练的可高明得多,不逊于咱们的心法,怎么可能是怒涛决?……这怒涛决有多少层?”   “八层。”圆脸青年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八层么……”   冯明雪淡淡道:“应该不是宗师心法。”   “不会吧,咱们有练到宗师的呀。”圆脸青年忙道。   李慕禅道:“那你把心法说来听听,我参详一下。”   两人顿时迟疑,李慕禅摇头笑笑,拿起银杯一饮而尽,笑道:“放心吧,你们那什么怒涛决,说句实话,我还真瞧不上眼,真那么高明,海玉兰也不会舍了不练,海家在海玉兰之前,实在不值一提,能有什么好东西?!”   “师弟,算了。”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来来,咱们不说这个啦,我接着说,怎样成为宗师,心法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真正的关键,是纯化内力。”   “纯化内力?”两人殷切的看着他。   李慕禅道:“世上武者修炼,往往有一个误区,以为内力越深厚越好,越深厚威力越强,往往忽略了精纯。”   李慕禅摇摇头:“其实也不是忽略了精纯,而是人之本性,不想以多换少。”   看两人迷茫的眼神,李慕禅接着道:“内力深厚之后,这时候,要进行纯化,原本十分内力,纯化之后,只剩下一分而已,这还算好的,有时候一分也剩不下,面对这般情形,一般人实在受不住。”   李慕禅道:“你们两个现在的内力还不成,需要接着苦练,先把内力练得深厚,再考虑纯化,内力修炼是一个由无生有,由薄变厚,再由厚变薄的过程,你们现在是第二步,由薄变厚,跨入宗师最关键一步是由厚变薄,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由薄变厚,由厚变薄……”两人咀嚼着李慕禅的话。   李慕禅接着道:“很多人内力深厚,却卡在武师的境界上不去,就是差了这一步,纯之又纯,只要按着这个路子走,步入宗师一片坦途!”   “多谢李兄指点!”两人缓缓点头,隐隐有所领悟。   李慕禅笑道:“对你们来说,现在说成为宗师还早得很,没有别的心法的话,你们起码要练上十年左右,才能考虑纯化内力。”   两人顿时露出失望神色,李慕禅笑道:“你们现在二十三四岁吧,再过十年,三十几岁,步入宗师也算不错了。”   “先生何时步入宗师的?”瘦小青年问。   李慕禅瞥他一眼,这个小家伙的性子多疑谨慎,着实难得。   “我嘛,十九。”李慕禅道。   冯明雪眸子闪了一丝笑意,暗自摇头,看来这两人完全被糊弄住了。   李慕禅笑道:“我练的心法乃天下顶级绝学,自然不是怒涛决能比,我比起同门的师兄师姐们,算是愚钝的了,像海大小姐,她所修心法与我的层次差不多,十八就成为宗师了。”   “唉……,咱们可没那么好运气。”圆脸青年摇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各人的缘法不同,强求不来的,你们能修炼怒涛决,比起一般的武者已经强得多。”   “那倒也是。”圆脸青年笑起来,道:“三十几岁成为宗师,虽然晚了些,也不错了。”   “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了。”瘦小青年道。   他道:“先生帮咱们参详一下吧,看怒涛决到底能不能修成宗师。”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好吧,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这海家的心法到底怎么样。”   冯明雪蹙眉道:“师弟!”   李慕禅笑道:“无妨的,咱们且听一听就是,师姐你也信这是什么好玩意?”   “不合规矩的。”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不让海玉兰知道就是!”   “不成。”冯明雪摇头。   瘦小青年原本的试探犹疑变成了焦急,忙道:“冯姑娘,两位是大小姐的朋友,不算外人。”   第128章 一游   李慕禅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咱们不算外人,怒涛诀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是听一听便罢。”   “海大小姐知道了怎么办?”冯明雪摇头,不以为然的淡淡道:“这个朋友还能不能做成?”   她冰雪聪明,受海玉兰的激发,也学会了玩手段,为了助李慕禅一臂之力,看似阻拦,却是在添火。   “她知道了又如何,不会翻脸的。”李慕禅笑道:“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看着硬气,其实软绵绵的,论了解,你比不过我,当初她可是被我欺负得直哭鼻子!”   “你呀……”冯明雪摇头。   瘦小青年忙道:“李先生,万万不能将此事告知小姐。”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只有咱们四个知道,我绝不会多嘴的,要不就算了吧,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麻烦,我本是一番好意,别闹出什么事来。”   瘦小青年忙道:“不要紧的,我相信先生,怒涛诀其实很简洁,第一句是静心澄神庄身体,固心固手竖舌尖,第二句是……”   李慕禅蹙眉听着,一共六十四句,是怒涛诀的心法大纲,一共八层,每层心法是八句。   李慕禅听罢之后没说话,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这套心法不全,练不到宗师境界。”   “不全?”两青年讶然瞪大眼睛。   李慕禅沉吟道:“嗯,不全,不过嘛,你们若是有心,也能练成宗师,只差了最后一步,估计是防备流传出去。”   “怎样才能练成宗师?”两人忙问。   李慕禅道:“你们练成第八层?”   瘦小青年摇摇头:“没呢,咱们只练成了第五层。”   李慕禅沉吟道:“第五层嘛,还差得远呐,越到后面越难练,前面五层内力流转经脉很短,越到后越长,告诉你们一条捷径,把前面五层心法一块练,能练成的话,再练后面水到渠成,可以速成!”   两人顿时大喜过望:“真的?”   李慕禅笑道:“我骗你们有何好处!”   “那如何修炼?”两人问。   李慕禅沉吟道:“这个嘛……”   “请先生指教!”两人知机的忙抱拳,神情恳切。   李慕禅道:“你们想学这个,需得闭关,需下定狠心,无论如何也要修成,不修成不出关!”   “这个……”瘦小青年迟疑一下,道:“咱们是海家弟子……”   李慕禅道:“那就请假吧。”   “金师兄……”圆脸青年忙道。   瘦小青年想了想,缓缓点头:“好,咱们就请假吧。”   李慕禅道:“我先把大体的思路说一下,万一你们请不下假来,自己回家度着修炼吧。”   “多谢李先生!”瘦小青年道。   李慕禅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的,别让海玉兰知道就成,她知道我参合了,一定饶不了我。”   “咱们绝不提遇到先生之事。”瘦小青年忙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再好不过,前五层心法一块修炼,第一步是把它们合在一起,取共同的路线,这套心法想必只有一条路径,但这一条路径太复杂,太艰难,所以拆成了数层,现在算是合起来,第一与第二层的路线接在一起,就是从气海到会阴,到尾闾,再到气海……”   他娓娓道来,说得轻描淡写,两青年却听得认真无比。   李慕禅很快说完,举起银杯一饮而尽,笑道:“我说着简单,修炼起来可不容易,运转一次都要耗时很久,需要一口气多转几圈,仅试着转几圈,根本没什么效果,……这心法修炼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你们修炼内力心法,往往雪球还没等变大就不滚了,然后下一次接着重新再凝成一个雪球,然后又在没变大前放弃,如此周而复始,内力进境自然不成,……小家伙们,想最快成宗师只有一个捷径,就是每次尽量长时间修炼,修炼时间低于十个时辰,效果有限!”   两人恍然大悟,一幅醍醐灌顶状。   李慕禅道:“所以你们想练成第六层,就闭关吧!我倒可以指点你们几句,最关键的一点是专注,无论吃饭睡觉,甚至上茅房,都要运转心法,不可须臾停止,到了这个地步就差不多了。”   “是。”两人用力点头。   “那去吧。”李慕禅道。   “不知咱们在哪里能见着先生?”瘦小青年问。   李慕禅笑道:“想见我么怕不容易喽,过两天就要出海了,这样罢,今晚你们能请到假的话,就来这里,不过也不必再指点,你们照着做就是,试上十天,没有效果就算。”   “好,那咱们就告辞了!”两人起来,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请假。   待两人走远,冯明雪摇摇头:“师弟,你说了一大气,就想看看怒涛决?”   李慕禅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说来听听!”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要做什么?!”冯明雪蹙眉,道:“不会是想闯进海府吧?”   李慕禅点头:“师姐猜中了!”   冯明雪沉吟一下,摇摇头:“你想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混进去?……不成的,很容易识穿。”   李慕禅笑道:“我自有妙法。”   “仅靠易容术不成。”冯明雪道:“海玉兰很精明,一眼就能识破!”   李慕禅道:“她识破不识破无关紧要。”   冯明雪冰雪聪明,眉头一皱:“你想刺杀海玉兰?”   李慕禅摇头:“跟她打个招呼而已,当然不能刺杀,否则岂不令大伙陷入危境?”   “你明白就好。”冯明雪哼道。   她对李慕禅的胆大妄为颇为不满,但知道阻拦不住。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吧,我就是吓唬吓唬她,很快回来。”   “唉……,你呀……”她无奈的摇摇头。   李慕禅举起银杯,笑道:“来,师姐,咱们喝酒!”   “你刚才胡悠他们吧?”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那倒不是,怒涛决确实不全,而且依我教的法子练,一定能练成。”   “你这般好心?”冯明雪不信的问。   李慕禅呵呵笑道:“他们想练成了可不容易,不过真练成了,也算他们的缘法,便宜他们了。”   “那你这次扮成谁?姓熊还是姓金的?”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姓金的,这小家伙一直持怀疑态度,给他惹点儿麻烦,比给那憨厚小子惹麻烦强!”   “算你有点儿良心。”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道:“师姐,这怒涛诀颇有几分玄妙,其发力方法妙得很,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加,威力越来越强,这种心法不少,怒涛决却有独得之妙。”   “唔,确实如此。”冯明雪点点头,道:“若能融入驭剑经中再好不过。”   若能融入驭剑经中,飞剑一波接着一波,下一波更强,越到后来越强,即使一剑斩不中,一剑接着一剑,终有能斩中时候。   她轻轻摇头,驭剑经已经是顶尖绝学,想要改变谈何容易,需要耗费庞大的心血。   李慕禅笑道:“师姐,待这里事了之后,咱们两个仔细参研一下,看能不能将其融入驭剑经中。”   冯明雪露出笑容,她最喜欢的还是练功,对于俗事并不那么喜欢。   李慕禅道:“明天晚上,我去海家,跟海玉兰打个招呼,呵呵……”   他说着笑了起来,想到了那时的情形。   ……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海府外面静悄悄的,四排灯笼高悬门檐下,照视了周围,宛如白昼。   一个墨绿短衫青年忽然出现,身形瘦小干巴,踉踉跄跄来到大门外,身子摇晃一下站立不稳,撞上大门,“砰”一声闷响。   大门右上角一下开了个小门,两只眼睛瞪过来,转了转眼睛看到瘦小青年,粗声叫道:“小金,怎么啦!?”   瘦小青年忙道:“李叔,我要见小姐!”   嘶哑的声音再响起,哼道:“这么晚了见什么小姐!……再说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小门“砰”一下关上,里面的人哼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瘦小青年抹一把嘴角的血渍,冷笑道:“李叔,事关重大,我必须马上见小姐,若耽搁了事,小姐问起来,我怕李叔你担不起!”   他声音阴沉,有几分森森之意。   里同的人愤怒了:“臭小子,你敢威胁我!”   大门“吱”一声拉开,一个雄壮的大汉站在门后,经有三十几岁,憨厚的脸庞,此时却有些骇人,叉着腰冷笑:“小金你的胆子变肥了!”   瘦小青年冷冷道:“老李,现在我就要见小姐!”   “滚你的吧!”老李伸手便要打。   “噗!”瘦小青年忽然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咦,小金小金!”老李忙伸手扶住,摸了摸他脉门,跺跺脚,恨恨骂了几句,却扶着进了大门。   李慕禅微眯眼睛,虚空之眼打开,虽有阵法相护,仍不能看得太远,周围情形却一清二楚。   海府的护卫看着不严,却是外松内紧,暗哨一道又一道,一层又一层,想要无声无息闯进来几乎不可能。   若非老李看出自己是那瘦小青年,自己绝进不来,会被挡在大门口处,重重封锁可谓严密。   老李身形魁梧,横抱着李慕禅就像抱小孩,转眼来到一处小院,急忙喝道:“老钟,出来救人!”   “吱……”房门拉开,一个老者惺忪着眼迈步出来,穿着麻布粗衣裳,鹤发童颜,懒洋洋出门下台阶:“怎么啦小李子,半夜三更的!”   老李直接抱着李慕禅进去,放到一张矮榻上:“你快瞧瞧小金,受了什么伤,重不重!”   “唔,我瞧瞧。”老者摸了一下李慕禅的脉相,摇头道:“这孩子受苦了,挺重的伤。”   “赶紧说说!”老李没好气的道。   老者道:“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是被强大的掌力所震伤,出掌之人没想要他的小命,要不然,早就没命了!”   “这小子……”老李摇摇头,叹道:“他非要见小姐,你说半夜三更的,我敢去打扰小姐嘛!”   “看来与他的人有关,这人的武功惊人,说不定真是关系重大,小李子你还是去叫小姐吧。”老者叹道。   “这……这……”老李迟疑犹豫。   “小李子你呀,真是想不明白!”老者摇摇头:“现在打扰,顶多挨一顿训,没什么大不了,真耽误了事,小姐能饶了你?”   “唉……,好吧好吧,就拼啦!”老李跺跺脚,转身大步流星而去,慷慨激昂,好像赴死一般。   老者摇摇头,又摸了摸李慕禅脉相,有些疑惑,觉得这伤很感慨,明明很重,却没有性命之忧。   他来到旁边的药柜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枚黑色药丸,然后过来送到李慕禅嘴里。   药丸入嘴即化,老者松一口气,去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书案前看书,灯光明亮,屋内安静得很。   李慕禅静静躺在矮榻上,药丸直接化开,化为一丝清凉的香气,在脏腑之间流转,顿时身体轻盈。   李慕禅暗自赞叹,真是好药,海家确实财大气粗,对一个平常弟子竟然也用这般灵药。   他受的伤只是运功所致,外人察不出来,不过这药吃了也无妨。   约有盏茶功夫,脚步声响起。   老者忙起放下书,迎了出去,却见夜色中海玉兰一袭月白轻袍,晶莹的玉脸沉如水,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两美妇,再后面是老李。   老李一溜小跑跟在后面,神情忐忑。   “小姐。”老者抱拳行礼。   海玉兰直接问:“钟老,小金怎么样?”   老者道:“不要紧,伤得重却无碍性命,下手之人是手下留情了。”   “那就好。”海玉兰点点头,直接来到榻前。   李慕禅闻得幽幽清香入鼻,他装作呼吸急促模样,海玉兰蹙着修眉伸出玉手,摸到李慕禅脉门上。   李慕禅只觉一丝气息钻了进来,忙撤去内力,装成受伤模样,一边感受着她的内力。   她内力极为古怪,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好像一团雾,又像一团水银,沉重与飘逸兼具。   如此内力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当真古怪,怪不得她能深藏不露,这内力的特点所致,一旦施展了敛息法门很难感觉得出。   ……   “唔,确实受伤不轻,谁下得手?”她吐出一道内力,在李慕禅脏腑间流转,催他醒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茫然的睁开眼睛,忽然挣扎着要起来:“小姐!”   “行啦,躺着吧。”海玉兰摆摆手,温声道:“小金,何人下的手?”   李慕禅无奈道:“小姐,弟子无能!”   “谁?”海玉兰蹙眉问。   李慕禅道:“他说姓李,不必多说小姐就知道。”   “是何模样?”海玉兰神情不动,淡淡问道。   李慕禅道:“比我高一点,相貌一般,一直挂着笑很讨厌。”   海玉兰缓缓点头:“是他,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李慕禅露出尴尬神色,摸摸脑袋不想说。   海玉兰瞥他一眼:“是不是你主动找的茬儿?”   李慕禅忙摇头:“我就是多看了他的女伴几眼,绝没别的意思,他就一掌按过来。”   海玉兰道:“他给我传话了?”   “嗯,他说让小姐小心身边的人。”李慕禅小心翼翼的道。   “小心身边的人……”海玉兰摇摇头,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算你命大,下次小心点儿!”   “是。”李慕禅有些羞愧的道。   海玉兰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摇摇头,起身道:“钟老,他不要紧了吧?”   钟老道:“已经服了药,回去好好将养着,按时服药就是。”   “有劳钟老了,我先行一步。”海玉兰点点头。   李慕禅忙道:“小姐,我想回家养伤。”   “嗯。”海玉兰颔首,转身离开了屋子,飘逸如水上荷花。   李慕禅冲老李笑笑,老李冷哼道:“臭小子,就这句话?你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李慕禅道:“那人武功好生厉害,又是说给小姐听的,自然不能不小心。”   “行啦小李子,送他回去吧。”钟老笑道。   “这么晚了……”老李不情愿。   李慕禅忙道:“我今晚就得回去!”   老李恨恨的道:“好吧好吧,臭小子,我送你回去!”   钟老吩咐道:“你轻一些,他五脏六腑伤着,不能震动。”   ……   钟老看着两人离开,又看了一会儿书,正要睡下,忽然脚步声又响,门“砰”一下被推开。   钟老忙起身,在海府最安全不过,有阵法相护,外人闯不进来,所以他不会以为是敌人。   “小姐?!”钟老讶然。   海玉兰脸色沉肃:“钟老,小金走了么?”   “是。”钟老点点头:“小姐找他?”   海玉兰直接来到矮榻前,揭开榻上的被褥,木板上写着一行字,清晰宛然:“李一刀到此一游!哈哈!”。   海玉兰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钟老,她身后两个美妇都看到了,愕然以对,不明所以。   “小姐,这是……?”钟老指着矮榻,莫名其妙的道。   海玉兰摇摇头,冷笑一声:“好一个李一刀!”   钟老知趣的不再问,海玉兰扭身便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住,扭头道:“钟老,今天的事不必对外人说!”   “小金他……”钟老疑惑道。   海玉兰摇头:“他不是小金!”   “这……”钟老更加疑惑。   海玉兰道:“钟老记住别乱说就是,权当今晚什么没发生!”   “……是。”钟老疑惑,明明是小金,为何说他不是小金,把他弄糊涂了。   第129章 解救   李慕禅回到小院时,夜色正浓,冯明雪坐在客厅里静静的读书,看到他回来,她放下书,嗔道:“进去了吗?”   李慕禅笑道:“大功告成!”   “你这纯粹是胡闹嘛。”冯明雪不以为然,叹道:“她有了防备,下次可就难喽,而且会激起她更重的杀心。”   李慕禅道:“且看她的手段喽,想防住我可难。”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其中,一者是因为易容术,缩骨术,完全改变自己的外貌,仅这些很难瞒得住海玉兰,关键是读心术。   他通过读心术,了解了两个青年的所思所想,摸清其性格及经历,代入其中几乎天衣无疑。   而且,他知道了怒涛决,催动着怒涛决,每一种心法便是一种气息,非常独特的气质,海玉兰即使靠近也不会怀疑。   他三者相合,几乎想扮成谁就能扮成谁,断无失败的可能,海家虽有阵法相护,却防外不防内。   “那你做了什么?”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给海玉兰留了一句话,气一气她。”   “唉……”冯明雪无奈摇头,海玉兰一看就知道是个心高气傲的,哪能受得了这个,一定要发狂的,她叹道:“师弟你这是在玩火。”   李慕禅笑道:“看看她还有什么高招,师姐放心吧,她纵使发狂,也不会失了分寸。”   与聪明人做对就有这点儿好处,不必担心她发狂,再怎么招惹,她行事也绝对会预料后果,不会胡来。   冯明雪摇摇头道:“女人跟男人是不同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这是给她提个醒儿,不让她胡来。”   冯明雪想了想,觉得有理,这是一个警示,给了她戒心的同时,也悬了一柄宝剑在头顶,时刻会落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了小院,到外面的酒楼里吃饭。   聚英楼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酒楼里的早餐做得极好,比外面的小吃摊更胜一筹。   李慕禅与冯明雪坐在一楼中,靠着窗户,听着周围众人的消息。   听了一会儿,还真没什么新鲜的消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李慕禅与冯明雪听得无聊,想要起身离开之际忽然停住。   一个高大的胖子站起来,拍拍桌子大声道:“诸位诸位,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又有人闯了海家!”   有人哈哈笑问:“顾胖子,你从哪里听来的?可是好久没人闯海家了,我都快忘了!”   “我自有消息的来源,绝对真实!”高大胖子拍胸脯,傲气十足。   一个中年汉子撇撇嘴,摇摇头:“还有哪个傻瓜这么干?闯海府就是送死,谁都明白的!”   “谁说不是呐!”高大胖子用力点头,呵呵笑道:“所以这些家伙都栽了,现在正挂在海府外面呢!”   “没被杀?”有人问。   “这回海家倒没下杀手,不过与杀也没什么两样,手筋脚筋挑断了,算是彻底成了废人。”高大胖子摇头,撇撇嘴道:“这比杀了还吓人。”   “好歹是留了一条命,死了可什么也没了。”一个老者摇头,叹道:“海家何时也变得这般仁慈了?”   “孟老,还是少说两句吧!”高大胖子咧咧嘴,哼道:“海家可不是咱们能非议的,惹不起啊!”   “哼,老夫不平则鸣,海家这几年做得太过份了,堂堂一个海家,竟然由一个女人做主!”老者不屑的道。   “孟老,海大小姐做得挺好的,没有海大小姐,海家也起不来。”一个中年人摇头道:“所以巾帼不让须眉,海大小姐确实令人佩服。”   “哼,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有何好!”老者不以为然的摇头。   李慕禅与冯明雪对视一眼,看她神情难看,李慕禅低声道:“师姐放心吧,不会是咱们的人。”   “何以见得?”冯明雪精神一振。   李慕禅笑道:“她没这个胆子!”   “没听他们怎么说的吗,海玉兰是个心狠手辣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她是心狠手辣,不过却有分寸,她敢这么干,我就奉陪到底!”   “你呀……”冯明雪摇头道:“先把他们弄出来再说吧!”   两人没有心思再多听,直接出了酒楼,到了海府外面,人们已经围成了一圈,当中竖着四个男子,身体软绵绵被吊着,双手双脚都缚住,仅凭一根绳子吊着双手,勉强站立。   李慕禅扫一眼四人,笑道:“师姐?”   冯明雪松口气,叹道:“他们四个真的废了,是什么人?”   李慕禅道:“这是海玉兰在示威呢!……应该是海家的仇人。”   “唉……,他们算是废了。”冯明雪摇摇头。   她冷漠而淡然,但心性善良,见到这四个男子的凄惨,心下不忍。   李慕禅笑道:“他们手筋脚筋接上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能练功吗?”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只要有炼体的功法,重新修炼一番就是,反而是好事,筋骨更加壮实!”   “那他们有炼体的功法吗?”冯明雪白他一眼。   炼体的功法可不是一般的小术,往往都是秘传之术,即使世家大族,也是非嫡亲弟子不传的。   李慕禅笑道:“那就看他们的造化啦,师姐,天下间受苦的人多着呢,各有各路,还是靠自己,靠别人是不成的!”   “力所能及,总要做的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师姐想救他们下来?”   “海家不准人救?”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海家不会管,可能想有人领他们走,免得占地方麻烦。”   冯明雪道:“那咱们把他们救下吧。”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师姐一片好心总不能拒绝,他拨开人群来到正中,屈指弹断绳索,四个顿时委顿落地。   他们手筋脚筋俱断,使不出力气,而且被吊了半夜,周身也酸麻无力,如一滩烂泥落地。   李慕禅一一走到近前,拍他们身体一掌,他们“腾”一下站了起来,却如僵尸一般,说不出的怪异。   周围人们“咦”的惊叫,吓了一跳,随即不明所以的瞪着看,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四个家伙手筋脚筋都断了的,海家下手绝不可能容情,一定假不了,手筋脚筋都断了的怎么能站起来呢?   李慕禅沉声道:“你们随我来!”   四人也吃惊的瞪大眼睛,他们只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浑身软绵绵使不出一分力气,偏偏能够站直。   李慕禅转身往外走,四人也跟着往外走,不过身体僵硬,膝盖好像不会打弯一般,委实别扭而怪异。   众人哄然大笑,觉得有趣。   李慕禅却皱一下眉毛,因为眼前站了四个中年汉子,身穿墨绿劲装,正抱着双臂冷冷瞪着李慕禅。   “四位有何贵干?!”李慕禅淡淡问道。   一个圆脸的中年汉子沉声道:“阁下何人?”   李慕禅摇头道:“贱名不足挂齿,就不必扰了诸位耳目了,烦请让一让,咱们要回去。”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圆脸中年汉子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不知,但他们委实可怜,再这么下去会没命,还是先救了人再说吧。”   “原来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圆脸中年汉子摇头冷笑:“那就是说对咱们海家不满喽?”   李慕禅眉头一挑,淡淡道:“那倒不假,我对你们海家确实不满,把人打成这样,太过份了,还不如杀了干净!”   “错了错了!”圆脸中年汉子摇摇手指,得意的笑:“咱们海家可是清白之身,绝不会妄夺人性命,他们虽然想闯入咱们府上图谋不轨,想要杀咱们海家弟子,但咱们还是网开一面,宽大为怀,只断了他们手筋脚筋,让他们不能再害人就成,没取他们性命,……咱们海家行事向来如此,光明正大!”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把人打成这样还说宽大为怀,你们海家弟子的脸皮都这么厚?”   “阁下不觉得自己太多管嫌事了么?”圆脸中年汉子脸色一沉,冷冷道:“行走武林,管太多闲事可不成。”   李慕禅微笑道:“路不平有人踩,咱们实在见不惯,怎么,你们是想教训教训我,把我打得手筋脚筋断去,是不是?”   “哪里哪里,对行侠仗义的咱们也很佩服的!”圆脸中年汉子笑眯眯的道,却抱拳冷冷看着他。   脸带笑容,目光冷冽,此人显然不是一个善茬儿,李慕禅摇摇头,海家的人确实不善。   他缓步向前,但圆脸中年汉子他们四个却挡住,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反而蠢蠢欲动,随时要打。   李慕禅皱一下眉毛,转身往另一边,他们四个接着一闪,再次挡在他身前,李慕禅再换方向他们跟着动,总是挡在他身前。   李慕禅冷冷道:“看来四位是不肯罢休了,是吧?”   圆脸中年汉子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哪里哪里,阁下说得太严重了!……唉……,跟你说句实话吧,他们是大小姐亲自吩咐的,要站足了一天才能其离开,算是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警示,免得他们再犯这般错误,误了自己,……这可是大小姐的一片苦心,咱们自然不能辜负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好一个大小姐,海大小姐的心肠也够狠的,他们这般情形,早早医治的话还有一丝希望,即使不能恢复如常人,起码能动,耽搁上一天,那彻底是不成了,一定会变成废人的,你们大小姐若是仁慈的话,何不先把他们的伤治了?”   “呵呵,咱们打的,岂能再给医治,成为废人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福气,省得再不知深浅,惹来杀身之祸!”圆脸中年人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个圆脸中年看似粗鲁,却是个奸滑之辈,他叹道:“行啦,我没功夫跟你们斗嘴皮子,早些医治要紧,烦请你们请一请,免得咱们闹得不愉快。”   “呵呵……,不愉快,怎么个不愉快法呀?”圆脸中年笑眯眯的道:“难不成还要动手?”   “只能如此了。”李慕禅淡淡道。   圆脸中年摇头道:“看来阁下是疯了,在咱们府前动手?”   李慕禅道:“再胡搅蛮缠,只能手下见真章了!”   圆脸中年一伸手,笑眯眯的道:“那好呀,咱们也要领教一下高招!”   李慕禅道:“一旦动手,我必废尔等手筋脚筋,让你们也尝尝这断手断脚的滋味!”   “好大的口气,来呀!”圆脸汉子冷笑,一摆手。   四人中最雄壮的大汉站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探向李慕禅,毫不客气的抓来,带有一股侮辱的味道,显然没把李慕禅放在眼里。   李慕禅深藏不露,再者他也想教训教训海家的弟子,他们太过傲气,目中无人,也该受点儿教训。   他身体不动,任由雄壮大汉抓自己肩膀,雄壮大汉咧嘴笑起来,有些不屑与得意,五指一箍便要捏碎了李慕禅肩膀。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此人好生恶毒,捏碎了肩膀的话,也会成为废人,他摇着头,轻轻一抖肩膀。   “砰!”雄壮大汉顿时飞了出去,掠过了人群,重重落到地上,周围人们马上闪开一圈,双眼炯炯闪光,终于又有人教训海家了!   李慕禅摇头道:“出手恶毒,动辄废人手脚,这就是你们海家的传统吧,还真是大长见识了!”   其余三人脸色微变,知道是看走了眼,却是个扮猪吃虎的,他们三人齐齐包围向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道:“一个人打不过便来个群殴,你们海家弟子就这点儿出息吧,真是……,唉!”   他摇头晃脑的叹气,众人哄然大笑,三个中年汉子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瞪着李慕禅,目光为剑把他射得千疮百孔。   李慕禅笑眯眯的,三个中年汉子断喝一声:“住嘴!”   众人的哄然大笑一下消失,戛然而止,齐齐噤声。   李慕禅笑道:“海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小子,报上名来,咱们不杀无名之辈!”一个瘦小汉子声音粗豪,双眼冷冷的迸着杀机。   李慕禅道:“哟,这会儿又想杀人了?”   “少跟他废话,动手!”圆脸中年汉子哼了一声,三人同时出掌,顿时飞沙走石,遮住了人们的眼。   但听得“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过后,三道人影飞了出去,人们忙闪开,生怕落下砸到自己身上。   “砰!”三人同时落地,而且落在那雄壮大汉身边,四人恰好并躺成一排,仿佛睡了一般。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接着往外走,人们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李慕禅刚走出没几步,“站住!”一声断喝响起。   跟在李慕禅身后的四个僵尸一般的家伙顿时停住,李慕禅扭头望去,只见十几个墨绿劲装的青年大步流星而来。   李慕禅摇摇头道:“你们也是海家弟子?”   “不错,我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咱们海家的人!”一个英俊坚毅青年冷冷道,分出两人去探察四个中年。   那两人皱眉,站起来:“李师叔他们手筋脚筋却断了,性命没有大碍,好歹毒的手段!”   英俊青年冷笑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摇头:“你们海家弟子能不能问点儿新鲜的,我嘛,还是不报了姓名的好,免得惊着你们,请让开!”   英俊青年摇摇头,沉声道:“我劝阁下束手就缚吧,跟咱们进去请罪,大小姐不会杀你!”   李慕禅失笑:“有意思!”   英俊青年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说:“阁下以为自己武功盖世,打伤了咱们海家的人,真有逃出望海城吗?”   李慕禅道:“当然能喽,打了海家的人又怎么了,海家的人格外金贵,就打不得了!?”   英俊青年见状知道说不过李慕禅,索性手底下见真章,沉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得罪了!”   李慕禅道:“来吧,你们一块上省得麻烦!”   “……上!”英俊青年迟疑一下,最终沉声哼道。   在人们感慨的目光中,他们十几个围向李慕禅,掌力滔滔,再次风沙走石,人们看不清究竟。   但听得“砰砰砰……”响个不停,最终十几个人都落到了中年男子他们脚下,也并排躺成一排。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头道:“海家弟子真令人失望呢。”   他说罢再次往前走,身后四个家伙僵尸般跟着,走了没几步,再次有人出现,却是三个老者。   他们也身着墨绿劲装,但太阳穴鼓起如藏着小核桃,双眼精芒迸射,宛如实质,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   一看他们的神情与气质,众人便知道,真正的高手还是来了,他们都替李慕禅捏了一把汗,李慕禅实在看不出武功高明来。   李慕禅摇头道:“不必多说,动手吧!”   冯明雪站在人群中没有现身,明眸盯着李慕禅,若有所思,想弄明白李慕禅如此做法的深意。   李慕禅身形一闪,主动出击,顿时与三个老者战成一团,百招过后,再次把三个老者击飞。   这些被李慕禅击飞的倒没断手断脚,只是昏迷过去,是被李慕禅硬生生震昏过去的。   他们只五脏六腑受了点伤,只是不能运功,平时动作不要紧,需要好好调养一个月左右。   第130章 家仆   李慕禅估计,过了这一个月,他们也不能再给自己捣乱了,能不能收拾得了海家都会有了结果。   这些人对人而言如小孩一般,但也不能小觑,万一在关键时候发力,可能真能改变局面。   依他的脾气,自然都要断手断脚的,给海家弟子一个教训,但毕竟自己的人也在海玉兰手上,不能做得太过了,刺激了海玉兰,万一她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帮伙计可要遭殃了。   周围众人吸了一口气,神情越发的振奋,双眼炯炯放光,兴奋莫名。   这与从前所见的不同,从前也看过有人找海家的麻烦,但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喊得震天响,可一旦打起来,三两下就被收拾了,都是些银枪蜡头。   李慕禅却不同,不仅把中年弟子收拾了,青年弟子也收拾了,还把这些天院的弟子们也收拾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们明白,这些天院弟子可都是些顶尖高手,平时难得见到一个,他们根本不出动手,再厉害的家伙来,也挡不住一个天院弟子。   现在倒好了,三个天院弟子一块儿围攻,结果仍被李慕禅打得昏迷过去,真是过瘾带劲!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扫视四周:“可还有海家弟子想动手?”   他声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声。   李慕禅摇摇头:“可有海家弟子要动手?”   “休得猖狂,咱们来也!”一帮青年冲了过来,拔出长刀,刀光闪烁,他们颇有条理的围住了李慕禅,挥刀乱斩一气。   李慕禅双掌翻飞,往往隔着长刀两三尺,便直接擒住了长刀,随即稍一用力顿时夺下来。   擒龙八手显露出威力来,这擒龙八手的手法虽妙,关键还是内力,其实也是以力取胜,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任由长刀被夺走。   十几把长刀一一落在李慕禅身前,他夺下最后一人的长刀之后,双手一招,顿时十几柄刀一块飞起,悬浮于胸腹前。   他双掌隔空一揉,十几把长刀一下绞在一起,像是一团麻花,他接着一按又一揉,这团麻花变成了一个铁球。   他轻轻按了按之后,铁球越发的凝实,最终变得黑黝黝的,仿佛寒铁一般,李慕禅轻一抛,铁球“砰”一声落地。   他摇摇头,叹口气道:“你们还是退下吧,找能上得了台面的过来!”   “啪!啪!”一道巴掌声忽然响起,然后是一个老者缓步穿过人群到了李慕禅跟前:“好好,阁下这一手漂亮!”   这老者须眉皆白,面色红润,有鹤发童颜之风,身形魁梧,面如银盘,站在那里自然有一股宗师气度。   “过奖。”李慕禅微眯眼睛,打量一眼这老者,摇头道:“前辈也是海家的人?”   “不错,老朽特来讨教一二。”老者缓缓点头。   李慕禅淡淡道:“那就请罢,海家若还有高手来,烦请一块赐教,我还要赶紧回去给他们治伤,耽搁不得!”   老者呵呵一笑,摇头道:“小伙子的口气不小哟,看掌!”   他轻飘飘按出右掌,顿时无形的力量弥漫开来,周围人们只觉身处海浪之中,身不由己的后退了几步。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认出了这是怒涛掌,是海家的独门绝学,当初在海玉兰手上领教过。   他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敢起大拇指猛的一按,“嗤”一声厉啸,顿时劲力涌荡四方,将沙石卷起,惹得人们纷纷闭上眼往后退。   “嗤——!”厉啸声再响,李慕禅大拇指再一按,接着又一按,指力宛如实质长剑,直直刺出来。   对付怒涛掌这般绝学,一层一层叠加的劲力,除了锐气直接破除,还有一种破法是礁石般的防御,不过那样一来就耗时持久,不如这般轻捷。   李慕禅的指力坚凝无比,还玉经的内力非同小可,不仅坚凝,还有独特之妙,指力甚至能轻微的转弯。   老者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也没想到李慕禅竟如此棘手,虽说天地人三院的弟子都对付不了他,但毕竟是年轻人,却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了得,竟不逊于小姐。   他忽然想到了大小姐近些日子曾提到过的李一刀,他扫一眼李慕禅腰间,横刀悬挂,这么一看就格外的显眼,他的刀远比一般的长刀宽,两倍宽。   这般横刀一下劈来,威力绝非一般的长刀可比,想想就让人头疼,不过在海上带这么宽的刀,实在有些怪异,在海水里越是窄细的刀越是方便。   想来他有什么独特的刀法,所以有这般横刀,老者念头转动,一边努力的按出怒涛掌来。   但坚凝的指力像是锥子一样,能直接破开掌力的一层层阻碍,达到他跟前,几乎要射中他胸口。   老者暗自惊叹,自己一生苦修怒涛掌,而且专注于修炼这套掌法,不涉及其他武功,丝毫不分一点儿心思,所以掌力坚凝无比,一层一层的掌力相叠加,威力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   但这般坚凝的掌力竟然阻不住这指力,轻易的破开一层一层,这指力之利当真可怕,真挨上一指,护体罡气根本挡不住。   ……   他在思忖中,李慕禅的指力越发的频繁,转瞬之间数道指力同至,前一道指力刚到后一道指力跟至。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指力好像击在鼓上,却是破开掌力的声音。   李慕禅也惊叹不已,没想到这老者的掌力如此精纯,甚至更胜海玉兰一筹,不过海玉兰的内力古怪,绝非怒涛决,所以施展这怒涛掌反而不如老者的威力强大。   不过再强大的威力,在李慕禅的指力下也坚持不住,一道道指力之下,老者很快后退,越退越远。   人们惊讶的瞪大双眼,这老者可是海家最顶尖的长老之一,竟然被一个年轻人逼成这样。   李慕禅忽然猛的一拳捣出,“砰”一声闷响,老者飞了起来,在空中飘出五六丈远,踉跄一下落地。   “哇”他喷出一道血箭,摇头苦笑。   李慕禅抱抱拳,二话不说往前走,老者也没再相拦。   四个僵尸一般的家伙跟在后面,李慕禅穿过人群,慢慢往外走去,人们一直跟随着,想看看海家还有没有人动手。   结果大伙失望了,海家再也没了动静,好像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人们是绝不会相信的,岛上稍有风吹草动海家就能知道。   看来海家是怕了这个年轻人呀,真是厉害,能把海家逼成这样的,自从他们懂事以来,尚属首次。   李慕禅摇头,暗自皱眉,不明白海玉兰为何还留着底牌就是不出,难道不要海家的威名了吗?   他这次大张旗鼓,闹得这么大,是想探一探海家的底细,看看海家到底有什么顶尖的高手,有什么杀手锏。   没想到这海玉兰也够狠的,就是不出底牌,装起了缩头乌龟,看来所图甚大,是想真的杀了自己的。   他摇头叹息,闹到这一步真不是他所想,原本是想对付海盗们与凤凰岛的,结果偏了方向与海家闹起来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海玉兰这丫头厉害,斗起来有旗鼓相当的感觉,比欺负别人有趣得多,有他心通,他与别人斗谋略,加上高明的武功,几乎没有对手。   他看出海玉兰是要杀人,所以想要先探一探底细,免得牵连了师姐,自己有大挪移术,师姐却不成。   想着这些,他慢慢到了海边,来到一艘大船上,四个中年男人一下委顿下来,软绵绵的坐下。   李慕禅俯视这四人,淡淡道:“你们是陆城四杰?”   “你知道咱们?”脸上长着一道疤,宛如一只蜈蚣蜿蜒游动的中年人惊奇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点点头:“略有耳闻,还算风评不错,怎么找上了海家?”   疤脸中年人冷冷道:“海家欺人太甚,咱们想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没想到海家这般厉害!”   李慕禅摇头叹道:“看来四位的脑筋有问题,海家若不厉害,早就被扫得干净了,哪还轮到你们去找茬?!”   四人不服气的抬头瞪他,李慕禅哼道:“凭你们四个的武功,也就是海家地院弟子的水平,这样的弟子有上百个!”   四人又低下了头,他们确实领教了海家的厉害,年轻弟子还好一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个个比自己厉害。   李慕禅道:“凭你们的心法能练到这一步也算难得!”   疤脸中年愤愤的道:“咱们运气不好,没什么高明心法,这套心法还是在路上捡的!”   李慕禅摇头道:“错了,这是你们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话,也不会捡到心法了,更别提成为武者,还是平常老百姓呢!”   “不错,大哥你的想法有问题的。”旁边一个细皮嫩肉的中年人点头,细声细气的说道。   四人的相貌不同,各有特色,显然不是亲生兄弟,不过是意气相投的结义兄弟罢了。   李慕禅道:“不过,你们的心法虽一般,但毅力甚佳,才能练到这个地步,不过现在一切休提!”   “等等,你说咱们没救了?”疤脸中年忙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差不多吧,药石是救治不了了。”   “那你救咱们做甚,还不如死了呢!”疤脸中年顿时大声道。   “大哥——!”旁边一中年忙拉了他一把。   疤脸中年哼道:“没了武功,做一个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   李慕禅道:“死了的话也好。”   “你——!”疤脸中年顿时怒目而行。   李慕禅笑了笑:“脾气倒不小嘛!”   “你到底是谁,为何救咱们?”疤脸中年哼道。   李慕禅笑道:“李一刀,我救你们嘛,是因为师姐善良,不忍看你们受苦,而我不能不听师姐的,所以其实是师姐救的你们!”   “你师姐,哪一位?”疤脸中年问道。   李慕禅正要说话,冯明雪飘飘上船,四人顿时直了眼,只觉眼前大亮,不自觉的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师姐,瞧瞧这四个家伙吧。”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问:“他们的伤如何了?”   李慕禅摇头道:“死不了,活不好,就那样呗。”   “你不是有法子吗?”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除非修炼炼体之术,不过嘛,这可是秘术,不能外传的,还是算了吧,我看他们四个不太靠谱。”   “师弟!”冯明雪蹙眉。   他们四个一听,顿时精神一振,双眼放光,疤脸中年忙道:“李先生,你能救咱们?”   李慕禅道:“我师门秘传炼体心法,你们练好的话,可以治愈,不过嘛……”   他摇摇头,笑了笑。   “李先生,李先生,就传给咱们啦!”疤脸中年忙道。   李慕禅笑而不语。   疤脸中年急道:“李先生,李爷爷,李祖宗,您行行好,就帮帮咱们吧,咱们真能恢复,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你们不情不愿的,我可不想逼你们,再者说,这秘传心法是我师父亲传,不能传于外人的。”   疤脸中年一咬牙,道:“这样罢,咱们做先生的家仆如何?”   李慕禅一怔,摇摇头道:“这可使不得,太委屈了诸位!”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能治好咱们的筋,愿为奴仆!”疤脸中年沉声道,他转头看一眼三人。   三人迟疑一下,缓缓点头:“是,为奴为仆,只要能保住咱们武功!”   李慕禅想了片刻,叹口气道:“罢了,既如此,也不算外人,就不违背师父的规矩。”   “多谢先生!”四人大喜过望。   李慕禅摆摆手:“我这炼体的心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你们需要大毅力,吃得了苦头。”   “先生放心,咱们绝对会练成的!”疤脸中年吃力的拍拍胳膊。   他手筋断开了,酥软无力,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是李慕禅的内力,所以还能有所动作。   李慕禅道:“好吧,现在就传你们心法。”   他说罢轻轻一点疤脸中年的眉心,将一段炼体口诀注入其脑海,然后一一点过其余三人。   他与四人交谈时,一直在运转着他心通,读取四人的思想及意识,对他们深入了解了。   这四人有些迂腐,行事古怪,不过心性单纯,确实适合做手下,当不了什么大任,不能独当一面,但跑跑脚还是不错,令人放心的。   ……   “师弟,你这是趁人之危。”待他们离开了大船,来到沙滩上漫步时,冯明雪不满的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可不算趁人之危,先师确实有规矩的,秘术不能轻传,不能外传。”   “这倒也是。”冯明雪慢慢点头。   心法对武者而言关系命运,自然不能轻传,一旦心法泄露出去,往往危及性命,不能不慎。   而且心法的价值远非金钱可衡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李慕禅道:“师姐,我看你还是先走一步吧,我去赴海天亭之会。”   “为何?”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道:“海玉兰正憋着一股劲呢,非要收拾了咱们不可,凭她的手段,绝对做得到。”   冯明雪道:“海家真有顶尖的高手?”   李慕禅缓缓点头:“绝对有超等高手,你看今天,我这般逼迫,海玉兰拼着拆了海家的威严,就是不出来,不派出顶尖高手,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海天亭时能有万全的把握杀了咱们?”   冯明雪蹙眉道:“为何偏要杀咱们?”   李慕禅笑道:“想杀就杀,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可能天生不对眼,看着就讨厌,想杀了吧!”   冯明雪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我看还是师弟你逼得太狠,处处跟她做对,把她逼成这样!”   李慕禅道:“当初她发出请帖,就存了杀人的心。”   冯明雪叹息道:“你杀我,我杀你,人呐——,就是这般无聊!”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不适合这浊世,专注于武功,沉醉于武学的世界里最好不过。”   冯明雪道:“不了解人心,不在红尘炼心,到了后面很难有什么进境的。”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说得是,待咱们解决了凤凰岛,师姐就回去吧。”   “嗯。”冯明雪点头。   随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海家的人也没什么动静,李慕禅与冯明雪回了自己小院,然后把四人也带上。   他们筋断着,李慕禅若能给他们内力支撑,他们可以行动自如,即使不能用太大的力气。   但李慕禅却没再帮他们,只是每天过来指点一下他们的修炼,对于他们的艰难仿佛没看到。   他们也硬气,没开口求李慕禅帮忙,只是埋头苦练武功,进境极快,因为断筋之苦逼着他们苦练。   李慕禅颇为满意,炼体心法最关键的便是毅力,能吃苦,他这套炼体心法乃是自创,综合各种炼体法门,看他们修炼的情形确实不俗,进境快,境界稳固,没有走火入魔之险。   十月初九终于还是来到,李慕禅一直在劝冯明雪,让她先行一步,不必去海天亭,他代替即可。   冯明雪没答应,她怀里还有一枚遁符,万一不敌也可遁走。   李慕禅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一起前往海天亭。   第131章 赴约   清风习习,天光明媚。   海天亭中,海玉兰,两个中年美妇,一个年轻俊朗男子,与海玉兰有几分相肖,还有六个老者,须眉皆白,脸色红润。   李慕禅一看就知六老者修炼的是怒涛决,怒涛决乃是水属心法,修炼到高深境界,自然延年益寿,美容养颜。   这年轻俊朗的男子,李慕禅估计是海玉兰的兄长,可能是真正海玉璋,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真是年轻才俊,修为极深。   他的武功与海玉兰不是一路,与六老者也不是一路,看来也另有传承,需要警惕小心。   李慕禅在山下时,已经将山顶小亭的情形尽收眼底,而且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埋伏。   李慕禅越发警惕,看来没耍什么花招,但海玉兰的性子绝不会如此循规蹈矩,另有杀手锏伏于暗处。   李慕禅忽然停住,低声道:“师姐,待会儿如果不妙,不要往海上走,先来这里躲一躲。”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树林,郁郁葱葱,海岛上的树木都格外的青绿,水分充足,阳光充足,就像人的营养充足。   冯明雪轻颔首:“嗯,我知道了。”   李慕禅在这里布了一个阵法,只要踏入此阵,想要出得树林可不容易,困在其中令五官失效。   李慕禅道:“海家海家,想必是水性过人,甚至也有独特的心法,大海里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地盘。”   “唔,有道理。”冯明雪敬佩的点头,自己绝想不到这个,人与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两人停顿了一下,站准地方,免得到时候找错了路,然后飘飘向上,来到巨石下时,一跃而起,如白鹤升空。   两人陡然冲上,一下超过了小亭,再飘飘下落入亭中。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呵呵,挺早的嘛,海大小姐!”   海玉兰盈盈娇笑:“李龙头,早呀,冯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李慕禅知道了海玉兰的性子,众人暗地里给她起了个“玉面罗刹”的外号,她笑得越美,杀心越炽,反而沉冷着玉脸时没杀心。   李慕禅看她笑得这般美艳,知道她恨不得吃了自己,摇头笑道:“还算不错,望海城虽小,倒也安宁,这都是你们海家的功劳呀。”   “咱们镇守一方,护得大伙安宁乃是本份。”海玉兰娇笑道:“不像有些人,四处烧杀抢劫,无恶不作,搅得天下不宁!”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是在说我?”   “李龙头觉得呢?”海玉兰笑盈盈的道。   李慕禅摇头:“海大小姐忒武断了,我虽行抢劫之事,却从不抢平民百姓,只黑吃黑,却是替天行道,铲除恶人。”   “咯咯咯咯……”海玉兰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李慕禅叹了口气:“海大小姐不相信么?”   海玉兰娇笑连连:“真是笑死人,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海盗也是替天行道的,笑死人了!”   李慕禅叹道:“看来海大小姐也是武断轻妄,不好好查清楚,就依旧理断事,实在令我失望!”   海玉兰摆摆玉手:“算啦算啦,管你是替天行道还是恶事作尽呢,你招惹了咱们海家,就不能轻饶你,求饶也是无用!”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笑,似笑非笑:“求饶?呵呵……”   海玉兰巧笑倩兮,似是撒娇的语气:“李龙头,我给你介绍介绍,免得到了阎罗殿里报不上名字。”   李慕禅道:“好得很。”   “这是我的大哥,海玉璋,你上一次禁制的是替身,我想你这般聪明,已经猜到了吧?”海玉兰斜睨他。   李慕禅笑了笑:“这一招高明,用替身,看来海兄是闭关苦修了,一直沉浸于武学世界吧?”   “聪明!”海玉兰竖起大拇指,娇笑道:“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李慕禅道:“一山不容二虎,海大小姐敢不杀我?”   “不错不错,就是聪明!”海玉兰抿嘴笑道:“我可不放心你,太能坏我好事了,还是让你成为一个死人才好。”   李慕禅摇头叹道:“你们女人呐……”   海玉兰明眸一瞪,哼道:“女人小心眼,你知道就好,小心你的话!”   李慕禅摆手:“这六位想必是海家最顶尖的长老吧,失敬失敬。”   海玉兰道:“今天我只针对你,冯姑娘一旁歇着,李龙头,只要你过了咱们三关,就饶你一命。”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你是一关,令兄是一关,六位长老也是一关吧?”   海玉兰轻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有点儿舍不得你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咱们到黄泉路上结个伴也不错嘛。”   海玉兰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笑盈盈的道:“那恕小女子不陪了,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罢!”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令兄的替身禁制可解开了?”   海玉兰脸色微沉,哼道:“如此歹毒的手法李龙头也敢用,可见你本性邪恶,不能不除!”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么说来海大小姐是未能解开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所以只禁了十天,不过嘛,下一次可未必喽,禁个十年八年的是没问题的!”   他说着话,目光缓缓掠过众人,他们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都是见过那禁制的,而且亲身参与解禁,可惜万般心思皆化空,耗尽了心血却未能解开。   最终十天后那禁制自行失效,那替身才解脱了,整个人的精神却受创严重,暗中看一眼李慕禅便浑身发抖,有了阴影。   他们可以理解这种恐惧,十天之中,每过一个时辰,便发作一次,生不如死的痛苦,若非他们看着,一直压着他,早就自杀身亡了。   想到这个,海家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海玉兰杀他的心思更浓,他活着一天,海家都不能安稳。   她暗忖,这李一刀不必用太多的手段,只需暗中施展这禁制,便能让海家人心惶惶,军心散去,所以此人不能不除!   ……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想不想得到这禁制手法?”   海玉兰明眸一闪,淡淡道:“不想!”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海大小姐,你知道你越是淡然,不动声色,越说明你在意吗?”   海玉兰顿时恢复巧笑连连:“李龙头倒是细心呢!”   李慕禅道:“我用这一禁制手法,换取我那帮伙计,这笔买卖划算不?”   “好啊。”海玉兰点头。   她拍拍巴掌,清脆的巴掌声传了出去,凝而不散,显示出了高深的修为,事到如今,她自然不必隐瞒,待会就要动手的。   “李龙头请看。”海玉兰一指远处海面。   李慕禅顺着她手指方向放眼望去,平滑如绸缎般海面上停着一艘大船,正静静的停泊。   船上坐着一群人,约有四五十个,李慕禅扫了一眼,转头道:“师姐,是他们吧,没少什么人吧?”   冯明雪微眯明眸看了看,点点头:“一个不少,看起来还好。”   她能看到每个人的面部表情,甚至能看到他们的毛孔,这段距离宛如不存在,看他们精神挺好,不像受什么虐待的,反而都胖了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做不做这笔买卖,用他们换一套禁制手法。”   海玉兰娇笑道:“不必了,你看到了,我放了他们!”   李慕禅缓缓摇头,笑道:“海大小姐,你也知道骗不过我的吧?”   “咯咯,好吧,好吗,这笔买卖做成了!”海玉兰抿嘴笑道,拍拍巴掌,船上的人动起来。   两个墨绿劲装的汉子提了两个大水桶,还有十个碗,然后摆好了碗,从桶里舀水注满,让人排着一个一个的喝。   冯明雪也非笨人,顿时反应过来,冷冷望向海玉兰。   显然这是海玉兰耍的手段,他们就是救回去了,也危险得很,一定事先服了什么毒药,到了海上会发作出来。   到那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茫茫大海找不到解药,只能等死,想到这个,冯明雪怒火腾一下冲上来。   还玉经自发流转,一道道清凉气息涌来,压住了腾腾上冲的怒火,经过这么一缓,冯明雪恢复理智,调节一下心思,不再想这事,看李慕禅与她如何斗智。   “好,这是禁制手法,海大小姐可收好喽,仅此一份,而且海大小姐还需立誓,不能传与他人!”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笺,慢慢递过去,待海玉兰伸手接到之际,他又缩手。   海玉兰白他一眼:“忒小气了!”   李慕禅道:“照理来说,你也不该传的!”   海玉兰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好吧,我起个誓就是!……”   她三两句起了个毒誓,李慕禅摇摇头:“海大小姐,甭玩花样了,传出去的法子多得很,你仅说不说出去哪成?”   “你这个男人还真麻烦!”海玉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看看素笺,似乎想要毁去一般。   “好好,我再起誓就是!”海玉兰哼道,觉得自己处处落在下风,这个李一刀还真是自己克星,一定要除去的!   待她又起了一个毒誓,李慕禅慢慢把素笺交过去,道:“这禁制对手法要求很严,你需得找人试一试,要多练练。”   海玉兰皱眉看着素笺,哼道:“这真是那套手法?”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要不我亲自施展一次你瞧瞧?”   海玉兰哼道:“不必了!”   这里没有别的人,除非再叫来一人,但她绝不会拿自己人试验这手法,一时半刻又没有别人。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咱们开始动手?”   海玉兰娇笑一声:“不急,不急,李一刀,你是如何潜入咱们府里的?本事真是高明,我佩服得很呐!”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一点儿碍眼法罢了,我拿住了那姓金小子的把柄,让他帮忙做一件事!”   海玉兰敛起笑容,蹙眉瞪着他,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他真能随意潜入府里,那就太可怕了。   李慕禅道:“每个人都有弱点,有了弱点就能掌控,姓金的小家伙颇为好色,呵呵,男人嘛都这样!”   “好手段!”海玉兰哼一声,道:“那你如何控制他那么做?”   李慕禅道:“拿他喜欢的女人威胁喽,办成一件小事,还是看自己女人在跟前被宰了,换了你你选哪一样?”   海玉兰深吸一口气,巧笑嫣然:“这当然不算什么选择了,……好吧,算你厉害,那四个家伙你治好了?”   李慕禅笑道:“小伤而已,现在已经能走路。”   海玉兰嫣然笑道:“那说来听听,如何治好的。”   李慕禅摇头:“独家秘传,不能说与别人听。”   “……好吧,那咱们没什么好说的,新帐老帐一块算,今天就决个高下吧!”海玉兰窒了窒,嫣然笑容僵了僵,深吸一口气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就是就是,这么多废话做甚,咱们武林中人还是拳头说话,海大小姐请赐教?”   海玉兰摆摆玉手:“我大哥想先领教你的高招!”   李慕禅转向海玉璋,笑道:“也好!”   海玉璋一直沉默,呆呆的站着如一棵树,此时忽然踏前一步,顿时一股寒气直扑而来,李慕禅汗毛不由的一缩,微眯起眼睛。   好厉害的气势,其势若巨浪排空,排山倒海之势压下来,李慕禅能断定,这是海家的心法,有一丝怒涛决的气息。   他得到怒涛决后,仔细精研,对其奥妙彻底了解,确实有独得之妙,这般排山倒海的气势非是一般心法能练成。   李慕禅笑道:“厉害,不知这是什么绝学?”   “怒冰决!”海玉兰嫣然笑道:“李龙头可小心喽,这可是咱们海家的至高绝学!”   李慕禅呵呵笑道:“正想领教,来罢!”   海玉璋缓缓踏前一步,寒气宛如实质,再次扑了过来,李慕禅轻轻一抖,顿时“砰”一声闷响,无形的力量被撞散,海玉兰摇头,就知道他能看破,收拾不下来。   这一招是无形之罡气化为冰笼,一般人对冰寒的敏感不够,只觉得冷,待冰笼结成再发现已经晚了。   李慕禅这么轻轻一抖,将尚未成形的冰笼击散,白费了一番功夫。   李慕禅笑道:“还是来点儿真的吧。”   海玉璋脸色微变,缓缓一拳捣出,拳头变得白玉一般,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拳印冲出。   李慕禅伸掌一拍迎上,“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右掌顿时染上一层霜,随后化去,恢复如常。   李慕禅笑道:“寒气纯净,不错不错,怪不得令兄冷冰冰的,话不说一句,却是心法所致。”   海玉璋皱眉又一拳捣出,白色拳印脱出,奇快无比,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李慕禅轻轻一闪,拳印一掠而过。   海玉璋顿时脸色阴沉下来,没想到李慕禅会躲闪,他顿时有几分不屑,冷笑道:“再接我一拳!”   他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拳头如流星滑过,瞬间已经击中李慕禅,却一拳击了个空。   李慕禅已经站在一丈外,笑眯眯的摇头,海玉兰哼道:“李龙头,你怕了我大哥的拳头?”   李慕禅笑道:“我还要留着力气对付你们的车轮战,可不想与他硬拼!”   海玉兰得意的笑道:“那就见识一下大哥的厉害吧!”   海玉璋身形一闪,忽然化为一道道人影,围绕着李慕禅旋转,一时之间如幻如真,竟看不清。   李慕禅摇头,缓缓闭上眼睛,腰间忽然一亮,一道白光划出,“叮”一声闷响,海玉璋身形踉跄后退。   他低头看自己拳头,宛如白玉般的拳头上鲜血渗出,仅有一点,但伤口皮肉翻卷,可见白骨。   “你——!”海玉兰娇叱。   她没想到李慕禅一刀有如此之威,竟然一刀斩伤了大哥,大哥的拳头硬逾铁石,可谓刀枪不入的。   李慕禅淡淡道:“承让了,再动手我可不敢保证只砍拳头!”   “大哥,我来!”海玉兰收敛了笑容,神情沉肃。   海玉璋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收回拳头,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到原位,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棵树。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终于要亲自出马了,不知海大小姐隶属何派门下,心法好生奇怪。”   “是么?”海玉兰嫣然一笑,摇头道:“我的师门可是遁世门派,可不会跟你说的。”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情人的撒娇,慵懒中透着一股妩媚,声音沙哑而性感,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是佛家门派?”   海玉兰摇摇头:“你猜不到的。”   李慕禅歪头笑笑:“海大小姐想用美人计?我是甘之如饴呀!”   海玉兰嫣然的微笑一下敛去,黛眉轻蹙,盯着他看了半晌,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是不是奇怪,我怎会没中美人计?”   海玉兰轻哼一声。   李慕禅笑道:“我整天对着师姐这般绝色美人儿,早就练得心如止水,红粉骷髅了,你这一套可不管用喽!”   海玉兰扭头看一眼冯明雪,美貌如花,气质如仙,确实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整天待在一起难免不动心。   海玉兰摇摇头,叹口气:“罢了,只能硬来硬往的收拾你了。”   第132章 重创   李慕禅笑道:“来吧,看看海大小姐你有何手段。”   海玉兰叹口气,淡淡道:“剑来!”   一个中年美妇翻身抽出一柄宝剑,双手递给海玉兰,海玉兰轻轻一抖剑身,“呜呜”怪叫。   李慕禅眯眼仔细盯着这柄细剑瞧,比一般长剑窄了五分之一左右,显得格外修长与灵动。   李慕禅猜到她的剑法走轻捷路子,这种剑法最难防,需要打起精神来。   海玉兰轻轻一抖长剑,嫣然笑道:“这路剑法与一般的剑法不同,李龙头,请赐教了。”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不必客气,动手吧。”   “呜……”一道如泣如诉声中,剑光化为一点寒芒出现在李慕禅胸口,速度奇快。   李慕禅扭身避过,剑光“呜呜”响个不停,一点一点寒星幻化,到了后来,数点寒芒同时闪现,很难分辨出真假。   李慕禅见状拔刀劈斩,刀光所过之处,一点点寒芒皆化为剑尖,看似皆为虚幻,其实皆是真实,她剑法之奇异可见一般。   “呜呜”声如泣如诉,刚开始闻得还不觉如何,听了一会儿后,莫名的心烦意乱,暴躁起来。   李慕禅忙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意,再看其余几人,冯明雪波澜不惊,没有异样,其余几个却不成,个个露出了暴躁之色,好像随时要发脾气。   李慕禅忽然左手一弹刀身,“铮”一声清鸣传出之际跟着断喝一声:“咄!”   声如铜钟大吕,直接震慑人心。   繁星般剑光顿时一滞,海玉兰精神一振,动作滞了一下,李慕禅刀光一闪,重重斩中长剑。   “叮!”一道清鸣声中,长剑飞了出去。   李慕禅这一刀乃蓄力而击,威力强横,打了个海玉兰措手不及,她正在借助长剑施展一种秘术,类似于迷魂术,李慕禅这一声佛家真言一下震散其秘术,恰好克制住了。   李慕禅抓住这一机会,一刀斩飞了长剑,海玉兰两手空空,刀光接着一闪,斩向海玉兰脖颈,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海玉兰咯咯娇笑:“李龙头好厉害,这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挥横刀如闪电,一边哼道:“降妖伏魔功!”   “好个降妖伏魔功!”海玉兰娇笑连连,玉手如莲花绽放,一一弹在横刀刀脊位置。   她纤纤素手与雪亮横刀相成鲜明对比,娇弱与强横,好像横刀随时会伤着玉手,下场令人担心,但李慕禅却明白,她这一套功夫掌法与指法夹揉在一起,灵动曼妙,远逾世俗武功,威力强大,外柔内强。   “叮叮叮叮……”纤纤素指敲在刀脊,发出一声声清鸣,还有奇特的韵律,煞是悦耳。   七绝灭神刀竟隐隐被克制了,李慕禅暗自赞叹之余,忽然刀法一变,脱离七绝灭神刀的藩篱,刀刀无所痕迹,随心而为,常常在出人意料处运刀,刀光忽强忽弱,但求一个快准狠。   海玉兰顿觉吃力,有时堪堪弹上刀脊之际,长刀一翻,刀刃相对,亏她反应灵敏,堪堪避过,十几招后便支持不住,再次一招手,远处的长剑飞来,化为漫天的剑光笼罩下来。   李慕禅刀光一闪,“叮”一声脆响,长剑再次飞了出去,这一次直接飞出小亭,落到山崖下的海里。   海玉兰倏的退后一丈,摆手娇哼道:“算啦,我打不过你,换人!”   李慕禅收刀而立,微笑道:“海大小姐这么快就放弃,可不符你的性子呀,不再来几个回合?”   海玉兰甩甩玉手,巧笑嫣然:“打不过便是打不过,再勉强支撑也无用,早晚是这个结局,我不会抱侥幸,徐老,辛苦诸位了!”   六个老者缓缓点头,他们一直不说话,呆若木鸡,动作之间微小心,像是怕踩着蚂蚁一般。   他们缓步形成一个圆,把李慕禅围入其中,冯明雪蹙眉,这六人的修为皆高深,六人加在一起的威力不容小觑。   她扭头看李慕禅,李慕禅神情沉凝,缓缓道:“海大小姐,就这么六人一块上,太过了吧?”   海玉兰嫣然笑道:“李龙头武功高强,佩服得很,不会怕了这个吧?”   李慕禅道:“以一敌六,我可没这个本事。”   “那怎么办?”海玉兰歪头笑道:“他们已经要动手了,打不过的话就提前投降,可以饶你一命。”   李慕禅笑道:“真饶我一命?”   他看海玉兰笑容绽放如花,知道她是非杀自己不可的,所以下手也绝不容情,没有怜香惜玉之念,若有机会真要杀了他。   海玉兰也感受到了李慕禅的杀气,所以断然认输,再纠缠下去真会不敌被李慕禅杀了。   冯明雪按上刀柄,李慕禅微微摇头,示意少安毋躁,他想伸量一下这六人的武功及套路。   这六人想必是海家的顶尖武力,一旦击败了他们,意味着海家再无抵挡之力,算是彻底打败了他们。   海玉兰巧笑倩兮,丝毫看不出紧张。   “砰!”六老者缓缓推出一掌,李慕禅刀身一绕,一道银色匹练环绕周身,挡住六道掌力。   银光散去,随即又一闪,一刀劈向当头老者,这老者鹤发童颜,身形削瘦,在六人中最矮,却是他们的首领。   李慕禅这一刀轻捷迅速,快得对方来不及闪避,他举掌迎上,“砰”一声闷响,退了一步,身后五掌袭来。   李慕禅倏一下绕到矮个老者身后,挥刀又一斩,直接破开了六人形成的合围之势。   矮个子老者脸色涨红,像是喝醉了酒,李慕禅刚才那一刀很古怪,看着轻捷迅疾,却刚猛无俦,浩荡内力滚滚如巨浪拍下,他竟挡不住,身形一下僵硬,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李慕禅绕到他身后,其余五老者一掌之后,身形闪动,再次要包围李慕禅,却被李慕禅再次避开,他以矮个老者为中心,或左或右,总是占住了包围之外。   六人的阵势是六人必须形成一个圆,其实是一个六边形,矮个老者总要占一个角的,其余五人如何怎么围,李慕禅只要一小步,就能退出六边形的包围,绕来绕去竟围不住他。   “李龙头,你这可是耍无赖哟!”海玉兰娇笑道。   李慕禅一边施展步法,一边笑道:“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那才是傻瓜,看看咱们谁的耐心足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挪动身形,其余五老者身形闪动,速度奇快,小亭里转眼功夫布满了他们的影子,衣衫猎猎如狂奔。   海玉兰摇摇头:“这么下去何时能分出胜负来?”   李慕禅笑道:“三战我胜了两场,还有必要分出胜负吗?”   海玉兰看六老衣衫飘荡,她蹙一下黛眉,扯着海玉璋袖子慢慢退出小亭外,嫣然笑道:“什么胜负呀,咱们可没说要分出胜负,只要打得李龙头服气就成,不管是车轮战还是群殴。”   李慕禅笑道:“好吧,那我也不客气啦。”   他刀光蓦地暴涨,映亮了小亭,随即“砰砰砰砰”闷响声,六老者飘动的身形一下停住,各自后退两步,惊异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各位还是退下吧,你们不是我对手!”   六老者摇摇头,再次一闪,这次终于包围住了他,然后六人左手分别搭到左边人的肩膀,六人旋转开来,眨眼不见人影,唯见一片墨绿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他们越来越缩小距离,像一个绿环套向李慕禅,越来越紧,他们速度越来越快,随即推出右掌。   “呜……”一声怪叫,他们推出的掌力形成一个漩涡,李慕禅恰在漩涡中,身形顿时被带动,开始转圈。   海玉兰嫣然笑道:“李龙头,水龙阵的威力如何?”   李慕禅笑道:“这又是你们海家的绝学?”   海玉兰笑道:“不错呀,滋味如何,是不是很舒服?”   李慕禅哈哈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他话音一落,长刀旋转开来,形成一道光环,随着旋转,光环慢慢变宽,形成一个平面,像是圆钹一般,逼得四人不能靠近,而掌力被刀光切开,形不成威胁。   于是七人僵持住了,李慕禅是想看他们还有什么高招,他们六人不甘心只做到这一步。   海玉兰扬声喝道:“徐老,来飞天式吧!”   “好!”矮小老者高声应了一声,六人同时飞身而起,“砰”一声小亭顶盖被六人破开,阳光照进来,形成六道光柱。   “砰砰砰砰……”他们从光柱里钻回来,双掌猛推。   李慕禅摇摇头,刀光闪烁,一一将他们掌力切割,形不成威力,他们再次跃起来。   李慕禅蓦地脸色大变,忽然断喝道:“师姐,退!”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冯明雪身边,然后一揽她柳腰,“轰隆……”剧烈的爆炸之下,整个小亭,甚至整块巨石完成炸开,碎石碎片四散迸射。   李慕禅来不及施展挪移,揽着冯明雪飞到空中,没有飞出多高,庞大的力量已经汹涌而至,沛然莫能御之,直接破开了他护体罡气,劲力破开他罡气,迸射的小石子们跟着射至。   他想挡在冯明雪前面,但这浩荡的劲力却无处不在,想挡也挡不住,只能输入内力助她臂之力。   “哇!”他吐出一道血箭,无处不在的小石子打在他身上,他浑然不顾,一掌安在冯明雪背心,另一掌挥动挡住石子,不让它们落到冯明雪身上。   冯明雪脸色苍白如纸,她修为不及李慕禅深厚,先前浩荡的劲力已经伤及她五脏六腑,受了重伤,靠李慕禅的内力护着稳定伤势。   两人飘飘下落,其余人已经消失不见,海玉兰他们好像从没出现过,李慕禅气得咬牙,这海玉兰的手段果然歹毒狠辣,没能防备这一招,这个世界竟然有炸药,他从没听过见过,可能是海家的独门武器。   冯明雪嘴角带血,微声说道:“师弟,咱们去海上。”   李慕禅摇头:“回阵里躲一躲,先治师姐的伤。”   “回海上,还有他们呢!”冯明雪摇头。   ……   两人飘飘下落之际,忽然漫天的箭矢射来,一百来人端着劲弩朝他们攒射,密不透风。   李慕禅挥袖拂去,护住两人身形,看这情形想要进阵躲一躲是不大可能了,还是直接走吧。   他转身摇摇头,也不放狠话,直接飘下山崖落到海上,朝着大船飘去,脚尖轻点海面,如履平地,正是凌波虚渡的轻功。   轻功施展起来差不多,即使绝顶的轻功也很难一眼认出来,所以李慕禅不怕泄了云霄宗的底。   他心底警兆频生,这海底蕴着危险,他本可直接挪移到大船上,一者不想旁人看到小挪移,再者也不能断定大船捣没捣鬼,万一一上去大船直接炸了,那这回很难逃生,受了伤,身法没那么灵动。   他脚步飘飘如一片叶子轻掠,忽然猛的一荡,横移一尺,先前脚下射出一道短箭。   李慕禅轻轻一掌拍下,“轰……”宛如先前海天亭的爆炸,水面炸开,一个人随着水柱飞上空中,“砰”一声落回水里,已然气绝而亡。   李慕禅的内力刚猛而坚凝,直接透过海水震毙了此人,他现在一股邪火在乱窜,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他飘飘而行,忽然脚尖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劲力透过涌泉钻里海水里,又震毙了一人。   海里藏着刺客,李慕禅摇头暗叹海玉兰狡诈,不仅是在山里埋伏了大量人手,海里也没放过。   随着向大船靠近,水下的刺客越来越密集,武功越来越强。   “砰!”一道水柱升起,十道人影从水柱里钻了出来,如苍鹰般扑向李慕禅,手上挥舞着长剑,剑光如雪。   李慕禅远远一拳捣出,“砰”一人飞了出去,其余九人接着扑来,李慕禅跟着又是一拳,又飞出一人。   待他们飞到近前时,六人飞出,仅余四人,他们四个不顾一切的扑来,李慕禅刚要一一拍飞,他们猛的一涨,“砰”一下炸开,血肉迸射。   “啊!”冯明雪失声惊呼。   她杀过人见过死人,这般惨烈的一幕却从没见过,直接烙印在她脑海,一直呕意升起。   “哇!”她又吐出一道血来。   李慕禅右掌猛的一推,震天血肉,但它们所蕴的力量强横之极,是身体潜力的完全爆发,他只能通过后退来化解力量。   他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身不由己,转眼退出五十来米,脚下忽然一震,再次有两人飞出。   他们二话不出,身形再次炸开。   “轰……”李慕禅再次猛推一掌,竭力挡住血肉,他又吐出一道血,冯明雪也跟着吐出一道血。   这爆炸的力量强横无比,李慕禅的掌力虽挡住大半,仍有一小半冲击过来,令冯明雪伤上加伤。   李慕禅扭头看冯明雪,她却盯着远处的大船,低声道:“师弟,他们……”   李慕禅摇头叹气:“师姐,咱们走吧!”   他此时再顾不得其他,猛的一沉,瞬间沉下水中,“师弟!”冯明雪忽然瞪大明眸,身体强行一扭挡在他后背。   “砰!”一声闷响,一道血箭从她檀口射出,在海水里化开,成为一团血红,李慕禅的眼睛红了。   他扭头一瞧,四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如鱼儿般射来,四道掌力再次击来,李慕禅猛的一掌推出。   “砰!”他掌力炸开,四人顿时如炮弹般射出,不见了影子,李慕禅这一掌含怒而发,直接毙了他们。   四周又有一群人涌来,速度奇快,个个如游鱼,李慕禅不敢再耽搁,施展了大挪移,转瞬消失在原地。   当他再出现时,出现在一座无人小岛。   “师姐?!”他忙唤道,忙扭头,“哇”吐出一道血箭,刚才含怒发掌,毙了那四人却又伤了自己。   他受伤之躯施展大挪移术,受了极重的伤,冯明雪也如此,大挪移对身体负担极大,他身体强横,冯明雪远不如他。   李慕禅内力流转得迟滞,自身伤得太重,内力流转困难,更重要是冯明雪身体渐渐发冷,经脉缓缓干枯,失去生机。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姐虽断了气,还有救。   他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丹药不见了,小石子落到身上,伤着他的同时,也把他的丹药射落。   他顾不得忌讳,探到冯明雪的怀里,却又摸了个空,她竟然没带灵药。   李慕禅脸色沉肃,咬了咬牙,忽然数指点上自己胸腹几处穴道,催动了秘术透支潜力。   这一步是自杀却顾不得,他趁着压住伤势,内力涌动之际,急忙施展控鹤添油术,手呈鹤形,在她胸腹前轻点,如白鹤点头。   控鹤添油术增加的是生机,耗的是自己的生机,李慕禅原本透支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竭力施展出最后一点,摇摇欲坠。   冯明雪“哇”又吐出一道血,慢慢醒来,李慕禅见此再坚持不住,支撑着的气散开,一下昏迷过去。   当他悠悠醒来时,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正静静旋转散播着清辉,照亮了周围,李慕禅忽然发觉脑袋陷在温软中。   第133章 渡气   他抬头一瞧,自己正枕着冯明雪的大腿,冯明雪正偎在石壁上,微阖着眼帘似乎陷入沉睡中。   李慕禅只觉幽香满鼻,温软的感觉缠绵不去。   他看着冯明雪苍白的脸庞,柔弱无比,他不由生出一股怜惜,想要抚去她的痛苦,让她能高兴起来。   他缓缓起身想要悄悄坐起来,稍一动作身体却剧烈疼痛,一下失去了控制,头再次落到她大腿上。   “师弟!”冯明雪睁开眸子,惊喜的道:“你醒了!”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你不要紧了吧?”   “我还好,你呢?”冯明雪忙问。   她说着摸上李慕禅的脉门,摇摇头,脸色黯然。   李慕禅笑道:“死不了就成!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姐甭担心了!”   他知道自己的伤绝不会轻了,当初已经受了重伤,后来又施展秘术催发潜力,又施展控鹤添油术,雪上加霜,能活过来已经是命大。   “唉……,你这是何苦!”冯明雪摇头。   她虽然昏迷,但一丝神智犹在,只是身体不足以反应,却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像植物人的状态一样。   李慕禅拼着受伤,催动秘法,又施展救命之术,终于救回了自己,却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还好他生机旺盛,一缕气息不绝。   李慕禅笑道:“师姐没事就好。”   “你的伤怕是……”她摇头,神情沉重,失去了一贯的清冷淡漠。   李慕禅笑眯眯的躺在她大腿上,笑道:“我的身体皮实得很,伤不要紧的,师姐你的伤呢?”   他现在搬运不得内力,看不清冯明雪的伤势,但看她明眸的神采,脸上的颜色,伤势算是没有大碍了。   冯明雪道:“我不要紧了,只要慢慢静养一阵子就好。”   李慕禅笑道:“这里偏僻安静,适合静养,不妨住在这里吧。”   “哪有吃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可惜我不能动了,这小岛上什么也没有?”   “倒是有一些野果,不知能不能吃。”冯明雪道。   李慕禅施展了虚空之眼,虽不能动用内力,虚空之眼仍管用,两套系统互不统属,互不干涉。   虚空之眼俯照,整个小岛尽收眼底,是半径一里左右的圆形小岛,上面有树有山,可惜还是太小了。   李慕禅道:“师姐,你摘来一些果子,我尝尝看。”   冯明雪摇头:“你现在这么重的伤,怎么敢试!”   两人现在都伤重,所以不敢轻易尝试,万一有毒的话,他们原本内力护体,能及时将毒逼出,现在这样子做不到。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自有主意!”   “好吧!”冯明雪无奈的点头,她轻轻抬起李慕禅的头,从旁边拿了一块石枕,把头移到石枕上。   她又拿起李慕禅的横刀,放到李慕禅头旁:“我去去就来!”   李慕禅笑道:“这么大点儿地方,没什么危险的,师姐快去,我肚子要饿扁了!”   “你昏迷了两天半,自然会饿。”冯明雪道。   她起身钻进了北边的树林里,李慕禅静静躺在石枕上,身体仍不属于自己一样,驾驭不得。   他以精神默察自身,可惜一无所获,身体好像变成一个黑洞,精神一靠近便消失无踪,如泥牛入海。   原本没有发生过这般情形,即使受了重伤,无法通过内力察探身体,仍能用精神探查。   他估计是因为修炼了还玉经,还玉经令内力有一线精神相融,如今内力僵滞,自然阻拦了精神的进入。   他暗自叹气,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形,自然也无从谈如何医治,只能令其自然恢复了。   好在自己身体强横,乃是炼体大成,自行修复内力极强,常人需要一个月恢复的伤,自己三天到五天即可。   他直觉自己没了性命之危,但想恢复武功可不那么容易了,这笔帐要好好找海家算的。   他想到那一船家伙,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会不会被海家灭了?海玉兰只要没昏头就不会这么干。   他们根本就是些老幼妇孺,根本构不成威胁,杀这些人实在不祥,海玉兰虽心狠手辣,不至于下这等命令。   海玉兰这一次的手段也高明得很,以他们诱惑,逼自己往海上撤退,然后在海中埋伏着杀手,这些杀手都是死士,以命换命。   他现在想明白了,海玉兰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那么多人在山上,定是通过了地道。   海家的根基厚实,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地道,举手之劳而已,而且这些地道设计巧妙,显然想到了武林高手敏锐的感觉,所以建得巧妙,人藏在地道里能够瞒住武林高手。   李慕禅摇摇头,这一次真是大长见识,武功高未必管用,这一次没有大挪移术,不仅自己小命难保,就是师姐也要被连累丢命。   尤其是那些死士,以一种奇法将自己化为炸弹,威力无穷,当真是残酷而壮烈,李慕禅想来仍有几分寒意。   海家真不能小觑,能有这么多的死士,绝不简单。   他想到这里,海玉兰巧笑倩兮的面容再次浮现,他恨得牙根发痒,对于海玉兰倒没有太过恼恨,只有杀意。   落到这般局面不怨海玉兰狡猾,是自己不够精明,武功不够强,自恃太高所以大意之下被暗算。   若自己更精明一些,或者武功再强一些,就不会受伤,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根本还是要苦修武功的。   ……   “师弟。”冯明雪缓缓过来,抱了几颗奇异的果子过来。   这些果子约有苹果大小,外壳是碧绿色,看着青涩怕是不好吃,冯明雪取出一个剥开壳,露出里面雪白晶莹的果肉,飘着一丝清香。   李慕禅笑道:“师姐吃罢,这绝没毒的。”   “真的?”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头道:“师姐拿来给我。”   “我先吃吧。”冯明雪一口咬了下去,顿时赞叹:“不错!”   清香软甜,入口清爽,确实是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毒,她不敢多吃,又吃了两口停下,慢慢运功感觉。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吃吧,没毒的,我内力不在了,直觉还在,……师姐恢复了几成?”   冯明雪道:“三四成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看来咱们只能躲一躲了,待恢复了,好好拜访拜访海家!”   “还是别跟海家纠缠了!”冯明雪轻拭嘴角。   李慕禅笑道:“海家如此厚待咱们,不回报如何使得?”   “行啦。”冯明雪道:“只要他们放了人,就别理他们了。”   李慕禅无奈的道:“师姐,你这般宽和,别人不但不会领情,反而觉得你好欺负!”   冯明雪道:“只要武功强了,自然不敢欺负上门。”   李慕禅叹道:“好吧,师姐这般想法,我遵命就是了,我肚子饿扁了!”   冯明雪露出笑容,剥开一块果肉送到他嘴里,李慕禅边吃边道:“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小的岛,竟有果树!”   冯明雪道:“要是没毒,能吃上一阵子。”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咱们呆不了那么久,海玉兰会追过来。”   冯明雪道:“大海茫茫,她找不到的,这里隔望海城多远?”   李慕禅大嚼着果肉,清甜可口,真是好东西,一边含糊的道:“三四十里吧,不会太远。”   他本身就受伤,加上冯明雪的伤,两人这一挪移不会太远,当初不敢挪移太远,怕冯明雪受不住。   冯明雪道:“那很难搜到的。”   茫茫大海上,三四十里需要四方寻找,需要浩大人力,即使海家势大也做不到捕鱼一般撒网。   李慕禅咽下最后一口果肉,道:“那倒未必,不能小瞧了海玉兰,依我估计,她能找过来的。”   冯明雪蹙眉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道:“师姐竭力恢复武功,我也想想办法。”   “你的伤势如何?”冯明雪问。   她内力探不出深浅来,好像无底黑洞,内力一进去便被吞噬,感觉里头一片漆黑,什么也探不出。   李慕禅笑道:“还好,等身体慢慢恢复吧,师姐你专心疗伤吧,不必管我。”   “……好吧!”冯明雪缓缓点头。   两人如今只有指望自己了,要尽快恢复了武功带他离开,万一海玉兰真找来了,到那时就插翅难逃了。   她想到便做,直接合眸定息,开始运功。   李慕禅看她静静不动,眼帘合起,宛如一尊玉女像,也专注于自己的身体,精神如剑劈开重重阻碍想要看清身体。   可惜徒劳无功,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无论怎样用力,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一丝轮廓,更别提细节。   这种状态很奇怪,不像未练武功的情形,那时虽看不到自己身体内部,却能感觉得到,现在是感觉也消失了,好像自己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了。   李慕禅冥思苦想,为何造成如此局面,是自己受的伤?不至于,那只能是因为受伤而强行挪移,再加上透支潜力,身体好像成了朽木,再无生机。   他苦思之中,时间流逝,他仍坚持不懈的努力,想要恢复身体的掌控,虽然没什么进展。   他进入观天人神照经,莲花上的身体却消失了,无论如何凝结精神重铸,将要成功之际,忽然消失无踪,努力完全白费。   从前时,无论多重的伤,只要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以日月之华照莲花上的相身,现实身体也会跟着变好。   如今却根本没了相身,想要修复身体也不可能,唯寄希望于身体自身修复,他炼体功夫极深,颇有信心。   想到这里他从天人神照图中出来,倚着石壁打量四周,小岛安静详和,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韵律柔和。   天空的明月格外皎洁,他很久没感觉到如此宁静了,一直沉浸于世俗琐事中,如上了套的马,一刻不得闲,即使入定,完全宁静下来,心仍未能脱离世俗,仍被事情羁绊着。   武功失去,一切听天由命,令他的心灵格外宁静,一切好像静止了,整个世界唯有自己一人。   不知不觉中他入定了,待悠悠醒来,天色大亮,冯明雪正在不远处缓缓打着拳,动作轻柔。   这是还玉经上的法门,是疗伤之法,以动入静带动内力运转,是怕受伤之际心神浮躁无法入定,所以有此动法。   冯明雪动作轻柔优美,李慕禅看得赏心悦目,眉开眼笑。   冯明雪感觉到李慕禅醒来,慢慢停下动作,飘身过来,看一眼李慕禅,摇摇头,没发觉有进展。   李慕禅道:“不要紧的,只要死不了就成,师姐恢复了五成左右吧?”   “嗯,再过两天就差不多了。”冯明雪点头。   李慕禅笑道:“恭喜师姐,你痊愈咱们就不怕了。”   “咱们回岛上,让师父他们看看。”冯明雪道,她无计可施,只希望师父师祖他们有办法。   李慕禅忽然皱眉,道:“师姐,海玉兰来了!”   “嗯——?”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海玉兰有追踪的秘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不成,得进海底了。”   “她真找来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头:“正朝这边赶呢。”   “会不会是碰巧?”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不会这么巧,大张旗鼓的,咱们打不过,只能走!……往北跑吧,冲出他们的包围。”   冯明雪道:“咱们跑不快,……先躲躲看吧。”   李慕禅看看自己,又看看冯明雪,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   两人现在一个重伤未愈,只恢复了一半修为,一个全身不能动,纯粹累赘,他也知道让师姐一人走她绝不会答应,索性不费这口舌。   冯明雪找了几条紫藤,缠在一起形成粗绳,然后把李慕禅缚在身后,以防待会儿动手不方便。   李慕禅贴在她温玉般的后背上,可惜感受不到什么异样,身体的感觉传不进来,暗自叹息。   冯明雪脸忽然一红,扭头看他一眼,见他神情澄澈,忽然省悟他没感觉的,深吸口气抛开杂念,道:“躲哪里好?”   李慕禅想了想:“她真会追踪术的话藏哪里都没用,……姑且先藏在海里吧,最容易藏匿。”   人在海里会掩去气味,又掩去呼吸,很容易躲藏,她想一下点头同意,身形飘出了小岛,踩着海面掠行,在百米开外停住,身子一沉,海水淹到膝盖,弄湿了白衫。   她站住不动,道:“师弟,咱们藏这里好吧?”   李慕禅笑道:“这是块暗礁吧,挺不错的,藏在这个下面很难发觉。”   这里隔海岛一百来米,海玉兰他们到岛上搜索,纵使放开感官,也难发觉这边,一百来米的海水足够隔绝感官。   冯明雪忽然滞了滞,扭头道:“师弟,你能闭息吗?”   她忽然想起来,若躲在海里怎么呼吸,先前他们从不在意这问题,都达到胎息层次,在水里可以自如呼吸。   可如今的李慕禅身受重伤,内力全失。   李慕禅苦笑道:“我要先试试看。”   冯明雪把他解下,慢慢放到海里,片刻后忙拉起他,李慕禅剧烈咳嗽,口鼻皆冒水,狼狈不堪。   冯明雪抿嘴强忍笑,扭头装作没看到,她从没见过李慕禅如此模样,他素来从容自若,智珠在握,万事皆在掌控,何曾如此狼狈。   李慕禅咳嗽几声摇头道:“师姐,差点儿淹死我!”   冯明雪道:“你不能闭息如何是好?”   李慕禅叹口气:“算啦,不行就挖个山洞躲进来。”   “来不及了!”冯明雪摇头。   她已经看到海面上的黑点儿,正形成一个圆缓缓朝这边围来,一共十二艘大船,气势汹汹。   正南的大船上,海玉兰月白罗衫飘飘荡荡,目光宛如实质,冯明雪能清晰感觉到她目光所过这处,马上便要照过来,心下一急,顾不得其他一把扯着李慕禅沉入海底。   她能感受到海玉兰的目光掠过他们所在位置,她忙施展千斤坠,缓缓沉了下去,越来越往下。   李慕禅开始还能坚持,毕竟五脏六腑强横,远胜常人,但随着下沉压力越来越大,肺里那口悠长的气终于耗尽。   他脸色慢慢涨红,却死死忍住,知道一有动静,马上会被海玉兰发现,一旦发现,想逃命难了。   他苦苦忍耐,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强逼自己不能昏迷,但随着气息耗尽,黑暗一阵阵涌来,无论他如何坚持都击不退黑暗的上涌,终于要将自己吞噬之际,忽然嘴唇一软,一道清冽幽香的气息渡来。   他浑然不顾,深吸一口气,将这幽香气息吸入肺里,顿时清醒过来,脑袋轰隆一响。   师姐冯明雪正抱着自己,嘴唇对着嘴唇,密不透风,他身体其余部分没有感觉,嘴却有感觉,能够驾驭,否则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了。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张大了,将柔软,幽香,花瓣般的红唇包住,尽情感受着美好。   他想要吸吮,挤压,却不敢妄动,只是静静享受着美好,清冽的气息流转,供他呼吸。   他缓缓睁开眼睛,冯明雪已经闭着眼,玉脸绯红如醉。   第134章 追杀   李慕禅忙又闭眼装昏迷,刚才是无意识动作,非有意轻薄,免得她醒过神抹不过脸面。   清冽幽香的气息在口鼻间流转,李慕禅恨不得永驻此刻。   他感觉须臾而已,冯明雪轻轻睁开明眸,眸子里神情复杂,羞涩而紧张,看李慕禅闭着眼一动不动,她放松下来,又闪过一丝失望。   李慕禅虚空之眼盯着她一举一动,将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尽收眼中,心下叹息而满足。   她想后退,香唇要离开,李慕禅忙一吸,吮住她唇瓣,外面虽没动静,海玉兰却在。   冯明雪顿时明白过来,顿时羞涩如火般灼烧,她猛的一推,李慕禅横飞出去,无奈睁开了眼睛,慢慢沉下去。   他身体如一块石头下沉,冯明雪初时羞恼,见他这样又担忧,轻轻一扭腰肢,如鱼儿甩尾,一闪来到李慕禅近前,揽起他朝上冲,一跃出了海面,同时轻振白衫令其干燥。   她飘飘落到海面之际,心却跟着一沉,海玉兰正站在小岛的礁石上,笑吟吟看着这边。   李慕禅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师姐,跑!”   “逃不掉的,只能硬拼了。”冯明雪摇头,先前的羞涩与恼怒消失无踪,这般情势下生不出杂念。   此时周围大群围拢,合成一个圆圈,想逃的话只能硬拼,海玉兰站在小岛的礁石上,得意的笑。   她嫣然娇笑:“哟,李龙头,这是怎么了,威风尽丧呢。”   李慕禅笑了笑:“海大小姐好本事,看来有奇门秘术能追踪到咱们呢,佩服,佩服!”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海玉兰嫣然笑道:“能再见到李龙头,小女子真是荣幸之至,欣喜之至!”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咱们还是不见得好。”   海玉兰笑靥如花:“李龙头不如到府上坐一坐,咱们好好聊一聊。”   李慕禅道:“多谢了,不必了。”   冯明雪蹙眉看着四周,刚欲动作,李慕禅慢压低声音:“师姐,不要跟海玉兰打,她歪头邪道太多,防不胜防,往南冲!”   冯明雪原本想擒贼先擒王,李慕禅一发话,她改变主意,朝南冲去,两艘大船挡在前,上面三十来人,有四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船头如临大敌,摆好了阵势。   他们四个修为最强,虽不如海天亭的六老,也是宗师中的顶尖存在。   冯明雪飘飘疾掠之际,用紫藤把李慕禅缚在身后,长刀出鞘,人刀合一跃向大船,人与刀合为一道白虹。   四老者不敢硬接,退后一步捣出拳头,四个拳印冲向她。   冯明雪娇躯在空中一扭,白虹形成一个“S”形,倏的从四人身边穿过,然后冲过人群,撞上一只小船。   小船腾空飞了出去,她兔起鹘落,落到空中的小船上,与其一块落上海面,然后小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她鼓动内力,拼尽全力的加速,不等第二层包围合拢,从大船间冲了出去,几下功夫逃出生天。   她不敢懈怠,仍拼命的加速,小船越来越快,她回头瞧,海玉兰驾着一只小船飘飘而来,间隔了两百米左右。   海玉兰没想到冯明雪如此不顾颜面,直接逃走,没先跟自己打一场,来个擒贼先擒王。   她反应快,仍是晚了一步,被冯明雪冲出去,她极不甘心,李一刀重伤,他师姐也受伤不轻,如此机会再不可能有,错过会后悔莫及,她不顾一切的催动小船。   两只小船如离弦之箭,转眼功夫冲出人们的视野,再也看不见了。   李慕禅看海玉兰没有罢休之意,皱眉沉吟一下,扬声道:“海大小姐,咱们那些人可放了?”   海玉兰的声音远远传来,娇笑道:“李龙头放心吧,小女子说话算数,他们呀早就散了,咱们海府不养闲人!”   李慕禅道:“你们还能捉回去,是不是?”   “李龙头厉害,猜中了小女子心思!”海玉兰娇笑连连。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就不怕我以牙还牙?”   “李龙头能逃得掉再说这大话不迟哟。”海玉兰娇笑。   她与李慕禅唇枪舌剑,却不耽搁自己的速度,李慕禅皱眉,接着道:“海大小姐,你究竟是何派弟子?”   “不劳李龙头动问,敝门隐世不留名。”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摇头:“隐世不留名,就是不敢亮名号,鬼鬼祟祟必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想必是魔门吧?”   海玉兰嫣然笑道:“李龙头说话要小心哟,被我师门听到,定要好好教训你的。”   李慕禅道:“说都不能说,如此霸道,看来我猜得不错,贵门实在不是正派,说来听听又何妨。”   “李龙头不必白费功夫,我说话与运功两不相误的。”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道:“一心二用,海大小姐就不怕我讹你一手?”   海玉兰娇笑道:“那就看李龙头的本事喽!”   李慕禅摇摇头,道:“师姐,我有一篇法诀,你试着练练看。”   冯明雪颔首,她原本内伤未愈,刚才竭尽全力逃出包围已经动了伤势,内力流失速度越来越快,她实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李慕禅嘴唇凑到她耳边,几乎贴她耳朵上,吐出的热气直钻进她心底,身子一阵发软,薄如黄玉的耳朵通红。   李慕禅低声道:“师姐,这是我的不传秘法,仔细听了,不能让她听到。”   冯明雪努力维持清醒,缓缓点头。   李慕禅吐字如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并细细讲解给她听,她试着一心二用,运转这虚空引气术。   她冰雪聪明,悟性之强更胜李慕禅一筹,又有他这明师细细指点,很快掌握诀窍,开始引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入体,源源转化为内力,内力流失速度一缓,随着虚空引气术熟练,空虚的丹田渐渐涨满。   约有一刻钟功夫,她内力充盈,恢复如前,催动小船再也不耗内力,过一会儿施展一次虚空引气术。   她游刃有余,小船的速度又快一丝,却没能甩开海玉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绿色丹丸,轻轻送进檀口。   李慕禅摇头:“她有灵丹为助,看谁的耐力足了。”   他暗自估量了两女的武功,师姐冯明雪更强几分,但海玉兰深藏不露,往往有奇门异术,不能小觑,真正打起来,可能会旗鼓相当。   这般人物的出世,不仅需要自身惊才绝艳,天才纵横,也需名师指点,旷世绝学在身,就如冯明雪一般。   她的出身绝不简单,可惜天下间的奇门异派多不胜数,云霄宗有天下第一剑宗之称,但是剑宗,而非天下第一宗,实力强过云霄宗的并非没有,还有不少,多数是隐世不出。   李慕禅想到了一派——九天玄女宗,这一宗与云霄宗乃世仇,是天敌,这海玉兰会不会是九天玄女宗的弟子?   世事不会这么巧吧?随便碰上一个女子就是九天玄女宗的,难不成老天也要让两宗弟子纠缠不休?   他吸一口气压下这奇思异想,道:“师姐,咱们绕一下,去七骏岛!”   “好。”冯明雪答应。   七骏岛上有阵法,一旦她陷入阵中,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小船转向,由南往东,海玉兰跟着变化。   随后就是耐力比拼,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海玉兰没有放弃之意,从早晨到了中午,从中午到了傍晚。   两只小船上都没干粮,也没水,两人不停催动内力,一个有虚空引气术,一个有丹药,内力源源不绝,但体力却在不流失。   两人的心法都奇妙,身体变得远超常人,这般耗费之下仍没力竭,李慕禅坐在小船上,劲风凛凛吹动他衣衫。   他忽然抬头,皱眉道:“师姐,要遇上风暴了。”   “绕过去?”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摇头:“直接冲过去。”   风暴变化迅速而莫测,想要绕过去委实太难,绕来绕去恐怕最终还是落在风暴里,不如直接穿行。   天空越来越阴沉,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在他们头顶,天色变暗,像是暮色上涌。   “呜呜”大风渐起,越来越厉害,海面失去平静,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小船是贴着海面掠行,不受影响,但他们是迎风而行,大风是阻碍,原本催动小船需一分力气,现在要变成两分。   两只小船速度不变,耗力更甚,冯明雪不停施展虚空引气术,保持内力充盈,但内力消耗加剧,体力流失也加快。   李慕禅看她脸色苍白,忙道:“师姐,放缓速度。”   “她会追上来。”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试试无妨。”   冯明雪对他信心十足,试着放缓一丝速度,海玉兰渐渐追上来,追近了百米,李慕禅道:“加速。”   冯明雪再次催动内力,小船速度增加,两船距离保持不变,海玉兰与他们相隔了两百来米。   李慕禅扬声道:“海大小姐,风暴要来了,你若力竭了,无法应付风暴,葬身大海可就太冤了,不如咱们暂且休战,留下力气应付风暴如何?”   “我先把你们收拾了,再专心应付风暴就是。”海玉兰笑道。   她追了这么久,仍旧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体力枯竭之兆,委实不凡,李慕禅暗自赞叹之余更好奇她的师门。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口气忒大,你收拾得了咱们?……即使真胜了也是惨胜,风暴一来小命不保,何苦来哉!”   海玉兰笑吟吟的道:“我愿意,你奈我何呀!”   李慕禅叹了口气:“海大小姐是个明白人,何苦这般置气,这样罢,咱们两方同时放缓速度,如何?”   “随你的便,小女子就要追上你们喽!”她说罢小船陡的加速,冲破大风的阻碍,直直射了过来。   冯明雪吐一口气,双掌一推,“砰”一声闷响,虚空好像破了一个气球,小船速度陡增,一下又拉开与海玉兰的距离。   李慕禅赞叹道:“师姐好功夫!”   冯明雪本就冰雪聪明,不过在李慕禅跟前一直不显,凡事都是他做主,这一次他重伤不能动,激发了她的潜能。   “砰砰砰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冯明雪的小船节节加速,很快把海玉兰甩开,多出一百多米。   海玉兰小船也加速,否则早就甩出一里开外。   冯明雪一口气发二十几掌,停下调息,以虚空引气术补充内力,刚才掌力是内力凝成球,爆炸形成力量推动小船。   这一个个内力球极耗内力,若非有虚空引气术,她仅能施展十来个就不敢再用了。   “呜呜……”狂风大作,海浪成山,丛山林立,小船像是穿行在群山之中,迎面一个浪山推了过来。   冯明雪双掌按上小船,小船化为一支箭射穿浪山,李慕禅坐滴水不沾,罡气护住了整个小船。   “砰砰砰砰……”一座座浪山被穿过,冯明雪脸色越发苍白。   “咯咯……”一阵娇笑声中,海玉兰的小船到了近前,她小船穿行浪山如无物,毫无阻碍,与冯明雪强行穿过截然不同。   这几座浪山的功夫,她已到近前。   “轰隆……”一声巨响,雷声滚滚,随即黄豆大小的雨点落下,小船被罡气护住,雨点打不进来。   海玉兰只需护着自身,冯明雪要护住整个小船,所耗内力不可同日而语,这般极端天气下,天地灵气剧烈翻滚,她虚空引气术火候不纯,竟有些失控,无法引得灵气入体。   海玉兰又服下一颗丹药,冯明雪玉脸越发苍白,内力消耗极大,身体消耗也快到极限。   李慕禅沉声道:“师姐,撤去护体罡气!”   “你怎么成?”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我皮糙肉厚不打紧,节省内力为要!”   他说罢微阖眼帘,嘴里开始诵经,一字一字如珍珠,吐字清晰圆润,字字皆入冯明雪耳中,直入其心底。   她闻得经声,燥动的心倏的一沉,气自然随之,气沉之后神志清明,于是再用虚空引气术灵动无滞,灵气滚滚而来。   她忙又撑起罡气,将李慕禅与小船尽护其中,这一会儿功夫李慕禅被狂风暴雨弄得衣衫尽湿,狼狈不堪。   李慕禅微阖眼帘,对狂风暴雨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只诵经不止,心头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详和与宁静。   “轰隆……”巨雷滚滚,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晃动滚荡的海面被砸出无数小坑。   李慕禅的诵经声穿透狂风暴雨,在海面上缭绕,冯明雪心如止水,内力滚滚催动小船飞驰。   海玉兰速度更快,很快与李慕禅齐驱并驾,娇笑着一掌拍来。   “砰!”一声闷响,冯明雪一掌推出,两掌相撞,小船各自后退,倏的荡开了,此时一道巨浪拍来。   冯明雪催动小船穿过,乍一出来,海玉兰的掌力到了。   冯明雪无奈迎接,“砰”一声闷响,两只小船再次荡开。   李慕禅看出究竟,海玉兰穿过巨浪的速度奇快无比,巨浪不但不是阻力,反而成了助力。   他思维电转,这个时候转得格外快,灵光一闪想到了遁地术,遁地术乃沙鬼独门奇术,大地不但不是阻碍,反而帮助前行。   他微眯眼睛,这难不成是遁水之术?一旦在水中打斗,海玉兰将占尽便宜,所以不能在水里跟她打。   冯明雪吸取教训,浪山来临之际,小船忽然一跃而起,翻过了浪山,她看到了海玉兰正在浪山另一边等着。   她清啸一声,长刀出鞘,小船与她合为一体,她与长刀合为一体,三者化为一道白虹贯去。   “好刀法!”海玉兰娇笑,一掌拍中刀身,两人小船旋转开来,各自转了三圈恢复正常,此时浪山再次扑来。   李慕禅沉声道:“师姐,八十二式劈开浪!”   冯明雪刀光暴涨,朝着巨浪劈出,刀气所致海水让开,形成一条通道,小船沿着这条通道射出浪山,速度快了数倍。   海玉兰再拦截不着,清啸声中,她一跃钻进海中,顿时消失不见。   李慕禅道:“师姐不好,她要毁船!”   冯明雪双腿一震,顿时“砰”一声闷响,小船下面炸开,水花四溅,她却无声无息,一点儿动静没有。   “嗤!”一声轻响,李慕禅摇头:“船完了!”   小船底忽然出现一个大洞,剑尖缩回去,她却不见影子,冯明雪忙把李慕禅缚于身后,然后纵身飘飘跃上海面,朝另一只小船奔去。   海浪推出小船很远,她飘飘靠近之际,脚下忽然一道剑光闪现,她斜滑出一步避开。   她感觉敏锐,海玉兰这一剑无声无息,临近之际她仍有警兆,险险避开,心下凛然。   自己必须有船,自己一人还好,背着师弟却坚持不久,凌波虚渡术玄妙,也并非没缺点,不能带人,即使带一孩童也如负山。   李慕禅皱眉,紧盯着冯明雪脚下,忽然道:“左一!”   冯明雪左脚斜踩一步,堪堪避开突兀一剑,李慕禅道:“右二!”   冯明雪右脚踩两步,再次避开一剑,她飘飘落到小船上,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断喝道:“海大小姐,得罪了!”   他话音一落,冯明雪只觉眼前亮光一闪而逝,随即“叮”一声脆响,海玉兰忽然射出海面,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又落到海里。   李慕禅终于忍无可忍,射出了飞刀。   第135章 巨蛇   他飞刀一直贴身收藏,无人知道藏在何处,飞刀中蕴着破空剑意,能破开虚空直抵某地。   别人若搜身,飞刀可自行游走躲开,所以没人能发现他的飞刀,好像藏于虚空某处。   海玉兰纠缠不休,终于惹怒了李慕禅,飞刀终究出手,飞刀驾驭纯粹是精神力量,不必内力。   这一刀他手下留情,没取她性命,仅射其小腹,凭她的灵药足够保命了,不过想再纠缠却难。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响,一刀射中,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飞刀竟破不开这无形防御,将海玉兰撞飞却没能射进去。   他摇摇头,海玉兰吐了血,伤势却不算太重,只被刀中的精神力量侵入,她也是个精神强横的,否则他心通不会失效,所以不会受太重的伤。   “师弟,你杀了她?”冯明雪讶然道。   李慕禅摇头:“没杀得了,可惜!”   冯明雪道:“这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摇摇头,满脸遗憾神色,叹道:“这是我压箱底的杀手锏,可以她身穿宝甲!”   冯明雪轻轻点头,不再理会海玉兰,催动小船朝东边驶去,她伤势加重,却不能停下,狂风暴雨不罢休,小船一旦没内力催动,马上会被巨浪与狂风掀翻,那就危险了。   她不时回头看一眼,海玉兰一直没再出现,好像真被杀了,冯明雪问李慕禅,李慕禅摇头,海玉兰受了伤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危,她说不定正暗中追来,潜于水里,不可大意。   冯明雪心下笃定,有李慕禅的杀手锏,海玉兰讨不了好,她一边施展虚空引气术,一边催动小船。   约有半个时辰,周围忽然一亮,狂风暴雨骤然消失,好像来到另一片天地,好不真实!   阳光明媚照身上,暖融融的,清风徐徐,湿润而柔和。   他们转头看,身后是一片阴暗,他们身处白天,那里是黑夜,几步之差,昼夜分隔,委实奇妙。   冯明雪长吁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她收回内力,盘膝坐到李慕禅身边,准备入定疗伤,李慕禅笑道:“师姐,伤还好吧?”   冯明雪摇头道:“要马上疗伤了。”   “嗯,我帮忙看着。”李慕禅点头。   这话先前说,她即使相信也是半信半疑,看过李慕禅的飞刀,她彻底放下心来,海玉兰抵不住他飞刀的。   不过他现在才使出来,还真是沉得住气,看着自己辛苦的拼搏,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思,估计又是在锻炼自己!   ……   小船轻轻起伏,李慕禅微眯眼睛似乎也陷入沉睡。   “嗤!”刀光一闪,倏的钻进水里,“砰!”一声闷响,海玉兰钻出,在空中喷一道血箭,重重砸在海面上。   李慕禅扬声笑道:“海大小姐,你惹恼我了!”   “咯咯,没想到李龙头飞刀如此厉害!”海玉兰娇笑着,在十几丈外探出臻首,脸庞皎洁如出水芙蓉。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还真是小心!”   海玉兰娇笑道:“这是师门秘传的宝甲,今天没这宝甲,还真要栽在你手上呢,李龙头你可是头一个伤我的人哟!”   她一幅撒娇的语气,似乎全无怒气,但看她巧笑嫣然,就知杀机浓郁,李慕禅摇摇头:“海大小姐你该明白,我是手下留情了,你再苦苦相逼,莫怪我真下杀手了!”   “好吧,多谢你手下留情啦!”海玉兰嗔道。   她知道李慕禅所说不假,先前那鬼神莫测的一刀不是射中小腹,而是后脑久,或者四肢,绝避不开的。   这一刀想来就不由冷汗涔涔,突兀而现,毫无征兆,待直觉升起刀已临身,什么都晚了。   第一次她还觉得是侥幸,自己毫无防备,第二次表明,自己再怎么防备也没用的,他飞刀使得当真是鬼神莫测,避无可避。   “海大小姐,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李慕禅微笑道。   海玉兰笑吟吟的道:“我也有此意呢。”   李慕禅道:“既如此,上船吧!”   海玉兰轻轻一跃,宛如美人鱼般钻出海面,在空中衣衫一鼓,“砰”的一下,秀发飞扬,衣衫尽干,然后飘飘落在李慕禅对面。   她直接落在李慕禅身边,伸手按上他百会,笑道:“李龙头,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慕禅微笑看着她:“没什么可说的。”   海玉兰扭头看,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刀正悬在空中,抵着她眉心,寒气丝丝缕缕,几乎冻住她脑髓。   “好吧,算你厉害!”海玉兰收掌,小刀倏的消失,好像融于虚空中。   海玉兰哼道:“我说李龙头,你这人忒坏了,早显出这番本事,我也懒得跟你做对!”   有这般鬼神莫测的飞刀,想杀谁杀谁,怎敢得罪了?   李慕禅笑笑:“你把我的杀手锏逼出来了。”   “好吧,咱们这是去哪里?”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且走看看。”   海玉兰哼一声:“狡兔三窟,你还有另的老窝吧?”   李慕禅点头:“你也是吧?”   “被你猜中了!”海玉兰娇笑,点头道:“当然要多备几个老窝喽,一旦碰上你这般变态,打不过就跑。”   李慕禅微眯眼睛,皱眉道:“海大小姐,你还不死心?”   他感觉出轻微的眩晕,摇头叹道:“真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咯咯!”海玉兰娇笑一声,倏的一下闪到冯明雪身后,冯明雪蓦地睁眼,无声无息一掌印上她胸口。   “砰!”一声闷响,海玉兰摇晃一下,慢慢委顿于地。   这一掌掌力奇异,击中之后,冲击力不是横向,而是纵向,从上到下,一下把她钉在原地不飞出去。   这一钉,海玉兰不能利用飞身之际消卸力道,结结实实完全承受了这一掌,虽有宝甲护着,五脏六腑仍翻滚一下,重伤倒地。   “师弟!”冯明雪叹道。   李慕禅苦笑道:“没想到她有这般剧毒。”   他们两个都练成了还玉经,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但海玉兰的毒极为古怪,竟对他们有效。   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一个大意,竟然被用毒暗算了,说出去也是莫大的笑话。   他叹道:“师姐可能驱毒?”   冯明雪摇摇头:“不成,这毒性极柔极韧,驱除不掉。”   李慕禅望向海玉兰:“海大小姐,拿出解药吧。”   “没解毒。”海玉兰嘴角鲜血殷殷,轻轻拭去,然后慢慢站起来,娇笑道:“这是红尘醉,就像醉了酒,没有大害的。”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过了时辰就能解开?”   “是呀。”海玉兰笑道:“这不算毒,而是酒,所以是防不住的,……李龙头你也中招了?”   李慕禅哼一声,没好气的道:“杀人绰绰有余。”   海玉兰抿嘴笑道:“我今天可是栽了,罢了,任你们处置!”   李慕禅道:“师姐,宰了她就是,留着是个祸害。”   “……算啦,让她走吧。”冯明雪沉吟一下,摇摇头。   海玉兰轻笑道:“现在放我走,是送我到龙宫么?我受了重伤,又没船,怎么走呀?”   她轻笑道:“冯姐姐,不如咱们结伴而行。”   李慕禅哼道:“跟你同行,不是自寻麻烦?……这样罢,你发个毒誓,绝不再有不轨之心!”   她斜睨李慕禅一眼,似笑非笑。   李慕禅眉头一挑,沉下脸来,淡淡道:“海大小姐,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只能下狠手了。”   海玉兰娇笑道:“好吧好吧,别吓人了,我起誓便是!”   李慕禅一直笑眯眯的,但沉下脸却威严森森,令人不由的发颤,她也不由自主的发虚。   她起了个毒誓,冯明雪松口气,软绵绵坐下来,接着入定驱毒。   海玉兰道:“我有一个驱毒的法子,是篇口诀,……李龙头,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李慕禅道:“少废话,赶紧说!”   海玉兰白他一眼,笑盈盈将一段口诀说了,李慕禅在脑海里模拟了一番,没有什么害处,冲冯明雪点点头。   冯明雪依诀运转,毒素顿时驱除,但李慕禅比较麻烦,一阵阵眩晕侵袭,他无法搬运内力,无法驱毒。   他淡淡道:“海大小姐莫扰我,我的杀手锏耗神,需要恢复。”   说罢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海玉兰横他一眼,心下暗自咬牙,找机会一定要报答回来,要千倍百倍的回报才成!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现在受了重伤,又在茫茫大海,不受伤的话倒无所谓,她水性惊人又有奇术,与海里游鱼无异,现在受了重伤,奇术无法施展,水性稍好于一般人而已,一旦脱离了小船,必死无疑。   李慕禅有这个判断,所以笃定她不会再施暗算,而且这个时候的毒誓效力很强,武功越强越有约束力。   ……   李慕禅看似在入定,其实已经陷入昏迷,当他醒来时,小船已经停在一座小岛前。   李慕禅睁开眼,已经不见了两女,他打开虚空之眼,俯看整座小岛,乍看像一只玄龟浮在海上。   小岛光秃秃的,只有稀疏的几棵树,此时两女正在伐木,李慕禅明白她们是想做个小船。   冯明雪有这个心思,有了小船海玉兰会离开,免得暴露了七骏岛的方位,再者有她跟着一直心惊胆颤,不知又会使出什么诡计来。   海玉兰也想早早回去,海家不见了她,说不定会乱套。   李慕禅摇头笑笑,再俯看自己,软绵绵倚厅船眩,盘膝而坐,颇有几分入定的架式,他再内察,仍是漆黑一片。   他摇头叹息,看来恢复起来真不容易,丝毫没有好转之像,好像整个身体消失了。   忽然警兆大生,扬声喝道:“师姐,海大小姐,快回来!”   冯明雪身形一动,闪了几下回到小船,急忙道:“师弟,怎么了?……你的毒解了吧?”   李慕禅脸色阴沉,忙道:“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这里很危险,快走快走!”   “海姑娘还在……”冯明雪道。   李慕禅沉声道:“不管她了,咱们走!”   海玉兰飘飘而来,娇笑道:“李龙头可不地道呢!……有什么危险?”   她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没发觉有异样,冯明雪也疑惑的看着李慕禅,她的直觉也很准,一旦有危险自然能发觉。   李慕禅摇头道:“不知什么危险,但关乎性命,师姐,走!”   “好。”冯明雪相信他,既然他说有危险,绝不会错,催动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出去。   海玉兰颇不甘心,嗔道:“真是莫名其妙,你晚点儿醒就好啦,我的小船快做好了!……李龙头,你是不是不想我做好小船离开?”   李慕禅脸色阴沉,紧盯着小岛,理也不理她。   海玉兰没好气的道:“李龙头,咱们都走了,再危险也跟咱们无关!”   李慕禅扭头瞪她一眼:“不知死活,帮师姐一把,快些走!”   海玉兰伤势未愈,不宜运功,白他一眼道:“危言耸听,哪有什么危险!”   她话音乍落,小船忽然一晃,海面蓦地晃动起来,倏的钻出一只巨大之物,海玉兰仔细一看顿时发出惊叫,是一个蛇头!   约有人头大小的蛇头,两只眼睛如灯笼,远比人眼大得多,森森寒光宛如实质,蛇身粗如大汉的腰,斑驳的花纹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海玉兰武功高强,精神强横,但一看到这斑驳的花纹,顿时身体发软,浑身使不出力气。   冯明雪也如此,小船的速度顿时一缓。   李慕禅微阖眼帘,嘴唇开合,开始诵起无量光明心经,经文钻入她们耳中,顿时心静神宁,力气再生。   李慕禅喝道:“快走!”   海玉兰顾不得伤势,助冯明雪一臂之力,小船陡的射出去,一下抛开了蛇头,射出了十几丈远。   海玉兰长舒一口气:“好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李慕禅摇头道:“少说话,赶紧逃吧!”   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人的寿命长,动物的寿命也长,体形也容易庞大,这么一条巨蛇虽罕见,却并非稀奇。   “它能追来?”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好不容易有美食,它会舍弃?……这头蛇吃了不少人,绝不会放弃的,赶紧走!”   海玉兰顾不得再问,忙运内力,与冯明雪一起催动小船在海面疾掠。   “轰隆……”他们前面海面忽然炸开,一条巨大的尾巴倏的钻出海面,横扫向小船。   “动手!”海玉兰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冯明雪也拔刀斩去。   “叮!叮!”两声脆响,剑刺不进,刀斩不进,宛如落在铁石上,蛇尾却缓了缓,倏的缩回海面。   李慕禅脸色沉重,这蛇竟然刀枪不入,这可麻烦了。   两女也阴沉脸,她们觉察不妙,李慕禅的诵经声不停,她们才能静下心,不受影响的发挥,却打不过这条蛇。   “砰!”蛇尾再次扫来,两女忙挥刀剑迎上,被它扫断了小船真要命了,绝不可能逃得掉。   “咱们下去!”海玉兰当机立断,倏的钻进海里。   她们不下去的话,巨蛇来到船底直接砸船,她们靠罡气护不住,唯有下来攻击蛇身。   蛇打七寸,这条蛇刀枪不入,但七寸必是弱点,想要胜它唯有打中七寸,只能在海里纠缠。   两女钻了下去,李慕禅微眯眼睛一动不动,虚空之眼俯看,透过水面,下面翻江倒海,两女身形灵动,冯明雪还差点,海玉兰宛如一条游鱼,甚至比鱼还要灵动,倏的在前,忽焉在后,身形飘忽莫测,比在水外更灵动自如。   冯明雪刀如匹练,不管水还是蛇身照劈不误,斩开一切阻碍,但可惜蛇皮坚韧异常,刀斩不进去。   她在前牵制,虽斩不进去,巨蛇仍不想碰长刀,被刀斩中显然滋味不好受,有些避着她的感觉。   海玉兰则在它身边飘来飘去,一直没有动作,好像在看戏,其实找机会打其七寸。   人老成精,蛇老成怪,它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不管冯明雪如何的猛劈猛斩,它就是不伸开身子,总护着自己七寸。   海玉兰一直无从下手,却渐渐觉得眩晕,暗叫不好,这蛇在暗中放毒,附近的海水都是毒水!   若非两人都内力强横,早被毒翻了,她无奈之下,只能与冯明雪一块强攻,却冷不防蛇尾一扫,“砰”一下把小船打碎。   李慕禅如石头般下坠,冯明雪忙接住他,飘身想将他送上去,恰在这时蛇尾再次扫来,她刚要运功避开,却动作一滞,顿时被蛇尾击中。   “砰”一声闷响,她与李慕禅一块飞出海面,她趁机猛的一掷,李慕禅如炮弹般射了出去,落到远处的小岛上。   他们不知不觉的打斗中,却是在靠近小岛。   李慕禅轻飘飘落到石头上,她这一掷看似用力极大,到了地面却忽然一缓,前掷之劲化为托力,将他托住缓缓落地。   李慕禅皱眉,脸色一沉,虚空之眼亲眼见到海玉兰被巨蛇一口吞下,随即又一口,再次冯明雪吞下。   两女动作迟缓,好像故意被他们吞下一般,李慕禅却知道她们是中了毒,这巨蛇的蛇毒奇烈无比,虽不到毒死她们却能迟缓她们动作,这已经足够。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精气神脱离身体,寄于两柄飞刀上,刀光闪一下,顿时射进灯笼大的蛇眼里。   “轰隆……”他只觉巨雷轰鸣,眼前一黑,冰寒如洪水涌来,瞬间吞噬自己,顿时昏迷。   第136章 大宗师   当他醒来时,还没睁开眼,却已经感觉到不同。   整个世界都变了,清晰澄澈,色彩丰富而明亮,就像挥去眼前的迷雾,擦亮了双眼。   太阳在空中照,他能看出每一道颜色的融合,能看出花草的娇嫩绒毛,能看到泥土的每一颗粒,能看到海水飘着的每一种小虫。   看着这些,他不由生出一股感动,敬服自然造化之妙,不由生出崇敬与自惭形秽。   他慢慢睁开眼,微笑道:“师姐。”   “师弟,你不要紧吧?”冯明雪忙问。   李慕禅抿嘴笑起来:“这是……?”   她上身穿皮甲,下身皮裙,通过白绳束缚着,包裹住曼妙娇躯,却别有一番风情。   “衣裳被腐蚀了,只能穿这个。”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的伤势痊愈了,难得!”   “你昏迷十天了!”冯明雪道:“咱们都痊愈了。”   “海玉兰没再暗算?”李慕禅哼道。   他静静躺着不动,冯明雪摇头笑道:“她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不会再暗算了。”   李慕禅撇嘴:“那可说不准,这个女人不能不防!”   他对海玉兰很矛盾,杀起来毫不犹豫,杀气炽烈,一旦真下手却又舍不得,她美色是其一,更关键的是对手难得,如此聪慧之女杀了可惜,日后少了一个斗智的对手,少了许多乐趣。   冯明雪道:“放心吧,海妹妹虽智计百出,心性却不坏。”   李慕禅不再多说,微笑道:“那蛇呢?”   冯明雪指了指自己胸口:“没瞧见么?……它被你两柄飞刀射死,咱们抽筋剥皮,制成了皮衣,勉强遮身。”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刀枪不入。”   冯明雪点点头:“是,确实很坚韧,师弟你的伤……?”   她探手捉住李慕禅手腕,讶然道:“咦,真的好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起身,缓缓浮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着,站直之后笑道:“师姐,我不但好了,还因祸得福!”   “嗯——?”冯明雪道:“武功又有进境?”   李慕禅眼睛一闪,冯明雪顿时浮起来,她本能的一挣,却被挣动,身体被无形力量裹住了,竟动弹不得。   “师弟,这是……?”冯明雪明眸灼灼,熠熠如寒星,迟疑着吐出三个字:“……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吧……”   冯明雪怔住了,激动的道:“真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着缓缓点头:“八九不离十!”   冯明雪轻飘飘落地,难以置信的道:“真的突破了?……不会吧?”   大宗师难如登天,天下间的大宗师屈指可数,即使有隐匿的也绝不超过十个,可见其难。   突破大宗师之人多是阅历丰富,天下尽入心中,才会顿悟成为大宗师,难在六十岁踏入已算最早的。   而如今师弟不过二十多岁,阅历再丰富,又怎能比得过五六十岁的老人,怎能看破世间,踏入大宗师之境!?   她不相信,怔怔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信?”   “真没想到……”冯明雪摇摇头。   李慕禅道:“究竟是不是大宗师,等回宗门问问看,我也没见过大宗师,但觉得应该是了。”   他能断定是大宗师境界,原本的真我凝实为体,一旦扩散开去,方圆十丈内宛如自己的身体,一动一静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体外虚空,体内虚空浑然一体,这就是大宗师之境,关键就是真我凝成实质,真实不虚,并非自己所想。   冯明雪道:“真是因祸得福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蛇肚子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冯明雪横他一眼,嗔道:“你也真能稳得住,海姑娘一直埋怨你呢,说你真是冷酷,非要等巨蛇把咱们吞进去再动手。”   李慕禅叹道:“为了万无一失,只能如此了。”   他知道蛇的习惯,一旦吞下东西便会懒洋洋的不动弹,脑子里的血都流向了腹部,吞噬消失食物。   这是本性所决定,就像人吃饱了发困,精神不振一样,蛇更厉害,一旦吞了大东西,动作会缓慢许多。   他飞刀不出,等两女入蛇腹再动,等的就是一击毙命的机会,否则他把精神完全寄托于刀上,一旦射不穿,射不准,真是毫无生机了。   冯明雪道:“我可做不来。”   她自忖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师弟的心确实冷硬,远非一般人可比,不过想到他聚力一击而昏迷,她倒没有心寒,反而暖融融的。   两人正说着话,海玉兰飘飘而来,手上托着一棵大树,两人合抱粗,她显得格外娇小,就像蚂蚁叼树枝。   “好意思醒了?”海玉兰“砰”的把树抛下,拍拍巴掌来到李慕禅跟前,上下打量几眼:“精神不错嘛!……也难怪,一下睡了十天,精神不好才奇怪呢!”   李慕禅摇头:“海大小姐,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什么救命恩人!”海玉兰撇撇嘴,不屑的道:“若没你,咱们也能收拾了那怪蛇。”   李慕禅笑道:“那就是我多管闲事喽?”   海玉兰道:“咱们钻进它肚子里,然后搅烂它五脏六腑,它外表刀枪不入,里面娇嫩得很!”   李慕禅失笑道:“哦,原来是海大小姐故意钻进它肚子里的,我以为是被吸进去的呢!”   海玉兰哼道:“李龙头你是不是男人呀,跟咱们女人斗什么嘴!……咱们可以将计就计嘛!”   李慕禅恍然点头,笑道:“我还以为是海大小姐故意的呢!”   “李龙头,我的伤好了罢?”海玉兰知道敌不过他的嘴巴,岔天话题道。   李慕禅点头:“好了。”   海玉兰道:“知道为何好了吗?”   “为何?”李慕禅笑问。   海玉兰重重哼道:“因为蛇胆都给你吃了!”   蛇胆是蛇身之精华,尤其如此巨蛇,好处更是不计其数,偏偏他受了重伤,生死不知,她们无计可施之下,死马当活马医,只能把蛇胆给他吃了。   她们每人吃了一小块,十分之一都不到,他一人独享,好处占尽,纵使性命是他所救,仍觉得不甘心。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   他明白自己能够突破到大宗师的关键,不是蛇胆,而是精神完全寄托于飞刀,然后与巨蛇的精神力量相撞,一撞之下,原本的真我粉碎,便是所谓的破碎虚空之境。   这两柄飞刀被他日夜祭炼,与精神融为一体,所以才如臂使指,宛如自己的分身一般。   真我粉碎后,飞刀护住了一点儿真核,真核吸纳了巨蛇浩荡的精神,因缘巧合之下,真灵成形,踏入了大宗师境界。   这种种一切都是因缘巧合,李慕禅暗叹自己幸运,老天眷顾。   ……   李慕禅笑道:“蛇胆我吃了,蛇肉你们吃了罢?我看你们筋骨结实,远胜从前几分。”   “这都瞧得出来?”海玉兰斜睨他,哼道:“那有什么法子,冯姐姐不喜欢鱼,只能吃蛇肉,还好肉质鲜美,倒是吃不腻。”   “给我来点儿吧,我肚子饿扁了。”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道:“我去做。”   她飘飘而去,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海玉兰,看得海玉兰发毛,哼道:“看什么!”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又打的什么主意?”   “我怎么打主意了!”海玉兰嗔道:“我好心好意在这里呆着,你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君子之腹?不见得吧?”   海玉兰没好气道:“信不信由你,冯姐姐一人留这儿,万一再来条蛇,那真是要抓瞎了!……你这人一般,冯姐姐却是好人,吃了你没关系,冯姐姐不能出意外!”   李慕禅道:“你的伤没好是关键吧?”   海玉兰摆摆手:“算啦算啦,懒得理你,你好了咱们赶紧出发吧,我那边会着急。”   “海府离了你就转不了?”李慕禅摇头笑道:“会过得更好,不妨借这个机会瞧一瞧,看一看人心。”   “好主意呀!”海玉兰明眸一亮。   李慕禅笑道:“不过要把握火候,……海大小姐,你究竟是何门何派?”   海玉兰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你也别问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也不能告诉你!”   李慕禅心下暗自一叹,他如今精神强横,与从前有质的分别,原本读不到她的心思,如今却能清晰的读出来。   自己竟真的料中了,世事之巧难以名状,她真的是九天玄女宗弟子!   冯明雪很快回来,已经熬上了蛇肉羹,道:“亏得有海妹妹的掌力,冻了蛇肉,不然师弟你没口福了。”   李慕禅笑道:“那就看看这蛇肉如何美味,……师姐,吃过之后咱们就回去吧。”   “嗯。”冯明雪点头,道:“海妹妹说,咱们的人没受伤害,不过又被捉回去了!”   海玉兰得意的娇笑道:“他们可是护身符,杀了李龙头之前我怎敢害他们?”   李慕禅道:“亏得你这样,不然我想饶你师姐也不答应,……那咱们先回海家瞧瞧?”   “好啊。”海玉兰笑道:“见识见识咱们海家的厉害,还有几位顶尖高手没露面呢。”   李慕禅眉头挑挑:“海大小姐是不服气啊!”   海玉兰笑道:“当然不服,你与冯姐姐武功是强,但咱们人多,能受得住那些死士?”   李慕禅看看冯明雪,她提到死士,冯明雪竟没什么反应,太奇怪了,冯明雪对这个可是深恶痛绝的。   冯明雪道:“海妹妹说,那些死士是犯了死罪的。”   李慕禅斜睨一眼海玉兰,呵呵笑两声。   对九天玄女宗的弟子来说,找到死士并不难,她们精擅迷魂大法,让人生则生让人死则生。   “怎么,李龙头不信?”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算啦,你那些死士确实厉害,杀了不少的高手吧?”   “废物利用,有几分功劳。”海玉兰嫣然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海大小姐确实狠毒,……不说这个了,只要我那些人安然无恙就好。”   冯明雪问:“师弟,踏入大宗师后,再怎么修炼?”   李慕禅笑道:“这就得自己摸索了,好像没听说过大宗师之后修炼之法,师姐可曾听过?”   “没有。”冯明雪摇头。   海玉兰一怔,失声道:“李龙头,你不会说你是大宗师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她一眼,她倏的横飞出去,落到十几丈外,又倏的飘过来,重回原本位置。   “你……你……”海玉兰明眸圆睁。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师姐是一片好心,点破了我的身份,是提醒你别再耍什么花样,免得惹出我的杀心!”   海玉兰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摇头道:“怎么会……”   李慕禅道:“怎么不会!……行啦,大宗师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会饿肚子,还会累。”   他这话不错,大宗师之后,身体没什么变化,不过强上一丝,根本变化的还是精神。   李慕禅推测,大宗师也有强弱之分的,自己方圆十几丈能如臂使指,如自己的身体,十几丈外则不成,不能那么强的控制。   大宗师强弱便在掌控范围与掌控力度上,根本还是精神强弱上,而精神的修炼,有观天人神照经,无量光明心经,还有玉佛的秘法。   这观天人神照经是自己一切成就之源,至今想来一切都是机缘,一念之善造就了如今的自己。   冯明雪笑道:“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火候太浅不够鲜美。”   海玉兰道:“李龙头,你真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是不是大宗师有何关系,海大小姐,你只需明白,我要拿下你,易如反掌,这就足够了,是不是?”   海玉兰哼道:“好吧,就算你是大宗师,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成大宗师,资质名师缺一不可,你是何派?”   李慕禅道:“你告诉我,我便告诉你。”   “算啦。”海玉兰摆摆手,道:“惹不起你就是了,李龙头你真要做一个海盗?”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清理了海盗,把凤凰岛端了。”   他如今成了大宗师,行事不必以前那样小心翼翼,手段智谋为主,武力为辅,现在反过来,武力为主。   “凤凰岛?”海玉兰黛眉轻蹙,摇摇头:“即使你是大宗师,想扫平凤凰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狡兔三窟,凤凰岛也一样。”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试试看。”   海玉兰道:“凤凰岛后面有庞大的势力,不然咱们早就拿下了。”   李慕禅道:“说来听听。”   “没探清楚,所以更可怕。”海玉兰道,撇撇嘴:“咱们一直与凤凰岛较劲呢,没分出上下来,凤凰岛的弟子个个厉害!”   李慕禅想了想,点头道:“那试过那岛主的深浅没?”   “高深莫测,用不到他动手。”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笑道:“有趣,先回海家再说。”   “李龙头,你想怎么弄?”海玉兰问。   李慕禅摇摇头:“直接打上去就是,你们海家帮忙打探,端了凤凰岛你们海家占了大便宜!……不过你们再劫掠,莫怪我不客气!”   海玉兰道:“好吧,我下条禁令就是,……其实咱们劫的都是海盗,属于黑吃黑,一般百姓才不理会。”   李慕禅撇嘴道:“是不是海盗还不是你们说得算!?”   海玉兰道:“罢了,我下禁劫令就是。”   说着话功夫,冯明雪端了一个陶罐过来,香气扑鼻,里面盛着浓汤:“师弟,喝了这个罢,呆会咱们上路。”   李慕禅没客气,也不嫌热,将一陶罐的汤完全喝光,顿时热气上涌,从胃流向四肢,他能感受到汤中所蕴的力量。   这东西对肉体有大补,比灵药更胜一筹,真是难得,可惜即使在此界,如此巨大的蛇也罕见。   三人上了小船径直往西。   小船上有两根银白蛇筋,几大坨冻着的蛇肉,一摞蛇皮,这些都是宝贝,蛇筋可做弓弦,蛇皮可做宝甲,刀枪不入。   两女怀里各揣一颗珠子,是巨蛇头顶的珠子,光洁明亮如珍珠,至于巨蛇的眼珠被飞刀击碎。   李慕禅坐在船头,两女坐在船另一头低声说话。   冯明雪本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海玉兰妙语如珠,能勾起她说话的兴趣,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不时扫一眼李慕禅。   到了中午时分,天空阴云密布,又是一场暴风雨要来,这一次他们无所畏惧,蛇汤大补元气,她们正好闲得慌。   “呜呜……”狂风渐起,但狂风吹不到他们身边,海面汹涌动荡,只有他们周围十米方圆平静如昔,他们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与周围隔离开。   “轰隆……”巨雷滚动中,倾盆大雨顿时落下,汹涌的海面有无数小坑。   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滴雨不落,海玉兰抬头看,雨到了他们头顶时,忽然拐弯落到旁边。   他们方圆三丈内风平浪静,狂风暴雨巨浪皆被隔绝。   海玉兰看看李慕禅,有些相信李慕禅是大宗师了,武功再高深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小船速度飞快,风吹水推,比内力催动更快几分,他们在傍晚时分,看到了望海城。   望海城看起来很平静,李慕禅他们三人飘身下小船,到岸上时天色已黑,城门关上,他们翻墙入城后分开,李慕禅与冯明雪回自己小院,海玉兰回海府,约定明天再见面。   第137章 小宴   李慕禅与冯明雪坐在假山前说话。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假山前的石桌上摆满了瓜果与点心,都是白大柳二冯三赵四他们张罗的,他们业已行动自如。   自从成为李慕禅家仆,李慕禅直接替他们起了新名字,留其姓,以最简单的数字为名。   他们虽不愿意,无奈李慕禅坚持,小胳膊扭不过大腿。   李慕禅的炼体心法极高明,见效快,且他们性子与心法契合,坚毅而忍耐,痛苦加身仍锲而不舍,心法进境一日千里,迅猛之极。   十几天下来,他们恢复自如,手筋脑筋初步愈合,不能干重活,拿一些轻小东西无大碍。   他们看到无限希望,满腔感激,看到李慕禅回来很热情,忙上忙下,一个劲儿的张罗。   赵四的厨艺极佳,他细皮嫩肉的看着像富家公子哥,做起饭来却是一绝。   四人同行同止,平时聚在一起练功,有什么事都是一体四人,他们不善经营,没有余财,雇不起仆人,平时吃喝都是自己操持,赵四在厨艺上天份极高,什么菜尝过一遍就能做出来。   他们四个先是张罗了一顿大餐,替李慕禅与冯明雪洗尘,之后做了一些小点心,买了一些瓜果,然后挤眉弄眼的退了下去。   李慕禅看着丰盛的桌面,摇摇头:“这帮家伙真能胡来,师姐,想什么呢?”   冯明雪道:“不知道海妹妹会不会出事。”   “嗯——?”李慕禅讶然。   冯明雪白衣如雪,肌肤如玉,在月光下不染一丝烟火气息,绝美的脸庞散发出一股神秘朦胧容光。   冯明雪叹道:“海妹妹跟我说过,她是外表风光,在海家的地位并不高,反而岌岌可危。”   “怎么回事?”李慕禅拿起碧玉杯,月光映着碧玉杯,杯中美酒如琥珀,他轻啜一口:“因为海玉璋?”   “嗯。”冯明雪轻轻点头,神情凝重:“海妹妹与他大哥是同父异母,海妹妹的母亲不是正室,她才华惊世,地位却尴尬。”   李慕禅缓缓点头,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这是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的规矩,是不可逾越的伦理。   他放下碧玉杯,沉吟道:“海玉璋不像喜欢弄权的。”   冯明雪道:“海玉璋不喜俗事,只想专心练功,但那些长辈家老们认为海玉璋是受海妹妹蛊惑才如此,对她很不满,一直想找机会废了她。”   李慕禅笑道:“世家大族,这种事是难免的,她是女子就先天不足,加上又是庶子,更是雪上加霜。”   冯明雪叹道:“我担心这次回去,他们会趁机发难。”   李慕禅轻轻晃动碧玉杯:“唔……,大有可能,他们眼里,这纲常伦理是关乎家族兴衰的最大事,海大小姐虽厉害,没了她海家也差不到哪儿去,海家一直强盛,所以她不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他们不会放在心上。”   冯明雪道:“那如何是好?”   李慕禅笑道:“师姐甭替她担心,她手段多着呢,绰绰有余。”   冯明雪摇摇头:“海妹妹很头疼的,因为是长辈,她束手束脚,再多的智谋也施展不出,一直选择避让呢。”   李慕禅道:“实在不成,把那帮老家伙送到小岛上养老,这样的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冯明雪笑道:“师弟对海妹妹有偏见呢。”   李慕禅道:“师姐你可小心喽,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她不是坏人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海玉兰就是一朵罂粟,娇艳而致命,虽说本性不坏,但太过聪明。   冯明雪笑笑,拿起碧玉杯轻抿一口,道:“他们说不定会收了海妹妹的权利,将她逐出海家。”   “凭海大小姐的手段,离开海家更好。”李慕禅道。   冯明雪点点头:“我也这么说的,她不想离开海家,反而想夺了海家,成为家主。”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是与整个家族为敌,如意算盘打不响的。”   冯明雪道:“她一直在着手布置呢。”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她连这个也跟你说?”   冯明雪笑道:“以诚待人,海妹妹没你想得那么坏的。”   李慕禅摇摇头:“她跟师姐你说这些,是看透师姐你不理俗事,不会扰她,她绝不会跟我说这些。”   “你太坏了呗。”冯明雪轻笑。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师姐,我晋入大宗师,咱们尽快回岛上看看。”   “嗯。”冯明雪轻颔首,道:“先回岛上跟师父说一声,再回凤凰岛吧。”   李慕禅点头答应了。   ……   傍晚时分,李慕禅的小院外来了一辆四驷马车,清一色的雪白骏马,没有一丝杂白,车厢宽大,紫漆幽幽,华贵气派。   马车上飘下一个中年美妇,一袭藕色罗衫,提襟缓步来到院门前,素手轻扣院门铜环。   一个白皙文雅的中年男子拉开房门,见到中年美妇一怔,颇为意外:“这位姑娘是……?”   “可是李龙头府上?”中年美妇盈盈微笑。   文雅中年点头:“是,我是赵四,敝府管家。”   中年美妇微笑道:“赵管家,我奉小姐之命,请李龙头与冯姑娘入府一叙。”   “请——!”赵四抱拳延请,转身带路。   他直接带着中年美妇到了后花园,李慕禅与冯明雪正在演练刀法,刀光闪烁,纵横如电。   听到脚步声两人停住,看到中年美妇他们都认出来。   中年美妇盈盈一礼:“妾身胡虹见过李龙头,冯姑娘。”   李慕禅摆摆手:“胡夫人不必客气,海大小姐要请客?”   “……是。”胡虹笑着点头。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请客,咱们也不必客气,走吧。”   “请!”胡虹笑道。   赵四道:“公子,咱们……”   “你们就老实呆着吧,不必跟着了。”李慕禅摆手。   赵四应了一声,悄悄退下了。   李慕禅与冯明雪换了一身衣裳,他身着青衫,冯明雪穿白衣,两人站在一起给人珠联璧合之感,李慕禅普通的相貌被独特的气质所夺。   两人出府上了马车,缓缓驶向海府。   李慕禅打量四周,雕花厢壁,窗口挂着珍珠帘子,一颗夜明珠嵌在厢顶,散发着柔和光辉。   冯明雪笑道:“挺阔气的。”   李慕禅哼了一声:“海家家底厚得很,这次真要咱们帮忙,事好要好好算一算账,绝不能便宜了她!”   冯明雪道:“师兄怎知道海妹妹要咱们帮忙?”   李慕禅哼道:“没麻烦的话,早晨就过来了,能解决,不必请咱们搅和进来,现在请咱们吃饭,显然是解决不了的麻烦!”   冯明雪道:“能帮就帮吧。”   “只能如此了。”李慕禅摇头。   大街上,四匹白马缓蹄小跑,行人纷纷让道,这马车在望海城独一家,是海家的马车,车上必是海玉兰。   马车忽然一停,骏马发出轻嘶,随即一声怒喝声如炸雷轰鸣:“海玉兰,受死吧!”   一道剑光破空而来,从右边的酒楼射下一人,身剑合一,如电般射入李慕禅所在的车厢。   他刚要刺中车厢,忽然动作一滞,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好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了,露出身形来,是个中年男子,目光愤恨。   李慕禅摇摇头:“海家太招人恨了!”   “怎么了?”冯明雪问。   她挑一下珠帘,打开车窗往外看,看到了一个落魄中年正持剑凝在空中,其情形委实诡异。   李慕禅摇头,落魄中年“砰”一声落地,手脚酥软使不出力气,眼睁睁看着马车缓缓而去。   冯明雪道:“是刺杀海妹妹的,是她的仇人?”   李慕禅笑笑:“谁知道呢?……是仇人还是亲人哪能分得清,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冯明雪斜他一眼:“难道是海家的人?”   李慕禅摇摇头:“懒得理他们,师姐可饿了,要不要吃些点心?”   “不必了。”冯明雪摇头。   马车再无波折,缓缓来到海府前,李慕禅与冯明雪缓步下车,海玉兰带着另一个中年美妇正在等着。   看他们下车,海玉兰上前,拉着冯明雪的手,问来路遇刺杀的问题,冯明雪笑着说了几句。   李慕禅打量四周,笑道:“海大小姐,还怕人看到咱们?”   只有她出来迎接而没带一帮人,不显威风,这可不符海玉兰的风格,他觉得奇怪。   “当然怕人!”海玉兰轻哼,白他一眼:“你可是仇人,杀了咱们不少人,岂能让别人看到?”   李慕禅笑道:“我纯粹是自保,你们自杀干我何事!”   “算啦,懒得跟你说!”海玉兰摆摆手,爱搭不理的,转头笑起来,拉着冯明雪的手往里走:“冯姐姐,咱们进去!”   李慕禅摸摸鼻子,显然人家是想请师姐的,自己算是搭头,他无奈的跟在冯明雪身后进了海府。   他这一次算是故地重游,已经来过一次,海府的阵法玄妙,威力浩大,显示她海家的实力,阵法大师可不容易请动。   几人通过大门往西一绕,来到西边一座小院。   小院内种着花花草草,花香袭人,角落干干净净,既优美又整洁,不失素雅,赏心悦目。   花圃中央一张石桌,摆着几个圆墩,石桌上摆着两碟瓜果与点心,两坛酒旁边是几只银杯。   “咱们三个小酌几杯,不请别人了。”海玉兰笑道,拉着冯明雪绕进花圃里,坐到石桌旁。   李慕禅笑道:“这么简单,还以为会是一番热闹呢!”   “还不到时候。”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坐到冯明雪对面,斜睨着海玉兰:“海大小姐如此低调,很反常,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海玉兰扭头看冯明雪,冯明雪笑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让师弟帮你想想主意也好。”   “我才不用他帮忙!”海玉兰撇嘴,哼道:“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   李慕禅笑道:“海家老家伙们不肯善罢甘休,非要杀我不可?”   海玉兰笑吟吟的道:“他们是下了必杀令,无论如何要杀你的,李龙头你可要小心哟!”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没提醒他们?”   “我说了,他们不信呐!”海玉兰摊摊手,摇头道:“二十岁的大宗师,换了我我也不信!”   李慕禅笑道:“那他们想如何收拾我?”   “这自然不能告诉你喽。”海玉兰摇头,笑道:“你可别小瞧了他们,下起杀手来,比我更阴险!”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你是斗不过他们的,是不是?”   海玉兰瞪他一眼:“斗不过!”   李慕禅沉吟道:“看来辣还是老的辣,有几个老家伙?”   “这不能说。”海玉兰摇头,道:“这可是我海家的核心机密,告诉了你们我可是背叛海家!”   “看来是一帮人,凑一块儿想鬼主意,倒是不能不防。”李慕禅沉吟着点头,拍开酒坛,顿时香气四溢。   李慕禅提起酒坛,忽然一顿,扭头道:“这酒没毒吧?”   “看你敢不敢喽!”海玉兰哼道。   冯明雪摇摇头:“师弟,别闹了,快给海妹妹想个主意吧。”   李慕禅道:“不用我想,她早就想好了,还要好好利用咱们呢,是不是,海大小姐?”   “我利用你罢了!”海玉兰哼道,拉着冯明雪笑道:“不关冯姐姐的事。”   李慕禅笑道:“我与师姐一体的,你这话纯粹蒙人。”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你的本事也使出来,甭净拿我这个救命恩人出力气,我也太冤了!”   海玉兰笑道:“你是大宗师,不指望你指望谁,我欠你一份人情就是!”   李慕禅道:“你欠我的人情大了去,不差这一份!……要不,你嫁给我算啦!”   “去!”海玉兰脱口啐道,玉脸腾一下红了,娇艳欲滴。   李慕禅呵呵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不挺好的嘛!”   “师弟!”冯明雪嗔道。   海玉兰红着脸嗔道:“想我嫁给你,可没那么容易!”   冯明雪责怪的横李慕禅一眼,道:“海妹妹别听他瞎说,他有心上人了,是北夜州宋家的大小姐。”   “北夜州宋家,没听说过,是个小世家吧?”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与你们海家差不多。”   海玉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们男人个个贪心,恨不得天下美人儿都是你们的,真是可恶!”   李慕禅道:“好吧好吧,开个玩笑,我看你挺紧张的,是不是他们埋伏着人手,准备让我有去无回?”   “说不准。”海玉兰收敛了神色,沉肃的点点头。   李慕禅扭头道:“师姐,瞧见了,这就是你的好妹妹,把咱们往龙潭虎穴里带呢!”   海玉兰笑道:“你都是大宗师了,怕他们做甚!”   冯明雪道:“海妹妹,万一他打得厉害,会不会连累了你,让你在海家无法立足?”   “他们自讨苦吃可怨不得我。”海玉兰笑道:“我已经苦劝过了,他们非一意孤行。”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我一旦出手可控制不住,你也知道我是新晋大宗师,下手没数的,死多了人可别怨我。”   “随你的便,杀光了更好!”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瞧见了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海玉兰白他一眼哼道:“我说李大龙头,别污蔑人,他们是海家弟子,但不是我的人,是我的仇人,我巴不得你杀光他们呢!”   李慕禅笑道:“看来你还有一段血仇呢,呆在海家是为了报复?”   “你管这么多做甚!”海玉兰没好气的道,收嘴不说,知道李慕禅绝顶聪明,稍一露口风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李慕禅已经猜个大概,这种事情多得很,现在仍在发生,庶出子弟备受歧视,也要受欺负,心性绵软的趴下,心性刚硬的会愤恨站着,最终报复回来。   三人正嬉笑怒骂,脚步声忽然响起,一个墨绿长衫青年缓步而来,远远便传来呵呵朗笑。   他修长身形,方正脸庞,挺鼻梁,圆眼灼灼有神,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精明干练的小伙子。   英俊小伙子抱拳笑道:“二姐,有客人呢?”   海玉兰蹙一下眉,沉下脸来:“玉峰,你怎么来了?”   海玉峰眼睛一瞪,笑道:“二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不能来吗,我想跟二姐说说话!”   海玉兰摆摆手:“行啦,改日再说,我有客人呢!”   “什么客人啊?二姐你可从不请客人来这里!”海玉峰好奇的问,目光扫向李慕禅与冯明雪。   灼灼目光顿时一亮,紧盯着冯明雪,眼里的欲望似乎燃烧的火焰,好像恨不得把冯明雪吞下去。   海玉兰哼道:“你别管,赶紧走!”   “二姐你也忒无情了,我讨杯酒喝又怎么了!”海玉兰脚步不停,终于进了花圃,来到石桌旁,一屁股坐到冯明雪身边。   李慕禅沉下脸来,冷冷看着海玉兰。   海玉兰心下叫糟糕,忙起身把海玉峰扯起来:“臭小子别捣乱,这是贵客,不能得罪,你改天再来!”   “二姐,我是不是给你丢人啦?”海玉峰恼怒的瞪大眼睛。   海玉兰沉下脸来:“什么话改天再说,再不走我可不客气啦!”   第138章 教训   海玉兰道:“既然没给你丢人,那我想陪这两位贵客喝喝酒,说说话,行不行?”   海玉兰看李慕禅脸色阴沉,忙往外扯他:“臭小子,给我滚出去!”   “二姐,你……你……”海玉峰怒目相对。   海玉兰沉下脸来:“玉峰,听话,先出去!”   “我不!”海玉峰一拧脖子,倔强的道。   李慕禅懒洋洋的把玩着银杯,漫不经心的道:“海大小姐,这位是……?”   “不必理他,我把他打发了再陪你们。”海玉兰忙道。   海玉峰忙抱拳:“在下海玉峰,还未请教这位姑娘芳名!”   冯明雪看看海玉兰,海玉兰忙道:“甭理这小子!”   她手上用力往外扯他,海玉峰忙叫道:“疼!疼!疼——!”   他用力甩胳膊,脱出海玉兰的掌握,不服气的道:“……我说二姐,不必下手这么狠吧,我知道打不过你!”   海玉兰道:“臭小子,你甭捣乱,坏了我的事,看怎么收拾你!”   海玉峰不服气的道:“二姐,我只想认识认识这位姑娘,怎么坏了你的事啦?你们说你们的就是!”   海玉兰道:“那是她的师弟,你想跟他打架?”   海玉峰撇撇嘴,满不在乎的道:“打就打呗,谁怕谁呀,我打不过二姐你,还打不过他?!”   海玉兰摇摇头:“不知天高地厚,我耐心有限,最后两个字:滚蛋!”   海玉峰道:“二姐你怎么骂人呢!”   “再不滚我动手了!”海玉兰明眸一瞪,煞气隐隐。   “好好,我走,我走,我走就是了!”海玉峰退缩了,看看她脸色,真的生气了,悻悻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临走时还冲着冯明雪微笑,摆摆手,退出了小亭。   李慕禅摇头道:“真是大长见识了!海大小姐还这般好脾气!”   海玉兰道:“甭这么小气,他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的!”   “孩子?”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孩子可不懂这么多,你瞧见他看师姐的眼神了么?”   “冯姐姐貌美如仙,是个男人都禁不住多看。”海玉兰道。   李慕禅斜睨她,摇头道:“他可不是多看两眼,这家伙心术不正!……你怎待他这么好?”   海玉兰无奈的道:“他是我亲弟弟!”   “同父同母?”李慕禅挑挑眉毛。   “是。”海玉兰点点头。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他在望海城中打听,海家只有一子海玉璋,如今看来,是嫡子而非庶子,这庶子绝非一两个。   李慕禅笑道:“除了这小家伙,海大小姐还有亲人?”   “没了!”海玉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还好,再多几个这种家伙,不必别人收拾你!”   海玉兰横他一眼,冷冷道:“李龙头,我那弟弟再不成器,也不关你事!”   李慕禅撇嘴摇摇头:“我说海大小姐,所谓慈母多败儿,这小子太不成器,此来是受人指使的吧?”   “嗯。”海玉兰阴沉下玉脸,缓缓道:“他太单纯,受了旁人的唆使,嘿,好大的胆子,该给他们长长记性了!”   李慕禅道:“先给你那弟弟长长记性吧!”   海玉兰斜他一眼:“我说李大龙头,不就是多看了冯姐姐两眼嘛,至于揪住不放吗?忒小气了!”   李慕禅哼道:“海大小姐,我看他贼心不死,早晚要犯我手上,到时莫怪我不客气!”   “你待怎的?”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道:“白大他们那样如何?”   “你敢!”海玉兰明眸一瞪。   李慕禅笑了笑:“你说呢?”   海玉兰明眸微眯,冷冷道:“李一刀,你这么干,我跟你没完!”   李慕禅道:“这个小家伙没有一点儿讨喜的地方,他会不停的给你惹祸,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呆着最好!”   海玉兰明眸紧盯着李慕禅,目光如刃,李慕禅淡淡看着,平静如水。   “师弟,少说两句!”冯明雪道。   她本不想管两人绊嘴,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唇枪舌剑,但这一次不同,看来动了真火。   李慕禅笑笑:“师姐你说,这小子欠不欠收拾?”   冯明雪道:“算啦,他还不懂事。”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道:“海大小姐,你说实话,他糟蹋多少女人了?”   “胡说什么!”海玉兰皱眉,冷冷道:“他哪里糟蹋女人了?”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枉你还这么聪明,竟也耳目不明,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海玉兰脸色一动,拍拍巴掌,响了三下。   中年美妇胡虹飘飘而来:“小姐?”   海玉兰沉下脸,缓缓道:“胡姨,你跟我说实话,玉峰是不是做了坏事?”   “没……没呀。”胡虹迟疑一下。   海玉兰蹙眉道:“胡姨,说罢!”   胡虹迟疑一下,轻轻点头:“是有那么两回。”   “因为女人?”海玉兰冷冷道。   胡虹点头:“三少爷看不得美貌女子,总想得到,有那么两回使了手段。”   “那些女人呢?”海玉兰问。   胡虹道:“送走了,给了一大笔钱。”   “他哪来的钱?”海玉兰问。   胡虹道:“三老爷给的。”   海玉兰冷笑连连:“好!好!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我!”   胡虹叹口气:“小姐你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这些小事再烦你。”   “这还是小事?”海玉兰摇头道:“他都杀人放火了,还算小事,三老爷,好个三老爷!”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你那宝贝弟弟这次来,估计也是那什么三老爷的主意,问问看吧!”   海玉兰沉声道:“胡姨,派人给我看住他,不准离开小院一步!问问他今天的事是不是三老爷唆使的?”   “是。”胡虹点头,轻盈离开。   冯明雪暗自叹息,摇头不语,李慕禅似笑非笑,海玉兰蹙眉沉吟,玉脸神情阴沉,眸子闪烁。   月光如水,昆虫藏在花圃里啾啾作响,格外宁静。   ……   半晌,李慕禅打破宁静:“怎么样,海大小姐想好了怎么办?”   “不劳你操心!”海玉兰抬头冷冷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要不要我替你分忧?……把他交给我,我好好教一教他怎么做人,把一身臭毛病改过来!”   “算了!”海玉兰毫不犹豫拒绝。   她知道,海玉峰定是转了不该转的心思,惹怒了李慕禅,李慕禅身为大宗师,感觉更为敏锐,所以才揪着他不依不饶。   她暗忖,弟弟真交他,那是生不如死,不知会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慈母多败儿,你越心疼越宠着,他越不懂事,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海玉兰道:“我会禁他一阵,磨一磨他性子。”   李慕禅撇嘴:“根本没用,出来后会变本加厉,海大小姐,我要先说清楚,他要再纠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他,但要废了他!”   海玉兰道:“你一个大宗师,跟他一般见识做甚!”   李慕禅哼了一声:“真跟他一般见识,我刚才就动手了!”   “放心吧,我会管好他的!”海玉兰没好气的道。   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她虽知弟弟不对,但真要伤了弟弟,她受不了,偌大一个海家,处处皆冷漠,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慨极深。   李慕禅摇摇头:“你这样子,他早晚要毁在你手上!”   “师弟,你少说几句吧!”冯明雪轻声道。   李慕禅哼道:“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他摇头叹了口气懒得多说了,海玉兰瞪他一眼,皱眉沉吟,想着如何解决弟弟的事。   玉峰本性是好的,没想到变成这一步,都是三老爷的功劳,此人用心险恶,委实可恨!   想到这里,她脸上越发冷冽。   ……   “二姐!二姐!”海玉峰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冲到海玉兰跟前:“二姐,你干嘛要关我?”   “玉峰,谁告诉你我这里有客人?”海玉兰娇叱。   胡虹飘身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墨绿劲装青年,正不安的看着海玉兰。   “小姐?”胡虹过来,低声道:“三少爷拼命挣扎……”   海玉兰摆手,瞪着海玉峰:“玉峰,姐姐实在伤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海玉峰瞪大眼睛,不服气的道:“二姐,我只不过想跟这位姑娘说说话罢了。”   海玉兰摆摆手:“罢了,出去!”   “二姐,我不走!”海玉峰不服气的大叫。   海玉兰冷冷瞪着他:“玉峰,你翅膀硬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二姐,你怎么了呀?一定是这家伙挑唆的,是不是?”他霍的一指李慕禅,恶狠狠瞪向他,冰冷森森。   李慕禅眼一眯,海玉峰“腾”的横飞出去。   “砰!”他重重撞在三丈外的南墙上,挣扎扭动,如被钉在墙上的壁虎,俊脸越来越红,一看就知呼吸困难,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掐着他脖子。   “师弟!”冯明雪轻唤。   李慕禅看一眼他,淡淡道:“再无礼,宰了你!”   海玉兰脸沉如水,恶狠狠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不必谢我!”   海玉兰哼道:“不劳你大驾!还不放开他!”   李慕禅摇摇头道:“哪有这么便宜!”   “啪啪啪啪啪!”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原地出现在墙下,抓起海玉峰的领子,正反各五个耳光扇下。   他手一松,海玉峰顺着墙滑落,俊脸上布满指印,红通通的。   “李一刀,你——!”海玉兰勃然大怒。   李慕禅看也不看她,低头俯视着海玉峰,淡淡道:“小家伙,明白了吧,你二姐惯着你,别人不欠你的,下一次让我看到你,直接抽了你的筋,……放心,看在你二姐面子上,会留你一条小命!”   “你……你……”海玉峰抬头怒瞪他。   李慕禅微笑道:“来点儿见面礼!”   他忽然伸手一点,海玉峰胸口中指。   “啊——!”他蓦地惨叫一声,蜷成一团在地上翻滚,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海玉兰势若疯狂,拔剑朝李慕禅刺来。   剑尖到李慕禅背心处时,海玉兰忽然飞了出去,飘飘落回原地,长剑脱手飞回鞘中,一切恢复了原状,好像时空倒流。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海玉峰,看他惨叫着翻滚,海玉兰眼神茫然,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入定又好像陷入深思。   “师弟?”冯明雪觉得古怪。   李慕禅扭头笑道:“师姐放心,死不了人,海大小姐被我封了五识,正在做梦呢。”   “差不多就行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头,两人说话的功夫,海玉峰一直在惨叫翻滚,胡虹在一旁听得浑身发麻,寒气直入心底。   两墨绿劲装青年想动手,胡虹伸手拦住,小姐况且不是对手,他们是白搭,况且他们是小姐的朋友,只要不出人命,且看看再说。   一刻钟后,嘶哑的惨叫声止住,蜷曲的身子也不再翻滚,李慕禅笑道:“这滋味如何?”   “你……你……”海玉峰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哟,还是一个硬汉子呐,好啊,我最喜欢硬汉,再来一回?”   “住手!”海玉峰忙叫道。   李慕禅道:“这仅是最粗浅的玩意,疼痛而已,还有更妙的,酸麻,滋味更美妙,尝尝?”   “等等!等等!”海玉峰忙不迭摆手。   李慕禅笑道:“你这硬汉怂了?我一共有十八种手法,疼麻酸酥冷热,交叉在一起的滋味更妙。”   “你说,我怎么得罪你啦?”海玉峰不服气的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你那点儿龌龊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你冤枉我了,我才没有!”海玉峰道。   李慕禅摇头:“罢了,你得罪我也好,没得罪我也罢,看你不顺眼,如何?”   “你……”海玉峰气急,涨红了脸。   李慕禅叹道:“你纯粹是个废物,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自己的姐姐,你说是不是废物?”   “二姐她是天才。”海玉峰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废物就是废物,只会找借口,……滚罢!”   海玉兰一颤,忽然醒过神,忙到海玉峰跟前:“玉峰,不要紧吧?”   “二姐,你交了一个好朋友啊!”海玉峰恶狠狠的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砰”海玉峰再次挂到墙上,徒劳的挣扎扭动,涨红着脸恶狠狠瞪着李慕禅。   他不信李慕禅敢杀自己,忽然一阵麻痒倏的从脚底传来,瞬间传遍周身,他张开嘴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只能张开嘴,笑声却发不出来。   酸麻入心,像鸡毛扫心,一下下酸麻传来,恨不得把心抓出来好好挠挠。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多硬。”   海玉兰娇叱道:“李一刀,放开他!”   李慕禅皱眉:“海大小姐,一味的宠溺就是害他,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好了,你做不到,我替你来!”   “你……”海玉兰指指他,动作又是一僵,定在原地化为雕像。   李慕禅转身回到冯明雪身边,笑道:“师姐,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冯明雪抿嘴笑道:“你不该当着海妹妹的面动手,她快心疼死了。”   李慕禅道:“活该!”   海玉峰处于水深火热中,被麻痒折磨得快疯了,张大了嘴,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贲起像一条条蚯蚓蜿蜒。   “砰!”一声闷响,院门被撞开,一群中年人进来,个个身着墨绿劲装,气势汹汹。   他们进来便看到坐在花圃里的李慕禅,当头中年汉子手一指:“在那里!”   二十几个中年汉子围住了花圃。   海玉兰皱眉扫他们一眼,淡淡道:“林法传,这是做甚!”   中年汉子身形魁梧,方脸阔嘴,相貌有些丑陋,却有一股独特的粗豪气度,他粗着嗓子抱拳:“大小姐,咱们要报仇!”   “报仇怎么找我来了?”海玉兰蹙眉,她没心情露笑脸,沉着脸说话自有一番威严气派。   林法传一指李慕禅:“咱们不是找大小姐的,找他!”   他愤慨的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他明明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为何大小姐不杀他,反而待为上宾!?”   海玉兰蹙眉,冷冷道:“林法传,你是在质问我?”   林法传摇头道:“不敢,大小姐行事自有法度,咱们无权过问,但兄弟们的仇不能不报,还望大小姐见谅!”   海玉兰清亮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他们装作没看到,目光投向别处,不敢他对视。   海玉兰淡淡道:“林法传,谁告诉你们李龙头在这里的?”   “大小姐,是我亲眼看到的!”林法传道。   海玉兰道:“行啦,你们出去吧,别乱来!”   “大小姐见谅,咱们要报仇!”林法传摇摇头,沉声道:“大伙一块上,杀无赦!”   “铮铮铮……”长刀纷纷出鞘,然后砍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摇头,轻轻一拳,一道凝实的龙影从拳头射出,一一撞上挥刀冲上的众人,他们在这道龙影跟前毫无反抗之力,一一被撞飞,落到小院墙外,生死不知。   “一出又一出,海大小姐,你这位三老爷手段不少嘛。”李慕禅笑道,身形蓦地一闪消失。   第139章 焰明   冯明雪蹙眉道:“咱们去看看。”   海玉兰与冯明雪飘出小院,看到李慕禅正在一群人中闪烁,一闪一现,飘忽莫测,转眼功夫他们个个僵立。   李慕禅现身海玉兰跟前,叹道:“海大小姐看看,他们是死士吧?”   海玉兰脸沉如水,扫一眼十几人,缓缓点头。   这一手不仅要除李慕禅,怕是连她也一起,而这海府上下能驱策死士的仅三人,还加上自己。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除去三老爷不要紧吧?”   “嗯——?”海玉兰望过来:“你认得三老爷吗?”   李慕禅道:“白发黑须,鹰钩鼻,鼻梁上有颗痣的是他吧?”   “是。”海玉兰点点头,道:“不过三老爷身边有四大护卫,是顶尖的高手,很难刺杀的。”   李慕禅笑笑:“你们海家可有大宗师?”   “有大宗师的话,咱们早成一流世家了!”海玉兰道。   李慕禅轻颔首:“这阵法是谁布置的?”   海玉兰道:“第十八代家主的好友,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李慕禅松一口气,笑道:“那就放心了,我去去就来!”   他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冯明雪看着僵立的死士们,摇摇头,海玉兰道:“冯姐姐,咱们回去,甭理他们。”   两女回来乍一坐下,李慕禅蓦地现身,把一串白玉珠子递给海玉兰:“海大小姐,记得又欠我一份人情!”   “这……这是……”海玉兰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抬头望向他:“你真的把三老爷……?”   李慕禅笑道:“派人打探一下便知,这珠子收好喽,旁人看到就麻烦。”   “胡姨,你去见见三老爷。”海玉兰扭头道。   胡虹点头,扫一眼两个劲装青年,海玉兰摆摆手,胡虹点头,招呼了两人离开小院。   海玉兰已经信了,为防万一才派胡虹看看。   海玉兰替李慕禅斟满一杯酒,笑盈盈地问:“李大龙头,你怎么能杀得了三老爷,四大护卫绝不是摆设!”   李慕禅笑笑,拿起银杯轻啜一口美酒:“这就是大宗师。”   海玉兰抿嘴笑道:“瞧你那得意劲儿,大宗师就了不起呀!……哼,是了不起,我敬大宗师一杯!”   她端起银杯一饮而尽。   李慕禅笑道:“除了这三老爷,你在海家就没有掣肘的吧?”   海玉兰点头:“大老爷是支持我的,没了三老爷,我能睡个安稳觉了,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日后还要海大小姐你帮忙呢,帮我搜集凤凰岛与周围海盗的消息,我要扫清了他们。”   “没问题。”海玉兰点头。   “海大小姐,说好了,你可别借机清除异己,利用我扫清障碍!”李慕禅笑道。   “瞧你,我哪是那样的人!”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不那样才怪呢。”   海玉兰扭头道:“冯姐姐,你瞧李龙头,太小瞧人了!”   冯明雪笑道:“师弟说得有理。”   “唉……,你们师姐弟两个一条心呐,罢了,我答应你就是!”海玉兰没好气的道。   冯明雪笑道:“海妹妹,你是没瞧见海盗的可恨,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丧身,不杀他们不足以平人心。”   “我明白的,所以海家黑吃黑,见着他们绝不轻饶。”海玉兰点头。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甭说得那么好听,你们黑吃黑是为自己,否则,何必饶他们性命?”   “杀人会犯众怒,海家将寸步难行。”海玉兰摇头道:“不是我不想杀,是不敢,众怒难犯。”   “这次不劳你动手!”李慕禅忽然停住,银杯凝在半空,片刻后,他目光陡的一亮,抬头笑道:“……这样罢,来个一窝端!”   “怎么个一窝端?”海玉兰娇躯前倾,笑盈盈盯着他,眼波流转。   李慕禅道:“找一个小岛,弄一个宝藏,说是某个大海盗的遗宝,让大伙去抢。”   “这种事他们能信?”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师姐,一般人可能会考虑合理不合理,海盗却不同,钱财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强,会淹没他们的理智,是不是,海大小姐?”   “这个主意好!”海玉兰眸子闪闪,明亮灼人。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我不必再多说了吧?”   “放心吧,交给我就是!”海玉兰抿嘴嫣然一笑,双眸闪闪发亮。   ……   胡虹回来,神情沉肃,海玉兰笑道:“胡姨,三老爷还好吧?”   胡虹摇头:“小姐,我没见着三老爷,下人说三老爷有事外出。”   “出去了?嘿!”海玉兰摇头失笑,松一口气:“好罢,咱们不管他了,李龙头,请——!”   她一放松,气质顿变,不复先前的咄咄逼人,变得柔和温婉,举手投足皆透着温柔,别有一番气质。   李慕禅打量她几眼,暗自赞叹不愧是九天玄女宗的高徒,笑道:“海大小姐,咱们明天动身。”   海玉兰道:“我也不留了,放心,我会好好布个局,让他们都钻进去!”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的手段我是相信的,不要太机巧了,反而被看出破绽,牵连到海家,……也不要急着扩张,先打好根基,我看你虽威风,根基却不稳当。”   海玉兰替他斟一杯酒:“我也这么想,家里上上下下有一半儿是三老爷的人,所以我处处束手束脚。”   李慕禅道:“手段不宜太烈,安抚为主,依我看还是让海玉璋做家主吧,女儿家不宜太出风头。”   海玉兰道:“我也想省心,可大哥他死活不做。”   李慕禅摇摇头:“那还真没辄,你终究要嫁人的,将来怎么办,这也是海家上下的顾虑,所以他们才向着三老爷。”   “不嫁人了呗。”海玉兰道,撇撇嘴:“我过不来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还是这样好。”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是没男人敢娶你吧!”   他笑容平静温和,说起话来却毫不留情。   “李大龙头,你忒小瞧人了吧!”海玉兰娇嗔,白他一眼:“凭我的相貌还愁嫁人?!”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相貌也就中上,算不得顶尖,比师姐差多了!”   “你——!”海玉兰顿时急了,瞪着他要开始反击,李慕禅忙转头冲冯明雪笑道:“师姐,咱们明天走吧。”   “嗯。”冯明雪笑着点头。   海玉兰深吸一口气,压下郁闷,哼道:“要回凤凰岛?”   “不去凤凰岛。”李慕禅摇头,笑道:“先回师门,这么久没消息,师父他们会着急。”   “哪里?”海玉兰漫不经心的问。   冯明雪刚要张口,李慕禅抢先一步:“你猜猜看!”   海玉兰哼道:“我说李大龙头,你太不男人了,太小气!”   李慕禅摇头笑道:“咱们师门来头太大,不容咱们随意报家门,免得坠了师门的威风。”   “好吧,明天我去送你们。”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不劳大驾,还是处理三老爷的后事吧,咱们悄悄走。”   海玉兰想想,无奈点点头,她不宜与两人太亲近,上一次折损太重,不然三老爷也没机会趁机发难。   李慕禅与冯明雪如今是海家的仇人,而目送需要维持这份关系,将来海盗之事败露,也能安然脱身。   ……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李慕禅回了横波岛,然后禀明师父,确认了他确实是大宗师,云霄宗目前有了两位大宗师。   他见到了云霄宗的宗主易行之,可惜另一位大宗师云游天下,至今没有音讯,不能短时间回来。   易行之跟李慕禅说,他虽晋为大宗师,但大宗师也有高下之分,大宗师之上还有无上宗师,再之上,还有最上的一步粉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晋入更上一层的世界。   不过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大宗师武学,晋入大宗师之后,只能凭自己的领悟慢慢摸索,进境如何不得而知。   大宗师的寿元可达五百,他有的时间慢慢摸索,不必急着来,大宗师的修炼,讲究的是一个精神与心境,历练精神要经历红尘种种,通过五情的刺激来增强精神,感悟世间。   所以成为大宗师之后,不能呆在山门,要在红尘里打滚,把一颗心历练得圆润透彻,才有可能晋入无上宗师,从而有可能粉碎虚空。   李慕禅隐有所悟,粉碎虚空之后呢,可能又要进入更上层的世界,就像自己从原本世界来到这里一样。   不过这里与原本世界有一个通道,他取巧过来了,也能够回去,这个世界与另外的世界没通道,想要过去只能破碎虚空。   他摇摇头,这个确实不急,不过也不能太轻忽,他能活五百岁,自己喜欢的女人却不成,需要找到办法帮她们。   越是上一界,灵气越足,丹药越妙,只要找到灵丹,她们延年益寿绝不是问题,这个世界的丹药就效果惊人。   他见过易行之,离开前讨了一些灵丹,又跟顾横笛告别,直接找到了冯家,不惊动冯家的情形下,找到原本世界的入口,潜了回去,见了诸女。   原本世界依旧如昔,没有了他,那个世界没有什么变化,他回来了,也没什么两样。   原本世界中,除了诸女坚信他活着,其余人皆以为他死了,与他离开之前没什么变化,各大派的势力仍如往昔。   他索性以假弄真,没有现身,换了一幅相貌,悄悄与诸女见面,留下一些灵妙丹药,留下内力心法,让她们依诀修炼,到了一定程度,自然接她们离开,每年都会回来与她们相见。   李慕禅在原本世界呆了一个月,与父母大哥二姐团聚,又与诸女相聚,最终还是离开,回到凤凰岛。   月色朦胧,凤凰岛的小院里,李慕禅坐在小亭里,对面是冯明雪,她白衣如雪,清冷而淡漠,捏着碧玉杯出神。   李慕禅静静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与诸女相见时,什么都抛到一边,回来时再看到她,好像过了很久,竟有几分陌生了。   冯明雪抬头看他:“李师弟,看你神采飞扬的,是回宋家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又点点头,笑道:“师姐辛苦了,一个人呆在这里,觉得还习惯吧?”   “挺好的,清静。”冯明雪颔首,道:“我又练成了三式刀法。”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愧悟性第一。”   “师弟,你跟我说说,到底如何才能修成大宗师?”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师姐,练好驭剑经,大宗师水到渠成!”   “那要练到什么地步?”冯明雪问。   她看到李慕禅进入大宗师,实在眼馋得很,开始急了。   从前时候,她没这般野望,练功纯粹是打发时间,是兴趣,慢慢练就是,反正大宗师是要在六十岁以后才成,练得拼命也没用的,需要感悟,需要历练,所以才跟着李慕禅出来履尘世历练。   看到李慕禅进入大宗师,她才知道,成为大宗师并非一定要在六十岁之后,总有例外的。   李慕禅想了想,道:“这样吧师姐,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是不是管用。”   “说来听听。”冯明雪精神一振。   李慕禅道:“师姐弄两把小一些的飞刀或者飞剑,一直不停歇的驾驭它们,锻炼精神,不知道管不管用,我一直如此。”   “你那两柄飞刀?”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师姐,我突破到大宗师是因缘巧合,作不得准的,若不是上一次急怒交加,拼命一击,与巨蛇的精神相融,仅凭着自己修炼,五六十岁才有希望的。”   “嗯,我知道。”冯明雪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思忖着李慕禅的小法门。   李慕禅道:“师姐,海大小姐做得如何?”   “她手段确实厉害。”冯明雪露出敬佩神色,道:“现在凤凰岛所有人都知道,十二月初一,焰明岛有宝藏出世!”   “嗯——?”李慕禅笑道,还是第一次听到焰明岛这三个字。   冯明雪道:“焰明岛传说是上古时代某位大宗师居处,后来这位大宗师杳无影踪,人们一直不知道焰明岛的位置,这一次有人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这焰明岛位置,不过可惜,这焰明岛周围布置了阵法,唯有十二月初一才会开启,能够进入岛上。”   李慕禅眉头一挑:“真的?”   冯明雪摇头疑惑的道:“我现在也不知道真假了,照理说,海家是没有阵法大师的,是不是?”   “不错。”李慕禅点头,笑道:“难不成误打误撞,真有一位大宗师的居处出现?”   “还是去问问海妹妹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这还真要问一问,大宗师的居处,说不定蕴着什么大秘密,而且大宗师的每一件器具皆蕴其精神力量,揣摩之下必有益处。”   “快去吧。”冯明雪道。   她有些迫切起来,李慕禅笑眯眯起身,一晃消失无踪。   他如今精神强横之极,一个大挪移,直接来到了望海城,漫漫大海几乎毫无阻碍。   换了从前他达不到这般地步,大挪移虽好,却太耗精神,如今精神凝如实质,就像内力引发的质变,由气变液,是数十倍百倍的增强。   他到了望海城自己的小院,然后又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海玉兰的小院,恰好海玉兰正在修剪花枝。   周围灯笼遍布,将小院照得如白昼无异。   李慕禅乍一出现,海玉兰忙转身,手上剪刀紧了紧,待看清是他,海玉兰松一口气,白他一眼嗔道:“鬼鬼祟祟的,李大龙头你来做甚!”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好兴致。”   海玉兰无奈的道:“一天到晚勾心斗角的,累死人,放松一下。”   她把剪刀放到一旁,来到花圃中央的石桌前坐下,李慕禅过来坐到她对面,笑道:“怎么,还勾心斗角,三老爷没死?”   海玉兰摇头:“就是因为三老爷去了,才这么麻烦!”   “说来听听。”李慕禅道。   海玉兰拍拍巴掌,胡虹飘然出现,冲李慕禅轻轻笑笑。   “胡姨,给他上茶。”海玉兰指指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有劳胡姨了。”   胡虹轻轻笑一下,转身离开,很快端了两盏茶过来,然后悄悄退下,小院里只有两人。   清风徐徐吹在脸庞上凉爽泌人,虽是十一月,望海城仍温暖如春,百花齐放,花香幽幽缭绕在四周,蛐蛐叫个不停。   海玉兰放下茶盏,重重叹息一声:“大老爷又跟我斗起来了。”   “他不是中立一方的吗?”李慕禅轻啜一口茶茗,齿颊间清香四溢。   海玉兰摇头:“三老爷死后,他就变了,觉得三老爷是死在我手上,所以千方百计的跟我作对。”   李慕禅道:“要不要也杀了?”   “千万不成!”海玉兰摇头,叹道:“再把大老爷杀了,那我在海家也呆不下去了!”   李慕禅摸一下鼻梁,蹙眉道:“你要如何?”   海玉兰叹道:“还好大老爷虽不忿,海家人才凋零,还需要倚重我,一边防着我一边让我出力,还真是……”   李慕禅笑笑:“你应付得来!……我是想问那焰明岛的事。”   第140章 指点   “焰明岛么……,怎么样?”海玉兰抿嘴笑起来,嫣然生姿。   李慕禅一看她模样,便知是她弄的鬼,不由笑起来:“果然不愧海大小姐,手段高明,真假难测!”   海玉兰轻笑:“李大龙头,为这一次我可是下了血本!”   “此话怎讲?”李慕禅笑道。   海玉兰道:“这焰明岛是真有,咱们海家弟子早就发现的,终年笼罩雾气,只到每月初一雾气才散。”   李慕禅道:“是阵法?”   “好像是阵法,可惜上面什么也没有。”海玉兰点点头,道:“到底是不是大宗师的居处,我也不知道。”   “没仔细搜过?”李慕禅问。   海玉兰道:“就差掘地三尺了,真是什么也没有,我觉得越是这样,越能勾得住人,再好不过!”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这样罢,带我去看看,万一真是大宗师的居处,那还真是闹笑话了!”   海玉兰黛眉蹙起来,沉吟道:“李龙头你是怀疑,说不定歪打正着,真是大宗师的居处?”   李慕禅摇头:“不见过不敢断定,也可能只是一寻常阵法师的居处,看看才能晓得。”   海玉兰沉吟着点头,摇头失笑:“真是这样的话,那真闹大笑话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李慕禅笑道:“其实说起来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大宗师居无定所,即使有住处,也不会有什么东西遗下,况且大宗师本就没什么秘笈,……损之又损近乎道矣,越是大宗师,越是不假于物。”   海玉兰舒口气,拍拍高耸胸脯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是大宗师,最明白这些的。”   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忽然响起,海玉璋一袭白衣如雪,飘飘来到小院。   “大哥?”海玉兰一怔。   海玉璋斯文秀气,甚至有几分文弱,比起武林高手更像弱不禁风的书生,静静站在小院中,抱拳道:“李龙头你好!”   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点头:“海公子。”   两人交情寻常,甚至是仇人,当初在海天亭曾有一战,海玉璋的修为极为不俗,李慕禅颇为欣赏。   “大哥你这是……?”海玉兰迟疑道。   李慕禅笑看她一眼,海玉兰忙道:“李大龙头可别冤枉我!”   海玉璋道:“李龙头,不是小妹报的讯,我派人留意小妹的动静,知道李龙头你来了。”   李慕禅笑道:“海公子有心了。”   “大哥,快坐下说话。”海玉兰盈盈起身,招呼海玉璋入座。   海玉璋也没客气,缓步来到近前坐在李慕禅对面,仔细打量他几眼,道:“听小妹说,李龙头是大宗师。”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是。”   这海玉璋有几分呆气,一看就知不通世故的,却毫无轻视,这等人专注于一事一物,最终取得的成就远比一般人厉害,人情世故精通又有何用!   海玉璋抱拳:“失敬了,得罪了。”   李慕禅微笑道:“说起来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晋入大宗师,也有海大小姐的功劳,海公子不必客气。”   “我想跟李龙头请教请教。”海玉璋道。   海玉兰忙道:“大哥……”   她暗忖大哥此举太过冒昧,大宗师绝不会随意给人指点,并非他不愿,而是影响太大,稍有不慎会酿苦果,这点儿道理大宗师如此通彻之人,不会不明白。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没什么的,我尽力而为。”   “那多谢李龙头了。”海玉兰郑重的道谢。   海玉璋紧盯着李慕禅,道:“如何踏入大宗师境界?”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问,答案只有一个,自己悟,旁人帮不上忙。”   “那如何才能悟出?”海玉璋问。   李慕禅沉吟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大宗师乃天授,这并非虚言,……可能你苦苦思索一生,终无所得,可能偶尔灵光一闪,洞彻世间一切,成就大宗师。”   “那在悟之前呢?”海玉璋想了想,道:“通往大宗师终究是有一条正确的道路,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名门大派的武学,多是朝着这条大路走,但能不能走得通要靠自己的机缘,能走多远靠自己的苦修,走不到那一步,再有悟性也没用。”   海玉璋缓缓点头。   李慕禅摸着下颌沉吟,海玉璋与海玉兰一动不动看着他。   半晌后,李慕禅道:“我打个比方吧,……一座高山之巅有棵高大的果树,此树极高,没人能攀上,而这果实又很娇嫩,一旦落地就摔碎了,想得到这果实只能在树下接住了。……大宗师就是这果实!你想成为大宗师,先要爬到山顶,这山高得一般人爬不上来,苦苦攀登数十年才有望攀到顶,到顶了看到这棵树,能不能接到这果实,就看各人的缘法了,你要看准了这果实,推测它落下的方位,但你推测得再好,落果时刮多大的风,刮什么风都会影响落地位置,所以要讲运气。”   海玉璋若有所思,李慕禅看他神情,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接着道:“天下间把大宗师练到绝顶的其实不多,很多人以为自己练到顶了,其实还差了一步,只看到上面没路了,却没看到这棵树,不算练到顶。”   海玉璋道:“如何才能看到这棵树?”   李慕禅笑了起来,沉吟道:“我看海家的心法乃是正宗,只要练好了,自能达到顶峰,但想看到这棵树,关键还是意志。”   “意志?”海玉璋细细的眉毛一挑。   他知道这才是大宗师的秘传,能说到这一步,乃是天大的人情了。   李慕禅道:“世人多修炼内力,往往以为内力练到极致,厚无可厚,纯无可纯就是宗师之极致,不知道最后一步其实是意志,是精神的精纯,……海公子你的路子走对了,专注一处最能精纯意志,但还不够,要进一步加强,需要利用生死来锤炼。”   海玉璋缓缓点头,起身深深一礼。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胡言乱语,但愿海公子有所得吧。”   海玉璋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李龙头说,我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些!……小妹,替我多谢李龙头,告辞!”   他说罢冲李慕禅及海玉兰古怪笑笑,抱拳离开了小院。   海玉兰脸一红,明白了大哥的笑意,暗嗔他多事,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   李慕禅笑道:“海公子纯心专志,与我师姐倒有几分相似。”   “大哥他有望成为大宗师么?”海玉兰问。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头道:“说不准,怒涛诀是正宗的心法,层次稍差一些,进境慢些,倒也没什么差错,能不能成为大宗师,真是要靠运气的,我的运气不错,否则再练几十年也未必成就。”   “唉……,听了你说的这些,真让人灰心丧气!”海玉兰轻叹一口气。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你的心法高明,比怒涛诀更胜几筹,只要练好了,也有望进入大宗师的。”   “我是不指望了。”海玉兰摆摆手,叹道:“尽情体味世间百态,痛快在世上走一遭,不白来这世上一回也就足够了。”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这种入世之心倒也难得,武功练到一定地步,往往滋生出世心境,你能克制住了,看来本性是喜欢热闹的。”   “这倒也是,所以我离开师门回来。”海玉兰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海玉兰道:“今晚住下,咱们明天出发?”   李慕禅道:“还是趁夜走吧。”   海玉兰道:“也好,免得大老爷看到了麻烦,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安排一下,咱们就出发!”   李慕禅点点头,示意自便,海玉兰袅袅婷婷去了。   ……   大海茫茫,月光如冰轮,静静洒下银辉,染遍了大海,海面波光粼粼,又朦胧神秘。   一只小船在月光下无声无息疾行,海玉兰碧绿罗衫飘飘站在船头,衣衫飘荡之下,曼妙诱人曲线毕露。   李慕禅青衫飘飘站在船尾,静静看着茫茫大海,若有所思。   小船无声无息的前进,速度极快,却没有破开浪花的声音,好像游鱼一般,轻疾无息。   李慕禅静静出神,海玉兰偶尔回头一瞥,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知趣的没有开口说话。   她心下好奇,这个李大龙头,有冯明雪在一旁时,谈笑风生,嘴巴不饶人,没了冯明雪,与自己独处时,却多了几分拘谨与肃重,倒活像一个君子了,真是有趣!   她心思流转,却不动声色,有的是机会。   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晨曦微露,一抹亮光在海天相交处闪现时,远处忽然出现两条大船。   这两条大船好像忽然蹦出来的,朝着小船缓缓驶来,海玉兰蹙眉,她感觉敏锐,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不但不怕,反而生出几分兴奋,赶了一夜的路有点儿无聊,正好他们凑过来,看看耍什么花样。   小船慢慢放缓速度,等两只大船靠近。   乍一靠近,看到船上五花八门的人,海玉兰便知道是海盗,他们的衣着,他们的气质,无一不说明他们的身份。   “哈哈……,一个小美人儿,一个兔儿相公,不错不错!”左边船头一个粗豪大汉仰天大笑。   李慕禅静静不语,一一看向这些海盗,施展读心术看他们的所作所为。   一个中年汉子笑道:“老大,咱们总算来点儿运气,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都守了十天啦!”   “我要这小美人儿,那兔儿相公就给你们啦!”粗豪大汉一指海玉兰,哈哈笑道:“老子鸿福齐天,这等美人儿从天而降,哈哈!”   另有一个汉子凑上去,低声道:“老大,我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是不是有什么来历……?”   “臭的来历,再有来历也就两个,再者说了,咱们弄完了灭了口,扔下去喂鱼,谁能知道?!”粗豪汉子一摆手,咧嘴笑道:“老天送上嘴的肥肉,不吃才是笨蛋!”   “那……,老大咱们还是小心,多派人上去看看,务求稳妥,这大海茫茫的,两个人驾着这么小的船就敢跑,不能不谨慎呐!”那汉子低声急促的道。   粗豪汉子想了想,点点头:“有点儿道理,不过船太小,来人,派十个好手过去,不得大意!”   “是!”中年汉子低声应了,忙去挑了船上最精锐的十人,派他们下去逮住那两人。   两只小船放下来,一船五人,两船宛如离弦之箭射向李慕禅两人,转眼功夫到了眼前。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他们是何人?”   海玉兰摇头,嫣然一笑:“小毛贼罢了,我动手还是龙头动手?”   李慕禅笑道:“有劳海大小姐了。”   “这等小毛贼劳烦不了龙头的大驾呀,好吧,我来!”海玉兰嫣然笑道,冲着他们十人娇柔笑笑。   他们却不是怜香惜玉的,毫不迟疑的纵身扑来,宛如十只苍鹰俯冲,各自占了一个方位,默契十足。   李慕禅摇头,他们的火候差得远,自寻死路。   海玉兰轻哼一声,身形闪了闪,一一在他们胸口拍了一掌,他们飞了出去,“砰砰砰砰……”声中,一一落在粗豪汉子的对面。   海玉兰娇嗔道:“上面的家伙过来受死!”   粗豪汉子勃然色变,大声喝道:“风紧,扯乎!”   顿时大船掉向,有帆手与舵手忙活起来,船帆改变方位,大船开始动起来,顺风疾行。   海玉兰娇哼一声:“倒是个滑溜的!”   她说着话,一跃入海,消失不见。   李慕禅站在小船头,看着她曼妙的游姿,真如鱼儿无异,而且速度奇快,比鱼儿更快几分。   转眼功夫她到了大船下面,飘飘跃到大船上,然后传来惨叫,怒骂,还有人跃身入海。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海玉兰宛如鱼儿穿梭于大船上,他们群起而攻之,却摸不到她身形,飘忽莫测,只有挨打的份儿,大伙见势不妙,纷纷跳海。   海玉兰先从容收拾了船上的,然后一跃入海,片刻后一跃出海,落到小船上时,轻轻抖一下罗衫,罗衫尽干,恢复如常。   她轻掠一下鬓边几绺秀发,嫣然笑道:“费了这么多手脚,李龙头可别笑我哟!”   李慕禅摇摇头:“海大小姐的手法步法确实是一绝,尤其是水里的功夫,当真世间罕有。”   他发现,她是将怒涛诀与师门的武学相揉合,并非纯粹的任何一门绝学,威力强横,在海里可谓王者。   再厉害的高手到了海里,发劲时都无法忽视海水的阻拦,虽然对于绝顶高手可能不在乎,但差之毫厘决定成败。   海玉兰在水底时,海水不但不是阻力反而是助力,一正一反,发挥出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海玉兰笑道:“咱们海家的武功还是有几分独到之处的。”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别有妙处。”   海玉兰嫣然笑道:“咱们快走吧,快到了,我本想趁着晚上到的,……李龙头真懂阵法?”   李慕禅道:“到时便知。”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海玉兰笑道,小船无声无息再疾行,两只大船静静的停在海上,随波逐流,慢慢的分开,飘向不同的方向。   小船又疾行了一个时辰,远处一座小岛影影绰绰出现,极不真实,好像海市蜃楼一般,若隐若现。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座小岛的外观极像七骏岛,可惜阵法不够高明,笼罩的范围太小。   七骏岛外,方圆十里皆雾气,随着阵法的运转,水气越来越浓郁,范围还会不停的扩大。   这样才能真正的隐藏小岛,再看这小岛的雾气,仅笼罩自身而已,根本没有藏身的效果。   难不成是想诱人前来?   李慕禅忽然一怔,扭头道:“海大小姐,你说会不会有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海玉兰眼波流转,目光一凝:“你是说,别人拿这时当诱饵?”   李慕禅道:“不无可能吧?”   “照理说不可能……”海玉兰沉吟着,慢慢道:“这座小岛是两年前发现的,我一直派人探索,是诱饵的话应该能发现。”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算了。”   海玉兰拍拍胸脯,白他一眼,娇嗔道:“你吓了我一跳!……真那样的话我真没脸见人了,能让人笑死!”   想算计别人结果却被人所算,这样的事一旦发生,自己一世英明尽丧!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胡乱一猜,这阵法有点儿古怪,可能布阵的是个半吊子水准。”   阵法很难失效,一旦运转自成一片天地,绝不会轻易失效,除非有人强力破坏打乱平衡。   周围没什么人来,李慕禅颇为奇怪,海玉兰看他神情,嫣然笑道:“他们还没找到这儿呢,都在乱找一气。”   李慕禅笑道:“这手段确实不一般。”   海玉兰轻笑道:“这就跟大坝拦水一样,蓄得越多,一旦开坝水势越猛,大伙就身不由己了!”   “正是,再无理智可言。”李慕禅点点头。   海玉兰抿嘴得意的笑道:“这件事做好了,李龙头怎么谢我?”   李慕禅笑道:“算你还了一份人情。”   海玉兰娇嗔道:“这不成!”   第141章 布局   李慕禅呵呵笑道:“海大小姐有什么想法?”   海玉兰道:“你要帮我一个忙。”   李慕禅笑道:“什么忙?”   “还没想好,不过不会是坏事。”海玉兰道,抿嘴一笑:“到时候,你觉得不想做,可以拒绝。”   李慕禅笑了起来,这个海玉兰,真是绝顶的聪明人,这一招以退为进使得极漂亮。   他笑道:“好。”   海玉兰抿嘴笑道:“能得大宗师一诺,小女子还真是有幸呢!”   李慕禅笑道:“你何时把我看成大宗师了!……走吧,咱们进去!”   “你能进去?”海玉兰蹙眉问。   李慕禅道:“试试看。”   海玉兰看看他,不再多问,知道他的行事作风,说试试,那十有八九是有把握的。   小船轻轻飘向焰明岛,不疾不徐,颇有几分鬼鬼祟祟之意,很快来到了雾气的范围。   但进了雾中之后,迷雾翻滚,如避蛇蝎一般倒退,所过之处迷雾散去,恢复了清明。   海玉兰扫一眼李慕禅,摇头笑笑,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大宗师,移山填海,无所不能,这就是大宗师,闯进一座阵里想必是小事一桩。   小船方圆十丈内保持清明,十丈外仍是迷雾重重,看不清楚,但小岛外面的雾气本就没有多远,十几丈而已,他们行进几丈便看到小岛。   小船毫无阻碍的靠岸,暗伏的礁石被她从容避过,鱼儿般灵动自如,毫无阻碍靠岸。   李慕禅飘身下来,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笑道:“真是一算好所在!”   此时可以看到小岛的全景,是一个圆形的小岛,几乎完全被树林所笼罩,绿草茵茵,生机盎然。   小岛上的空气与外面截然不同,丝毫没有海腥味,反而芬芳沁人,想必是岛上的花草功劳,还有阵法之功。   海玉兰道:“我来过一回,也没什么好的。”   李慕禅摇摇头道:“此处灵气浓郁,乃是修炼的好所在,……海大小姐你走眼了,说不定真是高人居处。”   “是么?”海玉兰打量几眼,摇摇头:“我看够呛,没那气派。”   她师门注重修炼精神,力量来自内心而非内力,师门所在位置也灵气浓郁,不过更舒服一些,这里与师门相比实是平平无奇。   李慕禅笑着摇头,飘飘往上走,绕着小岛走了一圈,忽然走进一处石壁,毫不迟疑的往里走。   海玉兰跟在他身边,见他朝石壁上撞,忙道:“李龙头……”   她声音戛然而止,他竟然消失在石壁里,好像整个人融进去了,她明眸一转明白了奥妙,跟着踏了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座宽阔的通道,这条通道像用宝剑挖出来的,光滑平整,没有砸锤的痕迹,浑然如一体。   李慕禅走在前头,道:“海大小姐,阵法对大宗师而言是没用的,大宗师周围自成天地,与其融为一体,他就是这一方世界的主人。”   “明白了!”海玉兰瞪一眼他的背影。   李慕禅笑道:“你的眼神与神情可瞒不过我!”   海玉兰娇嗔道:“啰唆,知道你厉害,赶紧走吧,这么磨蹭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海玉兰,全不把自己这个大宗师放在眼里,虽知她是有意如此,也觉得有趣。   两人眼前豁然一亮,却是一个宽阔的大殿,宛如苍穹的殿顶,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宿,地上也雕刻着相应星宿。   站在这座大殿,仰头观看满天的星斗,会不自觉生出渺小之感,世界广阔,自身卑微。   “这是……?”海玉兰惊异的看着这些星斗,摇摇头,眼睛都花了,转头打量四周。   除了这上面雕刻的星斗,这座大殿再无余物,只在中央有一个蒲团,苍黄色的蒲团看着经历了太久的岁月。   李慕禅走到蒲团前,看了片刻,然后一屁股坐下,吓了海玉兰一跳,刚想说话又止住,大宗师的直觉应该更精准,真有危险他早就知道。   李慕禅坐在蒲团上微阖眼帘,合眸定息,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轻喝一声:“嗡哆嘛呋!”   “砰!”一声闷响,海玉兰只觉周围晃了一下,好像海水振荡,眼前一切都在晃动。   随即眼前景物发生细微变化,大殿依然空旷,但西北角落不知何时出现一间小屋,很容易忽略。   李慕禅睁眼笑道:“这里确实不一般,是一位阵法大师的故居,进去看看。”   他起身来到小屋前,推门了石门,小屋很狭小,只有一桌一榻一椅,再无他物。   榻上有一个蒲团,蒲团旁有一块白玉佩,颜色黯淡无光,灰扑扑的,一看就知道材质寻常,不值钱的。   李慕禅上前捡起这块玉佩,海玉兰不满意的打量四周,道:“就留下这么个东西?”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宝贝!”   “什么宝贝?”海玉兰扭头望回来。   李慕禅道:“这玉佩里藏着一套阵法,这就是宝贝。”   “外面的阵法?”海玉兰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真能学来,用处可不小,甭小瞧了这大阵,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真懂阵法?”海玉兰问。   李慕禅笑道:“略知一二,皮毛罢了。”   “唉……,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东西呢!”海玉兰失望的摇摇头。   李慕禅道:“这东西在识货人眼里珍贵,在不识货眼里一文不值,有了这个,我就能好好布置一番了。”   “如何布置?”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把这里弄得更像大宗师住处,再留一本秘笈,就不必我亲自出手杀人了。”   海玉兰明眸一亮:“往疯狗群里扔一块骨头?”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他们会自相残杀,说不定也能把凤凰岛扯进来,那真省了我的事!”   海玉兰沉吟片刻,悠悠叹了口气:“世人如棋子呀!”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这种手段你也使得出来吧?”   “我跟你比,还是差了一层,境界不同的。”海玉兰摇头,玉脸有几分失落。   她素来心高气傲,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师门她也是顶尖人物,但碰上李慕禅之后,武功胜不过,智谋手段倒不相上下,但现在看来,自己还差一点儿境界,目光狭窄。   李慕禅摇摇头道:“海大小姐,其实你不比我差,但你的心是被蒙蔽着的,所以智珠运转不畅。”   “……你说我太注重利益了吧?”海玉兰若有所思的问。   李慕禅点头:“不错!……一叶障目不见山,海大小姐你正处于这般境地,只要放下,就能上一层次,想必武功也有进益!”   “……受教了!”海玉兰郑重抱拳。   李慕禅笑笑:“我也是胡言乱语,说得不对别在意,有纸笔吗?”   “没呢。”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想了想,道:“没有纸笔倒是个麻烦,帮我取来一些如何?”   “……好吧。”海玉兰无奈点点头,没好气的道:“还要什么,一块说罢,省得我再跑一趟!”   李慕禅笑道:“别的就不必了,有劳。”   海玉兰哼一声:“那我去啦!”   她行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   她在傍晚时分回来,小船里带了两个木盒,一盒是笔墨纸砚,一盒是饭菜,旁边还有两坛酒。   李慕禅在岸边迎接她,看到小船里的东西,笑道:“海大小姐想得周到,我正准备做饭。”   “快进去,有人发现我了!”海玉兰蹙眉。   她换了一身罗衫,白衣如雪,仿佛一朵百合花迎风绽放,与冯明雪的冰清气质又不同。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身形蓦地一闪,出现在百丈外的小船上,对船上的青年微笑:“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你是何人!”这青年相貌平常,很不惹人注目,双眼清亮,眼珠转动间露出几分精明。   李慕禅道:“你是何人?”   “在下春花岛罗士基!”青年抱拳。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罗少侠怎会来此?”   罗士基问:“我见一白衣女子来此,兄台可见到?”   李慕禅微笑:“白衣女子?罗少侠见过拙荆?”   “原来是兄台的夫人!”罗士基失望而又尴尬,笑道:“真是失敬!……那在下告辞!”   李慕禅笑了笑:“不知罗少侠住哪里?”   “我在不远的玄火岛,离这里有十几里吧。”罗士基道。   李慕禅道:“那咱们有暇一定前去拜会。”   “好好,那就告辞了!”罗士基忙点头,有些狼狈的转身而去,小船如箭,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   李慕禅回到岛上,来到大殿,海玉兰已经摆好了饭菜,香气扑鼻,犹如刚出锅的,她抬头问:“打发了?”   李慕禅不以为异,内力化火重新加热并不是难事,凭她的修为易如反掌,他点点头:“是位海大小姐的仰慕者,我撒了个谎,说你是我夫人,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走了。”   海玉兰脸一红,嗔道:“谁是你夫人!”   李慕禅笑道:“不这么说,这位罗少侠不会罢休,他被迷住了,是个人才,海大小姐可以考虑一二!”   海玉兰秀脸沉下来:“胡说什么呢!……赶紧吃饭吧!”   李慕禅盘膝坐下,接过银箸,端起玉杯来轻抿一口酒,笑道:“要是海盗我就直接除了,话也不多说一句,但这罗士基却是个清白的,端重自持,人有点儿偏执,却不失正派。”   “好吧好吧,不说他了,你怎么布置这边的?”海玉兰摆手道。   李慕禅笑笑:“日后自知。”   “故弄玄虚!”海玉兰不屑哼道。   两人吃过了饭,海玉兰帮忙研墨,李慕禅则提笔如走龙蛇,很快泡制出一篇心法来,一共有十几页,上面还画了图,人物练功图画。   海玉兰低头一一看过了,抬头道:“李龙头,你这心法……?”   李慕禅道:“心法是真的,是我自创的一套功夫。”   海玉兰皱眉道:“你自创的武学,那岂能随意流传出去?难不成还有后患?”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若我没错的话,没有后患,但注重的是练心,而不是练内力。”   海玉兰黛眉紧锁着,摇摇头:“我知道,可这心法委实不凡,这么随意的抛出来,你不怕真流传出去?”   李慕禅笑道:“能流传出去更好,练了有益无害,练得越深,心思越纯正,世间多便了一个好人。”   “还有这般功效?”海玉兰笑起来。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不信么?……不信你可练练看,此心法走的是佛门的路子,修炼时会心境详和宁静,如得大解脱,常人很难拒绝这种美妙,会不停的修炼,进境自然极快的。”   “还有这等事?”海玉兰黛眉挑了挑,笑道:“那练了之后会不会变笨了?”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多虑了,不会变笨,会变聪明,五官敏锐,对世间的美好有更深刻的感知,能唤起心头一点灵光,勾出良善之本性。”   “你说得太邪乎了!”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不练也可,练了助益有限,你如今练的就是顶尖绝学,你该做的不是涉猎更高深法门,而是专注精纯,将原本心法修炼到极境,说不定也能成为大宗师。”   海玉兰摆手道:“我一介俗人是甭想做什么大宗师,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我不多说了,免得嫌我啰唆!”   “你是够啰唆的!”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将素笺合起,然后双掌夹着,片刻后一股含糊味飘出来,海玉兰盯着李慕禅瞧,没多问。   又过了片刻,李慕禅松开双掌,顿时十几页素笺变了模样,苍黄而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味道,一看就知道经历了悠久的岁月。   “你还真是……”海玉兰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像不像?”   “骗一般人罢了。”海玉兰摇摇头:“碰上行家一眼就能拆穿了!”   李慕禅笑道:“不急。”   他忽然一招手,顿时一颗水球飘进来,有拳头大小的水球悬在李慕禅头顶,笑道:“再来几下就差不多了。”   水球散开,洒到了素笺上,李慕禅轻轻一抖,素笺一下干了,但已经落下了痕迹,这下变得越发苍黄老旧。   李慕禅送到海玉兰跟前,海玉兰扫一眼:“差不多了,你的花招挺多的,是不是经常这么干?”   李慕禅笑道:“偶尔看人做过。”   他把素笺放到榻上,然后起身笑道:“咱们走罢,只等看好戏了。”   李慕禅与海玉兰回到小船上,此时夕阳只剩下半边,霭霭暮色弥漫四合,大海的波浪一下下拍着沙滩。   小船疾行,无声无息的驶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天空的晚霞倒映在海面上,瑰丽如锦。   两人回到望海城,李慕禅直接告辞离开,海玉兰忙问他的安排,十二月一日是不是要去那边看热闹。   李慕禅应是,她要一块跟去看热闹,李慕禅答应了,然后回到自己小院,一个大挪移回到了凤凰岛。   ……   时间飞逝,十一月三十,李慕禅让白大他们安心练功,不准出去惹事,他与冯明雪则离开凤凰岛去望海城。   望海城中,海玉兰已经在他的小院等着,一见他们来了,忙催促快些动身,要尽快赶到焰明岛。   她已经暗中派人放出消息,让他们知道了焰明岛的位置,现在估计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三人偷偷出了望海城,趁夜出发,小船一只飘飘而行,这一次换李慕禅催船而行,两女则坐着说闲话。   李慕禅驾船的速度远胜海玉兰,看着却更轻巧,无声无息,海水为助力,直接推着小船疾行。   到了半夜时分,月华流转之际,他们到了焰明岛附近,隔着很远,便见一艘艘大船林立,挤满了小岛周围的海面。   李慕禅笑道:“真够热闹的!”   两女停止闲聊,起身站到他身边,打量周围林立的大船,海玉兰道:“这么多的船,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咱们这边的海盗这么多?”   李慕禅道:“可能有许多不是海盗。”   冯明雪蹙眉道:“那岂不是错杀无辜?”   海玉兰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们贪心就得有这个准备,不过多数还是海盗,一般人可弄不来大船。”   像海家如此家族,不过十几只船而已,一般的人家根本没船,有这么大船的非富即贵,这些人死了绝不会冤枉。   李慕禅道:“师姐,看他们的造化罢。”   “真能打起来?”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想不打起来也难,这里面确实藏着好东西。”   他说着瞥了海玉兰一眼,海玉兰白他一眼,没有多嘴,明白他的意思,不想让冯明雪知道他所为。   冯明雪道:“若不是师弟你已成就,我也会动心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已经留了余地,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大宗师才不会设什么阵法,十有八九是陷阱或者虚言,不来凑这个热闹,……只有那些利欲熏心的才不死心。”   “正是,只有怨他们自己了。”海玉兰点点头。   三人闲聊之中,时间悠悠过去,天越来越黑,后来慢慢变白,晨曦初露。   “雾散了!散了!”有人大喝,顿时人们动了起来。   第142章 合璧   一艘艘大船动了起来,都想往前涌,但前面已经挤满了船,寸步难行,徒劳无功的吆喝,叫骂,最终他们都弃船飞身跃起,从一艘艘大船上掠过,偶尔在船上一点,借力往前冲。   李慕禅看看周围,笑道:“师姐,海大小姐,大伙都动了,咱们不动太显眼,走吧。”   海玉兰抿嘴笑道:“凑凑热闹也好,看他们怎么狗咬狗。”   冯明雪看着纷纷飞跃,如飞蛾扑火的众人,无奈的摇摇头,玉脸闪过一丝悲悯,他们现在野心勃勃蠢蠢欲动,最终能活下来的不知能有几个。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贪心,师弟布置的诱饵太诱人,大宗师遗宝,又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   李慕禅这种手段已经施展过一次,效果非凡,这一次在海玉兰的帮忙下,布置得更加精心,更难以抗拒。   “师姐?”李慕禅望向冯明雪。   冯明雪叹口气:“走吧。”   三人飘飘离开小船,踏着湖面凌波而行,两人都会凌波虚渡之术,在海面上行走如履平地,海玉兰也能做到,三人从一只只大船掠过时,上面都空无一人,无人理会船,都想着上岛。   李慕禅忽然笑道:“师姐,我有个主意。”   “又有什么鬼主意?”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咱们也不必杀人,只要把这些船都弄走,或者弄沉就成,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   “这一招歹毒!”海玉兰抿嘴笑道:“也就你想得出来!”   李慕禅横她一眼,又摇摇头:“岛上遍布树木,他们能逃得出来。”   冯明雪道:“师弟,咱们先去看看吧。”   她生怕李慕禅再一转眼珠又想出什么歹毒的计策来,听着令人不寒而栗。   三人飘过了一只只大船,最终来到小岛上时,看到漫山遍野都是人,李慕禅扫了一眼,估计约有一千多个。   他摇头叹气,看来无本买卖就是好做,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海盗,自己要是一个一个的杀,不知要何年何月。   他们漫山遍野的搜寻着,想要找到大宗师遗宝,只要是大宗师日常所用之物,对于武者皆有难以言喻的价值,他们身为武者,可以留为自用,也可卖给别人,无论怎样都受益无穷。   在他们想来,就这么大的一个小岛,真有大宗师遗宝的话绝藏不住的,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挖得出来。   众人一寸一寸的找,各人找一块地方埋头搜索,恨不得把每一片土都松过一遍,看清虚实。   李慕禅摇摇头,他以虚空之眼俯看,亲眼看到他们肆无忌惮的破坏着小岛,刀或剑乱砍乱扎,不放过每一寸土地与石头。   这般做法粗暴而蛮横,却很有效,太阳跃出海平面,顿时金光万丈,把小岛染成了金色。   “找到了!真找到了!这里有一个山洞!”顿时轰然大喝,人们顿时朝那边涌了过去。   没有人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既然找到了,为何不悄悄的发财,闷不声响,怎么会大叫大喊,惟恐天下人不知。   他们听到这一声大喝,顿时心躁气动,恨不得一下扑过去占为己有,惟恐别人抢了先,所以心急如焚的扑去。   冯明雪看一眼李慕禅:“师弟,听这声音怎么像是白大?”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道:“瞒不过师姐!”   冯明雪道:“原来你派他们过来了,怪不得见不着他们了。”   李慕禅笑道:“派别人我不放心。”   海玉兰道:“李大龙头,你就不怕日后别人认出他们几个?”   李慕禅笑笑,摇摇头,冯明雪道:“海妹妹,师弟会让他们改扮容貌,他们现在的模样与从前不同,旁人认不出的。”   “原来如此啊!”海玉兰轻颔首,摇头失笑:“李大龙头如此狡猾,我倒白操心了!”   李慕禅道:“走吧,咱们去看看热闹。”   三人飘身往那边而去,但听得里面喊杀声一片,却是打了起来,一片混战,李慕禅笑道:“这么快就找到了,真是人才济济,可惜了!”   他布置了阵法隐藏密室,里面打起来了,显然是找到了这密室,然后发现了里面的秘笈。   这秘笈被他做得如经历了数百年,沧桑而厚重,加之心法玄妙,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如此秘笈对武者是致命的诱惑,几乎无人抗拒,打起来就难免。   海玉兰明眸泛光,道:“走走,咱们凑热闹去。”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这群人里说不定有世家大族,或者名门大派的弟子,别大意了!”   “我省得!”海玉兰忙点点头。   三人飘身来到山洞,进入了大殿,但见一群人对着另一群人,最里面的一群人有十六个,占住方位,外面一群人则有近千,把宽旷的大殿挤得满满当当。   中央这群人皆是青年男子,二十多岁,气质相似,都冷静而冷漠,仿佛生死也不放在心上。   李慕禅扭头道:“海大小姐,他们是死士吧?”   “八九不离十。”海玉兰紧盯着这群人,神情凝重。   他们三个此时都在高处,一只手贴附着石壁,贴在石壁上端,俯看下面众人,海玉兰神情凝重。   李慕禅道:“这是一群有心人呢。”   海玉兰蹙眉道:“他们会不会是凤凰岛的人?”   李慕禅笑道:“凤凰岛弟子自有一股傲气,他们淡漠生死,却并无傲气,应该不是凤凰岛的。”   三人低声说话之际,场中在大战,十六个人占住了所有方位,任凭一群人围攻却不落下风。   李慕禅赞叹道:“这个刀阵倒是取巧,厉害厉害!”   他们用的都是长刀,刀光雪亮,寒气森森,十六柄长刀齐挥,散发着令人心寒的气息,围攻的众人被这刀光威慑,无法靠近,十六柄长刀封死了所有的方位,形成一个圆罩。   “叮叮叮叮……”兵器交鸣声响个不停,煞是热闹,没有兵器的干脆躲到后面不去丢人眼现,眼前的形势是他们的刀法太厉害,徒手上去根本送死,与其送死,不如待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动手。   这十六个家伙的刀法是厉害,但再厉害,也终究不是铁人,终要累的,他们一千多人,不信磨不死他们。   有了这个想法,人们的念头改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拖住他们,累死他们,最终不胜而胜之。   十六个青年挥刀一阵之后,缓缓移动,朝着外面游走,所过之处刀光开路,所向披靡。   李慕禅摇头道:“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海玉兰道:“这么下去他们会走脱,真是一帮废物!”   冯明雪蹙眉盯着看,她虽有悲悯之心却并不愚蠢,知道这些人都是祸害,与其留着继续害人,不如死了干净。   她低声道:“师弟,要不要我出手?”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少安毋躁,这群人中卧虎藏龙,还不到时候。”   他话音乍落,“嗤!”一声轻啸,随即人们省悟,顿时“嗤嗤”声响成一片,漫天的暗器破空射出。   “叮叮叮叮……”刀光挥动,将所有暗器都斩碎,有的反射回去,落到人群中导致惨叫。   “嗤!”一声轻啸夹杂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忽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缓缓倒下,脸色平静。   十六人的刀阵一下残缺,其余人的刀光马上补上来,再次恢复到天衣无缝的模样。   “嗤!”又一声轻啸,又一个青年男子捂着胸口倒下,只剩下十四人,他们加快了步伐,很快挤着众人来到洞口位置。   人们见势不妙,一旦进了洞,这山洞不够宽大,他们进去之后,只需派两人守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挡住大伙。   “大伙冲呀,莫让他们逃了!”冯明雪听出这是白大的声音,摇摇头,这个白大倒是个挑事的能手,先前还真没瞧出来,一直以为老实巴交的。   “我来!”一声断喝声中,一人宛如鬼魅冲向刀光,“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他竟然冲进了十四人的刀阵中。   他持着一柄钢锥般的暗器,轻捷而阴毒,招招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奋不顾身,比这十四个青年男子更狠。   他一口气冲了进去,一下打断了十四人的阵形,人们也给了眼,他们骨子里都是亡命之徒,赌徒的光棍性子,一旦红起眼,个个都不要命,于是奋不顾向的扑上来。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十四人的刀阵被破,人们哄然往前挤,完全将空间挤压殆尽,于是刀法再无用处,变成了肉搏。   惨叫声中,一个人倏的往外冲去,有人喝道:“他得了秘笈!”   众人顿时纷纷追去,偌大一个大殿转眼功夫恢复了空旷,只有几具尸首在地上停留。   李慕禅摇摇头:“师姐,海大小姐,咱们走吧!”   “走。”冯明雪点头。   三人飘身紧随众人身后,不敢离得太远,否则看得太乍眼,难免惹人怀疑,不过现在人们的注意全被秘笈吸引,无瑕理会旁人,恨不得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不争不抢。   三人飘身到了洞外,一路上,山洞布满了尸首,步步伏尸,血腥气扑面而来,冯明雪皱了皱眉。   到了外面,李慕禅放眼望去,一只只大船成了战场,得了秘笈之人从一只船到另一只船,想要驾船而逃,但身后追得紧,还没等开船已经追上来,无奈之下他把秘笈一抛。   李慕禅用心险恶,当初制作秘笈时,便没有订成一册,而是十几张素笺散放着,此时那人一抛之后,十几张素笺纷纷飞散。   人们顿时忙活起来,有的抢这张,有的夺那张,乱成一团,打成一团,好不热闹。   李慕禅三人站在沙滩上,看着乱战成一团的众人,海玉兰斜睨了李慕禅一眼,道:“李大龙头,你是不是料定了这一步?”   李慕禅摇头笑道:“歪打正着。”   海玉兰当初曾问过李慕禅,为何不制成一本小册子,显得更加珍贵,李慕禅笑而不答。   她当时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究竟,被别的话岔开,没再往下深想,现在看到这幅场面,一下明白了李慕禅的心思。   她暗自摇头,论眼光之开阔,自己不如,论心思之深远,自己也不如,她莫名生出一股无力感,看向李慕禅的目光复杂莫名。   李慕禅笑道:“师姐,咱们也加入进去,抢一回如何?”   冯明雪道:“你别凑热闹了,还是我跟海妹妹去吧!”   她看了一会儿,这会儿功夫,武功不够强的都被淘汰掉了,或死或残,失去动手能力,剩下的武功都很厉害。   他们这般身手的,她见过不少,但一下这么多却没见过,不由有些手痒,想要打上一场。   李慕禅笑道:“那好,师姐大发神威,把他们都抢了最好!”   “那瞧咱们的!”海玉兰抿嘴轻笑,身形闪了闪,鬼魅般的飘入战团中,倏的从一人身边掠过,已经抢了他手上的一页素笺,招来了人们围攻。   但她身法诡异,飘忽莫测,忽焉在前,倏尔在后,人们追了几下便放弃,转而去抢别人,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冯明雪见她如此,也不甘示弱,身形一晃消失,倏的钻过刀光来到他跟前,轻轻一探,左掌按上他胸口,右掌捉住了素笺,轻巧曼妙,如舞如蹈,面对扑上来的众人,腰间长刀划出一道银电,如银蛟在身边盘旋。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却打起精神来,两女武功比他们强上一层,在混战中游刃有余。   她们抢这些秘笈,就像大人欺负小孩一样,几乎毫不费功夫,转眼各人抢上四张,已经有了八张。   李慕禅一共写了十五张,如今收了八张,随着她们强势介入,人们手上的秘笈被抢了大半,于是有数百人停下手,渐渐围过来,两人合在一处,守在一只大船上。   这只大船孤零零的停在大海上,周围没有什么船,有人想扑过来,被她们踢下海再也没了动静。   人们想了办法,驾船缓缓靠近这只大船,而且五六只船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大船围在当中。   李慕禅站在沙滩上看热闹,看两女面对围攻如何办,这也是历练她们的机会,一直没什么危险的话,也逼不出潜力来。   “有了大宗师秘笈,什么美人儿没有,杀呀!”有人高声吆喝道。   冯明雪往人群里一瞥,李慕禅也朝那边瞪了一眼,这话是赵四吆喝的,听着细声细气的,却极鼓动人心。   “杀——!”人们顿时汹涌激昂,朝两女冲过来,他们以为两女唯有轻功高明,其余武功还是不成的,毕竟是女人嘛。   他们为了对付她们绝顶的轻功,形成一个围圈,密不透风的朝她们扑来,想要一举成擒,抢到秘笈。   李慕禅忽然皱眉,一支银针忽然悬在两女胸前,她们脸色微变,竟然没有发现这枚银针的存在。   她们明眸一闪,知道是李慕禅暗中相助,却不动声色的怒喝一声,挥刀冲向人群。   “叮叮叮叮……”刀光纵横,冯明雪的刀法纵横捭阖,刚猛凌厉,海玉兰的刀法却诡异阴柔,变化莫测,两种刀法融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珠联璧合之感,默契而又精妙,毫无破绽。   两人也暗自一惊,没想到各自刀法相合有如此妙用,从前没有试过,这倒是一个惊喜。   两人刀光融在一起,宛如阴阳互生,形成一个浑然整体,周围海盗们虽然冲得凶猛,却被死死的挡住,难以越雷池一步。   他们从大船上跃出来,此时不能逼两女退步,他们只能落到海里,然后翻身回了船,接着冲击。   李慕禅微眯眼睛,看着两女大发神威,却在搜索人群中的高手,此人深藏不露,暗算人于无形。   他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物,不着急出风头,定是要等到最后一刻再出手,用最少的力气得最大利益。   他两枚银针无声无息的放出,纵使两女的灵敏也未发觉,可见他暗器手法的高明与诡异。   不过李慕禅估计,这银针上没毒,定是有独特的内力心法,能够产生与毒同样的威力。   针上有毒与没毒区别甚大,若真有毒,两女自然感应得到,能提前闪避,不会银针到了跟前仍未发觉。   “叮叮叮叮……”两女刀光闪烁,把一拨一拨的海盗击退,她们默契越来越足,竟然有所向无敌之感,忽然一跃,冲向一只大船,刀光暴涨之下,她们顺利的冲了进来,落到在船上。   船上有近百人,被她们冲上来之后,他们想要包围,却没能来得及,马上被刀光所笼罩,纷纷各自为战,转眼成了刀下之鬼。   李慕禅暗自赞叹,两女杀起人来也毫不含糊,刀光如电,所向披靡,这一会儿功夫杀了一百多人。   他没急着出手,在等着那潜伏在人群中的顶尖高手,想看两女如何应付,能不能应付得来。   “砰!”一声闷响,两人忽然飞起来,在空中喷着血箭撞向两女刀光,她们刀光顿时一滞。   “杀!”一个老者断喝,长刀化为一道电光,挟着他撞进两女刀光中,顿时“叮叮”声响个不停,他一人抵住了两女的合攻。   其余人见状,机不可失,纷纷拼命的冲上来,两女想要联手却不可能,被分割开来。   第143章 骷髅   李慕禅摇摇头,她们还是经验不足,应该料到这般情形,提前防备,化守为攻才是正途。   现在倒好,一下就陷入了被动,大好局面付之一炬,她们虽强,但这些经过淘汰的海盗个个都非弱手,悍不畏死,以命搏命,她一刀斩下,对方还剩下一口气仍不忘攻击,将自身的杀招使出来,出其不意。   李慕禅负手看着远处,微眯眼睛,两柄飞刀隐于虚空中,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出手。   他晋为大宗师之后,精神天翻地覆变化,宛如实质,破空剑意越发圆满,飞刀能够与虚空相合,融入虚空。   除非对方是大宗师,否则他想杀谁就能杀谁,飞刀无解。   两女陷入人海中,挥刀奋力搏杀,冯明雪神情淡淡的,下手绝不容情,她有悲悯之心,一旦动手却绝不犹豫。   海玉兰身形闪动,总能在人群里找到空隙,忽焉在前,倏然在后,令人防不胜防,虽被围住却困不住,反而像狸猫戏鼠。   人群里隐藏着顶尖高手,偶尔一击,往往让她手忙脚乱,想要突袭而去,却被这些顶尖高手缠住。   她看似轻松,却奋力拼杀,毫不敢惜力,不过有李慕禅在,她心下笃定李慕禅不会见死不救。   “轰隆”一声闷响,众人纷纷扭头望。   十几只奇异的大船排成扇形,缓缓包围过来,但凡挡在前头的船,不管大小,蛮横冲撞开去。   这十几只大船上模样奇异,船帆上绘着骷髅,随着帆布随风摆动,这些骷髅好像活过来了,嘴巴开阖似在古怪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船头镶着铁角,尖锐闪寒光,不管大船小船,受它一撞,或一分为二,或铁角深陷进去。   船上有人用长枪推开挡在前面的船,再撞一次,大船挨了这么两下差不多就毁了,小船更是不济,一撞两断。   十几只大船汹汹冲过来,船上各站了二十个黑衣劲装的青年,二十多岁,双眼炯炯,透着几分狂热。   李慕禅皱眉,还从没见过这帮人,他扭头望向四周,看他们脸色都变了,纷纷有了退意。   他施展读心通,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是海上最神秘的一支,骷髅旗,见者无生。   但凡海盗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大都提也不敢提,遇上他们只有一个下场——死!   不过骷髅旗有一个古怪的规矩,不斩尽杀绝,必留一个生还者。   这个生还者的选择归自己,无论如何,只留一个活着的,可以所有人推举一个,也可以灭了所有人,剩下自己一人,骷髅旗绝不会干涉。   这个规矩更显出骷髅旗的残暴,海盗们闻风丧胆,平常时候,他们远远见了骷髅旗就会望风而逃,此时却顾不得。   他们对视一眼,越加疯狂,想要抢在他们动手前夺回秘笈,即使抢到一页也好,大宗师的武学即使一页也是不凡。   两女却坚韧无比,面对众人的疯狂毫不客气,挥刀如电,李慕禅摇头,没想到海玉兰的刀法也如此厉害。   他一直以为海玉兰擅长的是拳脚,或者剑法的,没想到却是刀法,九天玄女宗好像与云霄宗差不多,武学可以自选,最高明的是心法,只要有九天玄女心法练好了,会增强原本武学的威力。   海玉兰蓦地一变招数,从阴柔诡谲变成刚猛霸道,丝毫不逊于冯明雪的刀法,两人慢慢的靠近。   十几只骷髅船静静停驻,船上的黑衣劲装青年们静静观看,好像看一场好戏,显然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李慕禅通过虚空之眼俯看这些青年,眉头挑了挑,发觉了一丝端倪,他们修炼的心法有古怪。   虽说似是而非,李慕禅敏锐的感觉却告诉他,这些人应该是凤凰岛的弟子,有一丝他们的心法影子。   这一丝影子很难发觉,若非他是大宗师,也发觉不出,李慕禅眉头蹙起来,这凤凰岛还真不简章。   他们的暗招不小,真不能小觑,所以消灭凤凰岛不能简单粗暴,一下扫平凤凰岛就算,他们明面的势力不小,潜伏的势力更强。   他推算,这骷髅旗绝不是凤凰岛唯一的一支力量,一定还潜伏着更多的暗手,需要一一找出,才能彻底灭了后患。   如此一来他最好不要出面,免得惊着他们,或者出面也不能显出大宗师的身份,引导他们一步一步陷进来,一点一点显露出他们的力量。   他思维电转,须臾间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此时两女刀光闪烁,最终联到一起,两刀合璧威力大涨,再次撑了起来,任凭周围海盗如何的疯狂,如何奋不顾身悍不畏死,都阻滞不了两女的刀光。   她们跳上一只小船,然后催动小船疾射而出,从大船中间穿梭游走,像一只灵活的鱼儿。   她们遇上大船绕开,小船灵动而迅捷,遇上小船则撞上去,刀光闪烁,小船上能容纳的人少,自然不是她们对手。   眼见着她们脱离包围,从容而去,骷髅旗上的众人再不袖手,一声沉喝响起:“动手!”   两百来人顿时飞了起来,他们如一只只蝙蝠,竟有遮天蔽日之威,他们纷纷拔刀,刀光闪烁,又带了几分肃杀。   李慕禅嘴角微翘了一下,他们在空中已经布下了阵法,严密无漏,是经过了刻苦的训练形成本能。   两女对视一眼,看一眼海滩上负手微笑的李慕禅,斗志昂扬,娇叱一声,飘身飞了起来,在空中迎上这些黑衣青年。   “叮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鸣声在人们耳边响起,好像急雨打芭蕉,听不到断处,连绵不绝。   两女好像不用换气,在空中转折纵横,而这两百来个黑衣青年却不成,他们一击不中飘飘落下,有的轻功高明,落回原位,有的轻功不成,落到海里,与两女交击的,则直接落到海里生死不知,他们的刀法不错,阵法也不错,但修为比起她们来却差一大截。   两女借助刀上传来的力道而飘在空中,心法之高下尽显,她们如两只翩翩蝴蝶飘在空中,这些黑衣青年想要打到她们,只能飞跃到空中。   “叮叮叮叮……”他们扑击,恰好又成了两女的助力,令她们转折自如,看着如翩翩蝴蝶,却是两只苍鹰。   “住手!”有人断喝,两女在空中发现了这人,是个鬓角斑白的老者,混在青年一堆里倒不容易发现。   黑衣青年们停下手,虽不知为何,却毫不犹豫的执行。   李慕禅暗自赞叹,令行禁止,阵法严密,这帮人确实可怕,怪不得能杀得海盗们闻风丧胆。   那老者发现了两女的奥妙,是借助对手的力量来保持飞行,一旦没了力量借,她们自然要落下来的。   可惜事情不如他所愿,两女忽然长刀一斩,两刀交击,“叮”一声,两人彼此借力,再次升高,飘飘盘旋。   看到这般情形,这老者脸色黑了,“叮叮”两声脆响,两个黑衣青年被击飞,落到海里生死不知。   两女速度陡的加快,倏的来到了老者跟前,擒贼先擒王,两女颇有默契,两道刀光朝他斩去。   “来得好!”老者断喝一声,推开挡在前面的黑衣青年,长刀一闪,斩向冯明雪。   冯明雪刀光一旋,避开他的直击,劲力缠绕把他身形扯了一下,海玉兰的长刀无声无息划向他后背。   老者惊怒,撒手一个翻滚,避开了海玉兰这一刀,差点儿一刀两截,惊出一身冷汗来,也没想到冯明雪有如此深厚修为,长刀被其劲力一缠,竟然无法扯出,只能弃刀。   他想起身,两道刀光已经如水般泼下,他无奈之下只能再一个翻滚,其余黑衣青年见势不妙,顾不得长老的体面,先保住他的命再出。   “叮叮叮叮……”他们围上来一通猛砍,两女无奈只能自保,飘身荡起,掠过众人的刀光,然后俯冲向最外围的黑衣青年,攻其不备,又杀了两人。   她们如苍鹰盘旋,看到猎物便飞下,一击便走,众人想飞到空中围攻,却挡不住她们刀光。   “哼!”老者重新得了一把长刀,朝两女一指:“天罗地网阵!”   他话音乍落,黑衣青年们顿时脚下疾走,换了一个阵形,然后二十人飞起来,形成一张网,朝着两女罩下来,两女轻笑一声,两道刀光合在一处,形成一个圆形轮子,朝着众人绞去。   “叮叮叮叮……”刀光闪烁,清鸣交击,他们去势一尽,便要往下落去,但二十几人飞了起来,到他们身后,跟着一掌拍在他们背心,他们落势顿时一止,刀光大涨。   一拨人拍过他们背心之后落地,另有一拨人再次飞起,依葫芦画瓢,飞到正围攻两女的众人身后,跟着拍出一掌,止住了他们的下落之势,又将一份内力注入其中。   李慕禅眉头挑动,这手法可不简单,看来是修炼了特殊的心法,才能达到这个地步,宛如添油一般。   随着油越添越多,他们内力越来越强,而且有诸人相助,在空中根本不必多花力气维持身法,只需尽力挥刀。   “叮叮叮叮……”连绵的清鸣声中,两女慢慢有些应付不来,她们两个的刀法精妙,浑然融为一体,但二十个黑衣青年的刀法也有古怪,他们不与她们硬拼,只管结自己的刀网,二十个人刀光融在一起,像是筑墙一般。   李慕禅摇摇头,这凤凰岛的武学当真不能小觑,刀法厉害,就是自己碰上了,也只能硬撼,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们猛冲了一气,却被挡了回来,海玉兰娇声道:“冯姐姐,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嗯。”冯明雪点头。   两人一边挥刀,左手从怀里掏出几页纸,然后揉成一团,猛的朝远处一掷,想要把纸团掷到海里去。   飞在空中的二十个黑衣青年忙一折,朝着纸团追去,身形如电,他们个个内力鼓荡,增长了数倍。   换了一般人早就失控,无法控制住这般暴涨的能力,他们修炼的心法奇异,而且平时也经过训练,可驾驭狂暴内力。   他们一动,两女飘飘而退,身形如电,倏的来到李慕禅身边,摇头叹了口气,海玉兰白他一眼:“咱们明明能抢回来的!”   却是刚才李慕禅传音,让她们放弃秘笈,不必再拼命。   不仅二十个黑衣青年扑向纸团,其余在看热闹的也动了,他们当中不凡轻功高绝之辈,最终一个灰衣中年与一个蓝衫青年得了秘笈。   他们轻功绝顶,各自跃上一只小船,便要逃走,却被那群黑衣青年堵住,二十个人身形在空中转折,趁着两人找船追上,十人一组,分别包围一人,其余黑衣青年紧随其后。   这些黑衣青年对付海玉兰与冯明雪时不觉厉害,使尽手段也奈何不得两女,但对上另外的人,却威力无穷。   灰衣中年与蓝衫青年马上被刀光吞噬,虽有高明轻功,却没有施展的余地,刀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们没有闪避的空间,再高明的轻功也无用。   闷哼两声,两人身亡,纸团被黑衣青年们得到,交到白鬓的老者手上,他展开一看,满意点头,挥挥手,黑衣青年们忽然散开,三人一组,朝着周围看热闹,不甘心的人们扑去。   他们也有几处在打斗,一直苦斗不休,没有注意这些黑衣青年,他们是抢着秘笈之人,虽幸运的抢着秘笈,却无法脱身。   有决断的,见势不妙,把一页秘笈抛出去以求脱身,有的贪心,不甘心到手的秘笈飞走,死死不放,拼尽最后一口气。   这会功夫已经死了二十几人,秘笈转来转去,已经易手数次。   当黑衣青年们袭来,他们才惊觉不妙,这些黑衣青年下手狠辣,发疯般攻击所有人,要把所有人杀光。   有人嘶声叫道:“他们是凤凰岛弟子!”   随即那人中了一刀,大叫一声落进海里,李慕禅笑了笑,冯明雪忙低声道:“是胡三!”   李慕禅点点头,冯明雪忙道:“他怎样了?”   李慕禅笑道:“死不了。”   海玉兰抿嘴笑道:“你真狡猾,这是祸水东引!”   李慕禅摇头道:“海大小姐,他们真是凤凰岛的人。”   “真的?”海玉兰怔了怔,掠一下鬓边秀发,轻轻一个动作妩媚横生。   李慕禅道:“他们是凤凰岛的暗手,手段狠辣!”   他们正疯狂的捕杀着海盗们,三人一组,形成一个三角,所向披靡,竟没有对手。   “凤凰岛的人太狠了,不仅想夺秘笈,还要杀光咱们灭口,左右是个死,大伙不如拼了罢!”有人嘶声大喝。   “这是李二的声音?”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不错。”   冯明雪摇摇头道:“你就不怕他们真出意外?”   李慕禅笑道:“他们进境甚大,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海玉兰抚掌笑道:“这下热闹了。”   众人省悟过来,纷纷围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圆阵,虽然彼此间的配合不默契,但能彼此照应,黑衣青年们也做不到先前的切瓜砍菜。   一会儿功夫,黑衣青年倒下了十个,海盗们个个拼了小命,纵使挨了刀,也要抱着拉黑衣青年垫背,这十个都是被这么杀的。   看到这般惨烈的情形,李慕禅摇头道:“凤凰岛欺人太甚了,也太小瞧了天下人。”   这些黑衣青年漠然而高傲,对海盗们不屑一顾,下手也毫不手软,但海盗们也不是吃素的,疯狂的反噬造成了他们的伤亡,这伤亡激怒了他们,下手越发狠辣。   闪烁的刀光像是绞肉机,不停的绞杀着一条条性命,李慕禅静静站在沙滩上,听着海浪轻轻拍打礁石,心中一片宁静。   半晌过后,李慕禅慢慢回神,此时海盗们被杀得差不多,即使偶尔想要逃走的也逃不掉,后来索性没有逃的,只想捞一个垫背的。   这一会儿功夫,一千多的海盗只剩下二十几个,这二十几个皆顶尖的高手,围在一起打了这么久,竟然生出默契,硬挡着黑衣青年们的狂攻。   李慕禅沉吟,扭头道:“海大小姐,你们海家缺不缺人手?”   “好手当然缺喽。”海玉兰点头,道:“好手多多益善的,你想收了他们?”   李慕禅点点头:“这些人个个武功顶尖,死了可惜。”   “他们心高气傲,难以收服的。”海玉兰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十年换他们一命,如何?”   海玉兰沉吟片刻,点点头:“再好不过!”   她嫣然一笑:“多谢李大龙头成全!”   李慕禅道:“我以为要找你帮忙,实力不够帮不上忙,只能帮你一把,再说你在海家根基太浅,很难自保。”   世家大族一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很难改变,海玉兰再大的本事也没用,谁让她是一个女人的,总有人不满。   海玉兰忙道:“那我跟他们说!”   她把这些人当成手下,折了一个都会心疼,忙飘上大船,站在外围娇喝道:“诸位,我救大伙一命,但要为我效力十年,答应的招呼一声。”   “十年换一命?……我答应啦!”一个高壮中年沉声喝道,冯明雪看一眼李慕禅,摇头笑笑,这是胡三。   第144章 离开   李慕禅笑道:“这家伙倒是机灵。”   冯明雪道:“他们一直在里面,很危险的。”   李慕禅笑道:“无妨的,他们穿着护甲,可以装死脱身。”   “你倒想得周到。”冯明雪抿嘴笑道。   “还有人吗?”海玉兰扬声喝道。   除了胡三之外,其余人没吱声,能活下来的都是顶尖好手,骨子里都是傲的,让他们屈于一个女人之下,而且在这般情形下,因为怕死而屈服,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冯明雪摇摇头,蹙眉沉吟,如何才能帮上她,这些人大多数都该死,但死了大多数,能活几条命也算好的。   “啊!”一声惨叫,一个削瘦汉子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直接滚落到海里,这叫声凄惨,吓了他们一跳。   一个汉子忙叫道:“我答应啦,我答应,快帮忙啊!”   “还有没有人?”海玉兰问。   “我我,我也答应了!”另有一个汉子忙不迭叫道,他左右看一眼,大声劝道:“我说各位老大,都什么时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凤凰岛这笔债咱们一定要讨回来的,没了命怎么讨,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咱们忍辱负重,一定要活下去报仇啊,别再耽搁了!”   “……我答应!”一个瘦小汉子沉声道。   冯明雪抿嘴冲李慕禅笑,道:“师弟,你的牌全打完了吧?”   李慕禅笑道:“他们再不动心,只能怨他们命不济了。”   “……我也答应了!”有人应道。   接着人们纷纷答应下来,有几个人带头,即使屈服了也不算什么,大伙都脏了手就不怕脏,这种心理是人之本性。   海玉兰眉开眼笑:“好好,那我当大伙全都答应了,冯姐姐,帮帮忙吧!”   冯明雪笑着飘身飞起来,两人踏着海面飘飘落到大船上,双刀合璧,刀光浑然融为一体,像是一个光球般辗压过去。   黑衣青年一众打斗了这么久,已经疲惫,而两女养精蓄锐这么久,而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个精神昂扬一个疲惫不堪,两者一交战顿时高下立分。   她们刀光所向披靡,无人可挡,转眼功夫钻进了包围,与那些人合在一处,海玉兰沉声道:“随着咱们冲出去!”   “冲!”众人精神一振,随着她们的加入,众人感觉压力一轻,好像把所有的压力都转移过去了。   两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娇弱女子,又美貌绝伦,他们一个大男人却比不过,实在不服气,于是振奋搏杀,随在她们身后往前冲。   “变锥杀阵,先宰了她们!”鬓角斑白的老者沉声喝道。   黑衣青年们脚下疾走,不停的后退,一个锥形阵子抵在了两女前面,全然不理会众海盗们。   当下便有一个海盗转身便跑,两女无暇分心,眼睁睁看他跑了,挥刀如电,朝着黑衣青年们杀去。   “你们上船先走!”海玉兰扬声喝道。   这二十几个好手中有十个跃上一只大船,启动了大船,一边喝道:“快上船,咱们先走!”   剩下的十来个却没动弹,或持刀或握剑,实在不好意思提前走,让她们两个女子在后面抵挡。   李慕禅点点头,这些才是真正可用之人,其余那些么,只能对不住了,他又摇摇头,觉得替男人丢脸。   那帮人看没人动弹,于是顾不得其他,飞快催动大船逃生,很快远去了,跑得飞快。   李慕禅见状,轻飘飘跃上一只大船,催动着缓缓驶过去,扬声道:“师姐,上来吧!”   两女见状对视一眼,海玉兰娇喝道:“大伙上去!”   剩下的十二人迟疑了一下,海玉兰娇叱道:“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咱们打不过要逃的!”   白大带头飘身跃上李慕禅的船,其余十一人也跃上来,这一船好手真正能用的只有十个,白大与赵四在,李二与胡三在那只船上。   海玉兰与冯明雪挥刀如电,李慕禅的大船缓缓驶动,她们刀光蓦然暴涨中,身形疾退,飘飘踏着海面来到船上。   李慕禅笑道:“走喽!”   大船速度陡然加快,宛如小船一般,飘飘而去,黑衣青年们不甘心,飘身飞起来俯冲向大船。   两女站在船头抵挡,其余十二人也没闲着,站在船舷上,护着船,但凡落下的皆被他们击落。   待第二拨人赶到时,大船已经走远,他们追赶不及,于是骷髅船驶动,以船追船,务必要杀了他们灭口。   可惜李慕禅的大船速度飞快,他们追赶不及,只能奋力追赶。   李慕禅的船朝向先前逃走大船方向,快靠近那大船时,海面上有两人浮沉,看到大船来了忙招手。   冯明雪飘飘跃出,凌波微步,踩着海面到了两人近前,手一招摄两人出海面,两手各拎一人的领子回到船上。   两人落到船上,抱拳对李慕禅道:“公子。”   李慕禅笑道:“你们不要紧吧?”   “没事儿!”白大得意的笑道,别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疤。   李慕禅道:“这次做得不错,回去后海大小姐会给你们奖赏的!”   白大看一眼海玉兰,忙笑道:“咱们奉公子之命行事,哪敢劳烦海大小姐,还是算了。”   李慕禅笑起来:“海大小姐,你是把他们吓怕了。”   海玉兰抿嘴笑道:“白老大,当初你们可不是李龙头的人,你们可不准再记仇了!”   李二冷冷道:“咱们先把你的手筋脚筋挑了,再化干戈为玉帛怎样?”   李慕禅摇头道:“行啦,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别再跟海大小姐较劲了,将来还要你们跟她联手呢。”   “公子放心,公事私事咱们分得清!”李二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我也没辄,将来再说吧,咱们直接回望海城,我看他们都累得够呛。”   海玉兰看一眼正望向这边的十人,笑道:“诸位,将来就拜托了!”   众人有些不自然的纷纷抱拳还礼,嘴里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得尴尬,这事弄得实在丢人。   海玉兰道:“十年过后,小女子绝不阻拦,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现在小女子处境困难,所以劳烦诸位帮忙。”   众人的脸色好了一些,纷纷抱拳说不敢,但凭吩咐。   李慕禅摇摇头,这些家伙个个傲骨峥峥的,想要压服可不容易,就看海玉兰的本事了,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   他们大船偏移方向,与先前逃走的大船分开,速度陡然加快,船上十人看到这般情形,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是人精,看到这般哪还能不明白,他们是放弃了那些人,再看气势汹汹的骷髅旗,很快就能追得上。   骷髅旗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一者是武功高,再者是他们的船快,真要下狠心追赶几乎没有船逃得掉。   他们看向自己所在大船,竟没有扬起帆,速度却如此之快,下面又没有桨手,显然别有玄妙。   他们生出几分高深莫测之感,不敢大意。   大船慢慢放缓速度,看着骷髅旗追上了那只大船,然后传来打杀之声,片刻后安静下来,大船缓缓沉下去。   待骷髅旗再朝这边追赶时,大船再次提速,不一会儿功夫,骷髅旗的船队化为小黑点儿,慢慢消失。   ……   望海城。   众人下了船,李慕禅与冯明雪还有白大他们四个一块回了小院,海玉兰则带着十个高手回海家。   临别之前,李慕禅把海玉兰唤到一边,低声说话。   海玉兰朝远处众人看一眼,冯明雪已经带白大他们离开,返回城,只有李慕禅留下,十个高手则在远处不时瞥一眼过来。   “什么事呀,这么鬼鬼祟祟的!”海玉兰抿嘴笑道。   两人站在道旁一棵松树下,挡住了夕阳。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她:“拿着这个,万一有危急情况,捏碎玉佩,或者持佩去小院找我。”   “那就多谢喽。”海玉兰笑盈盈接过了,眼波流转:“你一直在望海城?”   李慕禅摇头:“我会凤凰岛看看,我让白大李二呆这儿,你有事去找他们即可,他们自然会通知我,紧急的话就捏碎玉佩!”   “有你这个大宗师在,我可放心了。”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蹙眉沉吟片刻,海玉兰道:“有话就说,别来这一套!”   她丝毫没有因为李慕禅是大宗师而客气,反而越发的放肆,不知不觉中越加亲近了。   李慕禅叹道:“你这一阵子要小心,有血光之灾。”   海玉兰抿嘴笑起来,摇头道:“我说李大龙头,你还会算卦呢!”   李慕禅道:“这可能是大宗师的预感吧,你别不信,要加倍的小心!”   “那我是不是要死了?”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九死一生。”   海玉兰咯咯笑起来:“好吧好吧,我会小心的!”   李慕禅道:“谁也不要相信,宝甲穿好了,最好穿上两层!”   “知道啦,你真是啰唆!”海玉兰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我会小心的,自从我执掌海家以来,刺杀我的人多得是,我知道怎么办的!”   “那就好!”李慕禅点点头,道:“走啦!”   他一闪消失,海玉兰则走到众人跟前,带着他们返回海家。   ……   赵四做了一桌好菜,李慕禅与冯明雪坐在假山前的石桌旁,一边吃菜喝酒一边闲聊。   “师弟,这一次死了太多的人,你也真狠心。”冯明雪摇头,拿着碧玉杯轻轻晃动。   李慕禅笑道:“将来还会死更多,凤凰岛这次的麻烦大了,不知道能不能闹出气候来。”   “那一帮黑衣人真是凤凰岛的?”冯明雪问。   李慕禅轻啜一口酒:“嗯,是凤凰岛的暗势力,厉害吧?”   冯明雪点头:“刀法厉害,阵法也厉害!……师弟,那暗算咱们的暗器高手找到了吗?”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放心吧,已经解决了。”   冯明雪摇头道:“差点儿被暗算了,天下间真是卧虎藏龙!我刀法还是不到家,火候不成。”   李慕禅道:“嗯,七绝灭神刀的精髓师姐还未掌握。”   七绝灭神刀威力霸道绝伦,想领悟其妙却需火候,李慕禅因为晋入大宗师,所以洞彻其后变化,冯明雪悟性高绝,却差了境界,一直未能领悟其妙。   冯明雪沉吟片刻,抬头缓缓道:“师弟,我想回岛闭关。”   李慕禅怔了怔,皱眉道:“闭关?”   冯明雪道:“我留在这里也是累赘,帮不上师弟的忙,不如回去闭关苦修一阵子。”   李慕禅沉吟道:“师姐当务之急是磨砺心境,才能破开瓶颈,现在就回去,……太急了些。”   冯明雪摇头:“差不多了,我这一阵子感悟不少,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师弟放心吧。”   李慕禅沉吟不语,实在不舍得她离开。   冯明雪淡淡道:“师弟,你该把宋小姐接回来了。”   李慕禅苦笑一声,慢慢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勉强师姐了!”   冯明雪轻颔首:“师弟日后顾惜着自己,不要乱来。”   李慕禅勉强笑笑:“是。”   冯明雪放下碧玉杯:“师弟日后准备如何做?”   李慕禅道:“先除了凤凰岛,再看看情形,……或是游历天下,或是隐于尘世磨砺心境,宗里不会常回去了。”   冯明雪道:“嗯,凤凰岛确实是个祸根,真能除去就是功德无量,……师弟,凤凰岛不容易对付,不要大意了,这一次我差点儿被暗算,教训深刻。”   李慕禅笑道:“是。”   冯明雪道:“不要以为大宗师真的天下无敌,别人的暗算是防不胜防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气氛有些别扭,李慕禅实在舍不得,但看她心意已决,又提到了宋淑华,逼得他只能答应。   “我走了。”冯明雪深深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   李慕禅一人回了凤凰岛,坐在湖里的小亭中,独斟独饮,说不出的孤单,摇头苦笑。   冯明雪在的时候,她虽话不多,但静静坐着已经足够,偶尔会说几句,整个小院气息温馨。   如今冯明雪离开了,小院一下变得空空荡荡,空气里的生机好像被抽去了,说不出的无聊空虚。   李慕禅做什么都没趣,即使去找荆老大喝酒,也没什么意思,最终还是回到小院,独斟独饮。   他拿起酒壶来,忽然凝在空中不动,眉头动了动,放下酒壶,人却消失不见,一个大挪移来到了望海城。   他在望海城的小院里出现,然后又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了海府,却是一间闺房。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令李慕禅脸一沉,低头望去,榻上躺着海玉兰,嘴角汩汩冒血,身边站着两美妇。   此时屋里只有她们两个,胡虹手上还有玉佩的残块,她与另一美妇怔怔看着李慕禅,他出现太过突兀。   李慕禅没理她们,直接到了榻前,沉声道:“怎么了?”   海玉兰看到他出现,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闭上了眼睛。   李慕禅疾点数指,然后扶她坐起,上了榻盘膝坐她背后运功疗伤,两美妇这才回过神来,紧盯着他看。   须臾过后,海玉兰头顶冒出汩汩白气,随着时间流逝,白气越来越浓,在头顶处凝而不散形成一朵云。   两美妇感觉灼热气息扑面而来,不由的后退了两步,海玉兰头顶白气一下消散,然后慢慢睁开眼。   李慕禅收回双掌,叹道:“亏我来得早!”   海玉兰双眸闪着亮光,抹一下嘴角,拭去血渍,笑道:“你的卦很准!”   李慕禅道:“怎么回事?”   海玉兰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不知道,忽然闯进来两人,是顶尖高手,我没来得及动手便被暗算了。”   “是内鬼吧?”李慕禅道。   “哼。”海玉兰缓缓点头,冷笑道:“我看走眼了!……好啦,这点儿小事就不劳你烦心了!”   李慕禅道:“我在海府住一阵子吧。”   “真的?”海玉兰一怔,讶然道:“冯姐姐呢?”   李慕禅道:“她回山门闭关了。”   海玉兰抿嘴笑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一个人无聊,所以住这里解闷呢?”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   海玉兰却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海府现在太危险,照理说那两个绝顶高手进不来,而且那般高手绝不是什么人都能驱策的。   海玉兰道:“好吧,胡姨,你安排一下,别让外人知道。”   “是,小姐。”胡虹忙点头。   待李慕禅出去了,海玉兰起身下榻,另一美妇急忙道:“小姐!”   海玉兰笑道:“白姨,我不要紧了,全好了。”   “真的?”美妇不信的问。   她上前探了探海玉兰的脉相,瞪大明眸,海玉兰道:“别大惊小怪的,也别跟人说,我要装病。”   “是。”美妇忙点头,赞叹道:“真没想到他……”   海玉兰叹道:“先前他警告我了,我没想到这刺客如此厉害。”   “是不是大老爷派的?”美妇哼道。   海玉兰沉重的点点头:“八九不离十!……我真不想走到这一步!”   她一直有顾忌,真杀了大老爷的话,她自己也难在海家立足,显得太过狠毒了,大逆不道。   第145章 雪梅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大老爷?”美妇不甘心的问。   海玉兰点头:“再说吧。”   “有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呢!”美妇道。   海玉兰笑了笑:“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美妇道:“怎么办?”   海玉兰道:“他在这里,我就不怕了。”   “他——?”美妇笑道:“哪个他呀?”   “白姨!”海玉兰嗔道。   美妇笑眯眯的道:“小姐,这位李龙头究竟何方神圣?”   “管那么多做甚!”海玉兰白她一眼,嗔道:“他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不必理会!”   美妇笑道:“为何他会无缘无故的住下?”   “他闲得无聊呗。”海玉兰道:“他师姐刚刚离开,他独自一个人呆着无事,不如过来找人陪着。”   “他真是无聊?”美妇抿嘴笑道:“我看不像呢。”   “那是为何?”海玉兰娇嗔。   美妇笑道:“他是不放心你,看来对小姐你有非份之想呢,……也难怪,小姐如此人物,美貌与智慧皆重,哪个男子能不动心?”   海玉兰摇头道:“他有师姐呢!”   “那位冯姑娘?”美妇摇头道:“我看他们之间没什么,既然有什么也不会长久。”   “唔?”海玉兰望来。   美妇道:“我看这位冯姑娘胆子小,没勇气跨出来呢,小姐不是说她不想涉儿女私情嘛!”   “就怕她身不由己。”海玉兰道。   美妇笑道:“我看她是动了情,却害怕了,所以闭关,是不是?”   海玉兰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呢,冯姐姐的想法很怪,旁人猜不出的,她是位奇人。”   “只要小姐你把握住机会,就能抢在她前面。”美妇笑道:“不过厉害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小姐有所准备才是。”   海玉兰一下沉默,想到了李慕禅还有一位心上人,宋家的大小姐呢,身份不比自己低,甚至更高一层。   自己仅是庶子,她却是嫡子,在家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美妇忽然皱眉,沉吟道:“可惜小姐你有婚约在身。”   海玉兰摆手哼道:“我不会答应的。”   美妇担忧的道:“怕是由不得小姐,是令师答应的,杨姑娘性子坚硬,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反悔的。”   “大不了我不嫁人就是!”海玉兰哼道。   美妇摇摇头:“既然不嫁人,杨姑娘知道了李龙头的存在,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父奈何他不得的。”海玉兰抿嘴微笑。   美妇想了想,笑道:“李龙头真是大宗师?……他这么年轻。”   海玉兰轻笑一声,摇摇头:“他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好啦白姨,你帮我吩咐一下,别让人打扰了他。”   “是。”美妇点点头,轻盈去了。   ……   胡虹带着他到了一间小院,推门进去。   淡淡幽香沁人心脾,李慕禅进去后打量这座小院,四周是花圃,中央是一个小练武场,旁边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小亭,坐上面视野开阔,临风而望颇有几分意境。   不过这小院的大小与凤凰岛的差得多,好在院子不在大小,布置极重要,这里一花一草皆具匠心,看来是海玉兰亲自布置的。   “这是小姐亲自布置的小院,怎么样?”胡虹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甚好。”   胡虹笑道:“李龙头好好休息吧,我会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   “好,多谢胡姨了。”李慕禅微笑点头。   她告辞离开,李慕禅静静坐在小亭里,俯看整个小院,清风徐徐,夹着沁人的幽香,浑身舒畅,确实是一处好所在。   很快院门推开,海玉兰带着两个清秀的小丫环进来,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拿着大碗,看到李慕禅在小亭里,抿嘴笑笑,提着酒坛飘到亭中。   “李龙头,你又救我一命。”她抿嘴笑道,拍开封泥,顿时醇香四溢,缭绕整个小亭,李慕禅口水增多。   酒坛油黑发亮,她手臂雪白无瑕,一黑一白映得分明,她手臂越发的晶莹圆润,李慕禅怦然心动。   斟了两碗酒,她端起一碗来,冲李慕禅嫣然一笑,一饮而尽。   李慕禅跟着一饮而尽,笑道:“你要说感谢的话还是算了吧,也不是头一回了,但愿别有下一回了,就算我谢你了!”   海玉兰嫣然笑道:“瞧你说的,不会有下一次啦!”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收入高耸的胸口,嫣然笑道:“这东西确实管用。”   李慕禅道:“说说吧,这次怎么回事,不会被人杀了还不知道是谁吧?”   “是大老爷。”海玉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他——?终于还是露出真面目了!……三老爷一直与你做对,不是他唆使的吧?”   “不知道。”海玉兰摇头,叹道:“大老爷城府极深,一直不动声色,我也被骗过了!”   李慕禅道:“知道教训了吧?姜还是老的辣!”   海玉兰点点头:“再也不能小觑天下人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慕禅拿起碗喝一口酒,沉吟道:“装作不知道呗,难不成你想杀他?……一旦杀了他,你在海家的日子也到头了!”   “我也来个刺杀呗?”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依他的手段,想必早有准备,一旦真杀了,他的后手也到了,你占不了便宜的。”   “这口气实在憋人!”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替她斟了一碗,笑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先学会忍耐吧,他行将老朽,活不了几天了。”   海玉兰摇摇头:“大老爷的怒涛决境界极深,寿元很长,再活个五六十年没问题的。”   李慕禅笑道:“那只能除去他喽?”   “嗯。”海玉兰点点头,叹道:“但又不能我出手。”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不会想我帮忙吧?”   海玉兰忙道:“当然不是!……他可能也防着你呢,而且你出手的话,我也脱不掉干系!……最好想个借刀杀人的法子。”   “凤凰岛?”李慕禅道。   海玉兰摇摇头:“大老爷向来谨慎,未必会挪窝。”   李慕禅笑道:“再谨慎的人,一旦遇上利益,也会大失方寸,他最中意最在乎的是什么?”   “武功吧……”海玉兰沉吟着,慢慢道:“他一直想把怒涛决练到顶层,寿元会再增一甲子。”   李慕禅沉吟道:“如此说来,他不是想武功,而是想寿元,想着长生不老呢,是不是?”   海玉兰道:“人老了都这样,更怕死吧。”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那找人吹一吹风,说凤凰岛所得的心法,就说修炼之后,寿元大增,不信不动心。”   “大老爷不是个冲动的,他会好好想,不会冒险的。”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道:“再谨慎也挡不住欲望的诱惑,他会上当的,……只要说很多人去凤凰岛,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他不会放过,反而说得太容易他不会去。”   “这样成吗?”海玉兰将信将疑。   李慕禅笑道:“试试无妨,实在不成,我也有最后一招,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他,还不让他发觉,但我不想轻用。”   “好吧。”海玉兰点头笑道:“就看看他会不会上当!”   ……   两天之后的清晨,李慕禅正在小亭里吐纳,海玉兰飘飘而来,满脸笑容,喜气洋不。   李慕禅踏上大宗师后,越发觉得还玉经奥妙无穷,可以在内力中加入更多的精神力量,两者相合的威力强横,精神力量越强,内力越强。   而以这还玉经的内力炼体,效果自然也不同,李慕禅在重新梳理自己先前的武学,温故而知新。   同样一套武学,他重新回来感悟,对其妙处领悟越深,越觉自己当初的肤浅,没能完全发挥出威力来。   他慢慢收功,眸子一亮,小亭里宛如落进一轮明月,温润的光泽宛如实质,海玉兰凛然退了一步,纯粹是下意识。   李慕禅笑道:“大老爷上当了?”   海玉兰用力点头:“嗯,他终于肯挪窝了,今天早晨出了城。”   李慕禅笑了笑:“他只要离开海家,那就由不得他了,也不想想你会不会报复,实在不明智,利令智昏,概莫能外。”   海玉兰问:“现在怎么办?”   她来到李慕禅身前时,一下变笨了,好像什么也不会想了。   李慕禅笑道:“不急,慢慢来,说不定大老爷真能有什么作为,抢回秘笈了呢,帮我多杀些凤凰岛的人。”   海玉兰沉吟道:“你是说,归程时再动手?”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他的护卫中安插人手了吧?”   这点儿手段海玉兰绝不会不用,再水泼不进的人心,只要抓住弱点就能攻克,而海玉兰擅长这个。   海玉兰抿嘴笑道:“我是收买了两个家伙。”   李慕禅道:“没被大老爷知道吧?……他万一来个将计就计,利用他们放假消息给你可不妙。”   “放心吧,我防着呢。”海玉兰轻笑一声,道:“我一共收买了三个,一个故意令其暴露,吸引着大老爷的注意。”   李慕禅竖起大拇指:“高明。”   海玉兰笑道:“大老爷一走,我反而更不能妄动,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呆着吧,收拾了他再说!”   大老爷高高在上,平时与她接触甚少,实在没什么感情,这次他骤下杀手,她恼怒之极,自然要报仇。   “对了,过两天我有位师姐要来。”海玉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海玉兰道:“这位郝师姐对我如亲妹妹一般,她脾气有些刚硬,你可别跟她硬顶。”   “郝师姐?”李慕禅笑道:“叫什么?”   “郝雪梅。”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可说不准。”   海玉兰道:“你们要顶起来,我夹在中间可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那还不如不见。”   正说着话,脚步匆匆响起,虽然轻盈仍能听出急促来,胡虹飘飘而来:“小姐,郝姑娘来了!”   “这么快就来啦?”海玉兰怔了怔,忙道:“我去迎接,李龙头,你先别出来!”   李慕禅笑道:“看来你这位师姐脾气确实不好,让你怕成这样!”   海玉兰道:“以后你就明白啦,她就是我半个师父,从小照顾我,……算啦算啦,我去了!”   海玉兰急匆匆而去,李慕禅笑道:“胡姨,这位郝姑娘很可怕?”   胡虹笑道:“这位郝姑娘面冷心热,脾气不大好,但是个好人,小姐当初六岁进门派,一直是这位郝姑娘照顾,像姐姐又像母亲的。”   “那这位郝姑娘多大?”李慕禅问。   “郝姑娘大小姐五岁,现在二十六了吧。”胡虹道。   李慕禅道:“风华正茂的时候,可有夫婿了?”   胡虹脸色一变,忙道:“龙头千万不要在郝姑娘跟前提这个!”   “为何?”李慕禅笑问,来了兴趣。   胡虹低声道:“这位郝姑娘很讨厌男人的,视天下的男人为仇敌,所以小姐有点儿担心……”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倒有趣,视天下男人为仇敌,那对她父亲呢?”   “她的仇人正是父亲。”胡虹低声道:“她父亲发了疯,先杀了她母亲,也差点儿杀了她,幸免被小姐的师父及时出现救了她,带回山上抚养,……她艺出下山时,便想杀她父亲的,可惜她父亲早一步死了,没能杀成,这口气一直憋着呢,性子便有几分冷硬。”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是个可怜人,如此境遇会扭曲一个人的心灵,尤其是童年的阴影,伤害最大。   “小姐一直担心着呢。”胡虹道。   李慕禅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让着她。”   “这就好。”胡虹长舒一口气,道:“小姐也是倔强,我一直劝她,不让龙头与郝姑娘见面的。”   李慕禅笑笑:“见见也好。”   正说话间,海玉兰娇笑声响起,接着是脚步声,进来两人,海玉兰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一个婀娜刚健的女子,身形修长,脸庞精致,两道眉毛斜长入鬓,透出凛凛英气。   “师姐,这位就是李龙头,是我的好友。”海玉兰笑道,对李慕禅使了个眼色,道:“李龙头,这是我师姐郝雪梅。”   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郝姑娘,在下李一刀。”   “李一刀?”郝雪梅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好气派的名字,你刀法一定很高明喽?”   李慕禅微笑:“还好。”   郝雪梅手按上长刀,海玉兰忙道:“师姐,一路辛苦了,赶紧坐下说话。”   郝雪梅看她一眼,哼道:“是你的心上人?”   海玉兰忙道:“师姐想哪里去啦!”   郝雪梅冷冷道:“小兰,我该明白,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见不得美貌女人!”   “师姐,快坐下说话,李龙头不是坏人。”海玉兰忙打断她的话。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的话没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见一个美人儿喜欢一个。”   “你也承认?”郝雪梅歪头看他,淡淡道:“那你呢,不会是例外吧?”   李慕禅摇摇头:“李某也不能例外。”   “知道就好!”郝雪梅哼一声,冷冷道:“既然这样就别祸害女人!”   李慕禅笑道:“这是男人的本性,不过只要用情深了,自然会有所约束,况且这也要看女人的手段,我见多了男人三妻四妾,但也见过被夫人收拾得伏伏贴贴,不敢有二心的男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郝雪梅皱眉,道:“这么说,男人三心二意,见异思迁,负心薄幸还怨女人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这自然是怪男人的,不过嘛,不能因噎废食,该找男人还是找男人,只要手段高明,不怕男人翻出手掌心的,这才是女人应该学习修炼的,而不是如避蛇蝎,是不是?”   “李龙头,你就少说两句吧!”海玉兰娇嗔道。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道:“是是,我多嘴了,郝姑娘,请——!”   郝雪梅紧盯着李慕禅,吓得海玉兰不敢喘气,唯恐真要打起来,却没想到郝雪梅忽然“噗嗤”笑起来。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觉得我的话没道理?”   郝雪梅摆摆手,笑道:“我头一次听到这种话!……有趣,有理,你是个能说会道的!”   李慕禅道:“过奖。”   他们坐下,海玉兰坐在李慕禅身边,郝雪梅坐在两人对面,扫一眼李慕禅与海玉兰,暗自摇头。   她知道海玉兰的性子,心比天高,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纵使是师父找的夫婿她也没放在心上,一气之下直接下山了。   她虽自拍掌,觉得痛快,但也不能不承认,师父给她找的夫婿确实优秀,无论人品还是武功都超人一等。   况且他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家独孤家的世子。   仅这最后一条,不知有多少女人羡慕,独孤家的少爷爷,未来的家主夫人,地位之尊,甚至不逊于师父。   可惜她受自己影响,不想嫁人,她还曾暗自后悔,不该灌输她那些偏激的念头,她一气之下离山。   自己母亲落到那下场,归根到底是遇人不淑,还有就是没有后盾,师妹若嫁过去则不然,有师门为倚靠,独孤世家纵使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也不敢慢待了她,绝不会不幸。   现在看来,师妹的想法变了,喜欢上了眼前这李一刀,这可不是小事,危险得很。   第146章 一刀   李慕禅暗自皱眉,他可从不知道,海玉兰竟然是有婚约在身,而且是独孤世家的公子,这可是大麻烦。   独孤世家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天下间有四大世家,唐赵朱独孤,每一家都是实力浑厚,比得上千年大派的底蕴,绝非海家与宋家可比,纵使与云霄宗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种大家族的求亲,可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会伤了对方的脸面,直接得罪了他们。   也就是九天玄女宗有这般底气,弟子不答应跑了,他们也没什么表示,任由事态发展,没有派人过来追海玉兰。   看来这位郝雪梅也并非固执不化之人,反而深明情理,只不过心里有阴影,所以才会性子偏激,但又不能掩去她的理智。   “李公子是做什么的?”郝雪梅问。   李慕禅笑吟吟道:“听海姑娘的称呼,郝姑娘应该能猜得到。”   “哦——?无本买卖?”郝雪梅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平常抢抢东西,闲来无事就随意逛逛,无所事事罢了,实在不入门面。”   郝雪梅看一眼海玉兰,笑道:“这样呀,倒是逍遥自在。”   李慕禅笑道:“我一身懒骨头,当不得大事,瞎混日子罢了!”   郝雪梅心下更奇怪,这姓李的真是一个海盗?师妹眼高于底,目无余子,一个小小的海盗可入不得她法眼。   李慕禅笑道:“承蒙海大小姐关照,我才能与郝姑娘相见,来,我敬郝姑娘一碗!”   他说着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郝雪梅看看面前的大碗,扫一眼海玉兰,海玉兰笑道:“师姐喝不惯大碗酒吧,我让人拿杯子来!”   “不必,就这样罢。”郝雪梅摆摆手。   海玉兰知道李慕禅喝酒讲究一个痛快,所以换了大碗,但这是男人喝酒的法子,女人很少这么干。   她端起大碗一饮而尽,李慕禅暗赞一声豪爽,女子这般痛快喝酒的都不容小觑,可见本性爽利。   海玉兰替两人重新斟满,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郝姑娘不知从何而来,我一直问海大小姐的师门,她总不说。”   郝雪梅扫一眼海玉兰,道:“咱们师门隐世不出,不想让人知道,规定不准随意说出去。”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尊师门定非凡品,两位年纪轻轻都有如此修为,定是名师出高徒!”   郝雪梅笑道:“彼此彼此,我看李公子修为高深莫测,想必也是名门大派的高徒?”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呵呵,彼此彼此。”   “李公子真是做无本买卖的?”郝雪梅忍不住问。   李慕禅笑道:“这还有假!”   海玉兰道:“师姐,他专门黑吃黑,见不得那些海盗猖狂。”   “黑吃黑?”郝雪梅点点头,道:“这可不是个容易做的,一个不慎会陷进去,……李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呐。”   李慕禅笑道:“我人懒,又不想欺负平常人,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海盗,他们个个都颇有油水,这买卖确实不错!”   郝雪梅道:“你就不怕那些海盗联成一气围剿了你?”   李慕禅道:“那只能先下手为强喽。”   海玉兰抿嘴笑道:“师姐,我跟他做了一个局,把附近的海盗一网打尽,这一次十有八九都灭了。”   “做了局?”郝雪梅修长眉毛动了动,沉吟道:“这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焰明岛,不会是你们弄的吧?”   海玉兰笑道:“是咱们弄的!”   “你们……你们……?”郝雪梅吃惊的瞪着她:“你们这是玩火!一旦被人发现了……”   海玉兰摆摆手笑道:“师姐放心吧,发现不了的,现在都搅成一团乱粥,哪能发现什么!”   郝雪梅摇头道:“可别小瞧了别人,天下间能人多得是!”   “知道啦师姐,咱们很小心的,没人知道!”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道:“现在有秘笈在,大伙抢破了头,无暇分心,即使想明白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的。”   郝雪梅摇头叹道:“你们的胆子够大的!”   海玉兰笑道:“师姐,真是过瘾,一点儿小手段,就把所有的海盗一扫而光,省了无数手脚!”   郝雪梅道:“归根到底还是大宗师的秘笈令人疯狂,他们也不想想,大宗师怎么会有秘笈!”   海玉兰摇头笑笑,这还真是大宗师的秘笈,不是他们贪婪,而是这秘笈确实太勾人,不由得他们不心动,不是每个人都是傻子,那么冲动易上当的,这秘笈是关键。   李慕禅冲她使了个眼色,海玉兰明白李慕禅不想泄了大宗师的身份,抿嘴笑道:“师姐,你听到消息了,怎么没去瞧瞧?”   “我一听就知道不靠谱,大宗师哪会用阵法,何必用阵法,一看就知道是闹剧,才懒得理会。”郝雪梅道。   海玉兰笑道:“大伙笑他们傻,他们会笑大伙傻的,……师姐,来了就别走啦,跟我做伴吧!”   郝雪梅摇摇头道:“我是奉师父之命带你回去的!”   海玉兰黛眉蹙起来:“师父要我回去做甚?要是嫁人的话,我绝不答应!”   郝雪梅看一眼李慕禅,摇头叹道:“傻丫头,师父都答应了,你不答应也不成,难不成让师父言而无信?真那样的话,那可把独孤世家彻底得罪了!”   “得罪便得罪,独孤世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海玉兰嗔道。   郝雪梅叹道:“傻丫头,独孤世家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得罪了总是不好,再说了,师父已经答应人家了。”   “师父答应了让师父嫁,我才不嫁人呢!”海玉兰嗔道。   郝雪梅扑哧笑一声,没好气的打一下她肩膀:“臭丫头,师父听到这话非要撕了你的嘴!”   海玉兰嗔道:“我当初跟师父说过,我不嫁人,不嫁人,师父干嘛答应,现在好了吧,我才不管呢,让师父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郝雪梅道:“师父也是一片苦心,那独孤公子确实是个极好的人,人品好,家世也好,你将来嫁过去一定会过得好,觉得很适合,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所以才答应了,你倒好,一跑了之!”   海玉兰哼道:“师父觉得好就嫁呗!”   “死丫头,再说这话我可打人了!”郝雪梅嗔道。   海玉兰道:“师姐,我真的不嫁人,绝不嫁,就是师父把我绑过去,我也绝不会嫁人!”   “你没见过独孤公子,怎么就这么武断,你还信不过师父的眼光?……我也觉得这独孤公子不错。”郝雪梅没好气的道:“嫁给他不会吃亏。”   “正好,那师姐你嫁呗!”海玉兰道。   郝雪梅拿碗便扔,海玉兰伸手一抄,碗里的酒又落回去,稳稳当当放到桌上,笑道:“师姐,这可是珍藏三十年的碧酿仙,宝贝得很,不能浪费了!”   郝雪梅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丫头要气死人!”   “师姐,我真的不嫁,不嫁不嫁不嫁!”海玉兰大声道。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郝雪梅看到他这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指:“丫头,你是不是看上他啦?”   海玉兰“腾”一下红了脸,娇嗔道:“师姐,你胡说什么呀!”   郝雪梅道:“你这般激烈反对嫁人,是心里有了人,是不是他?”   海玉兰嗔道:“师姐,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   李慕禅呵呵笑道:“郝姑娘,误会了。”   “哼,误会?!”郝雪梅斜睨他一眼,哼道:“我看是李公子你误会了吧,丫头可不是随便的人,还没一个男人入得她法眼呢,你是头一个,你说我会误会?”   李慕禅摇头苦笑,不再多说。   海玉兰“腾”一下站起来,跺脚道:“师姐,你一来就不让人消停,真是气死人啦!”   “丫头你答应不答应回去?”郝雪梅哼一声。   海玉兰嗔道:“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回去!”   “那我就把你押回去!”郝雪梅喝道,明眸一瞪:“师父临行前已经交待了,非带你回去不可!”   “师父难不成要逼死我么!”海玉兰嗔道。   郝雪梅哼道:“胡说什么,谁要逼死你了,师父这也是为了你好!”   海玉兰冷笑着撇撇嘴:“为我好就甭逼我嫁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了与独孤家交好才要把我嫁人!”   “你这没良心的!”郝雪梅涨红了脸,怒喝道:“当初想嫁给独孤世子的可不少,是师父硬生生抢了过来,为这个师父已经得罪了不少师叔师伯,你倒好!……你这个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着探手便抓,海玉兰缩身避过,娇嗔道:“师——姐——!”   郝雪梅哼道:“好呀,一段日子不见,长了本事了,我倒要看看长了多大的本事!”   她飘飘到了海玉兰身后,探掌再按,海玉兰缩身又避,嗔道:“师姐,你再来我就还手啦!”   郝雪梅哼道:“好啊,来吧,你若能打得过我,我就不管了!”   “师姐,这可是你说的!”海玉兰顿时大喜过望。   郝雪梅又一掌按出,迅如闪电:“我说的!”   海玉兰飘飘避过,两人宛如蝴蝶翩翩起舞,在这小亭内辗转腾挪,飘忽莫测,忽而在前,忽焉在后。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两女先是掌法,再是拳法,后是指法,如舞如蹈,没有一丝烟火气息,李慕禅微眯眼睛,赏心悦目。   海玉兰的修为被李慕禅救治之后提升了一截,所以与郝雪梅旗鼓相当,竟然不分上下,郝雪梅吃惊非常。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最终却仍没分出胜负来,郝雪梅拿海玉兰没办法,海玉兰也如此,两人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破了对方的招数,原本还有修为深浅的差别,现在没了差别根本分不出胜负来。   李慕禅看她们僵持不下,忽然眉头一挑,无声无息一道指力点出,直接落到海玉兰身体。   她只觉一股强横的力量钻了进来,动作陡然加速,倏的一掌破开郝雪梅在掌影,拍在她高耸的胸脯上。   海玉兰横一眼李慕禅,轻飘飘退后,娇笑道:“师姐,承让啦!”   郝雪梅蹙眉盯着她,又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笑笑:“两位姑娘的武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哼,算你厉害!”郝雪梅愿赌服输,绝不屑于找借口,虽然怀疑是李慕禅在捣鬼,但空口无凭,说了徒惹人笑。   海玉兰眉开眼笑,嫣然如花:“师姐,你不再找我麻烦了吧,不再逼我回去了吧?”   “我不逼你了!”郝雪梅哼一声,道:“不过你甭以为逃得掉,我不成,师父会亲自出马!”   海玉兰笑道:“师父来了,那我就避开,让师父找不到!”   “那就拿你们海家出气!”郝雪梅道。   海玉兰抿嘴笑道:“拿他们出气好了,我巴不得呢!”   郝雪梅白她一眼坐到李慕禅身边,她知道海玉兰对海家的矛盾感觉,既眷恋又痛恨,就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她打量着李慕禅,淡淡道:“李公子,我的武功如何?”   李慕禅笑道:“甘拜下风!”   他直接赌上她的嘴,知道她心思,是怀疑自己做了手脚,想要探一探虚实,想挑战自己。   海玉兰道:“师姐,你也累啦,先休息如何?”   郝雪梅横她一眼,道:“怎么,舍不得啦,我想跟你这心上人过过手!”   “师——姐——!”海玉兰红着脸嗔道:“你别胡说!”   “我要是胡说,你脸红什么?”郝雪梅没好气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郝姑娘,算了吧,我只练刀法,火候太浅,易发难收,万一伤着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郝雪梅道:“哟,好大的口气,看了咱们刚才的比试,还有这口气,看来果然不俗呢,来吧!”   李慕禅苦笑,看一眼海玉兰。   海玉兰忙道:“师姐,你就别为难他啦!”   郝雪梅道:“比划两下又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忒没豪气了,来吧!”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郝姑娘这么说,我再不动手就不算男人了,罢了,我就出一刀吧,郝姑娘若能接得住,我就算输,……我名叫李一刀,只练这一刀,一刀分高下。”   “好啊,使来看看。”郝雪梅点头。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看着就成。”   “这倒有趣,请——!”郝雪梅兴致盎然的点头。   李慕禅拔出横刀,缓缓斩下,宽大的横刀却飘逸如白云,轻飘飘一斩,却瞬间到了石桌前,落到海玉兰的碗前,碗里的酒纹丝不动。   郝雪梅娇美脸庞上的笑容凝住,仔细盯着李慕禅的刀,一动不动,李慕禅缓缓收刀归入鞘中。   李慕禅笑道:“承让了。”   海玉兰也停止动作,皱眉沉吟,回想李慕禅刚才那一刀,轻飘飘一斩,却仿佛烙印入她脑海,不停的在眼前闪烁,怎么也挥不去。   她只觉这一刀是斩向自己的,乍看好像轻盈飘逸,动作缓慢,其实迅捷之极,骗过了眼睛。   她闭上眼睛体会,想着自己亲自经历这一刀,凭自己的身法如何闪避,但任凭她施尽浑身的解数,都避不开这一刀,挡不住这一刀,什么招数都没用,简单无比的一刀都能斩中自己。   李慕禅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迷思,这才觉察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额头涔涔汗珠,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望向郝雪梅。   郝雪梅右手轻颤,微阖眼帘,脸色苍白,额头汗珠密密一层。   “师姐!”海玉兰轻唤一声。   她声音轻柔,郝雪梅慢慢睁开眼,精芒流转,好像要溢出眸子,却缓缓敛去了,长舒一口气,苦笑道:“好刀法!”   李慕禅笑道:“在下苦练数十年,一身修为全在这一刀上,让郝姑娘见笑了!”   海玉兰白了李慕禅一眼,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他真正厉害的不是这刀,而是飞刀!   郝雪梅点点头:“难怪!……这一刀浑然天成,避无可避,李一刀这名字名副其实!”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破解了我这一刀,咱们再真正的比一场!”   郝雪梅深深看他一眼,抿嘴笑道:“我现在有点儿明白师妹为何看中你了,有傲骨!”   李慕禅摆手笑道:“郝姑娘真的误会了。”   郝雪梅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身道:“师妹,你想清楚了,师父既然答应了,独孤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你真不嫁,他们的脸往哪里放?他们可能顾及大家族的颜面,不会杀你,但绝不会放过李公子!”   “师姐,我知道啦!”海玉兰白她一眼。   李慕禅笑道:“那可要避一避了,惹不起独孤世家!”   “李——龙——头——!”海玉兰明眸一瞪。   李慕禅摆手笑道:“好好,说笑的,我再呆一阵子再走。”   海玉兰哼道:“大老爷的事没完,你不准走!”   “那不用我暗中出力?”李慕禅笑道。   海玉兰道:“不必,我已经有了安排!”   郝雪梅默然不语,听他们说话,一看就知道狼狈为奸,颇有默契,这事还真的棘手。   她打量着李慕禅,看来他知道独孤世家,竟然面不改色,必有所恃,是因为在大海上,所以不怕独孤世家的搜索与追杀?   纵使大海茫茫,独孤世家真要追杀他也不难,只要一个口令传下去,天下武者无不景从,他逃不掉的。   第147章 迷咒   李慕禅笑道:“这件事千万不能大意了,否则在海家真呆不下去,唾沫也能把你淹死,我听说海家的庶出子弟不少,不仅你一个有能耐的!”   “他们翻不起风浪!”海玉兰撇一下嘴,不屑的道。   李慕禅道:“别大意,他们一两个翻不起风浪,要是聚在一起,造谣生死,也很麻烦的。”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海玉兰无奈的道。   她手段精密而细致,收拾他们小菜一碟,不过几次出丑都被他看到,在他眼里自然不济。   李慕禅也知道她的手段,当初可是领教过的,叮嘱了两句不再多说,看到郝雪梅似笑非笑的眼神,李慕禅笑道:“郝姑娘远道而来,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   “你住在哪儿?”郝雪梅问。   李慕禅道:“望海城有一座小院,凤凰岛上也有一座,不如去凤凰岛吧,那里现在应该挺热闹的。”   “大宗师秘笈?”郝雪梅撇一下嘴角。   李慕禅点头笑道:“据说大宗师秘笈被凤凰岛得去了,大伙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有一番热闹。”   “你就不怕搅进去?”郝雪梅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在那般混乱情形下也难说万无一失,所以能避则避。   李慕禅笑道:“我也想凑凑热闹,郝姑娘不想瞧瞧?”   郝雪梅抿嘴笑了:“好啊,瞧瞧热闹也好,师妹,一块儿去?”   “好啊。”海玉兰笑道:“凤凰岛很厉害的,师姐,你可能从没听说过他们,却是强横无比。”   “是么,那倒真要好好瞧瞧了。”郝雪梅笑道。   三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定之后,马上吃过了午饭,然后离开望海城,乘船到了凤凰岛。   ……   他们到了凤凰岛十里时,看到了一只只大船往凤凰岛而去,他们三人只是一叶扁舟,飘飘荡荡,悠然自得的往前,一只只大船却急匆匆,转眼功夫越过了他们小船,往凤凰岛而去。   李慕禅站在船头,两女与他并肩则立,海风吹拂着衣衫猎猎作响,吹在脸上轻爽宜人。   这个时候的天气干燥,海风却湿润,吹在脸上很舒服。   “李龙头,这件事闹大了。”海玉兰看着周围的大船,蹙眉道。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的,贪心总没好下场,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但愿他们能扫平了凤凰岛。”   “乌合之众甭指望了。”海玉兰摇头。   小船加快了速度,越往里走,海面越是热闹,变得拥护起来,一只只大船横在海面,拦住了前面的路。   还好他们是小船,灵动如鱼,沿着船缝隙间游走,终于还是靠近了凤凰岛,但在一里之外,一圈大船彼此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包围圈,船上站满了黑衣青年,冷冷瞪着外面的人们。   他们形成一面墙,完全挡住了通往凤凰岛的路,想过去只能硬闯,想偷偷钻过去是没指望了。   李慕禅摇摇头:“又是凤凰岛的手段!”   “这般霸道?”郝雪梅惊奇的打量着这此黑衣青年们,他们神情冷漠,仿佛俯看蚂蚁。   海玉兰道:“师姐你不知道,这里他们就是霸主,到了岛上,不管是谁都是遵守岛上的规矩,否则轻则逐出凤凰岛,重则斩杀,确实是一方霸主,咱们海家都不敢与他们硬抗。”   “唔,难得!”郝雪梅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你们海家真的抗不过他们?”   “其实一直明争暗斗来着,但我没想到他们有骷髅旗,其实他们还有别的暗势力,是几帮海盗,咱们打过几次,没分出胜负来,所以彼此有些忌惮,井水不犯河水。”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你们海家的人在凤凰岛好像不必守规矩。”   “凤凰岛若敢乱来,咱们就派人围了凤凰岛,咱们海家就是人多船多,不怕他们!”海玉兰笑道,又摇摇头:“但有骷髅旗,我现在可不敢了,骷髅旗的厉害李龙头你也知道了!”   李慕禅道:“你们海家就没有暗手?”   海玉兰摇头叹道:“咱们的实力毕竟还不够强,没什么暗势力了。”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大老爷可能手里还掌握着一支力量,所以你不能轻易动他。”   “嗯——?”海玉兰脸色微变,皱眉道:“他真的还有另一支力量?”   李慕禅点点头:“我才推想清楚,不能不防,万一真的,你可就麻烦了。”   这支力量若只忠诚于大老爷,一旦大老爷死去,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海玉兰的麻烦。   内讧是最耗实力,最伤士气的,而且镇压下去也太过血腥,失了人心,根基动摇,为将来埋来隐患。   海玉兰沉吟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要不要我帮忙?”   “你还有心思说笑,你能问出来?”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可以试一试,你也知道我有一些非常的手段,说不定能奏效。”   “那就有劳啦!”海玉兰舒一口气,巧笑嫣然。   李慕禅道:“这又是一份人情,给我记着,将来是要还的!”   “知道知道,我记着啦!”海玉兰摆摆手,不在意的道:“那咱们是硬闯过去,还是等一等?”   “闯过去就是!”郝雪梅冷冷道。   她最受不得这个,向来是她霸道,遇上这个心里格外气愤,忍不住想要压对方一头。   李慕禅笑道:“既然郝姑娘说硬闯,咱们就硬闯!”   小船倏的加速,冲着大船撞去,“砰”一声闷响,船上原本冷笑的黑衣青年们猛的一震,齐齐倒下滚成一船。   这些大船都是铁角,最得意的便是撞船,李慕禅的小船主动撞过来,那就是找死,他们是看疯子般看他们。   但没想到,船虽小力量却强大,比一只大船高速冲来的力量更强,瞬间一股沛然无可御之的力量从脚下传上来,身子失去控制,顿时滚落一地。   大船缓缓后退,拇指粗的铁链“哗啦”响声中,一下拉得笔直,闪闪发光,一看即知非凡品。   李慕禅腰间刀光一闪,“叮”一声脆响,一条铁链断为两截,两只大船一下分开,各自后退。   小船如游鱼般倏的钻了过去,然后飘飘而去,原本侧伺一旁的两只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出,追了过去。   但转眼功夫,小船已经化为小黑点,看着轻飘飘的,好像很悠然,速度却奇快无比,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郝雪梅站在船头,劲风鼓荡着她罗衫,海水如流水般倒退,她抬头看,小岛慢慢变大,再往后看,两只追来的小船已经不见影子。   劲风打在脸上,宛如有手掌按着,她笑道:“好快!”   海玉兰兴奋的道:“这才是飞速呀!……李龙头,何必逃得这么快,收拾他们一顿,也可鼓舞大伙的士气,带动他们反抗,才热闹呢!”   李慕禅笑道:“先去里面看看情形再说。”   海玉兰道:“凤凰岛看来真下了狠心,干脆光明正大把骷髅旗亮出来了,是显摆力量呢。”   “凤凰岛想震慑众人。”李慕禅点点头。   海玉兰撇嘴道:“徒劳无功,大宗师的秘笈的吸引力太强,大伙都要拼命了,哪还管你力量强不强,反正浑水能摸鱼。”   “嗯,确实如此。”李慕禅点头。   说这几句话功夫,小船已经到了凤凰岛外,大船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沙滩外的海面,亏得他们是小船,否则寸步难行。   李慕禅驾驭小船游走,如鱼儿船穿梭于极小的缝隙里,偶尔挤不过了,暗自运功移开大船一段距离,轻松的过去。   他们从外面密密麻麻的大船圈里挤进来,最终停在一块礁石前,把绳子一抛,绑住了礁石,然后三人飘飘掠过礁石,落到沙滩上。   沙滩上也挤满了人,好像盛夏时岛上人们都出来游泳一般情形,密密麻麻的人,几乎没有落脚处。   不过这些人个个神色不善,好像一点儿小事就能打起来,但偏偏没打起来,都在忍着怒气与焦躁。   海玉兰笑道:“李龙头,咱们挤进来容易,挤出去就难喽,万一要逃,怕逃不掉呢!”   李慕禅道:“借别人的船就是。”   “嘿,还是你更坏!”海玉兰抿嘴笑。   两人说说笑笑,对周围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郝雪梅也冷着脸,三人穿过人群,进了岛。   刚穿过沙滩想要进去中正大道,一群人挡在身前,个个身着紫衫,腰间跨长刀,冷冷瞪着他们三个。   李慕禅皱眉:“执法弟子。”   海玉兰道:“执法弟子又有什么了不起。”   李慕禅道:“看来凤凰岛真急了,这么多执法弟子同时出动!”   这一群人约有百个,个个神气完足,双眼灼灼,修为都不浅,他们最厉害的是刀法,不容小觑。   “闯过去?”海玉兰兴奋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牌,远远掷了过去,一个执法弟子接住了,仔细看了看,周围几个弟子交头接耳,很快那接住木牌的沉声道:“李龙头,这是非常时期,呆在家里不要出来,免得被误伤了!”   李慕禅点点头:“好。”   执法弟子们侧身让开一条路,李慕禅走过去时,那执法弟子还了木牌,冷冷打量几眼海玉兰与郝雪梅,惹得郝雪梅不快,明眸一闪,微微笑道:“各位辛苦了。”   “没……没什么。”几个执法弟子忙道,脸“腾”的红了。   海玉兰咯咯笑道:“师——姐——!”   李慕禅摇摇头,九天玄女宗为何与云霄宗是冤家,就是因为九天玄女宗的行事作风,亦正亦邪,迷魂术天下无双。   还好海玉兰为了掩遮身份,很少施展这个,而且他修炼的是还玉经,恰好克制九天玄女心法,她有时在无意间露出几分媚惑,李慕禅也能克制自己,不露声色,海玉兰甚至自己也没发觉。   待他们悠悠离开,那几个执法弟子才收回呆滞的目光,顿时涨红了脸,心里暗叫厉害,却回味不已,在他们眼中,郝雪梅美不胜收,倾国倾城,一颦一笑皆让人迷醉,无法自拔,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郝雪梅脚下不停,哼道:“这就是代价!”   “师姐,唉……”海玉兰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师父也说过,不能轻易动用心法的,犯忌讳的!”   郝雪梅道:“略施薄惩而已!”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郝姑娘刚才做了什么?”   他心下明白郝雪梅是用了迷魂术,却不能点破,而且他对迷魂术的根底也不清楚,自然虚心请教。   海玉兰道:“师姐刚才那一下,那几个家伙这辈子算是完了,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只能受相思之苦!”   郝雪梅白她一眼:“那就看他们的福分了,说不定能破了迷咒呢!”   “唉……”海玉兰摇摇头,想破了迷咒可不容易,需要机缘,否则只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暗叫厉害,怪不得师门对九天玄女宗如此深恶痛绝,她们的手段确实诡异而狠毒。   李慕禅呵呵笑道:“海大小姐你也会这迷咒吧?”   “嗯。”海玉兰点头,白他一眼道:“放心吧,我不会自讨没趣的!”   这迷咒的威力虽强,但对大宗师是没用的。   李慕禅笑道:“你们这心法厉害,有了这心法,还怕男人逃出你们的手心,是不是郝姑娘?”   郝雪梅白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她们有迷住男人的本事,但往往又不甘心施展这个,一旦施展开来,会觉得这男人并非本意,而是勉强得来的。   越是轻易能得到的,她们要求越严格,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她们弃之如履,不稀罕。   不过若男人真想变心,她们也不会客气,反而要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迷住了他,再抛弃他,让他尝一尝这滋味。   但这是师门秘法,外人不知,也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她看出李慕禅知道了,所以没好声气,瞪一眼海玉兰。   三人先来到李慕禅的铺子,李慕禅看了看,生意大好,来凤凰岛上的人多了,很多是来抢秘笈的,大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能抢着最好,抢不着凑一凑热闹也好。   他们自知武功一般,不抱太大的希望,凑热闹为主,当然不少买东西,听伙计说,这三四天的功夫,卖出的东西有一个月多。   李慕禅让两女也挑了几件小玩意,然后三人返回他的小院,胡三赵四看他们回来,开始忙活起来,做了一桌好菜。   三人坐到湖中的小亭,海玉兰笑道:“李大龙头就是会享受,好一个富家翁的生活,是不是有些念想,不想毁了凤凰岛?”   李慕禅摇头笑道:“凤凰岛还是要扫光的,不过这里可以保留,……海大小姐,你画功还成吧?画一幅大老爷的像,我派人打听一下。”   海玉兰笑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派人去找暗记就是。”   李慕禅让人拿来笔墨,海玉兰在纸上描了一朵梅花,乍看与一般梅花差不多,仔细看才能看出异样,花瓣是九朵的,一般人很少去数梅花的花瓣数。   胡三看了这个,然后点头退出,三人吃吃喝喝,一边闲聊,李慕禅笑道:“郝姑娘很少下山吧?”   郝雪梅点头:“嗯,我懒得走动,喜欢呆在山上。”   李慕禅呵呵笑道:“尘俗炼心,我看你们门派的武功对心境要求也高,一味呆在山上也不成的。”   郝雪梅摇摇头:“我没海师妹那般野心,只想与草木同枯,武功弱一些也没什么。”   李慕禅讶然,还真没想到刚健爽朗的郝雪梅竟然心无大志,反而娇柔嫣然的海玉兰颇有野心,两人反过来了。   “李龙头,你到底是何门派的?”郝雪梅趁机问,这个问题一直憋在她胸口,终于找到机会问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能说,不能说。”   郝雪梅沉吟道:“以刀法称雄的,当世还真没有几家,云霄宗是以剑法称雄天下,浮云宫倒是刀法,不过看你的路数,不像是浮云宫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还头一次听说浮云宫。   “没听过浮云宫?”郝雪梅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头一回听到。”   郝雪梅道:“这倒奇怪了,练剑的不能没听过云霄宗,练刀的都知道浮云宫,你却是个例外。”   李慕禅笑道:“我倒听说过云霄宗,剑法第一,天下无匹,浮云宫还真没听说过。”   “哼,剑法第一,天下无匹!”郝雪梅撇撇嘴,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难道不对?云霄宗的剑法不是第一?”   海玉兰道:“论剑法嘛,云霄宗确实是第一,但论武功嘛,他们的剑法却不是天下无敌的!”   李慕禅笑道:“我一直以为云霄宗是天下第一呢!”   “哪有什么天下第一!”郝雪梅摇摇头,哼道:“起码浮云宫就不逊于他们,落霞谷,九阳山,九天玄女宗,神枪门,与云霄宗比肩的门派多的是,天下第一还轮不到他们!”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第148章 嫁祸   “也难怪你误会,因为这些门派大都隐世不出,世人不知,看来你不是出身名门大派的,难道是有什么奇遇?”郝雪梅问。   李慕禅笑道:“呵呵,这可错了。”   郝雪梅撇撇嘴:“男子汉大丈夫,真不痛快!”   李慕禅摸摸鼻子,呵呵笑道:“咱们彼此都不问,岂不挺好的,万一说出来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郝雪梅哼道:“伤什么和气,门派是门派,个人是个人,即使门派敌对,也无碍于弟子相交!”   李慕禅笑道:“贵派如此开明?敝派可不成,绝不能与敌对门派的弟子相交的,所以咱们还是不知道对方的门派为好。”   “自欺欺人!”郝雪梅哼道,张嘴要说,海玉兰忙道:“师姐!”   她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不想说郝雪梅说出九天玄女宗来,九天玄女宗的仇乱可不少。   郝雪梅看一眼海玉兰:“师妹,你就一直没问他是何派弟子?”   “师姐,我也没告诉他的。”海玉兰道。   郝雪梅摇头:“傻丫头,别闹到后来自讨苦吃!”   海玉兰嗔道:“师姐你少说几句丧气话好不好,乌鸦嘴!”   郝雪梅白她一眼:“好吧好吧,你就糊涂下去吧,我才不管你了,等师父来了,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两女斗嘴,没有插话,心下暗自叹息,自己与海玉兰还真是孽缘,生不逢时。   她狡黠多智,灵慧动人,又生得美貌如花,可谓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仅是外貌,性情也宜人,娶了这般女子,日子绝不会无聊。   可惜她是九天玄女宗的,不仅她师父不会同意,云霄宗也不会同意,两边共同的阻力下,两人不会有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他悠悠叹息一声,自己身为大宗师,能不能打破两派的阻滞呢?海玉兰对自己情根深重,但灵慧如她却不表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当成纯粹的好友一般,极力掩饰。   李慕禅也乐得装不知道,这种朦胧而有距离的感觉最美妙,一旦真捅破了,太过亲近反而失了一丝纯美,那就是另一番美妙了,感觉不同的。   三人正在闲话之际,胡三飘身进来,凑到李慕禅跟前,低声说了几句,李慕禅缓缓点头。   海玉兰正与郝雪梅绊嘴,看到这般望向李慕禅:“有大老爷消息了?”   李慕禅点头:“找到他们了,位于南区一座宅子,看来他也在凤凰岛买了宅子,你知道吧?”   海玉兰摇摇头:“不知。”   她沉吟道:“大老爷一直闭关练功,不理俗事的,怎么会在这里有宅子,是刚买的吧?”   李慕禅摇头:“胡三已经打探过了,这宅子没换过主人,一直是现在的主人,看来是早就买下了,宅子的主人姓安,安士荣。”   海玉兰想想,摇头:“没听过这人呢,应该不是海家的。”   李慕禅笑道:“想瞒天过海,自然不让海家的人,而且,他的部下说不定都不是海家的,脱离于海家之外。”   “他真有这一股力量?”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不知道,试一试,我也是推测,他没有这般力量为倚恃,凭他小心谨慎的性子,不会出来冒险。”   “唔,有理呢。”海玉兰点点头。   郝雪梅道:“师妹,你不必出手,我收拾了这老家伙!”   海玉兰已将事情讲与她听,她蠢蠢欲动,想替师妹除去这一老妖怪,而且也想伸量一下外面人的武功。   “师姐,大老爷的修为不俗!”海玉兰迟疑一下,扭头望向李慕禅:“……李龙头,还是你帮忙吧!”   李慕禅笑道:“好吧,记得又欠一个人情,将来要还上的!”   “知道啦!”海玉兰娇嗔。   郝雪梅眸子紧盯着海玉兰,一幅气恼神情,看她这话中之意,自己的本事是不如李一刀喽。   虽说确实不如,但对自己这师姐忒没信心了,委实伤人!   海玉兰嫣然笑道:“师姐,大老爷确实不俗的,我有点儿不放心,还是让李龙头一块儿吧!”   “你就那么不放心师姐?!”郝雪梅斜睨她。   海玉兰笑靥如花,拉着郝雪梅手臂摇动:“我不是不放心师姐,是不放心大老爷,他老奸巨猾的,防不胜防,李龙头也是个老奸巨猾的,能应付得来!”   “他老奸巨猾?”郝雪梅抿嘴笑道:“有意思。”   李慕禅道:“这样罢,海大小姐你也跟着。”   “我不成吧,万一看到我了,可脱不了干系。”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我替你改变一下容,别人认不得你。”   海玉兰抿嘴笑道:“真能成?”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易容术,仅在原本世界流传,这个世界的人们不屑研究这般小道。   李慕禅道:“当初在焰明岛,你能认出白大他们?”   “唔,……好主意。”海玉兰慢慢点头,回想当初的情形,白大他们夹在人群里鼓动,她若不是听声音,还真认不出来。   ……   清晨。   清新的空气带着一丝湿润,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闻之心情愉悦,周身轻盈愉快。   安宅的大门忽然“吱”的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人,当头一个灰衣老者身形魁梧高大,浓眉大眼,鬓发皆白,脸庞却如婴儿般红润,没有一丝皱纹,既有仙风道骨之姿,又有英姿勃发的轩昂。   身后跟着两个老者,一黑衣一白衣,仿佛黑白无常,两人皆面容冷酷,脸上好像石头一样凝固了,没有别的表情,紧随在老者身后,双眼却凌厉如剑,扫视左右。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断喝响起,他们顿时止住脚步,却见不远处站着三人,皆着紫衣,腰跨长刀。   三老者皱眉,认出这三个青年都是凤凰岛的执法弟子,当头一个身形中等,其余两人则偏瘦一些,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当头的执法弟子相貌英俊,眉梢透着凛凛傲气,眼神往上瞟,好像俯视看人,说不出的傲气凌人。   “老夫安士荣。”浓眉大眼的老者抱拳,温和的笑道。   那执法弟子断喝:“胡说!”   他伸手指了指安宅,又指了指老者:“我见过安士荣,可不是你,岛中所有住户我都一清二楚,你冒充安士荣意欲何为!?”   他大步踏上前,身后两青年紧随,来到三老者跟前,青年断喝道:“安士荣如今何在,是不是被你们害了!?”   他说着话按上长刀,双眼如冷电般刺向老者,一个不对就要拔刀相向,凛凛威风与煞气扑面而来,一看就知是长久养成的气势。   老者皱眉道:“少侠此话何意?老夫就是安士荣,少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青年一摇头,断然否定:“安士荣长得白白胖胖,是和记的掌柜,我怎会记错!”   “那少侠还真记错了,他是老夫的侄子,名叫安得仁。”老者微笑着摇头道:“他确实是这宅子的主人。”   “这么说来,你们不是岛上的人喽?”青年微眯眼睛,冷冷道。   身后的白衣老者不耐烦,上前一步喝道:“你——!”   老者忙一摆手,止住他的话,笑眯眯的道:“这位少侠,咱们其实是岛上的人,只是老夫常年在外奔波,仁儿在家里打理生意,这宅子就是老夫的宅子!”   “不对,我从没看到过你!”青年摇摇头,一幅不信的神情。   白衣老者终于忍不住,眼睛一瞪,断喝一声:“臭小子,滚一边去,睁好你的狗眼瞧清楚了!”   青年双眼一瞪,冷电迸射:“好大胆子!”   他缓缓拔刀出鞘,沉声喝道:“竟然公然违抗执法弟子,驱出凤凰岛,现在你给我滚出凤凰岛,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呵呵,误会误会!”老者安士荣忙摆手,止住暴跳如雷的白衣老者,笑眯眯的道:“这位少侠少安毋躁,咱们没有冒犯之意。”   “你们走吧,现在离开我可网开一面,否则的话,莫怪我刀下无情!”青年握着刀柄冷冷道。   安士荣皱眉,沉吟道:“少侠是不是太过了,老朽确实是安士荣,这可以去问我侄子。”   青年沉声道:“不必了,你们形迹可疑,不管你是不是安士荣,都请离开凤凰岛!”   “少侠是故意找茬的吧?”安士荣皱眉,沉吟道:“莫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凤凰岛要赶所有的人出去?”   “胡说!”青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姓安的,你胡说什么,是不是活腻了!”   安士荣呵呵笑道:“看来老夫说中了,你们凤凰岛据说得了大宗师的秘笈,是不是真的?”   青年冷冷道:“这种话不是你该问的,小心祸从口出!”   “小兔崽子,不会好好说话啊!”白衣老者断喝一声,上前便要扇巴掌,却被安士荣扯住。   紫衫青年眼中冷电闪烁,冷冷看着白衣老者,看得他心头冒火,若不是安士荣扯住,早就拔刀冲向青年。   紫衫青年冷笑斜睨他:“你们这些人,个个为了秘笈而犯险,也不想想自己的本事,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指望的!”   安士荣摇头道:“看来是真的,凤凰岛想要独吞大宗师秘笈?”   “哼,独吞又如何,你们奈咱们何!”紫衫青年冷笑,毫不客气的道:“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安士荣笑道:“我看不是吧,你们真没把大伙放在眼里,也不会现在找借口赶人了。”   “少废话,姓安的,你走还是不走?”紫衫青年冷冷道。   安士荣摇摇头,笑道:“老夫是岛上之人,没犯什么规矩,凭什么要走,我还偏偏不走了!”   紫衫青年冷笑:“这可是你说的,莫要后悔!”   安士荣摇摇头叹道:“年轻人,太狂妄了可不是好事!”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违抗规矩的下场!”紫衫青年断喝一声,腰间刀光蓦地一闪,一刀劈出。   白衣老者断喝一声,闪身挡在安士荣跟前,拔刀出鞘便要动手,但他的刀刚抽出来,却听得安士荣发出一声闷哼。   他打了个机灵,忙扭头后看,但见安士荣眉头一点儿血线,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横刀,一动不动。   “咦?”紫衫青年讶然,手腕一抖,长刀一下挣脱了食指与中指,再次化为一道银色匹练卷下。   “叮!”一声脆响,安士荣一拳捣在刀上,恰好击中刀身,将其撞飞。   紫衫青年喝道:“好东西,老家伙倒有几分本事,再见识我这一刀!”   说罢刀光暴涨,宛如一道流星划过,瞬间到了安士荣跟前,安士荣轻轻一缩,退开了一丈,摆手道:“少侠住手!”   其余两青年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她们正是海玉兰与郝雪梅,海玉兰没想到大老爷修为竟如此高深,平时还真是深藏不露,若非李慕禅突然袭击,他绝不会显露出来,贸然对付他的话,说不定反而要栽在他手上。   郝雪梅脸色阴沉,她当初以为不过一乡下老儿,能有多大修为,李一刀这般重视简直是笑话,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浅薄了,小瞧了天下人。   ……   紫衫青年即李慕禅冷笑道:“再接我一刀!”   刀光蓦地一闪,倏的消失,随后出现在老老头顶,上一次是指头夹住了,刀气划破他头皮,这一次,他手指刚到半空,刀已经落下。   长刀在他头顶停住,倏的归入鞘中,李慕禅后退一步,沉声喝道:“这就是给你的教训!”   老者双眼精芒缓缓黯淡下去,仰天倒了下去。   “家主!”白衣老者断喝一声,忙上前扶住安士荣,但安士荣已经气息全无,刀气入脑,完全绝了他的生机。   “啊——!”白衣老者仰天长啸,啸声如雷,整个凤凰岛诸人无不耳闻。   “哼,再不滚蛋,他就是下场!”李慕禅缓缓收刀,冷冷瞪着两人,喝道:“难不成还想反抗?!”   “啊——!我要宰了你——!”白衣老者嘶声怒吼,身子缓缓鼓了起来,越鼓越大,像充了气的皮球。   “老鬼,你打不过他的,走!”黑衫老者蓦地一下到他身后,一掌拍在他背心,沉声道。   “我不走,我要给家主报仇!”白衣老者大喝。   黑衫老者断喝道:“你一个人打不过他,家主都打不过他,你能打得过?!……想报仇,找齐兄弟!”   “啊——!”白衣老者仰天怒吼。   李慕禅冷冷道:“要打便打,不打便滚,鬼嚎什么!”   “你等着,你等着!”白衣老者指着他,手指颤抖。   李慕禅淡淡道:“对凤凰岛不敬,这就是下场,你们若敢再来,直接宰了你们,现在赶紧给我滚!”   “好好,好一个凤凰岛!”黑衫老者冷笑连连,扯起白衣老者的领口,身形宛如离弦之箭射出去。   李慕禅沉声喝道:“你们再踏入凤凰岛一步,杀无赦!”   待他们离开无踪了,李慕禅才转头望过来:“如何?”   “厉害,走吧!”海玉兰抿嘴一笑,转身飘飘而行,他们穿过一个小巷子后,身上衣衫已经变回原本模样,海玉兰墨绿罗衫,郝雪梅白衣如雪,李慕禅则身着磊磊青衫。   三人飘回了李慕禅的小院,坐定之后,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亏得你没亲自动手,这大老爷的修为着实不俗!”   他是运用了大宗师的手段才能一举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他暗自叹息,这大老爷一身修为惊人之极。   在他跟前,海玉兰的修为实在不够看,差了不止一筹,一旦动手的话,除非她有什么秘术奇法才可能得胜。   海玉兰沉重的点点头:“这一次没有李大龙头,我真要吃亏了!”   她素来自信满满,行事算无遗策,都有万全准备,却没想到他武功如此厉害,真是吓了自己一跳。   自己虽有万全准备,保证万无一失,但如此修为自己却不知,一旦他猝然发难能制住了自己,那一切都休提。   李慕禅笑道:“真是可惜了,你们海家出不少的人才!”   “那是自然,咱们海家的心法高明。”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这次之后,他们估计会报复凤凰岛,你不能收为己用了。”   “能对付凤凰岛也算是帮了你的忙!”海玉兰白他一眼,这是李慕禅打的如意算盘。   李慕禅笑道:“就权当跟你借兵吧!”   “你向我借的话,我是绝不会借的!”海玉兰哼一声,嗔道:“你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嫁祸给凤凰岛,是不是?”   李慕禅笑着点头:“一举两得嘛!”   海玉兰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李慕禅笑道:“敢打凤凰岛的话,人数即使不多,实力也不会差了,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他们未必会送死。”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便宜你了,收编他们全看你的本事了。”   “你就瞧我的吧,我可不会让你如愿!”海玉兰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起身离开了小院。   第149章 神兵   郝雪梅打量着他,哼道:“怪不得师妹说你老奸巨猾,果然不假!”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道:“顺水推舟罢了,海家这股力量不要也罢,海大小姐是贪心不足,这群人早晚是祸患。”   “没了那老儿,群龙无首,成不了害!”郝雪梅道。   李慕禅摇头:“海大小姐压不住他们的,他们是大老爷的心腹,其思想也必受大老爷的影响,很难改变,海大小姐是女儿身,先天薄弱,很难收拢人心,她还看不透这一点儿。”   他摇头不已,满脸惋惜。   “哼,女人就不得人心?你也太瞧不起女人了吧!”郝雪梅不服气。   李慕禅道:“不是我小瞧女人,世人皆如此,无法改变,海大小姐看似威风,根基太浅,当下之计是先打牢了根基,再说其他。”   “怎么打牢根基?”郝雪梅问。   李慕禅道:“收买人心喽,提拔不得志的有才之士,培养自己的班底,一步一步的掌握,不能操之过急。”   “师妹明白的。”郝雪梅道。   李慕禅摇摇头:“她聪慧过人,手段高超,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往往行事急切会忘了。”   “我会跟她说的。”郝雪梅道。   她觉得李慕禅的话有理,确实根基很重要,就跟练武一样。   提到武功,她想过刚才李慕禅的刀法,一刀比一刀凌厉,他说的一刀纯粹是糊弄人的,哼道:“李一刀,你的刀法究竟是哪一家的,怎么从没见过?你不是浮云宫的弟子?”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不必再问了,我不会说。”   “你就人真是,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不痛快,我告诉你好了,我是……”   “不必!”李慕禅忙摆手打断她的话,笑道:“我不说,你也不必说,两不相欠,我喜欢这样。”   郝雪梅不屑的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师妹怎么喜欢上了你!”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可别乱说,海大小姐的心思外人猜不到,现在外面热闹了,咱们看看去?”   “走!”郝雪梅道。   两人飘身出了小院,但见一队紫衫青年匆匆而行,个个神情冷漠,腰跨长刀,浑身透着凛凛杀气。   “他们这是……?”郝雪梅问。   李慕禅道:“海家打上门来了!”   “看看去!”郝雪梅忙道。   “随我来吧。”李慕禅道,与执法弟子们反方向,转眼到了中正大街,然后往东走,绕了一下,到了中正大街前面的五龙大街。   此时大街上刀光闪烁,“叮叮”作响,一群人打成一片,但只有刀风呜呜声,金铁交鸣声,却没有嘶喊声,惨叫声,被砍倒在地的都紧闭着嘴,一声不发,惨烈气息更加浓烈。   外围有人站着看热闹,看到这般情形,看到一人被斩断了胳膊,却一声不吭的点了几下穴,然后奋不顾身的接着挥刀,他们觉得寒气直冒。   李慕禅与郝雪梅到达时,郝雪梅皱眉道:“师妹也在!”   李慕禅看到了海玉兰,正挥刀与那些执法弟子战成一团,与那帮墨绿劲装的中年人为一伙。   这一伙中年人个个刀法精绝,修为深厚,虽不如海玉兰,也并非宗师高手,但刀法精纯,弥补了内力。   这些执法弟子也不是宗师,但刀法精妙,所以能够威慑岛上诸海盗,现在碰上刀法丝毫不逊于他们的中年人们,并不能讨好。   李慕禅扫一眼,墨绿中年们约有一百来个,执法弟子也有一百,但不停的有支援过来,源源不断的增加。   这么下去海玉兰他们没有胜算,李慕禅沉吟片刻,郝雪梅忙道:“李一刀,你不帮忙?”   李慕禅道:“先等一等。”   “再等等他们都灭了,师妹的一番心血也白费了!”郝雪梅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想海大小姐是想劝他们别冲动,不要以卵击石,他们听不进去,所以才会这样,海大小姐这时候不能退,才有可能收拾人心,咱们太早出去反而坏了她好事。”   “再等等,他们来得人多,师妹就危险了!”郝雪梅道。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她不要紧的!”   “你的武功是怎么练的?”郝雪梅扭头望他,蹙眉道:“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匪夷所思!”   李慕禅笑眯眯道:“我这一身武功并非自己苦练,是得自天成。”   “奇遇?”郝雪梅明眸一亮。   李慕禅点头:“算是吧。”   “你还真是好运气!”郝雪梅羡慕的道:“咱们拼死拼活的苦练,最后来却不如你捡便宜的!”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冒着性命之险,成则一步登天,不成则坠入地狱。”   “这样哦……”郝雪梅点点头,笑道:“这倒不假,这世界没那么好的事,收益越大风险自然也越大!”   两人说着闲话的功夫,打斗越来越激烈,海玉兰越来越忙,她不仅要应付三人的围攻,还人帮助别人,仗着身法飘忽莫测,救了数人。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执法弟子赶来,又加进三人围攻她,她想随意抽身去帮别人就不可能了,不过这些执法弟子想要杀她却难,她轻功委实高妙,纵使身在包围之中,仍轻松裕如。   郝雪梅哼道:“就凭他们想伤着师妹,真是妄想!”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海大小姐的身法当真高明,可惜这帮家伙有阵法,很快就会有厉害的了!”   他话音乍落,海玉兰周围一变,八个执法弟子忽然一飘身形,脚下疾走,顿时刀光滔滔,宛如洪水般淹没她。   这八人的刀阵颇为高明,而且彼此配合默契,进退同体宛如一人,好像一人变成十六手十六脚,刀光狂舞之下,纵使有点儿慢也威力不俗。   海玉兰轻哼,脸色沉肃,随即刀光大涨,闷哼声中,有两个执法弟子捂着喉咙倒了下去,他们惹毛了海玉兰,招来杀身之祸。   郝雪梅道:“师妹这是气极了!”   海玉兰在杀人时,两个墨绿劲装的中年也倒了下去,随着越来越多的执法弟子过来,他们形势越来越差。   “别再硬拼啦,随我杀出去!”海玉兰娇嗔道。   但墨绿劲装的中年们充耳不闻,舍身忘身的挥刀,刀光如电,惨烈而决然,在执法弟子的们围攻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去。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一帮执着的家伙,看了吧,海大小姐再努力也没用的,他们从心底看不起她!”   “死脑筋!”郝雪梅咬着红唇,恨恨骂道。   李慕禅摇头叹息:“没办法,被海大小姐救了,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战死此处!”   “那你就袖手旁观,不救他们?”郝雪梅道。   李慕禅道:“不是我不想救,是他们不想活,留着也是祸害,还是算了吧!”   “你这人真是冷血心肠!”郝雪梅不满的摇头。   李慕禅苦笑道:“这里是凤凰岛,只有一个逃字,郝姑娘你想救人?”   “不错,我要出手了,你让开!”郝雪梅哼道。   李慕禅摇头叹道:“你既然想救人,我劝你还是去找好船等着,接应他们,现在去也没用,多一个人不多,无关大局!”   郝雪梅一想觉得有理,哼道:“你帮我准备船吧!”   李慕禅道:“我在这里看着,免得海大小姐有危险。”   郝雪梅道:“不用准备船,直接抢了就是,……我出手了,你就在一旁看热闹吧!”   她娇哼一声,身形一闪到了海玉兰身边,拔刀出鞘,两人双刀合璧威力大海,顿时冲破了八人的刀阵。   海玉兰娇喝道:“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先撤回去,大老爷的仇慢慢再报不迟,你们都死了,谁来替大老爷报仇!”   墨绿劲装中年人们不理会,依旧挥刀狂攻,海玉兰嗔道:“何大叔,你再不回头,把大伙都白白葬送在这里,根本不是替大老爷报仇,是自杀!”   “……走!”一个中年人沉声喝道。   众中年人顿时一变招式,化攻为守,徐徐后退,汇集到一起,形成一座刀阵慢慢往外撤。   执法弟子们虽然奋勇进攻,但面对刀阵却无可奈何,如面对刺猬一般无处下嘴,只能跟着他们。   海玉兰与郝雪梅被这群中年人抛开,他们只顾撤走,根本不理会两女的困增,转眼功夫过了一个拐角,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摇头叹息:“何苦来哉!”   “哉”字他加重,外人听不出什么,八个执法弟子却身形一颤,顿时失去力气,长刀脱手落地,两女飘身回到他身边。   李慕禅叹道:“海大小姐,如何?”   海玉兰恼羞成怒:“你就在一旁看热闹,看着他们被杀,真是……”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是一群石头脑袋,根本不听你的,一旦报不成仇反而会怪你,海大小姐,你这是自讨苦吃,不如让他们跟凤凰岛血拼一场,消耗一下凤凰岛的实力。”   “你想得美!”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笑道:“既然如此,我何必多事帮他们?”   “算啦,赶紧去看看吧!”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摆摆手道:“不必再看了,他们逃不掉的,凤凰岛可不仅有执法弟子,还有骷髅旗呢。”   海玉兰脸色沉了下去,叹了口气。   李慕禅接着道:“我看凤凰岛不仅有骷髅旗,可能还有别的,他们纯粹是送死,就成全他们吧!”   海玉兰转头瞪向他,郝雪梅也不满的瞪向他。   李慕禅摸摸鼻梁,摇摇头,他先前读了他们的记忆,知道他们的过往,这大老爷死得好,他这些手下干的坏事可不少,烧杀抢掠数不胜数,在杀人中磨砺自己,可谓杀人如麻,他们死得一点儿不冤。   不过这些他不能对她们说,况且想让他们探一探凤凰岛的底。   ……   这会儿功夫,形势再变化,他们冲到沙滩边时,执法弟子们遇到了阻碍,其余看热闹的也加入其中,攻击执法弟子,众怒这会儿全面爆发。   这些年来,执法弟子在凤凰岛行事冷酷,不知有多少人栽在他们手里,这些人有的是亲友有的是朋友,凤凰岛定居的海盗们把恨意埋在心底,这个时候,有了大宗师秘笈为引子,一下爆发出来。   一会儿功夫,执法弟子就被消灭了一半儿,越来越多的凤凰岛海盗加入其中,比执法弟子更多。   而执法弟子们正源源不断的源过来,李慕禅用虚空之眼观瞧,近有五六百人,而凤凰岛的海盗们也源源不断源来,人数更多,近有千人。   外围大船上的人们得到了消息,开始涌动起来,冲击着外层骷髅旗的封锁,一波接着一波。   一会儿功夫,便有人冲开了骷髅旗,冲里岛里,到了沙滩上看到了一团乱战,他们只找穿紫衫的便是,好认得很。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人多力量大,这一会儿功夫,形势陡然变化,占上风的执法弟子们落在下风,不停的倒下。   “啊——!!”一声长啸在天空滚滚而如雷。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是发出救援信号了,不知道凤凰岛还有什么底牌。   啸声过后,众人围攻更急,不停有执法弟子倒下,外面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骷髅旗虽厉害,但包围整个凤凰岛,使其力量分散,人数不占优的情形下,很快被人们吞噬,无力阻拦。   约过了盏茶时间,脚步声响起,一群红衣中年飘飘而出,脚下如御风,掠过屋顶,从天空御风而到。   他们手执长刀单薄如蝉翼,明晃晃,亮晶晶,澄澈如冰,拿在手上空若无物,便刀锋划过之处,毫无阻碍。   不管是手掌还是刀剑,遇上这薄如蝉翼的长刀,皆如豆腐遇刀,被轻易的划过去。   他们落到地面时,形成一个扇形,蝉翼般的长刀轻盈划过每一个敌人,脚下不停,眼前一切皆被长刀切开。   李慕禅眉头一挑,好厉害的刀,不仅是宝刀,甚至更上一层,乃是神兵,这个世界的神兵少得很,没想到一下出了一百支,凤凰岛还真是实力雄厚惊人,骇人听闻。   人们惨叫连连,被这刀割过之后,当时没感觉,直到手离腕,或者头离颈,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疼痛。   李慕禅摇摇头,这些红衣中年如切瓜砍菜,众人虽多却不够他们砍的,这一会儿功夫倒下了三四百人,被红衣中年们打了个对穿。   众人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势,气势顿时一矮,原本的疯狂被冷酷所镇,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有人大声叫道:“大伙杀啊,死了不过碗大个疤,杀了他们,凤凰岛就没人啦,大宗师秘笈就对手啦!”   “杀——!”有人应附,两人冲向红衣中年,长刀霍霍,“叮叮叮叮……”他们手上的剑挡住了蝉翼般的长刀。   人们精神一振,又有人响应:“杀啊——!”   众人于是一块儿冲上来,喊杀声,惨叫声,形成惨烈无比的场面。   练武之人往往精气旺盛,血气刚猛,最容易受激动,在这般情形下,原本胆子小的也红了眼,奋力拼杀。   李慕禅与两女跃上屋顶,俯看沙滩上的厮杀。   海玉兰皱眉道:“他们哪来的这般神兵?一下这么多!”   她感受到了浓郁的威胁,一旦碰上这个,海家毫无胜算,亏得当初还想与凤凰岛斗一番呢。   李慕禅道:“应该是一种独特的材质,凤凰岛其志非小啊!”   这么多神兵深藏不露,而不是显示出来,可能是怕有人觊觎,更可能是有庞大的野心。   即使没什么野心,有了这么多的神兵,野心也难免膨胀,想要创出一番大业,这是男人的本性。   “怎么办,咱们就看热闹?”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道:“再等等看吧,说不定凤凰岛还有后手。”   海玉兰白他一眼:“再等下去,他们就死光了!”   李慕禅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你瞧吧!”   场上形势再次变化,原本一百个红衣中年如切瓜斩菜,这会儿却不成了,有人拼命一击,同归于尽,也有的武功高明,直接夺了神兵,于是越来越多的神兵被他们所得,红衣中年们的优势慢慢被扳平。   李慕禅笑道:“卧虎藏龙真是不容小觑,你瞧瞧那位!”   两女随他手指方向望去,正有一位削瘦矮小的老者在人群中跳跃,宛如一只灵巧的猴子,但他手上的功夫极怪异,空手夺白刃的手法神乎其神,稍一动手便夺一支长刀,然后抛给一人,接刀之人往往刀法精妙,顿时如虎添翼,她们打量这一会儿,老者已经夺了三柄神兵。   “好厉害的手法!”海玉兰赞叹。   郝雪梅道:“是朱家的神龙手,果然是一绝,不过朱家的人干什么凑这热闹!”   李慕禅扭头望她,皱眉道:“朱家,哪个朱家?”   “还能有哪个朱家!”郝雪梅哼道:“四大世家之一的朱家,唐赵朱独孤,你不会没听过吧?”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这就是朱家的人!”   第150章 突至   郝雪梅道:“若非必要,最好还是少碰朱家的人!”   “朱家怎样?”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他们很霸道难相处?”   郝雪梅撇撇嘴,不屑的道:“几个大世家都这样,个个目空一切,好像除了他们是人,别人都不是人一样!”   李慕禅笑道:“难免高傲的,环境所致,也怨不得他们。”   他自忖换了自己,一出生便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也难免生出高人一等的感觉,心境很难变得如平常人一样。   郝雪梅斜看他一眼:“你倒想得开!……这老儿深得神龙手的精髓,说不定是嫡系,更碰不得,他怎么来这里凑热闹,奇怪!”   神龙手,自己有擒龙手,两者比较一下的话,擒龙手粗朴得很,像是小孩打架了,精妙远不如能神龙手相比。   李慕禅道:“郝姑娘你是说,朱家瞧不上这个,不屑一顾,所以过来就有点儿反常?”   “嗯。”郝雪梅点点头道:“这些世家大族根深叶茂的,消息灵通之极,又有专门的军师之类,行事谋定而后动,不会轻易涉足这类无稽的闹剧中。”   李慕禅笑道:“正因为他们消息灵通,所以才过来凑热闹吧。”   他暗自凛然,没想到这大世家如此厉害,一般情形下,他们会不屑一顾,一看就知道这是骗局的。   但能从这骗局里看到真东西,则又精明了一层,一般精明之辈不会上当,不因为闹剧而轻视,仔细认真分析而找出破绽,这是更上一层,乍看起来糊涂,却是更厉害。   李慕禅虽晋入大宗师,目前却不想跟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大宗师之中他是弱者,并非天下无敌,还是有所忌惮的。   郝雪梅皱眉:“难道这场闹剧真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是凤凰岛?”   她绝没想到李慕禅是大宗师,自古以来大宗师皆是五十岁之后,从未出现地李慕禅这般年纪,所以她根本没往这边想,只以为是宗师中的顶尖高手,深不可测。   海玉兰一直静静听着,看着远处的打斗,看着海家精英弟子一个一个的倒下,心疼得厉害。   听得郝雪梅的话,她忙插嘴:“凤凰岛确实有古怪,你瞧这些刀,朱家是不是冲着这个来的?”   “你瞧朱家的神龙手,这些刀有什么用?”郝雪梅摇头,不屑的道:“一看就知道凤凰岛层次太低,眼界太浅,还以为真能凭着这些称霸称雄?”   李慕禅慢慢点头,神兵利器终究是外物,很容易破解,碰上这些人,不让他们近身就成,或者有专修空手入白刃功夫的,或者用长兵刃,厚重兵刃的,都能克制住。   “不过这些人刀法更胜一筹,倒是威胁。”海玉兰沉重的道。   正说着话功夫,场中形势再变,红衣中年们落在下风,姓朱的老者夺了不少长刀,加上其他人夺的,场中只剩下了五十几个红衣中年,一半人手被拼掉了,可见其惨烈。   郝雪梅看得直摇头,脸露不忍神情。   “砰!”一声闷响中,一群黑衣老者鬼魅般现身,倏的钻进人群中,“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一个个身体抛飞,他们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李慕禅扫一眼,他们只有十个,却个个修为深厚,武学精深,一个黑衣老者缠住了姓朱的老者,两人斗在一起难分上下。   李慕禅吸了口气,摇头道:“海大小姐,别心存侥幸了,你那些人手一个剩不下!”   海玉兰脸色难看:“哪里钻出来的!”   郝雪梅道:“这是凤凰岛的老底了吧?这些老怪物太厉害,咱们还是撤吧!”   “李龙头……”海玉兰转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海大小姐别说了,我救不了他们,只怪他们命不好,咱们还是撤吧!”   “你……”海玉兰恼怒的瞪他。   李慕禅道:“我可对付不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太厉害了,大宗师秘笈是甭想了,走吧!”   海玉兰娇嗔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好不好?”   李慕禅摇头:“不好!”   郝雪梅道:“师妹,别任性了,咱们再磨蹭就走不掉了,别为了救他们把李一刀也搭进去!”   海玉兰知道李慕禅是搭不进去的,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心,但看李慕禅一幅冷淡模样,显然不想救人的。   “哼,你的一份人情没了!”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无奈的道:“救人有人情,不救反而扣人情,这不对吧!”   “你见死不救还有理了!”海玉兰瞪着眼睛嗔道。   郝雪梅摇头,无奈的道:“我说你们两个,要吵架回家吵,再不撤就走不掉了!!”   周围众人被杀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四散奔逃,虽说李慕禅他们所在的屋顶是位于大街上,仍有往这边跑的,不朝大海跑。   “走!”李慕禅一扯海玉兰与郝雪梅,蓦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个黑衣老者扑至,却扑了个空。   他想要再追却没了李慕禅的影子,于是加入战团,参与追杀另外的人,一掌一个,所向无敌。   姓朱老者见势不妙,怪叫一声,身形幻为一道流光,转眼消失在众人跟前,已经上了一只小船,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转眼功夫小船化为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李慕禅带着两女回到小院,海玉兰闷闷不乐,原本能掌握在手里的一支强兵硬生生被灭了,李慕禅却冷硬着心肠不帮忙。   郝雪梅看出她的郁闷,叹道:“师妹,别怪李一刀了,他想救也救不来,那十个老妖怪太厉害了,凤凰岛哪弄来的这些?”   李慕禅道:“不知道是不是凤凰岛最强的牌,还有没有底牌……”   “还有更厉害的?”郝雪梅摇摇头,道:“你也太抬举凤凰岛了,他难不成比浮云宫还厉害?”   李慕禅摇摇头:“凤凰岛这些年来敛财无数,有钱能使鬼推磨,难免有什么法子增强实力。”   “这倒是,凤凰岛富可敌国。”海玉兰勉强点头。   李慕禅忽然沉吟不语。   海玉兰一见便知他灵光闪动,又想到什么了,忙一抬手打断郝雪梅的话,竖指唇前示意别说话。   郝雪梅将话吞了下去,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沉吟道:“凤凰岛后面会不会有大世家的影子?”   海玉兰明眸闪了闪,望向郝雪梅,郝雪梅蹙眉想了想,点点头:“大有可能,说不定真有四大世家的影子呢,朱家的弟子出现了,难保其他几家弟子不出现,他们不会落在朱家后面!”   李慕禅叹道:“四大世家……”   海玉兰道:“四大世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郝雪梅摇头道:“师妹,你也太小瞧四大世家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不比咱们差的!”   海玉兰嗔道:“我看不像,要真是四大世家,才不会这么低调呢,早就张扬得满天下都知道了!”   “那也未必!”郝雪梅摇头道:“是见不得光的事,怎么会张扬?”   李慕禅道:“不得不防,咱们这几天还是呆着别出去的好。”   “嗯,有理。”郝雪梅忙附和,道:“孙家不好惹,其余几家也不好惹,尤其是独孤家,万一独孤家的世家来了,碰上了可麻烦!”   海玉兰脸色微变,哼道:“他来就来,装作不认识就是了!”   “那就彻底把独孤家得罪了!”郝雪梅哼道,斜了李慕禅一眼:“万一得罪了孤独家,师父就为难了。”   海玉兰撇撇嘴,不屑的道:“不就是独孤师叔祖嘛,有什么大不了,我会跟她说清楚!”   郝雪梅摇头:“独孤师叔祖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真恼了,真要动手打人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么说来,即使海大小姐拒绝了这门亲事,独孤家与你们门派也不会生隙,对吧?”   郝雪梅摇头:“独孤家不会对咱们有好脸色,会找麻烦的,可别高看了他们的气量。”   “拒亲对男人确实太扫脸面。”李慕禅摇头道。   郝雪梅似笑非笑:“你倒说起风凉话来了,那好啊,师妹别拒亲,索性嫁了独孤家世子!”   海玉兰嗔道:“师——姐——!”   郝雪梅瞪她一眼,哼道:“师妹,我看你是瞎了眼,挑错了人!”   海玉兰忙道:“师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李慕禅摸摸鼻梁,不理会她的话,沉吟道:“朱家……神龙手……”   他在脑海里回想着那老头的招数,委实精妙绝伦,似乎平平无奇,但长刀却像长了眼睛,一下飞到他手上。   即使以他大宗师的眼力,也没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当真是精妙绝伦,想必是劲力的奇异。   他沉吟良久,想弄清楚其中奥妙,但想了好一会却无所得,右手轻轻摆动,幅度极小,仅是下意识的模仿,石桌上的杯子飘了起来,随着他的手轻舞。   两女见状,郝雪梅张嘴想说话,海玉兰又止住了,摇摇头,示意不要打扰,看着李慕禅沉思中无意识动着右手,杯子轻飘。   郝雪梅瞪向海玉兰,这李一刀的修为当真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干什么这般神神秘必的。   李慕禅想了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道:“海大小姐,郝姑娘,你们且坐着,我出去走走。”   “李龙头,你出去做甚?”海玉兰蹙眉道:“外面太乱,想不沾麻烦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只看热闹不动手。”   “真不动手?”海玉兰斜睁他。   她冰雪聪明,看透了李慕禅的心思,是在参研朱家的神龙手呢,朱家的神龙手乃秘技,不传之秘,真那么容易揣摩出来,也不会成为朱家的杀手锏了,他是大宗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放心吧,打不过我能跑嘛。”   “那好吧,你小心些,不要招惹朱家的人!”海玉兰无奈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招惹他就是。”   他转身回了屋,然后换了一幅行头,换了一幅容貌,变成一个蓝衫少年,俊朗过人。   看他变成这样出去,郝雪梅摇头道:“他这番手段当真神奇!”   “雕虫小技罢了,师姐,咱们也跟出去瞧瞧?”海玉兰道。   郝雪梅忙摆手:“别胡来,咱们出去是累赘!”   海玉兰看看她,见她神情坚决,知道不能改变了,只能叹道:“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朱家的人!”   ……   李慕禅飘飘出了小院,来到大街上时,几乎没有一人,虚空之眼观照下,看到海滩上仍打成一片。   十个黑衣老者身如鬼魅,围着十个人打,却一直攻不下来,里面十人有,有老有少,老者如朱家的老者,五六十岁,年轻的不过三十来岁,却修为深厚,武技高深,在十个黑衣老者的狂攻下,毫不逊色。   他们打得难分难解,红衣中年们插不上手,招数根本没用,那些宝刀也无用,根本斩不着他们。   他们索性退到一旁,看着黑衣老者围攻他们,周围地上是密密麻麻的尸首,散发着浓烈的血腥,熏人欲呕。   他们觉得难受却只能强忍着,盯着场中的打斗,是提升自己武学素养,增强眼界的好机会,如此高手对决难得一见。   李慕禅飘飘来到众人之中,倏的到了一个黑衣老者身后,伸手便拍,黑衣老者正在对付朱家老者,无奈撤招,攻向李慕禅。   李慕禅与他对了一掌,退后一步之后落到了人群中,然后又倏的一招攻向另一个黑衣老者。   那黑衣老者只能应战,于是放过原本的对手,令那对手有了喘息之机,李慕禅随后又攻向另一人。   他乱打一气,一下搅乱了黑衣老者们,他们武功虽强,但与场中的十人相差不多,僵持不下,李慕禅一下打破了平衡。   正当他们想要出绝招时,李慕禅却倏的一掌拍向姓朱的老者,老者怪叫一声:“小子,你疯啦,打错人啦!”   李慕禅淡淡道:“没错,打的就是你,你姓朱吧?”   老者嘻嘻笑道:“不错,不错,小子还有点儿眼力劲!知道我姓朱还敢跟我动手?!”   李慕禅冷笑:“打的就是姓朱的!”   老者怪叫连连:“慢着慢着,小子,说清楚,为何与我做对!”   李慕禅冷笑道:“姓朱的没一个好东西,受死吧!”   他说着拔出长刀,朝着老者砍去,刀光闪烁,宛如冷电一闪一闪,森森寒气直冒,威力宏大。   姓朱老者怪叫几声,倏的前探,李慕禅只觉手上长刀一往左一扭,跟着又往右一扭,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道之下,几乎脱手飞走。   李慕禅体会着这劲力变化,一边观察着他的手法,随即长刀再次传来扭动,一正一反的力量在交合,形成奇异的力量,很难与这力量相抗衡,最终长刀脱手飞出。   他若强自握刀,倒能握得住,却显出太过高明了,他不想如此,顺势把长刀一抛,转身便遁走,飘飘出了人群,来到了沙滩边一只小船,小船飘飘而去,眼转功夫消失在人们眼中。   他们奇怪,却受其启发,个个跳上了小船,黑衣老者想要阻拦他们很难,徒劳无功。   他们没有阻拦之意,看着他们一个个逃离,转身看看周围,地上的尸首一个联着一个,甚至交叠起来,惨不堪言。   他们目光冷漠,甚至没能停留一下,直接掠了过去,转身飘飘而去,在红衣中年们的目视下消失。   李慕禅飘飘远去,小船疾行,他却陷入沉思中,回想着姓朱的老者手法,想要洞彻神龙手的奥妙。   他在想,若能将这神龙手与擒龙手相结实,威力会更上一层楼,堪为绝顶的武学了。   他自从晋入大宗师之后,心态发生变化,功利性消失,武学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为了实力增强。   故一看到姓朱老者施展神龙手,他就心痒难耐,想要探清楚,况且他动手搅乱了凤凰岛的围剿,助他们逃生也算回报一二。   ……   两女坐在小亭里,漫不经心的说着闲话。   说着说着,郝雪梅停住,海玉兰也不自觉的停下来,半晌后忽然惊觉太安静了,扭头看时,郝雪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师姐……”海玉兰不好意思的笑笑。   郝雪梅摇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李一刀呢?”   “没……没呢,我在想独孤家。”海玉兰忙摇头。   郝雪梅不信的撇撇嘴,没有戳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独孤家最好别招惹,很麻烦的。”   “我不管,我绝不会嫁给独孤家。”海玉兰摇头。   两人正说话呢,赵四小心的过来,禀报有人找公子,是公子的师姐,他无法拒绝,便带来了,让她们瞧瞧。   “是冯姐姐?”海玉兰忙问。   赵四摇头,说是比冯小姐更年轻的姑娘,说着一少女飘然进来,貌美如花,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海玉兰起身抱拳笑道:“小女子海玉兰,是李龙头的好友,不知姑娘是何派弟子?”   第151章 恩怨   郝雪梅望向海玉兰,师妹一直不敢问李一刀的门派,这会怎么忽然主动问起,还来个突然袭击。   海玉兰嫣然微笑掩饰着紧张,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弄个清楚,不想这一片阴云一直压在头顶,这一阵子受尽了折磨,到底要不要问明白,万一真是敌对门派的弟子怎么办,九天玄女宗仇人可不少!   少女眸子转了转,嘻嘻笑道:“师弟没告诉你们吗?……我是杨碧落!”   郝雪梅道:“杨姑娘,我是郝雪梅,令师弟一直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问他也不说。”   杨碧落抿嘴笑道:“这样呀,既然师弟不说,想必有不说的道理,我自然不能泄底喽。”   海玉兰目光落在她腰间长剑上,黛眉蹙起来。   杨碧落笑道:“你们与我师弟是好朋友?……他眼光还真不错呢,两位姐姐都是绝色美人儿!”   郝雪梅摆手笑道:“哪里是什么美人儿,倒是杨妹妹你,美貌如花,李一刀真是好福气!”   杨碧落嘻嘻笑着摇头:“他可是有心上人的。”   郝雪梅道:“是宋姑娘吧,咱们知道了,不知杨妹妹找他何事?”   杨碧落轻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师姐不放心,派我过来瞧瞧,让他别闹得太大了。”   “是冯姐姐?”海玉兰道。   杨碧落笑道:“冯师姐跟我说过你,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呢,海姐姐你果然长得美貌,怪不得惹得李师弟动心!”   海玉兰“腾”一下红了脸,忙道:“冯姐姐瞎猜呢!”   杨碧落咯咯笑道:“冯师姐可是天下少有的奇才,眼光厉害着呢,她怎么会看错,看了你我才明白,李师弟就是有幅铁石心肠,一直跟你在一块儿也被融化了呢!”   海玉兰抿嘴笑道:“杨妹妹过奖啦!”   郝雪梅摇头:“唉……,我看你那师弟没动心,我师妹倒动了心!”   杨碧落道:“海姐姐那要小心了,李师弟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信不过的,还是别理他为妙!”   “你这做师姐的竟说师弟的坏话。”海玉兰摇头笑道。   杨碧落摇头叹气:“没办法,我最见不得女人受欺负,李师弟这家伙看着一般,最能招惹女人了!”   她忙问:“现在他做什么呢?”   海玉兰笑道:“这会儿应该在胡闹,不知道那帮人逃没逃掉……”   “怎么回事?”杨碧落双眼放光。   海玉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杨碧落赞叹道:“李师弟这么干,真亏他想得出来呢!……咱们去瞧瞧!”   “别!”海玉兰忙摆手,笑道:“李龙头去不要紧,咱们可不成!”   “他们很厉害?”杨碧落心痒难耐。   海玉兰道:“他们都是些老妖怪,咱们碰上,撑不多久的。”   她虽有信心全身而退,但这些老家伙的修为深厚,难保没有邪门的武功,真拼起命来说不准的。   况且这是李龙头的师姐,万一有个好歹,可没法跟他交待。   “唔,这样呀……,那就算啦!”杨碧落也知道轻重,尤其是冯明雪在临行前仔细叮嘱过她。   海玉兰松口气,笑道:“他快回来了!……他是去偷学朱家的神龙手了,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偷学神龙手?”郝雪梅摇头笑道:“真是异想天开,神龙手能被偷学去的话,朱家早就垮了!”   海玉兰笑笑:“那倒未必。”   ……   “杨师姐?”李慕禅清朗的声音蓦地响起,他出现在月亮门口,笑道:“杨师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杨碧落娇嗔,上下打量他一眼,哼道:“看来没掉什么东西,我也就放心啦!”   李慕禅一步跨到近前,笑道:“杨师姐,家里有事?”   “没呢,冯师姐不放心你,派我过来瞧瞧。”杨碧落哼道。   李慕禅笑道:“冯师姐还在闭关?”   “嗯,说不把驭剑经练成了不出关。”杨碧落点点头。   她话音乍落,海玉兰与郝雪梅顿时色变,目光一凝,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暗自叹息,这个杨师姐,大咧咧的,说漏嘴了,冯师姐派她过来纯粹是捣乱的,这下好了!   他装作没注意到两女的异样,笑道:“凭冯师姐的悟性,不会太久的,……顾师兄他们还好吧?”   “又去狂风峡了!”杨碧落撇撇嘴,恨恨道:“这次他们不带我,真是气死人了!”   李慕禅道:“狂风峡太危险,他们为何还去?”   “他们说不走太远,我看顾师兄是想看你那位师姐的!”杨碧落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哪位师姐?”   他来到桌边坐下,此时两女收敛了脸色,却隐隐带了几分沉重。   杨碧落哼道:“还有哪位,就是那位古师姐喽!”   李慕禅眉头一挑,兴致盎然的道:“顾师兄竟然喜欢上了古师姐?”   “哼,只见了一面而已,真是气死人啦!”杨碧落跺脚嗔道:“都是你不好!”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李师姐,这不由人的,杨师姐应该有体会,是不是?”   “哼,要不是你,咱们也不会去狂风峡!”杨碧落白他一眼嗔道。   李慕禅笑着斟上茶,看一眼海玉兰,往常时候她都会斟茶的,看来她确实心神失守,受到太大的冲击了。   “海大小姐怎么了?”他笑问道。   海玉兰摇摇头:“没什么,没想到你是师弟。”   杨碧落笑道:“他是咱们的小师弟呢,没想到吧?”   海玉兰勉强笑笑:“是啊,没想到他会是小师弟,还以为他是大师兄呢。”   杨碧落得意的笑道:“要说按武功算嘛,他是最好的,但辈份是改变不了的,他就是小师弟,嘻嘻!”   郝雪梅道:“你们是云霄宗的吧?”   杨碧落惊讶的瞪大眸子:“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剑?”   李慕禅摇头叹道:“杨师姐,你呀……”   “云霄宗有什么不能说的?!”杨碧落白他一眼,嗔道:“难不成你做了坏事,所以怕人知道?”   李慕禅道:“杨师姐,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宜张扬的,这一次凤凰岛,他们实力惊人,而且牵涉到四大世家,不能扯出云霄宗的!”   杨碧落不在乎的道:“哼,四大世家,凤凰岛,有什么了不起,怕他们不成!”   郝雪梅似笑非笑:“是呀,李龙头,你们云霄宗威风八面,剑法当世第一,怕得谁来,何必掩掩遮遮的!”   李慕禅叹道:“我惹祸的本事不小,不想连累了宗门。”   “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派,不怕麻烦的!”郝雪梅摇头笑道,声音却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杨碧落单纯天真,没听出来异样,娇笑道:“哪里哪里,咱们只不过剑法好一点儿,不能算是天下第一的。”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叹道:“杨师姐,一路辛苦,先回去歇一歇吧,晚上我设宴给你接风!”   “海姐姐说你去偷学朱家的神龙手了,学会了没?”杨碧落笑问。   李慕禅摇头:“神龙手手法奇异,心法也怪,根本无法学会的,除非有朱家弟子亲口传授。”   杨碧落摇摇头道:“那是甭想了,朱家人很小气的,绝不会传出神龙手!”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问:“杨师姐也知道朱家?”   “废话,谁不知道朱家呀!”杨碧落白他一眼,哼道:“你平常都是练功练功,不停练功,不理会这些事,所以不知道,咱们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派,但四大世家是不买帐的,根本不怕咱们!”   “为何?”李慕禅皱眉问。   杨碧落哼道:“还不是有朝廷撑腰!……四大世家都是开国和柱国之臣,明皇册封了他们为侯,还赐他们皇家秘传的绝学,谁动了他们,就是跟朝廷做对!咱们云霄宗不怕他们,但想杀光他们可不成。”   “皇家秘传绝学?”李慕禅兴致盎然。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武者横行,好像眼里根本没有朝廷,而且朝廷很少露面,低调得很。   现在看来,朝廷并非低弱,而是强横!   杨碧落道:“听说当初开国时,明皇收集天下武学,请天下武学大家集于封神殿内创编绝学,创立皇家秘传绝学,这些绝学威力惊人,天下罕有,可惜只在皇家流传,绝不外传的,唯有立过殊功的大臣才有资格修炼,……四大世家的祖师就是得到了皇家绝学,才有四大世家的今天!”   李慕禅双眼放光,赞叹道:“好一个皇家绝学!……不知还有哪些皇家绝学流传于世?”   “除了四大世家的,再没旁人了。”杨碧落摇摇头,叹道:“皇家绝学不流传于外的。”   李慕禅沉吟道:“这些年来,四大世家的绝学就没外传过?”   “没有。”杨碧落摇头道:“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男,传不出去的。”   李慕禅道:“通过联姻呢?”   “那也不成的。”杨碧落摇摇头:“嫁过去的女人,再讨他们喜欢,也绝不会传她们武功。”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令师让你嫁给独孤家的世子,莫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得独孤家的绝学?”   “胡说!”海玉兰瞪他一眼,冷冷道:“师父不会如此。”   郝雪梅迟疑一下,叹道:“师妹,师父未必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师——姐——!”海玉兰不满的瞪向她。   郝雪梅道:“独孤家的逍遥剑威力惊人,说不定能克制天下的剑法,所以师父一直想得到。”   “我就是嫁过去,也得不到逍遥剑啊!”海玉兰嗔道。   郝雪梅摇头笑道:“师父相信凭你的本事,定能将独孤世子迷得神魂颠倒,能得到逍遥剑的。”   “师父真有这般想法?!”海玉兰蹙眉,沉下脸来。   郝雪梅叹道:“我猜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师父跟云霄宗的关系。”   “令师是谁呀?”杨碧落听着不对劲儿,忙问。   郝雪梅看一眼海玉兰,又看看李慕禅,最终叹了口气,摇头道:“家师傅飞虹!”   “傅飞虹?”杨碧落沉吟片刻,一拍巴掌:“九天玄女傅飞虹?!”   郝雪梅缓缓点头:“杨妹妹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呢!”杨碧落忙点头,赞叹道:“原来你们是九天玄女宗的啊!”   她望向李慕禅,用可怜的神情看向他:“师弟,你倒霉喽!”   李慕禅叹道:“九天玄女宗?”   海玉兰脸色苍白,摇摇头:“云霄宗,真没想到……”   李慕禅苦笑:“真没想到这么巧,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怪不得海师妹被你吃得死死的,原来你是云霄宗的人!”郝雪梅摇头道:“唉……,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师妹,你还是准备嫁人吧!”   海玉兰瞪她一眼:“师——姐——!”   郝雪梅摇头道:“师父要是知道了李一刀的身份,还不得撕了他,为了他着想,你还是乖乖嫁人吧!”   李慕禅笑道:“令师不会伤着海大小姐吧?”   郝雪梅摇摇头,笑道:“你还有点儿良心,放心吧,师父不会气她,只会气你,会怨你勾引了师妹!”   李慕禅舒一口气,笑道:“那我倒放心了,也想领教上一代九天玄女的风采!”   “师父的修为可不是咱们可比!”郝雪梅摇头,叹道:“师父有望晋入大宗师的,你修为再高也没用。”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你看呢?”   “我看什么!”海玉兰白他一眼,哼道:“你瞒得我好苦!”   李慕禅苦笑道:“你也瞒得我好苦!”   “你们还有心思说这个?从今以后还是当作没认识过吧!”郝雪梅没好气的道:“师妹,你也知道师父的脾气,一旦她知道了,绝不会饶过李一刀的,为了他的小命着想,还是别跟师父闹别扭了!”   海玉兰道:“师姐,你甭管了,权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郝雪梅摇头道:“师父要问起来,我只能实话实说,你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   海玉兰紧抿红唇,想了想:“罢了,说便说吧!”   “你真不顾李一刀的死活?!”郝雪梅瞪大眼睛,不解的问道,语气不甚好。   她虽与李慕禅相处时间不长,但觉得李慕禅挺好,武功强横,脾气温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顾不了那么多了,师姐,他不要紧的。”海玉兰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就甭替我操心了,我是云霄宗的弟子,傅前辈不会拿我怎样的。”   郝雪梅摇头叹道:“你要是别派弟子,师父顾及身份不会对你下手,但你是云霄宗的弟子,那就不一样了,师父绝不会留情,一定要杀你的!”   李慕禅道:“云霄宗与她有那么大的仇?”   郝雪梅转头看一眼周围,低声道:“你们知道家师为何与你们云霄宗势不两立吗?”   李慕禅与海玉兰都摇头,他们知道云霄宗的对手是九天玄女宗,说是她们心法邪乎,不走正道,见了躲得远远为妙,但没说有什么纠葛。   郝雪梅摇摇头,望向海玉兰,海玉兰也摇头,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师父恨云霄宗入骨,不知道究竟为何。   郝雪梅叹道:“唉……,这段事很少敢有人提起了,我是要打消你的侥幸心思,所以才说了,你们可不能传出去!”   “好好,咱们不传出去,郝姐姐你快说!”杨碧落忙不迭的点着头,如小鸟吃食一般。   郝雪梅苦笑道:“日后咱们再见面,可能没这么和气了。”   “郝姐姐,赶紧说呐!”杨碧落急急催促。   郝雪梅道:“好吧,其实说来也简单,你们云霄宗当代的宗主当初与家师是一对恋人。”   “啊——?!”杨碧落瞪大眸子。   郝雪梅摇头道:“就跟师妹与李一刀的情形差不多。”   李慕禅苦笑:“那为何闹到如此地步?”   “最终你们那位易宗主移情别恋,家师对他恨之入骨。”郝雪梅道。   李慕禅皱眉道:“移情别恋?易宗主不像那样的人,其中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郝雪梅摇摇头:“唉……,误会也罢,真的移情别恋也罢,这么多年过去了,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咱们在师父面前不敢提云霄宗三个字,就是全宗上下也没人敢提。”   李慕禅问:“想必令师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易宗主当初为何移情别恋?”   郝雪梅摇头叹道:“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谁也不知,他们守口如瓶。”   “可惜可惜!”李慕禅感慨。   杨碧落想了想,道:“宗主看起来很老实的,而且他也没有夫人,一直独身呢,不应该是移情别恋,会不会是令师移情别恋呀?”   “胡说什么!”郝雪梅忙道:“要是家师移情别恋,也不至于如此恨你们宗主!”   “这倒也是……”杨碧落托着下颌,慢慢点头。   郝雪梅摇头:“唉……,算啦算啦,总之你们两个是完了,别再抱侥幸心思,还是安安份份的分开,当作不认识,别再折腾了。”   李慕禅笑了笑:“全看海大小姐了的。”   海玉兰嗔道:“你要是不怕,我怕什么,我会跟师父说!”   郝雪梅忙叫道:“师妹,你疯啦,不管他的死活啦?”   “他不怕,我怕什么!”海玉兰哼道。   “这可不是说笑的,要出人命的!”郝雪梅叫道。   第152章 如故   “师姐,你就甭管了!”海玉兰道。   郝雪梅瞪着她看了半晌,蹙眉道:“师妹,李一刀的武功这么强?”   “你说呢?”海玉兰抿嘴笑道。   郝雪梅摇摇头:“武功强也没用的,师父有的是招数收拾他!……依我看,仅一招足矣!”   “什么呀?”海玉兰漫不经心的问。   郝雪梅道:“哼,直接把你带回山上,让你们两个彻底分开,他再强,还能强闯山门不成?”   海玉兰脸色微变,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令师不会这么狠心吧?”   “师父对易行之多痛恨,就会对你多狠!”郝雪梅道。   李慕禅摸摸鼻梁,起身在小亭里走来走去,海玉兰与郝雪梅还有杨碧落都盯着他瞧,目光殷殷。   半晌,李慕禅停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海玉兰:“万一令师真如此做,我会去找你的,不必担心。”   “你别胡来!”郝雪梅忙道:“咱们山门可不仅师父一个人,师叔师祖们多得很,你再厉害也没用!”   海玉兰紧抿着红唇轻轻点头。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跟她们硬拼!”   “你明白就好!”郝雪梅松一口气,道:“即使你武功惊人,打得过所有人,那师妹怎么办?真的叛门而出?!……师妹的性子我了解,真到那一步,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郝姑娘,我明白的,放心吧,我不会跟令师硬来,做晚辈的嘛,退几步就是了!”   “依我看,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退一百步也没用,师父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郝雪梅摇头叹道。   李慕禅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说不定咱们能说服令师呢。”   “那不知要受多大的磨难!希望渺茫,还不如平平安安,和和乐乐的嫁给独孤家的世子,他品性很好,绝不会亏待师妹的!”郝雪梅白他一眼,哼道:“跟着你,不但享不了福,还要受苦,何苦来哉!”   李慕禅扭头望向海玉兰,笑道:“海大小姐,要不就听你师姐的吧,何苦自讨苦吃,一点儿都不好玩!”   “李大龙头,你就别臭美啦,谁跟你玩儿!”海玉兰嗔道:“师姐纯粹是瞎猜的,你有什么好,好像天下女人都得喜欢你似的!”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没什么话说。   杨碧落瞪大眼睛,郝雪梅也迷惑了,怔怔看着两人,她一直以为两人是情侣的,可海玉兰这话却怪。   海玉兰道:“师姐,你别瞎操心了,我跟他没你想的那样!”   “你们……”郝雪梅指着他们,皱着眉头:“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鬼?”   李慕禅苦笑摇头,却不说话,再多说纯粹是自作多情,他看看海玉兰,她抿嘴微笑,嫣然如花。   海玉兰笑道:“师姐,你真是瞎猜,我是闹着玩的,施展美人计罢了,他一直占尽上风,把我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出此下策啦!”   郝雪梅迟疑道:“师妹,你真的是闹着玩的?”   “真的真的,好师姐,我的话你也不信啦!”海玉兰无奈道,白了李慕禅一眼:“李大龙头,怎么样,上当了么?”   李慕禅摸摸鼻梁,苦笑道:“海大小姐技高一筹,佩服!”   “你们……”杨碧落觉得自己脑筋转不过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李慕禅道:“杨师姐,日后再跟你说,咱们吃饭如何?打了这么久,真有点儿饿了!赵四!”   “来喽……”赵四远远应一声,端着一盘子菜过来,还有一小坛酒,笑容满面的端上来:“公子,要几个菜?”   “再加四个菜,今天饿极了。”李慕禅道。   “好嘞。”赵四应一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李慕禅拿起筷子,笑道:“来来,咱们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众人都不说话,海玉兰有些心不在焉,郝雪梅与杨碧落一直在看两人的脸色,想要寻找一丝异样与线索。   李慕禅则笑眯眯的,看不出高兴还是气愤。   ……   “小姐!”胡虹忽然飘身过来。   海玉兰抬头:“胡姨,怎么了?”   若非急事她不会匆匆进来,一看她的模样,海玉兰便知道有大事。   胡虹一袭墨绿罗衫,风韵动人,低声道:“有一位独孤公子到了望海城,想见小姐。”   “独孤公子?”海玉兰脸色微变,望向郝雪梅。   郝雪梅道:“是独孤恒?”   她对杨碧落道:“独孤恒是独孤家的世子,没想到他亲自来找师妹了!”   她转向海玉兰,蹙眉道:“怎么办,我要不要见?”   说着瞥了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既然来了,自然要见一见的,起码的礼节嘛,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独孤公子。”   胡虹道:“是,他是叫独孤恒。”   “你去捣什么乱,我去见一见他。”海玉兰扭头瞪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久闻独孤世家的大名,一直无缘一见,机会难得。”   杨碧落抿嘴笑道:“这倒不假,我也想见一见这位独孤世子呢,海姐姐,我跟去看看吧!”   海玉兰道:“杨妹妹,还是算了吧。”   杨碧落忙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我就是想见识一下独孤家的威风,看看是不是如传闻所说。”   “有什么传闻?”李慕禅问。   杨碧落摇头无奈的看着他:“小师弟,你的消息太闭塞了,该长点儿见识了,别一天到晚总练功。”   李慕禅苦笑:“杨师姐,说来听听。”   “听说这位独孤恒可是位侠肝义胆的人物!”杨碧落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侠肝义胆?”   杨碧落用力点头,兴奋的道:“是呀,这位独孤恒可是位厉害人物,武功高强,而且一幅侠义心肠,路见不平便要管,做了很多的义事。”   李慕禅笑道:“这还真要见识一二了,海大小姐,怎么样?”   “你想自讨没趣,随你!”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走吧!”   他能读懂人心,原本读不到海玉兰的心思,她们心法奇异,精神坚韧,但自从晋入大宗师,便能读得清楚明白。   他很少用他心通,仅靠直觉便能感觉到她说的真假。   ……   凤凰岛变得风平浪静,好像先前一切从没发生过,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岛上居民照常出来逛街。   李慕禅,杨碧落,海玉兰与郝雪梅,还有胡虹,一行五人到了沙滩前,一只只大船还停在海边。   近百艘大船林立,气势森严,这是无主的大船,还跑了一部分,这些大船全成了凤凰岛的。   海玉兰站在小船船头,摇头道:“李大龙头,你这次偷鸡不成反蚀米了,有了这些船,他们实力大增。”   李慕禅笑道:“人是关键,船多了没用。”   他则站在小船另一头,催动小船灵动的穿过大船的空隙,这些大船上有凤凰岛弟子,他们正忙着处理船上的东西。   看到李慕禅他们的小船,理也不理,任由他们离开。   小船速度奇快无比,傍晚时分到了望海城,李慕禅与杨碧落直接跟着一块到了海府。   海玉兰此时真正成了海府的主人,大老爷一死,无人再能制衡,海玉兰也不再顾虑,直接请他们入府。   他们一进海府,姓白的中年美妇过来,低声说独孤公子正在洗心院,海玉兰让她请人过来。   他们在大厅里坐定,刚坐下,脚步声响起,郝雪梅起身离座,想要迎接,但海玉兰却坐着不动。   她打了个眼色,海玉兰装作看不到,李慕禅与杨碧落也站了起来,即使身份一般的,也需起身相迎,算是礼节。   “小姐,独孤公子到了。”白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海玉兰哼道:“进来吧!”   墨绿的门帘一动,一个气宇昂扬的青年站在门口,抱拳笑道:“在下独孤恒,见过海姑娘!”   海玉兰缓缓站起,淡淡道:“独孤公子,请坐!”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这独孤恒,身形挺拔颀长,俊眉朗目,尤其眉宇间勃勃英气扑面而来。   他笑着对众人抱抱拳,大小流星来到近前,坐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笑道:“独孤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李一刀,一介海上野客,终于得见尊荣,幸会!”   “李公子,客气了。”独孤恒眼中精芒闪了一下,正色道:“李公子定是不图名利,逍遥人间,佩服!”   他感觉到了李慕禅修为之深不可测,面对自己从容而温和,毫无紧张与拘束,这绝不是一般人做得到。   自己因为身份关系,一般人见了自己,或是紧张,或是激动,或是不忿或是不服,却很少有人如此平和。   李慕禅笑道:“过奖过奖,我是性子太懒散,嫌麻烦。”   “原来如此。”独孤恒点点头,笑道:“李公子如此洒脱,在下佩服得紧,也羡慕得很!”   李慕禅呵呵笑道:“独孤公子身负重任,想要逍遥而不可得,确实会羡慕我,呵呵……”   独孤恒眼一亮,笑起来:“好好,李公子这句说到我心坎上了,要是有酒当浮一大白!”   海玉兰蹙眉瞪向李慕禅,大是恼怒。   原本想给独孤恒脸色瞧的,他倒好,硬生生给破坏了,反而这般热情,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是向自己示威!?   杨碧落忙伸手娇唤:“独孤公子,我是云霄宗的杨碧落!”   李慕禅扭头笑道:“独孤公子,这是敝师姐。”   “杨姑娘,你好。”独孤恒微笑抱拳。   独孤恒望向郝雪梅,露出询问神色,郝雪梅淡淡道:“九天玄女宗郝雪梅,没想到独孤公子突然造访,失礼之处别见怪。”   “哪里,是我冒昧才是。”独孤恒笑道。   他疑惑的望望郝雪梅与海玉兰,又扫一眼李慕禅与杨碧落,心下奇怪,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不是势不两立的么,怎么会走到一走?   他对武林典故一清二楚,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是天生的对头,心法相克,纠葛甚深,每一代都在加深这纠葛。   两派的弟子见面都要大打出手,他们偏偏坐在一起,看起来很融洽,是朋友,这实在反常,说出去别人也不信。   ……   “独孤公子,您大驾光临敝府,有何赐教?”海玉兰淡淡道。   独孤恒笑道:“我过来办事,经过这里,心思一动便想过来瞧瞧,失礼了!”   海玉兰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不敢当,独孤公子地位尊崇,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李慕禅摇头,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一听就知道是反话。   独孤恒装作听不出来,呵呵笑道:“海姑娘确实能干,以女儿身支撑起这偌大的海府,佩服佩服!”   海玉兰冷哼:“海府这么点儿人,跟孤独公子家一比,真是蚂蚁与大象,我可不敢当!”   郝雪梅道:“师妹,独孤公子来一次不容易,别太过火了!”   海玉兰撇撇嘴,哼道:“我有点儿不舒服,就失陪了,师姐,你代我陪陪孤独公子吧!”   说罢她盈盈起身,飘然而去,令一群人目瞪口呆。   独孤恒再傻也明白了,这显然是逐客令,他露出尴尬神色,无奈摇头:“看来我真不该贸然过来。”   李慕禅笑道:“独孤公子别在意,她就这脾气。”   郝雪梅道:“是,独孤公子远道而来,咱们略尽地主之谊吧,李一刀,你带独孤公子去外面转一转如何?”   李慕禅笑道:“求之不得,独孤公子,望海城是座美丽的小岛,你在北方应该很少见到海景,走,瞧瞧去!”   “好,有劳了。”独孤恒爽朗的答应。   杨碧落跟着一起,三人出了海府,在望海城游玩。   李慕禅对这位独孤家的世子颇有好感,他用了他心通,直接洞彻其心,让他大感惊奇,这位独孤世子确实是位侠肝义胆的人物,心地光明坦荡。   三人走在望海城的沙滩上,正是涨潮时候,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涌来,哗哗的声音中,三人衣袂飘飘,闲聊着漫步。   “孤独兄弟,你的来意我明白。”李慕禅道。   独孤恒扭头望来:“李兄知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与海大小姐的亲事吧?”   独孤恒笑道:“李兄这也知道,看来与海姑娘交情非浅!”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即使她师父苦苦相逼也没用,她性子执拗,谁也强迫不了的。”   “为何见也不见就拒绝?”独孤恒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论人才,我不输于别人,论家世,也不逊色,海姑娘为何见也不见就拒绝?……我想,是因为她有心上人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几声。   独孤恒笑道:“而这个心上人应该是李兄你!”   李慕禅眉头一挑,呵呵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独孤恒笑道:“我虽愚钝,却也瞧得出来!”   李慕禅摇头笑道:“感情之事,无法可想,毫无理智可言,我是云霄宗弟子,她是九天玄女宗,两派是冤家对头的,你说这有好果子吃吗?!”   “是啊……”独孤恒摇头叹息,苦笑道:“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咱们是同病相怜!”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的心上人是哪位?”   “唐梦帘。”独孤恒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转向杨碧落,杨碧落白他一眼:“唐家大小姐!”   她又道:“唐家与你们独孤家不是世仇吗?”   “唉……”独孤恒摇头苦笑:“李兄的话深得我心,这世上,感情之事毫无理智可言,越是压抑越是激烈,无法自拔!”   李慕禅苦笑:“我还好,看来孤独兄弟你是要受苦了。”   他是大宗师,世俗的约束很低,独孤恒则不然,修为虽深离大宗师差了十万八千里,又有世子的身份压着,更难动弹,他竟然恋上仇家的女儿,纯粹是自讨苦吃,未来堪虞。   独孤恒道:“我来这里正是要与海姑娘说清楚的,没想到海姑娘有了心上人,真是谢天谢地。”   李慕禅摇头道:“独孤兄来跟海大小姐说没用,要跟她师父说。”   独孤恒点点头,笑道:“嗯,李兄放心,这次过后,我会亲往九天玄女宗拜谒姑姑,跟傅前辈说清楚。”   李慕禅笑道:“没有独孤兄弟,我与海大小姐也难成正果。”   “总有希望的,李兄不要放弃才是。”独孤恒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尽量而已,免得老了后悔,独孤兄弟,你与我不同,并非孑然一身,束缚重重,还是别太出格得好。”   “我不甘心!”独孤恒摇头,神情激昂,望着汹涌的大海,沉声道:“若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厮守,活着又有何乐趣?”   李慕禅看看他,默然不语,长长叹息一声:“独孤兄弟,你若有什么难处,我可略尽绵薄之力。”   独孤恒慨然点头:“好,我也不客气了,多谢李兄,咱们真是一见如故!”   李慕禅笑道:“不错,一见如故!”   有的人相处一生,也格格不入,有的人仅见一面,便如老朋友,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难说清。   第153章 上门   三人在海边游玩了一阵,然后找了一家酒楼,坐在靠窗的位子,边喝酒边闲聊,悠然自得。   李慕禅放下银杯,笑道:“独孤兄弟这次来东海,不会也因为凤凰岛吧?”   “李兄可去过凤凰岛?”独孤恒把玩着银杯笑问。   杨碧落道:“师弟他在凤凰岛住着呢!”   “哦——?”独孤恒剑眉一轩,笑道:“这么巧?”   李慕禅笑道:“我其实也打的凤凰岛的主意,可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来听听。”独孤恒来了兴致。   李慕禅道:“当初我盯上凤凰岛,是想为民除害,发现它是贼窝,大半个海域的海盗都来这里销赃,岛上住的大多数是海盗,所以想清除了他,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会与四大世家有牵连!”   “与哪一家有牵连?”独孤恒皱眉问。   李慕禅道:“我看到了朱家的弟子。”   “据我所知,凤凰岛好像与四大世家没关系。”独孤恒摇头道:“我是听说了大宗师秘笈,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李慕禅笑道:“这也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碰碰运气也无妨。”独孤恒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看来,倒有几分真实,这小小的凤凰岛实力不弱。”   李慕禅点点头:“我当初也小觑了它,没想到它势力层出不穷,执法弟子是一拨,个个刀法精妙,骷髅旗是一拨,冷酷凶悍,红衣弟子也是一拨,手持宝刀,所向披靡,最后还有一拨老头,个个武功深厚,身法如鬼魅,这四拨如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让人眼花缭乱!”   独孤恒道:“看来朱家情报更准,比咱们先到一步!”   李慕禅点点头:“是,不过这朱家弟子也差点儿陷进去,神龙手精妙,却挡不住最后一拨的老者!”   杨碧落道:“师弟,你没跟着凑热闹?”   李慕禅笑道:“我也出手了,就在杨师姐你来之前。”   “大宗师秘笈……”独孤恒摇摇头,叹道:“虽明知十有八九是假的,却不能不尽力,万一是真的,那天下真是大乱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大宗师哪有什么秘笈,即使知道大宗师成就法也没用,练不成的。”   “那倒未必。”独孤恒摇头道:“可惜天下间没有大宗师的武功,照着修炼就能练成大宗师。”   李慕禅道:“我听说四大世家的先祖皆有练成大宗师的,但为何后世再没练成的?”   “是弟子们不肖。”独孤恒摇头叹道:“先祖并没留下什么大宗师成就法门,只说将家传武功练好,只要练到火候,自然成就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这不就是大宗师武学嘛!……看来四大世家的武学果然厉害,是最上乘武学!”   “皇室秘技,自然是不一般的。”独孤恒摇头苦笑。   李慕禅看出异样来,笑道:“既然皇室秘技如此厉害,为何皇家没有出现过大宗师?”   独孤恒叹道:“皇家武学是厉害,但修炼者不成,他们心境不正,很难有所成就的。”   “可惜,可惜。”李慕禅摇头,叹息道:“真想见识见识这皇家秘技!”   “这有何难?”独孤恒笑道:“李兄,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李慕禅笑道:“这不好吧?”   “哈哈,李兄也有口不应心的时候!”独孤恒大笑。   李慕禅慨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见识见识,走!”   独孤恒一推窗子,轻飘飘踏了出去,好像虚空有路,李慕禅与杨碧落也跟着飘出,三人掠过一座座房屋,来到海滩边一片僻静之处。   独孤恒一手负于后,微笑道:“李兄修为高深莫测,我可放手了!”   李慕禅笑道:“请——!”   独孤恒哈哈笑声中,身形蓦地化为一片虚影,绕着李慕禅疾走,李慕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   杨碧落赞叹的看着独孤恒,如此轻功当真是惊人,好像周围全是他的影子,弄不清虚实,是因为他太快了。   她自忖遇上之后,有败无胜,认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再者也跟不上他,只能落败。   她知道李慕禅是大宗师,所以并不担心,兴致盎然的盯着他,看他如何惊天动地。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独孤恒呵呵笑道:“李兄小心喽!”   他话音乍落,漫天的掌影笼罩过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不是一层掌影,而是数层,根本没法招架。   李慕禅霍的睁开眼睛,腰间闪起一道银色匹练,化为蛟龙在周身盘旋,“叮叮叮叮……”一片密密麻麻的清鸣,杨碧落暗自乍舌,这得多快!   李慕禅笑道:“好掌法!”   “这是皇室秘技逍遥掌!”独孤恒气定神闲的声音传来。   李慕禅道:“逍遥掌,独孤兄弟可未必逍遥精髓啊!”   “再来!”独孤恒笑道。   顿时漫天掌影越发浓密,杨碧落瞪大眼睛数了数,近有一百来掌,虚实难测,当真可怖。   李慕禅哈哈一笑:“这没用的。”   “叮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鸣声,是掌落到横刀的声音。   独孤恒笑道:“没想到李兄的刀法也如此厉害,云霄宗号称剑法天下第一的,李兄何不施展剑法?”   李慕禅呵呵笑道:“剑法一出,独孤兄弟必败。”   “好大的口气,我却不信!”独孤恒笑道。   两人说着话,刀光与掌影相击,发出密密麻麻的清鸣声,急促逾奔马落蹄,偏偏两人说话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杨碧落摇头,自己武功差得远呐,怪不得冯师姐不放心自己出来,还说看过之后马上回去,半路绝不准多管闲事呢!   李慕禅笑道:“既然独孤兄弟想见识,那就小心喽,剑出!”   “铮……”杨碧落腰间长剑出鞘,倏的化为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独孤恒脑后。   他直觉敏锐,忙一缩头,剑光凝在半空,李慕禅挥刀如银龙,呵呵笑道:“刚才我可是留了手,如何?”   独孤恒赞叹道:“好厉害的驭剑术,看来李兄练成了驭剑经!”   李慕禅笑道:“入门而已!”   “贵宗很久没人练成驭剑经了!”独孤恒摇头笑道。   漫天掌影消失,刀光跟着消失,还刀归鞘。   两人负手而立,站姿颇有几分相似,不过李慕禅温和慵懒,独孤恒气宇轩昂,挺直劲拔,气质截然不同。   李慕禅笑道:“最厉害的是我冯师姐,悟性惊人,修成了还玉经与驭剑经,有机会你可以跟我师姐讨教讨教。”   “哦——?”独孤恒面露惊容:“还玉经与驭剑经?……那就是未来的大宗师了!”   他对于各家各派的武学皆知一二,尤其是浮云宫,云霄宗,九天玄女宗,等大派,虽不知具体心法,却知其作用。   驭剑经可修成驭剑术,飞剑伤人,九天玄女宗迷魂术,修成之后制人于无形,皆是威力莫测的绝学。   李慕禅笑道:“不错,未来的大宗师。”   “贵宗这些年真是兴盛,气运在身!”独孤恒点点头道:“现有一位大宗师,未来还有一位大宗师,谁还敢招惹?”   李慕禅呵呵笑着点头。   独孤恒从怀里掏出一枚圆牌,黑黝黝的黯淡无光,递到李慕禅跟前:“李兄,这是我的信物,改日定要来我府上坐客!”   李慕禅伸手接过,触手冰冷,寒气入骨,凝神看去,两面都绘了一幅人像,看不清脸庞,但须髯飘拂,飘飘欲仙。   李慕禅知道此物材质奇异,笑道:“不错!”   独孤恒道:“我马上要去凤凰岛,今日就暂且告辞!”   李慕禅眉头一挑,从怀里掏出一枚碧玉佩,晶莹温润,似乎有清水在其中流转,往前一递:“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我的信物,危急时刻捏碎它,我自能赶到,或者派人持此物来云霄宗找我。”   “那我就收下了,再会!”独孤恒接过了,小心放到怀里,笑着抱抱拳,哈哈一笑,转身飘飘而去,踏波而行如履平地,转眼功夫不见了影子。   杨碧落赞叹道:“这独孤公子好厉害的轻功,不逊于小师弟你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对这位独孤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臭师弟,你胡说什么呀!”杨碧落娇嗔。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位独孤公子磊落侠气,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师姐喜欢最正常不过!”   “哼,人家比你强!”杨碧落撇撇嘴,白他一眼:“瞧瞧人家,多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不像你,慢吞吞的!”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道:“是是,咱们回去吧!”   杨碧落一扭柳腰便走,李慕禅盯着独孤恒远去的方向沉吟,他此去凤凰岛不知会有什么风波,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师弟,还磨蹭什么或!”杨碧落在远处招呼。   李慕禅收拾心思,答应一声,飘飘来到杨碧落身边。   ……   “什么,与独孤恒成了朋友?!”海玉兰差点儿一口呛着,忙放下茶盏,郝雪梅忙问:“他们没打起来?”   两女紧盯着杨碧落,满脸的不解神色。   此时三女正在小亭里说话,李慕禅则离开了望海城,回到凤凰岛,想要暗中推波助澜。   杨碧落拿起茶盏轻抿一口,看两女眼神,笑道:“嗯哪,两人惺惺相惜,根本没成仇人!……倒是切磋了一场。”   “切磋结果如何?”郝雪梅问。   海玉兰则蹙眉沉吟,她知道结果,但不明白两人怎么会成为朋友,不是情仇么,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换了自己,有人夺了他,绝不会放过,不过想到冯明雪,她迟疑了一下,但这不同,是自己抢了冯明雪的人。   杨碧落道:“当然是师弟胜了!……独孤公子直接走了,说要去凤凰岛看一下。”   “独孤公子败了?”郝雪梅问。   杨碧落道:“他的逍遥掌确实厉害,但不如师弟的飞剑。”   “李一刀如此厉害?”郝雪梅问。   杨碧落道:“那是当然,师弟可是奇才!……他不叫李一刀,本名是李无忌,一刀是骗人的。”   “李无忌……”郝雪梅点点头:“这个名字不错,比李一刀强得多!”   李慕禅在这个世界一直用李无忌,李慕禅的本名从未显露,是怕牵涉到原本世界的朋友亲人。   “独孤公子就不气恼?”郝雪梅问。   杨碧落摇头道:“他来就是要跟海姐姐说清楚的,他也有心上人了,可惜是跟唐家的小姐,跟师弟与海姐姐情形差不多,两人是同病相怜,所以一见如故喽!”   “这样呀……”郝雪梅沉下脸来,觉得不舒服,哼道:“怪不得姿态摆得这么低呢,原来是有了心上人!”   海玉兰道:“这正好,师父那边也不会苦苦相逼了!”   “是呀,独孤公子答应要去跟令师说清楚呢。”杨碧落笑道。   郝雪梅松口气:“这就好!”   随即摇头:“不过这也没用,你们还是走不到一块,师父绝不会答应!”   “走一步算一步吧……”海玉兰无所谓的道。   郝雪梅瞪她一眼:“你呀,就搅个天翻地覆吧,往后的日子是安生不了了!”   海玉兰笑道:“师姐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哼,没有活路有死路!”郝雪梅冷笑。   杨碧落道:“郝姐姐,你就甭担心了,师弟他总有法子的,什么事也难不住他的。”   郝雪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杨妹妹你是不知道家师的脾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碧落也不以为然,师弟是大宗师,有什么可怕的。   ……   李慕禅从凤凰岛返回,没见着凤凰岛有什么异常,独孤恒带了十个高手,并没贸然动手,而是探看一番后离开了。   杨碧落跟李慕禅告辞离开,冯明雪限她十天返回的,现在日子差不多了,李慕禅没有强留。   李慕禅留在望海城,离凤凰岛远远的,现在的凤凰岛是个漩涡,最好还是离得远远的,免得连累到云霄宗。   至于动手或察看,可以在暗中进行,不宜在凤凰岛呆着。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天气转凉,即使这里靠着海边,气温仍降了许多,已经是初冬时分。   李慕禅这两天一直在小院里呆着没出去,与海玉兰闹了别扭,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冷战之中。   李慕禅一直在揣摩神龙手,还有逍遥掌,逍遥掌与神龙手各有千秋,很难说谁更胜一筹。   逍遥掌飘忽而无处不在,换了一个人很难挡住,神龙手则化繁为简,简单的一招,往往制胜。   两者的招数不同,一个化简为繁,一个化繁为简,威力都强横之极,按后世武器来比喻,一个是重机枪,一个是迫击炮。   他摸到一点儿神龙手的影子,但心法还没弄清,想通过外相推出心法来,很艰难,推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寸步难行。   他推理了一番又推翻了,不是正路,只能再找另一条路。   正的烦恼之际,小院的门被敲响,他不耐烦的道:“白大,怎么了?!”   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胡虹一袭墨绿罗衫,身形婀娜,神情紧张的走来走去,急躁之意溢于言表。   白大的声音响起:“公子,胡姑娘来了,有急事。”   “知道了。”李慕禅沉声道,一步跨出,瞬间到了大厅。   胡虹忙迎上来,急声道:“李龙头,快走!”   李慕禅道:“胡姨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小姐的师父到了!”胡虹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她老人家终于还是来了,何时到的?”   胡虹道:“刚到!……小姐提前吩咐过,一旦她师父来了,让我马上通知你离开,片刻不能耽搁!”   李慕禅笑道:“不急不急,我还想见一见她老人家呢,早晚要见的!”   “李龙头,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胡虹急促的道:“小姐的师父脾气急,一旦知道了李龙头你,会直接打上门来!”   李慕禅道:“不问清楚就打?”   “小姐的师父可不是讲道理的人!”胡虹点点头。   李慕禅皱眉,稍一沉吟,摇摇头:“我这一走,她会变本加厉,还是见一见吧!”   胡虹叹道:“小姐比你更知道她师父,李龙头还是听小姐的吧,先走为上,要不然,一旦她动手,你真要跟她打?”   李慕禅笑道:“见过了再走不迟,胡姨,你先回去,别让傅前辈看到你。”   “你……你……”胡虹大恼,指指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让白大替自己送客。   白大一袭蓝衫,疤脸看着不那么刺眼了,浑身精气神外溢,一看就知修为不俗,修炼李慕禅的心法进境极快。   白大看李慕禅坐在太师椅中发呆,先咳嗽一声,道:“公子,我看还是躲一躲吧,待她走了再回来。”   李慕禅摇头:“现在不能走,算啦,说了你也不懂。”   白大道:“这有什么不懂的,她要棒打鸳鸯,公子你不能跟她真动手,只能挨打,这傻事干不得!”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算啦,总要见面的。”   两人正说着话,“砰!”一声闷响,大门飞出,一个风华绝代,修眉入鬓,神采飞扬的美貌少妇大步踏入院里。   她身后跟着四女,海玉兰与郝雪梅皆在其中,神情担忧,另两个美貌少女却一脸好奇,明眸顾盼生姿。   美貌少妇缓缓站定,仪态端庄,凛凛凤威,沉声喝道:“云霄宗的李无忌,给我滚出来!”   第154章 碰撞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起身离椅,一摆手止住白大的断喝,温声道:“在下李无忌,见过傅前辈!”   他话音落时已经出现在她们跟前,抱拳行礼。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李慕禅已经出现,好像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光线没照到罢了。   他打量一眼傅飞虹,肤若凝肤,容光若雪,一阵风吹来,带了她们身上的幽香,香气各不相同,他五官敏锐超常,能分辨出海玉兰与郝雪梅两女幽香。   傅飞虹瓜子脸,明眸如水,妩媚而动人,眉毛细匀而修长,斜入两鬓,陡然多了几分英气。   论姿色之美,她与海玉兰不相上当,神采飞扬更胜一筹,好像一轮明月照到明星上,海玉兰她们四个黯淡无光。   傅飞虹也在打量着李慕禅,温润如玉,相貌平平,但气质宜人,令人如沐春风,当真有几分儒雅君子之气质。   她扭头看一眼海玉兰,不愧是自己的高徒,天分最高的弟子,眼光就是准,竟看中了如此人物!   这李无忌乍看起来平平无奇,相貌平庸,一般女人都注重男人的相貌,很少有人会不受容貌影响,爱美是人之本性。   能不受容貌影响,钟情于眼前这般人物,兰儿这丫头委实不错,有智慧。   她修为更深,更能感受到李慕禅的厉害,温和平静,却如渊似海,蕴着无穷的力量,自己绝不是对手。   这也是李慕禅有意放出一丝气息,她才能感觉得到。   可惜,这般人物偏偏是云霄宗的弟子,真是天公不作美,再厉害的人物,是那人的门下,就不想碰!   “兰儿,是他么?”傅飞虹淡淡问。   海玉兰道:“师父……”   “是不是他?!”傅飞虹喝道。   海玉兰无奈的点点头:“师父,他是李无忌。”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有何赐教,晚辈的大门可碍着傅前辈了?”   “油嘴滑舌!”傅飞虹冷冷瞪着他:“小子,你是云霄宗的弟子,不知道九天玄女宗与你们是仇家?”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前辈不如进去说话。”   他伸手侧请,傅飞虹不理会,冷笑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招惹兰儿,是不是想借机报复我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收回手臂,笑容敛起,皱眉道:“前辈慎言!”   傅飞虹冷笑:“说中你心思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在下与海姑娘不打不相识,两情相悦,并无前辈所说的心思!”   “人心鬼域,谁知道你想些什么!”傅飞虹冷笑。   李慕禅笑笑:“弟子想报复,也不必有这法子,武功足够了。”   “哼,这么说来你武功很强喽,那我倒要领教领教了!”傅飞虹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在下一介晚辈,怎敢与前辈交手,说出去大伙会说无礼,怨咱们云霄宗没家教。”   傅飞虹脸色一变,冷笑道:“好利的嘴!……我不怕别人笑我以大欺小,对你们云霄宗,没必要讲那么多规矩!”   李慕禅叹道:“傅前辈,何必如此,海姑娘喜欢谁她也做不了主,这点儿想必傅前辈深有体会才是。”   “找死!”这是点了傅飞虹的死穴,她勃然大怒,身形一晃到了李慕禅跟前,探掌便拍。   海玉兰跺脚,这个李无忌真是要命,不会说几句软话,非要跟师父硬着来,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终于把师父惹恼了。   郝雪梅看看她,摇摇头。   海玉兰紧盯着场中,但见李慕禅飘忽莫测,在傅飞虹的掌影中游刃有余,胜似闲庭信步。   一个白衣少女凑过来,抿嘴笑道:“海师姐,你这位可真厉害,敢跟师父这么说话的也就他啦!”   海玉兰白她一眼:“徐师妹,一边去!”   另一个杏黄罗衫的少女轻笑:“海师姐,这位李无忌确实胆大,武功也挺好的,不愧是海师姐,心上人也厉害!”   海玉兰抑不住笑容,随即板起脸来:“蒙师妹,你也跟着瞎凑热闹!”   蒙师妹笑道:“你看谁胜谁负?”   “他再胆大也不敢打伤师父,放心吧!”郝雪梅道。   白衣少女轻笑道:“郝师姐,你说错了吧,他打得过师父?”   郝雪梅没好气的道:“不好好练功,现在丢人现眼了吧,……你问问蒙师妹!”   蒙师妹扫一眼场中,摇摇头:“海师姐的心上人确实厉害,师父奈何他不得。”   白衣少女轻笑:“怪不得海师姐死心塌地呢,这么年轻,这么厉害的武功,要是我也会喜欢!”   “徐师妹,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海玉兰嗔道,伸手去拧她的脸,白衣少女忙讨饶着躲闪。   郝雪梅忙道:“嘘!……师父生气了!”   众女忙挺身站好,一动不动的盯着场中看,不敢再胡闹。   李慕禅脚下飘飘,双手抱拳:“傅前辈,晚辈先行告退,日后有暇再登门赔罪,告辞!”   “你敢走!”傅飞虹怒喝,她双掌猛的涨大,便要施展杀手锏,李慕禅却蓦地一闪消失,仿佛融入虚空。   “砰!”她身前出现一个深有一尺,宽有一尺方圆的深坑,如同桩子打进去的一般,不见泥沙飞溅。   “师父……”海玉兰轻唤。   “闭嘴!”傅飞虹瞪她一眼,哼道:“好个李无忌,不愧是云霄宗的好徒弟,好!好!”   海玉兰道:“师父,他……”   “他什么他!”傅飞虹明眸一瞪,哼道:“日后不准在我跟前提他!”   海玉兰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   傅飞虹喝道:“摇什么头!……兰儿,你翅膀硬了,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师父,弟子冤枉!”海玉兰一幅可怜模样。   傅飞虹冷笑道:“你明知道咱们与云霄宗是仇家,明知道师父会反对,你还是喜欢上他了!”   海玉兰道:“师父,先前与他见面时,他扮的是一个海盗龙头,与弟子是对手,打死打生的,他也不知道弟子的身份,……后来他救了我两命,所以才化敌为友的,我没说自己的门派,他也没说,郝师姐来了后,他有位师姐过来,他师姐无意泄了底,咱们才知道他是云霄宗的!不信你问郝师姐!”   郝雪梅忙点头:“是,师父,李无忌这人很有意思,因为师妹一直不说门派,他也不说,师妹一直用海家的武功,而他呢,一直用刀法,而且刀法极厉害,还化名叫李一刀,统率着一帮海盗专黑吃黑,两人都蒙在鼓里,……后来他师姐来了,无意间说了驭剑经,咱们才知道他是云霄宗弟子,弟子一直以为他是浮云宫的呢,想必师妹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傅飞虹缓缓点头,神色稍霁,哼道:“刀法很强?”   郝雪梅点头:“是,弟子接不住他一刀!”   “云霄宗没什么厉害刀法!”傅飞虹哼道。   郝雪梅道:“弟子打听出来了,他杀了一群海盗,得了这套刀法,名叫七绝灭神刀,……他悟性极好,不过练了半年,火候就很深了。”   傅飞虹沉吟道:“一窍通,窍窍通,他的驭剑经的火候想必很深。”   郝雪梅点点头道:“弟子打听出来了,李无忌练成了还玉经,驭剑经的火候也很深了,能驭剑杀人于数里之外,……师父,云霄宗有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傅飞虹道。   郝雪梅道:“据说,练成还玉经再练成驭剑经,便能成为大宗师,……要是真的话,李无忌就是未来的大宗师。”   傅飞虹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哼一声:“是真的!”   郝雪梅目光一亮:“师父,真是这样的话……”   “他就是大宗师也不行,甭说他还不是大宗师了!”傅飞虹断然道。   海玉兰无奈的叹口气,被李无忌说中了。   她回想当初,与李慕禅商量对策时曾说过,把大宗师的身份告诉师父,说不定师父看在大宗师的份上会成全,李无忌不同意,说依你师父的脾气,大宗师也没用,索性不说,还多了几分转寰的余地,为此两人还闹了别扭,现在看来,还真被他说中了!   郝雪梅忙道:“师父!”   傅飞虹冷笑道:“靠着徒弟嫁人壮大实力,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况且他是云霄宗的人,除非他离开云霄宗,否则绝不可能娶兰儿!”   郝雪梅摇头道:“师父,他这人我看得清楚,看着温吞吞的,没脾气一样,却是傲骨峥峥,不显于外罢了!”   “不用你说!”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笑着说话,但傲骨峥嵘自然透露出来,这是大宗师的气派,不自觉的俯看众生。   郝雪梅道:“所以师父,他是绝不可能离开云霄宗的,我看师父还是成全了他们吧,也算一段佳话。”   “你闭嘴!”傅飞虹瞪她一眼。   郝雪梅无奈的摇摇头,对海玉兰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海玉兰摇摇头,示意不要操之过急。   傅飞虹对她们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这个做师父的威严不重,即使瞪眼睛她们也不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转头瞪向白大,冷哼道:“过来!”   白大跨步过来,看一眼地上的坑,皱眉道:“有何吩咐?”   “姓李的去了哪里?”傅飞虹哼道。   白大看一眼海玉兰,看在她的面子上,他懒得跟傅飞虹一般见识,眼睛一翻:“咱们做下人的管不着主人!”   傅飞虹冷笑道:“好大的脾气!”   白大道:“砸了咱们的门,毁了咱们的院子,还要咱们好声好气的,傅姑娘欺人太甚了吧!”   “他平时去哪里?”傅飞虹哼道。   她自恃身份,懒得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白大粗声粗气的道:“不是在这里,就是在凤凰岛,或者回宗门了!”   “凤凰岛!”傅飞虹皱眉,扭头道:“兰儿,他在凤凰岛?”   海玉兰点点头:“是,他在凤凰岛有宅子,不过估计回宗门了,凤凰岛那边很乱,他说不想掺和的。”   “哼,那我就去云霄宗找他!”傅飞虹哼一声,扭头便走。   因为心法缘故,海玉兰在她跟前不可能说谎。   她们一行离开李府,回了海府,傅飞虹提着衣裾优雅的坐下来,道:“兰儿,你随我回山!”   海玉兰忙道:“师父,你也看到了,现在海家全靠我撑着,我一旦走了,真没人了,海家也会分崩离析!”   傅飞虹道:“不是还有你大哥呢!”   海玉兰摇摇头:“大哥他醉心于武学,根本不理俗务的,就是逼着他做,他也做不好。”   “那日后你就被绑在海家了?”傅飞虹皱眉道:“你下山只是炼心的,不是一辈子呆在这里做家主!”   海玉兰道:“师父,大老爷刚死,人心未定,待我好好安抚,然后培养好接班的,再回山不迟。”   “……兰儿,你跟师父说,是不是因为李无忌?”傅飞虹道。   海玉兰迟疑一下,慢慢点头:“求师父成全!”   “你还不死心?!”傅飞虹修眉紧锁,冷冷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为师绝不会答应!”   海玉兰道:“李无忌他虽是云霄宗的人,但人不坏的。”   傅飞虹冷冷道:“管他坏不坏,只要是云霄宗的弟子,绝不准来往!”   海玉兰默然不语,知道再说无益。   傅飞虹道:“他再来见你,你不准见他!”   海玉兰摇摇头:“他的轻功师父不是没见过,想见我拒绝不得。”   傅飞虹道:“我会去找易行之,让他看好弟子!”   “师父……”她忍不住想再哀求,郝雪梅插嘴进来:“师父,你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先歇歇吧,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   傅飞虹瞪了海玉兰一眼,又瞪一眼郝雪梅,转身离开了,郝雪梅忙在前头引路,替海玉兰安排。   海玉兰呆呆坐在椅子里,神情低沉,精神萎靡。   片刻后,郝雪梅回来,来到她身边坐下,拍拍她香肩,叹道:“师妹,不要操之过急。”   “师父绝不会答应的。”海玉兰声音低沉无力。   郝雪梅道:“凭他的轻功,想来就来,师父不同意又如何,她又不能总盯着你,是不是?”   海玉兰摇摇头:“师父不会善罢甘休。”   郝雪梅笑道:“再等等看,反正你们年轻,折腾几年也不要紧,师父不会再逼你嫁人的。”   “唉……”海玉兰叹息一声。   郝雪梅抿嘴笑道:“师妹,你就知足吧,有这么个好男人,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两情相悦,比咱们强得多啦!”   海玉兰忽然笑起来,点点头。   ……   两人正在说话,蓦地人影一闪,李慕禅突兀而现。   海玉兰白他一眼,扭过头不看他。   郝雪梅笑道:“好啊,你胆子不小,这么快就回来,不怕被师父瞧见了!”   李慕禅坐到海玉兰身边,笑道:“尊师没为难你们吧?”   他看一眼海玉兰,郝雪梅抿嘴笑道:“你把师父想成什么人啦,她对别人凶,对咱们好得不得了!……放心吧,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吓人,才不忍心罚师妹呢!”   李慕禅松一口气,笑道:“她要去云霄宗,是不是?”   郝雪梅笑道:“嗯,要跟易宗主算账呢,唉……,他们是一笔糊涂帐,哪能算得清楚!”   李慕禅想了想,道:“我得先回去一趟,跟宗主说说。”   “你猜你们宗主会不会反对?”郝雪梅问。   李慕禅笑道:“不会,宗主开明得很!”   “依我看,是你们宗主当初移怀别恋!”郝雪梅道。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转头四顾,道:“海大小姐,放心吧,我三天过来看你一次。”   “师父可能要带我走。”海玉兰忙道。   李慕禅道:“我能找到你,不必跟令师硬顶。”   “嗯。”海玉兰轻轻点头。   郝雪梅抿嘴笑道:“我是不是碍眼啦,要不要避一避?”   海玉兰白她一眼,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嘻嘻……,你果然来啦!”一阵娇笑声响起,白衣少女与杏黄罗衫少女忽然从门帘钻进来,娇笑着看李慕禅。   李慕禅抱拳温和笑道:“两位师妹,在下李无忌。”   “我说姐夫,你好大的胆子呀……”白衣少女娇笑。   海玉兰顿时红晕满面,娇嗔着打断她:“徐师妹!”   白衣少女得意的娇笑:“海师姐,你脸红什么呀,我叫姐夫不对吗?”   李慕禅摸摸鼻梁,这个徐师妹还真是自来熟,一幅好奇宝宝神情,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实在吃不消。   海玉兰嗔道:“徐师妹,你闭嘴!”   白衣少女撇撇嘴,道:“海师姐,这有什么害羞的,喜欢就是喜欢!……我说姐夫……”   “徐师妹!”海玉兰又娇嗔着打断她。   郝雪梅叹道:“海师妹,算啦,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白衣少女得意的笑道:“我说姐夫,你武功怎么练的呀,教教我怎么样?”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的步法不是云霄宗的,可以传给你。”   这是他原本世界的武学,以还玉经的内力施展起来,威力惊人。   白衣少女欢喜地叫道:“姐夫真是大方!”   李慕禅呵呵笑道:“不过我这步法练会容易练好了难,需要实战,日后让海大小姐传给你!”   “说话算数!”白衣少女伸出白生生的小手,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伸手与她小手一拍,击掌为誓,这个世界的誓言约束力极强。   他忽然眉头一挑,冲众女摆摆手,倏的消失,恰在此时,门帘一动,傅飞虹飘进来。   她明眸顾盼神飞,凛凛一扫,没看到李慕禅,又扫过众女的脸庞,哼道:“跟谁在说话?!”   众女在她跟前根本不会说谎,紧闭嘴巴。   白衣少女上前,抱住她右臂,嘻嘻笑道:“师父,咱们正讨论姐……李无忌的步法呢!”   第155章 自由   三女扫了她一眼,也就这个小丫头才有胆子在师父跟前说谎,而且不会被师父发现,是天赋异禀。   她们三人若说谎,绝瞒不过师父,因为九天玄女心经的缘故,师父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他的步法?”傅飞虹蹙眉,想了想,抬头问:“你们想出什么没有?”   “没见过这般怪异的步法呢。”白衣少女摇摇头,歪头笑道:“不过没关系,海师姐三两句,一定能让他乖乖说出来!”   “芷儿!”傅飞虹玉脸一沉。   白衣少女忙道:“是是,我错啦,不该让师姐干这种事!”   “心术不正!”傅飞虹瞪她一眼,扭头道:“兰儿,随我来!”   “师父,我还要处理一下府里的事务。”海玉兰道。   傅飞虹哼道:“到我屋里处理,怎么,还要避着为师?”   海玉兰无奈摇头:“……那好吧,师父先回,我收拾一下再过去!”   “快些过来!”傅飞虹扫一眼周围,转身撩开帘子出去了。   白衣少女吐吐舌头,吓了一跳,三女也松一口气,李慕禅蓦地现身,摇头苦笑:“看来令师已经怀疑了,那咱们后会有期!”   他摆摆手,倏的消失不见。   “他这是什么轻功呀,能骗得了师父?”白衣少女歪头问。   海玉兰道:“徐师妹,你少说两句吧!”   白衣少女娇笑:“嘻嘻,姐夫真是厉害呢!”   海玉兰白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另一个杏黄罗衫的少女笑道:“确实厉害,海师姐不必担心了。”   郝雪梅摇摇头:“这瞒不过师父的!”   “郝师姐,我明白的。”海玉兰语气轻快。   四人说说笑笑中,李慕禅回到了凤凰岛,先避开傅飞虹再说,她的身份压着自己,实在无法放肆。   即使没有海玉兰这层关系,碍于宗主易行之也不能过份,两人之间的恩怨外人插不得手,但若傅飞虹脸面难看,宗主绝不会心如止水,都是男人,他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一回到凤凰岛,他打开虚空之眼,俯看整个凤凰岛,平和安宁,丝毫没有干戈之气。   李慕禅摇摇头,这凤凰岛究竟是何来路,越是这般不动声色,他越是小心,不敢妄自行动。   事到如今,凤凰岛算是捅了马蜂窝,想自保很难。   大宗师绝学是真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四大世家都闻到了味道,再过一阵子,不知会有多少高手聚过来,凤凰岛甭想安宁。   想要保全自身,或者交出大宗师绝学,可人们未必相信,再者就是拼死抵抗,这是一条死路,但凤凰岛未必不选这一条。   李慕禅想了想,决定不再理会凤凰岛,等一段时间看他是生是死,在旁处观瞧清楚他们的底细,摸清后台。   他呆了两天之后,第三天中午,感应一下玉佩的位置,倏的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玉佩所在处。   正午的阳光明媚动人,整个海府沐浴在阳光里,明亮而宁静。   海玉兰与郝雪梅在小亭里闲坐,李慕禅蓦然出现,郝雪梅好奇的打量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轻功。   海玉兰白他一眼:“怎么才来!我明天要走了。”   郝雪梅笑道:“师妹使尽浑身解数,才拖了两天,我出去一下。”   她知趣的离开,小亭里只剩两人,李慕禅打量着她,笑道:“瘦了,是因为令师逼得太紧?”   “没有。”海玉兰摇摇头,起身扶着栏杆远眺,悠悠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觉得无望,咱们终究要分开?”   “嗯。”海玉兰扭身过来,叹道:“我没想到师父这么恨你们云霄宗,绝不会答应的。”   李慕禅笑了笑:“人心最易变,我会想办法的。”   海玉兰道:“你有什么主意?”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日后再说。”   “是没把握吧?”海玉兰哼一声。   李慕禅道:“试试看吧,我要从宗主那里着手,确实没把握?”   海玉兰明眸转了转,摇摇头:“撮合他们?”   李慕禅笑道:“只有这么一条路了,不然,令师绝不会改变主意的。”   “嗯,师父固执之极,一旦决定绝不会改。”海玉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也绝不会跟易宗主和好的。”   李慕禅笑了笑:“感情这种事,理智决定不得,她也不由自主的,我会慢慢想办法的。”   “那就试试看吧,但愿有用。”海玉兰轻颔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海大小姐,你当初可是说戏弄我,耍我玩的!”   “你也相信?”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演戏的本事高明得很!”   “怎么也瞒不过你的!”海玉兰哼道,颇有几分不忿。   她能将别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棋子一般随意摆布,李慕禅却不成,他总有直透人心的本事,直接洞穿自己的表相,直达心底,死死克制住她,这也是她心动的理由。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你每天何时练功?”   “未时左右,怎么?”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那我在午时过来,过了午时我没到,你不必再等。”   “我要回宗门了。”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你有玉佩在,我总能找到你。”   海玉兰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宗门时有阵法,还有顶尖的高手,你一旦出现,她们会知道。”   李慕禅道:“知道又如何?”   海玉兰转身回来坐下,素手执壶替他斟了一杯酒,摇头:“我几位师祖个个修为绝顶,围攻的话你也讨不了好。”   李慕禅笑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打不过就逃,谁能挡得住我?”   “那倒也是。”海玉兰抿嘴笑道。   他来去无踪的本事确实高明,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师祖她们也不成的。   ……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他正在小院里练功,推导朱家的神龙手,忽然扭头回望,冯明雪白衣飘飘,静静站在那里看自己。   李慕禅一身宝蓝劲装,面白如玉,笑道:“师姐,出关了?”   冯明雪淡淡道:“我是奉师命过来的。”   李慕禅笑道:“师父有何吩咐?”   “让你安分些,莫招惹九天玄女宗!”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此话何讲?”   冯明雪看他一眼,转身轻移莲步,如凌波微步,姿态曼妙动人,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来到后院湖上的小亭。   湖上有些萧瑟,荷花残败,犹留余梗,鱼儿都钻进了水底,不轻易抛头露面,温度有些低了。   两人对面坐下,李慕禅打量着她,淡淡幽香入鼻。   绝美的容颜忽然变得有几分陌生,幽香的气息却让泛起熟悉感,他无法控制目光在她脸上打转。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压抑心头的激荡,控制搂她入怀的冲动,笑道:“师姐别来无恙吧。”   “还好。”冯明雪轻颔首,道:“你过得挺滋润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在,没什么滋味。”   “所以你就拿海妹妹消遣?”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此话何讲?”   “傅前辈已经找了宗主,大闹了一番!”冯明雪摇摇头,叹道:“宗主恼怒,找了师父,师父派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让你消停一点儿。”   李慕禅叹道:“傅前辈终于还是找了宗主!”   冯明雪蹙眉道:“你怎么弄的,为何惹了傅前辈?……你先前就知道海妹妹是九天玄女宗的人吧?”   李慕禅看看她,点点头:“是。”   冯明雪哼道:“那你为何还招惹她?还嫌咱们与九天玄女宗打得不够吗?”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师姐,我是情难自禁。”   “看来你是动了真情。”冯明雪叹道:“海妹妹确实讨人喜欢,哪个男人能受得住!”   李慕禅迟疑一下:“师姐……!”   “宋姑娘呢?”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摸了摸鼻梁,笑道:“都娶了呗。”   冯明雪摇摇头,叹了口气:“海妹妹真是……,她知道你这个想法吧?”   “她知道的。”李慕禅点头。   “她这么心高气傲的,受得了这个?”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三妻四妾,这本就是常态,只娶一个反而不正常,她是世家大族的,自然明白的。”   冯明雪蹙眉望着他,半晌后叹了口气:“师弟,你是个坏蛋!”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道:“师姐,你来只为了说这个?”   冯明雪轻颔首:“嗯,师父有些恼了,怨你招惹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两宗这几年没什么大的冲突,可能因为你重新紧张,说不定又要打起来,一旦打起来,要折损人手,仇恨会越来越深,你的罪过就大了!”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不会牵连到宗门。”   “你已经牵连到了!”冯明雪不客气的瞪他一眼,哼道:“有本事,你别让傅前辈找宗主!”   李慕禅无奈的道:“傅前辈是前辈,与宗主有瓜葛的,我拿她没办法。”   冯明雪点点头:“武功再强也没用,你不敢动她,只能被动挨打,你呀,纯粹自讨苦吃。”   李慕禅道:“师父不同意我跟海大小姐……?”   “你真要娶她?”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   他想在这个世界安家,原本世界的诸女各有牵挂,都不肯过来,关键的是他能来去自如,想回去便回去,与在原本世界无异。   而这个世界灵气浓郁,修炼更宜,周围环境宽松,官府没有太多管事,他很喜欢,所以想在这里安定下来。   宋淑华外冷内热,会是贤内助,海玉兰狡黠多智,手段层出不穷,有两人在,他的生活会很精采。   冯明雪道:“……很难。”   李慕禅笑道:“不难的事我还懒得做呢,……师姐,你真要一生不嫁,追求武学究境?”   “嗯。”冯明雪点头,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不该有的心思你趁早收起来!”   她敏锐无比,自然能感觉到李慕禅的情意,却不想接受,一者是不想嫁人,荒废了武功,再者李慕禅花心,见一个爱一个,她很不喜欢,自忖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与其自讨苦吃,不如挥剑斩情丝。   李慕禅无奈叹口气:“是,我随师姐回去见见师父。”   “凤凰岛这边怎样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越闹越大,四大世家都来人了,估计再过一阵子,浮云宫落霞谷等那些大派也会有人来。”   “最后怎么收场?”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看凤凰岛的本事了,见识一下天下各派的实力与手段也不错,机会难得。”   “万一死了太多的人,你的罪过就大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生死有命,师姐操心太过了。”   冯明雪摇头叹道:“你呀,拿人命当儿戏!”   ……   顾横笛一如从前,懒洋洋躺在榻上,一袭鹅黄罗衫,慵懒的风情扑面而来,她目光平和,淡淡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大厅里,不好意思的看着顾横笛,笑道:“师父,我可是做错什么了?”   顾横笛坐起来,纤指轻轻一点他:“你呀,真不让人省心,怎么招惹九天玄女宗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事先不知道她是九天玄女宗的,事后知道也晚了,陷进去了。”   顾横笛道:“这些话你不必跟我说,去跟宗主说吧,看他会不会骂你!”   李慕禅笑道:“求师父成全!”   “我成全你没用,得宗主发话,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顾横笛摇头,叹了口气:“傅飞虹刚消停几年,又过来闹,宗主的脸都丢尽了,会答应你才怪呢!”   李慕禅道:“师父,宗主与傅前辈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间的事谁能说得清?!”顾横笛没好气的道:“你也别胡乱打听,没什么好处!”   李慕禅笑道:“他们两个不能和好?”   顾横笛怔了怔,“扑哧”笑出来,摇头道:“你真敢想!”   李慕禅道:“只要他们和好了,我也没事了。”   顾横笛摇头道:“他们的事复杂得很,你就是大宗师也没用,总不能把他们硬绑到一起吧?”   李慕禅笑道:“看傅前辈的模样是未能忘情。”   “行啦,打住吧,你也别胡思乱想,总之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再招惹九天玄女宗。”顾横笛摆摆小手。   李慕禅不甘心,道:“师父!”   顾横笛道:“我不管你的闲事了,你去跟宗主说罢!”   李慕禅无奈的道:“师父要帮我一把呀。”   “无以为力。”顾横笛白他一眼,哼道:“你也真有本事,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个个身怀迷魂术,最难动情!”   李慕禅笑笑,道:“那我去找宗主说!”   “去吧去吧!”顾横笛忙不迭摆手,恨不得他赶紧离开。   李慕禅起身直接去了宗门的大殿里,易行之已经在等着他,削瘦身形,相貌平平,实在看不出一宗之主的风范。   他一袭紫衫,正静静坐在紫藤椅中,手里拿着一把小剑,两巴掌长,雪亮光洁,宛如冰雪所铸,正在细细抚摸,似乎抚摸情人般温柔。   “宗主。”李慕禅进来。   易行之呶呶嘴,抚摸短剑的动作未停,李慕禅知道他这是养剑之法,要一气呵成,直接坐到椅子上观看。   易行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好像生怕一用力就折断了小剑,脸上也散发出温柔气息,目光柔和。   李慕禅赞叹宗主这养剑术练得火候极深,倾情注入剑中,极情于剑。   半晌过后,易行之把小剑收回怀里,抬头望来:“无忌,知道我唤你做甚吧?”   李慕禅道:“是因为九天玄女宗吧?”   易行之缓缓起身,负手踱了几步,摇头叹道:“咱们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真是注定的冤家,恩恩怨怨上百年,总也摆脱不掉彼此。”   李慕禅道:“宗主是劝我放弃的?”   “不。”易行之霍然转身,目光炯炯:“我是跟你说,想做什么不必管咱们云霄宗,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之间不差这一件事!”   李慕禅讶然望他,易行之笑道:“你现在是大宗师,宗门从此之后不会再约束你,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李慕禅笑道:“我还以为宗主要阻止我呢!”   易行之道:“你不是大宗师,我会阻止,你现在是大宗师,宗门也管不着你了,你尽可肆意而行!”   “多谢宗主!”李慕禅深深一礼。   易行之摆摆手,微笑道:“不过傅飞虹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年轻时候就手段百出,狡诈无比,你要小心!”   李慕禅笑道:“我不会硬来。”   易行之道:“只要别害她性命,随你怎么折腾。”   李慕禅道:“宗主,你与傅前辈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易行之摇头,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帮忙求情?”   李慕禅点点头:“宗主的话傅前辈能听进去,我的话她根本不听的,见了我就恨不得直接宰了!”   易行之道:“你夺去了她最看好的徒弟,不陷进情网的话,她有望练到最高境界的。”   第156章 救助   李慕禅挠挠头,无奈的笑笑,这话倒不假,海玉兰的资质极高,而且智计过人,精神强大绝非一般人可比,尤其对于九天玄女宗的心法而言,更易修炼。   郝雪梅她们不弱,但不论资质与修为皆逊于海玉兰,傅飞虹气急也是情理中事。   易行之道:“我的话傅飞虹也听不进的。”   李慕禅笑道:“总比我强,宗主就帮帮忙吧。”   “上一次她差点儿要跟我拼命。”易行之摇头笑道。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笑道:“宗主,跟傅前辈不能破镜重圆?”   易行之指指他,瞪他一眼哼道:“这话你也敢说!……闹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和好?”   李慕禅笑道:“我看傅前辈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无爱亦无恨,是不是?”   易行之摆摆手:“行啦行啦,你倒成媒人了,先把你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李慕禅道:“宗主,你们两个和好了,我的事也解决了。”   易行之摇头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想得美,哪有这么容易!……算啦,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李慕禅稍一沉吟,笑道:“要不,宗主你装一回身亡?……看看傅前辈的反应?她说不定幡然省悟,觉得生命无常,不该一直抱着仇恨。”   “胡闹!”易行之失笑,不停摇头:“你这纯粹是胡闹嘛,你知道这消息一放出去,会惹来多大麻烦!……行啦行啦,你就甭打我的主意了,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李慕禅不死心,盯着他看,易行之摆摆手:“行啦,该干嘛干嘛去吧,你往后呀就自由了,没人约束你,想在宗门就呆在宗门,想出去就出去,只要宗门大比到场就成!”   李慕禅道:“宗主,你不再想想……”   “赶紧走你的吧!”易行之转身便走,脚步匆匆。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不过他能感觉到易行之的心动,看来对傅飞虹感情犹在。   他回到横波岛,老老实实呆了两天,与顾横笛切磋武学。   他精擅驭剑经与还玉经,但不懂其余武功,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派,藏有数十门精妙绝伦的剑法,皆天下罕有,拿出任意一门,皆可称雄天下。   天下第一剑派的名门并非是驭剑经闯出,驭剑经太难练,能练的屈指可数,是云霄宗最高的剑典,还玉经不成,很难入门修炼。   多数弟子练不成还玉经,在将各门剑法练到火候之后,可以试着修炼驭剑经,不能尽情发挥出驭剑经的威力,却也足够惊人。   李慕禅对剑法的理解极深,见识过各派的剑法,往往能做到一招破敌,大巧若拙,不过云霄宗收藏的几十门剑法俱精奇绝伦,就像无上美酒一样吸引他,无法自拔。   转眼功夫他呆了两天,研究了一门剑法,三环追月剑,剑出则分三路攻击,威力极强。   李慕禅精心钻研之后,想运于刀上,却没能成功,刀与剑毕竟不同,他想化于刀上,先需彻透剑意,再演化为刀法,短时间能成。   ……   第三天中午时分,他在院里的小亭里读书,修心养性,想找到提升大宗师的法门,所谓功夫在诗外,到了大宗师,功夫也是在武功之外,需要另辟蹊径,因为没有大宗师修炼的武学。   他忽然放下书,起身来到小亭外,抬头看看太阳,正午的太阳高悬空中,明媚阳光直射头顶,正是午时。   他身形一闪消失,循着玉佩所在方位,瞬间到了。   睁眼一看,却是一间清幽素雅的小屋,海玉兰正一袭墨绿罗衫,静静盘膝坐在榻上,宝相庄严。   她有所觉,一下睁开眼,明眸亮晶晶,如花脸庞露出一丝明媚笑意,笑道:“你真来了!”   李慕禅伸手一招,窗下轩案前的绣墩一动,倏的横移到他近前,绣墩月白色锦缎外层,一尘不染。   李慕禅慢慢坐下来,笑道:“说到做到!”   海玉兰缓缓解座下榻,起身来到轩案前,斟了一盏茶递给他:“你见了易宗主吧?”   李慕禅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笑道:“我更喜欢酒。”   “知道啦!”海玉兰白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喜欢酒,但我平时不喝酒,怕师父怀疑。”   李慕禅笑道:“那倒也是,……我见了宗主,可惜没能说服,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那你想怎么办?”海玉兰回到榻上,侧身横倚,慵懒而放松,支着下颌看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无计可施,只有慢慢等你师父想通了。”   “师父固执,绝不会改变主意。”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叹道:“难不成咱们终究是有缘无份?”   “你想放弃了?”海玉兰沉下脸来哼道。   李慕禅轻轻一送,茶盏飘回轩案,摇头道:“此事不能硬来,你师父铁心棒打鸳鸯,咱们反抗不得。”   海玉兰无奈的点点头,她也智计百出,面对这般局面却无可奈何。   李慕禅笑道:“要不,你绝食而亡?”   “净出馊主意!”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摸着下颌沉吟:“这倒也是一个主意。”   海玉兰摆摆手:“没用的,师父能感觉到我的想法,说谎根本瞒不过她。”   “那不是说谎呢?”李慕禅道。   海玉兰一怔:“我真要死一回?……你能救回我来?”   李慕禅点点头:“我能救回你来,……那你觉得,死过一回之后,她会不会心软答应?”   海玉兰想了一下,点点头:“师父心很软的,嘴巴硬罢了,……很有可能。”   李慕禅看她神情,道:“看来有点儿悬,她执念太重,……那还是算了吧,先这样。”   海玉兰娇嗔道:“那等到什么时候?”   李慕禅笑道:“我想见你随时能来,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也随时到,没什么的,等等看,日后会有转机的。”   “什么转机?”海玉兰哼道,颇不情愿。   她先前时候一直呆在李慕禅身边,不觉得如何,如今随师父回山,一下尝到了牵肠挂肚的感觉,茶不思饭不香的,很难熬。   李慕禅道:“我与独孤兄弟有交情,日后让他帮忙说情。”   “他——?”海玉兰蹙眉摇头:“他也说不上话的,师父没把他放眼里,话不管用。”   李慕禅笑道:“那就让独孤兄弟跟他姑祖母说说。”   海玉兰明眸一亮:“独孤师叔祖说话有用!……那你快去找独孤恒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急,现在还不到火候,等等看。”   “你还等什么!”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我先要做几件大事,令她刮目相看,征服了你周围所有人,形成无形压力,挤一挤令师。”   “但愿有用吧!”海玉兰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师父脾气执拗,不听别人的话!”   李慕禅道:“那总有能治得了她的吧?”   “宗主。”海玉兰道:“只有宗主的话,师父才会听。”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我只要说服了贵宗主就行?”   “宗主常年闭关不见外客的,你见不着宗主。”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了笑:“那好吧,我日后找机会见她!”   海玉兰叹道:“那只能等等了!……凤凰岛的事怎样了?”   她不想再纠结于这件事,免得太过小家子气。   李慕禅道:“越闹越大了,四大世家露头,其余大派也会很快参与进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海玉兰抿嘴笑起来:“真是有趣!”   李慕禅笑道:“是呀,凤凰岛这回是十死无生,四大世家他们是大鱼,凤凰岛是小鱼,难免被吞了。”   “现在是大伙彼此顾忌,有顾忌没动手,一旦商量好了,有了默契,凤凰岛就会倒霉。”海玉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到那时候就看凤凰岛的好戏了。”   “可惜我不能看热闹。”海玉兰摇摇头,一脸惋惜神色。   李慕禅道:“我会跟你说的,先走了!”   “……嗯,小心点儿。”海玉兰露出依依不舍神情,强自忍着没挽留他,时间过得好快啊,好像一眨眼功夫。   李慕禅冲她笑笑,蓦地消失,同时响起敲门声:“海师妹?”   海玉兰忙翻身坐好,双腿盘膝,摆出打坐的姿势:“郝师姐,请进。”   郝雪梅飘身进来,左右看一眼,抿嘴笑道:“他来过了吧?”   “师姐,谁呀?”海玉兰道。   郝雪梅斜睨她,抿嘴笑道:“行啦,看你眉梢带笑,可不像平常时候,一定是他来过了呗!”   海玉兰无奈的点点头:“师姐,你别说出去!”   “我自然不会说。”郝雪梅点头,叹道:“不过你们这样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是办法,总有事发的一天。”   海玉兰笑道:“事发也不要紧,罚我到枯荣崖面壁,反而清静了!”   在宗内犯了错,几乎都是面壁,或长或短,枯荣崖什么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山,一个人坐在石壁前,没人说话,整日枯座着,委实是莫大的折磨。   “就怕没那么如意。”郝雪梅摇头道:“万一到时让你一直随在师父身边,那如何是好?”   海玉兰脸色一变。   郝雪梅道:“论男女之事,师父比咱们都明白,当初她与易宗主之间可是闹得天下皆知,轰轰烈烈。”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海玉兰无奈的道。   郝雪梅笑道:“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怎么帮?”海玉兰忙问。   郝雪梅道:“我就说咱们一块儿闭关练功,师父想必能答应。”   海玉兰精神一振,抚掌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在后山师父很难发现什么的!”   郝雪梅轻笑:“你整天心不在焉的,整个人变笨了,有了心上人的女人都会变成这样?”   海玉兰抿嘴笑道:“日后你就知道啦!”   郝雪梅叹道:“日后我自然能有心上人,不过绝不会是云霄宗的,我可不敢像你这样!”   海玉兰道:“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当初早知道他是云霄宗的,早就避得远远的,才不理他!”   “我看未必吧!”郝雪梅斜睨她,笑道:“结果还是一样,你知道他是云霄宗的,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收拾他,你斗不过他,终究还得落到这个下场!”   “师姐净胡说!”海玉兰白她一眼。   郝雪梅道:“我还不知道你——?眼高于底,视天下男人如无物,他相貌平平,为何要动了你,还不是因为压你一头?!……不仅武功,还有智谋,是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海玉兰摇头。   这其中精微奥妙很难说得清,但绝非仅仅是他强过自己,所以才钟情于他,其中内情甚多,种种加在一起才变成这样。   天下间武功强过自己,智谋强过自己的男人绝不会少,却很难让她动心,李慕禅的性格,言谈举止,行事风格,还有种种,结合一起才打动她芳心。   ……   李慕禅在望海城呆了一天,觉得无聊,没了海玉兰,望海城再没了吸引力,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格外的空荡。   他无聊之下,去了凤凰岛,起码在凤凰岛还能看看热闹。   这天清晨时分,他在凤凰岛的小院里练功,研究三环追月剑,正入佳境时,忽然觉察有异,虚空之眼一开,整个凤凰岛尽在眼底。   他没看出什么,于是再扩,扩展到凤凰岛周围十里范围,海面来来往往的大小船也尽收眼底。   他眉头一轩,身形蓦地消失,出现在沙滩上,跃身上了一只小船,船如离弦之箭射出去,掠过海面疾行。   片刻功夫,小船来到一只大船后面,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方黑巾,往脸上一蒙,随即长啸一声,飘飘跃起,如苍鹰般落到大船上。   船上热闹无比,一群人打成一团,皆是徒手,看似没什么凶险,仔细一看却是十人围攻三人。   十个老者个个黑衣,面无表情,身形迅如鬼魅,李慕禅一看知是凤凰岛的人,当初在沙滩上的大乱就是他们压灭。   遭受围攻的三人两个老者,麻布葛衣,相貌平平,但修为皆惊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宝蓝长衫,儒雅中有几分英气,却是独孤恒。   三人形势不妙,十个老者修为高深,招式狠辣而迅捷,独孤恒三人的招式精妙,却敌不过十人的狂攻。   十个老者如发狂一般,比当初在沙滩上灭杀群雄疯狂几分,好像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慕禅歪头看看,十个老者听到后面的动静,扫了一眼,见他动作也懒得理会,招式更加迅捷狠辣,甚至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李慕禅皱眉,看来他们是知道了独孤恒的身份,务必杀人灭口,可惜自己今天凑巧在。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我说独孤兄弟,情况不妙,为何不唤我过来!”   他声音一出,独孤恒松一口气,听出是李慕禅,却没叫破,笑道:“还不到关键的时候。”   李慕禅知道他有杀手锏没用出来,恰在此时,长啸声蓦地响起,众人扭头望去,海面飘飘而来一只大船,速度奇快,一会儿功夫到了近前,十个黑衣老者飞落到船上。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凤凰岛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要灭了独孤恒的。   独孤恒苦笑道:“这会儿我会唤你过来帮忙,还好你先过来了,……动手!”   他话音一落,两老者身体猛的一缩,像是缩小了一圈,没变矮,只变瘦,动作陡的加快,是先前两倍。   “砰砰砰砰……”一串闷响声中,四个黑衣老者抛飞落进海水,“扑通”有声,其余十老者飞扑过来。   李慕禅哈哈一笑,朝十人迎了上去,腰间长刀一展,化为一道银龙,朝十人席卷而去。   他刀光雪亮,看似缓慢,却封住了十人的前进之路,恰到好处,他们想要向前,必是自喂刀锋。   他们动作一缓的功夫,又有两黑衣老者被击飞,两葛衣老者迅如鬼魅,更胜黑衣老者,独孤恒脸白如玉,身形飘忽,好像随时会融化虚空中,动作之间形成一片影子,一掌拍出,漫天皆掌影,很难分清虚实。   “砰!”一声闷响,一个黑衣老者挨了他一掌,“噗”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倒下了。   李慕禅的刀如银龙,死死缠住十个黑衣老者,这一会儿功夫,围攻独孤恒他们的十个黑衣老者只剩下了三个,一对一更不是独孤恒他们对手。   他们怒吼一声,身形猛的涨大了一圈,动作陡的加快,李慕禅一见不妙,沉声道:“独孤兄弟,你们快走!”   “你呢?”独孤恒叫道,在这个时候仍未唤李慕禅的姓。   李慕禅沉声道:“我自有脱身之道,快走,上我的小船!”   “……好,后会有期!”独孤恒咬牙答应:“走!”   三黑衣老者虽强,却强不过独孤恒三人,他们一闪出现在李慕禅的小船上,小船飞驰,转眼功夫到了百丈开外。   李慕禅纵声大笑一声,猛的刀光一涨,逼退了众人,然后纵身跃上海面,飘飘如履平地,转眼功夫追上了小船。   十三个黑衣老者紧追不舍,他们轻功逊李慕禅一筹,又不能踩着水面而行,跃出两百来米便下沉。   李慕禅在小船上猛的一掌推出,顿时海面汹涌,形成一座浪山压了过去。   但助这一推之力,小船速度陡增,黑衣老者们被浪山一阻,速度再缓,纷纷落水。   第157章 狠辣   黑衣老者们纷纷落海,即使撑住不落下去的,余力也被巨浪瓦解,有心无力,越落越远,追赶无望。   李慕禅扭头笑道:“独孤兄弟,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唉……,甭提了,我没想到小小的凤凰岛,竟卧虎藏龙,失算了!”独孤恒摇头苦笑,对两老者道:“金老,桂老,不要紧吧?”   两老者葛衣麻布,简朴平和,摇摇头,身体慢慢的涨大,恢复原本胖瘦,脸上的红润退去,化为苍白。   他们摇头笑道:“还好这位公子相助。”   “这是我的好友李无忌李公子,乃云霄宗的高徒。”独孤恒笑道。   李慕禅抱拳微笑:“两位前辈有礼。”   两老者还礼,笑道:“多亏李公子援手,否则咱们休想全身而退!”   李慕禅摇摇头,客气了两句,转头笑道:“独孤兄弟,怎么样,探出什么眉目没有?……我看他们紧追不舍,想必是得了什么大秘密吧?”   独孤恒笑道:“别说,还真被我探出点儿真东西!”   李慕禅眉头一挑:“真东西?”   独孤恒道:“大宗师秘笈是真的,而且,我探到了凤凰岛的后台,……奶奶的,是朱家!”   他破口骂道:“老朱家也忒不是东西,竟然弄了这么一处地方敛财,藏污纳垢,真是害人不浅!”   李慕禅皱眉道:“四大世家的朱家?”   “还有谁!”独孤恒骂道:“朱家竟用这般手段敛财,真是让人不耻,拼命的杀咱们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   李慕禅道:“不会吧,朱家的声誉还算不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心思电转,怪不得凤凰岛实力如此雄厚,原来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撑腰,还好朱家为了顾及暴露,压制了凤凰岛的实力,否则更为可怕。   有整个世家支撑的话,他们武力之雄厚绝非一般的门派可比,四大世家的可怕之处正是积累,数代下来,都是庞然大物。   四大世家与一般的门派不同,是来自于朝廷的助力,不仅有绝顶武学,还有雄厚的财力,更有各种各样的人才,结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根基雄厚之极,就像一棵大树,看不出根有多深多密。   如此庞然大物,很难与之作对,也就同样的四大世家,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朱家什么事做不出来!?”独孤恒不屑的道:“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凤凰岛就是一例!”   李慕禅叹道:“我本想扫平凤凰岛,现在看来太天真。”   “李兄,不劳你动手,我代劳了!”独孤恒恨恨道:“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朱家也做得出来,真是一点儿不怕报应上门!”   李慕禅道:“凤凰岛委实财源滚滚,附近海域所有海盗几乎皆在这里交易,是最大的销赃之所,凤凰岛有外面渠道的话,一倒手,往往有数倍利润,若有高明的工匠,那更不得了!”   “论赚钱,朱家是天生的能手!”独孤恒哼道,摇摇头:“我就是最恨这种伤天害理的行径,他们赚钱的法子多的是,偏偏选了这种,自甘堕落,不可理喻!”   李慕禅笑道:“你想如何对付他们?”   独孤恒道:“现在我也不必亲自动手,只要把消息一放出去,朱家就瞧好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错,让大伙一块儿出力,朱家再厉害,总不能与天下人为敌吧?”   独孤恒叹道:“李兄,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朱家非杀我灭口不可!”   李慕禅道:“独孤兄弟,你也太冒失了,我已经叮嘱过万万小心,他们实力强横!”   独孤恒摇头苦笑道:“我总以为在这等地方,实力多强总也有限。”   他忙道:“李兄,咱们去哪里?”   李慕禅道:“去望海城吧,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也回去看看。”   “要不,咱们住一块吧,我派人去求援,让家里多派些高手过来,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独孤恒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独来独往惯了,……对了独孤兄弟,你要帮我一个忙。”   “李兄请说!”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将海玉兰的事说了一番,独孤恒呵呵笑起来,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去拜见姑姑。”   李慕禅道:“能办成,我就欠你一个大人情!”   “放心吧,姑姑定会帮我!”独孤恒笑道:“她从小最疼我了,把我拿儿子一般看待。”   “但愿如此吧。”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我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法子可想了!”   独孤恒呵呵笑道:“李兄你也有这个时候,你向来都是一幅智珠在握的气派,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有意思,有意思!”   李慕禅道:“她是海大小姐的师父,我有什么办法?一身武功没了用场,只能软语相求。”   独孤恒问:“她的脾气很坏很固执?”   李慕禅点点头:“固执之极,傅前辈与宗主的事,你听说过吧?”   独孤恒笑道:“当初传得纷纷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据说是易宗主移情别恋,所以她闹了起来,是不是?”   李慕禅摇头叹道:“宗门内很少有弟子议论,我知道得比你还少!……不过傅前辈的脾气也可见一般了。”   “唉……,你将来可受苦喽!”独孤恒拍拍他肩膀,一幅同情的模样。   李慕禅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唐家怎么个反应?”   “没敢跟唐家提起。”独孤恒顿时咧咧嘴,挠挠头:“一旦说了,反应不可测知,还是再等等。”   李慕禅道:“等什么?等唐家大小姐要嫁人?到那时候,可不仅仅是你们两家的事了!”   “……这倒也是。”独孤恒慢慢点头,一脸沉重:“她跟我说过,好像她父亲有意把她嫁到朱家。”   “又是朱家!”李慕禅眼中冷光一闪。   独孤恒道:“要真是朱家,那倒无所谓,就怕嫁到赵家,那可就麻烦了!”   李慕禅一下推测出,独孤家与朱家不对付,与赵家是盟友,皱眉道:“赵家与唐家关系不错?”   “一般吧,很少往来。”独孤恒道:“咱们与赵家是一伙,唐家与朱家是一伙。”   李慕禅皱眉道:“唐家为何与赵家联姻?……是不是要孤立你们家?”   “还真不知道。”独孤恒摇头,不耐烦的道:“对这些事我很少理会,太麻烦!”   “将来你做了独孤家的家主,麻烦事更多!”李慕禅道。   独孤恒摇摇头:“我不会做家主,让二弟去做家主吧,我才懒得费这个心!”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你二弟?”   独孤恒笑道:“是,二弟他不能修炼武功,但智计深远,不逊于李兄你,他最擅长处理这些事,我能省心。”   李慕禅道:“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吧?”   “很好。”独孤恒笑道:“放心吧,兄弟阋墙的事咱们不会发生,……唉,二弟他不能修炼武功,是因为受过伤,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李慕禅缓缓点头,松一口气,偌大一个世家,崩塌往往是因为内部分裂,一旦兄弟两人反目,独孤世家一分为二,实力自然大损。   独孤恒挠挠头,叹道:“我跟莹莹的事,二弟一直反对呢。”   李慕禅笑道:“你做了唐家的女婿,缓和两家的关系,说不定还能结盟,岂不挺好?”   “哪有这么容易?”独孤恒摇头叹道:“我真要跟莹莹成亲,赵家不会同意,朱家也不会同意,最终唐家与我家也不得不同意!”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你们这般对立局面有很久了吧?”   独孤恒摇头叹口气:“唉……,其实说穿了是不得不这样,四大世家两两敌对,也是因为皇上之故,咱们要抱成一团,皇上该不高兴了,所以这种敌对也是自保之举,绝不能改变的。”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能想到这些,难得!”   独孤恒摆摆手:“这可不是我想的,是二弟跟我说的。”   李慕禅道:“你二弟确实不俗,能看得这么深,是个做家主的料!”   “所以我跟莹莹的事,玄!”独孤恒摇头,露出一丝痛苦神情,抓了抓头发,苦恼的道:“四大世家都反对,咱们再厉害也抗不过所有人!”   “那独孤兄弟想怎么办?”李慕禅问。   独孤恒转过身,迎着凛凛海风,俊朗的双眼满是迷惘,茫然与眼前的大海,一动不动半晌,他转过身来:“我不知道。”   李慕禅道:“独孤兄弟,与其这样,不如早早断了!”   “你也这么想?”独孤恒直直瞪着他。   李慕禅能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摇头叹口气:“关键不是外面的压力,是你的心是否坚定!”   独孤恒摇头苦笑道:“我当然不想放弃,但怕莹莹受伤。”   李慕禅想了想:“要不,你们私奔算了!……不过凭四大世家的手段,你们藏不住。”   “是啊……”独孤恒缓缓点头,苦笑道:“起码我就没有信心能骗过家里的眼线。”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看来独孤家的眼线遍布天下。   李慕禅道:“要不,你隐到我云霄宗吧!……我云霄宗有十八岛,孤悬于海外,与世隔绝。”   “那会连累了你。”独孤恒摇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道:“别人怕你们四大世家,我倒不怕。”   独孤恒沉吟:“云霄宗有一位大宗师,四大世家倒不敢放肆……”   李慕禅笑道:“孤独兄弟没见过我师姐吧?……我师姐将来必是大宗师。”   独孤恒眼睛一亮:“两位大宗师!……你们云霄宗何其幸运也,这下还真没有人敢动云霄宗!”   李慕禅道:“你来云霄宗生活,即使再回去,也无人敢奈你何。”   “一旦进了云霄宗……”独孤恒摇头叹道:“这对家里是莫大的打击!”   李慕禅笑道:“只是稍损颜面罢了,四大世家都会损颜面,总比你那莹莹受伤好吧?”   独孤恒露出心动,沉吟一会,最终摇摇头,转过身来叹道:“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去你们云霄宗。”   “云霄宗怕得谁来,四大世家又如何!”李慕禅笑道,知道他的顾虑,一旦真这样的话,云霄宗不啻与四大世家作对。   独孤恒摇头:“李兄你不知道四大世家的可怕。”   李慕禅笑了笑:“那好吧,我自己也有一座小岛,上面布置了阵法,外人上不来,你们可以去那里藏身,出来也容易,……我改变一下你们容貌,保准你二弟来了也认不出你!”   “这会连累你!”独孤恒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是云霄宗的弟子,四大世家敢动?”   “你太小瞧了四大世家,他们没什么不敢的!”独孤恒摇摇头道:“他们不会动用武功,会借刀杀人,这种手段他们玩得极熟,防不胜防的!”   李慕禅道:“随他们来就是,惹火了我,好好闹上一番,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李兄你武功高,不怕他们,但海姑娘呢?”独孤恒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云霄宗倒不怕,他们自成天地,而且有大宗师,他们不敢过份,惹恼了大宗师是大麻烦。”   李慕禅迟疑一下,最终未将自己是大宗师说出去。   他成为大宗师是因缘巧合,那条巨蛇精神力量倒灌成就了自己,并非真的感悟达到大宗师的层次,对于天地人心的感悟不够深刻。   身为宗师还能融入人世,一旦成为大宗师,人们会将其推到一个崇高的位置上,远离尘俗,再难真正看清人心。   他现在还不想呆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只想以宗师的身份行走世间,感悟凡尘。   李慕禅笑道:“那独孤兄弟终究要怎么办,真放弃红颜知己?”   “我放不下。”独孤恒痛苦的摇头。   李慕禅道:“男子汉大丈夫,别优柔寡断的,独孤兄弟,再难的坎总能跨过去的,实在不成就到我的小岛上,我也隐居于此,咱们作伴,练练功,钓钓鱼,下下棋,悠然自得!他们想报复也找不到人!”   独孤恒笑起来:“这日子倒不错!”   李慕禅笑道:“现在年轻,所以不甘寂寞,再过几年,累了老了,隐于一座小岛上悠闲度日也算乐事!”   独孤恒一拍巴掌,用力吐出一口气:“好吧,实在没法子,我就带莹莹找你!到时咱们做伴!”   两人转开话题,说起了凤凰岛,独孤恒说,凤凰岛的实力还隐藏了一部分,朱家的顶尖高手没出现。   朱家有不少供奉,个个是宗师中的宗师,一般的宗师绝不是对手,他们一旦出动,很难有人挡得住,除非其余三大世家也出动供奉。   在凤凰岛内,起码隐藏着四个供奉,他们今天若动手了,那自己小命真保不住,还好他们有所顾忌,没出手。   李慕禅露出笑容,宗师中的宗师究竟厉害到何等地步,与大宗师的差距有多大,倒想见识一下。   独孤恒道:“李兄还是离开凤凰岛吧,我估计凤凰岛会有大动作。”   李慕禅笑道:“我想见识见识他有什么动作。”   独孤恒想了想,沉声道:“他们拦不住我,知道会泄了他们老底,说不定朱家要抹杀了凤凰岛呢。”   “如何抹杀?”李慕禅道。   独孤恒道:“把整个凤凰岛捣毁,成为一座荒岛!”   李慕禅皱眉道:“人呢?”   “这就要看朱家的决定了,或者迁往别处,或者杀人灭口。”独孤恒道。   李慕禅道:“岛上非凤凰岛弟子的人呢?”   独孤恒摇摇头:“那也要看朱家怎么弄了,或者杀了,或者赶走。”   “杀了?”李慕禅皱眉,沉声道:“朱家如此草菅人命?”   独孤恒笑笑:“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蝼蚁一般。”   李慕禅道:“四大世家的人都这样?”   独孤恒摇头道:“咱们一直反对朱家这么做,所以成了仇家。”   李慕禅皱眉:“凤凰岛上的人不少,他们不会都杀了吧?”   独孤恒道:“杀了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孤悬在外的小岛,人们不大理会的,很快就会忘了。”   李慕禅看看他,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独孤恒道:“李兄,你别不信,这种事朱家不是没干过!十年前的和平镇惨案,全镇四百多口一夜灭光,就是朱家干的!”   李慕禅沉吟不语,他在想凤凰岛上的人,住在上面的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海盗,另一部分则是凤凰岛土生土长的人。   那些海盗死不足惜,凤凰岛原本的住民是无辜的,直接被杀了委实可惜。   独孤恒道:“所以李兄你别回凤凰岛了,朱家会派供奉。”   “独孤兄弟不能阻止?”李慕禅问。   独孤恒摇摇头:“来不及了,我跟金老桂老去的话,送死罢了,无关大局。”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好,我知道了,朱家还真厉害呢!”   “朱家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独孤恒摇头道:“所以李兄最好别惹朱家!”   李慕禅微笑:“我自然不想招惹他们的。”   小船速度奇快,很快回到了望海城,他们直接分手,不想被朱家的眼线看到他们在一起。   第158章 陷阱   李慕禅回了望海城,来到自己的小院,白大与胡三在这里守着,平时也没什么事,见到他来,忙一番忙碌。   李慕禅坐在假山前的小亭,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说话,两人慢吞吞的凑过来,站在他跟前。   此时夕阳西下,遍染西边天空,晚霞给李慕禅披了一层霞衣,他慢慢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   “嗯,看来你们很努力。”他赞许的点点头。   白大嘿嘿笑道:“公子,咱们很拼命的,这心法确实厉害,咱们练到第六层了!”   李慕禅点头:“进境很快,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算是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了,一般的兵器破不了你们皮肉。”   白大兴奋道:“公子,咱们已经试过,确实刀枪不入,老三拼了小命拿刀砍我,我嘛事没有!……没想到还有这般厉害的心法,多谢公子!”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心法虽好,也看各人的修炼,修炼的痛苦不是一般人承受得来,你们能耐得苦,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今晚动身,去一趟凤凰岛。”   “是。”白大毫不犹豫的答应。   李慕禅道:“你们刀法练得如何了?”   “咱们也不知道,这三刀练得很熟了,随时能用得出来,但威力怎么样咱们还不知道,从没跟人动过手。”白大道。   李慕禅沉吟道:“使来看看!”   白大与胡三应一声,腰间寒光暴涨,化为一道寒电射向李慕禅,李慕禅屈指一弹,“叮叮”两声脆响,两道寒电化为长刀,平平一斩,迅如闪电,丝毫不受李慕禅这一指的影响。   李慕禅竖掌如刀,轻轻一斩,击在两刀的刀背,“叮叮”两声脆响,两刀借势一劈,速度陡的加快,却是借助了李慕禅这一斩之力。   这三刀使来,一刀比一刀快,一刀胜过一刀,一气呵成让人无法闪避,当真威力惊人。   这三刀是李慕禅从七绝灭神刀及诸派刀法凝结而出的精华,化繁为简,大巧若拙,威力惊人。   三人的性子朴钝,不适合精奇的武功,而刀法剑法往往先繁后简,才真正发挥出威力来。   一上来先学简单的招式,打下根基来,再学复杂的招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妙,练到一定层次,则化绚烂为平淡,化繁为简,化巧为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皆是如此。   一开始便学化繁为简的招数,很难领会其妙,施展起来往往不得法,不能恰好其份,再凌厉的招式也发挥不出威力来。   李慕禅则根据四人的性格特点,将刀法精华凝聚于三刀,以三刀概括天下大部分刀法之妙,虽说还不能完全做到,却远超寻常刀法。   简化这三刀之后,让四人拼命苦练这三刀,令其化为本能,如此一来就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三刀这妙。   当完全精熟了这三刀之后,他们再接触其余刀法,就刀得了一个总纲,再看其他刀法时,很容易领会其妙,与所得的三刀相印证,彼此互相促进,能再次提升三刀的威力,相得益彰。   ……   他满意的点点头:“行啦,收刀吧!”   两人收刀,小心翼翼的看他,李慕禅笑道:“还不错,你们没偷懒,这三刀小有火候了,能拿来对敌。”   “呵呵……”两人笑起来,满脸兴奋。   李慕禅道:“你们晚上……算了,还是早晨吧,天一亮就出发,赶到凤凰岛,让李二与赵四撤回来,……再跟荆老大说一声,让他赶紧走!”   “是!”两人应一声,白大道:“公子,出了什么事吧?”   李慕禅摇摇头:“有备无患,现在凤凰岛成了是非之地,留之无益,随时可能出事,你们不可耽搁,他们要马上动身!”   “公子,那东西呢?”白大道。   凤凰岛上有不少的身家,虽说都是黑吃黑得来,但价值不菲,足够一百多人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李慕禅摇头:“别管那些了,放在那里什么也别带,人直接走,免得被他们看出异样来!”   “公子,要不把那些东西埋起来?”白大迟疑道。   他们四个素来过的都是苦日子,节俭得很,实在舍不得丢了那么多的好东西,无异割他们的肉。   李慕禅失笑道:“财迷!……钱财是身外之物,人最重要,白大,你可听清了,绝不准动那些东西了!”   “……是!”白大无奈的点点头。   李慕禅不再多说,白大一旦答应了,绝对会认真做到,奉行无违,他对这一点儿很放心。   “凤凰岛……”李慕禅摇摇头。   白大道:“公子,咱们不对付凤凰岛了?”   李慕禅苦笑道:“凤凰岛的后台是朱家,听说过朱家吧?”   “哪个朱家?”白大一怔,脸色变了,失声道:“难道是……四大世家的朱家?!”   “嗯,就是他们。”李慕禅点头。   白大迟疑道:“怎么会是他们?……朱家是大的世家,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们来钱的路子广得很,何必做这个?!”   凤凰岛路子不正,销赃,而且包庇海盗,实为正道中人所不耻,朱家是大世家,也注重名声爱惜羽毛的,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李慕禅道:“这个来钱更快!……算啦,大家族的事很难说得清,你们不必理会这么多,只管去把他们唤回来就是!”   “是,公子,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白大拍拍胸脯,笑道:“公子放心就是,保准带他们回来!”   李慕禅摆手道:“这倒没什么,只要别太磨蹭就行,应该不会有危险,但也要以防万一。”   “是。”两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第二天天不亮,白大与李二就起身离开了望海城,驾一只小船,飘飘荡荡到了凤凰岛,到凤凰岛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两人饿着肚子,就为了等赵四的好饭,赵四没让他们失望,做了一桌好饭招呼他们。   白大李二胡三赵四,四人坐在一桌吃饭,这一阵子不见,再见时,彼此武功都大有精进,不复原本的四杰了。   虽然时间不久,他们感慨万千,好像过了很久一样,颇有唏嘘。   “老三,老四,公子派咱们过来是招呼你们离开,凤凰岛成了是非之地,避开为妙。”白大好一番吃喝过后,抹了抹嘴巴,说起正事。   胡三正在挑菜,忽然停下筷子:“走——?”   “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白大点头。   胡三道:“老大,咱们还有一摊子事呢,要好好安排一番才能走。”   白大摆摆手道:“算啦,别再磨蹭,公子说了,钱财身外物,抛下别管,直接走人!”   胡三瞪大眼睛:“抛下不管?这可是十多万两啊!”   “公子吩咐过了,不准带走,也不必处理,见了咱们就走。”白大道。   胡三迟疑一下,看向赵四,赵四白白净净的,这一阵子修炼,胖乎乎的身材变瘦了,却仍不失白净儒雅。   赵四沉吟道:“看来公子是担心咱们了,……不过今天黄岛主派人送来请帖,请咱们去岛主府赴宴。”   “请帖?!”白大皱眉。   赵四从怀里掏出烫金的帖子递过来,白大打开看了两眼,递给李二,李二看了看,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为何无缘无故的请客?”白大道。   赵四道:“听送帖子执法弟子说,黄岛主是要澄清前一阵子的流言,亲自跟大伙说清楚,还要免税,安大伙的心。”   白大沉吟道:“他何必如此?”   胡三道:“是不是怕大伙都跑了,凤凰岛也就完了!”   白大摆摆手道:“算啦,管他的呢,咱们就听公子的吩咐,直接走人就是!”   “要不,咱们去看看?”胡三道。   白大一瞪眼睛:“公子吩咐过了,要直接走的,别磨蹭!”   “我就是觉得可惜。”胡三挠挠头,道:“不弄清他要干什么,总觉得心里痒痒。”   “不管痒不痒,听公子的吩咐就没错!”白大哼道。   胡三道:“老大,我觉得你太呆板了,公子也没料到黄岛主会发请帖,是不是?他若在的话,一定会同意去看看的,公子最好凑热闹了,咱们要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去了,公子一定会怪罪的。”   白大迟疑一下,看看其余两人。   李二道:“老三说得有理,公子在的话,一定会凑上去看看的。”   赵四也点点头。   “……那好吧,就看看,一参加完宴会,马上离开!”白大下定了决心,恶狠狠的道。   他心里仍不踏实,没能按公子的吩咐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对了,我要去跟荆老大说说,公子让通知他一块儿走的。”白大起身道。   胡三摆摆手,站起来:“老大你劳累了一天,我去就行!”   他说罢不等白大说话就跑了出去。   ……   午时将至,白大四人来到城主府,一过来才知道,城主府张灯结彩,宛如有大喜事,却是请了很多人,他们进入城主府,来到大厅时,里面摆了二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数了数,近有两百多人。   四人找到自己名字,恰好在一桌,又看到了荆志光,于是找人换了位子,荆荆志光凑过来。   四人都穿了一身墨绿罗衫,却仍难脱武者的彪悍气质,双眼开阖精芒四射,眼光四路耳闻八方,炯炯有神。   荆志光穿了一身灰袍,原本一直摸着光脑袋懒洋洋坐着,也不跟周围的人说话,看到白大他们四个,才露出笑容。   “荆老大早来了?”白大招呼道。   五人坐在一起低声说话,周围人们都低声说话,整个大厅里嗡嗡作响,人实在太多了。   “嗯,我早来了一会儿,想看看有什么幺蛾子!”荆志光摸着光脑袋,打量四周:“所谓无利不起早,这黄岛主绝不会随便请客吃饭!”   “想必是担心大伙都跑光了吧。”白大道。   荆志光摇摇头:“这里可不愁人,跑了一个能来两个,做没本买卖的都巴不得跑进来,安全!”   在岛内不得动武,想寻仇去决斗台,不准私下寻仇,一旦杀人则杀无赦,凤凰岛会一直追杀下去。   所以有仇家的跑到凤凰岛,就安全无虞,这让那些做无本买卖的,或者是有仇家的趋之若鹜。   白大道:“那他为何唤大伙过来?”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看看就知道了。”荆志光摇摇头。   他打量周围几眼,道:“这里坐着的都是做无本买卖的,是后来加入凤凰岛的,凤凰岛原本的居民一个没有!”   白大皱眉道:“荆老大,公子派咱们过来时说过,不能耽搁,马上抽身走,凤凰岛有危险。”   荆志光道:“可能是怕上一次那样,一大群人冲击凤凰岛吧。”   “可能不仅仅是这样。”白大摇摇头,皱眉道:“可能公子还担心凤凰岛!”   他没说凤凰岛的后台是朱家,这里耳目众多,而这个消息不宜宣扬,凤凰岛的忌讳,一旦说了可能走不出这里。   “凤凰岛要做什么?”荆志光道。   白大摇头:“公子没说,只吩咐咱们马上走,过来赴宴是违了公子的命令,我心下实在不安。”   “嗨,这有什么!”荆志光摆摆手,笑道:“李龙头就是在,也会如你们一般凑热闹的!”   白大苦笑道:“我就是这么想,所以才敢违命过来。”   “放心吧,这个宴席过后,咱们马上动身。”荆志光道。   白大慢慢点头,正要说话却脸色一沉,人们嗡嗡声更大,只见十几个黑衣老者飘然进来,三十几个红衣中年跟在后面,他们进了大厅之后,三十几个红衣中年直接拉上大门。   “轰隆隆……”大厅的门是厚厚的石头所制,“轰隆!”一声关上,大厅顿时一静,人们定睛望去。   白大脸色阴沉,低声道:“不妙!”   众人都反应过来不妙,他们个个都是拼杀过来的,直觉惊人,一看这架式是关门打狗,于是纷纷抽出兵器,运功周身。   十几个黑衣老者宛如轻烟般钻进人群,“砰砰砰砰……”一个个人抛飞出去,落地之后气绝而亡。   “奶奶的,是陷阱!”有人大喝。   又有人大喊:“大伙杀出去!”   众人于是往大门冲了去,或者往窗户冲去,但前面都站了十几个红衣中年,大门口,两个窗户前,都排了十几个红衣中年,形成一个扇形阵护住,抵挡着人们的冲击。   白大四人已经形成一个四象阵,把荆志光护在其中,他是李慕禅的朋友,自然要保护他。   他们四人拔刀而立,一动不动,不像其余人一般冲击门窗,冷眼看着周围乱成一团。   荆志光站在四人当中,沉声道:“奶奶的,这是一个陷阱,那也是陷阱,给大伙一丝希望,所以不能沉下心来拼死抵挡,不能齐心协力,真是歹毒的手段!”   白大四人恍然明白过来,胡三道:“真正下杀手的是那些老头,这些老头的轻功绝顶,修为深厚,大伙要打起精神来。”   “瞧好吧!”白大冷笑,双眼迸着寒光,若真出个好歹,自己真没法跟公子交待了,可恶的凤凰岛!   不过临来时,李慕禅曾赞许他们练得不错,给了白大莫大的信心,看着眼前的乱像,撇撇嘴颇为不屑。   胡三喝道:“大伙别乱冲,结成阵互相协助,把他们杀光就是,咱们人多,不用急着出去!”   “对,这样乱成一团,正好给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李二沉声喝道。   两人的声音直接传到每一个人耳中,他们顿时精神一振,头脑一下清醒过来,顿时结阵,找到彼此的伙伴。   黑衣老者们的行动顿时一滞,不那么容易得手,他们虽修为深厚,招式精绝,但这些来赴宴的个个是好手,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心思做圈套。   “哼!”白大冷笑一声,四人同时挥刀,一个黑衣老者飘飘后退,被他们的刀光所逼退。   四人的三招刀法联在一起施展,你用第一刀,我用第二刀,他用第三刀,另一个随便一刀,结合在一起,威力惊人。   那黑衣老者攻了十几招,每次都被逼退,又有一个黑衣老者围过来,仍不见功,最终四个黑衣老者围攻。   白大他们刀光霍霍,不理会四个老者,只施展自己的刀法,来来回回就是那三招刀法,宛如本能一般。   他们的修为不如黑衣老者,胜在刀法,四人联手更是威力倍增,四个黑衣老者与四人僵持不下。   “砰!”又一个黑衣老者倏的钻过来,不顾四人刀光,一掌印在白大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白大退后一步,赵四刀光一闪,补上了白大的空缺,四人时,有一人游离于外又融入其中,一旦有人被挡,这人马上填补空位。   白大挨了一掌,血气翻涌,但内力一动,马上又平伏,护体神功强横,十层力道卸去了七八层。   第159章 现身   他心下笃定,刀法完全放开了,刀光暴涨一尺,威力陡增几分,其余三人见状,也精神大振,四个黑衣老者更加无可奈何。   荆志光在四人当中,悠闲得很,看到这般情形一下燃起了希望,沉声道:“白老大,你们先对付一人,甭管我,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   白大稍一沉吟,断然道:“老四,护着荆老大,老二老三,咱们用三杀阵宰人!”   “好!”三人齐声应道。   “杀——!”白大断喝一声,飞身而起,李二胡三默契十足的跟上,三道刀光宛如三条银龙俯冲向一个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冷笑一声,挥掌迎上,要破开三人的合阵。   “嗤!”长刀划过黑衣老者的喉咙,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白大的背影,不甘心的缓缓倒下。   白大三人又飞身扑向一个黑衣老者,那黑衣老者不信邪,怒喝一声,双掌猛挥,漫天的掌影迎上三人。   白大三人在空中不闪不避,任由掌影印上自己身体,“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他们身形不变,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刀光却又暴涨了一尺,瞬间划过黑衣老者。   “嗤——”鲜血从喉咙喷溅的声音清晰可闻。   白大三人再次飞身扑向另一个黑衣老者,那黑衣老者鬼魅般闪避,看出三人的邪门来,刀法简洁,看不出什么威力,但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令人乖乖束手。   打不过避得过,另两老者朝赵四扑去,赵四断喝一声,刀光闪烁,化为一道银龙盘旋在赵四周围,顺便护住了荆志光。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赵四的刀光稍稍黯淡了一些,刀光化为的银龙好像精神萎靡。   论个人的修为,他还是差了黑衣老者一筹,李慕禅所给的心法虽妙,他们进境极快,但黑衣老者比他们大了数十年,数十年的积累绝不是一年半载能抵消。   但这一会儿功夫,白大他们三个到了,一跃落在赵四周围,然后形成四象阵,再次化为乌龟壳一般。   面对他们的刀光,黑衣老者无可奈何,一人留下牵制,另一人飘身去杀向周围人群。   此时人们已经结成阵,彼此相互帮忙,黑衣老者们不能像方才那样予杀予夺,轻易得手。   白大沉声道:“奶奶的,凤凰岛这帮家伙不地道,真要杀光了咱们?”   荆志光道:“看来李龙头是看出端倪了,所以派你们过来,都是好奇心给害的,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够呛!”白大摇头,他看看周围,虽然他们杀了两个黑衣老者,其余的黑衣老者却安然无恙,没有折损。   周围这帮家伙靠不住,没什么武功强横的,想出去还是靠自己,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们四个别人五六十个,而且个个修为不逊自己。   荆志光道:“我说白老大,你们也甭护着我了,瞧着是不成了,趁现在人多,杀一个垫背,杀两个够本!”   “不成,你是公子的朋友,不能有闪失!”白大摇头。   荆志光道:“这样罢,我装死躺下,你们尽情的杀!”   白大摇摇头:“也不成,万一有人看到……”   赵四道:“老三,快想辄吧。”   胡三沉吟道:“实在不成,咱们只能硬闯了!”   “这明明是陷阱,而且公子说过,这些穿红衣裳的手里抄着神兵,咱们护体怕挡不住。”白大道。   胡三无奈地叹道:“咱们必须冲出去,冲不出去必死无疑,他们会源源不断的派人过来,我估计外面围着人呢!”   白大恨恨的道:“这么说,咱们冲出去这里也没用!”   胡三道:“起码有一丝希望,……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把人都杀光,再与大伙结伴一下冲出去,像洪水冲堤一样,更有机会逃生!”   白大想了想,道:“那好吧,咱们三个去杀人!老四护着荆老大!”   赵四点点头道:“别忘了暗器!”   白大一怔,嘿嘿笑道:“差点儿忘了!咱们杀人更有把握了!”   三人猛的飞起来朝一个黑衣老者扑去,黑衣老者见状便闪,他见识过三人刀法的邪门儿。   “嗤!”三道清啸,三枚飞刀呈品字形射至,迅如流星划过,黑衣老者想避开却没有空间,只能双掌齐拍,没想到飞刀力量奇大,掌力仅逼偏一点儿,仍射向他。   他无奈之下再次一闪,轻功之厉害尽显,一口气尽了仍能再换气,硬生生横移一尺避开。   但他避开飞刀却避不开三人的刀光,“嗤”一声轻啸,鲜血喷出心口,这一刀斜劈而下,将心斩开。   三人依法施为,换到另一人时,仅是飞刀便伤了那黑衣老者,他受伤之后移动不便,再次被斩于刀下。   这一会儿功夫,他们杀了四个黑衣老者,不过大厅里乱成一团,各有一帮人抵挡黑衣老者,黑衣老者想要杀人也没那么容易,都倾尽全力无睱顾及四周。   三人飞身扑击,很快又杀了四个黑衣老者。   最后一个老者长啸一声,惹来了注意,黑衣老者们扫了一眼,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八个同伴,顿时发出怒啸。   二十道啸声汇在一起,排山倒海,众人血气震动。   “联体!”白大沉声道。   其余三人一动,站成一个“Z”形,左掌伸手抵在前面之人背心,内力汩汩而动,顿时汇成一体,浑然如一。   白大怒吼一声:“鬼叫什么!”   这一声怒吼如暮鼓,如晨钟,众人身体与精神跟着一震,随即清醒过来,身体的不适一扫而空。   白大怒吼道:“他们人少,大伙把他们围在当中,杀个片甲不流!”   “片甲不流!”众人怒喝,于是行动起来,一群群人合并,融为一阵,即使平时不合,或者有仇的,这个时候也不再理会。   白大道:“大伙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先把他们杀光,再一股恼冲出去,外面一定也围着人,大伙一块儿冲才有机会,单独冲出去会被外面的家伙轻易的收拾了!”   他此时内力鼓荡,三人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涌过来,令他不泄不快,声音如铜钟大吕,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黑衣老者们勃然色变,冲向白大他们,务求他闭上嘴,现在白大他们成了群龙之首,想要打灭他们的气焰,先要杀了他。   白大哈哈大笑:“来啊来啊,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一个黑衣老者冷笑着扑来,双掌猛的一推,白大索性还刀归鞘,猛的一掌推出,“砰”一声闷响,黑衣老者倒飞着撞上墙壁,大厅似乎晃了一下。   白大哈哈大笑如颠似疯:“你们这群狗贼,算计到你爷爷头上了,来啊来啊,看谁先死!”   四个老者同时扑了过来,白大浑然不顾掌力,任由他们打在自己身上,长刀一挥,一米长的刀芒宛如实质。   四个黑衣老者没想到这般情形,想要变招已经不及,刀芒划过他们喉咙,悄无声息。   “噗!”白大喷出一道血箭,四个黑衣老者直挺挺倒下,四颗脑袋离开了身体咕噜滚出老远,鲜血从腔子里喷涌如箭。   血腥气一下浓烈许多,这里的人们皆手染鲜血,此时却也心里发寒,脑袋搬家,死得太惨。   白大满嘴是血,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来啊,看能不能杀了你家爷爷!”   李二胡三赵四他们将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白大体中,他们心法奇异,内力也奇异,运转之际会疗伤。   白大看着喷血,好像很惨,其实一口血喷出,伤势好了七八成,有浑厚的内力相护,黑衣老者们的掌力化解了七七八八,剩余的几分被这口血又化了七八成,受的伤微乎其微,内力流转几圈之后,好得差不多了。   白大疯狂的大笑,长刀一指黑衣老者们:“来啊来啊,怎么不来了,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   黑衣老者们脸色阴沉,他们修为深厚,向无敌手,更从没遇到过如此疯狂的家伙,如此叫嚣实在大涨这帮人的士气。   他们对视了一眼,一个黑衣老者沉声道:“一块上!”   其余余黑衣老者缓缓点头,于是身形一闪,同时扑向白大他们。   白大沉声喝道:“机会就在眼前,大伙围上来!”   众人如梦初醒,他们被白大的表演震惊了,只觉寒气森森,真是个疯子啊,而且还是个武功绝顶的疯子,少惹为妙!   白大的话有着震慑人心的本事,他们下意识的遵从,黑衣老者们围上了白大他们,而他们则围上黑衣老者们,内外三层,形成了一个夹击。   “杀啊——!”白大怒吼一声,长刀轻轻一抖,形成两米的刀芒,刀芒明亮如实质,挥舞之后,黑衣老者们近不了身。   他们隔空挥掌,掌力落在白大身上,根本不关痛痒,反惹得他更加疯狂,刀法来来去去就那么三招,偏偏破解不了。   周围人们疯狂进攻黑衣老者们,顾不奋身,是杀红了眼。   一个黑衣老者沉声道:“转轮大阵!”   他们身形飘飘,形成两个圆,一正一反,一下化解了形势,众人虽人多势众,但围在一起的圈子不大,同时只能有十几个人进攻,奈何不得黑衣老者们。   八个黑衣老者结成一个内阵,专门对付白大他们,他们脚下飘动,身形飘忽莫测,一刀斩下,原本想斩那人,刀光落下时已经变成另外一人,而且同时旁边有掌力涌过来。   一道两道掌力奈何他不得,但八道掌力汇于一处,威力却惊人,一掌便拍得白大吐血,第二掌又喷一道血箭。   “奶奶的……”白大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奋力挥刀,“嗤”刀芒再增一尺,划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八人阵变成了七人。   黑衣老者们顿时疯狂了,七人旋转加速,形成一道黑环,根本看不表人影了,白大却嘿嘿冷笑,长刀一削,刀芒冲进了黑影。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长刀挨了数十掌,却稳当当的握在白大手上,炼体功夫尽显威力,否则虎口早就裂开,长刀脱手。   胡三摇头叹息,他们已经完了,记得公子曾说过,武功的威力想要发挥出来,需要达到极致,或固如磐石,或快如闪电,这些家伙的身法太快,布成这个阵法之后,弥补了招式的弱点,自己四人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杀——!”白大怒吼一声,刀芒再一闪,顿时一黑衣老者倒地,脑袋滚落出去。   黑衣老者们也杀红了眼,浑然不顾的狂攻,掌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涌过来,不仅攻白大,还攻其他人。   不过四人内力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而且站成“Z”形,其实也是布成了四象阵,轻轻挥刀,刀芒有两米长,挡住了黑衣老者们的狂攻。   “再来六个人!”一个黑衣老者断喝。   又有六人从外阵中撤到里同,随着他们的加入,白大他们顿时支撑不住了,掌力太密,不停的落到身上,一时半刻还好,源源不绝,轻微的伤势渐渐加重。   “奶奶的,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白大不甘心的怒吼一声:“用秘法吧!”   三人答应一声,依次以刀柄点胸口数处穴道,赵四先点,接着是胡三,然后是李二,最终是白大,施展秘法不耽搁动手,一直保持着三人同时挥刀,形成严密防御。   刀柄点过之后,他们身体忽的一缩,好像瘦了一圈,动作陡然加快,刀芒再次暴涨一米,三米多长的刀芒,相当于两人身高,如长枪无异。   有四个黑衣老者猝不及防,顿时被刀芒划过,身体无声无息的分家,或断刀或腰斩,无一幸免。   血腥气浓郁之极,黑衣老者们杀红了眼,“砰砰砰”他们往身上疾点数下,身子陡的一缩,也瘦小了一圈,动作变得越发轻捷,迅如鬼魅,唯有一片虚影。   不过他们长刀绵密,形成密密的网,不管黑衣老者们身法如何快,突破不了刀光。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声中,白大五人与十二个老者僵持不下,就看谁的内力更深。   不过黑衣老者们内力不济,可以换人,白大四人内力不济,必死无疑。   荆志光道:“我说白老大,不能跟李龙头求救?”   “老大,还是跟公子求救吧!”赵四道。   白大恨恨的道:“我真没脸见公子了!……不能替公子分忧,反而要劳烦公子救人!”   “老大,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的吧!”李二没好气的道。   归根结底还是好奇惹的祸,没听公子的吩咐直接离开,偏偏来赴宴,落到现在这般局面!   白大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用力一捏,顿时化为粉末,荆志光道:“李龙头能赶过来吧?”   说这话时,形势陡变,黑衣老者们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白大掏玉佩捏碎,他们感觉到了危险。   “砰砰砰砰……”白大他们接连挨掌,刀光黯淡许多,刀芒缩小了一尺,只有两米左右。   刀芒一缩,黑衣老者们逼得更近,掌力更强,打在他们身上更猛,白大他们刀芒又缩了一尺,不及两米。   黑衣老者们更逼近,掌力越发强横,这形成恶性循环,刀芒减弱,掌力增强,掌力增强,刀芒减弱,如此下来,很快就会覆灭。   “白老大,李龙头怎么还不来?”荆志光大声叫道:“别管我了,你们先走!”   他说着往外冲去,朝着一个黑衣老者冲去,挥刀大吼:“老子拉一个垫背的,先走一步啦!”   “荆老大!”赵四忙叫道,猛的一伸手,顿时一道强横的力量把荆志光扯了回去,再次护在刀光下,但这一顿的功夫,数道掌力趁隙钻了进来,印在赵四胸口。   “砰砰砰砰!”赵四吐出一道血箭,浑若不觉的挥刀不停。   荆志光狠狠扇自己一嘴巴,收刀站到赵四身后,不敢再动了,心下又感动又惭愧,苦笑道:“赵老四,你何苦这样!”   赵四吐出一口血:“公子的朋友,咱们一定要保护好的!”   “唉……”一声悠悠叹息,李慕禅清朗的声音响起:“你们呀……”   “公子!”白大他们大喜过望,扭头望来,李慕禅正站在白大身后,轻轻一拍,分别拍中四人背心一掌。   “噗!”他们各喷出一道黑血,顿时身体一轻,飘飘欲飞,浩荡的内力滚荡,想要找个发泄的途径。   顿时刀芒陡增一米,十几个黑衣老者猝不及防,他们绝想不到,原本油枯灯尽的四个家伙会突发神威。   刀芒所过之处,四个黑衣老者身首异处。   荆志光大喜笑道:“好个李龙头,终于来了!”   “荆老大,受惊了。”李慕禅笑道。   他一袭青衫飘飘,神情悠然自得,混乱的大厅好像是绿草茵茵的田野,他正悠然踏青。   “李龙头再不来,咱们就再见不着了!”荆志光苦笑道:“亏得白老大他们拼死相救,我才能活着见你!”   李慕禅笑道:“跳梁小丑罢了!”   白大四人刀法陡变,一套繁复之极,又精妙绝伦的刀法施展开来,刀光密绵了数倍,黑衣老者们节节后退,不知不觉退往大厅门口。   白大他们也奇怪,自己明明不会这些招式,偏偏施展出来了,而且火候极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自己。   方圆十丈是李慕禅的世界,在这片范围,天地与他合一。   第160章 圣器   在这个范围内,他能自如驾驭天地元气,甚至内力,他们四个如木偶一般,被他所操纵。   李慕禅沉声道:“好好记着这些!”   四人忙慑住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努力的感受着一招一式,脚下不停的往前,一会儿功夫破开了众人的包围,一直到了大门口。   大门位置站了十几个红衣中年人,个个手持莹光闪烁,薄如蝉翼的长刀,静静看着白大一行六人,沉着自若。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的刀很厉害,你们护体功夫挡不住,不过伤不着你们骨头,闯过去。”   白大道:“公子,你怎么会这么快过来,怎么进来的?”   这也是其余四人所好奇的,荆志光道:“窗跟门都堵得严严实实,李龙头你如何闯进来的?”   李慕禅微笑:“先闯过这一关再说!”   他们六人缓缓朝大门而去,红衣中年持刀呈扇形,神情镇定自若,嘴角微翘挂一丝讽刺的冷笑。   “叮叮叮叮……”长刀交鸣,白大他们的长刀竟然无事,他们所有的刀也是宝刀。   “唔……哦……嗯……”闷哼声中,四个红衣中年捂着喉咙倒下,白大四人的刀光所至,无一回之将。   四把长刀披虚捣亢,游刃于空隙,轻松自在,翩翩惊鸿般掠过他们喉咙,取了他们性命。   白大四人只觉浑身舒畅,这刀法施展得舒气爽心,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舒展开来,爽到心底。   红衣中年人们脸色微变,冷笑消失,脚步疾走几步收缩阵形,挥刀狂攻而至,化守为攻。   白大四人的长刀悠悠划出一道弧线,漫天扑地的刀光好像不存在,长刀轻松自在的穿过去,掠过四个红衣中年的喉咙,闷哼声中,他们不甘心的倒了下去,眼光怨毒。   荆志光瞪大眼睛,赞叹道:“白老大,你们竟有如此厉害的刀法,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呐!”   白大他们咧嘴笑,却不说话,他们已经明白自己是被公子操纵着施展出这套刀法,机会难得,一定要学会了才成。   他们一边施展刀法一边往前,脚下不停,这两拨人倒下时,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前,青石大门厚有一拳。   红衣中年们悍不畏死,虽知上前是送死,仍毫不犹豫的冲上来,被长刀划过喉咙倒下了。   李慕禅站在荆志光身边,摇摇头:“可惜可惜!”   荆志光道:“李龙头,他们死得好,有什么可惜的!”   李慕禅叹道:“如此勇悍之人,死了可惜。”   荆志光撇撇嘴,哼道:“这有什么!天下间不怕死的多的是,大多数都是恶人,我看是死得好!”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倒也是,死都不怕的恶人确实该死!”   白大他们转头望过来:“公子……?”   李慕禅来到青石大门跟前,双掌贴在门上,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白大他们一边关注着这边,一边提刀戒备,这一会儿功夫,又有红衣中年与黑衣老者凑过来,想要阻拦他们。   “砰!”一道炸雷般闷响中,青石大门“哗啦”一下化为一堆小石子,正午的阳光一下映亮李慕禅的脸庞。   他脸庞温润如玉,静静的看着外面一群人,白大他们忙护在他四周,荆志光大声道:“李龙头,赶紧冲啊!”   大厅内的人们发了狂般的往外冲,如洪水倾泄,李慕禅六人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如水中磐石,汹涌的人们经过他们时自然的避开。   “公子?”白大沉声道。   看着汹涌的人群,李慕禅摇摇头:“咱们进去!”   白大他们一怔,荆志光道:“李龙头,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又进去?!”   李慕禅摇头叹道:“他们纯粹是送死,出路在后面,走吧!”   白大他们没反应过来,脚下已经动作,整齐划一的钻进了大厅,大厅里空空荡荡,一地尸首,血腥气黏稠得像泥沼。   他们一直在大厅里不觉得,出来后再钻回去,这血腥气格外厉害,差点儿醺昏他们。   “那边!”李慕禅一指大厅正北,那里挂着一悬松鹤延年图,透着几分安静详和气息。   他一指松鹤延年图:“白大,李二,推倒了!”   白大与李二大步流星来到墙下,马步微蹲,吐气开声中,双掌齐推,“砰”一声,松鹤延年图化为齑粉,墙上出现一个大洞。   “走!”李慕禅道。   六人钻洞来到一间院子,很安静的院子,没有人。   前面的厮杀声隐约传来,好像很遥远,越发显得小院宁静,李慕禅往北一指:“再翻过几座院子就是大海,咱们走!”   六人飘身到了后面一间院子,这里也宁静无人,他们又掠过四进院子,仍旧安静无人,没有阻碍,一直来到后花园,再翻过后花园到了后面的海滩边。   “公子,怎么会没人呢?”白大奇怪的问。   李慕禅道:“所有人都去围剿你们了,其余的都撤了吧,看来他们要放弃凤凰岛了!”   “撤了?”白大瞪大眼睛:“他们是想携秘笈逃走?”   李慕禅点点头,内情复杂,一时半刻解释不清,他懒得仔细解释,日后找机会再细细说给他们听。   他们找了一只小船,上船离开凤凰岛。   ……   荆志光深深吐出一口气,用力朝凤凰岛挥挥拳头,转身笑道:“我说李龙头,亏你及时出现,不然咱们都没命!”   李慕禅皱眉道:“白大,怎么回事?”   白大惭愧的低下头:“公子……”   他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惹得李慕禅脸色阴沉,小船上一片寂静,气都不敢大声喘。   荆志光也受影响,不敢喘粗气,心提了起来。   李慕禅听罢之后转过身去,负手望着海面沉吟不语,四人不敢说话,头用力低下去。   半晌过后,李慕禅望着大海,缓缓说道:“白大,李二,这次是你们做错了,差点儿害了大伙性命!”   白大低头道:“是,公子,小的知错!”   李慕禅道:“错了就得受罚,这是规矩!”   “小的任罚!”白大道。   李慕禅屈指轻轻弹了两下,白大与李二闷哼一声,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去,苍白如纸。   两人只觉血气逆流,如万千蚂蚁噬咬五脏六腑,又麻又痒,又疼又酸,恨不得扯开胸口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李龙头……”荆志光忙道。   李慕禅一抬手,扭头过来,微笑道:“荆老大,这是敝府的规矩,赏罚须得分明才不至于乱。”   荆志光无言以对,苦笑连连:“这……这……”   李慕禅道:“荆老大有何打算?家底都光了吧?”   荆志光歉意的看看白大李二,他们盘膝坐下了,脸上肌肉扭曲,豆子大的汗珠涔涔落下。   他摇摇头,知道说情无济于事,叹道:“还有一点儿家底,狡兔三窟嘛,再说我也信不过凤凰岛。”   李慕禅点点头道:“荆老大的眼光是不错的,凤凰岛信不过。”   荆志光破口大骂:“奶奶的,这回差点儿死在他们手上,真他娘的狠毒!这是要一窝锅呐!”   李慕禅道:“凤凰岛身后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朱家,现在为了灭口,要将凤凰岛捣毁,所以荆老大你也别想着报仇了,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荆志光笑道:“那李龙头你呢?你就甘心受这个气?”   李慕禅摇摇头:“我嘛,日后再说,有机会的话报了这个仇,没机会这算了,当作被疯狗咬一口。”   “白老大他们不甘心吧?”荆志光笑道,扫一眼白大他们那里,白大与李二脸色狰狞,身体簌簌抖动。   他不忍心,开口求情:“李龙头,差不多就行了,也不必这么狠吧!”   李慕禅淡淡道:“自作主张,差点儿葬送了你们的性命,这算是轻的了,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到的!”   “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嘛。”荆志光道。   李慕禅道:“不管好心坏心,错就是错,荆老大,你别管啦,去望海城如何?”   荆志光笑道:“好啊,李龙头到哪我跟到哪儿!”   李慕禅道:“望海城靠近海边,你该已经习惯了海边生活,再者,我也准备在这里呆一阵子。”   “好好,就这里了。”荆志光点头不已。   ……   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一间素雅的房间,海玉兰一袭墨绿罗衫,正斜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   李慕禅一出现,她马上放下书起身,笑靥如花:“怎么才来!”   “不晚吧?”李慕禅笑着坐到圆桌前,打量一眼海玉兰。   海玉兰眉梢蕴着风情,一袭墨绿罗衫衬得脸白如玉,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勾魂摄魄。   她带着一阵幽香到李慕禅近前,素手执壶替他斟了一杯酒:“这是我托师姐弄来的三阳酒,你尝尝看如何。”   酒杯乃白玉所制,酒一注入杯中,醇香飘出来,丝丝缕缕在屋里盘旋,飘入了李慕禅鼻中。   “三阳酒?”李慕禅一吸鼻子,赞叹道:“好香!”   他慢慢端起白玉杯,先放到鼻前轻嗅,然后微眯眼睛轻抿一口,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好酒!”   海玉兰眉开眼笑,美艳不可方物。   李慕禅又轻抿一口,赞叹道:“海大小姐,你真是有心了。”   海玉兰抿嘴笑道:“你喜欢就好,下次我托师姐再弄一坛过来!”   “这三阳酒何处得来?”李慕禅问。   海玉兰道:“是郝师姐家里的美酒。”   李慕禅眉头一挑:“郝姑娘家里盛产美酒?”   “嗯,她家是酿酒世家。”海玉兰笑着点点头:“这三阳酒可是难得的好酒,一般人喝不到。”   李慕禅赞叹着又喝一口,点头道:“如此美酒确实少见!”   “这是我做的点心,你尝尝看。”海玉兰指了指小碟中的红红绿绿的点心,甚是得意。   李慕禅拈起一块尝了尝,入口即化,酥软香甜,她聪明绝顶,兰心慧质,做什么都一做即会,一会即精。   李慕禅吃几块点心,然后喝了两杯酒,开始说起闲话,将凤凰岛的事情说与海玉兰听。   海玉兰智谋过人,仅逊他一筹而已,李慕禅却知道,若非自己有独特的优势,怕是比不过她。   海玉兰听罢之后沉吟一会儿,坐到榻上懒洋洋的道:“你说凤凰岛是朱家弄的?”   李慕禅点头:“是独孤兄弟亲口告诉我的,真是好手段,当初闯岛一帮人中有朱家弟子,却原来是要摘出自己。”   “确实好手段。”海玉兰点点头道:“怪不得凤凰岛一直有顶尖高手,实力雄厚,真是好险!”   她原本打算好好对付凤凰岛,后来李慕禅的出现转移了她注意,再然后是李慕禅出手,她不必亲自掺和。   李慕禅道:“要是海家真对凤凰岛下手,确实危险,还好你们晚了一步,算是命大吧。”   凭朱家的手段,想灭一个海家举手之劳,海家绝无幸免的可能。   海玉兰道:“他们现在捣毁了凤凰岛,离开了?”   李慕禅点点头:“白大他们差点儿被杀了,其余的海盗怕是没有幸免的,算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海玉兰问。   李慕禅沉吟道:“照我估计,原本已经有了退路,现在毁了凤凰岛,他们并无大碍,还会东山再起的,朱家财大势大,很容易掩护他们。”   “好一个朱家!”海玉兰恨恨道。   李慕禅道:“创立一个凤凰岛敛财,朱家的手段确实不光彩,不过有效,这些年来凤凰岛敛的财富足以敌国,朱家的实力可见一般。”   海玉兰恨恨道:“四大世家没一个容易对付的!”   李慕禅笑道:“朱家有独孤家对付,这一次差点儿杀了独孤兄弟,独孤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世家过招很难伤筋动骨,倒是可惜。”   “你想对付朱家?”海玉兰黛眉动了动,蹙了起来:“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李慕禅笑着看她,海玉兰道:“朱家再狠辣再该死,能灭了他们的唯有皇上,其余人动不了朱家的!”   李慕禅道:“这是为何?”   海玉兰摇头道:“四大世家有皇家赐的顶尖绝学,还有丹心铁券,就是免死金牌。”   李慕禅眉头皱起:“就是说,谁灭了他们,就是与皇家做对,必招致皇家的灭亡,是不是?”   海玉兰点点头道:“是,我听师父说过。”   李慕禅道:“如此说来,先要收了他们的丹心铁券,才能灭他们?”   “丹心铁券乃开国的明皇所赐,无人能收回。”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沉吟半晌,忽然一笑:“要是被偷了呢?”   “谁敢偷丹心铁券?”海玉兰摇头笑道:“况且这东西也不值钱,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偷这东西,太傻了!”   李慕禅道:“我去偷来如何?”   海玉兰忙道:“你别冒这个险!……朱家虽没说有大宗师,但这等世家底蕴深厚之极,不敢说一定没用大宗师,纵使没有大宗师,也有防备大宗师的手段,要不然,早被就灭了!”   李慕禅道:“防备大宗师的手段,什么手段?”   海玉兰摇摇头道:“这可是绝秘之绝秘,谁也不知道了,若知道了,一定能传到大宗师耳朵里,定有破解之法。”   李慕禅皱眉道:“大宗师还有防备之法?”   海玉兰道:“死士呢?你不怕?”   李慕禅摇头:“只要十丈之内,我就是主宰,什么都无法伤害我。”   “阵法也不成?”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摇头:“没用,阵法对大宗师没用的。”   海玉兰道:“我听说世上好像有一种圣器,禁宫便有这般圣器镇压,听说大宗师靠近的话,马上会变成凡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沉吟片刻慢慢点头:“这可能是真的。”   若是佛门高僧的舍利,或者头骨之类的圣器,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可能干扰大宗师的精神,令其泯然于众。   大宗师一旦失去了天人合一,操纵天地的本事,自然与一般的宗师没什么差别,内力的深浅可以靠人数弥补的。   海玉兰道:“所以别以为大宗师就能无法无天,无所不能,四大世家估计也有这般圣器。”   李慕禅笑道:“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海玉兰蹙眉瞪着他。   李慕禅拿起白玉杯轻抿一口,笑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我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   海玉兰白他一眼:“你帮我送封信给大哥吧!”   李慕禅笑道:“不放心海家?”   海玉兰道:“现在我不在,一切都靠大哥,他没有经验,也没有那本事,他练功是天才处理俗务却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跟他说什么?”   海玉兰哼道:“让他小心点儿,凤凰岛的人离开之前,说不定会来个大洗劫。”   李慕禅皱眉:“这倒不能不防!”   “大哥那里遇上难题的话,你帮一帮他。”海玉兰明眸闪烁,笑盈盈看着他。   李慕禅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好,我马上写信。”海玉兰轻笑一声,轻盈的来到轩案前,磨了磨砚很快提笔写信。   李慕禅忽然心血一动,皱眉道:“我去去再说!”   说罢蓦地消失。   第161章 走火   海玉兰蹙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沉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盏茶时间过后,李慕禅蓦地出现,手上拿着一支匕首,递给海玉兰。   海玉兰玉脸沉下来,起身慢慢接过了:“这是大哥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大哥他不要紧吧!?”   李慕禅道:“不要紧,凤凰岛动手倒快,攻进了你们海府。”   海玉兰蹙眉道:“不是有阵法么?”   李慕禅摇头:“阵法没发挥作用,被破坏了,应该是内贼!……海大小姐,这是你的不对喽!”   “竟然是内贼!”海玉兰沉着脸哼道:“一定要找出来!……大哥他们都不要紧吧?”   李慕禅道:“不要紧,我赶去及时,海府损失甚少!”   “凤凰岛的人呢?”海玉兰问。   李慕禅笑了笑:“送他们进龙宫了!”   “杀得好!”海玉兰恨恨的道。   李慕禅摇头:“我杀得痛快了,你们海府不妙!”   海玉兰哼一声道:“咱们海家也不是吃素的,被欺上门来了,绝不会示弱!”   她知道一旦李慕禅开了杀戒,海家与凤凰岛结了深仇,不死不休,往后就真的没了好日子。   李慕禅道:“凤凰岛估计只干这一把,过后便退,想洗劫了你们海家,不干白不干,他们现在没了顾忌!”   海玉兰哼道:“肆无忌惮,有朱家便了不起啦!……都杀光了?”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现在就像疯狗,胡乱咬人,要造很多杀孽,不如杀光了省事!”   海玉兰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身云淡风轻,毫无烟火气息,好像散步归来,丝毫没有杀气缭绕。   李慕禅笑道:“海家准备怎么办?”   “……只能躲起来了!”海玉兰无奈的道。   李慕禅道:“我有一处小岛,让他们躲到那里应该没问题,我在岛上布置了阵法。”   “咱们有地方。”海玉兰道。   李慕禅失笑:“我倒忘了有你呢,当初已经找好退路了?”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海家先祖的英明。”海玉兰道。   李慕禅沉吟道:“那就赶紧让他们搬地方吧,朱家眼线遍布天下,这一会儿说不定得了消息,迟恐生变。”   “嗯,我马上写信给大哥。”海玉兰点头。   李慕禅道:“依我看,你还是亲自出马的好!”   海玉兰蹙眉道:“来不及了!……师父不会放我下山。”   李慕禅道:“我看令师不是不明事理的,事情紧急,你跟她好好说说,应该能答应。”   “……我试试吧。”海玉兰点点头。   “实在不成,让令师陪着你,她总能放心了。”李慕禅笑道。   海玉兰叹道:“实在不成,只有用这个主意了。”   李慕禅走到桌前,将白玉杯中的三阳酒一饮而尽,笑道:“那咱们就到这里,三天之后见!”   “嗯。”海玉兰不由自主露出依依不舍。   李慕禅一步跨到榻前,伸手摸一把她脸颊,呵呵一笑:“美人再见!”   他笑着消失,海玉兰薄怒带嗔,瞪他一眼,看着他消失了,伸手摸摸脸颊,李慕禅的手仿佛仍未离开,甜蜜的感觉脸颊传到心田。   ……   李慕禅回到望海城,白大四人呆在小院,白大与李二第二天恢复过来,想到当初血气逆行的滋味犹有余悸。   李慕禅吩咐道:“白大,你们四个马上离开这里。”   “公子,怎么了?”白大问。   李慕禅道:“这里成了是非之地,你们在的话会麻烦,马上离开,去云霄宗!”   “云霄宗?”白大四人一怔,他们没想过要去云霄宗,在他们眼里,云霄宗乃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需要仰望。   李慕禅道:“云霄宗有十八岛,你们躲一躲,一路小心,朱家的人可能派人追杀你们!”   “朱家?”胡三道:“公子,可是四大世家的朱家?”   李慕禅点头:“朱家是凤凰岛的后台,你们逃了出来,自然要杀人灭口的,绝不会容情。”   白大眼睛一瞪,哼道:“原来是朱家,他们要来人追杀正好,我正想报仇呢!”   李慕禅斜睨他:“好大的口气!”   白大马上笑容满面:“公子放心,咱们没有把握就跑!”   李慕禅道:“你们的轻功练得差不多了吧!”   白大忙点头道:“公子传的心法玄妙,咱们现在跑起来比马还快,力气悠长,绝没问题的!”   李慕禅淡淡道:“不得逞强,你们武功差得远,现在还是装乌龟装孙子,好好保住性命,将来才能扬眉吐气!”   四人肃然回答:“是,公子的吩咐咱们谨记在心!”   李慕禅道:“白大,遇上人,你们不准动手,只准逃!”   “……是。”白大无奈的点点头。   这一次他不敢逞强了,上一次的教训深刻,而且李慕禅罚起来绝不会手软,令人不寒而栗。   李慕禅道:“万一真遇到危险,捏碎玉佩!”   白大沉声道:“是公子,咱们一定小心!”   李慕禅摆摆手:“云霄宗的位置我已经跟你们说过,马上收拾一下,去吧!”   四人抱拳缓缓一礼,退了出去。   李慕禅俯步出了小院,来到了海府外面。   海府外面站着四个彪形大汉,站在两只石狮子跟前,手按长刀,双眼炯炯盯着每一个经过之人。   李慕禅来到近前时,四个大汉松开刀柄,抱拳行礼,一个大汉忙转身跑进大门里,很快有海玉璋大步而来。   “李龙头。”海玉璋笑道:“里面请!”   李慕禅道:“海兄,我来这里是捎信的,海大小姐吩咐,你们马上准备迁府,越快越好。”   海玉璋一怔,缓缓点头:“李龙头见过二妹了?”   李慕禅笑道:“是,她还在山上,估计快要下山了,主持这一次搬迁,说你产先祖已经挑好地方了。”   “凤凰岛不是被灭了吗?”海玉璋道。   李慕禅迈步跨进大门,两人边走边说,来到大厅里坐下,海玉璋挥挥手,周围的人都退下,包括四个老者。   李慕禅道:“凤凰岛有后台,是四大世家的朱家。”   “……怪不得,二妹还怎么说?”海玉璋恍然大悟。   李慕禅笑道:“她让你尽快准备,不要走漏了风声,府里有内贼,她一回来便马上搬离。”   “内贼!”海玉璋咬咬牙,露出愤怒神情。   李慕禅暗自叹息,海玉璋确实不是处理俗务的料,胸无城府,喜怒形于脸上,手段也浅白得很。   不过他在武学是却是天才,俗务与武学很难兼备的,他明白自己两者兼备是因为他心通的存在,能洞彻人心,还有前世的社会经验,否则也做不到。   像海玉兰这般天才人物罕之又罕,世所难见,所以傅飞虹如此重视,如此反对与自己的结合。   李慕禅道:“内贼先不急,待海大小姐回来后再查,先派出一队人,仔细堪察好那处地方,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而且人要少。”   “我明白的!”海玉璋点点头,叹道:“这次不是李龙头相救,咱们海家已经灭亡了,大恩不言谢!”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我是海大小姐的朋友,岂能坐视不理!”   “唉……,可惜二妹的师门……”海玉璋摇摇头。   他知道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的恩怨,也知道傅飞虹绝不会答应,两人的情路绝不会好走。   他原本对李慕禅不太顺眼,觉得相貌平平配不上二妹,现在看来却是二妹慧眼识人,自己远远不如!   李慕禅笑道:“不必担心,总有办法的。”   “李龙头加把劲儿,一定能让傅前辈回心转意的!”海玉璋笑道。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我是指望不着她了!”   海玉璋道:“实在不成的话,二妹她索性下山,跟着咱们避世,你们可以逍遥自在,不理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叹道:“哪有这样好事,傅前辈不会放人的,唉……,怪只怪海大小姐她太能干!”   傅飞虹把海玉兰当成衣钵传人,换了一个人,通过施压与说情,还有几分机会,海玉兰嘛,绝不可能。   海玉璋笑道:“二妹她智计百出,你也是厉害的,你们两人凑一起,定能找到办法!”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就托海兄的吉言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李慕禅告辞,回到小院时,白大他们已经出发离开,小院空荡荡的,李慕禅也不愿多呆,身形闪动,回到了云霄宗。   ……   他回到自己小院后,周围很安静,他离开小院来到顾横笛的院子,大伙正在练功,煞是热闹。   他不想凑这个热闹,杨碧落来到他跟前,墨绿罗衫飘荡,抿嘴笑道:“你可回来啦!”   李慕禅笑道:“杨师姐找我?”   “我没找你,是冯师姐!”杨碧落沉下脸来。   李慕禅觉察有异,心一跳,忙道:“怎么回事?”   “冯师姐受伤了!”杨碧落低声说道。   李慕禅脸色陡的阴沉下去,缓缓道:“谁伤了冯师姐?!”   杨碧落呼吸一滞,好像周围空气凝固了,忙道:“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周围空气顿时松了下来,她贪婪的深吸几口气,不敢再卖关子,忙道:“冯师姐现在不能动弹,师父正要想法疗伤呢!”   李慕禅一闪消失了,杨碧落张张嘴,无奈的收回去,飘身出了练武场往冯明雪的小院奔去。   李慕禅出现在冯明雪的院内,小院极安静,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一眼看到了屋内的冯明雪与顾横笛。   他眼波闪烁了一下,忙敛去了虚空之眼,冯明雪正身着小衣,泡在温泉里,白玉一样的胴体尽入眼中。   他心怦怦的跳,即使精神强大,也控制不住这心跳,片刻后,吁一口气,沉声道:“师父。”   杏黄影子在他眼前一闪,顾横笛出现,一把抓住他手腕:“无忌,你回来得正好,快来!”   李慕禅随着她往里走,道:“我听说冯师姐受伤了?”   “这回麻烦大了!”顾横笛烦躁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受的是什么伤,无论如何唤不醒!”   李慕禅脸色沉肃,缓缓道:“师姐是走火入魔?”   “应该是走火入魔。”顾横笛沉吟道:“没人打扰她,……这一阵她练功太猛,我一直劝慢点儿,缓点儿练,可她就是钻牛角尖!”   李慕禅神情不动,心下叹息,知道是自己刺激到了冯明雪,不是大宗师,而是与海玉兰的事。   两人说着话跨过大厅,到后院的温泉前。   冯明雪身着薄薄的抹胸与小裤,正静静悬在泉水上,玉体若隐若现,修长光洁的大腿,圆润如象牙的双臂,还有光滑柔美的双肩,一一呈现在李慕禅眼前。   顾横笛有些乱了阵脚,没想到男女之别,叹道:“都四天了,我用尽了所有法子都唤不醒她,实在没招了,只能泡在温泉里,让还玉经自动流转,说不定还玉经能让她醒过来!”   还玉经是在温泉里修炼的,一旦进入温泉,还玉经会自行流转,这是形成了条件反射。   李慕禅顾不得冯明雪玉体横陈,春光动人,他一心沉浸于她的伤势中,直接跨步进入温泉里,不顾男女之嫌,探掌抓起她右腕,触手冰寒,细腻的手腕仿佛寒冰所铸。   李慕禅皱眉,这不是好现象,应该是走火了,还玉经的内力温润而霸道,绝不会有如此极端。   他微阖眼帘,一丝内力如游蛇般钻向她皓腕,“砰”一声低微的闷响,他踉跄后退,泉水震动。   “无忌?”顾横笛忙道:“古怪吧?内力探不进去!”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也探不得?”   “嗯。”顾横笛点点头,烦恼道:“就才是让我最无奈的,根本不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   李慕禅眉头紧锁着,沉吟道:“不宜硬来。”   “无忌,你是大宗师,有没有办法?”顾横笛殷切的盯着他。   李慕禅再次靠近冯明雪,她静静躺在泉水上,神情恬静如熟睡,隐隐带着一丝笑容。   他慢慢伸出手搭上她皓腕,须臾之后,一丝内力飘出来,“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一动不动,“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从他手上传来,他身后泉水砰砰的炸开,身前的冯明雪一动不动。   顾横笛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李慕禅硬生生承受了冯明雪的内力,此时的冯明雪内力暴涨,强横之极,顾横笛当初挨了一下,血气翻涌,差点儿吐血。   不过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挨了这几下还若无其事,把内力化解开去,好像没受什么伤。   片刻后,李慕禅松开冯明雪皓腕,叹息一声,摇摇头:“师父,师姐确实走火入魔了。”   “怎么办,能医好吗?”顾横笛问。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苦笑道:“只能试试看,师姐的内力暴增,厉害得很,我需要好好应付,而且师姐的精神受创……”   “她醒不过来吗?”顾横笛问。   李慕禅摇头:“不知何时能醒来,我只能尽力试试。”   “她是你师姐,定要救她!”顾横笛舒一口气,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原本已经绝望了的,现在终于能救回来。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放心吧,师姐吉人有天相,绝不会有事。”   他双掌一抬,冯明雪的缓缓浮了上来,离开温泉悬浮在空中,然后轻轻一翻转过来,李慕禅双掌安上她背心,“砰砰砰砰……”一串闷响声中,李慕禅背后清泉涌动如沸。   过了半晌,泉水仍是如此,一直连绵不绝,响个不停,李慕禅却稳稳不动,任由内力反震自己。   顾横笛暗自咋舌,大宗师就是大宗师,挨了这么多下还若无其事,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别一个刚走火,另一个也栽进去!   她一直站在旁边等着,随时准备接住李慕禅,万一他内力不济了,自己能接帮他一把。   这一站便是大半天功夫,杨碧落来到她身边时也没发觉,当发觉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杨碧落乖巧的没有出声,盯着李慕禅与冯明雪看,看着李慕禅苦苦支撑,看冯明雪醒没醒来。   她低声道:“师父,李师弟他不要紧吧?”   顾横笛摇摇头:“不要紧,他是大宗师,有惊天动地的本事,运功这么久不要紧的!”   “这么久了,再深厚的内力也耗尽了吧?”杨碧落不放心的道。   顾横笛瞪她一眼:“净说不好听的话,你来凑什么热闹,出去出去!”   杨碧落忙道:“师父,我是关心冯师姐嘛,冯师姐到底是怎么啦,她要不要紧呀?”   顾横笛道:“明雪她绝不会有事!”   杨碧落道:“那师姐为何一直不醒过来呀?!”   顾横笛嗔道:“你问这么多做甚,练你的功去!”   “我想看着冯师姐。”杨碧落摇摇头,固执的道。   顾横笛静静望着悬在温泉上方的冯明雪,轻轻叹道:“她绝不会有事的!”   “噗!”两道血箭同时射出,一道是冯明雪喷出,一道是李慕禅吐出,“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仰天后倒落进温泉,冯明雪直直落下“砸”进温泉里,两人同时落水。   “师姐!”杨碧落娇呼一声,顾横笛瞪大眼睛,两人不敢轻易动手去救,要先看清楚情形。   第162章 坏心   “噗!”冯明雪缓缓从泉水里坐起来,长发披肩,脸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散发着一层容光。   杨碧落惊喜叫道:“冯师姐!”   她一下扑过去,被顾横笛喝住:“另乱动!”   杨碧落不满的嗔道:“师父,师姐已经醒过来啦,没事啦!……李师弟呢,他要不要紧?”   李慕禅艰难的坐在温泉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的鲜血还没被冲掉,叹了口气道:“有劳师姐挂怀,还死不了。”   杨碧落娇笑道:“李师弟,瞧你这话说的,什么死不死的!你受伤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用力过度而已,不算什么。”   杨碧落笑盈盈的凑过去:“辛苦你啦,亏得你在,要不然,不知师姐何时才能醒呢!”   李慕禅扭头望向冯明雪,微笑道:“师姐还好吧?”   冯明雪淡淡点头:“多谢你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话就见外了!”   冯明雪淡淡笑一下,轻轻点头不再多说,顾横笛蹙眉,她一下看出李慕禅与冯明雪之间的别扭,难不成两人有什么事情?   他们可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要真的有什么事,可不能小觑,难不成是因为男女之事?!   她吓了一跳,仔细看着两人的情形,李慕禅是笑呵呵的,虽然因为救人而累得吐血,仍一幅心虚讨好的模样,冯明雪没有大劫得脱的庆幸与喜悦,神情冷冷的。   她虽然一直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对世事淡漠,唯专注于武学,但在真正亲近的人跟前,与对平常人不同。   顾横笛扫了两人几眼,看冯明雪现在面对李慕禅的模样,完全是陌生人神情,她暗忖,如此看来是无忌做了什么对不起明雪的事!   她看出这个之后,装作什么不知道,温声道:“明雪,快去换了衣衫,好好歇一歇!”   冯明雪淡淡道:“师父挂心了,我不要紧。”   “唉……,你差点儿吓死师父!”顾横笛横她几眼,嗔道:“再这么下去,我准被你吓得折寿!”   冯明雪露出一丝笑意:“这次不要紧的,我虽然醒不过来,但都知道的。”   顾横笛叹道:“明雪,为师的胆子不大,千万别再这么干了,武功修炼不能蛮来的!”   冯明雪轻轻点头:“是师父,我明白的。”   李慕禅微阖眼帘,开始打坐调息,顾横笛竖指唇前,示意两女别说话,三人慢慢的退出了温泉。   李慕禅调息一个时辰后离开温泉,长长舒一口气,这一次冯明雪因祸得福,修为大涨,足可找得上五年苦修。   成为大宗师的根本是精神,只靠内力增长无济于事,这其中奥妙一点即破,大多数宗师却不明白。   云霄宗的还玉经却不同,还玉经之妙在于内力与精神相融,内力深则精神强,修为增长,精神跟着增长,自然一步步逼近大宗师。   冯明雪修为大涨,就是朝大宗师迈进一步,但想真正达到大宗师,路还长得很,需要苦修数十年。   李慕禅悠悠叹息一声,看来师姐真是生气了,可此事也难办,师姐明明是不想涉及儿女之情,偏偏又陷入其中。   看来该减少回横波岛的次数,免得惹她伤心,李慕禅摇摇头,心中微疼,对于这位冰清玉洁的师姐,是个男人都会动心,他极力克制,不想勉强她,而且她对于武学执着更甚于感情,难有结果,不如早早放弃。   想到这些,他顿生离意。   ……   他想走,但顾横笛不让走,非让他调养两天再说,李慕禅无奈,只能住下来,再者望海城空荡荡的,凤凰岛已经不在,身边没有冯明雪陪着,他住着实在没趣味。   清晨时分,他很早醒来,一晚睡了个好觉,在这里睡觉格外的踏实,不必担心有外人入侵。   他先是吐纳了一番,然后开始研究神龙手,他一直想参透了神龙手,不仅是因为神龙手的精妙绝伦,更因为神龙手是朱家的绝学。   他有一个预感,将来难免对上朱家,最好提前参透找到克制之法,纵使是大宗师也不能肆无忌惮。   他正在研究之际,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门“吱”一声推开,冯明雪一袭雪白罗衫,缓缓进来。   她慢慢走进小亭里坐下,李慕禅停下动作,扭身来到小亭坐到她对面,笑道:“师姐,还好吧?”   冯明雪清清冷冷,淡淡点头:“多谢师弟相救。”   李慕禅笑道:“师姐又这么见外。”   冯明雪淡淡笑一下,李慕禅执壶替两人斟了茶,笑道:“师姐不必心急,大宗师不是一朝可达,需要长时候的积累。”   “嗯,我明白的。”冯明雪轻颔首,微笑道:“怎么样,跟海姑娘还好吧?”   李慕禅摇头苦笑:“还是那样呗,傅前辈绝不肯松口。”   “你能见到海姑娘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   冯明雪道:“那就好,两人若是有情,也不必非要朝夕厮守在一起,偶尔相聚已经足矣。”   李慕禅笑道:“人都是贪心的嘛。”   冯明雪道:“我打听过了,傅前辈性格刚烈,很固执,不会改主意。”   李慕禅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对她我实在没办法,种种手段不敢使,唯恐适得其反。”   冯明雪淡淡道:“傅前辈刀枪不入的,你们最好以柔克刚。”   李慕禅笑道:“看看机缘吧,总有法子解决的,师姐你出去散散心吧,心火太盛,心浮气躁不宜练功。”   冯明雪道:“出去则乱心,不如在岛上安安静静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师姐真甘心这样清苦?一生只追求武学之道,不追求生活之道?”   冯明雪轻轻点头:“嗯,我觉得这样挺好,很适合我。”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   冯明雪蹙眉:“你笑什么?”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什么。”   冯明雪蹙眉瞪着他,嗔道:“有什么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先前你能压制住了,但随着还玉经的增强,七情六欲会更强烈,很难压得住的。”   “是因为练功的原因?”冯明雪蹙眉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正是!……先前有什么心思,能压得住,现在则不同,这种心思会强烈许多倍,再难压制,最好的方法是疏泄,而不是勉强克制!……师姐你走错了路子!”   “我该怎么做?”冯明雪露出一丝迷茫。   李慕禅所说她也有体会,但一直没能清晰,觉得自己的冷漠渐渐化去,好像冰雪被阳光融化。   听李慕禅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还玉经的缘故,不是他的原因,她一直逃避,担心这些是李慕禅所致。   李慕禅道:“我只送师姐八个字——随心所欲,顺心而为!”   冯明雪看看他,淡淡道:“师弟,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李慕禅忙笑道:“我怎么敢!”   冯明雪哼道:“你还有不敢的!?……你跟宋姑娘说过海妹妹的事吗?”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   冯明雪道:“她能同意?……我实在不明白,海妹妹怎么会甘心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知道这正是冯明雪的死结,她不会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克制自己的感情。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你也忒贪心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是男人的本性,骨子里恨不得天下所有美人都是自己的!”   “男人都这么贪心?”冯明雪蹙眉。   李慕禅轻轻点头,笑道:“没错的!……不表现出来,一个是掩饰本性,一个是办不到,所以克制自己!”   冯明雪叹口气:“那我还是专注于武学为妙!”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道:“师姐,随心而为,不要勉强自己!……凤凰岛的事还没完,师姐不再帮我了?”   “你现在是大宗师,不必我帮。”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凤凰岛的后台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朱家,家大势大,没有师姐帮忙,我还真顾不过来。”   冯明雪黛眉轻蹙:“四大世家的朱家?……我听说过唐家,威名赫赫,天下罕有,没想到朱家是凤凰岛的后台。”   李慕禅道:“凤凰岛的事情闹大了,现在朱家引火烧身,正忙着灭火呢,先把凤凰岛那些海盗杀光,又想清除海家,估计会有一场大热闹,师姐不出来看看吗?”   冯明雪沉吟道:“海盗都被杀光了?这岂不遂了你的意?”   李慕禅叹道:“这些海盗该死,凤凰岛何尝不该死,朱家呢?……凤凰岛会转移到别处,将来还要为祸四方!”   “你想追杀凤凰岛,甚至朱家?”冯明雪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不灭了他们这祸源,天下难安,杀他们一个,就是救人十个!”   冯明雪道:“你要我帮忙?”   李慕禅忙点头:“师姐岂出山帮忙,再好不过!”   冯明雪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这种大事,我自然不会惜力!……好吧,我帮你一回!”   李慕禅呵呵笑道:“有师姐出马,定能斩了凤凰岛这祸根!”   冯明雪道:“我冲杀还成,智谋却不成了,还需要海妹妹帮忙。”   李慕禅笑道:“她被傅前辈看着,只能出谋划策,动手是指望不上了!”   冯明雪道:“一计敌千兵,海妹妹的手段惊人,帮助比我更大!……师弟,你何时出发?”   李慕禅道:“明天我准备出动,再看看凤凰岛。”   “好,我一块去!”冯明雪点点头,她起身飘飘而去。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摇头失笑,自己还是起了坏心,是想看看师姐究竟能坚持多久,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挑仙女情动,实是一件无上的享受,他乐此不疲。   ……   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蓦地出现在望海城的小院,李慕禅展开虚空之眼打量四周,整个望海城尽在眼底。   海府上下倒很安静,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师姐,咱们去见海大小姐如何?”   “……我去了不好吧?”冯明雪迟疑。   李慕禅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好吧!”冯明雪缓缓点头。   李慕禅一揽她柳腰,倏的消失,接着出现在一座小院,乍一出现,马上一闪,钻进了旁边的屋子。   小院里海玉兰正在练功,一袭墨绿罗衫,英姿飒爽,整个小院只有她一人,安静得很。   李慕禅虽仅一瞥,已经看出来这是一间客栈,傅飞虹在正屋的榻上调息,没有注意这边。   李慕禅乍一看到这般情形吓一跳,忙一闪身进了旁边屋子,免得被傅飞虹查觉,心下暗叫不妙。   海玉兰看到他们一闪,慢慢的收了功,没急着回屋,先是走了一圈,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回到厢房。   她看到冯明雪也在,怔了怔,原本以为李慕禅的奇异轻功不能带人,现在看来不是如此,能够带着人。   如此一来,她就更自由了,可以随他一起离开一会儿,趁师父不注意,快些回来就是。   李慕禅竖指于唇前,示意不要说话,然后双手齐动,从怀里掏出四枚玉符,飘飘摆在四周。   李慕禅笑道:“好了,可以说话了,这阵法可以隔音。”   海玉兰长舒一口气,上前拉着冯明雪的手,冯姐姐叫得亲热,冯明雪也露出笑容,两人都不理会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一旁听她们说了半晌,一句正经话也没有,都在聊一些家长里短,派里的趣闻。   半晌过后,李慕禅插嘴了,问海玉兰要怎么办,什么时候能到望海城,傅飞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海玉兰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师父现在防我象防贼一样,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次下山是准了,但师父一定要跟着,不能让我陷入危险!”   李慕禅道:“这也是令师的一片苦心。”   “她在防着你出现呢!”海玉兰无奈的道。   第163章 朱五   李慕禅苦笑道:“令师这样就像守着小绵羊,防备恶狼。”   海玉兰抿嘴轻笑:“不错,你就是恶狼!”   李慕禅笑道:“我看是弄反了吧,我真是恶狼,早就叼走了你这只小绵羊,哪轮得到令师守着?!”   冯明雪横他一眼,李慕禅忙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海大小姐,我看得抓紧了,凤凰岛行动快得很,你们这么慢,万一来不及……”   海玉兰忙道:“知道知道,明天咱们就能到望海城了,这一次走陆路,一直施展轻功的,比海上快了许多!”   李慕禅道:“还得更快,免得朱家反应过来,绝不可小觑朱家!”   “我明白的。”海玉兰点头笑道:“不过咱们也不是软杮子,师父来了,加上我,总能挡一阵子的。”   李慕禅摇摇头:“凤凰岛上一次被我灭了一大部分,这次绝不会大意,一定会更疯狂!”   海玉兰笑道:“好吧,我明白了,可师父一路劳顿,总要休息一下的。”   李慕禅皱眉道:“要休息等安置好了海家再休息,现在休息什么!……海大小姐,我看你是昏了头!”   海玉兰道:“好吧好吧,我知道啦,……其实我有一帮人手的,不过先前凤凰岛突袭,他们来不及出动,现在已经过去帮忙了。”   “是那十个家伙?”李慕禅问。   海玉兰摇头道:“不是,有一百来人,是我从小培养的。”   冯明雪道:“海妹妹,你从小培养?”   海玉兰得意的笑道:“我从十岁开始,便暗中收养了一帮人,给他们海家的心法,让他们在一处海岛上苦练。”   冯明雪讶然道:“十岁开始?”   “是,在十岁时,师父收我为徒,我请师父帮的忙。”海玉兰轻轻点头,叹道:“师父对我有再生之恩。”   李慕禅瞪她一眼:“枉我一直着急,耍我很好玩吗?”   海玉兰抿嘴轻笑道:“当然好玩,是不是冯姐姐?”   冯明雪横李慕禅一眼:“他是关心则乱,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见到你就乱了方寸,没看出来!”   海玉兰咯咯笑起来,大是得意。   李慕禅叹道:“算我多事了!……不过还要再说一句,赶紧回去,你那帮人未必有用!”   “是,我知道的。”海玉兰正色道。   李慕禅道:“行啦,咱们要去探一探凤凰岛的虚实,走啦!”   海玉兰道:“这就走?”   她忙又道:“我好久不见冯姐姐了,想多聊聊呢!”   冯明雪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想跟自己多聊是假,想跟他多呆一会儿是真,男女之情真是……,再聪明精明的,也变傻变笨了。   ……   李慕禅与冯明雪离开之后,回到望海城,想先确保海府无事,免得真被凤凰岛再来一次偷袭。   冯明雪的修为深,又有李慕禅的保护,两者还玉经能练成一体,所以施展大挪移时,她只难受一些,不受损害。   随着李慕禅功力增强,对十丈方圆的世界掌控更强,能消除大部分大挪移的损害,可还不能随意带人,负担太重。   冯明雪与他心法同源,合为一体,倒是不受伤害,所以能带着她随意挪移,即使如此,也比独自挪移吃力得多。   到了他的小院,李慕禅长舒一口气,叹道:“归服,看到了吧,傅前辈对我严防死守,真比防贼还严密!”   冯明雪抿嘴笑道:“你可不就是贼!”   李慕禅叹道:“她好像生怕海大小姐被别人抢去了,非要在身边一辈子!”   冯明雪道:“可能是她们师徒情深,她实在忍舍不得,况且你又是她最恨的人的门徒!”   “师姐打听清楚宗主与傅前辈斩了?”李慕禅露出笑容。   冯明雪轻轻点头,没好气的道:“我打听清楚了!”   李慕禅知道这绝不是易事,大是感激的道:“辛苦师姐了,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宗主对不住傅前辈?”   “嗯,不错。”冯明雪轻颔首,白衣飘飘,缓缓来到假山前坐下,摇头叹口气:“没想到宗主年轻时那么糊涂!”   “说来听听!”李慕禅坐到她对面,盯着她晶莹玉如的脸庞。   冯明雪拿起茶壶,轻轻晃了晃,空空如也,她起身袅袅离开,片刻后回来,茶壶里已经香气飘溢,热气滚滚。   她素手执壶替两人各斟一盏,优雅的放下,叹道:“当年浮云宫有一位姓温的女弟子,武功高明,却性格温柔,而傅前辈子性子刚烈,英气更重一些,有一次傅前辈与宗主闹了别扭,结果宗主遇上了这位姓温的弟子,一下就喜欢上了,不可自拔。”   李慕禅顾不得喝茶,忙道:“后来呢?”   冯明雪端盏轻轻啜一口,斜睨他道:“这位姓温的女弟子心有所属,人家喜欢的是她的大师兄,两人最终成亲,……唉,宗主伤心,傅前辈又过来闹,于是两人就闹翻了,……从此之后的每年,傅前辈都要大闹一番,宗主理亏,只能忍气吞声。”   李慕禅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冯明雪轻啜一口茶茗,淡淡:“师弟,你说说,你们男人的本性是不是喜心厌旧,见异思迁?”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话不对,每个男人都不一样的,像我,就是喜新不厌旧的!”   冯明雪斜睨看着他,白他一眼:“你一样的混蛋!……唉,宗主与你都这样,你们男人实令人失望!”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道:“那这几年傅前辈还闹吗?”   冯明雪点点头:“嗯,去年闹过一回呢,今年也闹了,就是因为你的事,她借着由头好一番折腾。”   李慕禅道:“没我的事,傅前辈也能找到借口的。”   冯明雪想想,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不会这么厉害,这回她是真恼了,在宗门外指天骂地,把咱们云霄宗的男人骂了个遍!”   李慕禅苦笑道:“那就没人管?”   “宗主不发话,谁管?”冯明雪白他一眼,哼道:“大伙谁看不出来,宗主对人家一片愧疚,还有几分感情,谁会自讨没趣,骂就骂吧,又不会少一块肉,权当没听到就是。”   李慕禅道:“不愧是咱们云霄宗,涵养就是不一样!”   冯明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抿嘴笑道:“不过傅前辈确实厉害,即使指天骂地,也风华逼人,气势万千,当真有巾帼女杰之风采!”   李慕禅笑道:“你这话跟宗主说吧!”   冯明雪没好气的道:“我看宗主呀,还是喜欢傅前辈的!”   李慕禅叹道:“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格外宽容,要不然,依他的地位岂能容许别人如此欺负!”   冯明雪点点头:“咱们与九天玄女宗不对付,不仅仅是因为傅前辈,有数代的仇怨了,九天玄女宗弟子不准进咱们宗门,唯有傅前辈纵横无忌,无人阻拦!”   李慕禅仰头望天,长长叹口气。   冯明雪笑道:“师弟,干什么呢,怎么叹气了?”   李慕禅摇头道:“宗主是帮不上忙喽——!”   冯明雪道:“你还是别指望宗主了,他不求情还好,他越求情,傅前辈越不会答应,反而帮倒忙!”   李慕禅无奈的道:“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啊!”   冯明雪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瞥他一眼:“师弟对海妹妹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李慕禅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冯明雪撇撇嘴:“我看你就是好色之徒!……行啦,海家不要紧吧?别真出了意外,没法跟海妹妹交待!”   她知道李慕禅有秘法,不凭眼睛就能看到远处地方。   李慕禅笑道:“还好,海家无恙。”   他忽然皱一下眉头,冯明雪看到了:“怎么了?”   李慕禅皱眉沉吟,阖上了眼睛,片刻后摇摇头道:“好像是白大他们出了意外,我得去看看。”   “一块去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看看她,见她神色坚决,无奈点点头:“估计又是凤凰岛的人,他们想灭白大他们的口。”   “那你为何让他们单独行动?”冯明雪问。   自从成为大宗师后,他隐隐有算无遗策的味道,行事总能想在人前,料事如神,周密无漏。   李慕禅叹道:“他们总要经过一番历练的,一直呆在我身边,出息有限,武功练得再好也没用。”   “那倒也是。”冯明雪轻颔首,她深有体会,武功强横并不能事事遂顺,更关键的是经验与处事能力。   他慢慢伸出手臂,笑眯眯看她,冯明雪没好气的剜他一眼,贴到他身边,把柳腰送到他手上,两人身形倏的消失。   ……   两人蓦地出现,却是一间幽静的小院,李慕禅皱眉,虚空之眼打开,顿时一座小岛清晰呈现在脑海中。   他眼下所在的位置,是小岛的正中央,是位于一座树林深处的小院,周围遍布警卫,警戒森严,院内却很安静。   此时小院内一个人也不见,他趁势打量一眼屋内布置,豪华而奢侈,紫色的地毯又厚又软,家俱崭亮而精致,尤其那张床格外的宽大,能并排躺下五六个人。   “这是哪里?”冯明雪传音入密。   李慕禅摇摇头,身形一闪,飘入了正屋,目光落在东南窗下的轩案上,案上光溜溜的,没有笔墨纸砚,只有一方碧绿玉佩,正散发着莹莹光华,如有清水在其中流转。   “嗯,这是你的玉佩?”冯明雪明眸一凝,指了指玉佩。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我的,……应该在白大手上。”   “白大落到他们手里了?”冯明雪道。   她判断得出,这玉佩可是保命符,绝不会送与别人,除非是被人抢了去,而能抢去这个的,白大他们也逃不掉。   她小心看一眼李慕禅,就是不知道白大他们是生是死,有可能来不及捏碎这个,直接被人杀了,不过看师弟的神色,白大他们应该性命无碍。   武功练到她这个地步,感应越来越强,亲近之人一旦身亡,一定感觉得到,身为大宗师的师弟,更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嗯,应该在这里。”李慕禅轻轻点头,双眼金光一闪即逝,她心神一震,如被锤子敲了一下心口。   她暗叫厉害,不愧是大宗师,仅眼光就如此威力,真动手的话,这么一瞪眼就能令自己动作一顿,这一顿的时间足够取自己性命。   “有多少人?”冯明雪问。   李慕禅微阖眼帘,片刻后慢慢睁开眼睛:“三百来人,都是高手,……嘿,还真是巧了,这是凤凰岛的新窝!”   “是他们?”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走吧,白大他们吃的苦头不小。”   “好狠辣的手段!”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揽起冯明雪的柳腰,倏的消失,出现在海边一间石屋里。   乍一出现,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冯明雪皱一下琼鼻,打量四周,铁索上吊着四个人在轻轻晃动,四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甚至带着焦糊味,闻着令人作呕。   四人对面摆着一张太师椅,一个英俊的青年翘着腿坐着,笑吟吟的看着四人,清秀的眉宇洋溢着兴奋。   四个赤膊大汉一人执一条长鞭,鞭上带着倒刺,黑乎乎的是被血浸过,泛着凛凛的煞气。   当李慕禅与冯明雪出现时,四个赤膊大汉正挥动长鞭,铁索上吊着的四人闷哼,却死死瞪大眼睛,血丝充满了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颇为骇人。   对面坐着的英俊青年却毫不在意,看着他们射着红光的眼睛,反而更加兴奋,拍着巴掌咯咯笑道:“真是有趣,有趣!铁打的汉子呐,我喜欢,这才有滋味嘛,给我打,狠狠的打!”   他声音尖细,听着格外不舒服。   李慕禅与冯明雪蓦地出现在他身前,英俊青年一怔,却没有动静,断喝道:“什么人?!”   李慕禅没理他,扫一眼铁索上的四人,摇摇头。   最右边的人吃力的唤道:“公……公子……”   “唉……,你们呐——!”李慕禅摇摇头,冯明雪微眯明眸:“白大?”   “冯姑娘。”那人吃力的点点头:“小的惭愧!”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太大意了!”   冯明雪嗔道:“好啦好啦,师弟,要教训也带回去教训,他还吊着呢!”   她黛眉忽然蹙起,哼道:“你们的手筋脚筋……?”   四人的手脚软绵绵的,任由铁索吊着,一看就不正常。   “咳!”英俊青年握拳轻咳一声,笑眯眯的道:“芳驾何人?在下朱家排行第五,朱五。”   冯明雪转头过来打量他,一袭锦袍,华美而精致,一看即知非富即贵,长脸庞,俊眉朗目,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阴沉与煞气。   她如今感觉敏锐,看人不仅看外貌,还看精神气质,对他身上的阴沉与煞气极不喜欢,皱了皱眉。   “朱五?”她淡淡道:“哪个朱五?”   英俊青年朱五讶然道:“姑娘没听过咱们朱家?不会吧,朱唐赵独孤,姑娘没听过?”   冯明雪淡淡道:“原来是四大世家的朱家,倒是失敬了!”   她打量着这个朱五,心下奇怪,难不成他是个傻子,看到自己与师弟骤然同,丝毫没有惊讶与戒备,视若平常,难不成朱家也有如此神通?   她蹙眉,决定探察清楚,淡淡道:“朱五公子好像对咱们突然出现不觉得惊奇?”   朱五微微一笑,傲然道:“两位的轻功确实高明,能瞒得过我的护卫,不过这里是孤岛一座,一旦有动静,岛上全是精锐之士,你们插翅难飞!”   他一幅成胸在竹,在握的神情,冯明雪不由失笑,自己还真是谨慎过头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李慕禅负手静静不言,好像在看冯明雪与他说话,却在施展他心通,读取朱五脑海里的记忆。   汹涌的杀机在胸腹间涌动,几欲破顶而出,化为实质般杀人,却被他死死压住,表面却是波澜不惊,好像也不关心吊着的四人,实际上四人此刻觉得周身暖融融的,仿佛泡在温水里,汩汩内力源源不断注入身体。   ……   “这是什么岛?”冯明雪问。   朱五有恃无恐,兼之冯明雪冰清雪洁,气质清脱,他也乐得与美人儿多说几句话,摆摆手,示意四个执鞭大汉少安毋躁。   朱五笑眯眯的道:“这是凤凰岛,岛上有三百二十三人,个个都是修为深厚的精锐之士,是咱们朱家的隐藏力量,如何,满意了吧?”   冯明雪淡淡道:“你们隐在此处意欲何为?”   朱五笑道:“姑娘还没告诉我芳名呢,知道得越多,姑娘只有一条路,成为我朱五的人,否则,咱们只能杀人灭口喽!……就像他们四个那样!”   他说着一指白大四人。   他咯咯笑道:“这四个家伙的嘴倒硬,上一次在凤凰岛逃脱,是有人出手相救,现在看来也不必审问了,就是你吧?”   他又一指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禅,就像猫看老鼠,笑容戏谑。   李慕禅淡淡道:“是我,……朱五公子,你们朱家能成为四大世家,凭的是神龙手吧?!”   “不错!”朱五得意的点头,嘿嘿笑道:“怎么,见识过我朱家神龙手的厉害?”   李慕禅道:“神龙手确实不愧皇家绝学,精妙绝伦,你练成了吧?”   朱五傲然道:“本少爷练成了神龙手,阁下想要试试吧?……能从凤凰岛救出这四个废物,你确实有几分本事,来来,本少爷的手也痒了,好久没亲自取人心玩了!”   李慕禅脑海里闪现一幅场景,朱五伸手插进一个壮汉的胸口,掏出一颗心,还在砰砰的跳动,心的主人绝望的盯着自己的心,朱五托心哈哈大笑,盯着那壮汉,然后缓缓一捏。   “砰”血肉四溅,心被捏碎,心的主人惨叫一声,缓缓倒下气绝而亡,朱五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杀机再次涌动,想要冲破他的压制,似乎化为一条银龙般,想要冲破心窝,李慕禅血气翻动,脸色如常。   “来吧!”朱五缓缓站起来,理了理衣裾,站直了身子,伸伸手:“让你见识一下我朱家的神龙手!”   李慕禅强抑杀气,克制一剑刺死他的冲动,淡淡道:“请——!”   朱五蓦地一按,“嗤”一道掌力射出,宛如暗器般撞向李慕禅胸口,李慕禅斜踩一步让开。   朱五滑步到他跟前,神龙手施展,右掌按向他,李慕禅伸手格挡,却眼前一花,朱五右掌穿过他手臂,奇快无伦,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按上他心口,陡的一伸,化按为插。   李慕禅吸腹缩胸,脚下一滑,如被人从后面一扯,避开了这一插,吓了一跳,好厉害的神龙手。   “好!”他赞叹一声,沉喝道:“看我的狂龙拳!”   他虚空一捣,“呜”一声呼啸,拳头射出一道银龙,巴掌大小栩栩如生。   这银龙呼啸着射到朱五身前,朱五皱眉一圈右掌,划了一个圆弧,将银龙圈在其中,银龙仿佛活的,身子一扭脱开了束缚,再次射向他双眼。   朱五施展神龙手确实不俗,与银龙打成一团难分胜负,这银龙受李慕禅的心意控制,不如飞刀的威力,却也不是一般人应付得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他心通施展,切身体会朱五的感觉,还原他的心法。   银龙在朱五的阻挡下,越来越淡,李慕禅轻轻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指力撞上银龙,银龙顿时一闪,再次凝实,饱满而栩栩如生,神韵兼备,再次精神抖擞的飞向朱五。   朱五郁闷得想发狂,英俊的脸庞扭曲着,恨不得仰天长啸,一把摘下李慕禅的心,狠狠的捏碎。   一团小小的内力,竟然把自己逼住了,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却威力强横,蕴着危险的气息,被它沾上了定没好处,他施展身法躲避不过,只能以神龙手降伏。   看着李慕禅在一旁悠然自在,笑眯眯看着自己像看耍猴,他的肺都要炸了,都是自己这么看别人,现在却轮到别人这么看自己,当真可恨可恶,该杀该死!   第164章 手段   冯明雪看李慕禅如此戏耍朱五,暗自奇怪却没多问,师弟行事必有其用心所在,外人看不明白。   不过这团银龙威力强大,与飞剑有几分相似,更容易操纵,若驭剑经的火候不足,可以用它代替。   这对于云霄宗的弟子而言,好处极多,可以利用这个来练驭剑经,熟练运用之后,驭剑经的火候会越来越深。   不过这是师弟的武学,是利息在原本的师父,不能轻易传人,倒是可惜了,她明眸扫一眼白大四人,仍被铁索吊着,一动不动的闭关眼睛,像是死人,她能感觉到他们生机勃勃,越来越盛,想必是在练功,她松口气,留然动手救他们,扭头望向李慕禅那一边。   这一会儿功夫,有数百招了,李慕禅忽然一一闪,蓦地出现在朱五身后,不和了反应过来,一掌按在朱五后背。   “砰!”朱五飞了起来,撞飞一个赤搏大汉,重重撞到墙壁上,“哇”吐一口血,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气:“朱五公子,你的神龙手威威力不成啊。”   “放……放屁!”朱五怒骂,却有心无力,“哇”又吐一口血,指着李慕禅,吃惊的道:“你……你……”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的神龙手威力如何?”   “你怎么可能……?”朱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道:“朱家的神龙手确实不俗,多谢你了!”   “你怎么会……?”朱五不信的指着他。   李慕禅叹道:“生掏人心,也只有朱五公子你干得出来,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残暴,我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可惜下不去手,你安心的走吧!”   朱五忽然咯咯笑起来。   李慕禅微笑道:“你是想凤凰岛的高手,是不是?”   “你逃不掉的!”朱五瞪着他,满眼的怨毒,冷笑道:“你能逃得出凤凰岛,也逃不出朱咱们的追杀,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李慕禅笑道:“那你就等吧,可能要等很久了。”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朱家很厉害吧,我倒要看一看。”   “你真不怕咱们的追杀?”朱五冷笑斜睨他,伸手把锦袍上的灰掸去,恨恨道:“咱们高手如云,一定能杀了你!”   李慕禅道:“那就来好啦,我也想见识一下朱家的高手,四大世家,好大的名气!”   “你……”朱五指着他,咬咬牙,忽然翻身跪倒在地:“大侠饶命!”   冯明雪一下瞪大明眸,吃惊望去。   朱五抬头,一脸的谄媚笑容:“大侠饶我一命,定当报答!”   李慕禅笑了笑,温声道:“朱五公子,我怎敢饶你?饶了你,事后我一定要杀我的,是不是?”   朱五忙道:“大侠多虑了,只要饶我一命,我自当为大侠效力,鞍前马后,绝不皱眉!”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敢相信你。”   朱五道:“大侠有什么禁制手法,或者是毒药什么的,可以先制住我,这样我就不敢再害大侠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这倒是他好主意。”   朱五忙点头,笑道:“饶我一命,我能利用咱们家的力量帮助大侠,有什么事吩咐一声,绝不敢推脱!”   冯明雪歪头看看他,觉得这朱五委实无耻到家了,一脸谄媚的笑,与先前的冷傲截然不同,如换了一个人,变化得太快令人难以接受,他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不要脸面了。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   朱五忙不迭的点头,谄媚笑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我定会报答大侠的饶命之恩!”   李慕禅跨步来到他近前,伸出手指点出去,却忽然一顿,轻轻一夹,食指中指间夹了一枚细针,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   这细针约有拇指长,细若牛毛,通体无色,像寒冰凝成的,在空气中看不出来,唯有在阳光下可能闪烁一点儿光芒。   李慕禅笑了笑:“朱家的弟子岂能没有一点儿保命手段?”   朱蓦一跃飞起来,在空中扑向李慕禅,冷笑道:“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这都避得过,接我真正的神龙手!”   他说着猛的一推,“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身前空气顿时爆炸,一股强横的力量扑面而来。   李慕禅平滑退开一米避开,但见漫天的掌影笼罩下来,李慕禅看不清虚实,再次一闪,又避开了。   他的步法玄妙,堪堪避开这两击,“呜……”一声怒吼从朱五嘴里冲出来,像是巨龙的怒吼,粗犷而浑厚,与他平时说话尖锐声音截然相反,好像不是从他身体传出。   “呜……”他右掌化为一道神龙,猛的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竟有闪避不及之感,这一掌委实太快,竟有几分破空之意,瞬间到了他胸口前。   李慕禅无奈之下,挥掌相迎。   “砰”一声闷响震得众人血气翻涌,冯明雪还好一些,扭头看白大他们,也是无恙,松口气看场中。   李慕禅退后一步,脸色苍白,朱五也脸色苍白,却一步不退,冷笑道:“好好,能接我神龙掌一击,你是第一人,再接我一掌!”   李慕禅淡淡道:“你还有力气再来一掌?”   朱五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往嘴里一倒,顿时一股强横的气息从他身体涌出。   这药见效奇快,瞬间即发挥出来,朱五锦袍鼓涨,慢慢的越鼓越大像一个皮球,他缓缓走向李慕禅。   李慕禅皱眉,朱家弟子杳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这手段层出不穷,换了一个人,早就被他得手脱身了。   李慕禅皱眉,知道这是神龙散,能催发一龙之力,强横之极,不过一旦催发出来,自身也成废人一个,这朱五心肠狠绝,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心性扭曲得厉害。   “呜……”一声怒吼再次从他嘴里发出,身形一闪,顿时一片影子呈现在冯明雪身前。   她吃了一惊,想避开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涨红的手掌拍向自己胸口,腰忽然传来力量一扯,倏的横移了一尺。   “砰!”石屋晃动,朱五这一掌后中石壁,竟然直接击穿了石壁,外面一缕阳光照进来。   李慕禅摇摇头,朱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右掌嵌在石壁里没拔出来,好像沉思不动。   “他……?”冯明雪感觉到了朱五的生机已绝。   李慕禅点点头:“不愧是朱家弟子,狠毒的家伙。”   他扭头看向其余三人赤膊大汉:“你们自裁吧,给你们一个痛快。”   “啪!”三条黑褐的鞭子甩了过来,李慕禅摇摇头,屈指点了点,三大汉眉心出现一个血洞,缓缓倒下去。   冯明雪道:“他怎么死的?”   李慕禅道:“他用秘法催动潜力,又喝了催发潜力的东西,一击之下便死,是同归于尽的法子,别动!”   冯明雪正准备一掌将朱五诱使,令其安息,却被李慕禅止住。   “怎么了?”冯明雪扭头望来。   李慕禅叹道:“不要碰他。”   “怎么回事?”冯明雪不明所以,即使有毒也不要紧,她不会碰他,只以内力遥控而已。   李慕禅摇头道:“他施展了一门奇异秘法,你一旦碰,他会爆炸,会将这间屋子炸得消失。”   “啊——?”冯明雪瞪大明眸,怔怔看着站着不动的朱五。   李慕禅摇头道:“这种事不亲自碰上,很难相信吧?……待会咱们出去,让师姐看看威力。”   李慕禅扭头喝道:“白大,别装死了,赶紧下来!”   白大四人轻轻一挣,顿时落地,手脚仍有几分虚弱,手脚筋都被挑了,这朱五狠毒,先废了他们再逼供。   李慕禅打量他们一眼:“你们能走路吧?”   “公子……”白大惭愧的低下头:“咱们能走!”   李慕禅叹道:“算啦,你们运气不好,还是碰上朱家的高手了,走吧!”   白大四个的运气确实不好,先是被海玉兰挑了手筋脚筋,刚治好没多久,又被朱五挑了。   还好他们根基仍在,在李慕禅精纯的内力运转之下,伤势恢复得很快,这一会儿功夫恢复得七八成。   白大他们恨恨瞪一眼朱五,慢慢的跟着走了出去,小屋临近海边,一出去便到了沙滩上。   “师姐。”李慕禅望一眼远处的小船。   冯明雪轻颔首,探手一扯,胡三赵四两个飞了起来,飘浮着随她身形而动,李慕禅则探手一扯白大李二,他们脚下如生了风一般,轻飘飘的来到小船上。   小船离岸,“轰隆……”一声闷响,石屋颤了颤,似乎地面跟着颤,然后石屋缓缓的倒塌,一块块石头落下。   冯明雪咋舌,叹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如此霸道!”   这一下爆炸的威力,师弟的掌拳也做不到,当真是骇人,若是身在石屋中,绝难幸免!   她扭头瞧一眼李慕禅,这个李师弟还真是无所不知呢,朱家这般隐秘之事也弄得清,而且好像会了神龙手,他真的得到神龙手的秘笈了?   近风拂面,有几分凉意,李慕禅笑道:“师姐,你想学神龙手?”   “你真得到了?”冯明雪明眸微瞪。   李慕禅缓缓点头:“虽说不知道是不是真假,但得到一部心法,可以催动神龙手,我演练给师姐你瞧瞧如何?”   “还是算了吧,你也不容易得来的,我可不能占这么大的便宜!”冯明雪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还马我当外人,真是令人伤心!”   冯明雪白他一眼:“少跟我来这一套,师弟,你究竟怎么弄来的神龙手?”   李慕禅笑道:“这可不能说的!”   “好吧,不说便不说,神龙手你也别说了,就自己一个人练吧!”冯明雪白眼薄嗔。   李慕禅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是通过推衍大体得来的心法,所以不算精准,威力定是不如真正的神龙手。”   “你杀了朱五,会不会惹麻烦?”冯明雪歪头问。   她在李慕禅跟前越来越活泼,像一个少女了,不复先前的清冷。   李慕禅道:“无论惹不惹麻烦,总不能让他活着,如此对付白大他们,就该死!……师姐担心朱家?”   冯明雪道:“四大世家绝不是侥幸,从开国至今,数百年的传承了!”   白大道:“公子,咱们又连累公子了,真是没用!”   李慕禅横他们一眼:“你们才练多长时间武功,着什么急,回去云霄宗,好好给我苦练,不练好武功,绝不准出来!”   白大他们恶狠狠的点头:“是,公子,咱们一定拼命练功,不给公子丢脸!”   他们时运不济,连遭磨难,越起发奋之念,恨不得直立刻回到云霄宗,开始刻苦修炼。   李慕禅道:“练功最要不得你们这个心思,恨不得一下把功夫练到顶,不吃不喝,不休不虑,拼了老命!……待你们心情平伏了,热情冷却之后,再开始练功吧!”   “……是。”白大他们不太懂,但既然公子吩咐了,遵从就是。   冯明雪若有所悟,她经过一次走火入魔,虽说因祸得神速,被师弟所救,功力大增,却也心有余悸,浑身僵住,思想困在其中,无法与外界交流,只能独自一人等死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算啦,你们几个这个样子,赶路也困难,直接送我们过去吧!”   他对冯明雪道:“师姐,我送他们过去!”   “我送他们回去吧,你忙自己的事。”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算啦,我直接送回去就是,师姐帮忙看一下。”   他不等冯明雪再说,捉住白大与李二,倏的消失,随后再次出现,又捉住胡三赵四,再次消失,然后又出现。   “师弟,要不要紧?”冯明雪见他脸色苍白,浑身虚弱,忙问道。   李慕禅苦笑道:“省事是有代价的,师姐助我一臂之力吧!”   “好。”冯明雪毫不犹豫的答应,两人盘膝坐在小船上,任由她自己随波逐流,两人一前一后坐下,李慕禅坐前头闭眼调息,冯明雪坐他后头,双掌抵其背心。   汩汩内力注入他体内,李慕禅飞快恢复,约有一刻钟人,李慕禅恢复如常,两人振衣而起。   “师弟,你把他们都如何了?”冯明雪指了指远处的小岛问。   李慕禅摇头:“没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不用灭口?”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灭口也没用,白费功夫,朱家能查出来的,这点本事也没有他们就不是朱家了!”   冯明雪道:“师弟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李慕禅笑道:“师姐,说句实话,我不但不担心,反而有点儿兴奋,不知道朱家有什么高手,……很久没见着高手了。”   冯明雪抿嘴笑道:“师弟成为大宗师没多久,这就有高手寂寞的感觉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笑道:“还真是这样。”   冯明雪道:“那只能找大宗师喽。”   李慕禅摇头:“大宗师之间很少会动手,一旦动起手来都控制不住,很容易失手的。”   “现在要去找海妹妹?”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师姐,我想先下手为强,探一探朱家的虚实。”   冯明雪道:“你好大的胆子!……天京的朱府?”   “嗯。”李慕禅点头,笑道:“你去帮一帮海大小姐吧。”   “……我随你一起去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而不说话。   冯明雪嗔道:“是嫌我是累赘吧!……好吧,我先回宗门,你稍一探就行,不要与朱家动手!”   李慕禅笑道:“未探明虚实,我自然不会动手,怎么不去海大小姐那儿?”   “走吧!”冯明雪哼道,白他一眼:“你糊涂啦?有傅前辈在那儿,我去就是自讨没趣!”   李慕禅轻拍脑门儿,忘了这一茬儿,师姐是云霄宗,傅飞虹绝不会看顺眼的,即使不为难,也不会给好脸色。   他一揽冯明雪柳腰蓦地消失,回到宗门,然后直接回了海玉兰那里。   海玉兰正斜倚着榻读书,看到他出现,抿嘴笑着起来,放下书盈盈来到桌前,替他斟了一杯酒:“怎么回事,一身杀气的?”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海玉兰摇头道:“朱五公子,李无忌,你惹了大麻烦!”   李慕禅道:“说来听听。”   海玉兰捋一下鬓边落发,坐到他身边,幽香扑鼻而来,顿时屋里多了几分旖旎气息。   她叹道:“这位朱五公子乃朱家嫡传!”   李慕禅点点头道:“此人残暴,喜欢摘活人心,早就该死!”   海玉兰叹道:“是呀,但此人聪明狡诈,是朱家八位嫡传弟子的活跃人物,颇受人瞩目的,朱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慕禅笑道:“我还不想跟他们善罢甘休呢!”   “你想如何?”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探一探朱家,看看他们的虚实。”   海玉兰蹙眉道:“你胆子倒大!……朱家好像有克制大宗师的法门,不然早就被灭了!”   李慕禅笑道:“我会小心的,正想见识一下克制大宗师的法门!”   “那你要小心喽,……我看还是带上冯姐姐吧!”海玉兰沉吟一下,摇摇头道:“万一你陷进去,她还能救你。”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这话可不吉利!”   “不吉利我也要说,真得带冯姐姐一起的!”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点头答应了。   海玉兰抿嘴笑着看看他,摇摇头,惹得李慕禅莫名其妙,追问究竟,海玉兰不说,最后实在抵不过李慕禅的追问,无奈道:“没想到你还这般抢手呢!”   李慕禅笑道:“此话何讲?”   “没想到冯姐姐如此人物,也喜欢上你了!”海玉兰摇头。   李慕禅道:“莫要胡说!”   海玉兰白他一眼道:“睁眼说瞎话,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是不是装糊涂?!”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师姐不涉儿女私情,只寄情于武功的。”   “我看冯姐姐身不由己的陷进来了,想专注于武功不可能喽!”海玉兰悠悠叹口气。   李慕禅道:“行啦,别胡说了,我走啦!”   “哼,你心虚了!”海玉兰不依不饶,嗔道:“冯姐姐不是我,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抱着希望,你可不要伤着她!”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海大小姐,你好像对男人很失望呀!”   海玉兰白他一眼:“你们男人个个都是贪心好色的家伙,你也不例外,你敢说对冯姐姐不动心吗?”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你呀……”   海玉兰道:“我可不想冯姐姐跟我师父一样!”   李慕禅默然半晌,叹道:“我会小心的!”   “好吧,一定要带上冯姐姐!”海玉兰抿嘴笑道,挥挥小手,李慕禅放下白玉杯,蓦地消失。   李慕禅回到宗门,带上冯明雪往天京出发,冯明雪大喜过望,没问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只要带上自己就好。   两人经过半个月功夫,来到了天京城,一路上风尘仆仆,施展轻功疾行,快逾奔马,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赶到。   这一路上,每过两三天,李慕禅便看一次海玉兰,每次回来后,冯明雪没给他好脸色看,到后来慢慢压制住,不动声色。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不知不觉进得城中,打听了一下,来到朱家的大宅前观察,看着一座简朴的大宅子,上面写着“朱府”两个大字,两人都觉得不真实。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朱家?四大世家的朱家?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不是金碧辉煌,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朴素无比!   府里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是紫红的罗衫,没有一个华衣彩服的,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这真是朱家?”冯明雪忍不住问。   李慕禅叹道:“好厉害的朱家!……应该没错!”   “这也太寒酸了吧?”冯明雪蹙眉问。   李慕禅笑了笑:“为了装个样子罢了,可惜装着装成,可能装成真的了!”   冯明雪抿嘴笑起来:“你这说法有趣,装着装着就装成真的了,有趣!那他们为何如此?”   李慕禅道:“伴君如伴虎呗,是怕皇上吧。”   冯明雪点点头:“他们怕的也就只有皇上了吧?四大世家威风得很!”   “再威风也比不过皇家!可惜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皇家秘技。”李慕禅摇摇头,惹来了冯明雪的白眼,怨他胆大包天,竟然有这个危险的想法。   第165章 铁券   皇家禁宫绝不是随意能进的,定有绝对的力量克制大宗师,否则,一个大宗师念头一起,便能改朝换代,这是数千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至于禁宫内有什么手段,非是外人能知晓的,越是神秘,则越是强大,也没听说过哪位大宗师闯过禁宫。   李慕禅皱眉道:“师姐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吗?”   “好像有点儿压人。”冯明雪点点头,打量四周:“好像天要下雨似的,我以为是错觉呢,你也感觉到了?”   李慕禅道:“确实有东西压着精神,看来他们确实有克制大宗师的圣器!”   他感受更深,冯明雪只觉得有点儿压人,像是乌云笼罩天空,风雨欲来之势,自己却感觉喘不过气来,无形的力量汹涌弥漫,一阵一阵的扑过来,想要把自己吞噬,镇压,就像一只巨兽蹲在那里虎视眈眈。   这种感觉与真实无异,他虽知是虚的,身体却受其反应,恨不得转身便走,离得越远越好,生出危险的警戒。   “那怎么办,还要不要潜进去看看?”冯明雪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来了一次,不进去看看就回去,实在太过玩笑,我进去瞧瞧去。”   “我也去!”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蹙眉道:“师姐,你在外面等我吧,里面可能不太平。”   “我是不是累赘?”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忙摇头:“师姐武功高明,怎是累赘?……可就怕一旦动起手来,咱们都要逃命。”   “你逃你的,我也有逃命之道!”冯明雪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冯明雪道:“我回宗门后,特意讨了一门逃命的绝学,名为芳华流逝。”   李慕禅笑道:“芳华流逝?”   冯明雪道:“这可是咱们云霄宗压箱底的绝学,一般的弟子都学的,咱们都没学。”   李慕禅摇摇头:“我还真没学过。”   冯明雪笑道:“你是有更高明的身法,不必学它,我嘛,一直专注于驭剑经,也没学过,现在学会了,挺不错的。”   看李慕禅不信的模样,冯明雪蓦地一闪,身形一下变成虚幻,似乎成了一团扭曲的光影,倏的出现在十丈之外,速度如电。   “如何?”冯明雪得意的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脑海里重放着先前一幕,分析她的身法,瞬间虚化,然后出现在十丈外,这种轻功确实不俗,可比自己的小挪移了。   冯明雪道:“我跟在你身边,不拖你后退了吧?”   李慕禅笑道:“好吧,就带着师姐,随时会动手,该走便走,绝不可勉强,朱家一定要顶尖的高手。”   “难不成还有大宗师?”冯明雪笑着摇头。   李慕禅摇摇头:“那倒未必没有,这些大世家的底蕴太深,资源多,培养高手容易。”   冯明雪抿嘴笑道:“原本我想劝你小心的,现在倒成你劝我喽,好吧,不必再啰唆,我明白了,走!”   李慕禅一揽她柳腰,两人一闪消失,再次出现朱府的高墙内,贴墙站着,他深吸一口气,苍白脸色恢复一丝红润。   冯明雪看他脸色有异,蹙眉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要紧,好厉害的威压,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定要弄清楚,慢慢走。”   冯明雪轻颔首,她感觉到乌云压顶,只有轻微不适。   李慕禅在前,冯明雪在后,两人跨进了树林里,这片树林与院墙相连,里面种的是桃树,可惜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李慕禅小心翼翼,不时停一下,做个手势,冯明雪点点头,小心的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不敢踏错了。   她知道朱府一定有机关,而且还会有阵法,眼前所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但阵法对大宗师无用,所以跟着他走准没错。   走了三十几步,眼前一晃,景色倏变,竟然是一片沼泽,还好李慕禅在前面开路,她慢慢跟在后面。   又了百步之后景色又一变,却变成了火堆,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要把她烤焦,恨不得扭头往回。   李慕禅脚步缓慢而小心,却透着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这纷乱的心思,知道是撼魂之法。   两人又走了三十来步,李慕禅停住,她慢慢凑过去,传音问:“师弟,怎么了?”   李慕禅苦笑道:“好厉害的高手,咱们被发现了?”   “这么快?”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叹道:“没想到朱家如此警惕,有如此人物坐镇最外层!”   他原本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朱家外松内紧,到了里面才会有高手,没想到乍一进入,便碰上了顶尖高手,他感觉到了危胁。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看着左前方,人影一闪,一个黑衣老者出现在两人跟前,而此时冯明雪看到的情景却是一堆火焰,他们正处一火焰之中,灼热的感觉清晰无比。   那黑衣老者像踩在火焰上,缓缓来到两人跟前,面露冷笑。   李慕禅上下打量他,矮小身材,枯槁的脸庞,皱纹如松树,稀疏的头发,雪白的眉毛与胡子,双眼黯淡无光,好像风烛残年的老者,随时会倒下。   李慕禅皱眉,他没想到朱家有如此高手,修为如此深厚,这老者绝不下于百岁。   论修为之深厚,李慕禅略有不如,大宗师不是修为深厚便能踏入,需要的是感悟,感悟不到,再深厚的修为也止步于宗师之境。   看这老者的修为深厚,显然是感悟不到,所以无法踏入大宗师,但这种人也越发危险,随时可能突破。   李慕禅绝不敢小觑,直觉不停的发出警告,此人危险之极。   “师姐,待会不妙的话,你先走!”他扭头低声道。   冯明雪脸色微变:“打不过他?”   李慕禅摇头:“不敢说,五五开吧。”   汹涌的压力一波一波的涌来,像是巨浪一般攻击着他精神,李慕禅精神强横,坚定的固守,筑起了堤坝阻拦精神冲击。   这无疑抑制他的发挥,原本十丈之内他是主宰,天人合一,现在在这强横的精神干扰之下,很难做到,无异把自己打回了宗师境界。   大宗师确实不是无敌的,当初他是宗师时,以为大宗师能够纵横无忌,天下无敌,但当真成了大宗师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所谓一物克一物,天下间还真有克制大宗师的存在。   李慕禅明知朱家危险,仍冒险闯进来看,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克制自己,能不能想办法化去这克制。   现在看来很不顺利,外面布置的三层阵法虽破去,却被发现了,想要进去难喽,起码得先过这老者一关。   黑衣老者黯淡的目光一一掠过两人,最终停在李慕禅身上,摇头叹道:“小哥儿走错地方了,回去吧!”   李慕禅笑道:“前辈是何方高人,如此修为却替朱家守门?”   “老朽是朱家弟子,老迈昏聩,不守门做什么?”黑衣老者笑眯眯摇头,叹道:“带着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来冒险,实非明智之举,回去吧!”   李慕禅道:“朱家果然势大气粗,竟让前辈这般高人守门,那咱们就过几招吧,我久仰朱家神龙手的大名!”   黑衣老者摇头叹息:“唉……,现在的年轻人呐,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动手吧!”   李慕禅踏步到他跟前,右掌缓缓推出,要试一下他的修为。   黑衣老者也没让他失望,袖子一拂,无声无息,李慕禅脸色变微,“啵”一声脆响,平滑出一丈远。   他紧盯着黑衣老者,冯明雪也看出来李慕禅落了下风,这老者的百年修为当真不是儿戏。   朱家的心法之强,应该不逊于云霄宗,他又修炼了百年,李慕禅底蕴再深,修炼速度再快,也及不上百年修为。   ……   李慕禅发出一声赞叹:“好修为,佩服佩服!”   黑衣老者几眯着眼睛,恢复了老迈模样,像一阵风就能吹走,摇头叹道:“老喽,小伙子底子不错,还是回去吧,老朽不想再杀人。”   李慕禅道:“听说朱家有一件圣物,能够压制大宗师,小子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还望前辈赐教!”   黑衣老者看看他,若有所思。   李慕禅笑道:“在下纯粹是好奇。”   “你是哪一家弟子?”黑衣老者问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前辈猜猜看,小子可不敢通名,免得连累了师门。”   “这么说来,你师门不算强大。”黑衣老者点点头:“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实在难得,有没有兴趣来我朱家?”   李慕禅呵呵笑道:“多谢前辈厚意,在下如今一切都是师门所赐,不能忘恩负义。”   “唔,有义气,老朽更喜欢了。”黑衣老者蔼然微笑。   李慕禅笑道:“前辈谬赞,究竟什么东西能克制大宗师,实在好奇。”   “一般人对这个不会感兴趣,天下大宗师不过四五人,难道你师门竟有大宗师不成?”黑衣老者摇摇头。   李慕禅道:“我纯粹是好奇罢了,还望前辈赐教。”   他笑眯眯的软语相求,冯明雪看得暗自惊奇,看来这老者的修为确实惊人,压住了师弟,他看着笑眯眯的,温和温柔,却傲骨峥峥,想想身为史上最年轻的大宗师这身份,岂能没有傲气?   他除了面对师父与自己,才会软语相求,嬉皮笑脸,对外人从来不会如此说话,傲得很。   黑衣老者慢吞吞的道:“说出来也无妨,此物乃明皇赐下的丹心铁券。”   “哦。”李慕禅慢慢点头,一幅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先前猜到了这个,四大世家皆有克制大宗师的圣器,而皇家也有,而这种圣器一定很罕见,否则大宗师处处受克制,早就没有了如今的地步。   如此一联系,他想到了皇家,四大世家虽然底蕴深厚,但想得到这种圣器怕也困难,四家同时具有,便有点儿异常了,于是联想到了皇家,再想到皇家圣下的丹心铁券,便隐隐猜到是这个。   黑衣老者摇摇头:“丹心铁券乃先祖遗泽,咱们后辈无能,只能依靠这个,小哥为何对这个有兴趣?”   李慕禅道:“我一直想知道,这世上究竟有什么能敌得过大宗师!”   “你与某位大宗师有仇吧?”黑衣老者微笑摇头:“与大宗师结仇可不是明智之事,还是忘了吧!”   李慕禅哼道:“血海深仇如何忘!”   黑衣老者叹了口气:“大宗师之强大远非你能想象,你纵有丹心铁券也敌不过大宗师的。”   李慕禅道:“还有别的法子收拾他们吧?!”   黑衣老者摇头:“从武学上敌不过大宗师的,他们个个修为深厚之极,而且洞彻天地之则,招数再精妙也无用。”   这一点儿倒是不错,神龙手精妙绝伦,外人看不出究竟,却逃不过他的眼睛,清晰无比。   李慕禅道:“我听说朱家的神龙手玄妙异常,打不过大宗师?”   黑衣老者摇头笑起来:“小哥儿太执着了,这世上再好的武学也敌不过大宗师,关键不是武学,而是施展武学之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只能成为大宗师喽?”   “呵呵……”黑衣老者笑起来,声音沙哑难听,摇头道:“小哥儿雄心壮志,不错不错,与其想这些外道,还不如努力修炼成大宗师!”   李慕禅叹道:“我就怕成为大宗师,仇人已经死了!”   “大宗师的寿元五百,足够你报仇的了。”黑衣老者微笑道。   冯明雪低声道:“师弟,咱们走吧!”   她总觉得有几分不妥,这黑衣老者也忒好脾气了,面对他们两个闯入者,不但没有杀气,还兴致勃勃的闲聊。   李慕禅扭头看看她,点点头:“那好吧,咱们就先告辞了前辈!”   黑衣老者点头,温声道:“小哥儿不可再来闯府了,下次老朽不会留情!”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一揽冯明雪柳腰,飘飘后退,转眼功夫飘出了朱府,疾驰而去,汇入了人群中。   ……   直到融入人群中,李慕禅才松口气。   两人放慢脚步,不施展轻功,与周围平常人一般无二,融入人群中,慢悠悠的沿着大街闲逛。   “师弟,刚才是怎么回事?”冯明雪问。   李慕禅叹道:“好厉害的老家伙。”   “他怎么这般好脾气?”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道:“老家伙是成了精的。”   “嗯——?”冯明雪仍不明所以,这黑衣老者的脾气实在太好了,耐心与他们说话,一点儿没有杀意。   李慕禅道:“老而不死为之贼,他已经能克制住意气与脾气,为了朱家所以有如此好脾气。”   “不明白!”冯明雪摇摇头:“你都闯进朱家了,明显来者不善,他还不想与你结仇?”   李慕禅笑道:“闯进朱家的未必是仇家嘛,他修为深,我也不浅,要不然他早就下杀手了!”   “你是说,他心有忌惮,所以才好脾气?”冯明雪恍然。   李慕禅道:“他真要杀我的话,我逃掉后定要报复,那朱家可就倒霉了,朱家弟子多得很!”   “看来家大业大也有缺点呢。”冯明雪抿嘴笑着摇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朱家真不能小觑,我打不过这老头!”   “嗯——?”冯明雪瞪明眸,他可是大宗师!   李慕禅叹了口气:“丹心铁券果然厉害,压制我的大宗师境界,到了朱府我就退化成了宗师。”   冯明雪明眸瞪得更大。   李慕禅道:“师姐感觉到了丹心铁券的威力,不过是冰山一角,就像咱们五官敏锐,同样的声音,在旁人耳中很轻微,咱们却觉得如惊雷。”   “明白了!”冯明雪点点头,道:“他对大宗师管用,对宗师用处不大,对武师更没用,是不是?”   李慕禅道:“嗯。”   冯明雪沉吟道:“丹心铁券这么厉害,究竟为什么?”   她说着停下,蹲下来,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堆小物件,这些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像是古玩儿。   李慕禅跟着蹲下,信手拿起一把小佛像,巴掌大小,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是青铜所铸。   他“咦”了一下,这黑乎乎的小佛像有点儿古怪!   冯明雪则盯着一把小剑瞧,这小剑乃是不知名的木材所刻,也巴掌长短,比匕首还短,颇为玲珑精致,他五官敏锐,能嗅到剑身散发着淡淡香气。   李慕禅道:“这其中想必蕴着奥妙,不大可能是材质原因。”   丹心铁券散发的力量是精神力量,绝不可能是因为材质,而是人为所致。   冯明雪把玩着小剑,摇头道:“总该有些风声吧?我从没听说过,要不问问莫师祖?”   “只能如此了,可惜没不着莫师祖。”李慕禅点头。   两人同时站起来,李慕禅拿着佛像,冯明雪拿着小剑,两人也懒得跟摊主费口舌,直接付钱走人。   冯明雪道:“莫师祖听到你晋为大宗师的消息,应该会回来看看的。”   她把玩着小剑,笑道:“这剑有点儿意思,师弟能看出什么吗?……我看看你那个!”   李慕禅把佛像交给她,接过小剑,轻轻挥了挥,眉头一挑,竟然没有风声,很奇怪。   木剑挥动时的啸声会比铁剑更大,这剑却没风声。   第166章 心剑   他笑道:“师姐,这可是宝剑!”   无声无息的剑,即使是木质的,也有足够的威力,内力包裹之后,威力强横,杀人足够了。   冯明雪道:“什么宝剑?”   李慕禅道:“无声无息,用来刺杀的话,谁能避得过?”   冯明雪伸手接过来,挥舞了两下,笑道:“确实没声音,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没声音?”   李慕禅信手一抄,再次夺来,挥舞两下手,食指轻轻叩了两下,“笃笃”闷响,明显是木质。   “可能是材质的原因吧。”李慕禅慢慢抚摸着剑身,感受着剑身的曲线,再次轻轻挥动两下,摇摇头:“确实奇妙。”   他加快步伐:“走,买把长剑去。”   冯明雪紧随其后,两来很快来到一家兵器店,天京繁华如锦,李慕禅感觉比起后世的大都市丝毫不逊。   “悦来兵器行”冯明雪扫了一眼,道:“进去瞧瞧。”   正说着话往里走,正巧有两个大汉往外走,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把长刀,雪亮如银,得意洋洋。   他们一扫眼看到了冯明雪,顿时睁大眼睛,再也挪不开步了,恰好挡住了大门口。   两人身形雄壮,这么并肩一站,谁也进不去。   李慕禅皱眉,对他们赤祼祼的目光反感,却没随便出手,淡淡道:“劳驾,让一让!”   两大汉浓眉大眼,相貌平平,双眼精芒闪闪,一看就知道是武者,修为不俗,但这般肆无忌惮,李慕禅仍觉得奇怪。   两大汉直勾勾的望着冯明雪,没有动弹的意思,李慕禅轻咳一声,两人耳边顿响一道春雷,顿时一颤醒过神来。   李慕禅皱眉道:“劳驾让一让,咱们进去。”   两大汉精芒闪烁,盯着李慕禅看了半晌,慢慢的举步往李慕禅走来,气势越来越凌厉,握刀的手越来越紧,青筋贲起。   李慕禅神情自若,淡淡看着两大汉,他们到了李慕禅身前倏的一分,从他身边经过,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慕禅失笑,还以为他们要动手,冯明雪摇头道:“虚张声势!”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天京城内不敢随意动手的,谁都有所顾忌,不知道一巴掌下去打的是什么人,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族,天京城就这么大,三扯两扯,总能扯到关系。”   “那倒也是,走吧。”冯明雪点点头,迈步进了大厅,入目是琳琅满目的兵器,左边是刀,右边是剑,除了刀剑之外还有别的兵刃,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当真是齐全。   李慕禅赞叹一句,这般齐全的兵器店可不多,也只有在天京了,他目光一凝,落在一把古朴长剑上。   这柄长剑形状有点儿怪,乍看像一条鱼,黯淡无光,但透着一股古拙气息,定是时间久远了。   他摇摇头,现在的自己几乎不用剑了,用的话寻常长剑即可,内力包裹之下,再锋利的宝剑也斩不断自己的剑。   天下的神兵利刃不多,但总有几件,不可能都收入自己囊中,他慢慢转开目光,落到冯明雪身上。   冯明雪道:“师弟,你挑一件吧。”   李慕禅随意一指:“拿把青锋剑来,最便宜的就成!”   柜台后面是两个掌柜的,闻言也不多说,未因此而轻视,端了一把青锋剑递过来。   李慕禅屈指轻弹一下,铮然作响,材质不错,点点头:“就这把了!”   他结了帐,两人出了兵器店,沿着大街接着走,李慕禅拔剑出鞘,递给冯明雪:“师姐,你拿住了喽。”   冯明雪不明所以,接过长剑,李慕禅双掌夹住剑身,从剑锷位置开始,慢慢滑向剑尖。   冯明雪握稳了长剑,盯着他的动作,他松手之后,她觉得长剑轻了不少,形状也有细微的变化。   “嗤!嗤!”她挥动几下,发出轻啸。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真是材质的原因!”   冯明雪又挥舞了几下,道:“比先前的声音少一些,应该也与形状有关。”   李慕禅道:“少这点儿声音无足轻重。”   “你该再拿别的木剑试试!”冯明雪道。   李慕禅一听有理,两人飘飘而行,很快又回到兵器店,这次买了两把桃木剑,这兵器店还真齐全,木剑原本是辟邪之用,这里也有。   他依法施为,双手抹动,很快把一把桃木剑抹成小剑形状,曲线相同,挥舞之后,仍旧呼啸阵阵。   然后又把另一把桃木剑削制,变得与小剑一般大小,一般形状,丝毫不差,然后挥动了几下,却无声无息。   两人眼睛一亮,对视一眼。   冯明雪抄手夺过小剑,挥舞了几下,赞叹道:“真的没声音,好奇妙!”   李慕禅打量着手里的木剑,又看冯明雪手里的桃木剑,看来不是材质原因,还真是形状,世上奇妙之事多得很。   李慕禅道:“师姐,你弄几把这样的剑吧。”   “嗯,好主意,不知道把铁剑弄成这般大小如何。”冯明雪道。   李慕禅抽出冯明雪的剑,把先前的青锋剑削了几下,变小变短,然后双手抚摸,令其改变形状,与小木剑一般无二。   做好之后,挥舞了几下,无声无息,赞叹的点头:“好厉害的剑!”   冯明雪笑着接过来,挥舞几下,笑道:“还真不错呢!”   李慕禅笑道:“此剑用来偷袭最好不过,加上师姐的驭剑术,何人能挡?”   冯明雪抿嘴笑道:“虽说有失光明正大,但是好主意!”   两人又回了那个兵器店,询问哪有好的兵器铺子,掌柜的很详细的讲了一番,两人出了兵器店,很快来到东边的街区,这里很狭窄,远离繁华,像是贫民住的地方。   他们循着打铁声,来到一间破破烂烂的院子,进去后里面有一老一少正在打铁,叮叮作响,火光熊熊。   李慕禅跟他们请教了一番打铁的技巧,然后买了上好的材料,亲自动手打造兵器,父子两人让出地方,不准观看。   冯明雪拉风箱,火光熊熊,李慕禅一手执铁钳,一手挥捶子,动作行云流水,颇为潇洒漂亮。   “叮叮叮叮”声中,他很快打了一柄小剑,精致玲珑,锤子在他手上就跟玩具一般,而且他力大无穷,每一锤下去,抵得上旁人十锤。   一会儿功夫的锤打,抵得上别人的千锤百炼,交给冯明雪:“师姐,看看如何?”   冯明雪接过来,挥舞了几下,一点儿呼啸声没有,笑道:“真不错!”   李慕禅道:“师姐拿来祭炼吧,我再打几只。”   “不必太多。”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笑道:“到时候万剑齐发,看谁抵得住!”   冯明雪道:“我可没那么多精神祭炼,……对了,对朱家真没办法了?”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摇头叹了口气:“嘿,四大世家!果然厉害!”   冯明雪做了个剑鞘,将小剑插进剑鞘里,笑道:“当然厉害了,要不然也不会传承这么多年!”   李慕禅叹道:“他们有丹心铁券,大宗师一靠近便退成宗师,而他们底蕴深厚,宗师高手多且强,大宗师奈何他们不得!”   冯明雪道:“宗师高手也奈何他们不得,所以没人能制得了他们,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能屹立不倒,……不过皇家想灭他们的话,一定有法子,如此说来,丹心铁券也有克制之法。”   冯明雪摇头道:“皇家不必克制丹心铁券的,只要派大兵一围就是,而且皇家的宗师高手更多。”   李慕禅默然点点头,无奈的叹气。   竟拿朱府没法子,真是大宗师的耻辱,可惜现在找不到对付丹心铁券之法,否则定要潜入朱家好好收拾他们。   他伸出手:“师姐,佛像我看看。”   冯明雪递过去,笑道:“这小东西也有什么玄妙?”   李慕禅道:“确实有玄妙,说不定能参透丹心铁券之妙。”   “真如此厉害?”冯明雪有些不信。   李慕禅道:“师姐能感觉到上面有何异样?”   冯明雪沉吟片刻,摇摇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佛像,黑乎乎的,相貌奇异,但风格是佛像。   她伸手握了握,然后细注内力,没有发现,是寻常的青铜,时间不短了,否则也不会这么黑黝黝的。   李慕禅道:“这上面有丹心铁券相似的气息。”   “丹心铁券的气息?”冯明雪蹙眉盯着佛像看了看,摇摇头,仍感觉不出来,索性递给他。   李慕禅接过来,道:“我若能参透了这股气息,说不定能找到克制之法,师姐,我想闭关一阵子。”   “好啊,我替你护法。”冯明雪点头:“那到哪里闭关?”   李慕禅道:“就在这里吧,买间宅子。”   “何不回山?”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离朱府别太远,我想感受丹心铁券的气息。”   冯明雪恍然,道:“那好吧,买间宅子。”   两人想到便做,很快找了一间铺子,专门买卖房宅,很快买了一座宅子,离朱家一条街。   京城大居不易,这里的宅子很贵,但李慕禅钱财丰富,自然不惧,这座宅子很是不俗,前后一共四进,有很大的后花园,布置成了园林。   两人买了之后,又雇了一批仆人,当晚直接住下,在天京城,只要有钱,一切都有人帮忙解决,不必自己出一分力气,花一丝精神。   吃过晚饭后,李慕禅与冯明雪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开始在后花园湖上的水榭里闭关,参研那只小佛像,想参透上面所蕴的力量。   ……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照在湖上,湖水清澈,上面还有两只白鹅在自在自在的游玩。   冯明雪一袭白衣坐在湖上小亭里,一动不动,以心神祭炼那柄小剑,如今已经如臂使指,可发挥出威力。   她试了试,不仅无声无息,操纵之际轻灵自如,比一般的剑更轻省与灵动,当真玄妙。   这剑形蕴着无形的奥妙,她隐约觉得,能够参出一套步法或者身法来,可惜要替师弟护法,无法马上参研。   况且若真想创步法心法,与师弟一块儿参研更妙,两人皆天才,想法相互撞击之后,会生出更妙的灵感。   “唉……”一声悠悠叹息在她耳边响起,冯明雪转身望去,李慕禅已经站在小亭里。   “师弟,如何了?”冯明雪看他脸色不佳。   李慕禅摇头苦笑:“白忙一声!”   “嗯——?”冯明雪问,起身袅袅离开,片刻后端了一碗粥过来,李慕禅接过了一饮而尽。   “怎么会白忙一声,没弄清楚?”冯明雪问。   李慕禅叹道:“弄清楚了,但没用,破解不得。”   “到底是什么力量?”冯明雪好奇的问。   李慕禅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是佛门的愿力!……这些丹心铁券是佛家高僧加持,很难破解的。”   “竟然是佛家的力量!”冯明雪恍然,摇头道:“佛家出世修行,很少见到的,他们怎么会……?”   李慕禅摇头道:“最要命的是,丹心铁券的愿力并非某位高僧,而是数十上百高僧共同加持,凭我的力量根本胜不过!”   冯明雪道:“不愧是皇家手笔!”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是了,能驱使这么多高僧,也只有皇家了!”   “那就没有破解之法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些高僧个个意念精纯,坚凝无比,他们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我目前的修为撼不动,将来也够呛!”   这些高僧的精神力量强横,他们是专修的精神力量,一生苦修,不练身体唯练精神,最终有的凝成舍利,有的凝成虹身,李慕禅精神力量远胜于他们,但他们这么多高僧加在一起,又凝于一处,李慕禅却无可奈何了。   能够做到这样,是因为他们同诵一篇经文,精神契合连接,质虽不如李慕禅的坚固,却胜在浩荡。   他精神如磐石,他们如大海,通过汹涌的力量,能够直接荡动磐石,李慕禅抵挡不住。   冯明雪蹙眉问:“如此说来,拿这丹心铁券没辄了?”   李慕禅点头:“没办法,只能避开了。”   冯明雪蹙眉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笑道:“依我看,收买了朱家的弟子,把丹心铁券偷出来就是!”   李慕禅笑道:“丹心铁券一定被护得严密,偷不出来的,这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一旦没了朱家也不存在。”   冯明雪道:“我听说,皇上对四大世家不满,想要收回丹心铁券呢。”   李慕禅摇摇头:“这不可能,仅是谣传罢了,丹心铁券真能收回的话,也不是丹心铁券了!”   冯明雪站起来在小亭里踱步,片刻后停住,望着湖面,轻轻拍着栏杆:“难不成就任由这朱家屹立不倒?!”   李慕禅道:“只能在朱府之外解决了,不信他们不出来!”   冯明雪扭头过来,笑道:“师弟,能不能从你那独孤兄弟那儿探探消息?”   李慕禅摇头叹道:“算啦,不必钻牛角尖,他们有胆子就出府,没了丹心铁券我有何惧哉,他们不敢让丹心铁券出府的。”   “那倒也是!”冯明雪点头。   李慕禅看看天空,道:“师姐,我闭关多久了?”   “十天。”冯明雪道。   李慕禅脸色微变,冯明雪哼道:“是不是担心海妹妹?”   李慕禅点头:“忘了跟她说一声,该担心了。”   冯明雪道:“那还不去?!”   李慕禅笑道:“师姐稍歇,我去去便来。”   冯明雪淡淡道:“我也回去好好调息,你不必急着回来!”   她说转扭身便走,袅袅消失于树林中,这后花园是一座小园林,树林、假山、清泉、明湖,小亭水榭,一一具备。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倏的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海玉兰的闺房,他打开虚空之眼,发现是回了九天玄女宗。   海玉兰正坐在榻上练功,一袭墨绿罗衫,宝相庄严。   一听到动静,她霍的睁开上,看到了李慕禅,双眸的喜悦一闪即逝,气不打一处来,娇嗔道:“你还知道来呀!”   李慕禅笑道:“前一阵子闭关,海府已经搬好了?”   “哼,闭关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海玉兰没好气的道:“我一直在担心是不是闯朱府出意外,真是急死我了!”   李慕禅看到她红唇生了一个疮,很显眼,对于她这种内力修为极深的,很少会有这般情形,肝火盛只需调息两个周天就能化去,像生这般疮了,显然是焦急太甚。   李慕禅心下歉疚,确实该跟她说一声的,当时顾及到师姐,只能硬着心肠装忘记了,原本想着很快出关,没想到一眨眼过了十天。   “喝酒吧!”海玉兰没好气的斟了一杯酒给他。   李慕禅端起白玉杯,举到鼻前轻嗅一口,笑道:“好酒,这是什么酒?”   “六妙酒!”海玉兰笑道:“还是郝师姐家的。”   李慕禅深深看她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海玉兰坐在他对面,巧笑嫣然:“李无忌,师父好像有点儿改变想法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怎么会?”   海玉兰道:“可能是我一路说你的好话,她慢慢接受了吧。”   李慕禅笑道:“这酒是令师送来的?”   第167章 施计   海玉兰摇头笑道:“不是呀,是郝师姐送来的,怎么啦?”   她脸色乍变,“砰”窗户炸开,四道人影钻进来,傅飞虹紫衣飘荡落在海玉兰身边,拍拍她肩膀:“兰儿,做得好!”   海玉兰惊奇的望傅飞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傅飞虹转头冷冷瞪着李慕禅:“姓李的小子,鬼鬼祟祟的骚扰兰儿,你当我九天玄女宗是什么地方,孟师姐,华师姐,祝师姐,动手吧,对这云霄宗的小贼不必留情!”   “好!”三声娇喝声中,八只白生生的玉掌拍过来,动作轻柔却封住他周身各方位,避无可避。   李慕禅意外的望向海玉兰,面对来掌刚要动作,“噗”的吐出一道血箭,身子一顿。   “砰砰砰砰!”四只白生生的玉掌击在他胸口、背心、双肩,另四掌跟着过来,再次击中。   他身体颤动,又“哇”的吐出一道血箭。   海玉兰涨红着脸,明眸闪烁,紫影一闪,傅飞虹退回她身边,拍拍她肩头:“好孩子,对这种负心汉甭留情,眼不见心不烦,你出去吧!”   “呵呵……呵呵……”李慕禅仰头大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冰冷的盯着海玉兰。   鲜血染红了他的嘴唇与嘴角,他却毫无所觉的呵呵大笑,目光从海玉兰身上移开,一一落在傅飞虹及另外三女身上。   她们皆是娇美的妇人,与傅飞虹差不多,九天玄女宗的心法有驻颜之效,外表看不出年纪。   她们功力深厚,绵软而坚韧,进入身体之后不停的开合流转,分割着原本的内力,霸道异常,是温柔的霸道。   傅飞虹扫一眼海玉兰,指着李慕禅哼道:“姓李的,今天就留你一命,日后再纠缠兰儿,定杀不饶!”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摇摇头:“好一个九天玄女宗,呵呵……”   他慢慢转身,脚步踉跄,走了两步一顿,“哇”的又吐一口血,从破开的窗户射出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移步,缓缓出了海玉兰的闺房。   看着他慢慢离开,屋内一片安静,四美妇看向海玉兰,此时的海玉兰眼神空洞,神情恍惚,脸上神情似哭似笑。   一个瓜子脸,妩媚娇娆的美妇上前,拍拍海玉兰肩膀,叹口气:“兰儿,别怨你师父。”   海玉兰身子一颤,穴道解开,她空洞的目光慢慢凝聚,脸上神情慢慢恢复冷静,忽然举掌拍向自己头顶。   “砰!”傅飞虹伸掌一挡,两掌相交发出闷响,傅飞虹退了一步,海玉兰也退一步,玉掌弹开。   傅飞虹跨前一步捉住她玉手,阴沉着脸叱道:“兰儿,你这是做甚!”   海玉兰摇摇头,一句话不说,挣扎着想夺回手掌,却被傅飞虹死死攥住不放,叱道:“你为了那个男人要这么干?”   海玉兰停止挣扎,奇异的目光盯着傅飞虹。   傅飞虹一凛,忙道:“傻丫头,你真是傻透了,为了一个臭男人死,值得吗?嗯,值得吗?!”   海玉兰垂下目光,紧闭住颤动的嘴唇,原本饱满红润的樱唇此时苍白,鲜红的牙印越好显眼。   瓜子脸少妇叹口气,摇头道:“傅师妹,咱们做得是不是太过了,瞧把兰儿气得!”   “过什么过!”傅飞虹白她一眼,嗔道:“我没当场宰了这小子,已经够仁慈了!”   “傅师妹,你说得轻巧,真能杀得了他?”瓜子脸少妇不以为然。   傅飞虹冷冷道:“他再厉害,喝了毒酒能有什么力气?”   瓜子脸少妇摇摇头:“你也打中他了,难道感觉不出来,他护体神功强横,伤得不重!……这小子的修为当真惊世骇俗,原本还以为傅师妹你夸大其词,是为了稳妥,一击必杀呢!”   傅飞虹翻了眼白眼:“孟师姐,我一个收拾得了他,何必你们帮忙!……好啦,帮我劝劝兰儿,别瞎看热闹!”   瓜子脸少妇道:“你把兰儿伤得太深,咱们劝不住的,唉……,这又是何必呢,成全他们就是了!”   “孟——师——姐——!”傅飞虹凤眼眯了起来。   瓜子脸少妇忙摆手道:“好啦好啦,权当我没说!……兰儿,你师父把你当宝贝一样,这么多年辛苦,你就顺她一回心意吧!”   海玉兰一动不动,微垂眼帘,好像入定。   “唉……”瓜子脸少妇摇摇头,无奈的道:“傅师妹,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你自己来吧,咱们告辞!”   说罢不等傅飞虹说话,三少妇转身便走,转眼出了闺房。   ……   傅飞虹搂着海玉兰,像搬一根木头般搬到榻上,按她坐下,叹道:“唉……,傻丫头,我这是为了你好,师父还会害你不成!?”   海玉兰一言不发,微阖眼帘。   傅飞虹道:“我找人查了查这小子,就是个负心汉!……他在北夜州的宋家有了女人,还来招惹你,这就是不忠,是花心,你一旦跟了他,他还会故伎重施,喜欢上别的女人!……兰儿,你难道要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吗?与那些庸脂俗粉有何区别!”   海玉兰仍一言不发。   傅飞虹道:“你甘心师父还不甘心呢,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不是为了给臭男人做小的!”   海玉兰仍是一言不发。   傅飞虹接着道:“兰儿,你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对他!……相貌平平,名声不显,武功还算过得去,天下间好武功的男人多得是,凭什么他能对你三心二意?!”   她愤然挥手:“他不这么花心,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竟是这么一个臭男人,还敢招惹兰儿你,依我的脾气,早就一掌拍死他!”   海玉兰抬头看一眼她,又低头垂帘,紧闭双唇。   傅飞虹道:“不是怕你受不了,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师父你杀不了他的!”海玉兰低声道。   傅飞虹大喜过望,暗自长松一口气,开口说话就好了,就怕这么憋着,自己一走真要寻死。   这个兰儿自小被自己宠着惯着,宠坏了,性子刚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劝得住。   傅飞虹道:“这臭小子的修为确实深厚,我自己收拾不了他,不是还有你几位师伯嘛,再者说,还有先前那杯酒!”   “酒里有毒吧?”海玉兰低着头淡淡问。   傅飞虹道:“师父行事向来万无一失,当然要先下毒!”   “什么毒?”海玉兰问。   傅飞虹笑道:“扶风散,他这一身武功算是化去了!……没了武功,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花心!”   “师父不觉得太卑鄙了么?……为什么陷害我!”海玉兰霍的抬头,冷冷瞪着她。   傅飞虹抿嘴笑道:“男女之情最脆弱不过,你也瞧见了吧,我稍一挑拨,他马上相信了!”   海玉兰深吸一口气,压下焚毁一切的怒火,身子微微颤抖,玉脸煞白。   傅飞虹看弟子气白了脸,叹道:“兰儿,你现在怨我,将来就明白我的苦心了,这个人绝不是良伴!”   海玉兰忽然一笑,笑容说不出的苦怪。   “兰儿,你笑什么?”傅飞虹蹙眉。   海玉兰摇摇头:“我真没想到,师父会如此害我!”   傅飞虹嗔道:“我这是救你!你说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师父,当初易行之有什么好的?”海玉兰冷笑。   傅飞虹玉脸一变,嗔道:“我是瞎了眼,他浑身上下没一点儿好的,可惜我当时猪油蒙了心,才会陷进去!……所以我不能让你走我的老路!”   “师父现在不还喜欢着他么!”海玉兰似笑非笑,嘴角微撇着,讽刺道:“师父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胡说什么!”傅飞虹瞪她一眼。   海玉兰道:“外人眼里,他相貌平平,不引人注意,可我就是喜欢,我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只有他一个!”   “他比独孤恒好?”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缓缓点头:“十个独孤恒比不上他一个。”   “你真是昏了头!”傅飞虹摇头叹口气:“所以为师绝不能让你错下去!”   海玉兰笑笑,缓缓起身来到窗户前,轻轻推开,一束阳光落到她身上,一阵清风徐徐而来,丝丝寒意直透心底。   她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心被摘去了,没有痛苦,只有麻木与空虚,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色彩。   傅飞虹道:“兰儿,女人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过了,现在他恨你,不敢再来,你就忘了他吧,就当作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海玉兰望着明媚的阳光,目光淡漠,站在明媚折阳光里,浑身却透着一股萧索气息。   傅飞虹看得心疼,闪过一丝念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随即心又变硬,现在斩断了他们,总比将来看她痛苦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傅飞虹起身:“兰儿,你好好歇着吧,别胡思乱想!”   “师父放心吧,我不会寻死了。”海玉兰点点头,声音平淡。   傅飞虹摇头长长叹一口气:“唉……,这个李无忌!”   她转身离开,临关门时犹不放心的看她一眼,静静站在明媚阳光下,身体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好像垂暮老人。   ……   关门声落下,海玉兰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挪回榻上,身体蜷成一团,颤抖个不停,脑海里闪现的一直是李慕禅冷冷的眼神,空荡荡的心恢复知觉,好像刀子在绞动,疼痛一下比一下剧烈。   “海大小姐?”清朗的声音透着笑意,她猛的起身,扭头望去,李慕禅正笑吟吟的站在榻前。   “你……你……?”海玉兰眸子圆睁。   李慕禅笑道:“我回来跟你索命啦!”   “你不要紧吧?”海玉兰没心思开玩笑,一下扑到他身前。   李慕禅拍拍胸脯,笑道:“我演戏的功力还成吧?”   海玉兰吃吃道:“你在演戏?!那毒酒……?”   李慕禅笑道:“海大小姐,你变笨了,这种伎俩能骗得了我?”   “哼,你聪明那为何上当!”海玉兰回过神来,顿时神采飞扬,先前的萧索不翼而飞。   李慕禅呵呵笑着坐到她身边,幽香入鼻,他清新而独特的气息也钻进她鼻孔中,脸不由的发热,两颊绯红,娇艳欲滴,李慕禅恨不得捧着亲几口。   李慕禅拉过她玉手,放到一起捂住了,温暖着她冰冷的小手,笑道:“这就叫将计就计!……机会难得呀,这回之后,傅前辈就能放心了,不再盯着你了。”   海玉兰没矜持的抽手,温暖从手上传来,她心跟着暖洋洋的,嗔道:“你知道杯里是毒酒还喝?”   李慕禅道:“海大小姐也忒小瞧我了,我能感觉不出毒酒来?……再说,一杯毒酒就能对付我?”   海玉兰道:“那是扶风散,不仅化去功力,还能闭合丹田。”   李慕禅摇摇头:“我直接用内力裹着呢,……傅前辈也真毒呢,要废了我武功!”   “师父她……”海玉兰摇摇头,神情复杂:“那你结结实实挨了四掌,没受伤吧?”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她们武功虽强,想伤我还差了一些,别忘了咱们都有宝甲的!”   海玉兰抿嘴一笑:“我给忘了!嘤……”   她正笑靥如花,李慕禅忽然一探头堵住她樱桃小口,柔软娇嫩,幽幽香气传入他口鼻,李慕禅心神俱醉。   海玉兰一下僵住,“嗡”的眼前一片空白,随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身子一下软下来。   李慕禅搂住她柔韧的腰身,轻轻蹂躏着娇嫩柔软的唇,挤压,吸吮,当他松开嘴时,她嘴唇微肿,红得诱人,真如饱满的樱桃一般,李慕禅又探头吻了半晌,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她身子软如泥,娇喘吁吁,脸颊绯红,明亮的眸子流转,目光不敢与他相触,李慕禅看她这般娇羞,探手又想吻她,却倏的一闪消失。   海玉兰一怔,怅然若失,脚步声传来:“海师妹!”   郝雪梅匆匆推门进来,淡紫色长衫飘动,挟着一阵清爽的风来到她跟前,忙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奇怪的望向海玉兰,此时的海玉兰娇艳夺目,实在没有一点儿伤心绝望的模样。   郝雪梅坐到榻前,奇怪地问:“师父让我过来陪着你,说怕你想不开,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嗅了嗅:“李龙头他来了?”   “腾”的一下,红晕遍布海玉兰脸颊与脖颈,一直漫延下去,因为衣裳掩住看不到。   郝雪梅越发觉得奇怪:“师妹,快跟我说说!”   海玉兰定了定神,抽去了骨头的身子慢慢坐直,道:“师父与孟师伯,华师伯,祝师伯伏击了他,……师父事先在酒里下毒,我不知道,她却陷害说,装成我知道的样子,趁着他伤心失神打伤了他。”   “啊——?!”郝雪梅瞪眼,摇摇头:“怪不得师父让我过来盯着你呢,这……这也够过分的!”   “师父太卑鄙了!”海玉兰恨恨的道。   郝雪梅心下戚戚,却明智的闭嘴,毕竟是师父嘛,海师妹受宠,骂两句师父也不会生气,自己却不成。   郝雪梅道:“李龙头不要紧吧?”   海玉兰愤然道:“三位师伯与师父都击中了他,……他先喝了毒酒,又被师父诡计夺了心神,要不是这样,她们根本打不过他!”   郝雪梅没好气的道:“我说他不要紧吧?!”   “伤心的走了。”海玉兰摇摇头。   郝雪梅松口气,上下打量她,摇头道:“师妹,我瞧你不像伤心绝望的样子呀,怎么回事?”   海玉兰愤愤道:“我一伤心,师父就得逞了,我偏不伤心!”   郝雪梅道:“姜还是老的辣呀,你们两个斗不过师父的!”   “师姐你到底是哪头的?!”海玉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摆摆手:“行啦,我不要紧,现在缓过气了,你回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跟师父理论!”   郝雪梅抿嘴笑道:“我是支持你们两个的,可师父不可违逆,只能心里支持了,顶多弄几坛好酒!……现在也用不着了吧?”   海玉兰忙道:“再弄几坛好酒吧!”   郝雪梅上下打量着她,摇头笑道:“师妹,看来你没死心呐!”   海玉兰哼道:“我偏不放弃!”   郝雪梅道:“没用的,他这一走,说不定会恨上你,再不过来了,况且又怕师父她们设伏……”   海玉兰摆摆手,做出心烦意乱模样:“行啦师姐,我要躺下了,忙你的吧!”   郝雪梅无奈起身离榻:“那好,我走喽,别寻死觅活的,女人离了男人一样能过日子!”   海玉兰侧身躺下了,闭上眼睛,郝雪梅看看她,摇头离开。   她一离开,李慕禅倏的现身,躺在她身边,笑道:“郝姑娘可是聪明人!”   “师姐看出什么了?”海玉兰忙紧张的问。   两人面对面,只有一巴掌距离,呼吸可闻,她红了脸,忙仰身拉开距离,白他一眼。   李慕禅也不逼迫过甚,懒洋洋的道:“半信半疑吧,也可能装糊涂。”   海玉兰想了想,问道:“你怎知道不是我下的毒?”   李慕禅笑道:“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岂不是太过悲哀了?……你师父的演技也挺高明的!”   想到这个海玉兰就恨得牙根发痒。   “算啦,站在她的立场确实是一片苦心,也不能怨她。”李慕禅叹道:“我还得来几次苦肉计,她知道我不会死心,还会接着伏击我,……几次之后,我再罢手,她们才能相信。”   第168章 友情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见她渐渐放松下来,真的倦了,拍着她后背让她睡过去,他才离开。   傅飞虹这边是甭想疏通了,她绝不会改变主意,只能另想他法,李慕禅也不着急,只要想见便能见着海玉兰。   他则呆在天京城,想着破解丹心铁券之法,静静感受着丹心铁券的气息,增强着自己的精神。   他当初一直思索破解之法,却苦苦无计,这些高僧群体加持的精神力量,当真是浩瀚无际如汪洋大海。   他不死心,一直想着冲破他们的镇压,苦苦努力了数日仍无用,但无意中发现自己精神增强了一分。   比起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增幅更大,用时更短。   他灵光一闪,大喜过望,世事当真奇妙,阴阳互存,转阴为阳就在一念之间,这丹心铁券镇压自己,又何曾不能磨砺自己?   自从晋入大宗师以来,他进境一下放缓,更关键的是精神,精神化虚为实,只有一个修炼之法——观天人神照经。   观天人神照经修炼一入定数天,需要集中时间闭关,无量光明心经也差了一些,后来得到的玉佛也不成,都对大宗师的他助益有限。   他现在终于找到了另一种法门,以丹心铁券来磨砺精神,增强精神,进境比起闭关修炼观天人神照经更胜一筹。   于是他定下心来呆在天京城,这里繁华甲天下,什么都有,只要有钱即可,他钱财丰厚,衣食无忧。   冯明雪与他同住,一直在祭炼小剑,这小剑的威力越来越强,稍逊李慕禅的飞刀一筹而已。   它无声无息,速度奇快,比一般的长剑更容易操纵,冯明雪驾驭由心,曾与李慕禅试过,威力惊人。   李慕禅的破空剑意是跨过虚空瞬间抵达,她的小剑是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   不过李慕禅感觉敏锐,能提前预感到,所以刺不着他,别的宗师碰上小剑几乎难以幸免。   冯明雪觉得自己与这小剑心神契合,剑如人,人如剑,极为投契,放开心神不停的祭炼,想要真正达到人剑合一之境。   这是驭剑经的顶峰,李慕禅晋为大宗师,驭剑经没能达到顶峰,需要一点一点修炼。   他成为大宗师,对驭剑经没那么依赖,所以偷懒没往下练,如今反而不如冯明雪了。   驭剑经的修炼也是锻炼精神的一种,李慕禅原本打算静心练一阵子,如今有了丹心铁券,又改变主意,先磨砺精神。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西边天空,也染红了他们的府宅,李慕禅与冯明雪在湖边漫步,练了一天的武功,应该歇一歇,准备吃晚饭。   两人说起了海玉兰的事,李慕禅没隐瞒,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番,听得冯明雪多次变化脸色。   “没想到傅前辈做得这么绝!”冯明雪摇摇头,莲步轻移,信手撒下一把点心碎屑,顿时湖里锦鲤翻滚。   她手上拿着一个袋子,里面盛着点心碎屑,专为喂鱼。   李慕禅道:“她是为了徒弟不顾一切了!”   “确实有失身份的。”冯明雪盯着争抢碎屑的锦鲤们,摇头道:“这手段也很毒辣,你没上当吧?”   李慕禅笑道:“这手段虽狠,太过了。”   “这倒也是。”冯明雪点点头:“过犹不及,她们仍埋伏着人手,你没办法去了吧?”   李慕禅道:“等两天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清秀小丫环小跑过来,禀报说外面有客人两位,都姓独孤。   李慕禅眉头一挑,是独孤恒,果然不愧是四大世家,眼线遍布,这才几日就被他发现了,他身边的女子是准?   “走吧,是独孤兄弟上门了。”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摆手:“算了,你去吧。”   李慕禅道:“除了独孤兄弟,还有位姑娘,难不成是那唐小姐?应该不是,他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他这么一说冯明雪也好奇了,轻轻一抛,手里这包点心碎屑飘到小亭的石桌上,随李慕禅一起往外走。   两人穿过四进院子来到了大门前,大门洞开,独孤恒与一位黄衣少女并肩站着,正笑吟吟望着这边。   李慕禅抱拳笑道:“独孤兄弟,别来无恙?”   独孤恒青衫磊磊,抱拳笑道:“李兄,你可真行,来了天京竟然不找我!”   李慕禅笑道:“来得不光明正大,不想被人发觉的,……来来,先进来说话!”   “哦——?”独孤恒惊奇的看看他,扯过身边黄衣少女:“这是舍妹,独孤梦,走,进去吧!”   李慕禅抱拳冲少女笑笑,她一袭黄衫,肌肤娇嫩如婴儿,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算不得绝色美人,却看着很顺眼。   四人往里走,关上大门后,径直到了后花园,他们之间不必客套,来到湖里的小亭坐下。   “这是我师姐,冯明雪。”李慕禅介绍了冯明雪,笑道:“我师姐可是云霄宗的绝世天才,练成还玉经与驭剑经,是未来的大宗师!”   独孤恒抱拳爽朗的笑道:“冯姑娘,失敬失敬,我与李兄是好友,咱们也不算外人。”   冯明雪微笑抱拳,独孤恒又介绍独孤梦,笑道:“小妹听说我结交了一位新朋友,非要跟来瞧瞧。”   独孤梦大大的眼睛透着机灵与天真,上下打量李慕禅:“李大哥,你怎么没带剑呢?据说你的刀法也很好!”   李慕禅笑道:“独孤妹子,我现在遮掩身份,所以不带刀剑。”   独孤梦问:“为何要遮掩身份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想看看朱家虚实。”   “你好大的胆子。”独孤梦大眼灼灼放光,兴奋的道:“你竟敢闯朱府?”   李慕禅道:“无知者无畏,现在不敢了。”   “那就是说你闯过喽?”独孤梦兴奋的道:“打起来了吗?”   “行啦小妹,别跟着添乱!”独孤恒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说来不怕笑话,咱们碰上一个黑衣老者,枯瘦枯瘦的像一截木头,却打不过。”   “你碰的到可能是朱赫!”独孤恒道:“凭李兄你的武功,朱家很少有人比得过,只有这个老妖怪。”   “朱赫?”李慕禅眉头挑一下。   这时一个清秀小丫环端茶过来,冯明雪起身接过木盘,亲自端给诸人,然后坐到一旁听他们说话。   独孤恒接过茶盏笑着谢过,独孤梦也乖巧的道谢。   “朱家的心法刚猛霸道,修炼了很难长寿。”独孤恒轻啜一口茶后,慢慢放下茶盏:“唯独出了朱赫这么一个老妖怪,就是死不了,已经一百五三十了!”   “一百五十三!”李慕禅笑道:“怪不得修为如此之深!”   独孤恒道:“四大世家里,多数一百二十多岁,唯有这朱赫,练着刚猛的心法偏偏活得最久,真是邪门儿!”   冯明雪突然道:“他是不是大宗师?”   独孤恒摇头:“大伙也有这个怀疑,可惜他确实不是大宗师。”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他能感觉得到,这朱赫确实不是大宗师,在丹心铁券范围堪比大宗师。   独孤恒笑道:“李兄,你能与他交手全身而退,足以自豪了,死在他手上的不知有多少高手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他倒是挺有友善,与我对了一掌,便让咱们离开,没再留难。”   独孤恒笑道:“那是因为李兄你厉害,朱赫这老妖怪最贼,一旦没把握留下,绝不会得罪,反而处处示之以宽。”   “朱家确实厉害,不愧四大世家。”李慕禅赞叹道。   独孤梦失望的道:“李大哥,你只跟朱赫打了一场就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我这才知道天高地厚,打不过他,只能退出来。”   “朱家是有阵法的,你能闯进去?”独孤梦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道:“我也懂点儿阵法。”   独孤梦更加好奇,双眸闪闪,待要再问时,独孤恒打断了她:“我听说朱五死了,李兄知道吧?”   李慕禅笑了笑:“朱五?嗯,是我杀的!”   “果然是你!”独孤恒苦笑道:“李兄,你可捅了大蒌子了!”   李慕禅道:“没办法,他先废了白大他们,接着要杀我,只能杀他了,朱五在朱家地位很高?”   “关键不是地位高低,他是嫡系弟子。”独孤恒道:“四大世家的嫡系弟子几乎从不折损的。”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独孤恒道:“一者是修炼的心法更高明,再者有顶尖强者护持,还有就是大伙的忌惮,……一旦真杀了嫡系弟子,凶手绝逃不掉,灭其家派,连根拔起,绝不手软!”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这么说来,朱家不仅要杀我,还要灭我云霄宗?”   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派,不是一般小门小派,而且有大宗师,谁敢找云霄宗的麻烦?   独孤恒摇摇头叹道:“就怕云霄宗不敢护着你。”   李慕禅笑道:“那不要紧,只要不连累宗门就好。”   “唉……,李兄这件事做得不明智。”独孤恒摇摇头叹道:“顶多废了他就是,何苦要杀他!”   李慕禅道:“这朱五喜欢摘人心,是不是?”   “嗯,确实是个残暴的家伙!”独孤恒点点头叹道:“被这家伙拉着垫背,实在不值!”   李慕禅摇头叹道:“这等残暴之徒,视人命如儿戏,活着不知要杀多少人,我被逼无奈只能替天行道!”   “杀得好!”独孤梦用力点头,兴奋的道:“这才是英雄豪杰!”   独孤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小妹别胡闹!……杀起来痛快,麻烦无穷,现在怎么办!”   李慕禅道:“朱家还在追查吧?”   “嗯,现在满天下都知道朱五被杀。”独孤恒点头,苦笑道:“不用太久就能追查到李兄身上了!”   李慕禅笑道:“那便来罢,我也想见识一下朱家的高手。”   他怕的是丹心铁券,一旦没了丹心铁券,再多的高手也无用,只要不是大宗师就成。   冯明雪忽然问道:“朱家能请得动大宗师吗?”   独孤恒摇头:“朱家没那么大的面子!”   冯明雪松口气,淡淡道:“朱家的高手很多吧,有多少宗师高手?”   “宗师高手嘛……,起码有一百多个!”独孤恒道。   冯明雪脸色微变,扭头看李慕禅,李慕禅笑道:“不错!”   独孤恒想了想,道:“李兄,这样罢,你随我回去,在我那里住一阵子!”   李慕禅笑道:“这岂不连累你?”   独孤恒道:“咱们与朱家本就不对付,谅他们不敢如何!”   李慕禅摇摇头道:“这次他们死了嫡系弟子,不能报仇,朱家颜面何存,一定会疯狂的。”   独孤梦道:“怕什么,他们朱家也没什么了不起!”   独孤恒笑道:“就是,朱家有什么了不起,杀就杀了!”   他原本就豪气,受李慕禅一激,他也豪气万千,哼道:“李兄随我走吧,他想打便打!”   李慕禅摇头笑道:“独孤兄弟的好意心领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们云霄宗弟子岂是怕事之人,还有师弟帮我呢!”   独孤恒道:“一百多个宗师高手出去,个个都是顶尖的宗师,你再厉害也不成!”   李慕禅笑道:“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先打过了再说。”   冯明雪道:“独孤公子,咱们打不过再向你求救,现在为之过早。”   独孤恒无奈的道:“冯姑娘,到那时候就太晚了,朱家行事向来是一击必中,他们会倾尽全力一击。”   他无论怎么劝,李慕禅就是摇头,不肯答应去独孤府,想独自对抗朱家,独孤恒实在无奈,沉声喝道:“来人!”   “世子!”十几个灰衣老者鬼魅般出现,抱拳沉声道。   独孤恒一指李慕禅:“把李兄请回去!”   李慕禅苦笑道:“独孤兄弟,这是做甚!”   独孤恒抱抱拳,沉下脸来:“李兄,对不住了,只能强行请你回去,总比看你送命的好!”   独孤梦兴奋的瞪大眼睛瞧来瞧去,冯明雪无奈摇摇头,也为独孤恒的热心与友情所动,这般不计利益的友情委实难得。   “动手吧!”独孤恒一摆手。   “得罪了!”十二个灰衣老者沉喝一声,倏的扑向李慕禅,如移形换位,瞬间到了李慕禅近前,探爪便抓。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独孤兄弟你也真是……”   他轻轻一拂,顿时“砰”的一声闷响,十二个灰衣老者如遇上无形气墙,齐齐后退两步,身体摇晃。   他们勃然色变,没想到会是这般。   “啊!”独孤梦瞪大眼睛惊叫,难以置信。   “嗯——?”独孤恒也瞪大眼,惊奇的望着李慕禅,这十二个灰衣老者是宗师中的宗师,乃天下顶尖高手,却一拂击退。   这绝非大意,他们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尽全力。   李慕禅一步跨到一灰衣老者身后一拍,他轻飘飘飞出小亭,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又一步跨到另一老者身后拍飞了他。   其余十个老者顿时动起来,身形奇快,绕着他旋转,却仍被他一掌一个,闲庭信步一般的击飞。   被击飞的老者们飘飘落在远处,并无大碍,却无颜再重新加入。   ……   “呵呵,李兄,你呀……”独孤恒摇头失笑:“真人不露相,你藏得也忒深了!”   他虽觉得李慕禅深不可测,但绝没想到强到如此程度,十二个顶尖高手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如此修为还真不必怕朱家,他们有一百多个宗师高手,一拥而上的话,同时动手的也只能是十来个,只能围成一层又一层罢了。   能同时对付十几个,对付一百多个也没问题,只要内力够用,而且还有一个冯明雪,也是个深不可测的。   他心下笃定,摆摆手,十二个灰衣老者飘飘而去。   “这下我就放心了!”独孤恒道。   独孤梦嗔道:“大哥,你太莽撞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替朱五报仇呢!”   独孤恒呵呵笑道:“李兄太固执,逼得我只能出此下策!”   李慕禅指着他,笑着摇头道:“你呀……,忒性急,我一直说不怕朱家,你总不信!”   两人呵呵笑起来,独孤恒道:“云霄宗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剑派,看你们两位就可见一般了!”   李慕禅与冯明雪对视一眼,笑了笑没多说。   独孤恒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怕朱家,我也放心了,今晚去我家,咱们喝个痛快!”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直接随独孤恒去独孤府。   独孤府与朱府截然不同,金碧辉煌,极为奢侈,看得冯明雪直皱眉,没想到会是这般。   四人坐在独孤恒的屋内,一张圆桌,屋子不大却极奢华,檀木的圆桌与椅子,厚软的地毯,数颗夜明珠嵌在屋顶,柔和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宛如白昼。   独孤恒锦袍华美,笑道:“冯姑娘是不是觉得奢侈?”   冯明雪点头,独孤恒笑道:“这也没办法,咱们若不如此,皇上会不放心了。”   冯明雪一点即透,恍然点点头。   “砰!”四人正说话功夫,蓦地一声巨响传来,随即传来大喝:“李无忌,出来受死!”   第169章 剑威   独孤恒皱眉,脸色沉下去,缓缓扫一眼外面,李慕禅笑道:“还真有人找上门来,可惜了这桌好菜,……先打发了他们再吃也不迟。”   这一桌菜丰盛之极,而且色香味俱全,比李慕禅吃过的所有酒席都丰盛,绝不能错过的。   这独孤家还真会享受,可能装着装着,也变成真的了,奢华之极,是最懂得享受的一群人。   独孤恒一摆手:“不用,让人轰走就是,李兄,来来,咱们接着喝酒!”   李慕禅笑道:“真能轰得走?”   “放心放心!”独孤恒不以为然的摆手,沉声喝道:“宋老,去看看,把人弄走,别耽搁了咱们吃酒!”   “是。”从柱子后面飘出一个灰衣老者,点头后轻飘飘出去。   李慕禅笑道:“有劳了,来,干了!”   两人拿起大碗,碰后一饮而尽,接着翻过碗来,滴酒不落,两人对视呵呵大笑,好不痛快,如此喝酒才爽快。   冯明雪暗自摇头,如此喝法可惜了这好酒。   这百草酒闻着清香四溢,与一般酒的醇香不同,沁人心脾,当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即使她这个不喜欢饮酒的,也流口水。   两人碗来碗去,很快又喝了三碗,“砰”一声闷响,地面震了震,李慕禅皱眉,他以虚空之眼观瞧,外面围了十个黑衣老者,与十个灰衣老者对恃,刚才是两个老者交了一掌。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朱家真查出我来了!”   “甭管他们,谅他们没胆子闯进来!”独孤恒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朱家真有胆子闯独孤府,独孤家也不会示弱,两帮人要打起来。   “不知家主何在?”李慕禅问。   “我爹?”独孤恒摇摇头:“他呀,闭关呢,嘛事也不管。”   “那府里是谁主持大局?”李慕禅问。   独孤恒道:“我九姑呢。”   “九姑?”李慕禅讶然,还真没听说过,外人好像也没说过,定是都不知道的。   独孤恒道:“谁都以为是爹爹在主持府里的事,其实爹一直醉心武功,这些事都是九姑在处理。”   “那怎么瞒过大伙的?”李慕禅讶然。   独孤恒笑道:“九姑装成爹的样子,谁也认不出来!”   李慕禅惊讶更甚,难不成这也是易容改扮术?如此说来自己的易容术在这个世界并非独一份呢。   “要不,咱们拜见一下九姑?”李慕禅笑道。   独孤恒摆手道:“还是算啦,九姑的脾气不大好。”   独孤梦抿嘴轻笑道:“大哥喜欢胡乱交朋友,九姑说这些是狐朋狗友,都没好脸色的,还要训斥一番,训得他们大气不敢喘,咯咯,真有趣!……弄到最后大哥不敢带人回来啦。”   “小妹!”独孤恒瞪她一眼,独孤梦轻笑:“大哥,我看这回九姑不会训人的。”   独孤恒摇头:“还是算啦,等李兄来过几回之后,再见九姑不迟!”   冯明雪道:“独孤公子,这位九姑多大年纪?”   “与冯姑娘差不多。”独孤恒道,摇头苦笑:“她其实比咱们还小,可辈份摆在那里呢!”   “这倒有趣。”冯明雪微笑。   独孤梦咯咯笑道:“九姑年纪虽小,却老气横秋的,一直板着脸很严肃的,咱们可不敢跟她玩儿!”   冯明雪扫一眼李慕禅,道:“看来也是如海妹妹般的巾帼女杰呢。”   李慕禅知道她这一眼的含义,是在提醒自己别乱打心思呢,他摇头道:“外面这帮人不会消停,来,独孤兄弟,咱们快吃,待吃过了,再好好跟他们斗一斗,算是消食了。”   “好!”独孤恒也不多说,两人开始大吃一通,如大风席卷残云,转眼功夫十几个菜大半落进他们胃里。   两女见状也加紧吃,不过她们饭量很少,很快吃完。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传来,一听便知外面打得激烈,还有吆喝声:“李无忌,滚出来!”   李慕禅接过冯明雪递来的雪帕,拭拭嘴角,呵呵笑道:“走,独孤兄弟,咱们出去看看。”   独孤梦见状,动作一顿,把手上的丝帕递给独孤恒,独孤恒嘉许的冲她笑一下,擦了三两下递回去,“腾”的起身:“走!”   四人大步流星跨过大门,站在大门前一看,二十多个老者混战成一团,一边是灰衣,一边是黑衣,泾渭分明。   两帮人用的都是拳脚功夫,但惊险非常,“砰砰”声不绝于耳,一旦内力不如对方,很快会被打飞。   他们站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灰衣老者,一个黑衣老者都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独孤恒冷下脸来,沉声道:“看来老朱家是要动真格的了,好好,胆子不小!”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让他们都住手吧,我来!”   独孤恒看他一眼,慢慢点头,李慕禅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这十几个黑衣老者根本奈何不得的。   “宋老,你们都退下!”他沉声道。   众灰衣老者们飘然退后,无声无息的站到独孤恒身后。   ……   出了独孤府,李慕禅放下心来,再次恢复了大宗师的实力,一旦进入府中,则大宗师变成了宗师,他们府上同样有着强大的压力,干扰着自己天人合一,无法发挥出大宗师独特的本事。   出了府,只差这一道门槛,却马上压力一缓,差别不太大,却是一个临界线,恰好让他恢复了大宗师的奇异本事。   李慕禅站在台阶上,淡淡看着黑衣老者们:“我是李无忌,诸位找我何事?”   “你就是李无忌?!”一个方脸老者皱眉,沉声道:“是你杀了咱们五爷吧?”   李慕禅道:“诸位是何方神圣?”   方脸老者身形魁梧,雄壮如塔:“在下等乃朱家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朱家的人,那找我何事?”   方脸老者紧盯着他:“你杀了咱们五爷,是不是?”   李慕禅摇头:“什么五爷,不知道。”   方脸老者冷笑:“没想到你是个孬种,做了不敢承认!……在天光岛上,咱们五爷被你所杀!”   李慕禅笑了笑:“我非要承认不可?”   “咱们都查清楚了,五爷就是你所杀!”方脸老者冷冷道:“你得替咱们五爷偿命!”   李慕禅淡淡一笑:“既然你们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朱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便杀了,你们待要如何?”   他故意如此说,气势更胜一筹,杀了就承认才是好汉,这对他全无约束力,什么好汉不好汉的已不必世人评价。   “好好,那你就替咱们五爷偿命吧!”方脸老者冷笑一声,忽然发出一声呼啸,啸声不响,脚步声跟着响起,五十几个黑衣老者飘然而至。   “姓何的,你这是做甚!”独孤恒冷冷道。   方脸老者道:“世子,咱们是替五爷报仇,还望世子置身事外,莫坏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独孤恒摆摆手:“换个人来说话,你还不够格跟我说这些!”   方脸老者一滞,脸色涨红,却没多说,冷冷道:“收拾这么个家伙,咱们已经足够!”   独孤恒摇头,对李慕禅道:“李兄,甭留情,照死了打,死的就算咱们家的,我倒要看看朱家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那我可不客气了!”   “杀就是了!”独孤恒道。   李慕禅呵呵一笑,转头道:“你们是一块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替五爷报仇,不必讲武林规矩,大伙一块上!”方脸老者沉声喝道。   李慕禅笑笑:“何前辈是吧,我会留你一命!”   方脸老者冷笑:“我不会饶你,还要把你擒回府,慢慢弄死你,你就是想痛痛快快的死也难!”   独孤恒道:“李兄,看到了吧,朱家都是这么一群玩意儿,不知好歹,狼心狗肺,宰了就是!”   方脸老者涨红了脸,怒瞪独孤恒一眼,却不敢多说,他知道世家公子的威力,一旦发作起来,自己是朱家的人也没用。   他把一腔怒意发泄到了李慕禅身上,挥挥手:“上!”   五十几个黑衣老者悄无声息的包围上来,李慕禅下了台阶,缓缓往外走,每往外走一步,压力小一分。   五十几个黑衣老者跟着他慢慢往外走,他进一步,他们跟着进一步,把他围在当中,越围越密。   他站在台阶上时,他们只能围一面,一走下来,他们便能完全包围,这般举动令他们惊讶之余也惕然。   如此气派显然是有把握的,没有人会傻得送死。   李慕禅到了大街中央站定,笑眯眯扫一眼众老者,摇头道:“朱家……”   “上!”方脸老者断喝。   “呜……”众人掌力汹涌,顿时化为狂风卷向李慕禅。   李慕禅没动,“呃……”两个黑衣老者忽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看得众人莫名其妙。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云霄宗弟子,诸位小心飞剑!”   随着他话音落下,又两个黑衣老者捂着心口倒了下去,突兀毫无预兆,吓了众人一跳。   他们顾不得围攻李慕禅,自保为要,内力鼓荡,护体神功激发至最大,精气神提聚应付暗算。   “呃……”又两个黑衣老者倒了下去。   方脸老者脸色大变,断喝道:“是飞剑,小心!”   他看到了一抹流光一闪而逝,从一人胸口飞出,又射进老谢背后,老谢却毫无所觉,任由流光射进来,捂着胸口闷哼倒下。   方脸老者惊了一身冷汗,这知道李无忌是云霄宗弟子,但打探清楚了,是后进的弟子,入门不过一年而已!   他扭头望向四周,沉声喝道:“云霄宗何方神圣驾临,还请一见!”   他不相信李慕禅在这么短的时间练成飞剑,定是云霄宗暗中有大人物护持,暗中出手。   李慕禅笑了笑,伸手一招,飞剑顿时落到他手上,冯明雪白了他一眼,他竟能强行操纵她的飞剑,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她原本是想暗中帮忙,却被放到了明处,看来他要耍花招。   “咱们云霄宗的驭剑术威力如何?诸位还要围攻?”他摇摇头,信手一抛,小剑化为一道流光,瞬间射向一个胖乎乎的老者。   胖老者断喝一声猛的一推掌,“嗤”小剑从他掌心射进了心口,从背后射出来,又射进另一黑衣老者心口,再次飞出射向另一人。   一转眼功夫,十个黑衣老者丧命,皆是飞剑射心口,断无活命之理。   李慕禅这一手飞剑功夫令他们寒气涌动,心底发颤,这飞剑之厉害竟然能破去掌力。   李慕禅也才发现这妙用,随即想过即明白,它原本就能破开空气,自然也能破开掌力,破气之法也。   冯明雪看得眼睛一亮,她飞剑祭炼之后没有真正实战,一直是跟李慕禅打,但到了李慕禅跟前便不听指挥,她也不知这小剑能破内家真气。   李慕禅笑道:“还要来吗?”   独孤恒冷道:“姓何的,你不蠢的话赶紧滚蛋,别等李兄把你们杀光了,你回去也是个死!”   何老者冷着脸,死死瞪着李慕禅,想看透李慕禅的虚实,这驭剑术想必是极耗力量的,否则云霄宗早就天下无敌了!   他杀了十几个人,应该也倦了吧,是不是强撑着,说不定就差最后一口气呢,这些长老们不能白死啊!   他沉声道:“擒贼先擒王,大伙甭管飞剑,杀了他就好,上!”   众老者稍一迟疑,马上动作,朝着李慕禅扑去,劲力如大海,无形的力量汹涌澎湃,他们或拳或掌,或脚或爪,个个都奋勇杀来,不顾李慕禅的飞剑。   李慕禅却不硬接,飘飘躲避,游刃有余的行走于众人的劲力中,好像身在水中的鱼儿,穿梭自如。   小飞剑却没闲着,一闪一逝,每次都要带走一条人命,转眼功夫又是十条人命被夺走。   “走!”姓何老者断喝一声,转身便走。   众人一怔之后跟着四散飞奔而去,李慕禅仍不罢休,流光一闪一闪,转眼功夫又带走了四条人命。   他摇摇头:“让他们跑了,可惜!”   冯明雪一招手,白他一眼,拿出雪帕来轻轻拭一下小剑,剑身雪亮,轻轻一拭之后恢复了光洁。   看她收入怀中,独孤恒瞪大眼睛:“这……这是……?”   李慕禅呵呵笑道:“独孤兄弟瞧出来了,这些人可不是我杀的,是师姐的杰作!”   “这真是……”独孤恒瞪大眼睛,吃惊的望着冯明雪。   冯明雪淡淡笑一下:“见笑了。”   她确实在操纵驾驭着小剑,李慕禅操纵不过是那一招手,强行夺去了驾驭权,事后又还了自己。   独孤梦也明眸圆睁,赞叹道:“好厉害的飞剑!……真是你么,冯姐姐?”   冯明雪微笑:“还好吧,有师弟在前面引开大伙注意,我才能得手。”   独孤恒摇摇头,叹道:“就是他们有防备也躲不过,如此剑术,无怪乎云霄宗有天下第一剑派之称!”   独孤梦用力点点头:“我当初还觉得云霄宗言过其实呢,不过会剑法罢了,原来真正厉害的飞剑呢,真是开了眼界!”   冯明雪微笑道:“咱们宗门最厉害的是飞剑,可惜练成者不多。”   独孤梦拍拍胸脯,松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要是都能练成飞剑,那真不让人活啦,云霄宗就是天下第一!”   独孤恒上前拉住李慕禅:“李兄弟,咱们进去喝茶,这一番动作下来根本没能消食嘛,走走!”   李慕禅苦笑道:“我现在身负是非,还是算了吧。”   “还怕他们老朱家不成,你就走吧!”独孤恒不屑的道,加把劲儿拉着他进了屋。   他临进大门时吩咐一声,把这些家伙都处理了,弄了棺材装好,送回朱家。   四人回到大厅刚坐下,还没上茶,一个青衣小丫头飘身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慕禅。   “小西,怎么了,姑姑有何吩咐?”独孤恒忙问。   青衣小丫头身段儿婀娜,眉清目秀,眉宇间犹存几分稚气,嫩声问道:“小姐让我过来问问,出什么事了。”   独孤恒道:“是朱家的人过来挑衅,已经打回去了!”   “哦,那好吧。”青衣小丫头点点头,她一指李慕禅:“这又是谁呀?”   独孤恒忙道:“小西别无礼,这是云霄宗的高徒,李无忌李兄,冯明雪冯姑娘。”   小西秀气的眉毛动了动:“云霄宗的?就是那个有大宗师的云霄宗?”   “不错,这可不是狐朋狗友,是我的至交!”独孤恒忙点头。   小西目光缓和一些,又打量了几眼李慕禅:“哦,那好吧,我去跟小姐说。”   她说罢扭身便跑,独孤恒无奈摇摇头:“李兄别见怪,她这小丫头被九姑宠坏了,……小妹,你去跟姑姑说说吧。”   “又要我去呀!”独孤梦满脸的不情愿。   独孤恒道:“我去的话,姑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我一通,再问我话。”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独孤梦无奈的道。   她如赴刑场一般的表情,慢吞吞对李慕禅与冯明雪道:“李大哥,冯姐姐,我去啦。”   李慕禅笑道:“要不我亲自解释吧。”   “别别!”独孤梦忙摇手:“姑姑可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李慕禅点点头,也不勉强:“那有就劳妹子了!”   第170章 九姑   独孤梦却勉强的笑笑,深吸一口气,腾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大厅。   李慕禅失笑:“真是难为妹子了!”   独孤恒叹口气:“李兄,你是没领教过我姑姑的厉害,冷着脸,字字如刀割人,说得你哑口无言却又惭愧无比,好像你成了世上最没用的,活着纯粹是白活,不如死了干净。”   李慕禅呵呵笑道:“竟如此厉害?”   “唉……,这也难怪,都是父亲他偷懒,把责任都压在姑姑肩上,弄得她脾气越来越大。”独孤恒摇头。   李慕禅道:“那妹子却一定要挨骂了?”   “非要哭着回来不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过两天就好了。”独孤恒笑道。   李慕禅沉吟道:“这么厉害的九姑!我倒想见一见了,兄弟,你通报一声,我去见见吧!”   “别别,还是改天吧!”独孤恒忙摆手。   李慕禅道:“我脸皮厚,连累妹子挨骂不如我亲自过去,我很想见识一下你这位九姑!”   独孤恒苦笑:“姑姑她……”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没关系的,我受得住。”   “……那好吧,我跟姑姑通报一声。”独孤恒看他一脸坚决,无奈的点头答应了,转身离开。   冯明雪淡淡道:“你真要见这位九姑?”   李慕禅道:“独孤家的首领,当然要见一见喽,打好关系,免得独孤兄弟夹在中间为难。”   “她定是一位美人儿。”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师姐过虑了!”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再招惹别人,傅前辈打死也不会同意你与海妹妹的事!”   李慕禅笑道:“现在也打死不同意。”   “总有一分希望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师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冯明雪斜睨他:“男人都喜新厌旧,贪恋新鲜,你也没什么两样!”   李慕禅摸摸鼻梁,自己在师姐跟前跟光着身子没什么两样,被看得清清楚楚通通透透,一下看到自己本性。   冯明雪道:“我这飞剑好用吧,你要不要也来一把?”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我有飞刀足矣。”   飞刀当初是他的杀手锏,最后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现在则不然,大宗师才是他的最强一招。   到了大宗师境界,不能如先前的小心翼翼,心境不够开阔成就有限。   冯明雪道:“真没想到飞剑能破真气!”   李慕禅笑道:“这是师姐的造化,凭此剑可扬名天下,纵横自如,只要不是大宗师就无人能挡。”   冯明雪道:“不成你的累赘就好!”   ……   两人正说话功夫,独孤恒飘飘而来,笑道:“李兄,随我来!”   三人出了大厅往右边一拐,从一个月亮门进去,穿过三重院子来到一间幽静的小院。   李慕禅打量着这间小院,两株桃树在北边正屋窗前,左边是一片竹林,竹林前是一口老井,井上架一个轱辘。   右边是一片花圃,此时深秋,花圃里仍有花开,淡淡花香缭绕在小院里,沁人心脾,闻之心静神宁。   李慕禅朝这几朵白色小花望去,这绝非一般的花,仅凭其香气的作用,便珍贵非凡。   独孤恒一进小院便站定,扬声道:“姑姑,李兄他到了。”   正屋的月白帘子一动,青衣小丫环小西挑帘出来,娇声道:“小姐请李公子进去。”   “是。”独孤恒给李慕禅使了个眼色。   李慕禅笑道:“师姐,稍等。”   冯明雪点点头:“小心说话,不该说的别乱说!”   她担心李慕禅的傲气性子,碰上那九姑,两人会掐起来,那真是不妙,得罪了朱家,再得罪独孤家,真是自讨苦吃。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省得,独孤兄弟,我去了。”   他随小西进了正屋,甫一踏入幽香入鼻,一个绿意女子静静坐在主位,身前左侧坐着独孤梦。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绿衣女子娇小而婀娜,精致的瓜子脸,杏眼秀鼻樱口,五官精致而美丽,细细的眉毛间清清冷冷。   她起身抱拳,露出一丝微笑,如晴雪初霁:“李公子,有失远迎,请坐!”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见过独孤小姐。”   “小女子独孤景华。”绿衣少女微笑,伸手示意。   李慕禅过来坐到右侧,与独孤梦面对面,她正一脸笑容,并无他想象的愁眉苦脸。   独孤景华轻抿樱唇,微笑道:“梦儿说了刚才的事,李公子行事大快人心,朱五杀得好!”   李慕禅笑道:“就是给府上添了麻烦!”   独孤景华微笑道:“这等麻烦咱们不怕,朱家敢来便来,李公子一口气杀这么多朱家的顶尖高手,不愧是云霄宗的高徒。”   李慕禅道:“独孤小姐谬赞了,我一直给宗门惹事呢,……原本对朱五我也有顾忌,不想杀,他身份摆在那儿呢,可他实在太残暴,不杀我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只能杀了他。”   独孤景华道:“说实话,咱们也一直想杀他,可惜找不到机会,他有顶尖高手护着,李公子做了咱们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小恒难得交了一个好朋友!”   李慕禅呵呵笑道:“独孤姑娘不怨我就好!”   独孤景华道:“李公子若是有暇,在敝府住一阵子吧,给小恒做个伴。”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在西边买了宅子,住那里就好。”   “……也好,反正不远,常过来坐坐,小恒他不甘寂寞,总想有朋友相伴,有李公子这般朋友实乃幸事,是他的造化。”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有叨扰了。”   独孤景华笑了笑,道:“小女子又得见云霄宗的飞剑之术,有此术傍身,朱家的高手也无所惧,只要小心一些,朱家奈何不得的。”   李慕禅道:“朱家顶尖高手确实不少,我会小心。”   他沉吟一下,笑道:“我交浅言深了,独孤小姐竟然不修武功?”   他最大的意外就是独孤景华竟然不通武功,无一丝内力,不算武者,她可是独孤家的小姐。   独孤景华摇头微笑:“没办法,独孤家的家规如此,传男不传女。”   李慕禅望向独孤梦,独孤景华道:“梦儿练的不是独孤家的心法,她是浮云宫的弟子。”   “浮云宫?!”李慕禅讶然。   浮云宫专修刀法,号称天下第一刀派,其实一直与云霄宗暗中较劲呢,别着风头,不过不是仇敌。   他实在没想到柔柔弱弱,娇憨天真的独孤梦是浮云宫的弟子,也没见她佩刀。   独孤景华摇摇头:“她受不得宫里的苦,跑回来躲清闲呢,我这几天正想着逼她回宫。”   独孤梦忙道:“姑姑,我不回去!”   独孤景华蹙眉道:“你是浮云宫的弟子,刀法再难练也要好好练,练不好就是自杀!”   独孤梦道:“我不喜欢刀法,太凶狠了!”   独孤景华哼道:“那你要练剑?”   “是呀,练剑好。”独孤梦忙点头,笑道:“剑法优雅而从容,施展起来也漂亮得很,我喜欢!”   独孤景华哼道:“这话被你师父听了,定要打断你的腿!”   独孤梦嘻嘻笑道:“她听不到,我才不去学刀法呢!”   独孤景华淡淡一笑:“你师父很快会过来,我已经派人请了。”   “姑——姑——!”独孤梦娇嗔。   李慕禅笑道:“妹子,你确实不该跑回来的,浮云宫的刀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机会难得啊!”   独孤梦道:“我索性拜进云霄宗算啦,我要学飞剑,太威风了!”   “住嘴!”独孤景华剜了她一眼。   李慕禅知道其中究竟,为何不拜入云霄宗,一者是云霄宗的入门要求太高,纵使托关系进了外门,资质不到也进不到内门。   再者,独孤家有一位长辈是九天玄女宗的弟子,还是海玉兰的师叔,也是独孤恒的姑姑,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是对头。   独孤梦的想法太天真,云霄宗是最难拜入的门派,否则也不会这么少的弟子。   浮云宫则不然,刀法入门易,精通难,但刀法威力强,即使不精通,施展开来也威力不凡。   不过浮云宫的精英弟子太少,反而不如云霄宗,所以这些年来一直被云霄宗压一头,颇不服气。   李慕禅打量着独孤景华,隐约明白,并非她学不到心法,而是身体所致,血气不旺,脸色苍白,好像很少见太阳。   ……   “怎样怎样,姑姑没训你吧?”独孤恒忙凑上前,拉住刚踏进大厅的李慕禅急急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独孤小姐温柔可亲,可不像你们说的。”   “啊——?”独孤恒瞪大眼睛,转头望向跟着进来的独孤梦,独孤梦摇摇头,迷惑的道:“是不是今天姑姑心情格外好,杀了那朱五,所以她改了性子,不教训人啦?”   “姑姑还好吧?”独孤恒忙问。   独孤梦道:“姑姑对李大哥可好啦,从没对人这么好过,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像换了一个人!……嘻嘻,姑姑是不是喜欢上李大哥啦?”   独孤恒吓一跳,忙喝道:“休得胡说!”   独孤梦怕独孤景华却不怕独孤恒,娇嗔道:“哼,我才没胡说呢,要不然姑姑怎么会这么温柔的对李大哥?……哥哥你的朋友多了,哪一个没被姑姑训过,哪一个还敢上门?”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这独孤梦,还真是幼稚天真,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敢说,这独孤景华可不是一见钟情的人,她心计深沉,对于感情看得很淡,更看重的是独孤家的利益,而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她看着年纪轻轻,与独孤梦差不多大小,心却枯井。   “独孤兄弟,独孤姑娘为何不练武功?”李慕禅问。   独孤恒左右看一眼,低声道:“李兄,你最好别在姑姑跟前提起这个。”   李慕禅道:“提过一句,她不想说。”   独孤恒低声道:“姑姑身体太弱,不能练武的!”   “嗯——?”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是因为经脉的原因吧?”   独孤恒叹了口气,摇摇头:“经脉闭塞,寿元不久,姑姑也是苦命的人!……这可是咱们独孤家的绝密。”   冯明雪道:“寿元不久?”   独孤恒点点头:“据说姑姑活不过三十岁。”   “是什么病?”冯明雪问。   独孤恒摇摇头:“说不出来的一种怪病,经脉闭塞,要不是咱们有华神医的丹药,二十岁也活不过的。”   冯明雪道:“即使以你们独孤家的权势,也救不得他?”   独孤恒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咱们找了天下第一神医华慕容,他出手医治,开了这个方子,没有华神医,姑姑早就不在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的。”李慕禅摇头叹息。   冯明雪看看李慕禅,李慕禅摇头:“算啦,咱们回去了,独孤兄弟,过两天再过来玩。”   “真要回去吗?”独孤恒不舍的道:“要不就在这里坐下吧,咱们也能切磋武学,或者一块出去游玩。”   李慕禅笑道:“日子长得很,慢慢来吧,走啦!”   他看一眼冯明雪,说着起身往外走,冯明雪跟着一块走,独孤恒看拦不住,无奈的送出大门。   四人站在大门口话别。   独孤梦笑道:“冯姐姐,李大哥,我明天去找你们玩儿!”   李慕禅忙笑道:“过几天吧,这两天要跟朱家纠缠,妹子别掺和进来!”   独孤梦撇撇嘴不屑的道:“哼,谅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李慕禅道:“他们现在是疯狗,会胡乱咬人,没必要自讨苦吃,是不是?”   独孤梦歪头想了想,道:“好吧,你说得对,我就忍几天,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是不是,大哥?”   独孤恒道:“你就死了心吧,好好呆在府里,没有我陪着不准出去,去了一趟浮云宫,净偷懒不好好练功,还有脸回来!”   独孤梦嗔道:“大——哥——!”   独孤恒摆摆手道:“算啦算啦,我管不了你,等姑姑说你吧!”   李慕禅笑道:“练好武功是应该的,不过你们有高手护持,但也不怕,……走啦!”   他说罢摆摆手,与冯明雪飘飘而去。   ……   两人回到府宅时忽然停住,一群黑衣老者正站在府前,静静看着他们,每个老者脸色冷漠,没有感情表露,好像是机器一般。   当头一个老者身穿黑衣,面容枯槁,身形瘦小,这一身黑衣下他显得更瘦小,好像一阵风能吹走。   正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禅与冯明雪,微笑道:“李小哥,老朽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李慕禅皱眉道:“朱前辈大驾光临,深感荣幸,进去坐坐吧。”   他的宅子设了阵法,外人是进不去的,就是防备朱家,他在的话还好,不在的话,得防备朱家闯进来拿仆人们泄愤。   独孤家,赵家唐家都不大可能,他们自重身份,朱家却做得出来,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朱赫枯槁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格外的难看:“李小哥好本事,云霄宗的高足,飞剑术无双,老朽好多年没见过云霄宗的飞剑术了!”   李慕禅道:“过奖,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当初与老朽交手时,小哥为何不用飞剑?”朱赫微笑问。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想探一探虚实而已,不必拼命,没想到贵府好些厉害,这么快找到了我!”   “小五这孩子死得冤!”朱赫摇摇头,叹道:“他私自甩开护卫,才被小哥你趁虚而入,也算他咎由自取吧。”   李慕禅道:“朱前辈是想替他报仇吧?”   朱赫摇头叹息:“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没什么大不了,老朽来此是为了会一会小哥的飞剑术!”   李慕禅摇头笑道:“飞剑一出,不见血不归,我看朱前辈还是算了吧。”   朱赫露出难看的笑容:“老朽当初曾领教过一次飞剑术,也寻常得很,没有多么厉害。”   李慕禅笑道:“朱前辈跟谁动过手?”   “易行之。”朱赫道。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跟咱们宗主动过手,不知胜负为何?”   “老朽略胜一筹。”朱赫微笑。   李慕禅道:“朱前辈难道是大宗师?”   他这话明知故问,离开了朱府的朱赫,他能清晰感觉到实力,确实是宗师,并非大宗师,但深厚的修为加上秘法刺激的话,也是不小的威胁。   朱赫摇头叹息:“老朽毕生追求这一步,可惜劳而无功。”   李慕禅微笑:“大宗师乃天授,可能是朱家所为有伤天和,天谴之吧,所以封了朱前辈晋升之路,看剑!”   一抹流光一闪而逝,瞬间射进朱赫背后,“叮”一声脆响,朱赫身如鬼魅,瞬间出现在李慕禅身前,一掌按出。   “啵!”两掌相交,如小石子投进湖里发出声音,却生出一股强横力量席卷众人,他们衣衫猎猎,倒退了两步。   “叮!”又一声脆响,冯明雪蹙眉,飞剑竟然刺不穿朱赫身体,他身有护甲而且极为神异的护甲。   朱赫微笑道:“这便是我发现的秘密,你们云霄宗的飞剑劲力很弱。”   第171章 神威   李慕禅笑了笑:“是么?”   他还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说着话又一掌拍出。   朱赫跟着出掌,他修为深厚之极,神龙手在他手上刚猛霸道,真如神龙腾空,发出“呜呜”啸声,摄人心魄。   “嗤!”一声轻啸,一抹流光射进朱赫背心,朱赫身形一顿,细眯的眼睛瞪大。   李慕禅轻飘飘一掌印在他胸口,顺势将飞刀收回。   “砰”一声闷响,朱赫仰天飞起,嘴里吐出一道血箭夹杂着肉块,李慕禅这一掌直接震碎了他五脏六腑,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   “砰!”朱赫仰天摔在地上,他看着瘦弱,一阵风难吹走,落地却如巨石砸下,地面颤了颤。   他心口位置汩汩冒血,宛如泉眼,众黑衣老者脸色大变,从李慕禅出掌到朱赫落地,兔起鹘落,如电光火石。   李慕禅扫一眼众人,冯明雪的飞剑化为一道流光,一个黑衣老者捂着胸口倒下去,接着又一个黑衣老者如此。   他们见势不妙,一人沉声道:“回去!”   两个黑衣老者朝朱赫冲去,到了近前却动作一顿,捂着胸口倒在朱赫身边,不甘心的伸手,却够不到朱赫。   李慕禅沉声道:“师姐,别放跑了他们!”   冯明雪蹙眉:“都杀光了?”   “你不杀他们,他们要杀咱们!”李慕禅道。   冯明雪无奈摇摇头:“整天杀来杀去,跟着你没有一点儿清闲时候!”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个黑衣老者身后,伸手一掌拍下,“砰”一声闷响,老者气绝而亡飞出去。   他依法施为,小挪移术施展开来,一掌一个,即使有反应过来硬抗的,也挡不住他一掌。   他这是纯正的神龙手,刚猛无俦,威力无穷。   说起来神龙手在朱家诸人手上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因为是至刚至猛的绝学,所以施展起来会有反震力量,经脉与肉体也会束缚其威力发挥。   李慕禅的炼体功夫到了绝顶,不管经脉的粗壮与血肉的强横,都远胜一般的高手,当世罕见。   他施展出神龙手来,当真是刚猛无俦,无人可挡,纵使黑衣老者们不甘心束手待毙,施展秘法强行催发潜力与他硬撼,仍挡不住他一招。   李慕禅一掌一个,转眼功夫十几个黑衣老者绝气而亡,冯明雪虽不喜杀人,但这些人必将是仇人,对仇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他们万一不杀自己与师弟,反而报复云霄宗,那将是灾难,这些家伙的实力强横,云霄宗的大部分弟子都挡不住。   想到这些她心肠变硬,心如冰雪,飞剑如流光,转眼功夫也灭杀了十几个黑衣老者,两人杀人的效率差不多,飞剑甚至更胜一筹。   这些黑衣老者们可没有护甲,挡不住飞剑。   冯明雪不时望一眼朱赫,刚才射穿朱赫心口那一剑不是自己的飞剑,而是师弟的飞刀,师弟的飞刀果然神奇,他没吹牛,自己的飞剑远不能比。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这飞剑杀人越多,威力越强,放手大杀吧!”   他知道师姐冯明雪本性良善,虽冷漠却悲悯,最不想杀人,可惜跟在自己身边,不知不觉中玉手沾满了血。   ……   两人一直追杀到朱府门前,先前黑衣老者们长啸,朱府前已经冲出一帮人来,有身穿黑衣的老者,有身穿白衣的中年,还有两个身着紫衣的老者,威势惊人的站在众人跟前。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两紫衣老者的修为更深,更胜朱赫一筹,看来世家大族的底蕴果然丰厚,如此绝世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只剩下两个黑衣老者逃回他们当中,李慕禅与冯明雪并肩站在朱府前,淡淡看着眼前一群人。   黑衣老者,白衣中年,还有紫衣老者,三拨人加一起约有六十来个,原本还算平和,待两黑衣老者说了话,他们脸色都变了,杀气慢慢弥漫,越来越浓,如浓雾般笼罩住李慕禅与冯明雪。   李慕禅与冯明雪淡淡看着两黑衣老者诉说,待他们说完,李慕禅道:“朱家好威风,想杀我便杀,不论青红皂白!”   一个圆脸的紫衣老者淡淡道:“你杀了小五,又杀了老赫?”   李慕禅皱眉道:“阁下是……?”   “老夫朱朗。”圆有老者威严深重,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李慕禅转头望向冯明雪,冯明雪淡淡道:“朱家老三。”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是朱前辈,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朱前辈在朱家能不能说了算!”   朱朗淡淡道:“老夫虽不是一家之主,小事还能做主。”   李慕禅望向旁边另一个老者,面如银盘,须眉皆白,脸色红润,看着更年轻几分,却沉默寡言。   他看得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首领,皱眉道:“这位便是家主吧?”   银盘脸老者抚髯缓缓道:“老夫朱俊,云霄宗出了一位奇才,可惜你不该惹到咱们朱家!”   李慕禅微笑道:“朱家主是想灭了我,替那个喜欢摘人心的朱五报仇吧?”   朱俊淡淡道:“小五的仇不能不报,老赫的仇也不能不报,李无忌你有何遗言但说无妨,老夫会替你送到。”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在下也想这么跟家主说呢,有何遗言尽管说罢,我会传给你们朱家!”   “呵呵……”朱俊抚髯笑起来,摇摇头:“狂妄无知,云霄宗的弟子都是这般狂傲之辈不成,来人,动手!”   众人脚下移走很快把李慕禅与冯明雪围在当中,李慕禅摇头笑道:“朱家只有这般手段的话,实在令我失望!”   “小子休得狂妄,先试试你的斤两,上!”朱俊沉声道。   他话音乍落,顿时刀光闪烁,黑衣老者们忽然抽出腰间的长刀,白衣中年们也抽刀,顿时森森寒气弥漫,温度陡降。   “叮叮叮叮……”冯明雪拔剑出鞘,李慕禅没佩刀剑,他是大宗师,如今达到万物皆可为剑的地步。   他伸手一引,顿时一柄秋水般宝刀落到他手上,他右手执刀,左掌抚过刀身,如抚摸情人,赞叹一声:“好刀!”   蓦地一道白光划过众人眼前,遮住了漫天的寒光,好像一轮明月升起,令群星失色。   “叮叮叮叮……”一柄柄长刀断成两截,无人能挡李慕禅的刀光,刀光所过之处,遇刀断刀,遇人断人,一片刀光划过之后,三个黑衣老者倒在地上。   冯明雪摇头,她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一边挥剑防御,飞剑再次射出,李慕禅扬声笑道:“飞剑!”   他一直装作是自己在施展飞剑,掩遮冯明雪的身份,却是一招杀手锏,关键时候能够翻盘。   他没有了小心翼翼的心思,自己没留什么杀手锏,却并不耽搁给别人留杀手锏,多一重防御并无大错。   飞剑化为一道流光,无声无息,轻轻射过黑衣老者胸口,再射向另一人,中间毫无停滞,无物可阻。   转眼功夫,又有几个黑衣老者倒在地上,看得朱俊脸色阴沉,忽然摆摆手,朱朗点点头,飘身进了府内。   李慕禅一心多用,看到了朱朗的举动,心下惕然,一边挥动长刀一边盯着府门看,但见朱朗带着四个红衣中年来到朱俊跟前。   朱俊扫一眼他们,缓缓点点头,沉声道:“住手,退下吧!”   黑衣老者们飘然后退,转瞬回到朱俊身后,却已经折损了一大半,这一会儿功夫被杀了二十几个。   李慕禅轻轻一抖,长刀颤动,鲜血甩开,刀身恢复了光洁如新,他屈指一弹长刀:“着实是好刀!”   长刀“铮”然作响,颤动如有了生命,想要脱手飞出一般。   冯明雪蹙眉盯着朱俊,感觉他定有诡计,还有后招。   朱俊“呵呵”笑了两声:“好好,果然不愧云霄宗的高徒,果然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笑道:“朱家主还有何赐教?”   朱俊笑道:“李无忌你的武功是顶好的,不过这刀法是哪来的,当真不输于云霄宗的剑法!”   李慕禅笑了笑:“论刀法之精,我哪比得上贵府,凤凰岛的刀法可谓一绝,我佩服得很!……莫不是浮云宫传出来的刀法?”   “呵呵,有意思,李无忌你知道的不少!”朱俊点点头,笑道:“看来凤凰岛的事你也有关!”   李慕禅笑道:“我倒是知道凤凰岛,可惜后来大宗师秘笈,贵府得了大宗师秘笈,天下人都眼馋得很!”   “大宗师秘笈?”朱俊摇摇头:“不过是瞒天过海,糊弄人的把戏罢了,谁都知道大宗师是没秘笈的。”   李慕禅笑道:“先前说大宗师没秘笈,我相信,现在嘛,却是不信,想必大伙都这般想法,贵府现在可是一块儿肥肉!”   “危言耸听,李无忌,你也不必玩花招了,你今天必死无疑!”朱俊冷冷道。   李慕禅叹口气:“我实在不想杀人,可惜你们总逼我动手!”   朱俊冷笑,沉声道:“动手吧!”   四个红衣中年缓缓点头:“是,家主!”   李慕禅皱眉,汗毛竖起,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他沉声道:“师姐,不对劲儿,别跟他们硬拼!”   “怎么回事?”冯明雪蹙起黛眉。   李慕禅道:“是朱家的杀手锏到了,咱们准备走。”   “嗯——?”冯明雪更不明白,还没交手就想逃,这实在不是师弟的作风,凝神望向四个红衣中年。   他们身形削瘦,脸色苍白,好像四具僵尸,神情也呆滞,目光却明亮灼灼,宛如师弟手上握着的刀。   她直觉精准,也发觉这四个红衣中年不对劲儿,但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只能小心防备。   “嗤!”四人倏的化为流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没有理会冯明雪,速度快得惊人。   李慕禅倏的一闪,蓦地出现在十几丈外,随即一闪,出现在冯明雪跟前,揽起她柳腰消失在原地。   四个红衣中年化为流光追过来,李慕禅与冯明雪已经消失,他们随即扭身再追,奇快无伦。   “师弟,到底怎么回事?”冯明雪看紧追不舍的四人,皱眉道:“好厉害的轻功!”   李慕禅道:“他们正施展秘法呢,咱们还是不惹为妙!”   “飞剑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是什么秘法,我来!”   他头也不回,屈指弹出,“砰!”巨大的闷响蓦地响起,一个红衣中年忽然爆炸开来,整个人消失不见,泥沙飞扬中,一个深坑被炸出来。   汹涌的力量扑过来,像巨浪平平推来,冯明雪脸色微变,李慕禅叹道:“好歹毒的秘法!”   冯明雪忙道:“师弟,咱们走吧!”   李慕禅摇摇头,屈指弹了三下,“砰!”“砰!”“砰!”三声闷响接连响起,震得众人血气翻涌,耳朵轰鸣。   李慕禅倏一闪到了朱俊跟前,“砰!”一声闷响,两个黑衣老者忽然挡在朱俊身前,平平推出一掌与李慕禅相对,两人后退两步,李慕禅也退一步。   他摇头叹道:“朱家主,你们视人命如儿戏,实在让人齿冷,怪不得朱五如此残暴,全是你们所致!”   他再推一掌,“砰”一声闷响,两黑衣老者又挡在前,李慕禅眼中精芒一闪,“嗤!”一声轻啸,朱俊捂住胸口,吃惊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你的宝甲没用的!”   “你……你……”朱俊指着他,双眼瞪大。   “大哥!”朱朗忙伸手扶他,急声叫道:“大哥你怎么了?伤哪儿了?”   朱俊指着李慕禅:“他……他……”   鲜血汩汩涌上他嘴角,堵住他声音,他“嗬嗬”几声,抽搐几下一蹬腿,气绝而亡。   李慕禅冷笑道:“朱家不过如此!”   他长刀一闪,划过朱朗,朱朗忙一个懒驴打滚避过刀光,嘶声大叫:“把这小子千刀万剐给大哥报仇!”   其余众黑衣老者纷纷扑上来,李慕禅身形闪动,刀光化为一条银龙,席卷众黑衣老者,将他们都卷进来。   冯明雪的飞剑毫不留情,如一道流光射过众人,无声无息,防不胜防,众黑衣老者的注意全被李慕禅的刀光所引,来不及反应已经中剑。   李慕禅正面强攻,飞剑趁机暗算,浑水摸鱼,成果斐然,不过一刻钟时间,黑衣老者们已经折损了大半。   他们防备飞剑却徒劳无功,稍一分神,刀光已经卷进来,精神用力应付李慕禅的刀,则躲不过飞剑。   朱朗长啸一声:“来人啊,大哥被杀了,四位神僧快出来啊!”   李慕禅眼前一闪,四个灰衣老僧忽然出现,他们如踩着白云,行走之间有冉冉之姿。   “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缓缓升起,众人精神一振,如暮鼓,如晨钟,先前一切恍然如梦,他们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两位檀越还请住手!”一个枯瘦的老僧缓缓说道。   李慕禅精神一凝,刀光蓦地敛起,与冯明雪并肩打量着四个老僧,他们皆着灰袍,袍子洗得发了白,甚至还打了两个补丁,但上下整洁素净,一尘不染。   他们光头上印着九个戒疤,相貌各异却神情平和,目光温和从容,静静的打量着李慕禅两人。   李慕禅竖掌施了一礼,微笑道:“四位大师一看就是有德高僧,为何护持朱家?”   枯瘦老僧叹息一声:“李檀越,杀孽太重要坠阿鼻地狱,还是放下屠刀,脱离苦海吧!”   李慕禅笑起来:“朱家杀人无数,朱五更是残暴,四位神僧不管他们,偏偏还护着他们?”   枯瘦老僧道:“李檀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必老衲出手。”   李慕禅道:“那高僧何必护着他们,我今天便铲了朱家,给世家除去一害!”   “南无阿弥陀佛!”枯瘦老僧摇头叹道:“李檀越,朱家乃开国功勋,气数未尽,李檀越还是回去吧!”   “澄观大师,他杀了大哥,还杀了咱们那么多人,岂能放走!?”朱朗大声叫道。   枯瘦老僧合十一礼:“家主劫数如此,朗公子不必太执着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朗公子还是让两位檀越走吧!”   “大——师——!”朱朗怒瞪着枯瘦老僧。   枯瘦老僧神情平和宁静,合十宣了一声佛号,李慕禅笑道:“今天若没有四位神僧,我便血洗了朱家!……看在四位神僧的面子上,暂且罢了,告辞!”   他说罢对朱朗笑笑:“朱家,原来还有高僧护持,这都是你们朱家祖先积的德,要珍惜才是!”   说罢单掌冲四老僧一礼,一揽冯明雪,转身飘飘而去。   “大师!”朱朗怒喝。   枯瘦老僧摇头叹道:“朗公子,这位李施主身怀不世之学,还是暂且算了吧!”   朱朗大声喝道:“大哥的仇难道不报了?那咱们朱家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枯瘦老僧摇摇头,叹道:“惹恼这位李施主,咱们怕护不住朗公子。”   朱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恨恨一跺脚:“走,回去!”   众人巴不得如此,被李慕禅杀寒了胆,朱朗一发话,他们忙不迭收拾残局,缩回朱府中。   第172章 余波   李慕禅与冯明雪飘飘回了自己府中,再次加强了阵法,又布置了两阵,免得有人闯阵。   两人来到湖上的小榭里,李慕禅一屁股坐下,拿起茶盏便要喝,被冯明雪一把夺过了。   他身体再好喝凉茶也伤身,再好的身体也得注意保养,尤其习惯最为重要,一旦养成坏习惯,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   她端起茶壶离开,很快回来,斟了两盏茶,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说话。   “师弟,你想闯进朱府夺丹心铁券吧?”她揭开盏盖,吹吹热气,眯着眼睛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瞒不过师姐!”   “你还真敢想,丹心铁券哪有这么好抢的!”冯明雪摇摇头。   李慕禅道:“这一次差点儿得手,可惜他们底牌一张又一张,真是防不胜防,不愧是世家大族啊,底蕴就是深,刚才那四大神僧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张牌!”   “关键还是朱赫不该回府,是不是?”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在府里,依他深厚的修为,我还真奈何不得他,可惜一出府,便优势尽丧,我想杀他易如反掌!……还有那些家伙,个个都出府耀武扬威,看来是活得太滋润了,没人惹他们才如此大意!”   “最后看到四个老和尚怎么退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叹道:“这四个老和尚高深莫测,而且他们身怀圣器,能够压制我,只能退了,免得动起手来难看!”   “他们也有圣器?”冯明雪蹙眉道:“难道是丹心铁券?”   李慕禅道:“应该是佛门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想办法打听清楚才是!……这四个老和尚才是威胁!”   “要杀他们么?”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一旦杀了佛门弟子,后患无穷,佛门有莫测的神通,与武功不是一路的,防不胜防。”   “飞剑伤不得他们?”冯明雪问。   自从有了这支小飞剑,飞剑的威力被提升了数倍,施展起来得心应手,她喜不自胜。   李慕禅摇摇头:“怕是伤不着……,唉……,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一群高僧护着朱家!”   “会不会是因为丹心铁券,皇家赐给他们的高僧?”冯明雪道。   李慕禅眉头一动,慢慢点头,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冯明雪笑道:“要没他们拦路,你想闯进去灭了朱府?”   李慕禅摇摇头:“不会,我会抢了丹心铁券,只要抢了丹心铁券,朱家就是没牙的老虎,我何时想进去便进去!”   “可惜没想到这四个和尚身怀圣器吧?”冯明雪摇头笑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总有算不到的时候。”   李慕禅道:“只有那老和尚有圣器,其余没有。”   冯明雪摇头感慨:“可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很难再有了,不过你样了朱家的家主,这个仇算是结大了!”   李慕禅笑了笑:“杀了朱五,这个仇就是不死不休的,现在也不多一桩了,朱朗可能要谢我呢,他要接任家主。”   “他再谢你也要杀你,否则站不稳。”冯明雪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杀人,可惜不得不杀人!”   冯明雪狠狠白了他一眼:“无病呻吟!”   ……   独孤府。   清晨时分,独孤恒正在练功,身穿白色绸缎劲装,英姿飒爽,一身杏黄罗衫的独孤梦跑过来:“大哥,姑姑找你呢!”   “这么早,姑姑起来了?”独孤恒停下动作。   独孤梦娇笑:“姑姑今天起得早,你快去吧,晚了又要挨训了,……不过姑姑今天为何起得这么早?”   “为何?”独孤恒问。   独孤梦歪头想想,抿嘴笑道:“是不是因为李大哥?”   “你又胡说!”独孤恒摇摇头:“没谱的事别乱说,姑姑听了非要罚你不可!”   独孤梦嘿嘿笑:“那姑姑就是心虚!”   “这话你可不准再说了,姑姑听了真要恼的,还要连累李兄!”独孤恒正色说道,瞪了她一眼。   独孤梦忙用力点头:“知道知道啦,我不说就是,但你觉得姑姑是不是对李大哥一见钟情?”   “你还说!”独孤恒无奈的哼道:“李兄有了海姑娘,还有冯姑娘,姑姑绝不会起别的心思!”   “哪个海姑娘呀?”独孤梦问。   独孤恒摆摆手:“算啦,你不知道,甭问那么多,我去啦!”   独孤梦问:“那李大哥与冯姐姐是一对吗?”   “八九不离十吧!”独孤恒道。   独孤梦歪头想想,摇头道:“好像不是呢,但又好像是,很奇怪的感觉呢,你觉得呢?”   独孤恒不耐烦的摆摆手往外走:“也就你有这个心思,哪管那么多,那是人家的私事,你少管闲事!”   独孤梦想了想:“我觉得李大哥配不上冯姐姐呢,你瞧冯姐姐多美,武功又好,性子又好!”   独孤恒瞪大眼睛:“你也忒小瞧李兄了!……那你还说姑姑瞧上李兄了!”   独孤梦道:“姑姑的表现让我只能这么想啊,你瞧瞧,先前大哥你的朋友哪一个不挨姑姑训的,她从不给好脸色的,唯有李大哥例外,为什么呀,还不是瞧上李大哥了!”   “那是因为李兄修为深厚!”独孤恒无奈的摇摇头,脚下不停,很快到了小院外面:“行啦,这些话绝不准再说,被姑姑听到不得了!”   “好啦,我又不傻,不会被姑姑听到的!”独孤梦白他一眼,嗔道:“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唆!”   独孤恒瞪她一眼,满脸无奈苦笑进了小院,却见独孤景华正静静站在小院里,慢慢的打一套拳法,与后世的太极拳相肖,慢慢悠悠的,一招一式都缓慢无比,全无威力。   “姑姑!”两人同时行礼。   独孤景华一袭白衫,与独孤恒的劲装差不多,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但又带了几分柔弱。   “坐吧。”独孤景华动作不停,仍慢悠悠打着拳。   两人坐下,独孤恒道:“姑姑唤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你听说你那位李兄的壮举了吧?”独孤景华小手握拳,动作轻柔而优雅,曼妙宜人。   独孤恒摇头:“什么壮举?”   独孤景华淡淡道:“他昨天杀了朱俊,又杀了一大批的顶尖宗师高手,想闯进朱府,最终逼得四大神僧出动!”   “啊——?四大神僧出动了?”独孤恒面露惊讶。   独孤景华道:“你这位朋友真是了得!”   独孤恒笑起来:“是啊,李兄武功渊深如海,若非他太年轻,说他是大宗师我也信!”   一袭绿衣的小西过来,递上茶盏,回到独孤景华旁边盯着瞧,手上拿着雪白的毛巾。   独孤景华感慨道:“能以一己之力杀了朱俊,还逼出了四大神僧,这一身修为当真绝顶,不知他年纪轻轻是如何修炼的。”   “据李兄说,他这一身武功是得自奇遇,倒并非完全苦修。”独孤恒道。   独孤景华摇头:“他是骗你呢,不是苦修的,他绝发挥不出如此威力!……还有冯姑娘,也是个厉害人物!”   独孤恒笑道:“冯姑娘确实厉害,据李兄说,冯姑娘更胜他一筹,只是因为运气没他好,没得奇遇,但她是未来的大宗师,铁定能踏进大宗师的!”   独孤景华眉头一挑:“冯姑娘如此厉害?”   独孤恒道:“李兄不会说谎。”   “云霄宗招收的弟子皆是天才中的天才,这冯姑娘果然厉害!”独孤景华缓缓点头,动作不停。   独孤恒却心痒难耐:“姑姑,李兄到底怎么回事?”   独孤景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好像她就在身边观看一般,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独孤恒赞叹:“好一个李兄,真是解气,朱俊堂堂一家之主,就这么死了,老朱家这一次丢人丢到家了!”   独孤梦双眸迷离:“李大哥好厉害!……我要去找李大哥!”   独孤恒忙一拍她肩膀:“小妹,别胡闹!”   独孤梦白他一眼道:“怎么胡闹啦,我想看看李大哥受没受伤,他跟那么多人打,难保不受伤!”   “梦儿去看看也好,小恒,你也去吧。”独孤景华道。   她慢慢收了势,接过小西递上来的毛巾,轻轻拭几下,来到独孤恒跟前坐下,道:“估计唐家与赵家也会有行动。”   “唐家要出手?”独孤恒皱眉。   独孤景华摇摇头:“未必,唐家也会有顾忌,李公子这下震住了大伙。”   “呵呵……,有意思。”独孤恒笑起来。   独孤景华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这一次几家要联手!”   “嗯——?”独孤恒皱眉,知道姑姑智计超人,绝不会胡说。   独孤景华道:“这一次李公子展示的实力太惊人,兔死狐悲,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独孤恒冷笑道:“这世上能威胁到他们的多得是!他们还一个个都杀了?!”   独孤景华摇摇头:“大宗师他们自然不敢杀,李公子这种嘛……”   “姑姑,怎么办?”独孤恒道。   独孤景华道:“咱们不能袖手,还是请李公子过来住吧。”   第173章 答应   独孤恒摇摇头:“姑姑,我知道李兄,绝不会来的,他不想连累朋友!”   独孤景华道:“他不来,太危险,你无论如何要劝过来,即使强拉也要拉他过来!”   “……是,姑姑,我去试试!”独孤恒点点头。   独孤景华淡淡看着他:“不是试,而是必须,小恒,你一定得做到!”   独孤恒用力点头:“是,姑姑,我会做到的!”   “他武功再强,抵得上三家联手吗?”独孤景华摇头道:“我不想这般天才人物无故殒落!”   “姑姑,你为何对李大哥这般着重呀?”独孤梦歪头问道。   独孤景华道:“但凡人才我都看重,他是天才人物,若能与其为友,将来受益无穷,咱们整个独孤家都要因此而受益!”   独孤梦撇嘴道:“姑姑,你也太高看李大哥了吧?他可是云霄宗的弟子!我是浮云宫的!”   独孤景华道:“梦儿,这些年浮云宫比不上云霄宗,这是不争的事实,浮云宫没大宗师,这一条足够了!……这位冯姑娘又是未来的大宗师,云霄宗仍要强横一世!”   “既然冯姐姐是未来的大宗师,那为何不直接交好冯姐姐呀,反而看重李大哥,是何道理?”独孤梦摇头不解。   独孤景华道:“你没看出冯姑娘与李公子的关系?”   “师姐弟呀。”独孤梦道。   独孤景华摇摇头:“你呀……,冯姑娘情根种在了李公子身上,只要交好李公子,不必再费心交好冯姑娘,免得显得太功利,反而为她所不喜!”   “哦——!”独孤梦恍然大悟,摇摇头:“姑姑,我一直以为……”   “你一直以为什么!”独孤景华瞪她一眼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给我闭嘴吧!”   独孤梦嘻嘻笑一下:“我想岔啦!”   独孤恒摇摇头,无奈看一眼小妹,对独孤景华道:“姑姑,那我去了,把李兄拉过来!……不过姑姑也太过功利了,我交朋友可没那么多心思,关键的是脾气相投!”   “行啦,你甭管那么多了,去吧!”独孤景华摆摆手。   独孤恒道:“姑姑,我听说李兄的医术精湛,要不,让他帮忙看看姑姑吧,说不定有办法。”   独孤景华摆摆手:“我什么人没看过,早就绝了这份心思,你也甭瞎操心了,去吧去吧!”   独孤恒不敢勉强她,但心下未放弃,决定让李慕禅瞧瞧,看他有没有办法,他身怀秘术,说不定真有一线希望。   独孤恒带着四个灰衣老者,脚下飘飘,一盏茶时间到了李府外,但见李府外站了数人,正静静等着。   深秋的清晨有几分甘冽寒意,北风一吹,寒意入肉。   “独孤世子。”这些人见了他纷纷抱拳,独孤恒打量一眼,笑道:“好啊,大伙难得聚得这么齐,怎么啦,有什么事?”   一个圆圆胖胖的蓝衣中年笑道:“世子,咱们正等这位李公子呢!”   独孤恒道:“哟,赵胖子,你与李兄有交情?”   “嘿嘿,咱们没交情,但想拉一拉交情,世子与这位李公子熟识吧?”蓝衣中年笑眯眯的道。   独孤恒点点头:“不错,相交莫逆,怎么,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蓝衣中年笑道:“嘿嘿,还请世子代为引见!”   独孤恒摆摆手道:“我看你们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李兄绝不会理你们,请客送礼也没用!……罢了罢了,我会跟他说一声!”   “嘿嘿,就知道世子义气,那我就代我家世子多谢了!”蓝衣中年嘿嘿笑道,满脸的喜气。   独孤恒摆手道:“赵老二会谢我?还是算了吧!”   他转身到了大门前,不理会其余两家的人,一家是唐家的,一家是贺家,贺家来凑什么热闹,贺家在天京颇有几分势力,但比起底蕴深厚,源远流长的四大世家来说差了一个层次。   独孤恒理也不理他们的,敲了敲门,右边一个小洞打开,露出一只眼睛,看到独孤恒,笑道:“独孤公子,请进吧!”   大门洞开,里面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笑道:“公子已经吩咐过,独孤公子一来,直接进去就成!”   “祝伯有劳了。”独孤恒笑着点头,大步流星带着四灰衣老者进了门,径直朝后花园而去。   外面站着的几人忙往前凑,祝伯直接转身进了大门,然后一关,理也不理他们的套近乎。   独孤恒大步流星进了后花园,只见李慕禅与冯明雪正徒手对攻,他停步一顿,又走了过去,远远便笑道:“李兄,冯姑娘!”   李慕禅停下动作,扭头笑道:“独孤兄弟消息灵通啊,听说昨天在朱家的事了?”   “李兄大展神威,现在京师是无人不知了!”独孤恒笑道,来到近前,打量一眼两人:“没受伤吧?”   “没受伤,用的是飞剑。”李慕禅笑道。   独孤恒仔细打量两人,待冯明雪白他一眼,他才省悟,忙收回目光,笑道:“云霄宗的飞剑可谓再次扬名了!……李兄,你们练的是朱家的神龙手?”   李慕禅点头:“唔,初窥一点儿皮毛,练来看看,也找一找破解之法!”   独孤恒想了想,摇头道:“朱家的神龙手无法破解,只能强压着,尤其刚猛霸道,你修为胜他们一两筹也打不过他,功力胜一倍才成!”   李慕禅道:“亏得咱们有飞剑,不然真不是对手!”   独孤恒笑道:“你杀了朱赫,又杀了朱俊,朱家算是被你打断了一根脊梁!”   李慕禅摇摇头道:“朱家底蕴太深,我本想直接挑了,没成想出来四个老僧,打不过他们!”   “你亏得没挑了宋家,一旦这么干,皇上绝不会轻饶,纵使你是云霄宗的弟子也没用的!”独孤恒神情郑重。   李慕禅道:“这倒也是,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杀红了眼!……这四个老僧是何来历?”   “是丹心铁券的护法。”独孤恒道。   李慕禅眉头挑动:“这么说来,贵府也有四位高僧?”   “嗯。”独孤恒点点头,笑道:“没有他们,这么多年下来,怕是保不住丹心铁券呢,打这个主意的真不少!”   “要丹心铁券有何用?”李慕禅问。   独孤恒道:“丹心铁券乃是奇异材质所铸,又得数百位高僧加持,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很多人想得到。”   李慕禅笑道:“我想见一见这丹心铁券,能不能?”   “可以呀。”独孤恒大喜过望,正愁着怎么能劝李兄到自己府上呢,这下好了,正中目标:“你去我府上住着,想研究多久都成!”   “这不好吧?”李慕禅皱眉,摇头道:“我现在惹了不少的麻烦,朱家是疯了,一定会疯狂报复。”   独孤恒撇撇嘴:“朱家现在实力大损,有何惧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能不防。”李慕禅道。   独孤恒笑道:“这些年咱们一直做对,他们有几斤几两都清楚,再有姑姑从中安排,李兄你就敞开心住下来吧!”   “师姐?”李慕禅望向冯明雪。   冯明雪轻颔首:“去独孤府上盘桓一阵也好,这里不太平,让下人们都回家住一段吧。”   “不用不用。”独孤恒眉开眼笑的摆摆手:“让他们一块儿过去,免得朱家借机寻衅!”   “嗯,那好吧,就这么定了!”李慕禅缓缓点头。   ……   他们一行人出了李府时,不仅有李慕禅与冯明雪,还有侍女与仆人们,一共十二个人。   李府外头又多了几个人等着,看到李慕禅出来,忙一窝蜂似的涌上来。   到了李慕禅两丈之外,他们被无形的力量挡住,无法上前一步,李慕禅看也不看他们,与独孤恒说说笑笑往外走。   “独孤世子!”蓝衣中年忙扬声唤道。   独孤恒转头看到了他,一拍自己脑门儿,光顾着高兴,忘了这位老兄,他回头笑道:“李兄,赵家派了一位管家过来。”   说着指了指蓝衣中年。   那蓝衣中年忙乐颠颠的过来,无形的力量一下消失,顺利到了李慕禅跟前,其余人见状也往前挤,无形的力量仍在,他们难越雷池一步。   李慕禅轻颔首:“赵管家。”   蓝衣中年忙抱拳恭敬的道:“李公子,在下奉世子之命,想请李公子坐一坐,喝喝酒,看看戏。”   李慕禅笑道:“多谢赵世子好意,好,我答应了,找个机会坐一坐!”   蓝衣中年顿时大喜,忙不迭的道:“是是,多谢李公子赏脸,那小的不打扰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他说着双手奉上一只小盒,约有巴掌大小,紫檀木,上面阴刻着精致的花纹,光看这盒子就是不凡。   李慕禅伸手接过,打开一瞧,却是两颗夜明珠,独孤恒笑骂:“赵老二也忒小气了!”   蓝衣中年笑道:“公子说了,太贵重的礼物显得太唐突,还望李公子莫嫌礼薄。”   李慕禅笑道:“好吧,我收下了,多谢赵世子。”   他信手交给冯明雪,冯明雪接过了也没在意,夜明珠虽说难得,尤其这两颗这么大的,一颗足够了照亮一间屋子,可他们得过宝藏,钱财之物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蓝衣中年看李慕禅收下礼物,抱拳道:“那小的就不打扰李公子了,告辞!”   他说罢又冲独孤恒抱抱拳,点头致谢,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看得周围诸人眼热不已。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低声笑道:“独孤兄弟,不卖唐家一个面子?”   “哼,没用,走吧。”独孤恒撇撇嘴。   众人缓缓往外走,众人想靠近,却被无形的力量挡着,只能看着他们慢慢往外走,渐渐消失在他们视野。   他们跺脚捶胸,懊恼不已,早知道应该跟独孤恒打好关系的,现在好嘛,无法完成吩咐,回去后难免吃苦头。   ……   李慕禅冯明雪与独孤恒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说话。   “李兄,你怎么杀得了朱赫的?”独孤恒忍不住问道:“这家伙可是老妖怪,活得久,修为深,而且也跟老乌龟似的,一直藏在府里不出头,这回难得出来一次便被你宰了!”   李慕禅笑道:“侥幸而已。”   “李兄!”独孤恒没好气的瞪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道:“其实说来还真是侥幸,原本用飞剑杀他,却没想到他身穿宝甲,飞剑刺不穿!”   “朱家是有一件宝甲,”独孤恒点点头,道:“是光明甲,据说除了天子剑无物可破,原来是穿在他身上,我还以为是在朱俊身上呢。”   李慕禅笑道:“飞剑确实破不掉,最终无奈,我用了杀手锏。”   “杀手锏?”独孤恒惊奇的道:“果然不愧杀手锏,当世能破得掉光明甲的只有天子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独孤兄弟想不想知道我的杀手锏?”   独孤恒忙摆手:“还是算了吧,既然是杀手锏,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虽极好奇却压制住了,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我信得过,给你瞧瞧也无妨!”   他说着手一张,一枚小巧精致的飞刀出现在手心,仿佛寒冰所铸,若不在阳光下很难看到。   独孤恒紧盯着这小刀,仔细感应了一下,感应不到,好像融入虚空中,即使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感应不出来。   “好刀!”他脱口赞叹。   李慕禅把飞刀递过去:“来,独孤兄弟试试看。”   独孤恒小心的接过小刀,入手冰寒,一丝寒气直透心底,难不成真是寒冰所铸?   他意外的是,这小刀沉重非常,手掌长短的小刀,竟然比一柄长刀更沉几分,这么重的刀一旦甩出去,威力绝不会弱。   李慕禅手一招,小刀倏的挣出,在空中悬浮,一动不动。   李慕禅笑道:“这小宝贝听话得很,我用的是驭剑经心法,师姐是飞剑,我是飞刀。”   “好厉害的飞刀!”独孤恒赞不绝口,看得眼热,如此精致的小刀,拿着实是一种享受。   李慕禅又一招手,小飞倏的回进他袖中,宛如一只庞物。   李慕禅笑道:“这刀的材质奇异,专破铠甲,没有它,我还真奈何不得朱赫!”   独孤恒摇摇头:“唉……,朱赫死得冤呐,碰上了李兄你!”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慢慢到了孤独府大门前,独孤梦正等着,一见他们来了,远远跑过来,拉起冯明雪的手,亲热非常。   一行人进了府,独孤恒亲自安置,李慕禅与冯明雪住在一间小院,免得麻烦,其余十几人住了几间小院,待遇颇高,依他们的身份,平时绝没有这般待遇,这次算是沾光了。   李慕禅一安置下来,便被独孤恒拉着去喝酒。   既然到了独孤府,自然不急着看丹心铁券,有的是时间,两人在独孤恒的小院的亭子里喝酒。   深秋的上午阳光明媚,周围格外的清爽。   冯明雪与独孤梦不知去了哪里,两人喝得更痛快,转眼间便喝了三坛,却如喝水一般,没有丝毫醉意。   喝了半晌,独孤恒放下银杯,打了个酒嗝:“李兄,我有一事相求!”   李慕禅一饮而尽后抹了抹嘴角:“说!”   独孤恒道:“我听冯姑娘说李兄你医术极精,你看看我九姑吧!”   “独孤姑娘?”李慕禅皱眉,道:“天下第一神医也无计可施,我更不成,别白费功夫了!”   独孤恒忙道:“华神医不通武学,医学上没什么办法,但武学说不定有法可想,是不是?”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呀,……没用的,她经脉堵塞,根本无法练功。”   “华神医曾说过,世上有一种秘传奇术,能脱胎换骨,伐毛洗髓,可以打通九姑的经脉。”独孤恒道。   李慕禅道:“打通经脉不算难事吧?”   独孤恒无奈的叹口气:“打通经脉是不难,但九姑的经脉很脆弱,稍一用力就断,且又纠缠在一起,如乱麻一般,无法理清。”   李慕禅皱眉苦笑道:“独孤兄弟,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别人不成,不是内力不够,而是修为不深。”独孤恒道:“李兄你就不一样了,修为深厚之极,说不定有一线希望的!”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独孤恒的话他听得明白,这般脆弱而纠结的经脉想要清理的话,不仅是内力深厚,还要操作精微。   内力深厚可以通过输送内力相助,但精微却不同,旁人帮不上忙的,修为不够真是有心无力。   “李兄,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何曾求你一件事?!”独孤恒抱抱拳,露出恳求之态。   李慕禅沉吟道:“你跟独孤姑娘说过?”   “没呢。”独孤恒摇头道:“我不说也知道他不肯,还是先斩后奏吧!”   李慕禅想了想,叹口气:“唉……,罢了,谁让我遇上你呢,只能试试看吧,不成别怨我!”   “这就够了,呵呵,多谢李兄了!”独孤恒大喜,拿起酒坛替斟满两杯,赞叹道:“李兄出手,总算有一分希望!……唉,说句实话,每次看到九姑,我就想掉眼泪!”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独孤兄弟这般多愁善感!”   “老天对九姑太不公平,我实在看不过眼!”独孤恒愤然一饮而尽。   李慕禅笑笑没多说,道:“既然如此,明天我试试看吧!”   “好咧!”独孤恒用力点头:“我去跟九姑说!”   第174章 通脉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正在小院里练功,独孤恒兴冲冲过来,一身青衫飘飘,大步流星来到院子正中央:“李兄,姑姑答应了!”   李慕禅笑了笑:“是么,那好得很!”   独孤恒呵呵笑道:“你不知道,姑姑可从不答应别人替她看病的,因为已经烦了,又不想遭受打击,这是对李兄你有信心呐!”   李慕禅笑道:“那我可深感荣幸呐!”   独孤恒摆摆手笑道:“好吧好吧,我不跟你斗嘴,练好了吧,快吃饭,然后赶紧开始!”   李慕禅笑道:“好吧,吃饭!”   冯明雪道:“师弟,你真要替独孤姑娘疗伤?”   李慕禅无奈的道:“独孤兄弟这般恳求,我怎能拒绝,算啦,我尽力而为,看不好也怪不得我!”   “……要不要我帮忙?”冯明雪迟疑一下。   她是知道治病救人的麻烦,治好了什么都好说,会得到别人感激,但治不好可麻烦了,不但没恩反而有怨。   不过李慕禅既然答应了,她也无法反对,只能尽量帮忙,不要出什么岔子,丝毫这是独孤府。   李慕禅点点头:“嗯,师姐帮我吧。”   独孤恒拍拍巴掌,顿时一排仆人进来,每人手上端一盘子,到了中央的小亭里,打开盘子放到桌上,一人一道菜。   香气扑鼻而来,李慕禅到近前打量几眼,笑道:“独孤兄弟,昨晚的接风宴可没这么丰盛!”   “李兄,咱们又不是外人,那么丰盛做甚!”独孤恒摆摆手,笑道:“今天就不同了,这关乎九姑的性命,当然要巴结巴结你喽!”   李慕禅笑道:“你也够势利的!”   独孤恒呵呵笑起来,摆摆手,众仆人们退去,独孤恒又提起酒坛,笑道:“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心猿酒,来吧!”   他拍开封泥,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淡淡香气袅袅飘出,冲破了十几道菜的香味,清晰可闻。   三人先喝了一杯,李慕禅赞叹:“好烈的酒,不错不错!”   冯明雪一杯下口,玉脸顿腾起红云,两颊绯红,娇艳迷人。   李慕禅与独孤恒喝酒都求一个痛快,冯明雪喝了一杯,两人已经将一坛酒喝光,李慕禅意犹未尽,却已经没了。   独孤恒呵呵笑道:“我一共藏了十坛,这酒烈得很,先喝这一坛,待医好了姑姑,其余九坛都是李兄的!”   李慕禅笑道:“冲着这九坛酒,我也拼啦!”   “哈哈,祝李兄马到功成!”独孤恒举起银杯大笑。   ……   李慕禅与冯明雪随独孤恒到了独孤景华的小院,小院幽静清雅,铮铮琴声从屋里飘来。   李慕禅忽然停住,另两人跟着停下,转头看他。   一丝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李慕禅恍然看到自己在原本世界里的梅府,梅若兰在梅花下抚琴。   琴声铮铮,高阔辽远,意境不凡,李慕禅停了片刻,又迈步往里,到小院台阶下时,独孤恒扬声道:“姑姑,我来啦!”   小西挑帘出来,一袭墨绿罗衫,她竖纤纤葱指按在唇前,示意不要说话,然后飘身到了近前。   “小姐在弹琴,不能打扰的!”小西娇嗔道。   独孤恒笑道:“姑姑怎么了?”   平时她很少抚琴,多是有心事,心情不宁静的时候抚琴排遣。   小西扫一眼李慕禅:“还不是治病的事!……小姐是有点儿担心的。”   “放心吧,有李兄出马,绝对能治好的!”独孤恒忙道。   小西白他一眼,望向李慕禅,忽然露出甜美的娇笑:“李先生,有劳您啦!”   李慕禅微笑:“尽力而为。”   他心下暗笑这小丫头的势力,看来她与独孤景华的感情极好,才会如此。   “小西,请客人进来!”琴声戛然而止,传出独孤景华清脆而沙哑的声音。   小西忙应道:“是,小姐!”   她伸手请几人进屋,独孤景华在一张矮几前盘膝而坐,直接坐在厚软的地毯上,矮几上摆着一张古朴的瑶琴。   “姑姑。”独孤恒躬身道。   独孤景华扶着矮几站起来,抱拳微笑道:“李先生,有劳了!”   李慕禅笑道:“先生不敢当,唤我名字即可。”   “先生客气了,请坐。”独孤景华来到旁边的椅子前坐下,伸伸手,摇头微笑:“小恒自作主张,厚颜请先生出马,难为了先生,景华实在有愧!”   李慕禅众人也跟着在她跟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她。   “姑姑……”独孤恒一怔。   独孤景华道:“既然先生答应了,那就拜托先生了!”   独孤恒松口气,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独孤姑娘,在下尽力而为,我想先帮姑娘查看一下病情,才能知道能不能治。”   “好。”独孤景华点头,伸出皓腕。   李慕禅上前捉住她皓腕,轻轻搭上三指,闭上眼。   一盏茶时间在独孤恒的感觉里漫长如一年,他终于等到李慕禅盼开眼,忙问道:“李兄,怎么样?”   李慕禅摇头苦笑:“独孤姑娘的经脉确实奇怪,……唉——!不仅堵塞不通,还有畸形,能活到现在,这位华神医的医术当真骇人!”   换了一般人,这般情形的话早就没命了,她现在能活着,全靠那丹药顶着,吊着一口气,像是在一盏灯前围了屏风,但这盏灯在空旷的野外,随时会有一阵大风,吹进屏风吹灭了这盏灯。   目前来看,这屏风威力很大,完全挡住了风,但不知何时会失效,而且这盏灯极微弱,会越来越弱。   依李慕禅的估计,她确实寿元不长,不过四五年了。   ……   “那能不能治啊?”独孤恒忙问。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慢慢点头:“可以试一试!”   “那就是有救喽?”独孤恒热切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只能尽力而为罢,别抱太大的希望!”   “呵呵,李兄你既然能试,自然是有把握的,姑姑,你有救了!”独孤恒大喜过望。   独孤景华微笑:“多谢李先生了,小恒,别这么失态!”   独孤恒呵呵笑道:“好好,那李兄,现在就开始么?”   李慕禅打量一眼四周,摇头道:“最好寻一间静室,而且是在温水里,有温泉最好不过。”   “温泉么……”独孤恒想了想,道:“在城外山庄有一个温泉,去那里吧!”   “小恒!”独孤景华蹙眉道:“现在这个时候出城不好。”   独孤恒瞪大眼睛,急声道:“有什么不好,有什么比治伤更重要?!……姑姑,别管那么多啦!”   “现在外面那么乱……”独孤景华皱眉,摇头道:“再说山庄也不保险,万一有人闯进去。”   “那怎么办啊!”独孤恒忙道:“总不能跟着他们耗吧!……李兄,有什么法子没?”   李慕禅道:“我略通阵法,可以摆一座阵法,……要不,把四圣僧也唤过去如何?”   “好主意!”独孤恒忙点头道:“有四圣僧在,谁也翻不起波澜!”   “小恒!”独孤景华皱眉:“四圣僧的使命是护持丹心铁券,没有义务护持咱们家,更不会离开!……行啦,暂且先等等吧!”   “姑姑!”独孤恒大声叫道:“不行,得马上治!”   他说着望向李慕禅:“李兄,是不是越快越好?”   李慕禅点头:“最好别拖,越快越好,……独孤姑娘的元气大失,寿元不停折损,再耽搁下去,怕是……”   独孤景华蹙眉:“已经这么严重了?”   李慕禅点点头,叹息道:“丹药的效果越来越差了,是不是?”   “嗯。”独孤景华轻颔首:“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看来真的快要到头了!”   她神情自若,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却吓得独孤恒叫道:“姑姑,你也不跟咱们说!”   “说有什么用?”独孤景华摇头,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活这么久,比起刚出生就夭折的已经够幸运!”   独孤恒道:“姑姑,你现在什么也别管,马上动身去山庄!”   “……好吧。”独孤景华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虽说现在城里很乱,但有四大圣僧在,没人动得了独孤府,城外多带一些护卫就是,只要秘密行事就好。   “走地道吧。”她淡淡道。   独孤恒一拍脑门,笑道:“对呀,走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能悄悄回来!”   李慕禅道:“独孤姑娘一旦开始疗伤就不能乱动,不能回来。”   独孤恒道:“那也甭管了,走吧!”   李慕禅笑了笑:“这才对嘛,瞻前顾后可不像大男人!”   独孤景华微微一笑,起身缓缓出了屋,然后到东边的厢房,进去后在一个书架前踩了一脚,“轰隆”一声响,地面出现一个洞口。   独孤恒最先跨步进去,小西扶着独孤景华跟着,李慕禅与冯明雪走在最后,只有他们五人。   他们进了洞后,“轰隆”一声,洞口合上,先是一个斜向下的台阶,洞顶嵌了几颗夜明珠,隐约照着地道,像是明月夜路。   独孤恒脚下很快,独孤景华不会武功,但小西的修为不俗,她托着独孤景华,令其脚不沾地,紧随独孤恒之后,约有一刻钟时间,独孤恒在前面忽然停下,然后拍了几掌,“轰隆”一声,眼前亮了,出现一个洞口。   他们出来之后是一个小院,窗前种桃树,东边是花圃,西边是竹林,中央则是一个小练武场。   他们出来的洞口则位于竹林里,一阵风吹来,簌簌作响。   “这是姑姑的别院,咱们去后花园!”独孤恒不停留,直接往右边的月亮门走去。   独孤景华不多说,小西托着她紧随其后,穿过月亮门便是一座后花园,树林郁郁,假山林立,河水潺潺,曲径通幽,比起李慕禅后花园更胜几分。   独孤恒脚下不停,一直走到东边竹林中,在竹林深处有一个小水潭,正冒着丝丝的热气,仿佛一层细纱在水面上舒卷流动。   “李兄,这里如何?”独孤恒一指这水潭,圆形水潭直径约有四五米,水面清澈见底,可看到下面洁净的白沙子。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搭一个屏风就可以了。”   “好说!”独孤恒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可以开始喽!”   “嗯,可以了。”李慕禅点头。   水潭边有几块石头,李慕禅在一块石头坐下,笑道:“独孤姑娘,你周身经脉堵塞,纠结,变形,想要一下疏通太难,我力有未逮,可以一条一条的疏通,但时间会很久。”   “多久?”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想了想,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大约一个月吧。”   “这么久?”独孤景华蹙眉。   独孤恒忙道:“只要能治好,多久没关系的!……姑姑,反正也没什么事,即使有事我也会处理的!”   独孤景华道:“你别乱来,现在正是乱局,稍有不慎会影响巨大!”   独孤恒笑眯眯的道:“姑姑,你忘了,影响局面的是李兄,他不动的话,外面乱就乱呗,没关系的!”   “嗯,这倒也是。”独孤景华点头,抿嘴笑道:“小恒,你有长进了!”   独孤恒得意的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跟李兄一块儿,自然有长进!”   李慕禅笑笑:“独孤姑娘,疏通经脉会很痛苦,姑娘要做好准备!”   “先生尽管施为,我忍得住!”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道:“那好吧,疗伤时,要坐在温泉里,周围要布了屏风,不得有风透进来,免得趁虚而入生病。”   独孤恒忙道:“我现在就去!”   他说着跑开了,很快回来,头顶着几个屏风,飘飘而来,放下后一一摆好,很快把小水潭围住了,纹风不进。   下为大理石,上为紫竹板,雕着飞禽走兽,栩栩如生。   李慕禅道:“姑娘换一身衣裳吧,难免会湿透。”   独孤景华沉吟一下,转身到了正屋,很快换了一身月白绸缎的长衫,然后在小西的扶持下,慢慢走进了水潭。   李慕禅与冯明雪已经进去坐下,露出头,宝相庄严,他们静静盘膝坐在水里,如坐于无形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独孤景华进来站到李慕禅身边,李慕禅道:“盘膝坐好,剩下的不必理会,我自会处理。”   “好。”独孤景华点头,小西忙扶住她,李慕禅摇摇头,轻轻按上她背心,道:“小西,待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动。”   小西看看独孤景华,看看李慕禅,缓缓点头。   ……   李慕禅伸手按在独孤景华背心,独孤景华顿时浮起来,双腿盘膝坐起,她讶然瞪大眸子,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被别人控制,这盘膝动作不是自己做的,是自动形成。   李慕禅温声道:“独孤姑娘,不必惊慌,闭上眼睛就好。”   “嗯。”独孤景华点点头。   李慕禅冲独孤恒与小西道:“不得有人惊扰,否则有危险!”   独孤恒拍拍胸脯:“李兄放心,没人能扰了你们!”   李慕禅点头,三人忽然倏一下沉了下去,水面晃动片刻后恢复宁静,可清晰看到水下情形。   他们三个盘膝坐成一线,李慕禅坐在中间,独孤景华最前,背心按着李慕禅手臂,冯明雪坐李慕禅身后,一动不动。   开始时,水面一动不动,澄静如镜,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水面轻轻晃动,却是独孤景华在轻轻颤动。   小西低声道:“世子,这么久,小姐怎么呼吸?”   “李兄自有办法。”独孤恒道。   小西担忧的盯着水面,觉得时间格外缓慢,随着时间流逝,水面渐渐发生变化,缓缓旋转开来,好像一个漩涡。   这漩涡旋转的速度很慢,独孤景华正坐中心位置,身体原地旋转,李慕禅与冯明雪随水的流转而旋转,李慕禅的手一直搭在独孤景华背心。   这漩涡的旋转速度一直不变,约过了一个时辰,太阳照到正中的时候,水面慢慢恢复,不再旋转。   独孤景华缓缓升起来,倏的一下钻出水面,“砰”一声闷响,衣衫抖了一下,顿时恢复了干燥。   “小姐!”小西忙伸手去接住她。   独孤景华脸色白里透着红,气色极好,但目光黯淡,昏昏欲睡。   李慕禅与冯明雪从水里飘出来,轻轻落到旁边石头上时,衣衫已经干燥,微笑道:“还好,挺顺利的,让独孤姑娘好好睡一觉,过了明天,后天再开始第二条经脉。”   “李兄,真成了?”独孤恒笑问。   他看独孤景华的脸色就知道有门儿,再听李慕禅这么一说,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李慕禅笑道:“这条任脉还算顺利,明天再看看督脉,只要整好了这两条经脉,她生机就会旺盛起来。”   “李兄辛苦了!”独孤恒看李慕禅脸色苍白,忙道:“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李慕禅点点头:“好。”   打通这条经脉,不仅是耗内力,更耗精神,还好他如今是大宗师,独孤景华这病也只有大宗师能治,她运气不错,遇到了自己。   他随后的几天,依次给独孤景华打通其余几条经脉,十天之后,仅打通一半经脉,独孤景华的精气神就大变样。   她可能试着修炼心法了,虽不能修炼独孤家的逍遥掌,但独孤家也藏有几门极高明的心法,不如逍遥掌,也算少有的绝学。   她请李慕禅参考,李慕禅最终帮她选了一门温和的心法——餐霞决。   第175章 浮云   第十一天清晨时分,独孤恒忽然出现,却是请独孤景华回去。   经过这十天的治疗,独孤景华脱胎换骨,精气神大盛,原本的纤弱之气顿水,变得有几分生气。   独孤恒大喜过望,也信心十足,对独孤景华的伤也没那么关紧了,反正李兄在,早晚能治好,不急在一时半刻,于是把府上的俗务又推给了独孤景华。   “怎么了?”独孤景华正一袭月白劲装,沐浴着霞光盘膝坐在假山上,面对正东方吐纳修炼餐霞决,听到独孤恒的话,不悦的瞪着他。   独孤恒笑道:“姑姑,小妹的师父到了,还带着他一位师兄!”   “嗯——?”独孤景华黛眉轻挑,她瓜子脸白里透红,原本的不健康苍白褪去,容光焕发更增添几分美艳。   她慢慢点头:“算日子也该到了,是曲前辈吧?”   “是。”独孤恒点点头道:“曲前辈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她说不准备捉小妹回浮云宫了,就在府上传授一阵子,再离开。”   “这怎使得!”独孤景华蹙眉道:“太惯着梦儿了!……行啦,我回去。”   独孤恒迟疑一下:“那你的病……?”   “先见了曲前辈再说吧,免得失礼。”独孤景华道。   独孤恒扭头看看四周,低声道:“李兄会怪我的!”   “就说我要回去看一看,不放心府上。”独孤景华没好气的道。   独孤恒忙点头:“那好那好!……姑姑,我先回去了,不然瞒不过李兄的法眼!”   “你呀……”独孤景华摇摇头。   独孤恒嘿嘿笑两声,忙一溜烟儿消失了,生怕被独孤景华派去跟李慕禅说,免不了被埋怨一通。   现在李慕禅救了独孤景华的病,独孤恒感激之极,说话的底气便不足,被李慕禅训了两次,每次都嫌他拿事来打扰独孤景华,她现在病未愈,不能消耗精神的。   独孤景华轻飘飘下来,她虽仅修炼了十天的心法,但餐霞决玄妙,加上李慕禅注入一道精纯之极的内力相助,又助其推动心法,仅修炼了几天,却与修炼一年无异。   她来到李慕禅所在的小院,李慕禅正与冯明雪在练神龙手,两人的神龙手颇有火候,威力越来越强。   李慕禅听过她的话,皱眉道:“独孤姑娘,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万一再有事耽搁了,得不偿失!”   独孤景华道:“是浮云宫的曲前辈来了,我需要亲自接待的!”   “浮云宫的人?”李慕禅沉吟,道:“是独孤妹子的师父?”   “正是。”独孤景华点头。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的道:“唉……,罢了,师姐,你随独孤姑娘走一趟吧,不能让她受伤。”   “嗯。”冯明雪轻颔首。   李慕禅郑重叮嘱独孤景华:“戒怒戒燥,不得令血气翻涌,否则会加重伤势,你现在是残破之躯,受不得这些刺激!”   “我明白了!”独孤景华抿嘴笑道:“残破之躯,瞧你说的!”   李慕禅道:“你看似好得多,其实比先前更危险,经脉冲开之后还未能巩固,比先前更加脆弱,稍一刺激会身体崩溃,到那时可没法可医了!”   “好的,我明白了。”独孤景华点点头。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师姐,看住她,必要时候直接带她走人!”   “放心吧师弟。”冯明雪点头道。   ……   冯明雪与独孤景华一块回到城中,到了大厅,厅里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还有独孤梦的咯咯娇笑。   两人步入大厅时,只见右首坐着一个中年美妇,身下坐着一青年,浓眉大眼而透着几分憨厚。   这中年美妇身穿杏黄罗衫,与独孤梦的衣衫差不多,盈盈一握的柳腰上挂着一柄长刀,让人担心会压折了小腰。   浓眉大眼的青年也佩长刀,英姿勃勃。   “曲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礼!”独孤景华抱拳微笑:“小女子失礼了!”   中年美妇起身抱拳笑道:“独孤姑娘客气了,听梦儿说,姑娘正在医治,这般匆匆赶回来,我心里不安。”   独孤景华来到正中坐下,笑道:“前辈远来,小女子自当迎接,……梦儿顽皮,私自跑回来,我正想派人把她押回去!”   中年美妇笑道:“算啦,梦儿性子佻脱,呆在山上也闷得慌,也呆不住,与其如此,不如回来。”   独孤梦娇笑:“还是师父通情达理!”   独孤景华横她一眼,笑道:“她太不懂事,真是有劳曲前辈操心!……曲前辈一路还顺利吧?”   她与中年美妇聊着家常,独孤景华没把冯明雪介绍,中年美妇却疑惑,不时扫一眼冯明雪。   浮云宫对云霄宗的心法极为敏感,冯明雪年纪轻轻却修为精深,中年美妇极为好奇,隐隐猜得是云霄宗弟子。   云霄宗弟子个个天才纵横,唯有他们才会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浮云宫比起来就差了一筹。   “这位姑娘是……?”中年美妇终于忍不住问。   独孤景华无奈,微笑道:“这是冯明雪冯姑娘,冯姑娘,这是浮云宫的曲婉莹曲前辈。”   冯明雪抱抱拳,淡淡一笑:“见过曲前辈,小女子云霄宗冯明雪。”   “果然是云霄宗的高徒!”曲婉莹赞叹一声,点点头:“也只有云霄宗的弟子才有这般丰姿!”   “前辈谬赞!”冯明雪淡淡道。   她知道浮云宫与云霄宗不对付,不是云霄宗有敌意,而是浮云宫,他们一直想压过云霄宗,成为天下第一刀派。   曲婉莹笑道:“这是我不成器的弟子丁修文,……修文,日后要向冯姑娘多学学!”   “是,师父!”浓眉大眼的丁修文忙点头,抱拳对冯明雪道:“见过冯姑娘,还望多多赐教。”   冯明雪懒得多说,轻轻一颔首。   曲婉莹道:“独孤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独孤景华无奈的叹口气:“曲前辈请说。”   她看曲婉莹的神情,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却无可奈何。   曲婉莹笑道:“云霄宗弟子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一见,我想让修文跟冯姑娘讨教几招!”   独孤景华为难的望向冯明雪,冯明雪淡淡一笑:“好。”   独孤景华道:“冯姑娘……”   冯明雪淡淡点头:“我会掌握分寸的,放心吧。”   曲婉莹脸色微变,蹙眉瞥一眼冯明雪,又看看丁修文:“修文,点到为止!”   “是,师父!”丁修文跃跃欲试的点头,起身抱拳:“请冯姑娘赐教!”   他也久闻云霄宗的大名,而且浮云宫里提得最多的就是云霄宗,目标就是超过云霄宗,打倒云霄宗的弟子。   如今终于碰上一个云霄宗的弟子,虽说是女子,却也不能放过,他感觉得到这冯明雪修为深厚,自己不如。   但两派比的是刀法与剑法,修为差一点儿关系不大,有时候刀法剑法可以弥补其中的差距。   冯明雪却稳稳坐着,淡淡道:“丁公子出招吧!”   “这……”丁修文迟疑,疑惑的望着她。   坐在那里怎么出招?难不成是不想与自己动手?   冯明雪一招手,袖里飞出一柄飞剑,静静的悬浮在空中,仿佛一只蜻蜓停在水面。   “飞剑!”曲婉莹皱眉。   冯明雪道:“曲前辈见过敝宗的飞剑?”   曲婉莹惊奇的打量她:“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练成了飞剑!”   “侥幸而已。”冯明雪淡淡道。   曲婉莹摇头:“侥幸可练不成飞剑,云霄宗的弟子果然不凡!”   “还要比吗,曲前辈?”冯明雪问。   曲婉莹摆摆手,叹了口气:“算啦!”   丁修文不服气的道:“师父,我能防住飞剑!”   他认为飞剑不过是暗器一般的存在罢了,他的刀法绵密无间,暗器对他无用,自然也不必怕飞剑。   “丁少侠小心!”冯明雪淡淡道,话音乍落,一道流光闪过,丁修文还没能反应过来,流光已经划过他腰间。   “啪!”他长刀带鞘一块儿落地。   丁修文低头一瞧,脸色顿时涨红成猪肝模样,这一下不是划破刀带的话,他性命已经不在。   冯明雪淡淡道:“我的飞剑擅于偷袭,丁少侠注意才是!”   “好剑法!”丁修文弯腰捡起长刀,惭愧的道。   曲婉莹赞叹:“好厉害的飞剑之术,修文,你退下吧!”   “师父……”丁修文迟疑,还想再试试。   “傻小子,你不是人家对手!”曲婉莹摇头道。   丁修文道:“师父,没比过怎么知道?!”   曲婉莹无奈的叹口气:“你没跟人家比就被下了刀,还怎么比,要真正交手,你早就死了!”   丁修文道:“师父,我想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曲婉莹扭头望向冯明雪,冯明雪淡淡道:“好,丁少侠,请罢!”   她飘身而起,整个人跃到空中,宛如一只优雅的白鹤,翩翩落下,白衣飘飘,长剑划出一道白虹。   “叮叮叮叮……”丁修文挥刀如雪迎上来,两人刀剑相交,宛如玉珠滚玉盘,瞬间过了十几招。   独孤梦瞪大眼睛,神情紧张,既希望丁师兄得胜,又希望冯明雪得胜,矛盾得很,最终放弃了立场。   “叮……”一声清鸣声中,冯明雪飘身后退两步,抱拳淡淡微笑:“丁少侠,承让了!”   她还剑归鞘,重新坐回椅子中,神情平静如什么事没发生,丁修文兀自怔怔而立,片刻后才省过神来,慢慢把刀捡起来。   冯明雪刚才一剑挑了他长刀,他感受到了刀身传来的强横力量,想握住长刀却有心无力,十几剑下来,他手臂早就酥麻。   她剑法精妙绝伦,处处直指自己刀法破绽,他明白这位冯姑娘已经手下留情,若不然两招就制住了自己。   “多谢冯姑娘手下留情!”他还刀归鞘,苦涩的笑笑。   曲婉莹道:“行啦修文,你败在冯姑娘手上也不枉,这回知道差得远了吧,回去好好苦练吧!”   “是,师父。”丁修文勉强笑一下。   ……   独孤景华虽刚练武功,眼界却高,眼光也利,看出冯明雪有意留情,而曲婉莹也觉得尴尬。   独孤景华又说了几句话,大伙不再寒暄,安置好曲婉莹就告辞,急着回城外的山庄疗伤。   曲婉莹的小院里,丁修文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曲婉莹摇头:“修文,男子汉大丈夫受不得这点儿挫折,胜不骄败不馁,拼命苦练追上就是了,垂头丧气太丢人!”   “就是师兄,追上就是!”独孤梦忙点头。   曲婉莹没好气的道:“梦儿,你少说两句!”   独孤梦抿嘴笑道:“师父,你挑错对手啦,冯姐姐可是练成了还玉经的,将来定是大宗师!”   “她练成了还玉经?”曲婉莹讶然。   虽然她不是云霄宗的,对还玉经的大名却知之甚深,云霄宗入门心法,偏偏是最高心法,练成者便是踏进大宗师之门,可谓真实不虚的大宗师绝学。   可惜云霄宗有大宗师相护,无人敢惹,所以没人敢抢,而且就是抢来了也练不成,云霄宗弟子皆天才中的天才,仍几乎无人练成还玉经,可见其难。   独孤梦点点头:“是呀,冯姐姐练成了还玉经,又练成了驭剑经,丁师兄虽然厉害,比冯姐姐差远啦!”   曲婉莹叹息:“没想到云霄宗如此运气,竟有弟子踏进大宗师之门!”   独孤梦道:“我看李大哥也练成了,要不然,冯姐姐不会这么推崇他。”   “李大哥?”曲婉莹挑挑修眉。   独孤梦笑道:“冯姐姐虽然厉害,但比李大哥差了一筹,碰上李大哥呀,丁师兄一招也挡不住!”   “真的?”丁修文一听是男的,顿时精神一振,他被一个女人杀得片甲不留实在太伤自尊。   独孤梦抿嘴笑道:“最奇妙的是,李大哥是云霄宗的弟子,可刀法也很厉害,当初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李一刀,就是说,谁也挡不住他一刀!”   “他刀法真这般厉害?”丁修文双眼放光。   “那是自然!”独孤梦白他一眼:“这是大哥亲自试过的,大哥也没挡住李大哥一招!”   “那倒要见识一下的!”丁修文忙道。   独孤梦道:“李大哥要给姑姑治病,不能见师兄喽!”   第176章 祸福   丁修文道:“师妹,你姑姑的病不是治不了吗?华神医也没办法?”   独孤梦白他一眼:“当初治不了,现在能治了,我姑姑能治好,你是不是不高兴呐?!”   丁修文忙摆手:“不是不是!”   独孤梦哼道:“听师兄你这口气,好像很失望呐!”   “师妹,我是惊奇嘛。”丁修文忙陪笑。   独孤梦斜睨着他,撇撇嘴:“甭把李大哥想得跟你一样!……李大哥飞剑术更是天下无双,一口气把朱家那狗屁门主杀了,又杀了他们几十个顶尖高手,嘿嘿,朱家现在损失了一大半的顶尖高手,瞧他们再敢威风!”   曲婉莹道:“梦儿!一个女孩子家,说话注意,让别人听到了……”   独孤梦忙嘻嘻笑道:“是是,我是觉得太过瘾啦,忍不住就说一句,再也不敢了,师父!”   曲婉莹无奈的摇摇头,温声道:“你那位李大哥如此厉害?”   “是呀,李大哥可厉害了,朱家这回要不是四圣僧出面,一定要被李大哥铲平了的!”独孤梦兴奋的点头。   曲婉莹道:“他多大年纪?”   “跟师兄差不多吧。”独孤梦道。   曲婉莹沉吟道:“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   独孤梦道:“我听大哥说,李大哥是有奇遇,所以修为很深厚,比冯姐姐更深呢!”   丁修文撇撇嘴:“怪不得呢!”   独孤梦恼了,沉下秀脸哼道:“李大哥有奇遇,那也是人家的本事,管他是奇遇还是苦练的,反正人家很厉害,师兄你差远啦!”   丁修文哼道:“反正你是瞧不起我!”   独孤梦娇嗔道:“谁瞧不起你啦,我是瞧不过眼!……明明武功寻常,偏偏还以为自己是绝顶高手呢!”   曲婉莹无奈摇摇头,叹道:“行啦,你们两个一见着就要绊嘴!……梦儿,我想见一见你的李大哥。”   独孤梦摇头:“师父,李大哥现在不见生人的,他要替姑姑治病,待治好了才会见人。”   “那便等治好你姑姑,我要见一见他。”曲婉莹道:“咱们浮云宫原本比云霄宗差不多少,现在看来越落越远喽。”   丁修文昂然哼道:“师父放心吧,我一定努力修炼的!”   独孤梦撇撇樱唇,白他一眼:“师兄,不是我说你哟,人家是天才中的天才,修炼一天抵得上你十天,你想追上人家,不下十倍的功夫甭想!”   曲婉莹冷眼旁观,也不插话,看这个古怪精灵的小徒儿用激将法。   丁修文果然涨红着脸,大声道:“那我就下十倍的功夫!”   “说着好听,做起来难喽!”独孤梦斜睨着他。   丁修文怒气腾腾的起身便走:“师父,我去练功了!”   看他怒冲冲跑了,独孤梦嘻嘻笑道:“师父,师兄会努力一阵子吧?”   曲婉莹笑道:“你呀,也不怕把他气炸了!”   独孤梦嘻嘻笑道:“师兄他越气,越会发疯的努力,……不过我可没说假话呀,师兄就是要十倍努力才成!”   “你呢?”曲婉莹摇头。   独孤梦笑道:“人家是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将来要嫁人的,相夫教子,要武功有什么用!”   曲婉莹打量着她,无奈的道:“你呀……”   独孤梦嘻嘻笑道:“师父,你要住多久呀?”   “把横云刀教会了再说,你何时学会了我何时走。”曲婉莹道。   独孤梦歪头想想,笑道:“横云刀么?威力怎么样呀,不知道比七绝灭神刀如何!”   “七绝灭神刀,哪里听来的刀法?”曲婉莹问。   独孤梦道:“这是李大哥施展的刀法,威力绝伦,听李大哥说,他还没练到顶呢!”   “七绝灭神刀……”曲婉莹沉吟半晌,摇摇头:“没听说过。”   “师父,你一定要见识见识这套刀法的,李大哥施展一刀,就没人能挡得住!……可惜先前与冯姐姐比试,不该比试剑的,该比刀法,冯姐姐的七绝灭神刀也很厉害!”独孤梦一脸惋惜神情。   曲婉莹也心动不已,面对好的刀法,就像嗜酒之人看到好酒,恨不得亲自品尝一番。   独孤梦笑道:“不过将来见了李大哥,师父也可以跟他讨教,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动手呢!”   曲婉莹道:“小丫头,你吊我胃口做甚,你就是不想学横去刀呗,你又想偷懒,是不是!?”   独孤梦不服气的道:“师父,要是没有李大哥的七绝灭神刀好,干嘛要学呀,还不如不学!”   曲婉莹摇头道:“小丫头你就是懒!……横云刀是基础刀法,学会之后再学高深一些的刀法才能练成,现在的你呀,就是七绝灭神刀在眼前你也练不成,知道这个道理吧?”   “那可未必呢,我说不定能练成呢!”独孤梦不服气。   曲婉莹瞪着她看半晌,无奈叹口气:“罢了,你既然不想学横云刀,就学追魂刀吧,这套刀法威力强!”   独孤梦犹不放心,笑眯眯地问:“追魂刀呀,比七绝灭神刀如何?”   曲婉莹没好气的道:“贪心不足!……这追魂刀你勉强能练,威力再强的刀法你根本练不成!”   “嘻嘻,那好吧,那就追魂刀!”独孤梦见师父急了,忙点头答应,乖巧得很。   曲婉莹恨恨道:“别人都是求着师父传武功,你倒好,是为师求着你传刀法,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嘻嘻,谁让师父疼我呢!”独孤梦上前摇晃曲婉莹胳膊撒娇。   曲婉莹摇摇头:“要不是为师实在不想浪费了你的天份,早就撒手不管了,你这小丫头忒不知上进,再好的资质也白搭!”   “师父放心,我会练成追魂刀的!”独孤梦拍着胸脯保证。   ……   十天时间慢慢的划过,天京城恢复了平静。   朱家的风云随着李慕禅的消失而慢慢消散,朱家毕竟是数百年的大家族,纵使遇一时挫折,也很快会恢复元气,难以撼动。   人们甚至猜测,这李无忌一直不出现,说不定已经被朱家暗中杀了,朱家却一直不声张,为的就是看看有什么人跳出来,好一网打尽。   凡是图谋朱家的都知其厉害,不忌往最坏的方面想,他们想到这个纷纷老实下来,蠢蠢欲动却不敢行动。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清亮,照在温泉上,驱散了泉上的雾气,李慕禅与冯明雪从水里钻出来,飘落到旁边的小亭里。   独孤景华也飘飘而起,白衣如雪,落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微笑道:“独孤姑娘,你现在已经打通周身经脉,算是痊愈了,不过练功不可太勤,一个月后才算真正恢复。”   “嗯。”独孤景华紧抿着樱唇,用力点头。   她张张嘴,把感谢的话吞了下去,微笑道:“李先生,这二十多天一定闷坏了吧,我陪先生去天京城好好逛一逛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一直没好好逛过天京城,有独孤姑娘向导,咱们也方便。”   独孤景华道:“李先生别再姑娘姑娘的叫了,唤我景华吧。”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可不敢,这么一叫,平白高了独孤兄弟一辈,他可要怨我死了!”   独孤景华抿嘴轻笑道:“那好,就叫我九姑娘吧。”   “这样最好。”李慕禅笑道:“九姑娘日后练功事半功倍,不过不要修炼刚猛霸道的心法,有损经脉。”   “是,我明白。”独孤景华笑着点点头。   她抿嘴笑道:“梦儿的师父是浮云宫的曲婉莹曲前辈,李先生与冯姑娘听过吧?”   李慕禅点点头:“曲前辈嘛,解语刀,听说过。”   独孤景华道:“曲前辈一直想见一见李先生。”   李慕禅摇头笑道:“要跟我比试么?那大可不必,师姐不是已经动过手了吗?”   “曲前辈不是想切磋,只想见一见。”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好啊,逛天京城,大伙一起就是,也热闹,是不是师姐?”   冯明雪轻颔首:“也好。”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那好,就说定了,明天咱们共逛天京城,就在傍晚吧,天京城的夜晚格外迷人。”   “好。”李慕禅点点头。   ……   夕阳挂在西天,晚霞漫天,整个天京城披了一层霞光。   独孤府大厅。   大厅里光线柔和,照亮了独孤景华,独孤恒,独孤梦,还有曲婉莹与丁修文诸人,生出几分温馨感觉。   其余诸人正说说笑笑,曲婉莹赞叹着独孤景华的痊愈,她当初察看过独孤景华的身体,甚至宫主也出动了,却无法可施。   她原本以为独孤景华是没治了的,却不曾想到,竟然也有痊愈的一天,身体之强健远胜常人。   她赞叹道:“独孤姑娘,你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   “此话怎讲?”独孤景华笑道,她穿着一袭白衫,肌肤白里透着红,娇嫩得轻轻一吹就能破皮一般。   曲婉莹道:“你如今诸脉皆通,省却无数的功夫,修炼心法事半功倍,进境快,又省力,实在令人羡慕。”   “就算这样也比不得从小练功的。”独孤景华笑道。   曲婉莹摆摆手:“独孤姑娘说错啦,你比他们领先了一大截,依你现在的经脉,一年就能追得上他们,三四年功夫便能追得上我。”   独孤梦本与丁修文绊嘴,打断他的练功,丁修文狠了心,发奋苦修,若非曲婉莹逼着他,他这次不会跟着。   即使跟着来了,他也瞅功夫拼命的练功,不想有一刻松懈,独孤梦偏偏跟他做对,想方设法的跟他搭话,骚扰得不亦乐乎。   听到这话,独孤梦顿时扭过头去:“师父,姑姑三四年便能追得上师父你?”   “嗯。”曲婉莹轻轻点头:“这还是慢的说,快的话不必三四年,两三年就能完成。”   独孤梦双眼放光:“为什么呀?”   曲婉莹道:“独孤姑娘的经脉宽阔而结实,与咱们的不同,咱们的经脉细小狭窄,需要内力不停的扩充,慢慢的宽阔,就像开辟河道一样,经脉细小狭窄,内力进境自然慢了,经脉限制了内力的增进,独孤姑娘的经脉直接是宽阔的河道,不会束缚内力的增进,修炼起来当然是水到渠成,奇快无比,这羡慕不来的!”   独孤梦忙道:“姑姑是怎么做到的呀?……啊,是李大哥!”   曲婉莹微笑点头:“这位李公子重塑经脉的本事神乎奇神,当世罕见,独孤姑娘真是吉人天相!”   独孤梦忙道:“姑姑,我也要重塑经脉!”   “别胡闹!”独孤景华道。   独孤梦娇声道:“我看李大哥也没费多大力气呀,二十天就完成了,让李大哥帮忙给我也来一下呗!”   独孤景华摆摆手,不理她,微笑道:“曲前辈,李先生这会儿该来了,咱们一块儿逛逛京师。”   “再好不过。”曲婉莹轻笑道:“我一直想见见这位李先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成就,委实匪夷所思!”   正说话功夫,小西挑帘进来:“小姐,李公子来啦!”   曲婉莹刚要起身,李慕禅与冯明雪飘身进来,抱拳冲诸人笑笑:“咱们来晚啦,恕罪恕罪。”   独孤景华替两人介绍,李慕禅笑道:“见过曲前辈,解语刀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曲前辈如此年轻!”   曲婉莹轻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李公子如此年轻!”   独孤梦忙凑上去拉着李慕禅的胳膊,摇了摇:“李大哥,你要帮我一个忙!”   李慕禅笑道:“免开尊口吧,我可不想帮你!”   “李——大——哥——!”独孤梦跺脚娇嗔道:“我还没说呢,你就直接拒绝人家,太绝情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不说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送你两个字——没门!”   “李大哥……”独孤梦扭着娇躯,摇晃着他胳膊。   独孤恒上前把她扯开:“你甭捣乱啦,一边玩去!”   独孤梦嗔道:“大哥,你也胳膊肘往外拐,我不认你这个大哥啦!”   “好得很!”独孤恒笑道:“没你这个妹妹,我能多活二十年!”   “大——哥——!”独孤梦笑靥如花,讨好的道:“你就帮我一把呗,我可不想拼命的苦练,可武功差了会被人欺负,你也不想我被人欺负吧,是不是,大哥?”   独孤恒摆手道:“没你想得那么好,这件事太危险,姑姑是幸运的,一次成功,若是不走运,可能直接没了命,你想试试?”   独孤梦勉强笑道:“不会吧?”   独孤恒又道:“这还罢了,姑姑不是说过很痛苦吗,你以为姑姑是说着玩儿的?姑姑的忍耐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痛苦,那该多疼啊?你受得了?”   独孤梦缩一下脖子,看看独孤景华。   姑姑的忍耐与镇定功夫超人一等,不管多痛苦都是淡然以对,从小到大治病,受过无数的苦,她都不说。   既然这一次她说了痛苦,那一定很痛,独孤梦想了想,开始退缩了,武功高固然是好,但不高也没什么,身边有护卫不必自己动手的。   ……   众人寒暄了两句,于是往外走,出了独孤府,到了大街上,十几个灰袍老者暗布在四周。   大街上张灯结彩,即使不是过节,天京城也是这般,一到晚上,灯笼处处都是,把四周照得宛如白昼,却比白昼多了几分纸醉金迷的气息,心跟着躁动起来,越热闹越好。   李慕禅与冯明雪走在一处,曲婉莹凑过来,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李慕禅,她竟然感觉不到李慕禅身上一丝劲力波动,好像一个不会武功的。   这令她惊异,宫主无法救得独孤景华,这李无忌却救得,她不会以为李慕禅的修为更强于她宫主,只以为是某种秘法所致。   但这种奇异的感觉令她动摇了想法,丝毫没有内力的震动,并非他真的不会武功,而是内力敛成一团,与身体浑然一体难以彼此,所以感觉不到波动。   这种修为只有传说中才存在,难不成他小小年纪,竟然达到了大宗师,随后否决了这个想法,数千年来从没有少于五十岁的大宗师。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好像只有年纪大了,才能渐渐开悟,看透世间与人生,才能真正超脱,进而成为大宗师。   如此说来,他如此异相也是因为一门秘法,这云霄宗号称天下第一剑派,别的奇门异术也不少!   她看看李慕禅,又看看冯明雪,再看看独孤梦,最后望向丁修文,摇头暗自叹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师姐,有人跟着。”李慕禅忽然道。   冯明雪蹙眉打量一眼周围,他们正走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行人如织,六个老者前后左右各两个,形成一个方形围住他们,护在当中。   一般行人想靠近却被他们挡住,他们也不说话,不伸手,只是暗运内力,潜力如潮水,令靠近的人改变方向。   冯明雪蹙眉道:“是朱家的?”   她感觉越发敏锐,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淡淡问道。   李慕禅摇头:“说不准,也可能是浑水摸鱼的,得立威了。”   “嗯。”冯明雪明白他的意思。   第177章 影卫   他们当初大杀四方,把朱家的家主朱俊了,震动四方,但自从他们躲起来,二十天之后,当初的震撼消失了。   原本朱家是被杀破了胆,没有四圣僧出面,定会闯进朱家大肆杀戮,经过这二十多天的恢复,他们的胆气再次恢复。   没亲眼见识过他们杀人场面的,往往没往心里去,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人的弱点。   他们既没亲眼见过厉害,自然不会敬畏,行事也大胆,肆无忌惮。   想少杀人,能够震慑众人的话,就需要立威,令他们一想起来就觉得胆寒,不敢与自己做对。   这种手段与计谋她已经了解颇深,知道是必须的,人的名树的影,武者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曲婉莹蹙眉:“不对劲儿!”   她也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明亮的目光扫视周围,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先生,是不是有人?”   李慕禅点头:“曲前辈也感觉出来了?……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因为朱家的事?”曲婉莹笑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与朱家是不死不休,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杀了我才能洗刷朱家的耻辱。”   曲婉莹抿嘴笑道:“你杀得也忒狠,把朱家家主杀了,朱家不跟你拼命也不成,硬着头皮也要上。”   李慕禅叹道:“当初杀了朱五,朱家不肯罢休,现在杀了朱俊,他们更疯狂,只能逼我杀人!”   曲婉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由不得你不杀人。”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是啊……”   他暗叹不愧是解语刀,几句话便令人好感大生,即使浮云宫与云霄宗不对付也生不出敌意。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独孤景华他们没觉出异样,丁修文被独孤梦烦着,紧闭嘴唇,紧锁眉头,却不敢让独孤梦闭嘴。   独孤恒笑道:“李兄,有什么不对?”   “嗯,可能有人打咱们的主意。”李慕禅点头。   独孤恒脸色一变:“朱家?”   他忙转身去跟独孤景华说,独孤景华皱眉,望向李慕禅:“先生认为该怎么办?”   李慕禅道:“先等等看,说不定是一场虚惊!”   冯明雪淡淡道:“明明有杀气的!”   李慕禅道:“师姐,他们万一不动手呢,是不是?”   “他们是没找到好机会。”冯明雪淡淡道:“前面应该还有埋伏。”   她冰雪聪明,只差经验,随着经验的积累,见事越来越明,有了李慕禅几分风采。   李慕禅笑道:“那正好,咱们一窝端了!……待会儿动手,九姑娘待我身边。”   “李大哥,我呢?”独孤梦忙道。   李慕禅道:“你跟令师身边即可!”   “唔……”独孤梦点点头。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很快走到了大街尽头,往南一转,经过拐角便要转到另一条街上。   “砰!”漫天的银芒笼罩众人,李慕禅袖子一拂,银芒倒飞,“啊!”“哼!”“呃!”惨叫声闷哼声接连响起。   独孤恒他们反应过来,各自站好位置,六个灰袍老者严阵以待,沉声道:“姑娘快走,离开这里!”   独孤景华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神情自若,摇头笑道:“不必着急,他们不成气候。”   他看出这帮人是有意逼自己这一帮人快走,前面有埋伏。   “师姐,飞剑!”冯明雪心念一动,顿时一道流光从人们眼前划过。   “啊……”惨叫声一声声响起。   从黑暗拐角处冲出十一个人,身穿黑衣,如野牛般冲过来,独孤梦忙拉住曲婉莹的手腕,吓了一跳。   一抹流光一一掠过十一人,冯明雪摇摇头,她现在杀起人来更流畅自如,手法也更圆熟。   十一个黑衣中年没到他们跟前,一一倒了下去,看得曲婉莹抽了口冷气,这些家伙的修为都不差,飞剑之下却如三岁小孩,毫无抵挡之力。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不是朱家!”   朱家出手绝不会派这些家伙,纯粹是送死,而且不必试探直接赶尽杀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冯明雪道:“没朱家狠,是谁?”   李慕禅摇摇头:“浑水摸鱼的,杀了便杀了,师姐的剑越来越厉了!”   这二十几天来一直呆在温泉里,随李慕禅身边练功,无形的压力一直在压着她,逼着她压抗。   温泉形成的缓慢漩涡是李慕禅散布出来的力量,乃是浓郁之极的天地元气,蕴着勃勃生机。   不过这二十天过后,后花园里的竹,树,花草等,都蔫头耷脑的,好像被霜打过了,是被李慕禅抽取了生机。   这蕴着浓郁生机的灵气对身体极有益,否则的话,独孤景华的身体支撑不住这般动荡,早就寿元耗尽了。   独孤景华受益之余,冯明雪也受益无穷,精神与内力皆有收益。   ……   李慕禅歉然:“九姑娘,曲前辈,看来这次不能尽兴了。”   独孤景华皱眉道:“先生觉得不是朱家动的手?”   李慕禅道:“不是朱家。”   “朱家怎会不动手?”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在找机会一击必杀吧?”   众人转身往回走,没走出几步,旁边屋顶钻出上百人,人们四散逃开,李慕禅几个没动,任由他们围上。   屋顶上,道两旁,还有路旁的树上,都被人挤满,上下左右前后都是人,个个手持长刀,冷冷瞪着李慕禅几人。   肃杀的气势宛如实质,寒意森森,独孤梦打了个冷颤,往师父旁边缩了缩,曲婉莹道:“梦儿别怕,待会儿紧跟着我!”   “是,师父!”独孤梦乖巧的回答,低声道:“师父,咱们打得过这么多人吗?他们都是高手啊!”   曲婉莹笑笑,心下沉重,这么多的高手齐聚,换了自己绝没生路,如今只能看李无忌的,他修为到底有多高,还有冯明雪的飞剑。   自己的刀法虽妙,却应付不了几个人,勉强能够自保。   “哈哈……”一声大笑响起,屋顶最高处站着一人,身形魁梧,身穿紫衫,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李慕禅仰头打量着他,呵呵笑道:“朱朗,新任家主,感谢我来了?……我没杀了朱俊,这个家主轮不到你来做吧?”   “放屁!”朱朗伸手一指李慕禅,怒声喝道:“姓李的,你杀了大哥,罪不可赦,今天就送你归西!”   李慕禅摇头道:“耍嘴皮子没用,就凭这些废物?还差得远呐,我几剑就能扫清了,还是把杀手锏拿出来吧!”   朱朗冷笑连连:“姓李的,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能杀多少!……来呀,给我杀,能杀李无忌者,赐大宗师武学!”   此话一出,顿时众黑衣人变色,大宗师武学,他们知道朱家真得了大宗师武学,朱朗甫任家主,人心浮动,他为了稳定人心,将朱家得了大宗师武学的消息宣扬开了。   在李慕禅眼中朱朗一钱不值,但在朱家心中他是家主,家主的话自然可信,他们绝不会怀疑。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大宗师绝学,好诱人的东西,朱家主,你真有大宗师绝学吗?”   朱朗冷笑道:“不错!”   李慕禅摇摇头道:“据说大宗师无法练成,只有顿悟解脱才能进入,你却来一个大宗师武学,实在令人不能相信!”   “这是大宗师所遗,远胜世上任何一门绝学!”朱朗冷笑道:“不过你是没机会见到了!”   李慕禅摇摇头:“真有这般绝学,你们朱家也不至于如此,杀区区一人,还需要数百人,让人笑掉大牙!”   朱朗冷笑道:“大宗师武学哪是那么容易练成的,姓李的,你找了一个好时机,咱们朱家的顶尖高手都在参研大宗师武学,否则哪会给你机会放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现在他们还在参研大宗师武学?看来大宗师武学比家主的仇更重要呐!”   朱朗断喝道:“姓李的,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只要参悟出大宗师绝学,收拾你易如反掌!”   李慕禅叹道:“那好吧,我就等着!”   朱朗哈哈大笑一声,挥挥手:“姓李的你等不到了!……大伙一块上,谁杀了他谁可参悟大宗师绝学!”   众人齐一声朝李慕禅扑来,他们不理会冯明雪他们,只朝李慕禅扑去,杀别人没用,杀李慕禅才有机会参悟大宗师绝学。   一旦能学会大宗师绝学,那真是一飞冲天,如鲤鱼跃龙门。   在大宗师的刺激下,他们奋勇当先,无畏死亡,转眼功夫冲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呵呵一笑,身形一晃,倏的出现在朱朗身前。   朱朗却不慌不忙,他的影子闪了一下,倏的出现两个黑衣老者,无声无息如鬼魅般挡在朱朗身前。   李慕禅皱眉,这两老者的身法奇异,好像掩在他影子里,显然是一门秘术。   朱朗嘿嘿笑道:“姓李的,不妨跟你说,这乃皇家的影卫,身负奇绝之学,我特意跟皇上求来的,你这受死吧!”   李慕禅消失,众人忙停下,转头四顾,看到李慕禅在上面,纷纷跃起冲向李慕禅,不理冯明雪他们。   冯明雪他们乐得清闲,这些家伙个个红了眼,而且又修为高深,一旦打起来生死难料,不打最好。   “叮叮叮叮……”李慕禅弹动十指,一声声清鸣声中,两个黑衣老得挥动短刀狂风暴雨般攻来,皆被他十指间回。   李慕禅心下暗惊,这两个老者的修为极深厚,比起朱赫的深厚修为,这两个影卫的修为更胜一筹。   而这两影卫看上去不过六十来岁,实在不像超过百岁的,可能是服过灵药,或者有什么驻颜秘法。   他们短刀很奇怪,比匕首稍长,又比长刀短,倒持的话,刀身贴于小臂很难发现,威力惊人。   李慕禅十指看不去优雅的弹动,好像很轻盈,但他神力惊人,加之深厚无比的修为,一指弹下去,一般的长刀直接弹断。   这两柄短刀却安然无恙,反而滔滔不绝的狂攻。   人们跃了过来,扑向李慕禅,或刀或剑,还有暗器纷纷朝他招呼,李慕禅轻哼一声:“飞剑!”   “嗤!”一声轻啸声中,他怀里飞出一枚短剑,与冯明雪的一般无二,化为一道流光在人群中穿梭。   这二十多天帮独孤景华治病时,他闲来无事便制了两柄飞剑,然后以心神祭炼完成,施展起来不逊于冯明雪。   不过冯明雪胜在驭剑经的火候深,李慕禅胜在精神强横,冯明雪灵动,他刚猛,风格不同,威力更胜一筹。   “啊……”“呃……”剑光所过之处,空中的人们纷纷下坠,如下饺子一般,砰砰砰砰落到地上。   李慕禅一边十指弹动,抵挡着两个影卫,一边操纵飞剑格杀众黑衣人,一时之间竟没人近得他身。   独孤梦双眼灼灼放光:“李大哥好厉害!”   丁修文抬头仰望,双眼大瞪,他实在没想到会厉害到这般程度,眼前的一幕给他前所未有的冲击与震撼。   独孤景华低声道:“冯姑娘,不用帮李先生一把?”   冯明雪道:“师弟现在还能应付,我得护着你,这是师弟的吩咐。”   独孤景华自责的叹口气:“我没想到朱家如此大胆,竟不顾咱们独孤家直接出手!”   朱家与独孤家虽说不对付,但彼此顾忌,很少有直接的正面冲突,生怕一旦真打起来两败俱伤。   像今天这般,不顾独孤家的颜面,悍然出手,实在超出常规,她没想到朱朗会这么蛮干,他不想想后果,事后独孤家绝不会罢休。   冯明雪道:“他现在被师弟逼疯了,死了家主,若不能报仇的话,他这个家主也坐不稳当。”   “这个朱朗不是家主的料。”独孤景华摇摇头:“逢大事没有静气,一味的蛮干,说不定其余两家正暗中看笑话呢。”   冯明雪道:“先前那一拨人会不会他们两家的?”   独孤景华点点头:“大有可能,最可能是唐家的。”   “唐家与朱家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吗?”冯明雪蹙眉问,先前试探的绝没什么好意,不是帮朱家的忙。   独孤景华看着李慕禅大发神威,摇头叹道:“四大世家之间,哪有真正的联盟?都是我算计你,你算计我,彼此互相利用互相牵制,若真的相亲相爱,那是取祸之道!”   冯明雪黛眉轻动:“皇上?”   “是。”独孤景华点头道:“历代皇上对咱们世家都忌讳非常,一直压制,恨不得四大世家衰败下去。”   冯明雪道:“是因为丹心铁券?”   “这是皇上的心腹大患。”独孤景华叹道:“有了此物,四大世家就撼不动,皇上也没办法动。”   “既然如此得皇上忌讳,为何不把丹心铁券还给皇上?”冯明雪沉吟着说道。   独孤景华摇头:“四大世家的这么多代下来,一代一代的积累,实力庞大,深受皇上忌讳,一旦交出丹心铁券,马上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冯明雪叹了口气:“如此下去,终究还会被灭。”   “那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独孤景华摇头叹道:“人生如潮涨潮落,家族也是,没有长盛不衰的家族,但愿我不会看到这一天!”   冯明雪道:“朱家看着要衰败下去了!”   独孤景华摇摇头道:“其余两家不会看着朱家灭亡,李先生最好打消这个心思,朱家在比不在强。”   “你也不想朱家灭了吧?”冯明雪笑道:“你们四家就像四根柱子撑起了天空,一旦少一根柱子,压力太大,是不是?”   “朱家出了一位皇妃,对咱们助力甚大。”独孤景华点点头。   冯明雪摇头苦笑:“又拉又打,你们四大世家也真复杂!”   恰在此时,“砰”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忽然爆炸,周围四个同伴被炸得尸骨无存,李慕禅提前一掌把他推远,没能炸到他。   “唉……,朱家又来这一手!”独孤景华摇头道:“这防不胜防,就是太过残忍!”   冯明雪扬声道:“师弟,还是算了吧,咱们先回去!”   “好,先回去!”李慕禅扬声喝道。   他随即飞身远去,也不管冯明雪他们,众黑衣人跟着追去,虽然被李慕禅的飞剑杀了一大半,但有大宗师武学的诱惑,他们悍不畏死。   两个影卫直接退回朱朗身后,随即一闪消失不见,好像融入他的影子里,看得冯明雪暗惊。   他们一群人慢慢往前走,朱朗紧盯着李慕禅远去的方向,没有理会独孤景华他们,权当作看不到。   他也知道不宜与独孤家直接做对,否则后果难料,这可不比对付李无忌,独孤家性子暴烈,惹不起的。   李慕禅很快把众黑衣人引开,最终飞出城外,在一片树林里绕了两圈,然后倏的消失,回到独孤府。   独孤府大厅里,冯明雪他们正等着他,看到他出现,纷纷吐出一口气,独孤梦笑道:“李大哥真厉害!”   李慕禅笑笑:“朱家的高手倒一般,那两影卫古怪,怎么回事?”   “是皇家的护卫。”独孤景华道,蹙眉想了想:“可能是朱贵妃求来的。”   第178章 唐棠   李慕禅道:“朱家还真不能小觑,朱贵妃能求来影卫,能不能求来皇家的高手助阵?”   独孤景华摇头道:“这已经是极致,皇上绝不会派皇家的高手助朱家,不趁火打劫就算好的了!”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大内高手确实厉害!”   这两个影卫的修为深厚,在大街上还好,一旦进了皇宫,或者进朱府,自己想打败他们,唯有用飞刀这一杀手锏。   成了大宗师后,面对四大世家与皇家,自己仍被压回到宗师,能救命的还是宗师绝学,飞剑与飞刀,还有精妙的剑法。   驭剑术得接着修炼,其余武功也得修炼,关键时候能救命。   独孤景华道:“这些影卫是护卫皇上与皇子公主的,很少出宫,这朱贵妃确实受宠。”   “皇家不会插手这件事吧?”李慕禅坐下来,微笑问道。   独孤景华沉吟片刻:“照理来说,这是削弱朱家的好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用明的还是暗的就说不准了。”   李慕禅摇头道:“实在不想跟皇家搅一起!”   独孤景华轻轻点头,皇家确实沾不得,他们就像巨兽,不管是敌是友,都要一口吞了。   像四大世家,当初可是开国功勋,大离朝可谓四位先祖与明皇并手缔造,到如今却互相猜忌防范,恨不得剪除了四大世家。   独孤梦咯咯笑道:“李大哥,你那十指拨动的手法是什么功夫呀?”   李慕禅道:“剑指。”   “是你们云霄宗的绝学么?”独孤梦问。   李慕禅点点头:“想学?”   独孤梦娇笑连连:“能学了这个可威风,又省事。”   李慕禅笑道:“看着省事,练起来麻烦,你的手指甲会脱落个几次。”   独孤梦脸色一变,忙笑道:“云霄宗的绝学当然不能外传喽,算啦算啦,我就不勉强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妹子,你倒识趣。”   独孤梦娇笑道:“李大哥,你武功这么厉害,教教我好不好?”   李慕禅笑道:“好啊,不过我的心法都需要耐得住痛苦,越是痛苦进境越快,耐不住痛苦修炼不成。”   独孤梦无奈的叹口气,摇头道:“还是不勉强李大哥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别呀,我看妹子你的武功太差了,我真想教教你,明天开始吧!”   独孤梦忙摆手不迭:“不用不用,李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师父教我就好,不用劳烦李大哥你的!”   李慕禅似笑非笑:“真的不用?”   “不用不用,真不用!”独孤梦点头如捣蒜。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独孤府的一间小院里练功,这间院子清幽雅致,独孤景华重新布置了一遍。   冯明雪跟他一起,两人皆着月白劲装,修炼朱家的神龙手。   神龙手确实是一绝,李慕禅自忖所觉的徒手武学中,刚猛无俦无过于神龙手,令他痴迷不已。   冯明雪的神龙手火候差得多,这武学与她脾性不合,她只是练练,没如鱼得水的感觉,练得不勤。   李慕禅的火候极深,练得勤奋刻苦,已得神龙手神髓。   他苦于晋大宗师却常被压住境界,关键时候还靠这些武学,他如今修炼得比从前勤奋得多。   两人正在拆解招数,小西气喘吁吁跑过来:“李先生,小姐请你快过去!”   李慕禅停手转身:“出什么事了?”   小西一袭墨绿罗衫,剪裁合度,趁得娇躯越发婀娜,她喘着粗气,涨红着脸急道:“世子受伤了!”   “嗯——?”李慕禅皱眉,一步跨出消失在小西跟前。   冯明雪道:“小西,世子伤得挺重?”   “看小姐的神情,世子很危险!”小西忙点头。   两人并肩往外走,当来到大厅时,李慕禅正俯身施展指法疾点独孤恒,或轻柔或刚健,或如春风化雨,或如烈马翻腾,独孤恒悬在空中,离地面一米,恰在李慕禅腰际。   随着李慕禅手指落下,独孤恒身子颤动不已。   冯明雪打量一眼,独孤景华,独孤梦,曲婉莹,还有一位紫衣少女,秀美动人,五官精致,楚楚动人。   她正紧张的盯着独孤恒,一眨不眨,看起来比独孤景华还紧张。   冯明雪不知她是何人,却没多问,望向独孤恒,他嘴角带血,显然是吐过血了,胸口被血染了一大片,吐了不少的血,应该受了内伤。   李慕禅双手虚空一抬,独孤恒转身,俯面朝下悬在空中,冯明雪蹙眉,独孤恒身上没有外伤,看来是内伤。   但独孤恒修为很深,一般的拳脚打到他身上很难伤着,唯有绝顶高手才能令他如此。   看师弟的神情,独孤恒的伤很重,危及性命,却偏偏不显于外,显然这高手修为绝顶,一掌下去,不损衣衫却震伤了他五脏六腑。   “噗!”一蓬血雾从独孤恒嘴里喷出,在月白地毯上形成一朵花,颜色紫中带黑。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慢慢收回双手,独孤恒缓缓落地,仰面朝天。   “先生,小恒他——?”独孤景华一袭墨绿罗衫,肌肤白里透红,细长明眸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无妨了。”   独孤景华松口气:“多谢先生!”   李慕禅摆摆手,打量着扑到独孤恒身边的紫衣少女,独孤景华道:“她是唐棠。”   李慕禅恍然,此时紫衣少女眼里只有独孤恒,看不到周围的人,雪白小手紧握着他大手,紧紧盯着独孤恒的脸。   独孤恒张嘴呻吟一声,唐棠大喜:“恒哥,恒哥!”   独孤恒慢慢睁开眼,从迷茫中恢复清明,看看唐棠,笑道:“棠棠,我没死吧?”   “没有,你活过来了!”唐棠忙用力点头,明眸湿润起来。   独孤恒忙道:“别哭别哭,我没死你该高兴才是!”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到了半途却听得“咳”一声清咳,独孤景华捂嘴咳嗽一声,惊醒了他。   独孤恒扭头望,看到众人都似笑非笑的看自己两人,顿时脸红:“姑姑,李兄,冯姑娘,曲前辈。”   独孤景华道:“不要紧了?”   独孤恒一撑坐了起来,吓得唐棠忙按住他,不想让他起来,却没能按得住,独孤恒笑道:“我好得很!”   独孤景华哼道:“这次算你命大,李先生出手救了你的小命!”   独孤恒笑道:“有李兄在,想丢命也难!……李兄,你又救了我一命!”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   独孤景华瓜子脸一沉,别有一番威严,蹙眉道:“怎么回事?!”   独孤恒摇头道:“姑姑,我也奇怪,到底什么人偷袭我,……说不定是朱家下的手。”   独孤景华扭头望李慕禅:“先生看呢?”   李慕禅深深看一眼独孤恒,笑道:“大有可能,朱家现在疯了,我一直躲在府上不出去,他们有气没地方撒,独孤兄弟正好送上门。”   独孤恒目光一转,碰上李慕禅洞彻一切的目光令他发虚,忙转开眼睛。   独孤景华蹙眉:“朱家真疯了,现在敢招惹咱们!……看来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李慕禅忙道:“暂且不急,再等等。”   独孤景华道:“先生有何妙策?”   李慕禅道:“朱家毕竟是世家大族,不妨英才,很快会冷静下来的,现在独孤家与朱家不宜对上。”   “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独孤景华黛眉间笼罩一层霜意。   李慕禅笑道:“他们现在失去理智,跟疯子一般见识实属不智,等等看吧。”   “那就听先生的。”独孤景华慢慢点头。   ……   “李兄,她就是唐棠,唐棠,这是李兄。”   后花园的小湖上,一座四面敞开窗户的水榭里,独孤恒正给李慕禅介绍自己的心上人。   唐棠静静坐在独孤恒身边,微笑见礼:“见过李大哥。”   李慕禅微笑:“唐姑娘不必多礼,……独孤兄弟一直在我跟前炫耀,说唐姑娘如何的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夸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我本以为他是情迷心窍,头脑不清,现在看来他倒没夸海口!”   此时水榭里只有三人,冯明雪与独孤景华她们凑在一起说话,没跟着李慕禅,是不好意思跟着李慕禅。   独孤梦说了一句,说冯姐姐是不是不放心李大哥,所以要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免得他被别的女人抢跑了。   冯明雪玉脸绯红,不好意思,只能舍了李慕禅。   唐棠红着脸,低头微笑:“李大哥过奖了,多谢你救恒哥。”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独孤兄弟与我相交莫逆,情投意合,虽非亲生兄弟,却胜似亲生兄弟,唐姑娘不必见外。”   独孤恒咧着嘴笑道:“李兄,你也别见外,别唐姑娘唐姑娘的叫,就直接叫她棠棠吧。”   他听李慕禅夸赞唐棠,心里像抹了蜜,嘴咧得合不拢。   李慕禅笑道:“好,我不见外,那独孤兄弟,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什么人下的手?”   他笑容慢慢收敛,脸色沉下去,森森气势弥漫,水榭里的空气变得沉重。   独孤恒看看他,看看唐棠,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李兄你!”   “是唐家的人?”李慕禅道。   唐棠瞪大眼睛望向李慕禅,她听独孤恒在跟前夸过李慕禅,说这位李兄当真是奇人,修为如海,心智如渊,是天下罕见的奇男子。   她还曾暗笑恒哥夸张,一定是与这位李无忌交情好,所以看在眼里什么都觉得好。   与李慕禅相处这一会儿,他笑眯眯的,温润如玉,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人,这一问却让她立刻印象大变。   “唉——!”独孤恒苦笑着点点头:“别跟姑姑说!”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唐棠,独孤恒忙道:“不关棠棠的事,他们是暗中出手,还藏头露面的。”   李慕禅摇摇头,不关她的事才怪,不是因为她,唐家岂能出此手段。   “朱家的世子是谁?”李慕禅问。   独孤恒道:“朱世平。”   李慕禅轻轻点头:“你画幅像给我。”   “李兄,你要做甚?”独孤恒莫名其妙。   李慕禅道:“我去宰了他,断了唐家的念想。”   唐棠低下头,独孤恒忙道:“算啦,现在朱家疯了似的找你,你一去是自投罗网。”   他躲在独孤府上,朱家不敢攻进来,也攻不进来,有四圣僧在,四大世家的府邸固若金汤,彼此奈何不得。   李慕禅笑了笑:“懒得理他们罢了,不想多造杀孽,免得被师姐念叨,……剩下的你就甭管了,先除了朱世平再说!”   独孤恒摇头叹了口气:“李兄,没用的,除了朱世平唐家也不会同意。”   李慕禅笑道:“事在人为,只要努力总有机会的,……朱家衰落的话,唐家还会跟他们绑一起?”   独孤恒想了想,摇头道:“难说,四大世家倒不了的,……当初明皇曾立下誓言,柴家在,四大世家在。”   李慕禅道:“行啦,少废话,让你画就画!”   唐棠低声道:“恒哥,真杀了朱世平的话,爹爹说不定……”   独孤恒无奈摇头道:“你那固执的爹不会改主意,就是让你守寡也不会把你嫁给我的!”   唐棠低下头默然不语,神情黯然。   独孤恒忙低声劝解,好话说尽,也顾不得在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无奈的看着独孤恒,这个独孤兄弟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唐棠看着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却能降得住独孤恒。   独孤恒叹口气,起身来到轩案前,唐棠盈盈到他身边,替他研墨,然后从架上拿起笔递给他。   独孤恒接过笔开始作画,一会儿功夫放下笔,吹了吹气,端量着自己的画作,颇为满意:“棠棠,我画得如何?”   “嗯,很好。”唐棠抿嘴笑着赞叹,然后提笔轻轻点一下,独孤恒笑道:“好,这一笔点得妙,更像了!”   他提起画递给李慕禅,李慕禅扫了一眼,点点头:“独孤兄弟,这一次的事你想怎么办?”   “权当作不知道罢。”独孤恒无奈的道,看看唐棠,虽然白挨了一记闷棍,差点儿丢了小命,但谁让他们是棠棠的家人呢!   李慕禅竖起大拇指:“你真是个痴情种子!”   独孤恒脸一红,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这事儿没法办,只能装糊涂,一旦翻了脸……”   李慕禅道:“好吧,既然这样就算了,四大世家不都有一幅宝甲吗?你最好穿上!”   “在姑姑身上呢。”独孤恒道。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这样罢,我那里有一幅,你先穿着。”   “这可使不得!”独孤恒忙摆手。   李慕禅道:“我这内甲没你们四大世家的好,但有总比没有强,要是这回穿着,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独孤恒摇头不已:“不行不行,李兄你比我更危险!”   李慕禅笑道:“我躲在这里有什么危险,再说我逃跑的本事比你强得多!……行啦,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   独孤恒看看他,见他神情坚决,是推辞不掉的,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穿着!”   李慕禅道:“棠棠,你去跟我师姐说一声,让她送过来。”   “好。”唐棠抿嘴笑着点头,看一眼独孤恒,盈盈起身去了。   待她离开了后花园,李慕禅低声道:“独孤兄弟,说罢,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唐家?”   独孤恒忙不迭摆手:“李兄,千万别!”   李慕禅皱眉道:“唐家看你好欺负,所以才肆无忌惮,这么重的手是成心取你性命,你一点儿没有表示?”   独孤恒忙道:“李兄,我万一跟唐家翻脸成仇,唐棠夹在中间……”   李慕禅瞪他一眼:“你就想着你的棠棠,一味的迁就忍让,只能让唐家更看不起你!拿出点儿男子汉气概来,给他们点儿颜色!……放心吧,我不杀人,只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独孤恒摇头叹道:“李兄,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皱眉:“独孤兄弟,看你平时也堂堂气慨,现在倒好,成了软杮子了,听我的吧!”   独孤恒忙拉住李慕禅胳膊:“李兄,李大哥,算我求你啦!”   李慕禅看他焦急神情,无奈道:“你呀……,喜欢一个女人是要宠她,可也要讲方法,凭手段的!”   “行了吧,李兄,你也甭说大话!”独孤恒放开他胳膊,笑道:“海姑娘那边你弄好了?”   李慕禅一滞,哼道:“我在说你的事呢!”   独孤恒嘿嘿笑道:“你要能弄好了,我就服你的手段,否则,咱们老大别说老二!”   李慕禅指指他,无奈道:“狗肉上不了台面,算啦,不管你啦!”   独孤恒暗松一口气,笑道:“我再忍一忍,待我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唐老爷定会同意的!”   “你就天真吧!”李慕禅撇撇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棠袅袅过来,脸色苍白,越发楚楚动人,她来到李慕禅跟前柔声道:“李大哥,刚来了几个客人,姑姑请你过去呢。”   李慕禅抬头笑道:“什么客人?”   唐棠道:“有我爹,还有赵家家主,好像还有……朱家主。”   “姓朱的也敢来!”独孤恒哼一声,道:“棠棠,你爹看到你了吗?”   “没呢,小西截住了我。”唐棠摇头,露出紧张神情。   李慕禅沉吟道:“看来是因为宋家的事,要做和事佬?”   他放下酒杯,慢慢站起来,:“我去看看,独孤兄弟,你陪着棠棠,不必过去了。”   独孤恒道:“嗯,我就不过去了,李兄你小心点儿,别得罪了他们两家。”   李慕禅笑笑,摆摆手翩然而去。   ……   “你这李兄好厉害!”看着李慕禅身形完全消失,唐棠抿嘴笑道。   独孤恒笑道:“我没说大话吧?”   唐棠蹙起黛眉:“恒哥,真是我爹派人伤的你?”   独孤恒苦笑着点点头:“是你大哥亲自领人做的,他蒙着脸,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唐棠苦恼的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独孤恒拉起她雪白的小手,柔声道:“当初我就料到了这个,棠棠,你甭管这么多,只要坚定心思,谁也拆不开咱们!”   唐棠咬着唇轻轻点头。   独孤恒笑道:“咱们两个还算好的,李兄才难呐,我跟你说过他们两个吧,后面还有更刺激的,他也被海姑娘的师父伏击了一回,……嘿,傅飞虹更狠,先在海姑娘的酒里下毒,接着带着人出现,装出是海姑娘配合的情形,先攻李兄的心,挑拨离间,趁他分心之际下杀手!”   唐棠瞪大眼睛:“傅前辈确实够狠的,我爹要出这样杀招恒哥你逃不掉,那李大哥他上当了吗?”   独孤恒笑道:“李兄是谁呀,岂能上当?他索性来个将计就计,装作因爱成恨,两人分手了,……其实在偷偷私会。”   “有趣。”唐棠抿嘴笑起来:“真是斗智斗勇呀!”   “可不是嘛!”独孤恒笑道:“比起他来,你爹还算是温柔的了!”   唐棠道:“我爹不会想杀你,估计是大哥自作主张!……他一直记着当初的仇呢!”   独孤恒懊恼的摇头:“唉……,早认识棠棠你就好了,也不会把大哥他打成那样,结那么大的仇。”   唐棠抿嘴笑道:“那是大哥咎由自取!……自从那次被你打了,他变了很多,不那么荒唐了。”   独孤恒叹道:“不知道怎样化解这段仇,……算啦,先不管,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见着就好。”   唐棠想了想,笑道:“我想最后还得李大哥帮忙。”   独孤恒不以为然的笑道:“算啦,李兄他自己焦头烂额的,弄不好海姑娘那边,能帮咱们什么?!”   唐棠道:“大哥欺软怕硬,让李大哥教训教训他,他就会老实下来。”   独孤恒拉着她小手,呵呵笑道:“那没问题,只要你不心疼,他也该受点儿教训了!”   唐棠哼道:“我恨死他了,他竟敢来害你!”   独孤恒笑道:“我命大得很,甭担心!”   ……   李慕禅缓缓来到大厅,微眯眼睛扫一眼朱朗,微笑道:“朱家主胆子不小哇,这次还有影卫吗?”   独孤景华一袭墨绿罗衫坐在主位,左前边坐着一个儒雅中年,右前边上首是一个魁梧老者,须眉皆白,英武过人,另一个是朱朗,正冷着脸瞪李慕禅,神情不善。   独孤景华道:“李先生来得正好,这位是赵怀仁赵家主,这位是唐浩然唐家主,这位朱家主不必介绍了。”   李慕禅轻颔首,微笑道:“三位家主大驾光临,想必有所赐教,咱们不必寒暄了,开门见山吧,三位家主都是日理万机,忙得很。”   独孤景华道:“李先生所说不错,唐家主,三位此来究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唐浩然抚银髯微笑:“果然英雄少年,幸会!”   李慕禅道:“唐家主是来做和事佬的吧?”   唐浩然呵呵笑道:“不错,老夫当一回和事佬,事到如今再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还是罢手的好。”   李慕禅笑道:“唐家主这话不然,两败俱伤?未必吧?”   朱朗冷笑:“姓李的,你以为咱们治不了你?!”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你有何妙法,说来听听何妨?”   朱朗不屑的冷笑:“别以为你看透了咱们的实力,咱们一直没出动杀手锏,否则你绝逃不掉!”   “是那些死士吧?”李慕禅摇头道:“此法虽好,却有伤天和,我不信朱家主还有很多。”   “足够杀你了!”朱朗冷笑。   李慕禅叹道:“那只好试试看喽。”   “好啊……”朱朗腾的站起来便要离开,却被唐浩然一把按住,硬生生把他按坐下,叹道:“小朱,别这么冲动,不是半大的小伙子了,别动不动要喊打喊杀。”   “唐叔,他实在太嚣张!”朱朗恨恨道。   李慕禅笑了笑:“彼此彼此,唐家主,这个事怎么解决,说来听听。”   唐浩然道:“此事就此作罢,你不再对付朱家,朱家也不会报复你,一笔勾销,如何?”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我倒是求之不得,就看朱家的了,朱家主真能咽得下这口气?”   “唉……”唐浩然摇摇头:“再这么折腾下去,皇上不会坐视的,万一皇家插手,那就闹大了,很难平和收场的!”   李慕禅道:“我倒无所谓,拍拍屁股离开京师就是。”   唐浩然摇头道:“李先生别以为能逃得掉干系,云霄宗总是逃不掉吧?”   李慕禅皱一下眉毛,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朱家主,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朱朗涨红着脸怒瞪着他。   唐浩然扯一下朱朗:“小朱!”   朱朗冷着脸,沉声道:“好,一笔勾销!”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他:“朱家主,这不会是一计吧,我真走出独孤府,马上派人伏击。”   “李少侠放心,小朱绝不会这么干!”唐浩然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既然唐家主保证,我自然信得过!”   另一边的赵怀仁一直不说话,笑眯眯看着他们,待最终敲定,他微笑道:“化干戈为玉帛,确实是一件好事!”   独孤景华淡淡道:“朱家主,咱们四大世家各有各的路子,但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不能反悔的!”   “放心吧,我不会再派人刺杀他!”朱朗恨恨瞪一眼李慕禅。   第179章 奥秘   “有朱家主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独孤景华淡淡道。   朱朗看看李慕禅,又看看独孤景华,冷笑道:“独孤姑娘对这小子倒是上心呐,也难怪……”   李慕禅皱眉:“朱家主,你少说两句吧!……既然事了,就不送了,还是忙你们的吧!”   “哟,主人没送客,你就帮忙做主了,看来真的……”朱朗冷笑。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就你这样的贱人,打死也活该,不送!”   他袖子一甩,朱朗腾空而起,在空中怒叫,“李——无——忌——!”声音越来越远,却是落到府外。   唐浩然沉下脸来:“李少侠……”   李慕禅微笑道:“唐家主,多谢你这个和事佬,听说唐家势力雄厚,比朱家更胜一筹,一直没机会见识,有暇定当亲自拜访!”   唐浩然皱眉,沉吟一下,缓缓点头:“好,李少侠能大驾光临,老夫荣幸之至!”   李慕禅暗自点头,看来在这四大家主眼中,自己确实值得重视,释放一点儿善意就能改变他们主意。   他扫一眼赵怀仁,此人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好像在看戏,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不能轻敌。   四大家主之中,唯朱朗最草包,自己杀了朱俊是帮了他的忙,也是帮了其余三家的忙。   他们四家彼此纠缠,忽而结合一起,忽而内斗,关系之复杂,外人眼花缭乱,其实不外乎利益两个字而已。   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情意,只有利,不是他们薄情寡义,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只能为家族谋利,而不能讲什么情意。   就像一国之君一样,身处其位,没有自己,只有自己坐下的椅子,处其位谋其政,四大家族之间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所谓的结盟也不过为了自保,唐家与朱家,独孤家与赵家,都是如此。   李慕禅对独孤景华道:“九姑娘,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那边还有客人呢。”   “嗯,先生请便。”独孤景华笑笑。   唐浩然跟着起身:“独孤姑娘,打扰了,老夫也告辞!”   “恕不远送。”独孤景华淡淡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大厅。   大厅里只剩下独孤景华与赵怀仁,她起身来到厅口,李慕禅已经不见,她看着唐浩然远去的身影,蹙眉道:“赵叔,他们捣的什么鬼?”   “景华,这老朱倒有几分眼力呀。”赵怀仁呵呵笑道。   独孤景华秀脸一红,忙道:“赵叔,他满嘴的胡言,什么眼力!……朱家为何忽然示弱?”   朱家从来是不吃亏的,有一股疯劲儿,一旦吃了亏,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讨回便宜来。   赵怀仁道:“可能是朱贵妃的主意。”   “嗯——?”独孤景华蹙眉道:“朱贵妃又弄什么玄虚?”   赵怀仁摇摇头:“朱贵妃的手段高明,咱们看不出来。”   独孤景华斜睨他一眼,淡淡道:“赵叔,别人看不出朱贵妃的手段,你能看不出?说来听听吧。”   “小丫头,取笑你赵叔!”赵怀仁指着她摇头笑道。   独孤景华笑道:“你跟朱贵妃当年的事,父亲曾跟我说过,轰轰烈烈,可惜最终没能成。”   赵怀仁笑容依旧,摇头道:“只能怨天意弄人,我没生在帝王家,她宁肯为了家族舍弃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唉……,你们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最终遗憾收场,小恒他……”她蹙眉摇摇头,叹道:“就怕他会走赵叔你的老路!”   赵怀仁摇头叹道:“老唐这家伙心疼女儿,不会送他进皇宫的,再说了,皇上也不会收。”   “是啊……”独孤景华轻颔首,叹道:“当初若非皇上微服私访,也不会见到朱贵妃,不一见钟情,他绝不会收咱们四家的女人进宫。”   “他对咱们顾忌越来越深了。”赵怀仁叹口气,摇头道:“瑶儿……朱贵妃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皇上的脾气,岂能容忍这种事,朱贵妃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过她手腕高超,赵叔你也不必太担心。”独孤景华叹道。   赵怀仁淡淡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担心有什么用!……景华,你不能走我的老路。”   “赵叔何出此言!”独孤景华红着脸,娇艳绝伦。   赵怀仁严肃的道:“李无忌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当真是百年难出的奇才,可这般人物往往不甘平庸,跟着他会受太多的苦,景华你要慧剑斩情丝,莫真的喜欢上他!”   “赵叔,你真的误会了!”独孤景华摇头。   “但愿是我误会吧。”赵怀仁叹了口气,道:“情之一物最能伤人,能不沾就不沾,一辈子才会潇洒快活!”   独孤景华道:“赵叔,我担心的是小恒与唐棠,看唐家主的意思,绝不会成全他们两个!”   “这倒未必。”赵怀仁笑着摇头:“要是从前的话,老唐他一门心思把女儿嫁到朱家,维系两家的关系,现在嘛……”   独孤景华沉吟:“赵叔你是说,朱家现在元气大伤,唐家主会有别的心思?有可能成全小恒与唐棠?”   赵怀仁抚髯微笑:“依老唐的作风,绝对做得出来!”   独孤景华皱眉想了想,摇摇头:“有朱贵妃在,朱家就不会倒,唐家主未必会动摇。”   “那只能看以后了。”赵怀仁笑道:“不急,老唐是个谨慎的,一时半刻不会下决定,……你让李无忌小心点儿,朱家不动手,说不定大内高手会出动。”   “……也是。”独孤景华缓缓点头。   ……   李慕禅回到水榭时,冯明雪已经在那里了,见到他便问究竟,独孤恒与唐棠也盯着他。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一说,冯明雪摇头,察觉出有猫腻,朱家绝咽不下这口气的,可能要用别的手段。   独孤恒笑道:“朱家也有服软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   唐棠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李大哥,朱家手段卑鄙得很,说不追究,未必真能遵行。”   李慕禅笑道:“我就蹲着不出去,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唐棠抿嘴笑道:“是呀,只要在独孤府上,他们就奈何不得,李大哥千万小心,不能相信朱家的。”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会当心的,不过朱世平的事要推一推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独孤恒忙道:“李兄,不急不急。”   他心下颇为失望,其实挺着急的,不打断了唐家的念想,他们还会出别的招来拆散自己与唐棠。   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出去,万一因为这个而受伤,那自己的罪过可大了。   李慕禅道:“先看看朱家的情形,是他们自己乱了阵脚,还是别有他想,再看如何应付,至于你跟棠棠的事,我会尽力的。”   独孤恒呵呵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尽力就好。”   他兄自顾不暇,自己都摆不平,还想帮自己呢,这片心意是好的,不过不能抱什么希望。   冯明雪道:“师弟,你几天没见海妹妹了?”   李慕禅一拍额头:“看我!”   这几天一直沉浸于独孤景华的伤里,一心一意的专注,治完她之后就努力修复,到了独孤府上,一直忙着跟丹心铁券较劲,还真忘了去海玉兰那里。   冯明雪白了他一眼,暗啐一句,这个师弟真是薄幸,这么就把海妹妹给忘了,她指不定多担心呢!   看到冯明雪的白眼,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无奈的道:“真忙乱了头,这都给忘了,师姐,我去了!”   “去吧去吧,好好跟海妹妹说!”冯明雪没好气的摆摆手。   待他离开之后,独孤恒道:“冯姑娘,李兄他能见着海姑娘?”   “嗯,他有秘法,能够与海妹妹相见。”冯明雪轻颔首,微笑道:“唐棠,吃菜呀。”   唐棠忙点头,好奇的望着她:“去九天玄女宗见面?”   冯明雪微笑道:“嗯。”   唐棠道:“这里离九天玄女宗很远呢,要多久?”   冯明雪沉吟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一天差不多了。”   “可现在外面不太平……”唐棠有些担心。   冯明雪笑道:“放心吧,他不想让别人发现,别人看不到他的。”   独孤恒摸摸脑袋,羡慕道:“傅前辈根本挡不住他嘛!”   “嗯。”冯明雪点头:“傅前辈一直拦着,他去一趟也不容易,却乐此不疲,男人呐……”   她说着话摇摇头。   李慕禅回了自己的小院,先换了一身衣衫,青衫磊磊,忽然飘飘出了独孤府,离开不远,便蓦地消失。   独孤府上有丹心铁券,压制他的大宗师境界,干扰他的精神,虽能施展大挪移,他怕有什么偏移,还是出来再施展为妙。   ……   “哼,你还知道过来呀!”海玉兰躺在榻上,面朝墙,背对着他,不想理他。   李慕禅坐在榻沿,一手按着她香肩,无奈的笑道:“玉兰,我真的有事,不过我也有错,该事先跟你说一声的。”   “什么事?”海玉兰冷冷道。   李慕禅叹道:“我跟朱家打了起来。”   “朱家?!”海玉兰翻身坐起来,鬓发蓬乱,神情慵懒,却别有一番娇艳与美态,看得李慕禅怦然心动,双眼放光。   海玉兰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忙嗔道:“说正事呢,怎么跟朱家打起来了?”   李慕禅一伸手,把她搂过来,狠狠吻了上去,海玉兰开始时挣扎扭动,轻捶着他后背,慢慢的软了下来。   半晌过后,李慕禅放开她时,她玉脸绯红,娇艳欲滴,樱唇红肿饱满,看得他又狠吻了一番。   “别乱来,赶紧说正事呀。”海玉兰捶着他肩膀嗔道。   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不见,娇柔而艳丽,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海玉兰蹙眉沉吟,先前的娇柔与艳丽又消失,威严肃重。   “朱贵妃……”海玉兰沉吟道:“这么说,朱家不动手,要引大内高手收拾你了。”   李慕禅点头:“八九不离十,大内高手……”   “大内高手可不是一般的武者!”海玉兰忙道:“千万不要小瞧了他们,从小被精心培养,丹药名师绝学都俱足,即使是四大世家也不如!”   李慕禅笑道:“那有高明有限,要不然不对会四大世家如此忌讳了!”   海玉兰摇摇头道:“对四大世家忌讳应该是别的,不是因为高手,……丹心铁券?”   “你是说丹心铁券里还有别的奥秘?”李慕禅眉头一挑。   海玉兰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下了榻,给他斟茶,沉吟道:“丹心铁券应该隐藏着大奥秘。”   “四大世家的家主可能不知道。”李慕禅摇头。   海玉兰道:“知道了就是取祸之道,可能他们先祖没传下来,或者……,藏在别处,到关键时候才告诉他们。”   李慕禅笑了起来:“你呀,还真能想。”   海玉兰摇头:“其实我一直在研究四大家族,自从你惹上了凤凰岛,我在这里无事可做,就研究宗里关于四大家族的情报。”   “你们宗门有四大家族的情报?”李慕禅眉头挑了挑。   海玉兰道:“那是自然,咱们的情报很丰富,很准确,在这方面,你们云霄宗远远不如咱们!”   李慕禅点点头,云霄宗的弟子太少,而且多是住在十八岛上,与世隔绝,与世无争,自然没什么情报。   海玉兰道:“我觉得四大家族的根就是丹心铁券,他能克制大宗师,绝不是虚言,否则四大家族早就消亡!”   李慕禅叹道:“丹心铁券确实能克制大宗师,能将我打回宗师境界。”   海玉兰道:“丹心铁券是四大家族的根,一旦丹心铁券丢失,四大家族也完了。”   李慕禅沉吟道:“皇家会打丹心铁券的主意?”   海玉兰道:“每家都有四位高僧护持丹心铁券,我想其中也隐着奥秘。”   第180章 天明   海玉兰道:“柴家立国,一直与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丹心铁券想必也与他们有关系。”   李慕禅沉吟道:“佛门……”   海玉兰道:“佛门不可招惹,你招惹了朱家不要紧,顶多派人杀你,或者你杀他们,佛门则不同,神通广大,本事奇异,防不胜防。”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啊……,丹心铁券有如此威力,就与佛门有关,还是不招惹为妙。”   海玉兰关切的道:“我看大哥你还是别碰丹心铁券了,否则会招来皇家的忌讳。”   李慕禅笑道:“丹心铁券能克制我,岂能饶过去?”   海玉兰道:“他们一直呆在四大世家的府邸,绝不会流传出来,对你没什么威胁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好奇,这世上能克制自己的东西,总想了解清楚,是不是?”   海玉兰无奈的叹口气:“唉……,好吧,我不管啦,但你每过十天必须过来一次,不准像这次这样!”   李慕禅笑道:“好好,这次特殊,一直忙着跟朱家斗法,杀了他们几百个顶尖高手,这回朱家元气大伤。”   “那他们更不会善罢甘休!”海玉兰道:“朱家就像一条疯狗,一旦招惹了,毫无理智的,你要小心!”   李慕禅道:“放心吧,凭他们的本事还灭不了我!”   海玉兰不放心的叮嘱:“尤其注意他们的秘术,叫玉石俱焚术,你也领教了,防不胜防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再次一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亲热了一番,耳鬓厮磨,但海玉兰一直紧守最后一道关口,李慕禅也不勉强。   亲热一番之后,李慕禅搂着她,笑眯眯的道:“这次傅前辈没再怀疑吧?”   海玉兰扭扭身子,挣扎不开就不再挣扎,其实也恨不得他搂着自己,说不出的温暖与舒服,不过矜持让她勉强挣扎两下,他若真放手,她会失望。   她脸颊绯红如鲜花,整理着自己蓬乱秀发,白他一眼:“你这一次算是歪打正着,本来师父还怀疑呢,可你一直没出现,加上我的表演功夫,打消了师父的怀疑!”   李慕禅笑道:“看来老天也帮咱们的忙呢!”   海玉兰白他一眼:“别得意得太早,师父可能还防着你呢,出入小心!”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会小心!……玉兰,要不你随我出去玩吧,咱们玩上半夜,再送你回来。”   他这一阵子修为有进境,尤其是丹心铁券的磨砺,他精神再涨,施展大挪移术更加顺畅。   海玉兰摇头道:“还是算了,就这样挺好的,万一出去了,惹师父怀疑,再没这般好日子了,人不能太贪心!”   李慕禅笑着亲亲她粉颊:“有理!”   两人又厮磨了半晌,待要吃晚饭,李慕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海玉兰也满心惆怅,精神又萎靡起来。   ……   李慕禅刚离开不久,郝雪梅进来,一袭紫衣飘飘,神采飞扬,看一眼海玉兰,皱皱秀挺的鼻子。   “这个味道……,”她想了想,明眸一亮:“师妹,他过来了?”   “师姐,你真是比狗鼻子还灵!”海玉兰白她一眼,懒洋洋趴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郝雪梅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一眼海玉兰,笑道:“他没上师父的当吧?”   “嗯。”海玉兰也不瞒她,懒洋洋点头。   郝雪梅抿嘴笑道:“你也注意点儿,别被师父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海玉兰懒洋洋的道。   郝雪梅道:“你整个人感觉不一样,好像浇了水的花,师父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师姐你也看出来了?”海玉兰抬头白她一眼:“难道师姐你也是过来人!”   郝雪梅扑向海玉兰,挠她的痒:“你这死丫头,敢消遣师姐!”   “我说的是实话!”海玉兰一边抵挡一边笑道:“师姐要不是过来人,怎么一眼能看出来!”   郝雪梅嗔道:“你这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海玉兰忙摸摸自己的脸:“真的么?”   郝雪梅收回手,哼道:“你照照镜子,瞧瞧你的模样,虽然蔫头耷脑的,可精气神不一样!”   海玉兰一跃飘到镜子前坐下,打量几眼,又飞落回榻上,娇嗔道:“那怎么办,怎么能瞒得了师父?”   “你就想他真的移情别恋。”郝雪梅道。   海玉兰翻一记白眼:“师姐,你这话说得……”   郝雪梅笑道:“好吧好吧,算我说错啦,不过这小子是个花心的,你可得看住喽!”   海玉兰嗔道:“啰唆,知道啦!”   郝雪梅摇摇头:“我看人很准的,这家伙看着相貌平常,不帅不俊,对女人却有致命的吸引力,招蜂引蝶的本事可不小!”   海玉兰脸色微变,被郝雪梅这么一说,有些担心了。   身处情网中的男女尤其多疑善变,患得患失,平时的睿智一下消失,一心只有对方。   郝雪梅抿嘴笑道:“不过他也该知足了,有师妹你这么个大美人儿垂青,他还贪心不足?……哦,忘了还有他师姐呢!”   海玉兰秀脸阴晴不定,黛眉蹙了起来。   郝雪梅看她这般,有些后悔,忙道:“瞧我乱说呢,放心吧,他现在一心只有你,一心想怎么让师父回心转意呢!”   “师父不会回心转意的。”海玉兰摇头。   郝雪梅笑道:“那倒未必,总有转机的,就怕他怀恨在心呢。”   海玉兰摇摇头:“他没记恨。”   郝雪梅道:“要不,你跟师祖说一说,师祖发话,师父也得听。”   “师祖闭关呢。”海玉兰道。   郝雪梅笑道:“我已经打听了,师姐在一个月后出关。”   ……   李慕禅回到独孤府,一直老老实实呆着,不出独孤府半步,用丹心铁券的气息磨砺自己精神。   这一阵子朱家也风平浪静,人们知道了朱家有大宗师武学的消息,却没有勇气挑战,朱家在外人眼里是庞然大物。   十天时间一转眼即过,李慕禅没打独孤府的丹心铁券主意,打主意也是朱府的,或者唐家的。   这十天来,独孤恒倒是找了五六次唐棠,两人一天不见面就觉得过了一年,恨不得每时每刻在一起。   这一次,独孤景华吸引上一次的教训,加派了更多的人手,确保他安然无恙,况且他身上还穿着李慕禅所赠的宝甲。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空气宜人,整个小院充满了淡淡的花香,丝丝薄雾笼罩着小院。   这是他暗中布下的阵法,纳天地精华,外人看不出异样。   李慕禅正在小院中央练功,与冯明雪对打,两人使的都是神龙手,这神龙手的变化无穷,精妙非常。   独孤恒忽然跑进来,笑道:“李兄,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踏青吧!”   李慕禅与冯明雪停手,各自收势吐一口浊气,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我最好还是不出去。”   “都十天了,朱家早就消了气,没关系的。”独孤恒道:“一天到晚闷在府里,人都长霉了!”   李慕禅笑道:“你招呼了唐棠?”   “嘿嘿,是呀。”独孤恒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自己出去玩就是,何必非扯上我,万一真有人想动手,还连累你们!”   独孤恒笑道:“咱们不怕连累,李兄,另扫兴啦!”   李慕禅坚决的摇头,就是不答应,惹得独孤恒瞪大眼睛,声音渐渐变大,冯明雪见状道:“算啦,你们也别吵了,世子,他不想去算啦,我代他去。”   独孤恒对李慕禅随便,对冯明雪却恭敬得很,她身上有一股超然脱俗,端庄凛然的气息。   独孤恒苦笑道:“实话说了罢,明天唐棠的大哥也要一起,正好让李兄认识一下他。”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起来:“你呀,还跟我耍花招,是不是他大哥要找茬儿,你想拿我做挡箭牌?!”   “嘿嘿,你明白的。”独孤恒得意的笑道。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罢了,我就走这一趟!”   他很热心于成全两人,觉得没自己帮忙,他们两个根本摆脱不了家族的束缚,很难真的走到一起。   “呵呵,就知道李兄你答应!”独孤恒乐不可支。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往后再这么干,我还真不答应!”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呢。”独孤恒摸摸后脑勺。   李慕禅换了衣裳,与独孤恒一块吃了早饭,冯明雪一直默然不语,却一直跟在他身边。   朱家真能化干戈为玉帛?根本就是玩笑!   他一旦出去,朱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朱家的手段也就那些,没什么大不了,不入朱府,没有丹心铁券压制,再多的宗师也威胁不了大宗师。   但凡事总要小心,不能因此而大意,说不定朱家真有出其不意的手段,不得不防。   三人出了独孤府,李慕禅皱眉,沉吟道:“还真没感觉呢,师姐,朱家真会罢手?”   “不会。”冯明雪摇头。   她也好奇,朱家这到底唱得哪一出,大宗师的预感精准,绝不会错,看来没有危险,朱家没出手。   “是不是他们想欲擒故纵?”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头:“算啦,十天没出来一次,好好散散心吧,师姐也跟着受罪!”   冯明雪淡淡道:“我出不出来无所谓。”   她喜静不喜动,巴不得一直窝在独孤府,虽说呆在独孤府一直有阴云压顶的感觉,却也磨砺了自己。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西边走,往南一折,来到另一座府邸,比起独孤府差了一筹,没那么金碧辉煌,但比一般的宅子气派得多。   ……   大门前有两个黄衣青年站在石狮子旁,手按在刀柄上,目光森冷,毫无表情的扫视四周。   独孤恒走到大门前停住,两黄衣青年扫一眼便转开去,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好像没看到他。   李慕禅摇摇头,由此可见一般,唐家对独孤家心有畏惧,虽说他是世子他们是小卒,但家族敌对,根本不必客气的。   他们却不敢招惹独孤恒,没无所畏惧的气势,看来独孤家在四大世家里颇为强势,朱家唐家都逊独孤家一筹。   独孤恒撮唇发出三声轻啸,啸声又疾又快,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像是小鸟轻鸣一声。   很快大门旁的偏门开了,唐棠一身紫衣,与一个英俊的黄衣青年飘然出来,身后跟着四个黄衣老者,四黄衣老者面无表情。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黄衣青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直鼻方口,相貌堂堂,可傲气多过英气,颇有凌人之势。   “唐大哥!”独孤恒忙凑上去,抱拳笑道。   黄衫青年冷冷瞪他一眼,也不回礼,扭头望向李慕禅:“他是谁?”   独孤恒忙道:“这位是李兄。”   黄衫青年上下打量着李慕禅:“他就是那个李无忌?”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这个独孤兄弟,为了女人真是放得下身份,淡淡道:“独孤兄弟,他是——?”   “呵呵,李兄,他便是棠棠的大哥唐天明唐大哥。”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不看唐天明,冲唐棠温和笑笑:“棠棠,别来无恙吧?”   “李大哥,你也来啦。”唐棠一袭紫衫,秀美而楚楚,抿嘴笑道:“好几天没见着李大哥了。”   李慕禅笑道:“一直窝在院子里懒得动弹呢,今天被独孤兄弟拉出来晒晒太阳,免得发霉了!”   唐棠抿嘴笑道:“是呢,恒哥也担心你呢,一直窝着怕憋坏了。”   “他就是瞎操心!”李慕禅摇头笑道:“走吧。”   唐棠来到冯明雪身边,笑道:“冯姐姐。”   “走吧。”冯明雪轻颔首,淡淡微笑。   几人不理会唐天明,惹得他脸色阴沉,俊脸紧绷着,沉声道:“李无忌,你就是那个李无忌?”   李慕禅抬头望来:“唐世子知道我?”   “嘿,大名如雷贯耳!”唐天明冷笑。   李慕禅挑挑眉头:“我这般有名么,倒是不知道呢,咱们在这里杵着不好,边走边说罢。”   说着他转身往东走,独孤恒他们几个跟上,唐天明深吸口气,也慢慢跟了上来,要盯紧小妹。   第181章 暗助   李慕禅伸伸手,让两女走在前头,他们三个走在后面,独孤恒在中间,不时与唐天明搭话,可惜他理也不理独孤恒,打量四周,神情悠然。   李慕禅在独孤恒另一边,也打量四周,却是在警惕小心,免得被埋伏,朱家罢手绝不可能。   独孤恒搭讪了几句,没人搭理自己,无奈的闭上嘴,看着前面的两女,目光紧盯着唐棠,越看越觉得她身段儿婀娜,一迈步一扭腰,轻轻一个动作都曼妙动人,如舞如蹈。   他怎么看也看不够,恨不得一把搂她入怀,好好怜爱,可惜现在在大街上,不能干这种事。   李慕禅偶尔扫一眼他,看他一脸痴迷的盯着唐棠的背影,摇头笑笑,真是情网深陷,难以自拔了。   唐棠可能感觉到后背的灼热目光,偶尔回头一瞥,看到他呆头鹅般模样,抿嘴微笑,容光灿烂。   唐天明哼了一声,唐棠忙扭头回去,独孤恒也从痴迷中醒来,回到现实,还有一个难伺候的大舅哥在呢!   两女没多停留,直接沿着大街走,很快出了东城门,眼前顿时一阔,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通往远处,两边是平坦的田野,虽在深秋,仍长着郁郁的庄稼,不远处有一片树林,田地如梯形,一层一层平铺开去。   李慕禅赞叹一句,这里视野开阔,确实令人心怀大畅,独孤恒笑道:“李兄,如何?心情一下就开阔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不错不错,你有心了!”   独孤恒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   他说着话,使了个眼色,瞥一下唐天明,示意他去应付。   李慕禅装没看到,笑眯眯的打量四周,不去招惹这个唐天明,是个傲气冲天的家伙,从不把别人放眼里的。   自己的名气大,肯定是因为朱家的事,唐天明听说过,偏偏还这般态度,显然是不相信的。   对于这种傲气凌云的,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给他一点儿厉害,可他是唐棠的大哥,这个度可不好把握。   这种得罪人的事,不能当着唐棠的面做,在被后倒能教训教训他,所以不能急,要等一等,独孤恒太心急。   独孤恒一指东北方向:“那边有一条河,咱们去钓鱼如何?”   李慕禅点头:“再好不过。”   独孤恒望向唐天明:“唐大哥,怎么样?”   唐天明摆摆手不耐烦的道:“随你折腾,少啰唆!”   “大——哥——!”唐棠嗔道。   唐天明没好气的道:“怎么,我说什么了吗?!”   “大哥你再这样,就不带你了!”唐棠哼道。   唐天明冷冷道:“那好啊,你也甭想出来!”   唐棠明眸顿时蒙了一层雾气,紧咬着红唇不说话,唐天明忙道:“好吧好吧,我什么不说就是了!”   唐棠眸子里的雾气一下消失,抿嘴笑道:“这才对嘛!”   唐天明恨恨哼道:“真是女生外向!”   唐棠白他一眼,道:“恒哥,咱们没鱼竿。”   独孤恒忙道:“我已经找人去拿喽,咱们慢慢过去,很快就回来。”   唐棠嫣然笑一下,不再多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跟独孤恒说话,都是拉着冯明雪说。   冯明雪虽清清冷冷,可一旦接触了,才发觉她温和沉静,友善好说话,反而没有那种冷硬,她只是不关于表达感情罢了,相处起来反而很舒服。   ……   众人来到河边,这是一条宽阔的大河,约有十来丈,不时有大船从中央驶过,来去匆匆。   河边是一片树林,他们在树林旁坐下,很快一个灰衣中年男子跑过来,肩上扛着几根鱼竿,看起来很新,像是刚买的。   每人分了一根鱼竿,唐棠与冯明雪坐中间,独孤恒坐唐棠身边,李慕禅坐冯明雪身边,唐天明则坐在李慕禅身边,坐在最上首。   李慕禅看看他,没多说什么,各自甩开鱼线,然后坐着闲聊,唐棠低声与冯明雪说话,李慕禅则微阖眼帘一动不动。   独孤恒坐在唐棠身边,是最下首,一阵风吹来,他露出迷醉神情,唐棠身上的幽香钻进他鼻孔,再听着她娇柔动听的声音,整个人都醉了,真是赛过神仙,恨不得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李慕禅扫一眼他,摇头笑笑,情之一物最伤人,也最甜蜜美好,他们现在正处于最美妙的时段。   唐天明懒洋洋的说话:“李无忌是吧,听说你把朱家的高手灭了一半,真的假的?”   李慕禅笑笑:“夸大其词吧。”   唐天明哼一声:“我看也是!……武功再强也是有限度的,说什么你一人独灭三百高手,这纯粹是神话,这话也有人信,真是笑死人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是啊。”   唐天明道:“不过你的功夫不俗,这肯定不假,要不然也不会被独孤景华瞧得上!”   李慕禅皱了皱眉:“唐世子此话怎讲?”   唐天明道:“外面都在传,你要做独孤家的娇客,这话不假吧?”   李慕禅皱眉摇头:“一派胡言!”   “我问过我爹,他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唐天明得意的道:“要不然,独孤家凭什么一直护着你?”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可能是朱家散布出去的谣言,这朱家委实卑鄙,竟然如此坏独孤姑娘的名声!”   独孤恒沉醉于温柔乡,没听到这边说话。   冯明雪扭头瞥一眼李慕禅,淡淡看一眼唐天明,唐天明忙道:“冯姑娘,在下唐天明!”   冯明雪淡淡颔首,又扭头过去。   唐天明讪讪挠挠头,凭自己唐家世子的身份,哪一个人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还没一个如此冷淡的女人呢。   李慕禅皱眉,看出他眼神中的欲望,心下不喜。   他虽一直没跟冯明雪挑明,只暗中逗她的芳心,却绝不允许别的男人对她有不轨心思。   原本还想等一等,不过傲气重一些,再观察观察,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却等不得了。   李慕禅淡淡道:“唐世子,这话不可再传了,有损独孤姑娘的清名,独孤姑娘听了,难免要动怒,我想唐世子惹不起独孤姑娘吧?”   “笑话,我怕她!?”唐天明冷笑,撇撇嘴:“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而且还不能练武,有什么可怕的?”   李慕禅笑道:“独孤家的高手呢?”   “独孤家敢动我?”唐天明不屑,斜睨一眼迷迷糊糊的独孤恒,冷笑道:“独孤家无人,令一个女人掌家,真是笑死人!”   他这话是故意大声说,独孤恒再迷醉也一下醒来,听清了这话,顿时皱眉:“唐大哥,你这是……?”   “听不明白?”唐天明冷笑道:“那我就说清楚!……你们独孤家无人,让一个女人当家!尤其是你,独孤恒,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撑不起门户,如此无能之人,怎配得上我小妹!?”   看着独孤恒脸色变化,唐天明冷笑:“就凭你这蠢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痴心妄想!”   “住嘴!”独孤恒断喝一声,腾的起身,冷冷道:“唐大哥,看在棠棠的面子上,我一直敬重你,没想到你竟如此看我!”   唐天明冷笑道:“我骂你了怎么着,你敢打我?!”   独孤恒深吸一口气,看看唐棠,唐棠紧抿着嘴,微垂眼帘一言不发,冯明雪也静静看着他,看他如何。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他,淡淡道:“打吧!”   独孤恒慢慢站起来,沉声道:“请指教!”   唐天明冷笑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要跟我动手?”   “请——!”独孤恒沉声道。   唐天明缓缓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你要自取其辱,我就成全你,来吧!”   他大步流星来到树林前的一片空地上,把衣襟一扯,约到腰间,往场中这么一站,岳停渊峙。   李慕禅眉头一挑,怪不得他如此傲气,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再看独孤恒,修为差了一截。   独孤恒缓缓来到唐天明对面,伸掌道:“唐大哥先出招吧!”   “好!”唐天明沉声断喝声中,一拳捣出,快若奔雷,“呜”的一声响,拳头到了独孤恒跟前。   “砰!”独孤恒躲避不及只能硬挡一拳,“噔噔噔”退了三步。   “有点儿本事!”唐天明站在原地,冷笑道:“再接我一拳!”   他话音乍落,拳头已经到了,独孤恒有所戒备,翻涌的血气平息,飘飘一荡避开了这一拳,拍出一掌。   唐天明不理会他的右掌,又是一拳捣出,“呜”的一声,迅如雷电瞬间即至,逼得独孤恒闪避。   于是一个打一个闪,转眼十几招过去,独孤恒使的是逍遥掌,需有逍遥之意,寻隙而击,身法奇快。   唐天明的拳法却是刚猛而迅捷,拳速远胜逍遥掌,技差一筹束手束脚,独孤恒根本使不出逍遥之感。   看着他左右支绌,李慕禅摇摇头,怪不得唐天明如此横眉冷眼,可能是独孤恒武功不如他。   李慕禅传音入密,独孤恒缓缓点头,沉声道:“唐大哥,在下不客气了!”   “哟,你还客气呢,来呀!”唐天明冷笑。   独孤恒断喝一声,顿时双眼一亮,精神抖擞,宛如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不同,身法奇快,出掌也远胜从前,顿时胜唐天明一筹。   唐天明“咦”了一声,他是见过独孤恒的武功,远不如自己,所以一直瞧不起他,觉得他配不上小妹,今天一看,竟然如此厉害了。   他也断喝一声,鼓足了内力,拳拳如电,一边紧盯着独孤恒,看他有没有施展秘法的迹象。   两人拳来掌往,转眼功夫过了百招,唐棠紧握着冯明雪的手,直直盯着场中,唯恐有什么意外。   冯明雪轻拍拍她:“放心吧,有师弟在,他们不会出事。”   唐棠点点头,她知道李慕禅的武功高,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不知,没亲眼见过,无法真的相信。   百招过后,唐天明看出他没施展秘法,“哟”了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是一直藏着拙呐!”   独孤恒道:“不得不如此!”   “哼,你藏拙也没用,受死吧!”唐天明大喝一声,身体陡的一涨,再一缩,拳头如流星划过。   独孤恒身形一闪,四五个身形同时出现,唐天明的拳头击破一个身形,却打了个空。   “砰!”独孤恒右掌印在唐天明背心。   唐天明“噗”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的倒下去。   “大哥!”唐棠惊叫。   李慕禅飘身一闪到了近前,趁着他没倒,轻轻拍了两掌,“砰砰”如敲鼓,吓了唐棠一跳。   “噗!”唐天明又吐出一道血雾,脸色却恢复了红润,站稳了没倒下去。   他摇晃了几下,扭头瞪向李慕禅,又瞪一眼独孤恒,重重哼了一声。   “大哥你……”唐棠也看出不对劲,慢慢放开手,仔细打量着唐天明,松了口气。   唐天明自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挨了两掌反而浑身轻松,浊气尽去,扭头瞪向独孤恒:“小子好奸诈的手段!”   独孤恒道:“唐大哥,承让了!”   “是不是他捣的鬼?!”唐天明忽然一指李慕禅。   李慕禅摇摇头,一幅懒得说话神情,唐棠嗔道:“大——哥——!”   “小妹,一定是他捣的鬼!”唐天明指着李慕禅道。   唐棠低声道:“大哥,你别丢人啦!”   唐天明不服气的瞪着李慕禅,相信自己的直觉,独孤恒道:“唐大哥,你的伤不要紧吧?”   “别假惺惺的!”唐天明没好气的道:“你巴不得我死呢!”   独孤恒苦笑道:“唐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有这般心思,我还想将来咱们好好相处呢!”   “想让小妹嫁给你,别做梦了!”唐天明冷笑,一指李慕禅:“姓李的,咱们比划比划!”   “大——哥——!”唐棠薄怒带嗔。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唐世子,还是算了吧。”   “姓李的,难道你是浪得虚名?”唐天明斜睨着他。   第182章 破神   李慕禅叹了口气,沉吟道:“这样罢,咱们来个文斗,我比划一刀,你能接住的话,咱们再比。”   他说罢一招手,两丈外一截树枝飞过来,李慕禅轻轻一抖,懒洋洋的比划了一下,像是小孩胡乱挥舞。   李慕禅笑了笑:“这一刀唐世子能接得住,才跟我动手不迟。”   他把树枝轻轻一抛,落回原地,“嗤”一声轻啸,地面忽然出现一道一丈来长的深沟,像是铁犁犁过。   众人一惊,树枝扔了之后才爆发出刀气,显然是被封住了,然后随意爆发,这份功力这份控制,绝非一般人做得到,他们自忖不成。   唐天明的脸色微变,看看李慕禅,又看看地上的深沟,深吸一口气:“好,果然名不虚传!”   李慕禅微笑:“唐世子过奖,一点儿微末之技罢了,唐世子若有兴趣,练上几年再来找我罢!”   唐天明只觉气一闷,一股怒火差点儿冲到天灵,却硬生生压下去。   李慕禅这话显然是说他还不够格跟自己动手,想动手,回去好好练几年再来不迟。   这话中的藐视之意让他气炸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藐视自己,实在欺人太甚!   李慕禅微笑道:“唐世子,不送了。”   唐天明咬着牙哼道:“我要跟着小妹,不会走!”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哦”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的脸皮如此厚,难得难得,令人刮目相看了。   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受自己讽刺,还能呆得住,这份心理承受能力确实不俗,不愧是名家弟子。   唐棠忙道:“大哥,不准你再说话啦!”   唐天明恨恨的道:“我才懒得多说,你们甭管我了!”   独孤恒笑道:“唐大哥请坐,咱们是不打不相识,钓鱼钓鱼,日后再向唐大哥讨教!”   他心下有愧,刚才若没李兄相助,自己绝胜不过唐天明,动手之际传来李兄的声音,要助自己一臂之力,随后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汩汩内力宛如温泉般注入身体,顿时精神百倍,内力暴涨一倍。   偏偏内力暴涨之后,并没有失控之兆,仍在自己控制之下,否则一定会露馅,被唐天明看出究竟。   唐天明横了独孤恒一眼,气哼哼的坐回原位,李慕禅笑了笑,也坐下来,接着钓鱼。   随后唐天明老实下来,偃旗息鼓,一句话不说,能屈能伸,令李慕禅又高看了几眼。   不过他当初带队杀独孤恒,看独孤恒的神情,好像并没有记恨,李慕禅也懒得多管闲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将来是一家子,还真不好弄。   ……   众人从清晨到中午,一直坐在这里钓鱼,唐棠的性子好静,冯明雪也如此,独孤恒有唐棠在身边,根本什么都顾不得,李慕禅也喜静不喜动。   唯有唐天明好动,偏偏没什么底气,只能强捺暴躁,死死的坐在那里钓鱼,拿着鱼撒气,可惜在李慕禅捉弄下,他一条鱼没钓着。   李慕禅钓了一条又一条,却不捉回来,直接放掉,唯有独孤恒认真的钓鱼,钓了十几条,然后生了一堆火,烤了鱼吃,烧好一串便送过来,先给冯明雪,再是唐棠,再是唐天明,最后是李慕禅与自己。   李慕禅坐在一旁,唐天明有火发不出,只闷头吃鱼,化愤怒为力量,吃了一条又一条。   李慕禅摇摇头,感慨一声:“钓不上鱼,偏偏这么能吃,这人呐……”   唐天明恨恨瞪他一眼,却停住了嘴,不再吃了,独孤恒松口气,自己烤的还真不够唐天明吃的。   众人吃饱喝足,休息了一阵子,太阳正中,便有些发困,独孤恒提议回去,到独孤府去歇息,众人同意。   唐天明虽嘴角微撇,不屑得很,却没出声反对,李慕禅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流转,他浑身发寒。   他不傻,岂能不知自己一条鱼钓不上来是因为李慕禅的关系,而且不时有心悸之感,终于知道自己差得远,就像猛虎跟前一条小羊,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与其自讨苦吃,不如老老实实的。   众人起身往回走,刚一进树林,李慕禅忽然一摆手,冯明雪忙扯住唐棠,独孤恒见状忙停住。   李慕禅摆摆手,皱眉盯着前面树林深处。   “师弟?”冯明雪低声道。   李慕禅道:“师姐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冯明雪蹙眉问,细心感觉了一下,摇摇头,直觉没什么异样,很安全。   李慕禅摇头道:“不对劲儿。”   唐天明瞅准机会冷笑道:“李无忌,怎么不走啦?”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师姐,你们别动,我往前看看。”   “……那小心。”冯明雪轻轻点头。   她相信李慕禅的感觉,不过他身为大宗师,有神而明之的神通,真有危险的话能够避知。   这一次能出府,就是因为感觉到不会出危险,所以才放心的出来,否则一定会缩在独孤府。   李慕禅扭头道:“独孤兄弟,棠棠,在我师姐身边别离开!”   “李兄,怎么回事?”独孤恒问。   李慕禅摇头:“还不知道,总觉得不对劲儿,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先别跟我一起!”   独孤恒问:“是朱家?”   李慕禅摇摇头:“不清楚,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独孤恒露出担心神情:“那李兄你千万小心,朱家真要刺杀的话,一定是有把握的!”   李慕禅笑道:“知道,你照看好棠棠。”   “好,放心吧。”独孤恒点头,唐棠低声道:“李大哥小心。”   李慕禅冲众人笑笑,根本不理唐天明,转身飘飘往前,转眼功夫消失在树林深处。   “呜——!”   “呜——!”   忽然几声厉啸从前面传来,声音奇异,像弓箭破空。   冯明雪脸色微变,却镇定自若,明眸顾盼四周,淡淡的威严弥漫。   “哈!真有埋伏!”唐天明哈哈一笑,惹来众人的怒视,独孤恒一直对他恭敬,看在唐棠的面子上,即使他带着人杀自己,也不想计较,免得唐棠夹在中间难做。   但这一声笑彻底惹怒了他,他顿时双眼精芒迸射。   “别动手。”冯明雪淡淡道。   她目光清冷,神情镇定,淡淡道:“世子,唐棠,小心戒备!”   被冯明雪清冷的目光一扫,唐天明打了个冷颤,心下暗叫厉害,知道她是云霄宗的弟子,飞剑术极精,招惹不得。   独孤恒低声道:“冯姑娘,李兄他……”   冯明雪淡淡摇头:“师弟若不敌咱们去了也白搭,累赘罢了。”   独孤恒叹口气,点点头,有些沮丧的道:“我实在没用,功夫白练了,帮不上李兄的忙!”   “没人能对付得了他。”冯明雪道。   她语气淡淡的,声音沉静,好像在述说一个事实,笃定而自信。   诸人当中唯有她知道李慕禅是大宗师,其余人不知,难免担心,唐棠紧握着她的胳膊,紧张的盯着远处树林。   “呜呜呜呜……”厉啸声接连响起,想见远处战况之烈,独孤恒恨不得冲过去瞧瞧究竟,可惜唐棠她在,不能令她陷入危险。   ……   冯明雪忽然道:“走,咱们从这里回去!”   独孤恒忙道:“冯姑娘,不等李兄了?”   “他先回去了,不必等他!”冯明雪皱眉说道,扫了一眼远处的树林,不时仍传来“呜呜”的厉啸。   “这……”独孤恒迟疑,他能听得出,远处还在打,显然李慕禅陷入苦战中,他们却要先走。   虽知这么做是明智的,但总不得劲儿,好像撤了同伴逃走。   冯明雪道:“咱们离开他没后顾之忧!”   “好!”独孤恒沉声道。   唐天明想要说话,被冯明雪淡淡一瞥,顿时把话吞了下去,跟着冯明雪飘飘往回走,然后踏着河水跨到另一边,沿河边往西一直进城。   冯明雪携唐棠,走得极快,两个男人要拼了小命的追赶,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进城后冯明雪仍不减速,宛如游鱼穿梭,一直到了独孤府。   她进了后院才停住,把唐棠放下,低声道:“你们先别出来,我去一下。”   唐棠忙道:“冯姐姐,你要去找李大哥?”   冯明雪点头道:“他遇到劲敌了,我去看看。”   唐棠道:“要不要派几个高手一块,人多力量大!”   冯明雪摇摇头叹道:“没用的,我去了!”   她刚转身要离开,马上一顿,道:“师兄回来了!”   她身形一闪,宛如一抹流光,瞬间消失,三人面面相觑,独孤恒忙道:“李兄回来了,去看看!”   冯明雪来到李慕禅的小院,直接进屋,然后看到李慕禅正盘膝坐在榻上,胸口插了三支箭。   “师弟!”冯明雪轻呼,忙上前。   李慕禅睁开眼睛,苦笑道:“师姐,大意了!”   “怎么会?”冯明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她难以相信,这世上谁能用箭射中他,且不说他的轻功与敏锐的感觉,飞剑也刺不中他。   李慕禅摇摇头,抹去嘴角的血渍,苦笑道:“大意了,这世上的奇物多得很,这箭便是一种。”   冯明雪上前轻轻扶住他,低头看箭,这些箭与平常的箭不同,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儿光泽,轻轻摸上去似铁非木,材质特殊。   这三支箭很小巧很精致,像是艺术品,而不是杀人的利器,偏偏穿透了师弟的胸口。   她忙伸手扶着他后背,渡过去一股内力,只觉他内力飞速的消耗,还好他有奇功,能随时补充内力。   李慕禅摇头道:“不要紧,我还死不了。”   “师兄,怎么办,要拔出来?”冯明雪急促的问。   李慕禅笑道:“待我运功逼出来,箭上有毒,一拔箭的话,毒会完全扩散开,当真是歹毒的箭!”   他说着再次闭上眼睛,冯明雪深吸一口气,起身到了屋外,拦住进到院里的三人。   “冯姑娘,李兄他……?”独孤恒急切的问,气息粗重。   冯明雪道:“受了点儿伤,不要紧,正在疗伤呢,……咱们别打扰他了。”   “李兄伤得真不重?”独孤恒忙问。   冯明雪微笑道:“不要紧,咱们出去吧。”   唐天明道:“不会是死了吧?”   冯明雪蹙眉淡淡道:“唐公子是巴不得我师弟死吧?”   唐天明哼道:“那是当然!……不过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估计他没那么容易死!”   “大——哥——!”唐棠跺脚,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唐天明道:“是朱家伤的他?朱家还有这本事?”   冯明雪淡淡道:“大伙出去吧,待晚上师弟治好伤,再说详情。”   三人退出李慕禅的小院,到后花园的水榭里等着,独孤景华也匆匆过来,一块儿等着。   独孤景华仅是扫了一眼唐天明,便不再多看,唐天明虽嘴里对独孤景华不逊,一旦碰上,马上乖巧,不敢大声说话。   独孤景华身上散发着莫名的威严,不怒自威,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在父亲身上感受到这股威严,心里有阴影。   他们度日如年,独孤景华虽繁忙却顾不得,一直坐在冯明雪身边,看着太阳从正中慢慢偏向西边。   太阳快要落山,独孤景华忍不住开口:“真是朱家干的话,我绝不会轻饶,堂堂四大世家不能说话不算数。”   冯明雪道:“估计与朱家脱不了干系,但究竟谁做的,师弟一直没说。”   正说话的功夫,李慕禅一袭青衫飘飘出现,几步到了水榭里,看一眼众人,笑道:“大伙齐聚一堂了!”   “师弟,不要紧了?”冯明雪上下打量着他。   李慕禅笑道:“还死不了。”   独孤景华也紧盯着他,打量他一番后松口气:“还好,先生到底碰上什么人了?”   李慕禅苦笑道:“这次真的栽了,是六个老和尚,还有六个老人,个个都拿一把弩,威力强横!”   “和尚?弩——?”冯明雪蹙眉,沉吟道:“不会是大内高手吧?……箭呢?”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支递过去,箭身已经没了他的血,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儿光泽,除了精致一些实在不起眼。   “破神箭!”独孤景华玉脸阴沉下来。   第183章 假死   李慕禅道:“九姑娘认得?”   独孤景华神情肃重,紧盯着他:“此箭有什么异常?”   李慕禅想了想,道:“快,真如闪电一般,而且让人精神恍惚,来不及闪避已经射到身上。”   “应该错不了……”独孤景华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破神箭,天下只此一家。”   李慕禅皱眉道:“真是大内高手?”   “嗯。”独孤景华神情沉肃沉重,缓缓点头:“天龙卫的独门暗器,天龙卫是皇家四卫之一。”   李慕禅摇头失笑:“还真有大内高手跳出来,有意思!”   唐天明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我说李无忌,你还不知道天龙卫的厉害吧?”   李慕禅笑道:“我刚跟他们交过手,你说呢?”   唐天明悻悻闭嘴,哼道:“你逃得掉这回,未必下次也这么幸运!”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他一眼,看得唐天明心下一寒,忙转过头。   唐棠狠狠白一眼唐天明,这个大哥真是吃错药了,一味的得罪人,活该被教训,就是被爹给惯坏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一次真差点儿栽了,四个天龙卫,加上四个高僧,真是……”   他如今明白了,为何自己感应不到危险,却是被这四个高僧遮掩了,他们身怀圣器,镇压一方天地,不被自己感应。   “多大年纪的高僧?”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道:“与你们四大世家的四圣僧差不多。”   独孤景华脸色阴沉,看一眼众人,叹道:“有些话不能传出去,你们听听就算!”   唐棠忙道:“姑姑放心,咱们一定不乱说。”   她说着瞥向唐天明,唐天明哼一声,暗骂女生外向,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绝不乱说,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独孤景华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来是圣上亲自下的令。”   李慕禅沉吟道:“是因为那四个高僧?”   独孤景华叹口气:“没有圣上下令,高僧不出,这些高僧平时都在天王寺修行,不见外人的。”   “天王寺?”李慕禅笑道:“难道是城外那座天王寺?”   他对佛家有兴趣,故平时打听天京城的名迹古胜时,偏重于佛家,佛家虽遁世不出,在城南却有一座天王寺。   这天王寺的香火很旺,可惜都是些平常的僧人,没有练武的,纯粹是诵经修心的佛门弟子,不涉及武学。   独孤景华道:“天王寺有两座,一座是宫内,一座在宫外,一般人不知道天王寺的奥秘,宫内的天王寺僧人都是最顶尖的高僧,佛法精深,神通广大,受皇帝及嫔妃们供养,宫外的天王寺则受达官贵族的供养。”   李慕禅沉吟道:“城外那座天王寺也有古怪?”   “一般人能见到的都是不涉武功的平常僧人,他们是外院弟子,内院弟子个个都是修行神通的大僧。”独孤景华道。   唐天明瞪大眼睛:“真的?”   独孤景华道:“再过些年,等你接掌家主之位时,自然知道这些。”   唐天明摸摸鼻子闭上嘴,这话忒气人,明摆着告诉自己不够格知道这些,与她不是一个层次的。   独孤恒道:“原来还有这般奥秘,还真没注意。”   “天王寺……”李慕禅喃喃自语。   独孤景华道:“先生千万不要想探天王寺的虚实,进去就出不来,咱们曾派人过去,甚至是顶尖的高手,可惜杳无踪迹,整个人都消失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会杀人?”李慕禅笑道。   独孤景华露出一丝冷笑:“佛门虽戒杀生,但不忌降魔,阻碍正道的便是魔,除了就除了。”   李慕禅摇头道:“这些和尚委实不容小觑,府上的四圣僧平时做什么?”   “四圣僧所在的小院是禁地,外人不准进入。”独孤恒恨恨道:“即使是我也不准进去的。”   独孤景华道:“四圣僧平时一直守着丹心铁券,任何人不准靠近,唯有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才能请他们出手。”   李慕禅道:“九姑娘不知他们底细?”   独孤景华摇摇头:“他们乃苦行者,整年的闭关,我没见过几面。”   “……算啦。”李慕禅摆摆手,无奈的道:“我下次小心点儿就是,朱家能请得动天龙卫,本事不小!”   独孤景华皱眉道:“估计又是朱贵妃的手笔,她越来越受宠了,圣上此举不知是何意,是不是对咱们独孤家的警告。”   李慕禅笑道:“是因为包庇我,所以圣上不满?”   独孤景华沉吟着说道:“圣上行事绝不会只有一层意思,表面看来是因宠爱朱贵妃,所以迁就着派人出来,内里定有深意。”   李慕禅道:“可能是对四大世家示好,不想别人威胁到四大世家?”   独孤景华摇头:“圣上巴不得有人灭了四大世家呢!”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你们的存在,能稳定天下武者,你们一旦不在,则天下武林难免动荡,这可能不是他希望的。”   “唉……,这位圣上行事令人捉摸不透。”独孤景华摇头道:“时而荒唐,进而精明,让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笑道:“这正是高明之处,变化莫测,……行了,我既知道他们是天龙卫,此事就算了,权当作没发生罢。”   “先生咽得下这口气?”独孤景华抿嘴微笑。   这些日子相处,她隐隐看清李慕禅的性格,温润宽阔,一般小事不会计较,但也不是能被欺负的。   李慕禅微笑道:“皇上是老大,我有什么办法,真惹恼了他,直接派出百八十个天龙卫,百八十个高僧,我还真逃不掉。”   一旦派出高僧出马,身怀圣器的话,自己被打入宗师,百八十个天龙卫自己真对付不了,这破神箭太邪门。   ……   天色不早,唐天明催促,唐棠依依不舍,却只能离开,独孤恒恨不得一直在她身边,多一刻也好,于是送他们回去,独孤景华无奈,只好多派了一些人手跟着他。   小亭里只剩下李慕禅与冯明雪,还有独孤景华,三人静静坐在圆桌旁,看着外面红锦般的湖面,默然无语。   夕阳将湖面染成了艳红,周围一切都被染红,红树红山红水。   李慕禅拿起茶盏,轻抿一口,道:“九姑娘有什么话就说罢。”   独孤景华叹了口气,神情沉重,缓缓道:“先生,这件事既然圣上插了手,就闹大了,先生还是想想退路吧。”   “皇上会杀我?”李慕禅道。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先生不知圣上的性子,最是骄傲固执,一旦下了决心派出天龙卫杀你,没杀得了你他会觉得没面子,皇帝的面子岂能折了,非要杀你不可的。”   李慕禅皱眉道:“可有破解之法?”   独孤景华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只想到一个假死法。”   “假死脱身,金蝉脱壳?”李慕禅想了想,摇头:“瞒不了多久,我总不能一走了之,真的浪迹天下!”   冯明雪的脸色变了,沉重肃然。   独孤景华道:“圣上绝不会让你活着!”   李慕禅道:“不能改改他的想法,没人能说得上话?”   “没办法。”独孤景华摇头叹道:“即使知道是错的,圣上也会坚持到底,又有朱贵妃在……”   李慕禅笑了起来,转头对冯明雪道:“师姐,看来真惹上大麻烦了。”   “师弟你还是藏起来吧!”冯明雪绷着脸,她没心情笑。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急!……圣上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先生万万不可硬来!”独孤景华忙道:“跟圣上做对绝没好下场的,大内高手如云,哪个门派都不是对手。”   李慕禅皱眉道:“我就是担心连累了宗门……”   他有大挪移术,很难捉到自己,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一旦皇帝捉不住自己,恼羞成怒之下发泄到云霄宗身上,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那只有假死脱身了。”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道:“有何妙法?”   独孤景华沉吟道:“找个人,扮成先生,然后放出消息,先生重伤而亡,被发现于野外,尸首被恶狼破坏。”   “能瞒得过皇帝?”李慕禅摇头。   独孤景华道:“交给我了,我会想办法。”   李慕禅露出笑容:“怪不得皇帝顾忌四大世家,看来能瞒得过,不过皇帝也是多疑的性子吧?”   独孤景华笑道:“捉不到痛脚,他也奈何咱们不得!”   李慕禅皱眉:“皇帝既然有如此实力,怎收拾不得你们四大世家?那些天龙卫的修为惊人,绝不逊于四大世家的高手。”   独孤景华嫣然微笑:“他能收拾得一家,却收拾不下四家,一旦真动手,四大世家绝不会束手!”   “不束手又如何?”李慕禅眉头一挑。   独孤景华微笑道:“闯入皇宫,重立新君!”   “丹心铁券的妙处?”李慕禅讶然。   独孤景华缓缓点头:“圣上为何一直顾忌咱们四家,根本还是丹心铁券,丹心铁券不仅是护身符,还是他头上四柄剑。”   李慕禅起身,按着窗棂看外面美景,摇头叹息道:“怪不得皇帝对你们四家如此,换了别人也如此,皇帝是天下之主,随心所欲,岂能忍受头顶悬着四柄剑?!”   他又笑道:“怪不得他要娶朱家女人,是为了拉拢朱家,我想,想要废立新君,需要四家同时点头罢?”   独孤景华摇摇头:“只需三家即可!”   “明皇真是厉害!”李慕禅赞叹一句,摇头道:“这么说来,还有一家被皇帝拉拢了过去。”   他眉头一挑,霍的望向独孤景华:“不会是……你家吧?”   独孤景华嫣然微笑:“不愧是李先生!”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有趣!……好吧,那就拜托九姑娘了,我看来要换个身份喽。”   “先生换个身份,改变一下容貌。”独孤景华道:“先离开天京城,找个机会再回来。”   “不回来了。”李慕禅摇头叹道:“京师的水太深,还是算啦!”   独孤景华忙道:“所谓大隐隐于朝,先生换个身份回来,总比在外面好,是不是,冯姑娘?”   冯明雪沉吟片刻,点点头:“也是。”   独孤景华道:“先生假死脱身,皇上不会甘心,定要派人搜寻,大内有一些奇人,不容小觑!”   冯明雪道:“万一藏身京师……”   独孤景华道:“京师里藏虎卧龙,反而不易搜查。”   李慕禅道:“看来又是天王寺!”   他想得到,能遮住自己的感应,这天王寺的僧人有莫测之能,想必也能察到自己的生机与位置。   丹心铁券却能压制他们的感应,所以隐于独孤府上最安全不过。   李慕禅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劳烦九姑娘了,好吧,我先离开一阵子,再回来。”   “最好不过!”独孤景华嫣然微笑。   冯明雪暗叹一口气,道:“师弟要回宗门?”   李慕禅点头:“我要跟宗主与师父说一声,再把宋大小姐送回宗门,免得被人所趁。”   “嗯,有理。”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先在这里住一阵子吧,等我回来。”   “好。”冯明雪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适合跟去,与宋淑华见面太尴尬,与其如此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安心呆在这里闭关练功。   独孤府是闭关练功的好所在,无人打扰。   ……   天京城内流传了一个消息,云霄宗的天才弟子李无忌身殒,被人发现在天京城外一座荒野山谷里,被人发现时,已经一片狼藉,尸骨被狼啃了。   人们对朱家再次敬畏起来,因为先前李无忌灭了朱家一半的绝顶高手,大伤了朱家的元气,而朱家却奈何他不得。   如今李无忌身殒,不必多说,一定是朱家下的手,不过奇怪的是,在现场却有破神箭出现。   破神箭是一个传说,据说是一个神秘组织所有,威力绝伦,看来是朱家花重金雇佣这个组织杀了李无忌。   人们恍然明白,有时候强大并非仅是高手众多,还是财力强横,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请顶尖的高手帮你杀人!   破神箭的真正主人乃天龙卫,这是只有极小范围的消息,知道这个消息的都不会外传。   四大世家都明白,这是皇上下了杀手,赵怀仁因此不满,讽刺朱家言而无信,实在不配为四大世家。   朱家却叫屈,他们并没出手,当初也说了,朱家绝不出手,但别人出手却怨不得自己。   他们都明白,既然出现了破神箭,则定是皇家的天龙卫,而天龙卫唯有皇上亲下旨意才会出动。   他们四大世家虽强横,却无法真正与皇家相抗,天龙卫的破神箭对他们都是威胁,非常不满。   可惜他们还只能装聋作哑,否则难以自圆其说,这件事只能说朱家占了便宜,却无话可说。   他们都明白,这是朱贵妃的功劳,枕头风果然厉害,竟然让皇上帮朱家的忙,这前所未有。   不过李无忌死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他太厉害,太麻烦,宛如一柄剑悬在头顶,稍有不慎得罪了他,那就倒了大霉。   也有人怀疑李慕禅到底死没死,不过想到破神箭,都放下心,破神箭下绝无幸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武林中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发生,李慕禅的消息很快被人遗忘,再灿烂的流星也是流星,人们的眼光很容易被新的东西吸引。   一个月后,独孤府悄无声息的增加了一个西席,是教授独孤梦书法的西席,约有四十来岁,看着平平常常,很不惹人注目,但书法惊人,笔走游龙,当真无人可及。   夕阳西下,李慕禅与独孤景华,冯明雪坐在水榭里,这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中发生了许多事。   ……   独孤景华一袭墨绿罗衫,神采飞扬,与当初有天壤之别,好像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先生这次回来,就安心住下吧。”   李慕禅笑道:“只能如此了,待风头过去再说。”   冯明雪道:“师弟别想着报复朱家,他们会查出来。”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唉……,只能先忍一忍,日后再算这笔账,九姑娘,朱贵妃一直不出宫?”   “嗯,她身为圣上的宠妃,不出宫的。”独孤景华点头道:“从朱贵妃那里下手不明智。”   李慕禅叹道:“四大世家当真撼不动,乍看也没什么了不起,潜藏的力量惊人,这次算是栽了。”   冯明雪道:“你一直太顺了,也该受点挫了。”   “是啊,我一帆风顺,确实太过幸运了。”李慕禅无奈点点头,叹道:“没想到这次与皇帝对上。”   他沉吟片刻,道:“九姑娘,皇家有没有大宗师?”   “好像没有呢。”独孤景华摇头,道:“但凡大宗师,都不会受束缚,而效忠皇上的,都突破不了大宗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李慕禅笑道:“没有纵横无忌之心,成不了大宗师,即使效忠于皇家的,一旦突破到大宗师,也会离开,而且很难真正突破。”   “是啊……”独孤景华点点头叹道:“我一直在想其中的奥妙,推测到这个,……或者皇家压制大宗师的产生。”   李慕禅道:“四大世家有丹心铁券,是压制大宗师的圣器,皇家也应该有这种圣器,是什么?”   他一直好奇这个,紧盯着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道:“国玺。”   第184章 佛珠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国玺!”   他叹了口气,自己早该想到这个的,国玺是一国之主的象征,最重要不过,绝不能遗失,这种重要的东西自然有非凡作用。   独孤景华打量几眼李慕禅,摇头道:“先生,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涉到大宗师,免得两败俱伤。”   云霄宗有一位大宗师,举世皆知,一旦李慕禅之死引出一位大宗师,那事情真闹大了。   大宗师一怒,伏尸百里,山挪地崩,后果难料。   李慕禅笑道:“我已经跟宗主说了,不会惊动太多人,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的好。”   “先生准备如何做?”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微笑道:“灭了朱家。”   独孤景华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深深看他几眼,想弄清楚他真正意思,怎么会毫无杀气?   李慕禅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滴水之仇也如此,朱家不灭,我实在不痛快!……四大世家同气连枝,九姑娘不会庇护朱家吧?”   “我也看朱家不顺眼,只要不是皇上动手,我巴不得朱家灭了!”独孤景华轻摇臻首,叹道:“可朱家是灭不掉的,四圣僧修为高深莫测,即使大宗师过来也未必胜得过。”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是啊,大宗师来也未必有用,他们身怀圣器,不知他们的圣器是什么?”   “他们也有圣器么?”独孤景华一怔。   李慕禅道:“他们身上的圣器虽不如丹心铁券的威力,却也足够压制大宗师了。”   “先生如何得知?”独孤景华讶然。   李慕禅笑笑:“我便是大宗师。”   独孤景华摇头失笑:“先生真会开玩笑!”   李慕禅呵呵笑道:“你觉得呢?”   “先生真是大宗师!?”独孤景华细长的眸子圆睁,讶然道:“怎么会?……先生多大了?”   李慕禅笑道:“二十二。”   “这绝不可能!”独孤景华摇头:“历代以来,大宗师没有一个低于六十,先生如此年纪,怎会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了笑:“我这大宗师并非自己苦修。”   “可即使先生有奇遇,也不可能呀……”独孤景华蹙眉道:“从没听说过大宗师是奇遇得来!……即使一个大宗师把自己全身修为灌注于弟子身上,也无法造就大宗师的。”   大宗师非传授可得,妙不可言,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否则天下也不会这么难出一位大宗师。   李慕禅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例外的,……我练成还玉经,练成驭星经,如师姐现在一般,只差最后一步,一次偶然机会,于生死之际突破了限制,晋入大宗师。”   “这样……”独孤景华道。   对于云霄宗的还玉经,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只要练成了还玉经,将来大宗师有望,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练成还玉经,如大宗师一样的艰难。   李慕禅点头:“没有还玉经打下的根基,纵有奇遇也没用,是我运气好,也不值得骄傲,所以一直不说。”   “没想到,真没想到,先生你竟然是大宗师。”独孤景华叹道。   李慕禅微笑道:“这个消息独孤兄弟也不知道,九姑娘替我保密。”   独孤景华轻轻点头,天妒英才,说出去的话天下震惊,不到三十岁的大宗师,说了人们也不信。   李慕禅叹道:“这四大圣僧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实在好奇。”   “先生被圣器压制,无法发挥实力吧?”独孤景华知道圣器的奥妙,道:“丹心铁券乃圣器,没有丹心铁券的话,四大世家早就不存,没有国玺,皇宫也不安全,挡不住大宗师。”   李慕禅点头道:“丹心铁券的奥妙我知道,天王寺的圣器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独孤景华摇头道:“对于圣器,咱们知之甚少,大宗师遥不可及。”   李慕禅笑道:“大宗师也没什么了不起,比宗师强一点儿罢了,并不是无所不能,移山倒海的大神通者。”   独孤景华笑道:“那先生能移山裂地吗?”   李慕禅想了想,笑着点头:“移山嘛……,做不到,只能毁了山,裂地容易,但这些用处不大。”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大宗师呀……”   她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宛如看珍稀物种,冯明雪斜睨李慕禅,笑道:“乍听着觉新奇,看久了也平常得很。”   独孤景华笑道:“我只听闻过大宗师之名,未见过真正的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有点儿失望?”   独孤景华轻笑一声:“是呀,原本以为是神目如电,气势滔天的,没想到是这般平常模样。”   李慕禅摇头呵呵笑道:“大宗师啊,站在人群里是发现不了的。”   独孤景华道:“可惜在京师,大宗师无用武之地,怪不得你能杀得朱家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没丹心铁券,直接就灭了他们,可惜有丹心铁券在,我这个大宗师被打回宗师境界,对四圣僧无计可施。”   “先生放心,我会好好打听的。”独孤景华道。   ……   第三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正练功,独孤景华飘然而来,一袭白衫飘飘,清丽脱俗。   随着她修炼日久,慢慢将李慕禅那道内力炼化,修为精进极快,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的光彩照人。   “先生,冯妹妹。”她袅袅进了小亭。   李慕禅与冯明雪住手,来到小亭,冯明雪转身离开,很快拿了一壶茶回来,替三人各斟一盏。   看她兴冲冲而来,李慕禅便猜到究竟:“有消息了?”   独孤景华慢慢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修长睫毛轻颤,动作优雅而雍容,放下茶盏轻轻点头:“嗯。”   李慕禅道:“是什么东西?”   独孤景华道:“舍利佛珠。”   李慕禅叹了口气:“果然是舍利!”   独孤景华道:“我去见了四圣僧一面,仔细看了,昙济大师手上的佛珠别有奥妙,然后又查了一些消息,断定是舍利佛珠。”   李慕禅道:“舍利串成的佛珠?”   “是。”独孤景华点头道:“而且这些舍利是高僧所化,珍贵异常。”   李慕禅点点头:“也唯有高僧所化的舍利,才有这般威力。”   “先生准备如何做?”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天下间好像没有能破圣器的,只能被压制。”   冯明雪道:“师弟,天下间一物克一物,总有克制之法吧?”   李慕禅沉吟道:“难,佛法伏魔,魔也克佛法,但想化魔没那么容易,也会贻误自身,就是不知这圣器如何做得。”   独孤景华想了想,道:“不必特意做吧?我看他们只是拿舍利串起来,容易得很。”   李慕禅摇摇头道:“一定用了特殊手法,……算啦,只有抢一串佛珠了,得去一趟天王寺。”   独孤景华脸色一变,忙道:“先生,天王寺去不得!”   李慕禅道:“只有天王寺有佛珠,别无他法。”   “天王寺里高手如云,深不可测。”独孤景华摇头道:“先生到了那里只有宗师实力,敌不过他们。”   李慕禅苦笑道:“没佛珠,我只能呆在府里不敢出去,一出去就会被皇帝知道。”   “嗯——?”独孤景华讶然。   李慕禅道:“大内应该有奇人异士会推衍天地之术,我是死是活他能算得到,在丹心铁券旁,能遮住感应,一旦离开,会被感应到。”   “原来这样……”独孤景华觉得大长见识,果然大宗师的境界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到,玄之又玄。   李慕禅叹道:“我要是不想一辈子呆在独孤府里,只能找一件圣器,遮住感应,别无他法。”   冯明雪蹙眉道:“师弟,凭你的修为不成?”   李慕禅苦笑,叹道:“除非我的修为能克制丹心铁券,或者那些圣器,达到那种修为不知要猴年马月。”   冯明雪默然不语,道:“咱们宗门没有圣器?”   李慕禅摇摇头。   独孤景华抿嘴蹙眉,沉吟良久:“先生,交给我把,我会想办法弄一串佛珠过来!”   “你——?”李慕禅讶然。   独孤景华缓缓点头:“我与天王寺的道安大师是方外之交,想必能求得一串佛珠。”   李慕禅挑了挑眉,叹道:“这是圣器,不是一般的佛珠。”   “我试试看。”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深深看着她,她明眸清亮,神情郑重。   冯明雪道:“独孤姐姐不要勉强。”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冯妹妹不信我能做到?”   冯明雪道:“天王寺想必也不多的,此物太珍贵,即使交情好,怕也不会轻易赠与。”   独孤景华笑道:“我自有主意,至于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了。”   “太难为你了。”李慕禅摇头道。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先生于我有再造之恩,这点儿小事不算什么,就这么定了,我先去了!”   目送她盈盈离开,冯明雪摇头叹道:“你呀,害人不浅!”   李慕禅知道她所指,摸摸鼻梁,看着独孤景华窈窕婀娜的背影渐渐远去,无奈的叹口气。   独孤景华的想法瞒不过他,她是想用一个奇物与道安大师交换一串佛珠。   第185章 得珠   冯明雪淡淡道:“她要怎样才能得到佛珠?”   李慕禅摇头笑道:“独孤府底蕴深厚,总有办法的,和尚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否则不必替皇帝效命了。”   “那倒也是。”冯明雪轻颔首,微笑道:“有了她的帮忙,你得了佛珠,要做什么?”   李慕禅笑道:“暂时没什么要做的,过一阵子再说。”   “不找朱家算账?”冯明雪斜睨着他。   她对李慕禅的脾气知之甚深,有时候宽和,有时候却睚眦必报,这次的事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绝咽不下这口气的。   李慕禅叹道:“先要掩饰我的死,被皇帝老儿知道我活着,他不会罢休,实在烦人!”   “你不会想对付皇帝吧?”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摇摇头:“我还没活够呢!”   冯明雪松一口气:“你还算知道轻重。”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师姐,你这口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冯明雪哼道:“我就怕你只顾意气之争,要跟皇帝较劲,那真要连累咱们宗门,得不偿失!”   李慕禅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冯明雪凝视盯着他看了半晌,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她,两人的目光胶着一起,看着看着,冯明雪忽然脸颊绯红,扭过头去。   她原本想看透李慕禅心思,看他是不是口是心非,下决心跟皇帝对着干,但看着看着,一股异样感觉升起来,不由的心慌,脸颊发烧,只能转过目光。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修炼刀法吧,我想把七绝灭神刀练成。”   冯明雪冰雪聪明,闻弦而知雅意:“你想以刀法行世?”   他如今的身份不是李无忌,而是李慕禅,算是恢复了原本的名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李慕禅道:“刀法可掩住身份。”   “嗯,七绝灭神刀最后几式威力越来越强,你能练成的话,足可恃刀法横行天下了。”冯明雪轻颔首。   李慕禅的小院西北角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有各种兵器,刀枪剑都有,两人抽出长刀,开始演练刀法。   李慕禅经过这些日子的揣摩,每天杀机盈野,恨不得闯进皇宫,一刀把皇帝宰了,有此无所畏惧的杀气,修炼刀法进境极快,合了七绝灭神刀的刀意。   “接刀!”冯明雪娇叱一声,长刀化为白虹射至。   “师姐小心了,我的刀法不比从前!”李慕禅笑道,一刀挥出,“叮”一声闷响,冯明雪的刀飞出去。   冯明雪瞪大明眸,李慕禅抚刀笑道:“这一刀如何?”   “好刀法!”冯明雪慢慢点头,沉吟道:“是第九十八式吧?”   李慕禅笑道:“不错。”   冯明雪打量着他:“你何时练到这般地步了?”   李慕禅道:“这一个月我没闲着,练起刀法来突飞猛进!”   冯明雪叹了口气道:“你练到哪一式了?”   李慕禅道:“九十九式。”   “九十九式……”冯明雪摇头叹息:“我练不到那一步。”   李慕禅笑道:“我练成了,师姐也能练成,凭师姐的悟性,我多演练几次足矣。”   七绝灭神刀一共一百零八式,八十一式之后,需要心境才能领悟,一刀比一刀简单,却一刀比一刀难练。   冯明雪悟性过人,李慕禅只需将刀法多演练几遍,凭她敏锐的感觉,足以感受到其心境。   自己领悟心境与感受心境后激发出来,引起共鸣,其难度有天壤之别,故冯明雪会很容易练成。   冯明雪道:“我不用刀法。”   李慕禅笑道:“师姐与我一起,有时也需掩饰身份的。”   冯明雪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一一演练八十八式之后的每一刀,先是八十九刀,一口气演练了半个时辰,令冯明雪彻底掌握。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一刀的意境缥缈莫测,冯明雪花了极大的心力才隐约摸清,能够引发自己共鸣。   ……   吃过早饭之后,独孤梦忽然出现,身穿紫色罗衫,笑眯眯的来到李慕禅跟前:“李大哥,我来跟你学书法哟。”   李慕禅此时的打扮是一袭青衫,相貌稍微发生变化,眉毛微白了几分,似乎染了一层霜,年纪一下增了二十几岁,如半生潦倒落魄的中年文士。   李慕禅正坐在小亭里与冯明雪喝茶聊天,讲解着八十九刀的刀意,刀意只能意会难以言传,李慕禅则独出机杼,讲故事,讲情景,通过场面来营造意境,宛如后世的电影一般。   冯明雪仔细倾听,想象,体会着微妙刀意,第八十九刀是秋之意,肃杀中有几分悲悯,悲与怅相揉,微妙细致,不能有差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李慕禅看看独孤梦,笑道:“你——?学书法?”   “是呀,姑姑说我随你学书法,不能偷懒。”独孤梦点点头,无奈的道:“我不想学也不成!……真是的,书法有什么可学的呀,还不如练武呢!”   李慕禅笑道:“练武你怕苦,练书法又嫌没用,你呀……,书法修养你的性情,磨去躁气,练了大有好处!”   “人家哪有躁气嘛!”独孤梦娇嗔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出去游玩呢,游山玩水更能修养性情啊!”   李慕禅道:“那我跟九姑娘说一声,不必教你了。”   “别别,我学就是了!”独孤梦忙摆手。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拿来笔墨,先练一个时辰!”   独孤梦无奈的撇撇嘴,转身离开,很快回转,端个小盘子,上面是笔墨纸砚,放到石桌上。   “磨墨!”李慕禅道。   独孤梦瘪着嘴,慢慢的磨,动作轻柔而流畅,颇有几分韵致,李慕禅赞叹的点点头,不愧是名门闺秀。   待墨研好,李慕禅提笔写了一个大字,却是个“氣”字,道:“把这个字练好了,不能练得一模一样,不学下一个字。”   独孤梦打量着这个字,露出疑惑神情,这个气字乍看平常,但看几眼之后,好像一股浩荡的气扑面而来,如狂涛怒浪,感觉真实之极。   李慕禅微笑道:“妹子,你练好了这个字,能省去你打坐一个时辰。”   “真的?”独孤梦歪头看他。   李慕禅笑道:“我骗你做甚,但要写好了,写不好没用。”   “好,我会好好写的!”独孤梦信心十足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你在一旁认真的写,不准分心,不准说话!”   “知道啦!”独孤梦迫不及待的拿起笔,开始模仿李慕禅这个字,断续听到李慕禅与冯明雪的话,什么刀意,凉风,秋杀……   她写着写着,慢慢的,心宁如水,精气神敛于笔法,周围的声音与一切都消失不见,她看不到,听不着,只有眼前这个“气”字。   ……   傍晚时分,李慕禅独自一人沿着湖边走,这是独孤景华的后花园,有一个很大的湖,湖面清澈如镜。   他在想着朱家的情报,想着圣器的克制之法,如何利用丹心铁券更快的提升自己实力。   “先生!”独孤景华白衣飘飘来到他跟前,淡淡幽香相随。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办好了?”   “先生看看,这是不是圣器。”独孤景华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递过来,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看。   李慕禅眉头一动,慢慢伸手,这串佛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好像有清泉在其中流转。   “是圣器。”李慕禅缓缓点头。   触手温润,好像人的肌肤,有淡淡的温润气息缭绕周围,淡而不绝,绵绵若存,感觉很奇异。   “送给先生了。”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笑纳了!……有了此物,我可自由出主,不必再困于府上。”   独孤景华笑道:“先生不会直接离开,再不回来吧?”   李慕禅道:“你不嫌烦的话,我就不走了。”   “再好不过!”独孤景华笑道:“有大宗师坐镇,咱们府邸稳若金汤!”   李慕禅道:“我现在只是寻常的宗师而已!……至于你如何得的佛珠,我就不问了,我欠九姑娘一个人情!”   独孤景华笑道:“好啊,将来先生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只要不违背良心,我答应就是。”李慕禅点头。   这圣珠对他太重要,不仅遮掩推衍天地的感应,还想趁机参研,找到破解之法,到那时,大内禁宫也可自由出主。   独孤景华道:“先生想做什么?”   李慕禅道:“找朱家算一算老帐。”   独孤景华忙道:“先生不可太急,他们会怀疑。”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朱家得罪的人太多,折一两个人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先生不是想闯朱府吧?”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还闯不进去,再等等吧,……九姑娘放心吧,我会小心。”   独孤景华蹙眉看着他,很不放心。   他一直困在这里,就像老虎困于柙中,一旦放开,马上会暴起伤人,朱家要倒霉,朱家倒霉不怕,怕皇上看出端倪来。   李慕禅笑笑:“九姑娘咱们出去转一转如何?”   “好啊。”独孤景华忙点头:“我要叫冯妹妹。”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正在参悟武功,不必扰她,就咱们一块儿。”   独孤景华脸一红,却轻轻点头。   第186章 暗杀   “先生稍候,我回去换一身衣裳。”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目送她挟着幽香袅袅去了,低头把玩这串佛珠,温润如玉,却清澈而柔亮,像玛瑙像琥珀。   他细细体会温暖的气息,想找到压制与破解之法。   这就是佛门高僧的精神力量,或者是纯正的善念,感受着这气息如沉浸在温泉,温暖而舒适,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他精神一昂,震开慵懒气息,这是迷魂之法,令佩带者与世无争,心无杂念,甚至皈依佛门,隐身遁世,抛开滚滚红尘。   他赞叹一声好厉害的舍利佛珠,果然不愧高僧,即使死后,舍利上蕴藏的气息仍想让人皈依佛门。   佩带此珠之人,往往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这般圣器倒不虞落入恶人手,自会渡化恶人,所以独孤景华能够换来。   他摇摇头,自己若是如今逝去,能结成这般舍利?他的真神已生,所以成为大宗师,但逝去后如何却难弄清。   不过有了这个佛珠,真神无形的力量压着,束缚于肉体中,无法离形,与外界隔绝开来,失去大宗师操纵天地之能。   他想将此珠作为磨砺之器,让真神适应,挣扎,试着摆脱,真神会慢慢强大,越发精纯,一旦真能摆脱佛珠镇压,那时才真正自由,天下任他驰骋。   他自从成为大宗师后,找不到修炼之法,隐约觉得这便是大宗师的修炼法门之一,可以一试。   他正在出神,独孤景华袅袅过来,抿嘴笑道:“李先生,咱们走吧。”   李慕禅抬头望去,独孤景华顿时大变模样,头戴文士帽,身穿月白长袍,手拿一白玉折扇,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先生,我这一身如何?”独孤景华笑道,打开折扇轻轻摇动,动作潇洒而儒雅。   李慕禅笑道:“不错不错,风采过人!”   “那咱们走吧!”独孤景华“唰”一下合起折扇,侧身伸手,笑盈盈的道。   “小姐!小姐!”小西匆匆跑过来,娇声道:“我也去!”   她一身墨绿罗衫,娇美动人,正撅着嘴瞪着李慕禅。   独孤景华蹙眉道:“你凑什么热闹!”   “小——姐——!”小西娇嗔道:“我要保护小姐的!”   独孤景华道:“你净捣乱!”   小西拉起她胳膊晃了晃,娇声道:“我老老实实就是,我要去!”   独孤景华蹙眉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小西跟着一块儿吧,买了东西她能帮着拿。”   小西鼓起腮,白了他一眼,转向独孤景华时又换上笑脸:“是呀是呀,我能帮忙拿东西,是不是?”   “好吧。”独孤景华无奈点点头。   ……   三人出了独孤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漫步。   明媚的阳光照着整座天京师,李慕禅他们所在的神武大街是京师南北中轴,最是繁华不过,两边商铺一家连着一家,多是些珠宝首饰之类,琳琅满目,看得李慕禅眼花缭乱。   在他眼中,这些首饰差不多,样式与花纹有点儿区别,其余的没什么两样,买一个都很漂亮,区别不大。   独孤景华却兴致盎然的试来试去,不时拿一个簪子让李慕禅看,李慕禅懒洋洋的点头,小西很认真投入的评论一番。   独孤景华原本是男儿妆扮,一碰到这些珠宝首饰,马上顾不得装扮,拿下了文士帽,披开秀发。   从北逛到南,独孤景华只试没买,小西很是失望,李慕禅看着在陪她们逛街,整个心神却投入到城中。   他真神不能离体,无法操纵天地,虚空之眼却在,方圆十里之内皆清晰可见,如观掌纹。   从北逛到南,他们看的是西边铺子,再往回返,则逛大街的东边铺子,也是珠宝首饰,还有一些成衣铺子。   李慕禅懒洋洋的跟在两女身边,他看独孤景华的劲头,好像从没逛过街一样,小西也格外兴奋,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评头论足,俨然专家气派。   他暗自叹一口气,独孤景华确实没逛过街,一者她体质纤弱,再者她忙于独孤府事务,而且心如枯井,看一切都是灰色的,没什么兴致。   小西一直随在她身边,也没机会逛街,如今终于逮着机会了,滔滔不绝,一幅精通模样。   终于从南逛到了北,李慕禅笑道:“晌午了,找家酒楼吃饭如何?”   “好啊。”独孤景华笑着点头,打量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五花八门的声音,真是热闹无比。   她想了想,招手道:“小西,哪家酒楼好?”   “我也不知道哇。”小西歪头想了想。   李慕禅笑着一指西边:“去那家吧!”   她们顺势望去,一座高楼拔地而起,大旗迎风飘展,上面写着“顺风楼”三个大字,整个天京城都看得到。   独孤景华点头:“就这家吧!”   小西撇撇嘴,小姐也真是的,事事顺着这个姓李的家伙!   ……   三人进了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西趴在窗前,兴奋的看着下面,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景色完全不同。   独孤府虽豪华,却没有这么高的楼,有楼也是二层小楼,现在他们所在的酒楼,足有独孤景华闺楼两个高。   李慕禅点了几个菜,独孤景华也点了两个。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头一次逛街吧?”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是呀,是挺有趣的,以前觉得很无聊,所以一直没试着逛一逛。”   李慕禅道:“天京城繁华无比,天下罕有,不好好逛一逛可惜了,……你们没商铺?”   “是有一些。”独孤景华点点头道:“不过多是经营一些米店粮铺,珠宝之类的,多是唐家朱家,咱们不涉足这些。”   李慕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这串佛珠用什么换的?”   “先生不必理会了。”独孤景华抿嘴笑道。   李慕禅道:“咱们待会儿去古玩店瞧瞧如何?”   “先生喜欢古玩?”独孤景华讶然。   李慕禅笑道:“看看有没有好东西,有时候会有惊喜。”   他当初与冯明雪逛街,在小摊上淘得那木剑,最终令飞剑成形,威力大增,收获之大无与伦比。   独孤景华笑道:“好呀,我也想看看这些。”   李慕禅站起身来,要去弄两坛好酒,独孤景华点头,看他慢慢离开,沿着楼梯下去了。   小西凑过来,娇声道:“小姐,你干嘛什么都顺着他呀!”   独孤景华笑着摇头:“胡说什么!”   小西撇撇嘴道:“他说什么小姐就说是,没一句反对的,太没威严啦!”   独孤景华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就会胡思乱想,在李先生跟前讲什么威严,纯粹自讨没趣,你呀,摆正了心思!”   “知道啦!”小西不服气的皱皱琼鼻,哼道:“小姐,他可是有了他师姐啦,不能胡思乱想的!”   独孤景华白玉似的瓜子脸“腾”一下红了,恼羞成怒的瞪她:“小西,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   小西缩缩脖子,低下头,嘴里却咕囔:“谁胡说啦,明明你就是有那意思嘛,我是怕你吃亏嘛……”   “小——西——!”独孤景华沉下脸来。   小西忙闭上嘴,乖乖的不说话。   独孤景华沉默半晌,哼道:“这样的疯话以后不准再说,知道吗?!”   小西无奈的道:“那我先说几句好不好?”   “不准说!”独孤景华哼道。   小西倔强的瞪着她:“那我也要说,小姐你还是悬崖勒马吧,别陷进去喽,他喜欢一个又一个,明明就是个花心风流鬼!”   “小——西——!”独孤景华沉着脸哼道。   小西豁出去了,娇嗔道:“小——姐——!你何苦看上他呀,我看他没什么好的!”   “小丫头你懂什么,闭嘴吧!”独孤景华白她一眼。   小西撇着嘴:“小姐,你比所有人都聪明,天下有哪个男人配得上你!”   “你呀……”独孤景华摇头,笑道:“人不大鬼大!行啦,我知道了,李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得失礼!”   “救命之恩也不用以身相许呀!”小西不依不饶。   独孤景华道:“不管怎样,不许失礼!”   小西怏怏不乐的道:“知道啦——!”   她无奈的叹一口粗气,知道自己劝说失败了,小姐一向不听别人劝的,主意拿得正,她拿定了主意,谁也甭想劝得动。   ……   约有盏茶时间,李慕禅提着两坛酒上来,笑眯眯把两坛酒放到桌上,呵呵笑道:“这家酒楼还真有好东西!”   “这是他们的珍藏?”独孤景华打量着酒坛,有一股泥土气息,显然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李慕禅笑道:“这是掌柜的珍藏,好一番口舌才答应给我。”   “待会儿好好尝尝。”独孤景华笑道。   说话功夫,饭菜上来了,李慕禅拍开封泥,一缕缕醇香飘散出来,周围人们纷纷扭头看过来。   李慕禅笑眯眯倒了三杯,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不亦乐乎。   独孤景华的酒量很浅,一杯下去,顿时脸颊酡红,眼波流光溢彩,妩媚而娇艳,让人忍不住想啃几口。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再给她们斟酒,两坛酒几乎都自己喝了,待酒足饭饱,独孤景华有些醉了。   小西也脸颊绯红,双眼迷离,指着他吃吃的笑。   李慕禅见状,也不替两女解酒,觉得挺好玩,扶着她们回了独孤府。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正练刀,他演练第九十式,冯明雪与他对练,体会着刀意。   独孤景华一袭白衣匆匆过来。   李慕禅与冯明雪停住,来到小亭坐下,李慕禅笑道:“九姑娘可有事?”   独孤景华定定望着他:“先生,我收到一个消息,朱世平被杀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朱世平?”   “朱俊之子,朱家世子!”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恍然笑道:“是朱家原来的世子,怎么死的?”   独孤景华道:“被刺杀于一家青楼。”   李慕禅道:“有趣,死于刺杀,难道他没护卫?”   “有,而且都是顶尖的护卫,丝毫不逊于家主。”独孤景华沉声道。   李慕禅挑挑眉头,笑道:“是悄无声息的刺杀,还是硬闯进去刺杀?”   “死得无声无息,是几个护卫发觉有异,但发现时朱世平已经死透了,他身边的女人被敲晕,什么也不知道。”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九姑娘这般看我做甚?”   独孤景华笑道:“悄无声息闯进四大顶尖高手保护圈中,无声无息杀死朱世平,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朱世平也不是庸手。”   李慕禅道:“可能是色迷心窍吧。”   独孤景华摇摇头:“身为世子,他身上有保命的秘法,……先生,是你下的手吧?”   李慕禅笑道:“朱世平何时死的?”   “昨天中午。”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昨天中午我与九姑娘你在酒楼呢,怎么下手?”   独孤景华蹙眉摇头,仍盯着他看。   她有奇异的直觉,觉得这件事就是李慕禅干的,除了他,当今天下还没有如此厉害高手。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做的。”   “真是先生?!”独孤景华细长明眸一睁。   李慕禅点点头:“我趁着下去拿酒的功夫出去了一趟,顺便收拾了他。”   “先生你怎么会……?”李慕禅承认,独孤景华反而半信半疑。   李慕禅笑道:“从独孤兄弟那里得了朱世平的习惯,又亲眼看到了他,再杀他还不容易?”   “真没想到……”独孤景华摇头道:“怪不得先生陪我去逛街呢!”   她玉脸沉下来,李慕禅忙笑道:“主要陪九姑娘逛逛,调节情志,免得一直郁郁不开怀有损身体,杀他是顺便,举手之劳!”   “先生是为了报仇?”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笑道:“算是吧。”   独孤景华叹道:“这非智者所为,先生就不怕别人怀疑?”   李慕禅笑了笑,道:“别人不会怀疑我,会怀疑朱朗。”   独孤景华蹙眉想了想,慢慢点头:“那倒也是,……先生还是小心些,别被人识破了行藏。”   李慕禅笑道:“我有佛珠在身,推衍之术无用,感应不到我,放心吧。”   “先生少做些这种事,我才能放心呐。”独孤景华无奈摇摇头。   第187章 草书   她正说着,独孤恒兴冲冲跑来,远远的便大笑:“李兄!李兄!”   他一口气跑到小亭里,待看到独孤景华,笑声戛然而止,尴尬的摸摸脑袋:“姑姑……”   “有什么事?”独孤景华雪白的瓜子脸一沉,威严的哼一声。   独孤恒摸着后脑勺,涨红了脸,吃吃道:“没……没什么。”   “是听到朱世平死了,你高兴吧?”独孤景华淡淡道。   独孤恒忙点头:“是,这朱世平就是个祸害,死得好,死得妙!”   “这下没人跟你争唐棠了,是不是?”独孤景华哼道。   独孤恒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这倒也是。”   他好像突然省悟一般,独孤景华却一眼瞧出他的小伎俩,淡淡道:“是你请李先生下的手吧?”   “姑姑……”独孤恒尴尬的笑笑,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使了个眼色,独孤恒一下明白,却依然老实的道:“是,姑姑,我嫌朱世平讨厌,一直缠着棠棠。”   “你呀……,也就这点儿出息!”独孤景华摇头道:“你是世子,不想着怎么学习处理事务,一天到晚沉溺于儿女私情!”   独孤恒笑道:“不是有姑姑你嘛!”   独孤景华蹙眉不悦:“我一个女人家怎堪大任,独孤家终究要落在你肩上,你再这般不思上进,我怎能放心!”   独孤恒笑道:“姑姑你巾帼不让须眉,比我强多啦,能者多劳嘛,还是姑姑你来掌管咱们家吧!”   独孤景华摇头道:“女人终究是外人,大哥知道你这般想,会被气死!……今天开始,每三天见唐棠一次,不得每天都去!”   四大世家都有规矩,各府的绝学传子不专女,传嫡不传庶,并非无因,女子终将嫁到别的人家,而且女生外向,一旦嫁人,一心只想着夫家,可能将绝学传于外人。   独孤景华也是女人,先前因为她的病,一直没想着嫁人,所以独孤府的事务放心交给她打量。   她在李慕禅的医治下,身体不但恢复,反而更胜常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照此预计,她将会嫁人,那独孤府的重担要落在独孤恒肩上。   她看到独孤恒犹不知重任,反而一味沉迷于儿女私情,牙根发痒,恨不得直接禁他的足,永远不准见唐棠。   不过她也体会到一点儿感情之味,知道不能如此,只能耐着性子,先慢慢让他们冷却一下,随着时间流逝自然淡了。   ……   独孤恒哼一声:“爹还不是跟我一样!”   “小恒!”独孤景华蹙眉。   独孤恒道:“爹还不是一心醉心于武学,把一大摊子事丢给姑姑,他自己乐得逍遥,闭关练功去了!”   独孤景华蹙眉道:“大哥努力练功,不是因为他醉心武学,是想有更强的武功,独孤家才能更安稳!”   “我没看到咱们有什么不安稳的!”独孤恒摇头,不以为然的笑笑。   独孤景华摇摇臻首,叹道:“傻小子,你懂什么!”   独孤恒道:“姑姑,我不是小孩子啦,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皇上对咱们的顾忌嘛,这有什么,皇帝都顾忌咱们多少年了,咱们独孤家还不照样屹立不倒!?”   独孤景华哼道:“你以为像你一样,醉心于享受,不思进退,就能让独孤家稳当?历代家主不知如何殚精竭虑,才保持家族不灭!”   独孤恒道:“姑姑,我觉得吧,咱们要是什么也不做,反而是示弱,皇上反而会放心!”   独孤景华摇头失笑:“真是傻小子,天真!”   李慕禅插嘴,说了一句:“独孤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皇帝顾忌你们,不是因为你们强弱,是因为丹心铁券。”   “丹心铁券?”独孤恒讶然道:“是因为那劳什子?”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莫小瞧了他,能够主宰皇位人选,他岂能不顾忌,你们要是保不住丹心铁券,他会高兴得跳起来!”   “丹心铁券在咱们府上呢,有四圣僧护着,谁能抢去?”独孤恒不以为然的笑道:“李兄你也太小瞧四圣僧了。”   李慕禅摇摇头道:“天上没有不落的太阳,地上也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四圣僧再强,万一真有人能胜过他们呢?……所以还是要靠自己,令尊苦心修炼是正途。”   “李兄,你也帮姑姑!”独孤恒无奈的道。   李慕禅笑道:“我是帮理不帮亲,你这个世子不能再贪玩了,该收拾心情,开始努力承担自己的责任了,不该都压在你姑姑瘦小的肩上,是不是?”   “唉……,既然你也这么说,我有什么可说的?!”独孤恒无奈摇头道:“好吧,我三天见一次棠棠!”   独孤景华抿嘴轻笑:“总算有点儿男子汉气概了!……朱世平死了,未必唐家会把唐棠嫁给你,不过你若争气,唐家说不定另眼相看,关键还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别人帮不上什么的!”   她说着挑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笑。   独孤恒耷拉下脑袋:“是,姑姑!”   独孤景华道:“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你要跟在我身边,跟我学处理事务。”   “是。”独孤恒认命的点头,有气无力。   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就像一匹马,终于要套上笼头马鞍了,要被俗务驾驭着,无法自由。   李慕禅笑道:“独孤兄弟,终于要长大了,是不是很惆怅?”   独孤恒翻了一记白眼。   李慕禅笑道:“终究要有这一天的,早一天比晚一天好。”   “唉……,算啦,李兄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独孤恒摇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独孤兄弟锦衣玉食,享受得别人多,自然也要付出更多,这是世间永恒不易的法则,你就认命了吧!”   他接着道:“你身在独孤府,不能任性,别想着跟唐棠私奔,而要想办法争得唐家的青睐才是正途!”   “好吧,我知道了!”独孤恒叹一口气。   独孤景华蹙眉道:“干什么叹气!男子汉大丈夫,挺起胸抬起头,蔫头耷脑的成什么样子!”   独孤恒一挺腰,抬起头,大声道:“是,姑姑!”   ……   上午,李慕禅与冯明雪练完刀法,她静心研究,慢慢体会,一心沉浸于刀法中,无暇分心。   她发现刀法修炼对剑法也大有裨益,两者是相通的,通过研习刀法,自己剑法的修为也大增。   她研究武学,并非为了实力提升,而是纯粹的喜欢武学,觉得奥妙无穷,滋味无穷,乐在其中。   李慕禅邀她一块儿逛待,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比起逛街,她更想呆在府里静心的钻研刀法。   李慕禅又邀请独孤景华,她上午要处理事务,不能再出去了,前天出去一回,已经耽搁了不少事,而且她要给独孤恒一个示范,只能推辞了李慕禅的好意。   李慕禅摇头叹气,实在很无奈,不过他一直被憋在府里这么久,对外面很向往,一直想出去透透气,只能自己一个人。   他一袭青衫磊磊落落,手拿折扇轻摇,看上去一个中年文士,慢慢悠悠出了独孤府,来到大街上。   他沿着大街闲逛,天京城繁华之极,入目是五花八门的摊子,他不时停停看看,也不买,纯粹看个热闹。   同时他虚空之眼打开,仔细观瞧周围,看每一家店铺的详细情形,再与独孤府的情报相比较。   他从独孤府得到朱家的情报,每一个店铺的情形都有记录,他一一摸清,想着报复之法。   这些店铺他不想动,即使动了,也伤不着朱家的根骨,他想找到朱家的主要根脉,再斩断了。   转了一圈之后,他逛到了一家古玩店,心下一动走了进去。   这家古玩店主要经营的字画,一张张字画高挂着,一眼就能看清楚,但摆得密密麻麻,非是高手,很容易被晃花了眼。   不过这家店很大,他一进去,一个长髯飘飘的白发老者站在柜台后面,旁边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小厮。   长髯老者相貌清癯,目光清朗,一看即知学有所成,静静看着李慕禅,只是冲他笑笑,没多说。   店内客人很少,多是些中年或者老者,个个盯着字画瞧个不停,沉醉其中,露出享受之色。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便专注于画着的一幅幅字画,一边看一边走,一眼扫过没什么感觉的直接掠过去。   店虽大,他走得也快,这些字画有不少的精品,但在他眼里也寻常得很,他想看的是能真正触动他精神之器。   走到一幅草书前时,他忽然顿住,这幅字前没人停留,几乎走过的人扫一眼便摇摇头,走开了。   乍看上去,这幅字实在一般,满纸潦草,真好像杂草一堆,看不出头绪来,很难认出到底写了什么。   李慕禅却微凝心神,静静观看,看出一丝奥妙来。   他转身伸伸胳膊,那掌柜缓缓过来,忠厚的小伙计则没动,打量着四周,显然是在看着大伙。   “先生看好了这幅?”老者抚髯微笑。   李慕禅点点头:“这是谁人所作?”   老者也不瞧跋,摇头道:“这是一幅老字了,摆在店里有几年了,一直没人瞧得上眼,没想到先生慧眼独具。”   “何时的字?”李慕禅问。   老者沉吟道:“约有十年了吧,看这年代,起码在一百年以外,确实是一幅古字。”   李慕禅点点头,正要吩咐包起来,旁边一个青年忽然开口,一指李慕禅跟前的草书:“掌柜的,这幅字我买了。”   老者一怔,看看青年,又看看李慕禅,露出为难神色:“这位公子……”   青年一摆手:“不必废话,我出两倍价钱!”   李慕禅扭头打量这青年,一袭紫衫,面如冠玉,瓜子脸,俊眉朗目挺鼻,实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看他相貌很难发现是女子,妆容完美无瑕,却是个懂得易容术的,李慕禅暗自感慨,看来这个世界并非没易容术,只不过很少罢了。   她却瞒不过李慕禅,此女修为高深,他能感觉到一丝危险。   凭他如今的修为,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实在不多。   ……   “这位小哥……”李慕禅抱抱拳,友善的微笑:“小哥也看上了这幅字?”   “不错。”少女一收折扇,抱抱拳,微笑道:“这幅字不错,我很喜欢,先生不如割爱吧。”   李慕禅摇头道:“这幅字我也很喜欢,而且我先得之,凡事有先来后到之说,是不是?”   少女微微一笑,爽朗从容:“那就价高者得罢!”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道:“这样罢,我买下之后,小哥喜欢的话,不妨临摹一下。”   少女摇摇头,笑眯眯的:“临摹难得其神髓,我还是喜欢原字。”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小哥是找我有事吧?”   “咦?”少女露出惊讶神情,笑道:“先生这话透着奇怪,我不认得先生,为何找先生?”   李慕禅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这样罢,原画给你,我临摹一幅,如何?”   “这主意甚好。”少女“唰”的甩开折扇,摇了几下,笑道:“难得先生通情达理,甚好甚好!”   李慕禅微眯眼睛笑笑,看来这少女还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倒是自己多虑了,现在的自己相貌大变,纵使是原本的好友也认不出。   老者看两人解决了争端,松一口气,生怕两人打起来,这少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难免仗势欺人。   “收起来!”少女摆摆手,然后冲李慕禅抱拳笑道:“走,咱们去酒楼,我请你喝酒!”   她行事爽朗,颇有男儿之风。   一个灰衫仆人应一声,指指画,然后将一袋子钱扔给老者,老者忙招呼那忠厚小伙计,把字收起来,装入匣中,递给灰衣仆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答应了邀请,关键是要临摹一份草书。   他感觉得到,这草书上蕴着一套剑法,绝不是一般的剑法,绝不容放过的。   第188章 柴明   贵风楼。   李慕禅与少女来到酒楼最上一层,是一间小屋,推开窗户可见外面行人如蚁,俯看众生,颇有超然脱俗之感。   屋内只有李慕禅与少女,灰衣仆人站在门口位置,好像守着门,微垂眼帘,对一切视而不见。   两人坐在窗口的桌前,李慕禅微笑道:“小哥也是懂书法的?”   “略知一二。”少女放下折扇,拿起匣子打开,然后取出卷轴,轻轻摊开,打量着一蓬乱草般的书法,摇头笑道:“说实话,没看出有什么好来!”   李慕禅微笑道:“这笔法转折之间,隐透着锋芒,而又敛而不发,这种感觉很合我的脾性,无关书法好坏,只是喜欢而已。”   “原来如此!”少女轻颔首,慢慢合起来,笑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呢,我姓柴,名明。”   “原来是柴小哥,我姓李,李慕禅。”李慕禅微笑。   柴明笑盈盈的道:“李先生看来是读书人。”   她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爽朗的气息,丝毫没有女人的胭脂气,若非李慕禅的利眼,一般人很难认清她的女儿身。   李慕禅笑道:“半生潦倒,一事无成,惭愧惭愧!”   “李先生现在何处高就哇?”柴明笑问。   李慕禅道:“在一处人家做西席,教人书法,实在不值一笑,看柴小哥的气势,非富即贵。”   “我嘛,也不算什么。”柴明摇头道:“咱们算是以书法结缘,也是一段儿缘份,是不是?”   “缘份……”李慕禅微笑道:“看来柴小哥还懂佛法。”   “也是略知一二。”柴明笑道:“我见过几个僧人,听过他们论经辨理,听不大明白,先生不如开始临摹吧!”   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感觉是看轻了李慕禅的身份,所以不想深交下去。   李慕禅笑着点头,反而舒一口气,但这个柴明很古怪,身上也藏着圣器,这圣器难道这么不值钱?!   他来到旁边的书桌上,砚已经磨好,他把卷轴慢慢打开,欣赏着这幅草字,啧啧赞叹。   他铺好纸,提起笔来刚要写,柴明笑道:“算啦,李先生,咱们相见也是一场缘份,这幅字就送你啦,你也甭临摹了!”   李慕禅讶然转头望去。   柴明笑道:“我其实也是无理蛮缠,仗势欺人,难得李先生如此涵养,真是佩服!”   李慕禅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只是懦弱,不想生事罢了,再说为了外物而起纷争,实在不值!”   “李先生好胸怀,佩服!”柴明抚掌赞叹道:“这幅字送于先生,最是合适,先生毋须客气!”   李慕禅缓缓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收起卷轴,归入木匣里,然后抱拳笑道:“咱们就暂且别过,日后有缘再见如何?”   “看来李先生也懂佛法呢。”柴明忽然来了兴致,笑道:“还是喝过酒再说吧,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   他遇到爽快人,跟着爽快起来。   ……   酒至半酣,李慕禅面色如常,柴明却双颊绯红,眼波盈盈,娇艳妩媚,流露出女人的风情。   “李先生,好酒量呢!”她赞叹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柴小哥的酒量可不成,年纪轻轻的,还不如我这么个上了年纪的。”   柴明咯咯笑起来,声音如铃,娇笑道:“是呀,我还不如你一个老人家,真是该罚,再来一杯!”   她说着给自己又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李慕禅摇头,他晋入大宗师,真正的返璞归真,不显露的话外人看不出会武功来,显然这柴明虽厉害,却没看出自己深浅。   他看似一个沧桑落魄的中年文士,不会武功,她因此喝酒时没用内功,而这贵风楼的酒极烈,于是她很快醺醺然。   从这一点上看得出,她禀性骄傲,绝不肯占人便宜。   李慕禅呵呵笑着,也斟了一杯跟着一饮而尽,他也没运功,但身体远非一般人可比,可做到千杯不醉。   两人一杯又一杯,很快连喝了三杯,柴明笑声如银铃,清脆动听,与先前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   到了此时,她已经是露出破绽,恢复了女儿身模样,灰衣仆人站在门口,微垂眼帘,毫不理会,仿佛一尊雕像。   李慕禅却装作不知道,两人又喝了一坛酒,柴明不但没醉倒,反而越喝越清醒,到了后来完全清醒,双眼明亮灼灼,眼神清正。   李慕禅一直没醉,屋里已经有了六个空酒坛,散发着浓郁的醇香,这六坛酒都是难得一见的烈酒。   “李先生,见笑了。”柴明拍拍巴掌,把最后一个酒坛的最后一滴酒倒出来,扔酒坛到一旁,端起银杯。   李慕禅笑道:“今天喝得痛快,咱们算是一见如故了,柴小哥,咱们喝了这一杯就散了吧,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柴明笑道:“真是不舍得与先生离别!……先生虽是文人,却洒脱超然,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她阅人多矣,李慕禅乍看平平无奇,不过一落魄文士,接触下来却发觉他学识丰瞻,见解深妙,绝非凡俗中人。   李慕禅笑道:“不过凡世一俗人罢了,小哥过奖,多谢小哥这幅字,咱们有缘再会罢!”   “先生不说住在哪里,我好下次拜访?”柴明笑问。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看咱们的缘份了。”   柴明摇摇头:“缘份太过缥缈,我还是喜欢抓住机会。”   李慕禅沉吟片刻,笑道:“好罢,我如今在独孤府做西席,柴小哥若想找我,可以来独孤府。”   “独孤府?”柴明瞪大眼睛。   李慕禅点头笑道:“小小一个西席,无足轻重,独孤府虽大,却与我无关,我也不算独孤家的人。”   柴明上下打量李慕禅,摇头道:“先生这一身装扮,还真不像独孤家出来的呢!”   “柴小哥也知独孤家?”李慕禅笑道。   “京师哪个人不知道独孤家?”柴明摇头失笑,看着李慕禅的青衫:“独孤家可是锦衣玉食,对西席却这般苛刻?”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哪里,这可错怪独孤家了,我只不过习惯了这样的衣衫,骤然穿不得锦衣。”   “原来如此。”柴明恍然点头,笑道:“先生是不为富贵所动吧,……那好得很,先生既然在独孤家,找你就容易了!”   李慕禅道:“柴小哥与独孤家有关系?”   柴明笑眯眯的点头:“有点儿小关系,偶尔去他们家逛一逛,到时候再看先生吧,走啦!”   说罢她轻笑一声,摇着折扇轻飘飘往外走,灰衣仆人拉开房门,随着她一块儿离开,屋内只剩下李慕禅。   李慕禅静静坐了片刻,拿起木匣也离开贵风楼。   他一路上在想这柴明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四大世家的,而且身上有一股危险气息,还有圣器,更怪异的是,她修炼的心法奇异,他心通无效。   他未晋入大宗师时,他心通偶尔失效,往往是那些修炼了奇异心法之人,如何丽珠,如海玉兰,如冯明雪。   如今他晋入大宗师境界,他心通再次增强,能够隐隐感觉到她们的心思,唯有在四圣僧跟前,才会失效。   他面对这个柴明时,也再次失效,这柴明修炼的武学极不凡。   更关键的是,当今皇姓便是柴,当今的皇帝,姓柴讳风。   看来这柴明说不定是皇族中人,怪不得有如此气派,不过没有纨绔气息,倒是难得。   他回到独孤府,到了自己小院时,恰看到独孤景华与冯明雪正在小亭里说话,谈笑晏晏,颇为相得。   他进来时,两女望过来,独孤景华道:“先生买的什么东西?”   李慕禅笑着递过去:“一幅字画。”   独孤景华抚掌:“差点儿忘了呢,先生喜欢书法的,府里有些真迹,先生有暇可以去看看,有喜欢的拿来把玩就是。”   李慕禅笑道:“好啊,难得见到一幅好书法,九姑娘精通此道吧?”   独孤景华摇摇头道:“我当初身体太弱,练不得书法,看看还成,自己写就不成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师姐,你呢?”李慕禅又问冯明雪。   冯明雪道:“当初练过一阵子,也不算精通。”   李慕禅也摇头,道:“你们还是练一练书法吧,书法与天地相通,乃是得道之妙法。”   冯明雪黛眉一动,慢慢点头,独孤景华笑道:“好吧,既然先生吩咐,我也随先生学一学书法!”   李慕禅笑道:“学过之后,定会受益不浅,这幅字就蕴着玄妙,可惜你们不能书法,无法领悟。”   两女顿起好奇之心,冯明雪道:“师弟,有什么玄妙。”   李慕禅道:“这幅字上藏着一套剑法,绝非凡俗。”   “书法里藏剑法?”独孤景华讶然。   冯明雪摊开画轴,仔细观赏,半晌后摇摇头,看不出来,独孤景华也凑过来看,只看出一团乱草来,实在看不出剑法。   李慕禅道:“我参悟一阵后,再演练给你们看,……对了,今天见到一位有意思的小家伙,化名柴明,说与独孤府颇有渊源,九姑娘认得?”   “柴明?”独孤景华讶然,露出古怪神色。   第189章 再遇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认得?”   独孤景华苦笑道:“她可不是一般人物。”   李慕禅点点头:“非富即贵,身怀绝学,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独孤景华看看李慕禅,道:“先生没得罪她吧?”   李慕禅笑道:“开始争这幅书法,后来一块儿喝了酒,算是结交了,九姑娘快说说吧!”   独孤景华摇头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猜得不错的话,她本名柴晓月,是九公主殿下。”   李慕禅眉头一挑,恍然点头:“怪不得她身怀圣器,我还以为圣器这般不值钱呢,随便什么人都带一个。”   独孤景华道:“这位九公主殿下乃是皇室第一高手,惊才绝艳,天份之高乃数百年未见!”   李慕禅摇头失笑:“真没想到,会是遇到她!……她虽有几分蛮横,本性不坏,难得难得!”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绝非一朝一代,历朝历代皆如此,皇座的诱惑是世间最强大的诱惑,无人抗拒得了。   独孤景华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九公主一向特立独行,又深得圣上宠爱,无人可及,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碰不上她。”   李慕禅若有所思:“难得,皇帝最宠爱的……”   冯明雪一看他模样便知道在想歪点子,道:“跟她交过手?”   李慕禅摇头:“没交手,但能感觉得到她的厉害。”   “她发觉你的身份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没呢,她一直以为我不会武功,所以跟我喝酒没用内力,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独孤景华道:“这位九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本性善良,并非蠢笨,反而聪明过人,先生你小心露马脚。”   李慕禅道:“估计还会来找我,不过不要紧。”   “师弟你是不是打皇室的主意?”冯明雪蹙眉道:“咽不下这口气,想跟皇帝对着干?”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了宗门。”   他直接跟皇帝对上纯粹是找死,他是大宗师,皇家奈何不了他,却能收拾了云霄宗。   而且皇家有圣器在手,也不怕他这个大宗师,想要天下无敌,只有破解了圣器的压制才成。   他忽然有了想法,想要破解圣器,下手处还在佛家,武功练得再强也没用,需要弄通佛门秘法,才有可能。   至于当今的皇帝,曾派天龙卫刺杀自己,这笔帐他不会忘,却不急着算,免得反噬自身。   皇帝的命金贵,自己更胜,没必要同归于尽。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独孤府后花园被染成玫瑰色,李慕禅静静坐在小亭里,买来的卷轴正悬挂在小亭檐下,他一动不动的观瞧。   一阵风吹来,画轴轻晃,李慕禅的眼直勾勾不动,目光骤然一亮,抚掌而起哈哈大笑,欢畅之极。   冯明雪翩翩而来,一袭白衣如雪:“师弟,笑什么呢?”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给你演练一套剑法!”   他飘身掠过湖面,到了对面的水榭里,很快从水榭里出来,手上多了一柄长剑,回到冯明雪跟前:“这是我新悟得的一套剑法,请师姐指教!”   他说罢身形一晃,剑尖划出一片弧光,似乎形成一个字,却似是而非,随即又一闪,又是一个字。   冯明雪盯着他的剑尖瞧,似是而非,是字非字,看着很古怪,但剑尖忽快忽慢,飘忽莫测,配合他的脚步,确实威力不俗。   “我来试试!”冯明雪轻笑一声,飘到剑光中。   “嗤嗤嗤嗤……”李慕禅动作陡快,剑尖轻啸着划过她身影,她身法奇妙,翩翩如蝶,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尖。   李慕禅剑速忽然一缓,轻飘飘一剑,剑尖划破了她肩头,然后收剑,笑眯眯的道:“师姐,如何?”   “好剑法!”冯明雪低头看自己肩头,仅破了外面雪衫,内衣未破,这需要极精妙的控制才能做到。   她抬头问:“这是什么剑法?”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名字,是从这幅草书所悟。”   冯明雪沉吟道:“散乱如麻,蓬乱如草,就叫乱披风剑法吧。”   李慕禅笑道:“好,就叫乱披风剑法。”   冯明雪道:“这套剑法取一个乱字,能措手不及,但真正威力还在身法上。”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诀窍关键是转折,取了草书的随性与潇洒,往往出人意料。”   “确实是好剑法,但心法呢?”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还未悟透心法,但这一套草书下来,一气呵成,看着神清气爽,一定蕴着心法的。”   “但愿能悟透心法,否则徒有其表。”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帮我一把,咱们一块儿参悟如何?”   冯明雪道:“我还要练刀法,不能分心二用。”   李慕禅笑道:“暂且放一放刀法,一直苦修反而效果不显,放一放,参悟一下剑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唔……”冯明雪心思了,慢慢沉吟:“那好吧,暂且参悟一下这剑法,不过我不懂书法。”   李慕禅道:“那便看这字画的转折,不必认字,只认笔画。”   “好吧。”冯明雪点点头,盯着草字看。   ……   清晨时分,李慕禅练完功,吃过早膳,然后慢悠悠往外走,来到大街上闲逛,体会着周围人们的生活。   浓郁的生活气息笼罩着天京城,李慕禅陶醉其中,他喜欢这种奇妙的气息,只有沉浸于这种气息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他偶尔有错觉,自己当下是不是做梦,是不是一梦醒来,再次回到原本世界,成为一个研究哲学的现代人。   他正闲逛之际,忽然前面传来一声清朗之声:“李先生!”   李慕禅抬头一瞧,却是柴晓月,她一袭月白长衫,手拿折扇轻摇,一幅翩翩佳公子模样。   李慕禅抱拳笑道:“柴小哥,咱们又见面了!”   “这就是缘份啦,没想到这么快再见。”柴晓月爽朗的笑道:“走,咱们一起吧!”   李慕禅笑道:“不打扰柴小哥吧?”   “不打扰不打扰!”柴晓月摆摆手,笑道:“李先生有想去的地方没?”   李慕禅摇摇头:“闲逛而已。”   “那好吧,就随我去天王寺吧!”柴晓月道。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柴晓月道:“我今天想去拜会昙明大师,李先生要不要一块儿去?……先生想来也是通晓佛法的,说不定有收益呢。”   李慕禅笑道:“再好不过!”   他扫一眼那灰衣仆人,跟在柴晓月身后,毫不显眼,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不愧是九公主,如此高手做护卫。   李慕禅思忖比较,这灰衣仆人怕是不逊于师姐的修为,真打起来,师姐未必能胜得过他。   师姐有飞剑,此人也定有杀手锏,不容小觑。   三人慢慢沿着大街闲逛,走走停停,柴晓月对什么都好奇,在每一个摊子前都要停一下,拿起东西来比划打量。   李慕禅悠然自得,不显焦急与不耐烦,兴致勃勃的看她的动作,看来她不常出来玩,被憋得狠了,所以对什么都觉得新奇。   从早晨一直逛到半上午,李慕禅一直气定神闲,柴晓月似乎收了心,加快脚步出了城外,出南城门时,柴晓月漫不经心地问:“李先生,那幅字真的很好吗?”   李慕禅笑道:“柴小哥不觉得好?”   “说实话吧,我其实是看不太明白,所以想弄来看个仔细。”柴晓月抿嘴笑道:“李先生看出什么了?”   李慕禅道:“这幅字不必看清楚写的什么,我也不认得写了什么字,但转折之间透着逸气与洒脱,难得一见,看着很舒服。”   “原来李先生也不认得!”柴晓月恍然,轻笑道:“我还以为是自己见识浅薄,所以不识呢!”   李慕禅笑道:“怪不得柴小哥如此大方?”   “咯咯!”柴晓月娇笑一声,忙省觉笑得不对,收敛笑声,道:“先生你倒也坦诚,……先生真的通佛法吗?”   李慕禅点头笑道:“这倒不假,我当初的启蒙恩师就是个僧人,我的禅定功夫颇有火候,对佛法也有几分领悟。”   柴晓月道:“那好得很,见着昙明大师,你也有接上话啦,我跟他可说不到一块儿去!”   李慕禅笑道:“那柴小哥为何去见这位昙明大师?”   “唉……,我也不想见,可是父……父亲有命,不能有违!”柴晓月摇头叹气,颇为无奈。   李慕禅笑着点头:“父命不可违,我正好想找高僧请益佛法,倒是成全了我,多谢柴小哥了!”   “不谢不谢,你能帮我应付,我该谢你才是!”柴晓月摆摆手,笑道:“你有什么想要的没?”   李慕禅笑道:“我衣食无忧,最想要的是书,……我嘛读书不求甚解,读起来极快,独孤家的书我都读遍了,现在没什么可读的,实在心痒难耐,柴小哥家里可有书读?”   “这样呀……”柴晓月想想,道:“这好办,我会捎一些书过来,你都喜欢什么书呀?”   李慕禅笑道:“我喜读杂书,不喜经史子集,最好是一些奇闻轶事,游记闲谈。”   他们说着话功夫,脚下飘飘,到了半途时,柴晓月忽然讶然道:“李先生,你会武功?”   李慕禅笑道:“武功么?粗通一二,强身健体而已。”   “是么?看起来你可不像练武的呀。”柴晓月甭头打量着他,怎么看怎么不像练过武功的。   双眼不亮,太阳穴不鼓不凹,双手白皙修长,看不出拿刀拿剑,或者练拳的痕迹,精气神清朗,却没有横溢之感,不像练有内力的。   ……   李慕禅笑道:“我练的心法不是武技,而是修养身体的法门,是佛家的修养之法,不算武功的。”   “那这轻功呢?”柴晓月问。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走山路练出来的,不知不觉就会了。”   柴晓月笑道:“还真是有趣呢。”   她没有怀疑李慕禅的身份,身为文士,练一点儿武功防身强体无可厚非,很多人都这么干。   不过难得他练了功夫,却不显出来,这心法不俗,而且他只练内功不练外功,所以如此。   对于武学方面,她见识丰厚,绝非一般人可及。   她没再加快速度,三人颇为轻快的来到一座山下,此山巍巍,如一条巨龙横卧,山脉一直朝着远处绵延开去。   李慕禅没来过南边,不知道这边如此地势,山脉横亘绵延,若是藏身于此山脉中,很难找得到。   “先生来过天王寺吗?”柴晓月问。   李慕禅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摇摇头:“我来到天京城进了独孤府之后,一直埋头读书,这几天才读完了书,无聊所以出来闲逛,真没来过这里。”   “天王寺听说过吧?”柴晓月问。   李慕禅笑道:“皇家寺院,自然知道。”   “走吧。”柴晓月笑道:“要在晌午之前见昙明大师。”   她加紧了步伐,踏进了山里,有青石阶从山脚下一直通往山上,他们沿着青石阶向上,一直到了半山腰,眼前是一座巍峨寺院,宛如随时要飞起来的苍鹰,气势惊人。   这天王寺丝毫没有佛家的慈和,反而气势凌厉,好像像一只随时会扑出去杀人的巨兽。   寺口的台阶上站着两个小沙弥,看到柴晓月,忙行一礼,然后转身便走,转眼消失不见。   “哼,见了我躲什么!”柴晓月颇为不忿的哼一声。   李慕禅笑道:“柴小哥得罪过他们?”   “我哪敢得罪他们!”柴晓月不屑的哼一声。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倒怪了,看他们受惊的模样,显然是怕柴小哥你啦。”   “我不过捉弄他们几回罢了。”柴晓月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忒小了,修炼不出什么出息!”   第190章 天魔   李慕禅摇头笑起来,她不失少女的调皮。   两人说话间,刚才逃掉的两个小沙弥再次出现,双掌合十,宝相庄严:“阿弥陀佛,柴施主,昙明大师有请。”   柴晓月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想见见大师,没问题吧?”   两个小沙弥对视一眼,为难的慢慢摇头。   “走吧,开路!”柴晓月摆摆小手。   两小沙弥转身往里走,李慕禅与柴晓月并肩踏上阶梯,灰衣仆人跟在后面,踏进大殿前的院子,不进大殿,往右边一转,然后又穿过两间院子,三个月亮门,来到一间幽静的小院。   小院里竹林萧萧,幽静淡雅,除了竹林再无旁物,一个灰色僧袍的老僧正静静站在竹林前,背对着院门,仿佛与竹林融为一体。   “大师,我来啦!”柴晓月佻脱飞扬。   老僧缓缓转身,合十一礼,李慕禅合十起礼,打量着这个老僧,须眉皆白,脸似皓月,目光澄静平和,周身没有一丝锐气。   李慕禅心下暗赞,好一个得道高僧,他似乎已经化去自我之执,虚空为体,融于天地,修行境界极高了。   老僧微笑看着柴晓月,看到了李慕禅,霜眉轻微动一下,微笑道:“这位小哥是……?”   李慕禅笑道:“在下李慕禅。”   “李施主是佛门居士吧?”老僧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在下启蒙恩师是出家人,我从小学过禅定功夫,持诵一卷佛经。”   老僧点头:“怪不得李施主气机平和,佛机隐约。”   “李先生,这就是昙明大师!”柴晓月道。   李慕禅合十微笑:“冒昧前来,大师莫怪。”   昙明大师微笑摇头:“缘聚则来,缘散则去,你我也是有缘人,柴施主,李施主,请。”   他带着两人进正屋,屋内无桌无椅,干干净净,唯有三个黄色蒲团呈“品”字形摆放。   阳光照在窗户上,屋内清静而明亮。   最北边的蒲团前摆了一只木鱼,暗褐,散发幽幽光泽,似乎抹了一层油在上面,沉重而厚朴。   昙明大师微笑:“柴施主,李施主,请坐吧。”   三人各坐一蒲团,昙明大师笑道:“柴施主,今日老衲诵一卷金刚波罗密菩提经,请柴施主静心感受。”   柴晓月道:“大师,长不长?”   昙明大师蔼然微笑:“需要半个时辰,老衲依旧要诵三遍。”   “唉……,好吧。”柴晓月无奈点点头,扭头笑道:“李先生,你要是想睡觉就睡吧,不必强撑着。”   李慕禅心下奇怪,却按捺住好奇,笑道:“我正想听一听金刚菩提经,这乃佛门中一卷大经。”   “李施主与我佛有缘。”昙明大师微笑点头:“能闻得此经,已经是无上造化,是前世修来的福缘。”   李慕禅微笑,佛家讲究转世轮回,上一世修炼不成,可以转入下一世接着修炼,修炼佛法乃是福缘深厚之辈的造化,前世未积福德,此世无缘修佛,生生世世难逃轮回之苦。   一旦积了福德,得修佛法,只要信心坚定,一世不成下一世,九转轮回,总能修成,得脱轮回,进入西天极乐净土。   柴晓月翻了一记白眼,懒洋洋的道:“大师,开始吧!”   昙明大师笑着点头,双掌合十,右手轻敲一下木鱼,“噔”一声,李慕禅与柴晓月皆身形一颤,俗念顿消,脑海一下变得澄澈明静。   李慕禅眸子闪了一下,心下暗叹,这一敲极见功力,镇定心神,涤念祛邪,必是极高明的心法,大有讲究。   “如是我闻……”   昙明大师双掌合十,低诵经文,字字清晰饱满,圆润如珠,飘入他耳朵里,直接钻里脑海,身体顿生感应。   他微阖眼帘,双掌合十,飘入耳中的佛经好像化为实质,一个字一个字钻进来,在脑海清晰呈现为一个个金字。   紫金色的大字飘荡在眼前,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形成一句后,倏的消散,下一句再慢慢呈现,当真玄妙。   ……   金刚波罗密菩提经,乃是智慧与菩提心并举,定而开慧,慧而生菩提心,菩提心一起,我执自然破除。   李慕禅听罢一遍此经,只觉俗念俱消,即使先前念念不忘的报仇,也变淡了几分,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一切皆虚,何必如此在意?   他心下微怔,却没抗拒,接着听两遍,俗念更淡,生出菩提心,想要舍己为人,拯救苍生。   还好他精神坚固,本身亦是佛法通彻,诵经声一断,他顿时清醒过来,恢复如常。   “噔”木鱼又一响,顿时脑海清澄,先前种种想法一消而散,只剩下宁静详和,波澜不生。   这一声木鱼把佛经的意念消去,只保留了清静。   李慕禅慢慢睁眼,望向柴晓月,柴晓月明眸清澈,笑眯眯的道:“李先生,如何?”   李慕禅缓缓点头:“果然佛法无边,很玄妙。”   柴晓月道:“是么?我怎么觉得无聊,都差点儿睡着了,被昙明大师的木鱼给敲醒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仔细望向她,却见她黛眉间偶尔闪过一丝青气,他不由轻“咦”一声。   “李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昙明大师微笑道:“可是看出柴施主的不妥了?”   李慕禅道:“这是天魔入体?”   昙明大师叹息一声,缓缓点头:“李施主好见识,好修为,柴施主确实是天魔入体。”   李慕禅皱眉道:“这可难办了,亏得大师佛法高深。”   世间有佛,自然也有魔,佛与魔天生对立,彼此克制,佛心向善,魔心向恶,皆无形无质,潜伏于人心之中。   人人皆有佛性,人人可成佛,其实也是说,人人皆有魔性,人人可成魔,但只是魔性与佛性而已,并不成气候。   成了气候的魔与成气候的佛一样,都离开此界,居于另几重天,可也有例外,如佛乘愿而来,法身转成肉身,渡化世人,魔亦有此例,偶尔会潜于人世,寄于人身。   不管佛还是魔,需得遵从世界法则,到了此世,就得从头修炼,原本修为不可能完全继承。   这天魔附于柴晓月之身,想必还未能形,已被佛门高僧发觉,所以一直压制克制。   一旦天魔成形,则神通广大,无人可制。   李慕禅打量一眼柴晓月,有些可怜这九公主,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纵横人上,却偏偏被天魔附体。   换成一般人,早被佛门除去了,降妖伏魔乃是佛门的本份,绝不会手软,好在她是九公主。   不过一般人天魔也不屑附体,托身于皇族子弟,行事才更方便,皇宫内有天王寺,可能也为防止天魔作祟。   天魔附体之人,性情或许有变化,天赋也会有极大提升,柴晓月乃皇室第一高手,可能因为此故。   ……   “李先生也知道天魔入体?”柴晓月惊讶的望着他,顾盼之间,一股淡淡的妩媚气息流转,让李慕禅怦然心动。   他忙摄神固心,天魔果然厉害,她虽做男装打扮,尽量学男子,却无法完全掩去风情,不经意间偶尔一露,足以荡人心魄。   李慕禅点头道:“我读过几本佛经,知道一些。”   柴晓月道:“李先生不害怕吧?”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天魔么,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心安神凝,它自然无计可施。”   柴晓月道:“为了对付它,我每七天就要听一遍佛经,耳朵都快出茧子啦,真是烦死了!”   李慕禅笑道:“有佛门高僧为你诵经,替你压制住天魔,这等好事哪里寻,柴小哥你忒不知足啦!”   柴晓月哼一声道:“天魔就天魔,有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道:“天魔危害甚大,尤其对佛门,更是莫大劫难,柴小哥还是别让大师为难了!”   天魔未必会对俗人如何,对佛门定不会留情,一旦天魔附体之人上位,有可能下屠佛令,会是一场无法抵挡的浩劫。   柴晓月无奈道:“那好吧,反正我也习惯了,先生要跟昙明大师说话么?”   李慕禅笑道:“有机会与大师请教,求之不得!”   昙明大师蔼然微笑:“李施主佛法修为不俗,老衲惭愧!”   他在诵经之际,潜心宁神,借助佛经之力观瞧李慕禅,他身上佛光辉煌,脑后有一轮圆月,光辉皎皎,却是已然开悟,明心见性的觉者。   纵使天王寺中高僧济济,也仅一人有此境界,他一介在家居士,竟然打破执障,得见如来,实是可赞可叹。   李慕禅合十微笑道:“大师客气了,我想敲一下大师的木鱼,如何?”   “请——!”昙明大师起身,让开蒲团。   李慕禅坐到蒲团上,只觉心神一宁,这蒲团不是俗物,难道是独孤家的清心蒲团?   独孤景华讨得舍利佛珠,是用一奇物交换,用的就是清心蒲团,他没见过什么样子,可能就是这个。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静心宁神,然后轻轻一敲,“噔”一声清鸣,柴晓月与昙明大师皆颤了颤。   “噔噔噔噔……”李慕禅又敲一下,接着又敲。   一会儿功夫,他敲了十几下,最后一下敲出,柴晓月与昙明大师皆露出微笑,心花绽放。   他放下木鱼槌,这木鱼有些古怪,可能是敲得多了,不知不觉浸入佛法力量,故有清净心神之妙用,也算一件异宝。   “李施主好修为。”昙明大师合十微笑道:“不知令师何方高僧?”   李慕禅摇头道:“先师已圆寂,没说过名字,……大师,不知天王寺中有多少卷佛经?”   “一千八百卷。”昙明大师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拜读这些佛经,可有门径?”   昙明大师微笑道:“李施主是我佛有缘人,可以读经,不过原经已入经柜中,只有抄本。”   李慕禅道:“求之不得。”   昙明大师道:“老衲先赠施主十卷佛经,读过之后,可再来找老衲。”   李慕禅合十一礼:“多谢大师。”   昙明大师摇头笑笑,起身离开屋子,很快回来,身后的两个小沙弥各捧了一个木匣。   昙明大师一一指着木匣介绍:“李施主,这里面是金刚般若经,静观十欲经,虎吟经……”   他一一将十部佛经说出来,笑道:“这些佛经对一般居士太过艰深,施主是大彻大悟之人,想必能读通。”   李慕禅笑道:“我试试看。”   他接过佛经之后,没再多说,与昙明大师作别,跟着柴晓月一块儿回到了独孤府。   李慕禅本不想带她进府,但她执意要进去看看,让灰衣仆人捧着两个木匣,他们走在前头。   府门外的见了李慕禅,拦也没拦,让他们直接进去,李慕禅带着柴晓月进了自己的小院。   柴晓月双手负手,打量着四周,摇头道:“独孤家也忒小气了,只给先生这么一个小院。”   她见识了李慕禅的渊博与见识,觉得难得一见,只有这么一个小院,实在不配他的身份。   李慕禅笑道:“这已经不错了,柴小哥,坐吧。”   他来到小亭里坐下,冯明雪一袭白衣飘飘而来,见到柴晓月,怔了一下,李慕禅笑道:“冯姑娘,这位就是柴明柴小哥。”   在外人跟前,他要掩饰身份,自然不能称为师姐,否则一查冯明雪的身份,一下就知道李慕禅。   冯明雪轻颔首,在李慕禅身边坐下,打量着柴晓月,柴晓月也打量着冯明雪,笑道:“真是难得的美人儿。”   李慕禅道:“柴小哥不可唐突佳人!……这位冯姑娘是云霄宗的高徒,一旦惹忙了她,飞剑直接夺命。”   “云霄宗么?”柴晓月笑道:“前一阵子云霄宗出了个厉害人物,叫李无忌的,是不是?”   冯明雪淡淡道:“李师弟失踪了,我在此查找。”   “哦,不是说被狼吃了吗?”柴晓月道。   冯明雪淡淡道:“无稽之谈!”   柴晓月蹙眉,不服气,还要再说,一声轻笑忽然响起,独孤景华袅袅而来,紫衫飘飘,身边跟着一脸无奈的独孤梦。   “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独孤景华轻笑。   柴晓月扭头过来,笑道:“独孤姐姐!”   她上下看看,笑道:“独孤姐姐,你可是服了仙丹?”   第191章 传经   独孤景华容光动人,她修炼越来勤奋,进境极快,李慕禅那一道精纯的内力她快要消化。   她抿嘴笑道:“九公主,你怎么有空过来啦?”   柴晓月道:“我跟李先生过来的,独孤姐姐果然厉害,请个西席都能请到这般人物!”   独孤景华笑道:“李先生与咱们独孤家有些渊源,所以是天上掉肉饼,让咱们捡着了!……你怎会与李先生相识?”   柴晓月笑道:“因为一幅书法,无意中相识的,按佛门的说法就是缘份,……独孤姐姐,不如请李先生做我的先生罢。”   独孤景华摇头笑道:“这咱们可坐不了主,一者是问李先生,再者嘛,要问一问圣上。”   “爹爹会准的!”柴晓月道。   李慕禅轻咳一声,笑道:“九姑娘……?”   独孤景华笑道:“还没给先生介绍呢,这位是九公主,化名柴明,先生莫被骗了。”   柴晓月笑盈盈的,得意地说道:“李先生,没瞧出我的真身吧?”   李慕禅上下看她几眼,笑着摇头:“怪不得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原来是九公主,失敬了。”   他抱抱拳,神情洒脱,并无拘束之感,好像没明白什么是九公主似的。   柴晓月很满意他的举动,歪头笑道:“李先生,你真瞧出不对了?……难道我有不对的地方?”   李慕禅沉吟道:“偶尔会有女儿态,这是难免的,……再者公主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男人身上很少有这样的香气。”   “那你不早说!”柴晓月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以为九公主有洁癖呢。”   独孤景华笑道:“没想到九公主与李先生相识,……公主去哪里玩了?”   “还能去哪儿?!”柴晓月无奈叹口气:“天王寺呗,又听老和尚念经,烦死了!……不过李先生偏偏喜欢佛经!”   李慕禅笑道:“这一次收获不小,这些佛经难得一见。”   “佛经有什么好!”柴晓月撇撇嘴,道:“无聊死了!”   李慕禅摇摇头:“九公主太小瞧佛经了,佛经中蕴着大智慧,若能通彻佛经,再无烦恼。”   “没了烦恼,也没了欢喜,那活着有什么趣!?”柴晓月哼道。   李慕禅失笑,摇摇头不再说,她无形中受天魔的影响,讲究极尽欲望,喜怒哀乐皆具。   独孤景华笑道:“九公主这话不错,人不能太看得透,否则活着无趣,李先生就是看得太透了!”   李慕禅笑道:“活得明白比活得有趣好。”   ……   柴晓月道:“独孤姐姐,这位冯姑娘是云霄宗的高徒,要找李无忌的,李无忌真的没死吗?”   独孤景华摇头,看一眼冯明雪,叹了口气。   柴晓月一看就明白了,叹道:“冯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算了吧。”   冯明雪淡淡笑笑,不置可否,柴晓月看她如此,知道没放弃,也不再多劝,多说无益。   她冰雪聪明,看着轻盈跳佻,却洞彻人心,毕竟生活在皇宫,看透人心是一种基本的本领。   李慕禅不再说话,打开木匣,里面是五个卷轴,然后徐徐展开,蝇头大小的字一丝不苟,干净整洁。   他细细读了几遍这十部佛经,慢慢揣摩,体会着其中精华,佛经浩荡森淼,道理不可穷尽,即使是一部佛经之理,也足够一人穷尽一生来钻研领悟。   李慕禅明心见性,得见如来,再看佛经,如在空中俯看,清晰明了,一看即通,有不通之处,前后交汇,往往也能融通。   四女凑在一起说话,冯明雪很少说,但有独孤景华在,她会挑起话头,照顾到她,却也不受冷落,而且柴晓月见识不凡,阅历极丰,说的事都能引起冯明雪兴致。   三个女人一台戏,独孤梦虽被姑姑压着,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与柴晓月说得投机,不时的娇笑。   柴晓月看着仍是男子,笑得咯咯响,有些怪异。   半晌过后,她们转向李慕禅,柴晓月笑道:“李先生,可看完这些佛经了?”   李慕禅点点头,柴晓月道:“你看得不瞌睡?”   李慕禅笑道:“佛理高妙,确实是真经,昙明大师一番苦心。”   “他能有什么苦心,还不是想难为难为你!”柴晓月撇撇嘴,不逊的道:“他一个老和尚,出家这么久,还未磨去胜负执念!”   李慕禅摇头笑道:“九公子可误会昙明大师了,他确实是一片好心,这些佛经的佛理极妙,不是一般佛经可比。”   柴晓月道:“你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亏你见识不凡,太厚道啦!”   李慕禅摇摇头:“九公主,是你想得太坏,昙明大师绝计不会如此。”   “唉……,算啦,信不信由你!”柴晓月无奈摇摇头道:“你以为和尚个个都是好人呐,他们坏起来呀,更是坏透了!”   独孤景华笑道:“九公主,这话让圣上听了,定要责怪的。”   “爹他就是信这些和尚!”柴晓月撇撇嘴道:“好像这些和尚真的无欲无求似的,说那些大臣们不可信,个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唯有这些和尚,个个所求无非传承。”   独孤景华点头:“圣上这么想倒是没错。”   “没错什么呀!”柴晓月哼道:“这些和尚也要吃喝拉撒的,不是个个都想着成佛的!……再说了,成佛哪有那么容易?”   李慕禅笑道:“成佛确实不易。”   “他们想成佛的不多,成不了佛怎么办?”柴晓月哼道:“当然追求起了世俗的权力地位喽。”   独孤景华摆摆手道:“好啦,九公主,咱们不聊这个了,真被圣上知道,定要怪罪的,还是说说几位皇子吧!”   柴晓月轻笑:“嘿嘿,独孤姐姐想做王妃么?”   独孤景华顿时玉脸绯红,娇嗔道:“九公主,胡说什么呀!”   “那你为何谈他们?”柴晓月笑问。   独孤景华道:“听说几位皇子斗得挺厉害,牵动了朝局。”   柴晓月哼一声:“他们斗来斗去的,都是傻瓜,我才懒得理会。”   独孤景华摇头道:“他们斗法,未尝不是圣上的意思,想看看哪一个更胜一筹,选以继位。”   柴晓月道:“父皇他正当鼎盛之年,根本不急着立皇储,他们争来争去,纯粹是胡闹,父皇很不喜欢的。”   独孤景华叹道:“他们也身不由己,自己不争别人争,不主动出击就会吃亏,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将来失去了皇位,能不能活命也由不得自己了!”   “嗯……”柴晓月歪头想了想,道:“你这么说也有理呢,不过父皇身子强健,百八十年内不可能卸位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皇上现在春秋几何?”   柴晓月道:“父亲今年刚过六十大寿。”   李慕禅缓缓点头,看来这皇帝修炼了武功,而且境界不低,所以能活得很久,那些皇子们现在开始争斗,确实早了。   他转向独孤景华,独孤景华笑道:“先生放心,咱们没掺和进去。”   李慕禅点头:“最好不掺和,太危险了。”   柴晓月笑眯眯的道:“危险什么,有丹心铁券在,父爹奈何不得的,顶多申斥几句而已。”   李慕禅道:“四大世家本就遭皇上顾忌。”   “嗯,这倒是不假,父皇确实怕四大世家坐大,尾大不掉呀。”柴晓月点点头道:“不过我看父皇是过虑了!”   独孤景华笑道:“圣上如你这般想,再好不过。”   柴晓月道:“父皇想得更多,他不怕现在,怕将来,他在还好,他一旦不在了,几个兄长都是草包,怕对付不了你们呢。”   独孤景华摇头道:“几位皇子都是人杰,圣上也忒小瞧他们了,……或者他们藏拙呢!”   “唔……,大有可能呢!”柴晓月慢慢点头,若有所思。   ……   李慕禅道:“九公主,我有一部佛经,可镇压异念,你学不学?”   “又是佛经!”柴晓月无奈的摇头:“我一听佛经就头疼!”   李慕禅笑道:“我这部佛经与寻常的佛经不同,说不定有效果,真有效果的话,你也不必去天王寺了。”   “真的?”柴晓月精神一振。   李慕禅道:“其中效果要公主自己试试。”   “那快传给我吧!”柴晓月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柴晓月白他一眼:“说罢,想要什么好处?”   李慕禅笑道:“皇家的藏书……”   柴晓月没好气的道:“我都答应你啦,……好吧好吧,今天我便派人去取,一次给你弄来二十本,怎么样?”   李慕禅满意的点点头:“甚好!”   他笑道:“我会灌顶之法,直接传给你吧。”   “你还懂灌顶?”柴晓月讶然望他。   李慕禅笑道:“我虽武功不高,佛法倒有几分修为。”   柴晓月闭上眼睛:“那好呀,快传我吧,我倒要瞧瞧是什么高妙的佛经。”   李慕禅伸出食指在她眉心处轻轻一点,随即松开,柴晓月整个人顿时变化,笑眯眯的脸庞沉下来,庄严肃穆,双手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   第192章 落霞   他们坐在小亭的石墩上,她双腿微分,形成一个端正姿态,手印结在小腹处,微阖眼帘,庄严肃穆。   李慕禅收指微笑,冯明雪蹙眉瞪着他,独孤景华也不解,独孤梦瞪大眸子,看看柴晓月,看看李慕禅。   半晌过后,柴晓月悠悠睁开眼睛。   “如何?”李慕禅笑道。   “很舒服。”柴晓月欢喜的道:“多谢李先生!”   李慕禅笑道:“此经乃无量光明心经,扫净一切阴翳,对降伏心念别有妙效,想必对公主你有所助益。”   柴晓月道:“真能压得住天魔?”   李慕禅笑道:“能不能压得住很容易判别,当你不再厌烦佛经时,天魔就是被完全平伏。”   柴晓月道:“我是因为听多了佛经,所以才厌烦的。”   李慕禅摇摇头:“其实不然,你是受天魔影响,骨子里讨厌仇视佛经,天魔影响一去,想必不会抗拒。”   “真的这样?”柴晓月歪头想想,道:“什么时候能有效果?”   李慕禅道:“七天之后差不多,不过公主回去要每天诵一遍无量光明心经,字字从心出,入耳中,才能有效果。”   “好,我会试试。”柴晓月点头道:“真没想到先生还是个修佛的,偏偏没练什么武功。”   李慕禅笑道:“武功乃是小道,不得解脱大道。”   柴晓月站起来:“好吧,那我就先回去啦,独孤姐姐,有时间找我玩呀。”   独孤景华摇头笑道:“我一天到晚忙得头出抬不起来,哪有时间玩!”   柴晓月笑道:“嘻嘻,是呀,你是大忙人,让独孤叔叔出关,该他忙的事,偏偏推到姐姐你身上!”   独孤景华叹道:“大哥一直在闭关,也不知道怎样了。”   柴晓月道:“要我说,练什么武,闭什么关,反而也练不成大宗师,……况且成了大宗师也没用!”   独孤景华道:“说这些没用的,大哥一心想成为大宗师,一旦真成大宗师,武功且不说,寿元增加。”   “唉……,父皇也是这般想法。”柴晓月摇头道:“父皇想修成大宗师,也是为了延寿,几位皇兄打来打去,到头一场空,说不定还不如父皇活的久呢!”   独孤景华笑笑不语。   李慕禅眉头挑动,皇帝竟也想修成大宗师,这纯粹是奢望。   他身在皇位,生杀予夺,没人给他打击,一颗心变得麻木,很难真正领悟世间法则,成就大宗师。   历朝以来,从没有一位皇帝成为大宗师,除非退位,舍弃一切荣华富贵,才有可能达到那一步。   而皇帝想成大宗师,无外乎就为了权力,岂能舍弃,打不开这心障,则永远成就不了大宗师,这是一个死结。   柴晓月离开,独孤景华与独孤梦也跟着离开了,小亭中只剩下两人。   冯明雪与李慕禅对面而坐,她蹙眉问:“为何贸然传公主无量光明心经?”   李慕禅道:“天魔附体,非同小可。”   “天魔?”冯明雪黛眉一声蹙着:“真有天魔?”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有,不过常人看不到,也发觉不到。”   “你不怕露了身份?”冯明雪担忧。   李慕禅笑道:“即使暴了身份,也要传她无量光明心经,一旦真的天魔夺体,后果不堪设想。”   “会有什么后果?”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会灭绝佛门。”   “天王寺这么多的高僧,就没法制止?”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摇头:“高僧再多,也无法对抗整个朝廷,一旦天魔成了气候,佛门高僧对付不了的!”   冯明雪道:“我也发觉九公主武功绝顶,她年纪比我还小吧?”   李慕禅笑道:“你们差不多吧。”   冯明雪白他一眼:“她一定比我小,却有如此修为……”   李慕禅道:“皇宫秘库里奇珍秘药想必不少,更胜咱们云霄宗。”   “这倒也是。”冯明雪轻颔首,道:“这九公主一定很美。”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师姐,你想哪里去了。”   冯明雪道:“我提醒你一声,莫再招惹女人了,海妹妹与宋姑娘那边已经够你忙的了!”   李慕禅摸摸鼻梁,有些尴尬。   冯明雪哼道:“你也忒贪心了!”   李慕禅尴尬的道:“好好,师姐放心吧,我去玉兰那边看看。”   他说着一闪消失,颇为狼狈。   ……   “什么?!”李慕禅皱眉放下白玉杯,抬头望去。   海玉兰叹了口气:“落霞谷的人正在宗内。”   两人在海玉兰的小屋里,她一袭鹅黄罗衫,映玉脸皎洁无瑕,此时却蹙着黛眉,黛眉间有淡淡忧愁。   阳光照在小屋里,光线柔和温馨,两人对面坐着,李慕禅品尝着美酒,刚喝了一口便放下。   “落霞谷的少谷主跟你求亲?”李慕禅眉头攒聚,目光冷冽:“他认得你吗?”   “嗯,见过一面。”海玉兰轻颔首:“当初见过。”   李慕禅似笑非笑:“他一见钟情?”   海玉兰白他一眼道:“我哪知道呀,他闷不声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奇怪!”   李慕禅摸着唇上的小胡子,沉吟道:“是因为一见钟情呢,还是别的原因,落霞谷想跟你们宗门联盟?”   他如今仍是中年人打扮,唇上一抹小胡子又黑又亮,并不是假胡子,是真胡子,这一抹小胡子一长,整个人一下成熟许多,再加上眉宇间的沧桑气息,活像四十来岁,绝不会有人认为是原本的李慕禅。   “这还真不清楚。”海玉兰摇头,蹙眉道:“这几天我心烦意乱的,没了主意,忘了探清底细。”   李慕禅摸着唇上的小胡子沉吟:“落霞谷……”   海玉兰道:“落霞谷与风雷门是死对头,每年都要打上一场,难道他们吃了亏?”   李慕禅沉吟道:“这位少谷主如何?”   海玉兰道:“他姓郭名思源,倒是个人物,武功不俗,据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跟他交过手。”   李慕禅道:“看来他是一见钟情了,也难怪,哪个男人能挡得住玉兰你?”   海玉兰抿嘴笑道:“甜言蜜语糊弄我!”   李慕禅笑道:“好吧,且看看他的主意,再想怎么对付,……傅前辈来问过你了?”   “没呢。”海玉兰摇头道:“我是听郝师姐说的,前几天落霞谷的人来了一趟,说两天之后郭思源会过来拜访。”   李慕禅皱眉道:“看来傅前辈也想看看他。”   “嗯,师父没见过他。”海玉兰道。   李慕禅端起白玉杯一饮而尽,起身踱步,负手沉吟。   海玉兰叹道:“我现在是一团乱麻,没了主意,亏得你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跛了几个来回,忽然停住,叹道:“一个是先发制人,装作不知道,先把他打一顿。”   海玉兰抚掌笑道:“好主意,让他知难而退。”   李慕禅道:“他一见钟情的话,这个法子有用,若因为利益而联姻,则没了效果。”   “为利益,师父不会答应的。”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如此说来,他还真是一见钟情喽,……不过就怕他这么说,傅前辈也相信了,实际并非如此。”   “是呢。”海玉兰点头,哼道:“落霞谷,真真可恨!”   李慕禅笑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的事,……看来找个机会宣扬出去才成,有了!我也派人过来求亲。”   “凑什么热闹!”海玉兰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闹大了,才能逼着傅前辈答应,否则的话,她永远不可能点头的。”   “真有效?”海玉兰迟疑。   李慕禅笑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可没了退路!”   “我要什么退路!”海玉兰白他一眼,嗔道:“但愿你莫负了心!”   李慕禅忙道:“想到哪里去了,我怎可能负心!”   “哼,你倒不负心,就是花心!”海玉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呵呵笑两声,没敢反驳。   海玉兰嗔道:“李无忌,你再乱招惹别的女人,我就不理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玉兰你想多了,我哪有心思招惹别的女人,傅前辈已经让我焦头烂额。”   “我可是说真的,冯姐姐那边,还有那位宋家大小姐,除了她们,不准你有别的女人!”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不说话,颇有几分尴尬。   海玉兰无奈的道:“师父听说了你的消息,看我没那么紧了,但怕我想报仇,所以不准我下山!”   李慕禅笑道:“咱们去天京师看看如何?”   “天京城?”海玉兰明眸一闪,有几分神往,却道:“还是算了吧,那么远太累人。”   李慕禅探手挽住她柳腰,同时消失。   ……   他与海玉兰一块出现在独孤府,冯明雪正在练刀法,看到他们出现在院中,停刀望来。   “冯姐姐!”海玉兰从恍惚中醒来,忙笑着向冯明雪走去。   冯明雪收刀,微笑道:“海妹妹你来了。”   海玉兰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冯姐姐近来可好?”   “好什么,有他在,总有闯不完的祸。”冯明雪摇头轻笑。   海玉兰抿嘴笑道:“是呀,他竟然对付朱家,还与皇家对上了,确实胆大包天!”   李慕禅与她见面时,总要聊一聊平时的事,她智计过人,能出一出主意,虽未必强过李慕禅,却能有所补遗。   “这次假死也算是一个教训。”冯明雪摇头道,指了指小亭,往那边走去,海玉兰跟在后面,一块进小亭坐下。   海玉兰道:“师父听说了李无忌的消息,还很是惋惜的叹气呢,对我也放松一些了。”   冯明雪叹道:“皇家强横,确实不宜硬碰硬,连累了宗门就百死莫赎了,……海妹妹你愁眉不展,可有什么烦心事?”   她敏锐过人,海玉兰虽笑着,仍能感觉到她的一抹愁意。   海玉兰白了李慕禅一眼,冯明雪摇头道:“是呀,他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李慕禅张罗着茶,听到这话笑道:“师姐别冤枉了我,真是有事,是落霞谷向九天玄女宗求亲,想让玉兰嫁给落霞谷少谷主。”   “还有这事?”冯明雪蹙眉。   她一下想明白了,海玉兰是担心师父傅飞虹答应了这门亲事,那纵使与师弟两人能走到一起,也与名声有碍。   李慕禅道:“师姐,你得帮我一把。”   “说罢。”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道:“咱们云霄宗也去九天玄女宗提亲,大张旗鼓。”   冯明雪蹙眉,一下想明白了李慕禅的用心,摇头道:“你倒痛快了,却与宗门的颜面有损。”   李慕禅笑道:“只要实力在,折些颜面又有何妨?”   “你不怕丢人,宗主未必不怕。”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修书一封,请宗主答应。”   冯明雪横他一眼,摇摇头道:“宗主未必会答应,这显然是不能成的事,偏偏去做。”   “师——姐——!”李慕禅皱眉。   冯明雪叹了口气,无奈道:“好罢,我去跟师父说说,……我亲自去帮你提亲!”   “冯姐姐,还是让别人来吧。”海玉兰忙道。   她冰雪聪明,岂能看不出冯明雪对李慕禅的感情,这么做太为难冯明雪了,她于心不忍。   冯明雪道:“师父去的话,颜面上过不去,我倒没什么,毕竟是晚辈。”   李慕禅也觉得不好意思,笑道:“师姐,还是让别人吧,顾师兄与杨师姐就挺好的,就当他们还我人情!”   他于顾诚杨碧落有救命之恩,他们引茬进入云霄宗,但三人的关系极好,这点儿麻烦倒不必客气。   冯明雪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松口气,还真怕师姐犯了性子,非要出面。   “走,咱们去京师逛一逛。”李慕禅笑道:“京师繁华甲天下,绝非浪得虚名,我来了这么久,还没逛遍。”   “好啊。”海玉兰也是个好热闹的,拉着冯明雪,一块儿出了独孤府,在天京城内闲逛,看首饰,吃小吃,凑热闹。   ……   “李先生!”他们正走在南北大街上,忽然身后传来惊喜叫声,扭头一瞧,却是柴晓月。   李慕禅笑道:“九公……子,又碰上了!”   他也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位九公主一天到晚都在大街上闲逛,而且这么早,一直碰上她。   柴晓月一袭月白罗衫,摇着玉骨折扇,笑盈盈的:“咱们真是有缘人呢,这位姑娘是……?”   她看向海玉兰,海玉兰明眸闪了一下,嫣然笑道:“小女子海玉兰。”   李慕禅介绍了柴晓月,然后在她耳边讲了柴晓月的身份,海玉兰落落大方,装作不知道她是公主。   柴晓月对海玉兰颇有兴趣,打量着李慕禅与海玉兰,看出两人的不寻常来,海玉兰挽着李慕禅的胳膊,一看就知道不是晚辈对长辈。   “先生好福气呢。”柴晓月抿嘴笑道:“海姑娘一看就是兰心慧质,真是慕煞人也!”   她一幅男子爽朗的语气,打量几眼海玉兰。   李慕禅呵呵笑道:“九公子误会了。”   他心下暗叹,看来自己的身份掩不住了,先是冯明雪,再是海玉兰,有心人只要细细一查就能发觉端倪。   他沉吟片刻,无奈摇头道:“九公子,实不相瞒,我并非李慕禅,而是李无忌。”   柴晓月一怔,看看他:“李无忌……,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   李慕禅苦笑道:“先前假死脱身,实是被逼无奈。”   “哦——!”柴晓月一拍折扇,笑道:“想起来啦,你是跟朱家做对那个,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还望九公子代为保密,否则牵连了独孤家,我于心不安。”   柴晓月抿嘴笑道:“原来是你呀,我还真没瞧出来!……这么说来,先生的武功一定很厉害!”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武功厉害又如何,还不如狼狈不堪,只能金蝉脱壳,假死避难?”   “那是朱家仗势欺人!”柴晓月撇撇嘴,笑道:“好吧,我会替你瞒着的,放心放心!”   李慕禅传她无量光明心经,不假为了天魔,还别有用心,能够知晓她的心声,就像打开一条通道进她心。   她修炼的心法奇异,原本听不到她心声,他心通无效,有了无量光明心经,他心通恢复。   他洞彻柴晓月的心思,很反感朱贵妃,一直想找她的麻烦,自己将身份告知,她不会披露,还会帮忙掩盖。   而且,凭她的聪明,很快会查清自己的身份,与其最后被查出来,不如早早坦诚,反能搏取好感。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九公子了!”   “嘻嘻,这个有趣,你是不是想报复朱家?”柴晓月兴高采烈的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一直在寻找机会。”   “朱家没一个好东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柴晓月更加兴奋。   李慕禅道:“日后难免劳烦九公子。”   柴晓月笑道:“能帮的我一定帮,我已经派人送书过去了,你没收到?”   李慕禅摇摇头,柴晓月道:“这帮家伙做事真不利索,先生回去后会看到了,是一些上古的秘闻,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第193章 复身   李慕禅笑道:“多谢九公子了。”   柴晓月笑眯眯的道:“真不知道李先生的真面目呢,放心吧,我去跟父皇说一声。”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感激不尽。”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李先生啦。”柴晓月摆摆小手,然后负后于背后,优哉游哉的远去。   “九公主?”海玉兰目送她离开,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与九公主的相识实是偶然,当初也没想到她的身份,但愿有点儿用处。”   “你不是处心积虑的结识她吧?”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异想天开!”   海玉兰抿嘴笑道:“你诡计多端,还真不好说呢!”   李慕禅摇头无奈的叹气,也不多说,笑道:“这回全靠九公主,否则求亲之事难成。”   冯明雪道:“差点儿忘了,一旦这件事传出去,你假死再也瞒不住。”   李慕禅笑道:“正是。”   冯明雪蹙眉道:“你是不是当初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传她无量光明心经?”   她也得传了这一经,知道奥妙无穷,尤其对于心境的调节举世无双,练功之前诵一遍此经,对于练功助益极大。   李慕禅笑道:“师姐过奖了,当初没想过那么多,不过想尽一分力,压制天魔罢了,好啦,咱们还是玩咱们的,别提九公主了!”   “你是不是心虚啦?”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玉兰,你也忒瞧得起我啦,也就你们拿我当宝,别人却未必如此。”   “哼,你也太瞧不起自己啦!”海玉兰白他一眼,仍不放心。   她对于感情极认真,也专注,不像冯明雪,能够容忍别的女人加入,先前有女人,她无可奈何,改变不了,却不想李慕禅有再多的女人。   李慕禅笑着拉起她小手,扯着她往前走,她顿时大羞,羞红了脸,在外人面前他从没如此亲密过。   她偷看一眼冯明雪,却见冯明雪转头四顾,好像没看到这边,暗松一口气,在冯明雪跟前,她总觉得有点儿心虚,好像把李慕禅抢过来一般。   三人转了一天,仅逛了天京师两条街,一者街长,二者她们走走停停,流连不去,走得太慢。   李慕禅也不催促,只跟在她们身边,她们问他意见,他就点头,或者摇头,话也不多说。   傍晚时分,李慕禅送海玉兰回了九天玄女宗。   ……   两人倒在榻上,李慕禅吸吮着她樱唇,饱满是丰润,大手伸到她衣衫里,游走摸索,她娇喘吁吁,屋里气息旖旎。   两人正入佳境时,脚步声传来,郝雪梅飘然而来,两人急忙分开。   郝雪梅身着白底紫花的碎花罗衫,淡雅素洁,看到李慕禅在,又看看海玉兰绯红的脸,也跟着红了脸。   郝雪梅红着脸嗔道:“我就说嘛,师妹她一点儿没有伤心状,定是你没死,师父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呢!”   李慕禅笑着起身抱拳:“郝师姐别来无恙?”   “你到是做了不少事!”郝雪梅摆摆手,坐到桌边,李慕禅与海玉兰也坐下,海玉兰替两人斟茶,一边道:“师姐,怎么了?”   “唉……,别提了!”郝雪梅摇头,道:“算啦,不说这些烦心事,李无忌,你对朱家出手,真的杀了朱家一半的顶尖高手?”   李慕禅笑道:“还好吧。”   郝雪梅赞叹道:“这件事师父也叫了好,杀得漂亮!”   李慕禅苦笑摇头:“是我太冲动了,小瞧了朱家的势力,落得假身脱身的局面,实在没脸见人!”   “这已经是难得啦!”郝雪梅道:“当今天下没人敢跟四大世家做对,也就是你,所以现在无人不知云霄宗的李无忌!”   李慕禅道:“最终还是死了,徒惹大伙笑。”   郝雪梅摇摇头:“那倒不是,大伙都很敬佩你呢,有勇气与朱家硬撼,虽说失败了,却鼓起了大伙的勇气。”   海玉兰哼一声:“朱家损了大半的高手,他们自然有勇气,早干嘛了!”   郝雪梅笑道:“师妹,你也不能苛求大伙都像无忌这么胆大无畏!”   “他就是傻大胆!”海玉兰撇撇嘴,哼道:“明明知道不该招惹朱家,偏偏招惹了!”   李慕禅摸了摸鼻梁,笑道:“说这些又有何益?”   “哼,我是怕你再闯祸,再招惹其余几家!”海玉兰斜睨他。   李慕禅摇头笑而不语,还真让她说中了,现在又招惹上了唐家,虽说没结下深仇,却也不怎么和洽。   他身为大宗师,心境变化,不必如来一般小心翼翼,想招惹谁便招惹,没什么大不了。   唯一可虑者就是宗门,不过云霄宗有另一位大宗师,就如后世的核武器一般,谁也不敢惹。   万一惹恼大宗师,后果难料。   “师姐,到处出了什么事?”李慕禅道。   郝雪梅摆摆手:“没什么。”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一定与我有关吧,师姐但说无妨。”   “师姐……?”海玉兰蹙眉。   郝雪梅无奈叹口气:“唉……,还不是落霞谷!”   “落霞谷又怎么了!?”海玉兰哼道,语气不善。   郝雪梅道:“少谷主到了。”   “这么快?”海玉兰惊讶道:“照理说得一个月后呀。”   郝雪梅道:“可能是心急,怕夜长梦多吧。”   她瞥一眼李慕禅,看到他脸色阴沉下来,忙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师妹你不答应,师父不会强逼。”   海玉兰哼一声,李慕禅道:“傅前辈怎么说?”   “师父想让师妹去见一见这位郭少谷主。”郝雪梅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傅前辈真有意思!”   郝雪梅也能体会到他的怒气,忙道:“师父一直以为你死了呢,也怨不得师父,想让师妹尽快摆脱悲伤。”   李慕禅哼道:“真是一位好师父!”   “李无忌!”郝雪梅瞪他一眼。   李慕禅摇摇头道:“既如此,玉兰,你还是随我走吧!”   海玉兰蹙眉想了想,道:“这件事你就甭管了,我会对师父说的,……你先回去吧。”   李慕禅皱眉,海玉兰忙道:“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郝雪梅忙点头:“我也会跟师父说的,……要不要把你没死的消息告诉师父?”   “跟傅前辈说罢。”李慕禅道,他看一眼海玉兰,叹道:“好吧,此事交给玉兰你,我过两天再来。”   “就怕师父……”海玉兰忙道。   李慕禅笑道:“无妨,傅前辈不至于再下手。”   海玉兰道:“你还是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点点头道:“嗯,我会小心,走了!”   他冲郝雪梅摆摆手,随即一闪消失在屋中,郝雪梅看着李慕禅消失,摇头啧啧赞叹:“竟然使出这么一出妙计,我就说嘛,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海玉兰嗔道:“师姐,你不该说的!”   “我惹他烦恼了,是不是?”郝雪梅笑道。   海玉兰道:“他能痛快吗?……万一他发了性子,去伤了郭少谷主,咱们两家真要结仇了!”   “你要是不答应,怕也要结仇。”郝雪梅摇头叹道:“所以师父为难。”   海玉兰哼道:“就是两家地仇我也不会答应!”   “万一打起来,会死不少人,你也能硬下心肠?”郝雪梅摇头叹道:“落霞谷忒可恶了!”   海玉兰点点头道:“这是以势压人,反而会惹师父生气,看看吧。”   郝雪梅眼波一闪,忙点头:“嗯,让他招惹师父,你先敷衍一阵,这样最妙。”   海玉兰叹道:“看看再说吧……”   她不想与郭少谷主见面,免得有损名声。   ……   李慕禅回到独孤府,直接来到独孤景华小院,小西正在院里练功,一身月白劲装,英姿飒爽。   看到他进来,小西收势,好奇的看向他,李慕禅笑了笑,指了指屋里,小西道:“小姐正在处理事情呢,世子也在,先生直接进去就是!”   李慕禅点点头,迈步进了屋,但见独孤恒正坐在桌前,手执一张素笺,皱着眉头观瞧,独孤景华静静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白衫一尘不染,神情娴静优雅,气质宜人。   看到他进来,两人都抬头望来,独孤恒松口气,忙站起来:“李兄,你来啦!”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独孤兄弟,你忙你的,我找九姑娘说几句话。”   独孤恒失望的叹口气,独孤景华笑道:“好了,别偷懒,赶紧忙你的吧!”   独孤恒摇头道:“李兄呐……”   李慕禅笑道:“干正事别偷懒,忙完了再说!”   “你跟姑姑一个鼻孔出气,真是气煞我也!”独孤恒重重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不理会他:“九姑娘,我想打听一下落霞谷的消息。”   “落霞谷么?”独孤景华沉吟一下,道:“小西,去五号柜里找一找,把落霞谷的消息拿过来。”   “好嘞。”小西答应一声,扭身到了西边屋子。   她很快回转,手上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捧到独孤景华跟前:“小姐,落霞谷的都在这里了。”   独孤景华接过后递给李慕禅:“先生与落霞谷有什么瓜葛?”   李慕禅摇头道:“原本没有关系,现在有了!……我先看过一遍,很快还回来。”   “不急。”独孤景华摇头道:“落霞谷前几年没落,现在有了复兴之象,少谷主郭思源是个厉害人物。”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厉害人物?”   独孤景华道:“落霞谷使的是枪法,落霞枪天下一绝。”   李慕禅沉吟,枪法他倒是接触过,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传承,倒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枪法。   “所谓枪如其人,人如其枪,这位郭思源郭少谷主脾气极硬,锋芒毕露,霸道非常,先生与他接触需要小心。”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起来:“这倒好说了。”   如此霸道的人物敌对起来倒没什么,他最怕的是独孤恒这般,正直善良,脾气对胃口,实在无法出手。   独孤景华道:“不过他再厉害也不如先生,而且先生云霄宗也胜过落霞谷,倒不会吃亏。”   李慕禅道:“近些日子落霞谷没什么大动作吧?”   “唔……”独孤景华沉吟一下,道:“好像跟风雷门大拼了一声,伤了元气,现在正虚弱呢。”   李慕禅皱眉道:“这是示敌以强?”   “怎么个示敌以强?”独孤景华来了兴致。   李慕禅道:“郭少谷主竟然向九天玄女宗提亲。”   独孤景华明眸闪了闪,抿嘴笑道:“是向那位海姑娘吧?”   她对李慕禅的情报知之甚详,李慕禅与海玉兰的恋情也一清二楚,明眸一转便想到了。   李慕禅叹道:“嗯。”   “这样……”独孤景华沉吟道:“照理说,落霞谷也是大派,对先生与海姑娘的事也清楚,可能以为先生身亡,所以打起了海姑娘的主意,关键还是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一点即透,哼道:“倒是好算计,得了人又得势!”   独孤景华道:“九天玄女宗与风雷门也不对付,很有希望呢。”   李慕禅扫一眼她,独孤景华抿嘴笑道:“不过既然先生准备干涉,自然没他们的事!”   李慕禅道:“我请九公主说情,可以死而复生,但愿落霞谷会识趣一点儿!”   独孤景华笑道:“先生活着的消息一传出,落霞谷会有所顾忌的。”   李无忌之名天下轰传,虽说身死,但斩杀了朱家一半顶尖高手,如此辉煌的战果惊动天下。   李慕禅叹道:“但愿如此,真的不成,只能动手了。”   独孤景华笑道:“先生树敌不少,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就是。”   李慕禅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   李慕禅正在屋里读书,皇宫藏书确实丰富,这些书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很多奇闻轶事,未必不是真相,只是人们难以理解,所以觉得荒诞。   屋外冯明雪正在练剑,演练的正是李慕禅从草书得来的乱披风剑法,如今在李慕禅与她的参悟下,越发精妙,诡奇难测。   李慕禅看书看得津津有味,脚步声中,夹着一阵轻笑,李慕禅放下书,却是柴晓月的声音。   李慕禅起身出屋,柴晓月与独孤景华相伴而来,正与冯明雪说话,看到他出来,柴晓月笑道:“李先生,父皇答应了,不再管朱家的事!”   李慕禅笑道:“我能恢复本来面目?”   “是呀!”柴晓月笑道:“我今天就是来看先生的真面目的!”   李慕禅伸手一抹,顿时一变,恢复了原本相貌,面如白玉,五官普通,却又带着几分随和温润气息,整个人如一块儿美玉。   “让九公主失望了吧?不英俊不潇洒,实是平常!”李慕禅笑道。   柴晓月笑道:“跟我想的一样!”   李慕禅摇头道:“九公主帮了我的大忙,这几天还好吧?”   “先生传的经真是神妙!”柴晓月欢喜的笑道:“有了此经镇神,睡得安稳,也不烦躁,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李慕禅道:“公主也是有慧根的。”   “我可不想当尼姑。”柴晓月哼道:“先生,听说你武学高深,咱们比划比划如何?”   她跃跃欲试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好。”   他也想领教一下皇室绝学,据说皇家绝学奇绝无伦,每一项都不逊于四大世家的家传绝学。   “先生用剑?”柴晓月问。   李慕禅摇摇头:“刀剑无眼,还是拳脚功夫吧。”   “那好,我就先来啦!”柴晓月娇笑一声,倏一掌拍来,近乎偷袭,成心逼出李慕禅的全力。   李慕禅轻飘飘一捋,“噼啪”宛如雷电交击,撞到身后两尺之地,“砰”的闷响中,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李慕禅笑道:“好强的掌力!”   柴晓月娇笑道:“李先生小心哟,我可不会留情!”   李慕禅道:“公主尽管施为,我正想领教皇室绝学。”   “这是列缺掌,再来!”柴晓月娇笑一声,又轻飘飘一掌拍出,无声无息,李慕禅伸手一引,“噼啪”声如天空闪电交击。   冯明雪在一旁皱眉,没想到柴晓月的武学如此厉害,刚才那一掌,换了自己准要吃亏。   一般人动手,先是试探一下深浅,再决定动手策略,换了自己刚才会硬接一掌试一试她的火候,迎上这一掌,绝对要吃亏。   “啪啪……”一声声闪电交击声中,李慕禅动作轻盈,柴晓月也轻盈如玩闹,却掌掌含杀机。   十几掌之后,柴晓月娇唤道:“列缺掌奈何你不得,我换招啦!”   她动作仍轻柔如情人的抚摸,脸上笑眯眯的,丝毫没有杀气,李慕禅却倏的一掌,刚才的脚下卷起一丝微风。   李慕禅赞叹道:“好厉害的掌力,这是什么掌法?”   “撼魂掌。”柴晓月笑道:“李先生名不虚传呢,再来!”   她这次出掌真是无声无息,李慕禅却不与她硬接,只是闪避,转眼功夫闪过了十来掌,柴晓月再变招,却忽然掌风呼啸,宛如狂风怒吼。   第194章 挑战   李慕禅轻柔的接掌,凌厉的掌风蓦地无声,看似刚猛无俦的掌力变得阴柔无比,与李慕禅的柔掌相击。   “啵”一声脆响,如小石子落到井里。   两人摇晃一下身形,齐齐后退一步,柴晓月瞪大眼睛望着李慕禅,这一掌算是真正的了解他的修为。   李慕禅笑道:“公主好深的修为!”   柴晓月哼一声:“你还不是在夸自己!”   李慕禅呵呵笑道:“公主,不如罢手吧?”   “你要认输喽?”柴晓月哼道,颇不服气,她知道自己修为差李慕禅一筹,不过自己的奇功秘技多得很,不愁打不过他。   李慕禅笑道:“再打下去怕打出真火来,未免不美。”   柴晓月撇撇嘴,哼道:“谁出真火啦,放心吧,我不会生气,你尽管动手就是!”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果真?”   “我说话算话,来罢!”柴晓月哼道。   李慕禅点头道:“那公主小心了,我要拿出看家的本事了!”   “废话真多!”柴晓月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暗叹,这个九公主还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现在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尊敬,是把自己当成了平辈之人。   她抢先出掌,倏的一掌拍到李慕禅胸口,宛如破开虚空直接抵达,不给人反应时间。   李慕禅吸腹后缩,右掌下斩,速度如电,逼得柴晓月变招,柴晓月化掌为指,骈指点向李慕禅掌心。   李慕禅化掌为拳,如锤子般砸下,柴晓月收指化为拳头,两拳相交,“砰”一声,如闷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冯明雪蹙眉,两人的拳劲颇有古怪,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所以两拳相交才会如此闷响,一方稍有疏忽,难免受伤。   柴晓月后退一步,恼怒的瞪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公主,要不咱们就经到这里吧?”   “哼,再看我的玄武啄!”柴晓月娇叱一声,右拳再变,微微撮着,倏的朝李慕禅啄去。   这一下快如闪电,宛如缩着的乌龟忽然探头一咬,神鬼莫测。   李慕禅虽被压制了大宗师的境界,但对身体的控制不受影响,远非一般的宗师高手可比。   他身形一晃,柴晓月刚露出微笑,又泯灭了,啄中的是李慕禅的影子,李慕禅已经在她身后,轻轻拍拍她后背。   “哼,不打啦!”柴晓月娇嗔哼道,收了手。   刚才这一下,她便明白,自己施展再厉害的手法也没用,他轻功太厉害,根本打不着他。   与其再自取其辱,不如提早罢手。   李慕禅笑道:“皇家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柴晓月斜睨着他:“李先生,你就甭夸自己啦!……我练得虽多,却都没练到家,再加上修为不如你深,……怪不得你能把朱家一半的高手收拾喽,确实不是侥幸!”   李慕禅笑道:“公主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难得!”   “我是服了丹药,还有父皇帮忙,你不一样呀。”柴晓月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是有了奇遇,才有这般修为,否则单靠我自己苦修,时间不够。”   “哦,那倒也是。”柴晓月点点头。   她却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按捺住了好奇心。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躲在独孤府,研究着落霞谷与风雷门的资料与情报,落霞谷的情报很详细,但因为落霞谷一向低调,风雷门也如此,他们两派斗得厉害,对外却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也就是独孤家,四大世家的底蕴非同小可,落霞谷与风雷门再低调,仍逃不过独孤家的耳线眼报。   李慕禅真不知道,这落霞谷与风雷门非同小可,论及历史之源远流长,更胜云霄宗一筹。   他们不仅历史久远,实力也雄厚非常,武学有独到之处,门人皆长寿,所以有不少老一辈的高手硕存,不过他们平时不参与门派争斗杀伐中,不到生死存亡关头不出手,不让晚辈依赖。   外人看来他们两派小打小闹,私底下却是惊天动地,却一直瞒着外人,好像有什么道不清的秘密。   夕阳西下,整个独孤府披了一层霞光,李慕禅坐在后花园的水榭里,照着霞光,拿着一本小图册看,这本图册正是落霞谷的情报。   李慕禅忽然挑了挑眉头,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他们生死相搏,却不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绝不可小觑。   他心生好奇,但这上面并没写,好像也没查到,李慕禅皱眉想了一会儿,只能做罢,纵使他直觉惊人,也不能无端猜出来,需要更细致的情报。   他放下手上小册子,忽然发觉自己最大的弱点,人脉太浅,没有足够的人手供差遣,没有足够多的耳目。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也有无数的阴谋者,他虽能明而知之,提前避开危险,有些却防不胜防。   像上一次的刺杀,他们用圣器蒙蔽了天机,感觉不出,所以才栽了一回,这样的事不会少。   既然有圣器能够蒙蔽自己的感知,也必然有别的奇物能做到,再有下一欠,自己未必有如此幸运。   他摇摇头,自己还不到开宗立派的时机,需要足够的时间,慢慢积累,但要开始下手准备了。   他拿起图册继续翻看落霞谷的情报,兼之风雷门的,企图找到他们之间的秘密,再从这里下手,不愁落霞谷不妥协。   想制止这件事,可从两方面着手,傅飞虹那边是不可能,只能从郭思源那里下手,来个釜底抽薪。   他翻遍了图册,最终一无所获,无奈之余,跟冯明雪说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海玉兰的小屋里。   他乍一出现,幽香阵阵,海玉兰站在一旁,傅飞虹正端坐在桌后,似笑非笑的瞪着他。   李慕禅怔了怔,笑着抱拳:“傅前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傅飞虹曾暗算,想杀自己,手段用尽打击自己,李慕禅却不能反击,一者她身份不同,毕竟是海玉兰的师父,爱屋及乌,他恨意有限,再者,她还是宗主的相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倒是皮厚,一点儿不慌张!”傅飞虹冷笑,摇摇头:“不愧是云霄宗出来的,脸皮一样厚!”   她一袭紫衫,面罩一层冷霜,冷艳而高贵。   海玉兰站在她身后,给李慕禅打着眼色,李慕禅看明白了她的眼色,知道并无大碍。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你特意在此等小子?实在不敢当。”   傅飞虹摆摆手,冷笑道:“行啦,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要把兰儿嫁给落霞谷!”   李慕禅摇头笑道:“傅前辈不会如此不智吧?落霞谷与风雷门势同水火,玉兰嫁给落霞谷,无异与风雷门为敌,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种浑水躲还来不及呢,怎能随意趟进去?”   傅飞虹冷冷道:“小小一个风雷门,何足道哉?”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欺我无知,是不是?……落霞谷与风雷门打了数百年,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风雷门何足道哉,那落霞谷也无足轻重喽!”   傅飞虹一滞,深吸一口气,冷冷道:“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威风,你跟姓易的一路货色,所以兰儿更不能嫁给你!”   李慕禅笑道:“宗主这般不堪,傅前辈何苦还念念不忘,放不下呢?……这么多年过去,傅前辈,从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罢,不如与宗主和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住嘴!”傅飞虹断喝一声。   李慕禅叹道:“我看得出来,宗主也放不下傅前辈,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未娶,其实在等傅前辈!”   傅飞虹脸色绯红,恼怒的瞪着李慕禅,被这般年纪的小家伙说三道四,说自己与易行之的事,她实在尴尬。   李慕禅道:“与其互相折磨,何不到一起?”   “臭小子,我与易行之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傅飞虹嗔道。   李慕禅摇头道:“一直没人管,所以任由你们一直如此,傅前辈,我抖胆说一声,再这么下去,真的会失去宗主,男人韧性都差,耐性有限的。”   “你这是威胁我?!”傅飞虹冷冷道。   李慕禅叹口气,无奈的道:“傅前辈这么想也没办法,这种事稍有不慎,都会后悔一生,我劝傅前辈收起脾气,有委屈怨恨,待走到一起,慢慢折磨回来,报复回来就是!”   “诡诈的小子,闭嘴吧你!”傅飞虹哼道,斜睨他一眼:“听说你得罪了朱家,又得罪了皇室?”   李慕禅道:“让前辈见笑了,最终无奈,只能来个金蝉脱壳。”   “你倒还有几分良心!”傅飞虹撇撇嘴道:“姓易的昨天刚走,你知道吧?”   她理解李慕禅这一招的用心,是为了避免牵连到云霄宗身上,这般举动委实难得。   这看着没什么,却往往最难做到,越在这般时候越见本心,有的弟子平时说得道貌岸然,做得也很好,但到这般关键时候,往往更多想的是从宗门寻求庇护,而不是护住宗门。   这种心态绝非一般弟子能够具备,是把宗门真正当成自己的家,当成自己的根本,委实难得之极。   这让她对李慕禅的感觉一下变化。   ……   李慕禅摇头道:“宗主亲自来了么?”   傅飞虹道:“易行之也拉下了老脸,亲自来替你求亲。”   李慕禅笑道:“前辈可答应了?”   傅飞虹斜睨他:“你说呢?”   李慕禅扫一眼海玉兰,摇头苦笑:“前辈想必是反对的吧?”   “你知道就好!”傅飞虹板起脸来,冷冷道:“你纯粹就是个惹祸精,兰儿跟着你,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再说你小子是个花心萝卜,更信不得!”   李慕禅叹道:“前辈过虑了!”   “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傅飞虹一摆手:“除非你把原来的女人抛开,只娶兰儿!”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前辈太难为我了。”   “那便算了,兰儿是咱们的宝贝,绝不会给你做小。”傅飞虹冷哼。   李慕禅道:“前辈,在我府中没有大小之分,所有人身份相同。”   “那也不成!”傅飞虹冷冷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冲海玉兰苦笑。   海玉兰摇动傅飞虹胳膊,嗔道:“师父,你别难为他啦!”   “你呀……,太不争气!”傅飞虹摇头瞪一眼海玉兰,扭头道:“小子,易行之来提亲,落霞谷的人也来了。”   李慕禅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郭思源跟你挑战。”傅飞虹面无表情,冷冷道。   李慕禅皱眉道:“他没对宗主无礼吧?”   “你说呢?!”傅飞虹冷笑。   李慕禅脸色沉了下来:“他竟敢对宗主无礼?!”   傅飞虹皱眉看一眼李慕禅,哼道:“现在的小子,都不得了,武功强一点儿便目无余子,眼高于顶!”   李慕禅一沉脸,空气好像变得黏稠,她感觉呼吸不畅,好像落进泥沼里,浑身沉重如石。   她暗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怪不得当初暗算没奈何得了他。   李慕禅道:“他怎么说?”   “能怎么说!”傅飞虹冷笑,没好气的道:“他想挑战你,以定夺兰儿的归属!”   李慕禅皱眉,缓缓道:“他把玉兰当成什么人了!”   空气越发沉凝,仿佛凝固了。   海玉兰嗔道:“李无忌!”   李慕禅醒悟过来,空气一松,傅飞虹呼吸通畅,压力一下消失,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要飞起来。   傅飞虹道:“我原来对他还有几分希望,现在却很失望,没想到落霞谷出了这么一个家伙!”   李慕禅淡淡笑道:“听说他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如此傲气也没什么,少年得志多是如此的。”   傅飞虹哼道:“我原本看你不顺眼,现在看来,你还有点儿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不懂了!”   李慕禅抿嘴笑了起来,摇头道:“傅前辈是生气他对宗主无礼吧?”   “臭小子,你再胡说,我便把兰儿带身边,须臾不离!”傅飞虹冷冷道。   李慕禅忙正色道:“宗主可是代我应战了?”   傅飞虹冷笑道:“姓易的也够没脸皮的,到了这般地步,他竟说要跟你商量,由你自己拿主意!”   李慕禅道:“宗主行事素来如此,换了傅前辈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那是当然!”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答应。”   傅飞虹一怔,哼道:“你不答应?……你在这个时候竟然示弱,不愧是姓易的门人,都是这般软蛋脾气!”   李慕禅叹道:“玉兰岂是能拿来当赌注的,这位郭少谷主啊……,前辈放心,我会好好跟他聊一聊!”   傅飞虹看一眼海玉兰,海玉兰抿嘴微笑,容颜放光,神情骄傲。   她无奈摇摇头,暗叹兰儿是彻底陷进去了,别想拔出来,她不甘心的哼一声,道:“聊什么?”   李慕禅笑笑,道:“聊一聊世事,聊一聊人生,聊一聊尊重别人。”   傅飞虹淡淡道:“郭思源虽骄傲狂妄,倒有几分本事,你未必能胜得过他?”   李慕禅道:“他是大宗师?”   “净说没边儿的话!”傅飞虹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前辈,落霞谷这一招未必是为情,为玉兰,别有心思。”   “是因为风雷门?”傅飞虹道。   李慕禅点头:“十有八九是祸水东引,利用贵宗。”   傅飞虹道:“嗯,我也想到这个,所以没答应,不过你打不过他,就说不准了,这次无论如何要压下他,赶跑他!”   李慕禅笑了笑:“然后呢?”   傅飞虹哼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李慕禅道:“前辈,我与玉兰情投意合,当初若令师管着你与宗主,你能死了心?”   傅飞虹冷冷道:“哼,若师父当初拦住我,也不会跟姓易的再有瓜葛!”   李慕禅摇头:“没了宗主,傅前辈也未必幸福美满,……前辈若拆散了咱们,你觉得玉兰能忘掉我,跟另外的男人在一起?”   傅飞虹哼道:“跟你要一辈子受苦,还不如独自一人!”   李慕禅微笑摇头:“痛苦与甜蜜总是相伴,害怕痛苦又怎能得到甜蜜,人生本就滋味千般,这是玉兰的人生,该由她自己选择!”   “我岂能看她往火海跳!”傅飞虹白他一眼哼道:“行啦小子,赶紧把郭思源打发了!”   李慕禅看她一直不松口,看来没什么希望了,无奈看看海玉兰,她使了个眼色,李慕禅点头,不再多说,笑道:“好吧,先把郭思源解决了!”   他说罢抱拳笑道:“前辈,告辞!”   他蓦地消失,傅飞虹皱眉,扭头瞪向海玉兰:“怎么,不舍得?”   海玉兰忙道:“师父,你不该让他去对付郭思源的!”   “心疼了?”傅飞虹哼道:“他不出手谁出手?”   海玉兰道:“他的仇人已经够多了,再得罪了落霞谷,这……”   “蚤子多了不怕痒,多一个落霞谷有什么!”傅飞虹冷笑道:“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甭招惹他,他就是惹事精!”   “师——父——!”海玉兰不满的嗔道。   傅飞虹道:“你跟着他没好日子过!”   海玉兰嗔道:“师父你明白的拒绝郭思源就是,何必要他出手!”   “姓郭的小子忒狂妄,让他长长见识也好!”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瞥一眼傅飞虹,抿嘴笑一下,她精明过人,一下看透傅飞虹的心态,隐隐是把李慕禅当成自己人。   第195章 折辱   傅飞虹道:“李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跟他一起,一辈子甭想安生,伤心痛苦,你能受得住?”   海玉兰道:“师父,我知道啦。”   “你现在是情迷心窍,聪明才智一下跑得没影了,知道与真正体会到是不同的,我不拦你,将来你要怨我!”傅飞虹道。   海玉兰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师父!”   傅飞虹哼一声:“你怪不怪我没关系,我却不能安心,不能眼见着你往火坑里跳!”   海玉兰嗔道:“师——父——!……你把他想得太坏啦!”   “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傅飞虹没好气的道:“宋家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哪个男人得了还不是珍惜宝贝,满足得意,他倒好,有了宋小姐还要招惹你,贪心不足,有了你,将来还会招惹别人,狗改不了吃屎!”   海玉兰嗔道:“他不会的。”   “不会才怪呢!”傅飞虹摇头哼道:“你呀,还是太天真!”   海玉兰抿嘴笑道:“师父放心吧,我是个吃亏的人嘛,我会跟宋小姐冯姐姐她们联手看着他,不给他机会!”   “冯姐姐……,冯明雪?”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点头叹口气:“她是喜欢李无忌的,可一直强压着,估计撑不住的。”   “唉……”傅飞虹摇头叹道:“你们呀,个个有眼无珠!”   海玉兰绷起脸来,在她眼中,李慕禅乃世间第一奇男子,这般男人女人若不喜欢,那才真是有眼无珠呢。   傅飞虹看到徒儿的脸色,笑道:“怎么,心疼了?”   海玉兰蹙眉道:“师父,其实有个秘密,他一直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不该瞒师父,不过师父不能跟别人说!”   “什么秘密?”傅飞虹道。   海玉兰摇头:“除非师父答应不外传。”   傅飞虹蹙眉盯着她看,海玉兰静静看着师父,傅飞虹看了半晌,收回目光,知道她的脾气,不想说的怎么威胁利诱都没用。   “唉……”她不甘心的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了,说吧!”   海玉兰看一下四周,傅飞虹没好气的道:“周围没人,赶紧说罢!”   海玉兰道:“师父,其实李无忌是大宗师!”   傅飞虹抿嘴笑起来,摇摇头。   海玉兰忙道:“师父不信,是不是?”   傅飞虹道:“你说我该不该相信?……大宗师?有意思!”   海玉兰嗔瞪她,懊恼道:“早知道师父这般,我不该说的!”   “你也知道这话不靠谱吧?”傅飞虹笑道。   海玉兰道:“师父,我会这么傻?这样的谎话我说得出来?”   “唔,这倒也是。”傅飞虹道:“丫头你精明干练,说谎也会天衣无缝,不过陷入情网的女人都是傻子,这话也只有你相信!”   海玉兰哼道:“师父,他若不是大宗师,上一次你与三个师叔围攻,怎能拿不下他?”   “这小子的修为确实惊人。”傅飞虹点点头道:“不过说他是大宗师,我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海玉兰没好气的道:“信不信随师父你!”   傅飞虹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怀疑道:“他年纪轻轻,真成为大宗师了?”   海玉兰道:“我怎敢骗师父!”   傅飞虹仍不信,哼道:“你如何知道他成为大宗师的?”   海玉兰道:“他心念所至,推山倒海,无所不能,算不算大宗师?”   “你亲眼所见?”傅飞虹道。   海玉兰点点头:“那是自然!”   “他才如此年纪,怎能成就大宗师?”傅飞虹皱眉。   海玉兰道:“师父,他与冯姐姐都是练成还玉经的,驭剑经的火候也极深,他只差一步就成为大宗师了,……有一次咱们遇上一条大蛇,那条蛇比我的身子还粗,蛇头比这窗户还大,一口把我与冯姐姐吞了,他为了救咱们,用飞剑杀了怪蛇,结果昏迷不醒,……醒了后便成了大宗师。”   “他救过你的命?”傅飞虹道。   海玉兰点点头:“那时候我跟他是仇人呢,把他弄伤了,所以才会被大蛇吞了咱们,要不是他,师父现在见不到我啦!”   傅飞虹脸色变了变,想到她被蛇吞了,再也见不着,她一阵后怕,忙道:“他就成了大宗师?”   “嗯,据他说,这大蛇活了太久,快成精了,结果他夺了这蛇的精气神,突破桎梏成就了大宗师。”海玉兰道。   傅飞虹哼道:“他倒是走了狗运!”   海玉兰道:“他本就是天才,自古以来,有几个修成还玉经的?”   “冯明雪将来也要成为大宗师的。”傅飞虹皱眉道:“他又是大宗师,云霄宗还真了不得了!”   海玉兰道:“是呀,还是跟易宗主……”   “闭嘴!”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知趣的闭上嘴,道:“反正师父,你就甭担心了,那郭思源挑战他,真是自取其辱!”   “你就不怕他得罪了落霞谷?”傅飞虹道。   海玉兰笑道:“落霞谷比朱家如何?”   傅飞虹哼了一声:“得罪了朱家,还不是落得个假身脱身的结局?”   海玉兰撇撇嘴道:“那是因为朱家的贵妃吹枕头风,让皇帝出手,要不然凭朱家奈何得了他?”   傅飞虹道:“好吧,他既是大宗师,我也不管了!”   海玉兰殷切的看向她:“师父,那……?”   “哼,我当初说过,他就是大宗师,我也不会同意,我说过的话怎能更改!”傅飞虹道。   海玉兰跺脚嗔道:“师父,你真是……”   傅飞虹摆手:“行啦,不说他啦,你就别乱动心思了!”   海玉兰道:“师父你是不是故意惹落霞谷?”   “我惹他们做甚!”傅飞虹没好气的道:“我没想到落霞谷的胃口这么大,胆子这么大!”   海玉兰哼道:“还不是咱们太软了,人们不怕咱们!”   “那倒也是。”傅飞虹点头道:“看来得立威了!”   “那就拿落霞谷开刀吧!”海玉兰道。   傅飞虹摇头道:“落霞谷里有不少老妖怪,别招惹为妙!”   “那你就利用李无忌?”海玉兰不忿的道。   傅飞虹白她一眼道:“你呀,就是被迷了头脑,你也不想想,当初我哪知道李无忌这小子是假死?!”   海玉兰声音一下弱下去:“那师父你直接轰郭思源走就是了!”   傅飞虹道:“我先前还觉得他不错,武功强,也挺硬气的,没想到走眼了!”   “那就直接轰走呗。”海玉兰道。   傅飞虹哼道:“出尔反尔我可做不出来,行啦,看李小子怎么办吧,你就老老实实的别管了!”   “又是让他出面!”海玉兰很不满意。   ……   清晨时分,九天玄女宗一间小院内,一个蓝衫青年正在练枪,枪身幻为一片影子,虚无难测,偶尔枪头一探,现出身形,宛如毒蛇出洞,又疾又狠,刁钻阴诡令人寒气大冒。   一个中年男子静静站在旁边观看,他头发花白,看面容如四十来岁,看头发有五十来岁,眉宇间沧桑而忧郁。   蓝衫青年倏的收枪,气定神闲,缓缓吐出一道气箭,喷在地上如水落地,现出他的真面容。   长脸庞,尖下颌,剑眉朗目,英气勃勃,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透着几分傲然之气。   “公子,你的飞蛇枪越发深湛了。”灰衫中年男子微笑。   蓝衫青年笑道:“我好像突然领悟了许多,尤其当面挑战过易行之之后,更是突飞猛进!”   灰衫中年皱眉道:“公子实在不智,不该当面挑战易行之的。”   “那有什么!”蓝衫青年不在意的笑笑:“我知道他素来宽厚,绝不会跟我计较的!……再说了,当面挑战他,对我也是莫大的锻炼,固我气势与意志,效果不错!”   灰衫中年摇头叹道:“这么做后患无穷呐!”   “易行之身负正名,绝不会报复我的。”蓝衫青年摆摆手,不在意的道:“再说了,咱们落霞谷也不是软杮子,他也要称量称量!”   灰衫中年苦笑:“云霄宗可是有大宗师的。”   蓝衫青年撇撇嘴,冷笑道:“听说云霄宗出了个厉害人物叫李无忌,还不是被朱家杀了?云霄宗又敢怎么样?有大宗师又如何?”   “云霄宗不会这么算了的,大宗师说不定已经在暗中出手。”灰衫中年人叹道:“一人杀了朱家一半的高手,这李无忌可怕之极,云霄宗里不知还藏了多少这种高手!……一旦有人不忿公子你的无礼,定要找上门来报仇的!”   “那好得很,我正想见识一下云霄宗弟子的本事!”蓝衫青年轻轻一抖长枪,笑道:“不知道是云霄宗的剑法厉害,还是我的枪法厉害!”   “呵呵……,对你还不必云霄宗的剑法!”一声朗笑蓦地响起,李慕禅一袭青衫忽然出现在两人跟前。   灰衫中年踏前一步挡在李慕禅跟前,蓝衫青年也踏前一步,越过灰衫中年男子的遮挡,与他并肩。   “你是何人!?”蓝衫青年沉声道。   李慕禅微笑:“云霄宗,李慕禅!”   “云霄宗?”蓝衫青年皱眉道:“你是来替易行之报仇的?!”   李慕禅摇头叹道:“久闻落霞谷的大名,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却没想到少谷主竟如此无礼,实在失望!……宗主的名讳是你一个晚辈能随便呼唤的?实在不成体统!”   “闭嘴!”蓝衫青年冷喝道:“他是你的宗主,不是我的宗主,有何呼不得?他难道是皇帝不成?”   李慕禅叹道:“郭少谷主,唉……,没什么好说的,手上见真章吧,落霞谷,好一个落霞谷!”   郭思源哼一声,斜睨着李慕禅:“你在云霄宗是何等排次,在李无忌之前还是之后?”   李慕禅笑了笑:“相差仿佛。”   郭思源眼睛闪了两下,跃跃欲试:“好得很,那我倒要看看李无忌厉害,还是我厉害!”   “公子……”灰衫中年男子忙道:“公子稍候,我先称量一下他的深浅,别污了公子的手!”   “……也好!”郭思源慢慢点点头,他也想求稳,先探探李慕禅的虚实,也好找到克制之法。   李慕禅摇头道:“落霞谷如此小家子气,实在让人失望,来吧!”   灰衫中年人脸一红,却硬着头皮抱拳:“那就得罪了,看刀!”   他腰间亮起一道寒芒,化为长虹斩向李慕禅,刀芒中挟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宛如千万人同时斩来。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暗赞落霞谷名不虚传,一个练刀的竟有如此精气神,绝非一般人可具。   他屈指一弹,“铮……”一声清鸣宛如龙吟,长刀荡起来,灰衫中年后退一步,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看李慕禅,又看看自己长刀,缓缓还刀归鞘,扭头道:“公子,还是算了吧。”   “老季,怎么回事?”郭思源皱眉。   灰衫中年男子摇头叹道:“这位李公子修为太深。”   郭思源哼道:“那好得很,我枪下不挑无名之辈,来罢!”   他踏大步来到李慕禅跟前,长枪平端起来,遥遥指着李慕禅:“动手吧!”   李慕禅笑了笑:“好,勇气可嘉,出枪吧!”   “嗤!”一声轻啸,枪尖如毒蛇出洞,瞬间到了李慕禅心口,在李慕禅话音未落时已经出枪。   李慕禅屈指再一弹,“砰!”一声闷响,如弓弦响。   郭思源身体抖了一下,接着长枪一曲,枪尖横削,“呜”的一下横向李慕禅喉咙。   李慕禅竖指轻弹,“砰”一声闷响,枪尖有相反方向弹开。   李慕禅踏前,欺身到了郭思源近前,轻飘飘一掌拍出,郭思源忙用枪杆挡在李慕禅掌前。   “砰!”又一声闷响,枪身宛如活了过来,颤抖不停,随即飞了出去,挣脱了郭思源的掌握。   李慕禅伸手一招,长枪落到他手上,随即一抖,十几朵枪花绽放,笼罩向郭思源。   郭思源脸色变了变,身形疾退,但快不过李慕禅的枪尖,瞬间被枪花侵袭,随即飞了出去。   “嗤!”长枪射了出去,“砰!”郭思源重重落地,仰面朝天,枪尖钉住他胯下的衣襟,枪尖钻进了青砖地面。   郭思源脸色苍白,双眼闪着愤怒之火,又隐着一丝惊骇。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头道:“如此枪法,实在寻常,落霞谷的枪法久闻大名,这难道就是?”   “姓李的,你别得意,我根本没把枪法练到家!”郭思源努力一挣,把衣襟撕开,“腾”的站起来怒喝道:“咱们落霞谷的枪法乃天下一绝,不逊于你们云霄宗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听闻郭少谷主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原本以为还能领教落霞谷的枪法,如今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呐,可惜可惜!”   他摇着头,满脸无奈神情:“就凭你的武功,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没办法看到我的剑,还是回去好好练功吧,别在外面耀武扬威了,徒惹人笑,给落霞谷丢人,落霞谷上千年的荣光,都被你给丢尽了!”   “住嘴!”郭思源怒喝,指着李慕禅冷笑道:“姓李的,别以为你真胜过了我!”   李慕禅眉头一挑:“哦——?”   郭思源拔出长枪冷冷指着李慕禅:“看我落霞枪!”   他话音乍落,身形与长枪合一,瞬间刺到李慕禅胸前,李慕禅横移,似乎是堪堪避过。   郭思源身形一顿,枪尖倏的刺出,李慕禅横身再避过,枪尖一缩,再又射出,吞吐如壁虎的舌头,奇快如电。   李慕禅却游刃有余的闪避,看着郭思源一枪枪从莫测的角度射出,面露赞许之色。   “好枪法!”他叹息着摇头:“可惜火候不够。”   他在说话中,面对倏然刺来的枪尖轻轻一弹,“叮……”长枪飞了出去,枪尖钻进两丈外的青砖里,枪身应缨缨颤动。   郭思源双手空空,茫然站在原地。   李慕禅道:“郭少谷主,你这武功,出来只是丢落霞谷的脸,还是回去好好练上几年吧!”   郭思源眼珠慢慢转动,对准了李慕禅,直直看着他。   李慕禅笑笑:“郭少谷主可要再比一场?”   郭思源道:“你说你跟李无忌差不多的武功?”   李慕禅笑了笑:“我便是李无忌。”   郭思源自失的笑了:“李无忌,嘿嘿,好一个李无忌!”   他笑声慢慢减弱,变成自嘲,摇头道:“李无忌名不虚传,受教了!”   李慕禅道:“照理来说,你对宗主无礼,要受点儿教训,念在你年少轻狂,宗主叮嘱不可伤你,你还是去吧!”   郭思源阴沉着脸,冷冷瞪着李慕禅:“李无忌,今日之赐,不敢或忘,一年之后,我会找你!”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还是练上十年再来吧!”   “姓李的,你等着吧!”郭思源冷笑,转身便走。   “公子……?”灰衫中年男子叫道。   郭思源摆摆手:“走吧,别再丢人了!”   灰衫中年男子深深看一眼李慕禅,转身跟上郭思源,两人飘身离开了小院,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他们径直下山,不跟九天玄女宗的人说话。   李慕禅摇头,这个郭思源确实无礼,狂妄自大,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毫无大派弟子的风范。   第196章 手段   第二天,当他再次在海玉兰屋里出现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照在窗户上,染红了屋子。   屋里的光线柔和,海玉兰越发妩媚动人。   她穿着一身湖绿罗衫,笑盈盈看着他,李慕禅笑道:“如何,郭少谷主离开了吧?”   海玉兰抿嘴笑道:“悄无声息的跑了,是你出手了么?”   李慕禅道:“教训了他两下,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这小家伙实在狂妄,这点儿修为就在宗主跟前无礼!”   海玉兰笑道:“小家伙,人家可不比你小!”   李慕禅摇头道:“也不知道落霞谷怎么教的,教出这么个无礼的东西,不通人情世故,好像世界围着他转的一般。”   海玉兰道:“上一代的谷主练功走火入魔,所以更宠着这一个少谷主吧,慈母多败儿!”   李慕禅道:“照理说谷主夫人该更严厉一些,怎能如此!”   他摇头不已,却无可奈何,自己再强也管不着落霞谷的事,而且这位谷主夫人对儿子溺爱,对外人却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上的风雷门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才惹急了风雷门,大肆反击,压得落霞谷喘不过气来。   “谁知道呢,这般人物还要这里,这位夫人也昏聩了!”海玉兰摇头道:“咱们九天玄女宗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慕禅笑道:“我可没看到你们有什么表示。”   “会的。”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你别出面,落霞谷的实力强横,远胜过九天玄女宗!”   “嗯——?”海玉兰皱眉。   李慕禅道:“这绝不是虚言,我是看了独孤家的情报,落霞谷底蕴丰厚,远胜你们九天玄女宗,也胜咱们云霄宗一筹,否则他不敢如此放肆!”   “难不成落霞谷真有大宗师?”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虽无大宗师,但老一辈的高手众多,一旦打起来,你们九天玄女宗打不过。”   “……我会跟师父说。”海玉兰慢慢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我便放心了,傅前辈还不同意?”   “嗯。”海玉兰无奈摇头。   李慕禅笑笑道:“也没什么,咱们慢慢等就是了!”   “就怕还有这样的事。”海玉兰哼了一声,脸色不好看。   这次的事纯属无妄之灾,最终还是连累到了李慕禅,有这一次难保没下一次,九天玄女宗这是拿李无忌当挡箭牌。   她冰雪聪明,看得清清楚楚,一直拖延不答复,一者是怕落霞谷,二者也是在等云霄宗。   李慕禅笑道:“再有下一次,那我就把你抢了!”   “这倒省事了!”海玉兰抿嘴笑道。   她一直舍不得师父,也斩不断宗门,这一次的事却伤了她的心,对宗门的感情黯淡了几分。   ……   李慕禅回了独孤府,倒也不是闲来无事,一边与冯明雪参悟那套剑法,发觉其中的心法很难,与其如此,不如将剑法精髓融入其他剑法中,增强剑法威力。   这草书剑法最玄妙的是其转折变化,往往出人意表,令人防不胜防,一旦将其融入别的剑法中,自然提升剑法威力。   不过这绝非一日之功,流传下来的剑法往往是凝结数代人的心血与智慧,一招一式精练纯粹,丝毫不能改动,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们两个悟性高,但想改动剑法,仍不容易,好在李慕禅当初遇到明师,蓝纯和授他剑法时,另辟蹊径,给了他自创武功的经验。   上午与冯明雪参悟剑法,下午他则静下心来读书,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悠然自在。   这天下午,他正在后花园的水榭里读书,四面窗户敞开着,清风徐徐,阳光从西边照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正看得入迷,书上的奇闻真是令他大开眼界,没想到世界之大,竟有如此之多的奇异,远非他能想象得到。   若不是看了这些书,他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如此巨大,这大离朝不过是十五国之一,还不算最大的国家。   他虽知这个世界广大,远胜过原本世界,但没想到大了这么多倍,是原本世界的上百倍上千倍甚至万倍。   他没亲自体验过,无法弄清,书上写了无弗远,这个世界的人们这么多年也没弄清到底多大。   他神游八表,心驰万里,自由自在的游荡,忽然脚步匆匆响起,独孤恒远远叫道:“李兄!李兄!”   李慕禅扬声道:“独孤兄弟,进来说话!”   他懒洋洋的放下书,朝着回廊望去,脑海里仍在思索一则大宗师的奇闻,这位大宗师竟然斩平了一座小山。   他一直读这些奇闻轶事,是想找到大宗师的修炼之法,还有了解一下别的大宗师,或者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脚步声匆匆响起,独孤恒跑进来,怀里抱了一人,浑身的血渍。   李慕禅起身皱眉:“怎么回事?”   独孤恒脸色如金纸,摇摇晃晃:“咱们被人偷袭了,棠棠她伤得太重,我直接带过来了!”   李慕禅皱眉看看他身后:“护卫呢?”   “都被杀了!”独孤恒眼中熊熊怒火燃烧,恨恨的道:“他们为了救咱们出来,舍身相拼。”   李慕禅伸手接过唐棠,她一袭鹅黄罗衫,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露出痛苦神情,身子不时的抽动一下。   他将唐棠放到榻上,轻点几指之后,摇头道:“伤得不轻,要好好将养一阵子了,我瞧瞧你!”   “棠棠她不要紧吧?”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道:“还好,能保住性命,不过想恢复武功难了些。”   “武功废了?”独孤恒点点头,没太在意:“只要性命无碍就好,请李兄帮忙救治吧!”   李慕禅点点头:“伤已经稳住了,我先看看你。”   独孤恒忙道:“我不要紧!”   李慕禅哼了一声:“我看你挺要紧,……坐下!”   独孤恒看他沉下脸,无奈的坐到绣墩上,嘴里犹道:“这帮家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李慕禅搭上他右腕,皱眉道:“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都有损伤,再耽搁一会儿,你也没命了!”   他一招手,东南边的矮榻平移过来,李慕禅一指:“躺下吧,我先稳住你的伤,再救唐棠。”   “先救棠棠吧!”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道:“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放心吧,既然到了我跟前,性命就保住了,别废话!”   “……好吧。”独孤恒无奈点点头,躺了下去。   李慕禅轻点几指之后,来到唐棠跟前,阖眼结印,飞快结了数个手印,然后轻点唐棠身体诸大穴。   指影闪动,他一口气点了三百多处穴道,几乎点遍周身各大穴,唐棠慢慢浮起来,衣衫猎猎滚动。   待李慕禅停歇,唐棠的鹅黄罗衫仍抖动不已,好像站在烈烈大风里。   李慕禅转身来到独孤恒跟前,独孤恒瞪大眼睛,看到唐棠仍悬在空中,衣衫抖动,颇为奇异。   他被李慕禅点了几指之后,只觉温润的气息将身体包裹,只有温暖的感觉,再无其他,眼前不再一阵阵发黑,恢复了精神。   李慕禅来到他身前,摇头道:“你中的指力至刚至阳,是神龙手,是朱家动的手吧?”   “没见过他们,真不知道是不是朱家的。”独孤恒摇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连累了你跟唐棠。”   “李兄说这些做甚!”独孤恒哼道:“咱们与朱家本就不对付,再说也未必是朱家!”   李慕禅皱眉道:“但愿如此吧。”   他轻轻拍几掌,宛如玩耍一般,随即收掌:“你跟唐棠服下的药效果不错,不然的话也撑不过来。”   他救独孤恒的动作与唐棠截然不同,一个沉凝肃重,一个轻松自如。   “嗯,我服了秘药,可惜……”他摇摇头:“老李他们几个……”   李慕禅道:“带我过去,我看能不能救回来。”   “……好!”独孤恒迟疑一下赶紧起身:“得快些去!”   李慕禅道:“在哪里?”   “清河街与汇通街转弯处!”独孤恒道。   李慕禅扯起他一闪消失,再出现时,正在一个拐角处,地上躺着六个灰衣老者,都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李慕禅上前探看,一个还有气息,其余五个都没了气,独孤恒恢复如常,好像没受伤,也探看了他们,愤怒而悲痛。   这些护卫是一直跟着他的,感情深厚,如今却因为救他而舍身丢命,他心里又惭又痛,恨不得仰天长啸。   “李兄……?”独孤恒抬头望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别让人打扰我!”   “好!”独孤恒双眼一亮,纵身扑上屋顶,仰天长啸一声,顿时数道灰影飘飘而来。   李慕禅不再理会这些,双手捏成鹤嘴形状,轻啄六个灰衣老者胸腹间,很快施展完。   独孤恒看他轻巧的点了几下,脸色却一下煞白,好像掏空了精气神一般,忙伸手去探六人口鼻。   他大喜过望的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摆摆手:“把人弄回去再说,还要好好的医治一番。”   “李兄你……?”独孤恒担心的望着他。   李慕禅摇头道:“死不了,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走吧!”   独孤恒吩咐一声,众人上前背起六个灰衣老者,他上前扶住李慕禅胳膊,能感觉到李慕禅的虚弱,真是掏空了精气神,身体好像轻了不少。   ……   李慕禅在他的搀扶下回到独孤府,独孤景华已经听到消息,正在大厅内等着,马上迎出来。   冯明雪跟在她身边,看到李慕禅的模样,顿时色变,上前扶起他,一道精纯的内力汩汩注入。   李慕禅精神一振,两人内力同源,她这一道内力不仅是内力,还夹着一丝精神,最是大补。   “师弟,怎么回事,跟人动手了?”冯明雪蹙眉问。   李慕禅笑道:“没呢,我只是救人,没动手,倒是独孤兄弟,被人暗算了。”   “什么人下的手?”冯明雪蹙眉望独孤恒。   独孤恒摇头苦笑:“他们都是生面孔,认不出来。”   李慕禅道:“看武功,应该是朱家的神龙手。”   “神龙手?”独孤景华皱眉道:“是朱家的?”   李慕禅摇摇头:“那倒也未必,朱家的神龙手不仅仅是朱家会吧?”   独孤景华道:“神龙手是朱家的独门绝学,旁人不会。”   李慕禅笑笑,指了指北边:“大内呢?”   独孤景华脸色微变,明眸闪了闪不说话,独孤恒吃惊道:“李兄,你是说,是大内高手下的手?”   李慕禅摇头道:“这是一笔糊涂帐,不过这些人武功奇高,真是朱家的高手,想必你该认得出!”   独孤府的耳目之灵便李慕禅深有体会,朱家的高手绝瞒不过的,他也相信,独孤家的事情也瞒不过朱家。   经过这么多年的对立,彼此渗透,彼此收买绝不会少干,各自的虚实都明明白白,所以互有顾忌才不会死拼。   这一次李慕禅横冲直撞,直接杀了朱家一半高手,独孤府大胆收容自己,认准了朱家不敢乱来。   独孤恒摇头道:“我没见过他们。”   独孤景华想了想,摆手道:“算啦,先不说这个,胡老他们如何?”   “保了性命,我待会儿再来一遍。”李慕禅道。   独孤恒抱拳,歉然道:“李兄,有劳了。”   他看得出来李慕禅耗尽了精气神,绝对有损修为的,把一个死人救回来,这绝非随意可做到,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李慕禅笑笑:“没什么了,举手之劳,……好好安置他们,傍晚会醒过来,我再过来。”   “好。”独孤恒感激的点头。   这些人因为救自己而死,没想到还能救活,自己也不必再愧疚难安了。   李慕禅被冯明雪扶着回了自己小院,冯明雪淡淡看他,虽怨他不爱惜身体,但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多说。   “真是皇帝动的手?”冯明雪问。   两人来到李慕禅的卧室,李慕禅躺到榻上,冯明雪坐到榻边,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轻声问道。   李慕禅仰躺着,笑了笑:“师姐,我没这么娇贵,坐一会就好了。”   “还是睡一觉吧,耗神太过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否则的话,谁敢冒这么大的险?朱家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朱朗外硬内软,没这气魄!”   “是挑动两家火拼?”冯明雪蹙眉,摇头道:“委实险恶!”   李慕禅笑道:“机会难得,皇帝不会坐视。”   冯明雪道:“朱贵妃不是他的宠妃吗?”   李慕禅笑了笑:“身为帝王,这点儿心性还是有的,朱家是朱家,朱贵妃是朱贵妃,不能混为一谈。”   “真是无情之人。”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道:“帝王所思是皇位,在皇位面前,一切皆可牺牲。”   “当这个皇帝还真是无趣。”冯明雪叹道。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师姐,我不要紧了。”   “要我帮你一把吗?”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也好。”   他坐起来,冯明雪脱下靴子,盘膝坐到他身后,双掌抵他背心,两人运起功来,还玉经缓缓流转。   一个时辰过后,李慕禅恢复如常,然后与冯明雪一起到了大厅,独孤景华正等在那里,玉脸阴沉。   看到他们来了,她勉强笑笑:“先生,老胡他们安置在听雨轩里。”   李慕禅道:“弄清楚了?”   独孤景华摇头:“什么也没查到,看来先生猜对了。”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准备如何做?”   独孤景华深吸一口气,叹道:“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吧。”   李慕禅叹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如此甚好!”   他当初被大内高手追杀,以破神箭射中,也只能忍住,虽一直在思忖破解圣器之法,以期报复回来,现在却不敢妄动。   大内高手如云,而且武功个个奇绝,自己不怕,师门却受不住,为了自己他可以快意恩仇,为了师父却只能忍辱负重。   独孤景华勉强笑道:“反正这不是第一遭了,没什么的。”   李慕禅却能感觉到她的怒气与不甘,摇头叹道:“独孤兄弟该努力练功了,一味学事务也不成。”   独孤景华用力点头:“嗯,过两天让他闭关练功!”   三人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往东转到一间小院,独孤恒正在院里练功,他的伤被李慕禅几掌拍下去,好得差不多。   看到他们来了,独孤恒收势迎上前,李慕禅点点头,没多说,进了屋后,着手开始医治,他右掌按上每一个人膻中,慢慢渡气过去,修复他们五脏六腑的伤势。   他下手如神,半个时辰后,六老者醒来,精神有些萎靡,但气色红润,已然生机旺盛。   他刚收手,外面脚步声传来,小西匆匆而来,凑到独孤景华耳边细声细语说了几句,独孤景华脸色变了。   李慕禅皱眉,他听到了小西的话,暗自摇头叹了口气,果然不愧是帝王,果然有手段,这一次,朱家与独孤家不可能不拼了。   第197章 化解   独孤恒打量一眼小西,问:“姑姑,怎么了?”   独孤景华紧抿红唇,玉脸沉下来,哼道:“朱朗刚被一帮人刺杀。”   “死了没?”独孤恒问。   独孤景华摇摇头:“他受了轻伤……”   独孤恒一声打断她的话:“真是老天无眼,竟然没死!”   独孤景华没好气瞪他一眼:“他死不死没什么两样!”   “那姑姑担心什么?”独孤恒疑惑道。   独孤景华哼道:“一共八个人刺杀,个个都使的是逍遥掌,你说我担心什么!”   “逍遥掌?!”独孤恒皱眉。   独孤景华望向李慕禅:“看来先生猜准了,是大内高手干的!……皇上这一手耍得太不漂亮了!”   李慕禅笑道:“太急了?”   独孤景华哼道:“从小恒遇刺到朱朗遇刺,隔着太短,怎能来得及反应?!”   李慕禅笑着摇头:“那倒未必,万一你们是想到一起了,同时都在想刺杀对方呢?……或者九姑娘你反应神速,马上报复呢?”   独孤景华道:“哪来这么巧的事?”   李慕禅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巧,怎么断定没有呢?”   独孤景华蹙眉道:“这么说,咱们洗不清了?”   李慕禅摇摇头:“这不是阴谋,是阳谋啊,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独孤景华蹙眉沉吟,思索解决之道,冯明雪也在想,独孤恒挠挠后脑勺,笑道:“李兄,你说怎么办?”   李慕禅道:“一软一硬呗,软的嘛,去跟朱朗说一声,解释一下,或者请他过来看看,硬的嘛,不必理会。”   独孤恒望向独孤景华:“姑姑,要去跟朱朗说一声吗?”   独孤景华沉吟道:“朱朗未必明白!……他不会相信皇帝会下手害朱家,会以为是咱们编造的呢!”   “那就收拾他!”独孤恒哼道:“他真那么蠢的话,还客气什么!”   独孤景华道:“咱们不怕朱家,可打起来也讨不了好,朱家也不是吃素的,唐家与赵家会落井下石,皇家更不会放过机会!”   “……那怎么办?”独孤恒道。   独孤景华道:“我亲自去一趟吧!”   “姑姑,不成!”独孤恒忙摇头道:“朱朗这家伙冲动鲁莽,说不定一气之下就动手了!”   独孤景华道:“他不敢的。”   独孤恒只是摇头,不肯答应。   李慕禅道:“九姑娘,我随你一起去吧。”   独孤景华摇头:“先生去了,岂不是示威?”   李慕禅笑道:“我遮去真容便是了,谅他们认不出来,九姑娘孤身去我实在不放心。”   独孤恒忙点头:“有李兄陪你,我也放心!”   “……那就有劳先生了!”独孤景华点头微笑。   ……   独孤景华没带护卫,只与李慕禅一起离开了独孤府,独孤景华身穿玄色长衫,衬得玉脸越发皎洁无瑕。   李慕禅则一袭青衫飘飘,颌下三绺长髯,眉毛霜白,看上去如四五十岁的落魄文士,但气势惊人,如惊涛怒浪。   两人刚一出府没多远,李慕禅忽然皱眉,独孤景华看出他神情有异:“先生,怎么了?”   李慕禅道:“有人在暗处。”   “是朱家的人?”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摇头:“未必是朱家的,说不定是大内高手,……关键是周围没人,只是我的感觉!”   独孤景华想了想,摇头道:“说不定是朱家高手,先看看吧。”   李慕禅沉着脸缓缓点头,没转头四顾,心神却紧张起来,越来越紧,隐隐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这种感觉很玄妙,若隐若无,旁人会以为自己错觉,反应过敏,他却确信不疑,皱眉不已。   这种感觉是别人在图谋自己,需要小心,还没有显露出来,否则能用虚空之眼看到。   他踏前一步,走在独孤景华身前,独孤景华看看他,没多说,跟在他身边静静往朱府走。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措辞,如何才能打动朱朗,朱朗此人性子鲁直,心无城府,喜欢逞血气之勇,意气之争。   想要打动朱朗,先要示之以弱,以柔克刚,跟他硬碰硬,结果一定是要打起来的,朱朗这样的家伙目光短浅,不会顾全大局,只讲脸面与意气,容不得别人违逆。   她是女子,示之以弱倒没什么难的,这也是她擅长的,不过朱朗未必会相信这件事不是独孤家做的。   其实也不必他相信,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自然不会动手,凭朱家如今的实力,远比不上独孤家了,一旦开战只能吃亏。   但他若存了从皇家借兵的主意,那倒未必了,胜负难料,所以说这一趟必须来,好好安抚了朱朗。   ……   “止步!”李慕禅轻哼一声,她正在出神的想,没防备他忽然停步,一下撞到他后背。   李慕禅的气息一下钻进她心口,她忙止步,给着脸问:“先生,怎么回事?”   李慕禅低声道:“前面有异样,不能走了!”   独孤景华低声道:“是有埋伏?”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咱们绕路吧!”   独孤景华毫不犹豫的点头:“但凭先生吩咐!”   李慕禅一揽独孤景华柔软的腰肢,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丈外的屋顶,他们乍消失,四个黑衣老者飘身过来,左右顾盼,目光闪烁寒芒。   周身被李慕禅的气息笼罩,独孤景华浑身发热,红着脸微眯眼睛望去,皱眉看了看,摇摇头。   李慕禅知道她正在辩论这些高手,看她神情不是朱家的。   四个老者顾盼一番,最终飘身离开,李慕禅转身道:“他们不是朱家的?”   “不是。”独孤景华点头道:“朱家高手我都记得,他们不是朱家弟子。”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都记得?”   独孤景华笑道:“这点儿本事我还是有的,朱家的高手都有画像,我一一记住了,他们不是。”   “看来是大内高手了。”李慕禅叹道。   独孤景华瓜子脸沉郁,她虽想到,但亲眼见到犹觉得心寒,沉默片刻,叹道:“真是大内高手?”   李慕禅道:“既然不是朱家的,又精通神龙手,想必只能是大内高手了,算啦,避开他们就是。”   “先生不想痛下杀手?”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摇摇头:“图一时痛快,惹无数麻烦,这个皇帝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不招惹为妙。”   他心下杀机盈盈,但破不开圣器的压制一切休提,一旦能破开圣器压制,则可入皇宫,直接宰了这皇帝,报一箭之仇,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的服软,形势比人强。   “先生真是难得。”独孤景华叹道。   武功练到他这般高度,又如此年纪,难免心高气傲,尤其受不得委屈,李慕禅偏偏受了委屈还面不改色,克制了意气,当真是难得之极。   李慕禅苦笑道:“不为了自己,为了宗门也只能如此。”   负重需忍辱,这是一贯之理,自己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又不是千金小姐公子哥,人生于世难免受辱。   不过他一直心存报仇之念,苦思增强实力之法,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独孤景华道:“多少人做不到这点,……咱们接着走?”   “好。”李慕禅点点头,揽着她柳腰飘飘而起,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来到朱府前头。   四个大汉站在石狮子旁,虎视眈眈,看到独孤景华与李慕禅,双眼一亮,按刀瞪向他们。   李慕禅沉声道:“烦请通禀一声,独孤景华想见一见朱家主。”   “……稍等。”一个精明的中年汉子沉声道。   换了一般人他们直接赶人,朱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但看到独孤景华气度不俗,又姓独孤,隐隐猜到了身份,不敢怠慢。   这些年来,独孤家隐隐有四大世家第一之势,越发兴旺。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八名黑袍老者,脸色肃然的来到大门口,抱拳道:“独孤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中年男子,相貌堂堂,只是肤色黧黑,逊了朱朗一分,但神情平和,却是不容小觑。   独孤景华抱拳道:“朱四爷,家主如何了?”   朱四爷淡淡道:“有劳独孤姑娘挂怀,家主无碍,独孤姑娘很失望吧?”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刚才,小恒他与唐棠同时遇袭,挨了贵府的神龙手,差点儿丧命,我还没反应,就听闻朱家主遇袭,此事实在蹊跷,家主中的不会是逍遥掌吧?”   “……不错!”朱四爷缓缓点头。   独孤景华道:“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捣鬼,暗中煽风点火!”   “谁?”朱四爷皱眉。   他也得到了消息,也感觉到了蹊跷,家主朱朗还没醒过来,所以没有什么行动,他暗自松一口气。   一旦家主没昏迷过去,不管什么消息,一定要闹将起来的。   独孤景华指了指北边,叹道:“懂我两府绝学的,没有旁人,我想探望一下朱家主,商量一下怎么办。”   “家主还没醒,改日吧。”朱四爷道。   独孤景华点点头道:“这件事要好好查清楚,我来的路上,也遇到埋伏,提前避过了,朱四爷与家主再出府时小心。”   说罢她也不进去,直接抱拳告辞。   第198章 推测   “慢着!”朱四爷忙道。   独孤景华转身望来,朱四爷笑道:“独孤姑娘难得光临敝府,不如进来喝一盏茶再走,免得别人说我朱家怠慢。”   独孤景华笑笑:“也好。”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四周,跟着一块儿进去。   朱四爷看看李慕禅,没有多嘴,他以为是独孤景华的贴身侍卫,李慕禅气势惊人,一看就知修为高深。   两人随着朱四爷进了大殿,李慕禅暗自笑笑,没想到终于进了朱府,却是靠这种方式进入。   武功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他拼命硬闯没能成,却这么容易的进来了,可见法门之要。   众人落座,朱四爷很是客气,对独孤景华恭维得很,李慕禅看得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独孤景华与朱家乃是对头,他如此客气,心怀叵测。   独孤景华漫不经心的微笑,偶尔吐出两句。   独孤景华忽然道:“好久没见朱贵妃了,不知贵妃何时回来省亲?”   朱四爷一怔,忙笑道:“小妹她很久没回来了,圣上那里离不开,实在没办法,咱们也想念得紧!”   独孤景华叹道:“朱贵妃想必风华更胜往昔。”   “小妹是有几分姿色,比起独孤姑娘差远啦!”朱四爷摇头笑道。   独孤景华道:“朱四爷真会开玩笑,朱贵妃号称京师第一美人儿,我可及不上,否则圣上也不会如此迷恋。”   “哪里哪里。”朱四爷呵呵笑道,甚是得意。   独孤景华道:“皇上对咱们四大世家一直不待见,但有朱贵妃在,想必大有改观喽。”   朱四爷脸色微变,这句话显然戳中他要害。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我猜测着,这一次怕又是圣上的玩笑。”   “独孤姑娘何出此言?”朱四爷沉下脸来。   独孤景华道:“我不相信贵府高手会暗算小恒与唐棠,我也没派出高手来刺杀家主,两帮人分别使神龙手与逍遥掌,除了大内高手还有何人?”   朱四爷打了个哈哈,显然并不十分相信。   独孤景华道:“这件事清楚得很,待家主醒了,一问便知。”   “三哥现在正昏迷着,想必明天会醒。”朱四爷道。   独孤景华皱眉道:“家主怎会伤得这么重?……不是有护甲吗?”   朱四爷苦笑道:“三哥没穿护甲。”   独孤景华黛眉挑了挑:“是给小晚穿了?”   “是。”朱四爷无奈的点点头。   独孤景华一想便明白,朱俊之子被刺杀,朱朗岂能无动于衷,怕再来刺杀自己的女儿。   独孤景华道:“家主爱女心切,倒是可敬。”   朱四爷叹了口气:“这次太险了。”   ……   两人正说话功夫,一个小厮悄悄跑上来,在朱四爷耳边说了一句,朱四爷面露喜色:“果真?”   小厮眉清目秀,轻轻点头。   朱四爷坐不住了,起身笑道:“独孤姑娘请稍坐,我去去便来。”   独孤景华道:“请便。”   待朱四爷快步离开,独孤景华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淡淡道:“朱朗醒了。”   独孤景华道:“他一醒就能真相大白了。”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朱朗不像个明白人。”   独孤景华笑道:“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他身为家主应该能明白的。”   李慕禅道:“你太高看他了!”   独孤景华笑了笑:“别小瞧了他,他对于咱们独孤府的高手也能认清楚。”   “未必。”李慕禅摇头。   独孤景华笑道:“先生太小瞧人家了,看看吧。”   李慕禅道:“此举太过冒险,他万一狗急跳墙怎么办?”   独孤景华笑着摇头:“先生过虑了,我又不是家主,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再者说了,不是还有先生在嘛!”   李慕禅摇头道:“就怕他没想那么多,只想杀人泄愤,万一身边再有人挑唆一下,他很容易动手。”   独孤景华但笑不语,不以为然。   李慕禅见她如此,也是无奈,这纯粹是自己推测,若非熟悉,他不会说这些没把握的话。   两人拿起茶盏轻啜一口,还没放下,李慕禅皱眉:“还真被我说中了,这个朱朗确实蠢到家了!”   他话音乍落,一阵脚步声传来,二十几个黑衣老者钻进大厅,转眼把两人围在当中。   李慕禅不动,独孤景华也不动,端着茶盏慢慢轻啜一口,合上盏盖慢慢放到桌上,好整以暇的望去。   门帘一挑,朱四爷扶着朱朗进来。   朱朗脸色苍白,双眼熊熊如火炬,死死瞪着独孤景华,一身华美的锦衣残存几处血迹,透着几分狼狈。   独孤景华笑了笑:“朱家主还好吧?”   “死不了!”朱朗冷笑,皮笑肉不笑:“独孤姑娘是不是很失望啊?”   独孤景华笑道:“恰恰相反,我挺高兴,这件事总算有化解的机会,家主真的不在了,很难化解了。”   “化解个屁!”朱朗怒喝一声,剧烈咳嗽起来,朱四爷忙伸手抚他后背,轻拍几下化解咳嗽之意。   独孤景华皱眉,沉下玉脸:“朱家主,你认定了这件事咱们所为?”   在朱四爷运功帮忙下,朱朗慢慢停歇咳嗽,涨红着脸冷笑道:“除了你们谁还会逍遥掌?!”   独孤景华道:“朱四爷没跟你说过?”   朱四爷笑了笑:“独孤姑娘,我还没来得及多说,三哥便迫不及待的过来,姑娘还是亲自跟三哥说吱。”   独孤景华点点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番。   朱朗冷笑:“放屁,圣上怎会如何,独孤景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圣上,我要上奏!”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朱家主,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即知,那些偷袭你的你认识吗?”   朱朗哼道:“不识。”   独孤景华道:“这便是了,敝府的高手想必你都知道,他们是不是咱们的人你能认出来才是!”   朱朗冷冷道:“谁知道你藏没藏高手,总之这口气老子咽不下,来人,动手把他两个给我宰了!”   “三哥且慢!”朱四爷忙道。   朱朗回头冷冷道:“老四,你要替他们求情?!……是不是看上独孤景华了?”   “三哥!”朱四爷忙道:“独孤姑娘只身前来,拳拳诚意,三哥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朱朗没好气的道:“我差点儿没命,再不杀她,下次准要死透了!……独孤家当家作主的就是她,一定是她派的人!”   朱四爷道:“既然独孤世子也受了刺,说明此事确实有古怪。”   “你也相信她的话?!”朱朗哼道。   朱四爷道:“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朱朗涨红着脸怒哼道:“老四,你是家主还是我是家主?我的话听不得了?”   朱四爷无奈的道:“三哥,你这话忒没意思!……好吧好吧,你杀了她,然后独孤家拼了命,看看你怎么收拾!”   朱朗皱了皱眉,熊熊怒火缓了一下,哼道:“死罪难免,活罪难饶,来人呀,生擒了她!”   “是!”众人轰然应道,缓缓朝李慕禅与独孤景华围过来,一步一步,浑身戒备。   他们都不是傻子,知道独孤景华孤身前来定有所恃,想拿下她绝不容易。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朱家主如此不智,实在令我失望!……罢了,既然说不通,咱们便告辞了!”   她说罢转身对李慕禅道:“先生,咱们走吧。”   李慕禅点点头,揽起她柳腰,顿时化为一道青光射向大厅门口,围绕的黑衣老者们反应不及,朱朗与朱四爷吓了一跳,忙往两边退。   “啪!”朱朗脸上挨了一巴掌,他尖叫一声,捂着左脸破口大骂“废物”,这么多人竟然没围住他,而且还打了自己一耳光。   他摸着左脸颊,火辣辣的,整张脸都发烫,堂堂的一府之主,竟然被人打了耳光,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胆大包天。   李慕禅的声音悠悠响起:“蠢货!”   “独孤景华,我跟你们独孤家没完!”朱朗捂着脸,跳脚大喊。   却没人回应他的怒吼,寂寂无声中众人不敢看他的脸,只用余光瞥来瞥去,暗自忍着笑。   朱朗跳脚骂了两句李慕禅,又转过头来,指着二十多个黑衣老者怒叱:“废物废物废物!”   二十多个黑衣老者低头一声不吭。   ……   “这一巴掌打得好!”独孤景华兴奋的笑道。   两人沿着大街慢慢往回溜达,李慕禅放开了独孤景华的柳腰,笑着摇头:“按我的心思,一掌毙了他。”   独孤景华吓一跳,忙道:“现在还不能杀。”   李慕禅点点头:“再等一阵子吧,他再不知趣,直接宰了,我看朱四爷倒是俱明白人。”   “嗯。”独孤景华点点头,叹道:“不过可惜他排行老四,家主还轮不到他做,而且,他是庶子!”   “庶子?”李慕禅摇摇头。   庶子是无权继承家主之位的,这是名门大族的规矩,绝不会改变。   李慕禅道:“朱家还有别的嫡子?”   “还有一个老七。”独孤景华道:“不过才八岁,不懂事呢。”   李慕禅抚着下颌沉吟:“这么说来,杀了朱朗,是这老七继承家主?那府里掌权的会是这位朱四爷吗?”   “未必,老七有母亲。”独孤景华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这朱四爷是个有野心的,这位老七嘛……”   “你是说他会想办法杀老七?”独孤景华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道:“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独孤景华摇头,沉吟道:“估计他不敢,一旦败露,他绝没好下场,四大家都不会饶他,这是犯忌讳!”   李慕禅道:“权势动人心,朱家的家主非同小可,他不会不动心,……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这种事别掺和的好。”独孤景华摇头道:“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位贵妃,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李慕禅笑道:“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伸手进来了。”   独孤景华叹了口气:“这个朱朗,委实太蠢!”   李慕禅笑着摇头:“四大世家我看对付不了皇帝,还是另找外援吧!”   “只要丹心铁券在,他就不能胡来。”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独孤景华笑了笑:“咱们都不傻,他一旦插手朱家的事,我会联合其余两家对付皇帝。”   李慕禅道:“那就要小心了,说不定他会来个全面突袭,让你们自顾不暇。”   “我会小心的。”独孤景华点点头。   她脸色微变,李慕禅这一提她心中惕然一惊,真是大意了。   ……   他们一回府,便见一群紫衫老者站在大门口,静默而立,神情肃然,十几个灰衣老者也站在门口与他们相对。   李慕禅皱眉扫一眼:“唐家?”   “是唐家。”独孤景华点头往里走,很快到了大厅,远远便听到怒哼声:“就凭你这一身武功,还能护得住棠棠,口气不小,笑死人了!”   李慕禅听出是唐浩然的声音,声音压低,怒气隐隐。   独孤景华也听出来,摇头苦笑,停下了脚步。   李慕禅望她,她低叹道:“算啦,实在没脸见人,让小恒挨挨训也好,咱们去先生那里。”   李慕禅道:“看来是接唐棠的,独孤兄弟被骂得不轻。”   “他呀,也该受点儿刺激了。”独孤景华无奈的道。   李慕禅点头,这话不假,独孤恒虽然不偷懒,但远称不上练功刻苦,他天份不差,武学也精深,只要刻苦拼命的练,绝会成为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他却有随遇而安,小富即安的性子,武功不差了,也就知足了,不再拼命刻苦的练。   再精妙的武学火候不到也不成,一遇上危险,全靠护卫,护卫不在的话,他就抓瞎,要吃亏。   靠人不如靠己,别人都靠不住,纵使有护卫在旁,也需自身刚硬,否则很容易受伤受害,这一点他不是不明白,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就是受的刺激太少,唐浩然的身份特别,最能刺激他。   机会难得,独孤景华自然不会放过。   两人悄悄回到了李慕禅的小院,冯明雪正在练剑,看到他们回来,打量几眼,道:“朱家没为难?”   李慕禅笑道:“朱家实力一般。”   冯明雪对独孤景华道:“唐家家主来了,要接走唐棠。”   “看到了,正在训小恒呢。”独孤景华抿嘴笑道:“他呀,该受点儿教训,整天吊儿郎当的,不成样子!”   三人正在说话功夫,唐浩然来到小院,抱拳道:“独孤姑娘,李先生,冯姑娘。”   他一身紫衫,面如满月,神情威严肃重,不怒而威。   他身后跟着蔫头耷脑的唐棠,满脸无奈神情,独孤恒也跟在后,满脸涨红,神情不振。   独孤景华笑道:“唐家主,可是接唐棠回去的,这一次是咱们照顾不周,实在惭愧。”   唐浩然摇头:“独孤姑娘,真是朱家下的手?……他们有那胆子?”   要知刺杀独孤恒与唐棠,一下得罪两门,唐棠是他的命根子,一旦有个好歹,一定会疯狂的报复。   独孤景华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番,唐浩然脸色阴沉,冷笑道:“独孤姑娘猜得十有八九,才歇息了两样,他又不安份了!”   独孤景华沉吟道:“我还有一个猜测……”   她说着看看周围,唐浩然摆摆手,四个紫衣老者飘身后退,离开了小院,只余下独孤恒与唐棠两个,好奇的看着独孤景华。   李慕禅道:“进去说话吧。”   众人来到小亭里坐下,冯明雪沏茶,李慕禅坐在独孤景华身边,独孤恒与唐棠站在两边。   冯明雪很快端上茶盏,然后坐在李慕禅身边。   独孤景华道:“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他急着动手?”   “你是说……?”唐浩然脸色微变。   独孤景华缓缓道:“我有消息,他这一阵子进膳减了一半。”   “朱家没消息?”唐浩然皱眉。   独孤景华摇头叹道:“朱家还做着美梦呢,已经完全被拉拢了去,即使知道也不会说。”   “哼,朱家何其蠢也,羊能跟狼一块儿吗?!”唐浩然冷笑。   独孤景华道:“朱家不能指望了,我也只是个猜想,那位的手段厉害,说不定是陷阱。”   唐浩然抚髯沉吟半晌,缓缓摇头:“他也对朱家下手,未必是陷阱。”   朱家关乎朱贵妃,而朱贵妃号称京师第一美人儿,向来受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朱家。   “如此的话,咱们怎么办?”独孤景华蹙眉问。   唐浩然神情凝重:“这得好好商量。”   “我会唤醒大哥出关。”独孤景华道。   “嗯,这个时候他该出关了。”唐浩然缓缓点头,叹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这事。”   “朱家呀……”独孤景华摇头叹了口气。   唐浩然冷冷道:“他若再痴心妄想,只能撇了他们!”   “朱家不会太平了。”独孤景华摇头道:“朱四爷与朱家主不和,朱家主做得又不得人心……”   “要管吗?”唐浩然问。   独孤景华叹道:“等大哥出来拿主意吧。”   “也好。”唐浩然点头道:“尽快唤醒他,一天到晚偷懒,不成话!”   “这话你跟大哥说吧。”独孤景华笑道。   唐浩然摆摆手:“我哪敢跟他说这个!”   第199章 讲法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正在练功时,正在演练一套剑法,独孤景华飘飘而来,一袭白衫,周身一尘不染。   她进来便笑道:“先生,我大哥出关了。”   李慕禅停剑:“家主出关了?我去见一见吧。”   “大哥也想见见先生。”独孤景华笑道。   冯明雪暗自蹙眉,好大的派头,神情却不显,淡淡道:“师弟,你去吧,我不凑热闹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去去便来,九姑娘,走吧。”   独孤景华冰雪聪明,一看冯明雪的神情便知究竟,暗自叹口气,大哥也是高傲之人,没听自己的劝告。   李慕禅随着独孤景华来到大厅,独孤景华在前挑帘,笑道:“大哥,李先生来了。”   李慕禅踏进大厅时,大厅正座起来一人,身形魁梧,狮鼻虎目,哈哈笑道:“李先生,本座独孤绝,失礼了,请——!”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独孤绝,相貌英伟,气度沉浑,乍看刚猛豪烈,但一双虎目深邃而宁静,有深不可测之感,显然心机深沉,与独孤恒截然不同。   他抱拳笑道:“独孤家主,有扰了。”   “哪里哪里,有先生这般奇人入府,本座欣喜不已。”独孤绝笑着摆手,坐下来道:“本座听了小妹所说,先生一人独挑朱家半数高手,此等壮举当真是惊世骇俗,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了笑,这独孤绝修为精深,虽不如自己,但在宗师境界里也算是顶尖的高手。   他的修为与唐浩然,赵怀仁一比,远胜几分。   这般修为还一直闭关,显然追求的是武道,想要成为大宗师,不过依他的年纪,想成为大宗师,起码需要二十年。   关键是神识修炼不足,走了岔路子,如此看来独孤家的先祖没人练成大宗师,没大宗师经验。   独孤景华皱眉道:“大哥,李先生也是忙人,没什么事就到这里吧。”   “李先生是云霄宗的高足,不知易宗主近来可好?”独孤绝笑道。   李慕禅笑道:“宗主健朗得很,家主与宗主相识?”   “有过几面之缘。”独孤绝笑道:“不知易宗主与傅姑娘……?”   李慕禅摇头苦笑:“还是那样,一直僵持不下。”   独孤绝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易宗主与傅姑娘也算是天下少有的璧人,可惜性子不合,实在令人扼腕!”   李慕禅笑道:“我相信宗主终能抱得美人归。”   “易宗主一片深情,可赞可叹!”独孤绝赞叹道。   李慕禅道:“家主出关,我也能放下心,能回我的府邸了。”   独孤绝一怔,沉下脸来:“李先生这话何意?”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是朱家的眼中钉,也是大内的肉中刺,再留在独孤府上,实在不合时宜。”   独孤绝哼了一声道:“本座一出关,先生便要离开,是本座容不下人么?”   李慕禅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呆一阵子吧,就怕独孤府太忙,咱们在这里添乱。”   “先生不必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独孤绝道:“我看到小妹如此,实在高兴得要命,甭说别的,就是让我把独孤府送给先生,我也绝不眨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家主过奖了。”   “小妹的病无人能治,就是御医与天下第一名医也束手无策,先生治好了,不仅是救了小妹,也是救了我!”独孤绝慨然道。   李慕禅叹道:“这也是九姑娘的造化,适逢其会罢了。”   独孤绝笑道:“是呀,是小妹的造化,但先生再造之恩绝不敢忘,且不可说离开之事!”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不过我确实想家了。”   “就把这里当成先生的家就是!”独孤绝道。   他招招手:“小妹!”   独孤景华上前,嫣然笑望李慕禅。   独孤绝道:“把东边的听雨小院,梅花小院,夜香小院打通,屋舍推了,随先生自己的意思建造!”   “是。”独孤景华笑着答应。   李慕禅摇头笑道:“家主,不必如此,现在的小院就挺好。”   独孤绝摇头:“现在地方太狭小,小妹也忒小气了!”   独孤景华嫣然笑道:“我知道先生不是计较的,所以没太费心。”   独孤绝摇摇头,指着独孤景华叹道:“小妹你呀,对救命恩人太不恭敬了,这怎么成!”   李慕禅摇头苦笑,却不再多说,知道多说无益,这独孤绝是主意正的,一言九鼎,绝难更改。   独孤绝吐字如珠,风趣而健谈,加上独孤景华在一旁凑趣,大厅里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半晌过后,李慕禅告辞出来,独孤景华跟他一起,出了大厅后,独孤景华道:“李先生不必对大哥有戒心。”   李慕禅笑道:“我是怕独孤家主有戒心!”   “大哥怎么会,你救了我的命,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独孤景华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其中的关窍并不复杂,只是独孤景华身在其中,没能洞彻罢了。   他确实想离开独孤家,独孤绝出关只是因缘际会,他呆在独孤家,原本是想借助独孤家的丹心铁券练功,现在有了圣器,一直在独孤家也不成样子,万一有人传言,岂不坏了独孤景华的名声。   随后的几天,独孤府风平浪静,李慕禅制止了独孤景华,不让她再造什么庭院,不想在独孤府久居。   他虽是独孤景华的恩人,毕竟还是外人,而且身怀武功,不能不惹人疑惧,独孤景华当家还好,独孤绝当家,那又不同。   数日之后,李慕禅留下一封信,与冯明雪离开了独孤家,返回自己的府邸,不想掺和进四大世家的事了。   他已经听出来,他们这一次要跟皇帝对着干,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四大世家有丹心铁券,自己与云霄宗可没。   一旦事败,事后追究起来,四大世家可安然无恙,云霄宗定要受牵连,弄不好要灭族,由不得自己不慎。   ……   清晨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正在后花园散步,这座后花园虽不如独孤府的大,风景也逊了几分,住着却安心。   两人沿着小湖边上漫步,一边闲聊,李慕禅忽然听到敲门声,仆人们都没回来,府邸只有两人。   李慕禅一闪消失,拉开了院门,却是俏生生的柴晓月站在外面,一袭鹅黄罗衫,笑盈盈地叫道:“李先生!”   李慕禅伸手笑着请进她,身后一个老者静静跟着,一不注意很容易忽略。   三人进了府邸,没进大厅,直接来到后花园,柴晓月一边走一边打量,笑道:“先生怎么不在独孤府住啦?”   李慕禅笑道:“一直寄人篱下总不是办法。”   “那倒也是,这里挺好的呀。”柴晓月笑道:“先生怎么好几天不去街上玩了?”   李慕禅笑道:“被你送的书迷住了,顾不得上街。”   “嘻嘻,这些书还好吧?”柴晓月问。   李慕禅点点头:“很合我胃口,多谢公主了。”   “先生喜欢的话我再送些过来。”柴晓月笑道。   李慕禅道:“好啊,那就多谢公主了。”   “谢什么,反正我也不看,正好送给先生!”柴晓月摆摆小手,三人到了后花园,冯明雪已经摆好了茶在小亭里。   柴晓月也不客气,来到湖上的小亭坐下,笑盈盈谢过冯明雪,捧着茶盏轻啜一口,然后说道:“先生,我来请你一块去天王寺。”   “陪你去听经?”李慕禅笑道。   “不是。”柴晓月摇头道:“天王寺来了一位大高僧,正要讲法呢,先生要不要听听?”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高僧?”   “嗯,是来从西华来的大高僧,法号空净。”柴晓月道:“据说佛法高深,已然大彻大悟,得见如来,有大神通的。”   李慕禅道:“如此厉害?”   “那是当然喽,是父皇下了国书请来的。”柴晓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如此厉害人物,自然要见一见的。”   柴晓月笑道:“那咱们赶紧的,快要开坛讲法了。”   “师姐去不去?”李慕禅扭头问冯明雪。   冯明雪摇摇头道:“你去吧,我不凑这个热闹了,我对佛法一窍不通,去了也是听天书。”   李慕禅也不勉强,忙换了一身衣裳,随着柴晓月一块离开府邸,来到了天王寺。   天王寺格外的热闹,比往常更热闹几分,但多数是在外殿,进不了内殿,需有一定身份才进得内殿。   李慕禅纵使身为云霄宗弟子,也甭想进内殿,因为有柴晓月,所以有机会得进内殿。   两人乍进内殿,一个老和尚迎出来,李慕禅合十施礼:“见过昙明大师。”   柴晓月笑道:“大师,看我如何了?”   昙明大师一袭紫色袈裟,满面红光,蔼然笑道:“天魔气短,浩气正大,真是可喜可贺,柴施主可有什么机缘?”   “是呀,有人传了一卷经给我,让我念诵,效果极好,不过不能告诉你是谁,也不能说出此经来。”柴晓月笑眯眯的道。   “能压伏天魔之气,此经非同小可,恭贺柴施主得脱苦海!”昙明大师不在意的笑道。   柴晓月得意地问:“空净大师开坛了吗?”   昙明大师笑道:“还有一刻钟,柴施主,李施主,里面请吧。”   两人跟着昙明大师往里,来到一座大殿内,大殿摆着近百个蒲团,蒲团上已经坐了僧人,有老有少,各自垂帘端坐,神情肃穆。   灰衣老者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只有昙明大师带着两人进来,众僧端坐不动,眼睛不睁,似无所觉。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皆僧,唯自己与柴晓月两个俗人,这些僧人戒疤不少于四个,都不是一般僧众。   两人在中间一处坐下,昙明大师坐在李慕禅身边,冲他笑笑,也阖目端坐,双手结印。   李慕禅低声道:“公主,诵经吧。”   柴晓月轻轻点头,阖眼微动嘴唇,却没有声音,她的诵经之法独特,经自脑发,耳朵内闻,不能出声。   诵经之时,心念与经文合一,时间过得格外快,仅觉一瞬而已,一刻钟已经过去。   “啪!”一声云板敲击,众人睁开眼,只见大殿正中坐了一个瘦小的老僧,面容枯槁,盘膝一蜷宛如一颗核桃停驻。   他静静坐在那里,不露一丝生机,闭上眼睛便感觉不到,众僧有试着闭眼的,马上发觉不见。   他们皆是修炼有成之僧,感觉格外敏锐,感觉他心神离开了躯体,正站在虚空处俯视众人。   老僧先合十一礼,温声道:“老衲空净,空净是谁?”   声音沙哑而从容,似是轻声说话,却响彻整个大殿,他微笑摇头:“空净是空净,老衲又是谁?”   众人沉吟之际,空净大师微笑道:“老衲来自西华法严寺,应圣上所邀,与诸位同道共参佛法,实是无上机缘。”   “老衲也不卖弄机巧,就与大伙探讨一下心经吧。”空净大师微笑道:“心经至浅至深,至妙至精,可谓一部无上大法,若能洞彻心经,则可见如来本性,得见本来面目,诸道友不可小视。”   他目光温和平静,好像温暖一般,掠过众人时,从李慕禅与柴晓月身上一掠而过,并未停留。   李慕禅讶然,果然是高僧,定力非凡,自己坐在众僧之中,身上气息绝不一样,这位空净大师竟没在意。   空净大师一句一句的讲解心经,当真是舌灿莲花,天花乱坠,李慕禅听得赞叹不已,这空净大师确实是得道之人,明心见性。   他竖起耳朵倾听,面露微笑,柴晓月却微阖眼帘,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快睡过去了。   李慕禅没理会柴晓月,关注于空净大师。   众僧皆如痴如醉,听得心花怒放,精神昂扬,也没注意到柴晓月。   即使昙明大师也双眼放光,得闻如此精妙绝伦的讲法,他精气神也跟着滚动,难以保持平静。   李慕禅扫了一眼,大殿之内唯有自己与柴晓月宁静,柴晓月是快睡过去了,他则心神不失,不摇不荡。   第200章 法身   空净大师吐字清晰而缓慢,字字玑珠,直透人心,虚空中仿佛有花朵飘荡,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浇在众人身上。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是精神所化,是他的声音与周围相合,形成的似幻似真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区别开来真假,花朵飘落身上,顿时神志一清,周身酥畅,妙不可言。   李慕禅感应着这落在身上的花朵,形状难以分辩,朦胧一团,似乎是玫瑰,似乎像百合,似是而非。   这些花朵似幻似真,实幻实真,真幻仅在他的一念之间,他蓦地醒悟,这像极了观天人神照经中的相身。   自己若能将相身唤出来,想必别有一番趣味,可惜自己做不到,一旦离开观天人神照经,则一切消散。   这空净老僧的修为之深远胜自己,当真可叹,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穷,尤其是佛门的神通之士更是数不胜数。   他灵光一闪,忽然双手合十,结了一个奇异手印,直接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相身结出,盘坐于莲花上,一朵朵花儿飘落头顶,顿时融入他相身。   相身融入这花朵,便清晰一分,凝实一分,数朵花儿落下,相身坚凝了许多,好像真实无异。   一朵一朵的花儿落在身上,相身一丝一丝的坚凝,到了后来,几乎与真人无异,他心念一动,顿时相身跃起,朝天空中的明月与太阳飞去。   相身越飞越高,越来越虚弱,但天空中不停有花朵落下,增强了几分力气,不停歇的朝太阳月亮冲去。   相身忽然停住,融入几株天花,坚凝几分之后,猛的化为一道流光冲去,“砰”他身体颤动,如一道霹雳落在头顶。   眼前白光闪烁,闪了三闪之后,恢复了清明,忽然感觉有异,周身酥软而清虚,心脏跳动间涌动着强横的力量,身体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眉头一挑,虚空之眼打开,头顶虚空中有一朵如蒲团大小的白莲,一团影子正盘膝坐莲花上,静静不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团影子的联系,涌涌不绝的力量从这影子传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人传功给自己一般。   此时,一朵朵天花融进这团影中,影子直发的坚实,但这团影子就像一个圆湖倒映着月光,隐约能看到是圆的,却又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随着天花的落下,影子的凝实,输来的力量越发强横,这种感觉妙不可言,许久未动的修为再次飞涨。   这便是自己的相身了,没想到这个机缘之下,一下跃出了天人神照图中,真正显于身外。   李慕禅皱眉扫一眼众僧,好像没有发觉的,他松一口气,随即一紧,空净大师抬头瞥一眼李慕禅头顶。   李慕禅叹口气,看来空净大师果然修为高深,是发觉了的。   空净大师微不可察的转了一下身体,正冲向李慕禅,于是李慕禅上空的天花浓密了几分,一朵朵飘得密。   李慕禅大受好处,会心一笑,合十一礼。   ……   当空净大师说法结束,李慕禅的相身已经凝成一片圆镜,明晃晃,圆陀陀,宛如一轮明月高悬。   他灵光一闪,结了一个手印,顿时相身落下,融入了他身体,落进了他脑海中,悬在那座光明山的天空。   无量光明心经化为一座光明山,悬于脑海虚空中,这座光明山散发的光芒,就是精神力量。   仅有诸女通晓无量光明心经,她们念力相凝,精神力量有限,仅能保持他的精神不衰不减,增长的有限,即使如此,他已经不同,不像平常人一样会损耗精神,会累到,会精神不济想睡觉。   此时相身化为一轮明月高悬,与光明山相映,明月也散发着力量,比光明山浑厚得多。   李慕禅感觉身上的佛珠变得轻盈,对自己的压制弱了许多,好像再加一把劲儿就能将其震开。   他赞叹厉害,满心喜悦睁开眼。   空净大师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然后起身离开,众僧犹坐于原处,默默的回想刚才的说法,一脸的陶醉。   半晌过后,他们才缓缓起身离开,昙明大师转身过来,面带微笑:“李施主可有收获?”   李慕禅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大德高僧!”   昙明大师叹服的点头:“不虚此听,老衲得益匪浅!”   柴晓月忽然侧身斜倒,被李慕禅扶住之后醒来,扭头看看四周,迷糊的道:“讲完了么?”   李慕禅笑道:“好香的一觉吧?”   “是呀。”柴晓月笑道:“从没睡过这么香的觉!”   李慕禅呵呵笑道:“看来公主也受益了,能睡一个好觉就是益处!”   昙明大师蔼然微笑,摇摇头:“公主,机缘难得,该好好听法才是,可惜,可惜!”   “我又听不明白,可惜什么!”柴晓月摆摆手,笑道:“这老和尚的本事比你们都大,起码讲起经来,比你们更容易让人睡觉!”   昙明大师苦笑摇头,与李慕禅两人一块起来,往外走去,刚走出大殿,忽然一个中年僧人缓步过来,在他们身后合十一礼。   三人转身回来,中年僧人身形魁梧高大,相貌堂堂,英武非常,浑身犹带几分杀气,令人心悸,李慕禅一看就知道他手上不小于百条性命。   “这位施主,师尊有请。”中年僧人合十道。   李慕禅一怔,指了指自己,看看昙明大师,从昙明大师的神情上看出,这中年僧人不是天王寺的,那只能是空净大师的。   中年僧人点头:“正是施主。”   昙明大师道:“无悲师兄,是空净大师找李施主?”   “是。”中年僧人点头道:“师尊请李施主过去。”   李慕禅笑道:“大师相召,荣幸之至,我去去便回,公主稍待。”   “我也去!”柴晓月忙道。   中年僧人无悲摇摇头:“这位女施主,师尊仅寻这位李施主。”   柴晓月蹙眉瞪他:“我在一旁听听都不行么?……你们出家人不是光风霁月,无不可对人言的嘛!”   昙明大师忙道:“公主,法不传六耳,可能空净大师与李施主有缘,有密法相传的,还是去我禅房稍候吧!”   李慕禅笑道:“公主,我去了。”   柴晓月不忿的跺跺蛮靴,撇嘴道:“去吧去吧,看看那老和尚捣什么鬼,小心别被人家卖喽!”   李慕禅笑着摇头,随无悲缓步来到一座大殿前,这大殿幽静非常,空净大师坐在当中蒲团上,身边坐着两个老僧,身后是三个中年僧人。   无悲进得大殿后一礼,一言不发坐回空净大师身后。   空净大师合十,满是皱纹的老脸挤出一团微笑:“李施主俗家名字李无忌,是吧?”   李慕禅合十还礼:“正是,大师有何赐教?”   空净大师叹道:“老衲实没想到,东华国的佛法精深至这般境地,不知李施主授法恩师是何人?”   李慕禅摇头:“先师寂寂无名,已然涅槃。”   “法号是……?”空净大师问。   李慕禅道:“先师无名,自称被逐堂外的不肖弟子,所以没有法号。”   “逐于堂外?”空净大师皱眉,沉吟道:“莫不是因为显露神通,所以被逐佛堂之外?”   李慕禅点点头。   非为降魔故,不得显神通,即使弘法,也不得显神通,否则易被天魔所乘,沦为天魔。   这是佛家秘乘的戒律,违者被驱出佛门。   ……   空净大师缓缓点头:“原来是大神通之士,看来修为精深,受此刺激也更进一步,可喜可叹!……李施主修出法身,当世罕有,老衲佩服!”   李慕禅笑道:“大师过奖了,在下只修炼禅定功夫,唯精此一门,别的经论涉猎而已,却没有精修。”   “以定而修得此境界,更是难得。”空净大师道:“我看施主年纪轻轻,却已经得见如来,明心见性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   空净大师沉吟道:“我这一脉乃是金刚狮子宗,法脉乃金刚明王所传,李施主可有兴趣?”   李慕禅摇头笑道:“多谢大师好意,先师临终曾有遗嘱,我虽佛门中人,却不是出家人,尘缘难断,不可进入空门,唯以禅定法直达天际,终此一生只准修炼禅定功夫。”   空净大师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如此定力,智慧广大,却不能弘法,实乃佛门一大损失。”   李慕禅笑道:“佛法广大无边,不差弟子一人。”   空净大师摇头道:“如施主这般大智慧者,觉悟者却是罕之又罕,老衲见到却不能结缘,委实遗憾。”   李慕禅道:“多谢大师。”   空净大师沉吟片刻,道:“令师让施主修炼禅定,不知是想令施主永驻于世,还是想超脱三界?”   李慕禅摇头道:“先师没说。”   空净大师道:“施主可知,仅修行足,福德不足,不能成佛?”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头道:“烦请大师示下。”   空净大师宣一声佛号,缓缓说道:“佛乃两足尊,智慧与福德兼备,依老衲看,施主智慧修为已备,长此以往却不能成佛,只能长驻于世间而已,终究难逃轮回之苦。”   李慕禅道:“福德有何说?”   “我看施主法身已成,还有一报身未现,欲成佛需三身兼备,而报身之得乃愿所凝。”空净大师道。   李慕禅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空净大师道:“空与有,空与不空,不空不有,施主现在修的是小乘,成罗汉,却不能成佛,菩提心起,集众生之愿,凝成功德,报身成就,则能成佛,依老衲看,施主只要下定心思凝聚功德,成佛可期!”   李慕禅笑了笑,默然不语。   成佛之路确实是一大诱惑,不过佛多数离开此世,到了另几界,并非不能驻世,而是不愿留在此界。   就像后世的人买房子,没有房子的人,眼巴巴看着有房之人,想着若自己有房子,一直住在里面该何等幸福。   而一旦自己买了房子,能一直住里面了,则又生别的心思,觉得去别的地方买房子,不能只住这里,太气闷了,若买了更好的房子,自然要挑着好房子住。   成佛之人也如此,成就之后,能够永驻此界,但能去另几界,而那几界比这一界好,自然不想一直呆在这里。   成佛之后都要离开,去别处逛一逛,居于上界,待偶尔有闲心,再转世投胎回来,住了一世再离开,想来便来,想去便去,逍遥自在。   所谓乘愿而来,若没有信徒的愿相召,佛可能不过来此界,你有了别墅,还会去住筒子楼?   除非真有人相求,才会去住一阵子,但也不想一直住,所以乘愿而来,缘尽而去,毫无留恋,潇洒来去。   ……   李慕禅沉吟道:“还请大师示下,如何凝愿?”   “信。”空净大师微笑着吐出一个字,然后宣一声佛号,微阖眼帘进入定境,显然不想再说。   李慕禅合十一礼:“多谢大师,告辞。”   他转身离开了大殿,一路上一直在咀嚼这个“信”字,若有所思,隐隐摸到了一点儿门径。   柴晓月娇声道:“那老和尚说什么啦?”   李慕禅恍然抬头,笑道:“问了问我师承。”   “只问你师承,没别的?”柴晓月歪头看着他:“那不至于唤你过去呀,一定有什么悄悄话说。”   李慕禅摇头,昙明大师笑道:“公主,去我禅房里坐一坐吧,我再给你诵一篇经。”   柴晓月忙摆手:“算啦算啦,好意心领,不必麻烦你啦,听了这一会儿经,我已经足够了,李先生,咱们走吧!”   李慕禅点头,微笑道:“大师,何谓信?”   “信——?”昙明大师笑道:“信乃缘起,信则灵,李施主为何问这个?”   李慕禅道:“佛祖成正果,是因为众生之信吧?”   昙明大师沉吟片刻,摇摇头:“这个嘛,倒是没想过。”   “你们说什么呀?”柴晓月好奇的问。   她一句也听不明白,好像在听他们打哑谜,委实憋闷。   李慕禅笑道:“好,谢过大师,告辞,公主,咱们回去吧。”   “走喽。”柴晓月欢喜的点头。   她现在仍不喜欢佛经,虽不算讨厌了,却也不算喜欢,大步流星往外走,很快出了天王寺。   李慕禅回头看外寺的香火,看供在大殿里的佛像,金身披袈裟,宝相庄严,人们却恭恭敬敬,虔诚的拜倒。   “信……”他摇摇头。   “你从那和尚出来,就神神道道的,什么信不信的?”柴晓月歪头看着他,笑道:“他可是给了什么玄机让你参?”   李慕禅笑道:“佛家的妙理,公主不明白,说了也是白说,……这一阵子四大世家不太平,是不是皇上捣的鬼?”   柴晓月一怔,白他一眼道:“你怎么问这个呀?”   李慕禅道:“我觉得是皇上捣鬼,独孤兄弟与唐棠被刺杀,同时朱朗也被刺杀,就差唐浩然与赵怀仁了!”   “我还真不清楚。”柴晓月摇头。   两人沿着小径通往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便是一条河,然后跨过河上的桥便到了城门处。   两人一进树林,李慕禅顿时停住,他现在精气神在巅峰,感觉越发敏锐,停步之后顾盼四望,同时打开虚空之眼。   柴晓月一看李慕禅神情便知不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幅玉色手套戴上,戴上之后几乎与后一般无二。   李慕禅扫了一眼这手套,显然是独特材料所制,配以独门武功,恐怕不逊于刀剑,威力强横。   “是什么人?”柴晓月皱眉道:“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道:“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了公主。”   “谁呀?”柴晓月问。   李慕禅摇摇头,也觉得奇怪,能藏得这么深,几乎难以发觉,绝不是一般人,他到底得罪了哪一路神仙?   他沉吟之际,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周围是松树林,虽到了深秋,仍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掩住了他们身形。   李慕禅踏前一步:“公主可有信号?”   “现在就发么?”柴晓月跃跃欲试,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埋伏,觉得新奇,感觉机会来了,真不想发讯号。   李慕禅道:“赶紧发吧,这帮家伙都不简单,晚了怕有性命之危。”   “不会吧?”柴晓月不信的道:“他们敢在这里杀人?”   这里离天王寺不远,离城门也不远。   李慕禅叹道:“他们不是一般人,就是来杀人的,公主再不发讯号,咱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柴晓月无奈的道:“真没意思!”   李慕禅道:“先保了小命再说,公主,别再啰唆了,赶紧发讯号!”   “好吧好吧。”柴晓月伸手入怀,“呜”一声尖啸冲天而起,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飘起一朵紫色蔷薇花。   “动手!”树林里传来断喝,随即十个黑巾蒙面人冲了出来,身形如电如烟,瞬间攻向李慕禅。   十个黑衣人都冲向李慕禅,不理会柴晓月,让她大是恼怒。   第201章 究竟   李慕禅挥袖一拂。   “砰!”闷响声中,十个黑衣人原路飞回去,经过柴晓月时,柴晓月娇嗔着伸掌一拍。   一个黑衣人斜飞出去,重重撞上一棵树后寂然不动,已然昏迷,李慕禅知道柴晓月手下留情,只把人打昏,没打死。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柴晓月娇嗔一声,身形一闪,又追上一个黑衣人,挥掌拍出。   她拍掌时轻飘飘的,浑若情人的玩笑,秀脸挂着迷人微笑,更有迷惑性,很难想象出她掌力的厉害来。   李慕禅这一拂用的是刚猛力量,他们就像撞上一个石壁弹回去,刚开始力量刚猛霸道,他们晕头转向,很快反应过来。   那黑衣人见柴晓月拍掌过来,冷哼一声,双眼冷电闪烁,挥掌迎上,掌风呼啸如虎,成心取柴晓月的命。   柴晓月笑眯眯的,小手与他的大手隔着一寸停住,“砰”一声闷响,黑衣人被掷了出去,“砰”撞上一棵大腿粗的松树,缓缓滑了下去,寂然气绝。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这位公主也不是一味的善良,别人想杀她,她下手也毫不留情,干净利落,做得很漂亮。   “再来呀!”柴晓月哼一声,得意的道:“你们这些家伙,这点儿三脚猫功夫还想来杀我!”   李慕禅道:“公主,这些人可能是找我的。”   “你有什么仇人?”柴晓月问,倏一下滑到他身边,歪头看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仇人太多,数不过来!”   柴晓月问:“哼,看来你也不是老实的,这些家伙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我想探探他们的底。”   “他们防着呢,个个都蒙着脸,藏头露尾一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实力也一般。”柴晓月道。   实力浑厚的话也不必藏头露尾,直接杀上门来,杀不死他又如何,下一次还要杀,反而不怕他报复。   这么蒙着脸,显然是怕他报复的,那实力也是有限,不足为虑。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可能是障眼法。”   “唔,那倒也是。”柴晓月点点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真是弄不清。   她搭手在左眉上,看了看远处道:“照理说,他们该到了。”   隐约的怒哼声传来,李慕禅虚空之眼一瞧,道:“可能是被挡住了,看来这一次来人不少,务要杀我。”   “这帮家伙真无能!”柴晓月哼一声道:“这么就被挡住了!”   李慕禅道:“这次刺杀是要万无一失,外面埋伏了不少的好手,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他让柴晓月唤护卫过来,是想探一探大内高手的虚实,不仅仅是借助他们脱困,他心有预感,将来定要与大内高手对上的。   上一次的刺杀令他心有余悸,一个不小心,真会葬命于破神箭下,弄不清楚的话,将来还要丧命。   柴晓月道:“那咱们冲出去,跟他们汇合吧!”   李慕禅朝西北边一指:“那边!”   柴晓月娇声道:“李先生,你打你的,不用管我!”   李慕禅道:“好,但求无过,不求无功!”   “知道知道!”柴晓月摆摆小手。   李慕禅笑了笑,身形一闪,倏的到了一个黑衣人身后,屈指一弹,却是弹向另一个黑衣人。   柴晓月紧随其后,也闪到一个黑衣人背后,直接拍掌。   “砰!砰!”两人同时得手,两黑衣人飞了出去,随后两人依法施为,身形闪烁,以身法游走,逐个击破。   ……   转眼功夫,两人各杀了五人,黑衣蒙面人只剩下了一半,远处传来怒吼声:“公——主——!”   柴晓月不理会他们,杀得不亦乐乎,李慕禅也不管,暗自惊诧柴晓月身法之厉害,他用的是小挪移术,看柴晓月的身法,并不逊于小挪移术。   皇宫大内果然是绝学连连,不容小觑,这般身法放在外面绝对是惊世骇俗,她却随意的施展。   柴晓月心下也吃惊,没想到李慕禅的身法这么好,这可是自己压箱底的轻功身法,天下罕有,偏偏他的身法不在自己之下。   怪不得能杀得了朱家一半的高手,凭着这套身法不难做到,朱家做不到围攻,被他一一击破。   “公——主——!”远远传来焦急的吼声。   “叫魂呐!”柴晓月不耐烦的娇嗔,喝道:“我在这儿呢,还不赶紧过来!”   “公主稍等,咱们马上过来!”粗豪的声音响起。   柴晓月哼道:“你们真是笨蛋!”   她骂着人的功夫,手脚不闲着,又击飞了两个黑衣蒙面人,看到李慕禅击飞了三个,她不服气的哼一声,身形再次加快。   她刚击飞第二个大汉时,一个紫衫大汉如流光般划进树林,出现在场中,看到场中情形,怒喝一声:“大胆!”   这一声喝如春雷绽开,场中诸人顿时一滞,李慕禅与柴晓月却不受影响,趁机又击飞了一人。   柴晓月身形一闪到了大汉跟前,上前便揪他的耳朵:娇嗔:“鬼叫什么,吓死人,鲁冰,你怎么才来!”   李慕禅停住身形,扭头打量这紫衫大汉,约有二十来岁,身形魁梧雄壮,宛如一尊铁塔,一脸的憨厚模样,此时有些无奈,躬着身子,可怜兮兮的望着柴晓月:“公主,我是被暗算了。”   “说你笨你还不服气,怎么会被暗算啦?”柴晓月揪着他耳朵哼道。   紫衫大汉有些尴尬,忙道:“公主,有人呢!”   “又不是外人!”柴晓月哼道:“你怎么被暗算啦?”   紫衫大汉无奈的道:“他们有埋伏,一下跑出二十来个,他们在应付,我脱身跑过来了。”   “真是笨死了!”柴晓月撇撇嘴,哼道:“你这个护卫当得真离谱,这次要不是有李先生,你现在给我收尸吧!”   紫衫大汉脸色微变,转向其余六个黑衣蒙面人,原本温顺的目光陡的一变,寒光迸射,煞气凛凛。   柴晓月揪着他耳朵一拧:“行啦,先别管他们,这是李先生,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紫衫大汉身子又往下躬了两分,忙道:“公主,疼!”   柴晓月白他一眼:“不疼你不长记性!”   紫衫大汉身子有三个柴晓月粗细,又高又壮,此时却被揪着耳朵,躬着身子,宛如老虎变成小猫。   “多谢李先生!”他斜着身子抱抱拳。   李慕禅笑道:“公主,还是给人家留点儿面子吧!”   柴晓月撇撇嘴:“他在我跟前有什么面子,从小鼻涕三尺长,穿着开裆裤,七八岁了还尿床!”   “公——主——!”紫衫大汉涨红了脸。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原来是青梅竹马,……是鲁护卫吧,在下李无忌。”   “李先生,多谢了。”紫衫大汉感激的道。   柴晓月放开了他的耳朵,拍拍巴掌:“你,少废话,赶紧把他们打发了,然后查一查是什么人!”   “是。”紫衫大汉忙恭敬的点头,冲李慕禅笑笑,转身冲向剩余的黑衣蒙面人,宛如猛虎下山。   李慕禅扭头望柴晓月,笑道:“公主,男子汉大丈夫都是要脸面的。”   “唔,他叫鲁冰,是我的贴身侍卫。”柴晓月抿嘴笑道:“他这个家伙呀,不能给他面子,要不然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柴晓月是个绝顶的聪明人,点到为止即可,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勉强不来,也不能一概而论。   这鲁冰的武功精绝,转眼功夫收拾了其余几个黑衣蒙面人,一一扯下他们的黑巾,摇摇头。   他转身过来道:“公主,他们好像不是京师的,我去那边查查,那边还有几个活口!”   “赶紧的吧。”柴晓月不耐烦的摆摆手。   李慕禅笑道:“鲁护卫,有劳了!”   他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自己惹的,柴晓月应该没什么仇人,即使是皇帝的仇人,也不该刺杀柴晓月。   鲁冰报拳笑笑:“李先生不必客气,我会好好审一审,在京师刺杀公主,真是胆大包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威!”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柴晓月摆手道:“你废话真多,还不赶紧去!”   鲁冰无奈的摇头,抱拳转身便走,免得被柴晓月再折磨。   ……   两人往前走,不过两里远,看到一群人倒在地上,李慕禅皱眉:“公主,你的人也伤着了。”   “过去瞧瞧吧。”柴晓月道。   两人来到近前,地上躺着三十几个人,二十个黑衣蒙面人,十来个身着锦衣的汉子,有中年有老者。   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柴晓月皱眉,没想到折这么多人。   鲁冰跑过来,看到地上的人,脸色难看:“公主,属下无能,这帮家伙突然偷袭,又舍生忘死的。”   “都救不活了?”柴晓月冷着脸指了指。   鲁冰看看旁边一中年人,清癯的中年人摇摇头,默然不语。   鲁冰叹口气:“公主……”   柴晓月哼一声:“你就是个笨蛋!……返神丹呢?”   “公主,没用的,返神丹也救不活的。”清癯中年人摇头叹道。   李慕禅道:“公主,我来试试吧。”   柴晓月一怔,顿时扭头过来:“先生,你能救他们?”   李慕禅道:“死马当活马医吧,我试试看,没有十成把怕。”   柴晓月巧笑倩兮:“先生佛法精湛,真有起死回生的神通?……快试快试吧,救不活也没关系!”   李慕禅点点头,俯身握拳成鹤嘴,在每个人身上轻啄几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   他轻啄几下之后直起腰,长吁一口气,笑了笑:“差不多了,好好调养,当能保全性命。”   柴晓月忙到他身边,俯身看了看,气息微微,却都很匀称稳定,虽然微弱却不散乱,生机已复。   她大喜过望,捉住李慕禅的手:“多谢先生!”   李慕禅微笑摇头:“侥幸罢了,况且他们是因我而亡,我不能见死不救,……公主,我先告辞了。”   “先生不舒服吧?”柴晓月看他神色憔悴,脸色苍白,关切的问,明白是这几下累的。   能把死人救活,看着轻描淡写的,绝不轻松,她修炼的武学多是如此,外表看着轻轻柔柔,毫不用力,其实却是力重万钧。   李慕禅笑道:“调息一阵子即可。”   “那好吧,先生且回去歇着,我会弄清楚的!”柴晓月忙点头。   ……   李慕禅在独自返回的路上,脸色变化了几次,他发觉相身越发坚凝几分,汹涌的力量灌进他身体,精神大振。   原本苍白的脸色马上褪去,精神隐隐更进一层,妙不可言。   他细细感觉,慢慢思索,到底是如何变成这般,竟然相身忽然异变,坚凝而涌现力量,提升着自己的修为。   尤其是精神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强大了一丝,虽然微细,却比他苦修强得多。   他想了半晌,最终归结于救那十个大内高手,救那十个高手本是消耗了自己的修为,毕竟生机从无到有,消耗绝不小,他脸色苍白倒非假装。   从无到有,与从少到多截然不同,是量变导致质变,他消耗了庞大的力量,十个人同时救醒,依他浩荡的精气神也有些吃力。   但一瞬间被补了回来,这更是精妙,他脑海灵光闪现,闪现出空净大师轻轻吐出的那个字——信。   信心,坚信,信仰,到底信是何,仅仅是佛家的起行,正信正念正行?看来并非如此。   他忽然找到了一条修炼的捷径,就是救人,这就是所谓的佛家功德吧,积功德以成佛,以凝成法身,原来这并非虚言。   不过凝成法身,这第一步却是天堑,从古到今不知难倒了多少人,有多少幸运之士跨过,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成了佛。   李慕禅忽然笑起来,难不成自己真要成佛?   他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冯明雪正在后花园漫步,神情悠然,一袭白衣如雪,宛如神仙中人,超然世俗之外。   “听完法了?”冯明雪迎上来,打量他一眼,又打量几眼。   李慕禅笑道:“空净大师,西华国来的高僧,确实不凡!”   “你收获不小吧?”冯明雪道,她感觉得到李慕禅像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精气神完全不同,强大了许多。   李慕禅道:“确实不小,听他一番说法,真是胜过修行数年!……师姐,你该去听一听的。”   他随即摇头,师姐不懂佛法,听了也是无用,如柴晓月一般,听其说法如听天书,催眠之效非凡。   冯明雪问:“师弟,你还跟九公主走这么近,成吗?”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搬出独孤府,就是要置身事外。”   “没这么容易的。”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道:“也没这么难,四大世家有其骄傲,不会因人成事,……况且九公主善良纯真,可以为友。”   “那你放过了皇帝?”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我下手的,四大世家代劳。”   冯明雪道:“独孤家帮了你这么多,你却要置身事外,不帮忙?”   李慕禅笑道:“关键时候帮一把足矣,不能把咱们绑到独孤家,咱们云霄宗可没有丹心铁券!”   冯明雪缓缓点头,这正是根结所在,他们是云霄宗的弟子,行事需考虑云霄宗的影响。   若他们非云霄宗弟子,定要倾力帮忙,如今却不同,最好置身事外,而且这种事实在不宜掺和,动辄抄家灭族。   两人来到小亭里坐下说话,冯明雪弄来了茶盏,还有点心,道:“我今天准备去买几个仆人。”   “嗯,一直咱们两个也太空荡了。”李慕禅笑道:“一切都有师姐做主。”   冯明雪道:“招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还是你拿主意吧。”   两人正说话,脚步声响直,柴晓月飘然而来,她不把自己当生人,直接登堂入室,来到小亭里,笑道:“冯姐姐,李先生。”   “查出来了?”李慕禅笑问。   冯明雪起身端了茶盏过来,问何故,柴晓月兴奋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冯明雪想了想,理不出头绪来。   柴晓月抚掌笑道:“李先生,查出来了,原来他们是落霞谷的弟子!”   李慕禅皱眉:“落霞谷?”   “是呀,说是替少谷主报仇的。”柴晓月道。   冯明雪望向李慕禅,李慕禅苦笑道:“没想到落霞谷如此小气,受不得一点儿气!”   “是九天玄女宗的事?”冯明雪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我小小教训了一下郭思源,就是落霞谷的少谷主。”   “落霞谷不是一般的门派。”冯明雪道:“你想怎么办?”   李慕禅道:“还是算啦,权当没有这回事。”   柴晓月明眸一瞪,道:“李先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李慕禅道:“再纠缠下去,会不死不仇。”   柴晓月摇头道:“这回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先生你不追究,他们也不会罢休,依我看,不如先发制人!”   她明眸灼灼,跃跃欲试。   李慕禅笑道:“多谢公主好意,还是算了吧。”   柴晓月泄气的往后一靠,撇嘴道:“先生,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呐,下次再来这么一出,未必能避得过。”   李慕禅笑了笑:“落霞谷……”   柴晓月看出来了,李慕禅根本没把落霞谷放在眼里,忽然也觉得索然,没什么意思了。   第202章 失踪   她哼一声:“好吧,既然先生不想理他们,我就放过他们!”   李慕禅笑道:“有劳九公主了。”   柴晓月摆摆手,笑道:“先生神技,我算大开眼界啦,竟然能把死人救活,真是了不得!”   她啧啧赞叹,满脸的钦佩。   李慕禅道:“这是他们寿元未尽,生机犹在,所以能调气还魂,若是寿元枯竭的衰老而亡,我也无可奈何。”   柴晓月失望的道:“这样呀……”   她还想着,有李慕禅的神术,父母不必死,那该多好。   李慕禅笑道:“我与天相抗,下场绝不会好,所谓天意不可违绝非说笑的,天劫一到,谁也挡不住。”   “好吧。”柴晓月笑道:“我以后就不怕受伤啦,有先生在,死了也能回来,真是有趣!”   李慕禅笑起来:“公主这想法太险,万一我凑巧不在,岂不是抓瞎?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柴晓月歪头想了想,笑道:“那先生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呗。”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受不得束缚。”   柴晓月白他一眼:“有束缚,但也有享受呀,你看大内那些供奉,从前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到头来还不是跑来大内了?”   李慕禅笑道:“人与人不同的,公主,还是息了这心思吧。”   “真的不成吗?”柴晓月失望的问。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过一阵子便要云游天下,不想一直呆在一处。”   “那我随你一起去如何?”柴晓月忙问。   李慕禅仍摇头,柴晓月哼道:“先生你忒不痛快,放心吧,父皇不会干涉我的!”   李慕禅笑道:“皇上绝不会让你胡来,公主,我这些书都看完了,再弄些来看看如何?”   柴晓月白他一眼道:“不给啦!”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公主就是这般对待恩人的?”   “哼,那好吧!”柴晓月马上改口,没好气的道:“先生真是无趣!”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公主终于看透我啦。”   柴晓月白他一眼,忽然明眸一亮:“先生,你佛法精深,不如到大内给我父皇讲法呗?”   李慕禅摇头。   柴晓月道:“父皇他通晓佛法,也醉心于佛法,先生若能让父皇钦服,会有很大的好处。”   李慕禅笑道:“公主,你就绝了这心思吧。”   柴晓月嘟着红唇,哼道:“好吧好吧,原本还想邀你一块儿去玩,现在算啦,不理你啦,冯姐姐,我走啦!”   冯明雪笑着点点头:“公主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我才不理他呢!”柴晓月白了李慕禅一眼,负手扭身便走,转眼功夫消失不见,骄傲如小鹿。   冯明雪道:“师弟你露出这本事,是别有用心吧?”   她知道李慕禅行事素来谋定后动,智珠在握,往往比别人多看几步,所以事事占得先机。   “嗯。”李慕禅点点头:“留一条后路。”   冯明雪略一沉吟,明白了李慕禅的用心,笑道:“这也好,免得被皇帝迁怒,发泄到宗门身上。”   她明白了李慕禅的用心,挟技以自珍,以保全云霄宗。   皇帝可能奈何不得四大世家,或者收拾了四大世家,前者可能迁怒于师弟,甚至云霄宗,后者可能顺便收拾师弟跟云霄宗。   师弟露出这一手神技,皇帝便要想一想,他万一有要救的人,关键时候还得求着师弟,自然会有顾忌。   这一招全身全宗,确实高妙。   ……   两人正在说话,李慕禅忽然一挑眉:“宗门的雪鹰!”   天空有一只雪白的飞鹰在翱翔,悠然自在的滑翔,远在高空,与天空融为一体,一般高手看不到它。   李慕禅沉吟道:“看来宗门有事。”   他轻啸一声,雪白如银的飞鹰一收翅,倏的直直坠下,转眼到了后花园上空,然后展翅轻轻飘落到冯明雪肩头。   冯明雪伸手解下雪鹰爪上的竹管,打开是一个纸卷,展开是一页素笺,扫了几眼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去小亭里拿了两块点心给它,然后接过素笺瞧了瞧,皱眉道:“有两位师兄失踪?”   冯明雪皱眉道:“怎么会……”   云霄宗有大宗师,所以很少有人敢惹,除非那些也有大宗师的门派,却也很少敢惹,两大宗师打起来绝不是儿戏,会惊天动地,玉石俱焚。   云霄宗行走世间历练的弟子很少会发生危险,一者是大宗师的震慑,再者是武功高明,修法卓绝,罕有人敌。   “在天镜城……,天镜城在哪里?”李慕禅问。   冯明雪摇头,她也不知道天镜城究竟是哪,李慕禅道:“我去打听一下,咱们马上动身。”   冯明雪点点头:“嗯,我准备一下,师弟你先去打听吧,……跟独孤姑娘打听吧,顺便说一声。”   李慕禅答应一声,一闪离开了。   他一闪便到了独孤景华的小院,独孤景华正在小院里练拳,小手握拳如玉,动作轻柔曼妙。   李慕禅一眼看出这套拳法的精妙,缓慢却威力极大,不如逍遥掌,但也绝非一般拳法可比。   “李先生……”独孤景华一袭雪白罗衫,停拳露出惊喜笑容,随即嗔道:“先生终于记得回来看我啦!”   她很少离府,已经是习惯,李慕禅这几天一直忙着收拾府邸,没有露面。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好悠闲。”   独孤景华笑道:“嗯,大哥出关,我算是解脱了,正好有暇练练武功,先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说罢。”   李慕禅笑道:“我想打听一下天镜城的消息。”   “天镜城?”独孤景华沉吟一下,笑道:“天镜城距离天京有一千多里吧,颇为荒凉,先生打听那里做甚?”   李慕禅问:“天镜城周围有什么势力?”   他知道独孤景华有过人的记忆,虽不算过目不忘,看上几眼也就记住了,很难再忘记。   独孤景华道:“风雷门,那里最大的势力是风雷门,还有一些嘛,不入先生法眼,不说也罢,……先生打听天镜城做甚,是要过去?”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有两位师兄在天镜城失踪,我要过去看看。”   “云霄宗的弟子失踪?”独孤景华蹙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云霄宗有大宗师坐镇,惹了云霄宗的弟子是自寻死路,这世上敢惹云霄宗的寥寥无几。   李慕禅道:“现在不知,要去查查看,……九姑娘,承蒙款待,我与师姐要先告辞一阵子。”   “先生要走?”独孤景华蹙眉道:“不如我派一些人过去看看吧。”   李慕禅虽知独孤世家叶繁枝茂,可能更有门路,他却不想再借重,这恰是一个脱离漩涡的机会。   他从怀里掏出一杯碧玉佩递给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迟疑一下接过了,满脸绯红如醉,娇艳如花,流光溢彩的眸子闪避着李慕禅的目光。   李慕禅笑道:“九姑娘,这枚玉符是我的信物,若是有事,可持此符去云霄宗找我,……有紧张情况,危急关头,捏碎此符,我会立刻赶到。”   独孤景华吁一口气,失望溢于言表,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   李慕禅笑道:“咱们后会有期吧。”   “先生还会回来么?”独孤景华忙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会的。”   “什么时候回来?”独孤景华紧接着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且要看那边事情是不是顺利,顺利的话,我会先回宗内看看,最迟不过一年我会回来。”   “一年……”独孤景华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你若闭关练功的话,一眨眼而已,睁开眼睛我已经回来了!”   独孤景华勉强笑笑:“但愿如此!”   李慕禅沉吟一下,独孤景华忙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说!”   李慕禅道:“照理说我不该多嘴。”   “先——生——!”独孤景华剜他一眼,嫌他见外。   李慕禅叹道:“照我推测,这件事是个陷阱,你们四家最好别妄动,要沉住气忍住了。”   独孤景华明眸一闪,神情严肃:“先生如何得知?”   李慕禅道:“这是我灵光一闪推测得知,难保准不准,……不过我想求稳妥才是关键。”   独孤景华若有所思的慢慢点头:“先生的话我会跟大哥说。”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跟独孤绝说与不说没两样,他坚强而固执,看着能听进别人的话,其实主意极正,一旦做了判断与决定很难改变。   独孤景华看出李慕禅笑容之意,叹道:“现在大哥当家作主,我也没奈何,只能尽量劝一劝他。”   李慕禅笑道:“你毕竟是女人,现在又好了,将来要嫁人,独孤家主自然要负担起来。”   “唉……”独孤景华摇头叹口气,勉强笑道:“先生稍等,我去拿些天镜城的消息过来。”   她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转身袅袅而去,片刻后回来,拿了两本小册子,每本约有五十几页,递给李慕禅:“这里是天镜城的全部消息,这是风雷门的。”   李慕禅慢慢接过了,笑道:“多谢九姑娘了。”   “你还跟我客气!”独孤景华嗔道。   李慕禅把两小册子放进怀,笑道:“好吧,那咱们后会有期!”   他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独孤景华怔怔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默然不语,良久悠悠叹了口气,玉脸怅然而寂寥。   李慕禅先前离开独孤府时,她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起码他的府邸离独孤府不远,随时可以过去,他只要在,整个天京城都是不同的。   如今他蓦然离开,不仅独孤府空荡,整个天京城好像都空荡,一下没有了色彩,她什么也不感兴趣了,天空也是灰色的。   ……   天镜城。   夕阳西下,一边在外一边落山,晚霞漫天。   李慕禅与冯明雪站在天镜城北城门前,打量着这座城,城墙低矮,稍有点儿轻功的都能越过,只能挡一挡平常人罢了。   再看进进出出的百姓,衣裳破败,简朴得很,显然日子不算好过,他们一路上用轻功赶路,偶尔在城里歇一下脚,清楚感受到随着往西往南,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差。   地理环境也越来越差,人烟稀少,越来越远离繁华,比起京师来,天镜城就像富翁与乞丐,天差地远。   冯明雪蹙眉打量四周,摇摇头:“两位师兄来这里历练什么?”   李慕禅道:“天镜城旁有一个雷音谷,据说谷里的风坚硬无比,与罡风无异,在这里淬炼身体最好。”   “真的?”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确实有一座雷音谷,在谷中罡风里练功很有效,但也危险得很,很少有人敢过来,……两位师兄可能是想借助雷音谷练功罢。”   “咱们去瞧瞧?”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头:“好,先去那边看看有没线索。”   两人先进城,然后穿过整座天镜城,从南城门出去,一直往南走,约走出十几里拐一个弯,进了山。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山势险峻,树林郁郁,虽在深秋,仍漫山的青翠,与天京城的萧瑟截然不同。   这里的树多是竹,各种各样的竹子,青青翠翠,郁郁葱葱,弥漫着盎然生机。   两人进了山,翻过一座高山,到一座山谷前停下,李慕禅指了指左边的石壁,直直峭立的石壁上写了三个大字:“雷音谷”。   石壁青森森的爬满了苔藓,却掩不住这深陷其中的三个大字。   冯明雪道:“这字写得不错,看来是有高人来过。”   李慕禅点点头,他精擅书法,一眼看出这写字之人的浩然凛然,豪气万千,绝非是一般人。   “进去瞧瞧吧,见识一下雷音罡风。”冯明雪移动莲步走在前,李慕禅与她并肩,踏进了山谷。   “呜……”“轰隆……”   乍一进去,宽阔平坦,光洁无比,没有一点儿灰尘,也没有青草,什么也没有,只在光滑的石头,地面与周围石壁像是打磨过的,如海边的鹅卵石。   两人正打量间,忽然一股寒风迎面吹来,两人初时不在意,但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竟然穿透了护体罡气。   他们两个功参化境,一遇到外遇侵袭,护体罡气会自行发动,不必心动气已经动。   便是暗器袭至,也会被罡气挡在外面,这股寒风却能穿透了罡气,直接吹到脸上,他们大觉奇异。   冯明雪打了个寒颤:“好厉害的罡风!”   李慕禅道:“师姐小心,这罡风有古怪,不仅侵袭身体,还影响精神。”   冯明雪点点头,他们的还玉经内力不仅是内气,还与精神相通,只要内力犹在,精神便充足。   冯明雪道:“往里走走看吧。”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一旦发觉不妙,马上跟我说。”   “嗯,知道。”冯明雪点点头,当先往前走。   李慕禅紧随其后,不敢离开她,一旦不妥马上用大挪移术离开这雷音谷,委实不是善地。   山谷九转八曲,一个弯接着一个弯,每一道弯,罡风都不同,有的刚猛强烈,有的和风煦煦,威力更强的反而是煦煦和风。   冯明雪不时的停下运功,抵挡着罡风的侵袭,在罡风面前,护体罡气根本不管用,透体而入的罡风全靠内力化解。   他们的还玉经内力坚凝,两人的修为又深,所以罡风入体很快被驱除,但随着往里走,冯明雪有些支持不住了。   罡风越发的温煦,好像从冬天来到了春天,但钻体而入后,坚凝不化,需要转过数个周天才能完全化去。   冯明雪到了第十个弯,停住不动,再难往前一步。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先到这里吧,回去再说如何?”   “……走吧。”冯明雪无奈点点头。   两人施展轻功钻出了山谷,来时难出去容易,转眼功夫出了山谷,到石壁前停下时。   冯明雪长吁一口气,玉脸苍白。   李慕禅道:“师姐,不要紧吧?”   冯明雪摇摇头:“好厉害的罡风!……师弟可找到什么线索?”   李慕禅叹道:“两位师兄没过来。”   冯明雪蹙眉沉吟道:“竟然没过来!……那他们来做甚?”   李慕禅道:“可能还没来得及,就被人制住了。”   冯明雪道:“能制住两位师兄,这可不是一般人,会是风雷门的?”   李慕禅摇摇头:“现在言之过早,咱们还是回天镜城查查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嗯,得快些。”冯明雪道。   云霄宗弟子行走在外,必定留下自己标志,很隐秘的标志,外人不知,她想趁他们被害前找到。   两人从南门回了天镜城,到了北门,然后又去东门,最终来到西门才找到隐秘的标志,然后沿着标志找。   他们停在一家客栈前,抬头看,“孤山客栈”大旗在暮色中飘扬,他们找了这么久,已经是暮霭沉沉。   “就是这里了。”李慕禅道。   冯明雪点头,两人进了客栈,跟掌柜的要了一间小院,进了小院,把小二打发走后,两人飘身进了东边的一间小院。   东边的小院正是他们两位师兄落脚处,两师兄正是在这里失踪,然后再没有了标志,显然是在这里遇到对手,被制住了。   在客栈里被制住,照理说应该有点儿动静,但他们乍落脚,不敢随意打听,于是查了一番后,来到前面的酒楼里,看能不能听点儿消息。   第203章 登门   两人来到酒楼坐了,周围人们不多,冷冷清清,喝酒谈笑的也不多,多是说些家长里短,生意好坏,很少有武林中人。   李慕禅与冯明雪坐了一会儿,并无收获,无奈的回了自己小院,叫了一坛酒,两人坐到竹林前的石桌旁,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夜色深沉,一轮明月当空照,几盏灯笼挂在旁边,小院里灯光朦胧,两人对面坐着静静不语,弥漫着一股萧瑟气息。   冯明雪素手伸出,帮他斟满了酒,皱眉道:“师弟,茫无头绪,怎么查?”   李慕禅道:“待夜深我再好好查一番,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冯明雪放下酒坛,拿起银杯轻啜一口:“两位师兄不知现在如何了,会不会遇害。”   李慕禅脸色动了一下,摇摇头。   冯明雪观察入微,一直紧盯着他,虽灯光朦胧,神色的波动仍未瞒过他,忙道:“师弟有什么赶紧说!”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师姐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   冯明雪脸色微变,迟疑一下,紧盯着他,涩然道:“……两位师兄……?”   李慕禅神情沉凝的点点头。   “怎么会……”冯明雪半信半疑。   李慕禅端杯一饮而尽,提坛斟满了,又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   夜色深沉,灯笼照着冯明雪如玉的脸庞,此时一脸沉肃,一阵风吹来,灯笼晃动,她打了个寒颤。   纵使是在雷音谷罡风入体,她也面不改色,此时一阵夜色就吹得她脸色变化,苍白了几分。   李慕禅叹道:“师姐,人死不能复生……”   “胡说,没见着人,怎么能说死了!”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默然不语,摇摇头。   冯明雪道:“师弟,快过去查吧,不能再等了。”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   他放下银杯,轻飘飘落到东边小院,逐一的查探,逐寸的搜索,不放过第一片地方。   最终,他在茅房里找到一根头发,正是其中一位师兄的,搜索之细致可见一般,冯明雪捂着鼻子,李慕禅却全然不顾。   他拿着这根头发回到自己小院,坐在石桌旁瞑目定息,一会儿功夫睁开眼睛,起身往外走。   冯明雪紧随其后,两人出了小院,翻过一座座小院,最终来到了城中央一座大宅子前。   李慕禅抬头打量这宅子,额匾上写着“柳宅”两个大字,深沉幽远的笔法,很有几分味道,宅子内外都黑幽幽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两位师兄来这里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皱眉道:“可惜也断了线索,这里面没人了,……走,进去瞧瞧吧。”   两人飘身进了宅子,黝黑无一点儿光亮,月光好像照不进来,李慕禅与冯明雪踏进之后,察觉到阴森之感。   李慕禅皱眉,低声道:“师姐,这是阵法的痕迹,是撤去了阵法留下的阴气,先前布置了阵法。”   “竟有阵法?”冯明雪道:“看来真是风雷门下的手?”   “未必。”李慕禅摇摇头。   阵法罕见,想布置阵法需要阵法师亲自出马,一般的门派根本没阵法师,更请不动阵法师,那些名门大派,或者古老门派才有可能。   天镜城是风雷门的地盘,虽也有一些小门派,却不可能布阵。   李慕禅往前走,小心翼翼,冯明雪在后面亦步亦趋,两人登堂入室,很快进了正屋大厅,然后一一查过了卧室与厢房。   屋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包括家具等等,一件不落,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像是刚建好了房子,没开始入住。   李慕禅一一扫视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这宅子主人真是谨慎万分,地面与墙角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也没留下。   “怎么办?”冯明雪打量四周问道。   她知道李慕禅有追踪奇术,但无物可追,那便无计可施了,就像狗鼻子一样,需先嗅过追踪之人的气味,才能展开追踪,这追踪奇术比狗鼻子强了百倍,道理是一样的。   李慕禅道:“没办法了,只能用笨法子。”   “还有笨法子?”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去风雷门拜访一下。”   冯明雪忙道:“师弟你也怀疑是风雷门的?”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十有八九不是风雷门干的,鬼鬼祟祟的,见不得光,风雷门再蠢也不会在自己地盘动手。”   冯明雪道:“说不定正抓住你这般想法。”   李慕禅摇摇头:“这太冒险,根本没必要这样的。”   冯明雪叹道:“既然不是他们干的,去做甚?”   “总要问问才能放心。”李慕禅道:“说不定能有别的消息,风雷门应该知道这个宅子的情形。”   冯明雪道:“有阵法相护,未必呢。”   看李慕禅往回走,冯明雪道:“师弟,要回去?”   李慕禅点点头:“明天去风雷门看看。”   “为何要明天?”冯明雪蹙眉道:“两位师兄随时有危险,赶早不如赶巧,现在就去风雷门吧!”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的点点头。   ……   天镜城与天京城不同,天京师夜晚也如白天一样热闹,反而比白天更热闹几分,天镜城的夜晚却是幽静的,周围黑漆漆的,几乎没人。   两人静悄悄来到一座宅子跟前停下,这座大宅子气派极大,月光之下,仿佛一只无形巨兽盘踞。   两只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晃动,灯光摇曳,大门上嵌着十几个巴掌大的铜钉,两个铜环锃亮,闪着幽幽光泽。   大门透着一股大气,两旁的石狮子像活了过来,正紧盯着他们两人,随时会扑过来,气势森森。   李慕禅沉声道:“云霄宗李无忌,冯明雪拜见胡门主!”   他声音平和从容,像是海水缓缓铺陈开去,灌进了这座大宅子,顿时灯光亮起,有了动静。   他已经了解了风雷门的情报,门主胡宝瑞,少门主胡天正,胡宝瑞是位俊杰,在他的带领下,打得落霞谷节节后退,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在风雷门中的威信极高。   风雷门在天镜城举足轻重,胡宝瑞是天镜城真正的主人,位高权重,一诺千金,为人又义气,公平,颇为好评。   若非如此,李慕禅直接杀上风雷门,好好质问一番,也不必这般谨慎了,先去查两位师兄的行踪,再找风雷门。   “云霄宗高徒驾临,老夫有失远迎,请——!”一道低沉的笑声响起,越来越响,宛如雷声轰隆。   “吱……”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玄衣老者带着数人迎了出来,哈哈笑道:“偏远之地竟有贵客驾临,真是蓬荜生辉!”   李慕禅抱拳笑道:“叨扰了。”   他打量一眼这玄衣老者,须眉花白,身形削瘦,个子不高,与他差不多高矮,相貌平庸,双眼却精光四射,冷电森森,有股不怒自威的慑人力量。   他便是胡宝瑞了,身体弥漫着一股浩荡力量,却是正天雷心法,乃是至大至刚的正宗心法,威力惊人。   胡宝瑞一摆手:“请——,里面述话!”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可事情紧急,在下与师姐不能不从权,还望胡门主莫怪!”   胡宝瑞摆摆手,呵呵笑道:“李少侠哪里的话,两位名门高徒老夫请还请不到,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欢迎之至,请——!”   冯明雪轻颔首,神情淡淡的。   她目光扫过胡宝瑞,在他身边的青年脸上停了停,又转了开去,这青年目光灼灼,委实讨厌。   两人随着进了大门,然后进大厅落座。   “这是犬子天正。”胡宝瑞指了指身边的青年,圆圆的脸,胖墩墩身材,虎头虎脑的,透着一股憨劲儿。   “在下胡天正!”他抱拳嘿嘿笑道:“李兄,冯姑娘,有礼了!”   李慕禅轻颔首:“胡兄弟年轻有为,家门渊源,可喜可贺。”   “呵呵……”胡宝瑞抚髯笑起来,摇头道:“他不给老夫丢人就感激不尽了,李少侠过奖,过奖。”   李慕禅笑了笑,道:“胡门主,在下前来却是请教一事。”   “请说。”胡宝瑞忙道:“想必两位少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凡老夫能帮上的,绝不推辞。”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想问城中央那座柳家宅子,到底是什么人住的?”   “柳家宅子……”胡宝瑞抚髯想了想,望向胡天正,胡天正眼珠子转转,一拍巴掌:“爹,是镇远楼旁的柳家,我跟你说过,那家很古怪的!”   胡宝瑞恍然,皱眉道:“怎么,那柳家有什么得罪之处?”   李慕禅道:“胡门主不知道?那里现在已经没了人,空荡荡的。”   “真的?”胡宝瑞扭头望向胡天正:“天正,你知道这件事?”   胡天正挠挠头:“爹,我这两天正要去雷音谷,忘了这事,原以为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李兄,他们闯了什么祸?”   李慕禅淡淡摇头:“我有两位师兄在天镜城失踪,最后的踪迹就是柳宅,胡门主一点儿风声没听到?”   “云霄宗两位高徒在咱们这里失踪?”胡宝瑞的脸色变了。   李慕禅点头:“咱们奉命过来调查,却没什么线索,在柳宅断了线,风雷门是天镜城的主人,想必胡门主知道来历。”   “这……”胡宝瑞脸色阴沉下来,扫一眼胡天正,胡天正忙道:“贵派两位高徒真在咱们城里失踪?”   李慕禅慢慢点头:“此事算不得光彩,我何必说谎?”   “没,没。”胡天正忙摆手,道:“我只是不明白,那两位想必武功也厉害得很,怎么会失踪?”   云霄宗的弟子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武功绝顶,聪明过人,加上又有云霄宗撑腰,大宗师在背后,很少吃亏。   李慕禅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两位师兄单纯善良,想必中了暗算,这柳宅便是关键。”   “唉……,全是咱们的疏忽!”胡宝瑞苦笑摇头:“这些年顺风顺水,一下有些大意了,本以为这柳宅有点儿古怪,但翻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做出这种事!”   李慕禅笑了笑:“两位师兄想必也没想到,风雷门掌控下的天镜城,竟有人胆敢暗算他们。”   胡宝瑞道:“不知两位高徒是何时失踪的?”   李慕禅道:“三天之前。”   “会不会他们自己去某处?”胡宝瑞道。   李慕禅笑了笑,冯明雪淡淡道:“失踪不失踪咱们不至于弄错,胡门主掌管整个天镜城,有人失踪,不会一点儿风声不知道吧?”   胡宝瑞忙摇头道:“天地良心,此事老夫真的一点儿不知。”   胡天正皱眉瞪向冯明雪,脸色不善,听出冯明雪语气中的责问,风雷门这些年来也是一方霸主,何曾有人敢如此对父亲说话!   冯明雪淡淡道:“看来风雷门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在自己地盘上,被人如此暗算而无所觉。”   “你这话什么意思!”胡天正腾一下站起来,怒瞪着冯明雪:“你这是质问咱们,责怪咱们?!”   冯明雪神情不变,淡淡道:“两位师兄在此地暗害,你们风雷门难辞其咎,胡少门主,你待如何?”   “你……”胡天正便要放声大骂,胡宝瑞一摆手:“住嘴,天正!”   “爹——!”胡天正不服气的叫道。   胡宝瑞脸色阴沉,瞪他一眼,摆手道:“退下!”   胡天正盯着他看看,恨恨的退后,紧闭上嘴,却不忿的瞪向冯明雪,恨不得出手教训她。   李慕禅抱拳笑笑:“胡门主,师姐是关心则乱,焦急心切,有失礼之处的话,还望胡门主体谅。”   胡宝瑞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换了是老夫,有同门师兄遇害,也会如此着急,……这样罢,给老夫一天时间,我夫一定给两位少侠一个交待!”   李慕禅叹道:“在下与师姐人生地不熟,全靠胡门主帮忙了,这份人情绝不敢忘!”   胡宝瑞忙摇头道:“这是老夫份内之事,在老夫的地界内竟出这么大的纰漏,实是老夫的错!”   李慕禅点头道:“那好,在下与师姐便不打扰了,明天再登门赔罪!”   胡宝瑞笑道:“好,老夫也不矫情了!”   李慕禅与冯明雪起身告辞,离开了风雷门,回到小院。   ……   风雷门。   大厅内灯火通明,胡宝瑞阴沉着脸,眼前是一排玄衣汉子,有老者有中年,个个英华内敛,神气完足,修为不俗。   胡宝瑞阴着脸,在众人跟前负手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十几个来回,忽然停住,瞪着他们哼道:“你们也别睡觉了,赶紧给我查,查出那座柳宅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最好弄清楚他们现在哪里!”   胡天正道:“爹,那两个家伙太蛮横无理,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何必管他们的事!”   “闭嘴!”胡宝瑞断喝。   “爹——!”胡天正不服气的道:“这两个小儿有什么可怕,你往常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一个中年汉子粗声粗气的道:“正是,门主,咱们何必管这闲事,这三更半夜的,不如回去睡个好觉!”   “李子,你是个不懂事的!”胡宝瑞瞪中年汉子一眼,哼道:“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贪睡!……云霄宗是能得罪的吗?”   “有什么了不起!”胡天正撇撇嘴,不屑的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要真这么厉害,怎么会无故失踪!……况且是这么两个黄口小儿,对爹却如此无礼,他们忒不知天高地厚了!”   胡宝瑞冷冷瞪着他:“小子,是你眼皮子浅,你看他们年纪轻轻的,好像武功一般,是不是?”   “难不成比爹你还强?”胡天正笑道。   胡宝瑞冷笑道:“当然比我强!……云霄宗弟子的厉害你以为是吹出来的?那是打出来的!……甭说别的,那两人三天之前失踪,这两人从云霄宗赶过来,三天时间,你能赶来?!”   胡天正道:“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当然赶得过来!”   胡宝瑞摆摆手道:“行啦,跟你说不明白,你这三脚猫功夫,当然感觉不出他们的厉害。”   胡天正哼道:“他们真能打得过爹你?”   胡宝瑞没好气的道:“我两个绑一块儿也对付不了冯姑娘,那李少侠更厉害,我看不出深浅。”   胡天正道:“我该试试他。”   “行啦,别自讨没趣,即使他们不会武功,也动不得,云霄宗可不是好惹的,大宗师你惹得起?!”胡宝瑞摆摆手。   胡天正不屑的道:“大宗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大宗师,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已经不在了,谁说得准!”   胡宝瑞皱眉,阴沉着脸道:“你废话忒多,闭上嘴!……你们听着,务必把柳宅查得清清楚楚,查不出来,你们个个去雷音谷!”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大厅内只剩下胡宝瑞父子两人,胡宝瑞哼道:“天正,你去一趟天雷山!”   “去天雷山请几位师叔祖出山?”胡天正眼睛一亮。   “嗯,有备无患。”胡宝瑞缓缓点头,沉声道:“就怕他们不依不饶,迁怒于咱们!”   “他们敢!”胡天正冷哼。   胡宝瑞瞪他一眼:“你现在就动身,越快越好!”   “是。”胡天正肃然点头:“几位师叔祖都请来?”   “嗯,都请来罢。”胡宝瑞慢慢点头,叹道:“不到万不得已,实不该扰几位修行的。”   “爹爹太小心了!”胡天正嘟囔一句,看胡宝瑞瞪过来,忙闭上嘴,道:“爹,给我信物,我现在就走!”   第204章 试探   李慕禅与冯明雪回到自己小院,到了李慕禅的屋子,冯明雪坐到炕上,热乎乎的炕头。   已是初冬时分,这里的炕都烧热了,天镜城习惯睡炕,而不是床榻,坐在热气腾腾的炕头别有一番滋味。   柔和的灯光照着冯明雪脸庞,娇艳如花,妩媚动人,别有一番柔美风情,李慕禅怔然看着。   冯明雪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师弟,我把风雷门得罪了吧?”   李慕禅摇头:“师姐冰雪聪明,火候把握得很好。”   “唉……,我也是急了,只能靠他们,这些老家伙个个油滑,不给点儿压力他们不会出力。”冯明雪无奈摇头。   这些权谋她向来懒得用,向以直心行事,这次实在急了,事急只能从权,无可奈何。   李慕禅叹道:“师姐,事到如今急也无用,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师弟,你就找不到两位师兄的下落?”冯明雪殷切的望向李慕禅,在她眼里这个师弟无所不能。   李慕禅摇摇头,叹了口气:“照理来说,我能找到,可现在却全无感应,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已经没了。”   “胡说!”冯明雪玉脸一沉。   李慕禅叹道:“师姐,咱们能做的,就是找出凶手,替两位师兄报仇,不必再报侥幸心思了。”   “没亲眼见着两位师兄,我绝不信!”冯明雪道。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劝,道:“风雷门该行动起来了,天镜城不大,他们能查到的。”   “但愿如此吧。”冯明雪哼一声,皱眉道:“他们若查不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要迁怒于他们?”   “在他们地盘上出事,不找他们找谁?!”冯明雪冷冷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师姐的脾气一点儿不小呢,……这件事其实与他们确实没关系。”   “你怎知道?”冯明雪蹙眉。   李慕禅道:“见了他们,我便知道了,不过他们总要帮忙的,不能置身事外,才能更快的查到。”   “与他们无关?”冯明雪蹙眉,沉吟道:“还会有谁这么大胆?!”   云霄宗威名赫赫,天下第一剑派,绝不是一般门派敢招惹的,而且,两位师兄武功不俗,也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   李慕禅摇摇头:“我有一个猜想,不过没蛛丝马迹,只能瞎猜,不宜乱说。”   “说来听听!”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冯明雪沉下玉脸来,道:“师弟,少啰唆,赶紧说!”   李慕禅道:“落霞谷。”   “不会吧?”冯明雪讶然,蹙眉道:“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李慕禅淡淡笑道:“色胆包天,那位郭少谷主咽不下这口气呢,非要发泄出来,没能刺杀得了我,可能迁怒于两位师兄身上!”   “他……?”冯明雪仍觉得难以置信。   李慕禅道:“咱们宗门这些年来没什么大动作,虽有大宗师之名,却已经失去威慑力量,给你以虚张声势之感,大宗师谁见过,说不定已经不在了呢,所以人们胆子大了!……我曾跟宗主说过,宗主慈悲心肠,不想开启杀戮,现在这个问题重新出现了!”   “师弟你的意思是想立威?”冯明雪蹙眉道。   她虽心急,也逼着风雷门帮忙,而他们人轻言微,生怕风雷门欺瞒,只能给点儿压力,但说立威却不同意,这个师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一立威不知要杀多少人,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李慕禅道:“到了如今的地步,不立威不成了,否则人们忘了咱们云霄宗的威严,不威不惧,他们胆子一大便是自取灭亡,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警醒一点儿。”   “歪理邪说!”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忙道:“师姐,有时候杀人也是慈悲心肠。”   “行啦,我不同意,不能擅启杀端!”冯明雪摇摇头,神情坚决。   李慕禅露出无奈神情,她毕竟是师姐,一旦不同意,自己还真不能阳奉阴违,擅自行动。   他最终叹口气:“唉……,好吧,听师姐的,落霞谷我只是猜测,师姐听听便罢,不必当真,要仔细察清楚了。”   冯明雪露出一丝笑容:“我自然明白!”   她心下却笃定,这个师弟算无遗策,直觉惊人,他说是猜测,八九不离十,但她仍抱一丝侥幸心理,两位师兄安然无恙,这样便不会闹起什么大的风波,天下太平。   李慕禅扫一眼她,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一直抱侥幸心理,他却明白,两位师兄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心生杀意,想要立威,这件事若善罢甘休,那云霄宗的威严何存,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云霄宗?他们不会认为云霄宗是宽容,而认为是虚弱,会蜂涌而至的欺上门。   到那时候,云霄宗还是要大开杀戒,要杀更多的人。   ……   第二天傍晚时分,李慕禅与冯明雪再次来到风雷门,一到宅外,门前石狮旁的两个劲装汉子抱拳行礼:“可是李少侠与冯姑娘?”   李慕禅轻颔首,冯明雪淡淡看着他们。   “门主有请。”大汉恭敬的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烦请通报一声吧。”   一个大汉转身进大门通报,胡宝瑞很快大步流星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老者,皆是一身玄衣。   “哈哈……,李少侠,冯姑娘,你们可算来啦,老夫正想登门拜访呢!”胡宝瑞一见面便大笑道。   李慕禅微笑抱拳:“胡门主,有劳了,可有消息?”   “来来,里面述话。”胡宝瑞伸手肃请,李慕禅与冯明雪跟着一块儿进了大门,来到大厅。   李慕禅踏进大厅时,往左边看了一眼,笑了笑,胡宝瑞心下一凛,脸色却不变,笑眯眯的请他们坐下,待仆人上了茶,他轻啜一口,咳嗽一下道:“李少侠,冯姑娘,老夫派人仔细查了查,还真查出一点儿线索,只不过说出来怕两位不信。”   “胡门主但说无妨。”李慕禅笑笑。   胡宝瑞也不多绕弯子,看出李慕禅与冯明雪没这耐心,叹道:“据老夫细致查探之后,判断这柳宅是落霞谷的落脚处。”   “落霞谷?”李慕禅沉吟道:“风雷门的对头?”   “唉……”胡宝瑞苦笑道:“老夫着了他们的道,原本以为他们没什么威胁了,还打算放他们一马,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妇人与小孩,却不曾想,他们竟下此毒计!”   李慕禅皱眉道:“怎能证明是他们下的手?……况且他们有那本事吗?我两位师兄可不是一般人。”   胡宝瑞摇头叹道:“两位少侠定是武功高绝的,但落霞谷有一种奇毒,名叫龙山雪,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中毒之后,很难发觉,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中毒倒下。”   李慕禅道:“龙山雪……”   胡宝瑞叹道:“落霞谷对这毒药保密甚深,向不外露,知道这毒药的都不存于世上了,咱们与落霞谷斗了数百年,彼此知之甚深,才知道此毒!”   李慕禅沉吟道:“是致命的毒药?”   “是。”胡宝瑞点点头道:“没有他们独门解毒,必死无疑。”   “落霞谷与我云霄宗无怨无仇,为何暗算我师兄?”李慕禅皱眉道。   胡宝瑞叹道:“我估计是要嫁祸给咱们,借贵宗的手对付我风雷门,这姓黄的娘门委实太狠毒!”   李慕禅道:“真有证据?莫不是糊弄咱们,来个借刀杀人吧?”   两人正说话功夫,胡天正大步流星进来:“爹!”   “你来做甚!”胡宝瑞皱眉,摆摆手:“行啦,这里没你的事!”   胡天正一挺腰,瞪大眼睛:“爹,我说几句话还不成吗?”   “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退下!”胡宝瑞沉声道。   李慕禅微笑道:“胡门主,既然少门主有话,何不听听?”   胡宝瑞忙道:“李少侠,甭理这浑小子,一来人就来劲!”   “爹,你怕他们,我可不怕!”胡天正撇撇嘴,斜睨李慕禅一眼:“姓李的,听说你们云霄宗的弟子个个是天才中的天才,很厉害,我看未必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这倒不敢当。”   胡天正冷笑:“既然不敢当,那为何吹得这么厉害,说什么天才绝艳,无人能及,好大的口气!”   胡宝瑞脸色阴沉,暗自叹气,都怨自己把这个宝贝儿子太宠爱,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的混脾气。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少门主是想指教几招,是不是?”   “不错!”胡天正傲然点头。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我看就不必了吧。”   “你若怕了,乖乖走人,我也不为难。”胡天正哼道。   李慕禅叹口气,道:“好罢,既然如此,少门主出招吧,我接着便是,也想看看少门主修为有多深。”   “好,那便接招吧!”胡天正忙道。   “胡闹!”胡宝瑞沉声喝道:“小子,你闹够了没有!”   胡天正道:“爹,我要教训教训他,免得小瞧了咱们风雷门,以为凭云霄宗便能号令咱们风雷门!”   胡宝瑞沉声道:“滚!”   “爹,你别管,我非要伸量一下这家伙的深浅!”胡天正摇头。   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胡门主,我看还是成全了少门主吧,咱们就比一比,我也想见识一下风雷门的绝学。”   “这……,不合适吧?”胡宝瑞迟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胡门主不也有此意嘛!……不必如此,直说便是,在下自然满足门主的心愿!……这姑且当作是感谢吧!”   “李少侠误会了,我绝没有这意思!”胡宝瑞忙道。   李慕禅笑着摆手:“行啦胡门主,咱们还是比过再说吧,胡少门主,请——!”   “好!”胡天正大喜过望,抢在胡宝瑞前面:“爹,你退下,我出手了!”   他说罢不等胡宝瑞说话,一步欺上前,右掌瞬间拍到李慕禅跟前,速度如电,当真迅雷不及掩耳。   李慕禅摇头,轻轻一拂。   “砰!”一声闷响,胡天正宛如石头掷出,一下嵌进了漆红如朱的柱子里,一动不动,片刻后,他猛的挣扎几下,从柱子里挣出。   李慕禅叹道:“少门主的武功是不错的,不过修为嘛……”   他说着话摇摇头,叹息道:“武功再妙没有功力支撑,终究是华而不实,少门主还是好好练功吧。”   “你……”胡天正怒吼一声,再次扑过来。   李慕禅待他靠近,再次拂了一下,“砰!”胡天正再次嵌进了柱子里,正是刚才的位置,严量合缝的嵌进去,加深了嵌痕,差不多整个人都埋进柱子里。   李慕禅摇头,不再多说。   胡天正涨红着脸,双眼熊熊冒火,恨不得一掌拍死李慕禅,他从小到大都是天才,除了跟父亲,跟别人动手素来没输过。   他原本没把李慕禅放在眼里,以为是大伙吹出来的,云霄宗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看李慕禅年纪轻轻,心想再强能强到哪里去,所以想借此机会立威,扬名天下。   他虽想到自己可能会落败,但绝没想到,这一次败得这么惨,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被人家随意一袖子就扇飞了。   李慕禅看他想再冲上来,摆摆手道:“少门主,到此为止吧!”   “行了小子!”胡宝瑞沉声喝道:“别胡闹了,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挑战李少侠,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胡天正死死瞪着李慕禅,呼吸粗重,颇不服气。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风雷门的绝学确实不俗,胡门主,还是给我看看有什么证据吧。”   “好好,我这便呈给李少侠。”胡宝瑞忙点头,使了个眼色,胡天正不甘心的恨恨退了出去。   李慕禅笑望着胡天正退出,冯明雪一直默然不语,冷眼旁观,看出胡天正这一番举动有胡宝瑞的影子。   她心下暗自笑这胡宝瑞小家子气,竟真的试探自己与师弟的深浅,看来对云霄宗不够恭敬与戒惧。   她咬咬红唇,暗叹一声,难道真如师弟所说要好好立威不成?   第205章 蜇龙   胡宝瑞挥挥手,一个老者端着盘子进来,盘子上有一块墨绿的镇纸,朴实无华,似玉非玉,雕功一般,看不出稀奇与珍贵来。   李慕禅扫一眼便想起来,当初他在柳宅也发现了这块儿镇纸,以为是宅子里原本有的,难为线索。   “李少侠,冯姑娘,请看这方石头。”胡宝瑞指一下方木盘,叹道:“这是咱们在柳宅里发现的。”   他扫一眼李慕禅与冯明雪,两人神情宁静,看不出异样来。   他暗自感慨,自己的宝贝儿子缺少历练,城府差得远呐,忙道:“据老夫所知,这乃是丹青石,乃是落霞谷的特产,并不值钱。”   李慕禅缓缓点头,冯明雪淡淡道:“只有这么一块儿石头?”   胡宝瑞苦笑道:“他们打扫得太干净,再没别的什么着实线索,况且先前已经有弟子传来情报,说这柳宅有点儿古怪。”   冯明雪道:“既然这是落霞谷特产,他们岂能不顺便带走,难道会故意留下来?”   胡宝瑞摇头道:“这丹青石不值钱,与咱们平常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可能他们懒得收拾它,习惯如此,所以被咱们得到。”   冯明雪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留下这个做线索?”   “冯姑娘的意思是,这件事也不是落霞谷做的,是有人栽赃陷害?”胡宝瑞沉吟道。   冯明雪淡淡道:“不无这可能吧?既然有人栽赃风雷门,为何没人栽赃落霞谷?”   “这个嘛……”胡宝瑞苦笑道:“这倒不无可能,弟子们对这柳宅也有留意,他们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没太在意,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惹到贵宗身上!”   李慕禅笑了笑:“敝宗这些年来仁慈为本,向来很少有仇人,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事,偏偏在这里发生。”   他摇摇头,一幅失望神情。   胡宝瑞听出他话中之意,为何偏偏在天镜城里,风雷门显然脱不掉干系,他心下暗急。   他对云霄宗很忌惮,但也有一丝轻视,忌惮只是谨慎的习惯使然,否则也不会让胡天正请几位师叔祖出山,关键时候只能用强了。   可看过李慕禅拂袖,他才深知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李无忌的修为深如渊,莫可测度,风雷门根本不是对手,师叔们也打不过他。   他听到李慕禅的话,心下凛然,忙道:“李少侠所说正是,为何偏偏在本城发生这样的事?老夫就想,下手之人不仅对贵宗不善,对咱们风雷门也心怀恶意,咱们风雷门素来不与人结仇,唯有一个仇家——落霞谷,再从柳宅里找到的这丹青石,更能断定。”   李慕禅道:“风雷门有阵法师吧?”   “是。”胡宝瑞点头道:“咱们有两位师叔修炼阵法。”   李慕禅点点头:“那看出柳宅里是何阵法?”   “李少侠也看出来了。”胡宝瑞笑道:“不愧是云霄宗高徒,这柳宅里原本的阵法应该是五尘颠倒阵,是类似于迷魂阵的,阵法算不得高明,却很管用。”   李慕禅道:“五尘颠倒阵……,是颠倒方向的吧?”   “正是。”胡宝瑞肃然点头,叹道:“弟子们探不出虚实,并非无用,根本原因就是这阵法。”   李慕禅慢慢点头:“五尘颠倒阵的话,你们进不去也理所当然,……落霞谷也有阵法师吧?”   李慕禅知道这个五尘颠倒阵,也会布置,这阵法不是一般人能布置得起,虽粗浅却需复杂的步骤,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才行。   所以这柳宅的一帮人是处心积虑,准备的时间不短,风雷门的弟子查不清柳宅深浅,确实怨不得他们。   这五尘颠倒阵平平无奇,偏偏很难认出来,神不知鬼不觉,阵法师来了也未必能一下看清,往往也会着道。   ……   胡宝瑞缓缓道:“落霞谷也有阵法师!”   李慕禅道:“看来确实是他们做的。”   “师弟,真是落霞谷?”冯明雪蹙眉道,神色阴沉下来,她生怕被牵着鼻子走,再次弄错了。   胡宝瑞道:“冯姑娘,老夫觉得是落霞谷,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是不是?”   冯明雪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缓缓点头,神情笃定。   “那怎么办?”冯明雪忙道。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落霞谷,把两位师兄救出来。   李慕禅道:“胡门主,可有落霞谷的东西?”   “李少侠的意思是……?”胡宝瑞不明所以,迟疑道。   李慕禅道:“可有从落霞谷得来的东西,能沾惹着落霞谷的气息。”   “有,有。”胡宝瑞忙点头:“我曾得了落霞谷一柄宝刀,李少侠看看。”   他拍拍巴掌,胡天正踏步进来:“爹?”   “拿那把霜月刀来。”胡宝瑞道。   胡天正看一眼李慕禅,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随即回来,手上拿了一柄弯刀,形状宛如一轮上弦月,刀鞘暗灰色,古朴苍茫,刀柄以白玉包裹,握着如握女人的小手,细腻而温润,清凉舒服。   胡宝瑞接过来,双手递给李慕禅:“这把宝刀是从落霞谷一位长老身上得来,应该是他的随身之物。”   李慕禅伸手接过,笑道:“胡门主,先借用一下,如何?”   他说着话抽刀出鞘,顿时森森寒气泄出,寒意宛如实质,刀身如罩了一层寒霜,如有雾气涌动。   “没问题。”胡宝瑞点头笑道:“拿去用便是。”   李慕禅还刀归鞘,点头道:“那就多谢了,师姐,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来。”   “师弟你要去落霞谷?”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自己一个人去快点儿。”   “……好吧。”冯明雪虽极想跟着去,但想想自己的修为与轻功,确实与师弟不是一个层次,只能拖累了他。   这事关两位师兄的性命,不能耽搁时间,只能让他先去。   “师弟,先好好说,两位师兄的性命要紧。”冯明雪看他想动身,忙叮嘱道。   李慕禅苦笑一声,点点头。   他感觉得到,两位师兄凶多吉少,师姐一直不信他也没办法。   “李少侠放心去吧,冯姑娘这边咱们自会照顾!”胡宝瑞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有拜托胡门主了!……师姐,我去了!”   “快去快回,救人第一要紧!”冯明雪摆摆手。   李慕禅笑着点头,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胡天正一怔,左右看看,望向门帘,却是一动未动,李慕禅好像鬼魅一般消失了,根本没从门与窗穿过去,那是如何离开的?   他怔然打量四周,胡宝瑞也没动作,眼中闪动,冯明雪淡淡看着两人神情,心下暗笑。   过了片刻,胡宝瑞正想说话。   “哦,对了!”李慕禅蓦地出现,吓了胡宝瑞与胡天正一跳。   冯明雪道:“怎么了?”   李慕禅从手腕上摘下一串佛珠,递给冯明雪:“师姐,这个你帮我拿着。”   “这是……”冯明雪脸色微变。   李慕禅笑道:“有备无患嘛。”   冯明雪自然知道这串佛珠,乃是天王寺的圣器,是真正的舍利子所串成,有压制大宗师之妙。   李慕禅一直戴在身边,先前是为了压制气机,不让皇宫大内的人推衍到自己的存在,后来九公主求情,他仍未摘下佛珠,是为了磨砺自己的精神,增强自己的精神抗力。   但这圣器确实玄妙,以秘法制成,能够压制大宗师,李慕禅一旦戴着它,便成了宗师,一旦摘下来,便成大宗师。   李慕禅把佛珠摘下来送给她,自然是要用大宗师的修为行事,冯明雪一想便明白,他是想要硬来的。   “师弟……”冯明雪想劝,却住嘴。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   “唉……”冯明雪摇头叹了口气:“师弟,我也想开了,万一两位师兄真有什么,你就放开手吧。”   “师姐也想明白了?”李慕禅眉头一挑。   冯明雪轻轻颔首,通过胡宝瑞的态度,她明白了李慕禅所说没错,无威不立,再不立威,真没人把云霄宗看在眼里,会有更多的师兄遇害。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会尽量少杀人。”   “但愿如此。”冯明雪勉强笑一下。   胡宝瑞听着李慕禅轻描淡写的话,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竟然有几分心寒胆怯之感。   李慕禅笑道:“好罢,我去去便回,师姐小心点儿。”   “嗯,万事小心。”冯明雪道。   她其实挺放心,当今世上,能真正杀死大宗师的手段微乎其微,除了皇宫大内的圣器,还有破神箭,她还没听说过别的。   李慕禅笑了笑,蓦地消失,宛如融入了虚空。   胡宝瑞看着李慕禅消失的位置,心中凛然,如此轻功神乎其神,若是突然来这么一下,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突然出手,那自己性命难保。   他深吸一口气,无奈摇头,知道这是李慕禅的震慑,示意要好好照顾冯明雪,否则他随时能取自己性命。   他心中凛然,面带笑容:“冯姑娘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有李少侠出马,一定会成功救得两位少侠。”   “那就托胡门主吉言了。”冯明雪轻颔首。   胡宝瑞忙道:“哪里哪里,冯姑娘不如搬来咱们这里住吧,起码还热闹一些,也更安全一些,是不是?”   他现在是铁了心要跟云霄宗拉上关系,云霄宗远比想必的更厉害,世人虽奉云霄宗是天下第一剑派,仍是小瞧了云霄宗。   云霄宗的实力之强,从这两个弟子身上可看出来,弟子尚且如此,他们上一辈的人物该何等厉害,自己真是坐井观天了!   冯明雪婉拒了胡宝瑞的好意,她现在想安静,而且看那胡天正双眼放光,显然是想纠缠,实在懒得理会,呆在这里会忍不住下手。   ……   李慕禅持弯刀,怀里还有丹青石,还有一根头发,那是两位师兄留下的,他保能凭此感应到柳宅,却感应不到其他。   他也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虽说直觉两位师兄已经不在,但说不定是因为隔着太远,所以无法感应得到了。   一旦靠近了,说不定又能感应得到,两位师兄说不定还活着。   抱着这个心思,他留下了这一根头发,然后借着丹青石与弯刀的气息,脑海里锁定了一个方向,朝着这个方向直直而去。   他遇山翻山,遇水越水,遇林掠林,宛如飞鸟横渡,不停的施展着小挪移,速度如电光火石,一直不停歇。   他身体强横,内力无穷无尽,一天跑下来,竟然越过了千里,傍晚时分便到了一座深山之中,穿过郁郁无边的树林,来到一座山谷前。   这座山谷若无人指引,很难找过来,委实藏得太深,又隐蔽非常,认得路也常常会找不到。   他站在山谷之前打量,一边树林挡住了山谷的路,完全包围,更关键的是,外面布置着阵法。   若非他是大宗师,不受阵法干涉,即使是阵法师过来,想要靠近,找到这谷口也需要一番苦功夫,还未必能成功。   李慕禅发现这外面的阵法并不是一阵,而是阵中套阵,阵阵相连,连环阵,想要破阵,就要同时破开这几处阵。   对阵法大师而言,破一阵可能不那么难,同时破几阵却不成,只能请几位阵法师通力合作,才有一线希望。   对于这套连环阵来说,想破一阵几乎不可能,另外几阵同时反击,会形成巨大阻碍。   所以这座山谷几乎固若金汤,大宗师以下几乎无人能破,稳若山石,怪不得落霞谷一直没人发现,隐于深处无人探清。   大宗师数量寥寥,天下之间屈指可数,而且各自忙着探索更上一层,一入定便是数十天,甚至一两年,没有闲功夫管这些恩怨情仇。   大宗师都是大解脱者,是洞彻生命,看破红尘,真正超脱出红尘之外的超然自在者,一般大宗师都是六十以上,正是因为经历了生命种种,能够看透放下了,才顿悟,才晋入大宗师。   如李慕禅这般,成为大宗师后仍在红尘中翻滚的几乎没有,都是隐于各处,体悟更上一层的境界,追者更高。   落霞谷一直很低调,很少与旁人来往,更没招惹上大宗师,所以他们稳固得很,也渐渐变得目空一切了,因为有安全无忧的退路,所以敢尽情的惹事,大不了往山谷里一躲,谁也进不来,找不到。   李慕禅站在山谷外摇头叹息,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想到了这么多,拿出一根头发,仔细感觉一下,脸色微变。   他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山顶一处土丘前,静静看着这座小丘,能看出是新弄的泥。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轻轻一提,顿时泥土纷纷,露出一具棺材,他轻轻一按棺材,棺材盖飞起来,里面躺着两具尸首。   李慕禅打量一眼,脸色阴沉下来,这两具尸首面目宛然,尸身未腐,他一眼认出来。   他探了探两人气息,随即把两人提出来,平放到他两侧,然后盘膝坐下,施展开了秘术。   云霄宗弟子都掌握一门秘术,是装死的秘术,假死以逃生,若是不是仇天恨海,死了也不放过尸首,多数能仗此术逃得性命。   这秘术名为蜇龙术,平时苦修一口纯粹的内息,这道内息隐于一处秘窍内,与内力与生机截然不同,探不出生机。   这一口内息运转之际,不呼吸不心跳,甚至脑子都停止活动,几乎完全停止了机能,与真死无异。   但这一口内息足以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内,只要施展独特的秘术,就能救活,重新活过来。   这蜇龙术奥妙之极,乃是禁忌之法,其实隐于还玉经中,大多数人不知道其奥妙,只知道这一延命之术。   而知道蜇龙术者,当世之中只有三人,一是易行之,另两人是云霄宗的两个大宗师,李慕禅正是其中之一。   一盏茶时间过后,两人醒悠悠醒了过来。   “吴师兄,周师兄,醒了吧?”李慕禅温声道。   “李……李师弟?”两人眼神茫然片刻后,慢慢清醒了,打量一眼四周,讶然道:“李师弟你怎么……?”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兄,这里不是地府。”   “咱们没死?”两人对视一眼。   李慕禅点点头道:“两位师兄还好用了秘法!……两位师兄的手脚……?”   他已经看出来了,两人的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身体也有内伤,显然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两人忙动了一下手脚,却站不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怒火熊熊:“好一个落霞谷!”   “是落霞谷的人干的?”李慕禅冷冷道。   圆脸的师兄道:“李师弟,你是怎么找到咱们的?”   李慕禅道:“我是奉掌门之命来天镜城寻找两位师兄,……吴师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被落霞谷的人暗算?”   两人摇头叹了口气,惭愧不已。   圆脸的吴师兄道:“说来惭愧,真是阴沟里翻船,没想到落霞谷如此卑鄙,竟然在酒菜里下了毒。”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下毒?”   云霄宗的内力能够辟毒,还玉经奥妙,仅是第二层便足以辟百毒了,他们能出山行走历练,还玉经自然练到第二层了。   吴师兄叹道:“这毒下得古怪,咱们没觉察到异样,但在睡觉时候突然发作,运功却逼不走。”   “还有这种毒?”李慕禅皱眉,倒没怀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说还玉经辟百毒,但毕竟火候不深,他的还玉经才真正辟百毒,两层的还玉经,只能辟大部分的毒。   吴师兄道:“咱们已经验过没毒,原来是一种合欢毒,在饭菜里,酒里都下了,都没毒,合到一起却致命。”   另一位方脸的周师兄道:“还好咱们的内力深,否则,直接没了小命,可惜仍没能逃过暗算。”   吴师兄接着道:“咱们正逼毒之际,落霞谷的人过来了,把咱们逮个正着,于是运到了这里来。”   “他们可知道两位师兄的身份?”李慕禅皱眉道。   吴师兄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们一路上逼咱们背宗里的心法,各种阴毒手段尽施!”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默默点头,这是没用的,云霄宗的弟子乃是天才中的天才,当初闯三关时,若不能过了痛苦这一关,根本没资格进宗。   所以外人想从云霄宗弟子嘴里探得心法,根本不可能,除非如九天玄女宗一般,拥有无与伦比的迷魂之法才有可能。   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是死对头,不仅仅是宗主易行之与傅飞虹的爱恨情仇,还是因为心法彼此克制。   “谁主持的?”李慕禅沉声道。   他缓缓按上两人的胳膊与腿,一一抚过,他内力坚凝之极,宛如实质,内力化无形为有形,代替两人的手筋脚筋,使他们生出错觉,好像恢复如常。   吴师兄道:“是落霞谷的少谷主。”   “郭思源。”李慕禅缓缓点头,冷笑道:“好一个郭思源!”   “李师弟,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吴师兄问。   李慕禅道:“落霞谷外边!……吴师兄,周师兄,咱们进去看看如何?”   “咱们现在的伤……”两人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兄放心,这点儿小事不必劳烦师兄动手,师弟自然代劳,报仇不隔夜才痛快,是不是?”   “师弟,我看还是先跟宗主禀报,听宗主安排吧。”周师兄老成持重,虽然心中恨意滔天,却没贸然行动。   落霞谷毕竟不是一般的门派,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李慕禅淡淡道:“若是宗主吩咐以大局为重,两位师兄就不报仇了?”   周师兄道:“咱们自然要听宗主吩咐,不过宗主不会的。”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宗主是个老好人,一味的慈悲心肠,我看呢,宗主顶多是派人训斥一番。”   “唉……”吴师兄摇头叹道:“周师兄,我看李师弟的话没错,宗主一向主张与人为善的。”   周师兄皱眉道:“可万一咱们贸然动手,真的惹了落霞谷……”   李慕禅冷笑:“惹了他们又如何?……小小一个落霞谷竟敢暗算咱们,咱们宗门还有何威严?!”   他非常注重威严的竖立,这是原本世界所经历形成的影响,原本世界的门派林立,斗争更加严酷,弱肉强食,若是不够强大,会被人吞了。   其实在哪一个世界都一样,丛林法则都适合,只是这个世界更含蓄一些,原本世界更明显一些。   他身为云霄宗的弟子,自身再强大也不如门派强大重要,这是无形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   而想要保全宗派,保护派中弟子,宗门的威严至关重要,对于人而言,仁慈是好,得道多助,但对于门派而言却是威严最重要,令人望而生畏才成。   ……   周师兄还想再说,吴师兄忙道:“周师兄,李师弟说得对,一个小小的落霞谷,竟敢如此对咱们,再忍下去,谁都敢欺到咱们头上了!”   他咬着牙,一脸的忿恨,这一番苦头委实不小,挑了他们脚筋手筋,还以各种阴毒手法,换了别人早就崩溃了。   他们实在没法子,才最终杀了自己,临终前想起保命秘法,没想到真有用,终被救回来。   周师兄想了想,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道:“周师兄,听我的,我去灭了这落霞谷!”   “万万不可!”周师兄忙道:“李师弟,怨有头债有主,不可灭了全谷。”   李慕禅道:“郭思源……就是少谷主的事,郭夫人知道吧?”   周师兄缓缓点头:“嗯,郭夫人虽然气恼,不敢招惹咱们,却下了令杀咱们。”   李慕禅冷冷道:“这就是了!”   吴师兄道:“李师弟,灭了他们全谷有点儿……”   李慕禅摇头,这两位师兄,都受了宗主的影响,太过仁慈,狠不下心来,他叹道:“好吧,我仅杀首恶就是!”   他说罢转身往山下走,两人紧随其后,手筋脚筋恢复如常,但他们知道,需要好好修炼一番才能真正痊愈。   云霄宗有专门的疗伤心法,这种残手残脚的情形,都有独门心法可以修炼,再配以灵药,终能恢复。   三人下了山,来到山谷口,李慕禅仰天长啸一声,宛如春雷滚过天空,化为洪水倾泄进了山谷。   啸声乍落,他再次长啸一声:“云霄宗李无忌,特来拜见郭夫人!”   “拜见郭夫人……拜见郭夫人……拜见郭夫人……”回音袅袅,在山谷里回荡,久久不散。   “李少侠请进罢。”一道圆润柔和的声音响起,悠扬婉转,很是悦耳,一听这声音便令人心生好感。   李慕禅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多谢郭夫人。”   他说着话,缓步往里走,转身道:“两位师兄随我的步子,这里有阵法。”   “好。”两人点头。   他们这会儿看出这里布置着阵法,他们虽修为深,剑法妙,阵法却一窍不通。   三人缓缓步进了山谷,走了约有百步,眼前忽然一闪,豁然开朗,层层叠叠的房屋依山势而建,自低向高,形成压人之势。   在半山腰有一大殿,一眼看去便会被它吸引,此时大殿前的空地上,正站着一帮人,为首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黄衫美妇,身边跟着紫衫的郭思源。   隔着百丈远,李慕禅能清楚看到他们神情的惊诧,个个都瞪着周师兄吴师兄,如同见鬼。   第206章 镇伏   原本以为死了的人,而且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又在眼前活生生的,他们的感觉复杂之极,有的惊奇,有的害怕,有的难以置信。   李慕禅抬头看着他们,目光穿过百丈远,先是落在郭思源脸上,然后移开,停在黄衫美妇脸上。   她瓜子脸白净细腻,宛如出水芙蓉,丝毫看不到老态,若非眉宇间的一丝沧桑,还以为是不到三十的少妇。   她明眸如水,与李慕禅的目光对视,淡淡道:“贵客进门,老身黄月莺,不知云霄宗的李少侠有何贵干?”   李慕禅缓步向前,默然不语,周师兄与吴师兄亦步亦趋的跟着,慢慢穿过街道来到大殿前的空地。   他虽不说话,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开去,缓缓到了大殿跟前,他们都有窒息之感,好像一座大山压到头顶。   黄月莺黛眉轻蹙,觉得不妙,转头给郭思源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却发觉动不得,身体一下僵住了。   他勃然变色,身体僵住不动,眼珠子乱转,急切的想办法,但内力宛如不属于自己,在体内乱窜,好像要脱体而出,浑身血气翻涌,开始时还好,仅身体动弹不得,这一会儿眼前阵阵发黑,便要倒下。   李慕禅如今的修为大增,圣器不是白佩带的,磨砺的效果极佳,而且又有了相身出离,有质的飞跃,百米之内是他的操纵范围。   在百米之内,他便是这一空间的神,天人相合,变化仅是他一念之间,决定了人的生死。   除非修为强过他,否则根本无力反抗,郭思源的修为更是不成,乖乖被操纵,宛如木偶无异。   黄月莺扭头看儿子,见他没有动作,呆呆站在那里,只有眼珠子转,蹙眉道:“源儿,还不快去?”   郭思源拼命打着眼色,却说不出话。   黄月莺蹙眉盯着他看了看,有点儿明白了,儿子是受了暗算,上前轻按到胸口,便要替他解开穴道,查看异样。   “砰!”一声闷响,她倒飞了出去。   她身在空中翻一个跟头,飘飘落地之际,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砰”一声闷响,她娇躯晃了一下,稳稳站定。   “啪!啪!啪!”李慕禅拍着巴掌来到近前,抚掌笑道:“郭夫人好俊的武功,佩服!佩服!”   黄月莺煞白,宛如抹了一层白灰,明眸闪烁,紧盯着李慕禅:“是你捣的鬼?”   李慕禅点点头:“郭夫人,报应上门了!”   “你说什么?”黄月莺蹙眉道:“什么报应?”   李慕禅淡淡道:“郭夫人不会不认得我两位师兄吧?”   “没见过。”黄月莺摇头淡淡道。   李慕禅扭头冲郭思源笑了笑:“郭少谷主,别无来恙?!”   郭思源“呼”吐出一口粗气,终于能说话了,冷笑道:“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咱们落霞谷!”   李慕禅摇头道:“区区一个落霞谷,闯便闯了!……咱们云霄宗向来与人为善,不想太出风头,可惜有的人不知趣,还以为咱们怕了!”   他转向黄月莺,叹了口气:“郭夫人持家有道,落霞谷被郭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与风雷门斗得旗鼓相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佩服!”   “过奖。”黄月莺冷冷道。   她扫一眼周围,使了个眼色,李慕禅摇头笑道:“郭夫人不必白费心思了,谷内还有不少的老前辈吧,在下实在不想冒犯,你们母子犯下的错,不必牵连到别人吧?”   “李无忌,你要做甚?!”黄月莺冷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咱们云霄宗弟子素来行事端正,很少与人结仇,结仇也是因为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没别人敢动咱们云霄宗的弟子,落霞谷的胆子最大,不但暗算两位师兄,还杀害两位师兄,真不知道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云霄宗是天王老子不成?”黄月莺冷笑,不屑道:“天下第一剑派,真是好厉害好威风,我偏不信!”   李慕禅叹道:“郭夫人行此下策,是因为你这宝贝儿子大错酿成,只能将错就错了吧?”   李慕禅摇着头看向郭思源,叹了口气:“不知道郭谷主一世英雄,为何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来!”   他接着叹道:“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郭谷主英气早逝,你是被你的娘宠坏了,以为天下之大,落霞谷天下第一了,是不是?”   “姓李的,你闭嘴!”黄月莺冷叱道。   李慕禅道:“这件事的源头还是九天玄女宗吧?因为你在九天玄女宗想踩着我出出风头,结果落个没趣,所以你怀恨在心,是不是?”   郭思源咬着牙,恨恨道:“不错!你就是我的灾星,不除去你我活得不痛快!”   李慕禅道:“所以你派人去京师刺杀我,可惜你不知道,我正跟九公主一块儿,你同时刺杀了九公主,我遵从宗主的教导,与人为善,得饶人处且饶人,压下了九公主的怒火,否则,你们落霞谷已被大内高手平了!”   “源儿……?”黄月莺脸色微变,瞪向郭思源:“是真的么?”   其余诸人也变了脸色,落霞谷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宫大内,那里的高手深不可测,而且高手如云,落霞谷毫无胜算。   郭思源哼道:“是真的又如何,可惜姓李的坏人长命,竟然杀不死他!”   “胡闹!”黄月莺嗔道。   “娘,这个家伙该死,我也没想到他身边跟着公主!”郭思源不忿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没想到你们落霞谷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变本加厉,暗算了我两位师兄,并且下杀手,真不知道你们落霞谷是不是吃了虎胆,竟敢如此干?”   黄月莺刚想开口,李慕禅摇头道:“你们就不想想,咱们云霄宗这点儿手段也没有?……落霞谷也算源远流长的门派,这点儿见识总该有的吧?……唉,看来郭谷主走得匆忙,没能交待清楚。”   黄月莺脸色冰冷,紧盯樱唇。   李慕禅确实说中了要害,黄月莺先前对于武林中事并不通晓,懒得理会,是郭谷主身亡之后,她为了保护儿子,怕新任谷主加害于他,才打起精神来执掌落霞谷,她精明干练,处理事务公正平和,颇得一众人的拥戴,但她到底是先天根基薄弱,有些事不通晓。   而谷中的老人是潜在的威胁,被她慢慢清理了,退出核心,到内谷潜修,才惹下了这次的大麻烦。   ……   李慕禅道:“我可以容忍你们对我的刺杀,却容不得你们对师兄们下手,郭夫人,这个仇我是要报的,但不想牵连到太多人,你们还是自己动手吧,免得整个落霞谷随你们陪葬!”   “好大的口气!”黄月莺冷笑。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不是口气大,郭夫人应该明白,……郭少侠,下辈子做人记得眼睛放亮,胸怀放大,才不会再吃亏!”   他盯着郭思源,叹了口气,轻轻一捏拳头。   “噗!”郭思源张嘴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倒了下去。   “源儿!”黄月莺大惊失色。   李慕禅摇头道:“郭夫人,你也上路吧,陪你宝贝儿子!”   他说罢又轻轻一捏拳头,“噗!”黄月莺也喷出一道血箭,软绵绵倒下,与郭思源躺在一处。   周围众人都瞪大眼睛,吃惊的瞪着他。   周师兄与吴师兄也惊诧莫名,好像云霄宗并没这般诡异的武功,不靠近,不出拳出掌,直接取人性命。   李慕禅转身对其余的落霞谷弟子道:“郭思源暗算我云霄宗弟子,郭夫人下手杀我云霄宗弟子,罪无可恕,如今首恶已除,此事到此就完了,我不想牵连太多的人,你们若不服气,可以动手,……若有高手,不妨唤来,我在此恭候大驾!”   他说罢踏进了大殿,周师兄与吴师兄紧随其后。   “李师弟,咱们还是走吧,此处乃是非之地。”周师兄没等坐下便劝,盯着大殿门口看。   他们一个周志恒,一个吴非凡,都是李慕禅的师兄,而且还是横波岛的师兄,关系亲近。   李慕禅笑道:“周师兄放心,我正想会一会落霞谷的绝顶高手,将他们完全镇压平伏了,他们才会老实,此事才算结束了首尾。”   “这也太冒险了。”周志恒无奈的道。   吴非凡笑道:“李师弟,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寻常的手段罢了,没什么稀奇。”   “看来李师弟你真成大宗师了。”周志恒道。   李慕禅点头:“是。”   吴非凡瞪大眼睛:“这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胡乱说的呢!”   李慕禅笑了笑,道:“宗主一直想保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说也不想让咱们云霄宗太过瞩目。”   周志恒与吴非凡同时点头,宗内出现两位大宗师,确实太过瞩目,与宗主向来主张的低调中庸相违。   “李师弟,没想到你真成大宗师了,加上冯师妹,咱们云霄宗将来要出三位大宗师的,呵呵……”吴非凡眉开眼笑,扭头道:“周师兄,有三位大宗师,为何还要低眉顺眼?”   李慕禅笑道:“潮涨潮落,月满盈亏,都是难免的,咱们这会有三个大宗师,将来难免一个宗师也没有,宗主是怕这时太气盛,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将来要还债。”   “这也有理。”周志恒点头。   ……   三人正在说话,一声断喝响起:“少谷主!夫人!”   这一声断喝如巨雷滚过,在整个山谷炸开,大殿簌簌落下灰尘,功力之深,令周志恒与吴非凡脸色微变。   他们随即想起李慕禅是大宗师,顿时笃定,宗师再厉害,遇上大宗师也只有挨打的份儿,毫无抗手之力。   “砰砰砰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地面一颤一颤,一个削瘦矮小的老者挑开门帘进来。   他浑身上下宛如枯树,干瘪而瘦小,看似一阵风能吹走,瘦小的脸庞皱成一团,小鼻子小眼,嘴唇干瘪,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但一双细小眼睛精芒迸射,宛如实质。   “你是云霄宗的李无忌?”瘦小老者断喝。   他声音如雷,周志恒与吴非凡脸色微变,他们血气浮动,浑身难受,内力好像要脱离自己掌控般窜动。   李慕禅淡淡笑道:“在下云霄宗李无忌,不知前辈何人?”   他声音平和清朗,周志恒与吴非凡闻之顿时血气一定,恢复如常,心悸的望向这瘦小老者,如此枯瘦的身子,声音却如此洪亮。   老者冷冷道:“老夫郭简,你杀了咱们少谷主与夫人?”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在下杀了他们两个,他们杀我云霄宗弟子,严刑逼问我云霄宗武学,其罪当诛,我只杀首恶,已算给足了落霞谷的面子。”   “嘿,好大的口气!”郭简冷笑道:“杀了人,还给咱们面子,这个面子不给也罢!”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若不是看在郭谷主英雄,直接灭了落霞谷省事!”   “好啊,老夫到要瞧瞧,你有几分本事,竟发此狂言,灭我落霞谷,嘿嘿,我落霞谷传承至今,还从没被人灭过!”郭简气极而笑。   李慕禅淡淡道:“那是因为历代谷主都是聪明人,行事低调小心,没惹上不该惹的人。”   “你们云霄宗算是不该惹的喽?”郭简斜睨他,撇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云霄宗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看掌!”   他说罢便是一掌拍出,却发觉身子没动,一怔之后挣了挣,却血气停滞,身体失去控制。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郭前辈不必白费心思,你不是我对手。”   郭简怒目相瞪,嗯嗯出声,却张不开嘴,被李慕禅封住了嘴,却没点他哑穴。   吴非凡哼道:“姓郭的,咱们李师弟乃大宗师,你就是十个绑一块也没用,还是老实一些吧!”   郭简小眼睛瞪得更大,直勾勾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眉头一动,郭简倏的一下飞了出去,撞开门帘,落到大殿前的空地上。   郭简身体恢复控制,脸色却阴晴不定,怔怔站在原地不动。   “三哥,怎么了?”一个胖乎乎的老者过来,拍一下他肩膀:“怎么失魂落魄的,那小子真在里面?”   第207章 选笈   郭简缓缓扭头过来,脸色阴沉。   “三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练武的就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武功再高也没用!”胖乎乎的老者拍拍他肩膀,道:“替夫人与少谷主报了仇就好!”   郭简缓缓摇头,涩声道:“这个仇……怕是……报不了了!”   “那小子不是还在里面吗?怎么报不了?”胖老者道:“咱们这一帮老家伙收拾不下这么个小子?!”   “唉……”郭简摇头。   胖老者笑道:“云霄宗怎么啦,云霄宗是有大宗师,但又不是个个都大宗师,这么个小家伙也欺上咱们落霞谷,当咱们落霞谷什么人啦!”   “行啦老五!”郭简一摆手,叹道:“这小子是个大宗师!”   胖老者呵呵笑了起来:“三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郭简皱眉,没好气的道:“我就是被他扔出来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真的?”胖老者一愣,皱眉道:“他不是才二十出头吗?怎么会是大宗师,你一定弄错了!”   “大宗师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站在他跟前,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就是十个二十个绑在一起儿,也是一样!”郭简摇摇头。   “世上哪有二十来岁的大宗师,三哥你一定被他忽悠了,走,叫上四哥二哥,咱们一块上!”胖老者满不在乎的道。   郭简皱眉沉吟,被胖老者说动了,世上还没有二十来岁的大宗师,这太过惊世骇俗了,二十多岁就成大宗师,那他们这些人苦修半生,真是修炼在狗身上了,惭愧死人!   胖老者不等他说话,扭头扬声唤道:“二哥四哥,快来快来!”   两个削瘦老者飘身而至,一个狭长脸庞的老者道:“怎么了,老五,一惊一乍的,没进去收拾了那小子,你可是急性子!”   “三哥比我还急!”胖老者摆摆手道:“结果在那小子手下吃了亏,还说那小子是什么大宗师,我偏不信!”   “大宗师?”狭长脸老者皱眉道:“他不过二十来岁吧?二十多岁哪来什么大宗师,开玩笑!”   “我也这么说呀,可三哥硬撑,非说那小子是大宗师。”胖老者得意的斜睨一眼郭简。   郭简摇头道:“二哥,这小子邪门儿,即使不是大宗师,也够可怕的,咱们几个怕是不成。”   “他是神仙不成?”狭长脸老者摆手道:“咱们几个不成,那其他人来了也是白来,走,进去瞧瞧吧!”   郭简张张嘴,又闭上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自己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不如亲身体会一下。   ……   四人飘身穿过门帘来到大殿中,李慕禅与周志恒吴非凡静静坐在椅中,淡淡看着四人。   四老者目光如电扫向三人,落在李慕禅脸上,大殿内陡然一亮,好像点燃了十多个牛烛。   李慕禅淡淡道:“几位还不死心么?”   “李无忌,你真是大宗师?”胖老者斜睨着他,上下打量:“你的名号咱们听说过了,在京师大闹朱家,最终还被大内高手刺杀,后来又死而复生,真是好本事,不过咱们落霞谷可不是朱家!”   李慕禅笑道:“哦——?……难不成落霞谷比朱家更胜一筹?”   “朱家才存在多久,咱们落霞谷在离朝之前已传承很久,岂是小小的朱家可相提并论?”胖老者傲然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朱家有宗师巅峰高手数百,不知落霞谷可有?”   “胡吹大气!”胖老者撇撇嘴。   李慕禅叹道:“坐井观天,不外如是,……你们以为四大家族浪得虚名吧?岂不知四大世家人才鼎盛!……练武之人,不是什么人都如落霞谷这般甘于寂寞的,练得一身好武艺,不卖与帝王家,平平淡淡过一生,谁能甘心?……投靠四大世家的高手数不胜数,四大世家自己培养的高手也个个是精英,落霞谷偏于一隅,论权势,论财力,论人才,哪一样能比得上四大世家?”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四老者脸色微变。   李慕禅接着道:“且不说别的,我想闯进四大世家,根本不可能,你们落霞谷差得远,我想进来便来,想离开便去,谁也挡不住,就你们这样的,与四大世家碰上最被灭绝了!”   “放屁!”胖老者断喝。   李慕禅道:“你们偏于一隅太久了,眼界被限制,看不到天下之大,人才之盛,只以为你们落霞谷源远流长,便以为你们的武学绝顶,没人比得上,岂不知四大世家的武学乃是皇宫大内秘技,无一不威力惊人,你们落霞谷的武学差得远呐!”   “小子信口胡言,吃我一掌!”胖老者大喝一声,涨红着脸一掌拍出。   但刚做一个姿势,身体却动弹不得,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好像被冰冻住了,使劲浑身力量也无用。   李慕禅摇头叹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们听不得这个,所以落霞谷才落到今天这个田地!……而且你们狂妄自大,竟然敢杀我云霄宗的弟子,若非宗主向来与人为善,给我下了戒杀令,我今天便灭了你们落霞谷!”   “放屁!放屁!”胖老者怒声大骂。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叫骂声戛然而止,胖老者张嘴闭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恶狠狠瞪李慕禅。   “五弟?”狭长脸老者皱眉,上前要探他情形,手掌刚一碰到他身体,顿时身子一凝,也僵硬了,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他脸色涨红,用力挣扎,却如被冻在原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内力根本不动,好像一潭死水,不听他指挥。   ……   另两个老者刚想动作,身子又定住了,李慕禅摇头道:“现在可相信了?”   他起身来到四老者跟前,负手踱了几步,叹道:“冤有头债有主,首凶我已经除去,你们还是重新选一个谷主吧,若还不罢休,到那时,莫怪我无情。”   他扭头道:“周师兄,吴师兄,咱们走吧?”   “就这么走啦?”吴非凡忙问,笑道:“我还没过瘾呢。”   他看得眼热,李慕禅根本不动手,四人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真是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李慕禅道:“师姐一直担心两位师兄呢,咱们早早回去吧,至于这些人,想必他们会知趣。”   “吴师弟,行啦,见好就收罢!”周志恒道。   吴非凡打量着四个老者,叹道:“实在太便宜他们啦,当初可把咱们两个好一番折磨!”   “人已经死了,再计较什么!”周志恒道。   吴非凡无奈点点头:“好吧好吧,听周师兄你的!”   他扭头道:“李师弟,那咱们就走吧,真是便宜落霞谷了!”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冲四个老者抱抱拳:“告辞,不必远送!”   三人飘身出了大殿,他们乍一消失,四个老者身形一动,恢复了自由,胖老者一闪掠了大殿,矫健灵活更胜青年人。   “老五!”狭长脸老者断喝一声,胖老者一闪回来:“二哥?”   狭长脸老者叹口气:“算啦!”   “算啦?什么算啦?”胖老者涨红着脸,哼道:“咱们打不过,把所有的师兄师弟们都叫来,甚至把师父也请来,不信收拾不了这家伙!”   “打不过的!”狭长脸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他没说谎,真是大宗师无疑!”   “不可能!”胖老者叫道:“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成为大宗师?”   “没有不可能这事!”狭长脸老者摇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二十多岁成为大宗师也没什么稀奇,有些人是有宿慧的。”   “那咱们就不替少谷主报仇了?”胖老者叫道。   “怎么报?”狭长脸老者摇头叹息:“我一直以为大宗师没什么,看来确实所言不虚,大宗师无敌,除非咱们落霞谷也出了大宗师,否则不要招惹云霄宗!……少谷主这些年来被夫人宠坏了,狂妄无知,竟然敢杀云霄宗弟子,真是自求速死,怨不得别人!”   “那咱们落霞谷颜面何存?”胖老者不甘心的叫道。   狭长脸老者哼道:“颜面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拼命练功吧,只要咱们成了大宗师,那这个仇自然能报!……否则的话,一切休提!”   “可是……”胖老者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老老实实练功是正经,否则他一旦真发了火,真能灭了咱们,那咱们的罪过可大了!”狭长脸老者哼道。   ……   李慕禅三人飘身出了落霞谷,有落霞谷弟子想要阻拦,但还没动作,马上僵硬,这一停顿的功夫,李慕禅三人已经离开。   一出了落霞谷,李慕禅忙道:“两位师兄,你们慢慢回去,我先走一步,跟师姐报一声喜,如何?”   “呵呵,冯师妹还好吧?”吴非凡嬉笑道。   周志恒也似笑非笑,李慕禅与冯明雪一直相伴,在云霄宗众弟子眼中,自然是情投意合,郎才女貌。   他们虽不忿,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李慕禅练成了还玉经,人们只能将忿然与惆怅压下。   李慕禅笑道:“师姐一直担心呢,这两天的火气有点儿大,我再不去的话,风雷门要遭殃。”   周志恒道:“真是多谢冯师妹的关心,咱们自己回去,师弟你先走吧。”   吴非凡嘻嘻笑道:“这回多亏师弟你,不然咱们真没了小命,转世投胎去了,回头请你吃顿好的!”   李慕禅笑道:“好,那我就等着啦,下次回宗,吴师兄可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吴非凡拍拍胸脯。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我就先行一步,周师兄,吴师兄,你们回去后,赶紧疗伤,别耽搁了。”   “行行,知道啦。”吴非凡摆摆手。   云霄宗有专门的疗伤心法,神妙非凡,如今又有李慕禅的内力滋润,他们伤势已经有了起色,再辅以疗伤心法,进展会更快,不必太久就能恢复如常。   李慕禅朝两人摆摆手,蓦地消失。   吴非凡赞叹道:“不愧是大宗师,这心法……”   “咱们是甭想了!”周志恒摇头叹道:“这回真是把脸丢尽了!”   吴非凡笑道:“能捡回一条小命,丢点儿脸怕什么!……看来外面真是不太平,武功练得更强一些才能出来。”   “嗯,得跟大伙说说。”周志恒点点头,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树梢上疾掠,身形如电,只是两团影子。   “周师兄,你说李师弟与冯师妹真是一对吗?”吴非凡道。   周志恒摇摇头:“这谁知道,看样子像,但冯师妹冰山玉女一般,真懂得男女之情吗?”   “这你可错啦,越是这般,内心感情越炽烈,便宜了李师弟!”吴非凡摇头不已,一脸惋惜与不忿。   “你这话被李师弟听了,一定后悔救了你!”周志恒摇头。   吴非凡笑道:“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冯明雪正在一座小院里负手踱步,这是位于风雷门的一间小院,雅致精美,假山竹林,颇有几分意趣。   冯明雪一袭雪白罗衫,宛如仙子,正静静的看着西边的红霞,红霞映得脸颊娇艳,她明眸闪烁,若有所思。   “卟卟”有人在外面敲门,冯明雪淡淡道:“胡门主,请进。”   胡宝瑞一袭玄袍,推门进来,笑道:“冯姑娘,该晚膳了,不如随老夫一起吃罢。”   冯明雪淡淡道:“胡门主不必客气,让人送过来即可,不必劳烦大驾。”   “这是哪里的话!”胡宝瑞笑道:“老夫要尽到地主之谊,否则李少侠回来可要怪我的!”   冯明雪道:“我喜欢安静,不喜热闹,胡门主的好意心领了。”   胡宝瑞不敢再多说,笑道:“冯姑娘不必所以,凭李少侠的武功,落霞谷奈何不得的!”   冯明雪轻颔首:“我不是担心师弟,我是担心两位师兄……,算啦,胡门主不必陪我。”   胡宝瑞笑道:“老夫闲着也无聊,跟冯姑娘说说话,长长见识也好,落霞谷真是疯了,竟敢去京师刺杀李少侠,唉……”   他说着话摇着头,一幅不敢恭维的神情。   冯明雪道:“年少无知,无知无畏,是长辈没能教好。”   “听说郭夫人对这个宝贝儿子很宠爱,宠坏了的小孩子,觉得天下自己最大,谁也不该得罪自己的。”胡宝瑞摇头道:“亏得我好好管教,天正这孩子虽不成熟,胆子没那么大,谢天谢地!”   冯明雪蹙眉道:“我担心师弟会一气之下灭了落霞谷,那就闯了大祸!”   “呵呵……”胡宝瑞笑起来,心下不以为然,却没表现出来,笑道:“我看李少侠也是个仁慈的,不会下此毒手。”   冯明雪摇头叹口气:“平时师弟好说话,也宽容,可一旦触了他的底细,下起手来比任何人都狠。”   “我看李少侠是个聪明人,不会的。”胡宝瑞笑道。   冯明雪遥望西边天空,摇头叹息:“唉……,但愿如此。”   “师姐,说我什么坏话呢!”李慕禅蓦地出现,笑吟吟的道。   冯明雪忙道:“你总算回来啦,两位师兄如何?”   “嗯,还好我去得及时,救回来了,现在回了宗门。”李慕禅笑道。   “谢天谢地!”冯明雪双手合十朝天拜拜,忙又道:“那你没怎么着落霞谷吧?”   “把郭夫人与郭思源宰了。”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蹙眉:“你杀了他们?”   李慕禅道:“他们知道师兄们的身份,竟然酷刑逼宗门的心法,真是胆大包天,野心不小!”   冯明雪玉脸沉了下去。   这种做法是武林大忌,手段太下做,委实不像落霞谷的作风。   李慕禅道:“他们这一套在师兄们眼里纯粹是小儿科,怎能逼得出?最终下了毒手。”   他打了个眼色,冯明雪知道别有内情,道:“该死!”   “李少侠,你是说,郭夫人与郭思源已经死了?”胡宝瑞插一句嘴,神情紧张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轻颔首,笑道:“嗯,除非也能复活,否则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多谢胡门主这两天的关照,咱们告辞了。”   胡宝瑞忙道:“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李少侠真进了落霞谷?”   李慕禅点点头道:“嗯,怪不得他们胆子这么大,那地方确实隐蔽,又布置了连环阵法,确实固若金汤。”   一听这个,胡宝瑞忙道:“这阵法最要命!老夫折了不少的人手,却始终破不开阵法,进不去!……李少侠好手段!”   李慕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佩递过去,巴掌大小,上面阴刻着一幅图像,是一座高山。   李慕禅笑道:“胡门主,这是我的信物。”   胡宝瑞忙双手接过,触手温润,神智一清,好像一盆清水当头浇下来,脑海说不出的清沏。   李慕禅道:“持此信物,我可答应帮一个小忙。”   “呵呵,多谢李少侠!”胡宝瑞顿时双眼放光,忙不迭的道:“这怎么好意思,老夫只不过帮一点儿小忙!”   李慕禅笑道:“没有胡门主帮忙,我怕来不及找到两位师兄,不能救回他们,这个忙可不小!”   冯明雪淡淡道:“胡门主,师弟认物不认人,不要弄丢了。”   “好好,那老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胡宝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强抑笑容:“李少侠马到功成,老夫今晚设宴给少侠庆功。”   李慕禅摇头笑道:“庆功就不必了,咱们还要回去一趟,胡门主,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吃过饭再走不迟呀。”胡宝瑞忙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看向冯明雪,冯明雪轻颔首,两人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小院一下空荡荡的,胡宝瑞怔怔看了一会,从怀里掏出那块白玉佩,脸上笑容绽放。   “爹——?”胡天正一身玄衫踏步进来,左右看一眼,小声道:“怎么不见冯姑娘?”   “冯姑娘?已经走了。”胡宝瑞笑道。   “走啦?”胡天正顿时失望的道:“怎么忽然就走啦?……是不是爹你说错话,惹冯姑娘生气啦?”   “臭小子,收起你那份小心思,不可能的!”胡宝瑞没好气的道。   胡天正忙道:“爹,你也太小瞧人啦,我可没那个歪心,只不过想多看看冯姑娘罢了!”   “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你呀……,差得远啦,什么时候比得上李少侠,再有这个心思也不迟!”胡宝瑞摇摇头。   一听父亲提李慕禅,胡天正顿时脸色一沉,哼道:“知道啦!”   胡宝瑞道:“你还看不出来冯姑娘与李少侠的关系?你要有什么歪心眼,小心惹怒了李少侠!”   “惹怒他有什么了不起!”胡天正撇撇嘴。   胡宝瑞摇摇头,小心的把白玉佩往怀里放,胡天正忙道:“爹,那是什么?”   胡宝瑞得意朝胡天正晃了晃:“这是李少侠临别所赠,是他的信物,持此玉佩将来可求他帮一件事。”   胡天正撇撇嘴,不屑的道:“好大的口气!”   胡宝瑞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好啦,赶紧派人打听一下落霞谷有什么变故。”   “嗯,好吧。”胡天正不甘愿的答应一声,斜睨一眼玉佩,转身离开。   ……   李慕禅冯明雪一闪,出现在横波岛,冯明雪打量一眼,看出是李慕禅的小院,笑道:“怎么回来了?”   李慕禅道:“现在回京师不妥,还是回来呆一阵子吧。”   “嗯,也好。”冯明雪点头,移步进了东边的厢房,很快拿了茶壶与茶盏来到小院。   李慕禅已经坐在小亭里,她在对面坐下,沏上茶,明眸望过来:“两位师兄还没救害?”   李慕禅道:“没遇害我不会杀人,顶多废了他们武功,我去的时候,两位师兄已经被埋了两天。”   冯明雪明眸一睁:“这也能救回来?”   李慕禅道:“不是我的功劳,是蜇龙术,周师兄与吴师兄用了蜇龙术,尚存一点儿生机,所以救回来了。”   “蜇龙术么……”冯明雪点点头,她也知道这秘术,是关键时候救命的奇术,但凡云霄宗弟子,一旦不治而亡,临死前都要施展蜇龙术。   李慕禅道:“若非蜇龙术,两位师兄真被害了,郭思源酷刑逼供,郭夫人知道了,下杀手灭口,其罪当诛!”   “这件事还是要禀报宗主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颔首:“待会儿就去见宗主,师姐,你闭关一阵子吧。”   “嗯,我正有此意。”冯明雪点点头,淡淡道:“你放不下独孤家吧?”   李慕禅苦笑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你与皇宫大内做对就不再是大宗师,万事小心。”冯明雪叹道。   她知道劝不动李慕禅,他拿定主意了谁也改变不了,只能让他小心一些,谨慎一点儿。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吧。”   李慕禅在云霄宗呆了两天,这两天被宗主易行之召见,问过了落霞谷的事,对李慕禅的做法表示赞同。   他虽与人为善,但伤害了宗内弟子,他决不罢休,云霄宗弟子招收不易,有时一年也招不到一个,每一个都宝贵异常,绝不容有失。   小小一个落霞谷竟敢加害云霄宗弟子,对李慕禅的威严说隐隐有几分赞同,云霄宗的威严确实有损,需要重振一番了。   不过现下落霞谷已经处置过了,不宜再动,又没别派触霉头,这个威还需要找机会。   李慕禅安心住了两天,期间去了一次九天玄女宗,说了自己这一行所为,海玉兰抚掌赞叹,这般处置恰到好处,估计落霞谷会掩藏消息,他大宗师的身份还能保密。   至于说两人的事,却进展不大,傅飞虹没有松口的意思,还是要拖着,李慕禅与海玉兰也不急了,反正两人想见面便见面,想出去便出去,这样偷偷摸摸的反而更有趣。   第三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读书,拿的是云霄宗的武功秘笈,仔细的研读。   一旦成为大宗师,武功倒成了小道,再精妙的武功在大宗师面前都无用,比的是对周围的操纵。   他先前专注于增强精神,松懈了武功的修炼,但如今他一进京师遇到圣器便落阶成宗师,只能再捡起武功。   他想找一门掌法拳法,能够与四大世家的武学媲美,可惜云霄宗长于剑法,拳脚功夫不成。   云霄宗里面拳脚功夫的秘笈都是弟子们搜罗而来,数量庞大,数百年上千年的积累而成。   他进去翻看时,竟然有四座大殿都是拳脚秘笈,他一一翻看,凭着敏锐的直觉,从中挑选出十本来。   这十本秘笈都透着几分古怪,与寻常的武功不同。   他已经翻看了一本,夕阳西照,他静静坐在小亭里,神情悠然,忽然脸色微变一下,放下秘笈,蓦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独孤府。   第208章 闭关   此时他所出现位置却是他原本小院,小院里正围着一群人,独孤绝,独孤恒,小西,还有躺在榻上的独孤景华。   一张床榻放在李慕禅的小院中央,独孤景华躺在上面,静静熟睡,小西坐在榻沿,紧握着她玉手,泪珠啪嗒啪嗒往下落,很快把床榻打湿了一块。   独孤恒手里是一堆粉末,正簌簌往下落。   独孤恒紧盯着手里这些粉末,转头打量四周,独孤绝脸色阴沉,皱眉:“恒儿,真能唤来李先生?”   “嗯。”独孤恒点头,他已经用过一次,知道很灵验。   独孤绝又扭头看榻上的独孤景华,她一袭雪白罗衫,胸前染着一片血渍,显得格外的鲜红刺眼,静静躺在榻上,微阖眼帘,似是熟睡,独孤绝却知道,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来。   独孤景华与他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父母早亡,他这个大哥既是兄长又是父亲,两人兄妹极亲近。   他恨不得榻上躺着的是自己,而不是小妹,无尽的悔恨与愤怒在胸口涌动,几乎要炸开他胸膛。   “爹,放心吧,只要李兄一到,姑姑一定有救!”独孤恒看父亲脸色涨红,双眼凶光四射,急忙安慰道。   “呼……,但愿如此!”独孤绝心志坚定,竭力将汹涌的思绪压下,深吐出一口气,道:“只怪我大意!”   “谁能想到这个,爹别自责了。”独孤恒摇头,道:“小西,虽抹泪了,去熬上粥,待会儿姑姑醒了要喝粥的。”   “可是小姐她……?”小西抬头,明眸又红又肿。   独孤恒道:“哭什么,姑姑没事的,只要李兄一来,定能手到伤除,你赶紧去准备吧!”   “……好吧。”小西依依不舍的放下独孤景华的玉手,直盯着她,深怕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恰在这时,李慕禅蓦然显身。   “李兄!”独孤恒大喜过望,忙上前拉他:“快看看姑姑!”   李慕禅神情镇定,扫一眼榻上的独孤景华,对独孤绝点点头:“家主。”   “李先生,你来了,快看看小妹她能不能救。”独孤绝忙道。   他看到李慕禅蓦然出现,忽然多了几分信心,独孤恒说只要把玉佩捏碎,李慕禅马上会出现,独孤绝并不信,又不是神仙,怎能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太过匪夷所思了。   但李慕禅偏偏出现了,一下给了独孤绝无穷信心,仅是这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   李慕禅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说着话,不等别人回答,一步跨到榻前。   独孤景华精致的脸庞一丝血色也无,细细的蹙眉轻蹙,曼妙的曲线凹凸有致,修长玉手搭在榻沿,一动不动。   李慕禅心一沉,脸色变了,紧闭嘴唇摸上独孤景华玉手,搭在手腕上探了探,摇摇头。   独孤绝脸色一沉,张嘴便要说话,李慕禅已经撮手成鹤嘴,在独孤景华胸口轻啄六下,然后松开鹤手,左掌按上她膻中,两乳中间位置。   “噗!”一道血箭蓦地喷向他。   李慕禅手脚不动,血箭到他脸前忽然弯拐,落到他身后,独孤景华悠悠睁开明眸。   “先生?”她露出一丝笑容。   李慕禅皱眉道:“怎么回事,受这么得的伤?”   独孤景华露出一丝苦笑:“有人刺杀我。”   李慕禅望向小西,小西忙道:“小姐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那帮家伙突然出现,攻了一招便又消失。”   李慕禅看看她,知道问不出什么,扭头望独孤景华,独孤景华摇头叹道:“我也不知是哪一家。”   李慕禅又望向独孤绝,独孤绝摇头道:“李先生,惭愧,老夫也懵懂着,不知何方神圣,不过一定会查出来!”   李慕禅摇头:“看来够呛,能在京师这般神出鬼没,又突破护卫防线,绝不是一般人,……家主怀疑是四大世家其一吧?”   “难说。”独孤绝冷哼。   李慕禅看他真怀疑了四大世家其中之三,无奈的摇头道:“说不定有人故意挑拨,也说不定有人浑水摸鱼,这个仇不能急着报。”   “唉……”独孤绝点点头:“先生言之有理,此事不能急,否则会出错,……先生如何这么快过来了?”   李慕禅笑道:“我有一门秘术,能够瞬息千里,非到危急关头不能用,……还好唤我过来了!”   独孤景华的伤太重,仅剩下一口气吊着,这也就是独孤家的灵丹玄妙,能够吊住这一口气,换了一个人,早就咽气身亡了。   独孤景华可没有蜇龙术,死了就死了,自己事后知道也救之不及,想到这里他便一身冷汗。   他皱眉道:“九姑娘,关键时候为何不唤我?”   独孤景华想坐起来,小西忙上前搀扶,独孤景华苦笑坐好,无奈道:“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   李慕禅哼道:“这一次太险,还好独孤兄弟知道!”   独孤恒得意的道:“我知道李兄你神通广大,这次姑姑能捡回命,也有我的一份功劳罢?”   独孤景华笑道:“行啦,你的功劳最大!”   独孤绝道:“李先生,救命之恩不言谢了!”   李慕禅摆摆手道:“家主见外了!……这一阵子我与落霞谷风雷门打交道,不知道京师的情形,怎样了?”   独孤景华叹了口气:“还不是不了了之!”   李慕禅点点头:“还是稳妥一些为妙,只要护住丹心铁券,便稳若磐石,不必冒险的。”   “先生这话有理。”独孤绝点头道:“拼个你死我活的,大伙最终都得不到好处,不如维持原状。”   独孤景华蹙眉道:“这怕皇上不这么想,他想解决掉咱们,这一次刺杀我估计是为了激怒大哥你,让大哥你动起来,他才有可乘之机。”   独孤绝道:“那我要将计就计,看他用什么手段?”   独孤景华摇头:“咱们不必挑这个头。”   “嗯,也好。”独孤绝轻颔首:“咱们盯住朱家就好,就怕他们头脑不清楚,被蛊惑了。”   “若是朱俊在,倒不至于,朱朗是个草包。”独孤景华蹙眉摇头,叹道:“加上朱贵妃巧舌如簧,难保不被说动。”   “但愿他不至于这么蠢。”独孤绝叹道。   李慕禅道:“要小心空净大师他们。”   “空净大师?”独孤景华道:“是西华国来的空净和尚?他们来做什么?”   李慕禅摇头道:“据说是交流佛法,但这位大师是有大神通的,比天王寺的神僧更强几分,他若为助力的话……”   “李先生不提的话,咱们还真没注意。”独孤绝沉吟道:“这个当口请西华的和尚过来,确实别有深意。”   李慕禅道:“家主可打听好了,皇帝的身体……?”   独孤绝摇摇头道:“皇上修为极深,即使有疾旁人也看不出来,况且皇上春秋鼎盛,寿元未尽,想必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独孤景华道:“如此说来,请这位空净大师是为了替他医治?”   “大有可能。”独孤绝点头道:“皇上修为深不可测,真的走火入魔,一般人还真治不得。”   独孤景华沉吟道:“真如此的话,还真不能动手。”   独孤绝一拍巴掌,恨恨道:“这是皇上的圈套,咱们差点儿中招!……还好有李先生提醒。”   李慕禅笑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怎么办还是家主决定,……我在京师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想闭关一阵子。”   “先生要走?”独孤景华玉脸一变。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一阵子俗事缠身,一直不能静心练功,这么下去不进反退,也该闭关苦修了,京师这里小心一些便无大碍。”   独孤恒道:“李兄,你不想报仇了?”   李慕禅笑了笑:“想报仇只能闭关练功,堂堂正正的手段才是大道,阴谋诡计难施。”   独孤绝道:“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的话,先生纵使功比天高,也奈何不得皇上的。”   李慕禅摇头:“我看他如今气运仍盛,不是月亏之时,不宜相触,家主也要小心,别打狼不成反被狼咬。”   独孤绝呵呵笑道:“李先生放心,咱们与皇上斗了这么多年,彼此都熟得很,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没什么的。”   李慕禅从怀里又掏出一枚白玉佩,递给独孤恒:“独孤兄弟,这个给你,危急关头捏碎了,我自会出现,不要滥用。”   “呵呵,李兄放心吧。”独孤恒毫不犹豫的接过了,笑道:“有了李兄这个,就多了一道保命符。”   李慕禅道:“也别寄太大希望,有时我抽不开身,会耽搁。”   独孤恒点头:“李兄,你要回云霄宗闭关?”   李慕禅摇摇头:“不一定,在宗内闭关也不清净,我想找处无人地方,避开世事,想闭关多久就多久。”   “超脱于世外,那海姑娘怎么办?”独孤恒问。   李慕禅笑道:“再说吧。”   “你可别做负心人!”独孤恒一瞪眼睛:“海姑娘可是个好姑娘,你负了她,天打雷劈!”   李慕禅苦笑道:“我明白啦!……家主,九姑娘,我去了。”   “李先生何必着急。”独孤绝忙笑道:“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且吃了晚饭再走不迟!”   “就是就是。”独孤恒忙点头,看一眼独孤景华,她玉脸微沉,默然不语。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   一轮明月挂天边,皎皎月光铺在地上,朦胧如纱。   李慕禅的小院,他与独孤景华静静站在竹林旁,抬头看着明月,默然不语,小院宁静而祥和,却又透着几分异样气息。   良久过后,月到中天,独孤景华打破宁静:“先生不准备回来了?”   李慕禅道:“出关后我会回来看看。”   “先生要闭关多久?”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摇头:“看修炼的进展,或三五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现在说不准。”   独孤景华蹙眉道:“难道先生就一点儿没有留恋?”   李慕禅笑了笑:“我此次是闭关,又不是永远不回来。”   “我看先生是心生去意,不想再回来了。”独孤景华轻哼一声:“至于说闭关后再来,纯粹骗人的。”   李慕禅道:“我确实要闭关练功,我还想报仇呢。”   “先生的仇很难报了。”独孤景华摇头。   皇宫大内也有圣器镇压,根本不可能闯进去,大宗师也不成,否则皇帝早就被刺杀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闭关正是要找到克制圣器之法。”   “圣器真能破除,皇室不稳。”独孤景华摇头。   李慕禅道:“天地有阴阳,有阴必有阳,没有无敌的存在,也没有破解不了的圣器,放心吧,我会找到法子。”   “先生有眉目了?”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点头:“有点儿门径,我要闭关研究看看。”   独孤景华明眸注于他脸庞,想看清他说的真假,半晌过后,她幽幽叹口气:“那我就预祝先生得遂心愿。”   李慕禅笑了笑:“我一旦找到克制圣器之法,你们四大世家也危险了,所以你要帮我保密。”   “我会的。”独孤景华轻颔首。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九姑娘,我有一门秘法,乃佛门心法,修炼之后,咱们能心意相通,即使千山万水,仍能心意相连,我想传给你。”   “真有如此秘法?”独孤景华黛眉轻动。   李慕禅笑道:“当初传于九公主的,即是这门秘法,能净心明意,妙用无穷,九姑娘可有心学?”   “好吧。”独孤景华轻颔首,一层酡红染玉脸。   李慕禅走到她身前,独孤景华脸更红,却定定未动,看着李慕禅伸出食指轻轻一点,落在她眉心。   “轰隆”宛如一道炸雷在耳边响起,她眼前光明大放,一个个斗大的金符闪于眼前,一一落到心田。   “无量光明心经。”待李慕禅收指,她知道了这门秘法。   李慕禅温声道:“每日诵此经,自可感觉到我,……九姑娘,咫尺天涯,不必以距离为念,咱们有缘再见!”   他说罢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   西华国极东有一座东来镇,小镇不大,却颇为富足,因为此处土地肥沃,粮食丰足,人们活得甚好,而且民风纯朴,镇上首富郑希云乐善好施,一遇灾年则减租,深得大伙拥戴。   小镇外有一座寺院,叫圆心寺,乃郑希云所捐建,寺里有一位老僧,前年圆寂之后圆心寺便空了下来。   东来镇是西华国极西位置,又不是什么繁华要所,很少有人过来,很少能见到游方僧人。   但在前天,东来镇的人都知道了,一个游方僧人来到了圆心寺,如今居于寺中,这僧人甚是年轻,气度极好,颇有高僧风范。   东来镇安静祥和,平时人们没什么事,家长里短的说一通,这件事反而是镇中最大的一件事。   从前圆心寺老僧在时,他们可以去寺里上上香,祈祈愿,保佑来年风调雨顺,过好日子。   老僧圆寂之后,寺中无人打理,郑希云也没心思打理圆心寺,便败落下来,不曾想忽然来了一个年轻僧人。   东来楼是东来镇最大一家酒楼,平时也是人们闲聊的去处,叫一壶茶,或叫两坛酒,两个小菜,一群好友坐在一起胡天侃地,其乐无穷。   这东来楼是郑希云的产业,菜价一楼便宜,二楼稍贵,三楼最贵,一般人吃不起,所有人都能来东来楼里坐一坐。   一楼往往是最热闹的,人们闲来无事,坐在一起胡侃也是一大乐事。   一个脸若银盘的老者抚髯笑道:“诸位,这位湛然大师我见过,当真是个得道高僧,有道不在年高,确实不假。”   “胡老,他有多大?”一个秃头青年笑道。   老者道:“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吧。”   秃头青年摇摇头:“二十出头能修炼几年,能修出什么本事?胡老称呼他大师,太过了!”   有人呵呵笑道:“齐老二,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笨,当了几年和尚,还被明真大师赶出来!”   秃头青年顿时涨红了脸,怒哼道:“我是犯了杀戒,大师戒律太严,我无话可说!”   胡老抚髯笑道:“齐二,你别不服气,待你亲自见过了这位湛然大师,定被他气度所折,乖乖拜服,不如你再次拜在这位大师门下,定能得成正果!”   “胡老,你也忒小瞧我啦!”秃头青年撇撇嘴。   众人呵呵笑起来,一个老者笑道:“齐二的武功是没得说,不过佛法嘛……,呵呵……”   “胡二,你去找这位湛然小师父较量一番!”有人鼓动。   胡老摇头叹道:“这位湛然大师一出现,郑员外高兴得不得了,齐二你不可坏了员外的兴致。”   “唉……,员外怎也被一个小和尚忽悠了?”有人不解的道。   胡老横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诸位都不信老夫的话吧?那就待日后证明吧,这位湛然大师绝不是一般人物!”   “大人物能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众人摇头笑。   胡老摇头叹气:“罢罢罢,我也懒得多说!……对了,过两天湛然大师要开坛讲法,大伙去听听吧。”   第209章 神通   “他才多大年纪就开坛讲法,有什么能听的!”齐二摸摸秃头,撇撇嘴:“我才不费那功夫!”   胡老道:“齐二你呀,太自以为是,别以为年纪小就不能成高僧,佛法广大无边,神通无所不在!”   齐二撇嘴,虽没反驳却显然不同意。   胡老道:“诸位,到时候咱们去听一听,是真是假,是高是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齐二道:“胡老,我看大伙也甭费功夫了,听他胡说八道,还不如咱们坐这儿说话呢,是不是?”   “你小子,格局太小!”胡老抚髯摇头道:“未见真人便下断语,如此心态怎能参研佛法?”   “胡老,你怎这么护着那小子?”齐二涨红了脸。   胡老摇摇头:“你呀,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是高人是俗人,老夫这双眼睛看得很明白!”   “那好,我就听胡老一回,听听他说些什么!”齐二涨红脸皮,哼了一声。   胡老看他模样,知道不服气,指不定正打什么歪主意呢,这个齐二,佛法不成,但一身武艺倒是精湛,在东来镇少有对手。   这位湛然大师看起来是个有道高僧,应该能挡得住齐二的歪招,他反而起了几分兴趣,看齐二会怎么胡来。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这天清晨,胡老早早洗漱过后,打了一遍拳,周身温暖,神清气爽。   吃过早膳之后,他信步出了家门,慢悠悠往东边走,来到镇外一座山半腰,树林掩映处有一座小寺院,正是郑员外所建的圆心寺。   当他来到寺内时,正中大殿紧闭,殿前空地上有一群人,每人都坐着一个树墩,很是安稳闲适。   看到他来,人们纷纷招呼:“胡老哥……”   胡老笑眯眯的回礼,然后坐到一个削瘦老者身边,笑道:“郑员外,你怎坐这里?”   这老者衣着朴素,但做工精细,穿在身上极合体,透着精神,坐在人群里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我坐这里不成?”那削瘦老者笑道。   胡老道:“起码坐到最前面,也能听得清楚不是?”   削瘦老者笑道:“这位湛然大师不是一般人,坐这里也能听得清。”   “郑员外见识过了湛然大师的厉害?”胡老笑问。   削瘦老者点点头,赞叹道:“这位湛然大师年纪轻轻,却是有神通的,凡夫俗子不入眼,能在咱们这里暂住,是咱们莫大的造化。”   “湛然大师有何神通?”胡老忙问。   削瘦老者摇头笑道:“暂且不说,日后便知。”   胡老笑眯眯的道:“郑员外还卖起了关子,好吧,我想听一听湛然大师的佛法如何。”   这削瘦老者乃东来镇的首富郑希云。   ……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来此不是为了听法,只是凑热闹,佛法在西华王朝颇为昌盛,但懂佛法的很少,多是到寺里拜一拜佛祖,求佛祖保佑,至于更深一步却无能为力。   佛法重重多是僧人所专属,能通佛法的,多数是读过书,有一定修养之人,一般百姓字且识不全,怎能明白佛法之妙。   不过圆心寺好久没和尚来了,忽然来了一个和尚,而且是个年轻的,他们想看看什么模样,纯粹过来看热闹的。   “咚……”一声铜钟蓦地响起,正在说话议论的众人身子一颤,仿佛一盆清水当头浇下,顿时念头尽消,脑海里一片清明,心一下静了下来,再没有说话的欲望,纷纷直起身子坐好了,盯着前面望去。   “吱……”大殿门开,一个光头青年和尚缓步从大殿里出来,步履从容安适,仿佛踩着白云冉冉而来。   众人只觉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盯着他。   他身穿一件紫色袈裟,有些破旧了,像是洗了很多次。   他相貌平常,肌肤温润如玉,整个人像是白玉雕成,一双眸子深邃无际,又平和从容,无悲无喜,像极了寺里佛像的眼神。   他这般威仪一出,众人顿时敛了杂念,怔怔看着他,无形中生出一丝信心来,不敢因为他年轻而小瞧。   李慕禅站在大殿前,静静看着众人,目光平和。   他以湛然本为的法号为名,出现在西华国,正是闭关之举,他从空净大师那里得到了启迪,知道信之重要,是增加力量的法门。   他顿悟了佛祖为何要渡人,并非纯粹是因为慈悲心,而是为了功德,而功德并非无形无象,是真实的力量。   功德的力量本源即是信力,信力能够凝于相身上,增强他力量,他找到了突破大宗师的方法。   他此次来西华国,正是为了实验这个法门是否有用,东来镇是西华国最东头的小镇,他的第一站即在此。   他想要小试牛刀,循序渐进,从这里做起,一步一步来,慢慢实验,若真能找到增强力量的方法,自然能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   “诸位施主,有礼了,和尚湛然。”他合十一礼,微笑道:“今日诸位施主来此听和尚说法,也算有缘,和尚想讲一讲佛法的修持,信法不如修法,修法方能成佛。”李慕禅微笑道。   他声音清晰响在每一个人耳边,字字圆珠如珠,他们听得浑身舒畅,不知觉的相信。   李慕禅温声道:“佛祖曾说,人人皆具佛性,人人皆能成佛,而成佛之路并非单纯的念几句佛咒,诵几遍佛经,而有其根本法门,关键的一步是明心见性,打开心障,得见如来,见到自己本来面目,才能放下一切,得见一切皆空。”   李慕禅又道:“和尚先说一说如何修法,禅定是根本法门,唯有进入定境,本心才能释放,才能生出妙有,而如何禅定,则有法可依,不懂定法者,终生苦修也难踏进佛门。”   他说着话,伸手一招,顿时大殿里飞出一个蒲团,轻飘飘落到他身后,他缓缓坐下,微笑道:“戒定慧,守戒极难,刚修法时可以不必太严,到了后来随着修为精进,自然能够守戒。”   他侃侃而谈,然后示范给众人看,如何打坐,如何止住念头,然后让他们自己试试,每个树墩都圆大得如蒲团,他们可以在上面盘膝打坐。   随着李慕禅的指点,众人纷纷试了试,然后默然静坐,发觉脑海一片清明,随后眼前白光陀陀,身体轻飘飘如羽毛,随时会飞起来一般。   正在此时,一声呼啸从远处传来,一会儿功夫到了近前,一道人影闪过,却是齐二出现。   众人都沉浸在定境中,闻听呼啸声,慢慢睁开眼,个个心静如水,淡淡看着齐二。   李慕禅合十一礼:“这位施主请坐吧。”   齐二抱臂站在寺门口,冷笑道:“不必,我是来听法的,不知道大师讲了什么法?”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只讲一点儿入门法,施主可想听一听?”   “《心法》可能讲得?”齐二冷笑道。   李慕禅道:“心法虽简,却深妙,讲来怕是太耗时间,大伙又难领会,需得一定修为才能真正体悟。”   “真是好笑,不会讲心法,还出来讲什么法?!”齐二撇撇嘴,不屑的道:“那华严经呢?”   李慕禅笑道:“华严太长,讲起来更耗时间。”   “那你会讲什么经?”齐二不屑的道。   李慕禅道:“这些佛经我皆会讲,不过只听讲不听法,一切枉然,我先让大伙修一修法,再讲佛法,体悟会更深。”   齐二摇头不已:“真是笑死人了,我随着师父多年,还从不知道听佛法先要修炼佛法的!”   李慕禅笑了笑:“诸位高僧嘛,不说也罢!”   “你这话什么意思?”齐二皱眉。   李慕禅摇摇头,温声道:“诸位高僧弘法是为培养信徒,和尚弘法是为造就罗汉与菩萨。”   “好大的口气!”齐二冷笑道:“就凭你——?你自己修成罗汉了吗?还造就罗汉与菩萨呢!”   李慕禅微笑:“你怎知我没到罗汉境界呢?”   “你——?”齐二摇头:“就凭你这个年纪,还成就罗汉?”   李慕禅笑了笑:“谁说一定是到老了才能成就罗汉?”   他说着话,轻轻一指地面,顿时石头缝里钻出一个小嫩芽,然后嫩芽长成绿枝,枝头一个小花骨朵出现,迎风而长,渐渐变成一朵绽放的莲花,莲花洁白如雪,皎洁无瑕,随风轻轻晃动。   李慕禅弯腰摘下这朵莲花,轻轻一送,飘飘到了齐二身前,微笑道:“这可是罗汉境界?”   “……不算!”齐二瞪大眼睛,吃吃说道。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那好吧,你说说如何做?”   “火里栽莲才成。”齐二道。   李慕禅稍一沉吟,笑道:“这好办,你且去将寺里的锅拿来,烧上热水,我来演示一二。”   “好!”齐二利落的答应一声,扭头便跑,很快进了旁边的院子,很快端来一口锅,然后用几块石头架好,挑了一担水倒进锅里,在下面生火烧起来。   众人静静看着齐二忙活,没有帮忙的,但齐二极熟悉这里,毕竟生活了数年,才被赶出没几年。   他武功极好,身手利落,这些生火烧水的活又干得熟了,很快把火生旺,锅里的水慢慢开了。   咕嘟咕嘟,水沸腾开来,热气蒸腾。   众人都围了过来,李慕禅笑着走到锅旁,笑道:“佛家不讲神通,一旦讲究神通,便有所执,于是坠入魔道,我今日就冒着坠入魔道之险,稍显神通,以坚定大伙的正信。”   他伸手一指,顿时一株莲花自沸水里钻出来,花茎慢慢伸长升高,花朵慢慢绽放,最终绽成一朵硕大的白莲,迎风摇曳。   李慕禅冲齐二笑了笑:“这位施主,如何?”   “好,好!”众人轰然大叫,神情激动。   齐二缓缓点头:“确实厉害,我服了,请大师收我为徒!”   李慕禅笑道:“我看施主戾气深厚,杀机凛凛,是犯过杀戒了吧?”   “大师,有流寇跑到咱们镇上,想趁机为祸,我只能杀了他们,也算替天行道了,算是犯杀戒么?”齐二不服气的道。   李慕禅摇头道:“戒杀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一旦杀了人,入定时难免有天魔来袭。”   “我不怕天魔。”齐二哼道。   李慕禅叹道:“这天魔一者来自天外,一者来自心内,一旦杀人,自会种下心魔,无法免除,所以佛家戒杀,是为了成就故。”   “原来是这样!”齐二恍然点头道:“我还以为是慈悲呢。”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慈悲慈悲,修炼了佛法,到达一定境界,自然会生出慈悲心,而不是勉强的慈悲,戒律也并非为了慈悲,是为了修行,世人不知,诸多高僧也不宜泄此天机,我在此通通泄了,望能渡诸位过河,到达彼岸。”   “大师请收我为徒!”齐二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磕头,脑袋与青砖相撞,“砰砰”作响,每一下都十成十的撞击,转眼额头发青,显然是没运功。   李慕禅沉吟,笑了笑:“也罢,我看你颇具慧根,本性良善,且收下你为记名弟子。”   “多谢大师!”齐二抬头起来,大喜过望:“弟子齐二见过师父!”   “你是我的首席弟子,赐你法号寂空。”李慕禅温声道,伸掌轻轻抚过他头顶,顿时长出一层青茬的头顶恢复了光洁明亮。   李慕禅忽然一掌拍在他百会,发出一声断喝:“咄!”   齐二顿时双手结印,盘起双腿坐好,阖起了双眼,宛如老僧入定,真的进入了定境。   李慕禅转身对众人笑道:“诸位施主,不妨静坐片刻,自会收到好处,纵使不能领悟佛法之妙,也能延年益寿。”   众人此时对他敬服不已,显出这种神通,他们再无怀疑,李慕禅的年轻反而成为资本,如此年纪就能修炼到这般境地,自然是所修之法精妙绝伦。   既然有如此妙法,他们纵使年纪大一些也无妨,说不定也能修成他这般,成就罗汉呢。   第210章 传功   李慕禅以大宗师之能,将圆心寺化为道场,但凡置身其中,则身心宁静安定,与禅定无异。   从前时候他做不到,但自从有了圣器,与圣器慢慢对抗的过程中吸纳其宁静安祥气息,运化自如。   在这般道场中,众人修炼事半功倍,能体会到入定之乐,从而坚定信心,勇猛精进。   诸人之中,齐二最为热切,他所追求的并非佛法之妙,而是力量的强大,他最崇信的是力量。   李慕禅从沸水里种出莲花来,这匪夷所思的力量令他痴迷,如此明师天下罕见,他绝不肯错过这机会,纵使是死也要把握住了,否则一辈子无法心安,要活在痛苦与懊恼之中。   李慕禅一答应,并赐他法号,他欣喜若狂,在李慕禅的示意下,也盘膝静坐,很快进入定境。   约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轻轻一扬声,“咚……”铜钟响起,众人从入定中醒来,个个神清气爽,浑身通畅,愉悦异常。   李慕禅微笑道:“诸位施主,禅定之妙可曾体会,回去之后好好修炼,自然能够延处益寿,身体康健。”   郑员外合十行礼:“大师真是好修行,老夫曾也试着打坐入定,却很难进入定境,在这里却轻松的进去,体会到了修行之妙,多谢大师!”   李慕禅微笑:“郑施主,所处之处皆道场,这是我辈修行人的本份,郑施主不妨多来寺中打坐,对于修行的精进会有裨益!”   “好,多谢湛然大师。”郑员外合十微笑。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有悟性的,听了李慕禅的话,隐隐有悟于心,知道这么快入定是因为身在道场之故,而湛然大师身边便是道场,自然是要在他身边修炼才成。   胡老笑道:“湛然大师,老夫也想修行,还望大师指点。”   李慕禅微笑点头:“佛度有缘人,胡施主想要修行,小僧自然帮忙,小僧准备举行一个打七,诸位施主有愿修行的,不妨来此。”   众人一怔,不明所以。   李慕禅笑着解释了一番,所谓打七便是闭关,在七天之内不闻世事,只一心修行,如聋如痴。   在打七之时,他会讲解一些修行之法,纠正他们的偏误,会解一些浅显的佛经,领他们进入佛海。   胡老点点头道:“这个好,老夫要参加打七的。”   众人纷纷应和,也想参加,他们见识了李慕禅的神通广大,信心十足,自然不想放过这般机会。   李慕禅点头微笑,一一应下,让他们后天过来,明天先把俗事安排好,然后专心致志的用功。   随后的八天,李慕禅一直呆在圆心寺中,跟众人同坐,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都是在修炼中。   他一边纠正着诸人的姿势,讲解着修炼之法,上午打坐,下午打坐,晚上则讲解佛经,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拜服不已。   李慕禅能将深奥的佛理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通,字字入他们心,听得清楚明白,有悟于心,个个都有焕然一新之感。   ……   七天过后,李慕禅结束了讲法,众人散去,各自都有了根基,在这七在之中,他们一直身处李慕禅的道场内,入定极易,个个都入了门,一旦入门,便信心坚定,自然能坚持修行,随着修行增加,会越来越坚定。   李慕禅能感觉到,通过这七天的讲解佛法,相身变得越发凝实,实力增了一截,这七天的功夫比得上他半年的苦修。   李慕禅暗自感叹,果然不愧是成佛之法,信力加持的力量强横,远比自己修行更容易。   怪不得佛祖大悟之后便开始弘法,而不是一味的苦修,弘法比起苦修来,事半功倍,容易得多,也快得多。   清晨时分,李慕禅在圆心寺的殿前打了一遍拳法,动作缓慢,仿佛后世的太极拳。   齐二,如今法名寂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瞧,想要偷学几招,李慕禅也不理会,任由他瞧。   对于这个新收的弟子,李慕禅颇为满意,虽然性子冲动毛躁,但本性良善,天资也高,可惜传授不得法,耽搁了他。   半晌过后,李慕禅慢慢收势,静静站片刻,然后扭头吩咐:“寂空,饭可好了?”   “是,师父,都做好啦!”寂空忙不迭点头,兴奋的道:“师父,你是不是武功很强?”   李慕禅道:“你想学武?”   “是呀是呀。”寂空忙点头道:“我想练武。”   李慕禅沉吟道:“佛门需要护法金刚,我看你如今俗缘未尽,难以看破红尘专修佛法,练武也好,武功虽是小道,却也能入道。”   “多谢师父!”寂空大喜过望:“师父也会武功吧?”   “你想试试?”李慕禅微笑。   寂空迟疑一下:“我怕伤着师父。”   他想,师父虽佛法精深,有了神通,但毕竟年纪太轻,即使修炼武功也练不出什么名堂来,况且他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佛法修为,定是整天打坐修炼,无暇修炼武功的。   寂空有三十来岁,李慕禅却仅十八九岁样子。   李慕禅笑道:“但出手无妨,不必留手。”   “好嘞!”寂空痛快答应了,上步便是一拳,拳风呼啸,凛冽如狂风刮来,李慕禅的紫色袈裟顿时飘扬。   李慕禅笑了笑,轻轻一拂,寂空顿时轻飘飘飞了出去,落到寺门口:“有客上门,去接了吧!”   寂空怔怔看着他,李慕禅却已经转身回了大殿,寂空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脚步声,扭头望去。   “齐二,我来送东西来啦!”一个瘦削修长的青年远远招手。   寂空大步流星出了寺门,往下走到那青年跟前,瞪他一眼:“郑小四,我现在法号寂空!”   “嘿嘿,还寂空呐,还是叫齐二吧!”瘦削青年一脸的微笑,左脸颊还有一个酒窝,很容易让人亲近。   “叫寂空!”寂空白他一眼。   瘦削青年笑道:“说不定叫了两天,还得重新叫齐二,你能挨得住戒律,能不杀人?”   “呸呸,乌鸦嘴!”寂空忙吐一口唾沫,哼道:“你净说不中听的,赶紧的,来送什么呢?”   瘦削青年往身后一指:“送吃送喝的呢,是我爹的一点儿心意。”   “好吧,搬进去!”寂空道。   瘦削青年身后跟着两个仆人,各挑了一个担子,担子的东西用包裹装着,看不出是什么。   两仆人把东西挑了进去,跟着寂空来到厨房,放下手离开,瘦削青年却没急着走,扯着寂空到寺外说话。   瘦削青年道:“我说齐二,听说你这位师父是有神通,到底是不是真的?”   “寂空!”寂空没好气的道。   “好吧好吧,寂空。”瘦削青年无奈点点头道:“到底有没有神通?”   “那是当然!”寂空傲然点头,随即又道:“不过师父下了戒口令,不准我多说的,说宣扬神通不是正法。”   “看来是真的……”瘦削青年慢慢点头,赞叹道:“真没想到遇到一位真正的高人,咱们东来镇太偏了,贼寇不少,高僧却很少过来。”   “那可是!”寂空傲然道:“师父他年纪虽轻,佛法却精深,修炼到了极深的境界,一般的和尚比不过!”   瘦削青年道:“我也拜师得了!”   “你是个风流成性的,还拜师?!”寂空撇撇嘴道:“我还看是算了吧,老老实实当你的公子哥!”   瘦削青年笑道:“我爹对湛然大师可是推崇备至,说是高僧转世,才有宿慧,达到这般境界。”   “郑员外的话不错,我师父应该是有宿慧的。”寂空点点头,笑道:“郑小四,我有此明师,你将来要倒霉喽!”   削瘦青年笑吟吟的道:“那就看你的本事啦,能不能呆得住,别过两天就因为犯戒再被逐出门墙!”   “你净想好事,放心好啦,我绝不会被逐的!”寂空拍拍胸脯。   正说着话的功夫,他脸色微变,看向削瘦青年,削瘦青年脸色也变了,忙道:“走,看看去!”   两人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   两人下了山,进了小镇,径直来到东来楼,结果看到一群人,正议论纷纷,人群当中传来惨叫。   “让一让,让一让!”寂空忙叫道,人们扭头望来,看到是他们两人,于是让开一条小径,两人挤到里面,看到一个中年和尚正踩在一个青年胸口上,咧着大嘴嘿嘿笑,得意洋洋。   青年正努力挣扎,一边惨叫一边挣扎,但和尚粗壮的脚像是大象的腿,青年根本挣脱不开。   “小白!”寂空与削瘦青年怒哼一声,瞪向中年和尚。   这中年和尚体形魁梧壮实,像是一尊铁塔矗立,头顶闪闪发光,虽是冬天,他却敞着怀,坦胸露乳,凸起的肚皮上是黑毛,一张饼子脸,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长得很怪。   他眼睛虽小,却精光迸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儿。   “住手!”寂空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   他看同伴惨叫连连,顿时怒气勃发,若非光头,头发早就竖起来了。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中年和尚摸了摸光头,嘿嘿笑道:“真是自不量力,佛爷就那么好欺负?”   “你先放开!”寂空忙喝道:“咱们怎欺负你啦?”   中年和尚摸头嘿嘿笑道:“佛爷讨点儿饭钱,竟然不给,忒小气,是不是欺负佛爷是外乡人!”   寂空皱眉道:“要钱?给你就是了,要多少?”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朋友救出来,再出其他,这和尚看着武功强横,修为深厚,自己怕不是对手,而且一动手的话,可能会伤到朋友。   “十两银子罢了!”中年和尚笑眯眯的道:“你要拿来,佛爷我便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这个无礼的小子!”   寂空望向削瘦青年,削瘦青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去,“嗤”的一声轻啸,速度奇快,射向中年和尚双眼。   “啪”中年和尚伸手,接住了银子,笑眯眯的道:“好,痛快!”   他说着脚尖一挑,“砰”一声闷响,青年射向寂空两人,速度奇快,寂空忙伸手接住。   “砰!”他只觉无形的力量从双手传来,胸口像被一只锤子砸下,眼前一阵阵发黑,顿时喷出一道血箭。   “齐二!”削瘦青年叫道。   寂空眨了眨眼,瞪大了眼睛,驱散眼前黑暗,瞪向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把银子收进怀里,笑眯眯打量一眼他:“小子,有几分硬气,不错,不错!”   寂空冷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中年和尚咧嘴笑笑:“和尚赵无极是也,小子你想报仇尽管来,我会在这里留上几日。”   他说罢转身拨开人群,朝东来楼而去。   “站住!”寂空喝道。   赵无极站定,扭头道:“怎么,小子你想动手?”   “不错!”寂空咬着牙,恨恨道:“你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如此狂妄!”   “嘿嘿,你小子比我狂妄!”赵无极咧嘴笑道:“你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要找打,我喜欢,来罢,我不会杀你,只把你打个半死,让你明白逞强的代价!”   他说着勾了勾小指头。   “齐二!”削瘦青年忙一扯寂空。   寂空推开他的手,哼道:“打不过也要打,他欺人太甚,咱们东来镇的人不能随意被欺负!”   削瘦青年低声道:“咱们一块儿上!”   寂空摇头,直勾勾瞪着赵无极,嘴里道:“两个也打不过他,反而丢人现眼,我自己就行!”   “……那你小心点儿,不成就跑!”削瘦青年低声道。   寂空点头:“嗯,我明白的,你照顾好小白!”   他说罢猛的冲向赵无极,举掌便拍,赵无极斜睨着他,待手掌到了跟前,一拳捣出,后发先至,撞上寂空的掌心。   “砰!”一声闷响,寂空身子一顿,停在当地,脸一下变得胀红,好像红意要迸出来。   他一动不动,赵无极却不放过,一脚踢来,脚背与寂空的脸相撞,他整个人翻滚着飞了出去,飞出人群之外,重重落地,之后便没了动静。   “齐二!”削瘦青年大喊,忙抱着小白跑到寂空身前,寂空嘴里带血,两颗牙落在外面,整个人已经昏迷。   ……   李慕禅正在禅房里静坐,体会着相身之妙,忽然寺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他一晃消失,出现在寺门前。   削瘦青年抱着寂空,身边跟着脸色苍白的青年,这青年圆脸,看着笑眯眯的,但却紧抿着嘴,胸前有血渍。   “你是郑施主之子?”李慕禅温声道。   他扫一眼寂空,摇头道:“又惹是生非了?”   削瘦青年忙道:“湛然大师,你误会寂空了,他是为了救小白才变成这样,请大师救他!……李神医说他没救了。”   “什么人下的手?”李慕禅皱眉,指了指寺内:“进去吧。”   “也是一个和尚!”削瘦青年忙道,抱着寂空进了寺,然后直接来到旁边的禅房,把他放到榻上。   李慕禅看向另一个青年,温声道:“这位施主的伤也不轻,也躺下吧!”   “……多谢大师,我不要紧的。”小白轻轻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忽然一掌拍下,小白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道浩荡热气涌了进来,一下包裹了自己。   李慕禅不再理会他,转身轻点了几下寂空,淡淡道:“寂空,起来吧!”   寂空一下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忽一下坐起来:“师父?”   李慕禅摇摇头,叹一口气:“你这点儿三脚猫的武功,老老实实呆着最好,何苦自寻烦恼?!”   “请师父传我武功!”寂空翻身便拜。   李慕禅袖子一拂,寂空拜不下去,心思却更热切,如此修为深不可测,而且师父如此年轻,定是心法高明。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好罢,今天便传你两招防身。”   “多谢师父!”寂空大喜过望。   李慕禅轻招手,寂空不明所以,还是走上前,李慕禅左手食指轻轻点上他眉心,看着轻松悠然,寂空却生不出闪避之意,任由食指点中。   “轰……”寂空只觉眼前炸碎,然后进入一处黑暗虚空,空荡荡的,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漆黑。   眼前忽然一亮,好像一道光束照下,身前不远处的虚空之中站着一人,却是李慕禅,他正在演练一套拳法,动作缓慢如老人打拳,招式简单,正是清晨时分他演练的拳法。   寂空看了一眼,只觉一下烙进了心底,好像自己练了许多遍一般,不由的跟着演练开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演练,越练越熟,动作自如舒展,每一招每一式都融入了血肉里,随时能够打出。   他越练越是精神,精神越发健旺,不知过了多久,却不知疲惫,他于是转数自己演练的遍数,直至一万遍,眼前“轰”的一声又炸碎。   他眼前闪现原本景像,却是站在原地,李慕禅缓缓收指,微笑看着他,他莫名其妙,扭头看看四周。   好像过了很久,一年,两年?他觉得过了数年之久,再看两位朋友一下陌生了许多,却又亲切好多,好像多年未见。   不过李慕禅在他眼里更加亲切,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有李慕禅陪着他,与他切磋武学,指点他武功。   “师父?”他怔然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你知道就好,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你好好歇息一下,明天去找那人再切磋一下。”   “是,师父!”寂空恭敬的点头。   他知道刚才是师父发神通,外面不过半个时辰,自己却觉得过了数年,清晰无比,绝不会错。   他转身道:“郑小四,小白,咱们出去,别打扰师父修行。”   “好。”削瘦青年应一声,看到小白的模样,显然已经好了,而原本垂垂欲毙的寂空也生龙活虎,果然是有大神通的,不由也恭敬起来。   三人恭敬的退了出去,李慕禅摇头笑笑,这个弟子资质确实不俗,精神强大,能够承受自己的种玉之法。   ……   第二天上午,东来楼热闹依旧,人们这时有了一个新话题,就是圆心寺的湛然大师。   胡老与郑员外坐在一桌,郑员外喜欢热闹,向来吃饭是到一楼,而不去二楼三楼。   胡老一袭锦袍,雍容不凡,他抚髯笑道:“郑兄,小四没事吧?”   “不要紧,他胆小得很,没敢出头,还是齐二胆气壮。”郑员外摇头笑着轻啜茶茗。   他穿得反而朴素,但气度不俗,虽然衣裳平常,却难掩身上的威严。   胡老笑道:“不能叫齐二啦,现在他是湛然大师的记名弟子,应该叫寂空和尚了。”   “呵呵,这倒也是,寂空。”郑员外笑道:“听说寂空从湛然大师那里得了传授,今天要报仇的。”   “昨天的热闹郑兄没看吧?”胡老摇头笑道。   郑员外摇头:“我有别的事,没来得及看。”   胡老道:“我可是在楼里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赵无极是个厉害角色,修为虽没到宗师,也差不太远了!”   郑员外摇头道:“齐二……寂空这小子的功夫还好,但离宗师差得远啦,不知道湛然大师会传他什么绝学,听小四说,寂空差点儿没命,李神医救不了,结果被湛然大师一掌拍回来了,而且仅点了他一指,就把武功传给了他,真是神乎其神!”   胡老摇头叹道:“不知道湛然大师的武学怎样,寂空的修为差了赵无极一大截,这赵无极乃是江洋大盗,却是一幅和尚相貌,骗了很多的人。”   郑员外皱眉:“这般人物怎来咱们东来镇?”   胡老道:“说是想去大离朝。”   “去祸害大离朝了?”郑员外摇头叹道:“大离朝高手也不少,他去那边纯粹是找死。”   “可能是改邪归正吧。”胡老笑道。   郑员外摇头笑起来:“狗改不了吃屎,看他这样子像改邪归正吗?”   “这次没湛然大师,寂空就没命了。”胡老沉声道:“他虽冲动,但侠义心肠,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于心何忍!”   郑员外道:“各人有各命,寂空的性子太躁,容易出事,咱们难不成要看护一辈子,现在好了,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师父,他也终于能翻身了!”   “但愿如此吧,就怕他再犯戒,被逐出门户。”胡老摇头叹气。   郑员外笑道:“我看寂空也是个有慧根的,不至于再犯同样的毛病,老胡你就放心吧,咦,赵无极来了。”   他们说着话功夫,但见一个雄壮的大和尚慢慢从街西头走来,手上拿着一个猪蹄在啃着,满嘴的油。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一边走一边啃猪蹄,双眼扫视四周,在那些年轻女子身上留连不去。   胡老与郑员外皱眉,看出赵无极眼里的邪气。   “赵无极!”一声断喝蓦地响起,寂空从东头射了过来,转眼到了东来楼前,一指远处的赵无极:“咱们再来!”   赵无极把猪蹄一抛,扔到旁边的屋顶,伸手往一个身边经过的老头身上抹了抹,老头瞪大眼睛,却没敢吱声,任由他的大手抹着自己衣衫。   赵无极把手上的油都蹭干净了,才拍拍老头肩膀让他走。   他懒洋洋的来到东来楼前,斜睨一眼寂空:“你还没死?……小子倒是命硬,这回佛爷可没那么好脾气!”   这会儿说话功夫,人们涌了过来,郑小四与小白也在旁边,紧张的盯着寂空,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虽说湛然大师神通广大,但只不过一夜功夫,能练出什么功夫来,这赵无极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万一不敌怕要死在他手上。   ……   “小子,废话少他妈的说,动手吧!”赵无极招招手。   寂空淡淡一笑,缓步上前道:“你可小心了,我修炼的乃是无上绝学,威力惊人!”   “小子胡吹大气,别废话了!”赵无极咧嘴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一夜功夫你练成什么绝学!”   “看拳!”寂空断喝一声,轻飘飘一拳捣出。   赵无极伸掌一按,与他拳头相接,“砰”寂空忽然一拧腰,周身衣衫“嗤”一声轻啸,仿佛一道无形的力量从腰间传出,涌到手臂。   “砰!”赵无极飞了出去。   寂空倏一下射出,紧随赵无极身后,又一拳轻飘飘捣出。   赵无极不想硬接,但身在空中却没有闪避的机会,身体酥麻,身体与内力都不听自己的指挥。   “砰!”赵无极再次射出,直直撞向对面的墙壁,直接嵌了进去。   寂空缓缓收掌,冷笑道:“如何?”   赵无极吃力的钻出了墙壁,衣衫尽碎,嘴角带血,皱眉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拳法?”   一阵风吹来,他衣衫簌簌飘落,赤着膀子,下身衣裳倒未损,肚子上一片黑毛沾了一些血渍。   寂空淡淡道:“伏虎拳!”   赵无极冷笑道:“好拳法,你也吃我一拳!”   他一拳如箭射到寂空眼前,寂空斜踩半步捣出一拳,“砰!”赵无极再次飞出,又撞进墙壁。   第211章 罗汉拳   赵无极嵌在墙里,难以置信的瞪着寂空,看着轻飘飘,威力全无,招式也平常得很,随手能破去,偏偏诡异的很,竟不知道如何中的招。   “啊——!”他长啸一声,“砰”的挣身出来,又冲向寂空。   寂空直步迎上,当头一拳,“砰”赵无极倒飞回刚才位置,嵌得更深几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寂空缓缓收拳,哼道:“赵无极,这里不是你逞威风的地方,赶紧滚蛋!”   赵无极瞪大眼睛:“你的拳法?”   “罗汉拳!”寂空得意的道。   他心下又惊又喜,先前的感觉果然没错,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自己修炼了上万遍的拳法,在现实里,随意施展得心应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不必脑子转直接施展出来,威力惊人。   赵无极武功高明远胜自己,他从没想过能这么轻松的胜过赵无极,确实匪夷所思,神乎其神。   这件事说出去旁人没法相信,委实太神奇。   “罗汉拳?”赵无极缓缓挣出身子冷笑道:“我倒小瞧了你!”   寂空皱眉看着他,赵无极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身子,咯吧咯吧如炒豆子的声音响成一片。   东来楼里,胡老抚髯的手顿住,皱眉道:“这土赵无极好生厉害!”   郑员外点点头:“寂空虽得了精妙拳法,可修为毕竟差一截,拳头打在赵无极身上就是挠痒痒。”   胡老皱眉道:“这如何是好,这么下去寂空终要吃亏。”   “这套罗汉拳是湛然大师所传,想必还有别的法门。”郑员外道。   “但愿如此。”胡老揪着长髯紧盯着楼外。   赵无极缓缓迈步,一步一步欺过来,寂空不丁不八站着,眯着眼睛定定看着他,神情不动。   赵无极咧嘴笑了笑:“小子好胆气,再接我一掌!喝!”   这一声断喝像一声炸雷,周围众人眼前一黑,眼前恢复光明时,赵无极的手掌已经到了寂空胸前。   寂空斜踩一步,拳如流星般掷出,似是缓慢,却一下击中赵无极心口。   “砰!”赵无极又倒飞出去,撞进墙壁里,与先前位置差了一尺。   寂空如离弦之箭射出,不等赵无极反应,拳头又落下,再次击中赵无极心口,“砰”如敲鼓,赵无极的身体像是空的。   胡老抚髯赞叹:“好厉害的拳劲儿,寂空什么时候练到这般火候了?”   这乃是拳劲练到了隔山打牛所致,拳劲儿透过第一层阻碍,落到第二层上,便会发出这般异响。   “看来是湛然大师的造就!”郑员外赞叹道:“我让小四也拜师!”   “湛然大师未必瞧得上小四呢!”胡老抚髯笑道。   赵无极喷出一道血箭,显然受了伤,胡老放松下来,抚髯微笑。   郑员外道:“明师在前,错过太可惜,看看他的造化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寂空又一拳捣出,也是赵无极的心口,赵无极再次喷出一道血箭,阖上了眼睛。   “寂空,别打啦!”郑小四扑过来抱住他:“出人命你就要破戒啦!”   寂空一下省悟,停止挣扎,恨恨瞪一眼赵无极:“娘的,今天就饶了这孙子!”   “口德!口德!”郑小四忙叫道:“你积点儿口德吧,你现在可是湛然大师的弟子!”   寂空拍一下自己的嘴,又瞪一眼赵无极:“小四,你帮忙找个大夫来瞧瞧,救他一条小命!”   “省得!”郑小四忙点头道:“绝不会让他死的!”   寂空转头扫一眼众人,哼道:“这赵无极乃江洋大盗,大伙晚上要小心点儿,房门闭紧了!”   众人拍巴掌喝彩,有人叫道:“齐二,你长本事了嘛!”   寂空笑道:“牛刀小试罢了,师父他临时传我了一套拳法,收拾这赵无极小菜一碟!”   “湛然大师还懂武功?”有人问。   寂空得意的道:“师父他佛法精深,神通广大,武功也深得很!”   “湛然大师真是了不得啊……”众人纷纷赞叹。   寂空听他们夸奖师父,眉开眼笑,进得酒楼跟胡老郑员外道别,然后返回了圆心寺,这里一切都交给郑小四。   ……   寂空浑身轻飘飘的往回走,一路上回想先前的经历,他觉得莫名其妙,又有几分难以置信。   刚才打败赵无极的那个人真是自己吗?好像做一场梦,梦里的自己神威大发,打败了赵无极。   可赵无极修为深厚,武功厉害,自己是怎么打得过他的?   每一招每一式,现在想来都接不住,那时的自己偏偏自然而然的施展拳法,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没经过思考。   要是思考一番的话,他怕是对付不了赵无极,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掌握了一套精妙的拳法,委实神奇。   自己真的打败了赵无极吗?真的是自己施展拳法打败了他?!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回了圆心寺,看到大殿前的师父正在缓缓施展一套拳法,正是自己所学的罗汉拳。   他止步不动,静静观赏师父的拳法,体会其中妙趣。   李慕禅缓缓收拳,气定神闲的打量他一眼,温声道:“寂空,胜了?”   “是,师父。”寂空恭敬的点头。   李慕禅拂一下僧袍:“杀了他?”   寂空摇头道:“弟子不敢破戒,饶了他性命。”   李慕禅动作微顿,沉吟着点头:“嗯,你知道戒律,知道适可而止,难得!那你伤了他?”   寂空点点头,道:“弟子打伤了他,不过郑小四会找大夫医治,不要紧的。”   李慕禅道:“他何时能痊愈?”   “他虽然昏过去了,但伤得不太重,应该不用太久。”寂空道。   李慕禅摇头:“你错了。”   “弟子错了?”寂空一怔,道:“师父是说应该杀了他?”   李慕禅道:“为这么个人破了杀戒不值得,你该废了他,免得日后再为恶,这才是功德一件。”   寂空想了想,慢慢点头,转身便走,李慕禅摆摆手:“算啦,时不再来,错过了机会,下次再说吧。”   “我怕他会逃掉。”寂空道。   李慕禅摇头:“找人盯住他,待逃走时再出手。”   “……是。”寂空迟疑一下,慢慢点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觉得惊奇了?”   “没想到师父这般开明。”寂空笑道。   李慕禅道:“惩恶扬善,降妖伏魔本就是佛门弟子所为,不过杀戒不可随意破去,有碍你日后修行,为一个你能杀得了的人破杀戒太傻,废了武功令其不能为恶就是。”   “师父,有些人天生恶胚子,即使没了武功也能为恶。”寂空道。   李慕禅微笑:“那就废了他的手脚。”   “弟子明白了!”寂空笑道。   看来这师父也不是迂腐的善人,雷霆雨露皆施,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嘛,不像先前的老和尚,一味只讲仁善,见了恶人也不能教训。   李慕禅道:“罗汉拳法你练过了,但修为还太差,这套拳法便是内力心法,你多练练吧。”   “是,师父。”寂空点头道:“这罗汉拳真是厉害的拳法,我一定会好好练,师父放心!”   李慕禅轻颔首:“我每天晚上不在,若有急事,捏碎了这个唤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佩递给他,道:“我会在镇上呆两个月,两个月后离开,前往风华城。”   “是。”寂空双手接过玉佩。   李慕禅道:“这两个月,你晋不了宗师,咱们的师徒缘份算是尽了。”   “啊——!?”寂空大吃一惊。   李慕禅微笑道:“好好用功吧。”   “师父?”寂空挠挠头,为难的道:“两个月成为宗师,这……这……”   李慕禅道:“这罗汉拳的心法极高深,下苦功练,有一线的希望,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是,师父!”寂空缓缓点头。   李慕禅摆摆手:“去忙吧。”   ……   到了夜晚,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圆心寺,出现在了横波岛的小院内,院内冯明雪正静静坐着,捧着一盏茶看着月色。   明月皎皎如银盘,月光如水。   “师姐。”李慕禅笑道。   冯明雪一袭雪白罗衫,脸如白玉,扭头望来,如水目光扫了几眼他,淡淡问道:“这些日子忙些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找到一种新的修炼法门,正试着呢。”   “效果如何?”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现在看来还不错。”   他坐到冯明雪对面,笑道:“师姐这次闭关收获也不小哇,功力大增!”   “离大宗师差得远。”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道:“大宗师可遇不可求,师姐你太执着,反而难通达,有碍于修行,无为而为之。”   “不明白。”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师姐看破红尘,这是最大的阻碍,其实大宗师就是要看破世间一切有为法,而师姐你如今踏在半步,可后面这半步却难之又难,我想到的法子是先入世再出世,师姐你未曾入世,所以出不了世。”   冯明雪沉吟片刻,摇摇头:“不明白!”   李慕禅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想了想:“说得更明白一些吧,师姐先要好好经历一番,要在红尘里打滚,真正体味人间百态,才能真正看透看破,才能领悟大宗师境界。”   “你呢?”冯明雪笑道:“你小小年纪,也经历了世间百态,在红尘里打过滚儿?”   李慕禅道:“师姐,其实我年纪虽小,经历的却不小,我还记得前世种种,这件事一直没跟人说。”   冯明雪抿嘴笑起来:“满嘴胡话。”   李慕禅笑道:“我上一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天地灵气不足,那个世界的武功威力也不如这个世界,但更注重招式精妙,我天资与机缘都很好,最终年纪轻轻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冯明雪摇头失笑,捧盏轻啜一口,懒得多说。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信也没法子,不过想成为大宗师,要洞彻世间运行之理,这是绝错不了的,闭关苦修一辈子也难突破。”   “嗯,知道了。”冯明雪轻颔首道:“待我闭关一阵子后,再行走天下,好好看一看世界。”   李慕禅笑道:“这就对了,师姐高洁自傲,不沾凡俗,绝成不了大宗师的。”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慕禅笑道:“男女之情师姐不沾可不成。”   “少废话!”冯明雪白他一眼,嗔道:“这几天没去海妹妹那里吧?”   李慕禅道:“一直去呢。”   冯明雪摆摆手:“行啦,知道啦,我回去了。”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回到禅房,正坐到榻上想用功一会儿,外面传来寂空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师父。”   李慕禅道:“进来。”   寂空推门进来,低头道:“师父,郑小四也想拜师。”   李慕禅摇摇头:“他非我门中之人,让他不必白费心思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吧。”   “师父,郑小四也有一幅侠义心肠。”寂空忙道。   李慕禅道:“徒有其心不成,他自幼富贵,没有精诚之心,很难有什么成就,徒费时光罢了,不如做个平常人。”   “师父……”寂空不甘心。   李慕禅沉吟道:“这样罢,你将他唤来,我传他一套罗汉拳,他若能练成宗师,再进我之门。”   “多谢师父!”寂空大喜过望,忙转身去了,随后带着郑小四过来,郑小四当头拜下。   李慕禅点点头,招手示意过来,郑小四靠近,李慕禅左手食指按下,郑小四顿时眼睛阖上,如同睡去。   寂空知道师父在传功,小心的站到门外,不让别人打扰。   约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的声音传来:“寂空,进来吧。”   寂空精神一振忙推门进来,郑小四正恍恍惚惚的看着他,眼神迷茫,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寂空知道这种感觉,好像过了许多年,沧桑的感觉弥漫心间。   他笑道:“郑小四,醒来吧!”   郑小四迟疑道:“齐二……,现在是……?”   寂空笑道:“你经过师父传过,好像过了很久吧,其实仅过了一个时辰,那都是梦呢!”   “原来是这样……”郑小四恍然大悟,眼神恢复了清明,转身拜倒在地:“多谢大师。”   李慕禅道:“你若能仗此拳法练至宗师,便进入我门下吧。”   “是,我一定刻苦修炼。”郑小四用力点头:“绝不负大师栽培。”   李慕禅笑了笑:“不必太过勉强,并非每人都适合武道,你生在富贵之家,本不必吃这份苦的。”   郑小四道:“没有强横的武功,保护不了家人与富贵,我一定要练好武功的!”   “嗯,你能想明白这个也好。”李慕禅轻颔首:“寂空,你们两个一块儿修炼,对彼此都有益,去吧。”   寂空答应一声,扯着郑小四出去。   但他刚走没一会儿,又跑到门外,道:“师父。”   李慕禅正在观察相身,闻言睁开眼睛:“什么事?”   “师父,赵大娘过来了。”寂空没推门,在门外说道:“赵大娘是来求师父救命的。”   “嗯——?”李慕禅皱眉,一晃消失,出现在寂空身前:“怎么回事?”   他一边问一边往外走,寂空紧跟上他,一边说道:“赵大娘有一位女儿,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可这姑娘从小体弱,一年到头生病,得用药撑着,挺了十几年,现在怕是不行了。”   “多大年纪?”李慕禅问。   “现在十五六岁了吧。”寂空道。   李慕禅快步来到大殿前,只见大殿前的青砖地上正跪着一位老妇,灰布衣衫干净利落,不像是穷苦人家。   但她跪在那里显得老态龙钟,身体摇摇晃晃随时要倒。   李慕禅来到近前合十一礼:“赵施主,不必如此,咱们走吧。”   “大师……”赵大娘抬起头,感激的道:“大师肯替我那苦命的丫头治病么?”   李慕禅见她头发灰白,皱纹满面,看上去有六十来岁,暗自叹了口气,微笑点头:“尽力而为,赵施主请——!”   他伸手一扶老大娘,顿时汩汩内力注入,唤其生机,赵大娘只觉周身温暖,身体一下变得清虚,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她顿时信心猛增,感激的合十:“多谢大师。”   李慕禅笑笑,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打听着她女儿的情形,却是得了肺病,身体孱弱,这一次终于要挺不过去了。   她原本已经绝望,后来有人推荐了李慕禅,说这位湛然大师神通广大,能人所不能,说不定能救命。   赵大娘如溺水之人看到稻草,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于是早早来了,跪倒恳求,请李慕禅救人。   李慕禅没有多说,以内力托着她,脚下生风,很快下了山来到小镇上,进了镇子东头一户人家。   赵大娘推门叫道:“静儿,大师来啦!”   “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李慕禅打量一眼小院,整洁干净,颇有几分雅致。   赵大娘加快几步挑帘进了屋,咳嗽声慢慢平伏,李慕禅挑帘进去,屋内光线明亮柔和,炕上坐着一个削瘦的小姑娘,小脸苍白如纸,正好奇的看着他,双眼明亮,但气息微弱,随时会断绝。   李慕禅微笑着点点头,会到炕沿搭上她手腕,一缕细丝般的内力钻进去,很快绕了一圈回来。   第212章 驯兽   李慕禅睁开眼,打量一眼这小姑娘,苍白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他好像对自己的病情不关心,只好奇他在做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赵大娘忙道:“大师,静儿还有没有救?”   李慕禅点头:“还好,没有大碍,她先天体弱,肺气不足,我传她一套吐纳功夫,慢慢练着。”   “多谢大师!”赵大娘大喜过望,翻身便要叩头,被李慕禅一拂阻住,赵大娘觉得无形力量挡在自己身前,怎么也跪不下,越发觉得这位湛然大师神通广大,信心十足。   李慕禅摇摇头道:“赵施主不必如此,赵姑娘生机未绝,趁着机会早早修炼,定能逃得性命。”   赵大娘道:“静儿,还不快谢谢大师!”   “谢谢大师。”静儿抿嘴笑道:“大师,我真不会死吗?”   她带着几分天真与好奇,笑眯眯看着李慕禅,声音微弱。   李慕禅点点头:“不要紧的,放心吧,你练好了功夫,会越来越健壮,反而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好。”   静儿笑道:“那我就不必抛下娘去地府啦?”   李慕禅点头:“嗯,你会一直陪着你娘。”   “那太好了。”静儿欢喜笑道:“我不想离开娘!”   赵大娘感激的道:“大师,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救命之恩老身实在无以为报!”   李慕禅道:“赵施主不必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我的功德,静儿姑娘,我要传法给你。”   “嗯。”静儿点点头,好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左手食指轻轻点上她眉心,她顿时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僵住了,赵大娘屏息凝视。   片刻后李慕禅收手,静儿睁开眼,眼睛明亮几分,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这便是修炼么?”   李慕禅笑道:“是不是挺简单的?”   “嗯,很容易呀。”静儿轻轻点头,笑道:“我练这个真能救命吗?”   李慕禅笑着点头:“只要练上一个月,你便能下地行动如常了。”   “好呀,那我试试。”静儿笑道。   李慕禅下了炕,笑道:“赵施主,我先回去了,若有不妥可来找我。”   他说罢转身便走,赵大娘还要再说,李慕禅却不理会,直接离开了小院。   回去的路上,寂空问:“师父,真能救得了那小姑娘?”   “嗯。”李慕禅点头道:“她精元亏损,体质太弱,需要慢慢调养。”   “那为何李神医不成?”寂空道。   李慕禅摇头:“她生机已灭,药医不死病,医石无病,我给了她一点儿生机,借着修炼的机会能够起身回生。”   “果然是师父的神通。”寂空笑道。   李慕禅道:“生死有命,她能遇上我也算是有缘,命不该绝吧,……你再晃悠,两个月练不成宗师,不必再跟着我啦。”   “是,师父,我会拼的!”寂空吓了一跳,忙不迭点头,他越发觉得自己拜对了师父,若真被逐走,那真是别活了。   随后的几天,圆心寺热闹起来,赵大娘的嘴快,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李慕禅的本事,能起死回生,但凡有绝症的,莫不过来求李慕禅。   李慕禅对这些绝症一一救治,对一般的病症则推走,让李神医治便可,东来镇不过一千来人,很快治遍。   李慕禅的名气越发的大,圆心寺的香火鼎盛,众人自发的募捐,要重塑金身,被他挡住了。   他求的是众人对自己的信力,若金身一造,那所有的信力都转移到佛祖身上,自己荡然无存。   如此一来他白忙一场,自然不想这么做。   众人见他神情坚决,越发感佩他的胸怀,也没勉强,毕竟重塑金身需要花费巨大,对他们都是莫大的负担。   ……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从云霄宗回来,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练拳,练的是罗汉拳,这是从云霄宗的秘笈里选的一种拳法,精妙绝伦。   这拳法看着平平无奇,扫式简单,像是刚入门的拳法,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其奥妙与威力。   云霄宗虽有另一位大宗师,但这位大宗师一直在云游天下,隐于世间,历练世情,很少在云霄宗出现,更没有功夫看这些武功秘笈。   对于大宗师而言,这些秘笈纯粹是花架子,再厉害的招式到了大宗师跟前,都是小孩对大人,花招再多也没用。   也就李慕禅有心思翻捡这些秘笈,结果凭着敏锐的感觉,发现了这本罗汉拳的精妙与威力。   他没有机会施展,于是传给寂空与郑小四,算是试验一番,效果不错,两人的修为进境极快。   照此修炼下去,不必两个月他们都能进入宗师境界。   他正在修炼之际,郑小四忽然推开大门跑了进来,神情透着焦急与担忧,大声道:“大师!”   李慕禅动作一缓,慢慢收势望过去,郑小四穿着锦袍,看上去就是一富家少爷,此时却脸色苍白。   李慕禅皱眉:“出什么事了?”   “大师快来,出大事了!”郑小四忙道。   李慕禅道:“不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郑小四忙道:“大师,从西头来了一群猛兽,有狮子有老虎,正往咱们镇子来呢!”   李慕禅皱眉道:“有人操纵?”   狮子老虎不是一路,不会同时出现,定是有人控制才成,此人本事不小。   郑小四忙道:“是一个老头。”   “他要进镇子来?”李慕禅道:“要去哪里?”   “他身边跟着赵无极。”郑小四道。   李慕禅沉吟道:“赵无极?是他找来的帮手,替自己报仇?”   “嗯,赵无极忽然逃掉了,咱们找不到,没想到去找了这么一个家伙,那群猛虎狮子真能吃人的!”   李慕禅道:“唔,我去会一会他。”   他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这时寂空出现,郑小四一扯他,两人跑了出去,往镇子西头跑去。   当他们跑到镇西头时,但见李慕禅正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微阖眼帘,双掌合十,喃喃诵经,声音清朗而柔和,字字如珠。   对面是一片树林,树林前是一群猛兽,最前头是猛虎,有一身白毛的,有一身黄毛的,还有黄白相间的,它们后面是狮子,有雌有雄,再后面是豹子,还有两只熊夹杂其中。   它们原本威猛吓人,此时却静静趴伏地上,似乎睡着了一般,赵无极与一个紫衣老者正站在猛兽后面,脸色狰狞。   那老者身形枯瘦,脸色焦黄,好像大病未愈,嘴边横着一支长笛正幽幽响,声音幽咽,如泣如诉。   但这幽咽之声压不住李慕禅清朗的诵经声,紫衫老者的脸色越发的狰狞,好像拼尽了力气在吹笛。   两人闻听李慕禅的诵经声,只觉心平气和,即使见到赵无极,也没有先前愤怒,看着他恶狠狠的模样,只觉得像个小丑,说不出的鄙视与快意。   李慕禅的经声越来越响,好像铜钟发出,一个字一个字传出来,凝在空中久久不散,朝后面的小镇飘去。   小镇上的声音好像小了许多,渐渐有人过来,先是一两个,接着是一群,众人循声而来,来到李慕禅向前。   寂空与郑小四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照理来说这里挺危险的,但看师父的样子,又不算什么。   他们索性袖手不理,看看师父有什么本事。   半晌过后,李慕禅停止诵经,睁开眼睛扫一眼众人,微笑合十:“诸位施主,有扰了。”   “大师的佛法当真高妙,竟能驯服这些猛兽!”郑员外站在人群里,赞叹的看着对面的猛兽们。   李慕禅微笑道:“这些兽类也有灵智,众生皆有佛性,闻听佛经之声,也受到感化。”   “还是大师的佛法精深。”郑员外赞叹道:“莫没有大师的佛法,这些猛兽进了镇子,咱们可要遭殃了。”   李慕禅笑道:“此事乃小徒引起,也该他来解决,寂空,去吧!”   “是,师父!”寂空也是个机灵的,闻言知道了李慕禅的意思,一纵身朝赵无极两人扑去。   赵无极忙道:“三哥小心,这小子有点儿邪门!”   “小子无礼!”紫衫老者断喝一声,倏的一掌拍下,奇快如电。   寂空这几天苦修,罗汉拳越发精熟,脚下斜踩半步倏的偏移,避开这一掌的同时拳头到了紫衫老者胸口。   罗汉拳看着简单明了,却偏偏有几分古怪,紫衫老者怪叫一声,忙不迭的后退,堪堪避开了寂空这一拳。   他脸色阴沉下来,焦黄的脸变成了青色,冷冷盯着寂空,双手慢慢涨大了一圈,原本鸡爪似的十指变得粗壮有力,赤红如血。   寂空一看就知道这手掌有古怪,是练了奇异的掌功,需得小心了,但他对罗汉拳信心十足,况且李慕禅在旁,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即使受了伤也不要紧,他胆气极壮,抢在紫衫老者运功时动手,一拳又捣出,轻飘飘如玩耍。   众人紧盯着寂空,有几分担心,寂空的人缘甚好,虽鲁莽冲动,但有一幅侠义心肠,又乐于助人,镇上的人有不喜欢他的,但多数喜欢。   紫衫老者手指越发粗壮,看着吓人,而寂空平平常常,没有什么异相,这般一对比顿时落了下风,他们便有些担心。   “砰!”紫衫老者一掌迎上寂空拳头,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众人耳边“嗡”的一响,都担心的看向猛兽们。   这些猛兽虽乖乖的呆着,但受到惊吓会不会暴起发难?它们本性可都是要吃肉的。   紫衫老者与寂空各后退一步,寂空皱眉,低头看了看手掌,一层黑色正缓缓退去,内力自行流转逼退了毒气。   紫衫老者冷笑一声,再次挥掌击出,寂空踩一步出拳迎击,却错开了他手掌,击其虚隙。   两人顿时打成一团,紫衫老者想击中他,寂空则避实击虚,偏偏不想与他硬接,他拳法精妙,往往都能击其破绽处,打得紫衫老者憋气非常,恨不得一拳把寂空拍死。   到了后来,寂空出拳越来越快,紫衫老者的招数使到一半,被逼改招,十几招后便血气摇荡,有不稳之像。   他每招每式皆有内力运行之法,这般半途改招,像江河之水改道,一次两次还好,十几次后,血气便有几分紊乱。   “砰!”寂空趁他动作一缓之际,忽然一拳捣中他胸口,紫衫老者顿时飞了出去。   寂空身形如箭,紧随其后,又一拳击中空中的紫衫老者,再次将其击飞,重重撞上后面的松树。   “砰!”闷响声中,松针摇落,紫衫老者缓缓滑倒,直接闭眼昏迷过去。   赵无极喝了一声:“三哥!”   他扑向寂空,却被寂空一拳击飞,罗汉拳的威力越发强横,这一拳是随心而发,却威力无穷。   “砰!”赵无极撞上一棵松树,也软绵绵的沿着树身滑下,嘴里喷血,双眼黯淡无光。   寂空哼道:“赵无极,咱们饶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带他来祸害咱们,真是罪大恶极!”   李慕禅温声道:“寂空,算啦,将他送到官府吧。”   “是,师父。”寂空恭敬的应了一声,转头看看那群猛兽:“师父,它们怎么处置?”   这些猛兽是讨人喜欢,不过养起来却麻烦,一顿得吃多少肉,每一只都胜过自己的饭量,六只老虎六只狮子,六头豹子还有两头熊,凑在一起,一顿就能把自己吃穷了!   李慕禅沉吟片刻,无奈的道:“放它们回山吧。”   “……是。”寂空不甘心的打量着这些猛兽,他很喜欢这些家伙,可惜养不活,只能放走了。   李慕禅朝众人一礼,缓步往外走去,那群猛兽跟着起身,懒洋洋随在李慕禅身后,亦步亦趋。   众人纷纷避开,给猛兽们让路,生怕它们偶发兴致来吃自己,看着它们随在李慕禅身后,慢慢离开,众人这才敢出声议论。   他们议论最多的是为何听了湛然大师的佛经,这些猛兽们乖得像小猫一般,乖乖跟着他走。   这才是真正有大法力的高僧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终于见识到了,如此佛法才是神通广大。   寂空低声与郑小四商量了几句,然后紧随其后,追上李慕禅,低声道:“师父,我已经跟小四说了,把这两个家伙废了,留他们一条性命就行。”   “嗯。”李慕禅点头:“这也算是功德。”   “师父,这些家伙要怎么处理?”寂空转头兴奋的望着身后的那群猛兽,跃跃欲试。   李慕禅道:“你有功夫照顾它们?”   寂空想到了师父的两个月之限,依这个进展下去,真不好说,还真危险,只能抓紧时间了。   “……没呢。”他无奈的摇头。   李慕禅道:“那就放归山林,让它们自己觅食吧。”   寂空道:“我就怕它们会伤人,这么多凶猛的家伙谁治得了?”   李慕禅点头:“看来得除去它们的凶性。”   寂空道:“怎么做?”   “我会每天诵一个时辰的佛经,化去它们的戾气。”李慕禅道。   寂空道:“有用吗?”   李慕禅笑了笑:“试一试便知。”   他们回到圆心寺,寺门大开,猛兽们也钻了进来,它们趴到青砖地面,静静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到殿前的一个蒲团上,开始诵佛经,它们静静听着,慢慢的睡了过去,睡得极香。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些猛兽们的食物确实成问题,虽说有一座山,山林茂密,但山里的势立已然确定,它们一旦进入,势必会引起一番大战,要先化去它们的戾气再放回山林。   它们都是吃肉的,不能改成吃草,不让它们自己进山,则需要提供肉食。   无奈之下,李慕禅想了想,只能破财免灾了,待诵完了佛经,吩咐寂空去自己禅房拿了一些银两,去镇里买一些熟肉。   他要养成它们成熟肉的习惯,才能去了戾气,否则一旦没了自己佛经的熏陶,它们会恢复本性。   寂空看那群猛兽们都睡得挺香,大是奇怪的摇头,拿了李慕禅的银子去了镇里,不久便与郑小四推了两车熟牛肉回来。   他们的动静惊醒了这群猛兽,它们好奇的看着两人在忙活,把熟肉送到自己嘴边,它们却没吃,一直吃的是生肉,没吃过熟肉。   李慕禅轻啸一声,猛兽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试着吃,却没吃几口便吐出来,显然不合胃口。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理会,接着诵佛经。   他每诵一个时辰,停半个时辰,然后接着又诵一个时辰,再停半个时辰,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晚上。   晚上它们都熟睡,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又接着诵经,仍是诵一时辰歇半时辰,一口气诵经七天。   第二天,众猛兽们受不住饿,开始吃熟食,七天之后已经适应过来,反而不再吃生肉了。   但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东来镇又有高手出现,这一次出现了三个高手,都是宗师,他们是来打探李慕禅的底细。   第213章 拼杀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东来镇被炊烟袅袅,淡淡的枯草燃烧气味缭绕,鸡狗乱叫,孩子嬉闹,大人呼唤回家吃饭,好一番热闹。   东来楼里也热闹非常,人们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多数还是讲那群猛兽,因为那群猛兽占了圆心寺,大伙都不敢去奉香了。   “它们是乖乖趴在那儿,像小猫一般,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脾气,一口就能吞了咱们!”一个锦衣老者摇头叹气。   旁边一个小伙子道:“何大叔,你胆子忒小啦,我试过,根本没事,它们都懒洋洋的,懒得搭理咱们呢,我还试着拍拍一只老虎的头,它只睁眼瞧了我一下,又闭上眼了!”   “嘿,小冯,你那是摸头,你摸下它屁股看看,看它什么反应!”有一葛衣老者呵呵笑道。   先前说话的锦衣老者忙道:“小冯别听他的,老孟,你净一肚子坏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谁不知道!”   “呵呵,这说不准,我看湛然大师的佛法精妙,能降伏了它们的野性,摸它屁股也不要紧的!”葛衣老者呵呵笑道。   “净出馊主意,小冯告别千上当!”锦衣老者道。   小冯挠挠头,笑道:“孟大爷,你可不上你老的当,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我知道!”   “你小子,也就嘴上说说胆大,没真胆气!”葛衣老者摇摇头,不屑的斜睨小冯。   小冯嘿嘿笑道:“随孟大爷你怎么说!”   “老孟你就老实点儿吧!”锦衣老者摇头笑骂。   众人说说笑笑,胡老与郑员外都在,两人坐一桌,旁边再没旁人,两人的身份都有几分超然。   众人正在说说笑笑,忽然戛然而止,进来三个白衣美貌少女,脸若冰霜,双眸如电,咄咄逼人。   它们虽生得秀美,气质却冷漠,令人敬而远之,厅里的气氛一下冷却,人们都好奇的望过来。   三个白衣少女身段苗条,相貌不同气质相似,身段周围似乎缭绕着霜气,令人不敢靠近。   众人都看到了她们腰间的佩剑,古朴非常,却透着一股寒意,长剑挂在她们柔软纤细的小腰,几乎要把腰折断。   她们进来大厅后,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的脸,最终落在锦衣老者身上,它们踏前一步:“劳驾,打听一事!”   锦衣老者胖墩墩的,红光满面的脸上挂着笑容,慈祥如南极仙翁,令人一看便生好感。   他抚银髯笑道:“三位姑娘远道而来吧,辛苦啦,有什么要问的,老夫知无不言!”   他指指对面的座位,三白衣少女不为所动,为首少女秀气的瓜子脸,明眸如杏仁,美丽非常。   眸子虽清冷却难掩美丽,被这般美眸盯着看,锦衣老者暗自感叹红颜祸水,不知有多少男人心碎。   “咱们想打听一下,前几天是不是来了一个赵无极?”白衣少女问。   锦衣老者一怔,扫一眼三女,又看看周围众人,他们都停止了说话,望向这边,竖起耳朵听。   白衣少女皱眉道:“来过吧?”   锦衣老者沉吟着点点头:“嗯,好像有一位赵无极,……老夫不太清楚。”   白衣少女紧盯着他,深深看他一眼:“赵无极是被谁打伤的?”   “这个嘛……,真不清楚。”锦衣老者摇头苦笑道:“好像没听说过跟什么人有冲突啊。”   “果真?!”白衣少女沉声哼道。   锦衣老者抚着银髯,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姑娘,老夫对武林中事不太赶兴趣,真没注意,……再说老夫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懒得管闲事,来来往往咱们东来镇的人多得去,我哪能一一记住,你说是不是?”   “赵无极没跟人动过手?”白衣少女深深盯着他哼道。   锦衣老者摇摇头:“可能动过手吧,我看这位赵无极嚣张霸道,难免与来往的武者起冲突。”   他扫一眼周围诸人,笑道:“大伙可有见过赵无极跟人打起来的?”   众人纷纷摇头,胡老道:“他呆了一天就走了,还真没见过,可能是在镇外有什么意外吧。”   “大有可能!”众人纷纷点头。   白衣少女目光如电,一一掠过众人的脸庞,若有所思。   “吴掌柜,给三位姑娘上六道招牌菜,记我帐上!”郑员外扬声道,笑着将茶盏朝三个少女轻举一下,道:“这位小姑娘,你是赵无极的女儿吧?”   “不是!”白衣少女冷冷道,双眸电光一闪,闪过一丝怒气。   郑员外笑道:“那赵无极是姑娘的……?”   “一个朋友罢了。”白衣少女道。   郑员外抚髯笑道:“赵无极确实来过咱们镇子,但惊鸿一瞥,咱们有印象是因为他横蛮霸道,没什么钱却偏偏让咱们上最好的菜。”   “没人管吗?”白衣少女道。   郑员外摇头:“他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咱们是打不过的,况且一顿饭罢了,给他就是,权当作打发叫化子了。”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我听说是一个和尚多管闲事,与他打起来了!”   “有这事儿?”郑员外一怔,蹙眉道:“姑娘是从哪里听来?”   “你不必知道,是真是假?”白衣少女冷冷道。   郑员外沉吟着摇头:“老夫还真不知道,姑娘可以再打听打听,说不定真有这事呢。”   白衣少女一看就知道这老头耍滑藏奸,睁眼说瞎话,若非他请客吃饭,态度友好,早就拔剑宰了他。   郑员外老于世故,看出白衣少女来者不善,故意以笑脸相迎。   白衣少女摆摆小手,与另两女坐下来,这时菜端了上来,郑员外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小厮慢慢退出去,便要去报信。   ……   “胡老,郑员外,你们都在呀,何掌柜的,给我来一桌上好的素斋!”一声爽朗粗豪的声音响起,寂空大步流星进来,看到了三个白衣少女,她们如鹤立鸡群之中,自然会注意到。   他扫一眼,很快转头,他对女色实在没什么兴趣,所有的兴趣都在武功上,一心想赶快喂一喂馋虫,回去拼命练功。   他这几天的苦练废寝忘食,因为修炼之故,胃口格外的好,却没什么好吃的,于是想来东镇楼好好吃一顿。   他看似粗豪,却又精明,一进门便觉察有异,然后看到了胡老与郑员外的眼色,忙又道:“等一等,我忘了一样东西!”   说着转身想往外走,耳边传来一声冷脆的断喝:“站住!”   他听出是少女的声音,清冷悦耳,慢慢转身过来,笑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你是什么人?”白衣少女喝道。   寂空笑道:“贫僧寂空。”   “你与赵无极打过吧?”白衣少女哼了一声,如电目光迅速扫一眼周围诸人,在锦衣老者脸上停了停。   寂空皱眉道:“赵无极,你是什么人?”   “这么说,是你杀了赵无极!”白衣少女冷冷道,身形一晃,出现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   寂空道:“这位姑娘说话小心,小僧是出家人,不能犯杀戒的,而且不打诳语,我没杀赵无极!”   “他说是东来镇的和尚,只有你了!”白衣少女冷笑道:“休要抵赖,接剑!”   寒光一闪,剑尖已到了寂空喉咙前,寂空无奈一滑步避开,忙道:“慢着,说清楚再打不迟,你是什么人?”   “你不配知道!”白衣少女拧腰上步,剑尖再次靠近寂空喉咙,剑势看不清,人们只见她肩膀一动,剑尖已到寂空身前。   寂空叫道:“这仗打得糊涂,赵无极是死了么?”   白衣少女剑剑夺魂,冷冷哼道:“他贱命不足惜,但打狗看主人,杀了咱们的人,必须以命抵命!”   寂空一边闪避,一边叫道:“我是打伤了他,但没杀他,一定另有其人,姑娘别冤枉了好人!”   “果然是你!”白衣少女冷笑道:“他伤得太重,到咱们跟前时只有一口气,说了几个字便咽了气!”   寂空道:“他受的伤不至于毙命,一定是另有其人!”   “我会再仔细察,你既然涉及其中,便拿命来罢!”白衣少女剑势更急,人们看不清剑身,只能看到剑尖在寂空喉咙前闪现。   寂空的步法极妙,剑法精妙而迅捷,却刺不中他,没动拳头仅管步法,他就轻松避过。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嗡”长剑化为数十剑,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寂空无奈之下,只能挥拳。   “叮……”一声脆响,漫天的剑影消失,现出剑身,寂空却倒飞出去,“喀嚓”一张八仙桌被他压碎。   白衣少女箭步上前,剑光化为一点刺出,成心取他性命。   寂空一推平平滑出去,避开剑尖,随即翻身站起来,脚下踩斜七星,“唰唰唰”避开数剑。   白衣少女蹙眉,她乃宗师,剑气外化,却奈何不得眼前这小和尚,明明没到宗师,挨了自己剑气却安然无恙,着实古怪。   “这位姑娘,还未请教芳名?”寂空这次学了乖,坚决不跟她硬拼,她内力之深远胜自己,他脚步越发的灵动。   “去阎罗殿里问吧!”白衣少女冷笑一声,“嗡”的一声轻颤,长剑再次幻化为数十剑笼罩下来。   寂空怪叫一声,猛的一掷,两根桌腿飞了出去,“嗤”一声轻啸,两桌腿化为粉末簌簌飘下。   漫天的长剑消失,随即一团寒芒迸射开来,像一朵银花绽放,越来越大,朝他压来。   寂空再次甩出两个桌腿,“嗤”它们无声无簌的消失,却丝毫阻碍不了这团银光的靠近。   寂空觉得不妙,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逼自己硬拼。   他飘身后退,撞向东边的窗户,“嗤”一团银光绽放,挡在窗前,却是另一个白衣少女出现。   寂空暗骂一声再次射向另一扇窗户,又有一团银光出现,是第三个白衣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看一只猴子。   寂空扫一眼其余两白衣少女,也是这般眼光,他大是恼怒,却又无奈,只能高声喝道:“三位姑娘,你们别欺人太甚!”   先前的白衣少女淡淡道:“小和尚,不到宗师却能逼咱们三个出手,你死而无憾了!”   寂空急了,骂道:“无憾个屁,奶奶的,老子拼了!”   他说罢攥拳朝自己击了数下,顿时僧袍无风自动,飘动之后慢慢鼓起,像是充了气的皮球。   三个白衣少女见状知道他在施展秘术,对视了一眼,神情肃然下来,这般催发潜力的秘术绝非一般武林中人能具,一般的小门派也不会,只有那些名家弟子才能掌握,是保命之法。   这等秘术虽然有损身体,但会令内力骤增,甚至两三倍,有机会拼命一搏逃得性命,事后再好好调养就是,即使调养不好废了武功,也总比没命好。   这等救命之术自然珍贵异常,非一般人能具备,这个小和尚的来头不小呢,怪不得这镇上的家伙都包庇他。   ……   “啊——!”寂空怒喝一声如晴空打个霹雳,大殿内空着的酒坛嗡嗡作响,人们眼前一阵阵发黑。   “叮叮叮叮……”待他们睁开眼睛时,只见寂空化为一道虚影,看不到他的身形,只能看到漫天的拳头,还有漫天的剑光。   长剑与拳头相交,发出一声声脆响,他拳头像是铁锤一般,撞上长剑丝毫无损,反而撞开了长剑。   三白衣少女把他围在当中,剑光闪烁,数招之后,寂空身上僧袍化为一条条一缕缕,没有一处好地方。   僧袍碎后显出他身上的皮衣,是银色的皮,上面好像抹了一层油,正闪着奇异光泽,长剑刺不进去。   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宝甲,想必是湛然大师所赐。   罗汉拳罗汉拳,身如罗汉,金刚不坏,这套拳法蕴着金刚不坏的心法,一双拳头看着轻绵绵的,却坚逾铁石,虽与长剑相交,承受着剑气侵袭之苦,却一直没被砍破。   三个白衣少女何曾想到这个,她们三个都是宗师,眼前这个小和尚仅一个武者,临宗师还差一步,自视极高的她们竟打不过这么个小和尚,实在没脸见人。   “三才剑阵!”当头的白衣少女冷叱一声,随即剑光连成一体,漫天的剑光消失,却是三柄剑缓缓刺出。   她们站位奇妙,三剑同时刺出,寂空上中下三路皆在剑尖之下,想要避开不可能,只能硬撼。   但他仅有两只手,避不开三剑,不管中路一剑,“叮”剑尖刺中他丹田,如撞上金石,银色皮甲仅稍陷一下,挡住剑尖。   三女不信邪,她们有凌厉无比的剑气,又有神兵,竟然刺不穿这皮甲,委实憋屈。   这皮甲是那头巨蛇皮所制,这头巨蛇几乎有大宗师实力,快要成精了,一身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身边的诸女都有一套,不过她们武学都不弱,而且有无量光明心经,一旦有危险,他马上能感觉,随时能赶到,作用不大,寂空武功低微,李慕禅便给了他一套,这时用上了。   一个白衣少女轻轻一点自己胸口,“噗”一道血箭喷在剑身,鲜血如渗入泥土里一般钻进了剑身,剑身迅速变成红色,宛如一块红玉。   剑身变成红玉一般,持剑的白衣少女脸色涨红,宛如一块红玉,脸庞与长剑相映,宛如一块红玉所制。   众人看这般诡异的情形,不由打了个冷颤,郑员外皱眉看向门口,已经派小厮去报讯,湛然大师怎还不来?   “嗤!”红脸少女一剑刺出,剑尖终于刺破了皮甲,刺进寂空的肚子。   寂空一怔,低头看着红剑,随即怒吼一声,一手抓住长剑,另一手打出一拳,击中红脸少女。   “砰!”红脸少女倒飞出去。   “找死!”领头的白衣少女一剑刺向寂空喉咙,另一白衣少女去接住红脸少女,飘飘落地。   寂空挨了一剑,动作不但没变慢,反而更快,疯了一般,身上插着长剑颤颤悠悠,瞪着双眼疯狂挥拳,如狂风暴雨般砸向白衣少女。   身上长剑越发红润,好像在不停的歇寂空的血,他感觉到了血被吸走,愤怒涌上头,猛的一拔,“嗤”一道血箭喷出,红剑却离开了他肚子。   血箭喷出之后,寂空身形一缓,只觉周身的力气随着血一块儿喷出,想要出拳却浑身酸软,有心无力。   剑尖一闪,已经到了他喉咙,他竭力想要避开,双腿发软,眼睁睁便要丧命于这一剑下,“叮……”一声脆响,长剑倒飞出去,白衣少女飘身后退,捂着手腕,脸色难看的盯着门口。   紫色袈裟无风自动,李慕禅正静静站在门口,缓缓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女施主还请留小徒一命!”   李慕禅说着话功夫,寂空只觉身体一暖,好像浸入了温泉中,原本流失的力气渐渐恢复,顿时精神一振,感觉一股内力汩汩注入身体,在经脉内流转不休,知道是师父暗中出手。   他转头看去,只见师父双掌合十,好像什么没做,救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当真是神乎其神。   第214章 莫离   “师父!”寂空委屈的叫了一声。   李慕禅摇头看他一眼:“你呀,枉自学了罗汉拳,不知拳法精义,只一味的用蛮力!”   “是,弟子知罪!”寂空无奈的低头道,他肚子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合上,血也止住,肚心处一片温暖。   李慕禅道:“且看为师如何施展罗汉拳的!”   他说罢扭头对三女淡淡道:“多谢三位姑娘对小徒的赐教,他学艺不精,受伤了怨不得别人,贫僧向三位施主请教一二!”   “打的小的,老的出来!”当首的白衣少女冷笑一声,斜睨着他:“你是那小和尚的师父?”   李慕禅点头:“正是。”   “看你年纪比那小和尚还小嘛!”白衣少女冷笑道:“莫不是骗咱们的吧?”   李慕禅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哼,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猖,你们和尚哪有一个好东西!”白衣少女不屑的撇撇嘴,冷笑连连:“你们和尚最会骗人,说什么西天极乐世界,那就是最大的骗人鬼话!”   李慕禅皱眉,看来这是个仇视佛门的,淡淡道:“施主莫要妄语,以造口业,死后坠无间地狱!”   “那好得很,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地狱!”白衣少女不屑道:“你这臭和尚,来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她越说越恼,明眸迸射出冷光,拔剑便刺。   李慕禅心下恼怒,若非自己心中起了警兆,提前出现,现在寂空的小命已经没了,还要自己大费周章的救回来。   若自己没救人的本事,寂空真会被杀,无力回来,寂空虽说与自己相处不长时间,但平时嘘寒问暖,小心恭敬的伺候,真拿自己当父母一般,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实在对不住。   这三个女人心狠手辣,虽有一幅美貌,却是恶毒心肠,他心下恼怒却不动声色,想要好好教训一番。   不过教训也要讲究方法,不能失了自己高僧的风范,否则让大伙看了失去恭敬,信力减少,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面对电光一般的剑势,轻飘飘踩出一步,徐徐出拳,“叮”一声脆响,长剑荡了开去,他随即又一步踩出,到了白衣少女身侧,左拳跟着捣出,撞上白衣少女的左肘。   “砰!”白衣少女飞了出去,飘飘落在一张桌子上,轻盈如羽毛飘下,众人诧异,怎么会如此模样,不该是重重撞上去吗?   “喀嚓”桌子四分五裂,白衣少女一下陷落,有些狼狈的落地,竟然没能站稳,摔倒下去。   另一少女顾见状不妙,忙伸手扶住了,跟着晃了一下。   ……   李慕禅微笑道:“寂空,可看清了,关键不是出拳快,而在于时机,在于寻隙而进,悟其轨迹!”   “是,师父。”寂空点点头,若有所悟。   李慕禅摇头:“这也需要实战经验,需要一种玄妙的感觉,你只埋头苦练,不跟人动手很难掌握!”   “师父小心!”寂空忙叫道。   李慕禅扭头跟他说话时,第三个白衣少女忽然一剑刺出,无声无息,近乎是偷袭,剑尖奇快无比的到了他后背。   李慕禅摇头叹道:“剑法虽好,可惜火候不够!”   他轻飘飘一拳击向后面,正中剑尖,“叮”一声脆响,宛如金铁交鸣声中,长剑一下荡起来,白衣少女踉跄后退三步,撞上一张八仙桌,“喀嚓!”八仙桌裂为碎片,坍塌一地。   她又踉跄退了两步,踩在一地的碎木块上,脸色苍白如纸,接着“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却恨恨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这一下看着轻飘飘,好像没什么威胁,但劲力透过长剑传到她身体里,一层一层的劲力汹涌而来,宛如海浪拍击,一浪接着一浪,一口气六拨,她费尽心思才挡下来,却难免受了重伤。   李慕禅摇头道:“三位女施主是何人门下,有如此精妙的剑法?”   “你管不着!”当头的白衣少女冷笑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道:“湛然。”   “好一个湛然和尚,咱们记住你了!”当头的白衣少女冷笑道:“今日之赐,咱们改日定当报答!”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了笑:“与人为善才是至理,三位女施主何必咄咄逼人?”   “你是找死,我倒要看看你这臭和尚能逍遥到几时!”白衣少女冷笑一声,哼道:“咱们走!”   “是。”另两白衣少女答应一声,扶着她慢慢出了东来楼。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一幅失落表情,目送她们离开,却没有动手留下的意思,看得寂空直跺脚。   待她们完全离开了,他跺脚埋怨道:“师父,你怎么放了她们呀!”   李慕禅温声道:“不放又能如何?咱们是出家人,不能破杀戒的,她们是误会咱们了,待查清楚就没事了。”   寂空跺脚不已,恨不得再去追回来,但看李慕禅温润而笑的神情,又把多余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师父看着一幅好脾气,其实骨子里杀伐决断,绝不是迂腐之人,可能是故意要在别人面前装成那个样子,自己这个徒弟帮忙,配合他的表演,但绝不能过了,否则事后要吃苦头的。   ……   李慕禅转身对众人合十一礼,来到胡老郑员外一桌旁,笑道:“郑施主,胡施主,多谢了。”   “大师来得及时,要不然可悬啦!”郑员外微笑道。   李慕禅道:“不知郑施主与胡老可知她们的来历?”   他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是武者,而且是宗师,绝非一般的高手,隐居于此,不知道是看破了红尘,不想再掺和到武林中,还是因为别有内情,并不相熟,还不宜问得太多。   胡老皱眉,扫了周围一眼,摇摇头。   郑员外也皱眉看一眼周围诸人,低声道:“湛然大师,咱们到楼上说话!”   李慕禅点头,三人起身,李慕禅扭头吩咐道:“寂空,回去歇一歇,然后练罗汉拳!”   “是。”寂空点头。   他想起来了,师父曾跟自己说,这罗汉拳的心法玄妙,不仅能以动带静,还能治伤疗伤,效果极好。   李慕禅摆摆手后,再跟众人合十一礼,随着郑员外胡老一块上了三楼,来到一间独立的屋子。   这间屋子颇为宽敞,里面布置得豪华奢侈,却又典雅大方,可见是有高人布置,非同凡俗。   李慕禅打量两眼,看一眼郑员外,这位郑员外果然是位高人,绝不是一般的市井之辈,胸口有丘壑呀。   三人落座之后,郑员外与胡老都皱着眉,没说话,一个清秀灵巧的侍者进来,轻手轻脚的将茶沏好,郑员外摆摆手,侍者知机的退了去,关上房门。   “湛然大师,这件事有点儿麻烦了。”郑员外皱眉叹道。   李慕禅拿起茶盏轻啜一口,从容自若,微笑道:“郑施主,这三位女施主的来历不凡?”   郑员外叹道:“若我所料不差,她们是莫离宫弟子。”   说罢他转头望向胡老。   胡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慢慢点头,苦笑道:“应该错不了。”   李慕禅沉吟:“莫离宫?”   他初来乍到还真没听说过莫离宫,这一阵子没去天京城,没现独孤景华见面,所以不知道西华朝的消息,对西华国的一切都不熟。   “大师是世外之人,可能没听说过莫离宫,但在咱们武林中人而言,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胡老叹道。   李慕禅道:“这莫离宫是天下第一大派?”   胡老道:“虽非天下第一,却也不远矣!……莫离宫最要的命的不是她们的武功,是她们的脾气!”   李慕禅沉吟道:“我看这三位女施主蛮横不讲理,一味杀伐,有失宽恕,所有莫离宫弟子皆如此?”   “差不多吧!”胡老叹道:“莫离宫的宫主李玉冰乃是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而且极为护矮,但凡出事不管理曲理直,一味袒护自家弟子,有敢伤莫离宫弟子者,杀无赦!”   李慕禅沉吟道:“如此说来我是惹下了杀身之祸?”   “唉……,莫离宫的弟子是不讲理的,看来那赵无极是受莫离宫弟子驱策的,实在失算,不该放走他的!”胡老摇头叹气。   郑员外道:“早知道赵无极是莫离宫的狗腿子,就该一掌宰了,免得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胡老摇头叹道:“谁曾想到赵无极是莫离宫的人!”   “瞧他那横行无忌的浑样,咱们应该想到他有所恃的!”郑员外摇头叹道:“老胡,咱们都老啦!”   胡老叹了口气:“是啊……,走眼了!”   两人感慨万千,李慕禅皱眉道:“郑施主,胡施主,这李玉冰如此横行无忌,难不成是大宗师?”   两人点点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胡老道:“若不是大宗师,她这般霸道,早就有人收拾她了!”   李慕禅道:“原来是大宗师……,那她多大了?”   “一百来岁了吧。”胡老道:“反正比老夫大得多,她年少成名,素来是雷厉风行的,年轻时便闯下了赫赫的名头,令人闻风丧胆!”   李慕禅叹道:“看来真是劫数来临!”   “大师,依我看,还是走吧。”胡老道。   郑员外点头道:“不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师不必与莫离宫一般见识,还是避开为好。”   李慕禅摇摇头,笑了笑。   胡老想了想,道:“在西华是甭想了,莫离宫势大难治,还是去大离吧,莫离宫再横蛮霸道,也不敢去大离撒野!”   李慕禅笑道:“大离朝难道如此厉害?”   “李玉冰曾在大离吃过亏,与大离的一位大宗师有过约定,那位大宗师有生之年,莫离宫弟子不得踏进大离一步!”胡老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不知这位大宗师是哪位?”   “范太和,大师认得?”胡老道。   李慕禅笑道:“贫僧对这些武林中事实在所知不多,范太和,看来只有大宗师能够治莫离宫了,难道没有别的大宗师……”   “咱们西华也有一位大宗师,不过一直隐于世外,少履红尘,很多年不见,所以这些年来李玉冰一枝独秀,无人能治。”胡老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多谢郑施主与胡施主的好意。”   “大师,还是避一避吧,没必要跟莫离宫一般计较。”郑员外道。   李慕禅笑道:“当避则避,不当避则不避,这般情形下,我若避开,实在有碍佛法修行。”   “可是大师,这李玉冰委实势大,大师虽佛法精深,神通广大,可毕竟她是大宗师,有吐云吐雾之能。”郑员外道。   李慕禅道:“外魔侵至,唯有降伏,别无他法,两位施主好意我心领了,但不必多说!”   “这……”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没想到是这般结果。   李慕禅微笑道:“再者说,在我眼中,武功毕竟是小道,不能得解脱,不能得大自在,不足为虑!”   “大师,这话……”两人苦笑。   李慕禅道:“我虽修炼武功,却是为了活动身体,舒展筋骨,也能降伏妖魔,却非为争强好胜之用,她再蛮横,我打不还手就是了!”   “大师打不还手也没用,她会直接杀了大师。”胡老摇头道:“大师是不知道这李玉冰的为人呐!”   李慕禅笑道:“众生皆有佛性,人性本善,我想我能劝服李施主的!”   “大师还是赶紧死了这个心吧!”胡老摇头笑道:“她又不是没杀过和尚,而且她尤其痛恨和尚!”   “这是为何?”李慕禅问。   胡老道:“据说李玉冰年轻时有一位心上人,后来这位心上人出家为僧,自此之后,李玉冰对僧人极为痛恨,杀不了少的出家人。”   李慕禅皱眉道:“就没有高僧大德出面?”   “唉……,虽偶尔有几位佛门高人出面,却打不过李玉冰,大宗师绝非儿戏,那是超脱于天地之间的存在。”胡老摇头叹气。   李慕禅摇摇头,沉吟道:“据我所知,佛门有秘法,有神通,可以对付大宗师的。”   “真的?”胡老一怔,与郑员外对视一眼,露出惊诧神情。   李慕禅沉吟道:“佛门有种种神通,虽不宜于外人面前显露,但有秘法对付大宗师,难道没人掌握?”   胡老忙问:“那大师可有这般秘法?”   李慕禅慢慢点头:“虽没有克制之法,但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胡老大喜过望。   李慕禅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呵呵……”胡老喜笑颜开,笑道:“那老夫就放心啦!”   郑员外呵呵笑道:“怪不得大师稳坐钓鱼能呢,却是有了克制之法!”   李慕禅道:“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不能闻风而退,那修佛又有什么用,没有这般大无畏之念,永不能成佛!”   “受教了!”两人合十为礼,肃然点头。   ……   李慕禅回到圆心寺后,颇有几分蠢蠢欲动,没想到又要碰上一位大宗师,他自从成为大宗师以来,从没遇过大宗师,其余大宗师究竟是怎样,修炼到何种程度,他都好奇。   虽说这李玉冰是个恶客,但毕竟是一位大宗师,说不定能见到,他颇有几分渴望,盼能尽快一见,也好看看她是如何修炼,如何增进的。   寂空自从受伤,越发拼命的苦修,而且对罗汉拳的精义理解更深刻几分,进境极快,内力修为大增。   第三天,李慕禅离开了圆心寺,来到天京城独孤府。   独孤景华的小院内,他蓦地一出现,独孤景华便有感应,她也学了无量光明心经,彼此之间有感应,尤其是出现在身边时。   夕阳西下,快要坠入西山,晚霞变成了紫金色,暮色上涌,李慕禅出现在小院时,独孤景华迅速出现,一袭雪白罗衫。   一看到李慕禅,她眉眼带笑,轻嗔的扫他一眼,然后带着他到了后花园,来到水榭里坐下。   李慕禅看了看四周,笑道:“怎么不见家主?”   “大哥又闭关了!”独孤景华摇头道,莹白素手端盏递给他。   李慕禅眉头一挑,接过茶盏:“嗯——?”   “大哥想明白了,决定不动手。”独孤景华在他对面坐下,笑道:“这亏得先生你的劝阻,他听进去了。”   李慕禅笑道:“家主是个英明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来打听一下西华武林的情形。”   “先生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独孤景华白他一眼。   李慕禅摸摸光头,呵呵笑了两句。   “先生怎么这般打扮,是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了?”独孤景华打量他一眼,笑盈盈的问。   李慕禅道:“说来话长,我想进入西华游历一番,以僧人的身份更方便一些,免得武林纷争。”   “那先生又怎打听西华武林的情形?”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道:“结果还是避不过,惹到了西华武林人物,你可知道西华武林?”   “略知一二吧,没咱们大离详细。”独孤景华起身,笑道:“我去去便来!”   她袅袅婷婷的离开,随后返回,拿了四本小册子,放到桌上,笑道:“这是西华武林的大略,不够详细。”   李慕禅笑道:“如此足矣!……九姑娘可知莫离宫?”   “先生竟惹了莫离宫?!”独孤景华蹙眉。   第215章 黑熊   李慕禅道:“不是我惹了她们,是她们找上门来了,唉……,实在没法子,据说她们挺难缠的,是一群女人。”   独孤景华抿嘴嫣然一笑:“先生一幅怜香惜玉的性子,遇上她们确实会挺无奈的,不过她们可不好对付,就像先生的云霄宗在大离一样,地位超然,……不过她们是女人,多数是一幅偏狭的性子,斤斤计较,容不得别人的挑衅。”   “嗯,因为有大宗师嘛。”李慕禅点点头。   独孤景华道:“这位大宗师行事没有大师风范,一味偏袒护短,毫无道理可讲,很让人头疼,先生还是小心吧。”   她知道李慕禅是大宗师了,但大宗师与大宗师也有高下之分的,那李玉冰年纪一大把,李先生却年纪轻轻,不能相抗。   李慕禅摇摇头,无奈道:“现在小心也晚了,惹也惹了,只能想办法应付。”   独孤景华沉吟一下,慢慢道:“我若是先生,还是避开为妙。”   李慕禅翻动小册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一笑,笑道:“你是怕我打不过李玉冰吧?”   独孤景华垂下明眸,摇摇头:“大宗决斗往往惊天动地,大多数要两败俱伤的,万一……”   她知道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李先生虽然温润如玉但毕竟是男人,绝不会没有好胜心,不能伤了他的脸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九姑娘你呀……”   独孤景华抬头:“大宗师之间不宜动手,这是潜规则,但对李玉冰不管用,她就是个疯婆子,先生何苦与她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了笑:“九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想要见识一下大宗师究竟是什么模样。”   “先——生——!”独孤景华蹙眉嗔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自有主张,放心吧,打不过我会跑,你也知道我逃跑的本事没人比得过!”   独孤景华抿嘴笑一下,又蹙眉黛眉,仍不太满意,大宗师动手都是须臾之间分生死,关键时候容不得脱身!   她看看李慕禅,见他神情平静,一派轻松,知道是心意已决,绝改变不了的,明眸灵动的转了转,一个个主意涌上心头。   她岔开话题,抿嘴笑道:“这几天九公主时常过来,还问为何先生一直不来,看来想念得紧!”   李慕禅道:“皇帝没什么动作吧?”   独孤景华沉下玉脸,轻哼一声:“挑拨了咱们与朱家两回,见咱们不上当,便偃旗息鼓了。”   李慕禅笑道:“他一直用朱家为棋子,是为了避嫌,没想到朱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上当,……关键时候,你们四大世家还是要抱团的,这一点儿可能皇帝也没想到吧?”   独孤景华轻哼道:“这一招早被用烂了,咱们上当才怪呢!……当初朱家没省悟,现在也回过味来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就怕他一计不成又来第二计!”   独孤景华抿嘴轻笑一声,摇头道:“这回他自顾不暇,没功夫管咱们的闲事了!”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颇为好奇,知道是四大世家抱复,他好奇他们会有什么招数。   “川中境内有人揭竿造反。”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皱眉:“是你们支持的?”   独孤景华轻颔首:“川中太守陈奉是个贪酷之吏,精通媚上之术,老百姓苦不堪言,想将他挪走,只有用这法子。”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百姓不会受牵连吧?”   “造反那帮人宰了陈奉,四散而逃,朝廷的人只顾着追剿了,哪有功夫管老百姓?”独孤景华轻笑。   李慕禅看看她,思维如电般转动,想明白了原委,他们四大世家也应该有规矩,不能刺杀朝廷命官的,否则天下大乱。   这帮造反的应该是四大世家暗中支持,有财力物力,又有消息,那些人如鱼得水,岂能被捉住?   李慕禅道:“需要当心尾大不掉。”   听了这话,独孤景华明白李慕禅看破关窍,暗赞不愧李先生,笑道:“咱们防着呢,绝无流弊的,也算是制约朝廷的一套法子。”   李慕禅点点头:“不失畏惧心,倒也有益。”   当官的没了畏惧心,什么都做得出来,头顶悬一柄剑,随时会落下来,利于百姓。   他又得新翻动小册子,他有过目不忘之能,翻过一遍全烙印入脑海,独孤景华左手托着下颌静静看着他,明眸如水。   李慕禅故作不知,专注于小册了,三本小册子很快翻过,暮色霭霭,已是华灯初上。   一串串灯笼点亮,柔光照彻周围,湖水轻晃,倒映着天空一轮明月。   李慕禅起身伸个懒腰,咯吧咯吧一串响如炒豆子,独孤景华伸手推一碟点心过去:“先生留下吃晚膳吧,我做八宝蒸肉。”   李慕禅笑道:“你亲自下厨?”   独孤景华抿嘴笑着点头,李慕禅忙道:“那好啊,快去快去!”   独孤景华道:“要不要见见小恒?”   李慕禅笑了笑:“他又跟唐棠腻在一起?”   “唉……”独孤景华摇头叹道:“他呀,完全被唐棠勾了魂,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李慕禅笑道:“他是头一次,难免的,过一阵子慢慢就淡了,你们别拦着,越拦越来劲!”   独孤景华斜睨他:“先生好像很精通这个嘛!”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笑道:“自己的一点儿体会罢了。”   独孤景华轻哼:“先生喜欢一个人,开始很喜欢,慢慢便淡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人都这样罢,刚开始喜欢得不得了,久了自然会淡一些。”   “嘿,怪不得母亲曾说,男人都一个样,都是喜新厌旧,原来先生也难免俗!”独孤景华冷笑。   李慕禅暗叫不妙,笑道:“我本就一俗人,也很贪心,喜欢这个,也喜欢那个,恨不得喜欢的都归自己。”   独孤景华哼一声道:“怪不得呢!”   李慕禅道:“算啦,看来我是恶客,还是知趣些,赶紧走吧!”   “不准走!”独孤景华嗔道,明眸瞪着他。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笑道:“你还请我吃饭?”   “老实呆着吧,吃过饭再走!”独孤景华没好气的起身,袅袅婷婷的去了,李慕禅看着她窈窕曼妙的背影,暗自头疼。   ……   圆心寺,正午时分,李慕禅正在殿前驯两头熊,教它们打拳,他直接将自己的想法传入熊的心里,它们虽不能语言,却能明白心思。   这两熊看着笨重,却极敏捷,动作极快,一探一缩很有壁虎出舌之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李慕禅传授它们的是一套巨灵掌,其实本就取自熊势,动作舒展,似缓实疾,力大无穷。   这巨灵掌蕴着一套心法,两熊在练掌时,自然的修炼心法,熊身体的经脉与人不同,经络少了几条,却更粗壮,修炼进境极快。   他正轻喝一声,让偷懒的两熊接着练,寂空过来,笑眯眯地问:“师父,中午吃什么呀?”   “你点吧,让他们快些。”李慕禅道。   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勤快又有眼色,伺候得很周到,就是一条是致命缺陷,厨艺奇差,做出的东西没法吃。   李慕禅对吃的本就讲究,自然受不住,于是从东来楼拿饭,他先点菜,寂空过去拿。   东来楼是郑员外的产业,他也不收李慕禅的钱,李慕禅也不客气,传了郑小四一套拳法,足以抵得上饭钱了。   “好嘞,嘿嘿……”寂空答应一声,见两熊绊倒在地,憨态可掬,不由嘿嘿笑起来。   李慕禅摇头道:“你别笑它们,你还没它们练的快呢!”   寂空无奈的低下头:“是,弟子一定努力!”   “快去快回,别在郑小四那里呆太久!”李慕禅摆摆手。   “是,弟子去啦。”寂空忙点头,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指眯着两熊,一会儿忽然抬头,整了整紫金袈裟,神情肃然,宝相庄严的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有客上门,请进吧!”   “和尚好厉害的耳朵。”一声轻笑声中,三道蓝影闪过,李慕禅跟前出现三个蓝衣女子,都是风姿绰约的少妇。   李慕禅扫一眼,当头的少妇妩媚动人,其余两个容貌姣好,算不得绝色,但气质清冽,凭增了几分容光。   李慕禅目光温和,合十微笑道:“三位女施主来敝寺可是上香?”   “小和尚,你就是湛然?”当头的少妇娇笑。   李慕禅微颔首:“贫僧湛然。”   “还真瞧不出来呢,你竟能让李师妹她们咬牙切齿!”少妇娇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哟。”   李慕禅温声道:“三位女施主原来是莫离宫弟子,得罪了。”   “你也知道咱们莫离宫,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少妇抿嘴笑道,巧笑倩兮,顾盼波光流转。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莫离宫虽强,但恃强凌弱,贫僧岂能不闻不问!”   “哟,好硬气的小和尚!”少妇娇笑起来:“小和尚,咱们是来见一见你的,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物,能把一直不吃亏的李师妹气成那样!”   李慕禅道:“三位女施主是来报仇的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何不化戾气为详和?”   他心下暗笑,扮成什么人说什么话,他这满篇废话,正是符合常解经说义的和尚身份,一见面就打反而不符了。   小和尚嘛,啰唆一些是难免的,苦口婆心,舌灿莲花,这才是佛门弟子的本色,也是慈心悯人的体现,动不动就动手可不成,非高僧风范。   他要维持高僧风范,是维持形象,以增加信力,不能随心所欲乱来,依他本性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轰走了事。   “咯咯……咯咯……”少妇笑得花枝乱颤,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   李慕禅面色不变,微笑道:“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三位施主以为如何?”   “小和尚,听说你修为不俗,没想到这么迂腐。”少妇摇头笑道:“咱们莫离宫的行事你不会没听说过。”   李慕禅道:“贵宫行事有失平和,并非幸事。”   “这话你跟宫主说罢。”少妇摆摆柔荑,娇笑道:“咱们先来称量一下小和尚你的修为,动手吧!”   李慕禅叹口气:“三位女施主,打打杀杀又何必,不如坐下来好好谈,君子动口不动手。”   “小和尚,咱们可不是君子,是女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不是你们男人常说的嘛!”少妇娇笑着轻飘飘拍出一掌。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他身后一直静静站着的黑熊“呜”的咆哮一声,巨大熊掌拍出。   “砰!”少妇后退一步,黑熊也晃一下,后退一步。   少妇讶然望向黑熊:“咦,这畜生还有几分功夫!”   “嗥……”黑熊怒吼一声,捶着自己胸脯,迅捷的扑上,少妇也不拔剑,玉掌轻飘飘迎上。   “砰砰砰砰……”一人一熊战成一团,黑熊不是少妇的对手,身上不时挨一掌,但浑若无事,反而更加恼怒,动作越发迅捷。   李慕禅双掌合十站在一旁,嘴里宣着阿弥陀佛,神情宁静,却暗自助黑熊一臂之力。   他如今随着信力增强,百米之内他能作主,呼风啸云唤雨皆可随心而为,无不灵验。   他注入内力在黑熊体内,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流转,少妇击在黑熊身上,与搔痒无异,但黑熊很恼怒,除了李慕禅外,旁人不能摸它。   转眼功夫百招过去,少妇玉脸绯红,明眸却冷冷的,自己百招收拾不了一头笨熊,传出去笑死了人。   她娇哼一声:“小和尚,莫怪我辣手啦!”   她腰间升起一道银光,席卷向黑熊,黑熊毫不畏惧,反而更加狂暴,“嗥”一声扑上来,“叮叮叮叮……”剑光被熊掌拍得四散。   偶尔有剑光刺中黑熊,却被挡住,刺不进去,李慕禅所催发的内力,是一套护体功夫,与黑熊的体质相配,相得益彰,威力极大,长剑刺在身上如刺铁石。   “咦……?”另两女见状皱眉,这黑熊怎如此难缠,招式精妙不说,毕竟火候还欠了些,时常挨招,可怕的是浑身上下刀枪不入。   这么下去很让人绝望,怎么打都没用,白费力气,不过任何横练功夫都有弱点,都有罩门。   场中的少妇也深明此理,剑尖不再乱刺,多是刺黑熊双眼,不过黑熊很机灵,对双眼掩护得很好,双掌不离双眼。   转眼功夫又斗了一百来招,李慕禅叹道:“这位女施主,我看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何必非要打打杀杀!”   “啰唆,小和尚闭嘴!”少妇娇嗔,剑光更盛几分,剑势越发迅猛,滔滔如江河之水。   黑熊却稳厚沉浑,不慌不忙,李慕禅气息一直缭绕在它身边,所以无所畏惧,反而有些兴奋,“嗥”的叫了一声,动作也更快了。   ……   “两位女施主,你们看……?”李慕禅转身另两女。   两女冷冷瞪着他,哼道:“小和尚,是不是你捣的鬼?”   李慕禅讶然:“两位女施主何出此言?”   一个圆脸少妇哼道:“哪有这般厉害的笨熊,一定是你在捣鬼,师姐,咱们收拾他!”   瓜子脸少妇轻轻点头:“好。”   两人说罢,剑光一闪,两剑尖已到李慕禅胸前,这一刺极见功力,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直纠缠于怨恨中,不得安宁,如坠地狱,何必如此活着,阿弥陀佛……”   他说着话功夫,两女停住,保持弓步前刺的姿势不动,剑尖离李慕禅喉咙只有两寸。   李慕禅好像没看到剑尖,没看到两女的动作,扭头盯着黑熊与少妇,此时黑熊虽被激出了凶性,却仍双掌不离眼睛。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个家伙还真是聪明,有灵性,都说熊笨,其实熊之聪明远非一般人想象。   少妇气得玉脸绯红,明眸冷光迸射,偏偏奈何不得黑熊,碰上一般的黑熊,她一剑便能杀了,眼前这黑熊却无法可施。   李慕禅叹了口气,温声道:“女施主何必呢,还是罢手吧!”   少妇倏的后退,寒芒一点,剑尖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摇头,伸指轻轻夹住剑尖,温声道:“武功乃小道尔,佛法神通广大,女施主不必再试了。”   少妇扭头看两女,哼道:“你点了她们穴道?”   李慕禅摇头:“小僧不知道什么是穴道。”   “放手!”少妇拧了拧手腕,拔剑后退,不防李慕禅倏的松指,她晃了一下差点儿后退,恨恨瞪一眼李慕禅,来到两女身边。   她没急着解穴,先探了探她们脉相,气息流转通畅,并无迟滞封塞之像,确实不是点穴。   “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少妇扭头哼道。   李慕禅道:“这是佛门的止戈之法,不是妖术。”   “闭嘴,快给她们解开!”少妇娇叱。   李慕禅笑了笑:“好罢,我解开之后,三位女施主还是离开吧。”   “好,咱们打不过你,自然没脸再呆着!”少妇咬着牙恨恨道。   李慕禅如释重负般松一口气,轻轻一拂袖子,两女顿时一颤,恢复行动,揉揉酸涩的大腿。   第216章 风起   李慕禅合十道:“恕小僧不远送。”   少妇娇嗔道:“湛然和尚,算你厉害,咱们莫离宫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小僧不想多事,却不怕事,莫离宫若真不依不饶,和尚也是有火气的。”   “哟,小和尚还有脾气呐,难得难得!”少妇妩媚的白他一眼:“啰啰唆嗦个没完,真不像男人!”   李慕禅微笑:“出家之人超脱五行外,不在红尘中。”   “好吧好吧,懒得跟你这臭和尚废话,告辞!”少妇忙摆摆手,扭身便走。   李慕禅送她们到寺门口,合十一礼,目送她们离开,这时寂空正往寺里急奔,提着一个木盒,脚下如风,木盒晃也不晃。   他看到三个少妇正慢慢往寺外走,顿时好奇心起,身形陡然加快,与她们错身而过。   三个少妇扭头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李慕禅,轻哼一声,寂空浑身汗毛竖起来,打了个冷颤。   “师父,她们是干什么的,不是善类呀!”他急奔到李慕禅跟前,手上拿着一个木盒。   李慕禅摇摇头:“莫离宫的人,下次要记得多多防备,刚才她们出手,你能避得过?”   “不会吧?”寂空有些心虚的道。   他回想刚才的感觉,知道她们真有意下手,只不过好像有顾忌,终究没动,这三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好,自己绝非对手。   李慕禅道:“下次小心一些,走吧。”   “好嘞,今天我叫了两个荤菜,犒劳一下师父!”寂空讨好的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上有,进去吃饭吧。”   “是。”寂空心下暗笑,脸上却庄严肃穆,郑重的点点头,提着木盒进去了,看到两黑熊正坐在地上偷懒。   他打不过这两头黑熊,瞥一眼便装作没看到,拿着木盒进了旁边的禅房,师徒二人准备吃饭。   李慕禅进屋时,碗筷已经摆好,寂空正在忙着洗水,两人坐下,寂空道:“师父,郑小四的进境极快,比我还快呢!”   “你偷懒了呗。”李慕禅坐下,随口说道。   寂空忙道:“师父莫冤枉我,我绝没偷懒!”   “你是劳身闲心,没全心全意的领悟拳法精髓,只一味苦练。”李慕禅拿起竹筷说道。   寂空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这罗汉拳真是精深!”   李慕禅道:“你能完全领悟,自保无虞,你现在见识少,无法尽窥其妙,只能练得熟了,将来与人动手再领悟吧。”   寂空低头道:“弟子无能。”   李慕禅摆摆筷子:“这怨不得你,环境所限,其实增长经验不难,你晋入宗师手,我会找机会让你磨炼一番。”   “是,多谢师父!”寂空精神一振。   李慕禅淡淡看他一眼:“这都是你能晋入宗师为前提,晋入不了宗师,你还是乖乖的种地娶媳妇吧!”   “是。”寂空忙点头,加快吃饭的速度,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吃完了,收拾一番便跑回自己的院里苦练。   李慕禅则回到殿前,接着调教两头黑熊。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李慕禅蓦地一闪,来到了九天玄女宗,海玉兰正在小院里练功,身披红霞。   李慕禅一出现,她停下动作,扭头过来,红扑扑的脸颊透着娇艳,抿嘴笑道:“你终于舍得来啦!”   李慕禅笑道:“这一阵子碰上麻烦。”   海玉兰的小院很雅致,有竹林有假山,还有花圃,她正站在花圃中央,旁边是一个秋千。   李慕禅来到秋千坐下,笑着将碰上莫离宫的事说了。   海玉兰对他的僧人打扮没露好奇,李慕禅已经来过几次了,每次都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一番。   海玉兰来到他身边坐下,淡淡幽香扑鼻,娇艳的脸颊近在咫尺,她拿白丝帕轻拭一下白洁如玉的额头:“莫离宫……,我还真听说过,宫主李玉冰是吧?大宗师呢,确实天下闻名。”   李慕禅道:“嗯。”   海玉兰笑吟吟的道:“那你要小心喽,李玉冰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宗师呀,她也不怕跟大宗师打,况且你还这么年轻。”   李慕禅叹道:“这也没办法。”   海玉兰道:“李玉冰这人吃软不吃硬的,……其实我有一位师叔祖跟她有交情,要不要跟李玉冰说一声?”   李慕禅忙摆摆手:“算啦,未必管用,况且……”   海玉兰叹口气:“现在师父顾不得我这边了。”   “有什么事?”李慕禅问。   海玉兰道:“一位师姐被浮云宫的弟子杀了。”   李慕禅眉头一蹙,眼中金芒闪了一下,他对九天玄女宗爱屋及乌,是海玉兰的师姐,自然也有几分亲近。   海玉兰忙道:“我跟这位师姐不熟,只见过一次,她早就下了山,嫁了人,可惜她夫君与浮云宫弟子起了冲突,她也加入,被浮云宫杀了。”   李慕禅皱眉道:“那傅前辈她们如何应对?”   “打呗,没什么办法。”海玉兰无奈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可讲的,咱们怎能不替师姐报仇?”   “是非曲直不管了吧?”李慕禅道。   海玉兰摇头:“得等打完之后再说这些。”   李慕禅慢慢点头,理解其中的奥妙,师门不能庇护弟子,这是极严重的事,一旦碰上,因为权衡利益得失,不想因为一个人连累了一门弟子,从而委曲求全,那将会离心离德,得不偿失,整个门派很快会分崩离析。   这种事不能讲利益得失,只能讲一个威严与气势,需得让弟子们知道,师父绝不会容别人杀门内弟子,绝不会牺牲任何一个弟子。   “唉……”李慕禅叹口气,从怀里又掏出两枚玉佩,一一递给她:“这是金刚符,这是遁地符。”   海玉兰笑道:“这种事还轮不到咱们出手。”   “傅前辈他们动手?”李慕禅问。   海玉兰点点头:“主要还是师父她们动手,咱们就是摇旗呐喊的,不顶事的。”   李慕禅皱眉:“刀剑无眼,打起来就红了眼,哪管什么辈份,拿着吧,……我回去再弄一些给傅前辈。”   “不用,我把这个给师父就是,反正我不用动手。”海玉兰道。   李慕禅忙道:“你先留着,我今天回去弄,明天再送来几块。”   海玉兰抿嘴笑道:“这可是献殷勤的机会哟,不过师父知道是你送的,定不会收的。”   李慕禅道:“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讲这些做甚!”   海玉兰沉吟道:“那我只能试试啦。”   ……   李慕禅刚走没多久,傅飞虹一袭紫衫飘飘出现,此时小院里灯笼照得明亮柔和,别有一番景致。   傅飞虹扫一眼周围,对迎过来的海玉兰道:“那臭小子又来了吧?”   海玉兰忙笑道:“师父吃过晚饭了么?”   傅飞虹斜睨她,没好气的道:“瞧你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谁都知道是那臭小子来过了!”   海玉兰笑道:“师父,他是来过,不过早就走啦,匆匆来匆匆去的,只打了个招呼。”   “哼,你就让他死了那份心吧!”傅飞虹冷笑道。   海玉兰笑眯眯的道:“师父,商量得怎样了,要怎么打?”   傅飞虹道:“咱们要偷袭浮云宫。”   “啊——?”海玉兰蹙眉,摇头道:“偷袭?”   傅飞虹道:“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海玉兰摇头道:“偷袭可不是好主意,未必能得手,浮云宫应该防着呢。”   傅飞虹摆摆手道:“咱们自有主意,你就放心吧!”   海玉兰随着傅飞虹进了屋,坐定后,海玉兰沏好了茶递上,道:“师父,这次几位师叔参与?”   傅飞虹道:“我再加上八个,一共九个,能组成一个剑阵。”   海玉兰慢慢点头,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符递过去。   傅飞虹打量一眼却没接,蹙眉道:“这是什么?”   “师父,这一枚是金刚符,捏碎之后能够能护身体,这一枚是遁地符,捏碎之后,马上遁出十里之外。”海玉兰道。   傅飞虹哼道:“哪里来的这般稀奇之物?”   海玉兰道:“师父就别管这么多啦,暂且用着吧。”   “你不说为师也知道,是李小子给的吧?”傅飞虹摆手道:“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赶紧收了!”   海玉兰不甘心的道:“师父,这次你们是闯龙潭虎穴,这两枚玉符留在我身上也没用处,师父不收我心难安!”   “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傅飞虹没好气的道:“咱们九天玄女宗何时需要姓李的小子帮忙了!”   海玉兰看师父的脸色,叹了口气道:“师——父——!”   “行啦,废话少说,我明天便走,特地来叮嘱一下你,若为师有个三长两短,你就随了姓李的小子吧!”傅飞虹摆摆手道。   “师——父——!”海玉兰脸色一变,忙道:“没把握的话别去呀,干什么非要拼命!”   “为师有把握,但事无绝对,总难免有万一,是不是?”傅飞虹道。   海玉兰道:“师父,我看……”   “行啦,此事已经定了,你说什么也没用!”傅飞虹一抬手。   海玉兰脸色沉下来,默然不语。   傅飞虹道:“我若不在,还有李小子,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你甭把心都给他,免得将来太伤心!”   海玉兰虽想反驳,但看了看师父的脸色,把话咽了下去。   傅飞虹一拍桌子,哼道:“还好这臭小子花心,心地倒不坏,要不然,我非要先宰了他不可!”   海玉兰扯了下嘴角,他是大宗师,师父怎能杀得了他。   傅飞虹瞪她一眼:“还不收回去!”   海玉兰无奈的应了一声,把玉符收了回去。   ……   第二天傍晚时分,夕阳之下,李慕禅蓦地出现时,发现海玉兰正站在花圃中央一动不动。   感觉到他来了,海玉兰仍静静不动。   “怎么了?”李慕禅感觉到她思绪的翻涌。   海玉兰慢慢转过身,衣袂飘动,轻轻叹口气:“师父走了。”   李慕禅皱眉道:“走了?!”   “师父与八位师叔一块儿下山了。”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去浮云宫?”   “嗯。”海玉兰轻颔首。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玉符,一共六块,皆是莹光流转,一看即知与一般的玉佩不同,多了几分灵气。   海玉兰摇头:“没有的,师父不收,她知道是你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傅前辈的脾气老而弥辣,确实没办法。   “吉人天相,傅前辈不会有事。”李慕禅笑了笑,拍拍她香肩:“要不,我跟宗主说一声?”   “千万不要。”海玉兰摇头道:“这件事不能牵涉到你们云霄宗,师父绝不会同意。”   李慕禅道:“那便罢了,看来我是白忙活了,算啦,索性都给你吧,给郝师姐分一分。”   “嗯。”海玉兰轻颔首,忽然叹口气:“我总有不祥的预感,师父她……”   李慕禅伸手搂她入怀,温香软玉,拍拍她后背温声道:“别吓自己啦,你是关心则乱。”   “但愿如此吧……”海玉兰伏在他胸口叹息。   忽然一声轻笑响起:“哟,对不住,我来得不是时候!”   海玉兰“呼”一下直起身,急忙离开李慕禅怀抱,脸却红得如醉了酒,明眸望去,却是郝雪梅站在门口,月白罗衫飘动,她似笑非笑。   “师——姐——!”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笑道:“郝姑娘,好久不见。”   “你是个大忙人呐。”郝雪梅盈盈进来,打量他一眼:“哟,你这是看破红尘,削发为僧喽?”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没多说,郝雪梅抿嘴笑道:“我还怕师父一走,师妹会难受,所以过来看看,倒是我多事啦!”   “师姐,还不进来坐!”海玉兰剜她一眼。   她转身进了屋,李慕禅笑着伸伸手,郝雪梅抿嘴笑道:“我岂不打扰了你们相聚?”   李慕禅笑道:“郝师姐,你就饶了我吧!”   郝雪梅道:“近来怎么没听你什么消息,是在闭关?”   李慕禅笑道:“是在另谋出路,寻找修炼之法。”   “唉……,那倒也是,大宗师没有心法,没有秘笈,到底怎么修炼确实是一大难事。”郝雪梅点点头。   两人进了屋,海玉兰的脸色恢复如常,已经沏好了茶,三人坐下,聊了起来,说起了九天玄女宗的近况,说了被害的那位师姐,原本有一个小男孩,被浮云宫杀了。   所以这一次几位师叔这么生气,浮云宫委实太过,太狠辣了。   身为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不仅身死,孩子也没保住,师叔她们勃然大怒,杀机大发,这次非要大开杀戒不可。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看两只猛虎在扑戏,翻腾,他轮流教导那群猛兽,已经传了黑熊巨灵掌,传了猛虎排云掌,豹子流风闪,都是符合它们特性的绝学,是从云霄宗那里搜罗的。   这些绝学经过李慕禅的改进,威力更大,而且更符合它们的经脉,修炼起来进境极快无比。   它们本性淳朴,李慕禅与它们相处极为自得,很是有趣,寂空与郑小四反而没得什么指点,惹得他们眼红不已,羡慕这群猛兽,能得师父如此尽心指点。   “湛然大师!”赵大娘提着一个篮子进得寺来,篮子上面盖着白布,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笑眯眯的来到李慕禅近前,小心看一眼两猛虎,把篮子放下:“大师忙着呢?”   李慕禅微笑合十:“赵施主。”   赵大娘容光焕发,像一下年轻了十岁,眉开眼笑的道:“老婆子是特来感谢大师的。”   李慕禅道:“静儿她有起色了?”   “是呀,静儿现在能下炕了,还能帮我干活了!”赵大娘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了:“老身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李慕禅微笑道:“这是静儿的造化,也是赵施主功德所致,不必谢我。”   赵大娘忙道:“这是哪里话,要不是大师救命,静儿早就没啦,老婆子也没什么值钱的,只有这些鸡蛋,大师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李慕禅没多说,点点头:“好,那就多谢赵施主了。”   “大师总这么客气!”赵大娘松口气,笑道:“大师,老婆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慕禅笑道:“赵施主但说无妨。”   “我想让静儿随侍大师身边。”赵大娘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望她。   赵大娘忙道:“静儿的命是大师救的,她能活过来,老婆子已经感激不尽,可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就让静儿过来伺候大师吧!”   李慕禅苦笑道:“赵施主……”   “我知道大师是得道高僧,没有儿女私情的,权当作她是丫头,给大师扫扫地,做做饭,我知道齐二做的饭人吃不了!”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那就让静儿过来吧,我且瞧瞧,若是无缘,赵施主也不必勉强!”   “多谢大师!”赵大娘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答应,转身便走,生怕李慕禅反悔一般。   第217章 破计   不一会儿功夫,赵大娘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娴静少女,圆溜溜的大眼透着雀跃神情。   李慕禅已经驱走了两头猛虎,正静静看着她们。   他一眼便知是静儿,她容貌变化,气质未变,那双大眼充满着灵气,好像会说话一般。   她此时肌肤红润,容光焕发,秀美动人,不再是先前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泛白的青布罗衫裹着窈窕的身段儿,虽不是丰满动人,却骨肉匀称,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还不快见过大师!”赵大娘看她发呆,忙一扯她袖子。   静儿红了脸,忙躬身合十:“静儿多谢大师!”   李慕禅微笑点头:“静儿,不必客气了,比我想得要快一些,看来练气颇有心得了,是不是?”   静儿点头:“是,练气很好玩,很舒服。”   李慕禅笑道:“你要随侍我身边,会很辛苦。”   静儿忙摆手:“我不怕辛苦!……大师,求你收下我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年纪轻轻,韶华正茂,何必出家。”   “我反正是捡回一条命的,报答大师是理所应当的。”静儿忙道,赵大娘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李慕禅沉吟道:“你若真有心的话,就随我身边吧,不必出家,且作为记名弟子。”   “……是。”静儿欢快的应道。   赵大娘感激不迭,激动的道:“大师真是慈悲为怀,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她也暗自打着算盘,湛然大师是有大神通的,静儿在他身边,谁也不敢再欺负了。   她一个寡妇辛苦拉扯着静儿长大,静儿病着时还好,没人打什么歪主意,可现在静儿好了,出落成美人儿了,那就是祸根,自己一个寡妇怎能护得周全?   虽说镇上有郑员外主持公道,但万一有别的富家公子呢?强娶了静儿去,静儿的一辈子就完了,自己也完了。   湛然大师神通广大,无人能欺,静儿在他身边,最是安全不过,自己也能沾一些光,能挺直腰板儿说话了!   她心里的这些小算盘,李慕禅一目了然,却也没什么错,不过是为了自保,也是无奈,自己是水里一根浮木,她自然要抓住的。   赵大娘叮嘱道:“静儿,要瞪大眼睛,好好服侍湛然大师,不准贪玩偷懒,听到没!?”   静儿轻轻点头:“娘,我知道啦。”   赵大娘又道:“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过两天娘再回来看你!”   李慕禅笑了笑:“赵大娘,静儿白天过来,晚上回去,不必这般郑重的。”   “晚上回去?……大师,这合适吗?”赵大娘忙道,却又殷切的望过来。   李慕禅道:“这里隔着大娘家近,不要紧的。”   “多谢大师!”赵大娘感激的道。   李慕禅没答应时,赵大娘一心恳求,一旦答应了,赵大娘心里马上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儿什么。   如今听说静儿每晚回去,赵大娘的心顿时充实了。   ……   赵大娘知趣的离开了,李慕禅打量着静儿,伸出手来,静儿迟疑一下,走到近前,伸出小手。   李慕禅暗赞聪明,手指搭到她皓腕上,她因为一直很少出户外,肌肤是苍白的,但练了李慕禅的心法之后,血气健旺,肌肤变得白里透红,分外诱人。   李慕禅内力流转了一圈,轻颔首:“看来你很用功,进境很快,不错!”   静儿抿嘴笑道:“大师,这关乎我的性命,自然要用功的。”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这倒是实话!……静儿你的厨艺如何?”   静儿道:“我娘说挺好的,不知道大师习惯不习惯,齐大哥做饭很难吃吧?”   李慕禅露出苦笑,无奈摇头。   静儿抿嘴笑道:“我起码比齐大哥强得多。”   “谁比我强得多?”寂空大步流星进来,看到静儿,怔了怔:“是……静儿妹子?”   静儿抿嘴笑道:“齐大哥!”   李慕禅看看两人,寂空忙道:“师父,静儿妹子怎会在这里?”   静儿道:“齐大哥常去我家帮忙。”   李慕禅点头:“那就好,你们如今算是师兄妹了,缘法不浅。”   “师父收静儿妹子为徒啦?”寂空瞪大眼睛。   静儿抿嘴轻笑道:“师兄有礼啦!”   李慕禅摇头:“寂空,若非你做饭太难吃,我也不必再收个女弟子了!”   寂空摸摸光脑壳,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   静儿道:“师父,我住在哪里呀?”   李慕禅道:“寂空,去安排一下吧,你要加紧练功了,进境还比不上一位小姑娘!”   寂空打量一眼静儿,兴奋的道:“没想到静儿妹子身体这么好了,一定是师父出手相救!”   静儿点点头,笑盈盈的道:“是,我练了大师……师父的心法,身子骨越来越好,要不然,早就转世投胎啦!”   两人说了一通,都很兴奋,李慕禅笑眯眯的不打断他们。   半晌过后,寂空才反应过来,忙引着静儿离开。   李慕禅舒了口气,他虽扮成僧人,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僧人,通晓佛法却不想守戒律,这些戒律对他无用,佛祖心头坐,酒肉穿肠过,明心见性得证如来的不必太拘于形势,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他一直嫌寺里太闷了,虽有寂空在,却是个大男人,还好有一群猛兽嬉戏,他有些乐趣,现在有了女孩,空气也不一样了。   他没有别样心思,并无异念,但有一个秀美女孩在,气息才舒服,果然阴阳相合才是妙道,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   “什么,傅前辈她们去浮云宫了?”李慕禅皱眉。   他正坐在海玉兰的屋里,烛光明亮而柔和,照得小屋通彻,与白昼无异,比白昼又多了几分温馨与宁静。   灯下的海玉兰妩媚娇艳,明眸流盼。   她轻叹口气:“我是拦不住师父的,只能随她。”   李慕禅皱眉道:“这不是……”   海玉兰道:“师父她们是刺杀,我估计是想刺杀浮云宫宫主。”   李慕禅苦笑道:“傅前辈她们胆子也够大的,也够狠的,就不怕真苦恼了浮云宫,闹得两派大战?”   “他们要战便战,咱们有何惧哉?!”海玉兰红唇紧抿着,倔强的撇撇嘴。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头叹道:“这一招太险了!……她们不会想栽赃嫁祸吧?!”   他脸色微变:“她们用什么兵器?”   “当然是剑了……”海玉兰的脸色也微微变化。   她想起了当初随嘴提到过一句,说能布成剑阵,剑阵剑阵,那自然是用剑了!……九天玄女宗可不是用剑的。   李慕禅无奈叹了口气:“看来果然要嫁祸给咱们云霄宗了!”   海玉兰苦笑:“不会吧!”   李慕禅道:“厉害!一石二鸟!……不过凭她们九个,很难刺杀成功的。”   海玉兰摇头道:“咱们有专门的刺杀剑法,那剑阵的威力也惊人,浮云宫宫主未必挡得住。”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万一浮云宫的宫主遇刺,浮云宫一定以为是咱们云霄宗干的,于是把怒火发泄到咱们头上,这事……唉——!”   海玉兰歉然望着他:“事到如今,怎么办才好?”   李慕禅起身负手踱步,脸色变幻。   “可有傅前辈的贴身之物?”李慕禅霍的停下。   海玉兰道:“你想阻拦师父他们?”   李慕禅无奈的道:“事到如今只能挡一挡了,否则的话,咱们宗与浮云宫定是一场大战!……傅前辈这一招太毒了!”   海玉兰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的如意算盘未必能打响,你去阻拦的话,那与师父就成仇人了!”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看来我甭想与傅前辈结好了!……仇人便仇人吧,我直接把你掳走!”   海玉兰白他一眼:“要我背叛师父,甭想!”   李慕禅道:“好吧好吧,再说罢,我且先挡住傅前辈再说!”   “这件事,我看未必是师父的主意。”海玉兰无奈的道。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嗯,倒也不像,……那是谁的主意?”   “咱们与你们云霄宗有仇,并不仅是师父与易宗主的事,在师父之前早就有仇了,一直有人想报复云霄宗的。”海玉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不假,傅飞虹虽对云霄宗没什么好感,但对易宗主却是一片深情,爱恨交结难分,不看自己的颜面,看在易宗主的脸面上,绝不会想嫁祸给云霄宗,她心高气傲,不屑于这种方法。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他脸色阴沉下来。   ……   “……好吧,你去阻拦也好。”海玉兰沉吟一番,点头叹道,转身离开了小屋,很快回来,手上拿了一只玉簪。   海玉兰递给李慕禅:“这是师父随身带着的玉簪,这一次没带走。”   李慕禅接过玉簪,仔细打量,玉簪莹光流转,显然是一直有人把玩,养得如此丰润,玉靠人养,无人理会的话,玉人失去灵气。   他忽然眉头一挑,笑了起来。   “怎么了?”海玉兰看他笑得古怪。   李慕禅把玉簪倒过来,笑道:“你看上面的字。”   海玉兰扫一眼,没看到字,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了细微不可察的三个小字,凝神望去,“易行之”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她讶然望向李慕禅:“是易宗主……”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宗主送的,看来傅前辈还是放不下呐!……可惜这件事一旦出了,傅前辈与宗主再难破镜重圆!”   “你要去阻止吗?”海玉兰问。   李慕禅道:“即使阻止不了,也要把傅前辈扯回来,免得铸成大错!”   海玉兰明眸流转,笑了笑:“好吧,随你怎么做!”   李慕禅收回玉簪,将其贴到眉心处,一动不动,片刻后蓦地消失,海玉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轻轻叹口气。   一边是师门,一边是心上人,她夹在当中委实为难。   李慕禅蓦然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虚空之眼打开,方圆二十几里一览无遗,发觉是在一片大山里。   他虚空之眼一扫便发现了傅飞虹她们所在,在离自己不远的山峰,九个人正横剑于膝上,盘膝打坐,养精蓄锐。   李慕禅将衣衫脱了一层,只着月白中衣,又弄了些树汁与泥巴相混,加了一些草药,抹在脸上,顿时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身形闪了闪,倏的到了山顶,出现在九人之后,悄无声息,伸手揽起傅飞虹的柳腰,蓦地消失。   待其余八人反应过来时,傅飞虹已经消失,她们怒叱着四散分开,形成一个圆,经验极丰。   李慕禅却闪了几闪,施展小挪移术,转眼功夫离开了那座山头,来到远处一座大山山顶。   两人站在山顶的巨石上,李慕禅放下傅飞虹,傅飞虹原本无法动作,现在恢复自由,皱眉盯着李慕禅:“你是谁?!”   李慕禅伸手在脸上一抹,微笑抱拳:“见过傅前辈。”   “是你——!?”傅飞虹冷笑道:“兰儿这丫头,女生外向!”   李慕禅拿出玉簪递过去:“我是凭着这个找到傅前辈的。”   “你来做甚!”傅飞虹一把夺过玉簪,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我是来阻止傅前辈做傻事的,你们一旦刺杀了浮云宫宫主,事情闹大,再也没法回头了!”   傅飞虹冷笑道:“杀我九天玄女宗弟子,必受千百倍的报复!”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贵宗行如此之事,刺杀浮云宫宫主,再嫁祸于敝宗!”   “谁说嫁祸给你们云霄宗的?!”傅飞虹皱眉道。   李慕禅摇摇头,一看就知道好被蒙在鼓里,这傅前辈心计有限,比起她的徒弟差得远。   “真嫁祸给你们云霄宗?”傅飞虹也不是蠢人,反应极快,只是心计不够,没把人心想得太复杂。   她说着脸色跟着变了,皱眉沉吟。   李慕禅道:“这一计委实高明,一旦成功的话,浮云宫会报复咱们,贵宗撇开了关系,事后再一明说,天下人都耻笑浮云宫与敝寺,见识了你们九天玄女宗的手段!”   “胡说八道什么!”傅飞虹没好气的道:“没有的事!”   李慕禅摇头道:“有或没有,傅前辈最清楚,这件事还是别参与了,否则宗主知道……”   “他知道了又怎的!”傅飞虹瞪了他一眼:“你多管闲事,李无忌,把我送回去!”   李慕禅摇头道:“傅前辈真要做了这事,不但宗主与你,我与玉兰她也……,所以我绝不会放前辈的。”   傅飞虹怒瞪他:“臭小子,误我大事!”   李慕禅摇头叹道:“女人毕竟是女人,格局有限,贵宗这般做法,实在是……,堂堂正正报仇便是了,何必取此下策!”   “这种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傅飞虹没好气的道,脸色却也古怪。   李慕禅的话法正中她心,她也曾有疑问,但毕竟是为了替弟子报仇,手法奇怪一些无可厚非。   现在经李慕禅一点,她眼前迷雾尽去,也不以为然。   但在李慕禅这个晚辈跟前,她自然要维持宗门,也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否则怎能在他跟前理直气壮的说话?!   ……   随后,李慕禅不等她再说话,身形一闪,再次揽起她,施展大挪移术,转瞬回到了海玉兰的小院。   他如今修为大增,她们又没离开太远,他带着她施展大挪移术,并未觉得太过吃力。   傅飞虹左右顾盼,觉得眼熟,随即想起来是海玉兰的小院,转头瞪向李慕禅:“怪不得你神出鬼没,却有这般厉害法门!”   这确实神乎其神,上一瞬间还在千里之外,下一瞬便回了宗门,若非亲眼所见,她断难想念。   她暗自掐一下自己,钻心的疼提醒她并非做梦。   “师父!”海玉兰从屋里出来,笑盈盈过来捉住她的手,摇了摇:“师父你回来就好!”   “丫头,你现在翅膀硬了,想管住师父了!”傅飞虹没好气斜睨她。   海玉兰笑道:“师父,你不知道我多担心,所以就把你的事跟他唠叨了两句,被他听出了破绽!”   一提到这件事,傅飞虹脸色一沉,觉得受到了愚弄,一向自诩聪明,心高气傲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师父,算啦,这件事就权当不知道吧。”海玉兰看师父的脸色,知道自己所猜没错。   傅飞虹冷笑道:“如此小人,真是……”   她看一眼李慕禅,忙收了嘴,瞪着他道:“你还在这里做甚!”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前辈不在的话,她们没把握刺杀了吧?”   傅飞虹冷冷道:“你该得意了,九人剑阵才有威力,这次刺杀算被你搅黄了,赶紧滚蛋,看着就烦!”   李慕禅不以为意的笑笑,冲海玉兰点点头,又冲傅飞虹抱抱拳,蓦地消失于两女眼前。   傅飞虹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才哼道:“这小子了不得呀,看来师父的眼光比不得你喽!”   海玉兰忙道:“师父说什么呀!”   傅飞虹摇摇头,脸色一下灰败下来,颓然进了屋坐到窗下书案前,叹道:“亏我自负聪明……”   “师父,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海玉兰忙道。   傅飞虹白她一眼:“你成母老虎啦!”   海玉兰抿嘴笑:“师父还真有几分母老虎的风采呢,瞧把李无忌吓得!”   傅飞虹没好气的道:“这臭小子是看在你的面子让我呢,他武功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第218章 送信   海玉兰道:“这次弄不好,师父会受连累的,唉……”   这件事本就两难,没有十全十美,李慕禅如此处置已经是最周全的,但仍非十全十美,还要留下首尾。   傅飞虹冷笑道:“我倒要问问,她们是不是拿我当傻子耍,还有脸来怪我!”   海玉兰摇头:“师父,依我看你还是装糊涂的好!”   傅飞虹不服气的哼道:“有人欺人太甚,我装糊涂,她们也装糊涂!”   海玉兰道:“还是算了吧,没必要非要分出个对错,师父越是计较,别人也越计较,心里防着就是。”   傅飞虹摇摇头道:“我才不像你一样,还想这想那,我想怎样便怎样,求的是一个爽利!”   海玉兰苦笑道:“师父你当时爽利了,过后麻烦无穷,何必如此,总不能真的翻脸吧,别人看了也会笑话!”   傅飞虹瞪她一眼道:“丫头,你是师父我是师父?教训起我来啦!”   海玉兰道:“师父,还是听我的吧!”   傅飞虹摆手道:“这回不听你的,我要问个明白的,不能再被人耍着玩,前几次要不是你机警,我早被人卖了!”   海玉兰沉吟着说道:“师父,李师叔其实也不算坏,就是见不得师父你好。”   “她年轻时就这样,最烦她这点儿!”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忙笑道:“那师父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年轻就这样,现在更改不掉,师父还是算了吧。”   “这回不成。”傅飞虹摇摇头:“这事我越想越不对,她这回算计的不是我,而是你呀!”   海玉兰道:“算计我做甚!”   “我看她是见不得我好,你是我弟子,自然也受了连累。”傅飞虹冷笑一声,撇嘴道:“看来她以为我会改主意!”   海玉兰皱眉道:“她难道不怕李无忌的报复?”   “有人在,她怕什么!”傅飞虹冷笑道:“她的算计可深着呢,你还嫩得很,往后学着点儿!”   海玉兰笑道:“师父,你不是一直嫌我算计太深嘛!”   “看对什么人,跟喜欢算计的,你就得比她算得更深,要不然,被她吞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傅飞虹哼一声,道:“也亏得我一直没翻脸,这种家伙真是烦死人!”   “师父,权当不知道吧。”海玉兰无奈摇头:“你总不能杀她吧?同门师姐妹,况且还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要不是看在宗主面子上,我早就收拾她了!”傅飞虹恨恨的道。   师徒二人正在说话时,郝雪梅出现,看到傅飞虹,讶然问起原因,傅飞虹恨恨的道:“你问兰儿!”   海玉兰笑道:“是李无忌。”   “他——?”郝雪梅笑道:“看来是担心师父呢!”   “他巴不得我早死,好没人拦他!”傅飞虹哼一声道:“这回他还是为了自己,怕咱们两派起纷争。”   “师父,你可得说句公道话!”海玉兰嗔道。   “好吧好吧,别说他啦,一提就烦!”傅飞虹没好气的道。   ……   李慕禅回了云霄宗,直接上门求见宗主。   宗主却在云霄山,想要见到,需要去云霄山,云霄山乃那座会移动的巨大山峰,乃悬浮于天空。   想要上去,需要云霄山落地时才成,平时根本找不到此山,李慕禅却能凭着感应,直接出现在山上,云霄山的阵法对他无效。   云霄殿里,李慕禅蓦地出现,正站在大殿前的易行之忽然转身,看到了大殿内的李慕禅。   易行之身形削瘦,相貌平常,算不得英俊,但很有几分峥峥风骨,目光深邃而温和,似乎能把人的心神吸慑。   他一步跨进大殿,笑道:“无忌,你怎么来了?”   李慕禅道:“宗主,我这回是讨功的。”   “什么功劳?”易行之笑着伸伸手,两人在两边椅子坐下,面对面,他笑道:“说说吧。”   李慕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笑道:“宗主,这回若不是我插手,傅前辈凶多吉少!”   易行之沉下脸来:“胡闹!”   李慕禅笑道:“正是,她们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易行之摇头叹了口气:“无忌,你不知道九天玄女宗的深浅,她们确实有一套刺杀之术,威力极强。”   “宗主你是想说,她们很可能成功?”李慕禅皱眉问。   易行之点点头,哼道:“这才是可恨之处,她们一旦成功,那倒霉的就是咱们宗门!”   李慕禅道:“浮云宫会以为是咱们做的吧?”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易行之冷冷道:“我一直没多说,是不想扬九天玄女宗的威风,她们倒好,变本加厉了!”   李慕禅皱眉道:“宗主还有什么顾忌吧?”   易行之苦笑着点点头,叹了口气:“唉……,这套剑阵还是从咱们宗里流传出去的,所以咱们有口难辩,别人也不会相信!”   李慕禅眉头挑动,看看易行之的脸色,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看来这套剑阵威力无穷,咱们克制不了?”   “嗯。”易行之点点头,叹道:“这涉及到了前辈的隐私,我不能多说。”   李慕禅笑了笑,沉吟片刻道:“是某位前辈中了美人计,被套出了这剑阵,所以咱们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关系如此紧张?”   易行之摇头道:“你呀,何必这般聪明!”   李慕禅道:“看来是数代之前了,没想到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那咱们没讨回公道?”   易行之叹口气:“这种事怎么说?说出去还不被世人笑死!”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确实如此。”   “她们又有这一招,委实歹毒,你幸好制止了!”易行之起身伸手,拍拍他肩膀,重新坐下:“要是真刺杀了浮云宫,那浮云宫真要红了眼,难免一场大战起。”   李慕禅道:“那套剑阵真如此厉害?”   “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剑阵。”易行之点点头道:“能借助天地之力,但要求也不低,少一个人也不成,你这一招是釜底抽薪,不错不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宗主,你与傅前辈是不是因为这套剑阵……?”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易行之忙喝道:“你也这么看我?!”   李慕禅忙摆手:“开玩笑呢!”   易行之摇头:“你呀,也就你敢跟我这么开玩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宗主亲切随和,所以我才敢乱说,不过这是九天玄女宗说与傅前辈的话吧?她一定有所顾忌,是不是?”   “唉……,当初我听了这话,一气之下……,算啦,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千万不可学我!”易行之摆摆手叹道:“你与海姑娘的事,我看悬呐,她们会防着美男计呢。”   李慕禅皱眉道:“如此看来,我只有一条路喽?”   “千万不可硬来,否则九天玄女宗会红了眼,什么都干得出来,会连累海姑娘的朋友。”易行之忙摆手。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既如此,咱们只能任由她们为所欲为?”   “跟浮云宫的冷宫主打声招呼就是。”易行之道:“这件事还要有劳你,我写一封信,你替我送去!”   “是。”李慕禅点头答应。   易行之起身到了桌旁,很快写了一封信送给李慕禅,叮嘱道:“冷宫主对咱们也不甚友好,你好好处理。”   李慕禅笑道:“该硬该软?”   易行之笑了笑,拍拍他肩膀:“软硬随你,你是个机灵的,只要别挑起两宗之战就好。”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敢当宗主如此夸奖,我会小心的。”   “浮云宫虽说傲了些,但也有几分名门大派的气度,不至于耍什么小手段,只是这位冷宫主,自从即位之后,我一直没见着,不见外人,颇为神秘,我也摸不透她性子。”易行之道。   “我会小心。”李慕禅点点头,把信收入怀里,然后抱拳一闪消失。   ……   李慕禅先回了圆心寺,吩咐了寂空两句,让他好好照顾静儿,这几天他不在,万一有什么急事,就捏碎了玉佩,自己会出现。   寂空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自信满满的说师父放心,绝不会有什么事,一定会照顾好师妹。   李慕禅这一阵子没少磨他的性子,冲动的脾气改了不少,行事也机灵,倒也放心,他与静儿的关系极佳,也没什么担心的。   那群猛兽经过他的驯服,也戾气消散,一直忙着修炼教给它们的武功,乐此不疲,也不会出来行凶。   他想到这些才能放心的离开,终于不必一直坐镇圆心寺,出来松一松气也好,顺便替宗主送信。   浮云宫与云霄宗一南一北,相隔千里之遥,李慕禅施展轻功,一天一夜的时间赶到了浮云宫所在的浮云山。   浮云山乃莽莽群山中的一座,这些山峰个个都是直上白云,站在下面仰头观看,看不到山顶,只能看到白云缭绕,一座座银山拔地而起,直通云气之中,似乎直通天与地。   李慕禅赞叹,真是一处灵杰之地,他打量四周,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周围白雪皑皑,浮云山位于极北之处,虽不算终年积雪,但此时正值冬季,一场雪下来,很能融化掉。   他眯着眼睛打量浮云山,周围没有什么脚印的痕迹,看不出浮云宫的所在,他唯有通过感应,来体会哪一座山是真正的浮云山。   他来到一座山峰底下,仰头望去,森然之势压人,好像山随时会倒下来压住自己,不由的想要离开躲避。   “云霄宗李无忌,拜见冷宫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几个字如珠如玉,缓缓在空中飘荡,一直通往峰顶,凝而不散的钻进了峰顶,穿破了云气的阻碍。   他皱皱眉,竟然没有回应,显然这冷宫主不想见自己了,不声不响,这可不是名门大派的作风。   李慕禅没想到浮云宫这么干,直接一个闭门羹。   他无奈的叹口气,再次吐字如珠:“云霄宗李无忌,见过冷宫主!”   这一声越发的宏大广阔,宛如铜钟大吕在天地之间撞响,声音绵绵无穷一般,不停的在空中滚动。   这个时候,便是有雷也难以掩住他的声音,当真是天地之间无处不在,无人不闻,难以避开。   李慕禅稍停片刻,仍没有反应,他不由恼了,冷哼一声,淡淡道:“浮云宫乃刀法之宗,难不成怕了我云霄宗不成,我一个小小的云霄宗弟子都不敢见,实在令我失望!”   “好一个李无忌!”一声冷哼蓦地在他耳边响起,清脆而冷冽,淡淡道:“既然你想见,就上来吧!”   “多谢冷宫主!”李慕禅笑道。   他静静等着,忽然从山腰上垂下一个篮子,篮子约有一个来大,似乎用紫竹所编,闪着黝黝的光泽。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没说二话,直接跃上了篮子,然后篮子缓缓上升,越升越高,速度颇高。   李慕禅低头往下瞧,但见景物慢慢的变小,原本巨石变成了小石块,很快白云浮在眼前掩住了往下的目光。   气温陡然变低,李慕禅仰头往上看,却是一棵巨树斜长在山壁外,像是有人探头出来一般。   而一个圆轮正系在树脖子上,绳子一头系着篮子,另一头正被不停的拉扯,圆轮转动速度极快。   这棵歪脖子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棵松树,看来有一百来年了,仍是生机盎然,没有衰老之势。   他能感觉到生机来,不管是人还是树,他都能隐隐感觉得到,知道这棵树再活个两三百年没问题。   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不仅人的寿命长,树的寿命更长,好像得益最大的不是人,而是树木。   “砰!”篮子陡的加速,忽然撞上树身,然后李慕禅看到了树后的人,是一个白衣中年妇人,气度森冷,目光如刃。   李慕禅抱拳笑道:“这位前辈,多谢了!”   “上来吧!”中年女人冷冷道。   她相貌姣好,算得上美人儿,但不算绝美,配以一身森冷的气质,实在让人不敢接近。   李慕禅飘身下了篮子,踩在平坦的石面,扫一眼,颇有几分震撼感觉,眼前一座大殿巍然而立,周围是一些小的建筑环拱簇拥着,透着傲然凌空之气势。   白云缭绕在大殿周围,乍看上去看像仙界的宫阙一般,透着神秘与庄严,委实给人震撼。   李慕禅的云霄宗虽然强大,可云霄宗的山门是一些小岛,根本没什么气势,纵使是云霄山,一直悬浮于天空,比起这浮云宫的气势仍远远不如。   看李慕禅打量着周围,中年女子没多说,静静看着他,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看到李慕禅脸上的震撼,她嘴角微翘一下。   李慕禅赞叹一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一个浮云宫!”   中年女子淡淡一笑,道:“李无忌李少侠是吧,宫主正在殿内相候,请随我来!”   李慕禅抱拳笑道:“有劳了,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我与贵宫独孤姑娘,还有曲前辈都相识,不知她们可在?”   中年美妇扫一眼他,淡淡道:“独孤梦?曲婉莹?”   李慕禅笑道:“正是。”   “她们都不在山上。”中年女子摇头,语气却温和了一些,淡淡道:“你与她们何时相识的?”   李慕禅笑道:“是在京师,好一阵子没见她们了,不知近况如何?”   “她们闭关练功了。”中年女子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闭关练功?呵呵,独孤姑娘也会闭关练功,还不如杀了她呢!”   中年女子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是曲师妹强逼着她闭关。”   她能确定李慕禅与两人相识,独孤梦惫赖是出了名的,难不练功就不练功,恨不得逃下山去。   上一次趁着家里来信,借助跑掉,不知道回来,最终惹恼了曲师妹,下山亲自把她捉了回来,然后一块儿闭关。   为这个独孤梦,曲师妹可谓费尽了心思,操碎了心,关键是这个独孤梦资质极好,偏偏不喜欢练功,所以曲师妹不甘心,非要她练出名堂来,什么法子都用了,实在没招,只能强行闭关。   想到这些,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李慕禅和气了几分:“你是要见她们的?”   李慕禅摇头:“我是奉宗主之命来送信给冷宫主的。”   “这样……”中年女子轻颔首:“说话小心些,宫主脾气不太好。”   李慕禅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中年女子面冷心热,竟提点自己,忙笑道:“多谢前辈。”   中年女子没有通名的意思,带着李慕禅穿过平坦宽阔的练武场,来到大殿前,扬声说了一句:“宫主,李无忌来了。”   “进来吧。”冷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中年女子看了李慕禅一眼,伸伸手示意进去,李慕禅推门进了大殿,顿时眼前一亮,大殿内竟然明亮宽阔,非是自己所想。   第219章 试探   大殿正中央是一个长榻,正盘膝坐着一个红纱衣少女,说是少女却仅是他的感觉,凭的是她窈窕的身段与青春气息。   这红衣女子静静盘膝坐着,却自有曼妙优雅的气度,一袭红纱巾遮脸,两道如水目光落在李慕禅脸上,冷嗖嗖的,宛如实质。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柳叶眉,杏仁眼都能看得出来,其实部位都被红纱巾掩住,看不出来。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红纱巾颇为奇异,竟能挡住他的目光,他是大宗师,有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的本事,方圆百米皆是他的掌控,他是主人,想看到应该很容易。   但这纱巾偏偏挺住了,看似轻薄一层,却别有玄妙,李慕禅暗自赞叹,不愧是浮云宫,底蕴深厚,这般妙物云霄宗可没有。   虽看不清她的鼻子与嘴唇,但仅看其上半部,已然是精致而柔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了,而且年纪轻轻,不过傲气十足,正冷冷看着自己。   李慕禅上前几步,抱拳笑道:“见过冷宫主!”   “不必多礼!”冷朝云淡淡道:“你就是李无忌?”   李慕禅确定她便是浮云宫的新宫主冷朝云了,笑着点头:“是,在下奉宗主之命特来送上书信一封!”   他转头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侍者,只有她独自一人,只能将信掏出,轻轻一送,飘到冷朝云跟前。   冷朝云伸手接过了,直接撕了信封,淡淡扫了一眼,点头道:“多谢易宗主了,我知道了。”   李慕禅知道,易行之多半在信里将九天玄女宗的事说了,于是道:“冷宫主,九天玄女宗那套剑势乃是咱们宗内流传,宗主可能没好意思说,这套剑阵的威力极大,若真的被她们得到机会施展,后果难料,纵使宫主能逃脱大难,贵属怕也……”   冷朝云蹙眉淡淡看着他:“好大的口气,贵宗的剑阵天下第一,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宫主怎会如此之想,在下一片好意!”   “多谢你的好意!”冷朝云淡淡道:“想杀本宫,九天玄女宗,哼!……我听说你与九天玄女宗又纠缠到一起了,重蹈覆辙,你们云霄宗还真是有出息!”   李慕禅皱眉,淡淡道:“宫主这话有些不妥,咱们怎么做,还轮不到别人管吧!”   冷朝云淡淡道:“那本宫如何做,也轮不到你做主!”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叹道:“在下实是一片好心!”   “收起你的好心吧!”冷朝云冷冷道:“不外乎你们云霄宗剑法天下第一,流传出去一套剑阵,便有杀死本宫的威能,真是好厉害的云霄宗!”   李慕禅看看她,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真是无理搅三分,说不通,这冷朝云分明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嘛。   “被我说中了?”冷朝云淡淡道,明眸斜睨:“觉得理屈词穷了吧?”   李慕禅叹道:“早知如此,宗主也不必写这封信,这剑阵的威力还是让冷宫主亲自体会一下才好!”   “还真是慈悲心肠呢,我要多谢易宗主!”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皱眉,她阴阳怪气,完全不领情,反而觉得这是示威,真是不可理喻,女人呀,他摇摇头。   “你摇头叹气,是在耻笑我胡搅蛮缠吧?”冷朝云斜睨着他,冷笑道:“是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慕禅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不敢。”   “不敢——?”冷朝云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身为云霄宗的弟子,明明知道与九天玄女宗不对付,偏偏招惹九天玄女宗的弟子,是不是想替你们宗主报仇!?”   李慕禅皱眉道:“冷宫主慎言!”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吧?”冷朝云冷笑。   李慕禅叹道:“随冷宫主怎么说吧,外人岂能知道事情真相!”   冷朝云淡淡道:“听说你是云霄宗这一代弟子最杰出的一位,可是真的?”   李慕禅摇摇头道:“诸位师兄与师姐个个都强于我。”   “瞧你这一幅言不由衷的模样,看来不假。”冷朝云缓缓点头,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如此狂妄。”   李慕禅虽没把傲气与狂气显于外,但骨子里自然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态,冷朝云敏锐的感觉到了。   她心下恼怒,在自己跟前还没有这般人物如此气度,自然要灭一灭他的威风,况且也是看看云霄宗武学的好机会。   易行之在信上说得郑重,她自然不会以为易行之是吓唬自己,如此一来还真得小心,不过云霄宗的剑法精妙,而云霄宗的弟子又少,这么多年来,竟然还探不清云霄宗剑法的虚实,委实失败。   自己答应了师父,要将浮云宫发扬光大,压过云霄宗,第一步是知己知彼,方能找到克制之途径。   李慕禅过来,恰好是嗑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知道易行之送信并非纯粹的好意,也有私心,是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浮云宫会拿云霄宗撒气,所以先撇清了自己,所以虽有感激之意,同时也激发了怒气。   所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激怒这个李无忌,李无忌乃是云霄宗年青一代弟子第一人,这绝无疑问的,剑法精深之极。   从这个李无忌身上探一探云霄宗的虚实再好不过,机会不能错过,所以她不顾宫主之尊,句句刻薄,就是为了激怒李慕禅。   ……   李慕禅忽然笑了起来,冷朝云皱眉:“你笑什么?”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是逼我动手,是不是?”   “何出此言?”冷朝云心下一跳,明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似乎看李慕禅的笑话。   李慕禅却不为所动,微笑道:“冷宫主句句紧逼,不就想逼我动手吗?……唉,何须如此,切磋武功并无不可,我也正有此意,见识一下浮云宫的刀法绝学!”   “嗯,切磋武学倒也正常。”冷朝云淡淡道:“不过我的话句句是实,你与九天玄女宗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实在令人不解。”   李慕禅叹道:“这件事不足外人道也。”   冷朝云道:“你们男人都如此,看女人如动物,猎艳如捕动物,将其当成了自己成就,实在令人厌恶!”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冷朝云看来讨厌男人呢。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若说,事先并不知她是九天玄女宗的人,冷宫主会不会相信?”   冷朝云斜睨他一眼:“你说我会不会信!”   李慕禅无奈摇头:“算啦,何苦说这些,……冷宫主,你是派弟子切磋,还是亲自与我切磋两招。”   冷朝云淡淡道:“你先过我侍卫这一关吧!”   她虽测不出李慕禅的深浅,却绝不会随意跟人动手,拍拍巴掌,顿时三个白衣少女飘身进来。   这三个白衣少女俱是骨肉匀称,神清貌美,虽不算绝色美人,放在人群里也足以吸引目光。   “宫主。”三女抱拳,腰间佩绿色斑斓的长刀。   这三把绿色斑斓的刀鞘透着森森古意,一看就知不是凡物,李慕禅皱眉扫了两眼,转向冷朝云。   冷朝云淡淡道:“小艳,你跟李少侠讨教几招吧!”   “是,宫主!”一个颇为丰满的少女应一声,踏前两步,站在李慕禅跟前,圆圆的脸庞紧绷着,小鼻子小眼,精致玲珑,是个小美人儿。   此时这美人儿严肃的瞪着他,小手按着刀柄,沉声道:“李少侠,请多指教!”   李慕禅微笑道:“小艳姑娘请——!”   李慕禅已经发觉这三个少女的修为不弱,与自己诸师兄师姐相比,与顾诚顾师兄差不多,当真难得。   小艳蓦地抽刀,刀光化为一道银虹,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令人目不暇接,当真奇快如电。   李慕禅斜踩一步,从容避开这一刀,刀光又闪,再次袭来,李慕禅仍踩斜一步,恰好又避过了。   小艳姑娘皱眉,刀光暴涨,速度又增了几分,却总追不上李慕禅的身影,碰也没碰上他衣角,好像在追杀一团影子。   冷朝云静静的观看,一言不发,神情清冷,一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异样。   李慕禅一边闪避一边观察她的神情,发觉她心境极稳定,看小艳劳而无功,丝毫没有异样情绪,没有胜负之念。   如此看来,她是为了看一看自己的深浅,是为了探察云霄宗的武学,李慕禅暗自摇头,这个冷朝云也不是善茬儿呢,看来想对付云霄宗。   他知道,历代以来,浮云宫一直把云霄宗当成对手,当成追赶的目标,却从没达到目的。   因为云霄宗选徒格外的严苛,而且还玉经精妙,虽无人练得成,但练不成拿出去也都是顶尖的高手。   据说浮云宫刀法厉害,也有还玉经这般绝妙的心法,可惜也没人练得成,而云霄宗的弟子却有练成的,于是把浮云宫压在身上不能动弹。   天下第一剑派,虽不能说是天下第一派,但势头之强劲,可谓数一数二,尤其是有一位大宗师坐镇,更是固若金汤。   ……   “好啦,小艳你退下吧!”冷朝云忽然开口道。   小艳倏的收刀,飘然退后,冲李慕禅抱拳一礼,回到原本的位置,神情也是淡淡的,没有失败的懊恼与不甘。   李慕禅皱眉看另外两女,神情专注,好像潜心观察自己的招数,不由苦笑,好像自己是耍猴子的。   “我看三位姑娘一起上吧。”李慕禅道。   冷朝云柳叶眉动了一下,慢慢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吧,不必留情,你们伤不了他的!”   “是!”三女明眸流转,瞪了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笑了笑,她们毕竟还是小姑娘,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看刀!”三女同时娇叱一声,身形射出,形成一个三角形把李慕禅围在当中,刀光顿时如匹练般洒下。   这显然是一个刀阵,刀气森森,宛如实质,这三女合击的威力将三人的武功增了一倍,宛如六人合击。   不过如今的李慕禅已经超脱了招式的束缚,他身在三女刀光中,宛如闲庭信步,从容自若,仍是只避而不攻。   他脚下踩着的步法并非什么玄妙步法,仅是他随性而为,冷朝云看了半晌,看不出玄妙为,柳叶眉蹙了起来。   半晌过后,三女都有些气喘,一丝丝一缕缕的白气从秀发上飘出来,凝而不散,却是运功剧烈。   李慕禅呵呵笑道:“冷宫主可看出我的虚实了?”   冷朝云蹙眉,冷冷瞪他一眼,知道李慕禅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暗骂这个李无忌,总能瞧破自己心思。   她淡淡道:“云霄宗武学果然深奥精妙!”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既然想看,何不亲自动手,体会一下咱们云霄宗的绝学?”   “甚好,本宫正有此意。”冷朝云淡淡道。   她摆摆手:“小艳,你们退下吧!”   “……是。”三女恨恨的答道,飘身后退,拿眼瞪李慕禅。   李慕禅即使胜了,她们也不至于如此,可恼的是从头到尾,李慕禅一直没拿正眼瞧自己,一直没拿出真本事来,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这实是莫大的轻视,她们乃宫主贴身侍卫,资质佳而获宫主亲自指点,武学乃是宫内顶尖,素来心高气傲的,却被人如此轻视,委实气愤。   冷朝云缓缓下榻,曼妙的身段再也遮掩不住,随着轻盈的步态而若隐若现,仅是走这几步,便有颠倒众生之力。   李慕禅暗自赞叹,却盯着她的眸子,静静看着她靠近。   “刀来。”她伸手,小艳把自己的长刀递上去,刀光雪亮。   她轻轻一抹刀身,顿时刀身变了模样,原本的雪亮变成了一片泓水,盈盈欲滴,清凉泌人,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掬一捧。   李慕禅盯着她手上长刀看了看,刀身灵气盎然,显然这是独特的心法,与云霄宗的驭剑经相似。   他打起精神来,不敢小觑,浮云宫传承数千年,刀法绝伦,号称刀宗,与云霄宗的剑宗相仿佛,绝非侥幸。   冷朝云淡淡道:“李无忌,小心了。”   她话音乍落,刀光一晃,刀尖已经到了李慕禅身后,他身形一扭,刀尖刺破了他的虚影,他人已经在一丈外。   李慕禅讶然望向冷朝云,笑了笑:“好一招驭刀术!”   他看清了,这一刀与驭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刀乃是脱离了她柔荑,脱手而飞射,速度奇快,不逊于飞剑。   冷朝云也讶然瞧他一眼,没想到这突兀的一刀竟也刺不中他,这仅是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   她葱白的右手轻轻一屈指,一抹刀光闪过,再次射向李慕禅,长刀化为一条灵蛇,灵动无比,速度奇快。   李慕禅身形一晃,再次出现在一丈外,避过了这一刀,笑道:“这是浮云宫的什么刀法?”   “洗刀经。”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洗刀经,好刀法,佩服!”   冷朝云淡淡道:“还不能让你施展剑法么?”   李慕禅笑道:“那就看冷宫主的了!”   冷朝云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小娇,小霞!”   两女应一声,先后抛了长刀,一一落到她手上,被她玉掌一抚,顿时刀光盈盈如秋水,同时飞了出去。   三柄长刀化为三条灵蛇,包围了李慕禅,奇快如电,李慕禅若不用大宗师的手段,实在无法避开。   他无奈之下,屈指一弹,“叮……”一柄长刀落地,“叮……”又一柄长刀坠地,第三柄长刀却倏的一闪,落到冷朝云手上。   她握刀而立,一动不动的遥指李慕禅,明眸沉静如水,无悲无喜,只是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负手而立,微笑看着她。   冷朝云红纱罗衫猎猎而动,如站在大风里,四五次呼吸之后,她一刀缓缓劈下,隔着李慕禅一丈。   李慕禅猛的一掌推出,“嗤”一声衣帛撕裂之声,李慕禅忙一闪,身后的绣墩无声无息中一分为二。   这一刀悄无声息的破开李慕禅的掌劲,要知他的内力宛如实质,虽没拿出大宗师的手段,也绝非宗师高手可敌,可竟被她破去了。   “好厉害的刀法!”李慕禅赞叹。   这一刀乃是纯粹的刀气,偏偏毫无杀气,若是躲在暗处来这么一下,大多数人避不过去,更挡不住。   冷朝云皱眉,抚着长刀沉吟不语。   李慕禅知道她是受了打击,原本想要从自己身上探一探云霄宗的虚实,可是没想到竟然探不到,而且发现不是自己对手。   冷朝云默然了半晌,抬头幽幽叹口气:“云霄宗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剑宗,佩服!”   李慕禅微笑道:“冷朝云,失礼了。”   “唉……”冷朝云摇摇头,淡淡道:“是我失礼了才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修为,看来云霄宗的传承是正确的。”   云霄宗的收徒之法一直受人诟病,觉得是自觉生路,纵使弟子再精华,人数少了,仍难形成气候。   冷朝云现在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要用这般收徒之法,才能壮大浮云宫。   第220章 求情   她正在沉默间,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宫主,外面来了八个女人,杀了六位师兄!”   “什么人?”冷朝云皱眉问。   外面清脆的女声回答:“弟子不知,看不出行藏来,……看她们剑法卓绝,可能是云霄宗的弟子。”   “云霄宗?”冷朝云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摊手苦笑:“我本破坏了九天玄女宗的刺杀,没想到还是来了!……她们是八个人吧?”   “……没错。”外面的少女迟疑一下,慢慢回答。   冷朝云淡淡道:“怎么说!”   李慕禅道:“那套剑阵需要九人施展,当初我知道了消息,提前出发,已经弄走了她们一个,破坏她们布阵,没想到她们剩下八个,还是来了,……她们要做什么!”   原本是刺杀,现在成了明杀,八个人的剑阵威力根本不成,剑阵再厉害,这么闯进浮云宫也是送死。   他随即明白了她们的心思,这是宣扬九天玄女宗的决心,无论如何,她们来了便要打,不能半途而废。   这么说来,自己掳走了傅飞虹,反而是害了她们,这么下去,她们必死无疑,他皱了皱眉。   虽说九天玄女宗与云霄宗是对头,但他爱屋及乌,因为海玉兰的缘故,对九天玄女宗也有几分关心。   但她们用剑阵来陷害云霄宗,确实惹恼了他,可让他见死不救也做不到。   “哼,八个人!”冷朝云冷笑一声,道:“小艳,你们去吧!”   李慕禅轻咳一声,冷朝云淡淡道:“有什么便说吧!”   李慕禅道:“宫主,依我看,还是你亲自出马的好,她们虽仅八人,但阵法的威力仍不容小觑,为免贵宫的弟子折损太过……”   “……好。”冷朝云缓缓点头。   若在比试之前,李慕禅说这话,冷朝云定嗤之以鼻,不予理会,如今李慕禅胜过她,自然说话的份量也不同。   李慕禅笑道:“我也随宫主瞧瞧热闹吧。”   “随你。”冷朝云淡淡道。   她起身往外走,小艳三女看他一眼,却没露出怒气,她们见识了李慕禅的武功,暗自叹服。   武林之中,强者为尊,不管如何,武功高明之人,自然带了一层无形的光环,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像后世的成功者,纵使相貌一般,举手投足间仍给人以气势不凡之感,不容小觑。   而对强者的崇拜是烙印入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   众人出了大殿,殿外站了一个俏生生的黑衣少女,相貌清秀,明眸善睐,却透着一丝精明干练。   黑衣少女看一眼李慕禅,上前低声道:“宫主,她们在峰下埋伏,来来往往的师姐们都被堵住了。”   冷朝云神情淡淡的,没有恼怒,轻拍一下黑衣少女肩膀:“我知道了,你不必回去了。”   “是,宫主。”黑衣少女轻颔首,露出感激之色。   李慕禅看出来,这黑衣少女负了伤,不过伤口在肩膀,不动弹时看不大出来,而且五脏六腑也受了伤。   冷朝云这轻轻一拍,内力顿时注入黑衣少女体内,滋润着她的五脏六腑,顿时伤势大缓。   李慕禅皱眉,看来这八个九天玄女宗的弟子都不是凡俗之辈,这黑衣少女的伤是剑气所伤。   云霄宗重于剑法,而九天玄女宗重于心法,九天玄女心经乃是难得的顶尖绝学,心法所形成的内力玄妙难测。   看来她们把九天玄女经与云霄宗的剑法相融合,形成一套独特的绝学,威力不容小觑了!   “走!”冷朝云轻声道,纵身飘飘出了山崖,直接掠过了那棵甭脖子松树,往下坠去。   李慕禅紧随其后,三个少女却没这般本事,一跃上了篮子,三人挤在一起却也没什么吃力,她们本就身材娇小苗条。   篮子嗖嗖的往下坠落,却远不如冷朝云的身法快,她扭头一瞧,李慕禅正在她身边,微笑望着自己。   她淡淡瞥李慕禅一眼,没什么表情,身形却陡的加快,如石头般往下坠去,呼呼作响。   李慕禅也加快身形,看着却悠然自在,紧随在冷朝云身边。   冷朝云忽然左手一拍,空中“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一块石头落地,她身形顿时一缓,随即飘飘如冉冉白云落下。   李慕禅也轻飘飘落在她身边,冷朝云暗哼一声,这李无忌的武功之强当真骇人听闻,更胜自己一筹。   难不成云霄宗的实力真这么强?三代弟子的第一高手便能胜过自己?   她委实有些不信,云霄宗真的这么强,那真是天下第一派,但绝不会这般过份,想必这李无忌一枝独秀,天赋惊人。   冷朝云一落地,身形加快,宛如一抹轻烟,转眼到了一座山谷前,此时正有一群年轻男女围着八个劲装中年女子在拼杀。   这群年轻男女约有三十来个,围着八年劲装中年女子,却落在下风,不时惨叫着倒下,冷朝云轻哼一声:“住手!”   一群人听到冷朝云的声音,顿时有了主心骨,飘身后退,八个中年女子也不追赶,按八卦方位站立,提剑看向冷朝云。   她们看到了李慕禅站在冷朝云身边,蹙眉看了看他,李慕禅也算是风云人物,尤其对九天玄女宗来说。   “几位到底为何杀我浮云宫弟子?”冷朝云红衫拂动,缓缓靠近,淡淡问道。   一个中年女子冷冷道:“浮云宫弟子都该死!”   冷朝云淡淡问:“那你们是何派弟子?”   那中年女子冷笑:“九天玄女宗!”   她们原本是想嫁祸给云霄宗,但看到李慕禅出现,知道不可能了,索性直接承认是九天玄女宗的,扬一扬宗门威风,让浮云宫知道九天玄女宗是不好欺负的,惹急了要拼命。   “九天玄女宗……”冷朝云淡淡点头道:“你们杀我浮云宫弟子,直接自杀吧,我不追求你们家人。”   “好大的口气!”中年女子冷笑:“咱们倒要讨教一下冷宫主的绝学!”   冷朝云淡淡道:“好。”   中年女子怔了怔,没想到冷朝云答应得如此痛快,原本以为她会百般推托,不想跟自己几人动手的。   一派宗主岂能随意出手,坠了自己的威严?   “怎么,你们怕了?”冷朝云淡淡道:“那就不必我动手了,直接自杀省事,免得受苦。”   中年女子冷笑道:“冷宫主好大的口气,来罢!”   冷朝云手上的长刀仍在,轻轻一抹,刀身莹润如秋水,缓缓来到八人身前,八女身形一晃,倏的将她笼罩其中。   冷朝云面不改色,淡淡看着手上的长刀,好像眼中唯有刀,再无他物,看不到八人。   她们对视一眼,脚下游走,脚步先是缓慢,到了后来越发的快,越来越快以至于成了一团影子。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难道就是那套九星联珠的剑阵?他还真没见识过,如今看来威力确实不俗呢。   “起阵!”一声断喝中,“呜”的一下,万千剑光炸开,寒光暴涨,像是数十面明晃晃的镜子一下翻过来,映着阳光照射,晃花了人眼。   李慕禅微眯眼睛,周围其余人却不成,忙闭上眼睛后退一步,小心戒备,唯恐她们趁机发难,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是武者的本能。   ……   李慕禅微眯眼睛望向冷朝云,却见她唯盯着自己的长刀,好像没看到暴涨的寒光,只把刀轻轻一划,不在意临身的万千剑光。   “嗤”一声轻啸,随即是“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   李慕禅抚掌赞叹,好一招画地为牢,这一刀划下,几乎把自己包裹其中,凡是临近周身的,皆被荡开。   说起来,这一招是以力胜巧,中年女子们的剑法精妙,但剑光无法侵入她的刀气。   李慕禅微眯眼睛思忖,这并非她们修为远逊于冷朝云,而是冷朝云的刀气有古怪,当初一刀能斩破自己的掌力,足够惊人。   她所修炼的刀气锐性过人,有所向披靡,无所不破之势,八个中年女子的剑法虽妙,剑气却破不开刀气,只能无功而返。   “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八女脚下疾走,剑如游龙,在冷朝云周围盘旋缠绕,而冷朝云仅轻轻划动长刀,轻巧从容,八道游龙却破不开她的刀气,只能徒劳无功的游走。   众人轰然叫好,冷朝云这般轻描淡写的防守,令他们看得目眩神迷,如醉如痴,这才是浮云宫的绝学威力。   李慕禅扫一眼众人,有男有女,但大多数的女子修为更胜一筹,男子修为明显差了一些。   他稍一沉吟,猜得是心法之故,但刀法锐利,至刚至阳,怎会偏偏不适合男子修炼?   他脸色微变,忽然看到场中形势一变,冷朝云忽然一刀划出,刀气弥漫开来,撞向了八女。   八女挥剑迎上,但听“叮”一声脆响,她们倒飞而起,长刀脱了手,这一会儿功夫,刀气已经侵入她们身体,身子变得麻木,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刀,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   她们心下暗叹我命休矣,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即使死了也没什么遗憾,杀了这么多弟子,也算替师妹报仇了。   李慕禅一见,来不及多想,忙一指点出,沉声道:“冷宫主刀下留人!”   “砰!”一声闷响,冷朝云刀势一缓,刀气炸开,她停手扭头望向李慕禅,明眸闪过两道冷光,宛如实质。   八女重重落地,“砰”砰然作响,众人却不管她们,都落在冷朝云与李慕禅身上,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慕禅抱抱拳,起身来到冷朝云身前,苦笑道:“冷宫主刀下留人!”   “你让我饶了她们?”冷朝云淡淡一笑。   李慕禅叹道:“是,请冷宫主高抬贵手,饶她们一命。”   冷朝云淡淡看着他,神情不动,李慕禅心下暗叹,事到如今不能见死不救,否则再见海玉兰难免歉然,内疚。   两人一动不动的对视,众人大气不敢喘,却好奇的盯着李慕禅,不知道哪来的家伙,有如此的胆量。   李慕禅忽然一闪,倏的出现在一个黑衣青年身前,黑衣青年躺在地上,已经气绝而亡。   李慕禅撮指如鹤嘴,轻轻点了两下,然后又到另一个红衣青年身前,在气绝而亡的他身上点了两下,依法施为,一共点了六个青年。   众人哄的一下动了,有人要动手,有人要阻拦,冷朝云一抬手,他们顿时停止动作,不解的看向冷朝云。   李慕禅停手,微笑道:“他们的命救回来了。”   冷朝云一一走到六个青前身前,探了探他们脉相,轻轻颔首,众人有些不信,倒在地上的都是没了命的,否则他们早就送走医治了,此时李慕禅却说他们又活过来,人死不能复生,这是铁律。   李慕禅微笑抱拳道:“冷宫主,高抬贵手!”   冷朝云静静看了他半晌,轻轻挥一下手:“把她们带下去,好好看管!”   “是。”有人高声应道,把八女点了穴道,有女弟子将她们架起来,然后飘身进了山谷。   李慕禅看一眼这山谷,显然这是弟子们日常生活之处,那山峰顶乃是浮云宫的总殿,只有宫主才会在上面。   “随我来罢。”冷朝云淡淡道。   她说罢飘身而起,很快回到浮云山,扶摇而上,偶尔在山壁上轻点一下,接着往上,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不借助篮子,以轻功飘上。   ……   飘飘落地之后,冷朝云看一眼李慕禅,终于确定,李慕禅的内力之深确实远胜自己,她虽面不改色,其实内力差不多告罄,这还是经过训练之故,而李慕禅面不改色,显然内力之深厚,之精湛,远非自己可比。   她转身进了大殿,坐到榻上,沉吟着看向李慕禅,明眸闪烁,似乎有什么难决之事。   李慕禅抱拳叹道:“冷宫主,请饶了她们吧!”   “你若是我,会不会饶她们?”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他不能昧心,站在冷朝云的角度,这八女确实自取灭亡,绝不会饶过,否则怎么跟弟子们交待。   李慕禅想到此,所以先前出手,救回了他们性命,以换取她们一线生机。   当然,他若真的想救人,索性直接抢人便走,不过这样一来,云霄宗与浮云宫可要起冲突,他权衡了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步。   “饶过她们嘛,也不是不可能。”冷朝云沉吟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有什么条件,冷宫主但管提就是,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哼,滑头!”冷朝云淡淡一哼,道:“放心吧,不让你背叛师门,不让你做违心之事,只需你帮我一个小忙。”   李慕禅伸手笑道:“宫主请说。”   “帮我打开一个小匣子。”冷朝云道。   李慕禅沉吟:“什么小匣子?”   冷朝云道:“这是家师留给我的遗物,但需要强横的内力才能打开,我一个人实力不够,你内力深厚,可助我一臂之力。”   李慕禅皱眉,慢慢道:“既然令师有如此安排,想必是想让宫主你修为到了一定境地,才能开启,想必令师有其深意,宫主何必急?”   “这不关你的事!”冷朝云冷哼一声:“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答应,我放了那八人,不答应那就算了。”   李慕禅知道这是交换条件,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了,不过不能马上动手,我需要写封信回去。”   “哼,你不放心我,怕我害你?”冷朝云淡淡道:“小人之心!”   李慕禅笑道:“是小心之心,不能不防。”   冷朝云摆摆手道:“好吧随你。”   李慕禅道:“我想让那八位替我送信,如何?”   “她们能答应?”冷朝云摇头道:“我看她们并不会感激你,你们两宗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仇怨。”   李慕禅微笑道:“这个就不劳宫主操心了。”   “好吧,随你。”冷朝云摆摆手,一指窗前的轩案:“你去写吧,写好了送到下面。”   李慕禅起身来到轩案前,磨好了墨,墨汁散发着淡淡香气,李慕禅凝神探了探,并非药香。   他感觉敏锐,能够提前感觉到危险,断难被人下毒,却也未放松了警惕,说不定冷朝云有什么诡异手段。   他一气呵成写了一封信,然后封好,冷朝云道:“走吧,你随我一块下去,亲眼看她们走。”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两人一块下了峰,冷朝云命人把那八女提来,她们都受了伤,精神萎靡。   冷朝云当着众人的面,跟八女明说,若非李慕禅求情,定要杀她们,现在她们赶紧滚蛋,别再在她跟前出现,否则下次绝不留情。   李慕禅把信交给其中一女,低声拜托她将信送到横波岛,那中年女子缓缓点头,也没说谢,只是抱抱拳,八女离开了。   目送她们离开,冷朝云淡淡道:“你要住下吧?”   李慕禅笑道:“待师父的信送到,我自然帮宫主的忙!”   他让八女送信去云霄宗,信中将事情经过说了,然后让宗主回信,送到浮云宫。   他能收到宗主的信,说明八女安全抵达,浮云宫真放过了她们,否则的话,他自然不会犯傻。   第221章 退敌   冷朝云明眸闪了闪,明白了李慕禅的考量,暗赞周密,想必宗主与他的通信有暗号,旁人假冒不来,如此真可谓万无一失。   她淡淡问:“那你就住在山上吧,如何?”   李慕禅笑着点头:“任凭宫主安排!……还没见过宫主真容呢。”   冷朝云柳叶眉顿时一蹙,沉声道:“好色之徒!”   李慕禅摸摸鼻子:“不敢当,宫主一直蒙脸见人,总觉得不够光明,也不够坦荡,宫主不这么觉得?”   冷朝云淡淡道:“本宫有一个规矩,面纱只能在丈夫跟前摘下。”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慕禅,明眸没有羞怯,只有淡淡的嘲讽。   李慕禅恍然大悟,笑道:“那倒是失礼了,……好吧,万一另有人冒充宫主,就怕万一认不出。”   冷朝云扫他一眼,懒得理会,淡淡道:“你住到旁边的殿里吧,那里虽然冷清,但安静。”   她一拍巴掌:“小艳!”   顿时先前与李慕禅动手的少女进来,乖巧的道:“小姐?”   “带李公子到宁心殿休息。”冷朝云道。   小艳答应一声:“是。”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公子,请——!”   李慕禅笑道:“有劳小艳姑娘了。”   小艳抿嘴笑一下,盈盈走在前头,冷朝云蹙眉道:“小艳!”   小艳吐一下舌头,忙道:“小姐,我知道啦。”   她知道小姐是怨自己给李无忌好脸色了,坠了浮云宫的威严,只能板起俏脸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两人出了大殿,来到西边的第二个偏殿,小艳推开门跨了进去,扭头道:“李公子,进来吧。”   李慕禅随她进去看,这里颇为宽敞,正中的大殿不大,却可以练功,旁边两间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一切家俱齐全,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梁。   不过说实话,身处白云之中,没有什么泥尘,干净得很,大殿外面就很干净,一尘不染。   “李公子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小艳明眸望来。   李慕禅笑道:“小艳姑娘,咱们说说话如何?”   小艳望一眼门外,摇摇头:“我不能跟你多说的。”   李慕禅笑道:“这是为何?”   小艳摇头:“小姐不让!”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看来你是宫主的贴身侍女,宫主是个严厉的性子?”   小艳摇头:“不是呀,小姐很好的。”   李慕禅道:“那为何一直不笑?”   小艳歪头想了想,摇摇头:“唔,小姐是个命苦的,自从老宫主没了之后,小姐就不会笑了,整天板着脸,很难受的。”   李慕禅看这个小艳天真烂漫,显然是很少下山,不知人心险恶,人世艰难,叹道:“看来是重任在肩,所以让你们小姐变成这样。”   “是呀,这么多人都压在小姐身上,怎能不辛苦?”小艳忙点头,叹道:“小姐还要光大浮云宫,这太难啦,尤其要超过你们云霄宗!”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怎要超过咱们?”   小艳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老宫主发了话,要小姐无论如何得超过云霄宗,光大浮云宫的!”   李慕禅道:“这太难为宫主了。”   “可不是嘛,你们云霄宗人才济济,都是顶尖高手,咱们的弟子虽多,可多数都不成才,所以小姐着急上火呢!”小艳用力点头。   李慕禅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小艳摇摇头叹道:“我可想不出,现在看到你武功又这么强,小姐又会睡不着觉啦!”   李慕禅笑道:“真难为宫主了,如花年华,却要蒙着脸,她可是脸上受了伤,或者不便见人的?”   小艳白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呀,小姐可是绝顶的美人儿,谁娶了小姐才是祖宗八代烧了高香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还以为宫主脸上有什么缺失呢。”   小艳白他一眼:“哼,天下间能比得过小姐的美人儿怕是没有呢!”   李慕禅道:“可惜可惜,宫主定是眼高于顶的,哪个男人配得上呢!”   “就是呀!”小艳深有同感,摇头道:“小姐的武功那么厉害,天下间哪个年轻的男人能敌得住?武功低于小姐的,根本不会考虑。”   她说着说着,明眸渐亮,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否则你家小姐听到了,定要罚你的!”   小艳忙用力捂住嘴,明亮的眸子定定看他。   李慕禅笑道:“我是云霄宗的,你觉得可能吗?”   小艳明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慢慢点头,松开嘴叹口气:“真是……,好吧好吧,不跟你说啦!”   她说着转身往外走,娇嗔道:“有什么要的,直接喊我就是!”   李慕禅答应一声,笑道:“我练功不宜打扰,若没我的招呼,最好不要闯进来!”   “知道啦!”小艳远远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   李慕禅打量一眼天色,这一会儿已经是暮色上涌,他躺到榻上,蓦地消失无踪,出现在圆心寺。   圆心寺大殿前,寂空正在练功,静儿则坐在一旁,托着下颌看两只巨熊在摔跤,看得津津有味,李慕禅出现了也没发觉。   寂空忙停下动作,唤道:“师父!”   李慕禅点头:“它们没造反吧?”   寂空笑道:“没呢,它们来看师父不在,就呆在这里玩,静儿倒胆大,一点儿不怕。”   静儿跑过来,娇笑道:“师父,它们可好玩了!”   李慕禅道:“现在别跟它们太近,小心收不住劲伤了你。”   “嗯,师父也教我武功吧,我能跟它们玩。”静儿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我便传你一套步法,看好喽。”   他说着跨出七步,然后又跨出七步,一一演示给静儿看:“这是倒踩七星步,也叫七星遁步,以七步为一步。”   静儿是极聪明的,比寂空聪明得多,看了几遍后,开始演练,学了个七七八八,李慕禅高兴的点点头。   他这次没将武学直接烙印在他们脑海,一点一点学,未尝不是锻炼精神的一种方法,每次都直接烙印,不但无益反而有损他们精神。   李慕禅又指点了几次,静儿便完全掌握了,于是晃着身形在殿前踩步,随着熟练,越走越快。   她内力稍有根基,不自觉的用到步法上,身形渐渐加快,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便是天赋,举一反三,触类旁观,不用自己多说,她自己会试着将内力运入步法中。   再看看寂空,仍在熟悉着步法,两者进度差得远,不过寂空胜在毅力过人,心性坚毅,学得虽慢,终究不会逊于静儿。   他时而指点一下寂空,深入浅出,这套步法的关键就是应用,需要悟性才成,寂空学习起来需要下更多的功夫。   两头巨熊看到李慕禅过来,早就眼巴巴看着,也跟着李慕禅学习这套步法,它们看着笨拙,动作却迅捷,但移动并非它们的长项,一会儿功夫便累得呼呼的喘气,坐在一旁不动弹了。   李慕禅忽然停住动作,微眯眼睛,打开虚空之眼,看了片刻后,他道:“虚空,你去镇上一趟。”   “弄些吃的来?”寂空忙停下步伐。   李慕禅道:“嗯,顺便去找一下小四,让他注意一下镇上的人,弄清楚他们的来历。”   “好嘞。”寂空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大殿外只剩下静儿与他,还有两只坐着偷懒的黑熊,静儿低头苦练七星遁步,越走越快,乐此不疲。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便内力告罄,将要停下之际,忽然一道内力汩汩流入丹田,顿时内力浩荡流转,身体重新充满了力量。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身形陡然加速,幻出一道残影,终于入门了。   ……   寂空提了一个木匣回来,禀报道:“师父,小四说了,他已经注意到了,镇上确实来了不少的生人,都是高手,小四说来者不善。”   李慕禅道:“你们要做好动手的准备。”   寂空精神一振:“师父,他们真是莫离宫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道:“差不多吧,小四猜的?”   “嗯,小四说莫离宫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报复的。”寂空点点头,摩拳擦掌:“就等着他们呢!”   李慕禅道:“小心为妙,别让为师去救你!”   寂空自信满满的道:“师父放心,这一阵子我苦练罗汉拳,领会更深一层!”   李慕禅摇头叹道:“你呀,差得远!……什么时候你能越练越心虚,觉得自己差得远,什么时候算入了门!”   寂空摸摸光头,疑惑不解,自己明明觉得武功精进,无所畏惧,怎么反而成为弱点?   李慕禅摆手:“算啦,你还是亲自实战,领会高手之妙吧,今晚就注意了,小心有人偷袭。”   “师父,我晚上巡夜吧。”寂空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你晚上藏到地窖里,不要出来。”   “啊——?”寂空不解。   李慕禅道:“他们会偷袭,你一直提防着,睡不好吃不香,早晚被拖垮。”   “那……”寂空仍不想这么藏着。   李慕禅一摆手:“行啦,总有你打架的时候。”   寂空无奈的点点头,师父的话不能不听。   李慕禅又道:“静儿,你把赵大娘一块儿带来,从今天开始,在地窖里住。”   静儿毫不犹豫的应道:“是,师父。”   李慕禅扫了一眼寂空,神情似乎在说,看看静儿多乖巧!寂空摸摸头,嘿嘿笑两声,不敢再顶嘴。   李慕禅叮嘱了两句,又回到了浮云宫,夜色已深,他直接入睡,在浮云宫睡得颇为安稳,一夜无梦,一口气睡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着周围,李慕禅出得偏殿时,大殿前正有四女在练功,一个是红衣如火,另三个白衣如云。   看到他出来,红衣的冷朝云淡淡道:“李公子,咱们切磋几招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   他一步踩到冷朝云跟前,冷朝云仍戴着红纱巾,仍是红纱罗衫,整个人如一朵红云,面如白玉,眉如远黛,当真是风情万种,只不过黛眉间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慕禅一步跨到,接着捣出一拳,却是罗汉拳。   冷朝云骈掌如刀般斩下,“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后退,只觉拳头如被刀割一般,微微疼痛。   冷朝云看一眼李慕禅的拳头,莹白如玉,并无痕迹,她深知自己的刀气之利,这一掌下去,铁石也被斩成两断,他却安然无恙。   李慕禅暗恼她的歹毒,脸上却笑眯眯的:“好厉害的刀气,宫主的心法奥妙无方,佩服佩服!”   “彼此彼此。”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那宫主也接我一掌!”   他笑眯眯的一句话说完,一掌拍出,冷朝云心怀戒备,跟着骈手如刀挥出,打定主意不管他用什么招数,我只一刀斩灭。   “嗤”一声轻啸声中,冷朝云身形一晃,随即后退一步,红衫猎猎抖动如狂风拂来。   李慕禅抚掌笑道:“冷宫主好功夫!”   这一掌看似轻盈飘逸,却是用了剑道心法,催发的是剑气,坚锐之极,冷朝云竟能挡下大半,委实不凡。   冷朝云血气翻涌,喉咙间一热,差点儿喷出血,用力咽了下去,深吸一吃气点点头:“彼此彼此!”   李慕禅笑道:“宫主想再接一掌么?”   “算了,我不是你对手。”冷朝云摇头,知道他被自己偷袭冒火,所以才下辣手,再出招自己定要吃亏。   李慕禅笑道:“实那在可惜,还没尽兴。”   冷朝云道:“你还是留着力气帮我的忙吧!”   李慕禅笑着收掌,心火发泄了出去,浑身舒坦:“宫主放心吧,我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他脸色忽然一变,忙道:“冷宫主,我想静坐一阵子,莫让人扰我,早饭晚饭不必给我。”   他说罢转身离开,进了偏殿,然后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圆心寺。   他乍一出现,圆心寺里闹成一团,一群猛兽正与一帮家伙打成一团,惨叫声不时响起,凄厉非常。   李慕禅扫一眼,这些与猛兽大战的武者皆陌生,但看他们的气质与神情,个个都不是好人,想必是莫离宫外围之人。   不过他们虽都是高手,却讨不了便宜,这些猛兽得李慕禅传授,与它们的本性相合,相辅相成,进境一日千里,都成了高手。   而且它们个个皮糙肉厚,刀剑砍在身上没什么大碍,它们的内力心法都有金刚不坏神功之效,加上它们先天的禀赋,真可谓刀枪不入。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一百多个高手正冲到东来楼前,胡老与郑员外正堵在楼前,守住大门不让这些人进。   胡老与郑员外都是高手,在一百多人的围攻下竟然不落下风,关键是两人的位置极好,恰是大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虽有一百多人,同时能攻击他们两个的仅是四五个人。   李慕禅摇摇头,一跃飞到大殿顶上,盘膝坐在殿顶,双手合十,顿时吐字如珠,诵起了无量光明心经。   他诵经声缓缓升起,然后到了空中,在空中回荡轰鸣,整个天地间好像只有他的诵经声,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如珠,毫无阻碍的钻进每个人心里。   诵经声响起,经文如珠般入心,随即身心发生变化,好像一切都变得渺小,一切都无关紧要,世事俗事如浮云,不值得大动干戈,何必徒劳无功,还不如躺下睡一会,坐下歇一歇。   随着他诵经声越来越响,人们受的影响越大,动作慢慢减弱,速度减缓,原本的斗志被消减至无。   斗志一泄,戾气顿消,人们纷纷后退,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有些茫然无措,从没遇到这般情形。   李慕禅的诵经声仍在天空中响彻,如雷声滚滚,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每一个人的心底。   李慕禅一口气诵了半个时辰的无量光明心经,将众人的戾气完全消去,他们既觉得索然无味,又心底惊悸,能够这般控制人心的,还在这里喃喃诵经的,一定是个妖怪般的人物,还是退了为妙。   这两拨人分别退出了圆心寺与东来镇,回到东来镇西边的一片树林里。   李慕禅闭上嘴,微微一笑,相身一下强壮了许多,人们的信力不停涌入相身,凝聚增强,这一会儿功夫,从相身传过来的力量使他精神增强了十分之一,当真可怕。   他苦练一年也没有这一会儿所获大,此法当真是迅捷之途,虽说不易取得,但比起苦练来有捷径可走。   这种修炼之法,是积累功德,增加信力,不知最终能增到何种地步,会不会真的成佛?   东来镇的人们纷纷双手合十,诵着阿弥陀佛,对李慕禅越发信服,竟能通过诵经沙弥一场祸劫,这湛然大师当真是有大法力的。   不知不觉中她们信心坚固,对李慕禅越发的信服,增强着李慕禅的相身。   胡老与郑员外也松口气,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这真是大神通,不仅仅是高明的武功,更是佛法之伟力加持。   李慕禅却蓦地消失在屋顶,宛如从没出现过,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急着赶回浮云宫,免得被瞧出破绽来。   第222章 开匣   他一消失之后,镇中诸人纷纷反应过来,往圆心寺赶来,这时藏在地窖里的寂空与静儿出来迎接众人。   大殿内那群猛兽静静趴着,似是睡了过去,众人看到这般,忙后退一步,不敢进殿。   他们于是追问寂空与静儿,湛然大师何处去了,刚才是湛然大师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寂空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接着赞叹不已,没想到湛然大师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精湛的佛法,神通广大,真能通过佛法来消弥干戈,化去戾气,他们一直以为是佛经里的夸大之辞,只是传说,终于亲眼见到,心悦诚服。   他们信力增长,李慕禅回到浮云山,马上盘膝坐到榻上,感受着相身的变化,仍在不停的凝固。   间隔这么远的距离,信力却毫无阻碍的传来,比起什么内力种种,当真是坚固之极。   李慕禅一边观看相身变化一边赞叹,感受着相身增强自己身体的奇妙感觉,不仅精神增强,身体跟着变壮。   他原本修炼的心法就极精妙,还玉经有洗髓炼体之功,加之原本种种功法打下的根基,身体之强健天下少有。   还玉经大成之后,他的身体几乎到了人类的极限,坚韧无比,刀剑难伤,却很难再增进一步。   如今在相身的影响下,他身体再次增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一步的难度之大,比起修炼还玉经还大。   他盘膝坐在榻上,静静享受着变强的感受,找到了变强之路,如佛祖一般,寻找信徒才是。   下午时分,他一个人呆在山上很无聊,冷朝云躲在大殿里不出来,唯有小艳过来看他。   不过小艳变成了一个闷嘴葫芦,在他跟前不敢多说,李慕禅问什么,她答什么,不时看向大殿方向。   李慕禅苦笑摇头,两人站在山顶位置,李慕禅指了指大殿方向:“小艳,冷宫主是下了禁口令,不让跟我说话吧?”   小艳笑笑点头,无奈的摊摊手。   李慕禅道:“这冷宫主也忒小气了,我难道这么坏,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小艳抿嘴笑道:“小姐说你一肚子花花肠子,要防着点儿,你能把九天玄女宗的得意弟子骗到手,一定很厉害!”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无奈摇头。   小艳又看一眼大殿,轻声道:“你真跟海玉兰有私情么?”   李慕禅轻咳一声,温声道:“算啦,你还小,不说这些为好。”   “谁小啦!”小艳顿时挺挺胸脯哼道:“我都十七了!”   李慕禅笑道:“再长两年吧。”   小艳白他一眼,哼道:“老气横秋!……你要下去玩么?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什么也看不到,旁边倒有不少,还有温泉呢!”   “嗯——?”李慕禅笑道:“温泉?”   小艳道:“是呀,在那边的小山谷有一片温泉,很好玩的,大伙有时候晚上会过去玩。”   “我现在过去方便吧?”李慕禅问。   小艳歪头想了想,道:“应该没什么人的,咱们去吧?”   李慕禅摇头:“算啦,不能洗澡,去了也是眼馋,你们这里可有什么书,我想看看书打发时间。”   小艳失望的道:“你想看什么书呀,小姐有很多书,不过小姐对书宝贝得很,不借给旁人的。”   李慕禅瞥了一眼小艳,这个小丫头憋着一肚子坏水呢,已经设了陷阱,正等自己钻进去。   她是不忿自己及小姐都败在自己手上,所以想要报仇,女人还真是不能得罪呢,马上便要报复回来。   他笑眯眯的道:“看一些智计的书如何?看如何看破埋伏,不被打闷棍。”   小艳一怔,看了看他,李慕禅笑眯眯的望着她:“冷宫主那里有这种书吧?”   “不知道呢,我要问问看。”小艳忙道。   李慕禅笑道:“那冷宫主那里一定有教设伏的书吧?”   小艳心底发虚,娇嗔道:“你怎么这样呀,总想着设伏,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吗?”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想光明正大,但怕有人设埋伏害我呀。”   “谁会害你,真是自作多情!”小艳白他一眼,扭头道:“我去跟小姐问问,看她借不借书给你!”   说罢她一溜烟儿跑了,推开大殿的门进去,一会儿出来后,嗔道:“好吧,小姐答应了,随我来!”   李慕禅笑道:“多谢小艳姑娘。”   小艳斜睨着他,哼道:“谢什么谢,只要你不多嘴就成!”   她也明白过来了,李慕禅是看破了她的计谋,虽不知他是如何看破的,但只要跟小姐一说,自己就得挨骂。   李慕禅笑道:“小艳姑娘放心,我不会多说一句。”   “哼,这还差不多!”小艳嗔了一句,扭着柳腰来到东边一间偏殿,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推门进去,一只脚跨进门槛时,扭头吩咐:“下手要轻一些,莫要弄乱了,更别弄坏了书!”   “好,明白。”李慕禅笑道。   他进了殿,只见一排排的树架高竖,一直竖到殿顶,触到了大梁,巍巍之高随时会倒下来一般,架上摆满书册,气势极大。   这些高大的书架一共六排,每排有十来个书架,整个大殿里全是书,浓郁的墨香气息流转。   李慕禅道:“这些书冷宫主都读过?”   小艳骄傲的道:“这些仅是一部分罢了,小姐早就读过了。”   李慕禅赞叹的点点头:“真没想到。”   小艳看他露出赞叹神情,越发的骄傲,得意的道:“小姐自小便喜欢读书,这只是一间罢了,还有四间偏殿都是书,而且还有主殿的秘阁,哼,你读书一定没有小姐多!”   李慕禅点点头:“真是难得!”   小艳哼道:“这些书你尽管看,就是别弄坏了,要有折损,小姐一定不会饶你!”   李慕禅摆摆手道:“小艳姑娘随意吧,我自己一个人就成。”   小艳看他直勾勾看着这些书,知道也是个喜欢读书的,这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小姐便是如此。   她轻哼一声扭身便走,舒了一口气。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一直沉浸在书海里,这些书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有一些武功秘笈。   不过这些武功秘笈都颇浅,李慕禅没放在眼里,他看重的是一些奇闻轶事,甚至地理天文。   他一直觉得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不够,而想完全认识,正需要书,自己一个人的探索远不成。   他如饥似渴的读书中,时间过得极快,还没等看完,这天清晨,他正埋首在书海里,小艳进来:“李公子,有人找你。”   李慕禅一怔,放下手上的书册,虚空之眼顿时打开,笑道:“好吧。”   他迈步走出大殿,转头又看了一眼,不舍的摇摇头,来到正中的大殿里,大殿里榻上坐着红衣如火,脸白如玉的冷朝云,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蓝衫青年,面如冠玉,气度儒雅,正是顾诚。   “顾师兄,你亲自来了?”李慕禅进殿后笑道。   顾诚起身,微笑抱拳:“李师弟,你真在这里!……宗主托我送信过来。”   两人极熟,关系极近,也不多寒暄,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慕禅,李慕禅冲冷朝云轻颔首,接过了信。   撒开信封直接看起来,很快读完几页,他收起来,抬头笑道:“师兄一路辛苦了吧?”   他看得出来,顾诚虽然一尘不染,却仍有几分风霜色,显然是一路疾行,毫没耽搁。   顾诚笑道:“没什么的,你既然收了信,我也完成任务了,你不走吧?”   李慕禅点点头:“要留几天。”   “那好,我先走了,还有一点儿小事要去办。”顾诚道,转身抱拳:“冷宫主,在下告辞。”   冷朝云轻颔首:“恕不远送。”   李慕禅笑道:“我送送师兄,走吧。”   冷朝云斜睨他一眼,没多说,静静目送他们两个离开后,轻哼一声,这个李无忌倒是周密,也忒小心了,自己是什么人,岂能做出这般无信之举,也太小瞧了自己!   她心下暗自恼怒,神情却云淡风轻,没有外露。   ……   “师弟,你要呆几天?”顾诚皱眉问李慕禅,两人此时站在崖边,看着白云朵朵浮动,顾诚扭头看一眼大殿,叹道:“瞧得出来,这冷宫主不是善茬儿,不好相处的。”   他知道李慕禅的脾气,看着温煦,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冷宫主自然也是,两个心高气傲的人碰到一块儿,不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师兄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顾诚道:“她是女人,你能让就让一让吧,别一般见识,真打起来,事情就严重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宗主在信里也这般叮嘱,放心吧,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这就是了!”顾诚松口气,笑道:“你呆这儿要做什么?”   李慕禅摇头:“还不知道呢,这件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跟师兄细说。”   “好吧。”顾诚点点头,拍拍他肩膀:“师弟,忍着点儿。”   这冷宫主一看就是又冷又硬,与冯师妹又不同,冯师妹虽冷,却是冷漠淡泊,对世事毫不关心,对别人也不想理会。   这冷宫主的冷却不同,是一种俯视众生,冷眼相看,什么人在她眼里都是下属一般,委实不舒服,是一种极端的高傲,没人值得她露笑脸。   而李师弟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宗师,心高气傲谁能比,岂能容得下她在自己跟前如此高傲,两人定要一决高下的。   他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心,两人呆一块儿迟早要出事,需要早早禀明宗主。   李慕禅看他脸色阴晴不定,猜到他心思,笑道:“师兄,你就甭操心了,我有数的!”   顾诚叹了口气,摇摇头:“但愿如此吧,浮云宫的实力雄厚,咱们虽不怕,最好不要招惹得好。”   “知道知道。”李慕禅无奈的点头,忙道:“师兄要不去我屋里歇一歇吧,不急着回去。”   顾诚摇头:“我真有事,那好吧,我就走啦!”   他拍拍李慕禅肩膀,纵身一跃,蓝衫飘飘,如一只飞鸟射了下去。   李慕禅看着他安然落地,冲自己挥挥手,化为一抹轻烟消失了。   他站在崖边临风而立,想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大殿。   冷朝云静静坐在大殿的榻上,却是并腿侧坐,腰肢挺拔,显得优雅而从容,她正低头思索,鬓发乌黑,颈白如象牙。   听到脚步,她抬头投来如水目光:“这回你放心了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咱们可以开始了。”   冷朝云道:“你需发一重誓,不将自己看到了说与旁人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这好像是我求你帮忙一般。”   “不发誓的话,我不能信你。”冷朝云道。   李慕禅沉吟,看她神情笃定,皱眉道:“冷宫主,那你在她们身上设的禁制手法怎么办?”   冷朝云也皱眉:“你早就知道了?”   李慕禅道:“我发誓,你解了她们禁制,如何?”   冷朝云凝视着他,明眸如水,半晌后哼道:“你对她们倒是尽心尽责,反正事后禁制发作也不关你的事,何必多事?”   李慕禅道:“我做不到冷宫主你这般拿人命如儿戏。”   “你也别自谦,死在你手里的还少了?”冷朝云哼一声。   她对李慕禅的情报掌握极多,浮云宫也是传承数千里的大派,与云霄宗的不同,浮云宫弟子可谓遍天下,耳目灵通。   李慕禅道:“我从不杀无辜之人。”   “那她们无辜?”冷朝云微眯明眸,冷笑道:“死在她们剑下的浮云宫弟子不无辜?”   李慕禅微笑:“死在她们剑下的浮云宫弟子?”   冷朝云一滞,忽然哼了一声:“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她忽然省起来,死在她们剑下的浮云宫弟子被他救活了,如此说来,她们手下倒没有浮云宫弟子的性命,可以饶她们一命。   李慕禅笑着点头,竖手指朝天发了一个毒誓,绝不将今日所见传出去,否则身死道消,永世不能超脱轮回。   冷朝云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他的誓有点儿怪。   李慕禅微笑看着她,也不解释,其实这对于他而言确实是毒誓,一旦应誓,那真是生不如死。   冷朝云明眸如水,深邃无边,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李慕禅心静如水,与她对视不避。   半晌过后,冷朝云先受不住,转开目光:“信你一回!”   ……   她扬声道:“小艳,你们四个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准进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踏进大殿一步!”   “是。”小艳四女应一声,转身出了大殿,把门关上。   大殿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李慕禅与冷朝云,李慕禅看着她,冷朝云飘身而起,宛如一朵红云冉冉上升,到了楼上。   片刻后她飘下来,手上拿了一个黝黑的小匣子,柔荑越发显得雪白如玉。   李慕禅凝视一眼,这正方形的小匣子看着很古朴,外面没什么花纹,也没光泽,乍看是黑色,仔细看是紫色。   他凝视看去,却看不透,里面黑漆漆一片,即使他身为大宗师,也无法了解其中藏着什么东西,好像独成一方世界,隔离了开去。   他露出笑容,好奇心起。   “这就是那匣子?”他指了指。   “嗯。”冷朝云轻轻放到榻上,目光从上面挪开,望向李慕禅:“这里面藏着一部秘笈,乃是第二代祖师所留,至今无人知道是什么秘笈。”   李慕禅越发好奇,笑道:“二代祖师想必是位大人物,历代弟子都猜不到?”   冷朝云摇头:“猜不到,也没人见过。”   “那没人打开过?”李慕禅问。   冷朝云道:“没人打开,不仅要极深内力,更需一阴一阳两种内力同时注入。”   李慕禅笑道:“令师及历代前辈都没找人帮忙?”   冷朝云蹙眉看看他,哼道:“我幼时有一场奇遇,造就如今的修为,已经不逊于师父。”   李慕禅听出她弦外之音:“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吧?……令师她们的修为都不够吧?”   冷朝云横他一眼:“师父她们修为够也没用,宫里的男弟子不争气。”   李慕禅笑道:“贵宫的心法应该是适于女子,男子修炼进境不快,也怨不得他们不争气!”   “行啦,废话少说,开始吧。”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只需注入内力即可?”   “不错。”冷朝云点头道:“很简单。”   李慕禅笑道:“既然如此简单,为何历代前辈没成功?我不相信她们找不到帮忙的,像我这样的。”   冷朝云黛眉轻蹙着,不耐烦的横他一眼,白玉似的右掌按到匣上,留出另一半,目光示意李慕禅手掌按上。   李慕禅猜到了,这冷朝云了不得呀,应该是历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位,想必是把浮云宫的心法练到了巅峰。   这也难怪,自己身为大宗师,她的刀气能伤着自己,自然是极高明的,可惜限于领悟踏不进大宗师,与冯师姐的情形相似。   李慕禅右手刚伸出,冷朝云便道:“左手!”   李慕禅改成左手,与她柔荑相并,隔着一点儿距离,否则碰上了难免斗起来。   冷朝云黛眉间一片肃然:“要一次成功,不能服丹药,坚持不住的话就失败,所以要注意节省内力。”   第223章 飞刀   李慕禅点头,内力一吐,顿时一股强大吸力涌来,这股吸力强横之极,想一口吸了他,不仅是内力,还有魂魄也要吸去。   他内力一凝顿时定住,巍然如磐石。   冷朝云身子晃一下,红纱罗衫剧烈抖动如在大风中,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右臂探向左边,右手搭到她右肩头,内力汩汩进入,助其凝定精气神。   冷朝云朝这边望一眼,如水明眸闪了一下,轻颔首一下又转过头,李慕禅慢慢松手。   通过这一探,李慕禅也暗自赞叹她内力之深,当真是举世罕有,甚至更胜冯师姐一筹。   庞大吸力之下,他一丝丝吐出内力,像是喂食一个饥饿的巨兽,需要耐心,不有太急。   时间缓慢的流淌,李慕禅不时扫一眼冷朝云,一个时辰过后,她头顶出现一丝丝一缕缕白雾,像一根发丝般飘起来,在头顶盘旋不散,慢慢的,这些白丝越来越多,凝在头顶形成一片白云。   李慕禅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异状,好像没动内力,冷朝云不时瞥一眼李慕禅,心下凛然。   这紫匣子极为古怪,她能感受到他内力倾泄如水,比起自己又多又精纯,修为果然远胜自己。   更可怕的是,他的内力无穷无尽一般,这一会儿输出的内力足有自己三倍之多,却毫无异样,而自己已觉得吃力。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慕禅一如平常,没有异样,冷朝云白气蒸腾,玉脸晶莹如玉,整个人变成一尊晶莹剔透的玉像,脸颊却酡红,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李慕禅摇摇头,这紫匣着实古怪,吸纳了这么多的内力还没有动静,看样子还要一会儿。   他右手从左臂上方探出,搭到她香肩,通过红纱能感受到她肩头的圆润细腻,当真如美玉。   这红纱也极奇异,薄如蝉翼,偏偏能完全掩住人眼,即使他也无法看透,想必是什么宝物,也能防刀枪。   他内力汩汩而入,精纯之极,冷朝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没用,丹药既然无效,那别人的内力也该无效的。   但他的内力精纯之极,宛如水银,一滴下来,进入她丹田时,能够化为一团,而且他内力直接注入她丹田,宛如她原本内力。   通过稀释转化,这内力完全化为自己的,毫无破绽,瞒过了紫匣,当真奇妙,她侥幸之余对李慕禅越发忌惮,他现在想害自己,只需心念一动即可。   她一看到李慕禅,但觉得他可信,这种感觉救过她的命,所以极为相信,从不怀疑。   此时李慕禅如此助她,她感激之余,也心下惕然,身为一宫之主,这种危机戒备意识已经烙印她骨子里。   身为宫主,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人性善变,人最不可靠,要防备任何人,尤其身边的人,这些观念被她师父烙印到她骨子里。   ……   李慕禅两手皆吐内力,但有虚空引气术,根本不虞内力贫乏,随着他精神力量增强,虚空引气术效率大增,足以支撑他的消耗,还有富余。   又过了半个时辰,冷朝云脸色苍白如纸,明眸黯淡,仿佛一场大战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消散得差不多。   李慕禅面色如常,一手抵在紫匣上,另一手按着她肩膀,若非他支撑,她这会儿早就油尽灯枯被吸干了。   现在的她也不好受,李慕禅的内力跟得上,她却要急着转化,李慕禅的内力需要转一周天才能输送出去。   她如此模样,是被转化所累,李慕禅的内力精纯无比,她练化了它们极耗精神,这半个时辰在她感觉像一年之久。   她忽然精神一振,黯淡的眸子一下明亮:“嗡……”一声轻颤从匣内发出,似是一群蜜蜂在里面飞动。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冷朝云,冷朝云双眼放光的盯着紫匣,这紫匣寄托了她全部的希望,如今终于见得曙光,兴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恨不得一掌劈开紫匣,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物。   她仅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件能改变浮云宫命运之物,可能是秘笈,也可能是灵丹,总之有了它,浮云宫可以飞跃一步,踩到云霄宗头顶,也算是完成师父的遗命。   李慕禅看她如此,以为她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倒没太过在意,继续运功,将内力分别输入她体内与紫匣体内。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紫匣吸力渐渐变弱,像是终于吃饱了,冷朝云极一口气,又兴奋又激动,终于要见到这宝物的真面目了。   自己撑到了极限,再过一会儿,真熬不住了,转化李无忌的内力当真不是易事,太过精纯也是麻烦事。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一怔,冷朝云却后退一步,身子摇一下,李慕禅的右掌一按,她止住身形,两人同时望向紫匣。   他们只觉一股强横的力量涌出,把两人手掌弹开,这股力量极强,更胜冷朝云一筹。   李慕禅后退一步,冷朝云却上前一步,慢慢伸手探向紫匣,轻轻颤动着,明眸闪着波光。   李慕禅为了避嫌,没往前凑,反而退了一步。   “啪”她雪白小手打开了紫匣,顿时“嗡”一声轻啸,一抹流光射向她眉心,奇快无伦。   当紫匣一开,李慕禅浑身汗毛“唰”一下竖起,寒意袭心头,他蓦地一闪,出现在冷朝云身后,一揽她柳腰消失在原地。   “你做什么!”冷朝云蹙着柳叶眉哼道,一肘顶在他胸口,力量强横。   还好李慕禅的身体超乎人类极限,仅是血气翻涌一下,没受伤,他一闪,蓦地又消失在原地。   冷朝云的柳叶眉拧成一团,她也发觉了,好像有一道无形的东西正在射向自己,却被李无忌扯着自己避过了。   若没有李无忌,自己绝躲不过去的,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速度,又看不到,好像不存在,她却能感觉得到。   李慕禅摇头道:“冷宫主,你放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又一闪,与冷朝云再次消失在柱子后面。   “嗤”一声轻啸,柱子穿透了一个小洞,约有拇指大小,圆洞光滑,直接透光。   冷朝云有些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   李慕禅低头看她一眼,这个时候才她显出几分少女的神情,茫然而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李慕禅道:“你师父就没说?”   冷朝云摇摇头:“师父没说到底是什么,只说是一件奇物,一旦得到,定能一跃冲天。”   说着话功夫,两人又消失两回,像是瞎胡闹,因为看不出别的东西在追赶,只能凭感觉,感觉到它的存在。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李慕禅却暗自苦笑,两人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是因为两人的内力,否则的话,根本发觉不了。   他的大宗师也不管用,先前没能发现紫匣中所藏之物的危险,紫匣一开,他马上感觉得到,却已经晚了。   这紫匣虽不如圣器一般奇异,能够挡住自己大宗师的视线,能遮住大宗师的感觉,自不是凡物。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这个大宗师并非天下无敌,纵横无忌,安全无忧的,这一次又是深刻的教训。   这正在追杀自己的东西,看不出形状,好像与虚空融为一体,能有一丝感觉是因为内力供养了它,所以能生感应。   若非如此,怕是直接被它射中,这绝不是儿戏,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射到身上会如何。   两人一闪一逝,李慕禅不停的施展着小挪移,闪避着这看不出来的东西,不一会儿功夫,大殿已经千疮百孔,被破坏得差不多。   ……   躲避了这么久,李慕禅隐隐能感觉到它的形状,道:“冷宫主,它好像是一把飞刀,无形飞刀!……可有收伏之法?”   “飞刀?”冷朝云一直处于茫然中,期望太大,与现实的反差太大,她一时只有茫然无措,被李慕禅带着闪避。   李慕禅道:“洗刀经能驭飞刀吧?”   “嗯。”冷朝云点头。   李慕禅道:“那能不能收伏这把飞刀?”   “有收伏之法。”冷朝云沉吟一下点头道。   李慕禅道:“那还等什么,把它收了!”   冷朝云摇摇头:“我内力充足时,还有可能,现在……”   李慕禅默然,内力汩汩注入她丹田,随后沿着她经脉流转,她瞪大明眸望向李慕禅,竟然没用自己摧动,内力自行沿着她心法流转。   如此说来,他已经洞彻了自己的内力心法!   她戒心一起,便想截断他的操纵,却发现内力不受自己控制,身体也如此,只能任由他催动内力在自己经脉中流转,两个周天之后,丹田充足,精气神也恢复如常。   李慕禅道:“别磨蹭了,快收伏了它!”   这一过程中,两人又避了数次,柱子被扎了十几个小孔,再这么下去,柱子怕是要折断,那大殿也将倒塌。   她无暇再多想,忽然咬碎了左中指,顿时血箭射出,她看着娇娇弱弱,但血气充足远胜一般女子,甚至胜过青壮男子。   血箭所射之处,她冷叱一声,跟着喷出一道血雾,血箭与血雾混合形成一片血红的轻纱。   “嗤”一声轻啸,一柄飞刀在血雾里呈现,像被血纱笼罩住了,灵动的速度缓了一下。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飞刀,玲珑精致,如拇指长短,薄薄细细,像是用清水凝成的,晃晃盈盈闪烁着波光。   “哞!”冷朝云娇叱一声,双手结印,右手中指已经凝出一滴血珠,轻轻一弹准确的落到飞刀上。   飞刀动作一滞,越发缓慢,挣扎的态势顿时戛然而止,好像被封住了,冷朝云长吁一口气,猛一下倒在李慕禅怀里,动弹不得。   李慕禅低头看,她神采黯淡,整个人的精气神衰竭,好像一下变成了不会武功的,楚楚娇弱惹人怜。   李慕禅扭头看浮在空中的飞刀,血雾好像正缓缓敛进飞刀里,一点点的钻进去,飞刀轻轻晃动,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李慕禅皱眉,他仍能感觉到危险,而且,危险的感觉更厉害,他皱眉道:“真的降伏了?”   “这是血刀炼神之法,最霸道的法门。”冷朝云缓缓道。   李慕禅摇摇头:“好像不大稳妥。”   “我只有这个法门,降不住它也没办法。”冷朝云摇头,蹙眉盯着飞刀,她感觉敏锐,也能感觉到危险。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忽然放开冷朝云,盘膝坐到榻上,双手合十,微阖眼帘,嘴里喃喃自语。   无量光明心经如珠般从他嘴里飘出,在大殿内盘旋,凝而不散,原本颤颤欲挣脱的飞刀顿时一滞,随即挣扎得越发剧烈。   冷朝云忙叫道:“你做甚!”   可惜她浑身酸软,想要制止李慕禅也做不到,慢慢踱到李慕禅身前时,却被他的庄严肃穆所慑,没有打扰。   她坐在榻沿扭头看飞刀,染着红光的飞刀正浮在半空轻轻颤动,像要随时射过来,血雾这时都钻了进去,她能感受到飞刀的意念,却是狂暴而凶厉,想要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为了挡抵这狂暴的精神,脸色越白,一点儿血色也无,双眸黯淡无光,可怕的是股暴烈的精神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把自己吞噬誓不罢休的架势。   她竭力抵挡之余扭头看李慕禅,他宝相庄严,不紧不慢的诵着经文,字字如珠般直飘心底,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一波一波涌来的凶厉精神好像也没那么强横了。   约过了一刻钟,诵经时停止,李慕禅缓缓睁开眼,冷朝云如梦初醒,忙睁开眼睛望去。   她忽然省觉,自己好像刚才睡过去了,不知不觉中陷入恍惚,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吓了一跳,忙朝飞刀望去,却望了个空,什么也没瞧见。   但她却能感觉得到,飞刀正静静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好像定在那里,随着她心念一动,倏的射进她手心。   李慕禅望过来:“冷宫主,如何了?”   冷朝云大喜过望,喜悦之意溢于眉梢,她心念一动,飞刀倏的一闪,现出原形出现在她掌心。   羊脂玉掌上托着一柄玲珑精致的小刀,彼此相映,玉掌越发白皙,飞刀越发晶莹剔透,宛如冰剔。   “好刀!”李慕禅赞叹道。   冷朝云望向他:“多谢你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叹道:“此物太过凶厉,用之不祥,有可能噬主,望宫主慎用。”   “我明白的。”冷朝云轻哼一声:“甭一幅苦脸,我答应你,绝不用此刀对付云霄宗弟子。”   李慕禅摇头苦笑,叹了口气。   自己这一步真不知做对还是做错了,放出这么一把飞刀来,委实是个祸害,其威力之强,更胜自己三把飞刀。   自己的飞刀能无形无迹是因为破空剑意,而这柄飞刀则完全不同,本身便能隐匿行踪,收敛气息,若非它身上沾了自己的气息,也难发现。   用这把刀来偷袭自己,十有八九能成功,大宗师的反应奇快,可能不会被杀,受伤是难免的。   一把能刺伤大宗师的飞刀,可见其威力之强,宗师之下无敌!   ……   李慕禅道:“这便是你们浮云宫历代珍藏之物?”   “嗯。”冷朝云轻颔首,仔细打量着这柄飞刀,忽然省悟他弦外之音,斜睨着他:“你可是觉得不值?”   李慕禅摇头道:“这毕竟是外物,我本以为是秘笈呢。”   冷朝云道:“秘笈可能练不成,武器却能马上便用。”   李慕禅笑道:“未必吧?今天差点儿栽在这把刀上,真是阴沟里翻船!”   冷朝云蹙眉道:“今天多亏了你,我欠你一条命,将来定会还上!”   李慕禅道:“你记得便好,既然事了,我便告辞了!”   冷朝云沉吟一下,道:“明天再走吧,这回你也该累了,好好歇一歇再上路不迟!”   李慕禅转头看天色,大殿里一片昏暗,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两人一直专注于飞刀,倒没发觉夜色深沉。   “唔……,也好。”李慕禅轻颔首。   他打量一眼大殿,笑道:“这里差点儿被拆了,该修一修了,免得把自己压着!”   山顶的风大,尤其晚上,对建筑的要求极高,这里被飞刀射得千疮百孔,尤其是柱子,快成筛子了。   “我知道的,不送。”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转身又停住,指了指桌上的紫匣:“那东西挺不错的,送给我吧。”   “拿去。”冷朝云一挥手,紫匣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住,笑道:“能够镇伏此刀这么多年,非是凡物呀。”   “算是你帮忙的谢礼了。”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你只欠我一条命了。”   他提着紫匣出了大殿,小艳四女正站在外面,看他出来,忙瞪大眼睛望来,小艳忙问:“怎么样啦?小姐怎样啦?”   李慕禅笑道:“你们可以进去啦。”   一轮寒月高挂天空,他披着月光回到自己偏殿,坐到榻上研究紫匣。   第224章 神枪   这紫匣的材质奇异,似木非木,似铁非铁,倒好像是一块儿玉,但从没见过这般玉。   他左手一伸,掌心蓦地出现一柄飞刀,与冷朝云得到的飞刀不同,稍大了一些,也不如那飞刀精致,只有一样相似——剔透如冰。   他将飞刀放入匣中,合上紫匣之后,顿时失去了联系,好像自成一片空间,他的飞刀有破空剑意,能够破开虚空,即使扔到另一个世界,他也能感觉得到,操纵自如。   如此看来这紫匣果然玄妙,乃是暗算的无上法器,只要在匣里放些暗器,一旦开匣则发射,很容易得手。   照理来说很难得手,他却觉得容易得手,武功顶尖高手,尤其是如他一般的顶尖高手,都有第六感,所谓的直觉,能够提前感觉到危险,很难暗算。   正因为如此,这些顶尖高手才不怕暗算,感觉不到这匣中的危险,自然以为不危险,会毫无防备的打开,于是中了暗算。   不过这紫匣用来暗算却是大材小用了,装一些奇异的东西最好,如圣器佛珠,或者是别的圣器。   他心念一动,于是蓦地一闪消失在榻上,回到了横波岛,直接去往冯明雪的小院。   他圣器放哪里都不放心,只有放在冯明雪身上,而且也可能利用圣器的威压来给冯明雪练功。   月华如水。   小院内静悄悄的,李慕禅一出现,顿时灯笼亮起,小院被柔光充满,冯明雪一袭雪白罗衫袅袅出现。   “你怎这时候过来了?”她伸个懒腰,曼妙的曲线尽显,慵懒的问道,黛眉间仍残存几分睡意,玉脸酡红如醉。   李慕禅道:“我找来一件好东西,给师姐开开眼。”   看他是来献宝的,冯明雪来了精神,来到小亭坐下:“这么晚,不喝茶了,你去拿酒吧,……什么东西?”   李慕禅把紫匣从怀里掏出来放到桌上,转身出了小亭搬来一坛酒,给两人的玉杯斟上。   这里的酒都是果酒,冯明雪也喜欢喝,李慕禅聊胜于无。   他端起白玉杯抿了一口,这两支白玉杯还是他送给冯明雪的,在凤凰岛的时候他得了不少的宝贝,但都是俗物,她并不动心,视若平常。   “是什么?”冯明雪研究了一番,摇摇头,看不出其中玄妙来。   李慕禅道:“师姐把佛珠拿来。”   冯明雪从皓腕解下佛珠递给他,李慕禅指指紫匣:“放进那里。”   冯明雪不明所以的放进去,李慕禅把紫匣一合,笑眯眯的道:“如何?”   “咦?”冯明雪感觉到了异样,身体一下轻松,好像要飘起来,却是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制一下消失。   “这……”冯明雪指着紫匣,讶然道:“竟能消去圣器的气息?”   李慕禅得意的点点头:“怎样,是宝贝吧?”   冯明雪打量着紫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慕禅摇头:“我也不知,明天去问问宗主,宗主见识广博说不定知道,真是意外之得!”   “师弟你在浮云宫做甚?”冯明雪问,拿起白玉杯轻啜一口,目光落在他脸上,似是漫不经心的问。   李慕禅道:“我帮了冷宫主一个忙。”   他露出苦笑,摇摇头。   “这个忙有问题?”冯明雪问,她与李慕禅一起的日子不短,很了解他的性子,看出他的为难。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怕是放虎出山。”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冯明雪沉吟片刻,道:“那把飞刀有多厉害?”   李慕禅一伸手,飞刀蓦地出现在掌心,一握拳,远处一株紫竹缓缓倒下,从半腰截成两段。   他再伸掌,飞刀仍在掌心,好像从没动过,冯明雪却知道,这柄飞刀削断了紫竹,无声无息,无行无迹。   她见识过这把飞刀,知道是师弟的杀手锏。   冯明雪明眸闪了一下,蹙眉问:“那把刀比师弟你的飞刀还厉害?”   李慕禅缓缓点头:“只强不弱。”   “那倒真是麻烦了。”冯明雪轻颔首,叹道:“你这把飞刀神鬼莫测,那把飞刀……,能杀得了你吗?”   李慕禅道:“能伤我。”   冯明雪听出言外之意,蹙眉道:“那就是说,天下之大,除了寥寥几个大宗师,其余人都躲不过?”   “嗯,差不多吧。”李慕禅点点头。   冯明雪上下打量着他,李慕禅摸摸脸,笑道:“师姐,我脸上难不成有花?”   “师弟,这冷宫主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吧?”冯明雪道。   李慕禅摇头道:“她红纱覆面,看不清面容。”   “哦——?”冯明雪抿嘴笑道:“这倒怪了,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费心的帮忙?”   李慕禅叹道:“这个冷宫主,她是利用我的好奇心理,看准我要帮忙的。”   冯明雪笑了笑:“看来是个厉害角色,能让师弟你乖乖上当的,除了海妹妹,就没别人了!”   李慕禅道:“师姐,这个嘛……”   他也把九天玄女宗的事说了,冯明雪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因为海妹妹呀,好吧,我不多说了!”   李慕禅松口气:“现在的关键是怎么办,她得了飞刀,如虎插翼,后果难料!”   冯明雪道:“师弟过虑了,她是一派之主,行事要讲究后果的。”   李慕禅道:“我现在是怕九天玄女宗再去招惹她,这一回九天玄女宗吃了大亏,绝不会罢休的。”   冯明雪叹了口气,摇头道:“师弟你还真够忙的!”   李慕禅苦笑:“总不能让海大小姐伤心吧,……算啦,我还是去跟冷宫主说罢,劝解一番。”   “你劝得了冷宫主?”冯明雪似笑非笑。   李慕禅道:“最起码我是帮了这么一个大忙吧!”   冯明雪哼一声:“你劝得了冷宫主,那你能劝得了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摇头,皱眉沉吟了片刻,无奈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我不管啦!”   “这就对啦!”冯明雪露出笑容:“你管来管去,到头来会越弄越糟,索性放手,权当没你这个人!”   李慕禅叹道:“我是怕冷宫主拿着飞刀杀九天玄女宗的,我不杀人,却因我而死,实在于心难安。”   冯明雪斜睨着他:“没想到师弟你还是个软心肠呢,真是刮目相看!”   李慕禅明智的闭上嘴,这件事还要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化解了浮云宫与九天玄女宗的恩怨。   不过女人向来都是小心眼,一旦结了怨很难化解,希望不大,但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足矣,自己是大宗师,不是佛祖。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起身出门,要同冷朝云告辞,她正一袭红纱罗衫静静站在他门前。   李慕禅一怔,笑道:“冷宫主,这么早?”   “你要走了么?”冷朝云问,如水目光投过来,他的心仿佛陷入眼波中,随波荡漾着。   李慕禅道:“是该告辞了,可惜这些书没看完。”   冷朝云道:“你若想看,就留下看吧,没人赶你走。”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打量她一眼,不知她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笑道:“不打扰吧?”   “打扰什么!”冷朝云摇头道:“这里冷冷清清,很少有人来,你呆在偏殿里,有没有一样。”   李慕禅沉吟道:“如此的话,我每晚过来读书可好?”   “每天晚上?”冷朝云蹙眉。   李慕禅笑道:“是。”   冷朝云道:“你白天离开,晚上回来?”   李慕禅笑着点头:“正是,不会扰宫主的清静吧?……若是不便就算了!”   “好吧。”冷朝云摆摆手道:“随你吧!……你想不想看看我飞刀的威力,我如今祭炼了一层。”   李慕禅笑道:“那再好不过!”   “若伤着你莫怪。”冷朝云道:“我还不能操纵由心。”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冷宫主不会是特意找回场子的吧?”   冷朝云蹙眉:“你胡说什么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看冷宫主也不像那么小心眼的,……好吧,那我就领教一下这飞刀之绝妙。”   “嗤!”一声轻啸倏的响起,李慕禅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冷朝云身后,笑了笑:“我也有一把飞刀,宫主要不要见识一二?”   “再好不过!”冷朝云哼道。   她驭刀无声无息的射向李慕禅,李慕禅却屈指轻轻一弹,“叮”一声脆响,飞刀闪了一下,随即又消失。   她正要再驭刀,李慕禅却笑道:“冷宫主,你败啦。”   冷朝云蹙眉不解的望来,李慕禅朝她胸口指了指,她低头一瞧,却见一柄晶莹剔透的飞刀悬在胸前,几乎与红纱罗衫碰上。   她心中凛然,自己竟然没发现,刀架到身上却没发现,这委实惊人,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的情形下中招了。   “你也是飞刀?!”冷朝云蹙眉盯着李慕禅这把飞刀。   李慕禅笑了笑:“这把飞刀是我奇遇得来,从小到大一起修炼,然后将剑意凝于其中,威力如何,还望冷宫主指教!”   “不错。”冷朝云轻轻点头,蹙眉道:“无声无息,与我的刀相似,……你如何发现我的刀?”   李慕禅笑道:“宫主忘了,是咱们两个一块儿放出的这把刀,刀身上有着我的烙印,我能感应得到。”   “原来如此。”冷朝云缓缓点头道:“我祭炼得不到火候。”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宫主是想完全炼去我的气息,为何如此?……难不成是想杀我?”   “那倒未必。”冷朝云道:“你不做对不起浮云宫的事,我怎会杀你。”   李慕禅道:“这么说,我做了对不起浮云宫的事,你就要杀我喽?”   “嗯。”冷朝云缓缓点头道:“任何人对不起浮云宫,我都不会留情!”   李慕禅笑了笑:“果然不愧宫主呢!”   ……   “吃过早膳再走吧!”冷朝云说罢转身便走,脚下如踩白云冉冉而起,消失在大殿里。   李慕禅摸着下颌看着她的背影,曼妙优雅,显然从小受过严格的训练与良好的教育,是当宫主培养的,自有一番绝代芳华。   自己显露出飞刀来,是为了给她一个警惕,不让她为所欲为,也让她明白飞刀的威力没那么强。   至于每晚过来读书,一者这里的书博杂无比,别处看不到,显然是数千年来的积累,远非一般的门派可比。   再者,也是为了最近监视她,免得她真胡来,仗刀胡乱杀人,凭她如今的飞刀,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太容易。   他其实怕的还是九天玄女宗再来,到那时候,冷朝云绝不会再容易,她心气一口,无所顾忌之下会杀人,来多少都不够她杀的。   早膳两人在大殿里吃,摆上一张圆桌,李慕禅在南头,她在北头,两人对面坐着,李慕禅看她掀起红纱巾,慢慢的吃饭,虽觉得她这么做太累,却也被偶尔露出的尖俏下巴所吸引,宛如象牙一般,光滑细腻毫无瑕疵。   她动作优雅,虽要掀起纱巾,却不紧不慢,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好像习以为常了。   李慕禅笑道:“平时吃饭,宫主不拿下面纱?”   冷朝云横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平时不摘面纱。”   李慕禅道:“那睡觉时候呢?”   “不摘。”冷朝云道。   李慕禅好奇的道:“那何时摘?”   “成亲的时候。”冷朝云道。   李慕禅摇头叹息:“令师还真是苛刻,一直戴着面纱,实在不方便。”   “习惯了就好。”冷朝云不紧不慢夹着菜,喝着粥,神情悠然,动作优雅,比起李慕禅来强了一大截。   李慕禅不拘小节,随意而为,只为了好好享受美食。   两人说着话吃着饭,小艳与其余三女站在一旁伺候,不时对视一眼,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是小两口。   她们很快将这个想法排除出去,这天下间哪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小姐,即使这个李无忌厉害,可相貌平平,也配不上花容月貌的小姐!   她们这般一想,顿时对李慕禅不太和善,小艳还好一些,觉得李慕禅颇为和善,而且也有趣,倒能配得上小姐。   李慕禅心思全在冷朝云身上,倒没理会四个小丫头的心思,却一直在想冷朝云的意思,为何留自己。   他绝不会自作多情,她一见钟情,因为自己的帮助而喜欢上了自己,冷朝云这般女子,心高气傲,目无余子,一心都在浮云宫上,根本没儿女私情的闲心。   那想必是别有用心,至于什么用心,他倒猜不出来,也不想费心去观看,倒要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吃过了早腾,李慕禅便要告辞,冷朝云没再挽留。   ……   李慕禅正要离开大殿之际,忽然一声震天大吼传来:“冷宫主,叶某来了,领教浮云宫刀法绝学,哈哈……”   这一声大吼宛如晴空霹雳,直接在大殿内炸响,如人在眼前,此人内力之深可见一般。   李慕禅一怔,扭头望向冷朝云:“这是……?”   冷朝云道:“是神枪门的叶震南!”   “神枪门?”李慕禅想了想,倒是想了起来,专攻枪法,有枪神之称,据说天下罕有敌手。   他也懂枪法,当初在原本世界的军营里学过飞龙枪,乃军方的绝学,可谓天下顶尖的枪法。   这个世界的兵器很少,多是拳掌功夫,刀剑见得还多,枪法却真是少见,他顿时来了兴趣。   他笑望冷朝云一眼:“冷宫主,这位叶震南可是枪神?”   “嗯。”冷朝云缓缓点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位叶震南也是位传奇人物,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将枪法练得神乎其神,一身武学天下顶尖,令神枪门跻身大门派。   据说他对枪法天生颖悟,好像生来便知道怎样练枪,不管哪一路枪法,一练就会,一学便精,正值壮年便越超了神枪门历代祖师,练成了神枪十八式,把枪练到了极致。   李慕禅问:“叶震南为何找冷宫主?”   冷朝云道:“他下了战帖,不能不战!”   “叶震南挑战浮云宫?”李慕禅笑道:“倒是好胆魄!”   冷朝云轻瞥他一眼:“他很有胆魄么?”   李慕禅笑道:“敢挑战浮云宫,难道胆魄不够?”   “他胆魄够的话,为何不挑战你们云霄宗?”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胆魄是胆魄,不是傻子,当今天下还有哪一个敢挑战敝宗?”   “咱们浮云宫!”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冷宫主何时胜过我,再挑战敝宗也不迟!”   “你不必得意,我会打败你的!”冷朝云冷冷道。   李慕禅灵光一闪,终于看破了她的心思,她留自己在浮云宫,不是别的,是想了解自己,找到自己弱点,从而打败自己!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冷朝云蹙眉道:“你笑什么!”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等着冷宫主的挑战,看何时能打败我!”   “你不必得意。”冷朝云看到他的笑容,大是着恼,冷冷道:“待我完全炼好飞刀……”   李慕禅摇头笑道:“冷宫主避得过我的飞刀?”   冷朝云闭嘴,黛眉蹙起,这时大喝声再在耳边响起:“冷宫主,缩在山上不敢下来么?”   “闭嘴!”冷朝云吐出两个字,如石头般砸了下去。   第225章 演枪   “哈哈,我闭嘴,那冷宫主下来吧,我都等不及啦!”哈哈大笑声响起,宛如一声声闷响炸响。   李慕禅摇头道:“好厉害的修为,冷宫主可要帮忙?”   “看我如何败他!”冷朝云哼一声,轻飘飘出了大殿,直接纵身往崖下一跃,宛如一朵红云飘了下去。   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飘飘落地之际,只见十一个大汉正站在一群青衣弟子与黑衣弟子的包围中。   李慕禅在空中便扫了一眼这十一个大汉,当头一个是位修长挺拔的英俊青年,手持长枪傲然而立,卓然不群。   他剑眉入鬓,目似朗星鼻若悬肝,当真是少见的美男子,正令人赞叹的是他虽英俊,却英气勃发,似透华盖而出,气势之盛当真是罕有人及。   李慕禅与他站在一起,宛如星星于皓月,一下黯淡无光,人们的视线自然被他所吸引。   如此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人物,李慕禅只见过一个,便是独孤恒,其余诸青年还没有超过他两人的。   其余十个大汉都是中年,如群星拱月般站在他身后,长枪拄地,气势森严,李慕禅一眼便猜得这青年是叶震南。   看这些人的修为,叶震南双眸清亮,却没有别的异兆,十个中年男子个个太阳穴鼓起如藏了小核桃,顶门微陷,李慕禅暗自赞许,这十个都是登入堂奥的高手,都是宗师高手。   李慕禅又赞叹了一声,这叶震南的修为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看来也是个有奇遇的,否则断难在如此年纪练到这般境界。   冷朝云与李慕禅同时落地,他站在冷朝云身后,乍看上去好像是属下,不过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冷朝云身上。   她一袭红衫裹体,曼妙优雅,红纱遮住下半边脸,上半边眉若远黛,目若秋水,仅看其眉眼便是绝色美人儿,令人怦然心动。   叶震南傲然而立,手持长枪,整个人仿佛与长枪融为一体,刚直挺拔,锐气惊人。   “叶震南?”冷朝云道。   叶震南抱拳傲然一礼:“冷宫主,贸然登门,失礼了!”   “你既是来挑战我的,不必说别的,动手吧?”冷朝云道,慢慢伸出玉手,小艳四女也翩然落地,却是乘了篮子下来。   看她伸出手,小艳忙把一杯长刀双手递上,恭敬无比。   李慕禅扫一眼小艳,微微一笑,真是个乖巧的,她们平时与冷朝云可没这么大的礼数,随便得很。   但在外人面前,小艳四人却是格外的恭敬,好像天神一般的恭敬冷朝云,动作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   “慢着!”叶震南摆摆手,露出雪白的牙,微笑道:“叶某这次下山是以武会友,并非要挑战扬名!”   “有何区别?”冷朝云柳叶眉蹙起,不耐烦的道:“以武会友还是借机扬名,先打过再说!”   “……也好。”叶震南无奈的点点头:“既如此,叶某得罪了!”   李慕禅退后一步,冷朝云则挥刀轻轻一划,“嗤”一声轻啸,一道圆弧刀气射出。   “嗤!”一点寒芒刺破了刀气,如蛟龙出海,趁势扑向冷朝云,枪尖瞬间到了冷朝云喉咙前。   “叮!”冷朝云挥刀斩落,刀枪相交,各自荡开。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好厉害的枪法,颇有几分飞龙枪的神韵,看两人的修为是冷朝云更胜一筹。   这叶震南也不是善茬儿,长枪荡开之后,手腕一震,枪身荡开,枪尖却甩头攻来,如神龙摆尾,让人猝不及防。   冷朝云却轻松裕如又一刀,“叮……”一声脆响,枪尖再次荡开,如蛇头被击中七寸,枪势一下被打断。   叶震南面露惊异,他对自己的修为极具信心,没想到一碰上这年纪轻轻的浮云宫宫主,竟然落了下风!   自己可是有了奇遇才有这般修为,是得自天授,所以一直觉得是老天挑中之人,运势极佳,又天赋惊人,老天如此造就自己就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   原本想着打败浮云宫,扬名天下,现在看来需要费一番功夫,不是自己所想那么容易了。   浮云宫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顶尖大派,乃是刀法之宗,虽不如天下第一剑派,却也威望不俗。   若能打败了,那神枪门从此一跃冲天,跻身于天下顶尖门派之列,这个诱惑可谓不小,他也自信满满,却没想到冷朝云年纪轻轻,修为竟比自己还高!   他一边给自己鼓着劲儿,一边枪如蛟龙,矫矫灵动,变化莫测,再看冷朝云,动作悠然,神情冷静,来来去去就是一刀,每一刀都斩在枪头与枪身的交界之处,如蛇打七寸,将枪身上的劲完全破去。   看着她的刀法实在不算精妙,却是大巧若拙,化灿烂为平淡,平平淡淡的一刀中蕴着莫名的变化,避无可避。   他的枪法灵动之极,变化如龙,伸缩吞吐自如,换了一般人出刀,早就避过去了,偏偏避不过冷朝云简简单单的一刀。   李慕禅看到冷朝云刀法,也暗自点头,如此刀法,不愧是浮云宫的宫主,将刀法练到了化境,天下少有人及。   他看了看叶震南,若不拿出杀手锏来,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雷声大雨点儿小,他这个神枪之名怕是不保。   “好好,不愧是浮云宫的宫主,刀法精湛,佩服佩服!”叶震南哈哈大笑数声,枪法顿变。   顿时万千的枪头如蛇群般狂攻过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冷朝云不紧不慢的挥刀,仍是一刀一刀的斩下,一刀落下,漫天的枪头一下消失,长枪被刀斩中。   冷朝云能在密密麻麻的枪影中找到真实的长枪,轻松的斩下,这绝非刀法精妙,而是眼力过人,显然是经过一番历练,是真正拼杀出来的。   十几招后,叶震南急了,如此下去根本没有取胜之机,他咬咬牙,沉声喝道:“好好,竟能逼我出神枪十八式,冷宫主小心了!”   冷朝云挥刀如绣花,悠然自在:“叶门主,休再逞口舌之利,动手便是!”   “看枪!”叶震南猛的收枪,随即一枪刺出。   冷朝云一刀斩下,顿觉不妙,这枪上竟然带着强横的旋转力量,宛如陀螺一般,刀气一落下去马上被甩开,而且长刀一斩,它前进之速陡的加快,枪尖瞬间到了喉咙前。   她无暇它想,脚尖一点疾退,划出一个“S”形,堪堪避开了枪尖,但她知道,若非红纱巾挡着,枪尖的枪气足以刺破自己喉咙。   她柳叶眉紧锁,凝神看向叶震南,自己还真小瞧了他,这一招委实厉害,自己也是大意了。   她扭头看一眼李慕禅,想到换成是他的话,会不会大意,落到这般险境,却见李慕禅微笑,含着鼓励之意。   她顿时一怒,自己何时需要他鼓励了,他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难不成是他的弟子不成!   她心下恼怒,刀势顿时一变,“嗡”一声轻啸,顿时刀光暴涨,宛如一轮太阳落到人们眼前,不由的闭上眼睛。   叶震南暗叫不妙,忙挥枪如磨盘挡在身前,“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中,叶震南步步后退。   他想要挡住却不能,无奈之下只能后退卸劲儿,冷朝云的刀法如大雨倾盆而下,无穷无尽,无法尽挡。   “嗤”一声闷响,冷朝云飘身后退,耀眼的光芒一下消失,人们眼前顿时发黑,片刻后才缓过来。   李慕禅眯着眼睛倒不受影响,暗自摇头,这叶震南的运气不好,冷朝云的刀法恰能克制他的枪法。   而且他的枪法虽妙,胜在招数,劲力的运用上还差了一点儿,枪法之妙关键便是一个劲儿,比起刀法剑法来,对劲力的应用更精妙几分,他当初精通卸力之法,就是通过练枪而悟。   叶震南竟然挡不住冷朝云的刀势,尤其是在狂刀之下步步后退,无法卸去刀上的力气,这就是没练到家。   他摇摇头,看来神枪门的枪法高明有限,刚才那一枪倒有点儿神韵,用的是螺旋劲儿,可惜只用来攻敌,却没用来护己,这是劲力不纯,功意不纯之故,实在没摸着枪法之奥妙。   他摇头不已,满脸的惋惜,冷朝云看到这般,更是恼怒,扭头瞪他一眼,李慕禅笑笑,敛去了表情,正襟端视。   ……   叶震南捂着自己的肩膀,诧异的看着冷朝云,低头看看肩膀,又看看冷朝云,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   冷朝云道:“叶门主,你败了!”   “……好刀法!”叶震南脸色慢慢敛去,颓然叹口气:“没想到……,我还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李慕禅笑道:“叶门主,不是你小瞧了天下英雄,是小瞧了冷宫主,冷宫主年纪轻轻,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你败在她手上不冤!”   叶震南皱眉望来:“请问阁下是……?”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云霄宗李无忌!”   “李无忌?!”叶震南脸色一变,失声道:“神剑李无忌?!”   李慕禅眉头一挑:“神剑?”   叶震南摇头失笑道:“真没想到,叶某有如此机缘,竟能看到神剑李无忌李兄,失敬了!”   李慕禅笑道:“叶门主,我还有神剑名号,我可真不知。”   “神剑李无忌乃云霄宗年轻第一高手,叶某久闻大名了,可惜一直无缘一见,没想到在这般情形下见面了!”叶震南笑道。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叶门主过奖了,第一高手不敢当。”   “可惜叶某受了伤,否则的话,定要向李兄请教一二!”叶震南笑道,神情傲然。   李慕禅笑道:“叶门主好枪法,可惜碰上了冷宫主。”   叶震南呵呵一笑:“胜负乃兵家常事,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回去好好练了再登门领教!”   “姓叶的,你想领教他的剑法?”冷朝云道。   叶震南道:“云霄宗年轻第一高手,自然不容错过的。”   冷朝云看一眼李慕禅,道:“凭你的武功,不配跟他交手!”   叶震南脸色微变,呵呵笑道:“此话怎讲,叶某虽输了一招半式,但下次动手胜负未为可知!”   “不信的话,下次你试试!”冷朝云道。   李慕禅摇头道:“冷宫主,我可没得罪你呀!”   冷朝云道:“我是实话实说,不会你某人一般虚伪客气!”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无奈的摇头,叶震南心里极不舒服,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双眼精芒闪烁。   李慕禅笑了笑:“叶门主,待伤好之后,咱们不妨切磋一番,你来这里找我便是,我会一直呆在浮云山。”   “好,一言为定,叶某定会全力以赴。”叶震南缓缓点头。   冷朝云道:“姓叶的,你全力以赴不全力以赴没有分别,我在他手上且过不了几招,你能过几招?!”   叶震南讶然望向李慕禅:“果真?”   李慕禅笑笑:“那是冷宫主相让罢了,当不得真的。”   叶震南虽没与冷朝云相处,但看得出来冷朝云的性子,绝不会相让,有得胜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如此说来,冷宫主确实是没过几招,她如此武功且过不了几招,修为稍逊一筹的自己能过多少招?   这不但没让他气馁,反而勇气百倍,斗志昂扬,呵呵笑道:“李兄,我会努力修炼,找李兄切磋的!”   李慕禅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那在下告辞!”叶震南艰难的抱一下拳,转身便走。   ……   待十个中年汉子护着他消失,李慕禅扭头过来,苦笑道:“冷宫主,咱们有什么仇怨,为何给我找麻烦?”   “他算什么麻烦,我只是让他知道天高地厚罢了!”冷朝云神情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也没做,转身便走。   众人纷纷撤走,目光奇异的打量着李慕禅,有些不舍的返回山谷,还不是回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与冷朝云并肩而立,看着他们返回山谷。   “这位叶门主少年英雄,不是池中之物呀。”李慕禅赞叹道。   冷朝云斜他一眼:“老气横秋!”   李慕禅摸了摸鼻梁,笑道:“不过他的枪法确实欠了些火候。”   冷朝云哼道:“枪法不是正宗法门,他练到老也没什么用,成就有限!”   李慕禅摇头道:“那倒不然,枪法刀法剑法,万法皆通,只在练得其中三昧,一法通万法通,威力差不多。”   “枪法能打得过刀法?!”冷朝云斜了他一眼,似是不屑一顾。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也颇通几招枪法,咱们过几招?”   “你修为远胜我,以力欺人罢了!”冷朝云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不用内力胜,只以枪法胜你,如何?”   “果真?”冷朝云蹙眉盯着他看。   李慕禅笑道:“我何必骗你?……让冷宫主你也长长见识,知道天高地厚,免得小瞧了天下武功!”   “那好,上峰去!”冷朝云道。   两人飘飘上了山峰,几乎是一口气凌空虚渡,并肩落到山顶,此时小艳她们还在半空,用篮子吊着往上。   冷朝云道:“随我来罢!”   她带着李慕禅转过大殿,来到大殿后方一个圆场上,却是红泥场子,有后世半个足球场大小,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场边放了一个兵器架,上面刀枪剑都有,她拿起刀,轻轻一挑,一柄长枪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抄住,轻轻一抖,微笑道:“枪之妙全在劲儿,叶门主还没能完全懂劲,咱们试试。”   冷朝云二话不说,抽刀便斩,身形如幻,挟着一道白虹贯向他。   李慕禅轻轻一抖长枪,“砰”一声闷响,长刀弹起,她身形显现,讶然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这是崩劲儿!”   “再来!”冷朝云再次挥刀,“嗤”一声轻响,长刀划向旁边,斩向李慕禅左侧虚空。   李慕禅笑道:“这是捋劲儿!”   “叮……”长刀弹开,李慕禅笑道:“这是甩劲!”   “噗!”长刀停滞,被粘到枪身上,李慕禅道:“这是圈劲!”   “当!”冷朝云长刀脱手,直直飞出去撞到大殿后墙,发出一声脆响然后落到地上。   李慕禅收枪而立,微笑道:“这是螺陀劲!”   冷朝云横眉冷目瞪他一眼,若有所思。   她感觉得到,李慕禅所用的内力弱于她,偏偏各种古怪的劲从枪上传来,防不胜防,根本施展不出刀法来。   李慕禅笑道:“如何,知道枪法之妙了吧?”   “你怎学会这般神妙枪法?”冷朝云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冷朝云道:“你有这般枪法,使剑可惜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枪法嘛,也就一般,我还懂几招刀法,要不要试一试?”   冷朝云精神一振:“你也会刀法?!”   李慕禅笑道:“略知一二。”   “好,我倒要领教一下你的刀法!”冷朝云哼道。   她招架不来枪法,变化莫测,防不胜防,但自己是刀法的祖宗,浮云宫号称刀宗,李无忌这是自讨苦吃!   第226章 玉冰   李慕禅伸手一招,兵器架上的一柄长刀飞落他手上,他拔刀出鞘,笑眯眯的道:“我对刀法的领悟不算太深,倒在请教了!”   他说罢整个忽然一变,整个人气质大变,仿佛化为一柄巨大的刀横亘于空中,随即一斩。   “嗤”一声轻啸声中,眼前虚空仿佛被劈成两半。   冷朝云忙不迭一闪,顿时地面一道裂缝,从李慕禅身前延伸到她身边,约有两丈长,一尺深,比犁过的地还要深。   李慕禅微笑持刀而立:“如何?”   “嗯,还好。”冷朝云平静的点点头:“有点儿道行了。”   李慕禅笑道:“那再接我一刀。”   他气势再变,整个人仿佛消失,完全融入刀中,唯有刀,没有人,平平一刀削去,冷朝云挥刀迎上。   “叮……”一声脆响声中,冷朝云平平后退,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双腿滑地,一直退出两丈外。   李慕禅收刀而立,微笑道:“这一刀如何?”   “还好。”冷朝云点点头道:“算是得了刀法的味道。”   李慕禅笑道:“那好,再看我一刀!”   他气质再变,人与刀都消失了,仿佛融入虚空,蓦地在冷朝云身前出现,冷朝云挥刀迎击,“叮”一声脆响,她长刀飞了出去,翻滚着落地。   李慕禅笑着收刀而立:“这一刀如何?”   “好刀法。”冷朝云眼神终于变了,掩不住心底的惊异。   李慕禅暗笑,这一刀用上了破空剑意,将刀与人完全融入虚空,破开空间蓦然出现。   现在是白天,所以冷朝云能看到他,因此而挡住,若是夜晚,看不到他的身形,只能凭感觉的话,这一刀下来,她已经授首。   冷朝云心底泛起一丝寒意来,却又被无穷的好奇所压下,直直的瞪着李慕禅:“你从何处学来的刀法?”   李慕禅笑道:“随便学学罢了。”   “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么?”冷朝云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冷宫主不必恶言相激,这样罢,咱们再来个公平交易如何?”   “如何交易?”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我把三招刀法奉送,宫主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说条件。”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学了这三招刀法,冷宫主放过九天玄女宗。”   “你对九天玄女宗倒是一往情深!”冷朝云斜睨他一眼,道:“是因为海玉兰吧?”   李慕禅笑道:“宫主可答应?”   “刚才那三招?”冷朝云问。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劈空式,横空式,虚空式,这三招刀法乃是我刀法之精华,威力宫主也有体会了,如何?”   最后一式的破空剑意并不纯粹,否则的话,她已经死了,破空破空,破尽一切空,刀会直接落在她身上,而不是在她身前出现。   他如今成就大宗师,对于破空剑意体会更深,可惜却用不到破空剑意了,百米之内皆是他掌控,虚空也为他所有。   冷朝云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你需要完全教会我,这个交易才成立!”   李慕禅笑道:“好!”   “那现在传吧!”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我的传授之法乃佛门灌顶之术,最是省事,冷宫主信得过我吧?”   “……好吧。”冷朝云稍一沉吟,凝视他半晌,慢慢点头。   李慕禅伸食指轻轻点上她眉心,将三招刀法烙印入她脑海,只需仔细体会与修炼,就能完全掌握。   冷朝云闭眸半晌,慢慢睁开眼睛,伸手一招,长刀飞来,她气势顿时一变,如山如岳,猛的一刀劈出,“嗤”一声轻啸,眼前出现一道两丈长的裂缝,虽不如李慕禅的深,已经足以惊人。   李慕禅抚掌笑道:“冷宫主好悟性!”   冷朝云道:“哼,不必拍马屁,放心吧,我不会杀九天玄女宗的弟子,她们若来寻衅,我会让她们知难而退!”   李慕禅沉吟道:“依我看,宫主该立威,让九天玄女宗知难而退,否则的话,难免弟子无性命之忧,……这样罢,若真拼杀起来,宫主唤我过来,我会保全大伙的性命。”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佩来,递给冷朝云:“捏碎了这个,我自会出现。”   冷朝云道:“你说的有理,我会想办法立威!”   李慕禅忙道:“宫主千万别在敝宗头上立威,大伙真动起手来,我实在为难!”   冷朝云哼了一声:“我又不傻,去你们宗上怎能立威!……行啦,你忙你的吧,我要练刀了!”   她说罢不再理会李慕禅,凝神体会三招刀法,只觉奥妙无穷,从前所学的刀法,尽得其招数,未得其神韵,实在落了下乘。   李慕禅这一下把刀法诀要点破,令她焕然变了一番天地,对原本的刀法重新反思,觉得走错了路。   李慕禅看她如此沉迷,终于吁了一口气,还是圆满解决了,为了九天玄女宗,这三招刀法传出去也无妨。   这三招刀法是他自悟,并非当初所学,但威力确实不俗。   ……   他一回到圆心寺,寺中煞是热闹,群兽们在大殿外嬉闹,各自练着自己的武功,你打我我打你,寂空与静儿在一旁看热闹。   李慕禅蓦地出现时,它们都感觉到了,扭头望过来,停止了打斗,李慕禅抚掌微笑,面带鼓励。   他一一拍过这些虎豹熊们的头,然后回到大殿,寂空与静儿跟进来。   寂空兴奋的道:“师父,你大展神威弄跑了那些家伙之后,大伙对师父的佛法都拜服不已!”   李慕禅点点头道:“嗯,知道了,还有什么大事没?”   “那些家伙都撤走啦!”寂空道。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直接走了?”   “嗯。”寂空笑道:“他们是被师父吓怕了,再敢放肆,直接一遍佛经,念得他们放下屠刀!”   李慕禅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寂空嘿嘿笑道:“师父,这佛经真有这般玄妙,能改变人的心思,我能不能学呀?”   李慕禅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你——?需要好好打磨一番。”   “师父你是说,我也能学喽,是不是?”寂空大喜过望。   李慕禅道:“任何绝学都能学会,关键看怎么学,下怎样的功夫,你不下苦功夫是不成的。”   “是,师父,我会好好努力。”寂空忙点头。   李慕禅道:“先练好罗汉拳吧,进不了宗师,我直接逐你出门墙,免得给我丢人现眼!”   “师父放心,我差不多了!”寂空得意的拍拍胸脯。   李慕禅眉头一挑,看看他,点头道:“还差点儿火候,这时间最为关键,咬牙顶上去,就能踏进宗师,稍一松懈就退下去,永不可能,这一步淘汰了多数武者。”   “师父放心吧,我会顶住的!”寂空大咧咧的道。   他体会到了成为宗师的困难,身体疼痛,整个人仿佛活在痛苦里,时刻都是煎熬,不过他却咬牙忍住,不想被师父看不起,不想错过师父。   李慕禅道:“别人帮不了你这一关,打起精神来吧。”   “嗯。”寂空用力点头。   静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虽能听懂他们的话,却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好像天书一般。   李慕禅打量一眼静儿,点头道:“看来静儿也没偷懒,不错。”   静儿顿时微笑:“多谢师父!……师父,我也能学那样的佛法吗?”   李慕禅点头:“你们都能学,只要好好用功,现在你是练好气,养好身体,然后进入宗师,再然后修炼佛法。”   “是,师父。”静儿轻轻点头道:“师父,那些坏人不会再来了吧?”   李慕禅道:“会再来的,不过不是他们人,应该是更厉害的。”   ……   他的话没说两天,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刚出现,便感觉到了敌意,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镇外一群白衣女子。   这群女子共有十个,个个都有四十来岁,风韵犹存,双眼清亮而凌厉,杀伐果断,身体周围缭绕着煞气。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这是十个煞星,是专门杀人来的,无奈摇摇头,这个莫离宫也真是麻烦,一次又一次,非要惹怒了自己不可。   “莫离宫的诸位前辈,不知有何贵干?”他蓦地出现在树林前,落在十女身前,抱拳叹道。   一个面如满月,丰满动人的中年美妇打量他一眼,冷冷问道:“你就是湛然和尚吧?!”   李慕禅点头:“我是湛然。”   “好好,咱们免得再去找你!”中年美妇冷哼道:“宫主有请!”   李慕禅眉头一挑:“李宫主?”   “正是!”中年美妇哼道:“宫主忙得很,无暇抽身前来,你还是去见她吧!”   李慕禅摇头:“我也忙得很,既然李宫主忙,咱们还是不见为妙。”   “小和尚好大的胆子!”中年美妇也不生气,摇摇头,看一眼东边的东来镇,叹道:“咱们实在不想干这种事。”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想要胁我?”   中年美妇忽然露出笑容:“上前来的人回来禀报了,咱们才知道小和尚果然是高僧,不仅佛法高明,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胸怀,……你说要是他们因你而死,你会不会下地狱?”   她这话是凑到李慕禅跟前说,幽幽香气入鼻,成熟女子特有的香气令人心荡,李慕禅目不斜视,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女施主何必徒造杀孽?”   “小和尚,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怨不得咱们,要怨就怨你固执吧,为了颜面拒绝咱们宫主相邀!”中年美妇笑吟吟的点点他胸脯。   她素指纤纤,修洁丰润,当真是美得如白玉雕成,轻轻点在他胸口,自有一股销魂感觉。   李慕禅不怕她趁机暗算,想必她也不会如此,莫离宫的弟子都有一股傲气,不屑于暗算,但又不抗拒谋略不抗拒耍手腕。   李慕禅道:“我不会容忍你们伤害无辜之人!”   “那你怎么阻止呢?把咱们杀了?”中年美妇笑吟吟的摇头:“那还有另一批人过来,你是挡不住的!”   “如此看来,我只能乖乖就范了?”李慕禅皱眉道。   中年美妇盈盈笑道:“小和尚,你是识时务的,跟咱们走罢!”   李慕禅道:“那如果我把诸位施主捉了,李宫主会不会过来见我?”   “哟,还有这一招呢,可惜咱们这次来了十二个人,还有两个藏在镇上,小和尚你能找得出来?”中年美妇咯咯笑起来,摇头道:“你捉了咱们十个,她们两个可要下杀手的!”   李慕禅皱眉,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动粗!”   他说罢蓦地一闪消失,片刻后出现,一手提着一个女子,身上穿着寻常人家的灰布衫,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冰冷,反而很平庸,令人一眼看了就忘,很容易忽略。   李慕禅轻轻一抛,两女不声不响的落在十女子身前,微笑道:“可是这两位施主?”   “她们……”中年美妇脸色微变,看两个同伴寂然无声,没有动作。   李慕禅微笑道:“没什么的,只是封了两位的穴道。”   “好个小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看来不仅是佛法精妙,武功也厉害得很,倒值得跟宫主一见!”中年美妇笑吟吟的道。   李慕禅摇头:“还是请李宫主过来见我吧,诸位女施主,咱们改日再会!”   说罢他身形一闪,蓦地化为一阵清风,众女只觉眼前一闪,随即身体僵住,再动弹不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李慕禅对那中年美妇道:“这位女施主回去跟李宫主说一声,请她来见罢,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朵花来,是一朵各各花,此时正值隆冬,万物敛藏,这种各各花不会绽放,此时却娇艳动人,与中年美妇的脸相映,人比花娇。   中年美妇怔了怔,接过各各花来,皱眉看着,她能闻到各各花的香气,显然是真花。   可这个季节,这个温度,怎么会有各各花开?委实透着几分诡异,可能这便是佛法之神通吧?   “请把这朵花交给宫主,她自会明白。”李慕禅道。   中年美妇无奈的道:“好吧,我会的。”   李慕禅合十一礼:“不送了,日后有缘再会!”   中年美妇咬了咬红唇,哼道:“小和尚休得意,咱们宫主会给咱们报仇的!”   李慕禅微笑:“是,我等着李宫主大驾光临。”   ……   他转身临走之际,忽然一拂,顿时四个女子身形一动,恢复了自由,她们想动手却被中年美妇拦住。   自己诸人相差太多,即使动手,也是他一招的事,不如老老实实离开,面禀宫主之后再行定夺。   李慕禅目送她们离开,心情沉重,不知道这手段管不管用,通过那朵花,李玉冰能感受到他的修为深浅。   能让冬天的各各花开,需大宗师的手段,大宗师以下想也不必想,李玉冰是大宗师,一看这朵花就明白。   虽说李玉冰是个疯婆子,不惮与大宗师交手,他也蠢蠢欲动,想跟大宗师交一交手,试一试深浅。   不过不能贸然离开圆心寺,被抄了老窝,自己则束手束脚,要打也要在他的地盘上打。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刚从浮云山回来圆心寺,忽然心有所感,吩咐寂空与静儿呆在寺内不得出去,身形一晃消失。   东来镇外面是群山莽莽,他出现在一座山峰之巅,山巅已经站了一个白衣女子,是位美人儿,乍看如十八九岁,仔细一看,似是二十多岁,李慕禅通过她眉黛间的沧桑推测她有四十几岁了。   他合十一礼,微笑道:“李宫主,我是湛然。”   她气度温婉而柔美,似是大家闺秀,瓜子脸,两颊有小酒窝,肌肤莹白温润宛如白玉,明眸盈盈脉脉,绝代风华。   她温婉一笑:“我是李玉冰。”   李慕禅虽觉得难以置信,原本意想中,她会是个冷若冰霜,煞气扑面的冷硬女子,满面的怨戾之气,没想到恰恰相反,李玉冰温婉大方,仪态端庄,足以令别的女人自惭形秽。   李慕禅道:“李宫主,打扰了,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李宫主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大师客气了。”李玉冰轻摆柔荑,温婉笑道:“没想到大师如此年轻,竟有如此修为,本宫实在不胜欢喜!”   李慕禅笑道:“宫主是想与我切磋一二吧?”   李玉冰轻颔首:“难得遇上对手,自然不能错过,大师是大宗师了吧?”   李慕禅微笑摇头:“我修的是佛法,不是武者。”   “有意思,佛法神通广大,我倒要见识一二,大师,请施展手段吧,本宫会一一接着!”李玉冰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缓缓道:“那我就诵一段佛经吧,还望李宫主指正。”   他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结印,合眸定息之后,开始诵起了大慈悲经,字字如珠,清晰圆润,一个字一个字飘入了李玉冰心中。   李玉冰神情不动,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看着李慕禅,似乎未受影响,李慕禅依旧诵经,十几句之后,李玉冰脸色微变,也找了块石头盘膝坐上,双手结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   第226章 不敌   “砰砰砰砰……”一阵阵闷响响起,李玉冰周围,枯草化为碎末,泥沙飞溅倒卷,石头碎裂迸射。   转眼功夫,她身边两丈范围平坦清净,一无所有。   李慕禅诵经声越来越低沉,李玉冰神情沉肃下来,每一声都蕴着强横的力量直透心底。   她轻启檀口,顿时一声清啸响起,丝丝缕缕如春风,却化解了李慕禅的诵经声,两人的声音在空中相融,狂风呼啸,两丈外的石子与泥沙再次飞走,落到山下。   李慕禅睁开眼,笑着打量李玉冰,果然不愧大宗师,能够破去自己的无量光明心经,佛家的天龙梵唱无效。   神通与武功到了后来是相通的,都是对天地之力的应用驾驭,既然无效,李慕禅索性放弃。   他合十一礼,赞叹道:“李宫主好功夫,再接我一招!”   他袖子轻轻拂一下,周围光线似乎暗了一下,虚空坍塌内陷,李玉冰轻轻一掌拍出。   “砰”如天雷在两人中间炸响,两人却衣衫不动,彼此安坐对视,李玉冰嫣然微笑:“湛然大师果然神通广大,看来果然到了大宗师之境。”   李慕禅微笑合十:“这都是佛法无边,并非武功小道。”   “哼,武功小道,真是好大的口气!”李玉冰粉脸一沉,娇叱声中又一掌推来:“再接我一掌!”   这一掌推来,周围光线扭曲,好像虚空发生叠加,她玉掌轻柔而缓慢的一推,庞大浩荡的压力已至。   李慕禅右手抬起,大拇指轻轻一按。   “嗤!”一声轻啸,跟着“啵”一声轻响,顿时狂风怒吼,待狂风过后,两人两丈之外已经平削去一层。   周围干干净净,平平坦坦,原本的石头,石子,泥沙,树木,枯草,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光洁如打磨过的石头。   “大师这还不是功夫?”李玉冰嫣然笑道,又一掌拍出,空间扭曲,浩荡的力量瞬间压下。   她的掌力好像不必经过距离,掌动瞬间而至,李慕禅明白这是破开了虚空,是因为大宗师之故,对这一方天地有绝对的控制与驾驭之力。   李慕禅再次点出右手大拇指,“呜”那浩荡的力量未被破去,仍压了下来,撞到他身上。   李慕禅晃了一下,随即一拂,顿时恢复如常。   他被李玉冰暗算了一招,这一指看似破去了她掌力,其实她掌力奇异,一指如点到水中,仅是破去一点儿,大部分落到他身上。   还好他炼体功夫到了巅峰,沉重一击仅让他血气浮荡,没受伤,却暗自凛然,果然不愧是大宗师,手法玄妙,远超乎自己想象。   ……   看到他面色如常,李玉冰抿嘴笑道:“好厉害的护体罡气,再吃我一掌!”   她盈盈笑着拍出一掌,无声无息,似乎在开玩笑。   李慕禅猛的一旋,身后一道掌力擦肩而过,却是从后面击来,超乎人们的想象,好像她站在他身后出掌。   明明坐在他身前,这一掌却从后面发出,诡异非常,李慕禅却明白这并不难,难的是想不到。   他顿时灵光闪烁,像被开了窍,所谓操纵天地,其实变化由心,千变万化,不能被原本的思维束缚住。   “李宫主,也吃我一拳!”他忽然一拳捣出,虚空顿时坍塌,仿佛出现一个黑洞在她左侧,产生强大的吞噬与吸力,想把她吸进去。   李玉冰摇头抿嘴笑道:“雕虫小技罢了!”   她轻轻一按,顿时黑洞消失,恢复如常,反而一道力量从脚下传来,直接击进他身体。   李慕禅顿时冲天而起,直上直下的落下,虚空中数道力量同时作用到他身上,有捆缚,有往下扯,有往上拉,有勒他脖子,不一而足。   李慕禅轻轻一抖僧袍,顿时无形的罡气震散这些力道,随即无形的力量围绕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光罩,护他其中。   无形的力量不停的击撞光罩,李慕禅仅坚持了片刻,还没等落地,光罩已然碎裂,四散分开。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暗自叹息,原本以为自己成为大宗师后,几乎是无敌了,自己的精神强横世间罕有,即使在大宗师中也算顶尖的。   如今看来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李玉冰的精神力量远胜自己,自己不是她对手,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他无可奈何的一闪,蓦地消失,先前的石头顿时化为齑粉,他刚才若不避开,下场好不过石头。   他又一闪,沉声喝道:“慢着!”   李玉冰抿嘴轻笑:“大师要讨饶么?本宫可从不留后患的哟,大师今天要埋骨于此了!”   李慕禅沉声道:“李宫主果然好修为,佩服,不过佛法无边,神通广大,非一般凡夫俗子可了解,今日且请佛祖大力来助我!”   李玉冰一怔,轻笑道:“这倒是有趣,那好呀,大师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本宫接着就是!”   她这般说着,无形的力量却猛的扑向李慕禅,虚空仿佛形成一个牢笼,要把他禁锢在原地。   可惜李慕禅的小挪移超乎常理,能够跨越虚空,而且他精通破空剑意,身如长剑,能够破开虚空,无法缚住他。   ……   他无奈的摇摇头,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事到如今,只能借助于外力了,自己绝不是对手。   大宗师的比试与一般的比试不同,实力的差距很难通过别的手段弥补,真是棋差一着,束手束脚。   他虽有最后一招杀手锏,却不想施展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还不想杀了这李玉冰。   看他突破束缚,再次逃离,李玉冰蹙眉,这个湛然和尚真是棘手,滑溜之极,捉不住他也奈何不得他。   这么下去他想走便能走,想留才会留,自己也太窝囊了,还没碰到这般情形呢,她粉脸沉了下去,明眸闪烁着,顿时铺天盖地的狂风呼啸,以她为圆心旋转,一块块石头从远处飞了过来,在她身边形成一条灰龙,盘旋往复,随时要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的摇着头,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紫匣。   这个紫匣不大,长宽只有一只手长短,藏在怀里的话会鼓起来,看出来,藏在大袖子里却很难发现。   李玉冰看到这紫匣,黛眉轻蹙,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却加强了戒备,石头形成的灰龙盘旋得更快几分,护持着自己。   李慕禅冲她微笑一下,然后缓缓打开了紫匣,“砰”一声闷响,正在盘旋的石龙顿时落地,“哗啦啦”散了一地。   李玉冰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李慕禅的紫匣,扫一眼落地的石块,原本呼啸的狂风渐渐消散。   她感觉失去了对天地之力的操纵,好像一下跌落凡尘,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武者,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大宗师。   “这是……”她看着李慕禅缓缓拿起紫匣里的佛珠,慢慢戴到手上,不由脱口问道。   李慕禅微笑道:“此乃有德大师加持过的佛珠,威力如何?”   “佛珠?”李玉冰蹙眉道:“这是圣器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不错!”   “小和尚倒有点儿能耐,竟身怀圣器,你究竟有何来历?”李玉冰蹙眉问道,粉脸沉肃。   李慕禅笑了笑:“这件佛珠得来也巧,不过是佛祖护佑,是天赐的机缘,并非长辈所赠,李宫主放心!”   “小和尚,算你厉害!”李玉冰松一口气,抿嘴轻笑:“不过你有了圣器,也没了大宗师的实力,不会武功岂能胜过我?”   李慕禅微笑道:“武功乃小道尔,我修炼佛法之前也练过一阵武功,倒想领教一下李宫主的绝学!”   他这话一派高僧风范,看得李玉冰牙根直咬,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那好得很,我倒要让你瞧瞧这个小道的厉害!”   她说着话,轻飘飘一步跨到李慕禅身前,带着一阵香风拍出一掌,李慕禅伸出左手大拇指一按。   李玉冰没理会,任由他大拇指按到自己劳宫,在她看来李慕禅年纪轻轻,虽像大宗师般修为深厚,但毕竟是走的佛法路子,是佛法神通,与武功不同,年纪轻轻内力不会强到哪里去。   “咦!”她讶然轻呼,身体如被电噬,顿时一颤。   ……   李慕禅一旋身到了她身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点了她身后数处大穴,微笑后退:“李宫主,得罪了。”   李玉冰定住了,动弹不得,唯有五官能动,紧蹙起柳眉,讶然道:“好厉害的功夫,湛然和尚,你这是什么武功?”   李慕禅微笑摇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好,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倒是失敬了!”李玉冰面色从容,笑吟吟的道:“能见到这般绝学,也算是不白来一场。”   李慕禅微笑:“李宫主就不怕我下毒手么?”   “出家人有杀戒,不能随意杀人。”李玉冰笑道:“况且湛然和尚你也不是心狠手辣的。”   李慕禅摇摇头:“李宫主可看错了,我虽是和尚,杀过人却不少,降妖伏魔,免得为祸人间,也是出家人的本份。”   李玉冰轻笑一声:“这么说来,我也是妖魔鬼怪喽?”   李慕禅轻拂袖子,顿时解开了李玉冰的穴道,摇头笑道:“李宫主,咱们就算打平吧。”   李玉冰转了转皓腕,摇头笑道:“你这个小和尚真滑头,好吗,算你厉害,也算佛法神通广大,我输啦!”   李慕禅道:“若没有佛法加持,我绝不是宫主对手。”   “哼,你知道就好。”李玉冰白他一眼,嗔道:“你这是取巧,下次我会防备的。”   李慕禅笑道:“李宫主,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大宗师如何修炼?”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李玉冰摇头,叹道:“我的法子嘛,就是找大宗师打斗,打着打着,自然会变强。”   李慕禅摇头笑道:“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李玉冰号称疯婆子,一直喜欢与大宗师打斗,原来根子还是为了修炼。   他沉吟道:“是不是操纵天地之地,累了之后,自然能变强?”   “好像没用。”李玉冰摇头道:“我曾试过,不跟人打,自己练根本没效果,委实奇妙。”   她看李慕禅手下留情,觉得欠了一个人情,所以没什么隐瞒。   李慕禅皱眉沉吟,明白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其中蕴着更深的奥妙,需要好好寻找才成。   李玉冰笑道:“小和尚,这样罢,咱们两个研究一下如何?”   李慕禅抬头望她:“如何研究?”   “简单得很,我住在你这里,咱们时常动手切磋几下。”李玉冰嫣然笑道。   李慕禅看了看她,慢慢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怕李宫主会下死手,我不是宫主的对手。”   “放心吧,我绝不杀你。”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既如此,那就说定了,咱们找到大宗师的修炼之法!”   “小和尚倒是痛快,我越发欣赏了!”李玉冰轻笑:“可惜你出家了,要不然我把徒儿嫁给你!”   李慕禅忙笑道:“多谢宫主好意,心领了!”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再找女人了,现在这几个已经够他忙的,一心想找到大宗师的修炼之法,先前的信力法颇为有效,但不想仅一法,增强信力太辛苦,变数又多,往往身不由己,远不如自己修炼。   ……   他将李玉冰安顿下来,在东来镇上找了一间宅子住下,随后便不必自己操心了,有一帮女子飘然出现,是莫离宫的弟子们。   李慕禅不再理会,看了看天色,已然是傍晚,他一闪消失在东来镇,出现在了九天玄女宗。   “你总算舍得来啦!”他乍一出现,一袭紫衫的海玉兰便给了他一记白眼,上前递上茶。   李慕禅笑道:“你一直在等我?”   “可不是嘛!”海玉兰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救了程师叔她们,一直在想你能过来呢!”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这回算是找了一个大麻烦!”   “据说你在冷宫主那里面子极大。”海玉兰斜睨着他,巧笑倩兮:“听说这位冷宫主是位绝色美人儿!”   李慕禅坐下,端茶盏轻啜一口:“美人儿?还真不知道,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怎能断定是美人儿?”   “人们都这么传的。”海玉兰道。   李慕禅摇头:“可能除了她师父,没人见过她的真容,谁又能断定她是美是丑,以讹传讹罢了!”   “这么说你也没见过?”海玉兰问。   李慕禅摇摇头:“她只在丈夫跟前揭下面纱!”   海玉兰抿嘴笑道:“那你就不想摘下她的面纱看看,凭你的能耐,能摘得下来吧?”   李慕禅笑道:“我成什么人啦!……甭胡思乱想了,我跟她清清白白,绝非你想的那样!”   海玉兰哼了一声,斜睨他道:“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   李慕禅放下茶盏摸了摸小胡子,摇摇头:“唉……,我救了你师叔她们,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海玉兰咯咯笑起来:“好吧好吧,先要谢你,这回幸亏有你在,要不然她们定然没了小命,程师叔她们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把她们杀的那几个救活了。”   李慕禅道:“一点儿秘术罢了,……她们现在还好吧?”   海玉兰点点头:“嗯,师叔祖已经检查出来她们被下了禁制,不过不大要紧,只要冷宫主不动手,一个月后就会散了。”   李慕禅舒了口气,还好当时冷朝云没下死手,禁制有死有活,她若下死禁制,潜伏时看不出,一旦发作,直接毙命。   “这位冷宫主为何给你这么大的脸面?”海玉兰仍不依不饶。   李慕禅解释了一番,前去送信,然后帮了一个小忙,可惜他当初立了誓,不能详说,只说她如今殊为可怕,断不可再去找茬。   “哦,那她能打得过你吗?”海玉兰歪头问。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若是下了狠手,一心想杀我,也有可能。”   海玉兰蹙眉:“竟这般厉害?”   李慕禅道:“浮云宫数千里的底蕴,绝不能小觑,而且冷宫主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修为不逊于我师姐。”   “那还真不能招惹了。”海玉兰道。   她知道冯明雪的厉害,修成了还玉经,半只脚踏进大宗师的人物。   “好吧,我会劝劝师父的。”海玉兰道,又摇头:“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师叔她们一定决定的,我说话没用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他看出来了,傅飞虹因为与宗主有感情纠葛,所以在派内的地位有些尴尬。   他忽然扭头望向房门,“砰”一声,傅飞虹推门进来,一袭白衫如雪,脸色阴沉着瞪着他。   李慕禅抱拳笑笑,傅飞虹哼道:“你又来做甚!”   李慕禅道:“傅前辈,上一次得罪了,不要紧吧?”   “你可把我害苦了!”傅飞虹没好气的一摆手,坐到李慕禅对面,瞪一眼海玉兰:“你没跟他说吧?”   海玉兰摇摇头:“师父,算啦。”   第227章 苦肉   傅飞虹哼道:“算了?你不说他怎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傅前辈请说罢,我听听看。”   “你这一下是把我陷入不义,别人都以为是姓易的动手,个个冷嘲热讽的,我可没脸见人了!”傅飞虹没好声气,哼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姓易的主意?”   李慕禅摇头笑道:“傅前辈冤枉宗主了,宗主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怎能出主意?”   “你没跟他说?”傅飞虹道。   李慕禅道:“小事而已,不必惊扰宗主的清修了。”   傅飞虹慢慢点头,哼道:“这个没良心的!……看来都是你的鬼主意,是不是成心把我们师徒赶出宗门?”   李慕禅忙摆手:“傅前辈,这……这……也太过了。”   傅飞虹斜睨他一眼,哼道:“我可是知道你的鬼心眼多得很,兰儿素来聪明,可被你迷得昏了头,看不清你的嘴脸!”   李慕禅叹道:“傅前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再招人待见,花心就是大错,不可原谅!”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心下无奈,看来想搏得这傅前辈的好感甭指望了,他转向海玉兰,海玉兰抿嘴笑道:“师父,你口下留情吧,瞧你说的!”   “你这丫头不知道轻重,往后有的你后悔!”傅飞虹没好气的道,斜睨李慕禅一眼:“你若慢待了兰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慕禅摇摇头,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傅前辈,我一片至诚,何至于如此猜忌?……宗主待前辈也是一片至诚,可惜前辈你不知珍惜,一味的吹毛求疵,天下哪有完美无缺的男人?……若非前辈你这般脾气,宗主与你早就是神仙眷侣,宽容与包容才是男女相处之道啊!”   “臭小子,教训起我来了!”傅飞虹脸色微变,给了他一记白眼。   海玉兰小心瞧着师父,李慕禅这话算是重的了,虽然李慕禅说出了她心底所想的,却一直不敢说,怕戳了师父的心窝。   李慕禅叹道:“晚辈这是一片至诚之心相劝,男女之间感情是需要培养,计较太多的话,算计来算计去,只白白折损了感情,没有半点儿好处,望前辈三思,我看宗主也有点儿累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他累了?”傅飞虹冷笑道:“我还累了呢,那倒省事了,你回去跟他说,甭再来找我!”   李慕禅无奈摇头:“还是前辈跟宗主说吧,我这个做晚辈的怎能插手此事?……傅前辈,浮云宫今非昔比,冷宫主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武功又极惊人,你们九天玄女宗讨不了好,还是算了,上次八位前辈杀了不少的浮云宫弟子,也算给那位师姐一个交待。”   “哼,说到这个,还不是你卖乖,人没杀死!”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摇头:“以他们几个性命换八位前辈的性命,哪一个合算,傅前辈不会算不出吧?”   傅飞虹哼道:“她们是感激你,听这意思,你好像与冷朝云关系匪浅,又勾三搭四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过是奉宗主之命去送信的,还与她切磋了两招,委实是劲敌!”   傅飞虹修长的眉毛一挑,脸色沉下来。   她一直没摸清李慕禅的真正修为,但深不可测,自己绝非对手,便是师父与宗主也不成,如此一来,那冷朝云的厉害可见一般。   ……   李慕禅恳切的道:“前辈,在下绝非虚言夸大,这冷宫主确实不容小觑,说句实话,贵宗即使是隐修的前辈高人出马,也比不过她,还是算啦。”   傅飞虹慢慢点头,神情沉肃。   对待男女之情上,她执着坚定,绝不容一丝的瑕疵,徒儿不能嫁给一个花心萝卜,不过她对李慕禅却很满意,起码有强绝天下的武功,不会受人欺负,对李慕禅也并非如晚辈一般对待。   武林中人实力为尊,不管老少,有强横的武功,就能赢得尊重,与后世的有钱人一样,不管多年轻,只要自己能赚大钱,都不容忽视。   所以李慕禅句句戳她心窝,她却没怎么生气,坦然受之,对李慕禅的话也很重视,既然他说冷朝云如此厉害,绝不会吓唬自己。   李慕禅接着道:“这般纠缠下去,败的必是贵宗,这是毫无疑问的,浮云宫的实力远胜贵宗,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傅飞虹白他一眼:“这个不用你说!……死的要是你的师姐,你会如何?”   李慕禅笑了笑:“我会灭浮云宫满门!”   “这便是了!”傅飞虹哼道:“你也知道这般心情!”   李慕禅摇头:“这需要实力支撑,我一怒能灭了浮云宫,贵宗却做不到,与其自取其辱,白白牺牲,不如以之为耻成为弟子们的动力,让她们知耻而后勇,拼命练功,日后胜过浮云宫,比起现在便白白牺牲,岂不更好?”   傅飞虹默然不语,弱肉强食,这是世间真相,有时候有些温情,掩遮在人情世故之下,但越是站得高,越能看得明白。   沉默半晌,海玉兰轻声道:“师父,他说得有理。”   傅飞虹横她一眼:“我知道他说得有理,关键是我说得不算!”   海玉兰对李慕禅摇头道:“宗内是宗主做主。”   李慕禅听出了弦外之间,显然傅飞虹不怎么讨宗主喜欢,所以说话没什么用,自己说得再多也没用。   李慕禅皱眉沉吟半晌,叹道:“既如此,傅前辈还是远离浮云宫为好。”   “宗主下令,我有什么办法?”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微笑:“傅前辈,要不,咱们切磋一场如何?”   “嗯——?”傅飞虹抬头斜睨他:“小子你也想欺负欺负我?!”   李慕禅笑道:“前辈哪里话,切磋而已。”   “是不是我说话不入你耳,你想报仇?”傅飞虹上下打量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道:“前辈一直想看看我武功到底多强吧,怎么样,敢不敢?”   “臭小子,跟我用上了激将法,好吧,比就比!”傅飞虹嗔道,扭头道:“兰儿,你看看你这心上人!”   海玉兰笑道:“师父不是也想好好切磋一二嘛。”   当初傅飞虹联手几人暗算李慕禅,她早就知道是李慕禅故意遁走,受伤算不得准,根本没拿出真本事。   她对李慕禅的本事确实极好奇,想要探个究竟,有这个机会不想放过,至于输赢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丫头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啦!”傅飞虹哼道,点点头:“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道行!”   李慕禅微笑:“前辈请——?!”   “就在这儿?”傅飞虹指了指,屋内温馨,但绝不算宽敞。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足矣,前辈若嫌施展不开,咱们去外面也成。”   “这里就这里!”傅飞虹哼道。   她确实有些施展不开,却不想示弱,哼道:“看招!”   她也不用兵器,直接探掌便按,汹涌的力量直扑过来,功力极为精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李慕禅左掌划一个圆弧,然后一推,“砰”一声闷响,傅飞虹后退了一步,身形晃了晃。   她面露惊异之色,这一掌好生玄妙,她感觉得到,是自己先前的掌力反弹回来,更弱了几分。   “前辈请尽力而为吧,不必留情。”李慕禅负手微笑。   虽知李慕禅厉害,傅飞虹却没想到他修为如此之深,既然如此也不必留情了,她轻叱一声,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右手到了李慕禅胸口位置,便要击中他心口。   这是她压箱底的绝学,想来个下马威,再者一击不中的话也不必再比,有偷袭之嫌又全力而为,还打不过只能罢手。   她掌心感觉到了李慕禅的衣衫,大喜过望,便要吐劲时,忽然一道汹涌的力量击在她背心,如巨锤一击,她顿时眼前发黑,软绵绵的倒下了。   “噗!”“师父!”   她喷出一道血箭,海玉兰惊叫一声上前扶她住身子。   ……   海玉兰扶着傅飞虹入怀,忙探一下她的伤势,抬头怒瞪向李慕禅:“你……”   李慕禅笑道:“下手太重了么?”   “你……你……”海玉兰饱满胸脯剧烈起伏,紧着红唇怒瞪他。   李慕禅道:“想让前辈远离浮云宫,只有用苦肉计了,不要紧的,这一下看着重,没在要害,好好将养就是。”   海玉兰恍然大悟,但看着昏迷过去的师父,仍是心疼如绞,娇嗔道:“你好狠的心!”   李慕禅道:“只能如此了,待前辈醒来替我道歉。”   “我才不管你呢!”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一片苦心为了哪个?……放心吧,你还信不过我的医术?”   海玉兰想起来,他确实有起死回生之妙手,犹不解恨:“你呀……,待师父醒了,不知会怎么卖你呢!”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定前辈还要感激我呢,我回去跟宗主道歉,让宗主过来看她。”   海玉兰顿时抿嘴笑起来:“你净出馊主意!”   李慕禅道:“先前我当头棒喝,不知道效果如何,让宗主过来试试,……好啦,我先走一步!”   他是看傅飞虹有醒来之像,忙不迭的想告辞,海玉兰看破他的心思,嗔道:“赶紧走吧,师父一醒定要骂人的!”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过来亲一下她光洁额头,倏的消失。   海玉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头,这一招委实狠辣,师父也吃了一记闷棍,他这是公私兼顾,既助师父脱身,又报了自己的仇。   正想着,傅飞虹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挣扎着便要起身,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恨恨道:“李无忌!”   海玉兰忙扶她起来,坐到榻上,小心的道:“师父,他已经走了,让我道歉,说会请易宗主过来探望师父的。”   “这浑小子走了?!”傅飞虹恨恨道。   海玉兰小心翼翼的点头:“刚走没多久,说这一招叫苦肉计,算是脱身了,远离浮云宫。”   “他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傅飞虹余怒未消,脸色苍白如纸:“这一掌差点儿打死我,是不是真想杀了我,再也没人拦着你们!”   海玉兰跺脚嗔道:“师——父——!”   傅飞虹哼道:“你没这心思,他未必没有!”   海玉兰嗔道:“师父,你也太小瞧他啦,他真想娶,我早就直接掳我走啦,哪还会这般……?”   傅飞虹白她一眼:“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我养你有什么用!师父我被他差点儿一掌拍死,你还向着他说话!”   海玉兰没好气的道:“师父你也太不讲道理啦,好吧好吧,我让他不再管咱们与浮云宫的事就是了!”   “哟,你是冲师父发脾气,是不是?”傅飞虹瞪眼哼道。   海玉兰嗔道:“好心没好报,我看着都糟心!”   傅飞虹摆摆手道:“好吧好吧,吵不过你,他对,他都对,是师父不识好人心,挨了打还要感谢他,是不是?”   海玉兰抿嘴笑起来:“好啦,师父,他也是逼得没法子,你就大人大量,甭跟他一般计较了,……易宗主会不会来?”   “谁知道?!”傅飞虹顿时脸红,扭过头去。   海玉兰道:“师父你这伤很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要好好将养,易宗主若来啦,我怎么接待?”   “赶他走!”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摇摇头:“他的宗主,我可不敢!”   “瞧你那点儿出息!”傅飞虹看她不争气的样子又来了气,恨恨道:“女人没点儿尊严,怎能让男人看重?”   海玉兰笑道:“师父,在这一方面我可不听你的。”   傅飞虹恨恨道:“师父这是教训!”   海玉兰点点头笑道:“是,我正是看了师父的教训,所以才这样。”   傅飞虹看她嬉皮笑脸的,知道说不过,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好吧好吧,下回那小子再来,定要挨我一掌,我才能消气!”   海玉兰嗔道:“师父,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傅飞虹哼一声:“你这丫头,赶紧滚一边去,把雪梅唤来伺候!”   海玉兰娇笑着答应,出去唤了郝雪梅来,她退在一旁,免得惹师父生气,她知道师父现在是迁怒于人,看到自己就想到李无忌。   ……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浮云山顶练拳,练的正是罗汉拳,轻柔缓慢如舞蹈,冷朝云也在练功,却是一套掌法,与罗汉拳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缓慢柔和,不像练功,像练舞。   两人的话不多,一天之中偶尔说一两句,冷朝云似乎一直沉浸在思索中,很少说话,也很少动作,像是一尊玉像。   李慕禅甚是奇怪她到底在想什么,可惜她那层面纱很奇异,将身体包裹其中,难以穿透。   这些天来,浮云山很平静,没有什么江湖恩怨,武林仇杀,弟子们多数都是在山下的谷里练功,山上宁静,山下热闹。   山谷里有一片建筑,那才是真正的浮云宫所在,这浮云山顶,只是宫主冷朝云的住处。   李慕禅正在练拳之际,忽然一动,冲冷朝云颔首道:“冷宫主,我先走一步!”   不等冷朝云说话,他蓦地消失,出现在了横波岛,师姐冯明雪的小院。   冯明雪一袭白衣如雪,正负手站在小亭里,黛眉轻蹙,面沉如水,看到李慕禅出现,她摇头道:“出事了。”   李慕禅道:“怎么?”   “宗主受伤了。”冯明雪道。   李慕禅皱眉道:“宗主受伤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冯明雪叹道:“千真万确,所以把你唤回来!……是回九天玄女宗的路上受的伤。”   李慕禅道:“宗主身边有四大护卫,谁能伤得了宗主?”   这四大护卫都是顶尖的宗师,虽不到大宗师,但四人联手,只要不是大宗师便能挡得住。   冯明雪摇摇头:“就是不知道谁伤的宗主。”   李慕禅道:“没有折损吧?”   冯明雪叹道:“万幸都是受伤,……不过这件事委实诡异,据说是一群灰衣蒙面人下的手,个个手段狠辣,要跟宗主同归于尽。”   “究竟多少人?”李慕禅问。   “十二个,都死得粉身碎骨。”冯明雪道:“据说是用一种残酷的法门,催发潜力,杀伤力奇大。”   李慕禅沉吟道:“看来是有深仇大恨呐!”   “可不是嘛!”冯明雪叹道:“不过咱们与谁有深仇大恨?……浮云宫?落霞谷?”   李慕禅脸色微变:“落霞谷?”   冯明雪道:“不是处理得很干净吗?”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摇头,感觉告诉他不是落霞谷,那帮人被自己吓怕了,应该没那个胆子。   冯明雪叹道:“这次唤你回来,就是帮忙查一查,宗主去九天玄女宗是你的主意。”   李慕禅苦笑摇头:“真没想到……”   冯明雪道:“这帮人的身份必须查清了,不然咱们寝食难安。”   李慕禅缓缓道:“我会弄清的,师姐帮我吧!”   “嗯。”冯明雪轻颔首。   李慕禅露出笑容:“我去看看宗主!”   第228章 刺杀   他来到易行之的院子外面,两个黑衣护卫挡了一下,他们神情严肃,目光平和,仿佛没有感情。   李慕禅抱抱拳,请他们进去通禀一二。   这两黑衣护卫人到中年,却修为深厚,到了巅峰之境,是宗师中的顶尖高手,在门派内算是顶梁柱,而且身为宗主的护卫,地位超然,谁的面子也不卖的,李慕禅虽为大宗师,也不例外。   黑衣护卫一十八,平时宗主不会都带着,一般三四个足矣,这一次去九天玄女宗带了四个,结果被刺杀。   还好没有什么伤亡,否则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不过自己的感觉没告诉自己要出事,若真有伤亡的话,他能感觉到不妥,说不定会暗中护持一二。   片刻后,那黑衣护卫回来,伸伸手示意李慕禅进去即可。   李慕禅抱拳微笑,迈步进了易行之的小院,院内静悄悄的,他直接挑帘进了屋,只见师父顾横笛正坐在榻边,陪着易行之说话。   顾横笛一袭鹅黄罗衫,娴静优雅,不时抿嘴轻笑,屋内的气氛极好,李慕禅进来后一顿脚步。   顾横笛扭头过来,嗔道:“无忌,还不快过来!”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也在呀。”   “我不能在么!”顾横笛没好气的道:“听说是你出的馊主意,还不快过来给宗主陪不是!”   李慕禅笑着来到近前,抱拳笑道:“宗主。”   易行之靠着枕头,精神甚好,不过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不轻,笑着摆摆手:“行啦,横笛,此事休再提啦,怨不得无忌!”   李慕禅道:“宗主吉人天相,宵小之徒哪能得逞!……有十二个人?”   易行之收敛了笑容,点点头:“十二个人,蒙着脸,也不说话,上来就打,几招后便催发秘术,炸碎了身体以血肉为武器,当真可怕!”   李慕禅道:“宗主可曾听说过哪派有此秘术?”   易行之摇头叹道:“没听说过,关于催发潜力的秘术,有几派是有,但这般霸道的却没有。”   “那咱们的仇人有多少?”李慕禅问。   易行之叹道:“挡着大伙的路,咱们仇人多得去。”   “恨不得宗主死的又有多少?”李慕禅问。   易行之摇摇头:“也是不计其数,我这些年一直主张韬光养晦,就是发觉了不对的苗头,潜流涌动。”   李慕禅挑一下眉头望来。   易行之道:“我发觉几家人联手之势,想把咱们灭了。”   李慕禅脸色一沉,哼道:“哪几家?”   易行之摇摇头:“他们行事诡秘,我查不出来,只能小心暗防,这一次,我看十有八九是他们干的!”   李慕禅沉吟道:“难道是浮云宫?”   易行之摇头:“应该不是浮云宫,浮云宫历来心高气傲,想在武学及实力上打败咱们,成为天下第一宗派,上一代宫主虽偏激,却也光明正大,可惜这一件宗主不甚了解。”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宗主所说不错,我与冷宫主相处一阵子,此人心地光明正大,不是阴诡之辈。”   “我只是感觉不妙,但究竟是不是错觉也弄不准,我抱的是小心无大错的心思,现在看来,倒没弄错。”易行之叹道。   李慕禅道:“宗主,我想去看看,你们在何地遇的刺?”   “刚出九天玄女宗不远。”易行之有些不自然的看一眼顾横笛,顾横笛抿嘴笑道:“宗主,你跟傅前辈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一直拖着,拖到什么时候,该逼一逼她啦!”   易行之有些讪讪:“她现在受了重伤……,无忌,听说是你打伤的?”   李慕禅摸摸鼻子,差点儿忘了,这状都告上了,笑道:“我也是没了招数,九天玄女宗对傅前辈实在不怎么样,我不想她再去对付浮云宫,只能出此下策了。”   “浮云宫碰不得?”易行之讶然。   李慕禅道:“宗主,你们都小瞧了浮云宫,这一件的宫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闷不声响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来听听!”易行之忙道。   李慕禅道:“这位冷宫主的修为与冯师姐相仿佛,我觉得可能是一只脚踏上大宗师了,浮云宫的洗刀经是不是与还玉经差不多的武学?”   易行之摇头道:“洗刀经与驭剑经相仿佛,太阴真经是与还玉经差不多的武学,看来冷宫主是练成了太阴真经。”   “太阴真经?”李慕禅讶然。   易行之道:“太阴真经的心法叫太阴炼形,乃是上古绝学,与咱们的还玉经差不多,不相伯仲,修炼之艰难也不逊于还玉经,浮云宫一直无人练成,看来冷宫主练成了!……端的是厉害,看来浮云宫也要崛起了!”   李慕禅沉吟道:“太阴炼形……,那倒要见识一二。”   易行之摇摇头笑道:“这太阴炼形只能女人练的,男人可不成,真要修的话会成为不男不女的怪物。”   李慕禅道:“那浮云宫的男弟子不能修炼?”   “浮云宫的男弟子倒可以练,不过只能练前两层,到了后面就不成了,但前两层已经算是顶尖的武学,就像咱们的还玉经,弟子们如此资质,也顶多练成了两三层而已,已经足够受用。”易行之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宗主,看来她是练成了太阴真经,浮云宫不必再用这些阴谋诡计,那会是什么门派?”   易行之微笑道:“无忌你是大宗师,想必有更好的办法,这件事你去查一查吧。”   李慕禅点头:“弟子义不容辞!”   易行之笑眯眯的道:“横笛,你有一个好徒弟!”   顾横笛微笑道:“还不是宗主慧眼识珠。”   易行之摇摇头,笑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无忌你不可宣扬出去,秘密进行吧,反正你素来独来狂往,大伙也不会觉得奇怪。”   李慕禅道:“我想冯师姐帮我的忙。”   顾横笛轻颔首:“嗯,让明雪跟着历练一番也好,她现在欠缺的就是历练,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跟着你最好不过。”   “宗主,那我去了。”李慕禅起身抱拳,转身离开。   ……   李慕禅与冯明雪,还有一个黑衣护卫离开了横波岛,前往九天玄女宗,两派之间相隔甚远,三人走了一天一夜,终于靠近了九天玄女宗。   与所有的门派差不多,九天玄女宗也是在莽莽群山中,他们进了山群之后,翻过几座山,来到一处山谷前时,那黑衣护卫停住,指了指周围:“就是这里了!”   这黑衣护卫相貌平平,身材中等,放在人群里极不显眼,而且丝毫没有练武之人的征兆,目光平和沉静,浑身精气神内敛,与常人一般无二。   这是武功练到了返璞归真之像,已经是练到了极致,他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可谓是奇才了。   云霄宗中的弟子都是天才,像十八黑衣护卫,则是天才中的佼佼者,虽没练成还玉经,却也有成为大宗师的希望。   他们的地位超然,不仅仅是因为宗主的护卫,还是他们武功修为,以及所获得的成就,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   如李慕禅与冯明雪,则是怪物,数百年一出,自然不能算在内的。   这位黑衣护卫姓平,这一路上李慕禅甚是恭敬,平师叔叫个不停,虚心讨教武学,颇有收益。   如平护卫这般修为的都有一些独特的思维,所以能够有如此修为,否则依篇照诀修炼,很难佼佼出群。   平护卫是宗主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李慕禅是大宗师,也不敢失礼,对于他的疑问几乎是有问必答,绝不隐瞒,也向李慕禅请教。   两人一来一往,交流频繁,都彼此获益匪浅。   ……   “这里……”李慕禅打量一下四周,一片狼藉,确实是经过惨烈的打斗场面,地面坑坑洼洼,周围树木残缺不全,像被后世的子弹扫过一般,千疮百孔,惨不堪言。   看到这般情形,平护卫脸色微变,汗毛竖起来,想起了当初的惨烈情形,心有余悸。   那些家伙个个都是疯子,不要命的疯子,打了几招,忽然炸散开来,那恐怖的一幕,即使经历不少残酷情景的他想来仍打寒颤。   李慕禅看他脸色有异,叹道:“平师叔,剩下的交给咱们吧,平师叔先回去吧,多谢师叔引路。”   平护卫没有逞强,李慕禅是大宗师,冯明雪半步跨进大宗师了,两人在一块儿,不虞安全,自己在也只是碍眼,是拖累。   “那好,你们小心。”他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便转身离开了。   李慕禅看着他离开,转身回来笑道:“师姐,咱们要好好的找一找了。”   “找什么?”冯明雪四顾打量,摇头叹道:“这里什么都没剩下,而且他们都有了必死之意,想必没留什么东西在身上的。”   她知道李慕禅的本事,能够通过贴身之物找到本人,可惜他们都死了,即使找到了也没用,人死了还往哪里找?   李慕禅道:“百密总有一疏,找一找总能找到的。”   “好吧。”冯明雪无奈点点头。   两人于是肩并肩,从东头往西头,贴着地面一片一片的搜索,宛如贴地平一样的仔细,什么东西都不放过。   最终下来,他们倒真找到不少的东西,几颗钮扣,两把断刀,一把断剑,还有一枚铜钱,几个瓷瓶。   冯明雪点点头,对这些收获颇为满意,不过看到一些紫痕,她不时的反胃,想要呕吐。   这些紫痕显然是血肉留下的,这是在山林,有那些秃鹰专门喜欢吃腐肉,还有一些野狼等等,那些人的残肉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想想死无葬身之地,这些人之狠毒可见一般,对自己如此狠毒的,对别人更不必说。   两人挪了位置,往山上走了一段儿,离九天玄女宗更近了,却没有去九天玄女宗的意思。   李慕禅朝东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摇头道:“宗主从没怀疑九天玄女宗,还真是……”   冯明雪精神一振,忙道:“师弟你说他们是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摇头:“应该不是,要是九天玄女宗的人,不会在这么近处下手,不过这些家伙靠近九天玄女宗,到底有何企图?”   “此事真与九天玄女宗没关系?”冯明雪蹙眉问道:“我觉得有点儿悬,这事呀……,怕是与九天玄女宗脱不开关系?”   李慕禅摇头道:“这话不能乱说,宗主听了会不高兴。”   冯明雪斜他一眼:“宗主不高兴还是你不高兴,是怕牵涉到海妹妹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说哪里的话,怎能牵涉到她?”   冯明雪抿嘴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定这件事是因海妹妹而起呢,先是傅前辈,现在又是海妹妹,九天玄女宗可不是云霄宗的后宫,她们一定气急,看宗主不顺眼,所以想杀他。”   李慕禅忙摆手:“师姐莫吓我!”   冯明雪哼道:“当初傅前辈不是暗算了你一回?”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报了仇。”   “嗯——?”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冯明雪抿嘴笑道:“你呀,一肚子坏水,傅前辈岂能不知道?”   李慕禅笑道:“知道了又如何?”   冯明雪道:“就不怕她拦着海妹妹?”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看呐,傅前辈招不住了,快要嫁进咱们云霄宗喽!”   “真的?”冯明雪讶然,随即摇头:“要嫁的话早就嫁了。”   李慕禅道:“那是火候不到,现在差不多了。”   他已经算到了,这火候嘛是自己催发的,先是一招,令其不容于宗门,被宗门众人所排斥,再当头棒喝,让她清醒过来,现在又有宗主出事,若帮一番安排的话,再用点儿巧计,应该差不多了。   ……   李慕禅起身道:“好吧,咱们去九天玄女宗!”   “去那里做甚?”冯明雪笑道:“不是说与她们没关系嘛!”   李慕禅笑道:“有没有关系还不在咱们?”   “那你要如何?”冯明雪不解的问。   李慕禅道:“上门去质问,赖定了她们!”   “这不妥吧?”冯明雪迟疑一下,摇头道:“你明明知道不关她们的事,还要赖着人家?……太不厚道!”   李慕禅笑道:“为了宗主的终身大事,就不厚道一回吧!”   冯明雪明眸转了一下,顿时了然,笑道:“你这是要逼嫁呀!”   李慕禅点点头:“不愧是师姐!……我要把这件事赖在她们身上,然后让宗主求亲,若不准的话……”   冯明雪盯着他看了看,摇摇头:“师弟,你确实太坏了!”   李慕禅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宗主嘛!……师姐,你可别心软,九天玄女宗这帮人呀,还真可怜不得!”   “行啦,随你吧,我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不多管闲事!”冯明雪没好气的道,摇摇头。   这委实与她的本心相违,干不来,但知道拗不过师弟,况且也挺热闹的,瞧瞧热闹也不错。   李慕禅振奋一下精神,笑道:“走吧!”   两人来到九天玄女宗的山门前,这里是半山腰,气势巍峨的一座牌坊依山而建,后面是连绵的建筑,依山起伏,每一座建筑都气势不凡。   牌坊上面写着“九天玄女宗”五个大字,缥缈有云气,似乎要浮起来,偏偏又有几分厚重之势。   李慕禅负手仰头打量着这几个字,身形晃动,整个身心都在临摹这五个大字,若有所思。   冯明雪看他如此,知道他喜欢书法,能够从书法里领悟良多,她却不成,虽读书不少,写的字也好娟秀漂亮,却不通书法之妙,仅是写字而已。   “好意境!”李慕禅赞叹道:“看来九天玄女宗的先祖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气势不凡,非是一般人。”   冯明雪笑道:“这话还用你说,开宗立派的人物哪一个平凡?”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有些是俗人,有些是凡人,还有些人不是凡人,不能一概而论的。”   冯明雪笑着摇头:“歪理,怎么还没人出来,这里就没人管了?”   李慕禅道:“那就直接通传一声吧。”   冯明雪笑道:“太失礼了吧?”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一个绿衫少女飘飘出现,斯文有礼:“这位公子,这位小姐,不知来敝宗有何贵干?”   李慕禅道:“咱们是云霄宗弟子,上山拜见贵宗宗主!”   “要见宗主么?”绿衫少女一怔,看了看他们,摇头道:“宗主闭关呢,吩咐了不见外人。”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云霄宗弟子也不算外人,烦请通禀一声,云霄宗李无忌,冯明雪拜见赵宗主!”   “……好,请二位稍候。”绿衫少女迟疑一下,看两人气势不凡,终究是答应了,转身飘飘离开。   冯明雪笑道:“我看赵宗主不会见咱们!”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   “在她眼里咱们是小辈,派个人就成。”冯明雪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九天玄女宗傲气凛然,可能会被师姐你猜中。”   两人正说话功夫,绿衫少女身后跟了一位中年女子,算不上美貌,但清秀优雅,颇为宜人。   她轻盈一礼,嫣然微笑:“李少侠,冯姑娘,罗真有礼了,宗主正在闭关,不有见客,还望两位见谅。”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还真是见不着赵宗主呢。”   “两位请进去说话。”罗真微笑引在前,往上走了几步,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大校武场,他们穿过莺莺燕燕的众弟子们,来到了大殿内。   第229章 问罪   罗真步态妖娆曼妙,每一步都风情无限,偏偏她动作优雅,神情温婉,丝毫没有妖艳之气,委实是一位尤物。   李慕禅赞叹一声,她这是内媚之像,对男人来说确实是尤物,越看越觉其美,极为耐看。   罗真让两人坐下,她坐在主座,一位绿衫少女奉了茶退下,大殿内只有三人,显得有几分空荡与安静。   外面传来娇笑声,一阵一阵传来,宛如海浪一波一波,似是随风飘过来的,或清脆或沙哑,洋溢着勃勃青春气息。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看外面那些女子,并非都是少女,偏偏如此娇笑,显然是她们心无渣滓,心性单纯之故,看来九天玄女宗倒也并非自己所想。   他暗忖,傅飞虹过得不如意,可能正是因为她们单纯之故,爱憎分明,傅飞虹所为为她们所不喜,所以容不下她。   他捧着茶盏沉吟不语,脑海里思维如电,罗真静静看着他,知道两人之中以他为主。   而且李无忌,这可是大名鼎鼎,上一次的伏击中,她虽没参加,却听说了,他武功之强可谓惊人,据说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宗师,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宗师须在六十之后才能成就,这是共识,他如此年纪就成大宗师,委实超乎想象,令人半信半疑。   冯明雪扫一眼李慕禅,又看看罗真,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半晌过后,大殿内太安静,罗真轻咳一声,温声道:“李少侠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   不管他是不是大宗师,冲着他能挡得住傅师姐她们的暗算,也值得以礼相待,不能因为年纪小而慢待。   李慕禅微笑道:“罗前辈,敝宗宗主在山下遇刺,不知道贵宗知不知道?”   “哦,这件事呀,咱们听说了。”罗真点头。   李慕禅皱眉:“原来贵宗知道了,……我奉宗主之命,调查这件事,所以冒昧过来打扰一下。”   “易宗主吉人天相,宵小之辈难以得逞的。”罗真嫣然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一次差点儿没命,宗主还好命大,但这件事委实太可恶,不能轻易放过!”   “那是自然。”罗真轻颔首,微笑道:“李少侠可查出什么来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想,此事与贵宗脱不开干系。”   罗真顿时色变,忙道:“李少侠此话怎讲?”   李慕禅道:“宗主的行踪素来保密,无人知道的,即使有护卫在,也与平常人无异,若非贵宗泄了消息,绝捕捉不到宗主的行踪!”   罗真皱眉道:“李少侠这话可不对了,易宗主的行踪即使神秘,也未必是咱们泄露的。”   李慕禅道:“敝宗绝不会泄露,而且大伙都不知道宗主的行踪,唯一知道的只能是贵宗,此事不是贵宗动手,也定有参与!”   罗真紧蹙清秀的眉毛,摇头道:“李少侠太过武断了,我敢肯定的说,这件事咱们绝无关系!”   李慕禅扫一眼罗真:“罗前辈未必知道内情,我看还是请赵宗主出来一见吧,这一招借刀杀人其实并不高明,万一宗主这次真出了事,你们有何利益可图?……正因为靠近你们宗门,所以你们会说,若真有关系也不会在这么近的地方动手,这是将计就计之计,也不算高明。”   罗真粉脸涨红,明眸炯炯瞪着李慕禅,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让人担心会撑破了衣衫跳出来。   李慕禅微笑看着她:“罗前辈恼羞成怒么?”   罗真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起伏更加剧烈,她忽然嫣然微笑:“既然如此,那只能请宗主出来亲自说了,李少侠稍候!”   ……   看着她袅袅出去,李慕禅摇摇头,这个罗真对情绪的控制远逾常人,不过九天玄女宗的心法如此,每个弟子修炼有成,都对情绪有极强的控制能力,不会轻易喜怒哀乐。   喜怒哀乐不被控制的话,反而有损身体,这便是九天玄女宗的心法,控制五情,五官,控制自己从而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   冯明雪微笑道:“师弟,这位罗前辈还真不好对付呢!”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呀,这样岂不更有趣?”   冯明雪道:“不过这位罗前辈的魅力惊人,倒是令人赞叹。”   李慕禅笑了笑:“九天玄女宗的心法确实别具一格,……下面她们会出什么招数,师姐不妨猜一猜?”   “赵宗主出马?”冯明雪笑道。   李慕禅摇头:“我猜赵宗主不会出现。”   “哦——?”冯明雪笑道:“到了这地步还不出现,……傅前辈?”   李慕禅又摇摇头,冯明雪抿嘴笑道:“那只能是海妹妹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这才是以柔克刚之道,我看这位罗前辈是个厉害角色,手腕比傅前辈强得多!”   傅飞虹直来直去,心无城府,虽年纪不小了,心性仍如少女一般,这位罗真可不同,城府深沉,手腕圆滑,十个傅飞虹绑在一起也不如罗真。   两人说话的功夫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李慕禅一听这脚步,冲冯明雪一笑,冯明雪也听出来了,摇摇头。   门帘一动进来一人,却是海玉兰一袭紫衫绰约而立,她肌肤晶莹宛如玉人,讶然望向二人:“李无忌,冯姐姐,真是你们?”   “是咱们。”冯明雪笑道:“果然被师弟料中了,真搬出你来啦!”   海玉兰上前拉起冯明雪的手:“冯姐姐,咱们好久没见啦!……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直接找来这里,没去我那里呀?”   她歪头问李慕禅,转头顾盼打量。   李慕禅叹道:“傻丫头,你是被罗真当刀使了!”   海玉兰嫣然笑道:“罗师叔过来通知我见你呢,我还以为是玩笑,你怎会来大殿,没想到真是你们!”   她亲热的拉着冯明雪的手,打量两眼笑道:“冯姐姐你的武功又有进境,真是羡慕!”   冯明雪笑道:“彼此彼此,你的进境也不小呢!”   “比冯姐姐差远啦。”海玉兰摇头道:“我一直闲着没事,只能练功打发时间,不想武功不知不觉的精进,比原本的苦练还快。”   她原本修炼武功是为了执掌海家,现在没了那心思,练功时是无聊而为之,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正契合了九天玄女宗的心法。   九天玄女宗乃是玄门正宗,乃正宗的道家心法,需无为而为之,进境之快境在于心境,能做到无为方是根本。   她天资绝顶,先前一味强横,仗着苦修之功,成为弟子中的佼佼者,但已经有力竭之势,自从随了李慕禅之后,有李慕禅的时候,她觉得生机盎然,一切都美好,愉悦兴奋,李慕禅不在身边,一切则索然无味,一切都是灰色的,看着无趣,还不如练功呢。   练功起码还有乐趣,身心轻松,用来打发时间最好,正是这种心境,让她的修为突飞猛进。   不过她现在对武功没那么执着,精进也好,后退也好,都随它去,反正在李慕禅身边也不需要太强的武功。   这般想法更契合了九天玄女宗心法之要诀,真正能做到这种心境的,唯有那些隐修的宗门前辈,她们已经练到巅峰,等着突破到大宗师境界,可惜这一境界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突破到大宗师需要历练,感悟,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们多数都在宗门内不下山,即使下山,也不容易动情,没有那么好的机缘遇上动心的男人,非是绝对优秀强横的男人打动不了她们的心。   可她们一旦动情,则是天翻地覆,无法自已,这也是她们心法之故,锁心太固,一旦破锁,则一泻千里无法自制。   而那些动了情的,往往不会再回山,像傅飞虹这般,只有这一人而已,所以在山上隐修的前辈们很难真正突破大宗师。   ……   “对了,到底什么事呀?”海玉兰歪头问李慕禅:“迟迟疑疑的,一定没什么好事,又倒坏水了?”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笑道:“也没什么。”   “那赶紧说呀!”海玉兰嗔道。   冯明雪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说,对海玉兰笑道:“是因为宗主遇刺的事。”   海玉兰点点头:“我也听说了,师父吓了一跳呢,觉都睡不着,还好易宗主没事。”   “正是这件事。”李慕禅点头道。   海玉兰道:“易宗主没事就好,那你来做什么?”   李慕禅道:“想找赵宗主问一问。”   “问什么?”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道:“问问她为何刺杀宗主!”   海玉兰白他一眼:“宗主怎会刺杀易宗主,开什么玩笑呀!”   李慕禅摇摇头:“我可不是开玩笑,这件事与你们九天玄女宗一定有干系的,你不知道罢了,还是回去吧,免得在这里难做!”   海玉兰蹙眉沉吟道:“宗主为何刺杀易宗主,总有个理由吧?”   李慕禅道:“可能是因为嫉妒,也可能是因为仇恨,咱们两宗可不对付,宗主这次送上门来,机会难得,即使九天玄女宗不亲自动手,也可以借刀杀人,估计是借刀杀人!”   “你真能胡说!”海玉兰摇头道:“宗主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慕禅微笑一下,摇摇头:“这种事你们九天玄女宗最擅长了,上一次刺杀浮云宫的冷宫主,不是一例?”   海玉兰顿时涨红了脸:“我们九天玄女宗最擅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慕禅微笑道:“赵宗主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李无忌,你太过份了!”海玉兰嗔道。   李慕禅摇头:“是你们九天玄女宗做得太过份,这一次还好宗主没有性命之忧,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报仇!”   “你怎样报仇?是不是也要灭咱们满门?!”海玉兰瞪大明眸,脸颊酡红,是真的生气了。   李慕禅冷冷道:“宗主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气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啊,那把把我一块儿杀了吧!”海玉兰大声道。   李慕禅道:“行啦,我不想多说,你还是去找赵宗主吧,堂堂一宗之主,还要门下弟子帮忙挡人,实在有失风度!”   海玉兰冷笑道:“什么风度不风度的,李无忌,你登门胡乱攀扯,就讲究风度啦!?”   李慕禅摆摆手:“这件事你说得不算,还是叫赵宗主来!”   冯明雪无奈的叹口气:“行啦,你们两个别吵啦,……关系宗门之事,海妹妹,你也做不了主,在这里受他的气做甚,还是请赵宗主来吧!”   “哼,李无忌,我可记住了你的嘴脸,甭再来找我!”海玉兰娇叱一声,扭头便走,门帘重重飞起,又重重落下。   ……   “你呀……”冯明雪不赞同的摇头。   李慕禅笑道:“不把她气跑了,呆在这儿扯我后退,不能拉下脸来说话,师姐,等会儿你帮忙劝劝她。”   冯明雪没好气的道:“你自己闯的祸我可不管!”   李慕禅道:“师姐看我为了宗门白受罪?……况且我去说的话火上浇油,没有师姐去管用。”   冯明雪嗔道:“我算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慕禅双手合十,笑道:“多谢师姐!”   两人正说话间,脚步响起,罗真袅袅而来,李慕禅敛起笑脸,沉声道:“罗前辈,赵宗主呢?”   罗真嫣然微笑道:“宗主正在闭关,不便见客,这样罢,等明天,宗主最快明天能出关,不要紧吧?”   李慕禅皱眉:“赵宗主真是好悠闲,这时候闭关,莫不是在躲着咱们吧?”   罗真微笑摇头:“李少侠误会啦,宗主确实在闭关,在易宗主来之前已经闭关了,易宗主来也没能见着宗主。”   “真是如此?”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   罗真微笑:“我骗你做甚,咱们这里的景色颇为宜人,两位不妨好好转一转,会有收获的。”   “还是算啦,咱们还是呆在山下好。”李慕禅抱拳起身,沉声道:“明天咱们再上山面见赵宗主!……到时候再不相见,咱们只能硬闯了,到时候得罪莫怪!”   罗真微眯明眸,嫣然笑道:“放心吧,宗主明天出关,一定会见一见你们的,那我就不送啦,二位少侠慢走。”   李慕禅摆一下手,转身与冯明雪离开了大殿。   大殿外的众女正在练功,看到他们虽没停下,一道道目光却落在李慕禅身上,颇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李慕禅知道,她们都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是因为海玉兰,想必她们在打量品评自己能不能配得上海玉兰呢。   他不想都知道她们的结论,一定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巧女嫁拙夫,实在可惜了。   两人飘然出了九天玄女宗,李慕禅在牌坊外停住,扭头再次打量一眼,摇摇头叹口气。   冯明雪笑道:“你叹什么气,是舍不得了?觉得说话太重?”   李慕禅道:“我是不知道这一计能不能成,会不会弄巧成拙,万一真弄坏了,我的罪过可大了。”   “哼,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了!”冯明雪没好气的道。   她开始也担心,但他素来行事算无遗策,无不成竹在胸,想办便能办得成,所以也没那么担心,只想看看热闹,况且听李慕禅这般说,她也知道纯粹是说笑,他没有把握便不会去做。   ……   两人往山下走,到了山脚下,还要翻几座山才真正出了群山,再走二十几里便是一座小城,两人准备到小城里歇息,也逛一逛这座小城。   刚到山脚下,李慕禅忽然止步,冯明雪也停下脚步,蹙眉望着左边的那边松树林,扭头看他。   李慕禅轻颔首,冯明雪哼道:“何方神圣,鬼鬼祟祟的!”   “算啦师姐,走吧。”李慕禅陡的加快速度,冯明雪随之加速跟上,两人刚一往前,树林里射出十几个灰衣蒙面人,前后左右都围住。   李慕禅眉头一挑,与冯明雪对了一下眼色,一下明白了,这些家伙与先前刺杀宗主的那帮家伙是一帮的。   冯明雪也想明白了,沉声道:“师弟,要留活口。”   “嗯,明白的。”李慕禅笑道:“现在就探一探他们的口风吧。”   冯明雪扭头看,摇头失笑,这十二个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蒙面的灰巾已经掉在地上,脸上肌肉扭曲,狰狞的瞪着李慕禅,却不能动弹。   原来无形中已经制住了他们,这便是大宗师,神不知鬼不觉,自从跟李玉冰比试切磋之后,他对大宗师驾驭能力领悟越深,千变万化,神妙无方。   这帮家伙一出现,李慕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封了他们的穴道,无形无迹,防不胜防。   这在从前他做不到,却是从李玉冰那里学来的手法,两人切磋交流,彼此都受益极大。   冯明雪道:“你封了他们穴道,怎能问话?”   李慕禅屈指轻点,一一点过了十二个人,然后笑道:“等一等,让他们先享受一下,才能说实话。”   冯明雪望向那十二人,十二个中年男子越发的狰狞可怖,眼神却坚毅恶毒,颇为吓人。   第230章 强迫   冯明雪咬咬牙,知道他们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师弟折磨人的手法千奇百怪,铁汉子也能变成一滩泥。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头顶白气蒸腾,大汗淋漓,随后汇成泉水般滴下来,每个人脚底下都湿成了一片。   李慕禅却仍不动声色的看着,冯明雪叹了口气,却没张嘴求情,他们是刺杀宗主之人,若真得了手,那云霄宗受到的是致命打击,然后会成为疯狂的野兽,疯狂的报复,武林大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剑之下。   想到这里她的心肠顿时硬起来,这帮家伙委实可恶可杀,用心险恶,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半晌过后,他们个个颤抖起来,脸涨得通红,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消散一空,每个人都变得恍惚朦胧,好像半睡半醒。   冯明雪扭头看李慕禅,李慕禅低声道:“不消了他们的斗志,散去他们的精神,说不定又要催动秘法,更不会说实话。”   冯明雪轻颔首,叹了口气:“他们存了死志,自然不会说实话。”   李慕禅微笑:“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现在他们有什么说什么,一问三答,师姐不妨发问。”   冯明雪轻轻点头:“好吧,我来问。”   李慕禅一拂袖子,顿时“砰砰”声响成一片,十二个中年汉子都倒在地上,又缓缓想爬起来,却做不到,手臂酸软,根本使不出力气。   冯明雪走到他们跟前,温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死士!”十二个中年汉子低声喃喃自语。   冯明雪轻声问:“你们从哪里来?”   “从来处来。”十二个中年汉子又低声回答,答的一般无二,冯明雪的脸色变了,扭头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哼道:“你们想刺杀谁?”   “云霄宗的人。”他们回答,又是一般无二的答案。   李慕禅皱眉道:“是谁派你们过来刺杀的?”   “主上。”他们答道。   李慕禅哼道:“主上是谁?”   “主上是主上!”他们答道,李慕禅忽然脸色大变,一扯冯明雪,两人顿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几丈外。   “砰砰砰……”一声声闷响声中,他们一个个都化为碎肉炸开,李慕禅伸手遮在她眼前,随即又一闪,两人消失无踪。   再出现时,李慕禅已经出现在大山之外,眼前是群山莽莽,身后是平原,再往西走则是一座小城。   冯明雪扭头瞪向李慕禅:“怎么回事?”   李慕禅沉吟道:“现在我还真弄不清到底与九天玄女宗有没有关了!”   “是迷魂术?”冯明雪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应该是迷魂术,这般精妙的迷魂术,一般人还施展不出来,起码玉兰她不成,傅前辈也不成。”   冯明雪蹙眉问:“他们不是被你制住了?”   她眼前仍闪现着他们炸裂的情形,不过被李慕禅掩住了,她没能看到当时情形,只看到了血肉洒在四处,惨烈无比。   ……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们是被制住了,这正是迷魂术的厉害,当问这些问题时,他们的秘术开始催动,不知不觉,……这秘术委实玄妙,不知到底来自何处,是一大威胁!”   他体会到了这秘术的可怕,关键正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好像与现下的武功体系不同,不是一个体系,不用内力。   若非他灵觉过人,及时的脱身,换了一个人定要中招,起码师姐这般修为的就不能及时发觉。   上一次宗主他们能逃脱,还真是侥幸,是吉人天相,再有一次的话,他们怕是逃不掉的。   冯明雪想到先前的经历,也吓了一身冷汗,不是师弟反应过来,自己还真躲不过,神不知鬼不觉,委实可怕。   “现在倒好,什么也没查出来,看来他们当初已经料到会落到人手上,他们这些人真是死士?”冯明雪蹙眉问。   李慕禅点头:“死士没什么稀奇,可惜他们要刺杀的是咱们云霄宗弟子,否则的话,准能得手!”   “那倒也是!”冯明雪抿嘴笑道:“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好奇,……他们会不会再来?”   李慕禅点点头:“定要再来的,……师姐稍候!”   他蓦地消失,很快又出现,冯明雪怀疑的打量着他:“你做什么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什么,找点儿东西,……咱们去城里看看,然后歇一歇,明天去九天玄女宗!”   “好吧。”冯明雪不再多问。   两人往西走,来到一座小城,小城很宁静,这里的外来人很少,看到他们两个都露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两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还好冯明雪已经习惯了这般目光,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倒有些不习惯,他相貌平常,走在人群里极不惹人注目的。   两人打消了逛一逛的念头,直接找了一家客栈,窝在客栈里歇了一晚,第二天早早的离开了小城,再次往九天玄女宗进发。   他们来到昨天遇上刺杀的地方,只有紫痕斑斑,其余什么也没留下,血肉一片不剩,都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冯明雪加快速度,一看到这里便想到昨天的情形,胃里不适。   两人来到九天玄女宗时,罗真已经在牌坊下等着,一阵山风吹来,她绿衫飘飘,风姿绰约。   李慕禅上前微笑抱拳:“有劳罗前辈了。”   罗真嫣然微笑,伸手道:“李少侠,冯姑娘,请,宗主已经出关了,在大殿里等着!”   “请——!”李慕禅肃然点头。   三人再次上山,这一次,外面练武场上的女人更多,如看猴一般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暗叹了口气,脸色肃然,庄严的往前走,穿过众女,来到了大殿。   “宗主,李少侠与冯姑娘到了。”罗真在殿外顿一下,柔声通禀。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进来!”   “是。”罗真恭敬的应道,伸手冲两人微笑。   李慕禅轻颔首,迈步挑帘进了大殿,大殿里坐了一个如雾如烟的女子,静静坐在主座上,却仿佛坐在云端。   李慕禅微笑道:“弟子李无忌,见过赵宗主!”   他抬头打量着这位赵宗主,她看上去三十来岁,肌肤雪白晶莹,高挽的鬓发乌黑发亮,弯弯的眉毛,弯弯的明媚,小巧的鼻子小嘴的嘴巴,温柔若水。   ……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赵宗主竟如此美貌,比起傅飞虹更胜一筹,傅飞虹是爽朗英健,风情万种中透着明媚,而这赵宗主是纯粹的温柔,宛如水一般的温柔,令人心醉难醒。   赵宗主温柔微笑:“李少侠,看来你果然踏入了大宗师之境。”   李慕禅道:“弟子惭愧,初涉此境。”   “真乃天下奇才,易宗主好福气,云霄宗好福气。”赵宗主抚玉掌轻轻叹息,满脸的赞叹之色。   一般的男人受她如此赞叹,早就飘飘欲仙,不知天南地北,不在身在何处了,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眼波温柔如春水,沉醉其中无法苏醒。   李慕禅沉声道:“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咱们云霄宗风头太健,惹人嫉恨,否则,宗主也不会被人刺杀!”   “易宗主被人刺杀,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哪一个宗主没被人刺杀过?”赵宗主温柔的笑道。   李慕禅摇头:“宗主被人刺杀确实不算大事,但在九天玄女宗门外,这就另当别论了。”   看到李慕禅软硬不吃,面对自己的温柔,如鲁男子般不解风情,冷硬的逼问,赵宗主心下赞叹,面不改色的微笑:“听真儿说,你怀疑是咱们下手?”   李慕禅沉声道:“不错,是贵宗的手笔!”   赵宗主温柔的笑笑:“李少侠,话可不能乱说的,尤其你是大宗师,更是要慎重,影响甚大!”   李慕禅笑道:“赵宗主做了何必不承认?”   “我若没做,岂能承认?”赵宗主摇头叹道:“咱们两宗虽不合,但也不至于用这般手段解决。”   李慕禅忽然呵呵笑起来,赵宗主弯弯的眉毛挑了一下,好奇的看着他。   笑容忽然敛起,李慕禅仰天打了个哈哈,沉声道:“这般手段太简单了吧?用美人计更好,是不是?”   赵宗主抿嘴嫣然一笑:“美人计么,那也未必有用,像李少侠这般的,美人计无效。”   她这一笑,顿时容光大放,殿里好像一下亮堂了。   ……   李慕禅微笑道:“那倒未必,对我未必管用,但对宗主呢?”   赵宗主蹙一下弯弯的眉毛,笑道:“我听不懂李少侠的意思。”   李慕禅哼了一声:“赵宗主应该很明白,美人计的威力确实无穷,不过可惜,赵宗主也没想到,万事不遂人愿,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宗主嫣然微笑,摇摇头:“李少侠,咱们还是说能明白的吧,易宗主遇刺之事我确实不知道,与咱们宗无关,这一点儿敢保证!”   李慕禅摇头:“我不信赵宗主的保证,这如何是好?”   “那依李少侠的意思呢……?”赵宗主蹙眉,却笑容不改的问。   李慕禅道:“宗主与傅前辈一直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他们不累,咱们做晚辈的看着也觉得累,我恳请赵宗主成全了他们!”   赵宗主一怔,笑着摇头:“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   李慕禅笑了笑:“我觉得,赵宗主能做得了主,只要赵宗主一声令下,命傅前辈下嫁,傅前辈岂能违命?”   “婚姻大事全由自主,我虽是宗主,却不能强行干涉!”赵宗主摇头叹道:“况且,强扭的瓜不甜……”   李慕禅微笑道:“既然赵宗主命令开始的,也需赵宗主命令结束才是,有头有尾才好,是不是,赵宗主?”   冯明雪蹙眉沉吟,细细揣摩李慕禅的话,句句透着玄机,隐隐猜明白了,赵宗主作了一个美人计。   赵宗主叹了口气,摇头道:“李少侠是不是觉得,成了大宗师,天下之大便可纵横来去,无人可制了?”   李慕禅点头:“正是如此。”   “李少侠那可弄错了,天下能制住大宗师的手段不少。”赵宗主摇头道:“况且,李少侠是大宗师,那未必所有的同门都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了笑:“只要我是大宗师足矣。”   他接着道:“赵宗主肯不肯成全宗主与傅前辈?……还是说赵宗主非要看着他们两个折磨来折磨去?”   “李少侠你是成心为难我呢!”赵宗主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赵宗主,我从不勉强别人做不愿做的事,宗主遇刺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凶手绝不容逍遥,纵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他笑吟吟说出的这句话,赵宗主听着却感觉到丝丝的寒气。   她嫣然微笑,打量着李慕禅,想看他的决心多大。   ……   半晌过后,她嫣然笑道:“李少侠,你只关心易宗主,不想想你自己?”   李慕禅微笑道:“只要宗主的事成了,我的事自然也成了。”   “那可未必哟。”赵宗主嫣然笑着摇头:“玉兰听她师父的话,我的话也不得不听。”   李慕禅笑了笑,不在意的道:“那就全靠赵宗主成全了!……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傅前辈,其余人嘛……”   冯明雪听得出来两人句句藏着机锋,这是赵宗主拿海妹妹威胁师弟呢,先前是师弟威胁赵宗主,两人唇枪舌剑,还真是刀光剑影。   赵宗主笑眯眯看着李慕禅,李慕禅微笑道:“赵宗主,久闻九天玄女宗之威名,一直未能尽情领略九天玄女宗的武学,咱们切磋几招如何?”   “不必了?”赵宗主摆摆柔荑,轻笑道:“李少侠,真是厉害呢,……这样罢,我答应你,令傅师妹下嫁易宗主!”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深深一礼:“我代宗主谢过赵宗主成全!”   “我可不敢当!”赵宗主抿嘴笑道:“只愿李少侠莫要误会便好!”   李慕禅摇头道:“咱们就算一家人了,又有什么误会不误会,赵宗主放心,我会跟宗主好好说一说。”   “那就好。”赵宗主轻笑道:“至于嫁娶的时辰,就由易宗主定吧,过来通知一声。”   李慕禅道:“好,我会跟宗主说。”   赵宗主叹了口气:“我有些乏了,若没什么事,我去歇一歇,让真儿陪你们逛一逛,或者让玉兰也成。”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不必麻烦了,我与师姐也要下山了,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宗主!”   “……那也好。”赵宗主轻颔首,嫣然微笑道:“这件喜事定能冲淡易宗主的伤势。”   李慕禅笑道:“正是,给宗主冲冲喜,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他说罢抱拳告辞,与冯明雪离开了大殿,不多停留。   两人离开了九天玄女宗,在下山的途中冯明雪抿嘴笑道:“没想到赵宗主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李慕禅哼道:“果然不愧一宗之主,厉害!”   “是不是有什么玄虚,我觉得她答应得太快了点儿,事有反常。”冯明雪歪头沉吟着,道:“别待咱们兴高采烈的过来了,她们又反悔!”   李慕禅笑道:“断不至于如此的,师姐放心吧,赵宗主是个识时务的,圆滑得很!”   “美人计是怎么回事?”冯明雪问。   李慕禅摇摇头,冯明雪坚持问,非要他说清楚。   李慕禅笑道:“这也只是我一个怀疑罢了。”   “什么怀疑?”冯明雪忙道。   李慕禅道:“当初傅前辈怕是奉命施展美人计的,可惜后来她身不由己,陷了进去。”   “不会吧?”冯明雪讶然,想了想,道:“那海妹妹她……?”   李慕禅笑道:“我与她相遇,师姐又不是不知道,若真是故意为之,那我真要认栽!”   冯明雪失笑摇头:“这到也是,你们相遇实在偶然,……不过你别胡乱瞎猜,传出去可了不得!”   李慕禅道:“看赵宗主的反应,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不管怎样,他们终于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冯明雪抚掌赞叹,一脸的欢喜神情:“若不是你这手段不够磊落,那就更好了!”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师姐,天下哪有这么多美事,若非我用这手段,岂能达成这目的?赵宗主看着温柔可亲,可不是个善茬儿!”   “看得出来。”冯明雪抿嘴笑道:“能跟你斗个旗鼓相当,她确实厉害,……能屈能伸,能进能退,更是不凡!”   她也品出味道来了,这显然是李慕禅挟势强逼,在这般情形下,不答应就要动手,与其自取其辱最终答应,不如爽快的答应了。   这种取舍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需要不受制于意气,能够放下自己,换成自己绝做不到。   李慕禅叹了口气:“确实如此,这回算是把她得罪狠了,全是为了宗主,我要回去好好邀功!”   冯明雪道:“邀功之前,先把那帮家伙找出来吧,免得在将来婚事上搅和。”   李慕禅皱眉点点头,觉得棘手,还真是没法可想。   第231章 传功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揽着她柳腰,蓦地一闪,回到了云霄宗,直接拜见宗主易行之。   易行之的屋子安安静静,只有顾横笛在照顾他,八个黑衣护卫在四周,他们不喜欢说话,顾横笛也不是喜欢多说的,所以很安静。   李慕禅与冯明雪出现,守门的两个黑衣护卫轻颔首:“宗主吩咐过,你们来了便进去。”   李慕禅点头示意,笑道:“平师叔可回来了?”   “昨天回来了。”那黑衣护卫点头。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他虽没感到平护卫会出事,但毕竟这帮家伙太猖狂,不能不防。   两人进了宗主的屋子,顾横笛迎出来,悄声道:“这么快就办好了?”   李慕禅摇头,冯明雪看一眼屋里,压低声音:“师父,是另一件事。”   “没查出来?”顾横笛蹙眉问。   “宗主睡了?”李慕禅叹道:“这帮家伙委实神秘,一时半刻查不出来,只能做一个引子,试着看看能不能此出来。”   “什么引子?”顾横笛问。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冯明雪。   冯明雪道:“师父,师弟自作主张,替宗主求了亲,九天玄女宗的赵宗主已经答应了!”   “什么?!”易行之在里屋失声叫道。   冯明雪抿嘴扬声笑道:“宗主,恭喜你啦,多年夙愿终至得偿!”   易行之在里面大声叫道:“进来进来!”   三人进屋,顾横笛瞪一眼李慕禅,这可是大事,他倒好,不声不响的就定了,这就当家作主了!   易行之已经倚在床头,炯炯的瞪着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宗主,我跟师姐查了一遍,还碰了一拨家伙想刺杀,虽把他们制住了,却问不出东西来。”   易行之摆摆手,皱眉道:“那关于我的事……”   他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弄清,李无忌虽厉害,也不至于厉害到这般程度。   冯明雪道:“宗主,恭喜你啦,你要成亲啦!”   “我怎么不知道!”易行之没好气的道:“跟谁求亲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当然是傅前辈了,难不成宗主还有心上人!?”   “浑小子别胡说!”易行之瞪他一眼哼道:“你跟赵宗主说了?”   李慕禅点头:“是,我亲自见的赵宗主,替宗主你向傅前辈求了亲,赵宗主痛快的答应了!”   “真的?!”易行之难以置信,转头望冯明雪。   冯明雪笑道:“宗主,虽说师弟有了一些手段,但赵宗主确实是点头了。”   “用了什么手段?!”易行之问。   冯明雪望向李慕禅,李慕禅忙笑道:“用什么手段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就成,是不是,宗主?”   “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易行之哼道。   李慕禅忙摆手:“没有的事!”   冯明雪抿嘴笑道:“他诬赖人家,说宗主遇刺是九天玄女宗借刀杀人,心怀不轨!”   “胡闹!”易行之摇摇头。   他能断定这件事与九天玄女宗没什么关系。   ……   李慕禅道:“宗主能断定她们与刺杀无关?”   “嗯,应该不关他们的事。”易行之点点头,叹道:“要动手也不必急在一时,说不定是九天玄女宗的仇家。”   李慕禅笑了笑:“那可未必,九天玄女宗耍心机可是非同一般!……宗主是不是该谢谢我?”   易行之摇头叹道:“你小子,这次算是把九天玄女宗得罪彻底了,将来你怎么跟海姑娘一起?”   冯明雪道:“他见了赵宗主,非说这件事与她们有关,然后又求情,接着又想跟赵宗主切磋一下,赵宗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   “你这是仗势压人呐。”易行之摇头苦笑。   李慕禅笑道:“感情的事就需要快刀斩乱麻,要不这样,我看这一辈子你们两个也没戏!”   “胡说八道!”易行之不以为然的道:“你既然不说,过一阵子我也想说。”   李慕禅道:“宗主你拉不下脸面,说了也没用,赵宗主三两句便打发了你,只能我来做恶人,逼她同意!”   易行之摇头:“这不是好法子。”   李慕禅笑道:“不管好坏只要办成,你娶了傅前辈,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好办!”   易行之笑起来:“你是不是也想沾沾光,让飞虹答应你与海姑娘的事?”   “我可全指望宗主了,枕头风最厉害!”李慕禅笑道。   易行之摇头:“我可不管你的闲事。”   李慕禅忙道:“我帮宗主,宗主却不管我,太不仗义了!”   易行之失笑道:“你小子跟我讲仗义,先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擅自决定求亲,真是胆大包天,我不罚你就算好了的!”   李慕禅扭头望向顾横笛:“师父,你瞧瞧宗主。”   顾横笛白他一眼:“你净胡来,怎能这般大胆乱来!”   李慕禅无奈道:“这般好机会不利用的话,老天也看不过眼,……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是不是,宗主?”   “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易行之笑道:“赵宗主真答应了?……不会反悔吧?”   李慕禅道:“谅她没那个胆子!”   易行之笑道:“你小子,别仗着自己是大宗师欺负人,九天玄女宗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慕禅道:“我知道她们有几位隐修的大高手,可惜她们不会出山,宗主,我想那帮刺客会出来捣乱。”   “唔……”易行之轻颔首,慢慢点头。   李慕禅笑道:“宗主定个日子吧,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九天玄女宗与浮云宫还不对付,说不好会闹大,趁着乱起来之前,咱们先把婚事办了。”   易行之沉吟道:“这件事要跟大伙商量一下,还有些弟子在外面历练的,都在招呼回来。”   李慕禅道:“我看不必了吧,简单办一下就好,生米先煮成熟饭,事后都可以一一补回来的。”   易行之摇头:“我想风光大办!”   顾横笛点点头笑道:“宗主说得有理,不能太草率了,委屈了傅前辈,而且这也是一个宣扬咱们云霄宗的机会。”   ……   易行之沉吟片刻,默然不语,半晌后叹了口气:“无忌,我觉得这帮刺客可能跟那些秘谋对付咱们的人有关,会不会是他们?”   李慕禅道:“大有可能,宗主放心,我会防着他们。”   易行之点点头道:“嗯,有你这个大宗师坐镇,我心里有底,你有预卜先知之能吧?”   李慕禅笑道:“他们若想搅乱婚礼,那正好引蛇出洞!……不过嘛,外人看到了这些刺客,难免觉得咱们云霄宗好欺负,还是少唤些人为妙。”   “这倒也是。”易行之点头,叹道:“那就少请些人吧。”   “不成!”顾横笛哼道:“无忌,你若真有本事,正好是宣扬咱们云霄宗威名的机会,岂不正好?”   “横笛,你呀……”易行之无奈的摇头。   两人的理念不同,顾横笛虽然恬淡,平时不理俗事,但对云霄宗的韬光养晦不以为然,堂堂正正以实力为尊,有什么可掩遮的,况且云霄宗的强大深入人心之后,也能有效的保护弟子。   顾横笛道:“宗主,这次就依我吧,多请些人来,风光大办!”   “……好吧!”易行之缓缓点头道:“广发请帖,好好操办一次!”   李慕禅无奈的看看顾横笛,只能点头答应。   他不怕别的,只怕赵宗主再出什么幺蛾子,事情有变的话,云霄宗的脸面挂不住。   这件事毕竟是自己强迫的,况且赵宗主也不是个善茬儿,难保事后回过味来,脑筋一转,来一手绝户计,落了云霄宗的颜面。   冯明雪抿嘴笑道:“师弟,是不是不放心赵宗主?”   她如今对赵宗主也忌惮非常,李慕禅点头叹道:“就怕她玩阴的。”   “她有那胆量?”冯明雪道。   李慕禅叹道:“宗主与傅前辈成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耍点儿手腕我能怎样?束手束脚!”   “那倒也是。”冯明雪轻轻点头:“不能不防。”   李慕禅道:“看来只能让海大小姐做内应了。”   冯明雪横他一眼:“净出馊主意,海妹妹绝不会答应的,行啦,万事小心即可,她耍手腕也不会太过份,赵宗主是个知道进退的。”   ……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云霄宗内与众人商量防卫,十八黑衣护卫,还有一些云霄宗的二代弟子,他们要各司其职,把横波岛护得密不透风,不能出岔子。   他忽然觉得有异,于是跟众人告辞,一闪出现在圆心寺,这两天一直忙着岛中护卫,无暇去圆心寺。   圆心寺的大殿外,李玉冰正坐在一个树墩上,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的猛兽们嬉闹,一袭雪白罗衫宛如观音大士。   寂空与静儿正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她。   看到李慕禅出现,李玉冰笑道:“小和尚,你这几天不见人影,是不是怕跟我打啦?”   李慕禅笑道:“宫主,这几天确实有事,可有事找我?”   李玉冰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笑道:“我要走啦。”   李慕禅眉头一挑,投一道问询的眼神。   李玉冰道:“我也是琐事缠身,宫里出事了,我要回去处理,我不比你这般世外高人,能够专心致志修炼!”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哪有这般福德,也是被琐事缠身,宫主那里没出什么大事吧?”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李玉冰摆摆手,笑道:“过一阵子,我处理完后再来找你!”   李慕禅笑道:“那好呀,我也能忙完了。”   李玉冰道:“咱们才打了五场,太不过瘾,我过不来,你去找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也好,我会去找宫主。”   她探手入怀,轻轻一抛,一道乌光落到李慕禅手上:“这是我的信物,只要找个人问问,就能找到我。”   他低头瞧一眼这乌木牌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但坚硬异常,刀剑难伤,一面阴刻着“莫离”两个大字,一面阴刻着“冰”字。   他知道这是李玉冰的身份牌,李玉冰笑道:“拿好喽,别弄丢了,宫中的弟子见此牌如见我。”   李慕禅笑道:“那我有事的话驱使他们,能使得动吧?”   “那是自然。”李玉冰轻颔首,嫣然笑道:“尽管使唤他们!”   李慕禅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把乌木牌放到怀里,然后也掏出一枚白玉佩,晶莹温润,莹光闪烁仿佛里面蕴着清泉。   白玉佩飘到李玉冰手上,李慕禅笑道:“这是我的信物,只要捏碎了,我自然能赶到。”   “嗯,看来你有特异的神通,果然不愧是佛门高僧。”李玉冰轻颔首。   她刚才找到寂空与静儿,要他们唤师父回来见他,他们捏碎了玉佩,李慕禅转眼出现,便知李慕禅有一套奇功,能够瞬间赶至。   李慕禅笑道:“不过依我估计,宫主你用不到我这信物,若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拿信物过来寻我。”   “好吧,将来真要帮忙,一定不客气。”李玉冰轻笑一声,摆摆手:“走啦。”   她不等李慕禅再说,身形晃了晃,影子缓缓飘散,人已经不见。   ……   寂空盯着她消散的影子,羡慕的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般轻功啊!”   李慕禅扭头看他一眼,微笑道:“李宫主是大宗师,你想有她这般轻功,不仅仅要苦练,还要有点儿别的。”   “还要有点儿什么呀,师父?”寂空忙问。   李慕禅道:“悟性,一味埋头苦练没用,悟性至关重要,不过嘛,想进入大宗师,悟性也不是至关重要的,最关键的是福德,唉……,说这些为时为早,这几天如何?”   “师父,有很多人想见师父。”寂空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都有什么人?”   静儿道:“一些达官贵人,还有一些高手,都想见师父呢,可惜师父你不在,他们都很失望。”   李慕禅笑了笑:“俗人不见也罢,你们的修炼莫要落下!”   “师父,你一个不见么?”静儿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道:“我为何要见?”   “还有许多美人儿呢。”静儿抿嘴轻笑一声。   李慕禅摇摇头:“为师是出家人,美人与骷髅无异,好啦,静儿你这几天倒是精进不少!”   他眉头挑了一下,讶然道:“你还练了什么心法?”   静儿不好意思低下头:“师父,李前辈教了我几句口诀,说让我练着玩儿,最能养颜的。”   李慕禅摇头苦笑:“真是胡闹。”   “师父,不对了么?”静儿一怔,忙道。   李慕禅叹道:“李宫主真是胡闹,竟传你这般高深的心法,……唉,又欠她一个人情!”   静儿忙道:“师父,这心法很好吗?”   李慕禅道:“是莫离宫的秘传法门,你说好不好?”   静儿露出惊喜神情:“我以为真是一点儿小玩意呢。”   她这些日子听寂空讲武林中事,而且莫离宫的弟子进驻小镇,大伙议论纷纷,她也知道了莫离宫的厉害。   能练出大宗师的莫离宫,在西华武林中是数得着的大派,无人能撼动,自己竟然修炼了她的秘传心法!   李慕禅笑道:“她说是小玩意儿?”   静儿点头:“是呀,说让我练着玩,说这心法没别的,最能养颜,李宫主都有七十啦,师父你知道么?”   李慕禅点头笑道:“是。”   他与李玉冰相处起来很难感觉她的年纪,看着像三十来岁,不像老奶奶,更像大姐,心态极年轻。   不过当今世上除了自己之外,其余大宗师都是六十之后才进入,李玉冰也不例外,七十多岁也大有可能。   但与她相处时,很难真当成七十岁的老人,她肌肤晶莹丰润,看着宛如三十来岁的妙龄少妇,而且性格灵动,生机勃勃。   “那你就好好练吧。”李慕禅笑道。   静儿歪头问:“我只练这个么?”   李慕禅道:“先练我传你的心法,每天练一个时辰,再练这心法,会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是,师父!”静儿兴奋的点头。   她年纪再小也是女人,对于容貌格外在意,更甚于武功高低,她早就倾向于这个养颜心法了,只怕师父埋怨,一直不敢多练。   李慕禅看寂空露出羡慕神情,摇头笑道:“寂空,李宫主的心法适合女人,你不成,你能好好练我传你的,成就绝不会低于静儿!”   寂空忙用力点头,忽然省悟,师父的成就比李宫主更高,李宫主那么大年纪了,才跟师父打成平手,还是练师父的武功好!   李慕禅沉吟看着静儿,想着怎样还了这个人情,莫离宫在西华的风评可不好,蛮不讲理,霸道,驭旁门外道如猪狗,无数人咬牙切齿。   但莫离宫的势力也极大,收罗了不少的旁门外道武者,都有不俗的修为,他想帮忙还真帮不上,倒是需要他们帮忙。   寂空道:“师父,昨天有一位老和尚,说想让师父去妙莲寺做主持。”   第232章 住持   “妙莲寺?”李慕禅问道:“在哪里?”   “好像是在春华城。”寂空道:“离咱们东来镇有五十来里吧,不远不近。”   李慕禅道:“为何请我去妙莲寺?”   寂空道:“那老和尚叫澄静,他说前任主持圆寂,他现为主持,但自知修为不足,不堪重任,听闻师父的大名,想请师父过去。”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   寂空忙道:“师父答不答应?”   李慕禅笑道:“你觉得呢?”   寂空忙点头道:“当然要答应了,春华城可是一座大城,很繁华的,那里信佛法的人更多,师父去那里才能更好的弘法嘛。”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他,寂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当然喽,我也想去开开眼界,从小到大我还没去过春华城呢。”   李慕禅扭头望向静儿,静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李慕禅笑道:“静儿不想去?”   静儿抬头道:“师父,我走了,我娘怎么办?”   “当然跟着一块儿走喽。”寂空忙道:“咱们小镇虽好,但春华城多热闹,赵大娘也会喜欢的。”   静儿道:“娘她喜欢安静的。”   “那是赵大娘哄你玩呢,我看赵大娘最喜欢热闹,只不过怕你心急,所以只能在家里陪着你,说自己喜欢安静呢。”寂空忙道。   李慕禅笑了笑,道:“寂空这话倒没错,……好吧,寂空,你去请这位澄静大师过来,我见一见他。”   寂空道:“他就在外面等着呢,非要见师父一面不可。”   李慕禅道:“请他进来吧。”   “是,师父。”寂空忙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慕禅拍拍巴掌,让那些猛兽们安静一些,它们于是趴在地上,懒洋洋的准备打瞌睡,不理会外面了。   它们刚趴下,寂空带进来一位老僧,须眉皆白,约有六七十岁,脸色红润,精神炯炯,虽老而不苍。   “老衲澄静见过湛然大师!”老和尚合十一礼。   李慕禅合十微笑:“澄静大师不必多礼,请殿内述话。”   他引澄静老和尚进了大殿,殿内打扫得一尘不染,这是静儿的功劳,寂空虽然勤快,但打扫一气见效甚微,虽不脏,却总显得凌乱,此时大殿井然有序,一看就是静儿的手笔。   ……   在蒲团上坐下,静儿端茶送进来,然后悄悄退下,大殿内只剩下李慕禅与清静老和尚。   李慕禅微笑道:“澄静大师是妙莲寺的主持?”   “唉……,老衲惭愧,道德修行皆平庸无为,师父圆寂之后,只能勉强主持妙莲寺,可惜佛法不精,香火不盛,实在有愧历代祖师!”澄静和尚摇头苦笑,叹息连连。   李慕禅沉吟道:“妙莲寺位于春华城外?”   “正是。”澄静和尚点头道:“本是一处风水宝地,香火鼎盛才是,可惜自师父圆寂后,我无德无能,信徒不断的损失,现下越发不堪了,老衲听闻湛然大师佛法精妙,神通广大,只能来求大师挽救妙莲寺的香火。”   李慕禅沉吟道:“照理说不会如此,难不成另有高僧出现,夺了妙莲寺的香火?”   澄静和尚点头道:“湛然大师所猜不错,咱们旁边还有一座妙华寺,是敝师叔所建。”   李慕禅道:“大师的师叔尚健在,是不是?”   “正是。”澄静和尚点头道:“老衲虽努力修持,但比师叔来还差了几分火候,大伙还是信师叔的。”   “令师叔与令师不和?”李慕禅沉吟道。   澄静和尚点头道:“师叔与师父并非私人恩怨,而是佛法见解不同,一个重功德,一个重修行。”   李慕禅道:“两者并重才是,为何偏离?”   “师叔与师父说,人的寿元有限,想要成佛需经历数世轮回,师父主张增功德,以待来世易修,师叔说修行才是根本,本就是功德,不需外求。”   李慕禅笑了笑:“结果最终不重功德的反而大受欢迎,澄静大师是不是觉得很讽刺,所以失了信心?”   澄静和尚苦笑着点点头:“大师果然目光如电,神通广大,一下点破我的执着,老衲惭愧。”   李慕禅沉吟道:“不知贵师叔多大年纪?”   “与老衲差不多。”澄静和尚道。   李慕禅道:“看来也是修行有成的高僧,佩服。”   澄静和尚定定望着他:“不知大师可肯移驾佛趾,入驻妙莲寺?”   李慕禅笑道:“让我与令师叔相较?佛门弟子不起嗔念,不起执心,老和尚你确实修为不到家呀。”   澄静和尚无奈道:“若是老衲一人,我自然无所谓,可这关乎师祖与师父,老衲只能执着一回了,还望大师救我!”   李慕禅知道佛门弟子的认知,功德随身,香火凝神,凡人所供的香火并非无用,而是有实用。   李慕禅修行有成,识得相身,所以知道其中之妙,一般的百姓不知,修行火候不到的,只是知道,却不能见着。   香火寄托着人们的信力,能够直通心神,直达冥界,对阴神助益极大,举足轻重,这一点儿从小修佛的人通过灌输,能够确信。   李慕禅一眼能看透澄静和尚的深浅,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是确信,而不能正信。   但即使如此,也是宁信其有,所以着急香火鼎盛。   ……   “这样罢,我去看一看妙莲寺,看与我是否有缘,若真有缘的话,我便去那里暂住,若是无缘,那也不必勉强,如何,澄静和尚?”李慕禅沉吟道。   澄静老和尚忙不迭的点头,露出笑容:“好好,湛然大师何时出发?”   李慕禅道:“现在便动身罢!”   “好好,大师请!”澄静和尚忙点头。   李慕禅扭头道:“寂空,你与静儿都跟来罢。”   寂空不放心的看一眼猛兽们,李慕禅笑道:“让它们暂且在这里,不必担心,不会伤人的。”   寂空兴奋的点点头:“是,师父。”   两人跟在李慕禅身后,与澄静和尚一块离开圆心寺,穿过东来镇,然后往北走,一路向北。   待离开东来镇后,澄静和尚施展开了轻功,他修为不算高,还没达到宗师境界,不过轻功有几分火候。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他太注重功德,反而无心修持,所以修为如此之低,与寂空差不多。   寂空才修炼多久,老和尚修炼了多久,实在是误入歧途。   静儿的修为尚不足,她却轻松自如,脚不沾地的疾掠,看得澄静老和尚惊奇不已,他能看出静儿的修为,绝不会如此轻松施展轻功。   李慕禅以无形的力量托着静儿往前,她几乎不必自己赶路,一路上东张西望,秀美的小脸满是好奇与兴奋。   她从小呆在屋里,不能动弹,稍一动作便咳嗽气喘,身子太弱,所以几乎不出门,即使出门也出不了东来镇。   她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看着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觉妙不可言,满心的欢喜与兴奋。   李慕禅众人受她感染,也觉得有趣,行路丝毫没有疲惫之感,反而只觉一瞬间而已。   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他们到了一座大城,“春华城”三个石匾刻在城门洞上方,古朴苍然。   “咱们妙莲寺在北边,需要穿过城。”澄静和尚道。   李慕禅点头,四人进了城,然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过,静儿越发好奇,眼睛不够用了,东看西看,左瞧右瞧。   李慕禅对这般繁华视而不见,寂空却也兴致勃勃,澄静和尚颇为自豪的笑道:“静儿姑娘,寂空,过来看,你们可以常来逛逛。”   寂空笑道:“那好得很,师父,这里果然比咱们镇子热闹得多!”   李慕禅笑了笑:“是呀,繁华迷人眼,是不是觉得心动了?”   “那当然喽。”寂空用力点头:“师父你看,卖什么的都有,在咱们镇上,想买这些根本不可能嘛!”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和尚,咱们快些走吧。”   澄静和尚笑道:“静儿与寂空都是首次来,也难怪如此,看得多了也觉得平常,没什么了不起。”   寂空笑道:“那也要看多了呀,师父,咱们住在这里吧!”   李慕禅摇头不理会,加快脚步,澄静和尚一看,只能加快脚步紧随其后,四人很快来到了北门,出去后便是平原,平原是一片一片的树林,树林上空则是莽莽群山,这么看着好像山在树林里。   ……   四人先从大道走,走了一里,开始往旁边一折,上了一条小径,穿过一片松树林后,来到一座山脚下,沿着石阶往上走,到了这座小山的半山腰,眼前是一座黄瓦红墙的寺院。   这寺院的琉璃屋顶在夕阳下散发着瑰丽的光芒,当真是气派非常,看得寂空与静儿目眩神迷。   澄静和尚看向李慕禅,却见李慕禅一片平静,丝毫没有惊艳之色。   “大师,这就是咱们的妙莲寺。”澄静和尚自豪的一指,然后指了指对面一座小山的寺院,那寺院掩映于树枝间隐约可见,与这边相比,显得有几分残败,好像年久失修了。   澄静和尚叹道:“那是妙华寺。”   李慕禅点头:“看来你们师徒没少下功夫在这座寺院上。”   澄静和尚道:“是呀,咱们塑金身,修寺院,吃了很多的苦,才把妙莲寺修成这般,可惜师父一去,我独木难撑。”   李慕禅道:“你们呀……,算啦,进去看看吧。”   四人往前上了台阶往上,来到寺院前,寺前是一片平坦空地,种着几株银杏树,都粗壮有合抱。   穿过银杏树,上了石阶推开寺门,映入眼的便是一座大殿,殿上金身佛祖高踞,庄严肃穆,气势迫人,令人油然生出崇敬及渺小之感。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是经过名师所制的佛像。”   澄静和尚自豪的道:“是一位在家的信徒所塑,神气妆具,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李慕禅道:“确实是精品,平时只有你操持?”   “我还收了一位弟子。”澄静和尚道,扬声唤道:“性真!”   “师父!”很快一个小和尚跑出来。   这小和尚胖墩墩的,圆圆脸庞,一团喜气,约有十五六岁,看着比静儿还小,一看到澄静和尚,忙不迭的跑过来,像一只圆球滚过来,喜笑颜开:“师父,你总算回来啦!”   澄静和尚沉声道:“怎么这么早关门了?”   性真小和尚忙道:“这几天师父不在,没人上门呐,师父,可把那位湛然神僧请来啦?”   他左右打量,在李慕禅身上一略而过,又看看寂空,也转开眼,最终落到静儿身上,打量几眼,觉得也不像,扭头道:“师父,没请来湛然神僧?”   “性真,你呀……”澄静摇头叹道:“你这眼神要好好练练,一点儿没有长进,湛然大师当面,你竟不识!”   “啊——?”性真小和尚摸摸光头,一一看向寂空与李慕禅,最终落到李慕禅身上:“这位可是湛然神僧?”   李慕禅微笑道:“神僧不敢当,小僧湛然!”   “啊,这么年轻呀!”性真小和尚顿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然后扭头对澄静和尚道:“师父,是不是弄错了呀?”   “闭嘴!”澄静和尚忙喝道。   性真忙把嘴巴闭上,眼珠子却咕噜咕噜的转,在李慕禅的脸上打转,好奇的眼神炯炯放光。   李慕禅微笑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性真和尚,你着相啦!”   性真小和尚忙点头道:“是呀是呀,我着相啦,见过湛然神僧!”   ……   澄静和尚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扭头笑道:“大师,咱们看看敝寺吧!”   李慕禅点点头,由澄静和尚陪着,慢慢逛着这座妙莲寺,前面建得很气派,颇有金碧辉煌之势,但到了后面的禅房,顿时又换了一个天地,简朴得甚至有几分简陋,屋子很久没修过了,与前面一个天一个地。   李慕禅没有多说,虽说澄静和尚误入歧途,但不能置疑他们的虔诚,对自己这般严苛,倒是还有几分希望。   信乃入佛门第一要,很多人修行良久却无所得,正是因为信不正,信不真,信不诚,信不坚也。   若真信心坚定,正心正念,修持起来必然是一日千里,勇猛精进的,这是佛法修持之妙要,非高僧大德不能认清这一点,自然弟子也认不清。   看到这里的样子,性真小心的走着,跟在众人身后,忽然“咕噜噜”跑出一个馒头来,黑乎乎的。   性真忙不迭的跑过去捡起来,红着脸忙收回怀里,李慕禅却已经看到了,这是一个黑面馒头。   澄静和尚瞪了他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继续带着众人闲逛,很快逛过一圈回到大殿前,笑道:“湛然大师,这里还能入眼吧?”   李慕禅点头:“打理得很好,足见用心。”   “那大师的意思是……?”澄静和尚眼巴巴看着他。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我进驻妙莲寺,要约法三章。”   “请说!”澄静和尚忙点头。   李慕禅道:“第一,我身为主持,一切都是我做主,即使我说要拆了寺,也需遵从。”   澄静和尚想了想,看看周围,又转头看向对面,咬了咬牙,用力点头:“好,老衲依得!”   李慕禅点点头:“第二,我身为主持,和尚你降一辈,需得以弟子礼。”   “依得!”澄静和尚毫不犹豫点头:“大师修为精湛,佛法精深,达者为先,我甘拜下风!”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尊老爱幼是没错,事关修行却未必要小的听老的,李慕禅有心成全澄静老和尚,需得先打掉他的我执,让心放平。   “第三,放下与妙华寺的恩怨。”李慕禅道。   澄静和尚一怔,迟疑不决:“这个……”   李慕禅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能放下,一直执着,便是魔障,岂能有什么修行?”   “可是……”澄静和尚迟疑道。   李慕禅笑了笑:“行事之道自强而已,不得与别人争强好胜,但自强不息却是不错的,把心放宽,自然能够放下执着,不为外物所动,……和尚你的修心功夫太差!”   “……是,我答应了!”澄静和尚狠狠点头。   李慕禅抚掌微笑:“既如此,咱们就不是外人了,……寂空,去城里买些好吃的。”   “是,师父。”寂空昂然点头,神情兴奋,师父终于答应了,能在春华城外的寺院里住下,真是妙极!   李慕禅温声道:“澄静,你跟信徒们说一声,我将在七日之后开坛说法,请大伙来听一听。”   “是,住持!”澄静和尚合十点头:“我会去城里挨家挨户告知。”   李慕禅道:“怎么做不会过问,我只问结果,待会儿寂空回来,你们师徒好好吃一顿,别在吃上自苦,吃饱了才能定下心好好修行,……我七日之后再过来,不必跟着我了。”   “是,住持。”澄静和尚恭敬点头。   李慕禅看着他,摇摇头,乍见时他还真有几分高僧风范,鹤发童颜,相处下来才发现,老和尚是个痴人,实在需要好好指点。   第233章 解释   李慕禅带着寂空与静儿回了圆心寺,一路上,寂空与静儿都很兴奋,能离开圆心寺到妙莲寺,像是从乡下进城。   李慕禅一路上沉吟,想着如何在妙莲寺落足。   这次所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澄静和尚来得正好,他正有离开圆心寺的意思,实因为圆心寺的信徒数量有限。   他想增强修为,就需要更多的信力,而东来镇的人数有限,需要走出去,澄静和尚恰好过来请自己,他便顺水推舟。   他想走出来并不难,澄静和尚恰逢其会,若非看他痴心一片,又正信十足,他也懒得理会。   既已决定要到妙莲寺,他便要做好,至于妙华寺,他没放在眼里,他看得出来,妙华寺的人并不注重香火,注重的是修行,信徒减少并不会反应太激烈。   佛门弟子不生嗔念,但嗔乃人性,难以根除,无名业火起,烧掉功德林,佛门弟子一旦生嗔,威力更强。   妙华寺的人既然注重修持,那不会轻易起嗔念。   他不怕妙华寺的人,但不想因为争斗而损了自己的名声,于名声不信,则信力不足,即使得了妙莲寺也无益处。   他带着寂空与静儿回到圆心寺,吩咐了一番,然后继续回去忙自己的,云霄宗的大事不容疏忽。   他先忙了一番,然后想起一件事,还没跟海玉兰朝过面呢。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空彩霞弥漫,他蓦地一闪,到了海玉兰的小院,却见小院里很幽静。   他轻咳一声,门帘一动,海玉兰一袭紫色罗衫飘然出来,看到他来了,扭头又钻回屋里,若非门帘晃动,还以为她从没出现过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海大小姐,生气了?”   “我哪敢呀!”海玉兰嗔道,声音从屋里闷闷传来。   屋里忽然响起傅飞虹的声音:“让这浑小子进来!”   “师父!”海玉兰哼道:“我不想看他!”   “我有话问他!”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无奈的转身出来,冷着脸哼道:“李公子,请吧!”   李慕禅笑道:“玉兰,怎么了?”   “没什么!”海玉兰扭头不看他,冷着玉脸,看着颇为吓人。   她凤眸修眉,风华绝代,此时一冷下脸来,眉眼含煞,倒有几分凤威,令人不敢放肆。   李慕禅却不在意,笑眯眯的伸手要去揽她腰,她腰肢轻轻一扭避开了,冷冷瞪他一眼,转身进屋。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知道她是真生气了,暂且哄不好,先冷一冷再说,迈步进了屋,笑道:“傅前辈!”   ……   傅飞虹正躺在里屋,哼道:“还不进来!”   李慕禅进里屋,看她仍躺在榻上,歉然道:“傅前辈,我下手太重了,实在对不住。”   傅飞虹哼道:“你心里有气,新仇旧恨一块儿报,能不下重手?没把我一掌拍死就谢天谢地了!”   李慕禅苦笑道:“前辈这么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行啦小子,你那点儿小心思我哪能不知道!”傅飞虹白他一眼,摆摆手,哼道:“说说你的英雄大事吧。”   李慕禅笑道:“什么大事?”   他看得出来,傅飞虹并没把自己伤她的事放在心上,看来心胸开阔,并非狭窄不能容人。   “你逼迫宗主的事呗!”傅飞虹哼一声,道:“你算是在咱们宗内出了大名,兰儿也跟着出名了!”   李慕禅道:“我逼迫赵宗主的事?”   他想了一下,摇头道:“哪有这种事!”   他觉得赵宗主不会跟别人说,而旁人也不敢外传的,奇怪她们怎么知道。   傅飞虹斜睨他一眼,哼道:“小子,敢做不敢当了!”   李慕禅摇头道:“赵宗主说了什么吗?”   “宗主已经跟咱们说了,全宗的人都知道,你上门逼迫,要我嫁给姓易的混蛋!”傅飞虹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看一眼冷着脸的海玉兰,沉吟道:“这是宗主亲口说的?”   傅飞虹冷笑道:“是宗主亲口说的,说迫于你的身份,不能不答应,只能辛苦我啦!”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赵宗主,还真是……”   这一招算是毒的了,叹道:“这话做不到真,我哪能逼迫得了她?”   傅飞虹哼道:“行啦小子,甭巧言令色,宗主说了,你是大宗师,既然开了口,她只能答应!”   李慕禅摸摸鼻子,看向海玉兰,海玉兰扭头不理他。   李慕禅叹道:“看来是赵宗主误会了,怪不得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呢,傅前辈不同意?”   傅飞虹瞪他一眼哼道:“你到底怎么逼迫宗主了?”   李慕禅道:“真是冤枉,我并无此意,真是赵宗主误会了,我来是为了宗主遇刺的事。”   “他死不了吧?”傅飞虹装作不在意的问。   李慕禅摇头道:“受了不轻的伤,倒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件事太嗝应人,我奉命来调查,顺便来宗里看看,打听一下情况,然后顺便提了宗主与傅前辈的事,觉得不能再拖了,这次万一宗主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情天恨事?……赵宗主痛快的答应了,没想到她以为我在逼迫,真是天大的冤枉!”   “宗主是什么样的人,岂能误会你?!”傅飞虹斜睨着眼,哼道:“小子,我看你就是成心逼宗主就范,你胆子不小哇!”   李慕禅摸了摸鼻梁,无奈摇摇头:“赵宗主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九天玄女宗是傅前辈你的师门,我哪敢无礼,前辈能饶我,宗主也饶不了我,是不是?!”   傅飞虹斜睨着他,冷笑道:“你小子嘴里一套,做起来又一套,我才不信你!”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好人做不得啊,……算啦,误会便误会吧,歪打正着,看来是前辈与宗主的缘分到了。”   他这么一说,傅飞虹顿时红了脸,扭头哼道:“胡说什么!”   ……   海玉兰看师父脸红,知道她还如少女一般心思,不好意思多说,扭着冷冷道:“这次提亲,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易宗主之托?”   李慕禅笑道:“宗主岂能托我此事,是我自作主张。”   海玉兰顿时脸色更冷:“易宗主不想娶师父?”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宗主一直怕傅前辈拒绝,所以不敢踏出这一步,若不然,两人也不至于纠缠这么多年?”   傅飞虹哼一声:“臭小子,说话注意点儿!”   李慕禅呵呵笑道:“傅前辈,宗主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别看宗主英明神武,但在男女之事上却胆怯而谨慎,唯恐一个不慎,真的失去了傅前辈你,越是情深,越是患得患失,咱们看得都着急,只能推他一把,若不然,到老了你们还是这样!”   “你还有理了!”傅飞虹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不谢我?枉我花尽力气与手段,才能让赵宗主答应?”   “你终于说实话了吧?”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道:“刚才那套说辞是给别人听的,对玉兰你,我自然不必说谎!”   “你真逼宗主了?”海玉兰神情稍缓,傅飞虹炯炯望过来。   李慕禅道:“你们这位赵宗主是个厉害人物,不使点儿手段怎能逼她就范?”   “到底是什么手段?”海玉兰问。   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两女听得神采飞扬,仿佛置身于大殿内,听着李慕禅与宗主唇枪舌剑,能感受到刀光剑影。   两人虽是说话,却句句透着玄机与机锋,都直击人心空隙,最终还是强者为尊,李慕禅赢了这一场。   “好手段!”傅飞虹抚掌赞叹,摇头道:“你家宗主有这般手段,早就……”   李慕禅笑道:“我这手段其实低得很,宗主不屑为之。”   傅飞虹撇撇嘴道:“你甭往他脸上贴金,他没有这般狠心,总是优柔寡断,想要仁义,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仁义?”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多说,傅飞虹这话一语中地,正中宗主的要害,不过这也正是宗主的魅力所在,否则的话,傅飞虹也不会一直深爱不忘,难以割舍了。   海玉兰这会儿不再冷着脸,她其实对李慕禅的做法深为赞同,而且带了几分感激,知道大半是为了自己。   不过她虽不生气了,仍拉不下脸马上笑颜相对,哼道:“你真以为那帮刺客与咱们有关?”   李慕禅摇头道:“难说得很,赵宗主这人难以琢磨,不能小视,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你们宗门的影子,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海玉兰蹙眉道:“若与咱们宗门有关的话,你怎么办?”   李慕禅道:“真与九天玄女宗有关的话,那只能得罪赵宗主了!”   “你真要与咱们打?”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摇头:“傅前辈嫁给宗主,咱们算是一家了,打是打不起来的,但也不能这般放过,是不是?”   海玉兰道:“宗主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是大宗师也不能肆意妄为。”   李慕禅笑道:“我心里有数,知道分寸的,这一次我能得逞,也是她顺水推舟,若不然,有的是手段阻挠。”   “你明白就好!”海玉兰哼道。   傅飞虹道:“臭小子,你打了我一掌,又帮了我,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李慕禅忙笑道:“前辈,这一掌是帮前辈的,这次又帮一回,怎能一笔勾销,前辈是欠我一个大人情,把玉兰许给我就是!”   傅飞虹没好气的道:“甭得寸进尺!”   海玉兰红着脸白他一眼,扭头不再说话。   ……   傅飞虹说了一会儿话累了,躺下休息,让他们两个自己说话,两人出了里屋,来到小院里。   此时夜色已升,但天空没有明月,阴云蔽月,小院里已经点了灯笼,两人来到小亭里坐下。   李慕禅微笑道:“这些日子宗内不太平吧?”   海玉兰摇头:“宗主在准备师父的嫁妆,倒没有心思做别的。”   李慕禅道:“还好还好,只要别去惹浮云宫就好!”   “你就那么怕浮云宫?”海玉兰斜睨看他。   李慕禅苦笑道:“你们现在不是浮云宫的对手,去了也是白搭,徒取其辱罢了,我夹在中间受气。”   海玉兰哼道:“你怎么夹在中间了?你不是咱们一边的?”   李慕禅道:“我欠冷宫主一份人情,不能一味的助你们,……况且,她也不是手软的人,一旦真打起来……”   “咱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那些隐修前辈也不成的,浮云宫的实力更强横,算啦,眼前说这些太早,……赵宗主不会再玩什么手段吧?”   “这次看来真心答应让师父嫁人了。”海玉兰道。   李慕禅道:“那就好,我一直担心她再出什么手段,让咱们云霄宗在天下人丢脸,那真不知如何是好!”   海玉兰笑道:“放心吧,宗主是识大体的,即使想让你们丢脸,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免得你们恼羞成怒!”   “那倒也是。”李慕禅笑道:“那我就能放心了,现在还要防着刺客,我现在担心刺客不地付宗主,反而来对付傅前辈。”   “是不能不防。”海玉兰马上想通关键,蹙眉道:“这帮家伙很厉害?”   李慕禅将先前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刺客如何刺杀,用的什么手段,海玉兰听罢之后,修眉蹙紧。   她想不出破解之法,关键是修为不够。   李慕禅道:“看来我要暗中跟着傅前辈的。”   “这样最好。”海玉兰忙点头,随即又道:“那易宗主那边呢?”   “让师姐跟着。”李慕禅道:“一旦发现不妙,我马上赶过去,……就怕两边同时动手,那我真是分身乏术了。”   “我若是那帮人,还真要这般手段。”海玉兰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此事我还要好好想想。”   第234章 再演   夜色越来越深,他告别了海玉兰,一闪出现在浮云山。   浮云山独立于茫茫夜色中,一轮明月高悬头顶,好像探手便能摘下,月辉如水,给浮云山披了一层乳纱。   他扭头望去,冷朝云正站在大殿前一动不动,目光如水,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一步跨到近前,淡淡幽香飘入鼻中,这幽香令他怦然心动,微笑看着冷朝云,探入她的明眸里。   冷朝云眸子深邃而沉静,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两人凝立良久,李慕禅收回目光,知道不能太过了,笑道:“冷宫主可收到请帖了?”   “嗯。”冷朝云轻颔首。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会亲自参加吧?”   “……会。”冷朝云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那就多谢冷宫主了!”   冷朝云瞥他一眼,语气冷淡:“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多得意!”   李慕禅笑道:“宗主他专情如一,咱们佩服得很!”   冷朝云轻哼,默然不语。   李慕禅从这一哼中听出了不以为然,笑道:“宫主觉得不妥?宗主此行难道不让女人感动吗?等了傅前辈数十年而不变心!”   冷朝云道:“他早干什么去了,女人韶华易逝,大好青春被浪费掉,现在才娶人家……”   她说着摇摇头,李慕禅却大喜过望,她今天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从前时候,两人见了面,仅是轻颔首,她甚至连眼神也不动一下,看也不看他,当他不存在。   李慕禅一直赖在浮云宫,一者是觉得她有趣,竟如此冷漠,不知能维持多久,冷漠到何等程度,二者是被浮云宫的藏书所迷,难以自拔。   李慕禅笑道:“宗主一直想娶来着,可惜傅前辈脾气坚硬,一直咬牙不答应,换了一般的男人,早就颓丧放弃了,宗主却始终如一,实在令人敬佩,换了别的男人,早就移情别恋,……凭宗主的风采,什么女人能抵抗得了?”   冷朝云摇头,李慕禅虽看不清她的嘴角是不是撇了,却能感觉到她的冷笑,明眸满是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我说得难道不对?”   “你太抬高易行之了!”冷朝云道,摇摇头:“他是难以自拔,像他这种人,想得到女人太容易,反而对得不到的耿耿于怀,一直牵持着,这也是你们男人的通病,越是得不到的越好!”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无奈的叹口气:“宫主说得太过了!”   “八九不离十!”冷朝云哼道:“师父生前曾说过,姓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臭男人一个!”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忽然省起,宗主与浮云宫的弟子好像有瓜葛,才惹得傅飞虹吃醋,情海翻波折腾到现在。   他暗摇头,自己真是自讨没趣,跟冷朝云夸宗主做甚。   ……   他沉默不语,冷朝云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凝立良久,李慕禅又开口:“我若请冷宫主帮忙,冷宫主想必不肯的吧?”   “是关于易行之的?”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大婚之日有人要捣乱……”   冷朝云飞快说道:“我是去看热闹的,不会帮忙。”   李慕禅无奈看着她,叹道:“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如何?”   冷朝云道:“你欠我人情,别弄反了。”   李慕禅看着她修长细致的眉毛,翦水般的眸子,叹口气道:“那再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不必了。”冷朝云道:“我又不稀罕你的人情。”   李慕禅摸摸小胡子,手发痒,这女人嘴太毒,句句戳心,他却笑道:“冷宫主不会如此不近人情罢?……此事确实麻烦。”   “你请我帮忙,问过易行之了吗?”冷朝云斜睨他。   李慕禅摇头,冷朝云道:“我先问问易行之吧,看他肯不肯!”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不肯的,傅飞虹知道了定要大闹一场,那真是麻烦大了,他绝不肯让浮云宫帮忙的。   李慕禅的打算是请浮云宫暗自帮忙,不必在明处,傅飞虹即使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再者两人成亲了,生火煮成熟饭,一切都好解决,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   即使不考虑傅飞虹,易宗主也不会肯的,浮云宫的地位不同,一直与云霄宗暗中较劲,一刀一剑并辉,易宗主虽主张韬光养晦,却不意味着要向浮云宫低头求助。   李慕禅却不理会这些,现在的关键是找到人帮忙,否则被那帮刺客捣乱,丢脸的是整个云霄宗,而且云霄宗的威严大损,后果难料。   而这帮刺客的秘术威力奇大,需要一位感觉敏锐之人才成,抢在他们动手前动手,或者他们一旦动手,能够马上制住他们。   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感觉敏锐的,首推是大宗师李玉冰,其次是师姐与冷朝云,李玉冰现在还在麻烦当中,否则早就来找自己了,师姐虽也感觉敏锐,也能一招制敌,御剑术威力绝伦,他仍不放心,万一到时候有个失手可不成,万一起见,还是找人帮忙,冷朝云是最好人选。   冷朝云的飞刀威力强横,比师姐更胜一筹,关键时候能够制住那帮刺客,不让他们形成威胁。   可惜她不肯帮忙,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   他忽然灵机闪了闪,微笑道:“冷宫主,我那三招刀法练得如何了?”   冷朝云眼波亮了一下,缓缓点头道:“还好。”   李慕禅笑道:“还好是多好,是练好了还是没练好?”   冷朝云斜他一眼,淡淡道:“练得入了门,但火候不足,还要好好雕琢一番,怎么,你要挟恩相逼?”   李慕禅摇头笑道:“冷宫主也忒小瞧了我!”   “那你待如何?”冷朝云哼道,想要转身离开了,却被李慕禅叫住:“冷宫主稍等。”   “有什么事?”冷朝云不耐烦的道:“我不会帮你们云霄宗的!”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我还有几招刀法……”   “还有?!”冷朝云蹙眉,眼波闪动,冷冷道:“你一共会几招刀法?”   李慕禅笑道:“这倒不好说了,……我给冷宫主演练一番如何?”   “不必了,我不想看。”冷朝云转身便走。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冷宫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朝云停住,扭头看过来:“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高明的刀法,尽管使出来吧!”   李慕禅笑道:“这才是嘛,何必如此胆怯,我又不会强逼着冷宫主切磋!”   冷朝云冷冷道:“你以为胜定了我?”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咱们两个今天不打,我只演练刀法,冷宫主想看的话,借刀一用!”   冷朝云哼道:“等着!”   她飘飘进了大殿,随即回来,手持一柄宝刀,明晃晃如一泓秋水,在月光的倒映下波光闪烁。   “接着!”她把宝刀一掷,“呜”的化为一道亮光出现在李慕禅跟前,像是掷刀杀他一般。   李慕禅探掌一接,微笑着接住,轻轻一抚,笑道:“好刀!”   冷朝云却明眸一凝,紧盯着他的左手,李慕禅的左手刚抚过刀身,并无奇异之处,她却直勾勾瞪着。   李慕禅笑道:“怎么?”   “你也会洗刀经?”冷朝云蹙眉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可不是洗刀经,是驭剑之术,不过用来练刀而已,冷宫主怎会以为是洗刀经?”   “此法与洗刀经太像。”冷朝云蹙眉看着他,犹有几分疑惑。   浮云宫虽与云霄宗不对付,对云霄宗的武学也颇有研究,但云霄宗的武学神秘莫测,从未在外面流传,仅知道武功名称罢了。   她年纪尚少,这些年来与云霄宗也没什么冲突,所以没见识过云霄宗的驭剑经,此时看李慕禅左手一抹,刀身如敷一层薄霜,觉得与洗刀经相肖,不由的疑惑。   她暗自凛然,以为李慕禅是偷学了洗刀经。   ……   李慕禅笑道:“咱们驭剑经里也有此法,与洗刀经可能相肖吧,驭剑洗刀,一个驭剑一个御刀,相似也难免的,是不是?”   其实他是偷学了洗刀经,她身穿的红罗衫极为奇妙,能够屏隔目光与感应,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与心法。   但上一次两人运功打开紫匣时,李慕禅对她的心法看得通透,再与驭剑经相琢磨,隐约猜得洗刀经的手法,不过还未得其妙,仅得其形,却被冷朝云看出了端倪。   冷朝云警惕的瞪他一眼,哼道:“还不开始么?”   李慕禅笑道:“那好,请冷宫主看好了!”   他轻飘飘一刀划出,顿时“嗤”的一声轻啸,月光倏的一卷,然后凝成一团白光,宛如天上的明月落下,朝冷朝云飞了过去。   冷朝云挥袖轻轻一拂,“砰”一声闷响,冷朝云直直退出两丈,修长的眉毛一下蹙起来,紧盯着随过来的圆光。   她竖起左掌,骈指如刀,轻轻往下一划,顿时“嗤”一声轻啸,无形刀气从手掌透出,隐约能看得见,瞬间撞上了圆陀陀的白光。   那团白光晃了一下,好像用刀割了一下水中的月亮,随即恢复如常,接着朝冷朝云追来。   冷朝云蹙眉,不解这陀圆光究竟怎么来的,竟有如此奇妙,却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再举起左掌轻轻一按。   “啵”一声脆响,李慕禅衣衫猎猎飘荡,如大风袭来。   那团圆光中心炸开,光影四散,李慕禅随即又一划,又一团白光凝成,朝她射过来。   这一次冷朝云不再闪避,觉得这是障眼法,待白光到了跟前,她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砰!”红纱罗衫猎猎飘荡,她双足滑地平退两丈,虽掩着红纱,仍能看出白皙如玉的脸庞涨红如醉酒。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是圆月刀诀,如何?”   “好诡异的刀法!”冷朝云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   她深吐几口气把震荡的血气压伏,蹙眉道:“这一刀的威力不足,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轻飘飘一划,随即一团陀陀白光凝现,李慕禅又轻轻划出一刀,顿时这团白光划为一道流光,撞上远处山崖边上一株松树。   白光没入松树,“砰”一声闷响,松树四散迸射,化为粉末与碎片,被涌上来的罡风一卷,转了几圈,最终落了下去。   ……   冷朝云怔怔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崖,那株老松树已经消失不见,粉身碎骨,片叶不存!   李慕禅微笑道:“威力如何?”   冷朝云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尚可,还有吗?”   李慕禅笑道:“宫主也忒贪心了,这一招若能练熟了,远近皆可攻之,快慢由心,尤其是你练成了洗刀经,能够御刀,御此光如臂使指。”   “仅有这一招,我看看就算了!”冷朝云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无奈道:“既如此,我再出一刀。”   “来吧。”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宫主看刀!”   他轻轻一划,如儿戏般又收了回去,好像弄错了要重新发招式一样,冷朝云正要说话,忽然身子一踉跄,红纱罗衫无风自动,如被大风吹着后退了六步,“噔噔噔噔噔噔”,每一步脚下都烙下寸深的脚印。   “你……”冷朝云怒瞪他。   李慕禅笑道:“这一刀乃无影刀,宫主可曾防备了?”   他说着又是轻轻一划,随即收刀,冷朝云这次记住了教训,忙右掌一推,“嗤”一声轻啸,红纱罗衫再次鼓动,她跟着又退了两步,每一步的脚印都深有三寸,她明眸闪烁,蕴着怒意。   李慕禅微笑道:“这一刀的威力还没尽显,宫主还要试试么?”   “好刀法!”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两招传与宫主如何?”   冷朝云沉吟一下,缓缓摇头:“不够。”   李慕禅失望的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便算啦,这两招也算是我压箱底的绝学,原本忍痛割爱,为了宗主的大婚也顾不得太多,不想宫主看不上眼,那再好不过!”   “你……”冷朝云明眸一凝,怒瞪着他。   她自然看出来,李慕禅这是吊她的胃口,殊为可恨。   李慕禅道:“冷宫主,打扰了,很晚了,咱们各回去歇息吧!”   “……慢着!”冷朝云蹙眉瞪着他,哼道:“你明知道我禁不住这诱惑,是不是?”   冷朝云对别的冷淡,万事不荧于心,但刀法却不同,她对刀法精熟,自诩为天下第一,没想到李慕禅所演的刀法,每一式都精妙绝伦,超乎她的想象,简直是无上妙品,她看得心神俱醉。   如此精妙绝伦的刀法,若不能为云霄宗所有,云霄宗实在有愧天下第一刀法宗门之称,她如醉鬼见着美酒,难以自禁。   李慕禅微笑道:“若冷宫主愿意的话,我以这两招刀法相酬,请宫主帮忙,如何?”   冷朝云冷冷道:“我只在云霄宗,不会去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笑道:“好。”   “你先传我这两招刀法!”冷朝云哼道。   她越想越不甘心,偏偏舍不掉这两招刀法,只能受制,越想越气,尤其看到李慕禅的笑容。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我现在便传你刀法!”   ……   李慕禅一一演练,冷朝云对于刀法的领悟远超一般人,可谓一点即通,举一反三,颖悟之极。   李慕禅暗自赞叹,她悟性之强与冯师姐不相上下,若非自己的存在,将来的天下可热闹了,云霄宗与浮云宫将是两强相争,难分上下。   可惜有自己的介入,冯师姐倒显得黯淡无光了,而且有自己的压制,浮云宫也难以出头,冷朝云虽厉害,但看起来想突破到大宗师,仍难逃脱六十这一坎,很难提前。   这一坎跨过去的关键不是修为深浅,而是领悟,对这个世界的感情,而冷朝云未经世事,再怎么感悟,也无法真正看透世间的一些东西,有些东西没亲自体会,很难弄明白的。   即使冷朝云对刀法领悟极快,这两招刀法传完,也已经是晨曦微露。   这两刀看着简单,轻轻松松的一挥却蕴着数十个招式,种种精妙变化需要在极短时间施展完,绝非容易。   李慕禅一一拆解,很耐心的指点,冷朝云一一学会之后,看李慕禅的目光便有些变了。   她淡淡问:“李无忌,这招数是你从何处学来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罢了。”   “你自己创的?”冷朝云蹙眉,不信的问。   李慕禅点头:“是。”   冷朝云怔怔看着他,半晌不说话,只是这么盯着他看,眼神很奇异,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李慕禅摸了摸脸,笑道:“我脸上长花了?……这没什么的,冷宫主你是没这层想法,一旦有了,也能创出这般招数的。”   “不可能。”冷朝云摇摇头。   她自知自家事,论悟性之强,她确实自傲,但看到这些招数,每一招都匪夷所思,她自忖就是再活一百年也想不到。   这不关悟性,而是想也想不到的,再怎么想也没用。   第235章 反目   李慕禅笑道:“大伙只想着学,很想自己演创武学,其实创造武学没那么难,开始是依葫芦画瓢,后来就熟练了,会越来越好。”   冷朝云轻轻叹了口气:“佩服!”   李慕禅抚着小胡子呵呵笑道:“难得难得,能得冷宫主这一句话,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冷朝云哼一声,冷冷道:“我这是真话,这些刀法我创不出来!”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咱们的经历不同,见识也不同所致,若冷宫主也与我一般的经历,能创出更高明的刀法!”   冷朝云哼道:“但愿如此!……好吧,这个忙我帮了,我会提前去云霄宗,扮成一个寻常护卫,你要帮忙掩护。”   “那是自然,不过去九天玄女宗的路上很危险……”李慕禅道。   冷朝云瞥他一眼,哼道:“我会跟去,但不进九天玄女宗!”   李慕禅抚掌笑道:“再好不过,多谢冷宫主!”   “不必谢我,没这两招刀法,我绝不会答应!”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不管怎样,有冷宫主帮忙,我总算多一分保障,天色不早,咱们回去歇息吧!”   “你倒是着急!”冷朝云斜他一眼,伸手道:“刀还我。”   李慕禅轻轻一送,宝刀飞回冷朝云手上,她低头瞧了一眼,皱眉道:“洗刀经,这确实是洗刀经!”   李慕禅忙笑道:“冷宫主认错了!”   冷朝云道:“我再傻也能认出洗刀经,李无忌,你何时偷学了我的洗刀经?”   李慕禅摇头笑道:“冷宫主误会了!”   冷朝云摇摇头,皱眉修长的眉毛:“你从何时偷学的?……你进了浮云宫?”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甭胡思乱想了,我进没进浮云宫,你能不知道,况且我这一阵子一直忙着师父的事,哪有这么多闲功夫?”   “这是很纯正的洗刀经,我绝不会看错!”冷朝云蹙眉,冷冷道:“李无忌,说罢,到底你从何处偷学的?”   李慕禅看她神情笃定,倒没有惊慌与狠辣模样,好像满不在乎,他松一口气,无奈的道:“这件事嘛说来也巧!”   “说!”冷朝云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是咱们在开启紫匣时,我无意中查得了你的内力运行之法,试了试,没想到……”   “你……”冷朝云眉宇间顿时笼罩了一层煞气。   李慕禅一看便知不妙,被这小丫头诳了,她并非不重视,而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来一宫之主果然不凡,并非胸无城府,而是更深一层罢了,更着急的是她蒙着脸,红衫又极奇妙,完全挡住了李慕禅的视线与感知。   ……   “好,好!”冷朝云缓缓点头,赞叹道:“没想到你手段如此高明,不知不觉中偷学了我的心法!”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机缘巧合罢了,是天意!”   “天意个屁!”冷朝云断喝一声,黛眉间笼罩着煞气:“你竟敢偷学浮云宫的秘传心法,其罪当诛!”   李慕禅摆手笑道:“没那么严重吧!”   冷朝云道:“这是门规,我修炼的心法与浮云宫一般弟子心法不同,是宫主秘传的心法,向来单传秘授,法不传六耳,你竟学了这心法!”   李慕禅笑道:“并非我故意偷学,实是顺手而为之,这样罢,我发个毒誓,绝不将这心法传出去就是了!”   冷朝云摇头:“不成,除非你废了武功,终生呆在浮云山!”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这不成。”   “那莫怪我不客气了!”冷朝云皱眉,缓缓说道。   李慕禅道:“冷宫主要动手?……不必如此罢,有事好商量,君子动口不动手!”   冷朝云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件事没的商量,一是你废了武功囚于山顶,二是杀了你,别无他路!”   李慕禅笑道:“真这么严重?”   “你一直嬉皮笑脸的,以为我跟你说笑呢!”冷朝云怜悯的看着他,叹道:“这绝非玩笑,你千不该万不该偷学我的心法!”   李慕禅道:“唉……,那帮忙的事……?”   “帮忙的事我既学了你的刀法,又答应了你,自然会遵从!”冷朝云哼道:“你放心吧!”   李慕禅笑道:“既然如此,冷宫主要拿下我?”   “不错!”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冷宫主打得过我?”   “我自己打不过你。”冷朝云淡淡道,忽然纵声一长啸,啸声如雷,排山倒海的在天空炸响。   李慕禅笑了笑,负手而立,清风徐徐,这时天色已经放亮。   冷朝云看他如此笃定,心下冷笑,顿时三道长啸跟着响起,响声如白鹤清唳,直冲云霄。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好高明的修为!”   看到他这般,冷朝云暗恼,他显然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这三位师叔的修为当真是登峰造极,乃是宗师的顶峰,他即使是大宗师,也未必能胜得过。   三道白色人影飘上了山崖,如白羽毛般飘落在两人跟前,却是三个中年女子,虽不是绝顶美人,却也算容貌姣好,看着顺眼。   ……   冷朝云抱拳道:“严师叔,杨师叔,陈师叔。”   当头圆脸中年女子笑道:“宫主相唤,有何贵干?”   冷朝云二话不说,纤纤葱指一指李慕禅:“请三位师叔助我拿下此人!”   “好。”三人也不多说,点头答应,身形一闪,倏一下到了李慕禅身边,呈一个三角形将其围在当中。   李慕禅打量着这三女,容貌姣好,但看起来没有练武之人的征兆,神气内敛,与平常人无异。   不过她们腰间都挂着一把长刀,刀鞘古朴,应该不是凡物,如此刀鞘应该配了一把宝刀。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冷宫主,有话好好说,咱们两个何必非到这般地步?”   “不必废话,你若能在咱们手下逃脱,那便由你,否则的话,你便废了武功囚禁于山顶,我不会取你性命!”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唉……”   冷朝云道:“三位师叔,动手吧!”   三女轻颔首,腰间的长刀缓缓拔出,半抬起来指向了李慕禅,那圆脸中年女子道:“报上名来!”   李慕禅笑道:“云霄宗李无忌,请三位前辈指教了!”   “云霄宗?!”三女顿时眼睛一闪,电光迸射,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宛如另一个人,精气神饱满,目光如电,咄咄逼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看来这三人的修为果然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而并非什么独特的法门掩遮身上气息。   他顿时有了几分兴趣,这三人定是浮云宫的隐修者,是修为最强的了,冷朝云应该知道自己是大宗师,既然如此,还能请这三人出手,想必是有几把刷子的,并非不堪一击。   圆脸女子微笑道:“云霄宗弟子,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不俗。”   她以为李慕禅有什么独特法门掩去身上气息,所以看不透,绝想不到李慕禅是达到了大宗师,天下之大,从古至今,大宗师都是六十岁之后才能达到。   李慕禅笑道:“请三位前辈手下留情,不过一场误会。”   “小家伙,不管误会不误会,宫主既然发了令,咱们只能遵从,放心吧,咱们不会杀你!”圆脸中年女子笑眯眯的道。   “师姐,动手吧!”旁边瓜子脸,精明干练的女子不耐烦的道:“宫主都下令了,别磨蹭了!”   圆脸女子笑道:“我这不是很久没见过云霄宗的人,所以有点儿好奇嘛!”   她扭头望向冷朝云:“宫主,你不会见怪的吧?”   冷朝云嗔道:“严——师——叔——!”   “呵呵,好好,这便动手!”圆脸女子笑道。   ……   “慢着,严师姐!”最后一个鹅蛋脸的女子沉声道。   她在三人当中最美,眉眼温柔,看着如一团春水,很令人亲近,她明眸望着李慕禅,眼神奇异。   “陈师叔,先把他拿下再说吧!”冷朝云忙道。   陈师叔摇头轻叹道:“宫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冷朝云忙道:“陈师叔,你想多啦,他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诡计多端,要尽快拿下了,废了他武功再说!”   “不急在这一时。”陈师叔摇头,柔声细语,眼波盈盈,流转向李慕禅:“小兄弟,你姓什么叫什么?”   李慕禅笑道:“陈前辈,弟子李无忌。”   陈师叔道:“李小哥,你既是云霄宗的弟子,想必知道易行之现在如何了吧?”   李慕禅一怔,打量她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说,忙点点头:“是,宗主现在挺好。”   “他挺好的?”陈师叔轻轻颔首,露出一丝笑容:“那现在他跟傅飞虹呢?”   冷朝云嗔道:“陈——师——叔——!”   陈师叔却看也不看冷朝云,只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道:“两人即将大婚。”   “大婚?”陈师叔一怔,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们两个要成亲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嘿,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陈师叔摇摇头,自失自怜的叹口气:“好一对有情人!”   冷朝云瞪着李慕禅,明眸喷火似乎想吃了他,李慕禅装作没看到,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前辈认得敝宗主?”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位可能就是与宗主有瓜葛的那位,看她眉眼温柔如水,他实在怀疑宗主的眼光,怎会不选她,而选了刚硬英飒的傅飞虹,虽说傅飞虹更漂亮一些,风华绝代,但两女的脾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冷朝云哼一声,冷冷道:“李无忌,你废话少说!”   李慕禅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陈师叔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是,我是认得易行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终究还是要娶傅飞虹!”   李慕禅道:“两人分分合合数十年,也终于该歇息了,前辈是哪位?与宗主可是旧识?”   “我是陈红霓。”陈师叔叹道。   李慕禅一拍额头,恍然道:“原来是陈前辈,失礼了!”   ……   他明白自己猜的不错,这位陈红霓便是与宗主有瓜葛的那位女子了,可惜两人有缘无份,最终还是娶傅飞虹。   他虽为这陈红霓可惜,却不能多说,只能微笑。   陈红霓叹口气:“他们何时成亲?”   李慕禅摇头:“十二月九日。”   陈红霓拨动纤长的手指,缓缓点头:“还有十天。”   李慕禅默然不语,不敢再多说,看她的样子要哭出来一般,冷朝云忙道:“陈师叔,他还在呢!”   陈红霓猛的省起,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都糊涂了!……宫主,为何要动手擒下他?”   冷朝云无奈道:“陈师叔,日后再说吧,别让他逃了!”   陈红霓道:“那好吧,李小哥,你既得罪了宫主,咱们说什么也没用,接招吧!”   她话音一落,三刀同时挥动,形成三道白轮,朝李慕禅夹攻而至,奇快如电,瞬间袭来,不给他闪避的机会。   李慕禅无奈之下,叹道:“得罪了!”   他屈指轻弹,“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如玉珠滚玉盘,清脆悦耳,却又连绵不绝如雨打芭蕉。   冷朝云紧盯着李慕禅,想找到他的破绽,但李慕禅静静站在原地,悠闲自在的拨动十指,好像拨琴弦一般。   她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这三人乃是浮云宫最顶尖的存在,已经练到了极致,大宗师之下几乎没有对手。   她稳妥起见,三人一块儿动手,三人联手乃是一个三轮阵,威力奇绝,她甚至有信心拖住大宗师。   但此时看到李慕禅的神情,她才知道自己小觑了李无忌,三人根本困不住他,没直接离开是想探一探浮云宫的虚实罢了。   她想到此处懊恼非常,恨恨跺脚,轻轻拿出了那枚无形飞刀,咬了咬牙,轻轻一掷,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早就防着她,看她挥手,知道是用了无形飞刀,无奈的摇头:“冷宫主何必如何?”   “叮……”一声脆响,一柄宝刀碎裂,他利用劲力扯了一把宝刀挡在自己身前,堪堪挡住了飞刀。   严师叔的长刀碎裂,她脸色微变,却没后退,抛开了长刀,化掌为刀接着攻击,掌刀宛如实质。   她心下震惊,根本没看到什么东西击碎了自己的宝刀,这可是宝刀,削铁如泥,即使在浮云宫也是难得一见,却这么容易碎了。   ……   “叮……”又一柄宝刀碎裂,仍不见飞刀踪影。   仅有陈红霓的刀在手,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三人的包围,出现在冷朝云身前,叹道:“我只不过无心之失罢了,好了,咱们再会!”   说罢不等冷朝云说话,蓦地一闪消失无踪。   “你……”冷朝云怒哼一声,手一伸,无形飞刀已经飞回来,李慕禅晚走一步,飞刀便要扎中他。   冷朝云又恨又恼,跺了跺脚,只能收回飞刀。   “宫主,他到底什么来路?”严师叔皱眉问道,看了看地上的宝刀碎片,一脸的疼惜。   冷朝云道:“严师叔,我再找一把刀给你,都怨我。”   “怎么怨宫主你了,是那小子捣的鬼!”严师叔摇头道:“他这一身武功如何练的?真是云霄宗的弟子?”   冷朝云轻颔首:“是,云霄宗李无忌,第三代弟子第一人。”   陈红霓问:“他到底怎么了,宫主为何要废他武功?”   冷朝云摇头:“没什么,他是个坏家伙,我自己收拾不了他,就请三位师叔帮忙了。”   陈红霓温柔的道:“那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咱们也不多问了,这小子一身武功精绝,可要小心。”   “是,陈师叔放心吧。”冷朝云轻轻点头。   她把李慕禅偷学洗刀经的事瞒下了,准备自己动手,亲自废了李慕禅的武功,不留后患。   三女看了看地上的刀碎片,严师叔摇头:“唉……,咱们真老喽。”   “师姐,他是云霄宗的弟子,云霄宗净出怪物,没什么的。”精明干练的女子摇头道。   陈红霓有些恍惚,神思不属。   李慕禅回到了圆心寺,圆心寺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寂空与静儿还在忙,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   至于那群猛兽,也要跟着一块儿,它们戾气虽消净了,李慕禅仍不放心,放在身边才行,否则放归山林的话,那真成了大害。   看到他来了,静儿跑到他身边,不舍的道:“师父,咱们走要走了么?”   李慕禅点点头:“是,收拾好了?”   “师父,我舍不得走。”静儿小声说道。   李慕禅微笑:“每十天我会在这边呆四天,你能随时回来看,离着也不远,……静儿好好练功吧,轻功练好了才方便,寂空来回不用花多少功夫。”   静儿露出笑容:“那这里不抛掉么?”   李慕禅道:“这里是咱们的根本,怎能抛开?”   “那最好不过,李大娘他们都舍不得师父呢。”静儿忙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娘跟着一块儿吗?”   “这样的话,娘就不用走啦,我常回来就是。”静儿道。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   他眉头一挑,道:“这边再收拾一下,你们自己去妙莲寺吧,我随后再去。”   寂空已经凑过来,闻言笑道:“是,师父,我会带静儿师妹一块儿过去,师父放心。”   李慕禅点点头:“别逞意气之争,老实一点儿!”   “是。”寂空忙点头,李慕禅蓦地消失。   第236章 无心   李慕禅再次出现时,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打量了一眼,却是莽莽群山中的一座,自己所处位置是一座山顶,孤傲高绝的峰顶上狂风呼啸。   他往旁边看,十丈之外是李玉冰,她白衣飘飘,正站在山崖边上,对面站着一个老者,须眉皆白,肤色红润宛如南极仙翁。   两人静静站在那里,像两尊雕像,好像没看李慕禅的出现。   周围狂风呼啸,呜呜作响,是两道狂风互相撕扯,像是两条龙在争斗,李慕禅身边的狂风便是他们所致。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看就知道是大宗师在争斗,这般情形他看着眼熟,因为曾与李玉冰这般争斗过。   李玉冰喜欢驾驭狂风,威力无穷,千变万化,与她的性子相符,驾驭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李慕禅便差一些。   李慕禅喜欢驾驭的是虚空,当初的破空剑意让他对虚空有更深的认识,面对李玉冰的狂风,他往往令其消弥于无形。   不过有时候也会性起,想要狂风相迎,于是会形成这般情形,两道狂风彼此撕扯着,难分上下。   李慕禅叹了口气,扭头望往山下,对面的半山腰上,一群人正围着一条铁索道,三条铁索在下,两条铁索分两旁,形成一条铁索道,把他所在这座山与那群人所在的山峰相连。   铁索上站着两个白衣少女,一左一右并肩而立,随着铁索的荡动而起伏荡动,飘飘如仙,两女各持一柄长剑,剑身如水。   两女守着这条铁索通道,对面一群人约有百人,蠢蠢欲动,偶尔有人冲过去,被两女的剑光很快逼退,或者有胆大艺高者,与两女战至几合,然后被打下了铁索之下的深涧里,不知生死。   两女站在铁索上,姣好的脸庞上冷肃无情,冷冷看着对面的众人,如俯视蚂蚁一般。   李慕禅往下看了一眼,摇摇头,两女的内力已经枯竭,只是强自撑着,只不过对面的人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不敢动弹。   李慕禅看得出来,他们一定采取了消耗战法,一直不停的与两女纠缠,利用人多的优势,不让她们休息。   李慕禅看到这般情形,又看看峰顶的两人,无奈摇头。   李慕禅扬声道:“李宫主,要我帮忙吗?”   李玉冰扭头望过来:“湛然,你怎么来了?”   李慕禅道:“不是宫主你唤我过来的?”   “没有呀?”李玉冰摇头,忽然低头看一眼,脚边正躺着一块儿玉佩,一分为二。   她扭头瞪向对面的老者:“胡老鬼,你干的好事!”   老翁也转头望过来,目光如水,清亮有神,笑眯眯的抚着白髯道:“李宫主,此话怎讲!”   李玉冰冷笑道:“若非你偷袭,岂能击碎了它!”   她一指地上的玉佩,哼道:“它算是救了我一命!”   老翁摇头叹道:“李宫主你命大,老夫失算了!……这位小哥是……?”   李慕禅离开圆心寺,往往会戴上一顶瓜皮帽,回到圆心寺时,则摘下帽子,倒也没什么破绽。   此时他来不及摘帽子,老翁看不出他的身份。   李慕禅摘下瓜皮帽,合十笑道:“小僧湛然,不知前辈是……?”   “老夫胡遇,原来是湛然小师父,你小小年纪,老夫竟看不出深浅来,厉害呀!”老翁抚髯赞叹。   李玉冰冷笑道:“胡老鬼甭倚老卖老了,湛然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宗师了!”   “大宗师?”胡遇抚髯的手一顿,摇头道:“不会吧?”   李玉冰没好气道:“不会什么?我跟他打过几场!”   “这……”胡遇怔然道:“大宗师不是……”   李玉冰道:“佛法广大,神通独具,湛然和尚佛法精深,可能是借了佛法之力。”   胡遇摇头道:“佛法存在数千里,从没听说过哪位佛门高僧达到大宗师的,说明佛法再广大也没这般神妙。”   “少废话,反正湛然是大宗师了,胡老鬼,你还要打?”李玉冰摆摆手,斜睨着他:“咱们两个大宗师打不过你一个?”   “那倒未必。”胡遇摇头笑道:“湛然大师虽是大宗师,想必火候是不成的,胜负难料。”   李玉冰哼一声:“那我拖住你,让湛然帮我又如何,你那些鬼子鬼孙能有什么作为?”   她扭头道:“湛然,这里不必你帮忙,你下去帮我吧。”   李慕禅笑道:“真要我帮忙?”   李玉冰看了他两眼,哼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会还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那好,我去了,……胡前辈,得罪了!”   他不等胡遇说话,倏的一闪出现在山崖边上,随即飘飘下坠,宛如一朵云彩飘到了铁索上,落到两女身后。   顿时剑光闪烁,两女反身挥剑,剑光席卷而来,宛如上面的狂风,李慕禅伸袖一拂:“两位女施主,我乃李宫主好友,过来帮忙的。”   两女将信将疑,剑光却倏的敛去了,并非她们停手,而是下不去手,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长剑。   “思青思白,湛然是自己人!”李玉冰的声音遥遥传来,缥缈而清晰,落入两女耳中。   两女这才放下心来,身子一软,只觉周身贼去楼空,身体软绵绵的没了力气,想要站稳了却有心无力,马上便要倒下去,落到下面的深涧里粉身碎骨。   李慕禅跨出一步扶住两女,顿时两道内力汩汩注入,热气氤氲,两女顿时恢复了精神,力气一下回来,精神一振。   ……   他微笑道:“别急,慢慢来。”   他松开了手,两女犹觉得热气在身体流转,暖融融的,像沉浸在温泉里一般,浑身慵懒偏偏精神十足。   这时对面冲来三人,个个面目狰狞,想要把她们吓倒,在气势上压住,看到先前两女垂垂欲坠,知道她不成了。   他们挥舞着长刀,气势汹汹,转眼冲到了铁索上,铁索只微微一晃,显示出三人的深厚修为。   十来丈远,他们仅是三两步,转眼冲到近前,刀光化为三道银色匹练席卷而来,形成一个品字形,可见三人默契十足,而且刀势浑厚,以拙胜巧,想要以势压人,把两女挤出去。   李慕禅退后两步袖手旁观,静静看着两女轻松的挥剑。   “叮叮叮叮……”一声声清脆金铁交鸣声中,两女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剑光如水,三人狂攻不止,漫天的刀光看着炫目,但这些炫目的刀光攻不进如水般的剑光中。   李慕禅暗自点头,两女剑法精妙绝伦,三人的刀法虽妙,却远不如两女剑法,而且修为也不如。   “啊……”两女剑光陡变,由缓变疾,如水剑光一下变得耀眼,三人闪避不及,纷纷中剑,惨叫着掉下铁索,落进了下面的深涧没了动静。   对面一群人顿时噤若寒蝉,瞪大眼睛望向这边,他们本以为两女是强弩之末,马上便不成了,所以奋勇当先,想要立此头功,但两女看着不成了,偏偏一次一次的又站稳了,好像在故意逗他们玩。   此时他们已经胆寒,想要撤,却又不敢撤,无奈之下,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远处也传来啸声。   李慕禅皱眉,沉声道:“两位姑娘,还有别处厮杀吗?”   两白衣少女摇头,圆脸少女道:“咱们听到消息撤回来了,我们两个负责断后。”   “外面再没人了?”李慕禅沉吟道。   圆脸少女点点头:“大伙都进了宫,小师父可以先行离开,反正宫门已关,他们进不去的。”   李慕禅扭头看一眼,铁索对头是一个石壁,看不出有宫门,他凝神看了看,看到了痕迹,确实有机关。   他皱眉道:“那你们怎么进去?”   圆脸少女微微一笑:“咱们也进不去的。”   “里面的人打不开门?”李慕禅道。   圆脸少女摇摇头:“这个时候不能打开宫门。”   李慕禅皱眉:“那你们……?”   他脸色微变,隐隐猜到了,圆脸少女微笑道:“咱们只要挡住他们一阵即可,死了也没什么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你们没活路?”   圆脸少女微笑:“只要打过他们,逃下山就是了。”   旁边另一人少女道:“大师,咱们不会拼命,宫主给了咱们保命的秘法,一旦施展,他们追不上咱们的!”   “那为何不早施展?”李慕禅道。   若非他出现,两女形势岌岌可危,几乎便要送命。   “不急的。”圆脸少女微笑道。   三人说话功夫,对面又出现一群人,一共十二个,都是灰色劲装的中年人,双眼精芒迸射,气势如猛虎。   他们到了近前,先前围着铁索的人群忙让出一条路,他们到了近前,冷冷瞪着两女,目光终于落到李慕禅身上。   “怎么还有一个小和尚?”一个枯黄脸老者沉声道。   他身形削瘦,脸色枯黄,却精气神饱满,站在那里渊渟岳峙,自有一番大气派,令人不容小觑。   旁边一个中年人凑过来,低声道:“魏老,那小和尚是刚才落下来的,不知何方神圣?”   “莫离宫何时跟和尚搅到一起了?”姓魏的老者皱眉。   先前中年人道:“这小和尚是从天而降,有点儿古怪,魏老还是小心。”   魏姓老者摆摆手,冷笑道:“你们都是一群废物!眼睁睁看着莫离宫的弟子从容逃走,还被两个小姑娘堵住了,咱们都替你们臊得慌!”   “魏老,咱们没想到她们如此狡猾……”那中年人低声嗫嚅道,满脸的惭愧,低下头去。   姓魏老者冷笑一声:“哼,你们早该想到了,莫离宫这么多年都没事,没点儿本事能成?”   “是,是,咱们无能。”那中年人低声道。   姓魏的老者哼道:“里面的人安排妥当了吗?”   中年人忙点头:“是,魏老放心,咱们的人已经进去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这就好!”魏老点点头道:“总算还有一点儿用处。”   中年人忙道:“咱们要不是因为里面有人,也不会这么磨蹭,这边打着能吸引里面人的注意,不让他们注意到咱们的人,是不是?”   “哼,狡辩!”魏老不屑的摇头,摆手道:“行啦,你退一边!”   ……   魏老扭头扫一眼,沉声道:“何老二,你去,别给咱们丢人,把他们两个拿下喽!”   “魏老爷子放心吧,交给我啦!”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飘身出来,大咧咧的点头,手上却是一长棍。   棍身与他等身齐高,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儿光泽,浑厚而沉重,似乎是铁铸的,往地面一插,顿时陷进去两寸。   魏老摆摆手,沉声道:“别说大话,这两个小丫头不好对付,剑法不错,你要小心了!”   “知道知道!”瘦小汉子大咧咧点头,飘身一跃上了铁索,然后又一跃,宛如滑行般到了近前,长棍一挥,顿时漫天的棍影落下来。   “叮叮叮叮……”两女后退了两步,蹙起眉毛。   李慕禅虽在她们身后,却能看清她们的表情,见状知道这瘦小汉子的棍法是她们的克星。   她们剑法灵妙,但对手的棍法也不差,李慕禅看了也赞叹一声,如此棍法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貌不惊人的汉子施展出来的。   而且此棍乃是铁铸,可见这瘦小汉子是神力惊人,加上棍法精妙,一时之间竟然封住了她们的剑法。   “嘿嘿……”瘦小汉子挥舞着黑棍,咧嘴笑起来:“两个小姑娘,不如从了我吧,跟着我,一定不让你们受委屈,比在这尼姑宫强得多了!”   两女紧抿嘴唇,挥剑如电,“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中,两女却不停的后退。   这瘦小汉子嘴上说得不堪,手底下的功夫真是精绝,内力深厚远胜两女,棍法又精妙,加上棍长克制长剑,一寸短一分险,长棍占了大便宜,尤其是这般地形下。   若是换了一个地形,使剑的能够灵动运用步法,可以仗着身法弥补兵器的长短差别,可如今的情形下,铁索狭窄,很难穿过棍影冲过去。   李慕禅随着她们退而退,却袖手旁观没急着出手,看她们还有什么本事,总觉得她们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败。   “哼,变招吧!”圆脸少女不忿的道。   两女招数随之一变,圆脸少女的剑势缓慢如水,另一少女的剑势却疾如风,两人一快一慢,形成强烈的反差。   “咦?”魏老皱眉,沉吟道:“春风劲雨剑,小心点儿!”   瘦小汉子嘿嘿笑了一声,黑棍去势不变,仍是漫天的棍影,有信心以力破巧,不管多么精妙的剑招,自己只是一棍挥去,破尽一切法。   ……   他脸色忽然一变,只觉黑棍像是打进了泥沼里,一棍下去根本不着力,反而被化去了力道。   他想抽棍回来时,却产生了阻力,动作一下缓慢几分,“叮叮……”这一缓之际,棍上被连击了两剑。   他身子颤了两颤,麻了两麻,这剑上传来的劲力奇异,竟然身体酥麻,浑身的力气一下去了六七分。   在这般奇怪的劲力跟前,自己的千斤神力竟然没用,没了抵抗力,一下被消去六七分,大觉窝囊。   “给我死去!”他勃然大怒,大吼一声,猛的一棍当头击下,宛如刀法里的力劈华山。   圆脸少女轻哼一声,软绵绵的剑光迎了上去,一下缠住了棍身,然后左一圈右一圈的划圈,另一个少女挥剑疾劈。   “叮叮叮叮……”每一声脆响都伴随着瘦小汉子的轻颤,他身体抖动,黑棍上的无穷力量被削去,浑身软绵绵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剑法委实高妙,两者的内力相合,产生了奇异的反应,令其如被电击一般。   他是大宗师,方圆百米之内皆是他的领域,能够清晰感觉到她们劲力的运行与合击,甚至能够看到瘦小汉子身体的变化。   这一会儿功夫,瘦小汉子像被电击一般,浑身的力量十去七八,若非底子深厚,早就倒下了。   即使如此,他的情况也不妙,再来两下,怕是棍子也拿不住了,这黑棍可是铁铸的,沉重非常。   “啊……”瘦小汉子再次怒吼一声,挥棍便要再打下,但打到一半时,猛的撤棍转身便跑,两步跑回了人群里。   两女怔了怔,没去追赶,慢慢收了剑,身体热气涌动,源源不断的力量产生,她们丝毫没有力竭之感,反而精力充沛,想要大战几场。   “魏老,这两个丫头有古怪,我不是对手!”瘦小汉子惭愧的道。   魏老摆摆手:“知道了,春风劲雨剑法,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练会了这套剑法,你打不过也难免。”   瘦小汉子摇头叹气,脸都红了,说出去实在丢人。   魏老道:“对付这春风劲雨剑,一个人绝对不成,即使你武功再强也对付不了,只能两人以上。”   “那我接着来,再找个人!”瘦小汉子一下瞪起了眼睛。   魏老笑道:“你还能受得住?”   瘦小汉子道:“奶奶的,丢死人了,被这两个小丫环打得没了还手之力,一定要报仇,要不然抬不起头做人!”   “嗯,好吧,给你机会报仇!”魏老点点头道:“小关,你与何老二配合,收拾了她们!”   “好嘞。”一个长手长脚的青年点点头,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刀,正在削着自己的指甲。   这青年相貌平平,左脸上一个月亮般的疤痕,不但没有恐怖之感,反而看着亲切,好像邻居的大男孩。   ……   李慕禅道:“两位姑娘,咱们还是走吧,不必在这里了。”   他想到上面看看,这会儿狂风呼啸声渐渐停下,好像分出了胜负,他看不出哪一方脸哪一方负,李玉冰与胡遇一动不动站着,看不出哪一方得胜。   两女摇头,圆脸少女道:“大师先走吧,咱们收拾了他们再走!”   李慕禅摇头道:“这后来的都是高手,依我看胜了也勉强,也没必要,随我上去峰顶吧!”   他说罢不等两女再说,双手虚字一提,隔着一米远,携两女飘身冉冉往上升去,宛如驾着白云飘起来。   众人怔了怔,随即破口大骂,跟着冲了过来。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袖子一拂,顿时狂风呼啸,他们纷纷飞了起来,倒落到铁索前面。   无一人幸免,他们倒在地上,看着升到空中的李慕禅三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   他们明白得很,李慕禅这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这一拂只要力量稍小一些,他们直接落到深涧里面去了,这条命就算交待了。   李慕禅携着两女飘上了峰顶,李玉冰嘴角泛出一丝鲜血,扭头望过来,李慕禅皱眉道:“李宫主,胡前辈,算了吧。”   胡遇抚髯微笑:“李宫主,咱们就到这里?”   “哪有这样的好事!”李玉冰摇摇头,嫣然一笑:“胡老鬼你挑衅上门,我哪能这么放过你呢!”   胡遇抚髯呵呵笑道:“本以为什么都算到了,偏偏没想到还会有另一个大宗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李玉冰哼道:“你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也不帮你!”   李慕禅道:“李前辈,报仇也不在这一会儿,算了吧,好像你们宫里进了奸细,需要好好找一找了。”   “嗯——?”李玉冰皱眉。   李慕禅笑道:“这位胡前辈当真好手段,早就埋下了伏子,这会儿差不多要发作了,李前辈再耽搁的话,会有伤亡。”   李玉冰却不紧不怕,懒洋洋的道:“好啊,那倒要等等看喽,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哪些家伙找死!”   “呵呵,李宫主,你驾驭外道,终要被其反噬。”胡遇抚髯微笑,甚是得意的道:“老夫只需略施小技,便能让他们掉转头来咬你!”   李玉冰嫣然笑道:“这般不入流的手法,亏你好意思讲出来,胡老鬼,你也小心了,你那些手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夫自然省得,多谢李宫主提醒!”胡遇微笑道。   他打量一眼李慕禅,笑道:“湛然大师,咱们切磋两手如何?”   第237章 根底   李慕禅明白,他这是不相信自己是大宗师,微笑道:“那也好,咱们切磋两手,我也想领教一下胡前辈的厉害。”   李玉冰哼道:“湛然,你小心点,这家伙鬼得很,专门暗算伤人!”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省得,胡前辈,请!”   “好好,咱们就切磋两下,老夫也想见识一下,如此年轻的大宗师到底如何!”   李慕禅微微一笑,忽然一跺地面,“轰隆”一声闷响,胡遇脚下一下裂开,仿佛地震一般。   “嗤!”一声轻啸,胡遇忽然胸口一道血箭射出。   胡遇身形一顿,捂着胸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慕禅:“你……”   李慕禅又一甩手,顿时一道寒光闪现,胡遇一晃身,出现在一丈外堪堪避过了刀光,死死瞪着李慕禅。   他捂着胸口却止不住血,这一刀直接刺破了他的心。   李慕禅忽然双手结印,盘膝坐到地上,猛的断喝一声:“嘛……”   这一声天龙怒吼,几乎将他周身所有修为一吼而尽,整个天地似乎都充满了这一声,天空的云彩似乎都停住了。   “噗!”胡遇仰天喷出一道血箭,缓缓倒在地上。   李玉冰护着两女,她们无恙,李玉冰却嘴角又汩汩冒血,明眸瞪大,直直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身形一晃,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胡遇身后,忽然拿出一只紫匣子,缓缓砸下来,正中胡遇的百会。   胡遇被李慕禅一吼几乎震散了心神,李慕禅出现在他身后时,竟然没有察觉,李慕禅手上的紫匣能隔绝一切感觉,这一击之下,正中他百会穴。   “砰”宛如撞到铜钟的声音,胡遇缓缓的倒下了。   李慕禅手间刀光一闪,随即没入胡遇眉心处,胡遇眼中蓦地迸出神光,随即缓缓消散,变得黯淡。   “叮!”一柄飞刀落到地上,却是从胡遇的眉心弹出来,他临死时神光暴涨,直接弹出了飞刀。   李慕禅仰天倒地,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湛然!”李玉冰忙叫道。   李慕禅气喘吁吁的坐起来,苦笑道:“李宫主,好悬!”   他先前那一下,乃聚集所有力量一击,利用的是胡遇的大意,他也没想到会一击奏功。   其后那几下,每一下都是毕生功力拼命攻击,唯恐胡遇回过气缓过神来,招来狂烈的报复。   没想到,他竟杀了一位大宗师,至今想来犹如一梦。   ……   “湛然,你……”李玉冰眼神奇异,定定看着他。   李慕禅苦笑道:“李宫主,怎么了?”   “没想到没想到……”李玉冰摇头不已,叹道:“真没想到,你竟杀得了大宗师!”   李慕禅道:“差一点儿失手,是他太大意了!”   “是呀,大意了!”李玉冰点点头,叹道:“阴沟里翻船,他胜过了我,却没想到栽在你手上,湛然,你这下算是扬名天下喽!”   李慕禅忙摆手道:“李宫主,我求你两件事!”   李玉冰露出笑容:“看在你帮忙的面子上,又看在你宰了这老鬼的面子上,可以说来听听。”   李慕禅道:“李宫主不先回宫里,镇压那帮家伙?”   “不用,这点儿防备都没有,也枉费我一片心血!”李玉冰摆手,放心的道:“内奸真有用的话,我莫离宫早就分崩离析了!”   “原来如此。”李慕禅缓缓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第一件事是求李宫主担下这件事。”   “你是说,跟别人说胡遇是我杀的?”李玉冰瞪大明眸。   李慕禅缓缓道:“正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李宫主?”   李玉冰抿嘴笑道:“我还怕连累?不过这可不是什么连累,而是一份荣耀,你小子可想好喽!”   李慕禅叹道:“我不想太出风头,而且杀一位大宗师,关系重大,还是算了吧,麻烦李宫主帮忙担着了。”   李玉冰咯咯笑起来,摇头道:“你呀,就是个傻瓜,到了咱们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慕禅道:“我怕别的大宗师找来。”   李玉冰痛快的点头:“嗯,好吧,这件事就归我啦,我早就想宰了胡遇这老鬼,可惜他的修为更胜我一筹,一直不能如愿,将来也不能如愿喽,还好他是死了,总算出一口恶气!”   李慕禅笑道:“真是侥幸,差一点儿我就没命了!”   “还有我呐,他杀不了你!”李玉冰笑道:“说说第二件事吧。”   李慕禅道:“宗主要大婚,会有刺客捣乱,我想请李宫主帮一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请宫主在暗中护持,一旦他们动手,马上制止,这帮刺客委实不得了……”   他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番,细细说了他们动手的情形。   ……   李玉冰蹙眉听着,半晌过后,看一眼两个白衣少女:“你们两个小丫头,还不快回宫?”   “是,宫主!”两白衣少女一直瞪大眼睛听着,看到李玉冰的眼神,无奈的点点头,不舍的离开了。   她们至今犹在惊疑中,一位大宗师陨落,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比起众邪围攻莫离宫更惊动。   大宗师几乎是不死的,大宗师与大宗师的比斗,往往适可而止,否则的话容易玉石俱焚,所以这些年来,大宗师几乎不死了,修炼到大宗师不容易,能活很久,何必拼死拼活,况且大宗师们往往都是彻悟世界本源的,对恩怨看得淡了,更不容易动手。   李慕禅不顾一切的杀这胡遇,是因为感觉不妙,感觉到了胡遇心里的杀机,不杀他的话,自己要没命。   他平时懒得多杀人,好像温和得成了老好人,但遇到这般情形,却会主动进攻,宁肯杀错也不能放过,置自己于危险增地。   待他们消失了,李玉冰道:“你再说说,那些刺客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眉头一挑,起身望向李玉冰,李玉冰伸手搭到他背后,却觉得李慕禅内力汩汩,并未如自己所愿的空虚,知道有采气秘法。   “宫主听说过这些人?”李慕禅问。   李玉冰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像有点儿耳闻。”   李慕禅忙道:“可是因为这独特的秘法,此法太过残忍,委实有伤天和!”   李玉冰想了想,道:“咱们西华境内,有一支秘密门派,据说传承了数千里,古老之极。”   李慕禅道:“不知何名?”   “天道盟。”李玉冰缓缓道。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没听过这个门派,李玉冰道:“听说过这门派的少之又少,一百年前,这门派隐入地下,再难听闻了。”   “原来如此……”李慕禅皱眉道:“这秘法是天道盟的秘法?”   “嗯,听着有点儿像。”李玉冰点头道:“我曾见过一次天道盟弟子施展这般秘法,这秘法据说是练气化神的无上之法,能够将周身血气燃烧,点燃心神之灯,心神才能冲破桎梏达到彼岸。”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面露苦笑:“怪不得呢……”   李玉冰摇头冷笑道:“天道盟,哼,天道盟,我看不应该叫天道盟,应该叫魔道盟!”   李慕禅叹道:“这天道盟当真可怕,弟子们不怕死……”   “可不是嘛!”李玉冰叹道:“不但不怕死,反而个个都想死,只有在拼杀之时舍身成仁,才会浩然气存而阳神足,然后燃烧血肉,令阳神化为实质,冲到彼岸,达到不朽。”   李慕禅道:“这么说来,这帮家伙是天道盟的?”   李玉冰摇头道:“不敢断定,但这秘法听着像,不过天道盟百年未出世,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能说一定是天道盟的。”   “嗯,看来宗主大婚后,我得好好查一查。”李慕禅道。   李玉冰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看你最好还是别招惹天道盟,……他们太麻烦,沾上了甩不掉!”   李慕禅道:“不是我招惹他们,是他们欺上门来,总不能一直防着,却不敢主动出击吧?”   “这倒也是。”李玉冰道:“也不知你那宗主怎么得罪了他们,被他们盯上了,算是倒霉了!”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未必,……宫主,你帮忙守着宗主,我要去守着傅前辈,免得刺客趁虚而入。”   “嗯,那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李玉冰点点头,笑道:“你小子该说实话了,你哪来的宗主?!”   李慕禅苦笑一声,只能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自己是云霄宗弟子,出来历练,经历世情,所以才扮成湛然。   ……   李玉冰慢慢点头:“云霄宗嘛,大离朝的天下第一剑派!没想到你是云霄宗弟子,怪不得有如此成就,云霄宗弟子个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李慕禅笑道:“过奖过奖,还望李宫主莫怪。”   “我怪什么!”李玉冰摆手道:“我也常这么干,挺有趣的!……不过你要小心,天道盟可不仅仅这一种秘法。”   “还有何种秘法?”李慕禅忙道。   李玉冰道:“天神附体术听说过吗?”   李慕禅摇头,李玉冰道:“天神附体术是请天神降临,附于自己身体,顿时功力倍增,宛如换了一个人,便是一个庸手,只要请来的天神足够强大,便能一跃成为顶尖的高手!……天道盟的弟子为何个个都信之不疑秘术,能够达到彼岸,正是因为天神附体术,看到了天神的存在!”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眉头紧皱。   他想到了自己所掌握的秘术,大明王经,也是类似的法门,大明王附体,威力无限,虽说有点儿后患,却也值得。   李玉冰道:“所以天道盟的弟子神秘莫测,有时候你看他明明不会武功,一眨眼功夫变成了顶尖的高手,防不胜防!”   李慕禅沉吟道:“就没办法破去?”   “咱们大宗师倒不怕,但大宗师以下就倒了霉!”李玉冰道:“他们再强也强不到大宗师,只能在宗师境界徘徊。”   李慕禅叹道:“委实麻烦。”   “所以甭碰天道盟的,我仅知道这两个秘术,据说天道盟还有不少的秘术,真是防不胜防,除非你是孤家寡人。”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李宫主也不怕碰他们?”   李玉冰点点头,无奈的道:“我怕宫中的弟子倒霉,最好还是避一避天道盟,还好他们已经隐退一百来年,不知道这回是不是静极思动!”   李慕禅沉吟道:“宗主大婚过后,我会好好查一查,若真是天道盟,宫主,不如咱们联后灭了他们!”   李玉冰想了想,叹道:“看看再说吧,即使要灭他们,也要改变身份,不能连累到宫里。”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好吧,暂且这么定了,去我宫里坐坐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好啊,我就不客气了。”   “少啰唆,走。”李玉冰飘飘飞了下去,到了对面,山之北边,石壁上附满了苔藓,阴气森森颇为吓人。   李玉冰在下,李慕禅在上,两人飘落到十几丈后,李玉冰忽然一荡,倏的钻进了一个石洞消失。   李慕禅忙紧随其后,确实是一个很简单的石洞,不过石洞后面的石壁上忽然出现一个圆门,李玉冰进去,李慕禅也跟着进去,眼前顿时一暗,往前走了十来丈,忽然一转,顿时出现一个宽阔的地道。   李慕禅跟着她往前走,又走了十几丈,走进了一个宽阔浩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大殿里站了一群人,约有两百来个。   这宫殿极宽阔,高高的圆顶上刻着星辰,仿佛真的星空,仰头观瞧顿时感觉自己的渺小卑微。   地面是青砖铺就,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那两百来个人站在大殿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李慕禅扫一眼,这两百来人里,有一百多个女子,都身穿白衣,其余身穿宝蓝长衫的是男子,有年轻的有年长,他们正围着先前的两个白衣少女问长问短,问寒问暖。   在他们远处,还有四个青年男子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慕禅能查觉到他们还有生机,显然只是点了穴道,没杀了。   李玉冰一出现,嗡嗡的大殿一下安静下来。   “宫主!”众人纷纷行礼,上得前来。   李玉冰摆手道:“没折损什么人手吧?”   一个中年女子上前道:“宫主,老天保佑,咱们弟子都安然无恙,只有这四个家伙图谋不轨,已经制住了!”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娇小玲珑,圆亮的大眼,瓜子脸,秀美中透着精明干练,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   ……   李玉冰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唔,就是这四个家伙,审过了?”   中年女子道:“是,已经仔细审过了,确实是早有预谋的,原本想要打开锁龙闸的。”   李玉冰道:“那就宰了吧。”   “是。”中年女子道:“宫主,不知那姓胡的……”   “已经被我杀了。”李玉冰道。   “啊——?!”中年女子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宫主杀了姓胡的?!”   李玉冰扫一眼李慕禅,淡淡道:“嗯,侥幸得手。”   中年女子大喜过望,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赞叹,他们都知道这姓胡的是谁,胡遇之名如雷轰鸣,乃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宗师,否则,那乾坤门也不敢侵犯莫离宫了!   “宫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有人赞叹道。   “杀了胡遇,天下谁还是宫主的对手!”   “宫主天下第一……”   众人纷纷赞叹,换在平时,李玉冰会听得身心舒畅,此时李慕禅在旁,似笑非笑,让她脸面挂不住,断喝一声:“行啦,别胡说八道啦,赶紧去忙你们的,打开锁龙闸,看那帮家伙还敢不敢进来!”   “是……”众人应一声,各自散去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李慕禅与李玉冰,李玉冰摇头道:“湛然,让你见笑了!”   李慕禅笑道:“看来宫主极得弟子们拥戴,佩服,……我想找处地方,好好调息一番。”   “唔,那去我的静室吧。”李玉冰道。   她带着李慕禅离开大殿,来到旁边一座石屋,屋内简洁无比,仅一榻一几而已,榻上有一小几,小几上有一茶壶一茶盏,再无他物。   李慕禅笑道:“损之又损以近道矣,好地方!”   “这句话说得妙!”李玉冰笑道:“损之又损近乎道矣,这里才能静心的修炼,要不要我帮忙?”   李慕禅笑道:“我自己试试看,这一次伤着元气了。”   “我看也是,太过了。”李玉冰道:“你与胡老鬼有那么大的仇?”   李慕禅苦笑道:“我也不想见面就下杀手,可惜他想杀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差点儿忘了,这个胡老鬼最嫉妒贤能!”李玉冰轻轻点头。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道:“看来他死得不冤!”   “你也侥幸得很,他的厉害根本没来得及施展。”李玉冰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我是捡了个大便宜,若不是宫主你先跟他斗,他精疲力竭,加上有些大意,我才能得手。”   “你知道就好!”李玉冰道:“你现在要想杀我,根本做不到!”   李慕禅道:“正是,我透支了潜力与元气,那一刀才有这般威力,代价不小,需要好好调养,宫主忙你的吧。”   李玉冰点点头:“好吧,那我去啦,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唤我就是!”   看李慕禅答应了,她才转身袅袅离开。   ……   清晨时分,李慕禅出了屋,站在院子中央,迎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海玉兰从对面的屋里挑帘出来,一袭粉红罗衫袅袅娜娜,白他一眼,嗔道:“都几天了,你还没睡够?”   自从李慕禅过来后,他一直睡个不停,很少有机会跟她说话,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般,他所在的小屋南厢房,与北屋正冲着。   李慕禅因为不放心傅飞虹的安全,所以直接住到这边护卫,九天玄女宗的人多数不知道,仅傅飞虹的几个徒弟看到他。   不过他杀胡遇用力太过,一直恢复不过来,虽说有虚空引气术,能够很快恢复了内力,但所耗的精神却一时补充不来。   他这时又不能练观天人神照经,一旦入定很难醒来,只能默诵无量光明心经,再加上其余的方便法门,慢慢恢复精神。   他一直闭门练功,假托睡觉,海玉兰过来看他时,他也无暇理会,争取尽量的恢复,免得大婚时刺客出现他对付不了。   自从知道他们可能是天道盟的之后,他对这帮刺客越发重视,他们说不定并非仅一种秘术,还可能有天神附体术,此术一旦施展的话,麻烦就大了。   最关键就是在他们动手之初,甚至在他们将动未动之时,把握先机,抢一步制住他们,不令他们有发挥的机会。   先前还有扬威的想法,现在一概消失,只想抢在他们之前制住了。   李慕禅伸过懒腰,笑道:“傅前辈的伤全好了吧?”   “嗯,已经好了。”海玉兰点头,端了一盆水过来:“先洗了脸,今天会很忙,顾不得你了。”   李慕禅笑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谢天谢地。”   “又不是你的大婚!”海玉兰抿嘴笑道:“你高兴个什么劲,我看你比易宗主还高兴呢!”   李慕禅呵呵笑道:“傅前辈是宗主夫人了,咱们两个的事就好说了!”   海玉兰红了脸,娇艳迷人,嗔道:“赶紧洗脸!”   李慕禅低头洗过脸,接了她递上的毛巾擦了擦,笑道:“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可能不太平。”   “嗯,我知道了。”海玉兰轻轻点头道:“你也是,别太拼命!”   李慕禅笑道:“我有分寸的,……傅前辈嫁过来后,你们怎么办?”   “这个得问师父。”海玉兰道,摇摇头:“估计宗主不会同意,你还是死了心吧!”   她也想随师父一块儿,但毕竟两宗有别,想去云霄宗跟师父不太可能。   李慕禅道:“我会跟赵宗主说说的。”   “千万别找宗主了!”海玉兰吓一跳,忙道:“宗主憋了一肚子火气呢!”   第238章 出现   李慕禅笑道:“她是不会同意。”   赵宗主笑靥如花,心狠手辣,心计深沉绝非一般人能及,海玉兰她们在九天玄女宗,则可依之制衡自己,一旦海玉兰不在了,她便没有了制衡自己的手段,虽说傅飞虹是宗主夫人,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未必管用。   他沉吟一会儿摇摇头,现在这件事还急不得,只要傅飞虹吐了口,最大的障碍便去了。   海玉兰道:“你要一直跟着师父么?”   李慕禅摇头:“出了宗门我再跟上去就成。”   他最怕麻烦,婚礼种种繁琐的规矩他消受不起,绝不肯陪着一块折腾的,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坐下来练一会武功,甚至闭目养一会儿神。   海玉兰抿嘴笑道:“不会耽搁太久的,为了路上尽快赶回去,……宗主这次派出的都是高手,用轻功赶路会很快。”   李慕禅笑道:“但愿如此吧。”   像这种名门大派最讲究规矩,婚礼的繁琐绝非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一番折腾下来,定让人筋疲力尽,就是武林高手也难幸免,想到这个便心有余悸,不敢再试的。   两人说着话,李慕禅完成洗漱,“砰!”一声闷响,仿佛天边一个炸雷,随即接着八响。   “这是……”李慕禅抬头看天,却是礼花在天空炸响。   海玉兰抬头望天,顿时露出欢喜笑容:“看来易宗主来啦!”   李慕禅笑道:“你要改为师公了!”   海玉兰抿嘴笑道:“你也要改为夫人了,……师父可是很记仇的,那一掌之仇师父一直记着呢,你可要小心喽!”   李慕禅无奈道:“不会吧?我看傅前辈是个心胸宽大的呀!”   海玉兰笑着摇头:“你这话在我跟前说没用,还是跟师父说罢!”   李慕禅叹道:“你没帮忙求情?”   海玉兰笑眯眯的道:“我求情没用呀,我越说师父越生气,反而你自求多福罢,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我帮了这么一个大忙,足够抵消了?”   海玉兰道:“师父一直以来的原则是功是功,过是过,两者不能抵消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李慕禅苦笑道:“行啦,你就甭吓唬我了,不去看热闹吗?”   “易宗主是到了,但想进门还早得很呐,要过九关,你们云霄宗收弟子不也要过关嘛?咱们也跟你们学!”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真是同情宗主呐!”   “待过了九关,他才能进来,在师父院外面还有三关呢,总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易宗主甭想舒服了!”海玉兰道。   李慕禅叹道:“宗主娶这媳妇太不容易,要掉一层皮啊!”   ……   熙熙攘攘,纷纷扰扰,到了傍晚时分,易行之才真正迎娶了傅飞虹,能够带着她离开九天玄女宗。   傅飞虹坐在八台大轿里,轿子用红绸所做,红得明亮,易行之骑着白马走在轿子的旁边,白马一尘不染,神骏无比,易行之身穿红袍,戴着插花帽子,一身的喜气洋洋。   李慕禅则一身黑衫,走在轿子后面,像是一个小厮,浑不起眼,他身边是海玉兰,穿着喜庆的红罗衫。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并非用嘴说,而以心神交流,她得授无量光明心经,不必说话就能交流。   “看你师父那得意劲儿吧!”她轻哼道,声音在李慕禅脑海里响起。   李慕禅也将声音传入她脑海,道:“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能不得意吗?”   “我看师父便没怎么高兴。”海玉兰道。   李慕禅一怔,扭头看她,海玉兰抬抬头,朝轿子里撇撇嘴。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摇摇头,他虽是大宗师,却并非无所不能,傅飞虹心里所想还真不知道。   他凝神往轿子里探了探,感觉到了喜悦,并非海玉兰所想的不高兴,他松一口气,看来是装样子,怕在弟子跟前失了脸面。   这就好,他最怕的是又有赵宗主的影子,这赵宗主下了什么命令,使傅飞虹左右为难,所以不开心。   既然她没什么阴云,想必赵宗主没再做什么手脚,这最好不过,免得将来难做,这件亲事一成,云霄宗与九天玄女宗的关系顿时一变,不再是敌人,反而是盟友,要守望相助的。   “玉兰,赵宗主说了你们的下落吗?”李慕禅的声音在海玉兰脑海里响起,他目光炯炯望着她。   海玉兰露出一丝微笑,声音在李慕禅脑海里响起:“宗主说,先让咱们跟着师父,待过一阵子再回去,免得师父初嫁进云霄宗孤独无依。”   李慕禅笑道:“赵宗主还真是体谅入微呢,好啊,你能住下,咱们见面就方便了,傅前辈也不会像防贼一般的防着我了!”   “师父会挺忙,顾不得我。”海玉兰抿嘴笑一下,扭过头去,脸都羞红了,李慕禅微笑以对。   刚成亲的两人,自是蜜里调油,怎能顾得上别的,海玉兰这话确实不错,现在的傅飞虹心里只有宗主一人。   两人不时再说几句话,外人看不出究竟,以见他们不时眼神相交,以为是眉目传情而已。   不知不觉中,暮色开始上涌,易行之坐在马上招招手,旁边一个中年人上来,探头凑上来。   易行之温声道:“找处地方早早歇下。”   “是,宗主。”那中年人恭敬的点头应道,转身招手吩咐开去。   ……   海玉兰歪头打量着这中年男子,身形魁梧,方正的脸庞,剑眉星目,虽到了中年,仍是一个美男子,相貌堂堂,英气凛然,看外表气度比李慕禅强得多。   “他是谁呀?”她在脑海里问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卓一飞卓师叔。”   “他修为挺高的呢,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海玉兰道。   九天玄女宗与云霄宗不对付,照理来说,九天玄女宗里应该有许多云霄宗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九天玄女宗的情报里,不仅有云霄宗弟子的名字,还有画像,栩栩如生,宛如见着真人。   不过云霄宗毕竟神秘,几乎是与世隔绝,只有弟子出来入世才能见到,否则很难见着云霄宗弟子。   九天玄女宗的情报里虽尽量刻录了云霄宗的弟子,却仅是寥寥数人,根本无法收集完全。   李慕禅笑道:“这位卓师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是一位修行精深的大高手,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怪不得呢。”海玉兰轻颔首,打量一眼远处的卓一飞,马上转开目光,他能感觉到目光的注视。   李慕禅笑道:“咱们宗里的弟子你不认得的多了,待日后我一一替你介绍,这位卓师叔其实也是宗主的贴身侍卫之一。”   “贴身侍卫呀,怪不得呢。”海玉兰轻轻点头,宗里的情报中,易行之的贴身侍卫一个也探不出来。   李慕禅道:“你们甭打听了,这位卓师叔的修为深浅,外人根本不知道,便是本门的弟子也不明白,他几乎从不显露武功的。”   “还真是深藏不露呢。”海玉兰撇撇嘴,声音在李慕禅的脑海里响起,李慕禅微笑道:“是为了防备如你们九天玄女宗一般的门派,若贴身侍卫也被人知道了,宗主还有何秘密可言!”   “那倒也是,不过看他的修为,应该不逊于我吧?”海玉兰道。   李慕禅笑了笑:“他比你胜了两筹,……这是一种敛匿修为的法门,你被他骗过了。”   “好厉害的法门!”海玉兰哼道:“就是少了几分堂正的味道,有什么可藏的,是不是要暗算人?”   李慕禅摇摇头,在她脑海里笑道:“他是护卫,自然要示人以弱,一旦动手才能游刃有余。”   “总之不大光明!”海玉兰哼道。   两人低声说话之际,天色完全暗下来,卓一飞已经指挥众人停在一处山腰间的树林前,然后派人出动,很快生起几堆篝火。   李慕禅皱眉打量着四周,这一群人共有一百来个,多数是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二十来个是云霄宗弟子。   李慕禅感觉到树林中有人,皱眉来到易行之跟前:“宗主。”   “无忌,怎么,感觉到不妙?”易行之问。   他虽不是大宗师,感觉却也极高明,也感觉到了隐隐的注视,只是浑身别扭,却感觉不到是哪里来的目光。   李慕禅点头道:“树林里有刺客,是冲着宗主来的,一旦动手难免会有弟子折损,实在不太吉利。”   易行之缓缓道:“是不吉利,有什么办法?”   李慕禅道:“下先手为强,我先去找他们聊一聊!”   “你一个人?让卓一飞陪你一起!”易行之摇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宗主放心,我一个人更方便,很快回来!”   “小心点儿!”易行之道:“保命为第一要,别阴沟里翻了船!”   李慕禅点点头,朝那边树林飘飘而去。   第239章 威力   他飘身进入树林,松树又高又密,彼此横枝竖杈,几乎没什么路,也没什么人能在里面行走。   不过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却不难,可以施展轻功,掠着树梢而行,李慕禅却没上去,在树枝杈间穿梭宛如游鱼,他有虚空之眼俯看,周围一切清晰如掌上观纹。   他又如一阵风掠过树间,转眼功夫进了十几里,越发浓密,地上的枯叶堆得厚有一丈,树底下长着青苔,光线越发的黯淡,好像都被上面的枝叶吸收了,照不到树下。   换了胆小的会担心毒蛇毒虫等等,绝非一般人能进来。   李慕禅忽然停步,踩在一树杈上左右顾盼,目光最终垂落在前面一丈处的枯叶上,摇摇头:“出来罢!”   一尺多厚的枯叶堆着,厚厚如毡垫,里面藏人的话很难看出来,再加上黯淡的光线,更看不出破绽。   李慕禅也看不出异样,只能凭感觉,他说完话,周围一片宁静,并没人跳出来,李慕禅摇头道:“三十个人就敢过来埋伏,胆子不小!”   他这话吐出,“砰”一声闷响,枯叶爆炸,簌簌飞扬,纷纷枯叶落下之后,三十个灰衣蒙面人站在对面。   他们静静站着不动作,只死死瞪着李慕禅,沉默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氛,虽仅三十个人,却给人千军万马之感。   李慕禅皱眉,却没急着动手,淡淡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埋伏敝宗主?”   当头一灰衣蒙面人冷笑:“李无忌?”   李慕禅点点头:“阁下认得我?”   “好一个李无忌,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久闻大名了!”灰衣蒙面人冷笑,摇摇头道:“可惜你不该过来的!”   李慕禅打量着眼前这灰衣蒙面人,目光能够看透灰巾,此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看起来四十多岁,身形魁梧,双手又厚又大,看起来一身功夫都在手上,太阳穴鼓起如核,双眼精芒如闪电迸射,摄人心魄。   这是位顶尖的宗师高手,即使在云霄宗弟子中,也在中上游,不容小觑,不过想刺杀宗主,委实不够格。   李慕禅笑了笑:“我奉命护卫,看到隐患岂能不除,诸位是来刺杀敝宗主的吧?”   “不错,易行之该死!”中年蒙面人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我劝诸位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凭诸位的武功,根本近不了宗主的身。”   “那不见得!”中年蒙面人冷笑一声,沉声道:“请神!”   众人顿时动作起来,掐起一个奇异的手诀,嘴里喃喃低语,每个人的声音都很低,二十个声音叠加起来却不同,“嗡嗡”声如数千只蜜蜂涌动,而且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周围的光线好像越发黯淡了,森然有寒气。   ……   李慕禅叹了口气,却见天空传来浩荡的压力,宛如风雨欲来云满楼,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般人如此感觉,李慕禅感觉更敏锐,能感受到虚空传来浩荡的压力,仿佛凭空而生,这些压力是一团一团的力量形成。   他精通大明王经,自然知道这是类似于大明王的各路神仙,被面前这三十人通过秘法召来。   人死后,魂魄有数种去处,有的烟消云散于天地间,不复存在,有的去地府再次轮回转世,有的去西天,有的去仙界,还有修炼有成,魂魄不灭,逍遥于世间,他们超脱五行轮回,卓然独立。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并非所有人都一个去处,而这些逍遥于世间的神仙人物,有人可以通过上古秘法召唤其化身,附于身上,从而借助其力量致敌。   通过秘法召唤的仅是其化身,魂魄与肉身不同,更类似于能量,能够化身千万,无所不在。   虽召唤的仅是化身,威力也绝非一般人可及,李慕禅看着他们身上衣衫紧绷,几乎要撑裂,还好他们的衣料看着灰扑扑的,寻常得很,却有些奇异,弹性极大,撑大了一倍也无恙。   撑大之后,接着缩小,慢慢恢复原状,此时的他们双眼电光迸射,宛如实质,好像有目光便能杀人。   他们身上气势汹涌如巨浪扑空,一波一波,宛如实质般迫人,地上枯叶无风自动,缓缓往外涌去,一会儿功夫,他们两脚底踩着枯叶,之外的枯叶全部逃开,形成一个圆形空地。   李慕禅一直没动手,便是想看看这天神附体术的底细,感受着他们汹涌澎湃的力量,李慕禅点点头,果然厉害,不逊于自己的大明王经。   如今的他们,功力暴涨了三倍有余,都成为宗师级的顶尖高手,猝然冲出去绝对能威胁到宗主的安全。   宗主虽强,毕竟还不是大宗师,人海战术对大宗师无效,对宗师却有效,猛的一冲,云霄宗会很狼狈。   “李无忌,让咱们送你一程罢!”中年蒙面人沉喝一声,三十个灰衣蒙面人如电光般射至,刀剑齐动,掌拳皆挥,刀罡剑气还有拳劲掌劲都涌过来。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中年蒙面人身后,他反应极快,李慕禅乍一出现,他马上一拳捣向身后。   “砰!”李慕禅接住他一掌,只觉浩荡的力量汹涌而至,霸道之极,而且精纯无比。   李慕禅眉头一挑,脚下划了两步,将这股精纯无比的内力卸去,暗惊这般精纯的内力几乎要突破宗师的束缚,达到大宗师的水准了。   ……   他大吃一惊,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大宗师的内力与宗师相比,是质的不同,宛如水与冰。   他们有这般精纯的内力,几乎就是宗师之下无敌,自己还小瞧了他们,一旦冲到外面,云霄宗的弟子与九天玄女宗的弟子都要吃亏。   这天神附体术竟如此玄妙,比大明王经更厉害,不过李慕禅也明白,施展此术后果也更严重,说不定他们直接会废了,如此精纯的内力在他们经脉流转,对经脉有致命的损害。   李慕禅皱眉沉吟看着这帮人,心下叹息,不怕死是最要命的事,尤其是施展了这般天神附体术的,只有血气之勇,无一丝畏惧,什么都干得出来,再配合那爆体而亡的秘术,更是要命。   “再来!”中年蒙面人怒吼一声,三十个灰衣蒙面人一下散开,从远处开始包围了李慕禅,一点点儿缩小包围。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你们是什么人?”   “废话少说,你觉得咱们能告诉你吗?”蒙面中年冷笑着扑上来,动作如电,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又一拳捣来。   他的拳头变了模样,红得发紫,好像涨大了一圈,如铁锤般砸下,却无声无息,颇为诡异。   李慕禅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拳法,轻飘飘一掌按出,“砰”一声闷响,中年人倒飞出去,“砰砰砰砰”一连撞断了四棵松树才停住。   李慕禅站在原地,衣衫猎猎飘荡,如迎面有狂风,他缓缓收掌,看了看掌心,点头道:“好功夫!”   这蒙面中年委实厉害,虽施展了天神附体术,却没丧失神智,这一锤的威力十足,李慕禅觉察到内力在体内流转,想要肆虐,却被他驱除开去,故使衣衫猎猎飘荡。   中年蒙面人从地上翻身爬起,脸色涨红,却形若无事,再次射了过来,其余二十九人蠢蠢欲动,却仅是围着,没急着上前帮忙。   李慕禅微笑扫一眼众人,发觉他们都没失控,神智清楚,心下诧异,这天神附体术比自己的大明王经确实强得多。   大明王经一旦施展,往往会受大明王所影响,变得冰冷无情,怒火熊熊,想要不停的杀戮,若非他精神强横,会承受不住这般冲击而成杀人狂魔。   他即使精神强横,也不敢多施展大明王经,到了后来索性放弃了,因为会在无形中影响自己的心神,不知不觉变得冷血嗜杀。   “再接我一拳!”中年人又一拳砸下,如同锤子砸石头,呼啸声如猛虎下山,气势慑人。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又一掌迎上。   “砰”中年人如皮球般弹飞出去,“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撞击,他在断撞了十棵树后才停住,已经飞出去很远。   ……   李慕禅摇头,再厉害的内力,再厉害的拳法,他通过两拳已经摸清了虚实,大宗师可不仅仅是内力精纯。   “噗!”中年人挣扎了一番,最终吐出一道血箭后,软绵绵的倒下了,再也爬不起来,寂然不动。   李慕禅笑了笑,扫向众人。   他们不仅内力汹涌澎湃,宛如实质,精神也如此,可惜他们领悟不够,仅是量大却质地不纯,无法真正跨入大宗师的领域,徒自强横却不会运用,只能白白浪费。   “大伙一块上,收拾了他!”有人低喝一声。   众人点头,鬼魅般飘身射向李慕禅,刀剑拳脚一块上,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人身后,然后飘飘一掌拍出,无声无息将其震毙。   为了灭绝后患,只能杀了他们,否则一旦施展起自爆之术,不怕接着冲向自己,就怕冲向宗主他们。   他动作利落,这些人虽身形奇快如鬼魅一般,他更胜一筹,宛如幻影,一闪一烁间杀一人。   转眼功夫,三十个人只剩下了二十个,他们一见不妙,顿时怒吼一声,忽然一缩,站成一圈,身体挨着身体没有空隙。   李慕禅一怔之际,二十个人这么围成一圈,委实有些诡异,他心中警兆顿起,于是一闪再次消失。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李慕禅在十丈外显现,面露惊愕,无形的力量如巨浪般,他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他顺势飘飘后退,在空中虚蹈几步,“噗”吐出一口血,这口血落到下面的松树上,顿时松树枯黄,然后腐朽,像经过了数百年时光。   李慕禅摇头,终于化去这奇异而强横的力量,这股力量并非仅是内力,还有奇异的精神力量,委实难对付。   若非自己跑出了十丈,稍一迟缓,被他们的血肉沾上,那可麻烦了,想化解这种力量,绝非内力能够完成,还需要特殊的秘法,可惜自己不知。   他站到一棵松树梢上,扭头看去,以那二十人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内,一切皆化为齑粉,平平坦坦,空空荡荡。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先施展天神附体术,再施展那自爆之术,威力之强当真是骇人听闻。   宗主当初遇到这般情形,一定逃不过的,这一下的威力太过骇人,自己没逃出来的话也要倒霉,说不定也受不住,魂飞天外。   他想了想,摇头回到驻地,来到易行之身前,易行之正站在轿子旁边跟里同的傅飞虹说话,语气温柔。   看到李慕禅过来,易行之扭头道:“解决了?”   李慕禅点头。   易行之问:“多少人?”   李慕禅道:“三十个。”   “只三十个,还好。”易行之点点头。   在他想来,刺客不会少了,一百多人是难免的,没想到仅三十个,大大出乎他意料。   李慕禅道:“宗主最好过来看看。”   易行之看看他,看他神情郑重,低声道:“飞虹,我去去便来。”   “去吧。”傅飞虹在轿里淡淡说道。   李慕禅抱拳笑道:“前辈,宗主很快会回来的!”   傅飞虹哼道:“浑小子滚一边去!”   李慕禅呵呵笑着转身离开,易行之与他并肩而行,两个黑衣护卫无声无息的跟上,一行四人钻进了树林。   四人很快来到目的地,李慕禅指了指,易行之看着平平荡荡的圆场,皱起了眉头。   听着李慕禅的讲解,他脸色越发沉肃。   “宗主可知他们的底细?”李慕禅问。   易行之摇头:“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灭绝人性!”   李慕禅道:“不知宗主是否听说过天道盟?”   “天道盟……”易行之想了想,摇摇头。   “我打听过了,西华有一个消失的门派名叫天道盟,传有这般秘术。”李慕禅道。   天道盟隐世百年,又是西华的门派,大离与西华虽相邻,却少有来往,交流甚少,也难怪宗主不知。   “咦?”李慕禅忽然皱眉,蓦地一闪消失。   第240章 内奸   易行之与两个护卫看得一怔,扭头望向来的方向,隐隐感觉是那边出了问题,他沉声道:“走!”   他话音一落人已经出去了十几丈,身如幻影,两黑衣护卫忙急展身形紧追而上,却一直追不上。   待三人赶到原处时,只见人们围了一圈,正在看热闹,圈子当中是傅飞虹与李慕禅,还有一红衣女子躺在地上寂然不动,因为趴在地上看不到面容,也看不出生死。   傅飞虹正挡在李慕禅跟前,头上的红盖头拿在手上,娇艳的脸庞罩一层冷霜,正冷冷瞪着李慕禅。   “怎么回事?”易行之忙上前,沉声问傅飞虹,转头挥挥手:“大伙都散了吧,各忙各的!”   众人纷纷散去,却心不在焉的瞥一眼这边,傅飞虹身边站着郝雪梅与海玉兰,都面带不忿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则摇头不已,面露苦笑。   易行之道:“无忌,怎么回事,怎么惹了飞虹?”   李慕禅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傅飞虹冷笑道:“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咱们九天玄女宗的人!”   李慕禅叹道:“前辈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什么解释,你打伤了李师妹,这是不是真的?”傅飞虹哼道,冷冷的瞪着他:“你解释也找个靠谱的理由好不好?”   李慕禅道:“傅前辈,这是真的。”   “行啦,什么真的假的,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傅飞虹摆手道:“你赶紧给李师妹道个歉,解了她的穴道!”   郝雪梅走到那红衣女子身边,翻身过来,拍了几下,却没用,扭头望来:“李师弟,你来解了穴道吧!”   李慕禅摇头:“不能解!……傅前辈,我刚才过来时,她正要冲你下手,心怀杀意!”   “胡闹!”傅飞虹没好气的道:“她是我师妹,怎会杀我?”   海玉兰无奈地叹道:“是呀,这是李师叔,是师父从小到大的同门,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这么做的!”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道:“无论如何,她露出杀气,正要杀傅前辈你呢!”   “她若露出杀气,我能不知道?”傅飞虹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她擅长隐匿,杀气含而不露,前辈你感觉不到!”   “你……”傅飞虹想要讽刺两句,却忽然想起来眼前这家伙是大宗师,确实比自己强。   她皱眉扭过头看一眼地上躺着的红衣女子,闪过一丝犹疑,难不成李师妹真要杀自己?   不会罢,纵使两人不那么和睦,她偶尔在底下耍什么小花招,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罢了,不至于生死相见,毕竟是多年的同门师姐妹。   ……   李慕禅道:“傅前辈,你想想吧,我与这位前辈无冤无仇,又从没见过,何必去冤枉她,是不是?”   “这也太可笑了,李师妹为何杀我!?”傅飞虹没好气的道,恶狠狠瞪了李慕禅一眼。   不过她人比花娇,虽比年轻,风情却比海玉兰郝雪梅她们更胜一筹,风华绝代,这般瞪人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李慕禅苦笑道:“我怀疑,她是与刺杀宗主的那拨人有关系,里应外合,防不胜防,若不是我及时回来……”   易行之恍然:“怪不得你忽然回来,却是发现了危险!”   李慕禅道:“没想到他们把目标对准了傅前辈,来了个调虎离山,……真是奇怪,为何要刺杀傅前辈……?”   他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照理来说,不应该刺杀傅飞虹的,难不成他们的目标不是杀宗主,而是抹黑云霄宗?   他正在皱眉苦想,傅飞虹恼了,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哼道:“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易行之道:“飞虹,我正跟无忌说话,他忽然觉察不妙,马上消失,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干,……那位李师妹真的可靠?”   傅飞虹哼道:“你说呢,与你同门四十几年的师妹可不可靠?”   易行之沉吟道:“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   傅飞虹扭头看一眼郝雪梅,她摇摇头,傅飞虹道:“货真价实!……浑小子,你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宗主,我真是没辙了,讲不通,……救人倒救出不是了,你身为一家之主,该管管傅前辈啊!”   易行之脸色一变,忙示意他闭嘴。   傅飞虹冷笑着斜睨易行之,哼道:“哟,好大的威风,要管我是不是?”   易行之忙笑道:“飞虹别听这小子胡说!”   傅飞虹斜睨着他:“他胡说?他为何胡说?……我不信他会无中生有,你要管我,是不是平时吹牛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得意的看一眼海玉兰,海玉兰抿嘴笑一下忙敛起笑容,肃然端正,暗笑李慕禅狡猾,这一招祸水东引恰到好处。   易行之低声跟傅飞虹说话,终于哄好了她,傅飞虹的气也消了,哼道:“好吧,浑小子,你过来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傅前辈,还是你们自己查一查吧,我说的前辈又不信,多说无益!”   “浑小子的脾气还不小嘛!”傅飞虹修长的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好啊,那我就派兰儿回去一趟……”   李慕禅忙道:“罢了,我说便是!”   傅飞虹得意的横他一眼,握着他的命门,怎能翻出手掌心!   ……   “宗主,此事还要保密,所以……”李慕禅道。   易行之点头,摆摆手,护卫们退后,然后众人都跟着退后,李慕禅抛下了四块玉佩,形成一个小雷音阵,声音传不出去。   他自从成为大宗师,对阵法的领悟越发精深,虽说用不上阵法了,偶尔来了兴致会研究一番。   他在浮云宫上看过两本阵法术,浮云宫没将这两本书放在心上,显然是没人精通阵法。   在这两本书了,他找到不少的阵法,试演练了一番,威力都不算大,但功能奇特,颇有几分妙趣。   周围顿时一静,远远看去,一切好像变得不真实了,人们在做饭,生火,劈柴,捡查行李,他们在忙着的时候,不时瞥一眼这边,偷偷摸摸,以为别人没发现,其实都落在易行之他们眼里。   十六个护卫形成一个圆圈,隐隐把易行之他们围在当中,挡住了人们,他们巍然不动如一尊尊雕像。   这些都清晰闪现在众人眼里,但就是没有声音,好像与他们隔绝开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感觉很是奇异。   李慕禅轻咳一声,笑道:“这是小雷音阵,隔绝声音的。”   众人恍然,傅飞虹看他一眼,还真不知道他精通阵法,这个家伙也难怪能迷住兰儿,一身本事层出不穷,总能给人惊喜。   “宗主,傅前辈,这帮刺客的来头甚大……”李慕禅缓缓说道。   易行之,傅飞虹,还有海玉兰与郝雪梅,只有他们四个才能听到李慕禅的声音,寂静的周围只有他的声音响起,听着很奇怪。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的怀疑,甚至将天道盟的事情也说了一番。   易行之皱眉沉吟:“天道盟……”   他扭头望向傅飞虹:“飞虹你可听说过……?”   傅飞虹摇头,转向海玉兰:“兰儿呢?”   海玉兰明眸闪烁,若有所思,半晌后点点头:“好像看到过天道盟的情报……,哦,是西华的吧?”   李慕禅笑道:“聪明,是西华的门派!”   “想起来了!”海玉兰点头道:“不过只有寥寥几句,说隐于百年之前,不知所终,疑已消散。”   李慕禅笑道:“世人都以为他们消失了,现在看来,秘术是传下来了,我听李宫主说,这是天道盟的秘术。”   “李宫主?”海玉兰蹙眉。   易行之与傅飞虹也疑惑好奇的看向他,李慕禅道:“是莫离宫的李宫主。”   “莫离宫……”易行之蹙眉,摇头道:“你怎跟她们沾上关系了?”   “莫离宫?!”海玉兰也锁起黛眉,哼道:“你怎会搭上他们!?……都是女人吧?”   “这件事也巧了,”李慕禅笑道:“也是不打不相识。”   海玉兰道:“哼,你总是跟女人有缘份,巧事都让你遇上了!”   傅飞虹哼道:“哪个莫离宫?”   海玉兰道:“师父,莫离宫是西华的一个大派,像云霄宗在咱们大离差不多的地位,宫中弟子都是女人,而且是美女,宫主李玉冰是大宗师!”   她知道师父从不关心这些,想的只是提升武功,或者易宗主的事,对于天下大事才懒得理会。   傅飞虹皱眉道:“李无忌你如何招惹上她们了?”   李慕禅道:“我去西华游历,与莫离宫的人起了冲突,最终李宫主出面,咱们打了一场,算是认识了。”   傅飞虹问:“你打得过那姓李的?”   李慕禅摇摇头:“打不过,李宫主的修为远胜我。”   “那倒也是,她是个老婆子了吧?”傅飞虹笑了笑,扭头对海玉兰笑道:“甭担心,她是个七老八十的。”   海玉兰红了脸,忙道:“师——父——!”   李慕禅笑道:“傅前辈可说错了,李宫主年纪虽大,但看起来与前辈差不多,风华也不逊于前辈。”   “哦——?”傅飞虹皱眉,哼道:“那又如何!再美貌也是你的奶奶辈!”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解释不清,笑道:“是是,……我与李宫主不打不相识,跟她打听了这件事,她说天道盟不容小觑,沾上了很麻烦。”   易行之看了看李慕禅,他还真不知李玉冰,而李玉冰到云霄宗帮忙的事,他也不知道,李慕禅没张扬,只说自己一位朋友。   “天道盟……”易行之摇头道:“我再查查看,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个天道盟!”   李慕禅道:“宗主,咱们宗内……”   他说罢摇摇头,叹了口气。   易行之脸色微变:“无忌,你想说什么?!”   李慕禅道:“我是从傅前辈的师妹那边想到的,咱们宗门会不会有……,不过此事不宜扩散。”   易行之这才明白为何李慕禅布置了这个阵法,不让外人听到,他脸色沉肃:“无忌,千万不可胡来!”   李慕禅点点头:“是,此事不提为好。”   易行之想了一会儿,道:“权当作不知道吧,咱们宗门与其他的门派不同,不怕的,只要武功不传出去就好。”   “是。”李慕禅点点头。   ……   听着两人说话,傅飞虹师徒三人的脸色也变了,听出李慕禅话中之意,这是怀疑云霄宗有内奸。   怀疑同门这种事太坏,一个不好会闹得人心惶惶,离心离德,甚至整个宗门都分崩离析。   “李无忌,你说李师妹是奸细?!”傅飞虹哼道。   李慕禅沉吟道:“傅前辈,她是不是奸细我不能断定,但她想杀你是一定的,还望前辈能够防范一二。”   “不能,她不会是奸细!”傅飞虹沉吟道:“想杀我倒也并一定是奸细,说不定是因为嫉妒。”   “嫉妒?”李慕禅讶然。   傅飞虹瞥一眼易行之,冷笑道:“还不是他干的好事!?”   易行之瞪大眼睛:“飞虹,我——?”   “李师妹偷偷喜欢你,我不信你不知道!”傅飞虹没好气的道。   易行之涨红了脸,忙道:“飞虹!”   他觉得不好意思,李慕禅三个小辈在呢,这种话怎能说出口!   傅飞虹道:“你一定在偷偷欢喜吧?……也难怪,招蜂引蝶的本事谁比得上你,李无忌这小子为何会这样,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摇头。   海玉兰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说起这个就泛酸,没好气。   易行之忙道:“好啦好啦,别说这些啦,还是说说怎么处置吧!”   他知道这件事扯不清,越扯越远,越抹越黑,最好的法子就是岔开话题。   傅飞虹没好气的道:“能怎么办,总不能杀了她!”   李慕禅道:“傅前辈,一切由你处置了,照我说,还是送回去吧。”   傅飞虹哼道:“她没动手你便抢先动手,在宗主那里也说不清!”   李慕禅苦笑道:“这倒成了一个麻烦,……罢了,送去赵宗主那里吧,就说是我下的手!”   傅飞虹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气势,是不是看咱们宗主好欺负?”   李慕禅道:“我哪敢,赵宗主看着笑眯眯,城府极深,不知道在哪里给我一记闷棍呢,我得小心防备着!”   “你最好别得罪宗主,不然的话,你跟兰儿……”傅飞虹摇头。   李慕禅忙道:“傅前辈你同意了?”   “不同意!”傅飞虹没好气的道:“嫁给你这个家伙,就是推兰儿进火坑,我绝不答应!”   易行之忙摆手:“那无忌,你送她回去吧!”   李慕禅一怔,忙道:“宗主,这不好吧?”   易行之摆摆手:“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最适合?……放心吧,应该不会再有刺客了!”   李慕禅迟疑道:“这……”   “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易行之笑道。   李慕禅叹口气:“好罢,我答应便是了!”   ……   他撤去了小雷音阵,顿时四面八方的声音再次涌来,他们颇有几分不习惯了,皱着眉头适应了一番,扭头再看,李慕禅已经不见。   “他呢?”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道:“可能是做什么安排了。”   片刻后,李慕禅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身黑衣,戴黑帽的女子,帽子的黑纱遮住了面容,之所以看出是女子,是她身形曼妙,步步生莲。   李慕禅走到近前,笑道:“宗主,这位是浮云宫冷宫主。”   “浮云宫冷宫主?!”易行之一怔,随即脸色大变:“这……,无忌,你也忒胡闹了!”   李慕禅笑道:“我实在不放心……”   “那也不能劳冷宫主大驾!”易行之沉脸哼道。   冷朝云淡淡道:“易宗主,我欠他一个人情,如此而已。”   “唉……,本座实在失礼了!”易行之抱拳郑重道歉,叹道:“怎能劳烦冷宫主……”   “易宗主,我去了。”冷朝云抱拳冷淡的点点头,随即袅袅去了。   众人目送她袅袅离开,脸色都有不同的变化。   “无忌,你真能胡闹!”易行之没好气的道:“冷宫主是何等身份,怎能做这种事,而且……”   李慕禅道:“宗主,事关重大,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我认识的人不多,也就那几个,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冷宫主与李宫主。”   “李宫主?”易行之脸色又变。   李慕禅笑道:“李宫主也在附近呢,她不会现身的。”   “你……”易行之摇摇头,叹了口气。   傅飞虹抿嘴笑道:“易行之,你的架子不小嘛,浮云宫的宫主做你护卫,还有另一个大宗师!”   “小心点儿说话!”易行之忙道,左右看了看。   李慕禅笑道:“李宫主不在身边。”   他能感应到李玉冰的存在,她已经去了远处,因为有李慕禅在,所以她不必在这边,而去远处巡查了。   第241章 切磋   “你呀你……”易行之只能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请得动这些人物可不容易,得多大的人情,将来是要还的。   这个李无忌,真是……,他暗自感动,叹道:“好吧好吧,你送他回去,好好说一说,别跟赵宗主闹翻了!”   李慕禅笑道:“宗主放心,我一定好好说。”   “早去早回。”易行之道:“我知道你轻功好,别偷懒!”   李慕禅点点头,朝傅飞虹笑道:“傅前辈要跟赵宗主说什么吗?”   傅飞虹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银牌,递给李慕禅:“小心说话,……拿了我的牌子去。”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这个,赵宗主会相信,宗主,傅前辈,我去了!”   他说罢走到那姓李的女子跟前,抄起她闪了两下,一闪到了十丈外,再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这个李无忌,真能折腾!”傅飞虹摇摇头。   易行之笑道:“就是。”   傅飞虹斜睨着他:“你现在是不是格外的得意?”   易行之呵呵笑道:“我得意什么?”   “装糊涂,李无忌给你挣脸面了吧?哼,云霄宗果然厉害呀,能请得动浮云宫的宫主,还有莫离宫的宫主给你护驾!”   易行之忙道:“这都是无忌的一片心意,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云霄宗的事。”   “他不是云霄宗的弟子!?”傅飞虹撇撇嘴,斜睨着他:“你呀,就是虚伪!”   易行之摆摆手:“好好,我虚伪,你该进去坐着,戴好红盖头!”   “闷死个人,我不进去!”傅飞虹哼道。   海玉兰与郝雪梅呆立一旁动也不敢动,装作两尊雕像,看他们两个在斗嘴,生怕一出声惊动他们,使他们醒悟从而尴尬。   易宗主尴尬不要紧,可师父一旦尴尬的话,将来定找机会补回来。   “也不知无忌会不会跟赵宗主闹起来!”易行之叹了口气。   傅飞虹哼道:“那你还派他去?!”   易行之摇摇头:“派谁去合适?……别人去的话,赵宗主定会趁机发难,给咱们一点儿厉害瞧瞧!”   “不会吧……”傅飞虹迟疑道。   易行之看她一眼,摇头道:“这个你不懂的,赵宗主憋了一肚子的气,总要找回场面,真好趁机发难,咱们也说不出什么!”   “你把宗主想得太小气啦!”傅飞虹道:“宗主素来大局为重,不斤斤计较私人恩怨的。”   易行之笑了笑:“你呀,把人想得太好,她毕竟是女人,这口气吞不下的,看无忌这回怎么应付吧,……不过他是大宗师,赵宗主也不敢太过份的。”   傅飞虹道:“咱们有法子对付大宗师的。”   易行之笑起来:“哦——?”   “不信你问兰儿!”傅飞虹道。   易行之望向海玉兰,海玉兰脸色变了:“应该跟他说一声的!”   易行之笑道:“放心吧,无忌行事谨慎,……有什么法子对付大宗师?”   海玉兰道:“宗主好像得了一件宝物,能够镇压大宗师,护得宗门。”   “竟得了这般宝物?!”易行之讶然。   海玉兰道:“我猜可能是从孤独家得来的吧,……不过威力如何还不知道,就怕跟他身上试一度!”   易行之笑了笑:“不要紧的,赵宗主不敢太过份。”   但不管他怎么说,海玉兰总是担心,脸色不太好看。   ……   李慕禅揽着姓李的女子,转眼之间回到了九天玄女宗,并出现在海玉兰的小院里。   她躺在小亭的石桌上,悠悠醒来,忽然一怔,猛的翻身而起,拔剑便刺李慕禅,但动作绵软无力,剑势缓慢。   李慕禅左手轻轻一夹,食指与拇指夹住剑尖,微笑道:“李前辈,咱们聊一聊可好?”   “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姓李的中年女子冷笑。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瓜子脸,大眼睛,挺翘的鼻子,樱桃小嘴,端的是难得的美人儿,不比傅飞虹差多少。   她眸子里闪着冷冽,杀机凛然,运功拔剑却拔不动,粉脸露出恼怒之色,眼神更冷。   她只觉剑如生了根一般,怎么动也无可奈何,竟生出几分颓意来。   李慕禅忽然一松手,她猝不及防,正在走神的功夫,剑柄猛的撞到自己胸口,顿时血气翻涌,脸色涨红。   李慕禅微笑道:“我实在不明白,李前辈为何要杀傅前辈,你们不是师姐妹,关系极好吗?”   “谁要杀她的!?”姓李的女子冷笑道。   李慕禅知道她的名字叫李巧娥,摇摇头叹道:“明人不说暗话,李前辈敢做不敢当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杀她啦!”李巧娥冷笑道:“难不成是她说的?”   李慕禅道:“你是天道盟的人?”   李巧娥一怔,皱眉道:“什么天道盟?!”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不知道天道盟?”   他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施展他心通,她的九天玄女心经练得虽深,但在大宗师跟前却不值一提,直接被李慕禅看破了根底。   她确实身怀目的进了九天玄女宗,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动作,她差点儿忘了这一点,直到前一阵子,父母捎来消息,让她在路上趁机杀傅飞虹。   若是别的指示,她还会犹豫一下,关键是她跟傅飞虹一直不和,从小到大都是仇人,于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反正旁边也有刺客,她做了也可以推给刺客,没人知道,不想被李慕禅看到了,落到这般局面。   如今的情形下,她无论如何不能说真话的。   ……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那便罢了,既然不是天道盟的,那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吧,我先走啦。”   “慢着!”李巧娥忽然断喝一声,长剑指着他:“你想这么走了?”   李慕禅笑道:“我放你一把,你又想如何?”   李巧娥长剑晃动,指着他冷笑:“你无缘无故的把我打倒,又带回来,莫非以为咱们九天玄女宗的弟子都是好欺负的么?!”   若是别人,李巧娥可以放手,但是李慕禅,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她就是看李慕禅不顺眼。   李慕禅笑道:“你待如何?”   “领教一下你的高招!”李巧娥冷冷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那好啊,出招吧!”   “我自己打不过你,只能请人帮忙!”李巧娥冷冷道,蓦地呼啸一声,李慕禅眉头一挑,倒没有阻止。   很快远处传来数声呼啸,接着是几道人影出现,一共四个中年女子,相貌姣好,气质极佳,不愧是练过九天玄女心经的。   看到李慕禅在,她们惊讶的望向李巧娥,一个圆脸女子道:“李师妹,你不是去送亲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别提了!”李巧娥冷冷道,剑尖指着李慕禅:“他无故出手暗算,把我送了回来!”   李慕禅叹道:“李前辈何必多说,不怕我说出真相?”   李巧娥冷笑道:“什么真相,你不就是听了傅师姐的挑唆嘛!”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想到她转眼想到这般说辞,阴阳颠倒,真是把死的说成活的,如此心思当真灵巧,他都有点儿佩服了。   圆脸女子皱眉道:“李师妹,你又跟傅师妹闹别扭了?”   “谁跟她闹别扭,本不想在大喜的日子惹她,她倒好,反而来劲了,支使这个浑小子暗算了我,把我送回来了!”李巧娥冷笑道:“她不想看到我明说好了,何必用这般手段!”   “真是这样,李公子?”圆脸女子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是她想对傅前辈下杀手,被我撞破,不想伤了两宗的和气,便送她回来,没想到她竟这般说法,实在是……”   他说着摇头不已,觉得跟女人打交道还真不容易。   ……   “姓李的,你信口胡言!”李巧娥哼一声道:“你以为我几位师姐会听你的胡说八道?!”   四个中年女子对视一眼,最终圆脸女子开口道:“算啦,李师妹,既然回来便回来吧,好好歇一歇,甭再跟李公子计较了。”   “方师姐!”李巧娥恼怒的道:“你怎么帮他说话?!”   圆脸女子叹道:“傅师妹嫁过去了,咱们不算是外人,何必闹得太僵,算啦算啦!”   李巧娥怒气勃发:“他打伤了我,怎么这么容易算了,咱们九天玄女宗就好欺负么!”   圆脸女子无奈看看她,对李慕禅歉然笑道:“既然是这样,只能让宗主定夺了,李公子稍候。”   李慕禅点头:“那就有劳方前辈了。”   “不算外人,不必客气了。”圆脸女子笑了笑。   她派了另一女子过去,很快赵宗主袅袅而来,罩着一袭白纱罗衫如雾如烟的走过来,温柔如水的笑道:“李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苦笑:“见过赵宗主。”   赵宗主抿嘴微笑:“不敢当,李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宗主替我作主!”李巧娥忙上前一步,抱拳道:“这姓李的无故打伤我,并把我驱回来,实在可恶之极!”   赵宗主笑了笑:“李师叔,坐吧。”   李巧娥恭敬的点头:“是。”   她坐到了李慕禅对面,赵宗主也请李慕禅坐下,诸人在亭中的石桌旁坐下,夜风徐徐,晃动着灯笼,小亭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但在灯光下看诸女,俱有姿色,尤其赵宗主,宛如坐在容光里,说不出的美貌与动人。   赵宗主温柔笑问:“李公子为何打伤李师叔?”   李慕禅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警惕大起,叹了口气,一幅可怜样子的诉说了事情经过。   赵宗主听罢扭头望向李巧娥,李巧娥哼了一声,说自己只不过想找傅师姐说一说话,打发无聊时间,没想到刚靠近轿子便被击昏了,委实冤枉。   赵宗主摇头叹了口气道:“本座很惭愧,李公子看来对咱们九天玄女宗无所顾忌呢,说动手便动手!”   李慕禅忙摆手道:“赵宗主这是哪里话,事情紧急我顾不得许多,只能先动手,再者也没什么伤亡,李前辈哪受了什么伤?”   李巧娥冷哼:“被你点了穴道,虽不算受伤,也够丢人的了!”   李慕禅决定闭上嘴,跟女人讲道理,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   “唉……,算啦,李师叔你也别跟他一般计较了,这样罢,有四位师祖刚刚出关,听说李公子是大宗师,想要讲教一二呢。”   李慕禅挑了挑眉头,笑道:“算了吧。”   “这可不能算了,机会难得,能跟大宗师交手,益处无穷,咱们现在不算外人了,李公子不能成全?”赵宗主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既如此,比划几手也好。”   他不怕比试,怕的是赵宗主有什么诡计,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说不定使什么阴招,不能不防。   “好,能见一见大宗师出手,当真难得,我要请全宗的弟子们来观看,李公子不介意吧?”赵宗主抿嘴笑道。   李慕禅笑道:“不必这么张扬吧?”   赵宗主轻笑一声:“她们一辈子未必有机会看到大宗师动手,机会难得,不容错过的,是不是,李公子?”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既如此,就依宗主吧!”   他暗自警惕,赵宗主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自己现在查觉不到,她的精气神凝为一体,很难探察得出,九天玄女心经确实玄妙。   赵宗主笑盈盈的道:“李公子,咱们过去大殿吧,我召弟子们过来,还有四位师祖也过来。”   “请——!”李慕禅爽快的道,既然答应了,索性痛痛快快的,不再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身为大宗师有何惧哉!   众人出了海玉兰的小院,慢慢走到了大殿,赵宗主已经提前派圆脸女子离开,通知诸弟子们。   待他们来到大殿前时,殿前的练武场上已经站了数百女子,有老有少,低声议论,叽叽喳喳,真是热闹非常。   她们看李慕禅诸人过来,慢慢停下了说话,静静望着李慕禅,大宗师她们只是耳闻,从没真见过,她们更没想到,一直与本宗弟子海玉兰有染的竟是一个大宗师,惊奇之极。   李慕禅笑着点头,她们让开一条路,却死死盯着他看,目光大胆,李慕禅若非心志坚定,定要被看得心虚。   来到大殿前的台阶上,赵宗主转身过来,抬一下双手,笑眯眯的道:“大伙静一静!”   众女闭上嘴,定定看着她。   赵宗主抿嘴微笑:“今天是个幸运的大日子,诸位有幸见到大宗师动手的风采,看到之后,会知道自己与大宗师的差距,要努力用功,争取人人都成为大宗师!”   众女娇笑连连,七嘴八舌的议论,“成为大宗师!”“一定要成就大宗师!”“真能成么?”“李无忌真是大宗师?”   ……   他们正在议论间,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她们扭头望去,四个白衣中年女子从东边缓缓而来,动作轻柔飘逸,宛如踩着白云而来。   “二师祖,三师祖,四师祖,五师祖!”赵宗主降阶迎前几步,抱拳行礼道:“还冒昧打扰师祖,弟子惭愧!”   “宗主有命,咱们自然依从!”一个秀丽的中年女子微笑摇头,清亮的目光投向李慕禅:“这位就是李无忌李公子,大宗师?”   李慕禅站在台阶上,抱拳微笑:“弟子李无忌见过四位前辈!”   他打量一眼四女,白衣如雪,气质各异,有的秀丽有的娇媚,有的端庄,有的清冷,各有动人之处。   她们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但眉宇间蕴着一丝沉凝,气质成熟,绝非如外表那般年纪。   其余三女轻颔首,没说话,四人走到台阶上,与李慕禅并肩。   秀丽女子微笑点头:“听说你是云霄宗的弟子?”   李慕禅点头,秀丽女子微笑道:“云霄宗弟子无一不是大才,可年纪轻轻就成为大宗师,可谓震古烁今了,难得难得,……李公子,咱们虽痴长几岁,却未能突破大宗师,当真惭愧得紧,就厚着脸皮向李公子请益几招吧。”   李慕禅忙道:“不敢当,晚辈踏进大宗师实属侥幸,并非自己的本事,四位前辈修为深厚,还望多多指教!”   他对这些隐修之人都心怀敬意,能够断去世情而专注于武功,不管什么原因,这份毅力都值得敬佩。   “那好,话不必多说,咱们开始吧。”秀丽女子微笑。   赵宗主忙道:“二师祖,李公子是大宗师,还是四位师祖一块儿上吧,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嗯,正合我意。”   秀丽女子扭头看另三人,她们沉吟一下,点点头,年纪大没用,修为不如人家,只能以多欺少了。   “咱们四个练了一套合击阵法,还请李公子指教一二。”秀丽女子微笑,身形一闪,其余三人闪动,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赵宗主马上退后几步,站到大殿门口,李慕禅与四女位于门旁的台阶上,秀丽女子笑道:“咱们下去打吧!”   站在这里台阶分明,不宜展开身法与阵法。   李慕禅答应,身形一晃,出现在台阶下面,四女也晃了一下,紧随其后,将他包围其中。   “李公子,动手啦!”秀丽女子轻笑一声,四女顿时一晃,出现八个身影,又一晃,八个化为十六个,再一晃,又一分为二,密密的身影扑向李慕禅,难以真假。   第242章 神剑   李慕禅微笑一拂袖子,“砰”一声闷响,密密麻麻的影子一下消失,现出四人身形来,各自倒退了一步。   李慕禅这一拂,形成一层圆形罡气布于体外,她们双掌击中罡气,罡气精纯,直接震得她们一滞,顿时幻影消失现出真身。   她们对视一眼,露出兴奋神情,大宗师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掌便见出深浅来,内力之精纯超乎想象。   她们轻飘飘拍掌,如情人的抚摸,周围观战的人们忽然晃了一下,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扯动,禁不住想往前扑,好在站在前面的都是修为高深之辈,一晃之后马上稳住,心下惊异,不知道她们施展的是什么掌法,威力如此之强,隔着三丈也有如此威力。   李慕禅只觉一道漩涡在他身边形成,隔着仅一步远,漩涡形成一股凶狠的扯力,想把他扯入其中吞噬了。   李慕禅轻轻一跺脚,“砰”一声闷响,周围诸人衣衫猎猎飘荡,漩涡被击散,她们身体晃了一下,马上又稳住脚步。   “好好,李公子果然不凡!”秀丽女子嫣然笑道,身形一闪,四人同是加速,转眼幻为一条白色匹练,绕着李慕禅越来越紧。   李慕禅摇摇头道:“四位前辈,想以力胜我是不可能的,还是换别的招数吧!”   他说着话功夫,再次一拂袖子,白色匹练消失,四女倒退一步,脸色涨红,白衫鼓荡不休。   周围诸妇女看得莫名其妙,这李无忌仅是一拂,根本没什么精妙的招数,偏偏能克住了四位师祖的绝妙武功,委实看得人生气。   四女缓缓点头,忽然伸手一按,顿时四人联成一体,秀丽女子在最前头,微笑一推掌:“接咱们这一掌!”   李慕禅伸掌一推,“啵”一声闷响,四女衣衫猎猎飘荡,李慕禅也后退了一步,微笑道:“好掌力!”   这四人的掌力奇怪无比,一掌中蕴着八重劲力,一重接着一重,宛如海浪一波接一波,层层叠加,威力极强。   不过李慕禅最擅的便是御劲之法,一一破解了这八重劲力,觉得妙趣无穷,笑道:“这是什么掌法?”   “移山掌,威力如何?”秀丽女子又推出一掌,嫣然微笑。   李慕禅赞叹道:“端的好掌法,佩服!”   他又一掌拍出硬接,“砰”一声闷响,他退了一步,四女却安然不退,只不过衣衫飘荡越发剧烈,看得诸女欢呼,觉得师祖们胜了一筹。   赵宗主站在大殿门口蹙眉看着,知道不妙,果然是大宗师,当初受他胁迫嫁了傅飞虹,这一步果然没错,若没有准备的情形下与他打起来,绝无胜算,还好现在自己有了后手。   她轻轻一闪消失在大殿,片刻后,李慕禅脸色微变,扭头望向大殿,竟然有圣器出现,压制了自己的精神!   ……   “赵宗主,这便是你的手段么?”李慕禅扬声笑道,摇了摇头。   赵宗主从大殿里出来,嫣然笑道:“李公子此话何意?”   李慕禅笑道:“不知宗主是从何处得来的圣器,当真天下持有圣器的,除了四大世家,天王寺,只有皇宫大内了!”   赵宗主笑道:“李公子竟然也知道圣器?”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赵宗主还真是处心积虑呢,不知用了圣器,究竟要如何我?”   赵宗主笑盈盈的道:“没什么,本座只想知道,大宗师终究能不能被打败!”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天下哪有无敌之人,不过嘛,我即使不是大宗师,赵宗主也无可奈何!”   “是么,那倒要瞧瞧喽!”她笑盈盈一闪,蓦地到了李慕禅身后,一掌按出,动作轻柔曼妙,宛如情人抚摸,不由令人精神一荡。   李慕禅微笑着任她一掌按到自己背心,卸去劲力同时借给右掌,再次与秀丽女子对上一掌。   “砰!”秀丽女子晃了一下,四人同时后退了一步,李慕禅则微笑望向赵宗主:“如何?”   赵宗主蹙眉看着他,笑容敛去,眼波闪了闪,她没想到李慕禅的内力如此精纯,远超自己想象。   世上武者竟能把内力练至如此精纯,当真是神乎其神,李慕禅上次杀了一位大宗师,精神透支,再恢复之后,修为再增,内力精纯得宛如实质。   她这一掌进去之后,一股反震力量几乎弹开自己的手,内力竟有拍不进去之感,委实玄妙。   她从没遇到这般情形,而看李慕禅若无其事,显然这一掌没奏效,于是轻哼一声又一掌拍出。   “砰!”李慕禅左手迎上,两掌相交,赵宗主顿时飞了出去,落进了人群里,诸女想接住她,却没想到她身上传来无形的力量,一波接着一波,于是她们化为了滚地葫芦滚出很远。   李慕禅这一下是学习四女的掌劲儿,一共八重劲蕴于一掌中,他是大宗师,对劲力的运用又独具慧根,与四女对了两掌,隐约摸清了她们的法门,于是化为己用,直接运用于赵宗主身上。   赵宗主颇为狼狈,酸软无力,想爬起来又不能,被压在了两个女弟子身下,想翻身又不能。   压着她的两女更惶恐,恨不得一下飞起来,可偏偏酸软无力,想动弹而不能,忙叫道:“快扶咱们起来呀!”   众女忙七手八脚的扶起她们,赵宗主的脸红了,紧抿着嘴,眸子明亮逼人,众人吓得不敢多看,纷纷扭头看李慕禅。   ……   李慕禅微笑道:“赵宗主,滋味如何?”   “好,好!”赵宗主紧抿红唇,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真是好厉害的大宗师,我倒要看看你能厉害到何程度,大罗周天神剑!”   众女一怔之后,顿时动作起来,各自纷飞,衣袂飘飘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各自拔剑出鞘,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李慕禅眉头一挑,两百多人结成一个剑阵,他身在阵中,只觉森森寒意慢慢涌起,不停的往他毛孔里钻。   秀丽女子摇头道:“李公子,咱们不是对手,告辞!”   她说罢朝赵宗主点点头:“宗主,咱们离大宗师还远得很,就不自不量力了,告辞!”   “多谢四位师祖!”赵宗主抱拳道,四女轻颔首之后飘飘而去,只有诸女在围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赵宗主,算了啦,你暗算了我一把,我也暗算你一把,咱们算是扯平了。”   赵宗主抿嘴轻笑:“扯平了?那怎么成,咱们还想亲身领会一下大宗师的厉害呢,大伙说是不是?”   “是——!”众女兴奋的答应,声音整齐划一,异口同声。   李慕禅叹道:“何苦呢?”   赵宗主轻笑一声:“李公子怕了?”   李慕禅摇摇头叹口气:“我是怕了。”   “李公子若求我一句,我倒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回!”赵宗主嫣然笑道,诱惑他开口求人。   李慕禅叹道:“我是怕你们太丢人。”   赵宗主嫣然微笑一敛,冷哼道:“好大的口气!……大罗周天神剑,神剑一出天下寒!”   顿时两百多柄长剑同时竖起,在阳光下泛着凛凛寒光,寒气越发的浓郁了,好像冬天来临。   真是冬天来临,李慕禅反而不会觉得寒冷,到了他这般修为,已经是寒暑不侵,可她们透出的寒意却极独特,无孔不入,直入心底。   李慕禅皱眉,这是以势压人,并非以招数了,故人越多威力越强,他静静观看她们究竟有何妙招。   众女竖剑而立,片刻后,脚下奔走,各走各的步法,每个人的步法都不同,转眼功夫,先前的森森寒意慢慢凝聚。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打断她们施展。   ……   “剑凝!”赵宗主娇叱一声,“喝!”她们同时娇喝一声,长剑斜举,空中忽然一闪,宛如虚空扭曲,又如水波荡漾。   森森寒意倏的一敛,一柄雪白长剑凭空出现,神奇无比。   这柄长剑与一般的长剑并无不同,只是显得神秘,隐约可见,李慕禅一眼看破这是寒气所凝,横于空中颇有几分森严肃杀之感。   赵宗主飘身一跃而起,握剑飘落到李慕禅跟前,哼道:“李无忌,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咱们九天玄女宗真正的绝学!”   李慕禅笑道:“真是大长见识,原来九天玄女宗的绝学竟是这个,还真是不知道,请罢!”   赵宗主轻哼一声,轻轻一划,顿时一道寒气形成圆弧射来,李慕禅一伸右手,顿时一柄长剑飞过来,他轻轻一抖,“嗡”的一声轻颤,那道圆弧寒光一下消散于空中。   李慕禅笑道:“赵宗主,有什么绝招直接施展便是,不必一步一步来!”   “果然有几分道行!”赵宗主微眯明眸,顿时身姿跃动,剑光闪烁中,一道道寒气凝成的长剑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剑光一闪,形成一团银球,随即化为一片剑光迸射,迎上了这一道道寒剑,“叮叮叮叮……”宛如金铁交鸣,剑光与寒气所凝之剑相遇,发出脆响之后一一消失。   李慕禅摇摇头,微笑道:“一般。”   赵宗主冷笑一声,再次一抖:“凝!”   刚才消散的寒气忽然重新凝结起来,很快又形成一道道剑光,再次射向李慕禅,奇快无比。   这一次李慕禅真没想到,不过剑光及体,他剑光一卷,形成一条银色蛟龙围住自己,与那些剑光相撞。   “叮叮叮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李慕禅一柄长剑封住了所有的剑光,无一漏网。   赵宗主冷笑一声,再次一挥,顿时又一片寒气凝成一道道剑光射来,不待李慕禅击散,她又一挥剑,寒气再凝剑光,又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周围已经漫天遮地都是寒气所凝剑光,密密麻麻,他的剑极快,能做到密不透风,只听得叮叮叮叮的脆响,他巍然不动。   李慕禅却暗自叫苦,看出不妙来,这些剑光不停的攻击他,同时又在互相吞噬,壮大自己,好像有了意识,两道剑光化为一道,然后三道化为一道,四道化为一道。   这般情形下剑光会稀薄才是,但赵宗主没闲着,不时一挥剑,再次一片寒气凝成的剑光射来,重新让剑光密密麻麻。   ……   李慕禅开始挥剑还能挡得住,但这些剑光吞噬之后变得强壮,力量十足,他想做到没破绽不太可能了。   看这般下去,这些剑光会越来越强,自己则越来越弱,这大罗周天神剑威力确实不俗,而且功法奇异,蕴着无穷的奥妙,可惜自己支撑不了太久,剑上蕴着的寒气直入心底,与内力不同,几乎抵不住。   “好一个大罗周天神剑!”李慕禅扬声喝道,忽然猛的一卷,身形蓦地消失,出现在赵宗主身后。   赵宗主一看他消失,挥剑往后,“叮……”一声脆响,李慕禅的长剑与她的大罗周天神剑相撞。   “啪”他手上长剑碎为一片一片,哗然落地,神剑再次一闪到了他近前,他无奈之下,轻飘飘一掌按上。   “叮……”清脆的呻吟声久久不散,缭绕不绝,宛如敲击玉磐。   他飘身后退,低头望去,右掌结一层白霜,转瞬到了手腕,接着往上到了肘部,他忙用左掌握右掌,两掌相合,白雾蒸腾,片刻即化去了白霜。   “厉害!”他赞叹一声,微笑道:“不知这大罗周天神剑是不是源自九天玄女心经?”   “是。”赵宗主持剑傲然而立,哼道:“九天玄女心经奥妙无穷,咱们不能穷尽,不过对付你也足够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赵宗主我可不服,若非这么多人,你自己一人,大罗周天神剑的威力有限吧?”   “你是大宗师,我怎能只身对付你!”赵宗主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如今可不是在宗师了!……罢了,算是赵宗主扳回一局,告辞!”   赵宗主哼道:“哪里走!”   她猛的一甩手,顿时手上寒剑射向李慕禅,李慕禅摇头一笑,蓦地消失,寒剑跟着消失。   待李慕禅出现在大殿门口时,身后寒气紧随其后,李慕禅“咦”了一声,没想到这剑如此诡异,竟然紧追不舍。   他无奈之下,伸手一招,顿时又一柄长剑飞来,随之撞上寒剑。   寒剑“叮”一下倒撞进了大殿里,李慕禅低头看看手上长剑,已然化为一柄寒霜剑,他一松手,“啪”长剑在地上摔成一片一片的。   他笑道:“赵宗主不必送了。”   他再次消失,赵宗主已经到了大殿前,伸手一招,落地的寒剑倏的到了她手上,她顿时皱眉,忙松了手。   “砰!”她后退了两步,差点儿跌倒下台阶,这寒剑上蕴着浑厚之极的劲力,一层一层的,猛的一下灌进她身体。   ……   “宗主!”众女忙收了剑去接住她,虽说上一次接她时狼狈不堪,众女却没有一个畏惧的。   这一次也一样,她们不接她还好,一碰上她,顿时劲力勃发,一下推倒了一群人,她这次还好,从台阶上摔落到她们身上。   “宗主……”众女气愤难平。   赵宗主慢慢起身,拂了拂白衫,原本那把寒剑缓缓消散,这本是剑意凝取,一旦她心意撤去则自然消散。   “宗主,这家伙太可恶了!”有人叫道。   赵宗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她们:“这回知道大宗师的厉害了吧?我还是用了手段,压住他大宗师的修为,令他成为宗师!”   “怎么会成为宗师?”有人不明所以。   赵宗主道:“大宗师能够操纵天地元气,不是大宗师的武者在他跟前就像小孩子一样任他揉捏,毫无反抗的力量,我得了一件圣器,圣器一出,他这般操纵天地元气的力量便施展不出来,成为一个宗师。”   “还有这般圣器?”有人赞叹,随即摇头:“可惜没用,他就是宗师,咱们也打不过!”   赵宗主露出一丝苦笑:“这便是他的可怕之处!……不过还好,他再厉害也怕咱们的大罗周天神剑!”   众女顿时笑起来,兴高采烈:“这是就是,他再厉害,也胜不过咱们的大罗周天神剑!”   赵宗主随着众人笑了一通,扬手道:“好啦,快去练功吧,想不受这家伙的欺负,咱们就得拼命练功!”   “是,宗主,咱们一定要拼命练功!”众女昂扬回答,动力十足,看到了极具体的目标,让她们都充满了干劲。   看着她们各自散开,准备练功了,赵宗主进了大殿,摇头叹了口气,脸上笑容敛去。   她明白,这次之后,大罗周天神剑对李无忌可能就没用了,他轻功卓绝,处于不败之地。   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起码也要伤了他,没想到费尽心思,机关算计,终究还是没能如愿,让他逍遥而去。   想到这里她紧抿红唇,极为不忿,明眸转了转,又想到了主意。   第243章 醉酒   李慕禅向易行之交差时,有些心不在焉,仍在想着大罗周天神剑,此剑之威力当真惊人,而且心法奥妙无穷。   易行之正在一堆篝火前端坐,看到他心不在焉的,笑道:“无忌,怎么回事,可是吃亏了?”   李慕禅摇摇头:“宗主,你可知道大罗周天神剑?”   “大罗周天神剑?”易行之一怔,缓缓点头:“九天玄女宗的镇宗神剑,只听说过,没见过。”   李慕禅笑道:“原来宗主也没见过,我可算见识了。”   “真的?”易行之露出笑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他笑道:“说来听听,这大罗周天神剑到底什么模样!……我闻名已久,却一直不能得见,问飞虹,她死活不说,说是宗门机密,不能外泄。”   李慕禅道:“这大罗周天神剑并非一把剑,而是一套剑法!”   “哦——?”易行之更感兴趣,笑道:“你见识过了?”   李慕禅点点头:“刚见识过,果然厉害,不愧是镇宗的神剑!”   易行之笑道:“赵宗主真的发难了?你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差点儿受伤,赵宗主还真是处心积虑,非要找回场子不可,差点儿让她得手了!”   “她都用了什么手段?……用了大罗周天神剑?”易行之忙问。   李慕禅点头:“先用圣器克制我,再请四位师祖,然后她又用了大罗周天神剑,威力非凡,我差点儿中招!”   “一环扣一环,是赵宗主的手法。”易行之笑道,扔了一块木柴进去:“跟我说说这大罗周天神剑!”   李慕禅道:“众弟子将剑意凝成一柄剑,这便是大罗周天神剑,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但外人不知道,往往觉得神秘。”   “众人的剑意凝成一把剑?”易行之沉吟着,摇头道:“果然玄妙!……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   李慕禅点点头:“这有特殊的法门,可惜咱们学不到!”   “算啦,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合击之法罢了。”易行之摇头,失望的拍拍手:“还以为是一把无上宝剑呢!”   李慕禅道:“说是宝剑也无不可,这剑极为古怪,寒意袭人,一般人碰上就直接被冻僵了!”   “这么厉害?”易行之兴致缺缺的笑笑。   李慕禅看他如此,不再多说,知道他并没放在心上。   只有吃过亏才知道那剑的厉害,他因为精神强横,内力又精纯之极,所以才能挡得住一两剑。   换了一般人,与大罗周天神剑一碰上,直接化为冰雕,根本没机会施展武功,大罗周天神剑的威力可见一般。   因为是众人剑意所凝,既蕴着内力,又藏着精神,既内力伤人,又以幻术迷人,两者相交,当真是防不胜防。   他因为棋高一招,所以这些威力都无法在他身上显现,圣器克制了他的大宗师境界,那是对外,对内还是大宗师,能够控制自己。   ……   他正跟易行之说着话,海玉兰过来,看他一眼,低声道:“易宗主,师父唤他过去。”   易行之忙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心说话。”   “嗯。”李慕禅起身随着海玉兰走。   海玉兰放缓脚步,打量他一眼:“没受伤吧?”   李慕禅笑道:“还好。”   海玉兰道:“宗主是不是为难你了?”   李慕禅点点头:“发作了一回,不过还好,总算应付下来了,我见识到了大罗周天神剑!”   海玉兰一怔,讶然道:“宗主竟然施展了大罗周天神剑?多少人?”   李慕禅道:“所有的弟子。”   只有见识过大罗周天神剑的才知道她这话之意,依李慕禅估计,这大罗周天神剑的威力与人数相关,也与每个弟子的修为有关,越是人多,越是修为深厚,这大罗周天神剑的威力越强。   海玉兰脸色微变,扭头看看他:“你真没受伤?……还好你是大宗师,要不然的话……”   李慕禅笑道:“我还真不是大宗师,赵宗主弄来了一圣器,压制了我大宗师的境界,结果以宗师身份领教的大罗周天神剑!”   海玉兰脸色又变,嗔道:“你吓我做甚!……宗主真是发了狠,是成心要杀你呢!”   她紧抿着红唇,有些恨恨的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估计能杀我,她绝不会犹豫!”   海玉兰白他一眼:“都怨你,招惹宗主做甚,往后可没好日子过啦!”   李慕禅笑道:“我若不招惹她,怎能让傅前辈嫁给宗主?……赵宗主心计深沉,她故意拿傅前辈吊着宗主,依我看,再这么下去,宗主与傅前辈真玄啦,只能出此下策!”   海玉兰白他一眼:“哼,你倒是一片苦心,可惜师父不领情!……李师叔到底是不是奸细?”   李慕禅缓缓点头:“十有八九错不了。”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海玉兰叹了口气,摇头道:“今后还能相信谁!”   李慕禅道:“这种事难免的,总不能因此而防着所有人,……天道盟端的可怕,不知道还有多少弟子散于各派!”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海玉兰蹙眉问。   李慕禅摇摇头:“我以后会慢慢的查一查天道盟,日后再跟你说罢。”   “你要小心,这天道盟如此深沉,手段厉害,千万不可大意了。”海玉兰蹙眉道,有些担心。   李慕禅笑道:“我知道,放心吧。”   ……   他到了轿子前面,轿子前也生了一堆火,傅飞虹正坐在火前,郝雪梅与她并肩,海玉兰也过来坐下。   傅飞虹抬头望过来,指指对面:“坐吧!”   李慕禅到了她对面坐下,火光映照下,她肌肤红润,娇艳迷人。   “怎么样,把她送回去了吧?”傅飞虹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   “跟宗主朝过面了?”傅飞虹又问。   李慕禅笑道:“是。”   “没打起来?”傅飞虹道:“宗主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报仇从不过夜的,一定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用了大罗周天神剑。”   傅飞虹上下打量他一眼,抿嘴笑道:“看来你没受伤呀,……不错不错,能在大罗周天神剑下安然无恙,不愧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大罗周天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傅飞虹傲然点头道:“那是当然,大罗周天神剑威力无穷,你可能领教的还不是最强的!……大罗周天神剑若没用,咱们九天玄女宗也无法获得今天的地位!”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是最强的?”   “几位隐修的师祖们都出来了?”傅飞虹问。   李慕禅道:“出来四位。”   傅飞虹笑了笑:“看来宗主还是留了情的,咱们隐修的师祖一共二十五位,都出来施展大罗周天神剑的话,你能接得住?”   李慕禅吸了一口凉气,苦笑着摇头。   他还真不敢说能接得住,别的武功人多对他无用,这大罗周天神剑却不同,剑意凝结,威力强横,他纵是大宗师,碰上强横之极的剑意也受不住,精纯的内力对大宗师无效,精纯的精神力量却不同。   那四位隐修高手都是顶尖宗师,她们联手形成的掌力给了他极大启发,差点儿吃亏,可惜她们掌力仍差点,没能构成威胁。   傅飞虹道:“所以你也别怨宗主,她看着狠辣,其实心地善良。”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没说话。   傅飞虹白他一眼:“日后多相处便知道了!……好听,李师妹还好吧?”   李慕禅道:“被赵宗主压下了,应该没问题了。”   “查清楚了?”傅飞虹道。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是内奸,……可惜没证据,赵宗主也未必信,姑且算了罢,没什么威胁了。”   “看来真要杀我呢!”傅飞虹哼道。   ……   剩下的一路顺风顺水,是因为李玉冰在暗中扫清了障碍,还有两拨人,都被她打发了。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横波岛,开始举行大典,场面盛大。   李慕禅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回了自己小院,李玉冰也来了他的小院,坐在小亭里,摇头道:“湛然,看来不妙呀!”   她一袭白衣如雪,娴静优雅,宛如观音大士,静静坐着摇头叹息,颇有几分悲天悯人气质。   李慕禅道:“宫主可是弄清了他们的身份?”   “嗯,是天道盟的无异。”李玉冰点头,拿起茶盏来轻啜一口:“不仅通晓天神附体术,还有献祭术。”   李慕禅眉头一挑:“献祭术?”   李玉冰道:“这是你看到的那个,自爆身体点燃元神的。”   李慕禅沉吟道:“天道盟为何对付我宗,一个在西华一个在大离,八竿子打不着吧?”   李玉冰道:“谁知道天道盟怎么回事,他们一直是神神秘秘的,没人弄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李慕禅道:“我想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从哪里入手?”   李玉冰想了想:“天道盟的话,还真是个麻烦!……这样罢,先去看看他们原本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线索,现在他们在哪里没人知道!”   李慕禅点头:“那就有劳李宫主啦。”   “跟我还说这些!”李玉冰横他一眼,道:“不过你要易容改装,不能被人发现身份,咱们一块儿探一探?”   “好啊!”李慕禅笑着点头,两个大宗师一块儿出马,这天道盟再厉害也不怕吧?   李玉冰笑道:“湛然,你喜欢的小姑娘是哪一位?”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李宫主别说笑了!”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是你师姐还是那位海姑娘?……我看那位郝姑娘也是吧?”   李慕禅忙摆手:“李宫主误会啦,那位郝师姐不是!”   “我看她的眼神不对,是藏着心事呢!”李玉冰笑着摇头:“这小丫头看着爽朗,可惜喽!”   李慕禅苦笑道:“李宫主千万别胡来!”   李玉冰摇摇头道:“好吧,姑且不多管闲事,……你那宗主也是个风流的,年纪一大把还娶夫人!”   李慕禅道:“宗主是执情专一,所以耽搁了。”   “男人还有专一的?!”李玉冰摇头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苦笑道:“李宫主这话太偏激了吧?”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话绝不错。”李玉冰指了指他:“包括湛然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看着锅里想着盆里的,恨不得娶了天下所有女人!”   李慕禅摇头:“我可没这么贪心!”   “你在我跟前掩遮有什么用?!”李玉冰哼道:“我一眼就看透!”   ……   两人正说话功夫,脚步声忽然响起,李慕禅一拂袖子,门外站着冯明雪,一袭白衣如雪,脸若红霞,明眸清亮的望着他。   “师姐?”李慕禅讶然:“你喝酒了?”   冯明雪抿嘴笑一下:“嗯,喝了一点儿。”   李慕禅苦笑:“不是一点儿,你喝醉了吧?……进屋歇着吧!”   “不用。”冯明雪摆手,扭头望向李玉冰,又望望李慕禅:“这位是……?”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是莫离宫的李宫主,我先前给你介绍的嘛。”   “是李宫主……,失礼了。”冯明雪忙抱拳行一礼,身形晃了一下,李慕禅一闪到她身边扶住:“师姐醉了,快去歇一歇!”   照理说她这般修为,酒一入体,内力自行运转很快会解去,不喝得太急,不喝太得多,很难醉。   冯明雪推开他的搀扶:“不用,我坐一坐,跟李宫主说说话。”   李慕禅苦笑,看她这般模样,说话虽然清清楚楚,却与平时迥然不同,旁人看不出异样,看不出她已经醉了。   “好呀,咱们说说话。”李玉冰笑道:“湛然在我跟前狠夸了你一番呢,说你练成了还玉经,一只脚踏进了大宗师门槛,论真正的悟性,他不如你。”   冯明雪咯咯笑起来,摇头不已。   李慕禅苦笑,平时的师姐可不会这般笑,都是抿嘴微笑,轻笑而已,绝不至于如此爽朗。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不是吗?是他说谎?”   “哼,他就是说谎骗人!”冯明雪笑声戛然而止,哼道:“我一只脚踏进来,另一只脚不知道何时才能进来呢!……至于悟性,谁比得过他!”   李慕禅道:“师姐,还是回去歇着吧。”   冯明雪白他一眼:“你想堵住我的嘴,是不是怕我说实话?”   李慕禅无奈道:“师姐想说什么?”   “你看到宗主这样,是不是惭愧了?”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惭愧什么?”   冯明雪重重哼道:“惭愧宗主的专情呗!……想想宗主,再想想你吧,李无忌,你该惭愧!”   李慕禅道:“是是,师姐,我挺惭愧的,太贪心!”   “哼,知道就好!”冯明雪用力点头。   ……   这会儿李玉冰也看出她醉得不轻,好奇的打量着她,从外表看去,真是一点儿看不出她醉了。   李慕禅只能顺着她说,笑道:“师姐,都是我不好,你还是回去歇一歇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不行!”冯明雪摇头,哼道:“明天我会忘了说。”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要说什么?”   “我要说你这个花心的毛病!”冯明雪哼道:“你是见一个喜欢一个,每个女人都想喜欢,不知何时是个头!”   李慕禅摸了摸小胡子,尴尬的道:“师姐言重了!”   “我一点儿没夸张,你说是不是吧!”冯明雪哼道,伸起左手,拨动着纤纤葱指,一一数道:“最先是宋姑娘,再是海姑娘,我看又出了个冷宫主,师弟,你的本事越来越大啦!”   李慕禅忙道:“师姐误会了,我跟冷宫主绝无瓜葛!”   “哼,她那般漂亮,你能不喜欢?!”冯明雪冷笑斜睨他。   李慕禅道:“我哪知道她漂亮不漂亮,看不清脸的。”   冯明雪撇撇嘴道:“你见过那么多美人儿,是美是丑你一眼看不出来?”   李慕禅叹道:“师姐,你真的误会啦,我跟冷宫主的关系有点儿特别,是仇人来着。”   “哼,我看仇人也要变成情人了!”冯明雪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家伙,见一个喜欢一个,让海妹奸怎么办?宋姑娘怎么办!”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尴尬而无奈,李玉冰斜睨着他,哼道:“湛然,看不出来呀,你真这般风流呢!”   李慕禅苦笑道:“李宫主,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所谓酒看吐真言,李姑娘说得对不对吧?”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摇头:“师姐真是误会啦!”   “误会你跟那蒙着脸的小姑娘,那先前的两位呢?”李玉冰问。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李宫主!”   冯明雪接着道:“你这般花心,伤了她们的心,就不怕日后遭报应?!”   李慕禅忙道:“师姐,别咒我啦,快回去歇着吧。”   说罢他不敢再等冯明雪说话,探手便要点她的昏穴,却不想冯明雪反应极快,甚至比平时还快,轻轻一扭,倏的避开了。   第244章 遗民   “对了,差点儿忘了,还有独孤姑娘!”冯明雪斜睨他,嗔道:“你做什么!”   李慕禅无奈的道:“是是,都是我不好,师姐快歇着吧!”   “我不累,不用歇!”冯明雪摆摆手,嗔道:“你别老催我!……哼,是不是想堵住我的嘴?”   李慕禅苦笑,她心里很明白。   李玉冰抿嘴笑道:“冯姑娘,除了那位独孤姑娘,还有谁呀?”   冯明雪扭头望向她,摇头叹道:“他呀,谁知道以后还有谁呢!……李宫主你也要小心点儿……”   李玉冰“嗤”的轻笑:“我小心什么呀?”   “莫离宫一定有很多美人儿,防着他一点儿,别被他偷走了!”冯明雪伸手指着李慕禅哼道。   李慕禅摇头不已,自己真是丢尽了脸面。   李玉冰咯咯笑起来,笑着点头:“好好,我听你的,一定好好防着他这个色狼!”   “就是就是。”冯明雪舒心的笑着点头。   李慕禅忙道:“师姐,那边已经散了?”   “没呢!”冯明雪摇摇头:“他们还在那里闹洞房,难得有这么个机会。”   “那倒也是。”李慕禅点点头,宗主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唯有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好好捉弄一番,岂能放过这机会,有怨气的更不能放过。   李慕禅笑道:“师姐没凑热闹?”   “我才懒得凑这热闹,你是个喜欢热闹的,怎么不去?”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要陪李宫主,只能强忍着了。”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湛然,你可别拿我当挡箭牌!”   冯明雪轻哼一声:“你是想着见海妹妹吧?……算啦,我去歇着啦!”   她忽然露出索然无味的神情,摆摆手,冲李玉冰点点头,转身袅袅去了,进了李慕禅西边的屋子。   李玉冰目送她离开,摇头叹道:“湛然,你呀……”   李慕禅苦笑:“别提了。”   “虽说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正常,可那是一般人,这般难得的女子,你哪能还这么贪婪?”李玉冰摇头叹道:“得一个已经足够,你该收收心啦,别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   李慕禅道:“感情之事岂由人自主?……宫主你也有喜欢的人吧?”   “没有!”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失笑:“看来是伤心事,不说也罢。”   李玉冰道:“他早就死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李慕禅点点头,想岔开话题,李玉冰接着道:“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死,怨不得别人,是想报仇,练功太切,……欲速而不达,我对此领悟至深!”   “欲速则不达……”李慕禅叹了口气。   ……   李玉冰怔怔看着远处,半晌后扭头过来,微笑道:“想什么呢?”   李慕禅笑道:“那李宫主没想着再找一个……?”   李玉冰笑笑,摇摇头:“再没了那心思,把一切都看透了,还是武功最好,不会离开自己,背叛自己!”   李慕禅道:“所以宫主能够看破红尘,最终踏进大宗师吧。”   “算是吧……”李玉冰颔首,伸了个懒腰,微笑道:“你呢,你是怎能踏进大宗师的?”   李慕禅笑道:“我不算本事,意外奇遇罢了。”   “我从没听说过通过奇遇能成为大宗师的,成为大宗师的关键是心境,不是其他。”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笑着将当初的经过讲了一遍,说自己因缘巧合杀了一只巨蛇,然后与蛇的精神相融合,于是莫名其妙的成为大宗师。   李玉冰听罢之后,抿嘴笑道:“怪不得呢,你年纪轻轻能踏进大宗师,确实老天青眯,不过你没有大宗师的心境,就是杀再多的蛇也没用,可能在最后一刻你彻底放下了,……其实大宗师的心境没什么稀奇,就是放下,解脱,超脱,可惜说着容易做到难,世上执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想真正解脱超脱又谈何容易!”   李慕禅点点头:“那倒也是,世人想的都是得到,还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大宗师想的是放下,世人都以为是傻子,即使说了别人也做不到,也不相信,如同撑船想渡人过去,可惜吆喝也没人上船!”   “正是正是!”李玉冰笑着点头:“世人皆以为自己聪明,唉……,所以世上的大宗师不多。”   李慕禅道:“咱们都是傻子呗。”   李玉冰咯咯笑起来,摇头不已:“这个世道还真是……,只有傻子才活得滋润,太精明了只能庸碌无为!”   两人说着这些,不自觉的亲近起来,好像成了同一类人,彼此相知。   “湛然,看出来了吧?你这位师姐的心思……”李玉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剪不断,理还乱,感情的事很麻烦的,宫主就别添乱啦!”   李玉冰摇头笑道:“你呀,就是太贪心,你师姐说得不错,想把天下的美人儿都揽进怀里,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慕禅笑道:“感情不由自主,哪能控制得住?”   李玉冰不以为然的道:“我才不信,就是你太贪心,……罢了罢了,这种事确实很麻烦,别人说不上话的!”   李慕禅看她不说,又心痒,想找个人倾诉,叹一口气:“师姐她太委屈了,我也觉得内疚。”   “那你就好好对人家呗!”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我对师姐虽好,可惜不能给她想要的,还不如保持距离,免得太伤心了。”   李玉冰沉吟一下,摇头叹道:“算啦,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我实在没什么经验,不过你们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慕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没话可说。   ……   李慕禅与李玉冰站在一座山谷前,看着眼前烟雾迷茫的山谷,皱眉道:“就是这里?”   李玉冰点头:“不错,原本天道盟的驻地,可惜后来被遗弃了,也有说有人攻进来了,不知真假。”   李慕禅打量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林,虽在冬天,这座山却温暖如春,树林蔚蔚然,有些怪异。   不过此山确实古怪,李慕禅察觉到了,这里有阵法布置,想要进来费了他一番手脚。   照理来说,对大宗师而言,阵法无效,大宗师是自己操纵范围内的主人,对天地操纵自如,自成一方世界。   可惜对这座山而言却不是,此山有些邪门,虽没有圣器,但一进来后,马上感受到了庞大的力量笼罩下来,与圣器无异。   “邪门儿……”他摇摇头。   李玉冰一袭白衣如雪,劲装外披着一鹤氅,英姿飒爽,李慕禅则一袭青衫,看着有些单薄。   “是邪门儿,好像有人窥探,我无法驾驭周围了。”李玉冰扭头望来。   两人并肩站在山谷前,她皱眉道:“这山谷里有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势?”   李慕禅道:“是,好像圣器一般克制大宗师,这里面的阵法很高明,得一阵子破开!”   他们来到这座山谷已经不易,是破开了数重阵法才抵达,为了破阵,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从山脚下找到了这座山谷。   大宗师到了这座山,与宗师没有两样,都得一步一步的破开阵法,如此繁复的阵法,也唯有李慕禅这般大宗师,精神强横够用,否则的话,只有请数十个阵法大师才成。   更关键的是这山上的阵法是连环阵,一阵套着一阵,每一阵破开,必须接着破开下一阵,否则阵法会自动修复,重新陷入阵中。   李慕禅暗忖,当世能够设置如此连环大阵的,屈指可数,他是阵法大师,所以对这一方面的消息颇为关注,云霄宗的消息不够宽广,独孤家的消息足够强大了,他特意查了查,能布连环大阵的,当世唯有三两个人,不过那是在大离,西华却不知道了。   大离仅那么几个,比大宗师还少,可见阵法师之路的艰难,西华怕也没几个,屈着手指都能数出来。   ……   “宫主,这些阵法何人布置的?”李慕禅扭头问。   李玉冰道:“当初天道盟人才济济,盛行一世,其威风比你们云霄宗可强得多,所向披靡,既有大宗师,也有大阵法师。”   李慕禅眉头一挑:“有大阵法师?”   “嗯,我回去仔细找了找情报,还跟别人打听了一下,当初天道盟有三位大宗师,一位大阵法师,风头无两!”   李慕禅道:“有大宗师镇守,怎能消散?”   “这正是令人不解之处,有人说数位大宗师联手,也有人说,三位大宗师神秘失踪,还有人说,他们窝里斗,总之五花八门,反正天道盟一夜之间消失,没人真说得清。”   “怪不得呢,大阵法师呀……”李慕禅点点头道:“不过一位大阵法师能布置下如此大阵,此人之修为当真惊世骇俗了!”   “你不成?”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头:“不成,我的精神支撑不住如此巨大消耗,起码一口气布置了十重阵法,十重大阵呀,也就是时间久了,地型变化,阵法有些松动,所以有两层失效了,否则的话,再多一层我就不济了!”   “不是还有我嘛!”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破阵法消耗的不仅是内力,还有精神,更有一些别的,无法补充的。”   “别的?”李玉冰笑道:“说来听听,我倒是头一次听到这般说法,不就是消耗内力与精神吗?”   李慕禅道:“看来你们莫离宫没阵法大师。”   “废话!”李玉冰道:“有阵法师的话,当初怎能被胡遇暗算?”   “胡遇……”李慕禅颇为感慨,当初生死一搏,猝然杀了胡遇,杀了一位大宗师,至今想来还有些不真实。   他踏进大宗师的时间尚短,还有一些技巧没掌握,对于大宗师的战斗也不熟悉,远非他们数十年的积累可比。   不过他胜在精神强横,精神力量的积累更强,加上得了巨蛇的精神力量,所以才能一击必杀。   李玉冰忽然一笑,摇摇头:“真没想到,你竟能杀得了胡遇,……你小子藏着杀手锏呢,说老实话,换了我,突然挨你这么一下,也躲不掉,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李慕禅笑道:“我怎能对宫主下杀手,他是想杀我,我无可奈何,只能先下手为强!”   “那倒也是。”李玉冰点头道:“这老儿别的毛病没有,就喜欢扼杀危险于萌芽,可能感觉到了威胁,但想先杀了你,不想你比他更快一步。”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实在不想跟大宗师分生死,我能在瞬间杀了他,别的大宗师也能瞬间杀我。”   “你明白这个就好!”李玉冰忙点头,笑道:“我还生怕你骄傲呢。”   李慕禅叹道:“大宗师交手太危险。”   “正因为此,所以要常切磋。”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我要劝宫主一句,还是少与大宗师交手的好。”   “知道啦。”李玉冰笑道:“有你在,咱们常切磋,我也懒得搭理别人!”   李慕禅松口气,点点头,指向雾气迷蒙的山谷:“咱们真要进去?”   “你怕了?”李玉冰斜睨他。   李慕禅道:“这里面有了不得的东西,我看还是算啦。”   “那你不想弄清楚天道盟的底细?”李玉冰道。   李慕禅皱眉盯着山谷看,道:“我的感觉不灵了,不知道是凶是吉。”   “进去再说,咱们两个加一块,还有什么可怕的?”李玉冰不在乎的摆摆手,迈步往里走。   李慕禅忙一扯她袖子:“且慢,这里还有阵法!”   半晌过后,李慕禅破去了最外层的阵法,李玉冰哼道:“到了这里还布置阵法,也真够讨厌的!”   李慕禅道:“看来这位大阵法师极谨慎,这种人布的阵法最难破,严密细致,太耗功夫!”   “少说话,多做事,快点儿吧!”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   李慕禅破开了三种阵法,终于进了山谷,里面是一栋栋的建筑,恢宏而精美,经历这么久的岁月侵蚀,只略显陈旧,并无腐朽之像。   看着这些华美建筑,他能想象出天道盟当初的强盛,不可一世,可惜终究还是落到消亡之局,有生必有死,不管多么强盛的门派都难逃消亡之结局,留下后路,保护传承是关键之关键。   天道盟虽烟消云散了,但他们的心法却保存下来,所以才有那些刺客,不管的骚扰宗主。   他站在这一座座恢宏的建筑跟前,心里感慨万千。   “怎么感觉有人似的。”李玉冰皱眉看着四周,扭头望他:“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是有人。”   “这么多房子,空荡荡的没人,看着怪诡异的。”李玉冰道,缩一下身子,觉得不自在。   太空旷安静了,有点儿吓人,她虽是大宗师,可毕竟是女人,本性难移。   李慕禅道:“宫主,我觉得有人,咱们得小心了。”   “嗯,你前我后,慢慢搜一搜。”李玉冰道。   两人几乎背贴着背缓缓移动,进了这里之后,无形的压力越发强大,有种压得喘不过气来之感。   “宫主,是不是有件圣器?”李慕禅问。   李玉冰摇头:“要是圣器的话,早就被人拿走了,怎会留这里!”   李慕禅道:“别人想进来可不容易。”   李玉冰左右顾盼,神情紧张:“天道盟当初的家伙哪去了,他们岂能放过圣器自己跑掉?”   李慕禅想了想,道:“说不定他们没跑掉。”   “你胡说什么!”李玉冰哼道:“难不成被灭掉了!?”   李慕禅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道盟一夜之间消散,说不定真是强敌忽临,他们来不及逃走!”   “不会一个也逃不掉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难免逃走几个,所以才会有天道盟的传承,不过能逃走的不多才是,否则的话不会没动静。”   “嗯,听着有几分道理。”李玉冰点点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步步小心谨慎,唯恐忽然跳出什么人偷袭,他们虽是大宗师,但在这里却成了平常人,无形的压力之下,他们的精神力量被压缩至身体内部,再无作用,宛如一般人耳聋眼瞎,感觉很别扭。   走出一百多步之后,没有异样,李玉冰与李慕禅越发小心,他们沿着一条小径走,小径依山谷的斜坡而建,慢慢往上,终于来到一间最恢宏气派的大殿前,两人停住,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打量着这座大殿。   仰头便能看到大殿的额匾:天神殿。   这三个大字气势如山,宛如要跳出额匾冲下来,化为蛟龙,森森威严宛如实质,看得两人更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转头望李玉冰,李玉冰也紧盯着这三个字,脸色阴晴不定。   “宫主?”李慕禅唤她,她转过脸来,神色郑重道:“我看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怎么?”李慕禅问。   他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沛然磅礴气势,宛如实质,踏进一步都困难,但不知究竟,因为精神被压迫,他无法施展种种妙术,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   李玉冰道:“天神殿是天道盟所供奉的诸神,外人还是不见的好。”   “天道盟都供奉哪几路神仙,倒要看看的。”李慕禅好奇的道。   李玉冰摇头:“这些东西神神道道的,不碰为妙。”   “宫主你怕了?”李慕禅道。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我感觉到里面藏着了不得的东西,算了吧!”   李慕禅看看她,慢慢点头:“既然宫主坚持,那就算了,……不过天道盟的秘密可能就藏在这里。”   “嗯……”李玉冰沉吟一下,无奈叹气:“罢了,那就看吧!”   ……   李慕禅笑道:“那我先进去!”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一块儿进去!”   李慕禅踏前两步缓缓推开大门,只见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一张床榻,榻上躺着一人,静静不动,身穿玄色长衫,样式古朴。   大殿正北是几个泥胎神像,李慕禅一眼扫过,共有六尊,当中一尊手执长枪,长方脸庞,长髯飘飘,双眼瞪大了,神威凛凛。   李慕禅吓了一跳,这神像栩栩如生,气势宛如实质,一波一波的压力从神像上涌出来,如潮水般冲刷。   “这是……”李慕禅望向那榻上之人,是个须眉皆白的老者,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好像没了气息,李玉冰吓了一跳,紧攥着他的袖子。   李慕禅笑道:“看来是个死人。”   “没死!”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踏前几步望去,但见这老者面色红润,宛如酣睡,胸口没有起伏,探手试了试,口鼻没呼吸。   靠得这么近,他感觉得出来,这人还活着,施展了一种类似于龟息的功法,保持最低的消耗。   李玉冰看着这玄衣老者,皱眉道:“这谷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慕禅道:“恐怕只有他了。”   “他一个人活了多久?”李玉冰好奇的看着这老者,摇头道:“说不定是天道盟硕果仅存的一个!”   她笑道:“要不要唤醒他?”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宫主,依我看还是算啦,这人不简单,身上有着神像上的气息,少惹为妙,……咱们走吧!”   李玉冰笑道:“怎么,你的胆子也小了?”   李慕禅道:“这神像上蕴着的力量如此强横,咱们收拾不了。”   他隐约明白这神像为何如此强横,类似于自己的信力,能够强化相身,必有很多人坚信此神,故有如此浩荡的力量。   李玉冰笑了笑:“那好吧,再听你一次,咱们走,不过也甭想知道天道盟的底细了。”   李慕禅道:“再从别的途径查吧,这个人太危险。”   “那走吧。”李玉冰点点头。   两人转身便要往外走,忽然传来一声“呵呵”笑,榻上玄衣老者蓦地翻身坐起来,呵呵笑变成了哈哈大笑。   “终于有人进来啦!”玄衣老者哈哈大笑,状似癫狂。   李慕禅暗叫不妙,冲李玉冰苦笑,现在想走也晚了,倒要看看这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者却笑个不停,没有理会两人的意思,哈哈大笑声越来越响,慢慢的,李慕禅与李玉冰的脸色变了。   老者的笑声在他们耳边像雷鸣,一声声震得他们血气浮荡,他们虽不能施展操纵之力,但仍是大宗师,内力深厚而精纯,却挡不住老者的笑声,这老者修为之深委实可怕,两人对视一眼皆露苦笑。   ……   李慕禅沉声道:“这位前辈,不知有何事如此高兴?”   “呵呵……”玄衣老者慢慢停下大笑,打量着李慕禅与李玉冰,最终目光落在李玉冰身上,双眼大亮,宛如两道电光迸射出来。   李玉冰浑身汗毛竖起来,感觉老者的眼光穿透了衣衫,直接看到了自己身体,宛如赤身站在他跟前。   这种感觉她从没有过,令她又恼又羞,怒瞪向老者。   玄衣老者嘿嘿笑了起来,双眼放光的盯着李玉冰:“好久没见过这般美貌小姑娘了!”   李慕禅脸色变了,皱眉道:“前辈何言神圣?”   “你这小子碍事,给我滚罢!”玄衣老者轻轻一拍,顿时浩荡力量汹涌而至,李慕禅滑出四五步远,撞在房门上停住。   李慕禅血气翻滚,这一掌宛如巨浪拍过来,他竟难以抗拒,很久没有这般感觉了。   李玉冰没轻举妄动,静静望向李慕禅,眼里透出询问,李慕禅微摇头,示意不要紧。   “咦,你这小子倒有几分道行!”玄衣老者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炼体达到了巅峰,一身铜筋铁骨,他内力虽深,李慕禅远远不如,但精纯却差不多,宛如石头掉进浪里,虽被冲走了,却并无损失。   李慕禅皱眉道:“你这老儿好生无礼,究竟是什么人?!”   “老夫童天舒!”玄衣老者傲然一笑,冷冷道:“小子自裁罢,免得老夫动手,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慕禅道:“我有何得罪之处?”   童天舒哼一声:“你这小子太碍眼,看得我心烦!……我醒来头一个看到的应该是个绝色美人儿,而不是你这小子!”   “你是童天舒?!”李玉冰忽然开口问道。   “嘿嘿,果然是美人儿,连声音也这般好听!”童天舒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不错,老夫正是童天舒!”   李玉冰道:“天道盟三位大宗师之一,就是那位童天舒?”   “不错,老夫正是!”童天舒傲然点头道:“你这美人儿倒有几分见识,我决定了,不杀你!”   李玉冰冷冷道:“一百年过去,你竟没死?”   她一说完便想收回,没死很正常,大宗师的寿元有数百年,一百年对他而言不过常人的十几年。   “你这小美人儿奇怪,老夫为何要死?”童天舒嘿嘿笑道:“老夫再活个几百年也没问题,他们想困死我,打得如意算盘!……嘿嘿,我活得好好的,他们个个都死啦!”   李玉冰皱眉沉吟,李慕禅哼道:“你竟灭了天道盟?”   “你这小子倒也有几分聪明嘛,我倒舍不得杀你啦!”童天舒哈哈大笑数声,得意的点点头:“不错,天道盟的家伙我一个没剩,都宰光啦!”   李慕禅道:“这是为何?……天道盟有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们想杀我,我岂能饶他们?!”童天舒蓦地一敛笑容,冷笑道:“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他们该死!”   李慕禅皱眉道:“那他们为何想杀你?”   “嘿嘿,因为老夫太强了,他们害怕啦!”童天舒摇头,不屑的道:“一群蝼蚁般的庸人!”   李慕禅道:“你虽是大宗师,却也未必是最强的吧?”   “小子,你想知道我为何那么强?”童天舒扭头看看李慕禅,露出神秘的笑容。   李慕禅点点头:“当然。”   “那可不要后悔!”童天舒笑容越发怪异,忽然双手在胸前合十,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开始时微不可闻,慢慢变响,到了后来,整个大殿都充满了诵经时,声声入耳,透出诡异感觉。   ……   李慕禅眼睛一亮,忽然双手结印,迅捷而精准,瞬间成印,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的吐出一个字:“哞!”   “哞……”这一声天龙梵唱毕李慕禅全身内力,声音深沉,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似从远古跨越时空而来,又似从地底深处飘来,缥缈而悠远,缓缓传进大殿内。   开始时仅是低沉,随即却变得洪亮,如铜钟般轰鸣,顿时打断了童天舒的诵经声。   “啊……”童天舒仰天怒吼,神情狰狞的怒瞪李慕禅,指着他:“小子,你得死,你得受尽折磨而死!”   李慕禅松一口气,脸色有几分苍白。   “哇!”童天舒吐出一口血,脸色也苍白。   李慕禅这一声天龙梵唱恰到好处,童天舒受了反噬,伤势匪浅,李慕禅道:“你在施展天神附体术吧?”   童天舒恶狠狠瞪着他:“好个狠毒的小子,不错,我要施展天神附体术,可惜被你小子打断了!”   李慕禅道:“大宗师施展天神附体术,你是第一人吧?……你不知很厉害吗,为何却被困在这里?”   “哼!”童天舒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坏就坏在姓林的家伙身上,他……”   李慕禅微笑道:“我来猜猜如何?”   “说来听听!”童天舒冷笑,不屑的瞪着他。   李慕禅道:“他一定是先找了一个圣器,用来压制你,然后布下了阵法,令你无法破阵离开!”   “不错!”童天舒点点头:“看来你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   李慕禅笑了笑:“而这个圣器也是用阵法护着,你寻不到,是不是?”   “奶奶的,阵法这玩意儿真不是人玩的!”童天舒恨恨的哼道:“你小子与美人儿能进来,是不是阵法失效了?”   李慕禅摇头:“阵法还是好好的,不过咱们破解了。”   第245章 阵困   童天舒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李慕禅与李玉冰对视一眼,皆感觉不妙。   童天舒一提手,李慕禅身不由己飞了过去,衣后领被提起,童天舒如提一只小鸡提着他,瞪大眼睛,嘿嘿道:“小子,把这里的阵法都给我破去!”   李慕禅摇头:“这里阵法太复杂,我破解不了。”   童天舒伸手拍拍他脸颊:“小家伙还跟我耍花招呢!……破了这鬼阵,我就饶你一命,破不了,你小子想死也难,我要你哀嚎十天十夜再死!”   李慕禅笑了笑:“破不了便是破不了,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   “好得很!”童天舒大笑一声,白皙如女人般的手指在李慕禅胸口点了三下,轻描淡写:“我倒看看你骨头多硬!”   三道阴寒气息钻了进来,宛如寒蛇绕着他经络游走,瞬间一圈,兵分三路,一到他丹田盘踞,一到他心口盘踞,最后一路则到了他泥丸。   李慕禅眉头一挑,精神一转,马上与这三股力量较量开来,尤其泥丸中的寒气,转瞬间融化消失,难构成威胁。   丹田这一道寒气随着内力流转,很快被同化,但心口这一道寒气却化不去,平时他对檀中并不注重,此时有些后悔。   “咯咯”他牙齿上下交击,脸庞蒙了一层青气。   李玉冰皱眉看着,却没说话,好像成了哑巴,李慕禅暗自赞叹她的冷静,面对这么一个老怪物,需要一击必杀,稍有不慎便前功尽篑。   “小家伙还不错嘛。”童天舒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看着他被一层淡淡的青气笼罩,笑道:“是不是觉得肠子要被搅碎了,心口像有刀在绞动,脑子要被锤子砸开了,挺好玩的,是不是?”   李慕禅牙齿咯咯的响,脸上青气越发浓郁,他面露微笑:“真是舒服得很,很凉快。”   “好好,那我就让你再好好凉快凉快!”他白皙的手指弹了三下,三道寒气再次钻进他身体。   他若是大宗师,便能看到李慕禅身体气脉的流动,可惜在这个天神殿内,他也被压制,看不透李慕禅的虚实。   李慕禅心口的寒气散播,头上与丹田的寒气很快化解,这点儿痛苦对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的而言无异于挠痒。   他一边装作痛苦不堪偏偏强忍的模样,一边朝李玉冰使了个眼色,李玉冰眼波闪了一下,再无异样。   童天舒懒洋洋的打量着他,摇摇头:“小家伙,我劝你还是算啦,别瞎折腾,这三龙搜阴手滋味没人坚持过半个时辰,你又不是铁打,何苦呢!”   李慕禅冷笑道:“你若求我,说不定帮你破解,你这般霸道,我偏不答应,看你还能不能再抓一个懂阵法的进来!”   童天舒脸色微变,嘿嘿冷笑道:“哟,还威胁起我来啦,你还没弄现在的形势吧,你的小命在我一念间!”   李慕禅微笑:“你的命也在我一念间!”   “有趣有趣!”童天舒冷笑连连,目光又落到了李玉冰身上,笑眯眯的道:“真是好久没见过女人了,尤其这般美人儿!”   李玉冰沉默不语,压制愤怒与杀意,静静看着童天舒,却在感受着李慕禅的动作,随时准备发难。   看到当初李慕禅杀胡遇的一幕,她便明白,论杀人自己远不如李慕禅,她与胡遇交手数次,竭尽手段也杀不了他。   李慕禅却一击奏功,杀了胡遇,虽说有偷袭之功,还有胡遇轻敌了,才能得手,但自己即使偷袭也杀不了胡遇,这便是差距。   这李无忌虽年轻,修为却不弱,且手法凌厉更胜自己一筹,所欠者唯经验罢了,随着与自己切磋,又有杀胡遇那一次,他突飞猛进,更胜自己!   ……   李慕禅道:“姓童的,你就这点儿本事,拿女人威胁我?”   童天舒笑眯眯的道:“老夫有多大的本事不必你小子明白,你只说答应不答应吧,答应的话,我放你们一把,出去什么美人找不到?不答应的话,那我就成先享用了这小美人儿,……即使出不去,有这般小美人陪着也好,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李慕禅摇头道:“我与李宫主相交不深,你怎么办我管不着,白出力气的事我从来不做的!”   “嗯——?”童天舒转头看看李玉冰,李玉冰静静看着他,没说话,她暗自点头,这是在拖延时间了,索要好处是要降低童天舒的防备。   “你小子倒有点儿像我!”童天舒哈哈一笑,大步流星来到神像前,拜了拜,转到左侧最末的一位神像后面,摸索了几下,再走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绢册。   他摇摇头:“这帮家伙没什么长进,一找就找着了!喏,小子,给你吧!”   李慕禅伸手接过一瞧,“天神附体术”五个古朴大字映入眼帘,他抬头讶然望向童天舒:“这是……?”   “这便是天道盟的镇派心法,天神附体术,给你小子啦!”童天舒嘿嘿笑道:“怎么样,这个报酬可钟意?”   李慕禅皱眉盯着童天舒看:“我不大相信,如此绝学你竟给我,不怕我练了收拾你?”   童天舒撇撇嘴:“你小子有本事就练,我怕过谁来!”   李慕禅紧盯着他,心思疾转,不明白他怎会把这本秘笈给自己,这秘笈是假的?他一摸上这绢册,直觉全告诉自己这秘笈是真的。   那倒为何收交给自己,不怕反噬,看来是有把握,如此一来,他显然是存了杀人的心思,绝不会容自己活着出去。   他看到童天舒嘴角的冷笑,隐约又猜得,可能他也不怕自己修炼,这天神附体术与大明王经差不多,修炼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又或者,仅凭秘笈无法修炼,还有什么秘法口口相传。   不过有这般秘籍在手,倒是不虚此行,他脸上青气越发的浓郁,牙齿咯咯响个不停。   李慕禅摇头:“你一定捣鬼,这个不成!”   童天舒顿时沉下脸来:“小子,这可是天神附体术的原本,只有姓林的家伙看过,其余天道盟弟子看到的都是幅本,你小子忒不识货!”   李慕禅摇摇头:“我得了这个有什么用,非天道盟弟子根本不能修炼!”   “咦?”童天舒一怔,随即嘿嘿笑道:“好呀,你倒有几分小聪明,好吧好吧,你既然识破,那我再给你一瓶挽天丸!……小子你再不答应,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瓶信手一抛,“嗤”一声厉啸,玉瓶到了李慕禅手上,圆形玉瓶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图案,但玉质温润流光,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李慕禅打开瓶塞倒出两枚雪白丹丸,龙眼大小,以蜂蜡封住,没有一丝香气流溢。   李慕禅堵上瓶塞,收入怀里,满意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知趣!”童天舒点点头。   ……   “我要李宫主帮忙,寸步不离我身边。”李慕禅道。   童天舒摆摆手:“放心吧小子,只要出去,我童天舒欠你一份人情,将来一定还上!”   李慕禅露出笑容:“那就好,先解了我的穴道!”   童天舒屈指轻弹三下,“砰砰砰”李慕禅飞了起来,在空中抖了三下,飘然落到李玉冰身边。   李玉冰斜看他一眼,似乎仍在生气,李慕禅讨好的笑笑,扭头道:“不知圣器放在何处?”   “在东边那座大殿里,外面布置阵法了所以看不到,你得破了阵法,闯进去拿了那该死的东西!”童天舒恨恨骂道。   李慕禅皱眉道:“闯进去拿了圣器?”   童天舒道:“不错!”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与其这么麻烦,直接破了出去的路就是,应该更简单一些!”   “不行!”童天舒摇摇头:“必须把那鬼东西拿掉!”   李慕禅不解的看着他:“还有什么隐情?”   童天舒双眼熊熊如冒火,声音坐牙缝里挤出来:“我受它压制这么多年,一定要亲手毁了它!”   李慕禅恍然大悟,沉吟道:“这样的话太麻烦,……好吧,我试试!”   童天舒冷笑:“哼,再你啰唆,我让你再尝尝三龙搜阴手!”   李慕禅摇头道:“你是个疯子!”   童天舒道:“你像我这样,被这鬼东西压制一百多年,看你疯不疯!”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可惜我没那么倒霉!”   “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童天舒瞪大眼,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你是大宗师,能活多久,下一个能闯进来的会是谁,你能不能等得到?”   童天舒冷笑:“宁肯拼着我不出去,也要宰了你这小子!”   他一掌拍向李慕禅,李慕禅猛的飞了出去,重重撞上房门。   李玉冰不解的望着李慕禅,不知他又耍什么手段,非要撩拨童天舒,他绝不会是意气之举,只是自己想不出。   ……   李慕禅“砰”一声撞在门上,却笑了笑,道:“好罢,我去破了这阵法便是,不必动手!”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贱骨头!”童天舒得意的哼一声,摆摆手:“赶紧的!”   李慕禅笑道:“宫主,咱们去吧!”   李玉冰轻轻点头,飘身与李慕禅一块出了大殿,童天舒也紧跟着他们,防止他们逃走。   虽说外面有阵法拦着,但李慕禅精通阵法,谁知道会不会一眨眼便破了阵法逃离,那他就倒霉了,所以紧盯着不能疏忽放跑了他。   李慕禅与李玉冰并肩而行,低声道:“这里一定有鬼,为何偏偏要得到这圣器?一般人能出去,绝不会耽搁,先出去为妙,至于大仇可以慢慢找机会报,是不是?”   “嗯,有理。”李玉冰点头,低声道:“会有什么鬼?”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李慕禅摇摇头。   童天舒的声音响起:“臭小子,哪这么多废话,赶紧破阵!”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可有玉佩,我要制破阵符!”   “等着!”童天舒哼一声,一闪消失在两人眼前,再一闪出现,身法如鬼魅,手上拿着一只玉枕,抛给李慕禅:“这够用的吧?”   李慕禅笑道:“够了!”   他摸了摸这玉枕,摇头道:“真是可惜了。”   李玉冰道:“先凑合着用吧,天道盟应该不缺这些东西!”   她暗忖,这天道盟的总坛一定有不少的积蓄,若能据为己有,那顾莫离宫可省不少的事,弟子们更能衣食无忧了。   李慕禅看她一眼,看穿了她心思,微笑点点头,李玉冰顿时精神一振,虽不知李慕禅有什么法子杀这童天舒,看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应该没错。   李慕禅往东走了十几步,忽然停住,皱眉打量几眼,点头道:“应该是在这里,这里有阵法的气息。”   “嗯,差不多。”童天舒在后面说道。   李慕禅开始转圈,横走几步,竖走几步,然后左走右走,一直在绕圈,骈掌如刀,轻轻划过玉枕,形成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玉佩,抛到了地上。   童天舒打量着他的举动,哼道:“臭小子,这是在干什么?”   李慕禅扭头看他一眼,翻了一记白眼:“你懂还是我懂?阵法的事三两句说不明白,别烦我!”   “你这臭小子又想挨揍!”童天舒抬手便要打。   李慕禅哼道:“我一旦分心,不知何时能破阵!”   童天舒把手收回来,哼道:“也罢,赶紧的,休再啰唆!”   ……   李慕禅陷入沉思中,先抛出了三十几块玉佩,形成一个圆形,然后一一捡起这些玉佩,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紫盒,打开盒子拿出一支古朴的笔,在玉佩上写起字来。   伸手一招,一块玉佩飘进手上,他沉吟片刻,写上几个字,李玉冰望过去,皱眉摇摇头,这些字都烙入玉佩上,但她一个也不认识,看着像鬼画符。   童天舒也是如此,不知道李慕禅写的是什么,索性也不理会,只站在远处盯着,不让他们逃走便是。   李慕禅开始时,拿起一玉佩,沉吟一下便写,很快写好,到了后来越发的缓慢,沉吟的声音加长,写起来也缓慢,好像笔有千斤重。   李玉冰与童天舒都不懂阵法,看到他这样也不知为何,但看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汗珠涔涔,便知正耗费巨大的精神与内力。   从清晨时分,一直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整个山谷都变成了玫瑰色,李慕禅直起腰来,脸色苍白如纸。   李玉冰先前一直不敢打扰他,此时见他弄完了最后一块玉佩,忙伸掌搭在他背心,渡内力帮他。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这阵法委实太强横,我没把握能破开。”   “臭小子,你破不开!?”童天舒顿时叫道。   李慕禅道:“先试一试罢,不成的话再试别的法子!”   “小子,你破不开的话,我便宰了你!”童天舒喝道。   李慕禅皱眉道:“阵法与别的不同,需要细密的推衍,算啦,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要一次一次的试,没有一把便成的!”   “好吧,你的性命就在你自己手上!”童天舒哼一声,道:“那现在呢?”   李慕禅道:“先试试看吧,你离远一点儿。”   “我为何要离远一点儿?”童天舒皱眉,没好气的道:“我要亲自看看!”   李慕禅道:“一旦破不开的话,可能会有反噬,免得你到时候又叫苦,埋怨我!”   “你小子不会耍什么花招吧?”童天舒盯着他。   李慕禅懒洋洋的道:“你在这里盯着,我能耍什么花招?”   “不成,我一定要贴着你!”童天舒摇头,站在他身边,哼道:“你若耍花招,想逃跑,我不信能快过我的手!”   李慕禅无奈道:“随你吧,宫主,你退后几步吧,我要破阵了。”   李玉冰轻轻点头:“小心一点儿!”   李慕禅笑道:“碰碰运气看吧,退后。”   李玉冰忙飘身后退,李慕禅摇头,她接着又退几步,李慕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扭头道:“姓童的,我要开始了,别打扰我!”   “少啰唆,赶紧的!”童天舒双眼炯炯,紧盯着他。   李慕禅双手夹一枚玉佩,微阖眼帘,片刻后,玉佩渐渐明亮,越来越亮,开始时仿佛有清泉在其中流淌,到了后来是明光闪烁,再后来则是光芒照人,宛如一盏灯笼。   “嘛!”李慕禅断喝一声,蓦地消失。   童天舒一怔,随即勃然大怒:“臭小子!”   李慕禅出现在李玉冰身边,微笑看着场中的童天舒,李玉冰一怔,笑道:“这是……?”   李慕禅舒一口气,摇头道:“千辛万苦总算把他制住了!”   “你这阵法是困他的?”李玉冰瞬间明白过来,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现在被你困住了?”   李慕禅笑道:“应该跑不出来了!”   “你还真是……”李玉冰咯咯笑起来:“真是隔行如隔山呐!”   李慕禅道:“他懂点儿阵法也不至于如此容易上当。”   第246章 收获   “他气疯了!”李玉冰指着不远处的童天舒,童天舒正施展浑身解数,挥掌如风,怒声嘶吼,可惜声音传不出来。   李慕禅道:“这是天罡诛神阵,是我所知道的威力最强的阵法,可惜已经失传,我只能自己推测推衍到这个地步。”   “天罡诛神阵,杀气很浓的阵法啊。”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有诛神之名,绝非侥幸,先让他诈唬一阵子,阵法吸纳他的力量,威力会越来越强,有的他好受。”   “凭着这阵法能杀得了他?”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他若是大宗师,倒无可奈何,现在他不是大宗师,那就十死无生了。”   “没想到阵法之道竟有如此威力!”李玉冰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阵法的威力需要天时地利,比大宗师差了一些,不过一旦有了天时地利,一套阵法抵得上数个大宗师,这绝非吹嘘。”   “看来我也要学学阵法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好啊,不过天下之大,大阵法师能数得过来,想拜到他们门下可不容易。”   “我拜他们做甚,跟你学就是了!”李玉冰笑道。   “我——?”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学得还不到家,怎能教别人?”   李玉冰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就谦虚吧,是不是敝帚自珍,不想传给我?”   李慕禅笑道:“既然宫主心意已决,我答应就是了,不过阵法一道与武功不同,需要极大的耐心。”   李玉冰笑道:“我不信学不会。”   李慕禅摇摇头:“阵法修炼关键是天赋,大宗师虽说占优,但在入门与一般人无异,能不能入门要看天赋。”   “行呀,待这次事后我便学习。”李玉冰道。   她看着童天舒在上蹿下跳,却总跳不出来,仅在方圆一丈处活动,觉得奇妙无比,对阵法生出无穷的好奇与兴趣,想要学会了。   李慕禅笑道:“这次咱们要好好翻一翻,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天道盟不会太寒酸吧?”   “湛然,咱们这次的收益,你二我一!”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平分就是,……关键是心法,其余的倒没什么。”   他对钱财不甚看重,已经有了数种宝藏,钱多得花不完,而且云霄宗对钱财也不看重,弟子们都能超然物外。   再说他们都生活在海岛上,那里物产丰富,衣食无忧,岛上的风气与世俗也不一样,看的不是钱多少,而是武功强弱,武功强受人尊重,武功不强,钱再多也没用,人们追求的都是武学,而不是钱财。   “那本天神附体术应该是真的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来,轻轻一送,飘到李玉冰身前,李玉冰接过了翻了翻,皱眉道:“看不出真假来。”   李慕禅道:“应该不假,不过想要修炼成功却难。”   “这是为何?”李玉冰把册子还过来,道:“我看天道盟有不少的弟子能够施展啊。”   李慕禅沉吟道:“宫主不觉得童天舒有问题?”   李玉冰道:“有什么问题?”   李慕禅想了想,道:“究竟什么问题我说不清,但我觉得他是练天神附体术出了问题。”   “说来听听。”李玉冰好奇的道,看一眼正在乱挥双掌的童天舒,他就像一只困在牢子里的猛兽,拼命挣扎却徒劳。   ……   李慕禅也转头看一眼童天舒,沉吟道:“我觉得他心智受损,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李玉冰摇头道:“那可未必,越是聪明人越难成为大宗师,心思太杂,无法精纯。”   李慕禅笑道:“咱们两个都心思简单?”   李玉冰抿嘴笑道:“那倒也是,不过不是他心智不够,是你太狡猾,换了是我也要上当,你先前种种刺激他,蒙蔽他,最终形成一击,一击必杀,谁也防不住!”   李慕禅道:“我觉得他是修炼天神附体术出了问题,心智受损,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想把圣器毁掉,再者,还可能这里面有能制住他的东西。”   “那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你能破开阵法吗?”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只能试试看,这阵法布置得极高明,而且借助了圣器的力量,没有几天时间破不开。”   “不急,先杀了这童天舒再说!”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一夜差不多了。”   “那咱们去好好找一找,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两人于是从东到西,由南往北,越开了天神殿,那里透着邪门儿,不招惹为妙。   他们搜罗了一通,几乎把整个山谷都搜遍了。   他们没什么收获,最终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天神殿,摇头叹气。   “不对劲呀,不可能什么也没有。”李玉冰坐在榻上,摇头不解的道:“偌大的天道盟,当初可是鼎盛之极,怎会什么也没有?”   李慕禅道:“会不会是有人转移了?”   “不在可能吧?”李玉冰摇头道:“你看童天舒的样子,他能让人离开?一定要拉垫背的!”   李慕禅想了想,目光在天神殿里流转,最终来到东边的红漆柱子前。   天神殿里一共六个红漆柱子,都有一人合抱粗,即使这么久的岁月,仍旧鲜红如新。   他走到柱子前,上下打量一眼,柱子上没什么花纹,干干净净,浑圆无比,当初定是高手所制。   “怎么了?”李玉冰走过来,好奇的打量。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伸手慢慢摸索,从柱子中间往下摸,摸了一番,然后又缓缓往上,施展轻功吸附在柱子上,像壁虎一样慢慢爬。   最终他摇摇头,飘身下来,李玉冰问:“可有发现?”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忽然一脚跺在柱子上,“轰隆”一声闷响,他们脚边忽然出现一个黑洞。   “果然在这里!”李慕禅赞叹道。   李玉冰抿嘴笑道:“你如何发现的?”   李慕禅笑道:“我有点儿经验,大伙藏东西的心思差不多,差不大离儿。”   他对寻找宝藏经验丰富,再者双手感觉敏锐,能够感觉出人的气息。   ……   “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好东西,咱们下去看看?”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点头,两人飘身落进黑洞,落到一个石阶上,二十几个石阶斜斜通往下面,夜明珠悬在头顶,他们能看到石阶下面是一个宽阔的平地,地面与他们所在位置隔着甚高,远比一般的房顶高,与外面的天神殿差不多高矮,若站在下面定会觉得自身渺小。   这下面的规格与上面的差不多,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天神殿吧,两人对视一步,缓缓往下走,要小心机关。   还好,不知是天道盟的人太自信还是失效了,他们安安稳稳走到石阶下,没碰上机关。   “好多宝贝呀!”李玉冰看着眼前三三两两摆着的兵器,赞叹了一句,有眼花缭乱之感。   宽阔的大殿内摆着二十几个兵器架,每个兵器架上都摆了一件兵器,有刀有剑有枪有弓。   李慕禅与李玉冰都来到了最前头一个架子前,上面摆着一柄长剑,古色斑斓,一下吸引了两人心神。   最终李慕禅伸伸手,李玉冰也不客气,抿嘴笑着拿起长剑,轻轻一抽,顿时寒气森森,扑面而来。   剑身温润,晶莹剔透,好像冰打磨成而,而且寒气格外的重,与杀气与煞气又不同,是真正纯粹的寒意。   这一抽剑,周围的温度好像降了一些,李慕禅打量几眼,沉吟道:“我听说世上有一种宝剑,乃是九幽冰魄所制。”   “不错,这便是冰魄神剑!”李玉冰点点头,笑盈盈的道:“说好啦,这柄剑归我啦,你可不准抢!”   李慕禅笑道:“宫主的心法是至阴至寒,有此剑相配,当真是如虎添翼,恭喜恭喜!”   “我不用这剑,给我徒儿。”李玉冰笑道:“她现在的火候还差一些,有了这剑,才算有一丝自保之力。”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宫主的徒儿?”   “你没见过,上次出事时,她正在外面历练呢。”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位徒儿成就不浅呢,宫主嘴都合不上了!”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我这徒儿跟你师姐差不多资质,顺利的话,将来也能成为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那真是要恭喜了!”   “不过你小子最好别见她!”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子:“宫主,你又来啦!”   来天道盟的一路上,李玉冰没少拿这件事取笑他,骂他是色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有本事就不安分,非要多找几个女人。   ……   “我可不想心儿受伤。”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宫主真是多虑了!”   “女人都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你嘛,貌不惊人,可年纪轻轻就是大宗师,天下罕有,对女人自然有致命的吸引力!”李玉冰哼道:“越是心高气傲的女人,越是禁受不住。”   李慕禅摸着鼻子摇头笑道:“宫主真是过奖啦。”   “不管过不过奖,你反正甭想招惹心儿!”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点头:“是,我答应便是。”   “最好还是不让你们见面。”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不至于如此吧,我还好奇宫主的徒儿到底何等模样呢。”   李玉冰哼一声道:“你就收收心吧,再让你师姐伤心,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替天行道!”   李慕禅道:“如何替天行道?”   “去了你的祸根!”李玉冰笑盈盈瞥他一眼。   李慕禅顿时身体一寒,忙点点头:“好好,咱们聊点儿别的,我也找点儿东西。”   他来到旁边一个兵器架前,将一把朴实无华的宝剑拿起,抽出来一瞧,剑身黯淡无光,李慕禅轻轻一弹,“铮”的一声,宛如龙吟。   李慕禅赞叹道:“好剑!”   不过他对兵器几乎不再依赖,看一眼后就放下了,诸女身边都有好兵器,不必再换了,而且兵器一直带着受气息熏陶,宛如有了生命,不宜常换。   他来到一柄长刀跟前,刀鞘古拙,他抽出一瞧,刀身清澈如镜,与一般的兵刃不同,可惜他不必长刀,浮云宫的冷朝云也有了宝刀,不必自己送刀。   想来想去,李慕禅摇摇头,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扭头笑道:“李宫主,这些你喜欢的话便拿去。”   “这些都是宝贝,你竟不放在眼里?”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摇头:“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算啦,咱们一人一半吧。”李玉冰摇头道:“你还真是败家子,弟子们有了这些,实力大增!”   李慕禅道:“依赖外物究竟不是正道,养成习惯可不好。”   “嗯,那倒也是。”李玉冰笑道:“我会控制一下,运用之妙在乎一心,只要用好了,便能发挥威力。”   李慕禅笑道:“那好,宫主随意挑吧,剩下的给我。”   李玉冰摇头笑道:“你这家伙倒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啦!”   ……   两人看过了武器,又找了一圈,没找到别的,李玉冰有些失望的摇头,李慕禅笑道:“宗主可是在找秘笈?”   “不错!”李玉冰点头道:“天道盟的武功乃是天下绝顶,当初鼎盛一时,一定搜罗了不少的武功秘笈。”   李慕禅笑道:“莫离宫还缺武功秘笈?”   李玉冰白他一眼道:“这你还不明白?因材施教,每个人的禀赋不同,修炼同一种武功的进境也不同,宜量体裁衣。”   “这倒也是。”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过莫离宫想必也搜罗了不少的武学,足够用的吧?”   “秘笈当然是越多越好的。”李玉冰道:“前几位师祖们搜罗了不少,我这个做后辈的岂能吃老本,也要努力搜集的。”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咱们去那边看看。”   “你找到了?”李玉冰明眸一亮。   李慕禅摇头道:“只是猜测罢了,还没找到,上去看看吧。”   “快走快走。”李玉冰忙催促。   两人离开武库,石板自动合上,丝毫看不出是秘道,更关键的是石板是厚重,即使敲击也没用。   李慕禅来到西边的柱子,猛踹一脚之后,顿时又一个黑洞出现,李玉冰大喜过望,飘身便往下走。   “嗤嗤嗤嗤……”一阵乱箭射出来,李玉冰双袖拂动,长箭纷纷落地,闪着蓝色精芒。   李慕禅吐了口气,没好气的道:“宫主,小心点儿!”   李玉冰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是失了平常心,……慢点儿下去吧,还会有机关?”   李慕禅道:“看来天道盟也把秘笈看得更重,应该有机会。”   “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机关。”李玉冰不服气的哼一声。   她飘身落了进去,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在一起还能照应,而且两个大宗师,再强的机会也能破去才是。   可惜这里的神像有无形的力量,不是圣器胜似圣器,能够完全压制他们的精神,大宗师的本事施展不出。   况且周围还有一个圣器,两重压制之下,两人都觉得难受,要时刻对抗着庞大的压力。   “砰砰砰砰……”一支支劲弩射出,马上被李玉冰震碎,她是下了狠手,不管是弩箭还是别的,一概震碎。   李慕禅看到她这般,笑着摇头,但这虽耗力,效果却不错,两人很快下了台阶,来到下面的空旷地面。   这里的建筑与布局跟武库一般无二,不过兵器架换成了一座座书架,李玉冰来到一书架前,抽出一本书来,翻了几眼后大喜过望:“真是秘笈!”   李慕禅笑道:“咱们这回算是捡到宝了!”   “不错不错!”李玉冰又抽出几本,一一翻看之后,赞叹道:“都是不同凡俗的绝学,难得!”   李慕禅道:“不会都是宗师武学吧?”   “哪有这么多的宗师武学?!”李玉冰白他一眼,笑道:“你也忒贪心了,这些书里能有几门宗师武学便谢天谢地了!”   李慕禅走到另一排书架前,抽出几本书来看了看,点头笑道:“确实是有独得之妙,可惜大部分残缺不全。”   “有些全的,真是宝贝呀!”李玉冰双眼放光的盯着这一架架秘笈,赞叹道:“湛然,咱们运气不错!”   李慕禅点点头:“宫主准备怎么处理这些?”   “当然是搬走!”李玉冰毫不犹豫的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一人一半?”   “嗯……,一人一半,然后派人抄了另一半,如何?”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最好不过!”   李玉冰抿嘴笑道:“说来还是我占光了呢,欠你一个人情!”   李慕禅道:“那好,我可记住了,……咱们先翻一翻,把宗师武学找出来,然后抄走,其余的再让弟子们慢慢抄。”   “好主意。”李玉冰点头。   两人于是忙碌起来,一一翻看,他们精神强横,看了整整一夜,也没觉得疲惫,反而兴高采烈,精神抖擞。   第247章 诛除   第二天清晨时分,两人兴奋的走到一起,看了看彼此拿着的秘笈,李慕禅举举手上的几本册子,笑道:“十套宗师绝学。”   “我这里十二套。”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道:“一共二十二套,这天道盟还真了不得!”   李玉冰点点头道:“当初天道盟可是强盛一时,无人敢惹,他们趁机弄了一大批秘笈,有许多小派被他们灭了。”   李慕禅笑道:“戾气太重,所以很快消亡,……咱们上去看看姓童的吧。”   “他现在还活着?”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应该还活着吧,他毕竟是大宗师,而且底蕴很深,修为之强,咱们两个加一块也不是对手!”   “这么强?”李玉冰黛眉挑了挑笑道:“我当时感觉他浩如渊海,所以不敢乱动,但没试过他到底多深。”   李慕禅道:“我试了几次,他修为委实太深,简直超乎人的极限,不知道到底怎么修炼的。”   “应该是天神附体术。”李玉冰沉吟一下,缓缓道:“他会不会是一直运转着天神附体术,所以如此厉害?”   李慕禅眉头一动,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大有可能,他身上的气息与神像很相仿!”   他抬头看天,半晌后缓缓点头:“看来天神附体术别有奥妙,……我有点儿明白了,他可能用的噬神法!”   “噬神法?”李玉冰疑惑的望他。   李慕禅道:“引天神入体,然后吞噬了天神!”   李玉冰脸色微变:“不会吧?”   李慕禅道:“我曾听过这种秘术,邪门诡异,乃是至邪之术!”   “你是谁他用了这般秘法?”李玉冰脸色沉肃,沉吟道:“他能吞噬了天神,自然也能吞噬人的,这边的人都不见了,是不是……?”   “大有可能!”李慕禅沉声道。   李玉冰脸色微变:“那咱们……?”   李慕禅笑了笑:“他秘法再厉害,困于天罡诛神阵下甭想逃脱,放心吧!”   “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小心点儿,万一他逃出来了呢!”李玉冰忙扯一下他,郑重叮嘱。   李慕禅笑道:“好,咱们走吧。”   两人原本打算先把这些宗师武学记住了,然后再出去,现在被李慕禅这一说,李玉冰顿觉心神不宁,不敢再耽搁,恨不得一下出去。   他们把秘笈放到架上,飘身出来,到了大殿内,李慕禅施展不开虚空之眼,于是两人出了大殿,往那边望去。   李玉冰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李慕禅皱眉看了半晌,点点头:“天罡诛神阵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不能再耗下去,要下杀手了!”   “就是!”李玉冰忙点头道:“这是个货害,赶紧的杀了!”   ……   李慕禅从怀里拿了那枚玉佩,此时玉佩莹光闪烁,明亮更胜夜明珠,李慕禅双手夹住,心神注入其中。   “砰!”正盘膝坐地的童天舒猛的弹起,双眼如电,整个人完全变了,不复先前冷肃,而成了毫无表情,目光冷漠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他缓缓一拳捣向空中,似乎有无形的光影晃动了一下,地面跟着颤了一下,似是地震。   李玉冰吓了跳,这一拳的威力惊人,几乎把阵法震破了,她担心的望向李慕禅,却见李慕禅脸色煞白。   她忙伸手按上他背心,一股内力汩汩注入,缓解着他震荡的血气,恰在这时,“砰”又一声闷响,童天舒再次捣出一拳。   李玉冰只觉无形的力量传进了李慕禅身体,引起了他血气震荡,几乎要失控,她顾不得其他,拼命的注入内力,维持他身体的稳定。   她瞅功夫看一眼童天舒,却见童天舒冷冷看着这边,似乎看到了李玉冰与李慕禅,目光如电,直透她心底,她不自觉的汗毛竖起,寒气从后背升到后脑。   李慕禅低声道:“他看不到外面的,里面自成一界。”   李玉冰忙道:“湛然,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道:“没想到他修为强到这般地步,看来是用了天神附体术,我几乎弹压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李玉冰皱眉道:“阵法还需要你的力量?”   李慕禅点头:“是,这天罡诛神阵需要吸收天地之气,时间越久威力越强,可惜这个天罡诛神阵才布置,就要承受他的力量,还好吸纳了他的力量,加上一夜吸收的天地之力,再加上我的力量,才能镇得住他!”   “这家伙真是神了!”李玉冰摇头道。   他这一拳的力量传导到李慕禅身上,她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可怕,同时也惊异李慕禅身体之强横,被这般强横的力量入体,却能安安稳稳,没有崩坏,委实惊人。   换了自己,这般强横的力量袭来,自己纵使内力够强,身体也受不住,两股内力相撞产生的力量足以摧毁肉体。   李慕禅叹道:“这天神附体术果然厉害!”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他了。”李玉冰摇头道。   李慕禅扭头看了看,点头道:“他现在是天魔入体,夺了他的神志,只要他精神够强,时间一过便能恢复。”   “真能恢复?”李玉冰怀疑的问,看童天舒这般模样就是神智被夺,与走火入魔无异。   李慕禅点头道:“只要不出差错就能恢复。”   “你怎知道?”李玉冰扭头道。   李慕禅微笑:“我也有这般一门秘术。”   “真没瞧出来,你身上的宝贝也不少嘛!”李玉冰抿嘴笑道。   ……   两人正说话功夫,“砰”又是一声闷响,李慕禅忙运功于玉佩,他“哇”的喷出一道血箭。   李玉冰忙道:“要不要紧?”   李慕禅摇摇头:“撑住就好,他发不出几拳的!”   “好吧。”李玉冰无奈点点头:“这么撑着也不是办法,再来两拳咱们就差不多了。”   李慕禅道:“不要紧,他会越来越弱,天罡诛神阵的可怕是吸收一切力量,他发出的力量大部分被天罡诛神阵吸纳,他越打天罡诛神阵越强。”   李玉冰讶然道:“他大部分的力量被吸纳了?”   李慕禅点点头,苦笑道:“这童天舒确实是个怪物,修为之强骇世惊俗,再加上天神附体术,若不是天罡诛神阵,别的阵早被破了!”   “真是厉害呢!”李玉冰摇头赞叹。   她虽担心,却也忍不住赞叹,这童老儿的修为确实惊人,被吸纳了大部分,剩余的力量就这么强了,能伤着自己两人,若是完全击到自己身上,那真是有死无生!   她扭头看看李慕禅,这一次亏得有阵法相助,否则的话,一切阴谋诡计都无用,在这般强横的力量跟前,一切都是白搭。   她学习阵法的心思越发强烈,阵法之妙当真是出乎意料。   “砰!”童天舒再次捣出一拳,眼神冷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铁铸而成,只是一拳跟着一拳。   这一次,李慕禅与李玉冰撑住了,感觉少了一丝力量,李玉冰大喜过望:“不要紧了?”   李慕禅点头道:“他已经完了。”   “呼……”李玉冰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摇摇头,自己这个大宗师真是不抵事。   李慕禅笑道:“这个山谷有些邪门儿……”   李玉冰一怔,随即恍然,怪不得自己这般不禁事,内力消耗得极外快,确实有古怪,换在从前,内力生生不息,很快恢复。   李慕禅松开玉佩,道:“再等一等,待天罡诛神阵再强一些,再行诛杀姓童的!”   “等到什么时候?”李玉冰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过了午后吧,正午的阳气最补益。”   “不知道他会不会还有邪招。”李玉冰有些不放心。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天罡诛神剑下,他逃不掉的!”   “但愿如此吧。”李玉冰无奈摇头。   两人说话功夫,童天舒一直不停的捣拳,李慕禅却已经不必帮忙镇压。   他笑道:“打吧打吧,越打得厉害,天罡诛神阵越强,他这是自蹈死路,实在有趣。”   李玉冰看着童天舒冰冷无情的样子,叹道:“他这个样子很吓人。”   “天神附体大都这般,天神仅是一团纯粹的精神,喜怒哀乐只有一种,多数是没有感情的。”李慕禅道。   李玉冰摇头:“我可不想施展此术。”   李慕禅忙点头道:“最好不要用此术,后患太大,多施展几次,会被天神同化,变得越发淡漠,没有感情。”   ……   “我去拿来宗师武学,咱们在这里记住,想吃饭吗?”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头:“先记住武学吧。”   “好。”李玉冰点头,飘身进了大殿,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二十二本秘笈,放到李慕禅身边,两人坐在台阶上翻看,一边看着童天舒在一拳一拳的打,他仿佛没有了想法,只是一拳接着一拳打出,拳拳翻涌劲力,好像无穷无尽。   “他是傻了?”李玉冰忍不住问。   李慕禅道:“他神智不清,只凭本能行事,被天神所制,不过这也是唯一的法门,想破开阵式别无他法。”   “唉……,看着倒也有些可怜。”李玉冰叹道,兔死狐悲,如此修为的一个人,被困在阵中却只能徒劳的挣扎,委实可悲可叹。   李慕禅笑道:“他若不可怜,咱们就可怜了,现在怕已经同赴黄泉,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了!”   李玉冰抿嘴笑道:“那倒也是。”   李慕禅道:“待他天神附体术一过,便是下手之机。”   李玉冰笑道:“一时不收拾了他,我这心里总不安。”   李慕禅道:“放心吧,天罡诛神阵绝不会失手,至今还没有逃掉的,况且天神附体术一过,他马上衰弱。”   “也好,那咱们先记秘笈。”李玉冰道。   两人低头开始翻看秘笈,一共二十二本,李慕禅翻看得极快,一会儿功夫便将二十二本秘笈烙印入脑海,再难忘记。   再看李玉冰,慢悠悠的翻看,一边翻一边记,显然没掌握过目不忘之能。   李慕禅忽然皱眉:“行了!”   李玉冰抬头看,童天舒缓缓坐到地上,眼神恢复了灵动,恶狠狠的转动,想要找到李慕禅。   可惜他在阵中便是重重叠叠的大山,入眼望去尽是绿色,什么也看不清,看不透,他想挥手打碎这些树林,可惜一拳下去,能感觉到树木碰撞的感觉,却很快恢复,无穷无尽。   李玉冰兴奋起来:“怎么动手?”   李慕禅微笑,掏出玉佩贴到眉心处,顿时童天舒跳了起来,一掌一掌推出,但这些掌力发生奇异变化,转了个弯撞上他背心。   “砰砰砰砰……”他掌力越发狂猛,受伤更重,受伤越重,他掌力越猛,数掌之下,顿时“哇”吐出一道血箭。   他宛如发了狂,即使吐着血仍不停的拍掌,“砰砰砰砰……”一掌一掌印在他背心,他跟着吐血。   李慕禅舒一口气,慢慢将玉佩放下,李玉冰忙道:“你放开阵法,咱们亲自动手吧!”   李慕禅摇头,接着又将玉佩贴到眉心,童天舒猛的一转,身形旋动,一掌拍出,掌劲又转了一个弯,落到他背心,他身形在空中旋转不停,不肯落地,掌力不停撞到自己身上。   李玉冰疑惑的望着,不明所以,对阵法之妙越发赞叹与神往,想要学习之心更切。   “砰!”童天舒重重落到地上,嘴角汩汩冒血。   李慕禅放下玉佩,手心闪过一抹亮光,随即又一闪,童天舒颤了颤,直挺挺坐起来,右手捂心口位置,双眼神光迸射。   李慕禅松一口气,手上亮了一下又消失。   李玉冰问:“你用飞刀了?”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这次总算能放心了。”   童天舒刚才神光迸射,显然是装死,万一真撤了阵,他定会反扑,可惜李慕禅知道他的深浅,又知道天道盟有秘术,能够爆炸。   “砰!”他脸上笑容一下僵住,童天舒炸开,李慕禅倒飞而出,重重落到三丈外,“噗”吐出一道血箭,跟着昏迷过去。   第248章 破阵   李玉冰忙伸手揽住他,皱眉看一眼远处的天罡诛神阵,摇摇头,原本的童天舒已经不见。   她疑惑不已,童天舒到底哪去了,湛然为何忽然受伤,她度入内力进去,片刻后摇摇头,内力浑厚,如江河滚滚,自己内力进去根本没用,他内力无虞,身体也无恙,却奇怪的昏迷过去。   他的昏迷必与童天舒的消失有关,但究竟有何关系却弄不清,唯有事后问他了,李玉冰摇摇头,感觉在李慕禅身边,自己倒成了傻瓜,好像成了晚辈,见识不足,智慧不够。   她打量一眼昏迷中的李慕禅,叹了口气,这般男人岂能不伤女人心,怪不得他师姐如此纠结。   她想了想,把李慕禅托着进了天神殿,放到榻上,仔细一看,脸色微变,李慕禅浑身轻颤,身上无风自动。   李玉冰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抱起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天神殿外,李慕禅身上的颤抖消失。   李玉冰想了想,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动静好,还是没动静得好,实在难以适从,于是纤纤玉掌贴上李慕禅眉心。   她能感受到李慕禅的精神之海宛如起了风暴,狂乱而暴虐,她不敢接近,一旦接近便会被吞噬。   她精神不敢探进去,却隐约觉察出一丝气息,终于能够断定,还是不进天神殿为妙。   她抱着李慕禅来到外面一间屋子,放到榻上,盯着他看,李慕禅这时平静下来,一动不动的像睡着了。   李玉冰舒一口气,掌心再次贴上他眉心,细细感受一番,他的精神海慢慢平静下来。   趁着这个功夫,她拿起秘笈翻看,现在担心无益,看李慕禅的模样,不像太要紧,总能醒过来的。   时间缓缓流逝,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她忽然发觉有异,抬头一瞧,李慕禅忽然翻身坐起来,跏趺而坐,双手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诵经文。   李玉冰讶然望他,不敢打扰,看来他的底子还是佛门的,他喃喃低语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她感觉自己的精神跟着摇晃,自己的精神如风,他的声音如风,吹动着精神之火摇荡。   她眼前翻滚,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如梦似幻,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怎会如此奇怪。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嘴唇翕张,诵经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到了后来,诵经声响彻天地,天地之间唯有他的诵经声。   随着声音变大,他身体仿佛充了气的皮球,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竟然有巍巍之势,身高十丈,参天而起,李玉冰仰望看不到脸,不由的想要膜拜。   她甩甩头,努力的镇定精神,再看时,李慕禅恢复原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诵经声不停钻入耳中,直入脑海,她很快又恍惚,眼前的李慕禅再次变大变高,巍巍不可攀。   她暗咬一下舌尖打个激灵,眼前的李慕禅又恢复如常,她明眸一凝,看到他脑后隐约有一尊人影闪烁,仔细看去,隐约是他的影子。   她暗觉奇怪,他的影子为何在白天闪现,在扭动不已,好像与人打斗一般,她盯着瞧了一会儿,看不出究竟跟谁打斗,但招数精妙绝伦,动作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她看了一会儿,心神重新稳定,李慕禅的影子越发的清晰。   忽然他影子一静,不再出招,接着影子一晃,猛的凝聚缩小,化为一道炫目白光迸射开来。   她不由眯眼,再睁眼时,李慕禅脑后一轮明月悬浮,皎皎无瑕,虽在白天仍能看得清清楚楚,明亮而柔和,映着他脸庞庄严神圣,令人不敢直视。   ……   “这……”她失声惊叫。   眼前这一幕委实超乎她想象,头后悬着一轮明月,难不成是天上的明月坠落,被他接着?这委实太匪夷所思了。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轮明月慢慢融入李慕禅脑袋,最终消失不见,她精神一振,先前的种种幻觉一扫而光,恢复清明。   她皱眉紧盯着李慕禅看,半晌过后,李慕禅仍没有醒来之像,她又不敢随意的动作,免得伤了他,只能压捺下好奇,低头接着看秘笈,这份定力一般人远远达不到。   时间流逝得很快,待她翻看完了秘笈,感觉一眨眼而已,扭头一瞧,迎上了李慕禅明亮的眼睛。   她露出笑容,放下秘笈:“醒了?”   李慕禅神情宁静平和,打量一眼周围,松开手印微笑:“这些秘笈宫主可都记住了?”   李玉冰笑着收了秘笈:“总算记住了,老喽,记性差了许多。”   李慕禅道:“对大宗师而言,宗主还年轻得很,再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活那么久也没什么意思。”李玉冰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像今天这样不是挺有意思?”   李玉冰抿嘴笑道:“这可活不了太久,吓也吓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收敛了笑容,摇头叹道:“这次真是悬得很!”   “怎么悬了?”李玉冰兴奋的问。   李慕禅道:“童天舒不见了吧?”   李玉冰皱眉道:“我正想说呢,确实不见了!……他是不是破开了阵法逃走了?这可麻烦了!”   李慕禅摇头:“他没逃走,而是奋力一搏,施展了献祭术,燃烧了肉身强化元神。”   “啊——?”李玉冰讶然,没想到这童天舒如此狠绝,直接施展了献祭术,此术乃是必死之术。   “没想到吧?”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这献祭术确实邪门,他施展之后,精神强横,直接钻出了阵中侵入我脑海,想要夺了我的元神!”   李玉冰檀口张大。   李慕禅摇头:“他精神强横,元神稳固,可惜他找错了人!”   ……   李玉冰合上檀口,惊奇地问:“姓童的活了这么久,又施展天神附体术,精神一定很强大的,你能对付得了?”   李慕禅笑道:“当初我有过一次元神夺舍的经历,对于这个很有心得,他年纪虽大,元神也强,可惜元神之战不同于一般,他吃亏在没经历,我才有机会。”   “那他现在是完全死了?”李玉冰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已经不在了,烟消云散。”   他决定隐下实情,不能说自己吞噬了童天舒的元神,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永不外传。   “唉……”李玉冰摇头叹道:“堂堂一个大宗师落到这般地步,确实是……,他要是好好商量,咱们就帮了他!”   李慕禅笑道:“即使身为大宗师,也别以为天下无敌,小看了任何人!”   “我看你脑后出现一轮明月,怎么回事?”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不过是精神具化,相身化为法身,是我修炼的佛门秘术。”   “是佛家神通?”李玉冰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算是吧。”   “看着还真奇异。”李玉冰赞叹道:“湛然,你这般模样去传法的话,没人能抗拒得了!”   李慕禅道:“这也不算什么,还差得远呐。”   “你练成这秘法有何妙用?”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刚练成,具体妙用还不知,日后慢慢摸索。”   “唔,看来前人没有练成过的,是不是?”李玉冰笑问。   她对李慕禅这神通好奇之术,所以打破沙锅问到底,李慕禅笑道:“总有人练成吧,否则怎创出来了。”   “那为何不知妙用?”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摇头:“只讲了练法,没说用法。”   “看来是你奇遇得来的,是不是?”李玉冰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算是吧。”   “唉……,你这小子的运气实在让人羡慕。”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笑道:“宫主的运气也不赖嘛,看看这些秘笈,还有那些神兵利器。”   李玉冰道:“是沾了你的光。”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谁沾谁的光未必呢。”   “对了,咱们弄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会使天道盟秘术的家伙从何而来,为何对付易宗主。”李玉冰道。   李慕禅沉吟道:“可能是当初有天道盟后人没死,至于与宗主的恩怨,外人很难弄清的,就是宗主也糊涂。”   “唉……,真是麻烦。”李玉冰摇头,两人来到外面,看了看天罡诛神阵所在,空荡荡的,童天舒消失无踪,甚至他的衣衫也消失。   ……   “这个家伙死了,咱们也能松口气,走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那阵法还没破开。”   “你真要破开那阵法?”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宫主难道不好奇那里到底有什么?”   李玉冰道:“难道还有什么宝贝?”   李慕禅道:“我不信那童天舒因为恨那圣器,所以非要毁掉不可!”   “唔,有道理呢。”李玉冰点头道:“那就破开看看吧,你能破开?”   李慕禅笑道:“试一试吧。”   他从怀里掏出玉佩,双手夹住,运功于玉佩,随即缓步进入天罡诛神阵中,片刻后,三十六枚玉佩忽然飞起来,绕着李慕禅缓缓旋转,李慕禅往前走,三十六枚随着移动,一直绕着他旋转不休。   李玉冰不敢靠近,能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力量,稍一靠近会被吞噬或者反击,只能隔着远远的。   “嗤!”一声轻啸忽然响起,李玉冰忙瞪大明眸,眼前晃动了几下,随即远处的情景变化,一座大殿出现在她眼前。   这座大殿比天神殿稍逊一筹,大小都缩了几分,但布局与样式一般无二,就是一个缩小的天神殿。   李慕禅忽然停步,扭头道:“宫主,过来吧。”   他话音一落,三十六枚玉佩在空中悬停,一动不动的浮着,李玉冰一闪身到了李慕禅身边,有些心惊的看着周围。   她眼前所见是层峦叠嶂的众山,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与在阵外所见完全不同,另一个世界。   “你怎能看到外面?”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我是布阵之人,自有法子看到,宫主紧随我,踏着我的脚步,不要走出错。”   “知道。”李玉冰忙点头。   她随着李慕禅亦步亦趋,走出十几步后,但听得“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周围的世界在晃动,层峦叠嶂好像变得不真实了,像水中的影子,随时会破碎一般。   “这是……”李玉冰问。   李慕禅双掌按着玉佩,玉佩一闪一闪如天空的星星。   李慕禅笑道:“我这用的是取巧法子,利用天罡诛神阵破开这里面的阵法。”   这其实是类似于大宗师的本事,大宗师能不怕阵法,是因为自成一界,是自己世界的主人,外面的世界无法影响他,阵法自然失效。   而他们进入山谷之后,被禁锢了大宗师的能力,精神无法外放,无法掌控外面的世界,对阵法也无可奈何。   李慕禅利用天罡诛神阵,他是阵法的主人,身在阵中受其保护,无异于掌控一方世界,虽比不得大宗师的自如,破开别的阵法也够用。   ……   李慕禅道:“宫主,助我一臂之力!”   李玉冰忙探掌探上他背心,发觉他内力迅速流失,恢复速度不如流失,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她的内力,越来越快,吸力越来越强。   她一会儿功夫便内力告罄,无奈之下,只能从怀里掏出一瓷瓶,直接捏碎了,把几颗丹药投进嘴里。   “砰砰砰砰……”他每走一步,李玉冰看到周围的景色剧烈晃动,而且晃得越发剧烈,随时会消散。   李慕禅脸色苍白,叹道:“没想到这阵法的威力如此之强!”   “是因为他经历百年了?”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头:“这阵法没天罡诛神剑玄妙,胜在繁复,一环套一环,而且借助了外力,威力不会随时间变久而增强。”   “那就是能破得掉?”李玉冰道。   李慕禅点点头,李玉冰只觉内力被吸去的速度更快,叹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难不成要用秘法刺激潜力?”   李慕禅皱眉不语,加快了脚步,“砰!”一声闷响,李玉冰只觉一股浩瀚力量汹涌而来,她不由自主飞出去。   李慕禅也倒飞出去,“砰砰”两人都撞在房门上,眼前一暗,却是进了一间大殿。   李慕禅也不起身,冲李玉冰笑道:“总算是进来了!”   李玉冰扭头打量四周,这大殿的布局与天神殿也一般无二,不过正北供奉神像的位置上却供奉了一尊檀金小塔,约有一人来高,塔有九层,每层上都雕着佛像,雕刻得玲珑精致,栩栩如生。   她深吸几口气,能感受到檀金塔发出的强横力量,是源自于精神的力量,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想要跪下拜倒。   李慕禅也打量着这尊檀金塔,点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是舍利塔。”   “舍利?”李玉冰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气息宏大光明,应该是舍利。”   李玉冰道:“难不成天道盟是信佛的?”   李慕禅摇头:“这圣器便是高僧舍利所化,这位高僧生前的修为当真可怕,所以能够压制童天舒。”   “不知道是哪位高僧。”李玉冰道。   ……   两人缓缓起身,强横的力量压迫下,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们却非常吃力,脸色涨红,加上先前透支的内力,只觉浑身虚弱。   李慕禅双手合十,却没急着上前,反而低声诵起了无量光明心经,于是一股股温润醇和的力量涌进身体,如山如岳的压力渐渐消失。   李玉冰也发觉了异样,大觉奥妙,忽然发现檀金塔的异状,竟慢慢变亮,到了后来,宛如太阳照在塔上,暗色的金光照亮了大殿。   李慕禅却仍一动不动的诵经,李玉冰听不懂经文,只能感觉到宁静,身体渐渐放松,差点儿要睡过去。   她不知不觉中一恍惚,再醒来时,精神清明饱满,感觉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扭头瞧瞧,李慕禅仍在诵经,但檀金塔却恢复了原本的黯淡。   李慕禅缓缓停下诵经,注目于檀金塔上。   李玉冰等了半晌,看李慕禅还没动作,催促道:“湛然?”   李慕禅叹息点点头,缓步来到塔前,伸手探入,缓缓缩回,伸开手,掌心处是一枚龙眼大小的圆珠,晶莹剔透如琥珀。   “这就是舍利?”李玉冰道。   “这正是舍利。”李慕禅点点头,慢慢递过去。   “好漂亮!”李玉冰赞叹一声,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只觉入手温润,温润的感觉直透手心,传入心底。   “就是这个压制了咱们?”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不错,这是大德高僧一生苦修之结晶。”   李玉冰抿嘴笑道:“湛然,你死后也会凝出这舍利吗?”   李慕禅笑道:“我修的是佛门心法,当能凝成舍利。”   李玉冰道:“能在死后将一身苦修保留下来,佛法神通广大,确实不一般。”   李慕禅笑了笑:“宫主羡慕了,也想凝成舍利?”   “是呀。”李玉冰抿嘴笑道:“我死后要能凝成舍利,就放在宫里,看哪个大宗师敢来撒野!”   “不如你随我修佛法算啦。”李慕禅呵呵笑道。   第249章 素心   李玉冰斜睨他:“我现在转修佛法?”   李慕禅道:“佛法神通广大,别有一番妙趣。”   李玉冰哼道:“我要舍利压制大宗师,何必自己修炼?……湛然,要不然你把你的舍利送给我罢?”   李慕禅一怔,笑道:“我的舍利?”   “对呀,你将来死后凝成舍利,送给我吧。”李玉冰点点头,笑道:“到那时候,我可能也不在了,没法庇佑孩子们,需要你的舍利。”   李慕禅笑道:“不如这颗送你吧!”   李玉冰摇摇头:“我现在不要,要了也是累赘,况且这是你辛辛苦苦破了阵法得来的,我还要脸皮呢!”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宫主,几百年后的事怎么说得准,这样罢,宫主若不在了,我会送一圣器到莫离宫,压制大宗师!”   “也好。”李玉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李慕禅笑道:“那我也不客气啦,这颗舍利我便收下了!”   “收了吧,这檀金塔一块儿收着。”李玉冰道:“看着珠光宝气的,怪俗气的。”   李慕禅道:“此塔也有妙用,上面雕有阵法,乃此殿的阵法之枢机,借这舍利之力量维持阵法运转。”   “原来如此。”李玉冰打量几眼这檀金塔:“阵法之道真是妙不可言,你一定得教我。”   李慕禅笑道:“好啊,回去便传给宫主,不过先要说好,这确实要的天赋,与聪明与否关系不大。”   “我不信我没天赋。”李玉冰道。   天下间的大宗师拨着手指能数得出来,论天赋之高,绝对当世罕有,凭她的资质还学不了阵法?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大宗师与大阵法师不同,阵法师确实需要天赋,与武学天赋不同。   他收了檀金塔,两人步出了大殿,此时大殿显现,与天神殿并立,一大一小,看着很奇异。   “咱们先回去,待找好了人手再来取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手上没停,一直布置着阵法,一边布阵一边破阵,离开了天道盟的山谷,周围是莽莽群山。   “咱们这趟虽说收获极丰,可惜没查着正主。”李玉冰笑道:“你准备再怎么查?”   李慕禅摇头:“只能等他们再出现了。”   “想从他们身上着手不容易。”李玉冰蹙眉道:“我当初下过狠手逼问,可惜他们嘴太严,根本撬不出什么。”   李慕禅道:“他们修炼过天神附体术,很难撬开嘴,再看看吧。”   李玉冰摇头道:“这倒是个麻烦,不过想来很难得手。”   李慕禅笑道:“算啦,宗主的护卫都很高明,一旦有了防备很难刺杀的,总有机会找出来的。”   “那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走吧,先去我那里。”   ……   那座檀金塔留在谷中,李慕禅布置了阵法,外人再难进来,那颗舍利则收入紫匣中。   一旦放入紫匣中,两人顿时恢复了大宗师的本事,赶起路来速度奇快,不过一天时间,已经到了莫离宫。   先是上了一座山,待到了山顶,对面是一条铁索,与另一座的山腰相通,上一次他帮忙,仅在莫离宫稍呆一下,马上离开,现在旧地重游,颇有几分新奇。   “宫主,这里确实易守难攻。”李慕禅赞叹了一句,两人在铁索上飘飘而行,一边说话。   李玉冰道:“虽说易守难攻,可总有不开眼的想攻进来,因为咱们是女人,总以为很容易能攻进来!”   李慕禅笑道:“小瞧了女人总要吃亏的,不过你们对那些人也忒苛刻了,难怪他们造反。”   “这些臭男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贱骨头!”李玉冰撇撇嘴。   两人飘身到了对面,两个白衣少女忽然出现,迎过来:“宫主!”   “嗯,心儿回来了吗?”李玉冰温声道。   一个白衣少女回答:“昨天回来了。”   李玉冰蹙眉,扫了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道:“要不,我先回去,咱们十五天之后在山谷前汇合?”   李玉冰抿嘴笑道:“真要走?你真认为我怕你乱来呀!”   李慕禅笑道:“是宫主把我看成洪水猛兽的!”   李玉冰摆摆玉手笑道:“行啦,住下吧!……不过你可小心点儿,别乱来,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李慕禅无奈的点头,随着她往里走,很快来到一处山谷。   上一次了们走的是后门,所以先进的大殿,此时从正面走,则先来到山谷,山谷深处才是大殿。   山谷里温暖如春,身穿白衣的弟子们多数正在忙自己的田地,他已经听李玉冰说过,莫离宫是自给自足,每人两块地,种什么随意,收成留一部分自己,其余与人交换。   李慕禅摇摇头,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要种自己的地,委实是暴殄天物,不过对这种方法也点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利于她们身心健康。   看到他们两个,众弟子纷纷点头,很少有人施大礼,各干各的,似乎不恭敬,但神情却个个都恭敬得很。   李玉冰忽然停住,扬手叫道:“心儿!”   山坡一块瓜地里飞出一白衣少女,飘飘如仙,眨眼到了近前:“师父,你回来啦!”   她手上还沾着泥,另一手有一朵小黄花。   ……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鹅蛋脸,肌肤晶莹水润,明眸如水,整个人温柔而沉静,但又透着一股干练气息,明眸顾盼间凛然生威。   她望向李慕禅,落落大方:“师父,这位是……?”   李玉冰道:“这是湛然,是个和尚,……你这次还顺利吧?”   “嗯,没什么波折,师父去做什么了?”白衣少女笑道。   李玉冰道:“这次可走了大运,走,进去说话!”   李慕禅笑道:“宫主,不给我介绍一下?”   李玉冰白他一眼,道:“这便是我的入室弟子许素心。”   李慕禅合十微笑道:“许姑娘,有礼了。”   “大师客气了。”许素心合十笑道:“上一次解厄的便是湛然大师吧?感激不尽!”   李慕禅微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李玉冰道:“行啦,进去说罢。”   她当先迈步往谷里走,山谷两边是梯田,一块一块,田里都有一个白衣少女在栽种,忙碌非常。   外面是冬天,这里面温暖如春。   三人进了大殿,李玉冰当先坐下,李慕禅与许素心分别左右落座,对面坐着,李慕禅目不斜视。   “师父,这次有什么收获么?”许素心笑问。   李玉冰笑道:“这次咱们去找了天道盟的老巢,大有斩获!”   “天道盟?是百年前忽然消失的大派?”许素心问。   李玉冰笑着点头:“就是那个,当初天道盟可是强盛一时,几乎无人能掠其锋,忽然一下消失,咱们去探了探,总算有点儿眉目了。”   “还有呢?”许素心看李玉冰眉飞色舞的,知道好戏在后头。   “呵呵,咱们还找到了天道盟的秘笈及武库,里面有宗师秘笈二十二套,还有一些神兵利器!”李玉冰笑得合不拢嘴。   许素心露出笑容:“二十二套宗师秘笈?”   “算不算大收获?”李玉冰得意的道。   许素心用力点头:“咱们现在不过八套宗师秘笈,这一下得了二十二套,就是三十套了!”   李玉冰忙道:“心儿!”   许素心看向李慕禅,笑道:“湛然大师不算外人吧?”   李玉冰哼了一声:“他不算外人,但也不能什么都说!”   许素心抿嘴笑道:“是,师父。”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宫主这话太伤我心了!”   “你是男人,咱们莫离宫都是女人,你得避嫌!”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叹道:“是,我明白的。”   李玉冰摆摆手道:“心儿,你带着几个人随我一块儿去那边,将秘笈弄回来,咱们一半,云霄宗一半,然后派弟子过去抄录。”   许素心抿嘴笑看一眼李慕禅,点点头:“是,师父。”   ……   李玉冰将事情讲得很仔细,从入谷开始,怎么搜索,然后遇到什么事,怎么化解,最终经历了什么样的波折,取得大胜。   她讲得很仔细,让人身临其境,李慕禅听着好像重回当时的情形,明白了李玉冰的苦心,是增长许素心的经验。   许素心听罢,确实如同陪着他们一起,长长舒一口气,赞叹道:“真是好险。”   “这次要不是湛然,我可进不去。”李玉冰点头道:“所以我要学阵法。”   “师父,还是我学吧。”许素心道。   李玉冰摆摆手:“待我学会了,再教你不迟,再者说,你现在不宜分心,还是专注于修炼与历练,据说阵法修习艰难无比,太牵涉精力了。”   李慕禅摇头失笑,她是怕自己与许素心接触呢,真是防备森严,不留一点儿空隙,他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哪有这么神!   他摇头叹道:“宫主,既然你想学,现在便开始吧,请许姑娘拿来笔墨,我写一个最简单的阵符,看你能不能记得住。”   “好,心儿,去笔来。”李玉冰忙道。   许素心抿嘴笑着答应,起身搬来了东边的一张轩案,直接移到李慕禅身前,上面备有笔墨纸砚。   她亲自磨砚,很快弄好,李慕禅提笔如游龙走蛇,很快写好几张,一一递给许素心。   许素心一一接住,然后吹干,一边吹一边看,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稀奇古怪,好像烟雾袅袅飘动。   待写完第十张,李慕禅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伸出手。   许素心把十张素笺交还给他,李慕禅理了一下顺序,然后递向李玉冰:“宫主,你先记住这些阵符吧。”   “没问题。”李玉冰爽快的答应:“要多久?”   李慕禅道:“一天吧。”   “哪用这么久,十张纸罢了!”李玉冰摆摆手,许素心接过纸,然后转递给李玉冰。   李玉冰低头翻了翻,皱起眉头,一个不识!   ……   李慕禅笑道:“这是第一层的阵符,若宫玉能一天记住,便是天赋过人,记不住的话……”   “行啦,心儿,安排湛然住下,我偏不信!”李玉冰摆手道。   李慕禅道:“不必了,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李玉冰想到了李慕禅的大挪移术,虽不知名称,却知道神妙非常,点头道:“那好,你明天过来。”   李慕禅冲许素心笑一下,合十一礼,蓦地消失不见。   许素心看他一下消失,闪身出了大殿,片刻后回来,看师父正专注的盯着那些鬼画符瞧。   “师父,这位湛然大师是云霄宗的?”许素心道。   李玉冰点头:“嗯,是云霄宗的。”   “他怎么是和尚?”许素心好奇的道:“云霄宗的剑法天下数一数二,但好像没有一个弟子是和尚呀。”   “他这个和尚呀,是真又是假,说不清!”李玉冰抬起头。   “这怎么说的?”许素心笑道:“师父竟说不清?”   李玉冰道:“他原本不是和尚,是为了来游历西华假扮的和尚,但说他不是和尚吧,他佛法精深,神通广大,皆那些高僧更厉害,……说他是和尚吧,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五根不净,与数个女人纠缠不清!”   “与几个女人纠缠不清?”许素心笑道:“就他?”   “怎么,瞧不起他?”李玉冰斜睨她。   许素心摇头笑道:“看着没什么出奇的呀,这么花心的话,那些女人直接斩断情丝便是!”   李玉冰摇头叹了口气:“这小子貌不惊人,可架不住本事大!……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宗师,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凭这一点儿,很多女人就受不住!”   “他原来是大宗师了,怪不得呢。”许素心恍然。   李玉冰道:“再加上他性子温润如玉,对女人温和体贴,与一般的男人不同,女人更招架不住,几个女人死心塌地,无法挣出他的情网也情有可原。”   “能得师父这般夸奖,这个湛然大师还真了不得!”许素心抿嘴笑道。   李玉冰道:“心儿,我说这些,可是给你警惕的,你要小心!”   “师父,我小心什么呀?”许素心莫名其妙的笑道。   “你要小心他!”李玉冰哼道:“别跟他牵扯太深,免得陷进去!”   “师父也忒小瞧我啦!”许素心摇头笑道:“放心吧,我对他并没什么感觉的!”   “那就好!”李玉冰点点头道:“陷进去就是跳进火坑,……这小子对女人太温柔,不忍伤任何一个的心,结果每个都伤了!”   “嗯,优柔寡断,非男子汉行径!”许素心点头。   “就是就是!”李玉冰深为赞同,又低头看手上的纸。   ……   许素心停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师父,他施展的是什么轻功,一闪便不见了,好生厉害。”   李玉冰道:“这应该是一种神通,超乎武功范畴了。”   “师父能追得上吗?”许素心问。   李玉冰有些心不在焉,眉头皱起来,又低头瞧手上的纸。   “师父?”许素心娇嗔。   李玉冰抬头:“嗯——?……哦,我追不上他,没人追得上。”   “这样呀……”许素心点点头,道:“师父烦恼什么?”   “邪门儿了!”李玉冰皱眉道:“怎么记不住?!”   许素心起身来到李玉冰身边,拿起最后一页纸,看了几眼后放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也皱眉。   李玉冰道:“怎么样,是不是邪门儿?”   “是挺邪门儿,明明记住了,一睁眼就忘了!”许素心缓缓点头。   李玉冰哼道:“怪不得这小子那般笃定,……我不信了,非要记住喽,你也试试看!”   许素心点点头,她也被激出了好胜心。   两女各拿着一页纸,潜思默记,不知时间的流逝。   “咳,宫主,我来了!”李慕禅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两女抬头望来,怔怔看着他。   “湛然,你回来有什么事?”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宫主,我又来啦,……这是第二天啦!”   李玉冰抬头看看外面,从窗户的阳光看去,知道是早晨,讶然道:“这么快就第二天了!”   她想了想,摇头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宫主可记住了?”   “没记住。”李玉冰摇头,哼道:“没想到这东西如此怪!”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对没有天赋者而言,难如登天,对有天赋的人却不算太难。”   “看来我还真没天赋!”李玉冰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那宫主记住了几页?”   “一页也没记住!”李玉冰恨恨哼一声,把素笺抛给李慕禅:“还你吧!”   李慕禅伸手接过,笑道:“许姑娘也试过吧,如何?”   许素心摇摇头:“我也不成,只记住了一页。”   “咦?”李慕禅讶然道:“记住一页?”   “嗯。”许素心道:“拼了命只能记住一页,再怎么也记不住了。”   李玉冰顿时双眼放光:“湛然,心儿是不是有天赋?”   李慕禅缓缓点头:“天赋极佳!”   李玉冰笑道:“好好,总算咱们莫离宫没丢人!”   李慕禅道:“宫主,你要让许姑娘修阵法?……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第250章 元神   “为何要缓一缓?”李玉冰问,随即抿嘴笑道:“哦,湛然你是为了避嫌?”   李慕禅笑道:“宫主误会啦,李姑娘现在正是武功勇猛精进的时期,阵法修炼太耗精神,很可能会耽搁了武功,那便因小失大了,莫离宫还是以武功为主,是不是?”   “倒也有点儿道理。”李玉冰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道:“再过几年,待武功进入停滞,再转修阵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唔,有理。”李玉冰笑道,扭头看许素心:“心儿,你觉得呢?”   “我听师父的。”许素心抿嘴笑道。   李玉冰想了想,摇头道:“罢了,就听湛然的罢,姑且不学阵法,待过一阵子再学不迟。”   李慕禅松一口气,笑道:“宫主英明。”   “是你英明才是!”李玉冰摆手,抿嘴笑着打量他,李慕禅摸摸脸:“我有什么不妥?”   李玉冰笑道:“行呀,湛然,倒是我冤枉了你!”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宫主别再取笑的啦!……过几天我让师兄们过来,然后一块去天道盟的山谷,如何?”   “再好不过。”李玉冰点头,道:“这几天你要做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要闭一次关,这次受的伤挺重,想要根除需要好好的休养,不能大意了。”   “嗯,那倒也是,精神损伤不比别的。”李玉冰颌乎,笑道:“要不,你在我这里闭关?我护法!”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敢劳烦宫主大驾,我回宗内即可。”   李玉冰问:“你要闭关多久?”   李慕禅摇头:“得看我何时能养好伤,现在说不准,一旦出关,我便过来一趟。”   李玉冰道:“不用我帮忙?甭跟我客气的。”   李慕禅笑道:“暂且不必,这伤虽难缠,想必能治得了,实在不成再找宫主,先告辞了!”   “好吧。”李玉冰点头。   李慕禅冲许素心微笑一下,蓦地消失不见。   许素心道:“师父,我真不学阵法么?机会难得!”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你想修炼阵法?”   “是,据说阵法博大精深,威力宏大。”许素心点点头。   李玉冰叹道:“这可没那么容易!”   许素心道:“他年纪轻轻,能修成那般地步,我也能。”   李玉冰打量她两眼,摇头笑笑:“你呀,争强好胜的心思还那么容,想超过他可不容易!”   “师父,谁说女子不如男人的,他能办到,我也以!”许素心道。   李玉冰笑道:“他现在成了大宗师,你也能?”   许素心用力点头:“我能!”   李玉冰摇头轻笑:“你呀,年纪轻轻,又一向顺风顺水的,不知世事艰难,大宗师那么容易达到,也不会天下间仅寥寥几人了!……再者说,他成为大宗师也有运气成分,你纵使天分不逊于他,运气不如,徒呼奈何!”   “运气不足用努力弥补就是!”许素心道。   李玉冰失笑:“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有些事不是努力能够弥补的,不是人力所能及,天意注定。”   “师父,我一向不信天意的!”许素心摇头。   李玉冰笑了笑:“丫头,你何时相信天意了,就差不多能踏进大宗师了!”   “天意……”许素心沉吟,摇头冷笑,不以为然。   李玉冰看她如此,也是无奈,她因为信心坚定,所以成就斐然,也正因为信心坚定,所以不为外物所动,信念很难改变,阻碍了她大宗师之路。   世事本就难两全,身为大宗师,李玉冰对此看得淡然,大宗师固然要拼命努力才行,但更关键的还是天意,天意如何,人力难为。   ……   李慕禅先回浮云山,这些日子一直没回浮云山。   他出现时,冷朝云正缓缓练拳,动作轻柔,宛如行云流水,与后世的太极拳相似,却更加精妙细微,周身气流相随,宛如清风托着她动作,一袭红纱罗衫遮住她曼妙的身段儿,但动作间难免显现,隐隐约约,风姿动人。   红纱面巾蒙住了她的脸庞,露出眸子与眉毛,明眸流转生辉,宛如秋水,眉如远黛。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   冷朝云轻颔首,动作不停,神情淡淡的不说话,没问他为何没来,好像不知道他来与不来,漠不关心。   李慕禅摇头,被人漠视,他很久没尝过这滋味了。   冷朝云的动作缓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动作,李慕禅抚掌笑道:“好拳法,不知这是何拳法?”   “化云拳。”冷朝云扫他一眼:“你想学?”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还是算啦,这几天冷宫主可好?”   “一切如旧。”冷朝云移动莲步往大殿走,红纱罗衫飘飘,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进了大殿后,李慕禅也不必她让座,直接坐下。   冷朝云回头扫一眼,轻轻蹙眉:“你还有事吗?”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几天不见,我特意过来看看宫主。”   “不劳挂心,没什么事的话,忙你的吧。”冷朝云道。   李慕禅无奈的起身,笑道:“也好,那就不打扰冷宫主了,我想闭关一阵子,所以有一阵子不能过来了。”   冷朝云紧蹙眉头:“闭关?”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受点儿小伤,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冷朝云上下打量一眼他:“你受了伤?”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能看出来?”   冷朝云摇摇头:“看不出。”   李慕禅道:“我曾受了伤,是损了神,很是麻烦,只能闭关慢慢调养一阵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神伤么……”冷朝云沉吟道:“修复神伤之法,你们驭剑经里应该有吧?”   李慕禅笑道:“嗯,确实有修复神伤法,需要静静调养,别无他法。”   冷朝云道:“那你就好好闭关吧。”   李慕禅抱抱拳,蓦地一闪消失,冷朝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摇头。   ……   李慕禅静静坐在榻上,微眯眸子,想着在天道盟原山谷里的一切,尤其是童天舒最后一击。   他元神遁出天罡诛神阵,却也受了损伤,天罡诛神阵名不虚传,不仅仅束缚肉体,对元神也有效。   不过可惜,他得到的天罡诛神阵残缺不全,他自己补充,却仅关注于身体,没太关注精神。   故天罡诛神阵看似威力恢复,对于精神的威力却没恢复,修复之路远得很,即使如此,对于元神也有伤害。   李慕禅当初与巨蛇的精神力量相斗,精神变得精纯坚凝,宛如实质,童天舒的元神却差了一些,虽然强横,坚凝程度远不如李慕禅。   若非李玉冰弄错了,把他搬进了天神殿,令童天舒的元神得到增强,滋养,他早就消灭了童天舒。   与童天舒的激斗中,他看到了童天舒的一部分记忆,其中便有补天诀,这补天诀是吞噬精气神之法。   李慕禅施展了一次,吞噬了童天舒的元神,宛如成为童天舒重新活了一回,继承了他的一切。   从他的记忆里,李慕禅知道了他的经历,知道为何他会被困于天道谷,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一切都是补天诀之过,他通过补天诀,不停吞噬别人的精神,壮大自己,这是他机缘巧合得到的法诀,是大宗师修炼的唯一方法,他如获至宝,一直修炼不辍,不知不觉中吞噬了许多人的元神。   如此一来,他再修炼天神附体术时,元神驳杂不纯,于是被天神所趁,几乎占据了他的意识,与常人有异。   天道盟的大阵法师看出他的异样,于是提醒了盟主,盟主找人动手,却败于童天舒之手,童天舒杀之,吞噬其元神,越发强大,但此时的童天舒与原本的童天舒已经不同,天神元神隐附其身。   大阵法师林炳见势不妙,施展了杀手锏,拿出舍利压住童天舒,然后利用阵法困住了他。   可惜林炳也因耗尽心血而身亡,天道盟的弟子们大部分逃了出去,但都进不来山谷,徒呼奈何。   至于后面的事,童天舒不知道了,李慕禅也推测不出,天道盟未灭,却销声匿迹了这么久,想必有什么大事发生所致,很难揣度。   直到李慕禅与李玉冰破开阵法进入山谷,童天舒以为找到了机会,却不想阴沟里翻了船,最终便宜了李慕禅。   李慕禅赞叹了一声,自己确实得了宝藏,宝藏不是山谷那些秘笈与神兵利器,而是童天舒的元神,他有了另一位大宗师的切身体验,与自己的体验相对照,能够总结出大宗师的规矩。   这补天诀确实太强,易受天忌,只有一处束缚,就是不能吞噬活着的人,只能待元神离体后才能吞噬。   即使如此也极可怕,李慕禅叹了口气,自己要吸取教训,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落至童天舒一个结局。   第251章 好处   不过这补天诀并非完美无缺,吞噬之后,需要融合,这需要一个艰苦的过稳,是要磨过元神中的个人意识,否则会造反,弄不好反噬自身。   童天舒便如此,他想吞噬天神意识,却被反噬,有时不由自主,埋下一个巨大隐患。   他想得到那颗舍利,是想利用舍利来镇压反噬,舍利乃佛门大德所凝,正大光明,去邪扶正,压制反噬有奇效。   舍利的镇压,既压住了他的大宗师修为,又压住了天神元神的反噬,一旦离开山谷,反噬立刻达来,他不再是他。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却遇上李慕禅,最终为李慕禅做了嫁衣,想夺李慕禅的舍,却被李慕禅所吞噬。   补天诀的缺陷仍在,李慕禅虽吞了他元神,却难融合,需要闭关好好的修炼一番,才能真正化为己用,修为跃上一层。   他独坐榻上,双手掐诀,低声诵经,不一会儿功夫,脑后现出一轮光晕,慢慢凝聚成一光轮,宛如皎皎明月,柔和的光芒明亮而不刺眼。   这是他与童天舒元神相斗时,自身精神增强,最终相身圆满,化为了这一轮明月,意味着性光圆满,灵光圆融,外邪难侵。   到了这般地步,即使身陨,元神也不会消散,超脱出轮回,能够逍遥于天地之间了,这并非大宗师的本事,而是观天人神照经。   到了这个地步,意味着可以超脱于这个世界,到达所谓的天堂,天国,上一层天。   可惜他心有挂碍,舍不得这一界,而且这一界的美好他还没完全享受到,岂能随意舍弃,想到上一层天,也要这边事了才成。   皎皎光芒照着他身体,他诵经声慢慢变化,虽然声音不大,却凝而不散,化为一颗颗明珠,飘逸在天地之间。   这些明珠飘出他的屋舍,弥漫在整个妙莲寺,妙莲寺中,澄静和尚,性真小和尚,寂空,静儿,听闻这声音,知道是李慕禅所发,如珠般的声音钻进耳中,直入心底,宛如干涸的大地降下甘霖。   他们只觉精神一振,随即心境平和而愉悦,不由的停下动作,想要盘膝坐下来,一动也不想动。   这种独特的冲动越来越强,最终抵挡不住,都停了下来,静静坐下,甚至心绪跟着停下,恍惚之中,忽然醒来,好像一瞬,又像过了很久,却精神饱满,宛如熟睡了一场。   明珠般的声音凝而不散,从妙莲寺传出去,弥漫了整座大山,大山里的野兽们纷纷趴伏下来,静静听着诵经声。   诵经声接着扩散开去,传进了春华城,城里的人们开始时没在意,城里喧闹得厉害,但这声音凝而不散,虽然不高,却清晰而坚定的传入耳中,直入心底,慢慢的移化着他们的心境。   随着声音持续飘进心里,他们动作跟着变化,慢慢宁静下来。   ……   “这是哪传来的声音?”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扭头四顾,寻找声音的源头,慢慢的沿着声音的方向走。   不知不觉中,人们出了城门,往郊外走,很快到了大山下,然后沿着山路往上,一直到了妙莲寺外。   妙莲寺外,澄静和尚与寂空他们被脚步声响醒,忙出来探看,见数百人正慢慢涌过来,忙来到寺门前挡住。   人群中有很多人认出了澄静和尚,一个老妇扬声叫道:“澄静大师,这是哪位高僧在诵经?”   澄静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诸位施主少安毋躁,是本寺的新任住持湛然大师在闭关修炼。”   “湛然大师?”老妇疑惑的问。   她身形削瘦,看着一枯树,却精明干练,双眼锐利,颇有虎视鹰扬之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澄静和尚微笑道:“肖夫人,湛然大师原本是圆心寺的主持,老衲自知无力住持妙莲寺,特请大师过来担任主持,大师年纪轻轻,却佛法精湛,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这是湛然大师在诵经,诸位施主不必惊慌。”   肖夫人道:“澄静大师,咱们可没惊慌,只是好奇哪位大师有如此法力,……这湛然大师好生厉害,隔着这么远,诵经声能传进城里!”   澄静和尚微笑道:“湛然大师佛法精深,修为深厚,乃是具有大神通的有道高僧,诸位施主能得湛然大师佛光照耀,当真是机缘不浅!”   “行啦澄静大师,甭说这些虚的了,请湛然大师出来相见吧!”肖夫人摆摆手道。   澄静和尚为难的摇头:“肖夫人,并非湛然大师不愿,而是不能,住持他正在闭关,不能打扰的。”   “闭关?”肖夫人道:“那何时能出来?”   澄静和尚道:“这个说不准的,可能一两天,可能三五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主持他没说。”   “这么说来,咱们见不到湛然大师喽?”肖夫人不悦的道。   澄静大师合十一礼:“肖夫人见谅,请诸位施主改日再来罢,主持大师不常在寺中,每个月会开坛讲一次法。”   “那何时讲法?”肖夫人哼一声。   澄静大师道:“再过七天,便是主持讲法之日。”   “那好,咱们就等大师开关讲法啦!”肖夫人道,转身便离开,众人见状跟着纷纷离开了,李慕禅的诵经声声声入耳,他们心中宁静,下山的脚步缓慢,竟有不忍离开之意。   “这个湛然大师确实厉害!”肖夫人摇头加快步子离开了。   ……   清晨时分,妙莲寺人头攒动,人们闻知了一位大高僧要讲法,纷纷前来见识一二,即使不信,也想看看真假。   据说这位高僧年纪轻轻,却神通广大,乃是天才人物,而他的诵经春华城无人不知,都感受到了宁静的力量。   到了后来,妙莲寺里面的地方不够,人们都进不了门,无奈之下,只能等在寺外,即使听不到佛法,看看湛然大师到底什么模样也好。   “啪……”一声云板响起,空中蓦地一闪,虚空中人影一闪,李慕禅跏趺坐于虚空,宛如坐着一张无形的床榻,安稳不动。   他一袭灰色僧袍,宝相庄严,静静坐于虚空中,看了一眼众人,忽然直起身来,站在虚空中合十一礼:“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贫僧湛然有礼了!”   他声音缓慢,不高不低,清朗而明亮,如海水般平平铺开,一一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人们已然呆住了,能在虚空中盘膝而坐,一动不动,而且并非一时半刻,这般功夫,即使是武者高手的轻功也做不到。   这纯粹就是佛门的神通了,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却有如此神通,果然是天才纵横的高僧!   李慕禅这一手是先声夺人,直接打碎了众人的怀疑,由怀疑变成好奇与崇拜,直直的盯着他。   李慕禅微笑一礼,然后直接宣讲佛法,请的是金刚经,字字圆润,清楚明白,直接传进他们心底,烙印进脑海。   他们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当醒过神来时,李慕禅已经消失在虚空。   他们纷纷议论,澄静和尚出来,双手合十,微笑着说,今日讲法已然完毕,诸位施主想听法的话下次再来。   他们都觉意犹未尽,听了李慕禅所讲,宛如醍醐灌顶,说不出的清明,对世事好像清楚明了,再不复先前懵懂。   澄静和尚摇摇头,住持原本在闭关,这次忽然讲法,是不想失信于诸位施主,现在又回去闭关了,不能见诸位施主。   众人的胃口完全被吊了起来,跟澄静和尚讲了很久,澄静和尚无奈的苦笑,摇头不已,最终还是没让大伙见李慕禅。   李慕禅其实已经离开了妙莲寺,回到了云霄宗,这一次闭关七天,很顺利的融合了童天舒的元神,精神力量大增,修为跃进一层,凝立于虚空中,这对于大宗师来说并不难。   况且如今他的修为精进,更是轻松自如,掌控范围已然增至一百米,方圆百米之内皆是他的世界。   ……   “师姐!”他蓦然出现在冯明雪的小院,冯明雪正在院里练剑,听到他的声音,身形一顿,却没扭头回来。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想见我了?”   冯明雪扭头回来,收剑归鞘,哼一声:“你这几天哪去了?”   李慕禅笑道:“跟李宫主一块探了探天道盟的原址。”   “别嬉皮笑脸的,查出什么来了?”冯明雪红着脸哼道,昂头迈步进了小亭坐下。   她一袭白衣胜雪,脸如白玉,肌肤晶莹剔透,双眸却不敢看他,脸颊泛着隐约的红晕。   李慕禅呵呵笑道:“对师姐我总不能横眉冷目吧,……没查出什么,倒是得了一些东西。”   自从易行之大婚,她醉酒之后,她一直躲着李慕禅,两人这是头一次见面,她感觉李慕禅的笑容古怪,很是讨厌。   “得了什么东西?”冯明雪问。   李慕禅来到她跟前坐下,笑道:“得了一些秘笈,有二十二本宗师武学,其余还有一些奇怪的,或残缺不全,或有独特之妙,是天道盟原本的武库,都值得一观。”   “这可了不得!”冯明雪讶然,顾不得羞涩,瞪大明眸道:“宗主知道吗?”   李慕禅摇摇头:“宗主去了九天玄女宗。”   冯明雪蹙眉哼道:“你呀,该直接跟宗主说一声,赶紧派人拿回来,夜长梦多!”   李慕禅笑道:“宗主正陷入温柔乡里,就不打扰啦,咱们请几位师兄师姐过去就是了!”   “那也好。”冯明雪沉吟着点点头:“总之无论如何一定尽快拿回来!”   李慕禅道:“关键是在西华,不是咱们大离,大伙都不了解,所以先去莫离宫,跟他们一起。”   冯明雪沏茶的玉手一顿,蹙眉道:“莫离宫?要跟他们平分?”   李慕禅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与李宫主一块发现的,秘笈一人先拿一半,然后派人抄录另一半就是了。”   “……应该先派人抄录,完了之后再分。”冯明雪沉吟一下说道。   李慕禅笑道:“不必防得这么严吧?”   “亲兄弟明算账,小心一点儿总没错的!”冯明雪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也罢,多请几位师兄师姐过去,很快能抄完,天道盟从前鼎盛之极,更胜咱们宗门一筹,可惜一朝烟消云散。”   “你们这么容易得了这些,没遇什么危险吧?”冯明雪歪头看他。   李慕禅笑道:“碰上一位大宗师,差点儿没命!”   冯明雪脸色微变:“大宗师?”   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冯明雪脸色变了数次,听罢之后摇头不已:“你怎不直接先下手为强?”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下手为强,死的一定是我!……这童天舒委实太强,简直超乎想象。”   童天舒如此之强,正是补天诀所致,可惜他太性急,太过贪心,才酿成如此结局,否则的话,说不定他真有希望达到另一个层次。   李慕禅不知道下一个层次是什么,是不是长生不朽,一些神仙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传说,人们一直没当真,李慕禅现在想来,未必全是无稽之谈。   冯明雪听到他说如此危险,又急又气,没好脸色:“下次未必有如此幸运,还是少冒险吧!”   李慕禅笑道:“有风险才有收获,这次得到的不仅是秘笈,还有修为的增长,与这等人物交手,我获益匪浅。”   “修为再强能有性命重要?!”冯明雪没好气的道:“行啦,我去找人!”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离开,身形一闪消失,出现在九天玄女宗,出现在海玉兰身边。   海玉兰正在她的小院里练功,看到他出现,忙迎过来,李慕禅打量她的脸色,春风满面,好像有喜事。   “宗主答应我随师父一起住啦!”海玉兰笑靥如花。   李慕禅一怔,大是惊奇,海玉兰白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不欢迎我去!?”   李慕禅忙摇头,笑道:“我奇怪赵宗主怎如此大方!”   “哼,一定是易宗主许诺了好处了呗!”海玉兰笑道。   “什么好处?”李慕禅问。   海玉兰摇头:“我哪知道,一定是秘密协定,我自己推测出来的。”   第252章 逼亲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难为宗主了,赵宗主一定会狮子大开口!”   海玉兰抿嘴笑道:“机会难得嘛!”   李慕禅道:“算啦,不管怎样,你能随傅前辈一起,咱们能常见面,最好不过!”   海玉兰摇头道:“只是隔着近点儿,看样子师父还不答应呢。”   李慕禅笑道:“别小瞧了枕头风的威力,我看傅前辈早晚会答应的,有宗主一直吹着枕头风呢!”   海玉兰抿嘴笑道:“但愿如此吧,我一直呆在师父身边,有点儿闷了,你带我回一趟望海城吧。”   “回望海城做甚?”李慕禅问。   海玉兰道:“我不放心那边,想看看。”   “你该放手啦,海家没了你,一样的兴盛,放心吧。”李慕禅摇摇头道:“你是女子,再厉害也有人不服,先天薄弱,没必要勉强。”   “我偏不信,女人就不能当家作主了?”海玉兰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何必要与整个世界做对,后果可能没那么美好。”   “我不信,我非要执掌海家!”海玉兰紧抿红唇,哼了一声。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坚持,我又能说什么,替你找几个高手吧。”   “好啊,把赵大他们给我!”海玉兰忙道。   她知道赵大四个的存在,上一次婚礼时见过,与刚开始时样子截然不同,修为突飞猛进,进境之快令人咋舌,如今都成了宗师。   海家虽强,高手众多,如他们这般的却没几个,足以成为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作用极大。   而且他们是李慕禅的家仆,忠心方面不必怀疑,而且他们都很机灵,是办事的好人选。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好先问问他们,他们若不愿,我不会勉强。”   “放心吧,他们会帮忙的。”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道:“当初你可把他们折磨得够呛,未必愿意帮忙的。”   “这是你不了解他们的心思,我若没什么本事,他们可能迟疑,可我收拾过他们,他们反而愿帮忙。”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哦”了一声,笑道:“难道他们不记仇?”   “艺不如人,栽在别人手上,受点儿折磨,这有什么记仇的,他们落在谁的手上都一样,不过嘛,我还是仁慈了,只挑断了他们的筋,换了别人早就取了他们性命,所以说他们不会恨我!”海玉兰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你这想法倒有点儿怪,……好吧,我问问看,他们真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去。”   “那你快问。”海玉兰兴高采烈。   ……   “不急,”李慕禅笑道:“这阵子你们没碰上天道盟的刺杀吧?”   “没呢!”海玉兰摇摇头:“他们好像被杀怕了,会不会你把他们杀绝了,所以没再来。”   李慕禅摇头道:“看过了天道盟的底蕴,才知道他们的可怕,没那么容易杀绝的,可能在酝酿更激烈的刺杀。”   “那怎么办?”海玉兰蹙眉问。   傅飞虹与易行之一直呆一起,两人成亲以来,好得跟蜜里调油一般,须臾也不分开,惹得她们无奈摇头。   李慕禅道:“只能再提醒一声,万一真有刺杀,尽快赶过去。”   “就怕来不及。”海玉兰想了想,道:“万一他们不刺杀易宗主,刺杀师父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你说呢?”   “要不,你再给我师父一枚玉佩?”海玉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也好。”   海玉兰抿嘴笑起来,娇艳动人:“多谢你啦!”   李慕禅道:“现在傅前辈也成宗主夫人了,况且又是你师父,岂能出危险,放心吧!”   “我先见一见师父,然后与赵大他们一块回望海城。”海玉兰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一闪身,到了云霄宗,招呼来了赵大他们,问他们可否愿意出去帮忙。   赵大四人忙点头答应,兴高采烈,李慕禅他们为何不记仇,得到的回家跟海玉兰差不多。   李慕禅摇头,自己还真是不了解他们的想法。   赵大四人动身前往望海城,李慕禅则来到大殿,拜见易行之。   易行之一袭青衫,正与顾横笛在说话,看到他来,笑着招招手,李慕禅上前,打量他一眼,红光满面,整个人如沐春风。   “宗主。”李慕禅抱拳行礼:“多谢宗主。”   “谢我什么?”易行之笑道:“说起来我该谢你才是,上一次大婚,若非你在暗中出力,说不定要被搅和了!”   李慕禅笑道:“这是弟子该做的。”   易行之摇摇头:“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来,冷宫主,李宫主,这可都是难请到的大人物,你能请来替我保镖,我可是脸面大增呀!”   李慕禅笑道:“宗主能顺利大婚,也是天佑之,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   “唔,你能这么想可难得,对了,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在宗里?”易行之笑着拍拍他肩膀。   李慕禅说了自己与李玉冰去天道盟总坛的事,易行之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天道盟的殒落一直是谜,看来与这童天舒有关呐。”   李慕禅点点头,没将从童天舒那里得来的消息多说,只说了与童天舒大战一场,最终利用天罡诛神阵得胜,并说了自己所得。   易行之道:“难得难得!……天道盟当初可是强盛一时,天下无两,不仅是在西华,便是在大离也得闻其名。”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宗主究竟与天道盟有什么大仇,怎么一直苦苦刺杀?”   易行之摇头叹道:“这还真不知道,可能是无意中的仇家,一直不露面我也弄不清。”   李慕禅道:“宗主没去过西华?”   易行之摇头:“没去过,我当初游历天下,只在大离境内转悠,大离都转不完,怎能去西华?”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那就怪了,怎么会一直追杀不止,好像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一般。”   “唉……,我得罪的人多了去,有一两个西华的也没什么奇怪,算啦,管不了那么多。”易行之摆摆手道:“倒是你,机缘果然不错,有了这么大收获,你准备怎么弄?”   李慕禅将原本的打算说了,易行之点点头:“如此甚好。”   ……   顾横笛一直在一旁不说话,此时笑道:“无忌,你又立了大功,宗师武学是一个门派的根基,你算是给咱们云霄宗又打了深厚的根基。”   易行之笑着点点头,顾横笛笑道:“宗主,这回你又赚啦!”   “呵呵……”易行之笑起来。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师父,怎么又赚了?”   易行之摆手道:“算啦,没什么。”   顾横笛道:“宗主,他早晚会知道!现在说了罢,……无忌,你可知道,海姑娘如今能住在咱们宗门,可是经过宗主的力争。”   李慕禅笑道:“多谢宗主!……可有什么代价?赵宗主可不是容易说话的。”   顾横笛道:“两门宗师武学。”   李慕禅轻笑着摇摇头:“赵宗主真是精明呢!……这也算是落井下石罢,宗主答应了?”   易行之笑道:“两门宗师武学罢了,也没什么,这不,你又得来了二十二门,我确实赚啦!”   顾横笛道:“无忌,你可得好好待海姑娘,别不知道珍惜,整天招蜂引蝶的,别到头来鸡飞蛋打一无是处!”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师父。”   顾横笛哼一声:“你准备拿宋姑娘怎么?……还有明雪,你不会看不出她的意思吧?”   李慕禅露出苦笑,摸摸鼻梁不语。   易行之摆手道:“算啦横笛,别逼他啦。”   顾横笛道:“宗主,他要是有宗主你这般专情,也不会有今天的烦恼,又是这个,又是那个,就不能收一收心!……站在我女人的角度,无忌你这般最恨人,很可能会伤透了人家的心,然后离开你!”   李慕禅委实无奈,点点头道:“师父,我会好好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顾横笛哼道。   李慕禅道:“把她们都娶了!”   “美得你!”顾横笛嗤之以鼻,摇头道:“这些姑娘都是心高气傲的主,你能娶一个都算老天保佑了,你却想都娶了,太贪心!”   李慕禅无奈道:“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否则的话,娶了谁都会伤别的心,我实在不忍心。”   “你就是这样才最恨人,不忍伤别外的人,结果都给伤啦!”顾横笛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易行之叹了口气,拍拍李慕禅肩膀:“无忌,同为男人,我明白你的心思,确实想揽尽天下所有美人儿,但人总要有取舍的,不能顺着自己的意,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这才是最佳之举。”   ……   李慕禅叹道:“宗主,到了这一步,我别无他路。”   “那也要你能不能走得通。”易行之摆摆手,皱眉道:“依我看,够呛,海姑娘且不说,只说明雪,她能嫁给你?”   李慕禅摇摇头,他实在没有把握,师姐心高气傲,要她跟别的女人一块儿嫁给自己,她宁肯不嫁。   正是如此他才踌躇,犹豫不决,不敢做决定,否则一旦决定下了,师姐断不会再更改的,即使她痛苦,后悔,也会咬着牙坚持到底。   易行之道:“明雪这里都走不通,你还想别的?……真想这么干,那娶不了明雪的,海姑娘那里能成?那宋姑娘呢?……听说宋姑娘也是千金大小姐,心高气傲的,女神一般的冷傲人物,她会答应?”   李慕禅眉头一挑,看向他。   易行之道:“我自然要帮你想办法,已经查过宋家,只能算是一般的世家,底蕴不够深,但有发展潜力,要不要扶他们一把?”   李慕禅摇摇头:“算啦,他们心性不成,眼界不成,烂泥扶不上墙的。”   “那你怎么娶宋姑娘?”易行之摇头道:“宋家也未必愿意。”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现在也犯难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哼,没有活路有死路!”易行之没好气的道:“你呀,就是太贪心,早晚要吃大亏!”   顾横笛道:“你也不学学宗主!”   易行之笑道:“横笛,算啦,我跟无忌根本不是一类人,况且他这小子倒也有几分资本,否则的话,我二话不说,直接把海姑娘送走,免得他害了人家姑娘!”   顾横笛抿嘴笑道:“宗主,这个家伙什么都让人省心,就是女人问题上,我怕到头来弄到反目成仇!”   易行之想了想,道:“这样罢,你去跟明雪好好谈谈。”   顾横笛忙不迭摆手:“不成不成,我可不敢跟明雪说这个,她准会沉下脸来,我受不得这个!”   易行之摇头失笑:“你这个做师父的,反而怕起了徒弟!”   顾横笛苦笑着摇摇头:“这也没办法,她的脾气大得很,我这个做师父的在她跟前挺不起腰杆。”   “那我亲自去谈?”易行之笑道。   顾横笛忙摆手:“千万不要!……宗主,女人家的事,你就别搀合啦!”   易行之道:“我这不是替无忌着急嘛!”   顾横笛叹口气,无奈道:“照我说,甭管他啦,让他看着来吧!”   李慕禅忙道:“师父这话有理,还是我自己来。”   ……   经过他苦苦的推辞,易行之终于打消了念头,不再插手,不过三人正在说话功夫,脚步声响起,一袭红衣的傅飞虹飘然进来。   “傅前辈。”李慕禅抱拳行礼,抬头之际看一眼她,面若桃花,明眸顾盼生姿,当真是风华绝代,风采更胜往昔,仿佛被雨露滋润的牡丹。   李慕禅暗自赞叹一声,这都是宗主的功劳,看来两人过得很和美,即使在大殿内,当着自己与师父的面,两人眉眼相对,仍传递着脉脉情意。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终于修成正果,越发的珍惜,感情非是李慕禅所能感受得到,与常人的情爱一定不同的。   顾横笛抿嘴笑道:“无忌,不该叫前辈了。”   李慕禅笑道:“是该叫夫人了,恭喜夫人。”   “随你怎么称呼吧。”傅飞虹轻笑一声,摆摆手:“你呀,终于露面了,一直派人过去找你,却一直找不到!”   李慕禅道:“夫人找我何事?”   “还不是关于兰儿的!”傅飞虹哼道:“你们两在一起不短的日子了,是不是该订下来了?”   李慕禅一怔:“订什么?”   “当然是定亲!”傅飞虹黛眉一挑,哼道:“怎么,你难道没想过?”   李慕禅忙摇头笑道:“当然想过!……可是……”   “可是什么!”傅飞虹紧盯着她,明眸流转:“是不是想推后?”   李慕禅为难,露出尴尬笑容:“这个嘛,没想过夫人会同意,所以觉得意外,没反应过来。”   傅飞虹来到他对面坐下,伸伸手,易行之与顾横笛坐下,李慕禅在傅飞虹对面坐了,却觉得如坐针毡,浑身觉得不自在。   “臭小子,我知道你的心思,贪多嘛!”傅飞虹淡淡道。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没有分辩。   傅飞虹道:“不过你忒小瞧了兰儿,当今天下想娶兰儿的少年英杰数不胜数,岂能与别人共侍一夫?!”   李慕禅轻咳一声,微笑道:“夫人如何想通的?”   他看一眼易行之,易行之紧闭嘴巴,仅是露出一个微笑。   傅飞虹也看一眼易行之,哼道:“还不是你们宗主苦苦相劝,把你夸得跟花儿一样,我看差不多,还算能配得上兰儿,也便答应了。”   李慕禅道:“多谢夫人!”   “行啦,不必谢我,就怕你得到了却不知珍惜!”傅飞虹摆摆玉手,斜睨一眼易行之,懒洋洋的道:“我知道,你们男人都这幅德性!”   李慕禅叹道:“宗主刚大婚,我现在就定亲,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傅飞虹断然否定:“正好趁着喜庆劲儿没散,反而更热闹!”   李慕禅道:“这个……,还是容我商量一二。”   “商量什么?!”傅飞虹粉脸沉下来,冷冷道:“是不是想用缓兵之计?……你师父与宗主都在,直接说了便是!”   ……   李慕禅只觉尴尬异常,却不能发火,只能朝易行之不停的打着眼色,但易行之却稳若泰山,装作没看到他的脸色,盯着自己手上茶盏看,似乎茶盏里有美妙的花儿。   李慕禅暗自叹息,没想到自己也落到这般田地,只能无奈而尴尬的向顾横笛发出求救的目光。   顾横笛好像看不过眼了,轻咳一声,道:“夫人,容我说一句。”   傅飞虹明眸闪了一下,微笑道:“横笛,你说吧,不过甭替这坏小子说好话!”   顾横笛笑道:“这个臭小子,我身为女人也看不过眼,贪心不够,非要一下娶几位美人儿。”   傅飞虹脸色一沉,冷笑道:“做美梦呢!”   顾横笛忙点头笑道:“就是,我刚才一直在骂他呢,让他赶紧做出取舍,不能事事顺心如意,天下可不是围着他转的!”   傅飞虹哼道:“是该取舍了!”   顾横笛道:“不过嘛,这个臭小子心软,哪一个姑娘都不忍伤心,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一直取舍不得。”   “那好办得很,我帮他一把!”傅飞虹冷冷瞪向李慕禅:“兰儿这边就算了,当作从不认识兰儿,你以后也别再见兰儿了!”   “傅前……夫人!”李慕禅忙摇头道:“使不得!”   傅飞虹哼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想娶几个女人,那纯粹是痴人做梦,我的兰儿绝不会嫁你!”   李慕禅无奈的挠挠头,叹了口气:“夫人,容我考虑一二。”   “考虑什么!”傅飞虹冷冷道:“你还要考虑,而不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兰儿,说明兰儿在你心里不是最重的,我岂能再把兰儿嫁给你?!”   顾横笛道:“夫人,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并非孰轻孰重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傅飞虹没好气的道:“优柔寡断,李无忌,你平时的威风劲儿哪去了!?”   李慕禅叹道:“夫人,我想娶兰儿,可是……”   “可是怕伤了宋姑娘的心,是不是?”傅飞虹冷笑道:“那你就不怕伤兰儿的心,是不是?”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想她们任何一个伤心!……我若只娶玉兰,那我一生不能快乐,再说玉兰岂能安心,我能舍了当初的女人,难道不会舍了她?”   “所以你根本不可信!”傅飞虹用力点头道:“我已经劝过兰儿多少次,她偏不听,鬼迷心窍了,你这样的男人哪能相信!……当初你有宋姑娘,却又喜欢上了兰儿,现在你有了兰儿,会不会又喜欢上别的女人?你这样的男人,就是再优秀,也不能做丈夫!”   李慕禅垂下头,无言以对,这话句句戳中他心窝。   顾横笛张了张嘴,却无法多说,傅飞虹这话虽狠,却是实话,她恨恨瞪一眼李慕禅,恨这个徒弟如此花心。   易行之轻咳一声,无奈的道:“夫人,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你又要向着他?!”傅飞虹明眸一瞪,煞气凛凛:“你也是男人,是不是也很羡慕他这般,也想来个左拥右抱?”   “夫人说到哪里啦!”易行之忙摆手道:“你骤然这么一说,无忌心里没有准备,所以一时迟疑难决,容他仔细考虑一二吧。”   “哼,考虑什么,你不能毫不犹豫的答应,我就不答应了!”傅飞虹摆摆手,冷笑道:“李无忌,以后你不准再见兰儿!”   李慕禅苦笑摇头,没有答应。   傅飞虹明眸瞪着他:“听到没有?!”   李慕禅叹道:“夫人,恕我不能答应!”   “哟,你还反了天啦!”傅飞虹冷笑,扭头瞪易行之,易行之无奈道:“夫人,这件事还是暂且搁一搁,不急不急。”   “好啊,你们男人都是沆瀣一气,没一个好东西!”傅飞虹扭身便走,带走一阵香风。   “唉……”易行之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没好气瞪一眼李慕禅。   第253章 春风   李慕禅无奈叹道:“宗主,你该提前通个气的!”   易行之没好气地骂道:“臭小子,你倒怨上了我,我没通过气吗?……再说,我哪知道她会突然发难!”   李慕禅道:“这是不是夫人的以攻代守,她其实没答应我跟玉兰的事,可能又架不住宗主你的苦劝,于是来了这么一招?”   “唔……”易行之沉吟,慢慢点头:“大有可能呢!”   顾横笛笑道:“你们把夫人想得太复杂了,依我看夫人想不出这主意。”   “她是想不出这主意。”易行之笑了起来,点头道:“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着弯说话,更不会想什么主意。”   “那就是另有其人呗。”李慕禅笑了笑。   “另有其人?”顾横笛疑惑的笑道:“不会是海姑娘吧?”   李慕禅摇头:“她倒不至于用这等招数。”   她其实也能感觉到海玉兰的矛盾,一直想说,但又怕说出来会伤了彼此的感情,而且会有最终的结果。   她用情太深,所以患得患失,所以鼓不起勇气多说,这让李慕禅怜惜之余,心下愧疚,也不敢多说。   他对宋淑华的感情也很深,绝不会放弃,所以也一直矛盾中,只要慢慢拖着,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这个想法挺美妙,可惜天不从人愿,傅飞虹这回开始逼亲了,若真的不答应,结果可不太妙。   他却绝不会答应的,如此一来,自己与玉兰刚刚好转的情境急转直下,再次陷入冰谷了。   他想到这里,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   易行之皱眉道:“难道是赵宗主?”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很可能是她!……宗主以为呢?”   “嗯,大有可能!”易行之点点头,摇头苦笑道:“这个赵宗主太难缠了,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偏偏有苦难言!”   李慕禅道:“正是!……所以宗主不该答应她的,与其让夫人阻拦,还不如赵宗主呢,我面对赵宗主还下得去手。”   “无忌你可别胡来!”易行之忙摆手道:“九天玄女宗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们的镇派剑法大罗周天神剑可不是玩笑的,确实有诛除大宗师的威力!”   李慕禅笑道:“我领教过一次,确实威力无穷。”   易行之道:“有大罗周天神剑,她就能治得了你,上一次你去,是因为还没撕破脸,再去的话,她可不会客气的!”   李慕禅笑道:“我倒想领教一下真正的大罗周天神剑。”   “你这小子,还真是……”易行之摇头道:“大罗周天神剑曾真斩杀过一位大宗师,所以九天玄女宗虽没大宗师,还有如今的地位!”   李慕禅眉头一挑:“真斩杀过大宗师?”   “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易行之点点头道:“所以大伙对九天玄女宗颇为忌惮。”   李慕禅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易行之摇头道:“别以为赵宗主好欺负,她一旦发起火来,不顾一切的发动大罗周天神剑,你讨不了好!”   顾横笛忙点点头道:“就是就是,无忌别胡来!”   ……   李慕禅笑而不言,心下却越发好奇,他如今修为大进,只是别人感觉不出来,唯有大宗师才有所感。   易行之与顾横笛感觉李慕禅宛如大海,浩荡难测,无法真正弄得清到底有多强,李慕禅变强之后,他们的感觉还是如此,总是难测高深。   李慕禅这一次有飞跃式的进步,让他跃跃欲试,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大罗周天神剑。   易行之看他这般模样,皱眉道:“无忌,你可不准去找赵宗主的麻烦!……这个女人太难缠,说不定真磨刀霍霍等着你呢,先前步步后退,使你显得步步紧逼,她不得不施展杀手锏,即使真的杀了你,也不必有太多的道义非难。”   李慕禅笑道:“看来赵宗主一直没动手杀我,是因为咱们还有另一位大宗师,否则的话,早就动手了。”   易行之缓缓点头:“这话倒是有理。”   顾横笛皱眉:“宗主,她真有胆子杀大宗师?”   易行之点头道:“你们女人发起狠来,谁能说得准?”   顾横笛道:“她若真杀无忌,那咱们两宗真成了世仇,非要灭掉对方不可的!”   易行之摇头苦笑道:“她若真能杀得了无忌,还怕咱们不成?……不过她应该没什么把握,当初是试探一下无忌,不知道试探出深浅没有。”   李慕禅皱眉沉吟,笑了笑:“还真是有趣呢,宗主,我还非要拜访一下赵宗主不可了!”   易行之皱眉道:“无忌,你有把握破了他们的大罗周天神剑?”   李慕禅道:“大罗周天神剑的可怕之处是合体,只要知道他们的虚实,不让他们凝结一处就是了,并不难破。”   易行之摇摇头道:“若这么简单能破,也不叫大罗周天神剑了,没用的,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们只要心念一动,剑意破空而出,隔着甚远也能凝聚在一起,一定范围内能超出距离限制。”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还有这般玄妙?”   “能斩杀大宗师的剑法岂能一般?”易行之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宗主,当初他们斩杀的大宗师是哪一派的?”   “已经灭绝了的门派,春风门。”易行之道。   “春风门……”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听说过这门派。”   易行之道:“这门派灭了之后,大伙都不想提起,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李慕禅道:“为何无人提起?”   易行之叹了口气:“这门派的心法太离经叛道。”   李慕禅好奇更甚,笑道:“宗主一口气说完就是,何必这般掩掩遮遮?”   易行之看一眼顾横笛,苦笑道:“他们的心法是双修法。”   李慕禅笑一下,顾横笛红了脸哼道:“该死!”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可是偏见,双修法有独特之妙,但对于心境的要求格外高,要能见色而不起欲念,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春风门想必有独特的心法吧?”   易行之点点头叹道:“嗯,是啊,春风门的心法是极高明的,乃上古大道传下来的道统,最终成就了一位大宗师,……可这位大宗师想要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为鼎炉,惹怒了那一代的九天玄女宗宗主,一怒之下,亲自施展大罗周天神剑,斩杀了那位大宗师。”   李慕禅道:“这位宗主是该下杀手了,九天玄女宗都是女弟子,而且心法独特,确实是极好的鼎炉,……对春风门来说,九天玄女宗就是最大的一块肥肉,他们岂能不吞下?……这是你死我活的门派之争,所以斩杀了大宗师,直接去灭了春风门?”   易行之摇摇头:“那倒不是,是春风门知道大宗师身亡,气愤之下攻山,结果覆灭于九天玄女山,春风门也最终灭亡。”   ……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春风门打得如意算盘,以为九天玄女宗杀了大宗师,一定自身也折损过甚,大宗师可没那么好杀,所以想落井下石,没想到反而落进陷井。”   “正是如此。”易行之点点头,叹道:“这可见大罗周天神剑的威力了,斩杀了一位大宗师,仍能接着施展,斩灭来犯之敌,春风门也是一大顶尖门派,仅逊咱们云霄宗一筹而已,却落到如此下场。”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道:“宗主,既然春风门被灭了,他们的道统想必落到了九天玄女宗手里,是不是?”   易行之摇头:“多数人都这般估计,到底是不是没人知道了,怕是只有九天玄女宗的人知道了。”   李慕禅笑道:“宗主也不知道?”   “我怎能知道?”易行之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问夫人呀,夫人是九天玄女宗弟子,应该知道的。”   “我哪能问这个!”易行之摇头失笑,道:“再说我也忘了这码事儿,要不是你提起,我也记不起来。”   李慕禅道:“说不定真落在九天玄女宗手上,不过这心法对九天玄女宗弟子不利,所以封存起来,说不定已经毁掉了。”   “嗯,大有可能。”易行之点点头道:“这道统太过份,毁了也好。”   李慕禅笑道:“双修功夫并非那么阴邪的,是合乎大道的,只看怎么用罢了,只可惜了那位大宗师。”   顾横笛皱眉盯着李慕禅瞧,看得李慕禅摸摸脸,不明所以。   顾横笛哼道:“无忌,你好像很明白双修心法,是不是练过?”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师父说哪里话!”   顾横笛怀疑的瞪着他哼道:“我听这话你就是练过双修心法,说罢,没关系的,你都是大宗师啦!”   李慕禅忙摇头道:“师父误会了,我是了解过双修心法,但没修炼过,师父放心吧!”   “真的没修炼过?”顾横笛紧盯着他眼睛。   李慕禅用力点头:“当然。”   他心下暗叹,是在这个世界没练过,原本的世界却练过,想到这里,他省起来有一阵子没回去了,一直通过无量光明心经沟通,应该回去住一阵了。   ……   “宗主,这春风门的门址在哪里?”李慕禅问。   易行之笑道:“怎么,你想跟天道盟一样,想看看有没有东西留下?”   李慕禅点头笑道:“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顾横笛没好气的道:“你还想得到双修心法?”   李慕禅笑道:“师父误会啦,春风门那般强横,想必收藏也不少,像天道盟,那么多秘笈,都是别派的武功,反而没有本门武功。”   顾横笛脸色一松,点点头:“这倒也是。”   易行之道:“既然你有这般闲心,我去找给你,在宗内收藏了春风门的消息,有专门的卷轴。”   他转身进了大殿旁边一个侧门,一会儿回来,手上拿了一个泛黄的绢布卷轴,递给李慕禅,笑道:“你看看吧,都在里面了。”   李慕禅小心接过卷贺,慢慢打开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几幅图画,上面有的是人的肖像,是在施展某个招数,有的是地图。   李慕禅仔细看了一遍,笑道:“宗主,师父,还真有旧址呢。”   易行之笑道:“我看你别抱太大希望,这么多年过去,真能找到的话,早被人发现了!……天道盟是因为在深山老林,当初他们又行踪诡秘,所以无人知道他们的老窝,春风门可不同。”   李慕禅笑道:“宗主放心吧,我只是闲着无聊散散心。”   “好吧,随你,你想招多少人去天道盟?”易行之无奈笑道。   李慕禅道:“最好有十个吧,……我让师姐帮忙找人了。”   “嗯,明雪的威望高,人缘好,会找到人的。”易行之点头道:“那我就不管了,只等接受秘笈了。”   李慕禅笑道:“宗主放心吧,我会办妥当的!”   “那就好,你跟李宫主的交情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易行之笑道:“无忌,这位李宫主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的,神秘得很,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见上一面。”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话可别被夫人听到!”   易行之脸色微变,忙看一眼大门口,哼道:“胡说什么,我哪有这般心思,以为都像你一样?!”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道:“宗主就别提这一壶了!”   易行之哼道:“我看你也别再拖了,干脆快刀斩乱麻,早有取舍,否则的话真要弄得鸡飞蛋打!”   李慕禅一听就觉头疼,忙不迭的告辞离开了。   他手上拿着卷轴,沉吟片刻,一晃身离开云霄宗,一路疾行,朝着卷轴所标记的方向而去。   卷轴上所标记的地图,其实也是一座大山,不过是一座巨大城池外的大山,隔着甚近,并非如天道盟一般远离人烟与世俗。   “巨光城”,李慕禅抬头打量着这座巨大的城池,论气势之宏传丝毫不逊于天京城。   第254章 炎风   大离广阔无边,并非虚言,如此巨大的城池,李慕禅先前竟然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这是位于大离东边的巨光城,据说乃古城,看这些城墙的古朴,青苔丛生,古色斑斓,就知道这说法八九不离十。   李慕禅看到这般大城,便觉得心痒,于是先入城好好逛了一圈,发觉这里的居民纯朴得很,做生意很傻,不会斤斤计较,差不多就行。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人若与天京城的人做生意,会赔得血本无归。   不过这般纯朴的民风李慕禅很喜欢,恨不得在这里找一间宅子,好好住上一阵子,享受这里的悠然气息。   他最想看到的还是春风门,想探一探春风门有没有传承留下,他很想找一找双修功夫。   他会双修心法,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回头仔细看一看,好像有某些缺陷,不算顶尖的心法,还不如宗师心法。   他想找到一种更高明的双修心法,如此一来,才能帮助原本世界的诸女,迅速的提升修为,增强防卫能力。   这样自己也能放下心,好好的游历天下,不必一直牵肠挂肚,一听到春风门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   他从西城门进,穿过古城,出了东城门,然后进了山,东城门外群山莽莽,连成一片,形成一座天堑,隔断了巨光城与周围的联系。   这些山势险峻而高巍,几乎是飞鸟难渡,武林高手想翻过来可不容易,不过听说很少有人翻过来。   他在城里转了一圈,已经交到了几个朋友,这里的居民们彼此熟悉,说话没有弯弯绕绕,直来直去的说,有什么说什么不隐瞒,李慕禅很容易的探到了消息。   他不必再拿卷轴看,卷轴已经完全烙印在脑海,很快他依图找到了一座大山,几势巍峨,山顶插到了云上,看不到山巅。   此山一年四季皆具,山脚下是春天,越往上走越冷,到了最后成了冬天,不过此时是冬天,这里的山脚下却是春天,有些古怪。   据说是因为这里的山势奇异,隔绝了寒冷,所以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当真是好所在。   李慕禅往山里行走,越走越觉得温暖,春风门,李慕禅眉头一挑,说不定这春风的意思是指温暖如春呢,可没有别的意思。   若真是这样,那春风门这名字还真是冤枉了别人,以为是心思不正,意思不纯之意呢。   他摇头苦笑,这世上的事本就对错难分。   ……   来到那座山脚下,李慕禅抬头打量,没看到山路,四处皆松树,密密麻麻,枝绕桠缠,成无形的网,寸步难行。   李慕禅飘身而起,踏着松树梢往上走,很快来到半山腰,然后往左一拐,走了一里远,又往右一拐,于是来到了一座山谷里。   温暖如春的感觉扑面而来,他进了山谷之后,越往里走越觉得温暖,一直往里走,最终来到一圆湖边。   这圆湖直径约有十来丈,湖面光滑如镜,湖面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宛如一层轻纱在舒卷。   李慕禅往前几步来到湖边,踩着茵茵绿草,弯腰探了探湖水,只觉温暖,确实是温泉。   他赞叹一句,打量周围,这山谷的山位奇物,旁边很难发现,若非他有地图指引,即使来到山谷边,也难以注意这处,找不到这里。   李慕禅奇怪的摇头,这山谷真是一处圣地,怪不得春风门设在这里,他看了几眼湖面,最终扭头接着往里走,拐过一个弯,眼前是一座绝壁,直上直下的插进白云里,看不到终头。   绝壁上是一个一个的山洞,李慕禅扫一眼,约有一百来个,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李慕禅精神一振,凝神仔细察了一察,忽然眉头一动,身形一闪,贴着石壁往上走,扶摇而上,过了一会儿才飘身到了顶端,几乎碰着白云位置,来到一座山洞前。   他乍一出现,山洞里忽然涌出一道罡风,“呜”的一声怪响,好像猛兽咆哮,李慕禅轻飘飘一按,顿时“砰”一声闷响,他飘身后退,到了下面一个山洞前,忽然一荡身体,一条大蛇射了出来。   李慕禅身在空中却平移一尺,堪堪避开了大蛇的突袭,这条灰蛇很古怪,在空中竟然飞行,猛的一扭身子再次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皱眉,没想到这么难缠,于是屈指一弹,“叮……”一声脆响,大蛇身子一颤,直直的坠了下去。   它虽身体紧硬,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却摔成出肉泥,难以活命,李慕禅接着一点石壁再次冲天而起,又飞向先前的石洞。   “呜……”石洞里再次传来一声怪啸,李慕禅伸掌一拍,“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他讶然皱眉,竟然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偷袭的自己,不过力量强横,竟然有震人心魄的威力,着实古怪。   他接着又一踏石壁,再次一跃而起,朝那石洞而去,他能感觉到这个石洞蕴着古怪,别有玄机。   “呜……”又一声怪啸,汹涌而出的力量更加强横,李慕禅一翻身,再次飞了出去,落下时到了下面一个石洞,洞里飞出一条黑色蝙蝠,奇快无比,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忙一翻身匆匆避过,黑色蝙蝠掠着他头顶飞出,瞬间消失不见,但淡淡的腥风却缭绕在李慕禅口鼻间。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蝙蝠定蕴着奇毒,幸亏躲过了,不然现在是一场大麻烦,没想到这石壁如此奇怪。   ……   李慕禅凝神,以虚空之眼探索下去,只觉一层膜挡着视线,很难看清,不过他精神越发强横,凝神如箭般刺出,顿时看清了一个个石洞的底细。   这些石洞里都生活着一些毒兽,有蛇有鸟,每一种都不是善茬儿,若是靠近的话,难免被它们偷袭。   李慕禅皱眉,最终落在一直有怪风呼啸而出的石洞,这石洞遥遥无限,好像通往深渊一般,看不清底细。   即使虚空之眼也看到深浅,他信心越发坚定,这里便是通往里面的门户,说不定春风门就在这石洞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足,蓦地一闪到了山洞前,山洞里传来“呜呜……”的怪啸,汹涌的力量袭来。   这一次李慕禅没后退,双腿如定在了石头里,稳稳站着,双掌划弧,缓缓的形成一圈,顿时将劲力引走。   但这力量源源不绝的出现,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李慕禅这回终于弄清,这确实是罡风,只不过威力奇大,想要穿越过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需要强横的护体功夫。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依自己如今的实力,竟然撑不过这罡风的侵蚀,这罡风古怪非常,一旦侵入身体,顿时周身血气沸腾,好像要燃灯起来。   李慕禅讶然不已,凭他如今大宗师修为,再加上他原本的护体神功,当真是百邪不侵,但遇上这怪风,却毫无作用,护体罡气也无用,这火热的气息直接透过罡气进入身体,反而想把罡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燃烧了李慕禅一般,委实奇怪。   如此奇异的罡风,李慕禅还是头一次遇到,不敢大意,挥掌几次,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飘身退下了石壁,仰头打量,无奈的叹了口气,天地之间真是无奇不有,有这罡风的存在,谁也甭想突破进去,无论是修炼了什么功夫,遇到它都无可奈何。   修炼至阴心法的,遇上会倒霉,直接破损功法修为,废除至阴内力,修炼至阳心法的,遇上它便要阳亢,燃烧了自己。   如此一来,还真无人能制这奇异的罡风,李慕禅摇摇头,依现在看来,只能败退了,日后再找机会探一探。   ……   他想了想,仍觉得不甘心,于是来到了巨光城,找到一家铁匠铺子,“巨灵铁匠铺”。   这家铁匠铺子据说是城里最好的,一进去便是一个坐坊,正有三个炉子同时在燃烧,十几个铁匠在忙着打铁。   李慕禅找到了掌柜的,是个肌肉结实的老者,正光着膀子,须眉皆白,脸色黑红,看着很像壮年的小伙子。   “客官你说什么?”老者大声问道。   李慕禅道:“给我弄一口铁棺材。”   “铁棺材?”老者诧异的望着他,问道:“铁棺材做什么?可没铁棺材葬人的啊。”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是葬人的,其实是个铁甲,我嫌麻烦,还要量身子,还要仔细的锻炼,太耗时间,我的时间不等人。”   “这样呀……”老者点点头道:“那倒是,打铁甲跟打棺材根本不是一回事,差得远啦!……你想做什么?”   李慕禅道:“我想躲风,想趴进去,不让风透进来。”   “不让风透进来,那怎么喘气儿?”老者皱眉道:“别把自己憋死了!”   李慕禅笑道:“这就不必管了,掌柜的能不能打吧?”   “要打不透气的棺材,当然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老者问。   李慕禅道:“越快越好。”   “那好,你明天过来吧!”老者道。   李慕禅笑道:“那最好不过,要不要量一下我身子?”   “不用不用,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棺材要尽量小的?”老者问。   李慕禅点点头:“能小就尽量小,越小越好,……我有一个要求,就是绝不能透风!”   “不能透风?”老者想了想,笑道:“你这要求倒是古怪。”   李慕禅笑道:“能不能完成吧?”   “嗯,没问题,明天早晨过来拿吧!”老者点点头道:“价钱也不会太贵,不过得交点儿订金,你这东西从没人打过,弄好了卖不出去!”   李慕禅诧异的看一眼老者,有老者这般头脑的,怕是在巨光城是头一份,怪不得这家巨灵铁匠铺是城内最大的。   城中的居民即使做买卖的,也个个纯朴,从不会想别人贪便宜使坏,对别人都很信任。   李慕禅先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过来,看到了那口铁棺材,与自己身高仿佛,密不透风,是用铁板所制。   他上前轻轻一托,重量十足,看来很实诚,他大是满意,这般铁板挡着,看那罡风怎么进来!   他上前交了钱,然后拒绝了老者的好意,没用铺里的伙计帮忙抬头,自己一个人托着棺材飘飘离开了。   看李慕禅如此轻松的托着铁棺材,老者咋舌不已。   ……   李慕禅一出了铁匠铺不远,马上施展了大挪移术,现在他精神强横,这般重的铁棺材丝毫没有负担,一闪身到了那湖边。   他抬头瞧瞧那石洞,数百个石洞,那个石洞很不显眼,一般人能真正找到的很少,他感觉敏锐,所以才能找得到。   李慕禅很快调整呼吸,打开了棺材,让其竖起来,然后自己进去站好,以精神力量将其合上。   于是棺材便闭合到一起,不透空气,李慕禅赞叹,这棺材打得委实不错,确实是一点儿气不透。   他关闭口鼻呼吸,依靠皮肤吐纳,他并非不需要呼吸,而是通过皮肤来减缓呼吸,能够尽量的延长时间。   黑漆漆的棺材飞了起来,沿着石壁往上飞,看着说不出的诡异吓人,若有人在此见到了,定要昏过去的。   李慕禅虽躲在棺材里,却以虚空之眼看得清清楚楚,转眼功夫棺材到了石洞,就是先前的石洞。   “呜……”他隔着密封的棺材,仍能感受到罡风呼啸,但棺材密不透风,那罡风确实透不进来。   他大喜过望,忙施展大宗师的本中,操纵着铁棺材往里走,越走越热,走出十几米远时,罡气变得火热无比,吹在棺材上,直接将棺材变成了烤箱,李慕禅在里面挨烤,一会儿功夫便挨不住。   他操纵着铁棺材飞出了石洞,人在空中,他已经钻出了铁棺材,轻飘飘落进了湖水里。   “扑通”一声,他重重落水,炎热的气息一下被洗去。   他再钻出来时,满脸的无奈神情,这一招都没用,还真是无法可想了,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他双手缓缓划动,周围的水面形成漩涡,然后慢慢缠上来,形成一个圆形水球包裹着他。   他轻飘飘踏着水面而行,双手不停,水球包裹着他滚滚向前,最终脱离了水面往上而去。   一人来长直径的水球一直流转不停,李慕禅的脚甚至没沾地,踩在虚空,整个人完全被水球裹住,水球也不沾地。   水球裹着他直直往上飞,一直飞进了山洞,顿时“呜”的呼啸声传来,罡风袭至水球。   水球滚动更快,不停的御去了罡风的吹拂,李慕禅大喜过望,忙加快速度往里,但走了十几丈远,水气蒸腾,他的内力无力保护,很快水气蒸腾得差不多,李慕禅见势不妙只能往外跑。   ……   莫离宫,李慕禅与李玉冰在山谷里漫步,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李慕禅却没有心思享受着明媚阳光。   “宫主,可知道有什么能够挡住热风的?”李慕禅问。   李玉冰一袭雪白罗衫,宛如观音大士,笑道:“热风?”   李慕禅点点头:“此风极热,遇上了实在没办法,护甲没用,护体罡气也无用,这热风极古怪!”   “哪里有这般怪风?”李玉冰笑问。   李慕禅道:“这可不能乱说。”   李玉冰打量他一眼,哼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奇遇之地?”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能多说。”   “好吧,我想一想。”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两人慢慢往外走,许素心忽然从远处过来,笑盈盈看一眼李慕禅:“湛然大师,有礼了。”   李慕禅合十行一礼,笑道:“许姑娘有礼。”   “贵宗弟子要来了吧?”许素心道:“咱们的弟子都准备好出发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那好得很,咱们马上动身。”   李玉冰抚掌笑了起来:“想起来了,若是盔甲没用的话,倒有一宝物可以克制热风。”   李慕禅忙问:“什么宝物?”   “寒魄珠。”李玉冰道。   李慕禅想了想:“寒魄珠……?”   “此珠极寒,一般人还真受不住。”李玉冰点点头:“不过还可以用寒玉,比寒魄珠差一些。”   李慕禅道:“那寒魄珠在何处?”   “寒玉宫。”李玉冰道。   许素心吐吐舌头:“寒玉宫?”   她摇摇头道:“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寒玉宫可招惹不得!”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宫主,寒玉宫是何所在?”   李玉冰道:“寒玉宫位于北之极,位于冰山之上,你自己是找不到的。”   李慕禅道:“那宫主认识?”   “嗯,我倒是去过两次。”李玉冰轻颔首,又摇头道:“关键是寒玉宫不准男人踏足的。”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那就劳烦宫主帮忙了。”   “要我帮忙嘛,倒也不是不可以。”李玉冰微笑望着他,不再多说。   第255章 寒玉   李慕禅苦笑道:“宫主说罢!”   李玉冰笑道:“这句话该我说的,湛然,还是你说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本不想多说的,可宫主你这般相逼,我只能说了!”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说来听听,到底什么地方有这么怪的风,你的罡气都抵挡不了,真是古怪!……湛然,你的修为又有增长吧?”   李慕禅点点头:“上一次与童天舒大战,虽然损伤,闭关之后却有精进,也是因祸得福了。”   “依你这般修为,天下大可去得,却还有你抵挡不了的风,那真是古怪,对这样的风,我一定要见识一下的。”李玉冰笑眯眯的道。   许素心忙道:“师父,我也想见识一二!”   李玉冰点点头:“嗯,去见一见也好,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看许姑娘未必喜欢去!……是春风门的老巢,宫主可知道?”   “春风门?”李玉冰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好像有点儿印象,偶尔听人说过,现在记不大起来。”   李慕禅道:“双修功法妙无穷的春风门。”   “是他们?!”李玉冰脸色微变,哼了一声:“是被九天玄女宗灭了的春风门吧?”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   李玉冰黛眉蹙了起来,哼道:“你怎么想去他们那里?!你存了什么心思,也想得到双修法?”   李慕禅笑道:“纯粹是好奇。”   “哼,我看未必吧,你只是好奇?”李玉冰冷笑道:“你们男人都是那幅臭德性,虽说是双修,不过是损人利己的邪术罢了!”   李慕禅摇摇头道:“宫主这话有失偏颇,双修大法乃是古道传承下来的正大法门,只不过以讹传讹,所以人们有了偏见,谁真正见过双修大法?”   “还用说?!”李玉冰冷笑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知道当初一百年前的这段公案!”   李慕禅道:“不过一两个败类罢了!”   “哼,那个大宗师是败类?”李玉冰撇撇嘴,摇头道:“败类可成不了大宗师!……他身为大宗师,都成了那般模样,另人修炼了还有的好?!”   许素心忙道:“师父,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玉冰看了看她,哼道:“小孩子别乱打听!”   许素心忙道:“师父,我怎么成了小孩子,听一听没什么吧?”   李慕禅笑了笑:“就是,宫主未必太瞧不起许姑娘了!……我说吧,是春风门的那位大宗师想讨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为鼎炉,惹怒了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于是施展了大罗周天神剑灭了那大宗师,并顺便灭了整个春风门。”   ……   “鼎炉?”许素心讶然道:“何为鼎炉?”   李慕禅笑了笑:“女人为鼎,修炼精气神,故为鼎炉。”   “把女人当成什么了!”李玉冰冷冷道:“这样的人该杀!”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我估计春风门冤枉,双修之法并非采补之术,世人都误会了。”   “这有什么不同?”许素心问。   李玉冰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许素心,她丝毫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简直不像是女人!   李慕禅笑道:“采补是损人利己,双修大法是利己利人,怎能称为邪术?虽为鼎炉,武功也会同样增强!”   “你这话倒是替春风门辩护了?”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我觉得春风门冤枉得很,怕是九天玄女宗误会了。”   “可惜现在没春风门的人了,几乎都被消灭了,传承也断绝,一百多年来,没听说过春风门弟子。”李玉冰撇撇嘴。   李慕禅道:“估计还有弟子留存,这般道统很难断绝。”   “你倒是有信心,是不是想学一学?”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玉冰讶然:“你真想学双修之法?……湛然,你可是和尚啊!”   李慕禅笑道:“宫主,你也不是不知,我这和尚是假的!”   “嘿嘿,你还是个花和尚呢!”李玉冰笑起来,摇头道:“不过你想修炼双修之法,委实不该。”   李慕禅道:“我一个人武功强,不算本事,让她们跟着一块儿强,才是真正的和美,否则再过几百年,她们都要消亡,我独自一人活在世上,实在无趣得很,是不是?”   “男人离了女人就活不了?”李玉冰不以为然的道:“女人离了男人也活不了?我看不见得!”   李慕禅笑道:“独自一人确实无趣,宫主不觉得?”   李玉冰摇摇头:“我觉得一个人挺好,不是还有弟子们嘛,不会孤单一人!……况且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再过两三百年,许姑娘可能会踏入大宗师,其余的弟子未必,都不在了,弟子们也没那么亲了。”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去借寒魄珠!”李玉冰摆手道。   “师父……”许素心忙道。   李玉冰道:“反正我欠了你几个人情,这权当还人情啦!……不过你借了寒魄珠,未必能如愿,说不定春风门的传承未绝,一直隐于暗处呢,你去了也是扑一个空。”   李慕禅微笑道:“说什么人情不人情,宫主不是拿我当朋友嘛!……即使扑了空,总要试一试才会死心。”   “唔,那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露出笑容。   ……   许素心给了李慕禅一记白眼,还真是会顺竿儿爬,这一下就比自己高了一辈,委实别扭。   而且他要得的是双修心法,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一个和尚练什么双修法,说出去要笑死人。   说着话的功夫,三人走出了山谷,看到外面已经站了十个人,李慕禅在其中看到了冯明雪,顾诚他们。   李慕禅笑着迎上去:“师姐。”   冯明雪轻颔首,抱拳冲李玉冰一礼:“李宫主。”   李玉冰笑眯眯的摆一下玉手:“冯姑娘,诸位少侠不必多礼,咱们动身出发吧!……心儿!”   许素心点点头,轻啸一声,顿时山谷里飘出十个白衣女子,他们穿着与冯明雪差不多,但风采差了几筹,难以比较。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与李宫主先走一步,你与许姑娘慢慢赶过来吧。”   冯明雪蹙眉看他一眼,知道又有古怪,却没多问,轻颔首,许素心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李玉冰抿嘴笑了笑,点点头:“好吧,那咱们走。”   两人冲众人点一下头,然后蓦地消失不见,冯明雪蹙眉看了看他消失的方向,与许素心微笑行礼,互相熟悉。   她们要结伴而行,前往天道盟的山谷,这需要几天时间,冯明雪心下埋怨李慕禅,却无法可及。   李慕禅与李玉冰并肩而行,飘飘往北而去。   李玉冰笑道:“湛然,依咱们如今的速度,想过去的话,需要十来天。”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道:“那可有增速之法?”   “没有。”李玉冰摇头道:“只能一点一点赶路,北之极可是在冰天雪地里,几乎没有人烟。”   李慕禅苦笑道:“那咱们加紧速度吧。”   李玉冰道:“也好,我要用绝招了,你最好跟上。”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宫主尽管施为就是,我一定跟上。”   “别说大话,那看好了!”李玉冰抿嘴轻笑,身形蓦地一闪,幻为两道影子,缓缓消失,人已经在了百米之外,仅是一瞬而已。   李慕禅加快速度,将要追上之际,李玉冰依法施为,于是又出了百米,不等李慕禅追上来,又是一百米。   李慕禅笑了笑,也是一晃,却更干脆,直接到了李玉冰跟前,随后李玉冰消失,李慕禅紧随其后,她一消失,他跟着消失。   两人赶路的速度奇快无比,而且内力生生不息,原本需要十来天的功夫,结果两人仅花了三天。   第三天清晨时分,两人来到一片白银似的山脉前,宛如一条银龙盘踞,看着气势雄伟,令人生出自惭形秽之念。   周围白雪皑皑,雪白一片,除了白雪再无其他,整个世界单调得只剩下了白色,人的心情跟着纯净下来。   李慕禅打量四周,指了指对面的巨大雪峰:“宫主,就在那里?”   李玉冰轻点头,她脸色红润,一口气跑了三天三夜,对于她这个大宗师而言,也是血气奔流。   李慕禅道:“那就有劳宫主啦,我在这里等着?”   “嗯,千万不要靠近,否则的话,她们定要取你性命。”李玉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他们能杀得了我?”   李玉冰点点头:“大宗师可不是无敌的,她们的武功奇异,冰寒无比,大宗师未必有用。”   李慕禅摇头失笑道:“我当初在大宗师之前,以为大宗师天下无敌,当成为大宗师,却发现大宗师不过如此,言过其实,好像什么人都能对付了大宗师一样!”   李玉冰抿嘴笑道:“其实大宗师天下无敌之说倒也不是夸张,前提是大宗师知道退让,打不过就跑,这样就无人能奈何,你非要死拼,那是自寻死路,没人救得了!”   李慕禅笑道:“那我打不过就跑罢了。”   “她们的性子古怪,不死不休,很麻烦的。”李玉冰摇头道。   李慕禅沉吟道:“李宫主,你与寒玉宫有何关联?”   李玉冰微微一笑:“我与寒玉宫大有渊源,当初莫离宫就是寒玉宫的弟子所建,咱们的祖师就是寒玉宫的弟子。”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笑道:“原来是一家人。”   “咱们的心法虽不完全相同,却一脉相承,总有几分相似,所以还能说几句话。”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是因为你是大宗师,所以能说得上话罢。”   “你这话可难听喽,我去去就来。”李玉冰拍一下他肩膀,摇头失笑,转眼功夫消失在他跟前。   李慕禅盯着她消失的身影,看着她一直消失在雪峰里。   ……   李慕禅静静站着等待,约有一个时辰,李玉冰再次出现,身边跟着一个曼妙的少女,身穿紫色罗衫,在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她细腻雪白的瓜子脸,充满灵气的双眼,两边酒窝浅浅的,脸上神情有几分羞涩。   她身形飘飘,随着李玉冰来到近前,李慕禅讶然望她,李玉冰笑道:“水师妹,这位是李无忌,云霄宗弟子,……湛然,这是玉寒宫的水玉灵水师妹。”   李慕禅抱拳行礼:“水姑娘。”   水玉灵羞涩的还了一礼,不敢多看李慕禅。   李慕禅讶然望向李玉冰,李玉冰笑道:“水师妹要随我身边增加一点儿阅历,主是借珠子的条件。”   李慕禅笑道:“这么说借到珠子了?”   “嗯,借到了。”李玉冰伸出左手,只见一只蓝莹莹,龙眼大小的珠子在她掌心。   她递向李慕禅:“拿着吧,可要小心喽,需要时时运功护体。”   李慕禅笑着接过了,只觉一股寒意直钻进来,直接朝着他心口而来,被他的内力层层阻碍,到了心口时,终于化为温暖的清流,循着经脉流转,转化为自身的内力。   这清流精纯之极,若非他内力越发精纯,断无法化解。   李玉冰看他神情自若,抿嘴笑道:“怎么样,湛然,还能支撑得住吧?”   李慕禅笑道:“好厉害的寒魄珠!”   “知道厉害了吧?”李玉冰笑道:“能抵得住那热风吧?!”   李慕禅笑道:“那也未必,下次去看看吧。”   “那好,若不管用,我再想办法。”李玉冰笑道,李慕禅忽然脸色微变,皱起眉头。   “怎么了?”李玉冰忙问。   李慕禅道:“他们碰上麻烦了!”   “心儿他们?”李玉冰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要去看看了,宫主一起吗?”   “一起吧!”李玉冰忙点头道:“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   她知道李慕禅能带自己一起,但加上一个人就不同,难度增加了数倍,而且一瞬数千里,绝非易事。   李慕禅道:“我一个一个来吧。”   “嗯,也好。”李玉冰忙点头,笑道:“水师妹,咱们要去一处地方,他的速度快,让他带咱们一段儿如何?”   “嗯。”水玉灵轻轻点头,露出羞涩笑容。   ……   李慕禅发觉这个水玉灵动不动就羞涩,看来是很少见外人,所以形成这般柔弱的性子,但她的修为却不弱。   李慕禅估计了一下,她的修为应该与师姐差不多,显然也是位天才纵横的人物,不容小觑。   而寒玉宫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显然不俗。   他先揽住李玉冰的腰肢,蓦地一闪消失,再出现时,身边空空如也,伸手对水玉灵笑道:“水姑娘,咱们走吧。”   水玉灵脸红如胭脂抹在玉上,轻轻走到他身边,曼妙的身子僵硬得很,李慕禅伸手揽上她腰肢时,她轻轻颤了一下,有抗拒的动作,李慕禅没有多理会,温声道:“马上就到。”   水玉灵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是流光抹过,好像一些光影在扭曲,极为奇异,但下一刻,脚下一沉,眼前恢复了光明,却是一座山谷前,耳边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李慕禅松开手,微笑道:“李宫主,得马上动手了,不然他们会施展献祭术!”   “该死的天道盟,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李玉冰哼了一声,扫一眼正在与众天道盟弟子动手的弟子们。   她心下猜测是有人通风报信,难不成云霄宗或者莫离宫的弟子有天道盟的弟子混进来?   李慕禅道:“可能一直知道,这些家伙是守护这里的吧。”   “唔,有理。”李玉冰轻轻点头,松了口气。   李慕禅道:“宫主,我要动手啦?”   “嗯,拭目以待!”李玉冰点头哼道:“好好教训他们!”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顿时一声长啸响起,啸声宛如虎啸宛如龙吟,一声震长野,众人纷纷停手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沉声喝道:“诸位再苦苦相逼,莫怪咱们不客气,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众弟子听到李慕禅的声音,顿时露出笑容,扭头看这些对手,看他们的样子,平平无奇,扔到人堆里绝不会显眼,偏偏这些家伙却有一身强横的修为,让自己吃了苦头。   这些中年人约有五十几个,往往是两个对一个,加上修为原本就高,如此情形下,冯明雪只能捏碎了玉佩。   李慕禅皱眉道:“诸位不肯走么,那莫怪我不客气!”   “你是李无忌吧,你有什么不客气的?!”一个中年人冷笑道。   李慕禅微笑:“我是李无忌,得罪了。”   他说话一完顿时一声长啸,啸声宛如白鹤冲天而起,久久不散,随即又跟着一声长啸,两声长啸叠加一起,声音更大。   李慕禅仍没完,又是一声长啸,再次叠加,威力更甚。   第256章 根底   啸声宛如巨浪狂涛,直接把众人卷入其中,不过云霄宗与莫离宫的弟子们听着只觉声音大,天道盟的弟子却如置身于狂风怒浪中,身形摇摇晃晃,最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李慕禅又发出一声长啸,原本的啸声凝而不散,在空中回荡,这一声长啸叠加其上,威力更盛。   不过片刻功夫,这些天道盟的弟子纷纷昏迷,再无战力。   李慕禅停下长啸,摇摇头,李玉冰抚掌笑道:“这法子好,是佛门的神通吧?”   要把人喊昏了不难,难在他能分别攻击,分清敌我,这绝非一般的法门,凭大宗师的操纵力量也艰难。   看李慕禅的轻松模样,显然是别有异法。   李慕禅笑道:“是佛家的天龙梵唱,宫主,咱们进去吧,看来他们有了准备,需要费一番手脚了。”   “他们破开了你的阵法?”李玉冰问。   李慕禅摇头:“应该没那么容易,……师姐,大伙不要紧吧?”   冯明雪道:“没想到他们突然袭击,还好没受伤。”   许素心却沉着秀脸,怏怏不乐,李玉冰笑道:“心儿,有受伤的吗?”   许素心露出惭愧神情:“是,师父,有三位师姐受了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都是皮外伤。”   “那就好。”李玉冰点点头,微笑道:“这帮家伙很难缠,能全身而退实在难得!”   她明白徒儿的心思,觉得下不来台,同样的遇袭,人家云霄宗弟子安然无恙,她们却受了伤,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分。   这岂不是说莫离宫不如云霄宗?这对许素心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心下难受却不能发作。   这是她的好胜心,也是她向上的动力,李玉冰不想泼徒儿的冷水,不过云霄宗与莫离宫不能这么比的,云霄宗弟子每一个都是天才,但弟子稀少单薄,莫离宫却不同,弟子众多,整体实力强大。   李慕禅道:“宫主,咱们进去吧,别等他们又来纠缠!”   “好,走。”李玉冰点头,李慕禅领着众人缓步进了山谷,他一一叮嘱了步法,不能走错,否则会陷入阵里。   李慕禅的阵法很精妙,外人根本破不开,故对步法要求也极高,若没练过武功,根本走不出这些步法,会被绕晕了。   李慕禅在前头或进或退,忽左忽右,走个不停,很快进了山谷,然后径直朝着天神殿而去。   再见天神殿,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好像那里面有自己的亲人一般,水乳交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知道是因为吞噬了天神的元神所致,这些天神元神是纯粹的精神力量,但根源相同,宛如兄弟姐妹一样,自然亲切。   ……   “发什么呆呢?”李玉冰问,她身边跟着水玉灵,也静静看着他,面露好奇之色。   她没想到李慕禅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就像没想到先前他有如此神通,竟一下离开这么远。   她虽不知这里隔大雪山到底多远,但看其气候,绝不少于一千里,瞬间千里,这只有神通,并非轻功。   众人都进了下面的秘笈藏处,李慕禅一直没动,静静站在神像前,一动不动,化为神像一般,李玉冰在一旁看着他,看他半晌没动静,只能开口打断他的沉思。   李慕禅转头看来,叹道:“不知这些神像都是些什么神?”   李玉冰道:“想知道这个不大可能,天道盟的弟子个个都守口如瓶,断不会告诉咱们的。”   李慕禅道:“为何不告诉?定蕴着什么大秘笈。”   “说不定呢。”李玉冰点点头道:“不过他们都下去了,咱们也该去看看,要分配好了免得打起来。”   李慕禅忙点头:“走吧。”   水玉灵一直不说话站在两人旁边,娴静优雅,三人下了秘道进了下面的大殿后,里面倒没有剑拔弩张的情形,各忙各的,云霄宗的弟子在东边,莫离宫的弟子在西边,各自在翻看秘笈。   李慕禅与李玉冰松口气,还好没丢自己的脸,一般武者见到秘笈都会红眼,但身为宗派弟子,若也如此的话,显得太小家子气,见识不足,底蕴不够丰厚,实在丢脸。   冯明雪与许素心各自看着他们,看到两人下来,两女望过来,李慕禅笑道:“宫主,咱们一人十二架,抄好之后,再抄另外十二架,如何?”   “嗯,甚好。”李玉冰轻颔首道:“心儿,你招呼她们快些,注意动作轻些,莫伤了秘笈,这些秘笈都太久了,一不小心都会损伤。”   许素心肃然点头:“是,师父。”   李慕禅笑道:“师姐,让师兄他们忙吧,我带你去转转。”   冯明雪蹙眉看一眼顾诚他们,顾诚笑道:“冯师姐,你们去吧。”   冯明雪轻轻点头,李慕禅笑着朝李玉冰点头,带着冯明雪离开了地下大殿,来到了上面。   冯明雪道:“怎么回事?”   她知道李慕禅一定别有用意,李慕禅笑道:“这里的布局很奇妙,当初天道盟可花了大心意,师姐你看看吧。”   冯明雪疑惑的看看他,见李慕禅神情认真,不再多问,出了天神殿,飘身上了殿顶,站在上面俯看整个山谷。   冯明雪看了几眼,点头道:“好像是按阵势建的屋子,是不是?”   李慕禅道:“这座山谷整个就是一座大阵,若留下作为咱们的秘密藏身之处,你看如何?”   “你想在这里秘密建派?”冯明雪黛眉一动,讶然道。   李慕禅道:“我想练一些人手作为耳目,现在消息太不灵便,什么大事都是后知后觉!”   冯明雪道:“就像岛上的那些?”   李慕禅叹道:“那些家伙不堪大用,没抱什么期望,需要更强一些的。”   冯明雪摇头道:“这太牵涉精力,得不偿失,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有咱们宗门,又有独孤世家,耳目还不灵便?”   ……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摇头,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关键是没人主持,他不是做这种事的料,需要心细而耐心的,又要能绝对信得过的,海玉兰合适,可惜她不可能答应,她还有海家呢,冯师姐也适合,可惜她专注于武功,懒得理这些俗务。   “走吧,师父,我带你去看看当初交战处。”李慕禅笑道。   两人轻飘飘下了大殿,来到旁边的小殿处,这里仍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气息,冯明雪一进来便感觉到异样。   两人游览了一番,李慕禅笑道:“这一次收获极大,我下一处准备去春风门,看看春风门还在不在。”   “春风门?”冯明雪蹙眉道:“你去那里做甚?……双修心法乃邪魔外道,不宜修炼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看再说。”   “你真要修炼?”冯明雪红了脸,没好气的道:“海妹妹知道吗?”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别想歪啦,双修之法未必到那一步,……我没告诉海大小姐,她听了一定要跳起来。”   “九天玄女宗对这双修法深恶痛绝。”冯明雪道。   她听顾横笛说过当初的事,她也认同九天玄女宗的做法,春风门这等门派就该灭掉。   现在李慕禅忽然想打探春风门,她心中不喜。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师姐,我心里有数,先探看虚实再说。”   “但愿如此吧。”冯明雪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那位姑娘是谁?”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终于问出来了。”   “少废话!”冯明雪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着解释了一番,冯明雪才松口气。   她哼道:“我看这位水姑娘的修为深厚,为人单纯,你还是离人家远一点儿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也忒高看我啦!”   “总之你就是祸水!”冯明雪摇头道:“水姑娘的来头太大,万一真闹起来会连累了宗门。”   李慕禅点点头:“这是当然,我不会乱来!”   ……   他暗自摇头叹息,自己现在真是被当成贼一样的防着,却又不能太过强硬的反抗,否则会伤了她的心,真如困在笼子里一般。   两人走了一圈回到地下大殿时,他们在抄得热火朝天,每派弟子只有十个人,每个人都要抄一架子的秘笈,数百本,绝非一时半刻能抄完的。   李慕禅将冯明雪送回去,然后跟李玉冰告辞,他要先离开一下,李玉冰一下明白他要去哪儿。   “我随你一起去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正好。”   李玉冰斜睨他一眼:“湛然,是不是怕我分一杯羹?”   李慕禅笑道:“正是!”   “罢了,我只看热闹就是!”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不是不想宫主去,可那里太险,而且寒魄珠只有一颗,你去了也没用。”   “只能用寒魄珠?”李玉冰道。   李慕禅苦笑道:“我曾试着用一个铁棺材,可惜没用。”   “石头呢?”李玉冰皱眉。   李慕禅摇头:“那更不成,它直接能把石头吹成粉末,威力奇大,护体罡气完全无用,若有什么收获,我会跟宫主说,……况且这里也离不开宫主,万一那帮家伙闯进来呢?”   “不是有你的阵法嘛。”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他们是地头蛇,说不定有别的秘道,不能不防。”   李玉冰稍一沉吟,慢慢点头。“唔,有理。”   她话音乍落,顿时“砰”一声闷响传来,李慕禅眉头一皱:“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   他飘身上殿,李玉冰与水玉灵,还有冯明雪及许素心紧随其后,一块飘出了天神殿,但见外面已经涌进来一批人。   这些人一共四十来个,身穿灰色劲装,都四十来岁,双眼精芒四射,绝非善茬儿。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李玉冰,李玉冰哼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话该咱们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总坛!”当头一个圆脸中年人冷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五人,冷笑道:“你们是在外面布置阵法的吧?”   李慕禅道:“你们是天道盟的人?”   “……不错!”圆脸老者缓缓点头,冷冷道:“诸位私闯我总坛,现在退去,姑且不追究你们,否则的话,莫怪咱们不客气!”   ……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李玉冰哼道:“你们真是天道盟的?”   “咱们乃正宗的天道盟弟子,诸位有何疑惑?!”圆脸中年冷冷道。   李玉冰皱眉道:“我听说天道盟弟子都不在,所以咱们才闯进来看看,你们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宗主乃天道盟弟子,咱们也算是!”圆脸中年沉声道。   李玉冰摇头:“你们是什么宗?”   “问天宗!”圆脸中年傲然道。   李慕禅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问天宗,这名字倒是霸气,看他们行事却鬼鬼祟祟,有失光明。   李玉冰也笑了笑,摇头道:“问天宗?可惜了这个名字,如此大气的名字,弟子们行事却如此小气!”   “放肆!”圆脸中年人怒哼一声,冷冷扫一眼众人:“你们若识趣,现在就滚蛋,否则的话,莫怪咱们不客气!”   “不客气?”李玉冰摇头叹了口气:“很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圆脸中年人哼道。   他发觉到了李玉冰的强横,先前李玉冰一直掩着自己修为,莫测高深,这是大宗师的下意识举动。   她现在不再遮掩,如山如海的气势汹涌而出,圆脸中年人脸色变了。   李玉冰叹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们天道盟向来霸道,看来另立山头的弟子也不改这个脾气呢,好得很!”   “你知道咱们天道盟?”圆脸中年人皱眉道。   他看李玉冰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听她这口气却像是亲眼见过天道盟的弟子,天道盟弟子在百年前消散,除非她是活过百岁的老太婆。   李玉冰道:“略有耳闻。”   圆脸中年人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一百多岁的女人还这般模样,那修为定是惊人,说不定是大宗师。   虽说现在她也是修为惊人,但总比大宗师好。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句:“你们胆子不小,面对大宗师还有如此口气,佩服佩服,天道盟的弟子果然不凡!”   “大宗师?”圆脸中年人皱眉道:“你吓唬谁呢!”   李慕禅笑了笑:“我何必吓唬你,你眼前的这位便是大宗师!”   “真的?”圆脸中年望向李玉冰,上下打量,半信半疑,因为她太年轻,所以不信,因为她气势惊人,又有点儿信。   李玉冰抿嘴笑道:“这么说,不怕吓跑了他们?”   李慕禅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能跑最好!”   李玉冰斜睨他哼道:“还真是慈悲心肠呢,我倒像是恶人啦。”   李慕禅笑道:“诸位天道盟的高徒,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退下吧!”   “你说退咱们就退?”圆脸中年人哼道:“咱们可不是吓大的!”   “跟他们废话作甚,直接宰了就是!”李玉冰哼一声,轻轻一拂,四十几个灰衣中年顿时飞了出去。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宫主,能不动手最好别动手。”   “你何时这般好心了?”李玉冰斜睨他。   李慕禅朝天神殿呶了一下嘴,低声道:“他们若施展天神附体术,威力会更外的强。”   “真的?”李玉冰斜睨他:“难强到哪里去!”   她话音乍落,灰衣中年们发出怒吼,随即身形涨大,衣衫鼓起,后来又慢慢的平伏,恢复原状。   李玉冰皱眉看着他们,此时的他们模样没什么变化,唯神情异样,像是换了一个人,个个面无表情,双眼冰冷,好像看蚂蚁一般的眼神。   李玉冰哼了一声,这般模样她在童天舒身上见过,神威大发,确实惊人,不知道他们施展了天神附体术会如何。   “砰!”四十多个灰衣中年一晃,鬼魅般围住李慕禅与李玉冰,随即一言不发的探掌击来,平平常常的一掌,汇在一起却宛如汪洋大海。   李玉冰哼一声,挥掌一推,“砰!”劲气四溢,他们衣衫猎猎飘荡,四十几个灰衣人都退了一步,李玉冰却寸步未退。   李慕禅皱眉,这些家伙施展天神附体术,威力确实惊人,内力之浑厚达到骇人地步,超出极限,四十几人对付李玉冰一人,看似吃亏,其实与每人对李玉冰无异,这是大宗师的手段,操纵天地之气。   这些人内力充盈丰沛,精纯霸道,虽失之灵动,却强横非常,以拙补巧别有一番威力。   李玉冰皱眉看着对面四十多个中年人,扭头道:“湛然,咱们联手收拾了他们吧!”   李慕禅点点头:“好!”   他身形一晃,出现在一人身后,不待那人反应过来,一掌拍飞,随即再一闪,又出现在另一人身后,依法施为。   他有了对付天神附体术的经验,看准了他们强横而不灵活的特点,利用飘忽莫测的身法一阵狂攻,很快杀了十五个,李玉冰也与他一般闪动身形游击,这一会儿杀了十个。   第257章 巧遇   这会儿功夫,云霄宗与莫离宫的弟子们都上来看热闹。   看李慕禅与李玉冰如此辣手无情,都吸了口气,心下摇头觉得不忍。   李慕禅与李玉冰如此痛下杀手,乃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精通天神附体术,自然通晓献祭术,一旦施展的话,他与李玉冰不要紧,其余弟子们怕受不住,难免损失。   不下杀手只制住他们穴道,不耽搁施展献祭术,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不敢再重蹈覆辙。   他正想着呢,忽然一声大笑传来,圆脸老者冷着脸,发出哈哈大笑,随即身形一涨。   李慕禅一见不妙,怒哼一声,猛的一拳击出,宛如一条小龙呼啸而出,瞬间扑上圆脸老者身体。   “砰!”一声闷响,圆脸老者在十丈外炸开,汹涌的力量扑面而来,众人衣衫猎猎,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李慕禅接着数拳捣出,每一拳都冲出一条宛如实质的小龙,一一把他们扑出去,他们在远处炸开,化为虚无,汹涌澎湃的力量宛如巨浪推着他们后退。   冯明雪皱眉,她没想到如此凶险,隔着这么远,又被师弟的内力阻拦,漏过来的力量仍这般凶狠,若真在身边炸开,自己所是性命难保。   她先前还觉得李慕禅下手太狠,现在看来还不够狠,应该直接用啸声震死了事,免得反受其害。   自己一人倒无妨,还有师兄师弟们,他们万一出了事,自己百死莫赎了!   想到这里她暗自心悸,扭头瞪向地上躺着的灰衣中年们,不过他们已经气绝而亡,不能计较了。   李玉冰摇头叹道:“好厉害的天道盟!”   李慕禅道:“宫主可听过问天宗?”   “没呢。”李玉冰摇头,招招手:“心儿过来。”   许素心神情震惊的呆立着,听到李玉冰招呼,忙飘身过来:“师父。”   “怎么,吓住了?”李玉冰笑道。   许素心摇摇头:“没想到他们如此决烈,尸骨无存,太惨了!”   李慕禅微笑:“许姑娘你想岔了,他们不觉得惨烈,反而是乐此不疲。”   许素心斜睨他一眼,李慕禅笑道:“他们这献祭术乃燃灯肉身精气,以催动增强元神,这些元神足够强之后,能够冲破阻碍,达到天神之地,永生不朽,这是他们最想做的事。”   “……真的?”许素心不信的问。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李慕禅摇头笑道:“其实这献祭术确实神妙,也有其道理。”   许素心撇一下嘴。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心儿,你呀,虚心不够,湛然骗你做甚!……他一个大宗师的见识还比不上你?!”   许素心忙正色道:“是,师父。”   李玉冰摆摆手,叹道:“罢了,隔层如隔山,这些道理你不信,是因为你层次不够,日后能晋入大宗师就知道了!”   她知道是自己对李慕禅的态度影响了徒弟,让徒弟失了恭敬心,大宗师的尊严不可冒犯,若不明白这一点,早晚要出事。   ……   李慕禅笑道:“这不假,大宗师之前,我听到这个也不会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怨不得许姑娘。”   李玉冰摇头叹道:“这个心儿……,你们下次碰上天道盟的弟子,哦,现在是问天宗的了,一定要小心,能避则避!”   “是。”许素心剜李慕禅一眼,恭敬的应道。   害自己被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这个李无忌着实可恶!   李玉冰道:“心儿,你听说过问天宗吗?”   许素心想了想,点头道:“好像听说过,第一次出现是在十年前,不过他们行形诡秘,隐隐约约罢了,很少有消息传来。”   “易宗主怎么得罪了问天宗?”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可能宗主得罪了而不自知,或者是问天宗野心大,想要恢复天道盟当初的盛世?”   “要恢复也要在西华呀,怎去大离了?”李玉冰蹙眉。   李慕禅笑道:“这等日后问宗主吧,关键的不是为何得罪,而是已经得罪,他们没完没了的刺杀,唯一的解决之法是斩草除根!”   “这话有理。”李玉冰笑道,深合她意。   冯明雪蹙眉问:“师弟,日后遇上他们如何应对?”   李慕禅道:“能避则避,不能避则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能以为伤了他们,或者点了穴制住了就万事大吉,这献祭术很邪门,不受伤势及点穴的影响,照样能施展。”   冯明雪扭头扫向顾诚他们,他们纷纷点头,李慕禅道:“问天宗还有催动潜力的秘法,你们也要小心。”   “这帮家伙还真厉害,问天宗早晚能成势。”顾诚缓缓说道。   李慕禅叹道:“就怕他们野心太大,闹得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他们才有可乘之机。”李玉冰道:“不然的话,他们没那么容易起来。”   李慕禅点点头,这其中的关窍一般人不明白,一般人也看不到门派之争,弱肉强食,毫无半点儿感情,唯有利益。   问天宗想崛起,不仅自身强横,还要问别的门派答不答应,否则的话,他们联手扼杀,再强也挡不住,除非出了一位大宗师,那无话可说。   李玉冰道:“他们是不是想杀易宗主,制造混乱。”   李慕禅摇摇头,云霄宗有大宗师坐镇,即使宗主不在也乱不了,这其中想必还是私仇,但宗主的私仇就是云霄宗的公仇,不能不解决。   ……   李慕禅告别了众人,只身闪现在山谷前,忽然一怔,竟然看到一个老者在湖边喝水。   他皱眉看着老者,穿着蓝色长衫,弱小细弱,看着一阵风能吹倒,长得尖嘴猴腮,绿豆般的眼睛精芒四射。   老者转头过来看他,面露吃惊之色。   李慕禅看看他,他看看李慕禅,半晌过后,老者轻咳一声,问道:“你这后生,来这里做什么?”   李慕禅抱拳微笑:“不知前辈来此做甚?”   “老夫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老者冷笑,抚着山羊胡子,得意的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夫偶尔途经此处,看此处风景甚美,想好好欣赏一下,你打扰了老夫的好心情,真是罪大恶极!”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道:“那真是罪过大了,前辈如此雅兴,佩服佩服,不知道前辈何方神圣?”   “老夫姓简,简太阿。”老者哼一声,得意洋洋。   李慕禅沉吟一下,这一阵子他曾看了西华的情报,对西华武林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尤其关注西华的高手。   这简太阿倒是榜上有名,却是一个顶尖高手,看他的修为确实不俗,看着细小瘦弱,一阵风能吹走,但内力汹涌澎湃,想要扑面而来,宛如实质,修为确实到了顶尖的层次。   他是受困于境界之差别,所以无法再上升,已经是到了宗师的巅峰,再稍微踏前一步,便能成为大宗师。   可惜这一步对于一般人来说难如登天,并非修为,而是心境,心境最是虚无缥缈,阻住了无数人。   心境跟不上,对天地的领悟不到,修为再高也没用,就像一瓶水,水再满,也不可能超过瓶子。   想要更强只能换瓶子,心有多大,成就有多大,这话听着虚妄,但对于武者而言,确实有一定道理,心境不够的话,成就便有限,到了他这个地步,再难进步了。   “你小子没听说过老夫?”简太阿倒八字眉毛动了动,抚山羊胡子的手一顿,脸色沉下来。   李慕禅缓缓点头:“倒是听说过,简太阿,风流之色天下皆知,据说糟蹋了不少的姑娘!”   “嘿嘿,老夫夜夜做新郎,小子羡慕吧?”简太阿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摇头:“你这般人罪该万死,遇上你算是你的运气到家了!”   “哟,怎么,你还想动手?!”简太阿哈哈大笑,摇头道:“像你小子这般热血沸腾的蠢货我见得多了,没一个活的!”   ……   李慕禅笑了笑,淡淡道:“姓简的,你是打春风门的主意吧?”   简太阿脸色一变,小眼睛精芒迸射,宛如利箭般射向李慕禅:“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要打春风门的主意吧?”李慕禅微笑着摇头:“这里是春风门的老巢,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也知道?”简太阿皱眉。   这个消息可是他千辛万苦打听来的,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功夫,而且还灭了口,当世之人知道这个地址的再也没人。   那人是春风门的一个弃徒,后来春风门灭了,他反而因此而逃过一劫,稍一使手段便招了,然后自己灭了口,当世哪还有人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不会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的?”简太阿阴沉着脸。   李慕禅摇头:“我知道,还有很多人知道,只不过没打过春风门的主意罢了,你还挺喜欢自作聪明的!”   简太阿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哼道:“小子,报上名来!……还有,赶紧说,还有谁知道?”   李慕禅着摇摇头:“我的名字嘛,你不必知道,也不配知道,你这般世间的渣滓,我实在懒得多搭理,你还是自裁吧!”   简太阿哈哈大笑,摇头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嘛,让我自裁?”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免得我动手,你受太多的苦,凭你做的那些事,死得太痛快实是罪过,老天没眼!”   “你口气不小哇,不过先跟我说说,到底还有谁知道?”简太阿冷笑。   李慕禅摇头:“我不会说。”   “那你是在胡吹大气,是怕我灭口吧?”简太阿冷笑着摇头:“你这点儿小伎俩糊弄小孩子还成。”   李慕禅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残忍,忍心伤害那些柔弱的少女!”   “这才有趣嘛!”简太阿得意的笑道,眯着小眼睛,露出陶醉之色:“那些小姑娘挣扎,像小鹿一样的可爱,她们柔嫩的肌肤,摸起来结实而细腻,比缎子还舒服,真是莫大的享受,是世间第一等的享受!”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冷笑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嘿嘿,小子,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看那羊与老虎,羊天生是要被老虎吃掉的,少女也是一样,落在我这个老虎手上,也是她们的命运。”简太阿得意洋洋的笑道。   李慕禅轻叹一口气,摇头道:“真是运气不佳,碰上你这么个东西!”   简太阿沉下脸:“小子,你再放肆,莫怪我先动手,等你尝遍了我的手段,你不说也得说,不过你是男人,我实在懒得碰,怕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你还是自己乖乖说出来吧!”   李慕禅摇头道:“你来春风门,能进得去?”   “进不进得去轮不到你操心,说罢,还有谁知道?”简太阿摆摆手,阴沉的瞪着他:“说了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你想死也难!”   ……   李慕禅摇头失笑,叹了口气:“跟你这般渣滓说话,实在脏了我的嘴,动手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小子敬酒不吃嘛!”简太阿捉着山羊胡子缠了几下,叹道:“罢了,我索性成全了你,先收拾你再说!”   他话音未落,瞬间射至李慕禅跟前,动静变化突兀而奇快,宛如眼镜蛇出击,瞬间撞上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横踏一步避开,简太阿“咦”了一声,动作未停,反而更快,瞬间又追上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你的迷香没用的,不必指望了。”   两人在说话功夫,简太阿在偷偷放迷香,不过手段极隐蔽,若非李慕禅,旁人很难发觉。   他的迷香是藏在脚底下的,通过脚掌的劲力,慢慢的散发出去,无色无味,迷人于不知不觉中。   李慕禅知道他有一套秘法,能够通过脚劲儿催动迷香,这也算是独特功夫,外人很难学会。   人们往往专注于双手,看双手动没动,所有的戒备都朝着双手,而疏忽了双脚,他的手段防不胜防,即使武者高手也难防备,要中了他的暗算。   而这简太阿的手段更是卑劣,明明有绝顶的修为,却偏偏用迷香,一般人怎能受得住,李慕禅暗忖,当世之中,除了大宗者,或者那些百毒不侵的,很难有人真正防得住他,更别提制住他了。   怪不得他能逍遥这么多年,淫贼是武林公敌,但凡见着都想宰了,可惜并非心想事成,所以简太阿还能活到如今,纵横天下无人能制。   当然,他也并非无敌天下,除了几位大宗师,还有很多心法高明,能够自动抵御毒药入侵,做到百毒不侵,这般心法虽少见,却也并不是没有,像云霄宗的心法,浮云宫的,九天玄女宗的,莫离宫的,等等都有这般效用。   天道盟的也成,李慕禅猜想,春风门的心法也能帮到这般地步,可惜只是猜测,没见过春风门的心法。   李慕禅是下了决心除了这一害,无论如何不让他了。   ……   “砰!”一声闷响,简太阿一翻身进了湖。   他看李慕禅步法精妙,漫不经心的避过自己猛扑,知道不妙,碰上了硬茬儿,这么年轻有这般修为的,一定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无论如何不能招惹的,否则的话,满天下追杀自己,纵使能够逃脱也没好日子过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他倒是机灵,能活到今天绝非侥幸,是有其保身之道,这一见不妙撒腿就跑的风格最容易逃命。   可惜他遇到了自己,右手一招,顿时“砰”一声闷响,湖面炸开,简太阿飞了起来,在空中手舞足蹈。   他觉得一股浩荡力量牵引着,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拼命运功不但不往前走,反而飞了起来。   他心中惊恐,暗叫不妙,感受到了这浩荡的力量,他身宗师巅峰高手,还有这般力量,唯有大宗师!   他暗叫倒霉,拼命想着自保之道。   “砰砰砰砰砰……”李慕禅十指按出,一道道指力击中空中的简太阿,发出一声声闷响。   这看着指力纵横,其实射到身上,宛如铁锤子砸下,痛彻心扉。   “啊……”简太阿忍不住张嘴惨叫。   李慕禅冷笑盯着他,双手接着按,毫无同情之意,这般人渣死了倒便宜了他,要他好好受点儿罪才行。   “啊……,我说我说!”简太阿忙嘶声叫道。   李慕禅十指不停,“砰砰砰砰……”闷响声越发沉闷,简太阿在空中翻滚着,忽上忽下,被指力所激荡。   “春风门里有一套乾坤合鼎大法,妙用无穷!”简太阿怪叫。   李慕禅仍不停手,简太阿接着叫道:“我知道它藏在哪里,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这心法藏在何处,即使进去春风门也没用!”   李慕禅沉声道:“怎么进春风门!”   第258章 得法   简太阿惨叫着:“这我真不知道啊,据那死鬼说,要进春风门,一定得修炼乾坤合鼎大法才行,其余人进不去的!”   李慕禅冷笑:“那好得很,索性进不去喽。”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来碰碰运气,他也不知道其余的法子,反正春风门只有春风门的弟子才能进去!”简太阿惨叫着道:“那家伙也有想进去的心思,可惜他的内力被废了,连心法也被废了,无能为力。”   李慕禅皱眉,伸手一招,简太阿飞回李慕禅身前,“砰”一声重重落在茵茵草地上,滚了两滚,到了李慕禅脚下。   李慕禅伸脚踩住他的头,俯视着问:“怎么会心法被废?”   简太阿嘴巴翕张,像干渴的鱼,嘶声道:“我听那死鬼说,这春风门很奇特,是通过灌顶大法传心法,弟子们不用再去记,再去体悟,通通都有了,一下就像修炼了二三十年,只要依诀修炼就好,所以修炼起来很快,可一旦被逐出门墙,马上会忘了所修炼的心法。”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倒是理解这个。   简太阿斜着眼睛盯着李慕禅看,看李慕禅神情平静,踩着头的脚上力量没加强,他松一口气道:“我骂那死鬼乱说,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他却嘴硬,我只能信了。”   李慕禅道:“心法藏在哪里?”   “这……”简太阿迟疑。   李慕禅脚下一用力,一道内力透过他脑壳,直接钻进了他脑海,宛如数十根钉子扎进去。   “啊……”简太阿惨叫,想要满地翻滚,却被李慕禅死死踩住了,只能徒劳的挣扎着,扭曲着,像被踩着的鱼。   李慕禅丝毫没有可怜同情之意,俯视着他宛如看一个死人。   简太阿挣扎了半晌,李慕禅淡淡问:“说罢,在哪里?”   简太阿无力的呻吟几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李慕禅的劲力钻进他脑海,直接抽掉了他的内力。   “说罢,不说你想死就难了,我曾有一次,把一个人制住,让他惨嚎十天十夜才死。”李慕禅摇头道:“其实我也是心软了,我能救活他,接着再让他惨嚎个十天十夜,接着下去也无妨,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简太阿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旦真的说了,那自己必死无疑,不说的话,即使再折磨自己,也不能杀自己。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罢了,成全你!”   他说罢轻轻一拍,“啊……”简太阿一跃而起,惨叫连连,“砰”又落回地上,在地上翻滚不休。   茵茵绿草被他压得一片狼藉,他宛如陷进地狱里,李慕禅摇摇头,地狱里也不过如此,倒要看看他能支持多久。   他转身飘身上了石壁,这简太阿虽然是宗师里的巅峰高手,可惜精神不够强横,李慕禅的他心通直接读取了他的记忆,知道了乾坤合鼎大法的位置,还真是够奇妙的。   他飘身上了那个石洞,顿时一阵罡风呼啸而来,宛如龙吼,李慕禅能抵挡片刻,再久便不成,马上从紫匣里拿出了那枚寒魄珠。   ……   紫匣真是妙用无穷,他的很多东西都藏在里面,舍利手珠,舍利,还有寒魄珠,不仅能隔绝精神的威压,还能隔绝至寒之气。   若非如此,他要一直运功抵挡寒魄珠的侵蚀,凭他的内力虽能压得住,却要牵涉一部分精神。   寒魄珠一出现,顿时一团寒气飘逸出来,缭绕在他四周,李慕禅顿觉精神一畅,那种炽热的感觉一下消失。   寒气不能完全挡住炎热罡风,但奇妙的是,它能中和一部分炎热,不让他的心火燥动起来。   一把无名业火烧得功德林,这种躁火一旦烧起来,直接关乎心,心乃君也,心气不二,心一旦燥动起来的话,内力跟着造反,不必别人动手自己便走火入魔而亡。   他长吁一口气,有了这个寒魄珠果然管用,他飘身往里走,身法奇快,转眼过了十来丈,热气越发厉害。   他脸色涨红,这热气宛如无穷无尽,寒魄珠虽厉害,但也有支撑不住之像,寒气远不能中和汹涌的热气,心跟着躁动起来,再这么下去,不过数次呼吸的功夫,寒魄珠便没用了。   李慕禅无奈,到了这般地步,只能拼命往前冲了,稍一迟疑,可能前功尽弃,真的没有希望了。   他打开虚空之眼,却看不清前面的情形,这炎热气息有古怪,能够屏绝了虚空之眼的探视。   他身法如电,瞬间又过了三十几丈,不是他的身法不够快,而是这山洞弯弯曲曲,没有一条是直道,根本催不动不开速度。   他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李慕禅顾不得其了,猛的冲了出去,发现自己在半空中。   他只觉周围一畅,炎热气息一下消失,寒魄珠仍在散发着寒气,森森入骨,片刻便驱除了体内的炎气。   他忙把珠子放进紫匣里,站在虚空中往下瞧。   他看到下面是一个大鼎,鼎直径有十米左右,高有三四米,巍巍立在山谷里,正依着石壁而放。   鼎中不停的涌出一丝丝热气,恰好被石洞所吸收,直接冲了出去,李慕禅咋舌,这鼎当真古怪,散发出的热气竟有如此威力,那这鼎究竟是做什么的?   在简太阿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只有乾坤合鼎大法的位置,他扭头四顾,一共三座大湖位于山谷。   这山谷不算太大,从东到西约有一里左右,有三座湖彼此相连,形成一个三环相套的图案,湖上有楼阁亭榭,莲花朵朵,真是一条好所在。   李慕禅看了一眼便知道,春风门的弟子是生活在湖上的楼阁里,湖水清澈碧蓝,倒映着天空,湖上莲花朵朵。   谷里温暖如春,莲花在这个季节仍在盛开,洁白硕大,湖边是茂密的树林,还有花丛一片一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   李慕禅抬头望天,这里还真是一处如诗如画的好所在,居住在这里,宁静详和,是隐居之处,但不是年轻人喜欢的。   一直只能看到这样一片天空,年轻人的心不安分,一定不甘心,所以会出去闯荡一番,不过春风门虽鼎盛却弟子不多,与云霄宗的路线差不多,需要极高的天赋。   他们的天赋未必是武功修炼的天赋,而是定力,据他所得的资料,春风门弟子都需要定力高深,最好是高僧一般的定力,否则的话很难修炼春风门心法,即使修炼了也危险重重,动辄丧命。   所以从根本上,他们弟子不多也是逼不得已,要看运气,与云霄宗不同,云霄宗弟子不多,是因为心法太难,弟子资质不够,徒自浪费时间,成就有限,不如拜到一般的门派,所得可能更多一些。   他叹了口气,看到春风门这般,想到了云霄宗,天下没有永恒不灭的东西,也没有长盛不衰的门派地,云霄宗早晚有一天也会如此,不知那时候云霄宗的心法怎样传承,会不会失传。   他摇摇头,抛开伤感,转头打量四周,最终落在中间的湖上,身形一闪,钻里了湖水里。   一入水宛如进了温泉,泉水很暖和,他飘身往下钻,一直不停的往下,一直钻到湖底。   湖底清彻,阳光能够照进来,湖底是一片蓝沙子,怪不得湖面这般碧蓝,还以为是映着阳光呢。   这些蓝沙子闪烁着亮光,更像是一些宝石碎粒,一颗一颗闪着光,映得湖水清澈而明亮。   李慕禅猜想,这地下应该是一个火山,所以湖水如此温暖,他呼吸转为内呼吸,在湖底行动自如,袖子拂了一下,顿时蓝沙卷动,露出一个平坦光滑的平面。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简太阿逼出来的是真的,这湖底是一块完整的白石,当真是造化之奇妙无穷。   李慕禅估计,这一块儿石头还真没人能搬得出去,而这些白石上有隐约可见的刻痕,一般人不会注意,以为是湖水留下的痕迹。   李慕禅却知道,这上面刻的正是春风门的镇派心法——乾坤合鼎大法!   他又一拂,蓝沙接着翻卷,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乾坤合鼎大法的全貌,约有一万来字,十二幅画。   这些字与图画都古朴非常,显然写的日子不短了,他敲了敲白石,坚硬非常,竟然比铁石都硬几分。   怪不得春风门的前辈要刻在这上面,即使有人想毁去这个也难,没有神兵利器,单凭掌力很难成功。   ……   李慕禅想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出掌,一一把白石抹去,一直流传下来的乾坤合鼎大法便消失了。   李慕禅估计,大宗师之下的掌力根本毁不去这白石,而当初能刻下这篇心法的春风门前辈也是一位大宗师。   出过大宗师的门派,竟落到这般境地,云霄宗呢?   他摇头不再多想,云霄宗起码传承数百年没问题,有自己,还有师姐,云霄宗无恙,可能后面还会有大宗师。   他再拂袖子,湖水开始搅动起来,形成一个一个的漩涡,从湖面到湖底,湖水乱蹿,带动着蓝沙也动起来,待湖水平静下来时,蓝沙分散各处,恢复如常。   李慕禅飘身上了湖,来到一间水榭里,水榭里白纱轻拂,在这般环境下,经历了一百年,这些白纱犹存,他伸手一摸,白纱仍柔软而坚韧,并非一般的材料,怪不得呢。   水榭里有榻有桌,有书架,还有一些古董,都是些精巧之物,显然主人是个颇有慧心的女子。   他翻了翻书架,上面有几本秘笈,多数是诗词歌赋,看来这间主人好文不好武,修炼武功是无奈之举。   这几本秘笈倒没有什么出奇,不过是一些招数的注解,这些招式都是掌法,关键是内力的运转,颇有奇妙之处。   李慕禅看了看,觉得有独得之妙,可堪一读,不由摇头失笑,这里又是一座宝藏啊,到底要不要跟李玉冰分享呢?这倒是个问题。   若没有这寒魄珠,自己进不来,没李玉冰的帮忙,自己也无法找到这山谷,弄不到乾坤合鼎大法。   最终他决定还是分享了,转了转,将周围的所有秘笈都翻出来,可惜这里的武学一般,仅找着四本宗师武学。   春风门更精擅的是内力运转,招数没那么重视,一般的招式,有了乾坤合鼎大法的内力,威力倍增,倒不必太纠缠于招数。   他想了想,索性光明磊落,除了乾坤合鼎大法,他不再私藏,心结一开,他马上松一口气,转向了那座大鼎。   他飘身上了鼎,用力挪开鼎盖,轰隆一声中,鼎盖被挪开,往里面一看,只有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蓝莹莹的,与寒魄珠差不多。   李慕禅一招手,丹丸落到他手上,他闻了闻,没什么气味,他皱眉上下打量一番,最终没看出是什么。   乾坤合鼎大法里面没有这方面的,他于是翻找了一番山谷,将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仍没找到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   最终李慕禅无奈的将其收进紫匣里,他感觉这丹丸没什么危险,但不弄清楚了总有几分不自在,日后慢慢的研究就是。   他转身打量了一眼这座山谷,最终把鼎合上,蓦地一闪,出现在了外面的湖边,简太阿已经不见。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摇头,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一会儿功夫,他轻咳一声:“出来吧!”   湖面澄静,似乎能看到湖底,下面有水草遮掩,即使藏着人也发现不了,他摇头道:“你藏在里面能藏到何时?”   “砰!”湖面炸开,简太阿射向李慕禅:“老子跟你拼啦!”   李慕禅轻飘飘一招手,简太阿顿时加速射了过来,“砰”一响,地面似乎都晃了一下,他摔在李慕禅脚前。   李慕禅伸脚踩着他的脸,摇头道:“你这点儿出息,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不过你解穴的心法倒不错。”   “小子,快放了,我已经送了消息,你若杀我,定有人替我报仇!”简太阿冷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谁能替你报仇?莫非有大宗师?”   “不错,我的三叔乃是大宗师!”简太阿重重点头。   李慕禅脸色微沉:“你三叔是大宗师?”   他皱眉想了想,还真没注意到,简太阿哼道:“我三叔简至妙,你听说过吧?”   李慕禅点点头道:“原来简至妙是你三叔?”   “哼,正是!”简太阿得意的道:“看来你倒有几分见识,知道我三叔。”   李慕禅道:“那先前为何不说这个?”   简太阿哼道:“我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收拾了你,自然不会说!”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信。”   “哼,你若不信,杀了我之后,三叔一定会找你报仇,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了!”简太阿得意的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摇摇头:“莫说你三叔,就是你三祖宗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简太阿脸色一沉,冷笑道:“小子,你再狂,能斗得过我三叔?”   李慕禅摇头道:“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活在世上天理难容,我倒要看看你三叔有没有本事保你!”   他说罢一掌拍下,简太阿又翻滚起来,惨叫连连,李慕禅懒得听他的声音,直接封了他哑穴。   简太阿不停的翻滚,李慕禅却一跃到了湖对面,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参悟所得的乾坤合鼎大法。   ……   他知道简太阿所说不假,他留在这里就是要讨一个公道,堂堂一个大宗师,竟然包庇这么一个恶贼,丝毫不顾道义。   若非简至妙的包庇,简太阿也不至于如此猖狂,如此丧心病狂,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   这乾坤合鼎大法确实玄妙,对于双修功夫他也学过,而且不仅学过一门,故知道其妙。   现在与这乾坤合鼎大法相比较,顿时落入下乘,这乾坤合鼎大法第一步不是练气,而是练心。   需要将心练得圆融无瑕,见色而不起欲,才能真正开始修炼,这第一步是观色去欲法,与佛家的白骨观有相似之处。   修成这观色去欲法,自然能够面对美人儿而不动心,如老僧入定,才能无欲而气平,才开始修炼第二步。   第二步修炼则是采气补亏,主导是男子,需男子以元阳吐哺女子元阴,形成至纯的气息,然后一分为二,各自补身体之损,令其成为至阳至阴之体,才能接下来修炼第三步,真正踏入修炼之途。   李慕禅摇摇头,这乾坤合鼎大法确实严苛,第一步就很难做到,说来容易,真正面对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而不动心,委实艰难,食色性也,是人之本性,一旦根除,那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了。   不过还好,只在施展观色去欲法时,才会有这般感觉,心静如水,面对赤条条的美人儿也不动心,一旦停止观色去欲法,便恢复如常人。   第259章 碰撞   对于第一层心法,他很快修成,他当初修过白骨观,差点儿自杀,还好意志坚定,能够克除,想到当初修炼禅定功夫经历的种种坎坷,他们铸就了自己的根基,才有后来的突飞猛进。   没有深厚而精纯的禅定功夫,他不能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不能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他后来的种种成就都是妄想。   他至今想来,自己的根本还是观天人神照经,这是一切成就的根基,他到现在还是观天人神照经为根本。   虽说第一层心法易成,对他而言有水到渠成之妙,但修成之后睁开眼睛时,已经一个时辰过去。   对面湖边,简太阿身体轻轻颤动,力气都已经耗尽了,但剧烈的痛苦一直刺激着,无法麻木,无法忍耐,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死了。   可惜他想死也没那力气,小指头想动一下都难,想咬断舌头也不能,牙齿抵在舌头上,却咬不疼。   他现在一心盼望着三叔的出现,只要三叔来了,自己就能得救,无数次都是这般情形,三叔出现,收拾了对方,自己被三叔训一顿,关上几天,然后偷偷逃走,再次逍遥于世。   他明白三叔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恨自己的行事,但又不忍心教训自己,只能如此。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对这个简至妙越发的愤恨,如此纵容,才会导致简太阿如此肆无忌惮,若当初能好好教训一番,岂能变成这样,又能有多少少女幸免于难。   子不教父之过,这个简至妙罪大恶极,成了大宗师就不把平常人放在眼里了,不把人当人看,所以才会如此。   他一闪到了简太阿跟前,轻飘飘一掌拍下,“砰”的一声,“啊”简太阿发出一声惨叫。   他扭头望过来,不解的望着李慕禅,只觉浑身温暖如泡在温泉里,说不出的舒服美妙,恨不得永远如此。   先前的痛苦像是一场梦,他再也不愿想起来,只想永远沉浸在这般美妙的感觉里。   他奇怪的望着李慕禅,笑道:“小子,你终于明白了?”   他以为李慕禅终于想明白了,怕了大宗师,所以想和解,哼道:“小子,你现在乖乖放了我,我既往不咎,不让三叔收拾你,怎么样?”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你觉得舒服吧?”   “哼,还好吧。”简太阿点点头,懒洋洋的道:“先前可害惨我啦!”   李慕禅微笑:“好好享受吧,待你恢复了力气,再享受一下先前的感觉!”   “你——!”简太阿睁大眼睛,惊愕的瞪着他。   ……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没有力气嚎叫,挣扎,实在无趣,想当初你害那些少女时,也有这般感觉吧,是不是?”   “你……”简太阿恶狠狠瞪向李慕禅:“小子,你死定啦!”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呀,我死定了,所以要拉着你陪葬,大宗师又如何,大宗师能无法无天?”   “你难道不怕抄家灭族,连累了朋友亲人,你若杀了我,即使自杀,三叔也不会放过你的朋友们!”简太阿忙叫道。   李慕禅摇头:“那又算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查我的朋友?”   简太阿冷笑道:“你想得太天真啦!……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我三叔是鲁家的人,他们挖地三尺也能挖你出来!”   李慕禅皱眉道:“鲁家?莲池鲁家?”   “哼,算你有点儿见识,还知道莲池鲁家,不错,正是鲁家!”简太阿哼一声,得意的道:“你想想吧,你能瞒得过鲁家的耳目?”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摇头失笑:“堂堂的大宗师,竟然替别人效力,还真是大开眼界呢!”   大离有四大世家,西华也有世家,不过没有四大世家这般的强横,而且世家更多一些,力量更平衡一些。   他实在没想到堂堂的大宗师会任人驱策,虽说成为供奉,是超然的存在,那也是权法,大宗师逍遥于世才是。   简太阿哼道:“替世家效力是难得的机会,有数不清的好处,你懂什么,就你这样的,想去人家也不要呢!”   李慕禅微笑道:“我想去他们不要?”   简太阿扭过头去,冷笑两声,明白他真想去的话,还真会要,自己已经是宗师的巅峰,这个家伙更胜自己一筹,可能是大宗师。   不过他不相信李慕禅是大宗师,如此年纪绝不可能是大宗师,可能有什么奇遇,比自己更胜一筹。   自己因为功法独特,采阴补阴,加上三叔的心法,所以达到这般成就,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一定是有奇遇,单纯的修炼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   他眼珠子转动,三叔来了,一定要撬开这小子的嘴,问清楚究竟有什么法子增长实力,更上一层楼。   自己再厉害一些,那真就是天下无敌了,那些大宗师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不敢动自己,所有的宗师又都不是自己对手,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   他想着美事,嘴角露出笑容,好像看到自己纵横无敌那一天,美不可言,忽然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啊”他嘶声惨叫,再次落入地狱里。   李慕禅叹了口气:“你呀,就好好做美梦吧!”   ……   他纵身一跃到了湖的另一边,静下心来参悟第二层心法,借助女子元阴补充自身的亏损,达到纯阳之境,这并不容易,不过也不算太难,只要心境平和,便能做到。   他正想着,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啸声滚滚如雷,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到了近前时,轰隆隆的闷响,震得湖面滚动宛如沸腾。   李慕禅眉头一挑,缓缓站起身来,一个瘦小的人影破空而来,转眼到了近前,出现在简太阿身边,轻轻一拍。   “啊……”简太阿惨叫一声,忙叫道:“三叔,你可来啦,啊……”   他大喜过望,脸上却狰狞扭曲,极为古怪。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简至妙,一袭青衫,身形瘦小,与简太阿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却周正许多,相貌清癯,清髯飘飘颇有几分仙气。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有大宗师气派,在那里一站,如渊渟岳峙,自有一派巍然耸屹之气势。   “太阿,怎么回事?”简至妙皱眉看着他,弯腰蹲下来,在简太阿身上拍了几下,每一掌拍出,都惹来简太阿的惨叫。   “三叔你总算来啦,再不来我就死啦!”简太阿大声惨叫着道:“你别动,别动,一动疼得更厉害,赶紧逼那家伙解去手法!”   简至妙眉头耸动,脸色阴沉,看着简太阿这般惨状,心如绞一般,扭头瞪向李慕禅,双眼电光迸射如实质。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抱了抱拳:“可是简前辈?”   “不错,老夫简至妙!”简至妙冷冷道:“我这侄儿有何得罪之处,让你下如此狠手?”   李慕禅笑了笑:“你这侄儿人人得而诛之,我这话没错吧?”   “胡说!”简至妙冷哼道:“此话从何而来?!”   李慕禅道:“你这宝贝侄子害了多少无辜少女的性命,你不会不知道吧?”   简至妙哼一声:“以讹传讹,不足采信,别人嫉妒太阿而已,胡乱造谣,这你也信?”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还真是不可理喻,大宗师就是这般糊涂的?”   简至妙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既知我是大宗师,还敢这般下手,看来有所倚仗呀,你是何人门下?”   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云霄宗门下李无忌!”   “大离云霄宗?”简至妙皱眉道:“你是云青的徒子徒孙?”   李慕禅点头:“正是。”   简至妙哼了一声,摆摆手道:“把太阿的禁制解了,看在云青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李慕禅笑了笑:“你与云师祖是朋友?”   “算是吧。”简至妙哼了一声,道:“快解了禁制!”   ……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师祖不会有你这般糊涂的朋友吧?”   “小子无礼!”简至妙冷冷道:“若非看在云青的面子上,我一掌劈了你!还不快解了禁制?”   他看着侄儿痛苦的模样,感同深受,好像也跟着疼起来,浑身的不自在,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会解禁制,他要惨嚎十天十夜才能咽气,你也不必白费功夫了,他必死无疑!”   “你说什么?!”简至妙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道:“他所中的手法乃是绝命之法,无法可治,他必死无疑!”   “胡说!”简至妙冷笑道:“你们云霄宗没这般手法,别糊弄老夫,赶紧解了他禁制,否则我要动手了,莫怪我不卖云青的面子!”   李慕禅笑了笑:“这并非云霄宗的心法,此法太过歹毒,乃是我从一恶人手上得来,恶人还得恶人磨,这手法用在简太阿身上最恰当不过,也算我替那些无辜少女报仇了。”   “好小子,找死!”简至妙忍无可忍:“就是云青来了,也说不着我什么,看掌!”   简至妙妙哼一声,一步到了李慕禅跟前,挥掌拍下。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一掌迎击,两人各退了十几步,茵茵绿草上两边都出现两条深沟。   李慕禅甩了一下右掌,摇头道:“就这点儿本事可收拾不了我!”   “你……你……?”简至妙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你也是大宗师?”   李慕禅轻颔首:“见笑了。”   简至妙缓缓点头:“好好,如此年纪就成为大宗师,当真是天下奇事,可惜你遇到了老夫,算你命该如此!”   李慕禅笑道:“也可惜你一把年纪遇上了我,原本能再活个几百年,却要命丧于此,实在命运不济!”   “小子好大的口气!”简至妙摇头道:“你虽是大宗师,但才成为大宗师几年?老夫二十年前便是大宗师了!”   李慕禅笑了笑:“那更要领教你的高招喽,看掌!”   他一招手,顿时湖面飞出一道水柱,形成一条银龙,宛如实质般扑向了简至妙,简至妙皱眉捣出一拳,拳风呼啸而出,“砰”一声闷响,水花四溅,那只银龙散开。   李慕禅哼一声,再次一招,散开的水花再次相聚,又化为银龙扑向简至妙,动作灵动,仿佛活的龙一般矫矫不群。   ……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声中,李慕禅所凝的银龙与简至妙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简至妙心下震惊,没想到李慕禅所凝的水龙竟有如此威力,当真如活的一般,他虽也能做到,却做不到这般地步,也依法施为的话的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以真本事相应,不能拿大宗师操纵天地的本事。   他看出来了,这李无忌虽刚踏进大宗师,本事却是高深得很,精神力量更胜自己一筹,也不知道是如何修炼的,难不成当真天赋所致?   云霄宗的弟子个个天赋过人,看得人眼馋,先有一个云青,现在又来一个李无忌,当真是气人。   李慕禅以银龙缠住了简至妙,犹有余暇,上一次以补天诀吞了童天舒的元神,融合之后,精神力量大增,现在看来威力确实不俗。   简至妙正在奋力拼杀,想要灭了银龙,不过李慕禅不时用湖里的水修复银龙的缺损,这一会儿功夫,银龙不但没现衰弱,反而越发凝实,他施展得越发得心应手。   简太阿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看到一条银龙缠住了三叔,李慕禅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神情轻松,顿时觉得不妙。   他翻滚着,慢慢往外翻滚,虽然痛得生不如死,但偷生的本能仍在驱使着他逃走,能逃远一点儿就远一点儿。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简太阿,你不必白费功夫了!”   简太阿却不听他的,依旧缓慢的翻着身往外滚,能滚多滚就滚多远,可惜他身体虚弱无力,即使拼了命,看起来也是慢慢腾腾,好一会儿才滚三两下。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理会他,对简至妙道:“姓简的作恶多端,早就该死,是你这个三叔,不仅不好好管教,反而纵容,那些少女其实是死在你手上!”   “胡说,老夫从没见过太阿为恶,都是别人讹传!”简至妙冷冷道,挥掌如电,奇快无比的击打着银龙。   李慕禅摇头道:“堂堂一介大宗师,竟还如此天真,岂不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你为何不好好查一查?还是你明明知道,却骗自己?”   简至妙冷笑:“我相信太阿,你胡说八道没用!”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大宗师里还有你这般人物,真是开了眼界,羞与你这等人为伍!”   简至妙一边挥拳一边冷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气,你只有这本事了?”   李慕禅道:“先破了我的化水诀再说吧!”   简至妙冷笑道:“小小一条水龙,何足道哉!”   他话音一落,忽然猛的捣出十来拳,一拳一拳连绵不绝,形成漫天的影子,看不清究竟是哪一拳,顿时炸开了银龙的头。   ……   李慕禅双手忽然齐挥,顿时十道水柱同时从湖面飞出,撞向简至妙,简至妙一拂袖子,无形的大风汹涌而起,摇晃着水柱,可惜却吹不动,水柱仍朝他射去,宛如十支标枪。   简至妙无可奈何,只能避一下,十道水柱一下射中了水龙,顿时银龙重新凝形,再次恢复如常,甚至多了一分凝实感。   简至妙皱眉,他一步踩出,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拳捣向李慕禅。   李慕禅旋身一退,银龙飞到近前,缠向简至妙,就是自己不与他相撞,只以银龙纠缠。   简至妙再次一晃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后捣出一拳,李慕禅讶然,简至妙这步法精妙得很,赶上自己的小挪移了。   李慕禅摇头道:“你就是仗着这套身法横行的?”   “不错!”简至妙冷冷道:“这是仙家的缩地成寸之术,感觉如何?”   “果然是妙术。”李慕禅点点头道:“可惜所遇非人,你这么个糊涂虫学了有何益处?”   简至妙哼道:“李无忌,便是云青在我跟前也不敢这么说话,你也太狂妄了!”   李慕禅哈哈大笑:“别胡吹大气了,云师祖在你面前不敢这么说,你也太能往脸上贴金啦!”   据他所知,云霄宗另一位大宗师云青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什么人都敢得罪,所以宗主才会小心翼翼,韬光养晦,免得得罪了太多人。   简至妙脸色如常:“云青狂妄,你比云青更狂,你们云霄宗一直出狂生,今天我就宰了你,云青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慕禅摇摇头,身形一闪,忽然出现在简至妙身后,又一条银龙从湖面升起,与原本一条呼应,一前一后冲向简至妙。   简至妙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你怎么也会缩地成寸?”   李慕禅微笑:“这有何难?”   “砰!”简至妙一个愣神时,被银龙撞上,顿时飞了出去,直直射向简太阿,他落地一个踉跄,青衫尽透,说不出的狼狈,却一抄简太阿,晃了一下消失在李慕禅跟前。   第260章 困磨   李慕禅摇头,一晃也跟着消失,三人同时出现在半山腰,李慕禅扬声道:“不必再跑了,他已经没救了。”   “李无忌,若太阿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尽云霄宗弟子替他报仇!”   李慕禅脸色一沉,身形一晃,蓦地出现在两人跟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杀尽我云霄宗弟子!”   简至妙冷笑道:“你放了太阿,咱们一笔勾销!”   李慕禅道:“简太阿必须得死,你也不能活!”   “哼,那倒要看看谁先死!”简至妙信手一甩,简太阿飞了出去,落在百米外的雪地上,无声无息,轻飘飘如羽毛般落地。   李慕禅扫一眼简太阿,摇摇头,谅他也跑不掉,即使注入了内力,有自己的禁制在,他也跑不动。   简至妙阴沉着脸,青衫缓缓鼓起来像一个皮球,他慢慢飘起来,在空中悬浮而立。   站稳之后,他脸上的阴沉慢慢散去,变得平静详和,宛如佛祖般静静看着李慕禅,慈悲而宁静,忽然大拇指朝李慕禅一按,“嗤”一道轻啸,一道指力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甚至来不及反应,“砰”一声闷响,直直倒射出去,撞上身后的山坡,直接撞进了雪里,陷进去不见人影。   “砰!”李慕禅射了出来,身上片雪不滴,已然被振开。   李慕禅没想到他的指力如此刚猛而霸道,迅捷而突兀,好像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乍一出现便到自己身上。   “嗤!”“砰!”简至妙又一按大拇指,指力乍出,已经撞上李慕禅,不给李慕禅反应的时间。   李慕禅暗自叹息,先前一见简至妙,应该直接下杀手的,每个大宗师都绝非侥幸,都有绝招。   自己的绝招是飞刀,破空剑意所驭的飞刀,与驭剑经相结合,再加上种种的刀意,凝于一刀中,惊天动地,在突然之间取人性命最具威力。   但失之突然的话,一旦有了防备,就不容易得手,大宗师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头一次胡遇是轻敌,自己又是超常发挥,又加上胡遇与李玉冰大战一番,耗费了大部分的精神。   第二次杀大宗师童天舒,是用了天罡诛神阵,算不得自己的本事,是占了大便宜,虽说最后的夺元神之战惨烈非常,也有侥幸成分。   唯有这一次,他仗着吞噬元神,修为大增,所以想来个堂堂正正,没想着靠侥幸与偷袭得胜。   却没想到,这大宗师都不容小觑,这轻轻一指,破开时空避无可避,当真是威力无穷,自己没有反应的时间。   还好他的修为大增,罡气因为精神的增强而越发坚凝,虽结结实实挨了指力,靠着罡气,再加上他精擅卸力之法,倒没有受什么伤。   ……   “好好,确实有几分本事,难怪发狂言。”简至妙缓缓点头,宛如换了一个人般,轻飘飘的出招,满脸的慈悲神情。   李慕禅扬声叫道:“这是什么指法?”   “大悲指。”简至妙温声说道:“你放心吧,此指不杀人,只能伤人,不要紧的。”   李慕禅笑道:“此指伤人,然后用掌力杀人!”   “呵呵,你明白就好。”简至妙温声笑道:“依我看,还是不必白费功夫了,先解开太阿的禁制,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李慕禅摇头道:“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放你生路!”   他双手一搓,顿时一道白雪凝成的长剑成形,他挥动长剑,顿时“叮叮叮叮……”清脆声音宛如玉珠落在玉盘上。   看似白雪凝成的长剑软绵绵的,但经过他这么一搓,比冰还要坚硬几分,再加上他剑意的笼罩,无异于神兵利器。   这大悲指快则快矣,却不霸道,醇厚绵和,只是把人击飞,凭着李慕禅的护体罡气没受伤。   “叮叮叮叮……”长剑挥舞,指力被阻在外面,李慕禅长剑形成的罡气将其完全挡住。   简至妙悬在半空微皱眉头,轻轻点头:“剑法不错,不愧是云霄宗的弟子,可惜没用的,徒劳挣扎而已!”   他说罢双手握在一起,然后大拇指并起来,朝李慕禅一指,“嗤”一道白光直贯而下。   “砰!”李慕禅手上的雪剑一下炸开,这一道白光约有大拇指粗细,宛如实质,直接击碎了李慕禅的雪剑。   李慕禅只觉这道指力霸道刚猛,与先前的醇和不同。   “这是什么指法?”李慕禅感觉不像是大悲指,伸手一招,雪花纷飞中,又一道银龙形成。   “大怒指!”简至妙悬在空中,脸色狰狞,恶狠狠的哼道,他双掌合在一起,大拇指并着朝李慕禅又一指。   “砰!”银龙脑袋被贯穿。   但贯穿之后,白光似乎耗尽,没能抵达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又一招手,又一条银龙飞起来朝简至妙扑去。   简至妙冷笑一声,大拇指一点,“啵”一声脆响,银龙额头炸开,但李慕禅另一条银龙已经扑到。   简至妙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丈外,避开银龙,再次一指炸开银龙的额头,两条银龙往下坠落,好像真龙一样,被炸了额头一下便断了生机。   简至妙出指点破额头,并非是胡乱打,而是感觉到一点神机在银龙额头,应该是李慕禅所附着的精神。   这一指点出去,他指力玄妙,一下点破了精神,于是银龙失控,虽能以气相驭却失之灵动,没了威力。   ……   李慕禅哼一声,双手各一招,又两条银龙升起来,空中下落的两条银龙倏的一晃,再次恢复了灵动。   四条银龙朝着简至妙扑去,分别按四个方位,李慕禅同时从怀里掏出四枚玉符,一甩手朝四条银龙打了过去。   四道银符分别落进银龙里,李慕禅然后从怀里掏出此匣,缓缓打开,一股磅礴的力量汹涌而出,形成浩大的力量,如山如岳,直直压下来,简至妙脸色大变,“砰”一下落到地上。   四条银龙也跟着落地,炸成粉碎,四个玉符却飘在空中,李慕禅从怀里拿出玉符,贴在眉心,顿时玉符莹光灿烂,倏的敛去,空中的四个玉符一闪,随即消失,仿佛融入了虚空中。   李慕禅露出笑容,简至妙神情茫然,随后脸色微变,脚下疾走,却在转着圈子,绕着方圆十米的范围转来转去。   约一盏茶时间过后,简至妙脸色阴沉,停下来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半晌,忽然纵身一跃,扶摇直上。   李慕禅摇摇头,这四象困龙阵可没那么容易破。   他从怀里又摇出四枚玉符,分别抛向空中,悬浮在简至妙四周,贴在眉心的玉佩莹光闪了闪,然后四枚玉符也消失。   李慕禅不再理会简至妙,慢步走到简太阿跟前,简太阿已经看呆了,看到他过来,一翻身跪倒在雪地上:“李大爷,李祖宗,你就饶了我吧!”   李慕禅皱眉,后退一步:“不必白费心思了,你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简太阿忙摇头:“别别,千万另杀我,就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我绝不敢再犯!”   李慕禅道:“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少女们,是不是也这么求饶过?”   简太阿一怔,脸色微变。   李慕禅叹道:“你何曾饶过她们?……算啦,也不折磨你了,赐你一死吧!”   他说罢一掌拍下,简太阿还要说话,却“啪”一下,脑袋宛如西瓜被拍碎,再无可能活命。   如此死活,直接毁了他的元神,即使能救活也没用,况且如此情形根本救不活,脑浆迸裂无法恢复。   李慕禅恨恨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转身往简至妙那边走,他被困在阵里,根本没有出来的机会。   不过大宗师即使被压制,也仍是大宗师,生命旺盛,想要耗死他可不容易,除非布下天罡诛神剑,否则想用阵法杀他也不可能。   他想了想,伸出右掌,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刀蓦地出现在掌心,他凝视了小刀片刻,拿起小刀贴在眉心,小刀慢慢变亮,灿然生辉,宛如阳光直射其上,然后刀身发生变化,先是刀尖消失,然后是刀身,再至刀柄,最终完全消失。   李慕禅盘膝坐到雪地上,双手结印,骈指如箭,一手指远处简至妙,一手按在眉心。   “嗤”简至妙胸口一道血光迸现,他缓缓坐下,低头看看胸口,一道血箭迸射,然后很快止住,他脸色恢复如常。   ……   李慕禅皱眉,这简至妙委实奇怪,一刀刺破了心口,竟然能够封住,精气神完全敛起,竟能压制这伤势。   从这简至妙身上,他看出大宗师的厉害,生机极盛,当初一刀杀了胡遇,还真是侥幸!   “嗤!”刀光一闪,简至妙胸口再次血光迸射,随即“嗤嗤”两下,又两道血光迸现。   血光一闪后马上被止住,简至妙好像有一种奇法,能够自如控制身体,虽被刀刺中,却安然无恙。   李慕禅微抿嘴唇,出发了性子,刀光闪烁,“嗤嗤嗤嗤!”刀光闪烁,简至妙身体数道血光迸射,随即敛去。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数枚玉符,终于布下了天罡诛神阵,阵法运转之后,简至妙仍盘膝不动,仿佛化为一尊雕像。   李慕禅静静坐着,收了飞刀,不再费事,但他明白,简至妙虽压住了伤势,但并非没受伤,破空刀意留在他身体里,想要驱除出来不容易。   内有破空剑意,外有天罡诛神阵,简至妙内外交困,很难活命,李慕禅现在是没什么法子,只能耗着。   大宗师的生机再盛也有限度,不可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支撑很久,而且李慕禅隐隐感觉到危险,不能靠他太近。   简至妙应该还藏有一招杀手锏,不到最后时刻不施展,想必是玉石俱焚的杀手锏,大宗师之间不能决斗,指的就是最后一着。   李慕禅幸庆自己有舍利,能够压制大宗师,否则一旦玉石俱焚,威力惊人,自己很难幸免。   时间缓缓流逝,简至妙静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如雕像,乌云缓缓升上天空,然后是大雪簌簌落下。   简太阿的尸首很快被雪覆盖,李慕禅与简至妙交手留下的痕迹也被雪掩盖,四周仿佛遮了幛子。   李慕禅盘膝坐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片雪不落,天罡诛神阵内也片雪不落,仿佛独自成为一世界,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看一眼简至妙。   这般天气,天罡诛神阵的威力会增强,这么下去,一晚上时间,天罡诛神阵足以消耗掉简至妙一大半精气神。   到了那个时候,简至妙怕是压不住伤势。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色刚亮,李慕禅缓缓起身,在雪地上打起一套拳法来,动作缓慢,周围白雪皑皑,宁静而素洁。   他刚打了一半儿拳,忽然脸色微变,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了一群人飘身飞来,脚不沾地的飞掠,朝着自己方向而来。   李慕禅皱眉,看他们样子,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脑筋一转便明白了,简至妙是发出了讯号,他们是简至妙的同伙。   李慕禅无奈摇头,他想了想,蓦地一闪消失,再一闪则出现在天道盟的山谷内,来到天神殿。   李玉冰一袭雪白罗衫,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静静看着对面的天神,看得很仔细,好像要完全烙印入脑海。   李慕禅乍一出现,她扭头望来:“怎么晚上不回来?”   李慕禅摇头:“别提了,随我走一趟吧,需要宫主的帮忙!”   李玉冰抿嘴笑道:“又惹麻烦了?”   李慕禅点点头,无奈道:“又一个大宗师!”   李玉冰嫣然微笑:“又一个大宗师,好小子,本事不小呀,谁呀?”   李慕禅道:“咱们先过去再说。”   “好好,我跟心儿说一声。”李玉冰点头,扬声唤道,许素心很快飘身上来:“师父?”   “心儿,我随湛然去一下,你盯着这里。”李玉冰道。   许素心点点头,看一眼李慕禅:“是,师父,……师父要去哪儿。”   李玉冰漫不经心的道:“还不知道呢,要对付一个大宗师,好啦,回来再说,湛然,咱们走!”   许素心顿时脸色一变,忙道:“师父!”   李玉冰摆手:“行啦行啦,别啰唆,我知道,我会小心!”   许素心瞪着李慕禅,哼道:“师父还是别去了!”   李玉冰白她一眼,对李慕禅道:“还不赶紧走?”   李慕禅笑道:“许姑娘放心吧,咱们会小心的,这一次是为民除害,不能不为之!”   许素心哼了一声,紧抿嘴唇不说话,只是冷冷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被她瞪得发毛,忙一揽李玉冰,蓦地消失。   许素心紧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红唇紧抿嘴,恨恨跺了一脚,她一听到师父与大宗师对上,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大宗师与大宗师交手,最后的结局往往是同归于尽,很难有幸存者,或者是两者适可而止的收手,或者是玉石俱焚。   还好师父足够幸运,可能因为是美人儿吧,所以对方不忍下杀手,才能好好活到现在。   而看这一次的架式,好像是与人生死决斗,这样一来绝不会留手,太容易玉石俱焚了。   她一想到没有师父的情形便不寒而栗,对李慕禅恨意滚滚。   ……   李慕禅与李玉冰乍一出现,李玉冰讶然道:“简至妙?”   李慕禅道:“宫主认得他?”   “当然,还交过手呢,这家伙滑溜得很,你怎么逮着了?”李玉冰点点头打量着简至妙。   李慕禅道:“我碰上了简太阿,所以把简至妙引过来了,只能动手。”   “简太阿?”李玉冰脸色一肃,沉声道:“那家伙呢?”   李慕禅一指远处:“已经宰了。”   李玉冰缓缓点头,哼道:“杀得好!……当初我找上简至妙,就是想找简太阿,简至妙通风报信,没能逮着那小子!”   李慕禅道:“此贼不除天理难容!……简至妙找了一帮家伙,我一个人对付不来,只能请宫主帮忙。”   “哦,哪里?”李玉冰道。   李慕禅一指东边:“正往这边赶来。”   “我去堵他们!”李玉冰点点头:“你这里需要多久?”   李慕禅沉吟:“想稳妥的话,最少还要一天。”   “这么久?”李玉冰皱眉。   李慕禅道:“我知道他藏着最后一招,不能跟他硬碰,否则的话……”   “嗯,明白。”李玉冰点点头,大宗师都有最后一招,威力奇大,一旦施展出来,没人逃得掉。   她想了想:“我去引开他们,你布置一个阵法,如何?”   李慕禅点头:“我正有此意。”   “我去啦。”李玉冰道:“一个时辰够不够?”   李慕禅笑了笑:“我这次要现刻阵符,会慢一些。”   “那好吧,我拖上两个时辰!”李玉冰道,看李慕禅点头,她摆摆手,飘飘而去。   第261章 消灭   李慕禅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山谷里,从一间水榭里拿出一只玉麒麟,回来后以手削成一块一块玉佩,削出三十六块,然后拿出符笔,开始制符。   他如今精神大增,再制符时又轻松又迅捷,几乎没有失败,一盏茶的时间,他竟制成了这三十六张符。   李慕禅也感意外,怔怔看着刻好的三十六张玉符,摇摇头,原来精神增强之后,刻符竟有如此神效。   李慕禅还能感觉得到,他所刻的这三十六张玉符的威力更胜往昔,不仅刻得快,还威力大增,一妙俱妙。   他飘向虚空站住,然后如天女散花一般,一张张玉符从他手上飞出,悬在半空中,将简至妙方圆百米笼罩住,剩下最后一张玉符时,他双手夹着,片刻后闪烁起来,明光晃晃,最终陡的一亮然后恢复温润。   凝在虚空中的三十六块玉佩一下消失,仿佛融入虚空中。   李慕禅纵声长啸,远处很快飞来一群人,李玉冰有些狼狈的往这边逃,速度如电。   李慕禅凝于半空中,看到这帮人来临,顿时冲了过去,在半途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如雷,显示出深厚的内力。   追在李玉冰身后有八个人,有一个大宗师,须眉皆白,面色红润,身穿一袭白色长袍,看着一派仙风道骨。   他动作飘逸,轻柔缓慢,却似缓实疾,轻飘飘拍一掌,李玉冰一下横飞出去,如被巨木擂中。   其余七人皆紫色长袍,面相冷肃,一身修为都是宗师巅峰,李慕禅暗自惊奇,哪里来的这么多顶尖高手?   这些是简至妙同伴,难不成是鲁家的人,鲁家强盛到这般地步?   李慕禅长啸声传到他们耳中,他们看李玉冰拼命往这边跑,知道是李玉冰的同伴,双眼如冷电般望来,杀意破空而至。   李慕禅朝他们扑去,长喝道:“住手!”   他身法奇快,眨眼到了李玉冰身边,双掌平平一推,“砰!”宛如平地一道炸雷,地面颤动。   李慕禅飘飘后退,身在空中,双掌划弧,双腿也划弧,施展卸力之法,退出三丈外停住。   李玉冰来到他身边,使了个眼色,李慕禅轻点头,望向须眉皆白的老者,微眯眼睛打量他。   李玉冰哼道:“这老儿叫鲁长风,是三百岁的老怪物了!”   鲁长风也瞪大眼睛望着李慕禅,脸有异色,沉声道:“小哥儿何方神圣,竟身怀圣器?”   李慕禅一靠近,鲁长风便发觉自己大宗师的力量一下被压回体内,再无法操纵天地之气,退化成了一位宗师高手。   他马上明白遇上硬茬了,对方有圣器。   ……   李慕禅微笑:“卑名不足挂齿,李宫主是我的好友,诸位为何苦苦相逼?……依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算了罢。”   “小子好大的口气!”身后一个紫袍老者冷笑。   他唯有双眼冷电迸射,周身平平常常,看不出练过武的,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不容小觑。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一片好意,大宗师之间哪有什么仇恨,有什么仇恨,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解,是不是?”   鲁长风笑了笑:“小哥倒是好心,不知你们在此做甚?”   李慕禅道:“咱们过来游玩,此处雪景确实是一绝。”   “呵呵……,在这荒山野岭,漫无边际的地方游玩?”鲁长风摇头失笑:“小哥可见过简兄弟?”   “简兄弟?”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可是简至妙?”   “不错。”鲁长风脸色一肃。   李慕禅摇头道:“诸位晚来了一步,咱们已经杀了他。”   “杀了?!”鲁长风阴沉了脸色,冷冷看李慕禅一眼:“凭你跟李玉冰能杀得了简兄弟?”   李慕禅笑道:“明打不成就暗算,这有何难,李宫主武功高绝,我嘛,虽帮不上什么大忙,放一放暗箭总还能成的。”   “你们真害了简兄弟?!”鲁长风断喝一声,宛如巨雷轰鸣。   李慕禅揉揉耳朵,摇头笑道:“这还有假,鲁前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咱们也不知道他是鲁前辈的人,不知者不怪,是不是?”   “好一个不知者不怪!”鲁长风阴沉着脸,冷笑道:“你们杀了简兄弟,就这么轻飘飘的算了?”   李慕禅道:“那鲁前辈要如何?”   “替简兄弟偿命。”鲁长风阴沉着脸。   李慕禅摇摇头道:“你知道咱们为何杀简至妙?”   “说来听听。”鲁长风冷笑。   李慕禅道:“因为他包庇简太阿,简太阿糟蹋了多少无辜少女,鲁前辈你不会不知道,简至妙也不会不知,可他偏偏放纵不管,反而还包庇他,这无异于自己下手,他们不死天理何存?!”   “胡说!”鲁长风冷哼。   李慕禅斜睨他一眼:“鲁前辈,你们鲁家收留这样的人为供奉,真不要名声了吗?”   “简太阿是简太阿,简兄弟是简兄弟,不能混为一谈!”鲁长风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这等欺人之谈你自己相信?”   ……   李玉冰哼一声:“鲁长风,你们鲁家什么德性谁不知道,你也甭遮掩了,你们才不会管简至妙是好是坏,不就是看上他的武功了嘛!”   “李宫主慎言!”鲁长风冷冷道。   李玉冰撇撇红唇,咯咯笑道:“你们鲁家就这幅德性,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鲁长风皱眉盯着她,沉声道:“看来李宫主还要再较量几招,老夫就成全你!”   “你现在不是大宗师了,还敢跟我动手?”李玉冰抿嘴轻笑:“我的莫离剑法你要尝尝?”   鲁长风皱眉,沉吟不动。   他确实顾忌李玉冰的莫离剑法,这剑法精妙绝伦,天下罕有,同样是宗师的情形下,他实在没有把握。   李玉冰冷笑连连,摇头道:“鲁家的都是缩头乌龟!”   “住口!”一个紫袍老者沉喝道:“老夫来领教领教莫离剑法!”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向李玉冰,他也听闻过莫离剑法的大名,不过一直没机会见识到,两人交手都是大宗师的手段。   李玉冰斜睨他一眼:“无名小卒也来送死,罢了,成全你,动手吧!”   “好大的口气!”紫袍老者身体颀长,双手修长,腰间一柄长剑悬挂,举止潇洒,别有一番气派。   他抽剑轻轻一抖,“嗡”一声轻颤,长剑宛如灵蛇般抖动,仿佛带了灵性,活了起来。   李玉冰不屑一顾,伸手一招,顿时一团雪花飞到她手上,轻轻揉搓几下,一柄冰雪所凝的长剑出现。   这柄剑形状奇异,比一般的青锋剑长两寸,窄了三分之一,又窄又长,握在手上透着一股异样气息。   “来罢。”李玉冰轻哼道。   “嗤!”一点寒星已经到她喉咙,剑势快若奔雷,李慕禅讶然看一眼这紫袍老者,这一剑便可见端倪,是个剑术高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坏,这并非至理,却也有几分道理,再简洁的招数,只要够快的话,威力都很惊人。   这简单的一点,看来这紫袍老者已经练到了极致,剑一动,剑尖已到,几乎是破开空间的束缚。   李玉冰面露不屑,轻轻摇头,一旋身,同时轻飘飘一刺,顿时一股寒气弥漫开来,不仅是肌肤收紧,心也跟着收紧。   ……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这便是剑意了,紫袍老者的剑快,而李玉冰的剑不快,却剑意盎然,一招便克制住了紫袍老者。   这森森寒意下,动作顿时一缓,比平时慢了几分,这并非因为内力不足,或者身体受束缚,而是一种心境的变化。   就像人在泥地上奔跑,一旦到了冰面上,马上会下意识的放慢,这是一种本能,无关其他。   在这般森森剑意之下,招式不由自主的一缓,想要快起来很难,这是剑意的威力所在,不攻招式而攻心。   紫袍老者几招之后,“嗤”的一下被刺破了心口,缓缓倒下。   “你……”鲁长风勃然大怒,他想出手救人却晚了一步,李玉冰先前的招数慢悠悠的,像雪花飘落,最后这一剑却奇快如电,比紫袍老者第一剑还快。   鲁长风下意识的以气控制,发现没用再出手已经不及。   李玉冰笑吟吟拔剑,摇摇头:“剑法虽快,可惜意境不佳,还有哪位想要赐教?”   其余七个紫袍老者脸色紧绷,没有动作。   鲁长风一晃身形,到了那紫袍老者身前,扶住他,双掌连拍数下,顿时止住了他心口的血。   李慕禅转向李玉冰,李玉冰撇撇嘴:“没用的。”   鲁长风闷头不理,双掌连拍,李慕禅盯着看了几眼,明白是救命奇术,类似于自己的控鹤添油术。   李慕禅沉吟,若换了自己,可能会有用,不过看鲁长风的神情,怕是救不回来的,只尽人事罢了。   这根本是李玉冰下了杀手,剑上蕴着的内力可能直接断绝了那紫袍老者的生机,想救回来,除非有还阳的本事。   可惜鲁长风没这本事,徒劳无功的拍了几掌,缓缓停手。   他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半晌过后,缓缓站起来,白色长袍无风自动,他慢慢抬起头,须眉飘拂,双目如电。   李玉冰笑吟吟的道:“鲁长风,你想亲自过过手?”   鲁长风缓缓扫她一眼,如电般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笑了笑:“鲁前辈是想抢夺圣器吧?”   “交出来!”鲁长风声音沉缓:“交出圣器,老夫饶你不死!”   李慕禅笑道:“交出圣器我能不死,不交出来我也能不死,我何必非要交出来呢,是不是,鲁前辈!”   “动手!”鲁长风摆手冷哼道。   他不想再跟李慕禅绕舌,眼前这家伙油盐不进,多说了无益,反而被他占了便宜。   七个紫袍老者扑向了李玉冰,鲁长风则扑向李慕禅。   ……   李慕禅怪叫一声,拔腿便走,宛如一抹清风,鲁长风一怔,李玉冰也咯咯笑一声追向李慕禅。   鲁长风怒吼道:“追——!”   李慕禅身法奇快,转眼功夫到了布置的阵法处,他提前迎上去,就是为了用圣器压制鲁长风,否则的话,大宗师能够感觉到危险,会提前避开。   圣器一出,大宗师的感觉一下消失,他一下便落进阵中,李慕禅闪身到了李玉冰跟前,不等她还击,一把扯出了阵。   李玉冰停手,感觉到了李慕禅气息,笑道:“他们呢?”   “已经在阵里了。”李慕禅笑眯眯一指。   李玉冰扭头看时,却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李慕禅笑道:“他们在里面挣扎呢,这鲁长风要不要一块杀了?”   虽是大宗师,但落到阵里,又被圣器压制的情况下,李慕禅有信心利用天罡诛神阵消灭了他。   李玉冰想了想,点点头:“杀了!”   李慕禅笑道:“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李玉冰哼一声道:“他活着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个老家伙都成精了,这一次亏得你有圣器,又设了阵法,不然还真麻烦,落在他手上甭想活命!”   李慕禅道:“这鲁长风手底狠辣?”   李玉冰点点头:“比你更甚一筹!”   李慕禅忙道:“我不算狠辣吧,宫主?”   李玉冰斜睨他一眼:“你可是大宗师杀手,到现在杀了几个大宗师?”   李慕禅伸出两根手指,李玉冰哼道:“我可一个没有!”   李慕禅道:“这也是因缘巧合,……罢了,杀了鲁长风,鲁家能善罢甘休?他们的实力够惊人的!”   “都在这里了!”李玉冰一指身后。   她虽看不到阵法里的情形,知道他们在那里,这阵法果然奇妙,能够把人遮住了。   李慕禅点头道:“那好,冲着他们包庇简至妙,就收拾他们!”   “这鲁长风也不是什么好人,宰了就宰了。”李玉冰道:“关键要杀死,否则的话,我莫离宫可要倒霉。”   李慕禅笑眯眯看她一眼,李玉冰没好气的道:“是,我是为了莫离宫才杀的鲁长风!”   鲁长风一旦活着,鲁家要收拾莫离宫,看鲁家显露出来的实力,比莫离宫更胜一筹,而且鲁长风比李玉冰更强,莫离宫眼前便是一场大难。   杀了鲁长风,一切都解决了,莫离宫也能免灾。   李慕禅自然答应,这件事本就是自己连累了李玉冰,再连累了莫离宫,万一莫离宫真有麻烦,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   李慕禅道:“宫主,这次我又有收获。”   “哦——?”李玉冰指了指远处的山谷:“春风门那里?”   李慕禅点点头:“凭着寒魄珠我进去,颇有收获。”   “你找到了他们的心法?”李玉冰皱眉。   李慕禅笑道:“找到了,乾坤合鼎大法!”   “这害人的东西真被你找到了?!”李玉冰黛眉蹙得更紧,冷冷瞪他一眼:“是不是很高兴?”   李慕禅笑着点头:“当然!这心法高妙非常,乃是大道。”   “什么大道!”李玉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当初的春风门怎么被灭的,就是因为这心法!”   李慕禅道:“那是走上了邪道,并非练的乾坤合鼎大法。”   “不是?”李玉冰眉头一挑。   李慕禅笑道:“我已经看过了,修炼乾坤合鼎大法,并不是什么人都适合,也不是独利一方,而是互利。”   “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一旦传了出去,你可就臭了名声!”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看来不能传出去了,还好只有宫主知道,要杀人灭口才是!”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我为了天下女人的安危,才应该杀人呢!……好啦,你也甭给我看了,我才不看这害人的东西!”   李慕禅笑道:“这确实蕴着大道,宫主真不看了?”   “不看不看。”李玉冰哼道:“我一把年纪了,还看这些男男女女的东西做甚,也不可能再练了。”   李慕禅道:“可以传给弟子们……”   李玉冰哼道:“她们能练好本宫的心法就好,不必再贪求别的,尤其是这害人的东西!”   李慕禅无奈道:“我还准备给宫主一个惊喜呢,没想到宫主不喜欢!”   “还有别的收获?”李玉冰问。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里面还有一些秘笈,不过比起天道盟差得远,略胜于无罢了,能得乾坤合鼎大法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甭再跟我提这害人东西,也别跟外人说,你那些女人也不成!”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好吧,那咱们进去?”   “走吧!”李玉冰哼道。   他揽起李玉冰的腰,一闪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山谷中。   ……   看到周围的情形,李玉冰点点头:“看来当初没攻进来。”   李慕禅点头,若攻进来了,这里早就面目全非,看这样子显然是没人动过,甚至后来还有人在此生活。   “会不会有传人?”李慕禅问。   李玉冰摇摇头:“应该是灭了门,看这样子,很久没人住过了。”   李慕禅道:“可惜了……”   李玉冰扭头瞪他一眼:“可惜什么,练这般邪法的,早晚成为大害,那简太阿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就是因为练了采补的功夫。”   李慕禅皱眉点头:“他一身功力绝顶,是宗师的巅峰。”   “哼,他那种的,十辈子也甭想踏进大宗师。”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道:“其实大宗师与品性无关的,像简至妙,他倒是大宗师了,可行事如此可恶。”   李玉冰哼道:“他那是放不下亲情,大义灭亲的又有几个人做得到,况且简太阿巧舌如簧,死人能说活了。”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头,两人已经上了一间水榭,李慕禅打量一眼,道:“这里都是女人的东西,我觉得当初没灭尽春风门所有人,应该还留了一些女人的,是不是?”   李玉冰摇头:“我哪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宫主果然不知?”   李玉冰道:“你听说什么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宫主,我看过了乾坤合鼎大法,当真是精妙绝伦,堪为天地之大道,修炼这等妙法的,一旦有成就可谓惊人,即使练不成,也绝非一般的门派可比,凭九天玄女宗的实力,不是我小瞧了她们,即使玉石俱焚也灭不掉春风门的,其中别有内情!”   “有什么内情?”李玉冰哼道。   她站在水榭窗前朝外面打量,湖面澄清如镜,微波不兴,倒映着蓝天白云,当真是美不胜收。   李慕禅沉吟一下,微笑道:“是不是有别的门派在暗中相助?”   李玉冰扭头望向他:“你倒是异想天开!”   李慕禅笑道:“莫离宫也全是女子,应该同气连枝吧……”   李玉冰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会说,咱们也参与其中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无可能!”   李玉冰摆手哼道:“行啦,你也真敢想,没影的事儿,这件事莫离宫没参与,我还骗你不成?”   李慕禅道:“那总有别的门派参与了吧?”   李玉冰点头:“你想得不错,应该还有门派参与。”   李慕禅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仇很难报喽。”   “哼,这其中便有你们云霄宗!”李玉冰似笑非笑看。   ……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咱们宗有人参与?”   “不错。”李玉冰轻轻点头,微笑道:“而且还是易行之亲自参与了。”   李慕禅皱眉道:“那时候有宗主?”   春风门是百年前左右灭的,宗主没有一百岁吧?   李玉冰哼道:“我骗你做甚!”   李慕禅道:“宗主为何要灭春风门?”   李玉冰撇撇嘴道:“可能是奉命而行吧,总之他有份儿,……当初的易行之可是意气风发,心狠手辣,与现在的完全是两个人。”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还真是一段儿秘辛呢,知道这个的没几个人吧?”   “九天玄女宗的人可能知道。”李玉冰道。   李慕禅皱眉不语,沉吟良久不说话。   “所以你最后还是小心一点儿,别把你得的心法说与别人听,包括你的女人们,甚至同门。”李玉冰道:“不然被易行之听到,有你好受的。”   李慕禅笑道:“宫主多虑啦,即使宗主知道我学了,也不会如何的。”   “别以为成了大宗师就能无所顾忌,你也知道,能克制大宗师的手段多得很,不足为凭。”李玉冰摇头道:“你看鲁长风与简至妙,还不是被你设计了,估计不能活命了。”   李慕禅点点头,叹了口气:“好吧,我听宫主的。”   李玉冰道:“这就对啦,我奉劝你还是别练这邪门东西,没一点儿好处。”   李慕禅笑笑,摇头不语。   看他这样估计再劝也没用,李玉冰也不再白费口舌,哼道:“总之你好自为之,这里的东西我不要。”   “有几本宗师秘笈。”李慕禅道。   李玉冰摇摇头:“这些都是祸根,我可不想连累了宫里。”   李慕禅笑道:“宫主真怕连累了莫离宫,何苦得罪那么多人?”   李玉冰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身为女人想立足于世,只能比男人更狠更毒,否则压不住人,很快会被吞得不剩骨头。”   李慕禅道:“有宫主坐镇,还有谁敢冒犯莫离宫?”   “正因为我下狠手,才镇得住人。”李玉冰道:“这些你不能体会,算啦,咱们走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动这里,权当没来过吧。”李慕禅道。   李玉冰露出笑容:“这才是正理!……唉,要是你没得到那害人的心法,我也不会这么小心,总之你是祸根!”   李慕禅苦笑摇头,两人不再多说,蓦地一下消失,出现在外面的雪地里。   “他们怎样了?”李玉冰问。   李慕禅放开手,笑道:“还能坚持一阵子,这阵法运转需要力量,而力量需要积累。”   “你不能直接灭了他们?”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若真下狠心倒也成,但太耗力气,不如等阵法自行运转,慢慢磨死他们。”   李玉冰摆摆手:“夜长梦多,况且鲁家手实力不能小觑,还是早早结果了他们的好!”   李慕禅想了想,叹道:“罢了,我就出一次大力气,宫主得助我一臂之力!”   “好。”李玉冰点头。   她说着搭左掌到李慕禅背心,李慕禅从怀里掏出玉佩,然后贴到眉心,两人直接坐到雪地上。   随着玉佩的明亮,李玉冰坐在李慕禅身后,看到眼前虚空扭曲,慢慢呈现了鲁长风他们的身形,他们正盘膝坐地,一动不动。   ……   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凝而不散的形成一朵白云,遮在他的头顶,李慕禅眉头抵着的玉佩越来越明亮,亮得刺眼。   李玉冰看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伤了眼睛,她能感受到汹涌的力量从远处阵中传来。   随着时间流逝,阵中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李玉冰甚至有一种转身逃走的冲动,好像一不小心会波及自身,吞噬了自己一般。   她感受左掌传来庞大的吸力,席卷着自己的内力,一会儿功夫,几乎要抽空了自己内力。   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玉瓷,将瓶中的药丸一下都倒进嘴里,这是培元丹,很少用到,是补充内力之用。   她身为大宗师,内力生生不息,无穷无尽,很少用到这个,但自从上一次帮李慕禅的忙,内力不够用后,她便拿了这一瓶,现在终于用上了。   内力汩汩生出,随即又被李慕禅抽走,李慕禅身体像是无底洞一样,传来庞大的吸力。   她一边敞开身体任他吸纳,一边看着对面,只见鲁长风他们个个如疯如魔,双掌拼命的挥舞,可惜他们掌力全被吸纳,地上的雪花都不飘动,可见这阵法之妙。   李玉冰摇摇头叹了口气,若把自己换成鲁长风,也只能这般下场,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可惜自己不能修炼阵法了,这阵法的威力委实可怕。   她思绪翻涌之际,对面的鲁长风忽然吐出一道血箭,软绵绵倒在地上,李玉冰惊奇不已。   大宗师想受伤可难,即使受伤,需要多么庞大的力量才会造成如此伤势?很难想象到底是怎么重创的他。   随后,紫袍老者们一一倒在地上,好像被无形的力量伤了,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失去了力量。   李玉冰扭头看另一边的简至妙,他正绕着一个圈奔跑,不用内力,只有双腿在雪地上奔跑,却在绕着一个方圆十米左右的圈子。   “噗!”简至妙忽然喷出一道血箭,胸口忽然迸出一道道的血,然后仰天往后倒去。   李玉冰忙道:“他倒下了。”   李慕禅仍紧闭双眼,眉心处的玉佩越发明亮,“砰!”忽然玉佩爆炸开来,明光一下消失,李玉冰只觉眼前一黑。   李慕禅哼了一声,飞刀闪动,“嗤嗤嗤嗤!”一道道血箭从他们身上迸射,无一能躲过飞刀。   玉佩炸开,阵法失效,这一瞬间,李慕禅飞刀闪烁,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包括想要使诈的简至妙。   李玉冰讶然望向对面一群人,又看看李慕禅。   “他们……?”李玉冰小心的问。   李慕禅道:“应该死了。”   李玉冰仔细的打量:“不会是装死吧?”   李慕禅笑了笑:“那容易得很。”   他十指挥动,顿时一道道指力激射而出,分别击中简至妙与鲁长风,两人身体“噗噗”的响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李慕禅笑道:“已经死透了。”   “还是小心为妙。”李玉冰不放心的摆摆手:“等一会儿再过去。”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第262章 真元   李慕禅伸手一招,一团雪飞起来,在手掌上空旋转,越转越小,渐渐凝缩成一个雪球,然后他探手抓住,用力捏了捏。   李玉冰看着他动作,见他捏实了雪球,按他的力气,这么一捏,雪球会变得坚硬胜过石头。   李慕禅甩手一抛,雪球幻出一片残影,撞上简至妙,“砰”一声闷响,简至妙炸开来,四分五裂。   李玉冰摇摇头,这一下够狠的,死无全尸。   李慕禅伸手又一招,他刚捏实了雪球,对面鲁长风蓦地跳起来,幻出一片影子朝远方逃去。   李慕禅轻哼,雪球划出一片虚影,瞬间击碎了一个个残影,撞上鲁长风,“砰”一声闷响,鲁长风飞了起来。   李慕禅这一掷有千斤之重,本就天生神力,加上他深厚无比的内力,鲁长风受伤的残躯承受不住。   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李慕禅手间一道莹光闪过,随即鲁长风尚未落地的身体又喷出一道血箭,李玉冰仔细一瞧,是从喉咙喷出来。   “砰!”鲁长风重重落地,他翻身便起,伸手在喉咙上一抹,顿时止住血,然后抽身便走。   李慕禅皱眉,这大宗师的生机真是旺盛,怎么杀也杀不死,当初一下便杀了胡遇,令他小瞧了大宗师的生命力,这鲁长风比胡遇强了数倍,生机更盛,挨了这么多刀仍存生机。   李慕禅心下发狠,今天不杀死他,将来就是自己死,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再难遇上,下一次他有了防备,凭大宗师的本事,对某人生出感应,便很难暗算到了。   想到这里,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他前,一掌拍中他背心,“砰”一声闷响,鲁长风吐出一道血箭,仰天后飞出去。   李慕禅又一闪,出现在他身后,李玉冰的声音响起:“小心!”   李慕禅忙催动小挪移,却晚了一步,“砰”一声巨响,他眼前一阵发黑,狂暴的力量一下灌进体内,好像要把他撕成碎片。   他暗叫不妙,忙运相身护体,不停的滋润着身体的力量流失,罡气已经不管用,体内乱蹿的气息要把他撑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随时会被撑破爆炸。   李玉冰心一沉,没想到李慕禅还是中了招,大宗师的自爆威力绝伦,断无幸理,何况这鲁长风修为极深。   听到“砰”的一声,眼见李慕禅一下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涨大,她心不停的下沉,生出绝望,知道要坏事了。   ……   正当绝望之际,李慕禅脑后忽然出现一轮明月,皎皎如玉盘,与下面的雪地同是白却白得不同。   明月皎皎,光华流转,然后化为一道光柱落在李慕禅身体,李慕禅身体涨大之势停住,然后慢慢平伏。   李玉冰长舒一口气,知道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大宗师的力量不是那么好压制的,她咬了一下牙,暗哼一声,飘飘出现在李慕禅身后,伸掌轻轻抵上他背心。   她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唯恐碰坏了他一般,纤纤玉掌乍一碰上李慕禅后背,“砰”一声闷响,她倒飞出去,仰面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双掌猛的一推,“砰……”巨响声中,眼前出现一个深坑,一人跳进去能埋没了头顶。   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头戴月轮,接住了李玉冰,李玉冰抹一下嘴角的血,脸色苍白,苦笑道:“差点儿被你小子害死!”   李慕禅小心的放下她,同时渡过去一道内力,笑道:“多谢宫主了!”   他明白,刚才若非李玉冰出掌,令自己体内乱蹿的力量找到宣泄处,自己这一会儿怕坚持不住了。   虽有相身的相助,他苦苦支撑不爆炸,但暴乱内力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大肆的破坏,他只觉得天昏地暗。   恰在这时,李玉冰的内力攻到,这乱蹿的内力一下找到敌人,于是一致对外,原本暴乱的力气凝成一股,他很容易的宣泄了出去。   只是苦了李玉冰,她算是挨了最重的一击,这些内力暴烈无比,第一击便是最猛的一击。   他内力渡入李玉冰体内,感觉到了暴乱的内力在蹿动,这一下算是祸水东引,他忙帮忙压制。   李玉冰盘膝坐到地上,李慕禅坐她身后,两人很快头顶白气蒸腾,李玉冰开口涩声哼道:“还不快收了圣器!”   李慕禅省悟,忙将手上的舍利手珠放进此匣里,顿时周围一松,仿佛从深海里钻了出来,无处不在的压力一下消失,浑身轻松自如,飘飘欲仙。   “嗤!嗤!嗤!嗤!”李玉冰一掌一掌的挥出,一道道白光射向雪地,李慕禅平平一飘,与她并肩坐着,笑道:“宫主,这是掌中剑?”   “哼,你也知道?”李玉冰斜睨他。   李慕禅笑道:“莫离宫的武学很杂呀,尤其精擅剑法,莫离剑法确实神妙,虽不如咱们云霄宗的剑法,也属难得。”   “小子,莫离剑不如你们云霄宗的剑法!?”李玉冰没好气的道:“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这是实话。”   “我偏不信,咱们比划比划!”李玉冰哼道:“你再拿出手串来,咱们都是封了大宗师,凭剑法决胜负!”   李慕禅笑道:“宫主伤势未逾,还是算啦。”   “小子你不敢比,权当你输了!”李玉冰哼道。   ……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既然宫主苦苦相逼,那待宫主好了,咱们就比一场,莫离剑意虽妙,但咱们云霄宗可是驭剑术,可一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哼,有形之剑有什么打紧?”李玉冰撇撇嘴:“威力有限。”   李慕禅笑道:“宗主的剑意能扰了别人,对我却没用的。”   “那不见得!”李玉冰摇头不信。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既然如此,那现在便疗伤,咱们就在这里比一场,如何?……这里是雪山,最适合莫离剑意。”   “好啊,我就占你这便宜!”李玉冰点头。   李慕禅重新坐到她背后,李玉冰也不多说,合眸定息,两人静静的运功,帮她疗伤。   李慕禅无意中想起了乾坤合鼎大法,他想到上面一个法门,正是阴阳相合而成真元之法。   他想到便做,将内力纯化之后,将李玉冰的内力摄入体内,李玉冰虽惊奇,却绝对信任他,任他施为。   李慕禅将她的内力摄入之后,在体内沿一条独特的路线行走,与自己的内力相合,最终调成了真元,再渡入李玉冰体内。   李玉冰只觉这股内力暖融融的,却不与自己内力相冲突,在体内循行一圈之后,这股内力消失,好像都融进了身体,顿时伤势好了一分。   李慕禅再次摄入李玉冰一股内力,然后又转化为真元,恢复她身体,李玉冰惊奇之极,待身体恢复如常,两人起身时,抬头看太阳,不过稍偏移了一点儿,好像只有一个时辰。   李慕禅笑道:“宫主,我这妙法如何?”   “甚好,果然不愧是云霄宗呢!”李玉冰点点头道:“如此疗伤之法,我还是头一次见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咱们云霄宗一向是深藏不露的,外人很难知道深浅,看到的永远是表面。”   他绝不会说这是乾坤合鼎大法,否则李玉冰知道了,非要找自己拼命,她们的认识里,阴阳双修之法都是做男女那事,很是羞耻,碰也不能碰的,尤其是她们这般女子门派,都把男女之事看得神秘而惊人。   “行啦,别得意啦,比剑!”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比就比,我也不拿飞剑占宫主的便宜!”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不用飞剑还有什么精妙剑法。”李玉冰撇撇嘴,伸手一招,原本抛开的雪剑再次入手。   李慕禅伸手,顿时一团白雪在他头顶旋转,李慕禅轻拍几掌,片刻过后,这团白雪化为一柄长剑在空中旋转。   ……   李玉冰抿嘴笑道:“你这手法倒精妙!”   李慕禅伸手,晶莹剔透的长剑落在他掌心,轻轻一抚,顿时剑身莹光温润如水,像是一泓秋水在其中晃动。   “咦,你这是洗剑法?”李玉冰讶然道:“这可是浮云宫的秘传法诀!”   李慕禅笑道:“宫主也知道浮云宫?”   “浮云宫的法诀精妙,不逊于你们云霄宗,只不过弟子们没那么强罢了,洗刀经我可是久闻大名,而且也亲眼见识过。”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宫主上过浮云宫?”   李玉冰摇摇头:“我没亲自上过浮云宫,这一代的宫主也是上次易行之大婚见的,但上一代的宫主我见过,也切磋过几招。”   “原来如此。”李慕禅点点头道:“我这洗剑之法嘛,是学自浮云宫的,来来,咱们动手吧。”   “慢着,你是学自浮云宫的?”李玉冰一摆手,笑眯眯的道:“看来你跟那冷朝云关系不浅呐!……上一次她来帮忙,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要知道她们素来自诩与你们云霄宗平起平坐的。”   李慕禅笑道:“这其中关系一个人情,没什么的。”   “你与这冷朝云是何关系?”李玉冰笑问。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但凡是女人,不管是多么重的身份,多大的年纪,见着这种消息,都是兴奋难言。   “宫主,咱们还比不比剑了?”李慕禅正色道。   李玉冰摇头:“先说说再比剑。”   李慕禅道:“不比就算啦。”   “湛然,你心虚啦!”李玉冰剑尖指着他,咯咯笑道:“你这花心的臭男人,真是可恶,看剑!”   她话音一落,剑光已到近前。   李慕禅飘身一退,笑道:“宫主忒狡猾,不用莫离剑法。”   “谁说咱们只有莫离剑法的?”李玉冰失望的哼道,她原本想偷袭一招,利用他看过莫离剑法,给他一记教训。   李慕禅笑道:“这一剑很平常。”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看剑。”李玉冰哼道,眼前忽然一道寒星射来,她吃了一惊,脚下一滑,退出一丈,寒星却越发的大,乃是李慕禅的剑尖。   她无奈之下再次后退,又滑出两丈,拐了一个圆弧,才总算摆脱了李慕禅剑尖的紧追,心下凛然,没想到李慕禅的剑这么快。   ……   李慕禅笑道:“宫主,如何?”   “还好吧。”李玉冰哼一声,莫离剑法终于施展,轻飘飘的,一股森冷气息飘逸,笼罩场中。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长剑一抖,“嗡……”一声轻颤,剑身灿然生辉,随即敛去,剑尖瞬到了李玉冰跟前。   李玉冰“咦”了一声,没想到李慕禅的剑不但没慢,反而更快,她无奈一举剑,“叮……”一声脆响,两剑相交。   “啪”两剑化为雪末簌簌飘散。   “你小子!”李玉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收了手。   她知道,这一下算是李慕禅的真手段,确实不受莫离剑意的影响,如此一来自己还真没取胜之望。   凭他刚才的快剑,自己接不住几招,大宗师的话倒还有一战之力。   她摇头叹道:“湛然,你进步太快了,我站在你身边脸红得慌!”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是运气使然,宫主羡慕不得的。”   “这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哼道:“谁让你会阵法啦,还有圣器,这运气确实好得不像话!”   她知道,杀一个大宗师,修为便会暴涨一分,李慕禅接连杀了三位大宗师,即使年纪轻轻,接连暴涨之下,这一身修为已经超过了自己。   李慕禅笑道:“宗主,你看依我的修为,在天下大宗师里能排在什么位置?”   “我想想……”李玉冰沉吟片刻,摇头道:“西华有十九位大宗师,你们大离有多少我倒不清楚,西华九位大宗师,死在你手上的两个,算来你能排到中游吧。”   “不错不错。”李慕禅笑道。   第263章 栽种   他年纪太轻,而大宗师的寿元很长,不出意外的话,活个五百来年没问题,这十九位大宗师里,在四五百岁的有不少。   自己进境再快,修为再强,比起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终究是没什么优势,能排在中游已经不错了。   修为归根到底还是时间的积累,能成为大宗师的,资质都差不到哪里去,到了后来,还是看谁活得久,谁的修为强。   李玉冰道:“小子,不过你这一身修为,加上圣器,再加上阵法的辅助,还真是大宗师的克星,最好还是少用,万一惹得众怒,那可麻烦了,大宗师不是那么好杀的,有了防备,你这些招数都没用!”   李慕禅深深点头笑道:“明白。”   李玉冰拍拍巴掌,笑道:“好啦,总算收拾了他们,最好埋了,免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李慕禅道:“身为大宗师,还是好好的埋了吧,可惜鲁长风……”   他说着摇摇头,大宗师的自焚极彻底,甚至比献祭术更彻底,献祭术还有元神留存,大宗师自焚却连元神一块儿炸开,所以威力更惊人。   他能侥幸活命多亏了相身之助,这一会儿,相身已经很虚弱,需要好好吸纳信力才成。   看来要多讲法,让更多的人信自己才行。   李玉冰道:“人死如灯灭,死便死了吧。”   李慕禅摇头道:“其实不同的,宫主,万一不敌的话,只要元神存在,我便有法子救活,所以宫主,万一你遇险的话,千万不要自焚,发信给我,只要我过去,总有办法救你。”   “呸呸,我能遇上什么危险!”李玉冰没好气的道:“别咒我!”   李慕禅呵呵笑道:“咱们虽是大宗师,也不是天下无敌,一旦有对手都是生死之敌。”   “行啦,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两人挖了一个深坑,把简至妙他们埋好,然后扫去了自己的脚印,一闪离开,回到天道盟。   两人一出现在天神殿,许素心与冯明雪跟着出现,看两人模样松了口气,许素心狠狠剜一眼李慕禅。   李玉冰懒洋洋坐到椅子上,自有一股优雅姿态,笑眯眯道:“心儿别怨湛然,……你们忙完了?”   许素心垂下眼帘,不再瞪李慕禅,来到李玉冰跟前,道:“师父,还得一天才抄得完。”   “嗯,慢慢来,也不必急。”李玉冰轻颔首。   冯明雪扭头向李慕禅道:“师弟,外面来了不少的问天宗弟子。”   李玉冰哼一声:“他们先前进不来,现在咱们进来了,他们就眼馋,想夺走这些,哪有这等好事!”   李慕禅皱眉道:“问天宗这些人挺麻烦。”   “杀光了?”李玉冰懒洋洋的问他。   李慕禅摇摇头:“依我看,还是找一个人吧。”   ……   “你打算怎么办?”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问天宗这些人可怕的不是武功,是不怕死,……对付这些人,杀伐是没用的。”   “那倒也是,不怕死的话,只能杀光了。”李玉冰左胳膊拄着扶手,支着臻首叹了口气。   冯明雪看一眼李玉冰,这李宫主好重的杀性,不逊于师弟了,怪不得两人能走在一起,真是臭味相投!   李慕禅笑道:“杀孽太重有伤天和,我想找一个人控制问天宗,不让他们寻仇便是。”   “哪有这么容易?”李玉冰摇头道:“他死都不怕,还能受控制?”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自有办法。”   “不会是九天玄女宗的迷魂术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宫主不必多问。”   李玉冰瞪他一眼:“不问便不问,好吧,你来弄吧,只要解决了麻烦就成!”   李慕禅点点头,身形一闪,蓦地消失,随后再出现时,手上已经拿了一个中年男子,面如冠玉,一袭灰袍,儒雅翩翩。   李玉冰与两女盯着他看,李玉冰笑道:“这就是领头的吧?”   冯明雪点点头:“他是首领。”   “那好吧,我跟他单独呆一会儿,你们忙吧。”李慕禅点点头,一晃身,再次消失。   “师父,他能有什么办法?”许素心道。   李玉冰盈盈起身:“他鬼主意不少,咱们不必管了,下去看看。”   许素心上下打量着她:“师父,你没受伤吧?”   李玉冰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笑道:“我像受伤的样子?”   “你们真去对付大宗师了?”许素心问,冯明雪也好奇的盯着她看。   李玉冰点头:“咱们杀了简至妙,不过这消息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为什么?”许素心不解的道:“这简至妙罪该万死,尤其是他的侄儿简太阿,杀了天下人都拍手欢快!”   李玉冰摆摆手道:“简至妙是鲁家的供奉。”   “哼,鲁家!”许素心撇撇嘴,无奈的点点头。   ……   冯明雪对鲁家也知道,皱眉道:“鲁家不会知道吧?……听说鲁家的老祖宗也是一位大宗师,活了三百多年!”   许素心叹了口气:“咱们把鲁长风也杀了。”   “啊——?!”许素心失声道:“鲁长风也……?”   李玉冰点点头:“湛然他杀性一发,索性一块儿做了,否则鲁家会找咱们的麻烦。”   “可是鲁长风……”许素心脸上的惊异一直没退去。   李玉冰道:“鲁长风是厉害,可湛然更有手段,好啦,具体是什么手段你们不必知道,总之暗算了鲁长风并宰了他,……这个消息要传出去,咱们都要倒霉!”   许素心抿嘴笑道:“那倒未必,师父,我觉得应该传出去!”   李玉冰一怔,随即摇头失笑:“你这丫头倒是反应得快!……鲁家没了大宗师,不怕他们啦?”   “是呀。”许素心兴奋的点点头:“鲁家没了大宗师,他们敢对付咱们?……哼,有师父坐镇,他们得老老实实的!”   冯明雪笑了笑,这许素心的反应确实不慢,自己刚想到,她也想到了。   李玉冰摇头:“你呀,自作聪明!……咱们能想不到这个?是湛然,不想宣扬出去,太出风头了。”   “出风头不好?”许素心不解的道:“一旦说出去,哪个人再敢惹他?”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玉冰摆摆手道:“依他的修为,年纪轻轻晋入大宗师,真正堂堂正正动手哪能胜得了?鲁长风那老儿可三百多岁啦!”   “那倒也是,大宗师是越来越厉害的。”许素心点点头,道:“那他是胜之不武喽?”   冯明雪轻咳一声,许素心忙笑道:“冯姐姐莫怪。”   她知道冯明雪钟情于李慕禅,虽不以为然,这李无忌有什么好的,性子四平八稳的,相貌一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魅力可言。   偏偏还有这么多的女人喜欢他,不可自拔,真是咄咄怪事。   冯明雪道:“宫主,师弟是用了圣器吧?”   “正是。”李玉冰点点头道:“这是大宗师的忌讳,一旦知道了,说不定要群起而攻之。”   冯明雪叹道:“师弟当初就吃过圣器的亏,所以才讨来,用来磨砺自己,想不到最终用来对付别人。”   李玉冰笑眯眯的道:“他的阵法乃是一绝,再加上圣器,大宗师一来,陷进阵里,还不凭他揉搓?”   “原来如此!”冯明雪恍然点头。   许素心也明白了,撇撇嘴:“哼,这个法子确实胜之不武。”   李玉冰笑道:“生死厮杀的话,胜之不武也是本事!”   许素心还要再说,李玉冰摆手道:“行啦,总之这件事要保密,不要传出去,听到了没?”   许素心点点头:“是,师父,我不说便是了。”   ……   李慕禅坐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笑眯眯打量着眼前的中年,这中年神情镇定,平和的看着李慕禅。   两人对视了良久不说话。   李慕禅仔细打量着他,面如冠玉,目似寒星,真是一个美男子,那一身灰袍穿在别人身上很土,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采。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李慕禅笑道。   “祝一孚。”中年男子淡淡道:“不知你带我来此有何贵干,直说无妨。”   李慕禅笑道:“祝一孚,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把外面的人撤了。”   祝一孚摇摇头:“不可能。”   “哦——?”李慕禅笑了笑:“为何?”   祝一孚道:“这乃是咱们问天宗的总坛,你们竟闯进总坛肆意盗取咱们的秘笈,天理难容,凡我问天宗弟子皆得而诛之!”   李慕禅摇头失笑:“问天宗的总坛?这里不是天道盟的总坛吗?”   祝一孚淡淡道:“问天宗即天道盟,天道盟即问天宗,两者本是同宗,不分彼此。”   李慕禅笑道:“未必吧?那你们问天宗为何不叫天道盟?”   “咱们问天宗创派祖师乃天道盟弟子。”祝一孚道。   李慕禅摆摆手道:“你们问天宗现在的弟子不多吧?我若一狠心,直接杀得干净,让你们走天道盟的老路,你信也不信?”   祝一孚淡淡道:“凭你的本事,确实能杀光咱们,但咱们也不会让你好受,总要付出代价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正是不想闹到这一步,才找你商量。”   祝一孚道:“没什么商量的,你们退出总坛,把秘笈交出来,咱们可当什么事没发生。”   李慕禅笑道:“这里阵法连环,我耗费了无穷的精力才打开,你一句话,咱们就乖乖的离开,白费这么多功夫?”   “你窃取咱们问天宗之秘笈,本就不该。”祝一孚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看来没什么商量的了。”   祝一孚道:“那你想怎么办?……得到所有秘笈?”   李慕禅点头道:“那是自然!”   祝一孚沉吟片刻,缓缓道:“给你们所有的秘笈,也不是不可以。”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了笑:“这不是虚言吧?”   祝一孚道:“但你们不能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是咱们总坛,事关重大,只要不伤这里的一草一木,秘笈是身外之物。”   ……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这有趣,如此豁达,真是少见!”   “不过你们想要安然退出,需要把秘笈留下。”祝一孚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留下秘笈?”   “你们一定在抄录,是不是?”祝一孚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你们可以抄走,但原本得留下!”   李慕禅摇摇头:“这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祝一孚摇头道:“你可以杀了我,要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问天宗的弟子!”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杀你,我知道,你精通献祭术,还有天神附体术,所以有恃无恐!”   “你怎知道?”祝一孚皱眉。   李慕禅微笑:“我想杀你的话,会让你来不及施展这两术。”   祝一孚脸色微变,冷笑道:“休说大话!”   李慕禅笑了笑,身形蓦地一闪,顿时一道汹涌的力量从空而降,到了他身上,衣衫涨了两涨,随即恢复如常。   他笑眯眯看着祝一孚:“如何?”   “你……你……”祝一孚脸色大变,一直维持的从容淡定一下消失,睁大眼睛瞪着李慕禅:“你难道也是……”   李慕禅摇头:“我不是问天宗弟子,也不是天道盟弟子。”   “可这明明是天神附体术!”祝一孚皱眉道:“没立下心誓的弟子根本修炼不成天神附体术!”   李慕禅笑了笑:“我别有传承,说起来,天道盟的天神附体术并非正宗的天神附体术!”   “休得胡说!”祝一孚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你不信的话,看看我现在如何?”   “你……你没施展天神附体术?”祝一孚皱眉,开始时挺像,但看他笑晏宴的,反而不像了。   天神一旦附体的话,马上会化为天神,失去人类的感情,只有理智与杀戮,没有其他念头。   李慕禅摇头道:“所以我说天道盟的天神附体术并不正宗,而是得自上古祭天宗。”   “上古祭天宗……”祝一孚皱眉沉吟。   ……   李慕禅等他想了一番,摇头叹道:“说来可惜,这上古祭天宗乃是逍遥于世,追求永生大道的门派,几乎没有弟子出世。”   祝一孚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李慕禅道:“天道盟的创派之人,乃是上古祭天宗的弟子,他贪恋繁世荣华,断了追寻大道之念,如此一来,他无法真正得传祭天术之精髓,仅得了皮毛,将其分为天神附体术与献祭术。”   “你怎知道这些?”祝一孚皱眉。   李慕禅傲然道:“上古祭天宗已经断绝,我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一宗的传承,现在施展的才是真正的天神附体术,天神为己所有,而不是自己被天神侵入!”   “真的假的?”祝一孚半信半疑。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你若不信的话也罢,咱们就当作什么也没说。”   “慢着,你说这些何意?”祝一孚忙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看你是可造之才,倒有心成全。”   “哼,天下没有这等好事。”祝一孚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这是自然,天神附体术威力无穷,我传给你,自然是有所图。”   “说罢。”祝一孚道。   李慕禅笑道:“你得听我的。”   祝一孚皱眉道:“我想我做一个傀儡?”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不是你帮傀儡,而是我做太上宗主。”   “不可能!”祝一孚冷笑。   李慕禅摇头:“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怎么竟如此愚笨了,你现在得听你们宗主的吧?”   “那是自然!”祝一孚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除了你们宗主,你还得听几个人的话?”   “宗主,副宗主,护法。”祝一孚道。   李慕禅抚掌笑道:“这就是了!……你现在得听几个人的,而我传了你真正的天神附体术,你会成为宗主,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需听我一个人的,难道还比不上现在?”   祝一孚默然不语,脸色自若,但目光闪烁不停。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需先发一毒誓,你也知道,这是对天神而发,不能做假,否则一旦施展天神附体术,直接形神俱灭,……我再传你天神附体术,若此术不真,你自然也不会应誓。”   祝一孚看看他,又看看大殿上空,默然不语。   李慕禅笑看着他,也不催促他,心下笃定,这祝一孚一看就知城府极深,野心极大,这种人最好驾驭,只要满足他的野心即可,欲望越大的人,越容易控制,弱点越致命。   半晌过后,李慕禅决定加一把火,笑了笑:“如何?……你若不答应,我直接杀了你便是,顶多把你们问天宗杀个干净,你为了同门,也该好好想想。”   第264章 改观   祝一孚转头瞪着他,李慕禅笑道:“你知道,我想杀他们易如反掌,只是懒得动手,又想培养一股力量,才费这功夫跟你磨嘴皮子。”   祝一孚默然不语,脸色变幻。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起身便要离开。   “慢着!”祝一孚沉声道:“我答应了!”   李慕禅抚掌笑道:“真是明智之举!……祝一孚,好好,你算是我的记名弟子吧,还不拜见师父?”   “拜师?”祝一孚怔了怔。   李慕禅笑道:“怎么,你不想拜师?”   “这个……”祝一孚迟疑。   若是两人相互利用,倒也没什么,顶多日后反悔罢了,可万一拜了师,那就不一样了。   李慕禅道:“我这个师父不算埋没你吧?怎么说也是大宗师。”   “你是大宗师?”祝一孚皱眉看着他。   李慕禅笑了笑:“不相信?……觉得我太年轻了,所以不是大宗师?”   “你难道就是那个李无忌?!”祝一孚脸色顿变。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糊涂,现在才知道是我?!”   “我只负责总坛的保护,没见过你。”祝一孚摇摇头,脸色奇异的盯着李慕禅的脸。   李慕禅笑道:“你听说过我的大名了吧?是不是你们问天宗所有人都恨我入骨?”   “不错。”祝一孚缓缓点头:“你杀了咱们数百弟子,不共戴天!”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刺杀我宗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身为刺客,自然难以生还。”   祝一孚冷哼:“可若没有你,他们就能杀得了易行之!”   李慕禅道:“你们一旦杀了宗主,那必导致灭宗!……云霄宗的底蕴可不是你们问天宗能比!”   “真没想到是你!”祝一孚沉声道:“我不能答应。”   “那也好,你不答应,我出去直接杀光他们,反倒是省事了!”李慕禅转身便往大殿外走。   “慢着!”祝一孚忙喝道。   李慕禅摇头道:“你犯糊涂了,到了现在还有选择吗?”   “好吧,我答应了!”祝一孚用力的点头。   ……   李慕禅坐在蒲团上,祝一孚九次磕头后,李慕禅点点头:“好,你算是我入门弟子了,我在西华的身份是湛然和尚,妙莲寺主持,赐你法号寂诚,你为第四弟子。”   “是,师父。”祝一孚无奈的点头。   李慕禅道:“你虽不情愿,但入了我的门,就要遵行门规,否则的话,我会取你性命,并把问天宗屠尽!”   “是,师父。”祝一孚神情平静下来。   李慕禅笑了笑:“你呀你,能入我门来是你的造化,你偏偏一幅欠了你的模样,还真是……”   “师父,我要随师父身边吗?”祝一孚道。   李慕禅摇头:“你的任务是成为问天宗的宗主,能做到这一步,日后想随我身边,先找一个弟子传承了宗主再说。”   “是,师父。”祝一孚暗自撇撇嘴,想跟他身边?痴人说梦!   李慕禅看他神情,对他的心思了若观掌,笑了笑,他现在如此,将来自会改变主意。   李慕禅道:“现在我传你真正的天神附体术。”   他说罢轻轻一点,大拇指顿时按上他祝一孚的眉心,祝一孚想避开却来不及动作,只觉眼前一晃,随即“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影破空而降,站在虚空中俯看自己。   巨影无穷无尽,遮天蔽日,却慢慢的凝缩,最终化为一道影子,宛如真人,却是李慕禅的模样。   他一怔之际,李慕禅盘膝坐在虚空中,双手结印,宛如佛祖,诵出一段口诀来,如珠如玉吐出,缭绕不绝,慢慢的烙印进脑海深处。   一遍一遍的口诀吐出,再次烙印入脑海,一层一层的烙印,好像永世无法忘怀一般。   他觉得过了很久,好像一百年之久,他慢慢回过神来,睁眼睛一看,大殿里光线明亮柔和,自己正跏趺坐于蒲团上,身边没了李慕禅。   他转头看了看,前面一块玉佩上压着一张素笺。   他拿起玉佩看了两眼,然后看素笺,皱眉看过后缓缓放下,双掌轻轻搓了两下,素笺化为白末飘落。   看着白末簌簌飘落地上,他的脸色跟着变化,最终缓缓起身,出了大殿之后,沿着南边疾行,最终钻进了一间宅子,找到了一条地道离开。   ……   李慕禅回到天神殿时,李玉冰正坐在那里出神,修长而优雅,宛如仙子。   看到他进来,她抬头嫣然笑道:“怎么样?”   李慕禅笑着点头:“大功告成!”   “你真说动了他?”李玉冰黛眉挑了一下:“问天宗的家伙可是石头,怎能说动了?”   李慕禅笑道:“给了一点儿甜头。”   “你倒是下了本钱!”李玉冰摇头笑道,她明白李慕禅是传了对方武功了,对武者而言,最大的甜头就是武功。   李慕禅笑了笑:“我算是种了一棵树,看能不能成材吧!”   李玉冰笑道:“那就好啦,不用跟这些家伙为敌,我还真是松一口气。”   李慕禅道:“咱们马上撤了吧,然后他们会攻进来,……其实他们的目标不是秘笈,而是天神殿。”   “这些天神像?”李玉冰指了指身后。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些天神像是他们的寄托,是修炼天神附体术的重要道器,咱们还是留下它们,免得真惹急了。”   “也好。”李玉冰点头道:“这些家伙邪门的很,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对了,问出到底怎么回事了?”   李慕禅摇头:“他也不知道,算了,宗主自有应付之法!”   “那倒也是。”李玉冰点头:“你们云霄宗藏得深,未必没有别的顶尖高手,你不必太操心了。”   他们说话功夫,冯明雪与许素心上来,已经抄完,秘笈可以一为分二,各人带一半,一半抄本一半原本。   于是众人抄了一条小路,出了天道盟,往各自宗门出发。   他一到宗门,护送着诸人回到后,他马上离开,仿佛逃走一般,因为感觉到了傅飞虹正等在横波岛。   他知道,傅飞虹在等自己呢,要自己问一个答案,还真是头疼,他无奈之下只能逃走为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知道这般做委实不够男人,但这般情势下,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能拖一时就一时,时间一久,说不定灵光闪现,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事情也在变化着的,如此一来,说不定有机会实现他的愿望,诸女同娶。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不能真刀真枪的硬碰,得罪了傅飞虹,没自己的好日子过,还是避开为妙。   他这般想着,已经到了浮云宫。   ……   浮云宫顶,夕阳映红了整座峰顶,宫殿也成金红色。   他乍一出现,看到冷朝云正静静站着,一动不动,清风拂动她的衣衫,红纱罗衫飘荡,似要随风而去。   李慕禅看她没运功,只静静站着,似乎在想心事,呵呵笑道:“冷宫主,好久不见。”   冷朝云头也不转过来,背对着他淡淡道:“嗯。”   李慕禅笑道:“宫主在想什么?”   “没什么。”冷朝云明显是不想搭理他,他却不在意的笑道:“外面风大,冷宫主还是进去吧。”   冷朝云默然不语,索性不说话了。   李慕禅来到近前与她并肩,淡淡幽香飘入鼻中,李慕禅暗自赞叹,这淡淡香气绝不是胭脂。   “宫主有心事?”李慕禅温声道。   冷朝云扭头看他一眼,隔着这么近,闻着她淡淡的幽香,却看不清她的脸庞,但看得出她肤若凝脂白玉,目若秋水,当真是令人心神荡漾,无法自持。   李慕禅扭头避过她的明眸,微笑道:“咱们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宫主不妨跟我说说。”   冷朝云淡淡道:“我在想着如何早日成为大宗师。”   李慕禅道:“宗主成为大宗师想做什么?”   “不再让浮云宫受欺负。”冷朝云扭头看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宫主这么说,好像我欺负浮云宫一般,委实冤枉得很!”   “欺没欺负你清楚。”冷朝云道。   李慕禅摇头道:“算啦,我这个过来人说几句?”   “洗耳恭听。”冷朝云道。   李慕禅无奈了叹了口气,明明很想听,她却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他又不跟她一般计较。   李慕禅道:“宫主你想成为大宗师,保护浮云宫不受欺负,这是你武功修炼的动力,是吧?”   冷朝云轻轻点头。   李慕禅摇头道:“可惜,成也由他败也由他,当舍则舍。”   “什么意思?”冷朝云扭头看他,明眸如水,黛眉轻轻蹙着,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宫主还是自己领悟吧。”   冷朝云蹙眉哼道:“你说话说清了,别说半截成不成?”   李慕禅道:“唉……,其实说了也没用。”   “快说!”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太执着了,所以永远成了不大宗师!”   “胡说,我一定能成大宗师!”冷朝云恼怒的蹙眉。   ……   李慕禅道:“你想晋入大宗师,先要放下,放下一切。”   “我能放下。”冷朝云道。   李慕禅摇摇头:“你能放下你的执念?不再管浮云宫了?”   “……”冷朝云默然不语,黛眉紧锁。   李慕禅笑了笑,道:“看到了吧?你束缚太多,多一层束缚,心便多一层茧子,不能与天地合一。”   冷朝云道:“你当初晋入大宗师,是放下了一切?……你那些女人都能放下?”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我当初是放下了一切。”   “好无情的人!”冷朝云哼了一声,红纱荡了一下:“枉她们对你一片痴心,她们真是瞎了眼!”   李慕禅摇头道:“冷宫主,你性子还太急了,我话没说完呢。”   “说!”冷朝云恼怒的哼道。   李慕禅笑道:“当初我晋入大宗师的时机很巧,当时我与师姐还有海大小姐遇上一条巨蛇,这条蛇又长又粗,当真快要成了精,我那时又受了伤,她们又打不过这条蛇,眼见着三人都要葬身蛇腹,这时候我终于抛下了一切,抛开她们钻进了蛇肚子里,与巨蛇同归于尽。”   冷朝云默然,半晌后,冷冷道:“果真?”   李慕禅笑了笑:“这有什么说谎的,说句实话,我一无相貌,二无才华,一介平凡小子,怎能得海大小姐与师姐垂青?……当初这一下算是根由吧,所以她们才会把心系到我身上,不离不弃的。”   “救命之恩,委身以报。”冷朝云哼了一句。   李慕禅点点头道:“正是,岂不知傻人有傻福,我这一下忘我的一击,恰好堪破了世间一切,真正的解脱,又与巨蛇的精神力量相融合,终于把我推进了大宗师之列。”   “确实傻人有傻福!”冷朝云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这叫好人有好报吧,虽说侥幸,但怎么也是进了大宗师,颇有几分体悟。”   冷朝云想了想,对李慕禅的想法倒有些改变了,能舍身为自己女人的男人确实不多。   别人看着容易,不难做到,但真正面临绝境时,求生的本能往往压下感情,甚至会有自私的念头,三个人一块死,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很少如他一般,独自赴死让她们活下去。   冷朝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感慨万千,当初那一幕她虽年幼,却清清楚楚的记着,在生死面前,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恩爱丝毫不见,舍了母亲独自偷生,最终却仍没能逃掉,葬身于鱼腹里。   ……   李慕禅能感觉到一丝气氛的变化,笑道:“所以想成为大宗师,冷宫主你还差的远,大多数人以为宗师踏进大宗师,关键是功力深了水到自然成,或者一夜之间便贯通,其实都不明白,想成为大宗师的关键是修心,而不是练气,……从一介武者到宗师,一路上想的都是怎么得到更多,怎么得到更深的内力,更强的修为,可想从宗师晋为大宗师,关键是舍,怎么能把一切都舍掉,都抛开,损之又损近乎道矣,这句话是无上妙谛,我就无偿送给冷宫主你啦!”   “多谢。”冷朝云轻轻一礼。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还真有些受宠若惊,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说来容易做到难,否则满天下也不会只有几个大宗师了!”   “我会做到的!”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只要决心立定,冷宫主能做到,天色已晚,夜风凉了,宫主还是进去吧。”   “吃晚饭了吗?”冷朝云道。   李慕禅摇头,冷朝云道:“那一块儿吃罢。”   李慕禅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与美人儿一块儿吃晚饭,乃是一大享受,尤其是冷朝云,吃饭时她要掀起面纱的一角,能看到她细腻晶莹的下颌,精致尖俏,看着令人怦然心动。   她的每一个部位都惹人心动,简直是造化钟神秀一身的尤物,怪不得要戴着面纱,怕是太过诱人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间小亭里,是在后院的一间小亭,灯笼高悬,灯光明亮宛如白昼,光线更柔和几分。   在这般灯光下,小艳四女与冷朝云都显得格外娇艳动人,李慕禅坐在冷朝云对面,小艳则站在冷朝云身后。   她不时瞥一眼李慕禅,眼神都关注在李慕禅身上,反倒忘了自家的小家,冷朝云装作不知道。   李慕禅的心神则都在她的下颌,细腻莹白,尖俏而柔美,当真是美不胜收,恨不得摘下面纱来看个清楚。   冷朝云似乎没感觉到他灼灼眼神,只静静吃饭,细细咀嚼,无声无息,李慕禅素来吃饭细嚼慢咽,细细体会美味,这次却吃得有些食不甘味,注意全在冷朝云身上了。   半晌过后,吃罢了饭,冷朝云起身走出了小院,很快到了一间偏殿,里面是一架子一架子的书。   李慕禅跟她一起进来,抽了一本书,两人一边看书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冷朝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静静坐到榻上翻看,素手如羊脂白玉,抬头瞥他一眼:“你查清了那帮人的来历?”   李慕禅知道她指的是谁,道:“嗯,查清了,是问天宗的人。”   “问天宗?”冷朝云放下书,如水目光投来。   李慕禅道:“天道盟的后人所创。”   “西华的天道盟……”冷朝云轻颔首道:“当初强盛如你们云霄宗,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没人知道根由。”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说天道盟的收获,否则更惹她担忧,更放不下浮云宫,更难晋入大宗师。   对于她晋入大宗师,李慕禅一直不担心,反而乐观其成,有大宗师的浮云宫更妙,起码不会显得云霄宗一枝独秀。   李慕禅道:“冷宫主倒是渊博,不知可认得此物?”   他从怀里掏出那紫匣,然后拿出那颗蓝莹莹的丹丸来,正是从春风门大鼎里得来的那枚丹丸。   冷朝云伸手,李慕禅递过去。   冷朝云拿在眼前看了看,凑到红纱面巾前嗅了嗅,忽然脸色一变,扭头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见忙道:“怎么了,宫主?”   “你好卑鄙!”冷朝云脸颊一下变得粉红,宛如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眸子变得明亮,仿佛蕴了一汪秋水,越发明媚动人。   第265章 奇异   李慕禅讶然望着她:“怎么了?”   冷朝云身体轻轻颤抖,咬着牙,恨恨的道:“你这是什么?”   李慕禅摇头:“这是我无意中得来的秘药,不知是什么东西,看冷宫主你渊博,想找你看看。”   冷朝云哼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李慕禅苦笑道:“宫主,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不适?”   冷朝云瞪着他哼道:“你真不知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宫主,我实在不知!”   “这丹有问题!”冷朝云脸更红,胭脂色变成了娇艳的玫瑰色,看着越发娇美动人。   李慕禅道:“有什么问题?”   冷朝云迟疑一下,最终咬牙:“……这是春药,你满意了吧?!”   李慕禅惊奇的道:“春药?”   他摇摇头,苦笑道:“真没想到,可我闻着为何无事?”   “谁知道,你是大宗师,百毒不侵呗!”冷朝云哼一声,脸色越发的红润,仿佛能滴下水来,明眸越发清亮动人,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李慕禅皱眉道:“若真有毒的话,我能感觉出来!……要不要紧?”   “死不了,你赶紧走!”冷朝云恨恨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岂能一走了之?”   “你在这里想做什么?!”冷朝云恨声道:“趁着我还清醒,你赶紧走,别在我跟前出现!”   李慕禅道:“但凡药,总有解药,我替你解了就是!”   “你……”冷朝云迟疑。   李慕禅忙道:“凭我的修为,不信解不掉这个,盘膝坐下,听我的吧!”   “……好吧。”冷朝云缓缓点头。   她现在感觉不妙,无名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仿佛要爆炸一般,像充了气的皮球,不停的在充气。   这气充进来,马上化为了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自己,心跳加快,眼前的李慕禅说不出的好看,从来没发觉他英俊,这一次却觉得他虽不英俊,却很动人,恨不得想要抱在怀里。   她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很是古怪。   李慕禅双掌按上她背心,顿时汹涌的力量从掌心传来,李慕禅讶然挑了挑眉头,没想到她内力如此浑厚,先前还没这么强,进境太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冷宫主,你别抗拒,我想来一次伐毛洗髓,直接从骨子里去了这丹毒!”   “好!”冷朝云淡淡点头。   李慕禅双掌顿时色变,变得宛如羊脂白玉,像真的白玉雕刻而成,她身体轻轻颤抖,麻痒的感觉直透心底。   她想要呻吟,却努力压制住,一旦呻吟出声,怎么有脸见人,虽没听过这方面的事,但知道一旦呻吟就是软弱,不能在李慕禅跟前示弱。   ……   李慕禅温声道:“伐毛洗髓会痛苦一些,忍耐住了,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放手施为就是!”冷朝云哼了一声。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言,顿时内力滚滚而入,冲刷着她的身体,浮云宫的心法他已了解,浮云宫的心法极妙,但缺了炼体的法门。   浮云宫心法的关键是凝结刀气,形成凝练而精纯的刀气,偏偏缺了一篇炼体的法门,自然成就有限。   刀气到了一定的境界,会变得尖锐坚利,一旦身体跟不上,控制不住刀气,自然不敢凝练,即使凝练,凝练的程度也有限。   到了深刻的境界,刀气会再次变得圆融,先尖锐而后圆润,这是刀气必经之路,可尖锐是基础,这基础打得不牢,将来圆融时,成就也有限。   没有炼体功法,这一步走得不够坚实,会限制其成就,他摇了摇头,决定给她补上。   她越早进入大宗师越好,他有信心,即使她进了大宗师,也绝非自己的对手,既能平摊云霄宗的风头,又能卖一个好,结一段善缘,最合算不过。   李慕禅想了想,沉声道:“冷宫主,我传你一段口诀如何?”   “什么口诀?”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道:“炼体的口诀,我发现你们浮云宫的心法有一个弊端,需要纠正一下才算是上乘心法。”   “哼!”冷朝云不喜。   李慕禅摇头道:“冷宫主若不愿意,我也不枉作小人。”   “说来听听。”冷朝云道,听不出喜怒。   李慕禅道:“你们浮云宫的心法缺了一层,炼体。”   “炼体……?”冷朝云蹙起黛眉,沉吟不语,压制着呻吟的欲望,摒弃身体麻痒的感觉,努力保持清醒。   思索事情,全神贯注,有利于压制这麻痒感觉,所以她并不排斥,反而乐于李慕禅多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   李慕禅道:“你没发觉到,练到一定层次之后,有些控制不住刀气,不敢再深入的练下去?”   冷朝云哼了一声,李慕禅接着道:“不知道浮云宫心法本就没有这一层,还是遗失了。”   冷朝云不说话,沉吟思索,却隐隐觉得李慕禅的话不错,自己在修炼过程中,练到第七层时,确实有控制不住之感,只能勿勿的进入了第八层,以至于第九层的威力不够强横。   她当初修炼时也曾想,若能将第七层练得更深一些,再练第八层,那第九层的威力会强得多,差一点儿就差很多。   可惜修炼不能贪图威力大,反而会坏事,一旦真的控制不住,修炼再强横的力量也无用,就像小孩子提一把大刀,刀是又大又利,可一旦挥舞起来,不一定伤着的是别人还是自己了。   李慕禅接着道:“若是冷宫主不嫌弃,我倒有几门炼体的心法。”   “不用。”冷朝云直接道。   她并非没有炼体心法,只是没想过这一点儿罢了,从没怀疑过自己修炼的浮云宫心法,认为定不可挪。   被李慕禅这么一提,她顿时发觉了异样,浮云宫的收藏丰厚,秘笈多得很,想找到一门好的炼体心法并不难。   ……   李慕禅笑了笑:“在我给你伐毛洗髓时,你最好施展炼体心法,会事半功倍,一举将心法推到更高的层次。”   冷朝云沉吟片刻,哼了一声:“你等等,我去拿一本心法!”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慢慢收了双掌,双掌恢复如常,不复先前的白玉状,笑道:“最好快一些。”   他能感觉到这药力的凶猛,简直如山洪暴发,一发而不可收,若非他的内力精纯,绝压不住这药力。   如今也是勉强而已,否则也不必伐毛洗髓,况且这药力奇异,直接钻入骨髓里,很难真正的消融。   他看到这般,决定彻底的解决,否则他能试着将药力除掉,不管骨髓里的,一时半刻发作不了,但日后会影响她的性情。   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直接来个伐毛洗髓,彻底解决了这问题,也顺便提升她的修为。   “知道!”冷朝云说了一句,飘飘出了偏殿。   李慕禅坐在那里等着,笑着摇摇头,这个冷朝云还真是高傲,绝不肯受自己的恩惠。   他等了一会儿,竟然没动静,于是放开虚空之眼,看到她正盘膝坐在一张榻上,定息合眸,眉眼处的颜色与她红纱蒙巾的颜色相同。   李慕禅摇头,这丹毒委实厉害,竟然又发作了,这一次没自己相助,她是抵挡不住了。   他想了一会儿,没着急去帮忙,说不定还真能挡得住,若挡得住对她的磨砺也大有好处。   这春药发作乃是最厉害的磨性法子,食色,性也,人的本性最难磨去,而针对其下手,也最是见效。   他以虚空之眼打量着她,时刻紧盯着她,其实心底也未必没有看好戏的恶劣性情,看这般高傲之人出丑实是一种乐事。   虚空之眼之下,她摇摇晃晃,慢慢松开双手,本是跏趺而坐变成了并腿坐着,两条掩在红纱罗衫下的修长大腿紧并一起,先是一动不敢动,后来慢慢夹紧绞缠,看得李慕禅心旌摇荡,忙收了虚空之眼,一晃出现在她跟前。   “宫主,得罪了!”李慕禅沉声道,一掌拍下,直接拍在她头顶百会处,一道汹涌的力量贯穿而下。   “你……”她吐出一个字后,顿时昏了过去。   李慕禅摇摇头,将其扶住,内力汩汩而入,双手再次变成了白玉模样,皎皎无瑕,晶莹剔透。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她悠悠醒来,脸上的红意褪去一些,如抹一层胭脂,又如喝醉了酒,明眸却清亮如蓄水。   ……   “宫主?”李慕禅道。   冷朝云默然不语,一句话不说。   李慕禅道:“没想到此丹如此厉害。”   “把口诀说一遍吧。”冷朝云叹了口气。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我有几门心法,各有特色,宫主选哪一种?”   “你觉得我适合哪一种,就说哪一种吧。”冷朝云淡淡说道,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味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宫主请听好,太和之气贯周身……”   他吐字如珠,清晰明白,一边说着一边运功,压制汹涌澎湃的药力,颇为吃力,比上一次吃力得多。   先前一次虽凶猛,他能很轻松的压住,像一只恶狼,这一次变成了猛虎,下一次会更强,不知变成什么。   冷朝云悟性惊人,听罢李慕禅的话,提了几个问题,李慕禅细细解释了一番,一一说透,凭冷朝云的悟性,很快弄得清清楚楚,开始修炼。   她一旦运转心法,李慕禅马上帮忙催动,如江河之水灌注,当李慕禅完成了伐毛洗髓时,这套原本九层的炼体心法,她修到了七层。   其余的两层需要反复的打磨,需要天长日久的功夫,需要更精微的操纵,如雕刻完成了玉像,想变得更好就要好好打磨一番。   李慕禅抬头看看天空,晨曦微露,天空已经微露白意,一夜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冷朝云很快换了一身衣衫出来,这一次穿着雪白罗衫,脸白如玉,与白纱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李慕禅暗自赞叹,美人换衣如换人,她一袭白衫宛如月下仙子,不沾染一丝红尘烟火气息,不过她脸上换了白纱巾,面容绰约,隐约可见。   李慕禅一眼看透白纱巾,看清了她的脸庞。   这白纱巾只是平常不过的纱巾,红纱巾却是奇异之物,能隔断李慕禅的眼神,白纱巾不成,被李慕禅看得清清楚楚。   他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其面容已经烙印入脑海,圆脸庞,微尖而圆俏的下颌,丰润的红唇,五官无一不美,美得惊人,不逊于冯明雪。   冯明雪已经不遮脸,冷朝云这般半掩着,原本差不多的美貌,后者反而效果更强烈,更增几分视觉冲击力。   “冷宫主,对不住了。”李慕禅抱拳惭愧道。   冷朝云摇摇头,若是他故意的,她自然没好脸色,看他刚才的表现,显然不是故意,用伐毛洗髓助自己,表明了歉意与诚意。   她哼一声:“算啦,就算扯平了。”   李慕禅笑道:“我用伐毛洗髓帮宫主驱毒,算是扯平啦,但这篇心法嘛……”   “你待如何?!”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宫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冷朝云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我做到的才能答应。”   李慕禅道:“这门心法乃我独创,不能传与外人,冷宫主你虽为一宫之主,但也不能传与弟子们。”   “……我答应你!”冷朝云缓缓点头。   ……   李慕禅笑道:“那便好,这篇心法练到极境,能够青春永驻,辅以你们浮云宫的心法,想必威力更强。”   冷朝云摇头叹道:“不晋入大宗师,练得再强又有什么用。”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也是,不过根基扎实了,再磨砺心性,踏进大宗师的希望也大增,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再没条件了?”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冷宫主我还会有什么条件?”   “哼,你是无利不起早。”冷朝云撇一下嘴,李慕禅能清晰的看到她的娇嗔神情。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宫主把我想得太坏啦!……这一次实在抱歉,不过我发觉这丹的一个妙处,不知宫主发觉了没?”   “什么妙处?”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道:“我运功时,发现宫主的修为大增,好像是丹毒之效。”   冷朝云默察了一番,皱眉轻轻点头。   李慕禅微笑道:“这便是因祸得福吧,宫主要不要再试一试?”   “胡说什么!”冷朝云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我若真趁人之危何必用这等手段?宫主也忒小瞧我啦!”   冷朝云哼一声:“人心难测,我怎知道!……行啦,你也该回去歇一歇了,我走啦!”   李慕禅笑道:“宫主不如帮我弄清这丹到底是什么吧。”   冷朝云皱眉沉吟片刻,道:“你究竟从哪里来的?”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能说。”   冷朝云撇嘴哼道:“神神秘秘,来路一定不正!……不会是偷来的吧?或者是抢来的?”   李慕禅笑道:“是偶尔得来,绝没用手段。”   “那好吧,我帮你一把。”冷朝云点点头道:“不过你得在旁边看着我,我没信心能压得下药力!”   李慕禅点点头道:“好啊。”   冷朝云蹙着黛眉道:“你不说是从哪里来的,我很难查。”   李慕禅沉吟片刻,叹道:“罢了,还是跟你说了吧,我是从春风门得来的。”   “春风门?”冷朝云想了一下,忽然霍的转头瞪向他:“春风门!”   李慕禅点头道:“我无意中发现了春风门的所在,那里遗留下一只巨鼎,鼎里留着这枚丹药。”   “你……”冷朝云沉下脸来:“春风门!嘿,你还真是……”   李慕禅道:“浮云宫当初参与过覆灭春风门的行动吧?”   “不错。”冷朝云缓缓点头道:“你知道这个,还敢跟我提起春风门!”   李慕禅叹道:“跟宫主说瞎话我可做不出来,大丈夫敢作敢当,事无不可对人言。”   冷朝云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这个忙我帮不了!”   李慕禅道:“因为春风门!”   “春风门心法邪恶,人人得而诛之,你竟从春风门里得来这东西,若被别人知道,定要群起而攻之!”冷朝云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那又如何?”   冷朝云哼道:“你虽是大宗师,可九天玄女宗的大罗周天神剑也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浮云宫也有对付法子对付大宗师。”   李慕禅讶然:“浮云宫有什么法子?”   冷朝云冷冷道:“斩神刀。”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笑道:“没听说过。”   “听说过的已经都死了。”冷朝云道:“斩神刀下无活人。”   李慕禅呵呵笑道:“像九天玄女宗的大罗周天神剑一样?”   “比她更胜一筹。”冷朝云道。   “几个人一起施展的吧?”李慕禅道。   冷朝云缓缓点头道:“不错,……你问得这么详细做甚,是不是不怀好意?!”   第266章 同修   李慕禅笑道:“还真想见识一下斩神刀的威力。”   “斩神刀下无活口,你真想见识一下?”冷朝云哼道:“你纵使是大宗师,也活不了。”   李慕禅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不信。”   冷朝云摇摇头:“不信算了,把丹拿来我瞧瞧。”   李慕禅再次将丹药递过去,这次是装在瓶里,免得气味散发出来,她虽伐毛洗髓,但此丹太毒。   冷朝云玉手伸出,缓缓接过,随后身形一晃,冲出了大殿,到了峰顶的山崖前,随手猛的一掷,玉瓶飞了出去。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冷宫主,这是何苦!”   他虚空之眼打开,仔细看住了这玉瓶,瓶子坚硬,远远飞出去,到了另一座山峰,落在树林深处。   冷朝云拍拍白皙的小手,露出一丝笑容。   李慕禅叹道:“冷宫主,东西没有好坏,关键是怎么运用,虽然此丹有幅作用,可能增强内力。”   “增强内力有什么用?”冷朝云哼道:“这能乱人心神的东西,最能祸害女人,留它不得。”   李慕禅道:“你错啦,我想把它送给宗主,宗主给夫人用的话,两情相悦,又能增强内力,何乐而不为?”   冷朝云一滞,沉下脸来冷哼道:“易宗主不会收的。”   李慕禅摇摇头:“那倒未必,此物极美妙,是春风门一百多年来所积累的宝物,丢之可惜,暴殄天物!”   冷朝云冷笑:“你不是想自己留着吧?”   李慕禅笑眯眯摇头:“我何必用这般手段,宫主也忒小瞧我啦!”   “是呀,你是一个花花公子,能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必这丹药。”冷朝云微撇嘴角,冷笑连连。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话虽有些夸张,但基本不离事实,差不太多。”   “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过河拆桥不过如此!”   冷朝云道:“现在你死了心吧,我劝你最好还是闭上嘴,这件事到此为止,关于春风门不要再传。”   李慕禅眉头一挑,知眯眯的道:“这是为何?”   冷朝云道:“春风门这件事是一大忌讳,尤其是女子门派,你一旦说了,很快会成为公敌。”   李慕禅想了想,看来这件事果然蕴着大秘密,到底有什么秘密,实在惹人好奇,他点点头:“好,多谢宫主好意。”   “你赶紧走吧。”冷朝云摇头道,转身出了大殿。   ……   李慕禅一闪回到了横波岛,出现在冯明雪的小院。   清晨时分,阳光未出,空气还弥漫着夜晚的气味,格外的清新宜人,寒风吹在脸上,他觉得很爽快。   “咦?”冯明雪恰好出来,看到站在小院的李慕禅。   冯明雪一袭月白绸缎劲装,英气勃发,摇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喜欢我回来?”   冯明雪道:“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呢,见着夫人了?”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我没回自己那儿呢,直接来师姐你这里了。”   “哼,怎么不回去?”冯明雪斜睨着他,来到小亭里坐下。   李慕禅进来到她对面坐下,轻轻一弹,顿时茶壶汩汩热气蒸腾,他给两人沏好了茶,叹道:“夫人派人在那边守着吧?”   “嗯。”冯明雪点头道:“她这一次铁了心,绝不让你脱过去。”   李慕禅无奈摇头叹气,说不出话。   冯明雪斜睨着他:“怎么,你不是主意挺多的吗?一个鬼主意跟着一个鬼主意,怎么会垂头丧气的?”   李慕禅叹道:“师姐何必取笑?”   “我取笑你什么?”冯明雪哼道:“你当初风流快活时,怎么不想想今天,我看你是活该!”   李慕禅道:“师姐嘴下留情!”   冯明雪哼道:“若换了是别的男人,我一掌直接拍死,你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就是伤女人心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是,我罪该万死,伤了师姐的心!”   “你胡说什么!”冯明雪脸一红,沉下脸来:“我才不伤心,你还是好好想清楚罢!”   李慕禅摇头道:“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清楚,一个也不能少!”   “你在白日做梦!”冯明雪摇头道:“夫人能答应?!”   李慕禅道:“这就落在宗主身上了,我会去找宗主帮忙,枕头风还是管用的!”   “我看宗主未必会帮你。”冯明雪摇头道:“宗主那般专情之人,岂能看你入眼?不骂你几句就算好的了。”   李慕禅笑道:“宗主知道什么是真情,自然知道成全的重要,我想宗主会帮忙的。”   “那就做你的美梦吧。”冯明雪不以为然的道:“你要住我这里?”   李慕禅点点头道:“暂且在师姐这里落脚,千万别说出去,我歇两天。”   “怎么要歇两天?”冯明雪紧盯着他,蹙眉道:“你受伤了?”   李慕禅笑道:“没有大碍。”   冯明雪哼一声:“又怎么回事,招惹谁啦?”   李慕禅摇头不语,冯明雪蹙眉道:“难道是旧伤?”   她想到李慕禅先前与两个大宗师的战斗,定是受了伤还没能痊愈,只是勉强硬撑而已,忙道:“你那赶紧疗伤吧。”   ……   李慕禅沉吟片刻,笑道:“师姐,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不能与旁人说,只能与你说说。”   “说罢。”冯明雪哼道,心下喜悦。   李慕禅道:“我曾去春风门,得了一套心法,是关于阴阳双修的。”   “你……”冯明雪蹙眉道:“这等邪法你直接抛开便是,不必理会。”   李慕禅摇头道:“我发觉这是无上妙法。”   “胡说什么!”冯明雪摇头道:“双修法自古以来便是邪法,即使一时受益,将来也要受其牵连。”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师姐,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   冯明雪看看他,叹道:“你想修炼?”   李慕禅点头:“是,我想试试看。”   “你想找谁修炼?”冯明雪脸色微红。   她虽然冷漠不理俗事,但对男女之间的事也清楚,知道双修是怎么回事,羞涩难言。   李慕禅道:“我想找师姐你。”   冯明雪白玉般的脸庞“腾”一下红了,如喝醉了酒,娇嗔道:“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想跟师姐你试试修炼这心法,当世之中,最知我者就是师姐了,与别人很难契合。”   冯明雪薄怒带嗔:“谁跟你双修了!”   李慕禅嬉皮笑脸的道:“师姐,这心法虽妙,但修炼起来艰难,而且并非邪异,反而正大得很!”   冯明雪蹙眉瞪着他哼道:“正大?”   李慕禅点头道:“这心法的头两层是修炼定力,需将性子磨平,能观色相而不动心,实是了性的至高心法。”   冯明雪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这心法名叫乾坤合鼎大法,乃是双修法,修炼时,确实需要男女两人合修,但并非贪图享受的欢喜法,而是要不动心才成。”   “不动心?”冯明雪轻轻点头道:“哪一方不动心?”   李慕禅叹了口气:“男女两个都不能动心,否则一个动心,则两人同时陷入劫难,有性命之危。”   “竟这么危险?”冯明雪蹙眉道:“谁能做得到?”   李慕禅笑道:“除非是丑男丑女才成,但又要两人动情,否则的话也没用,这后面几层的修炼,关键是以情为引。”   ……   冯明雪沉吟道:“动情而不动心,……这太难为人了,怎么可能做得到?……这心法不是耍人玩的吧?”   李慕禅摇头:“不像是耍人,确实是蕴着天地至理,若真能修成的话,师姐,我能担保你可进入大宗师?”   “真能进入大宗师?”冯明雪脸色微变。   李慕禅点点头:“真能做到动情而无欲,定能成为大宗师!……我估计春风门的历代弟子没人练得成,否则的话,谁能灭得掉春风门?……关键是对修炼者要求太高!”   “你能达到了?”冯明雪哼一声。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我可以一试,前面几次心法练成,就能做到,但不动心其实是无上心法,就怕师姐你不成啊……”   “胡说!”冯明雪哼道:“我怎能不成?”   李慕禅笑道:“这心法太难,我是从小修炼禅定功夫,定力深,所以能够练成,师姐你一直练还玉经,还玉经虽妙,但不够。”   “你是说我修不成?”冯明雪哼道:“这修炼之法真需要男女……?”   李慕禅道:“是到最后几层才要,前面几层不必,不过我估计师姐练不成前面的几层,所以不必急着拒绝,先试试看。”   “……也罢,但绝不能跟旁人说。”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否则祸事一场,九天玄女宗对这春风门深恶痛绝,我不敢跟玉兰说,她知道了一定大闹。”   “嗯,就是。”冯明雪点点头道:“也不能让宗主知道,宗主一知道,夫人就知道,夫人一知道,九天玄女宗就知道,……大罗周天神剑据说威力惊人,能诛杀大宗师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咱们就偷偷的练?”   冯明雪道:“前几层怎么练?”   李慕禅笑道:“第一二层自己练即可,第三层开始,两人一块儿练,只需双掌相抵,感知彼此的心思。”   “……好吧。”冯明雪道:“你说罢。”   李慕禅笑着一点食指,按上她眉心位置,将乾坤合鼎大法传了过去,仅传了前面的六层,后面六层没传。   冯明雪微阖明眸一动不动,半晌过后,慢慢睁开眸子,放心的点点头:“你总算没骗我。”   李慕禅忙叫屈,说自己何时骗过她,她却冷笑,他骗人的本事大得很,自己根本防不住。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前面两层难如登天,师姐能练成?”   “你不必激将法,我练成就是了。”冯明雪哼道。   ……   她不知道后面六层的练法,但隐隐能猜得出来李慕禅为何不告诉自己,也不多问,免得自己尴尬。   但前面这六层,确实精妙绝伦,尤其是练性之法,当真是精妙绝伦,自己从未想过还有这等妙法。   她有点儿相信了李慕禅的话,只要能练成这乾坤合鼎大法,能够晋入大宗师,因为这对于心性要求太高。   还好这心法精妙,有法可寻,不像悟大宗师之法,无法可依,只有自己漫无目的的参悟,如大海里捞针。   所以这茫茫大千里世界,才仅这几个大宗师,大离仅九个,加上他就满了十个,据说西华的大宗师更多一些,那里人杰地灵,物宝天华,人口远胜于大离,即使如此,也不过十几个大宗师而已。   这是一条捷径,通过这练性之法,她磨砺好了精神,说不定真能一下悟透天地之至道,达到大宗师境界。   这才是她答应修炼乾坤合鼎大法的关键,而不是他说的什么甜言蜜语,什么天下只有自己最知他懂他,能与他契合,虽说这些话她听着很高兴。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想到这里便转到大宗师上,对自己说,关键是大宗师,为了大宗师,需要付出代价。   李慕禅道:“师姐,我要不要传你别的法门?”   “什么法门?”冯明雪问。   李慕禅笑道:“佛家的止观法门,这对于练性来说很有殊胜处,远胜于当世的武学。”   “比这上面的法子还好?”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上面的法子虽妙,却太高,一步跨不上去,需要阶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而这止观之法便是阶梯。”   冯明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传我止观法门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既如此,师姐便随我去听法吧。”   “听什么法?”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的弘法,我如今在西华的妙莲寺做主持,师姐听说过,没见过吧,今天就见识一下吧!”   “湛然?”冯明雪道,摇摇头:“你也真敢想,竟去做一个和尚,不怕露出马脚!”   李慕禅笑道:“我当初曾想过当僧人,如今算是一偿夙愿。”   “你人古怪,想法也怪。”冯明雪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这一身成就,全拜当初的佛法所赐,师姐可莫小瞧了佛法!”   “我听说佛家神通广大,自然不敢小瞧的,不过佛门深广,真正能修成神通的又有几个,比大宗师不多吧?”   李慕禅笑道:“这倒不假,神通之现,并非成心而为,为神通而修炼,反而易坠入魔道,这关窍很难把握。”   ……   两人说了一番话,冯明雪换了一身雪白罗衫,脸上蒙了面纱,飘飘如仙,李慕禅看到她这般,不由想到了浮云宫的冷朝云,两人气质各擅秋场,真是难分上下。   李慕禅揽着她柳腰,然后一闪出现在自己的禅房,抹了抹脸,恢复成湛然的模样,推门信步出去。   冯明雪跟着他一块儿出去,她刚一踏出房,恰好静儿与寂空过来,他们看到冯明雪,顿时定住,怔怔看着她,又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哼道:“你们两个眼睛瞪这么大做甚!”   “师父,这是……?”寂空期期艾艾的道,眼睛却看着冯明雪,拔不出来,感觉魂儿都被勾走了,回不到身上,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冯明雪看。   他素来不好女色,只专注于武功,想要修成一身绝世无双的武功,即使见到美人儿也不动心。   静儿秀美动人,寂空平时却没有感觉,但此时看到冯明雪,虽没看到冯明雪的脸庞,但被她一身清华气息所慑,竟然无法自拔,直接陷进去了。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你呀……,定力哪里去啦?”   他却理解寂空的失态,当初的自己也这般,看到冯明雪,实在无法遏制灵魂的颤动。   静儿大声咳嗽一下,寂空却毫无所觉,只怔怔看着冯明雪,静儿自己脸红了,恨恨一推寂空。   李慕禅摇头失笑,看看冯明雪:“师姐,你看看。”   冯明雪淡淡道:“这就是你的徒儿?”   李慕禅笑道:“怪不得我这徒儿定力差,实在是师姐太美。”   冯明雪哼了一声,道:“你就灌我迷魂汤吧!……你就是寂空?”   寂空一颤,猛一下醒过来,忙用力点头:“是是,我是寂空!……您是……?”   “我是你师姑。”冯明雪道。   寂空脸色一下塌下来,声音发涩:“师……师姑?”   李慕禅哼道:“寂空,这是我师姐!”   “弟子寂空见过师姑!”寂空脸色发僵,声音苦涩,合十见礼。   “静儿见过师姑!”静儿也恭敬的合十行礼。   冯明雪微微一笑,轻轻颔首:“不必多礼!……我没带什么见面礼,下次补上吧。”   “师姐客气啦。”李慕禅笑道:“这两个不成器的如何?”   冯明雪斜睨他一眼,摇摇头。   寂空与静儿顿时心一沉。   第267章 劝解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怎么说也是个大宗师!”   他知道冯明雪的意思是白瞎了两块好材料,耽误了人家。   “你哪有心好好的指点他们,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要不就是自己闭关修炼!”冯明雪摇头哼道。   空寂与静儿长舒一口气,原本不是说自己不好!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哪有一天到晚的盯着他们,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的成就还是自己决定。”   冯明雪摇头:“有师父的督促,总能强一些,你什么也不管,怎能成材?他们还小,什么也不懂的。”   寂空鼓起勇气道:“师姑,师父对咱们要求很严格的。”   静儿忙用力点点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冯明雪抿嘴轻笑一声:“好吧,你们这个师父是个不负责的,你们想有成就还要自己多多努力。”   “是,师姑。”两人忙用力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你既不放心,不如替我管教吧。”   冯明雪横他一眼,眼波流转,自有一番醉人风情,哼道:“你就尽情的偷懒吧,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寂空顿时双眼放光,兴奋莫名。   李慕禅道:“寂空,你们有时间好好跟你们师姑请教,你们师姑一只脚踏进大宗师,这是你们的造化。”   “多谢师姑!”寂空忙合十为礼,恭敬无比。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寂空,对师姐比对自己这个师姐还恭敬几分,但愿这个小家伙能堪破情关。   他看出寂空一下深陷其中,可惜他遇到的是师姐,师姐的目光如炬,又冷漠世情,寂空心里的一团火很快会被浇灭。   李慕禅笑道:“寂空,去放出消息,我今天开坛讲法。”   “师父,这么仓促?”寂空努力把目光收回来,转向李慕禅:“太急了,怕大伙赶不及。”   李慕禅道:“赶不及就算,我今天恰好有功夫,讲一坛再说。”   “是,师父。”寂空点头,转身便走。   静儿道:“师父,这么急的话没几个人的。”   李慕禅笑了笑:“几个人无所谓,我是心有所感,所以讲一讲法,看来你没偷懒,练得不错呀。”   “静儿练的是什么心法?”冯明雪看出异样来。   李慕禅笑道:“是李宫主传的法子。”   “怪不得。”冯明雪轻颔首,淡淡道:“静儿,李宫主是大宗师,她的心法高妙无比,你要用心修炼。”   “是,师姑,我会好好练的。”静儿用力点头。   ……   待李慕禅讲完法,离开妙莲寺回到冯明雪的小院,李慕禅笑道:“师姐,如何?”   他发觉相身微微凝实,看来讲法的作用甚大,因为这一次临时开坛讲法,人数不少。   这看出寂空的手段来,再加上李慕禅先前的名声甚大,他一奔走相告之后,很快有上百人聚集,赶到了妙莲寺。   李慕禅讲法时,并没有引经据典,每一句话都朴实无华,句句入大伙的心思,直接拨动他们心弦。   如此一来,他们觉得李慕禅说法深入引出,简单明白,往往生出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些道理隐隐约约,模模糊糊,都知道一点,可又断断续续,不十分明了。   李慕禅寥寥数语一点,就像点破了一层窗户纸,一下清晰明了,他们有醍醐灌顶感觉,说不出的兴奋激动,大觉受益匪浅,对李慕禅更信了一层。   信力确实妙不可言,渐渐将相身凝聚,他又能感觉到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这种感觉奇妙无比。   冯明雪点头:“没想到师弟你果然精通佛法。”   李慕禅一直说自己是佛法的弟子,当初的启蒙恩师授自己佛门秘法,她一直以为李慕禅工于佛门秘术,佛法一道却不同,需要钻研,需要智慧,才能真正体会了悟。   今天听了李慕禅的讲法,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小瞧了师弟,他对佛法的领悟越人一等,远非自己所能想象。   怪不得他能踏入大宗师境界,虽说有侥幸成份,却也存在必然,他思想之深刻,智慧之深沉,远非一般人能想象得到,很难想象他如此年纪有如此深沉的智慧。   他平时在自己跟前一直嬉皮笑脸,不会一本正经,严肃认真,所以自己不自觉的小瞧了几分,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肤浅了。   她想到这里,忽然哼道:“不过,你的佛法精深,行事却不遵行佛法,是不是?”   李慕禅笑脸一僵,苦笑道:“师姐,知道易行道难。”   “那倒也是,你若遵行了佛法,海妹妹与宋姑娘怎么办?”冯明雪摇头淡淡笑道:“况且还有独孤姑娘呢。”   李慕禅叹道:“唉……”   “你总要有一个说法的,真想同娶回来怕不成。”冯明雪摇头道:“夫人绝不会同意的,劝你还是改主意吧。”   李慕禅摇头道:“我实在不能伤她们的心。”   “那大伙都要伤心。”冯明雪摇头道:“为了你这么一个花心的家伙,真是不值得!”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也惭愧自己太贪心。”   “那你还不知悔改!”冯明雪哼道。   李慕禅摇头叹道:“事已至此,没了退路,只能勇往直前的往前闯,努力争取,不容退缩了,否则她们都会伤心,影响一生。”   “你倒也明白,早干什么去了!”冯明雪哼道:“孤独姑娘呢?”   李慕禅道:“我不是一直避着吗?”   “你也算有点儿良心了。”冯明雪点点头。   李慕禅苦笑:“师姐,别把我说得那么坏吧。”   “换了一个人,我早就一剑刺死了。”冯明雪没好气的道。   ……   提起独孤景华,李慕禅确实身怀歉意,他虽救了她性命,却也偷走了她的心,可他实在不想耽搁了独孤景华,只能避一避,冷却一下感情。   但愿她能因此而忘了自己,依她的尊贵身份,嫁给自己这个草莽之人也不适合,她现在只是头脑发热而已。   李慕禅如此想,更不敢去见独孤景华,这些天偶尔想起,想到她精致的容颜,知性的气质,也心动想念,却一直强忍着。   冯明雪这一席话又勾起了他的思念,脸上露出怅然神情。   冯明雪看他这模样,心下发酸,哼道:“行啦,你实在想她,就回去看一看吧!”   李慕禅摇头:“长痛不如短痛,还是算啦!”   “你倒也难得了,换了从前,绝不会放过她的。”冯明雪斜睨着哼道。   李慕禅道:“师姐,你饶了我吧!”   冯明雪抿嘴笑道:“我这是实话!……好吧好吧,我想修炼你说的秘法了,你别打扰!”   李慕禅点点头:“最好是闭关清修,师姐要小心。”   “放心吧,我一定修成的,你练到第几层了?”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第四层。”   “好,我练到四层再出关。”冯明雪道:“你该躲哪去躲哪去,别在这边晃悠了,夫人能找到你!”   李慕禅脸色一变,忙道:“不妙,夫人来啦,我先走一步!”   冯明雪没好气的道:“走吧走吧!”   李慕禅等她话一说完,顿时一闪消失,他刚消失,傅飞虹飘飘出现,一袭墨绿罗衫,冷绷着粉脸。   冯明雪暗嘀咕一句李慕禅,迎上前来:“夫人。”   傅飞虹神采飞扬,风华更盛,摆摆手道:“那臭小子呢?”   冯明雪没否认他的到来,摇头道:“刚走了。”   “哼,一定是知道我来了,所以逃了,是不是?”傅飞虹道。   冯明雪轻轻点头:“我看应该是。”   傅飞虹哼道:“他回来不敢回自己的院子,来你这里躲清闲,这个臭小子忒狡猾了!”   冯明雪抿嘴露出一丝笑意:“他算到夫人派人在他小院,所以直接来我这里了,……夫人,我看算啦。”   “什么算啦!”傅飞虹没好气的道:“明雪,你是他的师姐,你们的感情也好,但你身为女人,不能护着他!”   冯明雪摇头道:“夫人,你奈何他不得,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见机不对便溜,捉不住的。”   “这倒也是,他这神通绝妙,想躲确实捉不住。”傅飞虹哼一声,无奈的道:“但总不能任他逍遥自在,这臭小子痴心妄想,想蒙混过关,没门儿!”   冯明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解决最好,夫人在一旁看着,只要闹得不大就成。”   傅飞虹摇摇头道:“真由着他们,我那傻徒儿真能依着他,她什么也不懂的,岂能看着她跳下火坑!”   冯明雪笑道:“未必是火坑吧?”   “你若跟别的女人一块儿伺候一个男人,你心里能舒服?”傅飞虹哼道。   冯明雪笑了一下,没说话。   傅飞虹一怔,随即哼道:“明雪,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也陷进去了?”   冯明雪脸红了,忙摇头道:“夫人哪里的话!”   “我看你也陷进来了!”傅飞虹盯着她的脸摇摇头,冯明雪脸红极罕见,由此可见一般。   冯明雪道:“我只是觉得,男女之事,顺其自然的好,外人很难真正了解的,如鱼饮水。”   傅飞虹摇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你们这个年纪,觉得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与旁人不同,其实不然,都是那么回事!”   冯明雪不以为然的摇头。   傅飞虹道:“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日子独一无二,其实都一样,人活一世,从生到死,哪有什么不同?”   冯明雪笑道:“这个倒不明白,不过我知道师弟的性子,看着随和,却最是高傲与执拗,外人很难左右他。”   “哼,年纪轻轻就是大宗师,自然高傲。”傅飞虹无奈的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逼他。”   冯明雪道:“依我看,还是相信海妹妹,交给她自己处理就成。”   “我不放心呐。”傅飞虹叹了口气。   冯明雪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相信师弟不会辜负她。”   “他谁也不想辜负,真是想得美事!”傅飞虹哼道。   冯明雪道:“若她们都愿意,岂不是皆大欢喜?”   “现在欢喜将来会反悔!”傅飞虹摇头。   冯明雪摇头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咱们武者朝生夕死,何必想得太远?”   傅飞虹一怔,皱眉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   随后几天,李慕禅一直呆在浮云峰,冷朝云一直避着他,不跟他见面,他感觉自己一个人住在山峰上一般,说不出的清冷。   不过李慕禅最不怕这个,他早晨进来,看一会儿书后,吃过饭便消失,出现在妙莲寺,指点两个徒弟练功,再开坛讲法,听者云集,越来越多的人来妙莲寺听他说法。   李慕禅很享受信者众多,相身凝实的感觉,说起法来越发用心,不过修炼佛法并非容易,修佛法更关键的是实证,需要在身体力行中实证,则信心越发坚定,信乃第一源。   他说完法后,还指点他们修炼,如此禅定,关于禅定,别无他法,就需要静下心来,靠着功夫来磨平心境。   心如奔流之河,想要静下来很难,需要长久的训练,不过在妙莲寺内打坐入定并不难,妙莲寺内皆是李慕禅的道场,他皆可控制自如,他们身处其中会受李慕禅的影响,心灵宁静,无烦恼无忧愁,自然心很快宁静下来,体会到禅定之美妙感觉。   一旦迷上这般感觉,他们会越发勤快修炼禅定功夫,越是修炼,信心越紧定,李慕禅所得到的力量越强。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吃过饭后,正想离开,忽然看到小艳匆匆上了山峰,钻进了大殿。   他停住了,皱眉想了想,感觉到小艳的神情不一般,显然是出事了,他好管闲事的性子又发作。   他信步出了自己的偏殿,来到正中大殿,殿内仅有两人,冷朝云一袭红纱红巾,正在大殿里踱步,小艳垂手站在一旁,秀脸紧绷着,透着气愤。   李慕禅信步走进去时,两女同时转身回望。   小艳明眸一亮,望向李慕禅,又看看冷朝云,只能闭上嘴巴,失望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宫主,可有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冷朝云淡淡道。   她明眸清冷,却难掩愤怒,语气也冷冷的。   李慕禅笑了笑:“说来听听吧,我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占占手也好,小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艳点头:“咱们有三个师姐遇害了。”   李慕禅皱眉:“谁杀的?”   “朱家。”小艳恨恨道。   “小艳!”冷朝云哼了一声,小艳忙闭上樱桃小嘴。   ……   李慕禅沉吟道:“朱家……,难道是四大世家的朱家?”   “就是他们!”小艳忙点头,随即忙掩上嘴,小心翼翼的看冷朝云。   冷朝云哼道:“不错,是京师的朱家,你不必管。”   李慕禅道:“说来也巧,我跟这朱家恰好是仇家,他们素来横行霸道,仗着朱贵妃的势,闹得越来越不成话。”   “朱家……,哼朱家!”冷朝云冷笑一声,摇头道:“他们欺人太甚!”   李慕禅摇头道:“甭说你们浮云宫,便是咱们云霄宗,或者其余三家,朱家都没放在眼里。”   冷朝云道:“你怎么这般清楚?”   李慕禅道:“宫主不会这般孤陋寡闻吧?我当初与朱家闹得沸沸扬扬。”   冷朝云一蹙眉,露出恍然神色,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记起来了,据说你重创了朱家,是不是真的?”   李慕禅点点头:“不假。”   “但也有人说你被杀了。”冷朝云淡淡道:“既然后面是假的,那前面也当不得真吧?”   李慕禅苦笑:“罢了,真真假假的,这其中牵涉太深,一时半刻说不完,就说我跟朱家的关系吧,有机会收拾他,我绝不会放过。”   “嗯,这倒不假。”冷朝云轻颔首,道:“不过咱们不必你帮忙。”   李慕禅笑了笑:“冷宫主知道朱家的底细?”   虽蒙着面纱,李慕禅仍看得出来,冷朝云还在为当初的事生气,或者尴尬,不想跟自己见面,不自在。   冷朝云道:“略知一二。”   李慕禅摇头:“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朱家底细,据我估计,凭你们浮云宫的力量,想对付朱家很难。”   “朱家又有什么了不起!”小艳哼一声。   李慕禅摇头叹道:“天下四大世家之一,这可是当初皇帝亲封的,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即使比不上浮云宫的源远流长,也绝不容不觑,他们的力量很强,所以才能横行霸道。”   “我会亲自去一趟。”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宫主去做什么?”   “我要见一见朱朗。”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了笑:“这朱朗是个贪花好色的,宫主要小心才是。”   冷朝云冷冷横他一眼,小艳迟疑道:“小姐……”   冷朝云摆一下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第268章 偷袭   小艳无奈的点点头,扭头看李慕禅,看到李慕禅使眼色,她借故出去准备,来到李慕禅的偏殿。   李慕禅也跟冷朝云告辞,回到偏殿时,小艳已经等着了。   “公子,小姐她……”小艳一脸着急神情。   她知道小姐是犯了性子,谁的劝也不成,可四大世家可是庞然大物,比浮云宫更厉害几分。   世人敢犯浮云宫的威严,却不敢碰四大世家,因为四大世家不仅是武林中人,还是世俗中的权贵者,他们不讲规矩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真与朱家打起来,倒霉的只能是浮云宫,即使朱家元气大伤,浮云宫也打不过。   她心里着急,又看李慕禅对冷朝云很好,以为李慕禅是看上了冷朝云,她存了依赖心思,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大宗师呀,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   李慕禅叹道:“现在看没办法了。”   小艳道:“公子,万一小姐跟朱家打起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你家小姐一去,定要打起来的,朱家素来蛮横霸道惯的,绝不会把浮云宫放在眼里。”   “那怎么办?”小艳跺跺脚,急道:“公子你帮着拿个主意呀!”   李慕禅道:“现在只能做好准备,准备一场硬仗吧。”   “真要打起来么?”小艳无奈道。   李慕禅点点头:“除非冷宫主成为大宗师,朱家才会忌惮。”   “大宗师呀……”小艳无奈摇摇头叹道:“咱们要有大宗师,早就扬眉吐气啦,朱家也不敢惹咱们!”   李慕禅点头:“这是正理。”   “公子,你说这些没用呀,说点儿有用的。”小艳嗔道。   李慕禅道:“为今之计,你们只能忍一忍了,……我看你们宫主不会愿意,咽不下这口气。”   “唉……”小艳叹了口气:“公子会帮咱们吗?”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帮忙,可你们宫主不愿意……”   “宫主那是嘴硬。”小艳忙道。   李慕禅道:“我能帮的也不多,这四块玉佩拿着,你们一人一块,万一遇上危难,捏碎了我马上就能到。”   他说着从怀里取四块玉佩递给小艳,道:“你也知道你们宫主的脾气,不要再多嘴劝说,适得其反!”   小艳接过玉佩,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好吧,我会乖乖闭上嘴。”   “你实在忍不住想说的话,也要用别的法子,说一下浮云宫惹上朱家的后果,多苦诉一番,她说不定能听得进去。”李慕禅道。   小艳想一下,点点头:“好,我记住喽。”   ……   李慕禅送走了小艳,然后离开了浮云宫,他对冷朝云一行的结果笃定得很,有败无胜。   他原本不想再与四大世家纠缠,想避开独孤景华,现在看来却不成,自己与朱家看来缘份不浅。   他一闪回到了妙莲寺,给众人讲法,增强他们的信力,相身慢慢凝实,他恢复了强大,再碰上大宗师也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隐约觉得,想要破突圣器的压制并非没有办法,只要更强便是,而圣器的威力来自于信力。   这些圣器是那些佛门大德利用舍利所凝,或者用别的法器,归根到底是信力的运用。   不过这制作圣器的法门极高妙,圣器的力量虽是源于信力,却又有不同,不像自己的力量,会随着信徒的变化而变化。   圣器的力量是凝聚固定的,不会有损,李慕禅想过,想在以解圣器的压制有两种途径,一是破坏圣器,通过损坏圣器的信力而令其失去力量之源,另一条途径是反超圣器。   圣器的力量源泉是信力,若自己的信力能够超过圣器,自然便能反超了圣器,自然突破压制。   他如今虽相身凝成月轮,皎皎无瑕,算是本性圆融,洞心明彻,但信力并不算强,不过圆心寺与妙莲寺两寺的信徒罢了。   因为时间太浅,他们信力也有限,远远压制不了圣器,需要时间的积累,这些信徒的信力会随着时间积累而越来越深,越来越纯,再者,他也需要慢慢扩大影响,发展越来越多的信徒。   不过信徒的发展需要按部就班一点一点来,着急不得,一旦急功近利,不自觉的会在神态上显著出来,反而有损信力,他虽想扩展影响却不敢太快。   高僧大德,需要无欲无求才成,一旦有迫切感,很容易被发现,信力大损之后得不偿失,再多的努力也无用。   人心反复,变化无常,有时候一点点儿的失误,就可能造成他们的变化,信力生成与消失仅是一念之间,需要慢慢培养,一点一点积累。   这其中的精妙变化,外人很难切实体会到,觉得很容易,只要施展神通,自然有人会相信,但这种相信仅是最浅的信,信力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再多的信徒也没用。   信力最好的源泉是那些深信不疑者,他们一个人抵得上一千人一万人的浅信,故他不着急在人前施展神通以扩充信众。   像他如今这样,每过几天开坛讲法,扫清大伙的烦恼,指点大伙的修行,随着修行进境,他们会越发信服,一点一点深入,最终变成纯信,他所获得的信力才真正可观。   妙莲寺如今成了一处修炼圣地,李慕禅不在时,他会将自己所得的舍利放入塔中,形成一片道场,众人在此能沐浴佛光。   ……   他指点了一番众人的修炼,今天妙莲寺来了五十几个人,坐满了寺中大殿,再多一些人,只能到院子里坐着了。   澄静和尚跟李慕禅说,想扩展一下妙莲寺,再修得大一些,能够容纳更多的人,李慕禅却摇头否定。   “主持,咱们当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住,现在只能坐五十几个人,可我看这么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澄静和尚合十恭敬的说道。   李慕禅摇头:“算啦,不必有太大动作。”   “地方不够的话,人家不会来呀。”澄静和尚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那是心不诚,心不诚来也不无用,心诚,没地方也能坚持来。”   “话虽如此,可主持,现在天气这么冷,大伙在外面呆着实在难受,有几个能坚持受苦来听法?”澄静和尚叹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算啦,这么多人正好。”   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透,所谓物以稀为贵,地方宽阔,反而人们不知珍稀,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地方不够,大伙反而珍稀,每次都要抢着来。   正因为地方不够,所以大伙更能感受到威胁,更能重视,更信自己所说,这是潜意识中的无形影响,这有利于增强他们的信力。   李慕禅确信,现在还不到时候,到了大伙怨气冲天时,那时再扩充,才是顺应人势,天时地利人和。   这澄静和尚不明此点,反而急着扩充,是走在了人们前头,反而不会讨好,人性如此罢了。   “主持……”澄静和尚还想再劝,李慕禅却摆摆手道:“澄静,就到这里吧,你的修行不成呀。”   澄静和尚不好意思的道:“主持,我的身体虚弱,打坐不多久就受不住。”   李慕禅摇头:“那是因为你打坐不得法,……唉,你的杂念太多,太关注俗世的种种了,这样下去可不成。”   澄静和尚无奈的道:“我不想想,可总止不住。”   李慕禅道:“止观两法,定慧双修,你止不住是因为当初不得法,走岔了路子,算啦,你还是改修一门法吧。”   “这……”澄静和尚迟疑道:“主持,我都修炼了七十多年了,再改的话……”   李慕禅摇头道:“修了七十多年都没什么成就,可见此法不适合你,当初令师没让你改……”   澄静和尚道:“先师只懂这一门法……”   李慕禅恍然点点头:“怪不得……,好吧,你不可再数息了,改守鼻窍虚空吧,这是一甘露法门,应该适合你修炼,很快会有进境的,你的根基在这里。”   “……是。”澄静和尚缓缓合十行礼。   ……   李慕禅正与澄静和尚说话呢,脸色微变,皱眉摆摆手:“澄静,你先这么修炼着,不要偷懒,你现在这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再没有进境,很快会虚弱,赶紧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争取一线生机。”   澄静和尚脸色微变,缓缓点头:“是,主持。”   李慕禅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澄静和尚虽是出家人,却没能堪破,最怕死不过,一听这话,马上动力十足,对一切都放下了。   李慕禅点点头,澄静和尚太过执著,这本不是大错,但执着的太多,则妄念纷杂,耽搁了修行,与其如此不如执着一门,反而有利于催进修炼。   不过这样也有后患,这一执着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牢固,到了后来几乎很难得动了,那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但这有一个前提,他能走到后面几步,这执着才会发生阻碍的作用,成为“障”,依他现在的修为,根本走不到后面,很快会死。   况且,李慕禅也有破执的法门,但现在时候不到,破了执反而没了动力,宛如做饭需要火,没火很难煮好饭,但火到后来会成为阻碍,会烧糊了饭,需要当机灭火。   一般的师父,很难点起火,高明一点儿的师父,能点起火却灭不去火,或者说是不能当机灭火,有的灭得早了,有的灭得晚了,不能恰在熟饭之后灭火。   如李慕禅这般,生火灭火俱精通的,便所谓的明师了。   李慕禅道:“好啦,我有事要去办,你加紧修行吧。”   “是,主持放心,我会努力。”澄静和尚用力点头,脸色郑重,李慕禅确实把他吓住了,不改再有懈怠。   李慕禅点点头,蓦地一闪消失,再一闪时,出现在了浮云峰顶,此时的浮云峰煞是热闹,小艳四女组成一刀阵,刀光闪烁,正竭力抵挡两个老者,而冷朝云正与一黑衣老者纠缠。   李慕禅蓦一出现,小艳发现了,忙叫道:“公子!”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摇头道:“怎么回事?”   两黑衣老者压着小艳四女,几乎让她们喘不过气来,却没急着动杀手,似乎在猫戏老鼠。   另一黑衣老者与冷朝云旗鼓相当,看起来一时分不出高下,但还有两黑衣老者站在一旁,看到李慕禅出现,双眼精芒迸射,冷冷望来。   “公子,他们不知道怎么跑上来了,偷袭咱们!”小艳竭力回答,这一说话分神的功夫,“砰”一声,她小腹挨了一掌,喷着血倒飞了出去。   李慕禅一闪消失原地,在空中接住了她,跟着一掌推出,一个黑衣老者正追过来按一掌,想趁机杀了小艳。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飘飘落地,一手按着小艳的后背,将内力渡过去,稳住她的伤势。   虽说五脏六腑移了位,伤势极重,但好在还没破坏掉,因为小艳身上有护甲,抵消了一大部分内力,否则的话这一掌很难活命。   ……   黑衣老者直直横飞出去,朝着山崖飞去,看架式要飞出山崖,直接坠到山下,站在一旁的两个黑衣老者飘身一闪,一人去接同伴,另一人添上空位,接着攻击另三女。   那接同伴的老者“哇”吐出一道血箭,跟着飞了出去,两人飞出了山崖,再也不见影子。   李慕禅摇摇头,自己的掌力岂是那么好接的,这两人伤势都一般重,很难再运内力,这么掉下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甭想再动手了。   他低头看看小艳,伤势虽重,性命无忧,可也要躺榻上养一阵子了。   这几个老者的修为都很深,看来不是一般的门派,尤其与冷朝云纠缠的老者,身形瘦削如猿,身法灵活,招数诡异,冷朝云竟来不及拔刀,一直被压制着,苦苦支撑着。   若非李慕禅出现,小艳这一出意外,她一定撑不住,很难讨得了好。   “公子,你终于来啦!”小艳躺在李慕禅怀里,笑眯眯的道:“咱们有救了,大殿里还有一个家伙,一直没出来。”   李慕禅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笑着点点头:“放心吧,一个也跑不了。”   “嗯,有公子在,他们逃不掉!”小艳轻松的笑道。   李慕禅道:“你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交给我。”   “不要让小姐受伤。”小艳轻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她现在脑子不清醒,受了伤倒好。”   小艳一激动,李慕禅忙道:“罢了,我知道,你好好养伤吧,我不会让她受伤的。”   小艳松一口气道:“小姐在练一门奇术,受伤的话会前功尽毁的,千万别让小姐受伤!”   李慕禅眉头一挑,虚空之眼打量着四周,外表看去正悠闲的与小艳聊天,慢条斯理,并着急动手。   小艳忙摇头:“我不能说的。”   李慕禅笑了笑:“好吧,我不追问就是,你歇一歇,我动手了。”   “小心大殿里的家伙,好像更厉害呢。”小艳努力看一眼大殿,哼道:“他们藏在里面不出来,一定在捣什么鬼!”   李慕禅点头:“明白明白,你就放心吧!”   他看小艳唠叨个没完,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实在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操心得多。   他放下小艳,一股内力在她身体流转,沿着她心法自行运转,帮助她疗伤,比起她自己疗伤效果强上数倍。   小艳只觉身体暖融融的,好像泡在热水里一样,说不出的舒服,若不是这会情势危急,她就直接睡着了。   ……   李慕禅身形一闪,来到正攻击其余三女的两黑衣老者身后,轻轻一拍,“砰”一声闷响,两黑衣老者倒飞出去。   李慕禅又一闪到了冷朝云对面,挥袖对黑衣老者一拂,黑衣老者身形迅捷,一闪避开。   他看到李慕禅的掌力刚猛无俦,不敢硬接,想凭着身法周旋一二,但没想到他刚一闪,却发觉无形的力量捆住了自己。   “砰!”李慕禅左掌探出了袖子一按,黑衣老者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喷着血箭滑出山崖外,不见踪影。   “还想走!嘿!”李慕禅轻哼一声,大殿里飞出一个灰衣老者,身形宛如鬼魅,飘飘掠向后面。   李慕禅最后这一个“嘿”字蕴着无形的力量,灰衣老者闻言身形一顿,李慕禅伸手一招,顿时飞了过来,站到李慕禅跟前,身形一动不动,宛如雕像,方脸庞,堂堂正正的相貌,约六十来岁,眉宇间蕴着威严。   他看到李慕禅的脸庞时,脸色大变。   李慕禅笑道:“看来是老相识了,你是朱家的?”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使一些小人物小角色,他只要看一眼都能记住,而不必是那些需要特意记住的大人物。   “咱们栽得不冤!”方脸老者脸色苍白,露出苦笑。   第269章 病重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们胆子倒不小,刚得罪了浮云宫,直接派人杀上门来,先发制人呐,不愧是朱家!”   “姓李的,你休要得意,咱们的人会替我报仇!”方脸老者冷笑,他看过李慕禅施展绝学,即使换了一身和尚装束,他仍清晰认得出来。   当时那一幕在他脑海里宛如烙印上的,绝不可能忘记,不时午夜睡回,他被噩梦惊醒,这一噩梦都是当初的一幕。   李慕禅面对朱家众多高手,却宛如杀鸡一般,轻松如意,那些顶尖的宗师高手,往常不可一世,几乎无人能制,在他跟前却毫无还手之力,宛如待宰的鸡一般一一被他杀了。   他时常回想起来时,都要出一身冷汗,当初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自己就要被他击中,那绝无幸理的。   当时的时候,大伙虽胆寒,却血气翻涌,已经舍生忘死,只有一个念头,要杀了他,替所有的同伴报仇,为了杀他,即使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自己还是一条好汉。   当回想这些的时候,他的血气之勇消失,只有心悸与胆寒,再次面对那般场面,他知道自己绝没有勇气拼命,只能逃走。   关键是李无忌身法如电,诡异如魅,想逃也逃不掉的,想到这里他会泛起无力感与恐惧感。   李慕禅笑了笑:“报仇?你们朱家替你们报仇?……那我倒要恭候大驾了,就怕你们朱家没这个胆子呀。”   “哼,姓李的,咱们现在今非昔比!”方脸老者冷笑,脸色苍白,心中颤颤,但事到临头,只能豁出去了,今天这条命要交待这里了。   “哦——?”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今非昔比?……不过是手段更卑劣罢了,欺负一个女人门派,你们朱家还真有出息!”   “浮云宫敢杀咱们朱家弟子,杀无赦!”方脸老者冷哼一声,神情傲然。   李慕禅摇摇头道:“瞧瞧,这就是你们朱家的嘴脸,只准你们朱家杀别人,不准别人杀你们朱家弟子!……你们也不问问,为何浮云宫的弟子要杀你们朱家弟子?”   “问也是白问,无论如何,杀咱们朱家弟子,只有一条路!”方脸老者决然哼道,神情傲然。   李慕禅道:“我倒要看看朱家的威风,今天我不杀你,你去给朱朗捎个信,让他有胆子就派人过来!……没了你们的丹心铁券,看你们有几分本事!”   “李无忌!”冷朝云忽然哼道。   李慕禅微笑扭头:“宫主无恙吧?”   冷朝云紧绷着玉脸,虽蒙着红纱巾,李慕禅能从眼角肌肤与眼神看得出来,无奈地叹道:“这帮家伙横行无忌,只有一个法子——杀。”   冷朝云淡淡道:“多谢你了。”   她也并非不知好歹,虽不舒服,可无论如何李慕禅救了她性命,今天若没李慕禅,她明白即使能胜也是惨胜,后果堪忧。   自己因为修炼秘术的关系,一旦受了伤,那浮云宫就真的失了最强的力量,没有自己,无法施展斩神刀,朱家高手再来的话,浮云宫很危险。   可虽知如此,但被李慕禅看到这般狼狈模样,被他再次相救,委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实在不愿意。   李慕禅笑了笑:“朱家也是我的仇人,宫主不必如此客气,……对了,我放他走,宫主不会介意吧?”   “人是你捉住的,怎么发落随你。”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饶他一命,派他回去送个信给朱朗。”   “看来你当初真与朱家结了仇。”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着一指那方脸老者:“瞧他的模样,便知一二。”   “小艳的伤怎样了?”冷朝云问。   李慕禅道:“没有大碍,只要好好静养。”   小艳那边已经有三女在照顾,但她坚持不回大殿,不时往这边望一眼,她隐隐能猜到冷朝云的心情,小姐心高气傲,会很难受。   ……   李慕禅挥手解开方脸老者的穴道,道:“行啦,你回去给朱朗捎个信,说我在这里,看他有没有胆子派人过来。”   “好,我一定会如实禀报家主!”方脸老者暗舒一口气,脸上却一脸凛然,毫无畏惧的模样。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人都怕死,你也害怕,没什么羞于见人的,但愿下一次不要再碰上我,否则的话,你可能没机会害怕了。”   “……我那几位同伴?”方脸老者脸皮抽了一下,沉声问道。   李慕禅摇头:“凶多吉少,没摔成内酱也够呛,你不必多操心了,他们有死无生,能保全你一个就算万幸了!”   方脸老者暗点头,碰上这个煞星,能活自己一个确实万幸,他沉声哼道:“这笔帐咱们一定会讨回来!”   李慕禅笑道:“看来你底气挺足,是不是朱家又有高手?”   “哼,不错!”方脸老者沉声道:“咱们朱家是四大世家,一放出风声,有的是宗师高手自动上门!”   李慕禅摇摇头道:“这些宗师呀……”   方脸老者道:“朱家的力量宗师也需要,他们自然趋之若鹜!”   他想很难不再跟李慕禅遇上,若能打好关系的话,自己的小命说不定能保住,生生死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动手之际稍一抬手,自己便能活命。   这也是为了未来打算,为了活命,需要舍弃一些东西,李慕禅刚才的话给了他触动,马上解脱,为了保密不惜一切,甚至是朱家的秘密,反正最终只有自己活着回去,再者说,上面已经没了自己同伴,说了旁人也不知道。   李慕禅叹道:“不能保住本心,很难成为大宗师了。”   方脸老者摇摇头:“想成为大宗师谈何容易,大伙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宗师,再辛辛苦苦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好处,生活得更好一点儿,让家人过得更好一点儿。”   冷朝云横了他一眼,撇嘴不屑。   她蹙眉盯着方脸老者,不了解这个老儿为何这般耐心说话,好像要与李无忌做朋友一般,真是古怪得很。   李慕禅倒看清了方脸老者的心态,暗自摇头之际,也顺水推舟,打听一下朱家的底细也好,省得再去独孤家询问了。   ……   李慕禅笑道:“宗师高手终究是作用有限,……唔,差点儿忘了,朱家还有丹心铁券,有宗师高手足矣。”   “不错!”方脸老者缓缓点头道:“朱家现在最威风,而且咱们这些老臣子也深受重视。”   李慕禅笑了笑:“朱朗的家主做得挺好?”   “家主开明,大伙都很喜欢。”方脸老者点点头。   李慕禅笑了一下,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在自己看来,朱朗平庸无能,但在这些弟子们眼里却不同。   李慕禅道:“你们没有大宗师?”   “大宗师?好像没有。”方脸老者摇头。   李慕禅又道:“朱家与其余三家关系还好吧?”   “还好。”方脸老者点头。   李慕禅皱眉:“与独孤家呢?”   “也挺好,前一阵子独孤家主与家主一块喝酒的呢,关系恢复了,不像独孤姑娘主持一样。”方脸老者小心看他一眼。   李慕禅笑了笑:“这我就放心了,独孤姑娘现在好吗?”   “景华姑娘还是独孤小姐?”方脸老者问。   李慕禅道:“景华姑娘。”   方脸老者摇摇头:“听说景华姑娘病了,还病得挺重,旧病复发,怕是……”   李慕禅脸色顿时一变:“什么?!”   方脸老者忙道:“我来时刚听说的,好像景华姑娘病得挺重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慕禅沉声道:“旧病复发,不是受伤?”   “谁敢伤她?”方脸老者摇摇头:“她与九公主的关系极好,又是独孤家的,没有敢在她头上动土的。”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冷朝云瞥他一眼,李慕禅素来是温煦从容,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如今这般异样,显然是因为这独孤景华。   她摇摇头,果然是花花公子,到处留情,这又是一个可怜女人!   李慕禅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吧!”   “告辞!”方脸老者点点头,飘身离开了山峰。   李慕禅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周围的白云,灰色僧袍猎猎飘荡,他眼神凝于虚空,身体不动。   冷朝云轻咳一声,缓步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周围的浮云,任由红纱罗衫飘荡。   淡淡幽香缭绕于鼻前,李慕禅心里想着独孤景华,她精致而晶莹的脸庞在脑海浮现,一蹙一笑,温柔如水。   ……   “宫主,下面那些人怎么处置?”一个青衣少女轻飘飘落到山峰,来到冷朝云身前恭敬的禀报。   “下面有弟子伤亡吗?”冷朝云问。   她语气淡淡的,目光清冷,威严内蕴,青衣少女忙点头:“没有,他们直接上了峰顶。”   “把他们点了穴,看管起来。”冷朝云道。   “他们的伤很重。”青衣少女忙道:“不救的话,怕是撑不了多久。”   冷朝云沉吟一下:“用药救活他们!”   “是。”青衣少女点点头,恭敬的退下,飘身下了山峰。   李慕禅扭头过来微笑:“你不杀他们?”   “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替弟子报仇。”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那为何还要救他们?直接杀了便是!”   冷朝云道:“一件归一件,不能见死不救,仇也要报,待他们活了之后,再杀他们不迟。”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宫主这想法倒也有趣,不过丹药却是浪费了,实在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救人与杀人都该做,不能混为一谈。”冷朝云道。   李慕禅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了绮思,虽对独孤景华极为担心,却不动声色,不想在冷朝云面前表露出来。   “但愿别出什么波折,他们一旦捣鬼,我怕……”李慕禅摇头道。   冷朝云哼道:“你放心,弟子们再无能,这点儿小事能办好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小心一点儿总没坏处,宫主也要小心一点儿,朱家能那么吸引宗师高手,并非无因,很多秘术都是闻所未闻的。”   冷朝云蹙眉:“你是担心他们会什么秘术,能蒙蔽人,能暗算人?”   李慕禅缓缓道:“大有可能,永远不要小瞧世家弟子,他们底蕴深厚,远胜咱们这些门派。”   “不过数百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道:“当初开国之初,朝廷大肆搜罗武林秘笈,大内武库秘笈之丰富,绝非任何一门一派可比,而朝廷人才济济,也非武林门派可比,他们集众人智慧创出的武学,也非任何一派武功可比。”   “皇族武学一定强于咱们?”冷朝云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我见识过四大世家的武学,起码不逊于咱们云霄宗的武学,不知比你们浮云宫如何。”   冷朝云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云霄宗的武学与浮云宫差不多,他这话的意味不正,很惹她生气。   李慕禅笑道:“四大世家的武学传自大内,再加上他们利用自己的强大搜罗的秘笈,底蕴之深也远胜过任何一派。”   ……   “好吧,我明白了。”冷朝云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苦笑道:“是我啰唆了,这点儿小事应该难不住宫主的。”   冷朝云哼道:“没你提醒,我确实会大意,你要不要去看那位独孤姑娘?”   李慕禅脸色微变,沉吟一下,摇摇头。   冷朝云冷笑看着他:“果然是绝情之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若去,怕会害了她!”   “你跟她有感情瓜葛?”冷朝云斜睨问道。   李慕禅摇头:“算啦,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为何不去?”冷朝云哼道:“她病得那么重,朋友一场你总得去看看吧?”   虽李慕禅没说,冷朝云却有一种预感,李无忌与这个独孤景华一定有私情,他也真算能耐!   而这个独孤景华的病,可能也与李无忌有关,所以听李慕禅说不去,她顿时恼怒,冷笑连连。   李慕禅叹道:“我救不了她。”   “我看不是吧?”冷朝云哼道:“你是怕见人家,内疚是不是?……内疚当初怎么辜负她?”   李慕禅苦笑道:“宫主你莫胡思乱想,这是没影子的事!”   “反正你不是一个好人!”冷朝云摆手哼道:“算啦,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罢转身便走,回了大殿去看小艳。   李慕禅信步走到山崖边上,看着下面莽莽群山,看着周围的朵朵浮云,心中叹息,又牵挂莫名。   这个独孤景华,既然病得那么重,为何不捏碎玉佩,见一见自己,偏偏瞒着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她那么聪明也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闪避之意,可能是生了气?伤了心?   他想来想去,在山崖边上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最终一跺脚,蓦地一闪回到妙莲寺自己的禅房,换了一身衣衫,蓦地又一闪,出现在了独孤府。   独孤府自己的小院一片宁静,李慕禅身体一滞,丹心铁券的庞大压力扑面而来,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也不打开虚空之眼,信步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都有人打扫。   李慕禅忽然嗅了嗅,皱了皱眉,他嗅到淡淡的香气,微不可闻,平常人闻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鼻子。   这股动人的幽香他很熟悉,是独孤景华身上独特的香味,并非香料与胭脂的香味,而她的体香。   他皱眉叹气,看来是她亲自收拾的自己屋子。   ……   他想了想,最终摇头无奈叹气,起身离开了小院,来到独孤景华的小院,敲了敲房门,打开门的是独孤恒。   他看到李慕禅,顿时一怔:“李兄?”   李慕禅勉强笑笑:“独孤兄弟,你姑姑呢?”   “姑姑她……”独孤恒脸色一变。   李慕禅的心一沉,忙道:“她——?”   独孤恒叹了口气,摇摇头。   李慕禅忙道:“独孤兄弟,说话!……景华到底怎么了?”   独孤恒摇头叹道:“李兄,你怎么来了?”   “你……”李慕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景华姑娘没事吧?”   “姑姑她病得很得。”独孤恒面露担忧神情,摇头道:“华神医说,姑姑她怕是……”   “怕是怎么?”李慕禅忙问。   独孤恒叹道:“怕是……挺不住了,这一次实在不成了。”   李慕禅皱眉道:“我看看!”   独孤恒摇摇头,叹道:“姑姑叮嘱过,不想见你。”   “她现在何处?”李慕禅皱眉,打开虚空之眼,却没能找到独孤景华。   独孤恒摇头叹气:“李兄,我不能告诉你。”   李慕禅道:“景华为何不见我?”   独孤恒深深看他几眼,叹道:“李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榜样,我素来敬重你,可你对姑姑实在……”   李慕禅道:“我对景华姑娘怎么了?”   “你对姑姑太狠心了!”独孤恒哼道:“这么久竟然没一点儿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了,再不回来看姑姑!”   李慕禅无力的辩解:“我这一阵子分身乏术。”   “哼,都是借口,凭你的本事,瞬间可来,不过没那份心罢了。”独孤恒撇撇嘴,没好气的道。   第270章 相见   李慕禅摇摇头,只能苦笑,实在难再说什么解释的话,这件事确实自己理亏,当初不该留在独孤府,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行啦,李兄,难得你来一趟,咱们出去喝酒吧!”独孤恒起身带了门往外走去。   李慕禅没强行进屋,里面并没独孤景华,他转身跟着独孤恒出了独孤府,沿着大街漫步。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整个天京师都沐浴在霞光里,李慕禅面对如此美景,却全无心思,心情沉重。   独孤恒道:“李兄,其实也没什么,姑姑说,她早该死了,换在平常的人家,早就投胎转世多少年,现在说不定也长大成人了,能偷生这么久,她已经满意了,没有什么奢求。”   两人并肩在大街上漫步,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慕禅的心却寂寥异常,空荡荡的,独孤景华精致的玉脸在眼前闪烁。   李慕禅叹道:“独孤兄弟,景华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   “是原来的病,现在复发了。”独孤恒道。   李慕禅皱眉:“照理不该复发,只要坚持修炼我传的心法,她不但不会复发,反而会进境迅速,成为高手。”   独孤恒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李慕禅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独孤恒看他一眼道:“李兄,算啦,你也别想这个了,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姑姑命该如此,谁也救不了的,药医不死病嘛,华神医也没办法。”   李慕禅只是摇头,眉头紧锁。   独孤恒道:“李兄,你也是豁达之人,怎如此想不开,姑姑要去便去吧,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有了准备。”   “不该……”李慕禅摇头,抬头道:“独孤兄弟,无论如何我得见一面景华姑娘,我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我有医治之法。”   “算啦,姑姑不想见你,我不能违背姑姑的命令。”独孤恒摇头。   他忽然停步,一指前面的“逍遥楼”,道:“李兄,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喝一杯吧!”   李慕禅点点头:“随你的便。”   独孤恒举步往前走,很快跑出一个小厮,看到独孤恒,忙不迭的迎出来,热情万分:“独孤公子,快请快请!”   独孤恒轻颔首:“弄一个雅间,清静一些的。”   “好嘞好嘞,您随小的来!”小厮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与独孤恒随着他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古朴的屋子,外面写着“拙古室”,颇有几分古风。   两人对面坐下,桌子便在窗户旁,稍一探身子便看得到外面大街,热闹非常,沐浴在夕阳的霞光下,京师说不出的繁华。   这时候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点点,李慕禅越发觉得惆怅。   ……   小厮很快端上酒坛,跟着进来一个圆胖胖的中年,一团笑意,和煦如春风,呵呵笑道:“独孤公子,大驾光临真是小店的荣幸,这是小的珍藏的三十年老酒,公子品尝一二。”   “嗯,行啦,你们出去吧,尽快上菜!”独孤恒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过去:“赏你们的!”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圆胖的掌柜灵敏的接过布袋,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忙不迭的躬身道谢。   独孤恒摆摆手,他们恭敬的退下了。   李慕禅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笑意,眼神仍有几分茫然,他还在想独孤景华为何会旧病复发,照理说不该呀,已经经过了自己的伐毛洗髓,又加上自己的心法,可保万无一失了。   独孤恒也不多说,拍开了黄色封泥,顿时醇香溢满了屋子,他斟了两大碗,端起一碗来,一饮而尽。   李慕禅仍在怔怔出神,独孤恒重重一放碗:“李兄,请吧!”   李慕禅端起碗,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摇头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咱们今天来个不醉不归!”   独孤恒哼道:“为了替姑姑报仇,我也要灌醉你!”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我与景华姑娘之间的事,你不明白的,对了,唐棠现在怎样了?”   “好得很。”独孤恒哼道:“正在陪着姑姑呢。”   “梦姑娘也在吧?”李慕禅道。   独孤恒点点头:“嗯。”   他说着又斟满了大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李慕禅也端碗一饮而尽,两人不再多说,你一碗我一碗,转眼功夫把这一坛酒喝光。   这坛酒醇香扑鼻,但后劲极大,一会儿功夫,独孤恒便有点儿感觉了,他嘿嘿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也灵动许多。   李慕禅面色如常,他体质特异,即使不运功,想喝醉也很难,况且他一直想找机会探得究竟,想弄清独孤景华到底在哪里养病。   他于是喝得更猛,独孤恒跟他暗自较劲,不甘示弱的也猛喝,一会儿功夫,他便有几分迷茫神情。   李慕禅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减缓了喝酒速度,再这么快,没几碗独孤恒便要醉倒,那时便问不出话来了。   ……   李慕禅放下碗,叹了口气,独孤恒哼一声:“李兄,你一直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呀!”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怎样的?”   “你坚强豁达,见到这般情况,顶多笑一笑罢了,生死何足论哉,你是大宗师,应该能逍遥世间吧?”独孤恒道。   他说话仍清清楚楚,只不过眼神有些茫然,李慕禅估计他脑子清醒,但眼神不太好了,看东西可能不太清楚。   李慕禅叹道:“这件事不同,景华明明受我的医治,照理说绝不会复发的,她不是别的伤吧?”   独孤恒哼了一声:“姑姑没受过伤!”   李慕禅道:“听说你们与朱家的关系好了?”   “嗯,父亲与他们缓和了关系,说不想四大世家闹得太僵,不能把朱家逼得太紧,别真逼到皇帝那一边。”独孤恒道。   李慕禅皱眉道:“朱家该倒向哪一边,不会因为是不是逼他们而改变,是为了利益,朱贵妃如此受宠,朱家岂能不心生妄想?”   “你不知道吧?”独孤恒道:“朱贵妃生了一个皇子。”   “嗯——?”李慕禅神情微变。   独孤恒哼了一声:“那倒也是,你一直不过来,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消息。”   李慕禅皱眉:“朱贵妃生了一位皇子……,这件事倒麻烦了,照理来说,皇室怎能让她有皇子?”   独孤恒道:“这可能是皇上在显示决心吧,所以朱家动摇。”   “那家主怎么做的?”李慕禅皱眉道:“仅是说说,朱家绝不会随意答应的吧,一定有别的因由?”   独孤恒目光闪烁,避开了他的注视。   李慕禅“咦”了一声,哼道:“独孤兄弟,你要瞒着我,难道把我当外人,所以不能说?”   “这个……”独孤恒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说!”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如此心虚?”   “这个……,好像是跟姑姑有关,我也不大清楚。”独孤恒迟疑一下,无奈的说道。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思维电转,哼道:“家主不会打起景华姑娘的主意吧?要把景华嫁到朱家?!”   他说到这里,独孤恒只觉屋里的空气一下变得沉重,他想吸进一口困难无比,窒息感觉袭来。   他暗叹,换了是谁都要发火的,他一直不敢说,这是怕李慕禅闹起来。   ……   李慕禅忽然失笑,摇头道:“独孤兄弟,你没好好打听清楚?”   “我问父亲来着,可父亲不想说。”独孤恒无奈摇摇头道:“我问姑姑,姑姑也不多说。”   李慕禅道:“那他们两个可是闹矛盾了?”   独孤恒摇摇头:“也看不出来,父亲原本就一直闭关练功,很少找姑姑的,现在出一样。”   李慕禅摇头道:“若是家主真做出这种事,那我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我觉得父亲不会的。”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笑了笑,看着他道:“这话你自己也不相信吧?……真是厉害,独孤家主还真是厉害呀,为了家族利益,谁都可以牺牲,你们也一样!”   “父亲不会的。”独孤恒忙道。   李慕禅道:“你跟唐棠是经过令尊同意的吧?”   “父亲不同意的。”独孤恒忙摇头道:“可现在看我们这样,也无法反对了,只能默认。”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你呀,天真!……算啦,我实在不想提他,带我去见景华吧!”   “姑姑不想见你的。”独孤恒摇头道:“既然我带你去了,姑姑也会避而不见,你见不着的。”   李慕禅哼道:“她为何不想见我?……她旧病复发是不是因为独孤家主?所以她心寒失望,存了死志?”   “不会的。”独孤恒忙摇头。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相信你父亲,还是相信我?”   “这个……”独孤恒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道:“你们两个我都相信的,姑姑确实是病重。”   李慕禅道:“行啦,你少跟我说这些,我要见她,现在便带我去!”   “可是……”独孤恒摇摇头。   李慕禅一摆手:“你若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找,直接去见你父亲,我要问个清楚!”   独孤恒脸苦成一团,想了想,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好吧,你带你去便是了,真是的!”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才是嘛!走吧!”   独孤恒无奈的摇头,带着李慕禅出了拙古室,径直往东走,一直走出了京师的东城门,再往东走来到一间庄园。   这庄园占地约有百亩,处于树林掩映之中,外人不靠近的话很难看得出来,周围宁静清幽,带靠着一条大河,万一有事的话,直接能乘船离开。   ……   李慕禅打量一圈,这里没有丹心铁券的压迫,他能尽情的施展大宗师本事,虚空之眼打开,一下找到了独孤景华。   他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独孤兄弟,你慢慢走,我先行一步!”   说罢他一闪消失,免得独孤恒通风报信,让独孤景华有机会避开自己。   他一闪出现在一间屋内,幽静的屋内,夕阳照在窗户上,屋内光线柔和,有些昏暗,榻上躺着独孤景华,正静静的入睡。   屋里再没有别人,李慕禅蓦地闪现,独孤景华仍在昏睡中,只是在锦被下的娇躯动了一动。   李慕禅站在榻前低头打量她,独孤景华仰面朝天躺在榻上,饱满的胸脯轻轻起伏,她头发披散在一旁,宛如黑色的缎子。   她头发乌黑发亮,但脸庞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敷了一层粉,原本饱满红润的嘴唇已经干了一层皮,没有血色。   她整个人憔悴得像一朵枯萎的鲜花,李慕禅看得心抽紧,深吸一口气压住绞动不止的心痛。   独孤景华眸子忽然一颤,缓缓睁开,迷茫的目光渐渐凝聚,直直盯着李慕禅的脸庞,微笑道:“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微笑,伸出手轻轻抚着她脸庞:“景华,你何苦如此!”   他一看便明白,独孤景华应该好久没练自己所传的心法了,所以身体寒气四溢,几乎吞噬了整个人。   “先生,我很快要走了,怕是再没机会见你了。”独孤景华露出一丝微笑。   李慕禅的手落在她脸庞上,依旧细腻柔滑,却透着丝丝寒意,他轻轻叹息:“怎么这么说?”   独孤景华微笑道:“我要到另一个世界了,就怕会忘了先生。”   李慕禅轻哼:“你想到哪一个世界!……我来了,你哪儿去不了!”   独孤景华忽然一怔,猛一下瞪大明眸:“你……先生?”   李慕禅道:“景华,你这不是做梦!”   “这……”独孤景华扭头四顾,又掐了一下自己,剧痛提醒了她,这确实不是做梦。   李慕禅叹道:“景华,你为何如此自苦?”   独孤景华闭上嘴,忽然扭头转身,背对着他。   李慕禅坐到榻沿,摇头叹道:“景华,是因为我一直不来看你?”   独孤景华默然不语,只是一动不动的朝里躺着,好像睡过去。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叹道:“景华,是我不对。”   独孤景华只是轻轻扭一下肩膀,仍不搭理他。   ……   两人正僵持着呢,忽然脚步声匆匆响起,有人在外面敲门:“姑姑,姑姑?”   李慕禅听出是唐棠的声音,摇头笑了笑:“景华,要不要让唐棠进来?”   独孤景华道:“唐棠,怎么了?”   “我进来啦。”房门“吱”一声被推开,唐棠一袭紫衫,轻盈的钻进来,宛如灵猫一般,合上门后挑帘钻进来,看到李慕禅坐在榻旁,顿时惊叫一声。   李慕禅起身微笑:“唐棠,怎么吓成这样,见我像见鬼一般?”   “李……李先生?”唐棠吃吃道:“没想到先生你真来啦,恒哥对我说,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李慕禅道:“你来找景华,是想通风报信吧?”   “没……没呢。”唐棠吃吃道。   李慕禅笑了笑:“行啦,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怎么着景华的,你先下去歇着吧。”   唐棠望望转过头来的独孤景华,独孤景华把胳膊从被窝里拿出来,轻轻摆一下,唐棠点点头:“那好吧,我就下去了,我去整几个菜。”   “嗯,那就多谢了。”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唐棠的明眸在李慕禅与独孤景华脸上转来转去,最终看不出什么,只能怏怏的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独孤景华已经仰面躺着,李慕禅一坐过来,她偏转头不看他。   李慕禅叹道:“我刚听说你病重,为何不通知我?”   “不怕劳您大驾。”独孤景华哼道:“您忙得很,不必惊扰了。”   李慕禅皱眉叹道:“你即使气我,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怎能停了我的心法!”   独孤景华摇头:“我不想练了!”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不练的话,就要送命,你宁肯送命,也不想欠我的情,是不是?”   独孤景华缓缓点头:“不错。”   李慕禅叹了口气:“景华,我不想见你,确实是想斩断咱们的瓜葛,可我绝非无情,是咱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独孤景华明眸一亮。   李慕禅摇头:“你兄长能答应?”   独孤景华的眸子又暗了下去,李慕禅叹道:“既然他能答应,你自己也不会答应,……说句实话,景华,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不仅喜欢景华你,还喜欢其他几个女人,你一向为千金大小姐,心高气傲,怎能容忍这种事,与其将来痛苦,不如先斩断了。”   独孤景华明眸闪着亮光,她终于亲口听李慕禅说喜欢自己,只觉欢喜无限,她哼道:“你怎知我不能容忍?”   李慕禅苦笑道:“你这般女子,能得到其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去不知满足,贪得无厌,也觉得自己太过份,索性断了自己的非分之想,一直不敢见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第271章 吓唬   独孤景华哼道:“你净说好听的!”   李慕禅道:“若非如此,我何必这般?……对了,景华你怎会这般想不开,竟不练我的心法?”   “我活着没什么趣味,不如早早去了,也能让你伤心一阵子。”独孤景华哼一声。   李慕禅摇头道:“还有别的事吧?是不是关于朱家的?”   “你知道了?”独孤景华蹙眉道:“是小恒说的吧?”   李慕禅道:“独孤兄弟没说,是我猜的,我知道你家与朱家现在恢复了关系,定是有所利益,只能联姻了。”   “哼!”独孤景华紧抿嘴唇。   李慕禅看她嘴唇干得起皮,叹道:“你呀,我帮你一把,先练好心法,治了你的病再说!”   独孤景华道:“我病一好,你又要走,是不是?”   李慕禅道:“你不想我走,我便不走了!”   “真的?”独孤景华顿时明眸放光,炯炯有神:“你真不再避着我了?”   李慕禅叹道:“你呀……,你实在想见我,直接捏碎了玉佩,我自然会过来的。”   “那有什么意思。”独孤景华摇头道:“你不想来,我也不想勉强。”   李慕禅摇头叹气:“你呀,还是心高气傲!……算啦,坐起来吧,我帮你运功疗伤。”   “不用了,我自己就成。”独孤景华脸一红。   李慕禅扭过头去:“你先穿好了衣衫。”   独孤景华不再多说,簌簌声中,穿好了罗衫,已经盘膝坐起来,李慕禅解了鞋,上榻坐到她身后,双掌撑上她背心,渡过汩汩内力。   他内力精纯无比,而她的内力几乎都被寒气吞噬了,这些寒气吞噬了内力之后,越发的壮大,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这确实如此,如此重的寒气完全侵蚀了身体,确实无法可治,不过李慕禅的内力进去之后,这些寒气如白雪遇上热汤,顿时化为虚无,精纯内力流转之下,再无一丝寒气,然后内力沿着特定的心法运转,压制寒气的生成。   李慕禅没急着收掌,运功调理了一番她的身体,才慢慢收了势,忽然轻轻一扯,将她拥入怀里。   独孤景华顿时面红耳赤,娇躯僵了一下,然后软成了一团泥,李慕禅轻拥着她,感受着她温润的气息,长长舒口气。   ……   他乍听到独孤景华病重的消息,心下惶恐,心如今才算最终落地,心中思绪激荡,情不自禁拥她入怀,实在怕再失去她。   独孤景华依着他胸膛,能够感受到李慕禅的惶恐与庆幸,心中甜蜜,只盼时间永留于此,不再流转才好。   两人轻轻相拥,李慕禅却心无邪念,只觉她身轻体柔,拥在怀里柔弱无骨,说不出的温柔滋味。   半晌过后,李慕禅轻声道:“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羞人。”独孤景华叹口气,赖在他怀里不动弹。   李慕禅轻拥着她,叹道:“是独孤家主想把你嫁到朱家吧?……唉,这件事还真是……”   “嗯,大哥有这个心思。”独孤景华轻点颔首道:“不过被我回绝了,但也心灰意懒。”   李慕禅道:“独孤家主做得太过了。”   独孤景华摇头道:“男人本就都无情无义,我当时气恼,把对你的气撒到大哥身上,吵了一架,就有了离世的念头。”   李慕禅叹道:“你呀,真是傻姑娘。”   独孤景华道:“我活着实在没什么趣味,你这样,大哥也这样,还不如死了干净,免得再在世上受苦。”   李慕禅笑着摇头:“世上哪能只有苦没有甜,你受得一番苦,总能有甜蜜的,是不是?”   独孤景华哼一声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病的?”   李慕禅道:“我是从一个朱家弟子嘴里听来的,原本一直避着你们四大世家的消息,免得自己伤心。”   “哼,你总算还有点儿良心。”独孤景华嗔道。   李慕禅笑道:“还好还好,说明咱们缘份还没尽,下次绝不要这般,让我伤心,又不给我补偿的机会,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哼,你说得好听,还不照样风流快活!”独孤景华撇一下红唇。   这一会儿功夫,她樱唇恢复了饱满与娇艳。   李慕禅道:“我确实是个风流家伙,是个坏蛋。”   独孤景华嗔道:“你就不能收敛一些!”   李慕禅叹道:“并非我想,实在是身不由己,就像你喜欢我,不也是强自压抑着,最终压不住了吗?”   独孤景华摇摇臻首叹道:“我算是完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私密的话,脚步声响起来,李慕禅忙放开她,飘身下了榻,坐到榻沿,两人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   “姑姑!”独孤梦清脆的声音响起。   独孤景华道:“梦儿,进来吧。”   独孤梦一袭白衫飘身进来,扭头关上房门,负着手顶开门帘进来,胸脯高高挺着,斜睨李慕禅。   李慕禅道:“梦儿,你这是要做甚!”   “哼,先生,你也太过份啦!”独孤梦直接发难。   独孤景华嗔道:“梦儿,别乱说!”   独孤梦看也不看独孤景华,只瞪着李慕禅,嗔道:“先生,我一向敬重你,可惜你现在在我的心中一点儿没有地位啦!”   李慕禅苦笑道:“怎么回事?”   “哼,我真没想到,先生你竟是个负心薄情的人!”独孤梦哼道。   李慕禅点头:“是,我是个薄情之人。”   独孤梦道:“我再也不相信先生你啦,你是个坏蛋,把姑姑害成这样,你这回满意了吧?”   李慕禅沉下脸来,哼道:“大人的事你少掺和,字练得怎么样了?!”   他这一板下脸,独孤梦顿时气势一矮,没了底气,声音也放低了:“当然很好喽,我没偷懒的。”   她随即省悟,嗔道:“先生,我不再跟你学字了!”   李慕禅道:“半途而废,这是你的借口吧?”   独孤梦忙摇头:“我要跟别人学,学字先正心,先生你心不正,所以字也不好,我不学啦!”   独孤景华也不阻止了,抿着嘴笑盈盈看着,说不出的甜蜜与得意。   李慕禅哼一声:“反了你啦,回去赶紧写一篇字过来,否则的话我就逐出你这个学生!”   独孤梦嗔道:“先生,我在说正事呢!”   李慕禅道:“我也说的正事,你还在这里呆着做甚!”   “姑姑,你看他……”独孤梦扭头向独孤景华求援,看到了独孤景华的笑容与脸上的气色。   “咦?姑姑,你……?”独孤梦瞪大眼睛。   独孤景华道:“好啦梦儿,别胡闹了,先生已经治好了我的病,你赶紧回去吧!”   独孤梦眨了眨大眼睛,看看独孤景华,又看看李慕禅,迟疑道:“可是……,姑姑,你不是恨先生吗?”   独孤景华白她一眼:“胡说什么!”   独孤梦怔然:“姑姑,我胡说了么?明明你恨先生恨得要命的,不练他的心法,不想知道他的消息的。”   ……   独孤景华斜睨一眼独孤梦,暗叹这个小丫头,真是个没眼色的,直通通的说了一气,也不会看眼色。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行啦,梦儿,休再啰唆,赶紧回去写字,否则我真逐你出师门!”   “知道啦!”独孤梦哼一声,扭头便走。   待她离开了,李慕禅笑眯眯看着独孤景华,独孤景华脸红了,嗔道:“我当初确实恨你!”   李慕禅笑道:“好吧,当初的事就不提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那兄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道:“真要依他的话嫁到朱家?”   独孤景华道:“谁要嫁到朱家啦,我当初已经回绝了大哥。”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那他就善罢甘休了,我看独孤家主不是个轻易回头的人。”   “我既然不同意,大哥自然不能勉强的。”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摇头:“不太可能,他一定想方设法让你同意,是不是?”   独孤景华摇头道:“你误会大哥了。”   李慕禅哼道:“可能是看你这般相逼,他才罢休的吧?”   “没有的事。”独孤景华摇头。   李慕禅皱眉道:“果然是亲兄妹,一直要护着他!”   “算啦,甭提他啦!”独孤景华摇头道:“其实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自己。”   李慕禅冷笑:“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亲妹妹,这真是无物不可舍,大境界呀,佩服佩服!”   独孤景华叹了口气:“身在家主的位置,他只能这么做,没有别的选择,他心里也很痛苦的,后来我坚决反对,他便不再提了。”   李慕禅点点头,也不再提,道:“可惜我现在不能娶你,等过一阵子吧,找个时机。”   独孤景华撇撇嘴道:“现在傅飞虹成了宗主夫人,她可不是能容忍男人三心二意的。”   李慕禅露出苦笑,点点头:“夫人逼得我够呛。”   “她是逼着你放弃海姑娘吧?”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她身为四大世家的主事人,想查到这些并不难,摇头叹道:“先前是逼我放弃,现在改了主意,逼着我娶了。”   “要独娶海姑娘一个?”独孤景华笑了笑:“不准娶宋姑娘,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伤心。”   “你真是个坏蛋!”独孤景华叹道。   李慕禅苦笑:“现在看来,想做到这个委实不易。”   ……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脚步声再响,李慕禅皱眉,他看到了来人,皱眉之后露出淡淡的微笑。   独孤景华恢复了武功,听得脚步声,脸色微变,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啪啪”两下,接着传来独孤绝的声音:“小妹,听说李先生来了,我特来见一见的。”   “大哥,还是改日吧。”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一拂袖子,门“吱”一下打开,李慕禅微笑:“独孤家主,别来无恙吧?”   独孤绝一袭紫袍,缓步进来,抱拳微笑:“李先生,你总算来了!”   他发现独孤景华的脸色红润,恢复了从前,笑容更盛:“李先生果然妙手回春,小妹她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心病还要心药医,她现在心怀开解,算是无恙了,只要别再犯就是了。”   独孤绝轻颔首,叹道:“这件事实也怨我,不该气着小妹,以至于走到这般地步。”   李慕禅淡淡笑道:“此话何讲?”   “小妹没跟你说吧?”独孤绝看一眼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异样,独孤绝叹了口气,道:“归根结底还是朱家。”   “朱家的事我听说了,朱贵妃生了一位皇子,颇得皇上宠爱。”李慕禅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大事。”   独孤绝叹道:“不错,这确实是大事!……朱家因为这件事开始动摇,我只能出点儿奇招,稳住朱家。”   李慕禅道:“是让景华姑娘嫁到朱家?”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先稳住朱家。”独孤绝点点头道:“小妹怎能真的嫁过去。”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独孤绝道:“怎么,先生不以为然,还有何高招?”   李慕禅摇头笑道:“各有各的行事法子,我还是不说为妙。”   “没关系,先生但说无妨。”独孤绝忙道:“我洗耳恭听,一直想听听先生的建议,可惜先生一直杳无音讯,不再出现。”   李慕禅沉吟道:“朱家是因为皇子的出现而摇摆,是想借皇子而跻身皇族吧?……这一点朱家便是嫁了景华也没用,他们绝不会因此而不妥协。”   “事在人为,只有尽人事了。”独孤绝叹口气。   ……   李慕禅冷笑一声:“尽人事的话,何必用景华去做诱饵?”   独孤绝叹口气,摇头苦笑:“我当初也想过梦儿的,可惜梦儿比起小妹来,魅力相差甚远。”   李慕禅叹道:“朱家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也不想想,皇帝千防万防四大世家,就是怕牵涉到朝政,他能眼睁睁看着朱家得遂心愿?”   “皇上看来很喜欢朱妃的。”独孤绝叹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淡淡道:“你把景华嫁到朱家,还不如直接送进宫里呢,景华比朱贵妃强百倍!”   独孤景华白他一眼,李慕禅道:“朱家算什么东西,你们缺了他们真斗不过皇帝?”   “关键是牵涉到了丹心铁券。”独孤绝摇头道:“朱家的实力也大有增长,不容小觑的。”   李慕禅笑了笑:“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有何可怕!?……关键还是皇帝,其实朱家本就不可靠了,把希望寄于他身上,自取其辱罢了,依我估计,朱家是得了皇帝的授意,才与你们虚与蛇委。”   独孤绝的脸色阴沉下来:“先生有何证据?”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这件事一想便明白,朱贵妃怎会有皇子?若朱家没投诚皇帝,怎么可能有皇子?”   独孤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摇头道:“朱家也该知道轻重的。”   “哼,朱家是搏上一搏了,用你们四家的分崩离析来换取自己的富贵。”李慕禅冷笑,摇头道:“对皇帝而言,一家独存,比你们四家抱成团的强得多,收拾起来也容易,朱家也抓住这一点,才想一搏的。”   独孤绝摇头道:“唇亡齿寒,朱家会想不到这一点儿?”   李慕禅道:“他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哪能想到这些,况且想要大富贵就要冒险,否则的话,永远被你们压在下面。”   独孤景华道:“大哥,先生说得有几分道理。”   独孤绝缓缓点头道:“我会好好查一查朱家,不会让他们坏事。”   李慕禅笑了笑,道:“朱家嘛,我看想制他,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独孤绝问。   李慕禅道:“联姻,但并非你们嫁女人,而是让朱家嫁女子过来,把朱家的女人都嫁到其余三家!”   独孤绝皱眉道:“这能有用?”   李慕禅道:“这不是让朱家坚定,而是让皇帝怀疑,你们可向朱家施压,他若不答应,那你们三家还是先灭了他吧,免得将来被他所灭。”   独孤绝想了想,沉吟道:“我得想一想。”   李慕禅道:“还是跟另两家商量一下吧,皇帝的手段高明得很,你们内部不稳,自取灭亡,我看够呛。”   “好,那就告辞,先生好好住几日吧。”独孤绝顾不得其了,直接抱拳告辞离开了。   独孤景华看他走了,摇头道:“先生,你是危言耸听吧?”   李慕禅摇头:“一大半是我真实想法,朱家不能不防,家主也是昏了头,朱家一旦铁了心,嫁你过去有什么用?!”   独孤景华叹道:“大哥也是急了,一旦朱家叛离,那四大世家说不定要烟消云散了。”   李慕禅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的。”   独孤景华摇摇头道:“四家联合在一起,才能抗得住皇帝,一旦没有了一个,另三个合一起也没用的。”   李慕禅道:“算啦,这些闲事你甭操心了,咱们去游玩吧。”   “好啊。”独孤景华露出笑容。   第272章 受伤   李慕禅带着独孤景华玩了两天,两人如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对周围的事情不再理会。   不过,他一直没突破最后一着,仅与她搂搂抱抱,逞一逞口舌之欲,没动真格的。   独孤景华虽精明干练,在男女之情上却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不懂,且完全迷失在李慕禅的温柔情网里。   李慕禅一直不回云霄宗,晚上住在庄园里,白天与她出去玩,尽兴而归,独孤绝一直没出现。   李慕禅虽不理事,却没闲着,一直观察着天京师的情形,虚空之眼在城外能够自如运转。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与独孤景华回到山庄,正在大殿里吃饭时,独孤绝出现,一袭紫袍,威严深重,脸色阴沉着。   “大哥?”独孤景华起身,有些羞涩的迎上去。   李慕禅放下酒杯,点点头。   独孤绝直接来到桌前,在李慕禅对面坐下,长长叹了口气,独孤景华亲自拿了酒杯斟了酒:“大哥,怎么了?”   独孤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摇头叹道:“怕是被李先生说中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默默喝酒,一言不发。   他对这个独孤绝没什么好感,绝情无义,虽没做什么坏事,却不是什么好人,他不想搭理,若不是看在独孤景华的面子上,他懒得多说一句话。   “朱家真的有问题?”独孤景华问。   独孤绝轻颔首,看一眼李慕禅:“我与老唐老赵他们商量了一下,这朱家是铁了心要投靠皇上了。”   “那如何是好?”独孤景华蹙眉道:“一旦有了朱家,咱们便节制不了皇上,是生是死只在皇上一念之间了!”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拼一把了。”独孤绝叹口气。   独孤景华道:“如何拼?”   独孤绝道:“咱们想先刺杀了朱朗,再说其他。”   “刺杀朱朗还不如刺杀朱贵妃呢。”独孤景华摇摇臻首,叹道:“自朱俊死后,朱家说得算的是朱贵妃,不然的话,朱家也不会投靠皇上,这全是在为她自己打算!”   “真是个蠢女人!”独孤绝冷笑:“她真以为诞下皇子,便有了依靠?能长大才算是皇子呢!”   “大哥,不会吧?”独孤景华蹙眉道:“虎毒尚不食子。”   独孤绝冷笑道:“为了皇权,历朝以来,父子相残还少见吗?”   独孤景华默然,幽幽叹一口气。   ……   李慕禅只在一旁喝酒不说话,独孤绝两杯下肚,厚着脸皮道:“李先生,朱家现在确实叛了,该如何好?”   李慕禅摇头笑笑:“我是外人,实在不适合参与到这件事上。”   “李先生这话说得见外了!”独孤绝忙道。   李慕禅道:“既然如此,我就多嘴两句,朱家早晚是要灭的,否则是大麻烦,依我看,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先下手为强?”独孤绝沉吟着。   李慕禅笑了笑,道:“不是我小瞧了诸位,论心计深沉,计谋深远,三位家主绑在一起也不是当今皇上的对手。”   独孤绝脸色变了变,终究没有反驳,李慕禅这话虽不好听,却是实话,今上心计过人,智谋深沉,确实远非一般人可比,乃是天赋,他们三个也自诩老狐狸,在他手上却没讨着好,处处受其压制。   李慕禅接着道:“他既拉拢了朱家,那四大世家终究要被逐一击破,与其等着挨宰,不如奋起一搏,即使不成也有丹心铁券。”   “关键时候,丹心铁券怕也没用。”独孤绝苦涩的笑笑。   李慕禅道:“那就更不能寄托于皇上网开一面了,先把朱家灭了,也算一个震慑,表明鱼死网破的决心。”   独孤绝沉吟不语,脸色阴晴不定,这件事一旦做了,那四大世家真的不复存在,日后便是一条不归路。   独孤景华道:“大哥,还是慎重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很难决断,道:“那只有走第二条路了。”   “哪一条路?”独孤绝忙问。   李慕禅道:“除了朱贵妃。”   “这……”独孤绝皱眉,慢慢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不能杀?”   “那倒不是。”独孤绝摇头道:“关键她是皇妃,万一真杀了,那真是撕破了脸皮。”   李慕禅道:“现在只差一步而已,也该让皇上有所顾忌了,杀了朱贵妃,一者是除了朱家的念想,再者,也是对皇上的警告。”   “……嗯,有理。”独孤绝缓缓点头:“看来只能走这一步了。”   独孤景华想了想,没有阻止,为了独孤家,只能杀朱贵妃了,况且这朱贵妃一直与独孤家做对,算是死对头。   李慕禅道:“凭你们四大世家的底蕴,杀朱贵妃不难吧?”   独孤绝摇头道:“虽说朱家与皇上会有防备,但想杀她不难,当初已经布下暗棋了。”   他如今对李慕禅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一旦真与妹妹成了,就是自己的妹夫,也算是独孤家的人,太见外了反而不好。   ……   第三天清晨,李慕禅与独孤景华正在庄园里练功,一边练功一边嬉戏,独孤恒忽然来了。   宫里传出消息,朱贵妃游园时不慎溺水身亡,小皇子倒是幸免,但没了母亲,早晚要转到别的贵妃膝下。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四大世家果然底蕴深厚,触角无处不在,竟然杀一位贵妃如此轻易。   这固然是警告,却也会激怒皇帝,不知道他有什么激烈的举动,会马上报复,还是暂且隐忍?   李慕禅若有所思,独孤恒叹道:“姑姑,是不是父亲他们干的?”   他身着青衫,脸色铁青的盯着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一袭月白绸缎劲装,摇头道:“小恒,你问这个做甚?……真想知道去问你父亲。”   “父亲不会说。”独孤恒摇头,紧盯着她:“姑姑,是父亲他们下的手吧?”   “嗯。”独孤景华点点头。   独孤恒猛一跺脚,“砰”一声闷响,青砖地面被跺出一个坑,他铁青着脸,冷笑道:“父亲还真是不择手段,竟向妇孺动手!”   独孤景华淡淡道:“怎么,你同情朱贵妃了?”   “她一个弱女子,何必非要杀她?!”独孤恒冷着脸哼道:“姑姑你也是女人,不拦一下父亲?!”   独孤景华没好气的道:“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拦得住?!……再说了,朱贵妃可不是弱女子!”   “她不会武功,怎不是弱女子了?”独孤恒哼道。   独孤景华皱眉道:“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她虽不会武功,但想杀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死在她手上的人,绝不比大哥少!”   “把她杀了,她的孩子怎么办?”独孤恒紧绷着脸冷冷道。   独孤景华道:“身为皇子,自然会有人照顾,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你甭乱发慈悲心!”   独孤恒摇头道:“父亲真是不择手段!”   李慕禅轻咳一声,温声道:“独孤兄弟,朱贵妃死了,会少死很多人,她就是一个祸根,不管她是男是女,都要死。”   独孤恒道:“对一个女人我可下不去手!”   李慕禅笑了笑:“你也太小瞧了天下女人!……远的不说,就是景华,收拾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再说了,像浮云宫,像九天玄女宗,哪一个不是女人为宗?”   独孤恒忙道:“李兄,我不是小瞧女人,只觉得杀女人实在太欠风度,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李慕禅笑了笑道:“不杀他,四大世家要分崩离析,你说怎么办?”   “四大世家早晚要灭的。”独孤恒道。   李慕禅一怔,看了看他,摇头失笑:“没想到独孤兄弟竟有此觉悟,好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独孤恒道:“难道不是吗,朝代有更迭,四大世家凭什么一直存在?”   李慕禅扭头对独孤景华笑道:“瞧瞧,能看得这么透彻!”   独孤景华哼道:“他现在太天真,甭多说了!”   ……   独孤恒道:“反正姑姑,换了是我当家主,我是不同意这么做的!”   独孤景华道:“你是个糊涂蛋,凭你现在的样子,家主还轮不到你来做,赶紧滚蛋!”   独孤恒看看李慕禅,又看看独孤景华:“我打扰你们啦?”   独孤景华玉脸一红,嗔道:“小恒,你皮痒了是不是?”   独孤恒脸色变了,忙不迭摆手跑开了。   独孤景华蹙眉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摇头叹道:“小恒是个正人君子,可惜不适合当家主。”   “现在还年轻,磨砺一下就好了。”李慕禅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将来说不定他能做是比你还好。”   “但愿如此吧,我也能放心走了。”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笑道:“走——?哪里去?”   独孤景华白他一眼:“当然跟你一块儿走喽,难不成我一辈子呆在独孤家?”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也未尝不可,……不过四大世家现在惹了大麻烦,你估计皇帝能怎么做?”   “他是个隐忍的高手,可能会先静一静。”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沉吟着摇摇头:“我看未必,男人的心思你不了解,什么事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受欺负!……现在朱贵妃死了,他绝不会忍。”   “那他会如何?”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道:“依我看,报复马上会来,如狂风暴雨,但愿独孤家主他们做好了准备。”   “大哥他们一定会有准备的。”独孤景华点头。   李慕禅也点点头,这点儿常识是基本的,但皇帝的杀手绝对会出乎他们意料,不会按部就班。   “今天阳光很好,咱们去钓鱼吧!”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点头,两人很快换了衣衫,吃过早饭后,离开庄园,到了后面一条大河旁边坐着,悠然自在的垂钓。   清风徐徐而来,宽有十来丈的大河波光粼粼,清风掠过河面,吹到脸上清爽宜人。   虽然是冬天,但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两人一边轻声说笑,一边盯着河面,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李慕禅笑道:“昨天的鱼做得极好,今天我多钓两条!”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那我再换一种做法。”   李慕禅双眼一亮:“景华你会几种做法?”   独孤景华笑道:“十几种吧,我对厨艺有几分心得。”   李慕禅赞叹着点头:“好好,那我就等着品尝了,我要尝遍你这十几种做鱼之法!”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就怕你呆不住。”   她身为独孤世家的执事之人,消息灵通之极,远超世人想象,对李慕禅的底细自然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傅飞虹逼他娶海玉兰之事。   李慕禅呵呵笑道:“怎会呆不住,我一定好好呆一阵子。”   “不怕海姑娘?”独孤景华斜睨他。   李慕禅苦笑:“看来景华你都知道,那还喜欢我?”   独孤景华轻笑一声,摇摇头:“好东西谁不喜欢,你这般优秀,有女人喜欢也是难免的,……况且事情总有先来后到。”   李慕禅舒口气,看来独孤景华不会闹,开明得很,他忽然脸色一变,猛的一扯独孤景华,蓦然消失。   独孤景华一怔,眼前景物变幻,已然到了庄园内。   “先生?!”她脸色顿变,只见李慕禅脸色苍白如纸,面露苦笑,他胸口插着一只黑色弩箭,似铁非铁,黝黑无光泽。   李慕禅摆摆手:“可有秘道?”   “有!”独孤景华忙点头。   李慕禅叹道:“咱们先躲一躲。”   “好。”独孤景华忙扶他,李慕禅抬手,摇摇头:“我不要紧,快去秘道!”   独孤景华不敢耽搁,能伤得了李慕禅定是非同寻常的高手,一耽搁怕走不掉,她带着李慕禅进了她的闺房,闺房榻下便是一个入口,两人钻了进去,顿时进入个山道。   “这是哪里?”李慕禅按着黑色弩箭问。   “这是通往山里的地道。”独孤景华道:“一旦入了山,谁也找不到,先生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叹道:“皇帝竟是冲着咱们来的!”   第273章 救人   独孤景华盯着他胸口上的黑箭,柔嫩的唇轻轻颤抖,玉齿咬住了才能说出话来:“先生,你……你的伤……?”   李慕禅摇头笑笑,伸手摸摸她玉脸:“不要紧的,死不了,上一次已经挨过一箭,忘了?”   “破神箭!皇上太狠毒了!”独孤景华咬着花瓣般的唇,恨恨道:“竟用破神箭对付我!”   李慕禅微笑:“这次是大意了。”   他指指怀里,独孤景华与他有默契,忙伸手探到他怀里,却取出了一个小方匣,仅有拇指大小,看着古意盎然,不知是什么材质,却朴质无华,令人不会注意,容易忽略。   “这是……?”独孤景华托着它问。   李慕禅道:“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独孤景华依言打开小匣,里面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龙眼大小,看着像极了琥珀。   “这是什么?”独孤景华讶然,取出来托在掌心,只觉暖气散发,从掌心透过胳膊,直接传到脑海里,顿时脑海一片清净宁和,整个人的心情也安详无比,透着一丝愉悦。   她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宝物。   李慕禅道:“这是舍利,是用来镇压气机的,否则的话,他们能追到这里。”   “他们还会追来?”独孤景华哼道:“一次刺杀不成,非要杀了我?”   李慕禅道:“看来这次皇帝真急了眼,要下杀手了,就是不知道家主他们怎样,皇帝会不会……”   “不会吧?”独孤景华脸色微变。   李慕禅摇头叹道:“皇帝的心思一般人猜不出来,咱们看着丧心病狂的事,皇帝却觉得理所应当,不把人当人看的。”   独孤景华蹙眉:“我觉得先生多虑了,皇帝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这确实太过了。”   李慕禅摇摇头,叹口气:“但愿没被我料中吧!”   “先生你又何苦呢!”独孤景华轻轻叹息,把舍利递给李慕禅,盯着他胸口的黑箭,红了眼圈。   ……   李慕禅笑了笑,收了舍利放到怀里:“我皮糙肉厚的,挨一下不要紧,你身子骨娇弱,怕受不来,好了,我要拔箭了。”   “我来吧。”独孤景华伸出玉手,她眼波流转,动作轻柔。   这一箭是李慕禅替她挨的,她又感动又沉醉,心里又甜蜜又担忧,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却因为他的伤而死死克制住。   李慕禅一偏身子避开她玉手,道:“箭上有毒,你找东西垫一下。”   “有毒?!”独孤景华脸色一变。   李慕禅道:“不要紧的,只要拔出箭就好。”   独孤景华捉住袖子一扯,撕下一戴袖子盖在箭杆上,然后握住了,盯着他:“先生,他们一共几个人?”   李慕禅沉吟道:“一共六个,三弩手三和尚,天王寺的和尚持着圣器,蒙蔽了我的感应。”   “他们就会来这一招,知道先生是大宗师!”独孤景华哼一声。   李慕禅笑笑,轻哼一声,一道血箭喷到独孤景华身上,独孤景华没闪,手上已经捏着那黝黑无光的长箭。   她趁着李慕禅说话功夫,来个冷不防拔箭,免得他肌肉紧绷,反而正痛苦,李慕禅仅是轻颤一下,像是被蚊子咬一口。   独孤景华看这黑箭,脸色紧绷着,哼了一声,箭身倒挂着一些肉丝,这箭阴毒得很,进去容易出来难,正刺反刺都有,不管从哪一面拔箭,都要被刮一层肉下来。   “先生……”她痛惜的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道:“我怀里有药。”   独孤景华忙从他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李慕禅道:“红色的。”   独孤景华忙打开红色小瓶,里面是一些粉红色的膏状物,她抹了一些到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舒一口气,凉丝丝的感觉从伤口透出来,看到李慕禅贯穿的伤口,能看到里同的内脏,独孤景华眼眶里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来。   李慕禅微笑道:“不要紧的,皮肉之伤罢了,我先运功,你帮我护法,应该没人能找过来。”   “嗯。”独孤景华忙点头。   李慕禅盘膝坐到地上,脑后一轮皎皎明月显现,独孤景华怔然看着他,对这神异的一幕惊奇不已,冲淡了她心里的内疚与担忧。   李慕禅相身如今还没恢复到当初,但这一次的破神箭太过阴毒,一下又要消耗相身的力量,慢慢滋补着肉身。   但相身的滋补速度极快,这样下去,一天时间就能伤口结痂,即使不能恢复如初,也能行动自如了。   他正在运功时,忽然脸色微变,缓缓睁开眼。   “怎么了,先生?”独孤景华忙道。   李慕禅道:“独孤兄弟那边有事!……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小恒那边?”独孤景华脸色大变,忙道:“难道真被先生料中了,皇上要大开杀戒?”   李慕禅点点头:“大有可能,我带你一走吧!”   “可先生你……”独孤景华看向他胸口,这一会儿已经结了一层薄膜,但看起来仍吓人。   这般情形下根本不能动手的。   李慕禅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强行封住伤势就成。”   ……   说罢他不再等独孤景华说话,揽起她柳腰,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是独孤府内。   大殿之内,独孤恒正搂着独孤绝,大声唤着“父亲”。   李慕禅脸色阴沉,独孤景华忙过去:“小恒,怎么回事?!”   此时的大殿内看不出打斗的痕迹,唯有独孤恒在搂着独孤绝大叫,而独孤绝身下鲜血渗透了地毯,腥气扑鼻。   独孤恒抬头瞪大眼睛,忙叫道:“李兄,快救我父亲!”   李慕禅点点头,走到近前,低头打量一眼,独孤绝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目光黯淡,呼吸急促,嘴里正在涌着血,喉咙里发出“嗬嗬”响,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是直直盯着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点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会护着小恒的!”   独孤绝双眼亮一下,点一下头,随即身子剧烈颤抖,独孤恒大叫:“父亲!父亲!”   李慕禅沉声道:“把他放下,我来试试看。”   独孤恒忙不迭点头:“李兄一定要救我父亲!”   独孤景华扭头担心的看他:“先生,你的伤……”   李慕禅摇头:“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一试了,怕是不能尽全功,只能凭天命尽人事了!”   “你的伤不要紧吧?”独孤景华问。   李慕禅道:“死不了,你们都让开,别让人过来打扰。”   独孤恒是知道李慕禅的本事,一看他答应帮忙,顿时心放了一半,忙不迭放下独孤绝,走到大厅门口站住。   独孤绝此时已经寂然不动,独孤景华直直看着,脸色悲伤。   李慕禅合眸定息,双手缓缓抬起,在空中结成数十个手印,从头顶慢慢落到丹田位置,然后右手骈指成剑,轻轻点向独孤绝。   他动作缓慢,每一指点下去,都隐隐有风雷之声,似乎从虚空发出,极遥远又似在近前,场面奇异。   李慕禅每一指点下去,自己的脸色便白一分,第四指下去,胸口血迹扩大,涌出血来。   独孤景华担忧的看着他,看他脸色苍白,鲜血涌流,只觉痛在自己身体,恨不得以身相代。   独孤恒背对着李慕禅,却也看出他背后的伤口,歉然看着他,却只能闭着嘴,虽说李慕禅受了伤,但父亲有性命之忧。   ……   一丝丝白气从李慕禅头发间缓缓钻出,开始时宛如懒蛇,后来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凝在空中形成一朵白云,蒙住了他的脸庞。   李慕禅一口气点了十六指,缓缓收势,结了一个印一动不动,头顶白云慢慢散去,露出他的脸庞,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他胸口的伤口鲜血涌流,这一会儿已经将地毯染了一大片,他苍白的脸色大半是因为失血过多所致。   独孤景华空自担忧着急,却不敢上前给他上药,粉红色的瓷瓶在手上转来转去,恨不得马上动手,却又不敢。   他正在运功,稍一动作就可能影响他的心神,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毁,重则有性命之忧,只能强自忍耐着。   她觉得时间缓慢,像是停滞不动一样,每一指都是那么的怕,心怦怦跳得厉害,恨不得一下结束。   度日如年中,李慕禅终于收热,她忙打开瓷瓶,将粉红色的药膏抹上,前后都抹上,然后去看独孤绝。   她一看独孤绝脸色有了一丝血色,神情平静,呼吸平稳,已经有了气息,显然是救活了。   她轻唤:“大哥……”   独孤恒一听这声轻唤,一个箭步冲上来,来到独孤绝跟前,忙叫道:“父亲!父亲!你醒醒呀!”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别急着唤他,他伤得太重,要睡一觉恢复元气。”   “李兄,你醒啦!”独孤恒忙不迭的抱拳:“真是……,我……”   他既感激又愧疚,李慕禅明明受了重伤,还要拼命施法,这救命之术绝非一般的内力运转,肯定是负担极大的,即使平时也要有不少的后遗症,现在负了重伤,可能这后患更大。   李慕禅摇头叹道:“我虽尽力了,可惜……”   “啊,父亲他……?”独孤恒脸色一变。   李慕禅点点头:“没能尽全功。”   独孤恒忙道:“父亲还能活多久?”   李慕禅道:“性命倒是无碍,但他这一身武功怕是……”   “呼……”独孤恒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苦笑道:“李兄,你差点儿吓死我!”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武功是武者的生命,家主的武功没了,怕是会……”   “只要人命在,武功没了就没了!”独孤恒忙道:“反正爹爹身为家主,又不必冲锋陷阵,没了武功也没什么。”   独孤景华点点头:“先生你也尽力了。”   李慕禅道:“没了武功,他怕会一蹶不振。”   独孤景华哼道:“正好,他不必一天到晚沉迷于武功中,没功夫搭理咱们了。”   独孤恒苦笑:“姑姑,这话要被父亲听了,定要生气的。”   “这不是你的话?”独孤景华白他一眼。   独孤恒挠挠头:“这倒是不假。”   ……   李慕禅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微笑着阖眼,开始调息,这一次可是亏大了,施展秘术替独孤绝延命,自己亏损得厉害。   若非看在独孤景华与独孤恒的面子,他绝不会救独孤绝,可惜现在不救也得救,只有压下伤势。   两人看李慕禅闭上眼,知机的闭上嘴,容他静静调息,也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调息。   独孤绝约有半个时辰后醒来,他一睁开眼,独孤恒便知道,忙低声唤道:“父亲,你醒啦!”   独孤绝皱眉看看他:“小恒,你怎么也在?”   独孤恒道:“我当然在呀。”   “你也被杀了?!”独孤绝脸色阴沉。   独孤恒忙道:“爹,你没死呢,是被李兄救回来了!”   “我没死?”独孤绝皱眉,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对面李慕禅在合眸定息的运功。   而自己的傻妹妹正痴痴看着他,明眸一眨不眨的,实在让人看不过眼,他不由轻哼一声。   独孤景华扭头过来,勉强笑笑:“大哥,你醒了?”   “嗯,我没事了,他怎么回事?”独孤绝看向李慕禅。   独孤景华哼道:“还不是因为救大哥?……先生他本就负了伤,可看到大哥你那样,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拼着自己受伤,还坚持救你,结果自己变成这样了!”   “我欠李先生一份人情!”独孤绝缓缓道。   独孤景华没好气的道:“你是欠人家一条命,他这是舍身救你,哪是一个人情能还得掉!”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就把你许配给他,算是报答吧!”独孤绝笑道。   独孤景华顿时脸红:“大——哥——!”   独孤绝咳嗽几下,捂着道:“小恒,扶我起来。”   独孤恒依言上前扶他:“父亲,你不要紧了吧?”   “好多了。”独孤绝点点头,缓站起来。   ……   独孤绝扶着独孤恒站起来,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命大,这回能捡回一条命,真是谢天谢地,还要谢谢李先生!”   独孤恒忙点头道:“正是,父亲,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换了别的时候,或者没有李兄过来,父亲你这回就算去投胎转世了!”   “傻小子,我知道的!”独孤绝点点头。   独孤恒忙道:“那有件事父亲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说罢,别吞吞吐吐的!”独孤绝没好气的道。   独孤恒看看独孤景华,独孤景华点点头:“早晚都要知道的,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独孤绝脸色微变。   独孤恒咬了咬牙,无奈的道:“爹,你可能要重新修炼武功了。”   “嗯——?”独孤绝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我的武功废了?”   “……嗯。”独孤恒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李兄虽能保住你的性命,可惜你的武功……,父亲,武功没了可以重新修炼,只要人在就好,你不是常跟我说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嘛!”   “……好了,我知道了。”独孤绝皱眉点点头道:“不就是一身武功嘛,我能捡回小命就算不错了!”   “父亲,你想通啦!?”独孤恒难以置信。   他看父亲一天到晚的忙于练功,可见对武功之执着,现在一身辛苦尽付流水,武功完全废了,父亲竟然如此平淡!   独孤绝叹道:“这次能捡回命确实不容易,我知足了!……小恒,人贵知足,太贪心是自寻烦恼!”   “是,父亲你能这么想最好!”独孤恒忙不迭的点头。   独孤绝叹了口气:“说来侥幸,这可是十死不生的杀局,我还能活着,不知道老唐与老赵能不能活着了!”   独孤恒道:“父亲,内甲你该穿着的!”   独孤绝摇摇头:“没用的,破神箭下,什么宝甲都没用!……李先生的伤不要紧吧?”   独孤景华哼了一声:“原来已经没了大碍,现在为了救你,不知道伤成什么程度!……他为了救我挨了一箭,现在又为了救你,又伤上加伤,咱们独孤家真是……”   独孤恒笑道:“姑姑,你嫁给他补偿就是啦!”   “臭小子别胡说!”独孤景华脸又红了。   ……   独孤绝面露沉吟之色,摇摇头:“小妹,什么人刺杀的你?”   “几个和尚与几个高手。”独孤景华道:“我没能看得清,就被先生扯着逃走了。”   “嗯,那错不了,是大内的高手。”独孤绝点点头:“皇上是要赶尽杀绝咱们呀!”   “就是就是。”独孤恒忙道:“刺杀父亲你,还去刺杀姑姑,真是太过份了,咱们怎么办!”   他想到先前的情形便心寒,一帮人忽然涌出来,然后射出弩箭,接着消失,宛如一阵风,突兀而来飘忽而去,府里的护卫高手们竟然来不及反应。   这哪是什么刺杀,纯粹就是直接登门,府中的顶尖高手们竟然阻拦不了,没有发觉,想想就丧气。   这一次阻拦不了,下一次也阻拦不得,如此一来,自己的性命岂不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他想的这些,独孤绝也想到了,脸色阴沉,摇头道:“咱们都小瞧了皇帝,大内高手精进如斯,真是惊人!”   “大内高手厉害,还是咱们的高手不成?”独孤景华问:“你们到底怎么碰上刺杀的?”   独孤恒道:“姑姑,他们是直接冲到大殿里来,光明正大的杀,护卫们先前没查觉,也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已经冲出去了。”   独孤景华皱眉道:“偷偷潜进来的?”   独孤恒用力点头道:“嗯,姑姑,我觉得咱们府邸太不严密了,他们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真是没有一点儿阻碍,太吓人了!”   独孤绝摇头道:“他们应该有一种秘术,所以能达到这般,不必太害怕了,这种秘术不是随意能施展的,代价不小。”   “但愿如此吧。”独孤恒叹道:“再有一次,咱们还避不过的,是不是,父亲?”   独孤绝皱眉阴沉着脸,哼道:“既然他要来个斩尽杀绝,破了底细,咱们就跟他鱼死网破!”   “大哥,你要做甚?”独孤景华忙道。   独孤绝道:“他敢派人刺杀咱们,咱们怎不敢刺杀他?”   “大哥,你疯啦!”独孤景华忙摇头道:“这可是违了规矩的!”   独孤绝冷笑:“他先破坏了规矩!”   独孤景华蹙眉道:“大哥,一旦这样做了,咱们就真的没了和缓的余地,我想经过这一次刺杀,他不会再派人了!”   “这回也不知道老唐与老赵能不能避得过!”独孤绝摇头叹道:“若没避过,那咱们真独木难支了!”   独孤绝接着道:“小恒,你赶紧派人去打听消息!”   “好嘞!”独孤恒忙点头:“姑姑,我去啦!”   “你别亲自去。”独孤景华忙道。   独孤恒笑着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会小心的!”   ……   独孤恒一离开,李慕禅悠悠醒来,独孤景华忙上前:“先生,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李慕禅摇头,低头看看伤口,笑道:“没大碍,休息一阵就好,……家主醒了?”   “先生,大恩不言谢!”独孤绝抱拳。   李慕禅笑着摇头:“家主的命大,若再偏一点儿,我真没办法了,……可惜我学艺不精,无法保住家主的武功。”   “能活命我已经知足了。”独孤绝摇头笑道:“能在破神箭下逃得性命,我也可自豪了!”   李慕禅叹道:“这破神箭的威力确实非同小可,可怖可畏!”   “是啊……”独孤绝点点头:“大内高手的可怕,多数在这破神箭上,若没破神箭,虽说大内高手如云,也没什么的。”   李慕禅笑了笑:“我估计皇帝还有别的杀着。”   大内高手虽多,但四大世家加起来,高手更多,若无压制的,依四大世家的胆子,早就造反了。   所以皇帝一直忌讳着四大世家,打机会打压,甚至灭了四大世家,可惜有丹心铁券,又有太宗遗训,不能随心所欲罢了,历朝历代开国元老能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没丹心铁券与太宗的遗训,四大世家早就灰飞烟灭了。   独孤绝皱眉道:“先生可知道什么?”   李慕禅摇头:“我觉得这破神箭只是明面的武力,暗中会有更强的,更可怕的是宫内的推衍高手。”   “是天机阁。”独孤绝道:“他们夜观天星,能知吉凶未来。”   李慕禅道:“他们才是最可怖的,能看清别人虚实,能未卜先知,实在不宜为敌。”   “天机阁那些人不会武功,但也没那么邪乎,咱们不怕。”独孤绝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叹道:“他们每次总能算到我,想必并非无因。”   他隐隐猜到了,为何他们能算到自己,因为他是大宗师,独掌一方天地,自然影响极大,他们自然能看清。   宛如从高空俯看地面,目标大的能够看到,小的则看不到,推衍想必也如此原理,所以他们总能推衍出自己位置。   更可恨的是他们总带着圣器,天王寺的和尚们的圣器相辅,才会干扰了自己的神机,未能预卜到危险来临。   ……   三人没说几句话功夫,独孤恒快步进来,脸色沉肃。   一看他这般脸色,独孤绝皱眉:“小恒,不是好消息?”   “两位家主都重伤,不知生死。”独孤恒道。   独孤绝脸色阴沉,冷笑道:“还真是丧气病狂,他这是同时下手了,真敢这么干!”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   “看来凶多吉少了。”独孤景华蹙眉道。   独孤绝缓缓点头:“他们没我这般好运气,可惜可惜!”   李慕禅沉吟道:“若是能成的话,我去看看吧。”   “先生……?”独孤景华脸色一变,忙道:“你的伤还没好!”   李慕禅道:“事关重大,总要尽一分力。”   “……这样罢,小恒,你找顶轿子,要武功好的抬我去,先生且在此等着。”独孤绝沉吟一下,沉声吩咐。   “是,父亲!”独孤恒忙点头,快步出去了。   独孤绝这一受伤,独孤恒好像一下长大了许多,感觉肩上沉甸甸的,切实的感觉到了责任的存在。   李慕禅点点头:“把他们带过来也好,不过要快,最好别超过一个时辰。”   “全靠先生了!”独孤绝缓缓点头。   独孤景华蹙眉道:“先生,你别逞能!”   李慕禅顾摇头:“试试看吧。”   “可你的伤……”独孤景华蹙眉担忧的看他。   李慕禅道:“现在顾不得了,死不了的。”   第274章 复活   独孤恒很快过来,大厅外面已经停了一面轿子,四个中年轿夫一身青色劲装,双眼炯炯,一看就知修为深厚。   “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动身?”独孤恒大步流星进来。   独孤绝点点头:“我去一趟,先去唐家!”   “好嘞!”独孤恒用力点头,扶着他出了大厅,进了轿子,然后扭头抱抱拳:“李兄,真是……”   李慕禅摆摆手:“废话就别说了,尽快吧,去吧去吧。”   独孤恒脸色坚毅,缓缓点头,一挥手大步流星离开,四个轿夫脚下飘飘,无声无息,宛如离着地面御风而行。   他们一离开,大厅里只剩下李慕禅与独孤景华。   独孤景华嗔道:“先生,你何必逞强呢,他们虽说是一家之主,但死了也就死了,跟你没什么关系呢,你何必非要扯进来!”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并不是冲着他们。”   “我可不想你再耗精神了!”独孤景华嗔道,红了脸。   李慕禅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帮他们,是为了给皇帝找麻烦,可不是真想帮他们!”   “哦,那救大哥也是喽。”独孤景华大失所望,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喜欢你大哥,你也能看出来吧?”   “不仅我看出来了,大哥也能看得出来!”独孤景华抿嘴笑道:“他绝情无义,确实讨人厌,不过毕竟他是我大哥。”   李慕禅道:“若没你,我才不管他死活,就是死在我跟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   独孤景华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抿嘴笑道:“知道啦,不过你毕竟还是救了他,他也心怀感激的。”   李慕禅摇头道:“我可不稀罕他什么感激,你们独孤府上,我能看上眼的只有两样。”   “哪两样?”独孤景华歪头笑道,梨涡浅浅,说不出的柔媚。   李慕禅笑道:“一是丹心铁券,这是好东西。”   “丹心铁券当然是好东西喽,要不然皇帝也不可能一直想着收拾咱们四大世家,他不仅仅是顾忌咱们的势力,也是为了丹心铁券。”独孤景华点点头。   李慕禅道:“另一样嘛,就是你喽。”   独孤景华顿时红了脸,娇艳欲滴,白他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呀,我可不是什么东西。”   她眼波流转,妩媚娇艳,宛如一朵玫瑰绽放,看得李慕禅目眩神迷。   李慕禅呵呵笑道:“现在我能得了你,丹心铁券不可能得到,你大哥感激什么的,我根本不稀罕。”   “哼,大哥总会报答你的!”独孤景华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那就把你嫁给我吧!”   独孤景华嗔道:“你想得美呢,我可不会嫁人!……我这一辈子就终老府里啦,你就死了心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嫁人?”   “嗯,我不会嫁人的,咱们就这样不挺好的吧?”独孤景华点点头,笑道:“再说啦,我要嫁给你,你那几位心上人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一起嫁给我呗。”   “你也够贪心的,我可不会跟人一起嫁你,大哥也不会同意。”独孤景华摇头道:“这太给独孤府丢脸呢。”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道:“那真是委屈你了!”   “所以呀,我就不嫁人了,咱们就这样挺好的。”独孤景华笑道。   ……   李慕禅暗自叹息,自己何德何能,令她们如此牺牲,独孤景华如此,固然是为了独孤府,却也是为了自己不难做。   他轻叹一声,慢慢把独孤景华搂进怀里,独孤景华忙一按,娇嗔道:“你的伤!”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   他坚持把她搂进怀里,独孤景华小心翼翼,尽力不碰着伤口,看着伤口已经结痂,叹道:“待会儿你给他们治伤,还要迸裂伤口,是不是?”   李慕禅道:“你们府上的丹药呢?我要补充内力的。”   独孤景华一拍光洁额头,恍然大悟,嗔道:“瞧我,这么糊涂,忘了这事儿!”   她一时急糊涂了,只想着李慕禅的伤,没想到其他,早就该想到府里的灵丹的,有了灵丹,说不定能护着他不加重伤势呢。   “你等等,我马上去取。”她忙脱开李慕禅怀抱,一溜烟儿跑了。   片刻后回来,一共三个玉瓶,碧绿玉瓶莹光闪烁,宛如有清水在其中流转,一看就知非是凡品。   她拿起一个,笑道:“这是三清丹,能振人精神。”   她又拿另一个碧玉瓶,笑道:“这是百草丹,能补人精气。”   她拿起最后一个碧玉瓶,晃了晃:“这是万化丹,补人内力最是迅捷,你想要哪样?”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三清丹足矣。”   “好。”独孤景华点头,把另两瓶塞到他怀里:“这也拿着吧,万一用呢。”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的修为,用不着这两样了。”   “拿着。”独孤景华坚持把玉瓶塞增去,然后打开第一个碧玉瓶,里面是几颗赤红的丹丸,大拇指甲大小,精致玲珑。   她取出两颗,塞进李慕禅嘴里。   李慕禅苦笑道:“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吧,这么个吃法是不是太浪费了?”   “再珍贵能有人命重要?”独孤景华哼道。   ……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脚步声传来,随即独孤恒道:“李兄,来了!”   李慕禅点头道:“唐家主?”   “是。”独孤恒大步流星进来,唐棠一袭紫衫,苍白着脸跟着进来,抱拳道:“李先生,真能救回爹爹吗?”   李慕禅摆手:“人带过来!”   独孤恒摆摆手道:“快!”   两人抬了一个担架,脚步无声无息,带着唐家主——唐浩然进来,他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脸色发青,蒙了一层死气,已然没了气息,咽气了。   李慕禅摇摇头,指了指膝前,他一直盘膝坐着,胸口的伤清晰可见,唐棠开始没注意,此时一抬头看到了:“李先生,你受伤了?”   李慕禅点头,没说话,伸手按上唐浩然的手腕,然后骈指在他胸口点了数下,长舒一口气,点头道:“还好,有一线生机。”   唐棠大喜过望:“先生一定要救我爹!”   李慕禅皱眉摆摆手,独孤恒忙一扯唐棠:“棠棠,别打扰了李兄,他请家主过来,自然是要救人的!”   唐棠用力点头,殷切的盯着李慕禅,李慕禅微阖眼帘。   独孤景华低声道:“先生,真有救吗?”   李慕禅道:“试试看吧,看他的造化了。”   独孤景华点点头,低声道:“唐家主一死的话,唐家真的危险,有崩散的危险,不过不必勉强。”   李慕禅笑道:“你这话被唐棠听了,小心她记恨。”   独孤景华嗔道:“只顾救别人,别害了自己!”   李慕禅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人我总要救的,能不能救得活,只能靠他们的气运,看他们的造化了。”   两人正低声说话间,脚步声又响,紧跟着一个玉面朱唇的青年随着独孤绝进来,脸色惶然。   “李先生,老赵也来了。”独孤绝道:“他没我幸运,没能逃过去,要不要送进来看看?”   李慕禅点头:“看看吧。”   独孤绝招招手:“寻明,把你爹弄进来。”   玉面朱唇的英俊青年点头,亲自抬着担架送进来,把赵怀仁送到李慕禅跟前,与唐浩然并肩躺着,眼巴巴看向李慕禅。   ……   赵怀仁原本的潇洒从容消失,脸庞微微扭曲,透着不甘心,但脸色青灰,已然咽气。   李慕禅疾点数指在他胸口,轻颔首道:“嗯,还有一线生机,总算没来晚,……你们退下吧,我要救人。”   独孤景华道:“大伙都退下,先生施术时,不能有外人打扰,否则有性命之忧,不仅施术失败,人救不下,还会搭上自己的命。”   众人担忧的看一眼李慕禅,最终在独孤绝的吩咐下慢慢后退,离开了大殿,他们现在死马当活巴医了,实在没了法子。   唯有独孤景华留在里面,还有独孤恒,独孤绝也到了外面,微阖眼帘闭在大殿门口。   唐棠与玉面朱唇的青年焦急的站着,却不敢动作,听到独孤景华刚才的话,施术时绝不能打扰,生怕走路的声音扰着李慕禅。   他们站在独孤绝后面,不时往大殿里望,里面隐隐传来风雷响,好像远处有雷传来,他们抬头看天,却没有异样。   他们觉得过了很久,里面传来独孤景华焦急的叫声:“先生!先生!”   两人一惊,忙要冲进去,独孤绝一伸手挡住了:“先别动!”   两人戛然而止,只能停住,焦急的往里面看,李慕禅的声音传来:“再给我两颗三清丹。”   “先生,别勉强了!”独孤景华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道:“无妨。”   唐棠与青年紧攥着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恨不得冲进去看个明白,但独孤绝挡在殿口,他们没胆子往里冲。   李慕禅沉缓的声音响起:“独孤兄弟,把他们扶起来坐下!”   “好嘞。”独孤恒的声音响起。   风雷声再次传来,这一次的风雷声更响,两人往外看,没什么动静,发现是从里面传来的。   独孤绝摇头叹息,唐棠忙问:“伯父,不对劲吗?”   独孤绝睁开眼睛叹道:“棠棠,我是老喽!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   “怎么啦,伯父?”唐棠好奇的瞪大眼睛。   独孤绝道:“你瞧瞧他的指法,有天地异相,可谓练到了极致,天人合一,风雷从之,这是借助天地之力的奇术,也难怪能扶阳气得生机。”   “伯父是说这很厉害吗?”唐棠瞪大眼睛问。   独孤绝瞧瞧她,摇摇头,暗笑跟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她武功差得远,说了也是白说,听不明白的。   玉面朱唇的青年赵寻明道:“伯父,是不是家父有救?”   “嗯,我就是咽了气被他救回来的,走了一趟鬼门关!”独孤绝点头。   赵寻明露出喜悦神情:“看来他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这下家父真有救了!”   唐棠斜睨他一眼:“你不相信李先生,何必送赵伯父过来?”   赵寻明讪讪摸了摸头,没说话,总不能说死马当活马医吧!   ……   “咄!”一声如雷般的炸响,门口的三人都晃了一下,独孤绝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唐棠忙上前扶一把,她也脸色苍白,差点儿差不稳。   “成了。”李慕禅虚弱的声音传来:“景华,把我带回去!”   “先生!先生!”独孤景华焦急的声音响起。   独孤恒的声音传来:“姑姑,你是关心则乱,李兄应该不要紧的,让你送他到哪里呀?”   “我去庄园!”独孤景华道。   独孤绝道:“小恒?”   “父亲,进来吧!”独孤恒的声音传来。   唐棠忙不迭的冲了进去,只见李慕禅躺在独孤景华的怀里,再看自己父亲,脸上的青灰色褪去,苍白中透着一丝红润。   她忙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已经有了呼吸,而且很平稳,看着像是熟睡一样,正想说话,唐浩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爹——!”唐棠大喜过望,扑了上去,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唐浩然左右打量一眼,拍拍她后背:“丫头,轻点儿!”   唐棠省悟,忙起身小心的道:“爹,你不要紧了吧?”   “嗯,好多了。”唐浩然点头微笑:“老夫怎么记得要走啦,稀里糊涂的又回来了!”   “唐老儿,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赵怀仁慢慢睁开眼,幽幽说道。   “老赵,你怎么也在这儿?”唐浩然打量几眼周围,笑道:“独孤兄,咱们这是……?”   独孤绝哼道:“咱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啦,被李先生硬生生的扯回来,重新还阳啦!”   “李先生?”他们转头看,看到了独孤景华搂着的李慕禅。   独孤绝道:“若非李先生施展起死回生之秘术,咱们去地府里做伴了!……李先生也挨了一记破神箭,带伤救人,可能后患不小。”   “唉……,真是命大!”唐浩然抚掌慨然道:“这李先生可是咱们的贵人呐,要怎么报答才好!”   独孤景华抬头:“诸位伯父,我先告辞了!”   “好好,你先送李先生回去吧,他不要紧吧?”赵怀仁忙道。   独孤景华冷着脸,淡淡道:“现在还不知道,告辞!”   她冷着脸抱起李慕禅便走,独孤恒想过来帮一把,被她躲过了,独自抱着李慕禅离开了大殿,大殿的气氛一下冷起来。   ……   独孤恒想帮忙一块儿,被独孤景华瞪眼逼退,只能怏怏退后,唐棠也无奈的止步,不敢跟着她,从没见过她如此生气。   赵怀仁笑道:“景华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冲着咱们的吧?”   “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劲!”唐浩然起身,拍拍屁股道:“不是冲咱们是冲谁的?”   “这……?”赵怀仁莫名其妙的道:“咱们又哪里得罪了她?”   独孤绝摆摆手叹道:“算啦,为了救你们,李先生硬生生昏过去,她是心疼,所以气你们呢!”   “原来如此!”赵怀仁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景华也有心上人啦!真是铁树开花,也就李先生这般英雄人物才能入她法眼!”   唐浩然道:“咱们这回算是捡回一条命,这都是李先生所赐,日后要好好报答才是!”   “怎么报答?”独孤绝摇头道:“李先生年纪轻轻就是大宗师,金钱美女,武功秘笈什么都不缺,咱们能给他什么?”   “唉……,这倒也是。”赵怀仁皱眉道:“只能看看喽,可惜我没女儿,要不然把女儿嫁给他!”   “就你的模样,女儿也够呛,还是自己留着吧!”唐浩然笑道。   他们死里逃生,心里充满了感动,原本就是老对手,这会儿格外的亲切,好像老朋友一般。   “独孤兄,你们都是中了破神箭吧?”赵怀仁问。   两人点点头,独孤绝叹道:“我命虽留下了,武功却没了,破神箭果然厉害,总算领教了!”   赵怀仁皱眉,唐浩然也是,两人都检查了一下,摇头苦笑。   独孤绝松口气,道:“你们也是?”   两人点点头,独孤绝皱眉道:“看来是破神箭所致!……这个仇一定得报!”   “怎么报?”赵怀仁苦笑道:“咱们总不能冲进皇宫,把皇上杀了吧?”   “哼,为何不可?”独孤绝冷笑。   唐浩然摇头道:“独孤兄弟,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旦这样,咱们就真是丧家之犬,四大世家也消散云散了!”   赵怀仁叹道:“独孤兄,老唐,我看还是算啦。”   独孤绝皱眉看着他:“你能忍下这口气?”   “忍不下来又如何?”赵怀仁摇头苦笑道:“难不成真弄个鱼死网破,咱们年纪一大把了,死便死,儿女们呢?”   第275章 报复   独孤绝道:“咱们儿女也要跟咱们一样,忍气吞声一辈子?”   唐浩然沉声道:“儿女自有儿女福,甭想那么多,……不过嘛,鱼死网破不是个好主意。”   “那怎么办?”独孤绝冷笑。   唐浩然沉吟片刻,道:“要不,咱们放出消息,咱们都死了?然后潜入暗处,慢慢看看?”   “有用吗?”赵怀仁迟疑,摇头叹道:“一旦真这样,那咱们可就不见天日了!”   独孤绝沉吟道:“依我看,倒也不必,咱们来个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让他弄不清楚!”   “怎么个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赵怀仁忙道。   唐浩然也看着他,独孤绝笑道:“咱们就说自己没事儿,反而要出现在外人跟前,装成没事儿人一般。”   “这样……”赵怀仁与唐浩然沉吟,他们都是聪明人,思维电转,想着独孤绝的用意。   独孤绝不等他们猜,直接道:“这样一来,皇上他反而不会相信,觉得咱们在演戏,一定是替身,真正的咱们已经死了!……想必他对破神箭很相信的,是不是?”   “唔,大有可能!”赵怀仁抚掌点头。   唐浩然笑道:“高明!……以假乱真,以真乱假,真真假假,他也弄不清,自然不人贸然下手。”   独孤绝哼了一声,道:“他十有八九以为咱们是死了,以替身支撑着,他会将计就计,自然会放松了警惕,对他们小辈不会放在眼里,是不是?”   “嗯,不错。”赵怀仁道:“小辈们虽有潜力,现在却还不成,没什么阅历还不成器。”   “对付这些小辈,他说不定还要放一马,免得留下话柄。”独孤绝冷笑一声,道:“他这人是个好面子的,将来史书记载他逼散了四大世家,违了遗训,他真敢?”   “不错不错!”赵怀仁用力点头:“他会松一松,不会逼得太紧了!”   唐浩然皱眉道:“那又怎样?……独孤兄,你真要废了他?”   独孤绝冷笑,缓缓道:“不废了他,咱们怎么活?”   “怕是不容易……”唐浩然摇头叹道:“朱家现在……”   独孤绝冷冷一笑:“没了朱贵妃,朱家还敢跳进大内?”   “那只能拉拢一下朱家了。”唐浩然缓缓点头道:“朱朗这家伙不容易拉拢,油盐不进的!”   “老唐,交给你了!”独孤绝哼道:“你们一直是同盟的。”   “……好吧,我试试。”唐浩然无奈点点头。   ……   当李慕禅醒来时,身边正趴着一人,乌黑发亮的秀发,淡淡的幽香,他知道是独孤景华。   仰头看着藻井,李慕禅微笑,这一次算是冒了险,救回三人,使四大世家不至于分崩离析,保持压力,不让皇帝太舒服了。   李慕禅对于皇帝一直有恨意,只不过现在实力不济,还不能报仇,只能隐忍罢了,成为大宗师可以纵横无敌,但对于皇帝来说,大宗师并不算什么,有圣器护佑,又有大内高手护持,几乎是固若金汤,安全无虞。   李慕禅再厉害,也仅是一人,大宗师面对圣器也无可奈何,只是强一些的宗师罢了,想要突破数百上千的大内高手刺杀皇帝,纯粹是痴人说梦。   李慕禅知道不切实际,唯一的法子是能脱离圣器的压制,能够反过来压制圣器,才能真正报仇,真正的自由。   脱离圣器的压制唯有一条途径,就是增强实力,令自己能够更进一层,成为超越大宗师的存在。   李慕禅已经找到了办法,就是信力,只要凝聚了足够多的信力,超越圣器上的信力,但能不受圣器压制,依旧保持大宗师的威能。   他现在唯一的任务便是扩大影响,讲法演法,发展更多的信徒,让他们的信仰越发纯粹与坚固,那自己的信力就越发坚固与强大。   不过这一条路不能太急,需要一步一步来,需要时间的积累,时间的威力对于正信极关键,没有时间的积累,信力有限,浅薄,经历过时间的考验,信力会变得越发精纯。   他现在只不过初起步,影响很小,仅一镇之地而已,一城还达不到,他虽想迫切拥有力量,却压抑了急进,突然崛起固然是传奇,却不能给人可靠之感,信力也不够精纯坚定。   一点一点慢慢扩大,打下坚固的基础,将来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强,才是根本之道。   他时间久得很,不能急在一时,否则欲速而不达。   不能报仇,暂且忍着,他却不想眼睁睁看着皇帝逍遥自在,于是不惜耗神救人性命,给皇帝制造麻烦。   这一下改变了时局,不知道独孤绝他们会如何做,会不会鱼死网破,他摇摇头,他们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他一摇头,独孤景华一下醒过来,猛的抬头,光洁的额头压着两道红印,眼神慵懒,显然是睡过去了。   她茫然的眼神凝聚,看到李慕禅,忙道:“你醒了?!”   李慕禅笑道:“醒了,几天了?”   “三天。”独孤景华哼一声,沉下脸来:“先生你何必这般拼命,吓死人啦!”   三天以来,李慕禅一直不动,看着像熟睡,却怎么呼唤也没反应,把她吓坏了,担心是耗神太过,所以有了后遗症。   ……   李慕禅笑道:“他们不要紧了吧?”   “他们武功都没了,是不是?”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武功都废了,用武功代替性命,算是保住他们一线生机,现在好了吧?”   “已经全都恢复了,真是神奇!”独孤景华点点头:“他们很感激你,又不知道怎么报答,让你尽管提条件呢!”   李慕禅笑笑:“算啦,能帮一把算一把吧,不必什么条件了。”   “这让他们更不安心呢!”独孤景华抿嘴笑道:“他们等着先生狮子大开口呢,救命之恩太大了!”   李慕禅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们的武库吧,我只进去看几天,不会抄录。”   “这个呀……”独孤景华沉吟,想了想:“不敢说呢,武库可是大伙的命根子,他们未必愿意。”   李慕禅道:“那便算啦,其余的我不感兴趣。”   独孤景华哼道:“那我跟他们说说!”   李慕禅笑道:“你也累着了,好好歇一歇。”   “我不要紧,你现在可有后患?”独孤景华紧张的望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还好有三清丹,果然神妙,否则的话,我现在还醒不过来!”   “三清丹大伙很少用的,你喜欢的话,我多弄些来。”独孤景华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最好不过。”   三清丹能够补充精神消耗,这绝非一般的丹药可比,虽说对一般人没用,对他却极有用处。   一般人的身体不够强壮,即使增强了精神,身体的疲惫无法消去,只能通过自觉来恢复。   李慕禅的身体不同,强健非常,是常人的精倍,虽说精神也足够强大,但也不能无限制的挥霍,有了三清丹则不同,不必再以无量光明心经或者观天人神照经来恢复精神,节省了很多时间。   依他现在的身体强横,十几天不眠不休绝没问题,与常人无限,但精神却跟不上,会感觉疲劳,精神再强横也不成。   有了三清丹,能够迅速恢复精神,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累了的话,几个周天运转下来,身体的疲惫便能去除,当真是神异。   李慕禅猜想,这三清丹的妙用,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甚至独孤家也不知道,只不过养神用的,暴殄天物啊。   ……   独孤景华上下打量着他,低头看看他胸口,伤口已经愈合,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受伤,不像养了三天,像三十天的样子。   李慕禅低头瞧瞧,笑道:“好了吧?”   独孤景华赞叹:“真是神奇。”   她秀发低垂,淡淡幽香冲进李慕禅鼻中,她这么一抬头,雪白无瑕的脸庞近在咫尺,李慕禅忍不住往前一凑,轻吻了她一下红唇。   独孤景华轻拍一下他肩膀,羞涩难言,尽管两人不时亲热,每次她都面红耳赤,娇羞不堪。   李慕禅笑道:“我的伤不要紧了,放心吧。”   独孤景华嗔道:“下次不准这样啦!……他们决定弄个以真乱真,迷惑一下皇上。”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独孤景华将他们的决定说了,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能迷惑一阵子。”   “唉……,这往后就不太平了。”独孤景华摇头。   李慕禅道:“随我回云霄宗的吧。”   “跟你走?”独孤景华黛眉轻蹙,摇头道:“我走了,大哥怕是不成,……他现在没了武功,形势会变得艰难,再没个人商量的话……”   李慕禅哼道:“他若把你嫁到朱家,不也没人商量了嘛!……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建议,景华,甭再呆在独孤家了!”   “我实在不放心。”独孤景华叹道。   李慕禅道:“你现在属于李家的媳妇了,算是李家人,不再是独孤家的人,我会跟家主说,带你离开。”   “先生,我还是呆在府里吧。”独孤景华执拗的摇头:“我一旦去了云霄宗,怎么跟其他人相处?”   李慕禅笑道:“你想得太严重了,她们都是胸襟宽广的女子。”   独孤景华没好气的道:“哼,再宽广的胸襟也没用,女人绝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男人的!……若不是情不得已,我才不趟这浑水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啦!……好吧,你既然坚持,就先呆在这儿,不过别涉入太深!”   独孤景华哼道:“你是怕大哥利用我,其实利用你吧?”   李慕禅道:“你大哥绝对干得出来!”   “好吧,我会小心的。”独孤景华嗔道:“大哥虽无情一些,但也是为了家族,并非为了自己私欲!”   李慕禅笑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如此原谅他吧?”   独孤景华轻轻点头,叹了口气:“嗯,我其实也很生气他的,不过想到他的责任,也能理解他。”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好吧,随你的意。”   ……   第四天清晨,李慕禅与独孤景华正在一块儿练功,忽然脸色微变:“景华,我要回去一下。”   “怎么啦?”独孤景华扭头问。   月白绸缎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段儿,越发显得娇柔,她不解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有人遇到危险,我要过去一下,不会太久。”   “嗯,去吧,你要小心。”独孤景华知道是玉佩碎了,他要马上过去,也不纠缠,眼中却满是不舍。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蓦地消失,再出现时,却是在莫离宫,眼前正站着许素心。   许素心一袭白衫,看到他出现,松一口气道:“你总算来啦!”   李慕禅道:“怎么了,李宫主呢?”   “师父正在下面阻挡敌人呢!”许素心道。   李慕禅皱眉扫一眼,众女都在大殿内,正紧张盯着李慕禅,看到了李慕禅突然出现,个个好奇的看着他。   “谁?”李慕禅也不着急,虚空之眼已经打开,看到了山下的大战,却是李玉冰与一个老者,两人打得翻天覆地,好不热闹,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胜负的迹象。   “是鲁家请来的大宗师!”许素心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宗师?”   许素心道:“师父没让我唤你过来,说若是她落败的话,他还不放过咱们,再唤你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那这大宗师是谁?”   “不知道。”许素心摇头,“师父叮嘱了两句就与他打起来了。”   李慕禅道:“打了多久了?”   看两人大战的情形,再看周围的环境,两人一定打了不短的时间。   “两天两夜了。”许素心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做得对!”   “你快下去帮帮师父吧!”许素心道。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不急。”   许素心怔了怔:“师父万一……,虽说师父不会败,但既然鲁家请他过来,一定是有把握的,是不是?”   李慕禅道:“我还是呆在这儿吧,待会儿宫主真有难,我再出面不迟,若能胜了,我直接离开就是。”   许素心想了一下,慢慢点头,这个主意不错,给师父留了颜面,自己也能少挨几句骂,而且他留在这儿,她们也有安全感。   ……   李慕禅与许素心说话功夫,众女一直盯着他们看个不停,好奇的打量着李慕禅,个个目光大胆。   李慕禅装作不知道,心下却无奈苦笑,这些女人看着矜持害羞,一旦自己转过身,她们马上变得大胆,目光灼灼。   许素心道:“先生瞬间而来,这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笑道:“大挪移,算是秘术吧,怎么,你想学?”   许素心明眸一亮:“可以吗?”   李慕禅摇头:“你的修为不够,学不来的,既然学了,一旦用起来会反噬,危险重重。”   许素心哼一声,白他一眼,意思是不教便不教,何必有诸多借口。   李慕禅也不解释,笑眯眯的道:“不过小挪移我倒可以传给你。”   “……这不好吧?”许素心一怔。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李宫主传了我弟子心法,我传给你一套小挪移,算是还了宫主的情。”   “那要禀报师父。”许素心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那便算啦,我现在有兴致,传你无妨,现在不学,我可不再教了。”   “……好吧,我学。”许素心沉吟一下,咬咬牙。   李慕禅笑道:“这才对嘛!”   他笑容忽然一敛,左手食指点中许素心眉心,许素心顿时一僵,身体定住一动不动,明眸阖了起来。   约有两次眨眼功夫,李慕禅收了手,笑眯眯看着许素心,众人正盯着许素心看,知道他不会害许素心,没急着动手。   李慕禅笑道:“如何?”   许素心慢慢睁开眼睛,若有所思,身形忽然一晃,倏的出现在十丈外,再一晃,出现在三丈外,又一闪,回到原本位置。   众女欢呼,这般轻功委实高妙,一闪一闪,好像会消失一样,端的好看,一旦与人对敌,应付群战最宜。   “多谢李公子!”许素心抱拳笑道。   李慕禅摆摆手:“没什么的,你现在就可以到外面对付来人了!”   “谁来了?”许素心讶然。   李慕禅道:“应该是鲁家的,利用大宗师缠住宫主,再派人收拾你们。”   “哼,无耻!”许素心紧抿红唇,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莫离宫的厉害!……师妹们,布阵!”   第276章 圣地   李慕禅讶然望向许素心,她们好像不懂阵法吧,怎么会布阵?   却见诸女纷纷奔走,一片杂乱,但转眼间众人围成一个圆形,每个人各司其位,有条不紊,颇有几分风采。   “走,倒要看看他们是谁!”许素心一摆手,哼道:“鲁家的人欺人太甚,收拾了他们!”   “收拾了他们!”众女纷纷叫道。   “轰隆!”一声,大殿旁边开了一个大门,众女排着阵法,转眼功夫涌出了大殿,李慕禅好奇的跟在她们身后。   从大殿出来,沿一条山道往外,很快到了外面山峰一块平滑之地,对面便是那条铁索桥,此时铁索桥对面站了一群人,约有一百来个劲装青衫汉子,李慕禅扫一眼,大约都是四十来岁,修为深厚,比诸女不差。   李慕禅皱眉,看来鲁家动了真格,非要灭了莫离宫不可,这些高手都是宗师高手,其余一半都是宗师巅峰级高手。   宗师高手并非一抓一把,在一般的门派里,宗师就是难得的高手了,而在这鲁家,一下便是一百来个,真是势大气粗。   看到诸女出来,他们一百多年中年汉子脸色微变,一个方脸汉子站在最前头,冷笑一声,挥挥手:“过桥!”   许素心哼一声:“布阵!”   她扭头朝李慕禅看一眼,带着感激神色,若非李慕禅说了,使她们出来得及时,晚了这一会儿,他们过了桥,再抵挡起来便费功夫,如今抢先一步,事半功倍,有这桥挡着,他们无法冲锋起来,只能一拨一拨,给了她们从容应付的机会。   众女娇叱声中,纷纷奔走,转眼功夫一个半圆的阵势摆好,然后站到铁索桥前,等着对面的人过来。   此时,三个中年人飘身上了铁索桥,许素心踏前一步,剑尖挥动,朝铁索轻轻一点。   “叮……”一声轻鸣,宛如鹤唳声。   上了铁索桥的三人蓦地一颤,随即身子一僵,直接滑下了铁索,朝下面摔落下去,不知所踪。   对面的方脸中年汉子一怔,脸色微变,冷笑道:“好个莫离宫,倒有几分本事,再来!”   又三个汉子飘身上了铁索,许素心依法施为,长剑划出一个圆弧,轻飘飘刺中铁索,发出一声轻鸣。   三个汉子断喝一声,猛的一掌拍在铁索上,“砰”一声闷响,铁索重重荡了起来,随即在空中一滞,软绵绵的归伏。   ……   三个中年汉子无恙,依旧往前冲来,许素心蹙眉,他们这一下便找到了应对之法,果然难缠。   她轻哼一声,再次出剑,“叮”一声脆响,“砰”三个汉子同时拍中铁索,顿时铁索又荡起来。   宛如两道浪彼此迎了过来,随后铁索一抖,三个汉子颤了一下,勉强支撑住身子。   身后方脸中年见势不妙,挥挥手,又三个汉子飘身上了铁索,几个滑步到了先前三人身后,扶住了他们。   “叮……”许素心又一剑刺下。   六个汉子断喝一声,“砰”一掌拍中铁索,铁索荡起来,滚滚朝着许素心扑过去,许素心退后一步。   她知道,他们这算是破去了自己的法门,不能再用了,只能罢手,退后一步缩回阵中,静等着他们过来。   “砰!”六个汉子同时拍出一掌,跟着身形滑动,转眼功夫到了近前,便要离开铁索桥踏上山峰。   “出剑!”许素心娇叱一声,顿时剑光闪动,六个中年汉子目不暇接,根本接不住无数的剑尖,转眼功夫他们中剑倒了下去。   李慕禅在她们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万剑齐发,没有闪避的空间与余地,只有硬挡一途。   可惜他们硬挡没能挡住,护不住周身,被别的剑一挡,他们顿时露出破绽,其余剑光毫不客气的冲进来。   李慕禅摇摇头,若换成自己,能舞成一团护住周身,她们的剑虽快,又密又多,但力量不够,无法挡住他的挥剑,不难挡住。   他们却不同,这些莫离宫的女弟子们心法奇异,可能她们的修为不如众中年汉子们,但一交手之际,他们动作会难免一滞,有机可乘。   “上!”方脸中年汉子冷冷道:“大伙一块儿上,我倒要看看她们的剑阵多厉害!”   他说罢亲自跳上了铁索,其余诸中年汉子们纷纷冲过来,前后一块儿上了铁索,转眼功夫冲到了许素心她们跟前。   许素心她们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有些措手不及,再者,他们冲在最前的仅有四个人,却挡了一下,尤其那方脸中年人,内力深厚无比,长剑挥动之际,挡住了她们的剑,挡住了剑阵的侵袭。   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后面的中年汉子们便要冲上来,李慕禅轻笑一声,双手十指齐挥。   “嗤嗤嗤嗤……”一道道指力激射而至,“砰砰砰砰……”一道道闷响声中,包括方脸中年人都纷纷倒飞出去。   ……   这些人倒飞出去之后,有的撞上铁索,幸动的抓住铁索,不至于坠落下去,有的直接落到半空,于是毫无凭借,只能乖乖落崖。   下面是漆黑无底的深渊,落下去的十死无生,纵使轻功再高也没用,他们事先已经知道这一点,看到落下去的众人,他们心中悲悯,越发愤恨。   不过已经没了领头人,其余的只一味的猛冲,务非达到山峰,踏上实地才能真正的发挥出威力来。   可惜李慕禅的指力凌厉之极,而且准确之极,一一找上冲在最前头的几人,无一人能避得过,能挡得住,都飞了出去,或者撞上铁索,或者落下深渊。   许素心不时瞥向李慕禅,没想到他最终会出手,这有失大宗师的风度,若是师父的话绝不会这么做,一定先把他们放上来,然后一举歼灭,堂堂正正,不像他这般。   但他这样最省力气,确实更安全一些,倒不能说谁好谁坏了。   她思绪翻涌,剑却没停着,一剑接着一剑连绵不断,抵挡着涌过来的中年汉子们,都一一挡住了,即使有强横的,也会被指力击飞。   不一会儿功夫,李慕禅停手,一百来个中年汉子无一幸免,都被击落到深渊里,影子也看不到。   李慕禅拍拍巴掌,摇头道:“鲁家也没什么高手嘛。”   许素心抿嘴笑了笑:“多谢你啦,李公子!”   李慕禅摆手:“你们不笑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就好了!”   他的手段近乎于偷袭,尤其是他如此高手,还搞偷袭,一般人看在眼里却不会觉得舒服。   许素心道:“李公子的手法虽狠了一些,但省力气,正安全。”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啦,你们先退下吧,我去看看李宫主。”   “好。”许素心点头,知道她们帮不上忙,更不宜去看热闹,否则的话,万一对手趁机跑过来逮住自己为要胁岂不麻烦?!   看她们退下了,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帮小姑娘还是嫩得很,需要好好历练一番才堪大用,李宫主还是太过宠着她们了,一直保护得严严实实,反而缺了几分狠辣。   不过这样也好,待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更成熟,现在这么年轻,就贸然成熟,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慕禅飘身上了铁索,沿着铁索滑过去,觉得好玩,却没再玩,直接纵身往下跃去,飘飘落下深渊。   他脚下飘飘,衣衫飘动,宛如御风而行,转眼功夫到了山底,身形一缓,盘旋如苍鹰一般来到山峰下,停住了观看。   李玉冰与一个黑发老者正战成一团,两人各自挥掌,劲风凛凛,“砰”“砰”作响,好像闷雷一般,听得耳根发麻。   ……   李慕禅站在一棵树梢上往下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李宫主,你们打得太久了,不如歇一歇吧?”   李玉冰皱眉:“你怎么来啦?”   李慕禅道:“正巧过来看看,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鲁家还真是大手笔呢,请了一个大宗师!”   又对那黑发老者道:“在下李无忌,不知阁下何方神圣?”   “哼,阎罗阎老鬼!”李玉冰哼道:“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偏偏来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实在欺人太甚了!”   李慕禅笑道:“阎前辈,依我看咱们还是罢手吧,何必非要分出个胜负来,我与李宫主联手,还斗不过阎前辈你?”   黑发老者方脸庞,一袭长髯飘飘,丹凤双眼,颇有潇洒,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即使现在也俊逸洒脱,非同一般。   他双掌挥舞,淡淡说道:“李无忌?……你年纪轻轻怎么到了大宗师,老夫阎罗洗耳恭听!”   李慕禅笑道:“想听的话,还是停手,大伙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如何?……咱们都是大宗师,世间本就不多,何必伤了和气!”   “呵呵……,老夫受人所托,不得不取了李宫主性命,实在无法推托,老夫只能得罪了!”阎罗微笑摇头。   李慕禅皱眉道:“不知你受何人所托?”   “鲁兄弟。”阎罗笑道:“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这一次你们杀了鲁家的大宗师,只能由我出马了!”   李慕禅道:“看来阎前辈与鲁家是一体的。”   “可以这么说。”阎罗点点头道:“若没有鲁兄弟的帮忙,我阎罗早就见了真阎罗了,怎能继续逍遥?”   “这么说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李慕禅皱眉道。   阎罗呵呵笑道:“能把老夫打败,自然可以商量。”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李宫主?”   李玉冰哼道:“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能成,一个糟老头子,一直懒得下杀手罢了!”   李慕禅笑道:“我看够戗,还是我直接动手便是,咱们两个联起手来,阎前辈没机会的!”   李玉冰摇摇头道:“我一个人就成!”   李慕禅无奈的摊摊手,退后一步,好像要脱离两人的战场,他转身之际忽然一甩,闪过一抹亮光。   “叮……”阎罗猛的一拍,掌前出现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刀,随即飞刀隐去,消失不见。   李慕禅眉头一挑,摇头笑了笑。   ……   阎罗勃然大怒:“好贼子,看掌!”   他蓦地一步跨出数十丈,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掌拍下,李慕禅一晃消失,摇头失笑。   阎罗捂着肩头后退一步,这时血花才溅开,李慕禅刚才那一刀本想刺其要害,但没想到这阎罗难缠,竟似乎预测到了,一掌拍开。   不过李慕禅的飞刀不是那么容易破去的,一掌拍开,飞刀顺势斜飞,仍刺中他肩膀,直接贯穿,然后消失不见。   李玉冰跺脚嗔道:“李无忌!”   李慕禅笑道:“我帮上一把也未尝不可,李堂主,他既然是来取咱们性命的,何必再客气?”   他先前一直没下杀手,在旁边看热闹,一是想看看阎罗的虚实,再者也增长一些经历。   待听了阎罗的话,便动了杀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想杀我,我必先杀人,这是他素来行事准则。   李玉冰哼道:“我想独自解决了他,不用你多管闲事!”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看李宫主解决不了他,这位阎前辈的修为当真厉害,咱们两个联手也未必管用。”   “哼,你不是有别的手段么?!”李玉冰斜睨他,没好气的道。   阎罗一晃又到了李慕禅跟前,冷冷道:“小子纳命来!”   李慕禅笑着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两丈外,笑道:“老爷子好大的火气,何必何必?”   “小子卑鄙之极,看掌!”阎罗一晃又到了李慕禅跟前,举掌便拍。   李慕禅无奈摇头,却没躲避,直接一掌拍出,“砰”两人同时晃了一步,李慕禅后退,阎罗却稳稳站住。   李慕禅赞叹道:“好修为,再接我一掌!”   他挥掌拍下,右掌仿佛变成了巨灵掌,变得巨大,宛如天地元气都被聚拢而来,一掌拍下天地变色。   阎罗皱眉,盯着他的右掌,猛的一掌翻上,“砰”一声巨响,李玉冰皱眉,觉得血气翻涌。   她皱眉看着李慕禅,明明他年纪轻轻,修为与自己相差不大,怎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   李慕禅平平滑出一丈外,地面形成两道深沟,李慕禅轻轻一抖,双脚拔出来,踏上地面,但没至脚踝处的泥痕却去不掉。   ……   “好小子,果然好功夫,年纪轻轻修炼到这般境地,实在难得,可惜今天要丧身于此!”阎罗赞叹一声,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阎前辈此话我正想跟你说呢,年纪一大把,修炼到这般境界不容易,何苦自寻死路?”   “哼,自寻死路的是你们!”阎罗冷笑道:“你们竟敢跟鲁家作对,实在自讨没趣!”   李慕禅笑了笑:“鲁家又如何?不过一介世家而已,竟如此漠视大宗师,只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无知小儿,你以为大宗师是天下绝顶的高手?”阎罗摇头叹口气,冷笑连连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怎么,不是么?”   “哼,真是无知!”阎罗冷笑:“看来你见识实在有限得很!”   李慕禅道:“那倒要洗耳恭听!”   阎罗道:“你以为鲁家是那么简单的?大宗师是那么容易替人效力?”   “那到底为何有大宗师甘愿效力?”李慕禅皱眉问。   阎罗哼道:“因为鲁家是北荒圣地的支脉!”   “北荒圣地?”李慕禅皱眉,望向李玉冰,发现李玉冰也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李慕禅道:“北荒圣地是何方神圣?”   阎罗摇摇头道:“所以说你浅薄无知,身为大宗师,连北荒圣地都没说过,也算是可怜了!”   李慕禅道:“我确实没听说过,今天是头一次听你说,这北荒圣地看来极厉害的喽?”   “哼,北荒圣地皆大宗师,你说厉害不厉害?”阎罗哼道。   李慕禅眉头挑动,微笑道:“那阎前辈你也是北荒圣地的人喽?”   “我——?”阎罗摇摇头,哼道:“我倒想进去,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北荒圣地的!”   李慕禅道:“这北荒圣地有什么好?”   “大宗师往上还有境界,但世俗间再无修炼之法,北荒圣地有!”阎罗哼道:“你难道不想更进一步?”   “大宗师更进一步么……”李慕禅缓缓点头:“这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不知道大宗师更上一步是什么?”   “长生境界。”阎罗缓缓道。   李慕禅皱眉:“长生?”   阎罗点头:“不错!……大宗师有寿五百,但终究要死,只要成就长生境界,便可天地同寿,永世不灭!”   李慕禅笑着摇头:“世上哪有不死之人!”   阎罗哼道:“形体衰竭,可以阳神转世,也是不灭。”   李慕禅皱眉:“那如何才能进北荒圣地?”   “需要北荒圣地的信物。”阎罗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这么说来,鲁家有北荒圣地的信物?”   “不错!”阎罗点头道:“只要能杀了你们两个,我便能得到北荒圣地的信物,可以进入圣地修行!”   李慕禅笑道:“可惜,咱们没机会了。”   “你们得罪了鲁家,绝没机会了!”阎罗摇头道,目光怜悯。   第277章 俱焚   李慕禅扭头笑道:“宫主,还是我连累了你!”   李玉冰嗔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先说这个老头吧,怎么处置,杀了还是放了?”   李慕禅道:“算啦,放吧,也算结一段善缘。”   “你可想好喽,一旦放了,他要报复你可防不住!”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笑笑:“相信阎前辈不会如此。”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李玉冰撇撇嘴。   李慕禅道:“算啦,修成大宗师也不易,何苦如此。”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他当初答应鲁家,过来收拾咱们,他可没这么想过!”   李慕禅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阎前辈,你回去跟鲁家说一声,前面的一切一笔勾销,如何?”   阎罗浓眉紧皱着,紧盯着李慕禅与李玉冰,心下不忿,却不动声色,他们口气忒大,好像自己是待宰之鱼。   但这两人都是大宗师,绝非说大话之辈,想必有绝招,不能不防,故他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两人,听到李慕禅的话,摇摇头:“事已至此,不死不休了,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李慕禅摇头笑道:“阎前辈不知世家大族的行事之法,不是以个人恩怨为主,而是利益,你把话带到了,由他们决定吧,阎前辈你代他们做决定,怕是两面不讨好!”   “哼,老夫杀了你们,自然一切后患都消除!”阎罗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阎前辈也忒自负了,咱们两个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再者说,你杀了一个,不死也伤,能对付另一个?”   “老夫一块把你们宰了就是。”阎罗冷冷道。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阎罗还真是口气不小哇,好吧,那再过几手,不拿出点儿手段不成喽。”   他说罢一闪到了阎罗身后,无声无息一掌拍出,乃是取了破空剑意,手掌破开虚空,直接印其背心。   “砰!”阎罗刚觉得不妙,背心已挨了一掌,内力浩荡,滚滚直入身体,在经脉内穿梭破坏。   李慕禅皱眉,这阎罗好深厚的内力,自己并不占优势,想要取胜,只有飞刀了,或者取出舍利,圣器,压下他的修为,再用阵法困住,慢慢磨掉他锐气,再徐徐图之,或用飞刀,或者借用天地之力来消灭之。   只要拉回宗师状态,李慕禅自信无人能敌自己,论剑法之精妙,他足以自傲,在这个世界罕有人及。   ……   李慕禅蓦地一闪,再次消失,又一掌拍中阎罗背心,沉声道:“阎前辈,咱们还是罢手吧!”   “老夫不信!”阎罗怒哼一声。   李玉冰嗔道:“你这老儿好不要脸,无忌若拿的是剑,早就一剑宰了你!”   李慕禅笑了笑:“阎前辈何必如此!”   李玉冰撇撇嘴道:“无忌,我看你也别留情了,他是成心拿咱们当晋身之阶,要杀了咱们,才有可能得鲁家推荐进北荒圣地!”   李慕禅道:“事不可为,阎前辈还是死了心吧!”   阎罗脸色阴沉,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他前面,摇头道:“阎前辈再不罢手的话,是逼我下杀手了。”   阎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罢,停手吧!”   李慕禅露出笑意:“这才是嘛。”   阎罗沉声道:“你们与鲁家的恩怨我不管了,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李慕禅笑了笑,道:“好,这才是明智之举,我相信鲁家不会再追究,否则那就是自讨没趣。”   李玉冰笑道:“他们不会追究,也只是忍一口气罢了,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复回来!”   李慕禅笑了笑:“那时再说吧,世易时移,一切都会不同。”   阎罗缓缓松了手,负手踱步来到他跟前:“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怎么练的?”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得了奇遇,并非我的苦修,所以不值一提,见笑了。”   阎罗慢慢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不过大宗师也是能靠奇遇进入的?老夫还从没听说过这个。”   李慕禅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若非亲自经历,也不会相信。”   “唉……,老天委实不公。”阎罗摇头叹了口气,忽然一闪到李慕禅跟前,宛如鬼魅,一掌拍下。   李慕禅摇头叹气,一掌推出,同时一抹亮光闪过,“砰!”两人双掌相交,宛如闷雷炸开,李慕禅直直倒飞出去,这一掌奇重无比,乃阎罗功力毕聚一击,李慕禅接这一掌便直接被击飞。   “嗤!”一道光芒在阎罗心口闪过,出现在他身后,“嗤”又一响,再次贯穿,从他心口前面射出。   “你……”阎罗脸上的笑容僵住,指着李慕禅:“好卑鄙!”   李慕禅倒飞出十丈外,重重落地,李玉冰动了一下终于止住,没去接住李慕禅,免得伤了他的自尊。   李慕禅嘴里吐血,汩汩上涌,显然受了重伤,他抹了一把,想说话,但血却止不住,不停的往上涌,阻住他的话。   他想说话却不能,于是直接盘膝坐好,开始闭目调息。   ……   “卑鄙的小子,受死!”阎罗怒喝一声,猛的冲向李慕禅,声势若雷,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一掌拍下。   他心口位置刚才出了血,却很快止住,形若无事,大宗师的旺盛生命力可见一般,身法奇快,丝毫不像受伤。   李玉冰一闪挡在李慕禅跟前,冷笑道:“阎老儿,你更卑鄙,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你还是大宗师嘛!”   “砰!”两掌相交,李玉冰后退一步,阎罗也退后一步,冷笑道:“兵不厌诈,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鬼!”   李玉冰冷笑道:“你现在心口中刀,现在滚蛋还有救,再动手,你就等死吧!”   阎罗脸色阴沉如水,冷哼了一声:“好好,今天且饶他一回,下次再取他狗命!”   他说罢扭头便走,转眼消失,李玉冰没追赶,一个大宗师真的拼命,来个玉石俱焚,自己也逃不掉。   她扭头担心的望向李慕禅,看他伤得极重,可能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初在天道盟遇上童天舒,也没这么狼狈。   她刚望过去,却见李慕禅睁开了眼睛,露出微笑。   “咦?”李玉冰讶然。   李慕禅笑道:“他走了?”   “走了,你这是……?”李玉冰凝神感应,李慕禅确实衰败,没了一丝生气,好像垂危之人。   李慕禅道:“看来瞒过了他,走吧!”   “去哪儿?”李玉冰皱眉:“你的伤……?”   李慕禅笑道:“一点儿小伤不要紧,总算瞒过他,咱们跟上去,找机会收拾了他!”   “你不是想放了他吗?”李玉冰蹙眉道。   李慕禅摇摇头:“他一看就知道是个记仇的,怎能放了?”   “哼,你们两个都在使诈呢!”李玉冰没好气的摇摇头,亏自己一向自诩聪明,看他们两个勾心斗角才知道自己差得远。   李慕禅道:“他修为深厚,万一存了拼命心思,咱们两个怕都逃不掉!”   “这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   阎罗不管人品如何,这一身修为还是极深厚的,自己也远不如,谁让没他活得久呢,虽说武功不是谁活得久谁厉害,但到了大宗师境界,差不多就是这样,没有修炼之法,全靠时间积累,谁活得久自然越厉害。   ……   李慕禅飘身而起,道:“咱们走吧。”   “你的伤真不要紧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过障眼法罢了,他这一掌虽重,我皮糙肉厚,倒能挨得住!”   “还好还好。”李玉冰道:“我看你的样子很吓人。”   李慕禅笑道:“好厉害的掌法,他的功夫都在一双手掌上吧?”   “嗯,劈天掌。”李玉冰点点头道:“当初仗着一双铁掌,他几乎打遍了半个西华,威风得很!”   李慕禅赞叹道:“好厉害的掌法!……走吧!”   他当先飘飘而行,李玉冰道:“怎么不见你的飞刀?”   李慕禅伸手,掌心有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刀,玲珑精致,看着很讨人喜欢,恨不得拿在手上好好把玩。   李玉冰尤其如此,动一下手又停住,这种玲珑精致的东西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但这可是杀手锏,外人不宜乱动的。   李慕禅笑着伸出手,把飞刀递给她:“看看吧,这没什么出奇的。”   两人一边飞驰一边说话,李玉冰不再客气,接过飞刀摸索打量了一番,赞叹道:“好刀!”   她能感受到里面的盈盈灵气,好像活物一般,显然是用秘法淬炼过,或者与心神相通,应该是云霄宗的御剑术。   云霄宗的驭剑经与还玉经都神秘莫测,大名在外,但除了云霄宗的弟子,外人没有一个见过,想必这是驭剑经的法门所制。   李慕禅接过飞刀,笑道:“莫离宫的武功没有驭剑一类的?”   李玉冰摇头:“没有,看来还差一点儿。”   李慕禅摇头叹道:“其实也没什么,驭剑经里的驭剑术,一般人根本练不了,而能练成的,也不需要了,就像我,能练成驭剑术又有何用?”   李玉冰道:“怎么没用,你刚才莫无驭剑术,怎能伤得了他?”   李慕禅笑了笑:“大宗师的本事也能做到的,不必非要驭剑术。”   “这倒也是。”李玉冰轻颔首道:“这么说来,我也不必创这一类剑法了?”   李慕禅道:“是,即使创了,大宗师之下也练不成,还不如让剑法更精妙一些才更实在。”   “唔,好吧。”李玉冰点头道:“我再想想。”   李慕禅忽然止步,李玉冰反应极快,瞬间停住,扭头看他,他们现在到了一片树林前。   李慕禅皱眉:“等一等。”   “他发现咱们了?”李玉冰道:“真是老奸巨猾!”   李慕禅道:“他可能没发现,但防备了,等一下再靠近。”   李玉冰不再多说,静静站住,看着李慕禅嘴上的血,李慕禅抹了抹,微笑道:“回去后要好好补一补了。”   李玉冰笑道:“得吃好多东西才能补回来。”   ……   大宗师的血与一般人的血不同,所蕴的精气不同,同样失这么多的血,一般人可能吃顿牛肉羊肉就好,大宗师吃两头牛两只羊也补不回来。   李慕禅笑道:“宫主,我这可是帮你的忙,你回头亲自下厨做几顿饭补偿吧!”   李玉冰的厨艺乃是一绝,但她身为宫主,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轻易下厨,李慕禅吃过一次,久久不能忘怀,可惜想让她再下厨,她坚决不同意,李慕禅一直惦记着。   李玉冰斜睨他一眼:“我又不是厨娘!”   李慕禅道:“宫主这话不对,做几桌菜报答一下救命恩人,不算过份吧?”   “哼,救命之恩?”李玉冰没好气的道:“哪来的救命之恩?”   李慕禅道:“刚才若非我赶到了,鲁家的人趁机攻进来,莫离宫的弟子起码得折损一部分,是不是?”   李玉冰皱眉瞪他一眼:“好吧,算你的功劳!”   李慕禅顿时笑了:“那是不是做几桌好菜犒劳犒劳我?”   “……好吧。”李玉冰缓缓点头。   李慕禅大喜过望,忙不迭的道:“咱们回去后马上实现,不准再拖!”   “我既答应了,难不成会赖帐?!”李玉冰撇撇嘴。   李慕禅道:“不怕你赖帐,就怕你拖,一拖两拖,能馋死我!”   李玉冰斜睨着他哼道:“你这个大宗师也忒过份了,这般追求口腹之欲,怎么晋入的!”   成为大宗师需要超脱世外的心境,当然,成为大宗师之后,再恢复了从前的功利心也大有可能。   两人正说着话,李慕禅脸上露出笑容:“好了,他终于要运功疗伤了。”   “你真能确定?”李玉冰道:“这阎老儿诡诈得很,别被他算计了!”   李慕禅笑道:“只能赌一把了,宁杀错莫放过!”   “好吧。”李玉冰点头道:“咱们两个一块上,不信收拾不了他!”   李慕禅点点头,伸手揽起她柳腰,李玉冰知道他要施展大挪移,也不抗拒,两人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棵大树后面。   阎罗正盘膝坐在一棵大树前,身后有大树挡着,李慕禅与李玉冰对视一眼,同时举掌,缓缓拍向大树。   “砰!”一声闷响,两人掌力同时抵达大树,隔着大树撞上前面的阎罗,他刚有所觉,但因为运功疗伤,反应稍一慢,顿时被掌力击中。   “哇!”他喷出一道血箭,扭身便扑向两人,双掌猛的一推,似缓实疾,瞬间撞上李慕禅。   李慕禅揽着李玉冰蓦地消失,堪堪避开。   ……   “咦,这是哪里?”李玉冰扭头望了望,眼界里看不到阎罗,也不见那片树林,好像隔了很远。   李慕禅道:“这是两里之外。”   “跑这么远做甚?”李玉冰蹙眉道:“你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头:“差一点儿,……就怕他发了疯,咱们还是避着点儿吧!”   “这会儿他会如何?”李玉冰笑道。   想到两人的掌力隔着大树灌进阎罗体内,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两掌,绝不会好受,更何况他心口中了两刀,即使以大宗师的旺盛生机,也挨不住的,这两掌下去是雪上加霜。   李慕禅微阖眼帘,片刻后摇头道:“仍在疗伤,不过估计是在等咱们呢,不急不急。”   “要耗死他喽?”李玉冰抿嘴笑道:“忒阴毒了。”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   “你要用圣器压他?”李玉冰道。   李慕禅点头:“想要速战速决,只能如此!”   “好吧。”李玉冰点头道:“就用阵法吧!”   李慕禅道:“宫主,你留下吧,我去去就来。”   “不成,我跟你一起。”李玉冰摇头。   李慕禅看看她,李玉冰神情坚决:“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老头鬼得很!”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蓦地一闪,再次出现在阎罗附近,李慕禅手上已经拿出了舍利佛珠,汹涌的力量之下,大宗师顿时失去威能。   “嘿嘿,你们终于来啦!”阎罗大笑一声,猛的扑过来。   李慕禅正要布阵法,看他样子顿叫不妙,揽起李玉冰便闪,却晚了一步,“砰”一声闷响,他把李玉冰按到身后,两人直直飞出去。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浩荡的力量涌进身体,不停的破坏,想要摧毁他经脉及身体。   李玉冰“噗”吐出一道血箭,喷在李慕禅后背。   两人重重落地,翻滚出十几米,地上干干净净,像被平平刮去一层,树木已经消失不见,百米外才有树木幸存。   李玉冰狼狈起身扭头看,阎罗已经消失不见。   “这老儿好狠毒的心肠!”她抹一下嘴角,恨恨哼道。   李慕禅刚才挡在她前面,挡住了大部分力量。   大宗师的可怕是力量并非如爆炸一样辐射,而是四面八方一块涌动,如潮水一样灌进来。   还好李慕禅拿出了佛珠,压制了大宗师的威能,使他自爆的力量不再如大宗师一样四面八方,避无可避,而如爆炸一样辐射,他挡在前面,李玉冰受的伤轻得多。   第278章 被救   李玉冰恨恨瞪一眼阎罗原本的方向,扭头望李慕禅,忙道:“无忌,你伤得重不重?”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这一次算是栽了!”   “没想到他如此果决,直接自爆了!”李玉冰摇头道:“失算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大宗师的自炸威力超乎想象,碰上了几乎必死无疑,这一次她受了一点儿轻伤,真是侥幸。   若不是李慕禅挡在前面,这一下她就交待了。   李慕禅摇摇头,脸色忽然苍白,血色瞬间被抽走一样。   “无忌?!”李玉冰大吃一惊,这才看到李慕禅衣衫尽碎,露出胸膛,而胸口微陷,像是被巨石压了一般。   刚才那一爆的威力可看看周围就知道,树木化为齑粉,地面泥石俱消失,像平平刮了一层去。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运气不好!”   “你……”李玉冰慌了,忙道:“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道:“死不了,宫主甭担心。”   他说着话嘴里开始涌血,显然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你别说话!”李玉冰忙道,伸掌按在他胸口,不敢用力,只轻轻贴着,然后感应李慕禅体内情形。   她脸色慢慢阴沉,李慕禅体内宛如一个惨烈的沙场,数股内力在冲突搅杀,苦了他的身体,经脉乱成一团,五脏六腑都不停的受着损伤。   每一股内力都强横无比,她内力进去后,顿时被这几股力量排斥,它们一致对外,将她的内力排除出去。   她竟然束手无策了,这让她又急又怒。   李慕禅苦笑摇头:“宫主,我自己来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玉冰忙问。   李慕禅叹道:“这便是大宗师玉石俱焚的威力,咱们还是小瞧了啊!……我自己来吧。”   “你怎么弄?”李玉冰急道。   她能感觉到李慕禅身体在一步一步的衰弱,这么下去,他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枯竭而亡。   她看看李慕禅的胸口,骨头似乎都碎了,软塌塌的,看着令人心惊,如此伤势,刚才得有多大的力量!   换了自己,这一会儿已经气绝而亡了!   ……   李慕禅叹道:“我尽力试试吧,医不治己,也不知能不能成。”   “少废话,你赶紧的!”李玉冰忙道。   李慕禅点点头,努力的盘膝坐起来,但一动,便喷出一道血箭,吓得李玉冰不敢动弹,原本伸手想帮忙,这会儿玉手定在半空不敢碰他。   李慕禅叹道:“只能这样勉强试试了。”   他说着双手结了一个手印,放到胸前,然后阖眼一动不动,气息微弱,慢慢的越来越弱,最终似乎没了呼吸。   李玉冰紧盯着他一动不动,看他呼吸入微,然后脑后渐渐现出一轮皎皎明月,月华洒落在他身体。   月华如水,慢慢的洒满了他身体,仿佛一层水光包裹着他,李玉冰虽觉奇异,但紧盯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他。   不知不觉时,天色渐晚,她抬头看看,已经是夕阳西下,整个树林披了一层霞光,李慕禅脑后的明月黯淡了几分,他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身体虽然没恢复,但她感觉得到生机渐强。   她长舒一口气,如此看来他确实身怀救命奇术,如此异相当真从没见过,也不知是什么秘术。   她正在思忖时,皎皎月光慢慢收敛,明月缩回李慕禅脑后,李慕禅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玉冰忙探掌贴到他胸口,露出一丝笑容:“好多了,……你把它们镇压下去了?”   李慕禅微笑:“只能强自镇压了,不然还要做乱,现在无瑕多顾,先强自封住了,日后再处理不迟。”   “这样你不能运功过度,否则的话它们还会造反,为祸更甚!”李玉冰道,这是个饮鸩止渴的法子,暂时能压住,但这些内力会慢慢吞噬封印的内力,越来越强,当有一天封不住了的时候,就是全面暴乱的时候,那时候可能就再也压不住了。   李慕禅笑道:“知道。”   “而且要尽快处理了,这太危险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了笑:“回去后,宫主跟我师姐,再请两个人一块儿联手,应该能压得下。”   “要尽快。”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我现在不能施展大挪移了,咱们想回去,只能慢慢的走跑,宫主,麻烦你啦!”   “这一下有多远?”李玉冰道。   李慕禅想了想:“一百里左右吧,他的修为深厚,速度奇快。”   “嗯,我抱你回去吧!”李玉冰点点头,一百里不多,一会儿功夫就能回去。   李慕禅笑道:“好吧。”   从来都是他揽着李玉冰,这回反过来了,他暗自感慨风水轮流转。   ……   李玉冰抱着李慕禅回到莫离宫时,许素心迎上来,脸色微变:“师父,你受伤了?”   李玉冰摇头道:“他伤得更重。”   她不与许素心多说,直接到了她的闺房,直接把李慕禅放到榻上,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再伤上加伤。   如今的李慕禅虽说生机盛了一些,但身体脆弱,稍不小心就会加重伤势,那时就麻烦了。   许素心跟在她身后进屋,忙道:“师父,怎么回事?”   李玉冰道:“把冰肌玉骨散拿来!”   “哦。”许素心点头,看一眼床上的李慕禅,他正微笑望着自己,好像挺享受的模样。   她白了李慕禅一眼,飘身出了屋子,很快回来,手上拿了一个瓷瓶,看着平平无奇的白瓷瓶。   李玉冰打开瓷瓶闻了闻,点点头,然后撕开李慕禅的衣衫,他的衣衫原本就破烂不堪,被这么一撕,顿时化为碎片。   “师父?”许素心吓了一跳,失声惊道。   李玉冰扭头瞪她一眼:“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许素心红了脸,不敢看李慕禅的胸膛,低声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你过来,帮我抹上。”李玉冰道,把瓷瓶递给许素心。   许素心迟疑一下:“师父……”   李玉冰把瓷瓶往前一递,道:“少废话,接着!……我运功护着他,你把冰肌玉骨散抹上去。”   许素心道:“师父,我……他……”   “什么你你我我的,他伤得太重,不能耽搁,快点儿,冰肌玉骨散的用法你明白,小心点儿!”李玉冰没好气的道,双掌按上李慕禅肩膀,内力运转,撑住他的骨头。   李慕禅笑道:“宫主,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慢慢恢复就是,不必劳烦许姑娘了。”   许素心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打开了瓷瓶,然后倒上左掌心,把瓷瓶放到旁边,瞪大眼睛望向李慕禅的胸口。   原本还一片羞涩,待看到李慕禅胸口的模样,顿时脸色一变,再没有了羞涩之意,双掌搓了搓,顿时清香四溢。   ……   许素心把双掌贴上李慕禅胸口,缓缓搓动,李慕禅骨头被李玉冰保护着,并没受到震动,反而如浸在热水里暖融融的舒服。   李慕禅笑道:“宫主,这待遇也忒好了,我都巴不得受伤了!”   “乌鸦嘴!”李玉冰哼道:“你这次还是命大,再近一些真没命了!”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若不是见机不妙,咱们两个今天就栽了!……唉,大宗师又如何,还不是命如纸薄!”   许素心双掌一颤,不由重了一下,李玉冰瞪了一眼:“轻些!”   许素心道:“师父,你们今天遇到危险了?”   李玉冰点点头:“那老家伙来个玉石俱焚,还好咱们命硬!”   许素心脸色紧绷着:“师父,别再招惹大宗师啦,师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莫离宫就完啦!”   “行啦,我知道了,别再念啦!”李玉冰忙道。   许素心道:“师父嘴上答应,却一直没放在心上,再这么冒险,万一真有个好歹,别人一定会吞了咱们莫离宫!”   李玉冰摇头道:“他们敢——!”   许素心哼道:“他们有什么不敢的,现在都眼巴巴看着呢,就等着师父有什么意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宫主,我看许姑娘的话有理,你现在责任重大,还是安全为要!”   李玉冰白他一眼:“无忌,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次是个教训,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   李玉冰道:“这次不是你,我可能真没命了!……你身子骨硬实,我可不成,这一下挨着了,不死也丢半条命!”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当初修过炼体的功法,要不然,这一下就筋骨俱折,已然毙命了。”   “无忌,你对北荒圣地怎么看?”李玉冰道。   大恩不言谢,她又欠李慕禅一条性命,多说无益,只能日后找机会再说,不过看他的进境与修为,自己还真帮不上什么大忙。   李慕禅道:“北荒圣地,倒是一处好所在,可惜咱们与他无缘了。”   李玉冰沉吟道:“那倒未必,这世上与北荒圣地有关系的不会仅鲁家吧?”   李慕禅笑道:“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宫主有兴趣?”   “你不想更进一步?”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道:“长生不死么……,那倒不错,可惜虚无缥缈,并不足采信,还是好好过现在的日子为妙。”   李玉冰笑道:“成为大宗师后,找不到修炼法门,你不觉得迷茫,觉得痛苦?”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我正摸索着,想找到一条大宗师修炼的法门,现在有些端倪了。”   “真能找得到?!”李玉冰讶然,笑道:“不大可能。”   ……   李慕禅笑了笑:“一切法门当初不都是人创出来的吗?咱们怎就不能创出法门来?”   李玉冰道:“有你这般想法的不在下数,这么些年来,还没听说过成功的?成为大宗师的都不是傻子。”   李慕禅笑道:“别人不成,未必我就不成。”   李玉冰看看他,摇摇头,不过却心下一凛,他这般年纪的大宗师是绝无仅有的,既然有过一回,说不定会有第二回。   李慕禅看她神情却是信了,笑道:“宫主这么多年没找到修炼之法?”   “我找到的法门就是与大宗师激斗。”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宫主没想过其中的原因。”   李玉冰摇摇头:“想不出。”   许素心双掌轻轻搓着李慕禅胸口,将冰肌玉骨散揉进李慕禅身体里,同时运转内力催动,将药力化开。   李慕禅笑道:“这冰骨玉骨散很妙呀。”   “这是咱们宫里最好的丹药。”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道:“那我倒要承情啦,宫主,我要住上两日养伤。”   “嗯,你放心养伤吧,要我送信过去?”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我现在开始吧,早早医好伤,这回鲁家不知道吓没吓住。”   “若再找麻烦,我索性杀上门去!”李玉冰哼道。   她说着话,拉着许素心出了自己的屋子,许素心道:“师父,你们……”   “这次不是无忌,我就栽了!”李玉冰摇头道:“关键时候他挡住了我,我才受了一点轻伤,……他伤的厉害吧?”   许素心点点头,叹道:“骨头几乎没一块儿完整的!”   她想来觉得心寒,周身骨头都碎了,这该是何等的痛苦,这李无忌却好像没知觉一样,谈笑自若。   李玉冰道:“唉……,算啦,你也别打扰他,他有治伤的奇术,应该不要紧的。”   “嗯。”许素心轻轻点头。   两天之后,李慕禅能够下地了,恢复之快让李玉冰与许素心惊讶,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却两天就能下地,真可谓奇迹。   李慕禅下地之后,马上去见了独孤景华一面,安慰了她一番,她两天不见李慕禅一直忧心忡忡,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李慕禅不敢跟她温存,只说了几句,便说有事,要先离开几天,独孤景华也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   李慕禅一回了浮云宫,出现在偏殿,穿着青衫的小艳马上跑过来:“先生,你快帮帮小姐吧!”   李慕禅挑挑眉头:“怎么了?”   “小姐她……”小艳焦急的道:“小姐她受伤了!”   “受伤?”李慕禅皱眉:“有人过来了?”   “不是不是,是小姐自己练功受伤了!”小艳道:“好像是走火入魔呢!”   李慕禅脸色微变:“带路!”   小艳忙点头,带着李慕禅出了偏殿,到了正中大殿,径直登上二楼,在一间静室外停下。   “小姐?”小艳小心翼翼的唤一声。   “小艳,进来!”冷朝云的声音传来。   小艳看一眼李慕禅,示意稍等,她小心翼翼的进去,里面传来了她的禀报,是李无忌过来瞧瞧。   冷朝云哼道:“他知道回来了!……不见!”   小艳忙道:“小姐,还是请李公子看一看吧!”   冷朝云冷冷道:“小艳,你把我受伤的事告诉他啦?”   “是,小姐。”小艳道:“现在只有李公子能帮你,咱们都帮不上忙呀!”   “我不用他帮忙!”冷朝云哼道。   小艳着急的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耍脾气了,万一真有人上山挑衅,咱们怎么办呀?!”   冷朝云默然半晌,缓缓道:“嗯,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小艳顿时兴奋的应一声,匆匆跑了出来,生怕冷朝云反悔一般:“公子,小姐请你进去呢!”   李慕禅点点头,缓步迈进了静室,淡淡幽香若有若无,李慕禅知道这是她的体香,格外的诱人。   静室里摆设得很简单,一榻一桌而已,月白地毯踩着厚软无声,冷朝云盘膝坐到榻上,红纱罗衫,红纱面巾,唯露出眸子之上位置。   “宫主,别来无恙!”李慕禅抱抱拳。   冷朝云静静看着他,明眸如水,蹙眉道:“你受伤了?”   李慕禅点点头:“遇到点儿麻烦。”   “什么人能伤到你?”冷朝云不信的问。   他身为大宗师,行事又冷静多智,天下间能威胁到他的人很少,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虽受了重伤,武功几乎废了,仍能感觉到李慕禅生机不旺,伤势不轻,到了他这般境界,很少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慕禅叹道:“一个大宗师施展了玉石俱焚,挨了一下。”   冷朝云蹙眉道:“大宗师?……你能逃命也算命硬了!”   她虽不是大宗师,对大宗师却很了解,知道一旦施展玉石俱焚,几乎没人能够幸免。   李慕禅苦笑:“是够命硬的,我看看宫主的伤吧。”   冷朝云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看出来也不能治,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笑道:“即使不能治,也总有别的法子。”   “……好吧。”冷朝云无奈点点头。   第279章 九转   李慕禅缓步来到她近前,坐到榻沿,伸手按住她皓腕,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意,扭头不让他看到。   李慕禅皱眉沉吟片刻,又伸手,按住她另一皓腕,脸色沉肃:“宫主,这还真麻烦了。”   “没救了吗?”冷朝云道。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百脉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这很别扭,反而不如受了损伤,这明明没什么损伤,却移形换位了,需要一点一点纠正过来……”   冷朝云道:“我现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探不进去了。”   李慕禅叹道:“宫主在练什么武功?”   冷朝云瞥他一眼,明眸如水,摇摇头道:“算啦。”   李慕禅笑了笑:“不能说么……,你不说心法,怎么找对治的法子?”   “这是女人才能修炼的武功,说出来倒也没什么,你不可传出去。”冷朝云斜睨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我的嘴就是铁门栓,谁也撬不开!”   冷朝云哼一声:“甭往你脸上贴金了,……其实也没什么。”   李慕禅道:“那说来听听吧,我再不济,也不会偷学你的心法!”   “你难道没学过?!”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那当然不算,我可是无意如此,顺便为之,再者说,你们的心法比咱们的还玉经还差一点儿,也没什么。”   “哼!”冷朝云白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次又惹了大宗师,天下也只有寥寥数个大宗师,你算是仇人遍地了!”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这倒不假。”   “你就不怕给云霄宗惹祸?”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了笑:“大宗师起码还有这点儿气度的,不会殃及师门,……再者说,大宗师也不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谁没有亲朋好友?”   “那倒不假,小艳,你出去吧。”冷朝云淡淡道。   小艳看一眼李慕禅,又看看她,轻轻点头,退了出去,把门合上了。   冷朝云目送她轻盈的离开,转头道:“这是浮云宫历代宫主秘传之术,你若传出去,我就是浮云宫的罪人!”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   “听着,这秘术是九转轮回刀……”冷朝云细细将心法说了一遍,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   即使如此,她也让小艳出去,可见其小心。   李慕禅细细听了,慢慢点头:“这是前三转的心法?”   冷朝云点头:“我只修炼到第三转,就出了岔子。”   李慕禅默然不语,沉吟着抬头看藻井,冷朝云紧盯着他,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等着他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   李慕禅沉吟半晌,叹了口气:“果然精妙绝伦,一旦练成,威力也很惊人,宫主是从何处得来的心法?”   “你管那么多做甚?!”冷朝云没好气的道:“说吧,有什么法子?”   李慕禅摇头道:“倒是想到一法,不过也很凶险,不知道宫主敢不敢试一试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冷朝云道:“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李慕禅道:“那就还得等一等,待我的伤好了,咱们再开始。”   “先说法子。”冷朝云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把心法逆转!”   “逆转?”冷朝云沉吟,黛眉轻轻耸动,若有所思。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不急着说话,冷朝云也是悟性惊人之辈,自己只要提点一句,她就能明白,举一反三。   片刻后,冷朝云抬头看他:“你是说逆转心法,令刀劲倒转?”   李慕禅点头道:“你的经脉变成这般模样,是受了刀劲的影响所致,你未能控制住刀罡,从而走火入魔,你太急了!”   “知道知道!”冷朝云摆摆手道:“逆转心法的话,后果难料!”   李慕禅道:“咱们先把心法重新研究一下,重编一番,并非所有的内力运转都逆着来,有顺有逆才成。”   “这九转轮回刀诀精妙无比,咱们冒然改变,怕是……”冷朝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心法再精妙也是人创的,依宫主的见识,想必不逊于当初创心法之人罢。”   “你太抬举我了!”冷朝云摇头道:“我自叹弗如,就是再给我一个脑子,我也创不出如此精妙的心法。”   李慕禅道:“那是因为宫主从前没见过这般心法,这心法的创造者想必见过同类的心法,所以才能受启发而创出来。”   “每一门心法的形成,往往都是数代人的智慧与努力结晶。”冷朝云摇头,并不同意李慕禅的说法。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这不然,如这般心法,一定都是秘之又秘,而当初创出来之后,后来只想着练成,很难有超越之心,如宫主你这般人杰也如此,何况其他人!……令师从没想过要超越九转轮回刀吧?”   冷朝云道:“师父没想过,我也没想过!……倒是你,胆子不小,口气也不小!……不过你有这般底气!”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与他一比实在差得远。   ……   李慕禅道:“宫主悟性与见识都胜我一筹,唯逊我者是运气罢了,何必垂头丧气?”   “哼,谁垂头丧气啦!”冷朝云白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这么说来,宫主可有信心了?”   “我武功虽不如你,但胆不比你小!……好吧,改编便改编,你得帮我!”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是求之不得!”   冷朝云道:“我又欠一份情!”   李慕禅笑道:“宫主别忘了就好,日后我可要讨还的!”   冷朝云哼一声:“放心,我不是赖帐的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过想要改编这心法,需要完整的心法,宫主放不放心我?”   冷朝云紧紧看他一眼,哼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得发一个毒誓,绝不说出去!”   李慕禅点点头,竖起手指对天发了一个毒誓,狠毒非常,违誓不能娶妻,不能修炼武功,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冷朝云看他如此,哼了一声,这说得忒重了,反而让她有些过意不去,帮自己的忙,还要这般发誓。   李慕禅暗自微笑,这冷朝云外冷硬内柔软,不过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点,她也绝不在别人跟前显露。   一幅面纱,不仅隔绝了她的脸庞,还隔绝了自己的心,她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一直没能融进来。   冷朝云道:“好吧,九转轮回刀一共九层心法,不过真能练成九层的几乎没有,仅在理论上存在。”   李慕禅笑道:“我练的话不要紧吧?”   “这是女人修炼的心法,男人不宜修炼。”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若是练了呢?”   “哼,待会儿你听了心法就能推测出来!”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冷朝云白他一眼之后,红纱面纱轻动,她施展传音入密,一一把心法传入他耳中。   李慕禅凝神倾听,仅是片刻便点点头:“确实深妙!……越到后来说得越简单,看来是越难练,没人练成吧?”   “据我所知,历代祖师最高的练到了第六转。”冷朝云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阴阳正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阴阳阳,阳阳阴阴,这心法委实细致,一般人确实修不成。”   冷朝云道:“你这回知道修炼的后果吧?”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还是不练为妙,不男不女的生不如死。”   “哼,你知道就好!”冷朝云白他一眼。   ……   李慕禅见识广博,是武学的大宗师,把一整套心法听完,便知道这确实不宜男子修炼。   男女虽然经脉相同,但有些穴位却不同,阴阳相反,一些经脉路线运转内力的话,会让内力越发纯阴,而且会无形的增强身体。   这些增强的都是女人的能力,令其越发的阴柔,男人练了,会变得阴柔,娘里娘气的。   若有人为了武功,为了实力不顾一切,强行修炼这心法,但这往往会损了阳气,男人的体质属阳,阴阳相逆,相损,最终会伤了身体,会危及性命。   李慕禅摇摇头,怪不得冷朝云放心的说给自己听,是看准了自己无法修炼,又发了誓不说出去,自然万无一失。   他横了冷朝云一眼,摇摇头,冷朝云看出他眼中的意思,道:“你难不成真想修炼?”   李慕禅摇头:“我再不济,也不会去修炼女人的心法,把自己练得阴阳怪气,生不如死!”   “那好吧,现在心法已经说了,开始想怎么逆转心法吧。”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再等一等,待我的伤恢复了,再慢慢推敲,这件事急不来的。”   “你不急我急!”冷朝云哼道:“万一有人得道了消息,趁机落井下石……”   李慕禅道:“放心吧,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问题是我不想再欠你的人情!”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债多不愁,你欠我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放心吧,将来不会勉强你的!”   “哼,就像上一次易宗主大婚!”冷朝云斜睨他一眼道:“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如此!”   她一想到这个就生气,堂堂浮云宫一宫之主,却要给易行之做保镖,无形中削弱了浮云宫的地位,想来便觉得窝囊。   可谁让自己欠了李无忌的人情了呢,该还人情只能还,所以咬着牙答应了,现在想起来,她仍牙根发痒。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上一次的事确实多谢宫主!”   “哼,不必谢!”冷朝云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这种事我以后不会做啦,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人能帮得上忙,只能请宫主帮忙。”   他一想到当初的事,便想到了问天宗,不知问天宗如何了。   ……   “你等等!”冷朝云叫住了李慕禅。   李慕禅跟冷朝云告辞,要先回去好好疗伤,待伤好了,两人再静下心来慢慢的推敲,仔细的推衍,总能把心法修改好。   李慕禅扭头望她,冷朝云扬声道:“小艳!”   小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姐?”   她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静室外,低声道:“小姐?”   冷朝云道:“拿一瓶三阳归魂丹过来!”   “……是。”小艳迟疑一下答应了,随后脚步声响起,她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推门进去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宫主,这是要赐我丹药?”   冷朝云淡淡道:“嗯,给你丹药也是为了我,你早一点儿恢复,也能早一点儿开始。”   李慕禅笑道:“有理。”   冷朝云虽嘴硬,李慕禅却承了情,她显然是一片关心之意。   小艳很快推门进来,手上捧着一枚精致的玉瓶,玉瓶乃黄玉所制,朴实无华,呈到冷朝云跟前。   冷朝云拿起来打开塞子,里面仅一枚雪白无瑕的丹丸,龙眼大小,似乎有清光在其中流转。   “喏,这是三阳归魂丹,应该有点儿用处。”冷朝云把丹丸倒回去,塞上黄玉瓶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了,笑道:“三阳归魂丹?恢复精神的?”   冷朝云道:“精气神三宝,此丹直接补神,乃是极品丹丸,咱们浮云宫没有几颗,药材难觅。”   李慕禅放入怀里,笑着抱抱拳:“好,那我就生受了!”   他告辞离开了静室,回到自己大殿里,直接盘膝上了榻开始疗伤,这浮云峰很宁静,倒不怕有人打扰。   三阳归魂丹服下之后,顿时周身暖融融的,尤其是精神,仿佛被这颗丹药点燃了,熊熊燃烧,旺盛得很。   好像不知疲惫一般,他运转内力,不眠不休,从早晨到晚上,从晚上到早晨,一口气运转内力三天三夜。   他的伤势原本就好一些,加上这般疲惫运转内力,进境极快,三天三夜之后,伤势已然好了大半。   然后他开始运转金刚不坏神功,化虹经,重新铸炼肉身,又过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完全恢复。   此时的他,肉体越发的强横,破而后立,阎罗这玉石俱焚的一击将他的骨头几乎全部击碎,现在重新凝铸,当真是玉骨。   ……   “好了?”冷朝云打量着他,淡淡道:“看来更有精进,因祸得福了。”   两人正站在大厅里,小艳她们站在旁边静静的不出声。   她感觉敏锐,察觉到李慕禅气势惊人,宛如烈焰吞吐,汹涌的力量随时会挤压过来,把自己挤碎一般,浩荡的压力几乎让她跪倒。   李慕禅笑了笑:“略有精进,关键是还差点儿火候,所以不能收放自如,过一阵子就好了,咱们开始吧。”   冷朝云点点头,道:“需要什么?”   李慕禅道:“只要一间静室即可,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嗯,上去吧。”冷朝云转身上了楼。   两人上楼后,来到先前的静室,关上门后,小艳她们离开了门外,然后下了楼,不让人靠近。   冷朝云坐到榻上,李慕禅把桌子搬过来,拿了一个绣墩坐了,笑道:“这逆转心法关键是几条经脉的运转,核心不能变。”   他说着话,提起笔来寥寥几下,勾勒出一个人体图案,然后画了几条线,将经脉标记出来,指指点点,讲了九转轮回刀的心法,然后两人研究,内力该先走哪一条,从哪一个方向。   李慕禅指指点点,将一套完全不同的心法说出来。   他先前疗伤时,一心二用,在脑海里推衍九转轮回刀,将九转轮回刀心法逆转,已然完成了。   冷朝云听罢他的话,皱眉想了想,看了他几眼,哼一声。   在李慕禅疗伤这几天里,她也没闲着,顺着李慕禅的思路,也改良起九转轮回刀来,将心法逆转。   但现在与李慕禅的心法一比,顿时逊了一筹,高下立判。   李慕禅说完之后,笑道:“宫主,我改的如何?”   “嗯,还好。”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道:“宫主试试看吧,我在一旁护法,不成的话我会打断。”   “好。”冷朝云二话不说的点点头,开始阖眼运功,李慕禅则伸掌贴上她背心,观照着她内力流转。   片刻后,“噗”一声,冷朝云吐出一口紫血,李慕禅没动作,冷朝云接着运功,一会儿后又吐出一口紫血。   李慕禅所见到的是她体内经脉颤动,正在变化,已然成了一团乱麻,内力把经脉扯得凌乱不堪。   还好经脉虽乱,内力仍畅通无阻的运行,不时冲开阻碍,每冲开一处阻碍,她便吐一口血。   她内力细微,小心翼翼,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推进,不知不觉中三个时辰过去,太阳到了西边。   李慕禅忽然一动,内力滔滔而入,补充了她的内力,宛如江河灌入小河道中,沿着他所创的心法运转了几个周天。   然后,他又按着九转轮回刀的正心法运转了几个周天,浑厚而精纯的内力之下,她从第三层到了第四层。   第280章 邀请   冷朝云悠悠吐出一口气,气出如箭,她睁开眼时,精芒闪烁,宛如实质的刀光,照得屋内大亮。   李慕禅撤回右掌,微笑道:“恭喜宫主了。”   冷朝云扭头看他一眼:“多谢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算是抵了三阳归魂丹吧!”   冷朝云哼道:“我不用你可怜!”   李慕禅无奈的道:“那好,你又欠我一个大人情,将来一定要还的!……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冷朝云点点头,雪白玉掌忽然一拍。   李慕禅伸手一拂,袖子“嗤”一下裂了一个口子,李慕禅讶然望她:“好刀法呀!”   冷朝云得意的笑笑:“九转轮回刀气可没那么容易击散!”   李慕禅赞叹:“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再来!”   冷朝云轻飘飘一拍,动作轻盈潇洒,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好像与人打招呼一样,没有一丝火气。   李慕禅缓缓一推,“嗤……”虚空好像出现一个凹陷,随即化为一个漩涡,最终消散。   李慕禅点点头:“好刀法!……你现在到了四层,算是阴阳相济,初见威力了!……不过这刀法很耗神吧?”   “嗯,不耗内力耗神。”冷朝云点头道:“不过与威力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李慕禅笑道:“能伤着大宗师的刀气,怪不得你一直急着修炼,……失策了!”   “怎么?”冷朝云笑眯眯的道。   虽看不到她红纱下的表情,从她清眸里却看出喜悦与笑意。   李慕禅哼道:“怪不得呢,你练这个是为了对付我的吧?是不是?”   “你说对了!”冷朝云笑眯眯的点头。   李慕禅摇头苦笑:“没想到作茧自缚,咱们两个至于如此吗?”   “你身为大宗师,我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不成!”冷朝云哼一声道:“况且你也不是个好人!”   李慕禅瞪大眼睛,好像受了莫大的冤枉:“宫主,我不是好人?”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冷朝云道。   李慕禅道:“这话说得太……,宫主是受师父影响吧?……我与宫主认识也有一阵子了,可曾做过坏事?”   “贪花好色,你不是好人!”冷朝云哼道。   ……   李慕禅无言以对,说他好色倒不是冤枉他,确实喜欢美人儿,而且不仅喜欢一个,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好色。   他深呼吸一次,无奈的道:“也罢,宫主现在总算有了自保之力!”   “多谢你了!”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苦笑:“宫主好像很不情愿谢我一样!”   两人正说话功夫,李慕禅脸色微变,忙道:“宫主,先告辞了!”   他不等冷朝云说话,身形一闪,蓦地消失无踪。   冷朝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唤小艳她们过来清扫地上的血,她吐了一地的血,身子感觉到隐隐发虚。   她很明白这一次又被李慕禅救了,若不是他,自己可能性命不保,肉体虽没损失,经脉却已经错乱,三五日还罢了,日子一久,自然身体会衰竭,而且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他来了之后,很快找到对治之法,而且很快想到了逆转心法,她心下明白,自己的悟性不如他。   更关键的是,他在疗伤之际,直接助自己将九转轮回刀推到了第四层,这一下省了自己无数功夫。   她估计自己修炼九转轮回刀顺利的话,练到第四层起码得三四年的功夫,更何况九转轮回刀委实太艰难,第一层学好,第二层就开始艰难,第三层更是难上加难,第四层更不用说。   自己练第三层就走火入魔,超出了负荷,精神力量跟不上,无法掌控内力流转,第四层更难幸免,不知要多久才能练成,他却一下助自己练到第四层,这个忙太大,没法说清了。   她摇摇头,李无忌这家伙,看着说话没正形,行事却完全不同,她实在无法不感激,只是碍于颜面与少女的矜持与自尊,才会如此。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一闪出现,却出现在莫离宫,却是李玉冰的闺房,李玉冰正坐在榻上,微阖眼帘。   李慕禅一出现,她睁开明眸,叹了口气。   李慕禅笑道:“怎么啦,又有什么事能让宫主这么叹气?”   “大麻烦终于还是来了!”李玉冰叹了口气,她雪白罗衫轻动,已经下了榻,挟着淡淡幽香到了李慕禅跟前。   “大麻烦?”李慕禅想了想,笑道:“不会是北荒圣地的人来了吧?”   李玉冰定定看他一会儿,缓缓点头:“你说中了。”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真被我说中了?”   “三个大宗师,已经来了。”李玉冰叹道。   ……   李慕禅皱眉:“三个大宗师?”   李玉冰摇头叹道:“这一次咱们一点儿没胜算的。”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有何来意?……替鲁家报仇?”   李玉冰摇头:“不是,……是邀请咱们去一趟北荒圣地。”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要押咱们回去审问?”   “他们邀请我是顺便的,关键是你。”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我——?”   李玉冰道:“他们听到消息,说有一个年轻的大宗师,所以好奇吧,邀请你去北荒圣地做客。”   李慕禅皱眉沉吟:“宫主能看出他们来者善与不善?”   李玉冰道:“依我看,他们好像没有报仇的心思,纯粹是好奇,想见识一下你。”   李慕禅缓缓道:“如此说来,只能见一见喽?”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见又如能?”李玉冰摇头道。   李慕禅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是太出风头了,是不是?”   “那也未必。”李玉冰道:“不知是福是祸,万一他们是看上你的资质,请你加入北荒圣地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还真不稀罕什么圣地,他们的本事真的厉害?”   李玉冰缓缓点头,叹道:“他们年纪不大,但远胜于阎罗,……差不多有童天舒的修为,应该真有修炼的心法!”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那倒要见识一二了。”   童天舒是他们见过最强的一个,若非他施展天神附体术出问题,让李慕禅有机可乘,再加上舍利,加上他的阵法,两人加一起也不是童天舒的对手。   这三人有童天舒的修为,那真是惊人了,就是说两人加一块儿也打不过他们一个,更别说三个了。   李玉冰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三人的修为太惊人,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慢慢点头:“只能如此了!”   李玉冰劝道:“甭跟他们硬顶,实在不成咱们就逃,你逃命的本事没人比得过!”   她生怕李慕禅压不住这口气,非要与他们争个长短与强弱,一旦动起手来绝无胜算的。   即使用了圣器压制,杀了他们,后患无穷,北荒圣地全是大宗师,岂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两人再厉害也挡不住北荒圣地。   ……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李玉冰已经派人去请,脚步声传来,李慕禅扭头看,三个灰衣老者缓步而来。   当头老者胖墩墩的,五短身材,圆脸,小眼睛,一团和气的笑着,身后两老者身材中等,原本放到人群里是矮个子,与当头的老者一比,便是中等身材,不高不瘦正合适。   这两老者都是神情沉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派在,龙行虎步的来到李慕禅与李玉冰身前。   李玉冰嫣然微笑:“三位前辈,这位便是李无忌,……无忌,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怀仁怀前辈,林磊林前辈,江天华江前辈。”   李慕禅抱拳微笑道:“见过怀前辈,林前辈,江前辈,小子李无忌!”   “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怀仁大笑,小眼睛挤成一起几乎看不到了,声音有些沙哑,笑道:“云霄宗李无忌,不到六十便成了大宗师,真乃古今从未有过的奇事!”   李慕禅微笑:“不过因缘巧合,天赐的运气罢了,实在不算什么本事,真是惭愧!”   怀仁呵呵笑道:“小兄弟忒客气啦,大宗师可没有侥幸,心境不到,练得再凶也没用,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大宗师的心境,未来不可限量!”   李慕禅摇头笑道:“怀前辈过奖了,愧不敢当。”   李玉冰抿嘴轻笑道:“怀前辈甭再夸他啦,他这小子已经骄傲得没边,再夸就飞上天啦!”   “年轻人气盛一点儿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嘛!”怀仁摆摆手笑道:“我对小兄弟确实佩服得紧!”   李慕禅摇头笑着谦虚,另两老者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李慕禅看,仿佛要把他上下看得通透。   李慕禅与怀仁寒暄了几句,李慕禅问起他们的来意。   怀仁笑道:“咱们来此乃是奉了城主的令,请小兄弟去北荒坐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城主?”   怀仁笑道:“哦,大伙都叫北荒圣地,其实北荒乃一座城,城主姓宗,宗岱,咱们是奉城主之命邀请李小兄弟过去做客的。”   李慕禅道:“在下好像与宗城主素昧平生吧?”   “呵呵,小兄弟的大名传进了城主耳中,城主好奇,所以想请小兄弟前去做客,城主素来是好客的。”传情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城主一片好意,在下生受了,不知这一趟是不是非去不可?”   “哦——?”怀仁笑起来,眯了眯小眼睛:“小兄弟难道不想去?”   李慕禅摇头:“倒不是不想,不过现在有事走不开。”   “这样呀……”怀仁点点点头:“咱们也不能勉强,只能在这里等着小兄弟了。”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吧?耽搁三位清修实在罪过。”   怀仁笑道:“小兄弟,北荒虽好,可周围太危险,猛兽频出,咱们三个是奉命护送小兄弟平安抵达的。”   ……   李玉冰道:“无忌,既然宗城主盛情邀请,还是去看看吧,总不能驳了宗城主的面子,是不是?”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对北荒圣地闻名已久,也想去看看,……好吧,我就走一趟!不过还有几件琐事要处理,烦请三位前辈稍等几天,如何?”   怀仁呵呵笑道:“好好,不急不急,有什么事尽管办。”   李慕禅道:“那就有劳三位前辈了!……不知道小子究竟有何值得宗城主另眼相看的?”   怀仁笑眯眯的道:“小兄弟你可是第一人,以不到六十之龄达到大宗师境界,咱们都很好奇。”   李慕禅笑道:“这事说来也巧,是我与人在海上打斗,结果在一个小岛上碰到一条巨蛇,此蛇几乎要化为蛟,我侥幸杀了此蛇,精神受其冲击,醒来之后便成为了大宗师。”   “多大的蛇?”怀仁小眼睛一亮。   李慕禅道:“粗有一人合抱,长有十来丈,当真巨大,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可还有师姐在,只能拼命,完全抛下了生死。”   “嗯,可能就是这一下!”怀仁一拍胖乎乎的双掌,用力道:“抛下了生死,彻底解脱,这才是晋入大宗师的关键。”   李慕禅点点头道:“事后想想,我也觉得这是关键,还有可能是杀巨蛇时,完全摧发了潜力。”   “这么长的蛇?”李玉冰道:“你从前跟我说的时候,没说过蛇究竟多大,只说大蛇,我还以为没多长呢!”   李慕禅笑道:“说出来太吓人,还是不说为妙。”   怀仁点点头,叹息道:“这条蛇怕是要成精了,……可惜可惜,这也是劫数吧,可能杀孽太重所致。”   李慕禅道:“说来我只是个幸运的,没有这段奇遇,想跨进大宗师起码还要数十年,甚至终生无望!”   “这倒不是,不过晚了几十年罢了。”怀仁摇头道:“你修为到了,心境再到了,自然能晋入大宗师,其实大宗师也没什么。”   ……   李慕禅眉头一挑:“大宗师没什么?”   怀仁笑道:“在外面很难见到一个大宗师,但在北荒城,大宗师到处都是,不足为奇!”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天下的大宗师都到了北荒城?”   “呵呵……,这话有些夸张,虽不能说天下的大宗师都到咱们北荒城,不过一大半是到了咱们北荒!”怀仁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得意的笑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道:“天下之大,我甚至数不过来究竟有多少国家,只知道大离与西华相接,西华与何国相接,还有哪些国家,真不知道了。”   怀仁点头笑道:“这倒也是,天下太大,没人走遍,这一辈子能走过两个国已经了不得!”   李慕禅道:“听怀前辈的意思,好像还有类似于北荒城一样的存在?”   怀仁道:“自然不止咱们北荒城,还有南星城,东郭城,西极城,神央城,一共五个大宗师。”   李慕禅道:“不知这五大城为何吸引了大宗师,不为因为心法吧?”   怀仁笑眯眯的道:“这些私密你将来也能知道,现在说说也无妨!……五大城周围都有圣境,大宗师在里面修炼,能够增强修为,而在五大城之外,大宗师想增强修为只能靠时间的积累,依靠时间,想要更上一层楼那是甭想!……不过对小兄弟你来说未必。”   李慕禅慢慢点头:“圣境……”   怀仁笑道:“小兄弟到了北荒却见识一下就是,呵呵……,就怕那时候小兄弟不肯离开北荒城了!”   李慕禅道:“不知北荒离这里有多远?”   “唔……”怀仁想了想道:“究竟多远咱们也没仔细估量,咱们从北荒往这边,一共走了一个月。”   “每天都用轻功一心赶路?”李慕禅道。   怀仁点点头:“不错。”   李玉冰吸了口凉气:“这么远!”   大宗师施展轻功赶路,比奔马还快,而且气脉悠长,内力不会枯竭,肉体稍休息一下足矣,一天足可走数千里,一直走了一个月,算算有数万里,……对于常人来说,要走上数年!   怀仁笑道:“还好吧,这里离咱们北荒最近,像其余四处,最远的要走上一年才成。”   李玉冰苦笑:“无忌,你还真要好好安排一下,一来一去几个月呢!”   怀仁道:“最好安排好了,很有可能小兄弟不想回来了!”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好,我会安排妥当,请怀前辈林前辈江前辈容我几天!”   “不急不急,咱们赶路也累得够呛,好好歇几天。”怀仁笑眯眯摆手道:“安排好了,就到鲁家找咱们吧。”   “鲁家……”李慕禅与李玉冰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怀仁看出异样,笑道:“怎么,可有不妥?”   李慕禅叹道:“说来惭愧,我与鲁家有怨隙。”   “这样呀……”怀仁道:“没关系,我来做个和事佬,化干戈为玉帛!”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有劳怀前辈了。”   第281章 震慑   他不以为与鲁家的仇能解开,毕竟杀了鲁家那么多人,不过看怀仁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也不会去浇冷水。   说不定仗着北荒圣地的势,可以压下鲁家的怨恨,鲁家再强,比起北荒圣地来还是三岁小孩与大人。   他先告辞离开,回了浮云宫,跟冷朝云说一声,要去北荒圣地,可能一阵子不能见面了。   冷朝云蹙眉,两人正坐在大殿里:“北荒圣地?”   “宫主听说过?”李慕禅笑道。   冷朝云轻轻点头:“久闻大名了,可惜没有资格过去!”   李慕禅道:“资格?”   “北荒圣地,唯有大宗师才有资格进入。”冷朝云叹了口气,扫了他一眼。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那非大宗师进去呢?”   “哼,不是大宗师根本进不去!”冷朝云摇头道。   李慕禅道:“为何?”   冷朝云哼一声:“北荒圣地位于大草原上,周围野兽多不胜数,受北荒圣地的影响,它们长得格外壮实,远胜别处的野兽,不是大宗师,还没能靠近北荒圣地便进了野兽的肚子!”   李慕禅笑道:“如此厉害的野兽?”   “哼,就是一般的大宗师,没有经验,也不敢贸然踏进大草原。”冷朝云摇头道:“你若独自一人,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   李慕禅笑了笑:“北荒圣地的人陪我一起去,否则的话,我也不认得那里,不必担心。”   “谁担心了?!”冷朝云白他一眼:“我是怕你真喂了猛兽肚子,丢我的人!”   李慕禅笑道:“是是,我不敢丢你的人,我这次与李宫主一起,还有北荒圣地的人保护,绝无问题的。”   “但愿如此吧,他们可靠?”冷朝云问。   李慕禅笑着点头:“他们修为高深,想害我的话不必这么麻烦,直接拿下我就是了!”   冷朝云道:“你何时回来?”   李慕禅摇摇头:“前去得数个月,快的话三四个月,慢的话可能呆一阵子,不过不会呆太久,即使要留在那里也会回来告诉大家一声。”   冷朝云瞥他一眼,淡淡道:“大宗师一旦去了圣地,一般不会回来,我看你也会如此。”   李慕禅笑道:“不会的,我心有牵挂。”   冷朝云没好气的哼一声:“那倒也是,在你这个花心风流鬼眼里,美人儿比武功更重要!”   李慕禅呵呵笑道:“知我者,宫主也!”   ……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告辞离开,一闪到了天京的独孤府,直接出现在独孤景华的小院。   独孤景华正等着他,一见他出现,马上跑过来。   李慕禅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抱着她进屋,亲怜蜜爱一番,抱着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提及自己受伤,只说了要去一趟北荒圣地,可能要一阵子才回来。   “北荒圣地?”独孤景华扭头看他。   她细腻而精致的脸庞近在咫尺,李慕禅亲亲她,点头道:“北荒圣地派出三位大宗师过来请我,不容拒绝。”   “恭喜先生!”独孤景华笑靥如花。   北荒圣地乃武者圣地,她是四大世家主事的,自然知道北荒圣地的意义所在,身为大宗师,若不能进北荒圣地,则难有进境,而北荒圣地是大宗师的圣地,进去了便有提升的机会。   北荒圣地乃是大宗师的天堂,天下间并不是每一个大宗师都有机会进入北荒圣地的,需要一份运气,还有一份天赋。   如今李慕禅能够被北荒圣地邀请,实是无上的荣幸,是一件大喜事,她自然不能阻拦。   李慕禅笑了笑:“我也想见识一下北荒圣地,听说极好,耳听不如眼见,一定要看一看的。”   “是呀,能进去最好不过,不过先生,北荒圣地虽说是大宗师的好所在,可也危险重重。”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听说了,好像野兽很厉害,是不是?”   “正是。”独孤景华点头道:“先生切莫因为他们是野兽便小瞧了,那里的野兽与外面的截然不同,厉害百倍!”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小心的!”   独孤景华想了想,扭扭身子,李慕禅放开她,她轻笑道:“先生稍等!”   李慕禅道:“怎么了?”   独孤景华神秘的笑笑,飘飘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回来,伸手摊开,润白无瑕的玉掌上是一个白玉瓶。   “这是……?”李慕禅笑问。   “先生拿着。”独孤景华往前一递,拉起他的手塞进去。   “到底是什么,说来听听。”李慕禅笑着拔开塞子,里面是几颗雪白无瑕的丹丸,看着小拇指甲大小。   独孤景华抿嘴笑道:“这是雪华丹,是培元的丹药,药力很霸道,能恢复元气,先生正合适。”   李慕禅笑道:“大宗师岂用这个?”   “我知道大宗师内力无穷,不过身体却不成,这是恢复身体元气的,即使累了,只要服一颗下去便能解除疲惫,……先生进入北荒圣地后难免会有大战,需要这个!”独孤景华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好吧,我就取了这个。”   独孤景华笑靥如花:“这我就放心啦,先生行事周密,智珠在握,我没什么担心的,若进退之际能想到我在这里等着,我就知足啦!”   李慕禅抱她揽在怀里,亲了亲,两人又蜜里调油的耳鬓厮磨了一阵,李慕禅离开了独孤府,回到云霄宗。   ……   冯明雪正坐在小亭里静静的喝茶,看着天空出神,李慕禅乍一出现,她扭头过来,微蹙黛眉。   李慕禅道:“师姐,并非我故意打搅,我是来辞行的。”   冯明雪白衣如雪,淡淡道:“要去哪去?”   “北荒圣地。”李慕禅道。   冯明雪蹙眉看了看他,点点头:“终于要去那里了么。”   李慕禅来到亭里,在她跟前坐下:“北荒圣地派了三人来请我,不能不去,我先去看看虚实。”   冯明雪道:“回不回来?”   李慕禅笑道:“当然要回来的,……师姐练到哪一层了?”   冯明雪摇摇头,叹道:“第二层。”   “恭喜师姐!”李慕禅笑道:“实在难得!”   冯明雪叹道:“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你一来,难免要破功了!……何时走?”   李慕禅道:“马上便要走了,看看宗里还有什么事,免得不能安心。”   “又不是回不来,凭你的神通,去时难回来易。”冯明雪笑了一下,摇头道:“宗里也没什么,你放心就是。”   李慕禅点点头:“夫人那里你帮我解释一下,可不是为了躲避。”   冯明雪哼一声,摇头道:“你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夫人越发认定了你是躲避!……不过还好,她可能不想再管了!”   李慕禅大喜过望:“不管了?”   冯明雪点点头:“觉得累了吧,也觉得管不了你。”   李慕禅抚掌呵呵笑道:“真是老天开眼!……我先去看看玉兰,师姐再用功吧,破而后立,说不定会有进境!”   “去吧去吧!”冯明雪摆摆小手。   李慕禅抱拳笑笑,蓦地一闪消失在小亭里,再一闪时,已经到了望海城,找到了海玉兰,跟她说了一番经过。   这一次,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番,请她参详一番。   海玉兰娇艳明媚,风采更胜往昔,在望海城过得很舒心,听罢李慕禅的话,蹙眉沉吟了一番,觉得这件事不是坏事,可以走上一遭。   李慕禅与她亲热了一番,然后告辞离开。   ……   李慕禅与李玉冰并肩而行,怀仁三人在前,两人在后,飘飘而行,快逾奔马,周围风景一掠而过。   两人好奇的打量四周,此时已经进入大草原,李慕禅赞叹,大自然果然神奇,竟造就这般地方。   这大草原比后世所见的大草原大了数倍,几乎望不到边际,而且草原上没有道路,绿草成林。   这不该叫草原,而该叫草林,草长得比人还高,五人都是贴着草梢疾掠,眼前绿草宛如碧浪,一阵风吹来,草浪起伏。   周围平坦,一望无垠,开始时觉得还好,到了后来就像走在沙漠里,有点儿让人绝望。   草原上根本没有路,前面三人好像认得路,轻松自如,他们一路上疾行,开始时还有谈笑的兴致,说一说武林秩事,到了后来,一直不停歇的赶路,便有些累了,一个月奔驰下来,即使身为大宗师也有精疲力竭感觉。   李慕禅倒没有太大感觉,他修为虽没有前面三人深厚,可能是五人当中最差的,但身体最为强横。   上一次受了重伤,他重炼身体,越发强横,骨坚如玉,而且他精神强横,这一路疾行下来,并没太大的感觉。   “咦?”李慕禅皱眉,李玉冰扭头看过来。   李慕禅笑道:“有蛇!”   李玉冰脸色微变:“蛇?”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还不是一两只,咱们被包围了!”   李玉冰脸色大变,哼道:“在哪儿?”   她虽是大宗师,还是女人,难改女人的本性,一听到蛇,不由的起鸡皮疙瘩,浑身紧张。   李慕禅正要说话,“嗤嗤嗤嗤!”数道轻啸声中,几道黄光射向五人,怀仁三人冷哼一声,挥掌拍出。   “砰砰砰砰……”数道闷响声中,黄光现形,却是婴儿臂粗,长约一丈,虽然粗大,却毫无笨重感,反而灵捷如电,一闪落回草丛。   李慕禅眉头皱起,他没想到这蛇竟如此厉害,一掌拍下来,竟像拍到铁块上一般,并没能伤着它们。   李玉冰也皱眉,哼道:“好厉害的家伙!”   李慕禅道:“宫主,要用阴柔内力。”   李玉冰蹙眉点点头:“这我最擅长,不过它们速度太快。”   李慕禅笑道:“到时候我来第一拨,宫主第二拨。”   ……   两人刚说完,数道黄光再次射来,宛如闪电,瞬间到了近前,李慕禅双手结印,断喝一声:“哞!”   声音如浪般炸开,扩散开去,所过之处黄光一滞,现出蛇形,冷森森的蛇眼令人心寒。   李慕禅又断喝一声:“嘛!”   黄蛇们又一颤,李玉冰数道剑气打出,正中它们七寸,无声无息,但数处黄蛇却软绵绵的掉落下去。   李慕禅露出笑容:“好手段,李宫主!”   李玉冰哼道:“这些家伙好不烦人!”   怀仁三人扭头看李慕禅与李玉冰,赞许的点点头,怀仁笑道:“小兄弟好手段,李宫主也厉害,这些黄蛇别人拿它们没办法,咱们每次经过,都好一番狼狈!”   李慕禅笑道:“怀前辈你们也收拾不了它们?”   “不成。”怀仁摇摇头道:“除非直接震死了,它们坚逾铁石,一掌下去根本伤不着,接着它们便逃了,追也追不上。”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它们倒是狡猾。”   怀仁笑眯眯的道:“没想到两位配合这般默契,咱们不如也!”   李慕禅笑道:“咱们也是打出来的!……怀前辈,多谢了!”   “谢什么?”怀仁笑眯眯的道,小眼睛快要被挤进肉里看不见了。   李慕禅道:“若非怀前辈手段,鲁家不会善罢甘休。”   怀仁摆摆手,笑眯眯的道:“鲁家不算什么,当初有一位北荒圣地的受过鲁家的恩惠,这个人情不算大,这些年也差不多该还完了,鲁家若还不知趣,少不得要提醒他们一下北荒圣地的客人的重要了。”   李慕禅笑道:“鲁家这些看来很是横行无忌,仗的就是北荒圣地的势,现在算是能老实一阵子了。”   “但愿他们别再惹事了,咱们北荒圣地的尊严是不容辱,但也爱惜名声,不能容别人败坏。”怀仁笑道。   李慕禅笑道:“我看鲁家家主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那就再好不过,我也能有个交待,真的收拾鲁家,我也为难。”怀仁点点头笑道:“毕竟还有一丝情份在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李玉冰轻哼:“依我说,直接灭了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怀仁笑着摇头道:“李宫主太执着,还没有大宗师的眼界,在大宗师眼里,凡人如蚁,岂能一般见识?”   李玉冰默然不语,扭头看向四周,忽然一指点出,“叮”一声脆响,一道黄光从李慕禅脚下跌落,又是一条黄蛇偷袭。   ……   李慕禅的天龙梵唱,加上李玉冰的剑气,两者相辅就是黄蛇的克星,但随着他们往北走,黄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们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黄光射来,稍不小心便有被咬上的危险,李慕禅还看出来,这些黄蛇都能破开罡气,大宗师强横的罡气在它们跟前根本没有,它们一口便能咬破了。   怀仁他们修为毕竟高,衣衫振荡,一道道罡气射出,将黄蛇震飞,却也不杀,这些蛇杀不胜杀,白费力气罢了。   李玉冰却专杀蛇,李慕禅则震慑,她趁机射杀,看得怀仁三人赞叹不已,却羡慕不来。   李慕禅的震慑范围被控制在方圆一丈,他们并没进去,免得受影响,这天龙梵唱的威力无穷,直接作用于灵魂一般,他们修为虽深却躲避不了。   李玉冰却不同,并不受李慕禅影响,其实这是李慕禅故意为之,也算是给怀仁三人的下马威,免得太受轻视。   这一路的疾行算是怀仁考察他,想看他的修为如何,大宗师感觉敏锐,能感觉到彼此的修为差距,但并非十分准确,修为并不是一切。   李慕禅的轻功与耐力令他们刮目相看,再领教了李慕禅的天龙梵唱,越发觉得李慕禅高深莫测,虽修为差一点,真打起来倒不好说,光是这一声断喝就让他们心惊。   越来越多的黄蛇涌上来,最终形成了一片海,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他们想要过去,好像只能从天空飞过去,不过这些蛇都能飞,即使飞到天空它们也会拦截,令人绝望。   每次怀仁他们经过,都是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真被蛇咬上,那真是没救,这些黄蛇的毒性太烈,来不及吃解药已经气绝而亡。   李慕禅轻喝一声,道:“宫主助我一臂之力!”   李玉冰点点头,伸掌按上他背心。   “怀前辈,小心了!”李慕禅提醒一声,飘飘掠着草梢疾行,双手结印,若再穿一身僧袍,便是一幅得道高僧的气派。   “哞……嘛……”他嘴里喃喃低语,却如铜钟大吕轰鸣。   黄蛇们顿时纷纷停滞,然后坠落进草丛里,他们趁机飞掠,不等黄蛇们反应过来,已然过了蛇阵。   “小兄弟,好手段!”怀仁赞叹。   李慕禅微笑摇头:“取巧罢了。”   李玉冰道:“这一招虽好,但太耗神,太耗内力!”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能持久。”   怀仁笑道:“能持久的话,那就太惊人了!”   听了李慕禅的低语声,他们顿生停下来的欲望,几乎要停住脚步,这喝声对心神的震慑极为惊人。   第282章 圣空   “这就是北荒!”怀仁指着对面恢宏浩大的巨城,对李慕禅笑道,一脸自豪神情。   他的衣衫破碎,颇为狼狈,这一路上的艰险比去时胜过数倍,他即使身为大宗师修为深厚的,也闹个灰头灰脸。   李慕禅点点头赞叹:“好一座巨城!”   他却衣衫整洁,从容自若,没有风霜之色,比怀仁利落得多,李玉冰在李慕禅身边,白衣如雪,一尘不染。   看到他们两个如此利落,怀仁摇头叹息,还真是小看了他们两个,他们修为虽一般,但两人联手却天衣无缝,威力极大。   先前他还觉得,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一路上的厮杀让他改变了看法,两人联手的话,自己还真不是对手。   关键是两人太默契,而且彼此对对方的武功了如指掌,大宗师里几乎没有这样的。   大宗师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一门之中,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两大宗师,能够彼此配合默契。   李慕禅与李玉冰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律,两人联手宛如一人,其实是因为李慕禅有他心通,而且传了李玉冰无量光明心经。   如此一来,两人不必说话,也不必施展传音入密,便能直接心意相通,自然默契十足。   怀仁身后的两人也目光闪烁,被李慕禅与李玉冰所惊,李慕禅与李玉冰的实力都不算强,即使他智计过人,有时也不管用,弥补不了修为的差距,但两人联手,却是威力大增,自己等人都不是对手了。   李慕禅扭头道:“怀前辈,咱们的修为在北荒里算是哪一个层次?”   怀仁想了想,笑道:“你们两个单独的话,仅最寻常的底端,两人联手,则可入中游。”   李慕禅讶然道:“北荒还真是藏龙卧虎!”   “呵呵,大伙有了修炼提升余地,两位还没能修炼,若能安心苦修一阵子,凭两位的资质,当能奋起直追!”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就托怀前辈吉言了!”   怀仁笑道:“但凡来北荒的大宗师,一入城便是北荒居民,配有一座宅子,两位是要联在一起吗?”   李玉冰道:“咱们两人一套即可。”   “空着一套就是。”怀仁笑道:“除了大宗师,一般人想在北荒有一座宅子,可能需要一生的努力奔波,可别小瞧了北荒!”   李慕禅笑道:“我看北荒有许多人不会武功,或者修为不强。”   “唔,那是些普通人,北荒并非全是大宗师。”怀仁道。   李玉冰道:“普通人怎能进入北荒?”   怀仁笑眯眯的道:“北荒往北是一条坦途,或者往南的话,也可以请大宗师保护,北荒繁华无比,比诸空的都城更胜几分!”   ……   他们说着话慢慢往里走,通过巨大恢宏的城门,踏进了北荒城,顿时如置身于茫茫人海。   周围人来人往,穿梭如织,大街小巷上满是人,个个神采飞扬,一看就知过得很富足。   看到这般景象,李慕禅对北荒城大有好奇,又生出好奇,不知他们如何这般模样,好像活得不错。   怀仁三人带着李慕禅与李玉冰往里走,穿过涌动的人流,来到一大宅子前,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   怀仁笑道:“两位先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声。”   李慕禅点点头:“有劳。”   怀仁不满意的摇头:“还这么客气!”   他圆滚滚的身子飘进了,城主府外没人看守,与李慕禅所想截然不同,没有森严的戒备,好像寻常的宅院一般。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了里面的景像,怀仁直接往里走,来到一座大殿前,大殿里摆着一张张桌子,个个都在忙碌。   怀仁直接登入,与一位坐在正北案后的老者禀报,老者鹤发童颜,抚髯微笑点头。   李慕禅忙收回了目光,免得失礼,却知道了那老者约摸便是城主,可是城主为何不会武功?   还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位城主已经达到深藏不露的境界,不过自己的修为虽不算强,但精神强横,更精于敏锐,应该能察觉才是。   怀仁小跑着出来,笑眯眯的道:“李兄弟,李宫主,城主有请!”   李慕禅点点头,与李玉冰举步踏进大门,李慕禅扫视四周,仍没有护卫,真如平常的宅院没什么两样。   李慕禅扭头笑道:“怀前辈,为何这里没护卫?”   “护卫?”怀仁一怔,随即笑道:“城主府确实没有护卫的。”   “那就不怕有人不利于城主?”李慕禅皱眉。   怀仁笑道:“若有不满可以直接入府与城主说,何必不利于城主?”   “谁都能进城主府?”李慕禅道。   “那倒不是。”怀仁摇头笑道:“只有大宗师能够随意进入,一般人嘛,只能在城衙司见城主。”   “城衙司?”李慕禅笑问。   “城衙司是城主处理公务所在,只要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去城衙司找城主诉说,城主自会按律判定,不过嘛,城衙司倒有护卫。”怀仁道。   ……   说着话的功夫,怀仁带着李慕禅与李玉冰进了大殿,案后的老者举步下来,抱拳呵呵笑道:“李无忌李公子,李玉冰李宫主,老夫程钧。”   “见过城主。”李慕禅与李玉冰抱拳行礼。   李慕禅仔细打量眼前的程钧,身材修长,相貌清癯,看着普普通通的一位老人,看着须眉皆白却面泛红光,显然极擅养生的。   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会武功的,实在怪异,但看他气度仪态,确实令人心折,如沐春风。   程钧看李慕禅与李玉冰的神情,呵呵笑道:“两位可是疑惑,为何老夫没有武功在身?”   李慕禅点头笑道:“小子原本以为城主是位大宗师,却没想到……”   “小兄弟,你还真是走眼了,城主武功盖世。”怀仁在一旁笑眯眯的道:“但深藏不露罢了,小兄弟你的修为还差得远,所以看不出,城主可是北荒第一高手呢!”   李慕禅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小子真是献丑了!”   怪不得不必护卫,却是对自身的实力极端自信,北荒第一高手,自己且看他藏得一滴不露,便可见端倪。   程钧抚髯呵呵笑道:“第一高手可不敢当,咱们北荒藏龙卧虎,不知哪位是真正的第一高手,老夫不过走得稍远一些罢了,李公子,李宫主,来来,请坐!”   两人各自坐下,程钧直接在李慕禅对面坐了,打量他一眼,笑道:“不错,果然不假!”   李慕禅笑道:“城主以为以讹传讹,我不是大宗师吧?”   “老夫先前一直不信。”程钧抚髯微笑道:“天地之奥妙无穷,有些规矩就是规则,无法破去,像大宗师六十岁之后成就,就像婴儿十月怀胎才会出世一样,绝对无法突破的,没想到李公子不仅破了这规矩,还如此年轻,实在令人惊叹!”   李慕禅笑道:“哪里哪里,城主过奖了,我也是一番奇遇所造就,并非自身苦修所致。”   程钧摆摆手呵呵笑道:“李公子这话可就不真了,大宗师绝无侥幸,纵使得了奇遇,也造就不出大宗师来,就像一瓶水,凡人的心境使身体是一个瓶子,而大宗师的心境,则又是一个瓶子,两个瓶子截然不同的大小,即使有奇遇,有外力加身,像注水一样,瓶子就那么大,水再多也没用,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城主这个比喻倒不假。”   程钧笑道:“所以说,李公子你能成就大宗师,可能有奇遇,但更关键的是心境,你小小年纪,怎能有大宗师心境,老夫实在好奇!”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若小子说,小子有宿慧,城主可信?”   “宿慧?”程钧一怔,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   怀仁在一旁笑道:“城主,何为宿慧?”   “宿慧嘛,就是轮回之际,上一世记忆不失,或者没完全失掉,能记起来一部分。”程钧笑道:“怪不得李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境界,却是宿慧所致!”   “城主见过别的宿慧之人?”李慕禅讶然道。   他没想到城主竟如此坦然,丝毫没有怀疑,也没有惊奇之色,好像见过宿慧之人一般。   程钧点点头道:“老夫曾见过一位高僧,修为高深,深不可测,却也是有宿慧之人。”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佛门弟子修炼精深之后,能够唤起上一世,或者几世的记忆,这并非难事。”   “如此说来,李公子还是精通佛法的?”程钧笑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略知一二,……我的启蒙恩师便是一位和尚,我从小打下的禅定功夫底子,才有如今的成就!”   “怪不得怪不得!”程钧笑道:“原来是佛门中人,失敬失敬。”   李慕禅微笑道:“不过这一世我虽修佛法,却没出家离世,在滚滚红尘里打磨,也算一番历练。”   “有理有理。”程钧点点头,赞叹道:“老夫还真是长见识了!”   李慕禅道:“城主所见的那位高僧不知如今何在?”   “圣空大师么,乃是悬空寺主持。”程钧笑道。   怀仁讶然道:“悬空寺?”   程钧笑道:“不错,李公子若有心的话,不妨见一见圣空大师,圣空大师的修为之深,老夫也摸不着根底。”   李慕禅赞叹道:“那一定要见识一番了。”   怀仁苦笑道:“李兄弟,你想去悬空寺?”   李慕禅点头:“是,我想拜见一番圣空大师。”   怀仁摇头叹道:“悬空寺啊……”   李慕禅笑道:“悬空寺在何处,很难去?”   “悬空寺位于无崖山,此处猛兽太厉害,很难进去的!”怀仁摇头叹道:“圣空大师有大神通,所过之处,野兽不犯,所以才能进去自如,其他人就没这本事了。”   李慕禅皱眉:“野兽不犯?”   “正是,圣空大师是有大神通的,咱们可不行,还没能靠近悬空寺,就进了野兽的肚子了!”怀仁摇头叹道:“所以想见圣空大师,还是等一等吧,说不定大师会过来,是不是,城主?”   程钧摇摇头:“圣空大师见走没多久,今年怕是不会过来了。”   “啊——?”怀仁眨了眨小眼,无奈摇头:“那就没法子了!”   ……   李慕禅沉吟不语,他现在最想得到的还是佛家的秘术,他了悟到,到了大宗师境界,武功这条路是走到了尽头,佛门秘术能派上大用场。   佛家专注于精神修炼,大宗师之上,李慕禅觉得会是精神修炼的法门才是正宗法门,精气神三层,大宗师已经将精气两层练到顶峰,剩下的应该是练神了。   何况,他还别有目的,想了结旧怨,必须破解圣器才可能。   “唔……”李慕禅沉吟道:“那圣空大师何时会来?”   “隔上一年吧。”程钧道:“圣空大师很少出世,闭关静修,只是与老夫是方外之交,每年走动一次。”   “一年……”李慕禅摇摇头,他有些等不及了,一年时间看着短,其实很关键,到了最后时候,可能就差这一年就突破不了,最终寿元耗尽,空叹而亡。   程钧抚髯笑道:“李公子,这个老夫可帮不上忙了,要不,李公子先在北荒住一阵子,找机会提升一下修为,看李公子气运过人,说不定能再得奇遇,修为暴涨,有机会试试去悬空寺。”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只能如此了,多谢城主。”   程钧摆摆手笑道:“是老夫请的李公子,何必说谢!……这样罢,老夫晚上摆宴给李公子李宫主接风洗尘!”   李慕禅忙道:“这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大伙都对李兄弟景仰得很呐!”怀仁忙笑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那就有劳城主了!”   程钧笑道:“不必客气,进了北荒,大家就是一家人,而且大宗师之间也没什么化不开的恩怨,来到北荒的目的只有一个,得升修为,更进一阶,成为长生不死的存在!至于个人小怨,实在不值一提,妨碍大道修行,大伙能免则免,所以不必太有戒心!”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   程钧又拉着他扯了一通话,最后有怀仁带着出来,然后往城东走,在一座大宅前停下。   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占地二十来亩,颇为气派,一共四进,旁边也有一间与这一般模样的。   “这两处的宅子,李兄弟与李宫主随意挑选。”怀仁指着两座宅子笑道:“谁东谁西你们自己选吧,若是不合意,再选一处就是。”   李慕禅笑道:“宫主,咱们住东边吧。”   “好。”李玉冰缓缓点头。   她进得北荒城,便一直沉默着,她能感受到冷落,却也没什么异样心思,身为大宗师,这点儿都受不住也忒浅薄了。   ……   后花园的水榭上,李慕禅与李玉冰对面而坐,悠然自得。   这是他们的后花园,一个大湖,湖上建了水榭亭台,颇有雅致,湖里锦鲤涌动,莲花朵朵。   虽说现在是春天,这里却已经莲花开放。   “宫主,这里如何?”李慕禅笑道。   李玉冰缓缓点头,放下茶盏:“好所在,怪不得大宗师们趋之若鹜!”   他们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堆的武功秘笈,这些秘笈都是宗师级的武学,却随处都是,好像一点儿不值钱。   不过北荒城有个规矩,你想练可以,却不能外传,北荒武学不能传于俗人,当然,你若能依这些武学独创一门,那就没人管了。   但这些武学对大宗师而言,只是参考,作用不大,因为到了大宗师的层次,已经不必有这些了。   大宗师的关键还是控制,武功再强没用,进入大宗师的世界,再强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   “你想留下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想见一见圣空大师。”   “见一个老和尚?”李玉冰抿嘴笑了一下:“难不成你真想出家当和尚,我看难喽。”   李慕禅笑道:“我想讨教佛法。”   李玉冰白他一眼:“你的佛法虽精,却不能身体力行,我看你也别存侥幸,像你这般花心风流小子,老和尚见了也不会给你什么好处。”   李慕禅摇头微笑:“佛家讲究一个缘字,宫主不懂的。”   李玉冰没好气的道:“是是,我不懂,但我知道你披着佛皮,没有佛骨。”   李慕禅摇头:“恰恰相反,我是披着俗人皮相,佛骨相生。”   “咯咯……”李玉冰笑了起来。   李慕禅道:“其实,我想见老和尚,是想找到破解圣器之法。”   “嗯——?”李玉冰讶然,笑道:“你不是身怀圣器吗?怎么想找破解之法。”   李慕禅摇头道:“一点儿个人恩怨罢了。”   他想找到破解圣器之法,则能进入皇宫,跟皇帝老儿好好算一算账。   第283章 圣境   他与大离皇帝的怨仇一直存于心中,无法忘却,最关键的是他无可奈何,大离皇宫内戒备森严,又是天王寺的高僧挟圣器镇压,他进去绝讨不了好,只能暂且忍一时之气,日后找机会报答。   所以他一直努力提升自己修为,为此而宣扬佛法,培养信徒,增强信力,甚至来到北荒寻找提升之法。   现在听到有高僧,顿时发现一缕光明,若能破解了圣器的压制,凭他如今的修为,即使杀不了大离皇帝,也能自保,凭着他的大挪移神通,即使大宗师也留不下他。   不过最根本的还是提升修为,真正修为增强了,一切都能应刃而解,否则还有别的法子制约。   可大宗师的提升绝非易事,他如今发现的最捷径就是信力,其余种种,皆不如信力管用。   可信力的增强也需要时间积累,一点一点,否则的话根基不稳,日后难免有塌毁之祸。   大宗师的提升同样需要时间,所以他只能按捺下报仇的冲动,找机会增强实力,当初救了赵家唐家的家主,算是替皇帝找一点儿麻烦,稍微出一口恶气。   李玉冰抿嘴笑道:“想去悬空寺可没那么容易,你想现在冒险过去?”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暂且等一等,实力提升了再去不迟。”   李玉冰笑道:“还算你清醒,瞧瞧来赴宴的这些大宗师,每一个都强过咱们,他们既然不敢去,咱们也悬!”   李慕禅点点头:“宫主放心吧,我还有点自知之明的。”   李玉冰道:“就怕你杀了几个大宗师,就觉得大宗师不过如此,那可要吃大亏了!”   李慕禅笑道:“宫主放心吧,我自晓的。”   “你能觉察到城主究竟有多深?”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高深莫测,收敛无遗,当真是高明之极,我估计是达到了另一个境界。”   “不会真的不会武功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我靠近他,能感觉到危险。”   “唔,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不真切。”李玉冰点点头道:“看来没错了,这城主确实是位大高手,不知道咱们能不能练到那境界。”   “去北极胜境瞧瞧吧。”李慕禅笑道。   李玉冰点头道:“他们的修为提升都是在北极胜境,咱们自然也要去的,就是太危险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双剑合璧所向无敌!”   李玉冰抿嘴笑道:“真要联手吗?”   李慕禅点点头:“咱们在一块也有个照应!”   “那我就托你的福喽。”李玉冰嫣然笑道。   ……   他们那天晚上参加了城主府的宴会,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的盛宴,请了五十多个大宗师。   李慕禅这才知道,大宗师竟然如此之多,而且这里的每一位大宗师都强过自己与李玉冰,几乎都有童天舒的层次。   更过的是,这五十多个大宗师,是北荒城杰出的,还有五百来个大宗师。   李慕禅与李玉冰只觉乡下人进城,大开眼界之余,也起了奋发之心,恨不得马上提升实力,跻身其中。   听他们说,这里之所以是提升的妙处,是因为有一座北极圣境,那里冰天雪地,野兽丛出,危险得很,但每杀一头野兽,都会增强一分实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里的野兽极为古怪,与别处的野兽不同,别处野兽杀便杀了,留下一具尸首,这里的野兽死了之后却不留尸首,会消失无踪,却留下一缕气息,会被猎杀者吸收。   据城主所言,这北极圣境乃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天然阵法,里面的野兽乃天地灵气所化,并非外面的野兽,没有血肉之躯,刀枪等实物难伤,唯有大宗师才有一线生机,大宗师以下对它们无可奈何,遇着即是一个死。   这些灵兽还没有灵性,没有神智,只知本能,但本能的感觉往往更敏锐,碰上两个大宗师,知道不敌会避而不见,遇上一个大宗师则会跑出来,想要吞噬血肉,从而凝聚肉身。   多数大宗师不想深入的话,往往会独自一人,而且大宗师彼此之间也有顾忌,不想让对方知道实力,很少有人结伴进入圣境。   李慕禅想想这些特性,好像俗世的鬼一样。   这些灵兽的本能强,遇上强于自己的,躲避不见,只有遇上弱的才会跑出来,所以大宗师在里面碰上的灵兽,都是强于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真会被灵兽收拾了,这些年来,殒落在北极圣境中的大宗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谓损失惨重。   即使如此,仍有大宗师乐此不疲,通过北极圣境提升修为。   世上有敛息的心法,能够隐藏修为,这对于人有用,对灵兽无用,再高明的敛息心法也瞒不过它们,它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宗师的真实修为,绝不会上当,所以进入北极圣境绝无侥幸之理,只能真刀实枪,通过硬生生的杀伐以盗得天地灵气为己用。   北极圣境浩大无比,究竟多大没人知道,即使高明如城主,也未能完全窥得全貌,只知道越往北走,越是危险,灵兽越强。   在北极圣境最关键的便是知难而退,否则的话,一旦涉险,很难退得回来,即使两人结伴而行,一旦超过界限,也难全身而退。   ……   李慕禅与李玉冰皆着一身紫衫,眼前是茫茫雪地,周围是冰峰林立,或者是银山,或者是冰川,前者不透明,后者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很是美丽。   刚一进来时,李玉冰不时的赞叹,如此美景委实少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不是凡人想象得出。   李慕禅一直不动声色,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确实是一个天然的巨大阵法,一旦涉入其中,顿时五官迷失,与外界绝了联系。   他曾试过,即使踏进北极圣境一步,身后的平常世界也消失不见,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北极圣境。   他又试着踏出去,还好能够自由的出入,否则的话,一旦陷进去真不知如何破解。   如此庞大浩然的阵法,他无能为力,根本破解不了,还好踏进北极圣境之后,一切如常,五官恢复了感觉,甚至更敏锐几分。   他暗自叹息,北极圣境中的灵气浓郁,远胜于外面,即使不讲灵兽,这里也是修炼圣地。   可惜大宗师之后再没心法,无法修炼,呆在这般灵气浓郁的环境里,可能延年益寿,却不能有什么进境了。   若是宗师之下,倒是修炼圣地,可惜宗师之下达不到这里,即使有大宗师护着也危险。   “这里真是妙境!”李玉冰扭头过来,感叹道:“不愧有圣境之称!”   他们此时站在一座银山之巅,俯看一座座冰川与银峰,美不胜收。   李慕禅笑道:“刚看着还好,看多了也一样,都是一个颜色,美中不足。”   李玉冰道:“看别的颜色看久了觉得无聊,这里的颜色,素洁无瑕,却是不会看够!……算啦,你也没什么雅骨!”   李慕禅呵呵笑道:“宫主又小瞧我,瞧风景需要心闲才可,这时候还不知道根底,哪有心思看风景?”   “咱们走吧!”李玉冰笑道。   两人紫衫飘飘下了山峰,一路疾行,李慕禅忽然停住,李玉冰也戛然而止,两人并肩而立。   眼前站着一头小鹿,约有一只山羊大小,曲线优美,静静站在一块冰块上,清澈的眼眸静静看着两人,纯真可爱。   “好漂亮的小鹿!”李玉冰赞叹。   李慕禅苦笑:“咱们的麻烦大了!”   李玉冰笑道:“我先试试,你在后面压阵,看看这小家伙有何厉害之上,还真不忍心动手呢!”   李慕禅道:“宫主小心,这小家伙可不好对付。”   他感觉毛骨悚然,遇上大宗师高手也没这般,好像当初遇童天舒一般感觉,实在不妙。   李玉冰道:“我也如此,小心就是!”   ……   李慕禅蹙眉,他如今精进不少,有了信力增强,他如今能够操纵百米范围,这小鹿在他的范围之内,却感觉一阵风,流动的风,灵动之极,几乎捕捉不住。   即使再厉害的招数,打不到对手也是无用,这小鹿灵气十足,飘忽若风,很棘手。   李玉冰倏的一闪,到了小鹿跟前,慢慢伸出玉手,想要跟小鹿接触一下,交一个朋友。   “小心!”李慕禅喝道。   “砰!”一声闷响,李玉冰挥袖一拂,直直后滑出三丈,颇为狼狈的一拂袖子,将袖上的冰雪抖掉。   她刚才想伸手,表达友善,小鹿却毫不客气的一喷,一道白光射出,亏得李玉冰有了防备,反应奇快,不然这一下就化为冰雕了。   李慕禅笑道:“宫主,还是算啦,它看着可爱,其实没有心的,你再友善也是无用。”   他也很喜欢这小鹿的纯真漂亮模样,但这小鹿太危险,他曾听怀仁说过,在北极圣境,越是漂亮美丽的灵兽,越是危险。   千万不要指望它们会有怜悯,咱们把它们当猎物,它们当咱们为野草,人会对野草生出怜悯吗?   李慕禅虽不全信,却也明白,这些漂亮的小灵兽是极危险的,他没有舍身饲鹰的仁心。   “砰砰砰砰……”小鹿化为一道流光,射到李玉冰跟前,一道一道白光从嘴里射出,动作优雅漂亮,赏心悦目。   李玉冰却没心思欣赏这个,颇为狼狈的挥动罗袖,一一挡下,每挡一下都要退后三四丈,转眼功夫退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没动,看着小鹿的动作,它身法奇快,飘忽若风,李玉冰也想反击,可惜它的动作太快,逼得李玉冰无暇反击,只能躲避。   小鹿的身法快,它吐出的白光更快,当真奇快如电,一闪即至,否则李玉冰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看李玉冰被逼成这样,李慕禅仍没动手的意思,静静看着小鹿的动作,在脑海感应着它的变化。   小鹿飘忽莫测,像是一阵风,无法琢磨,果然难缠,它能跳出来,一定是没把李慕禅与李玉冰放在眼里,否则的话不会出来。   李慕禅估计,想要战胜它,需要出奇制胜,一击必杀,否则的话它打不过也能逃,白辛苦一场。   ……   “砰砰砰砰砰……”一阵阵的闷响声中,李玉冰不停的倒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慕禅仍在看着,李玉冰却已经受不住,嗔道:“无忌,还不赶紧出手!”   李慕禅笑道:“宫主,看来咱们要拼命了!”   李玉冰哼一声:“这寒气太古怪,我破不掉!”   李慕禅道:“我来会会它,宫主稍退!”   “好。”李玉冰忙不迭答应。   这小鹿看着可爱,可打起来却厉害得紧,吐出的寒气就像刀子一样,坚凝锐利,内力无法完全化去,在体内流转,慢慢冻结住内力,使内力流转越发吃力,速度越来越缓,这么下去,再也甭想接住它的一击。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小鹿身后,一掌拍出,破空剑意中,右掌击中小鹿,“砰”一声闷响,小鹿蓦地化为一尊冰雕,然后冰壳碎裂,它飘逸的钻出来,吐出一道白光。   李慕禅蓦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小鹿身后,又一掌拍出,小鹿再次一凝,再次化为冰雕,李慕禅一掌击中,冰雕碎裂,它又钻出来,同时射出一片白光。   这一片白光化开,形成一片圆,环绕它周身弥漫,李慕禅顿时一滞,皱眉后退几步,“哈”吐出一道白气,将钻入身体的寒气吐出。   他对于劲力驭使最为精擅,这寒气虽坚凝纯粹,进入身体后沉稳如山,缓滞内力运转,但他精神强横,凝神一催动,按奇异的心法运转,顿时将其化去,驱除体外。   这御力卸力的法门奇妙无比,是他这些年来的心得体会所凝,并非外人所传,精妙无伦。   “无忌,如何?”李玉冰扬声叫道。   李慕禅笑道:“果然厉害!”   “要不要我帮忙?”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再等等!”   他蓦地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小鹿周围,遥遥一击,“砰”一声,小鹿却消失不见,与李慕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吐出一道白光,奇快无比,比先前击李玉冰时更快几分。   李慕禅一闪消失,白光仅击中影子,再一闪出现在小鹿身后,一掌拍出,小鹿消失,又出现在他身后,吐一道白光。   两人一闪一烁,身形忽隐忽现,真如鬼魅一般,李玉冰看得眼花缭乱,暗自咋舌,刚才还是小鹿留了情,现在这般,自己可挨不了几下。   她看得出来,它现在吐出的白光,比刚才吐向自己的厉害得多,自己挨不了几下。   李慕禅与小鹿纠缠僵持,仍未分胜负。   ……   李慕禅皱眉沉吟,一边闪烁着身形,不与小鹿硬拼,它吐出的寒气越发精纯,自己挨了几下,实在不占便宜。   “嗤!”白光一闪,倏的刺中小鹿,恰刺在脖子上,小鹿一滞,化为一尊冰雕,然后冰雕碎裂,小鹿跟着跳出,吐出一道白光。   李慕禅皱眉,白光又一闪,小鹿还未来得及幻化,再次一凝,又化为一尊冰雕停住,随后冰雕碎裂,它又飘出,身形却透明了几分。   李慕禅白光又一闪,便要结束了它,李玉冰忙叫道:“且慢!”   白光一闪消失,飞刀回到他手心,李慕禅停住,扭头望李玉冰,李玉冰飘身到了小鹿身前,慢慢伸出玉手。   小鹿清亮的眸子静静看着她,身形晃了晃,若隐若现。   李慕禅摇摇头,却没阻拦,现在小鹿的实力受损,李玉冰这么做虽也有危险,倒不必担心,实在不成他抱着她直接离开,出了阵再救也不迟,他有救命奇术在身。   李玉冰慢慢伸手,玉手慢慢凑到小鹿嘴唇前,在李慕禅的目光下,小鹿却没攻击,小心翼翼伸出头,吐出甜头舔舔李玉冰的掌心。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那些大宗师的话不尽不实,可能是心态问题,这小鹿乃灵气所化,本能所驱最为敏感,杀气能感受得到,友善也能感受得到。   李玉冰轻轻摸着小鹿的头,小鹿微眯眼眸,好像一只柔驯的小猫,李玉冰把它抱在怀里,笑道:“无忌,我要留下它。”   李慕禅点点头:“随你,不过它怕是出不了圣境。”   “出不了圣境?”李玉冰讶然。   李慕禅道:“它乃灵气所化,这是阵法所致,万一离开了圣境,外面的灵气不够浓郁,怕是……”   “不会吧?”李玉冰半信半疑。   李慕禅想了想,道:“就像咱们人吧,爬上太高的山,觉得气不够喘的,小鹿离开圣境,怕也会如此。”   “那怎么办?”李玉冰道:“无忌你一定有法子!”   李慕禅苦笑道:“宫主非要这小鹿吗?”   “它多可爱!”李玉冰哼道:“我一定要养着它!”   第284章 灵兽   李慕禅想了一会我,沉吟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它乃灵气所集,在圣境里吸纳灵气乃是本能,到了外面,凭着本能吸纳不了太多的灵气,但有一条法子。”   “快说呀,别卖关子!”李玉冰急切道。   李慕禅道:“它要是会了吸纳灵气的方法,应该差不多。”   “吸纳灵气的方法?”李玉冰讶然,皱眉道:“还有这等心法?我却不知!……无忌你一定有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有倒是有。”   李玉冰迟疑一下,不必说,这等心法一定珍贵异常,对于大宗师无所谓,但大宗师以下,这乃奇术。   李慕禅道:“这样罢,我先看看它的经脉,看适合不适合。”   “好好。”李玉冰忙点头。   李慕禅走到小鹿跟前,小鹿后退一步,警惕的瞪着李慕禅,李玉冰忙上前安抚,李慕禅再上前,小鹿又后退。   李玉冰忙按着它,轻轻摸着它后背,安抚着它,李慕禅才能慢慢伸手,同时散发出友善气息。   不过李慕禅先前要杀它,把它吓住了,这时释放友善气息,它也不完全信,只是好奇而警惕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这小家伙还挺长记性的,不过可能是初生成的,所以不明白人心的险恶。”   他们结伴而行,两人实力加在一起,倒并非一般大宗师可比,两人胆子大,进的很深。   李玉冰嗔道:“你打是太凶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若不拼命,现在咱们两个都被它吃了!”   “胡说什么。”李玉冰白他一眼。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没想到最后是这般结局,本要杀灵兽,反而要养灵兽,就像后世的炒股炒成股东一样。   李慕禅贴上手掌,贴到了它眉心,它还想挣扎,李玉冰轻轻按抚,柔声哄它,好像它是人,能听懂话一样。   在她的柔声安抚中,它才任由李慕禅按上它额头,李慕禅与它连成一体,静静观瞧它的身体。   片刻过后,李慕禅缓缓收掌,皱眉沉吟。   “怎样?”李玉冰问。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它的经脉简单,只有两条,一阴一阳,一任一督。”   “那可能习得心法?”李玉冰问。   李慕禅道:“我要好好想一想,……这有点儿难度。”   “你好好想想吧。”李玉冰忙道。   李慕禅沉吟不语,李玉冰盯着他,小鹿也仰头打量着他,一动不动。   过了一刻钟,李慕禅慢慢抬头:“应该差不多了。”   “你自己创的?”李玉冰道。   李慕禅点头:“我把我的心法改了一下。”   “这能成吧?”李玉冰迟疑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要不算啦?”   “好吧好吧,算我没说,快传给它吧。”李玉冰忙笑。   李慕禅哼一声:“有什么不对莫怪我!”   李玉冰嗔道:“少废话,赶紧的吧!”   ……   李慕禅伸掌慢慢按上小鹿额头,这一次它没抵抗,任由李慕禅按上,李慕禅微阖眼帘,小鹿颤了一下,忽然凝聚不动,然后缓缓化为一尊冰雕,直接将李慕禅的手冻上。   李慕禅一动不动,片刻后,手上的冻化去,他松开手,小鹿的冰雕也慢慢融化,倏的一下化为一道气流钻入它头顶两只鹿角上。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是学会了。”   “好好。”李玉冰眉开眼笑,小鹿“嘤嘤”叫了一声,四蹄撒开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远处。   李玉冰忙唤,小鹿却一眨眼消失了,她仅来得及唤一声,叫第二声时,小鹿已经消失无踪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摇头。   李玉冰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小鹿消失的方向,李慕禅笑道:“宫主,算了吧,咱们走。”   李玉冰皱眉道:“不应该呀……”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毕竟是兽类,不与人一样的想法,还是走吧。”   李玉冰摇头道:“我不信,它一定会回来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叹道:“罢了,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两人盘膝坐到一个方形的大冰块上,调息片刻,约有一盏茶功夫,一道流光闪过,幻出小鹿的身形,它嘴上雕着一株灵芝,静静看着李玉冰。   两人醒过来,讶然看着它,小鹿歪头看看他们,轻轻把灵芝放到李玉冰跟前,“嘤嘤”叫了几声。   李玉冰眉开眼笑,上前抱住它脖子,好一番亲热,失而复得让她欢喜,恨不得把它搂在怀里不放开了。   李慕禅打量着这株灵珠,像一块白玉雕成的,没有什么香气,但精致玲珑,真如精雕细琢而成。   他没有动,小鹿挣脱李玉冰怀抱,把灵芝叼起来,放到李玉冰手上,李玉冰温柔的笑笑,又把灵芝还给了小鹿,摇摇头。   小鹿“嘤嘤”叫了两声,又把灵芝叼给李玉冰,拿鹿角轻蹭着她,想必是要她服用。   李慕禅笑道:“我说宫主,甭客气了,还是用了吧!”   李玉冰白他一眼道:“这一定是小鹿的珍藏,我可不忍心。”   李慕禅道:“这倒未必,它土生土长,可能是拿这灵芝为食,没那么珍贵的,不必客气的,直接吃了就是!”   “不成。”李玉冰摇头,坚决不同意。   ……   看着一鹿一人你推我拒,李慕禅摇头无奈,却不再多说,反而站在一旁看热闹,最终还是李玉冰收下了。   李慕禅道:“这灵芝乃是仙物,在此灵气浓郁之处,更加的难得,还是赶紧吃了吧,我看是新采的。”   “……好吧,咱们一人一半!”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摇头:“这可是它给你的,我要吃了,它不会罢休,宫主先尝尝吧。”   李玉冰看看小鹿,它纯真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看得令人心软,无奈的道:“好吧,我先尝尝。”   他采下一片芝瓣,轻轻放到嘴里,顿时脸色一红,好像酒醉了一般,直接盘膝坐到雪上运功调息。   李慕禅看着她脸色涨红,然后周身气势越发高涨,越来越强,约有半个时辰,她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明眸一闪,宛如寒电。   李慕禅笑道:“宫主,恭喜了。”   李玉冰明眸的寒电缓缓缩回,她笑道:“好厉害的灵芝!”   李慕禅道:“如何?”   李玉冰缓缓道:“这真乃奇物,我吃这一块儿便有些消受不起!……无忌,你也吃一片尝尝看!”   李慕禅点头,李玉冰捏了一片灵芝瓣递给他,李慕禅笑着接过,送入嘴里,笑道:“这里的灵芝与外面的灵芝可不同。”   “应该很久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嚼了一瓣灵芝,看一眼小鹿,它正斜着眼睛看自己,不由失笑,灵芝瓣入嘴即化,片刻即入肚中化为一道热气,爆炸开来。   李慕禅脸色一红,忙运功调息,将其融入周身,随后冲入灵府,顿时精神一振,脑海一边清爽。   他慢慢睁开眼,笑道:“好厉害的灵芝。”   这一瓣灵芝之后,他觉得精神稍有增长,确实乃灵丹妙药,绝非一般的灵药可及。   李玉冰笑道:“没想到这灵芝如此厉害!”   李慕禅道:“宫主,你这回算是捡到宝啦!”   “不知你传的心法能不能成。”李玉冰担忧的道。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你是关心则乱,罢了,咱们去阵外瞧一瞧,若真有用,下次带它进来采药就是,我相信吃这个比杀灵兽更管用,不过这可得保密,不能被旁人知道,可能没人知道此法。”   “好吧,咱们出去看看。”李玉冰道。   ……   两人带着小鹿慢慢往外走,但走了没几里,眼前又出现一只猛虎,约有两人长,优雅的站在一块大冰上,通身雪白无瑕,唯有一双眸子宛如红宝石一般,闪着冷光。   李慕禅皱眉,小鹿却吓了一颤,缩回了李玉冰身后,李玉冰皱眉道:“这家伙好厉害的杀气!”   李慕禅点点头,此虎的杀气宛如实质,杀气化为的寒气侵入身体,直接进入心寒,令人如坠冰窖。   “看来它杀了不少的大宗师。”李慕禅缓缓道,能切实感觉出来,脸色阴沉下来。   李玉冰道:“你对付它,我要护着小鹿。”   李慕禅点头道:“小心,他不好对付。”   他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出现在白虎身后,一掌按出,击中白虎后背,“砰”一声闷响,白虎一甩尾巴,撞上李慕禅的掌心。   李慕禅后退一步,皱了皱眉,煞气与寒气纠缠到一起,形成独特的力量,直接钻进心底,寒彻骨髓。   李玉冰忙道:“无忌,怎么样?”   李慕禅摇摇头道:“小心点儿,它的力量有古怪,别与它硬碰!……好!”   白虎一扑到了他身前,宛如一阵风推着它,奇快如电,不给李慕禅反应的时间,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它身后。   “砰!”李慕禅一掌击中它肋部。   白虎愤怒的咆哮一声,周围空气仿佛冰冷了几分,李慕禅皱眉,好像速度缓慢了,精神一动,“啵”一声脆响,无形的力量被破开,束缚消失,空气恢复如常。   这不经意间一人一虎已经交锋了一个回合,李慕禅皱眉,这只白虎的精神很强,仅逊自己一筹而已。   “呜……”白虎咆哮一声,再次一扑,一下消失。   李慕禅皱眉,虚空之眼打开之后,却看不到白虎,于是细心感应,仍感应不出,脸色沉肃下来。   “砰!”他忽然转身一拍,与白虎爪子撞到一起,他直直射出,像被巨木擂中,在冰面上滑出一百米。   白虎突兀出现,宛如隐于虚空,李玉冰皱眉,伸手把小鹿抱起来,生怕白虎忽然扑过来。   李慕禅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白虎身后,白虎一下消失,李慕禅一掌拍出,“砰”一声闷响,白虎再现,肋间挨了一掌。   李慕禅的掌法蕴着破空剑意,直接跨过虚空,没有空间的阻碍,一动即至目标,毫无阻碍。   原本想击白虎的脑袋,却击在肋上,白虎速度太快。   ……   “砰砰砰砰……”   “呜……呜……呜……”   闷响声与咆哮声响个不停,李慕禅与白虎战成一团,李慕禅越发的吃力,煞气与寒气的结合,钻进身体里后,想要驱除去无法如意。   他精擅驭力之法,若是一般的内力,再深厚他也能卸去并转多出去,这一次却不成,这白虎的内力奇异之极,寒气与煞气结合,形成至阴至纯的罡气,竟隐隐有克制之感。   他一边应战一边思忖破解之法,忽然想到了化虹经,于是心法一转,整个人气质一变,由云淡风轻变成了刚烈雄浑,仿佛由一棵清轻,变成了一轮太阳,烈日当空照,与周围的冰寒格格不入。   李慕禅长呼一口气,浑身气势大涨,周围白气蒸腾,滚滚而动,他一步踏出,一下消失,随即出现在白虎身边,一掌印下。   “砰”一声闷响,白虎尾巴与他右掌相交,他后退一步,脚深深扎入冰中,周身白气滚滚,宛如沸水。   “呜……”白虎咆哮一声,雪白无瑕的尾巴上印了一个乌黑掌印,清晰如烙在上面。   它暴怒如狂,猛的一跃消失,再次出现在李慕禅身后,做扑跃之势,气势暴烈,一往无前。   李慕禅扭头迎上,双掌拍出,一掌迎上一只爪子。   “砰!”李慕禅后退一步,双腿又扎进了冰中,没入膝盖部分,他轻轻一跃出来,周身白气滚滚。   李玉冰抱着小鹿讶异的看着,没想到李慕禅变成这般,好像换了一个人,换了一套心法,此时的李慕禅截然不同。   他周身白气滚滚,其实在是蒸发着寒气,周围寒气一入他附近,马上被内力气化,化虹经乃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心法,李慕禅已经练至顶峰,只不过没踏出最后一步化虹而已。   此时施展开来,以他大宗师之身,威力倍增,周围寒气虽然无孔不入,一靠近他却马上被气化。   白虎乃禀至寒之气所化,加上杀了几位大宗师,受其血肉滋润,又有煞气加身,力量极强,却也受不住化虹经这一掌。   万物相生相克,化虹经用在别处可能没这么大威力,此时施展开来却是威力非凡,加上李慕禅的精神强横,使化虹经压过了白虎的内力。   ……   “呜……呜……呜……”白虎咆哮阵阵,小鹿在李玉冰怀里簌簌抖动,百兽之王的威风非同小可。   化虹经刚猛无比,李慕禅状若天神,一掌一掌硬撼白虎,一步不退,每一掌拍下,都在白虎身上烙下一道乌黑掌印。   白虎疼痛难忍,但虎性刚烈,越是痛苦越是狂暴,反而不知畏惧,非要杀了李慕禅不可,潜力激发出现,速度越来越快。   李玉冰皱眉,抱紧了小鹿,替李慕禅担忧,看似李慕禅占了上风,但稍一不慎,被白虎抓住了破绽,怕有性命之忧。   白虎被激怒如狂,煞气越发刚烈,李玉冰抱着簌簌发抖的小鹿退后几步,顿时松一口气。   这煞气宛如实质,侵入身体之后,如坠冰窖中,她如今身为大宗师,寒暑不侵,真坠入冰窖里也没什么感觉,如今这种感觉像是不会武功的自己坠入冰窖里一般。   一脱出煞气范围,就如从寒冬进入了深秋,感觉格外的不同,她舒一口气之时,更紧张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白虎不停的扑跃,他挥双掌迎上,毫不退让,白虎先前还一闪一隐,想要迷惑李慕禅,但李慕禅反应奇快,总能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双掌迎上。   到了后来,白虎也懒得耍花招了,直接硬扑而上,被李慕禅双掌击回,顺势一扭身,利用尾巴抽他。   雪白的尾巴在空中发出“噼啪”响,似乎击碎了虚空,李慕禅仍是双掌迎上,刚猛霸道。   “砰砰砰砰……”闷响声中,李慕禅双掌与虎尾相交,发出闷雷般的炸响,李慕禅周身白气滚滚,几乎看不清脸庞。   “嗷……”白虎忽然一闪消失,李慕禅手上一闪,一道白光闪过,顿时十丈外传来一声惊天的惨嚎。   李慕禅一闪消失,再出现在白虎身边,猛的一掌击在它额头,白虎身影一下变得虚幻,像月亮在水里晃动,晃了两下,倏的消失。   “叮……”一柄小飞刀落在冰上,发出脆响。   李慕禅身形一颤,顿时脸色涨红,随即坐下调息,周身白气渐渐消散,烈日般的气势敛去,恢复了原本气势。   李玉冰放松下来,轻轻放下了小鹿,小鹿欢快的绕着她转来转去,她笑了笑,走到李慕禅近前。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眼中寒电迸射,慢慢缩了回去,眼睛越发清亮与深邃。   “无忌,好生厉害!”李玉冰赞叹。   她自忖换了自己绝无胜算,原本以为她要帮忙才行,不想李慕禅突发奇招,变了内力心法,正好克制了白虎,竟然得胜。   李慕禅赞叹道:“原来真是一样!”   第285章 遭遇   李玉冰忙问:“无忌,什么一样?”   李慕禅道:“杀白虎所得的力量,与刚才吃下灵芝的一样!……宫主,你可捡到一个宝贝呀!”   李玉冰抿嘴得意的笑,招招玉手,小鹿跳过来,拿鹿角蹭着她的手,仿佛孩子找到母亲。   李玉冰轻抚着小鹿,笑道:“我可没指望这小家伙!”   李慕禅道:“可能正是宫主没有功利之心,它才能如此亲近吧,……咱们现在回去?”   “你不要歇一歇?”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已经歇过来了,咱们是接着走,还是先回去?”   “自然是先回去,看看小鹿能不能适应外面。”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估计没问题的。”   李玉冰道:“总要认准了,万一真不行,只能放它回来,免得想帮它反而害了它!”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飘身而起,两人一鹿飘飘往南,一路上再没遇上什么阻碍,灵兽们仿佛知道了李慕禅的可怕,不再出现。   李慕禅与李玉冰的轻功极好,飘飘如御风,小鹿的速度也极快,看着轻盈的跳跃,却速度如电。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来到北极圣境边缘,李玉冰看一眼小鹿,摸摸它的角,慢慢往外走去。   小鹿迟疑不决,它最是敏锐,能够感受到外面的气息与生活的世界不同,好像从一个清新的世界来到一个污浊不堪的世界,格外的难受。   李玉冰担心的看着它,小鹿站在边缘,一动不动,不时看看外面,再看看里面,提起前蹄,又慢慢放下。   李慕禅摇头笑道:“宫主,我看它这般为难,还是算了吧。”   “可是……”李玉冰也犹豫,她不想离开这只小鹿,但也知道,环境变化极不舒服,它在里面能健康的生长,到了外面就未必。   换了自己,身为大宗师,贸然进入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回家。   李慕禅道:“它毕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旦出去,你是痛快了,它却难受了。”   “……唉,好吧。”李玉冰叹了口气,点点头,矮身蹲到小鹿前,摸摸它的角,抚摸着它的身子,指了指北边。   小鹿歪头看它,半晌不动。   李玉冰拍拍它笑笑,又指了指北边,让它先走,小鹿却不动弹,李慕禅无奈道:“那咱们先走吧。”   李玉冰不舍的点点头,随着李慕禅踏出了北极圣境。   ……   “嘤嘤”小鹿轻鸣,一跃冲出圣境,冲向李玉冰。   李玉冰一把抱住,欢喜的道:“无忌,它是想跟咱们一起!”   李慕禅道:“那就先适应一下吧,不能走远了,咱们找一处地方住下!”   “这里的山多,咱们去那边吧。”李玉冰打量一下周围,一指旁边不远处的山峰。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一鹿往东边走,十里一转眼即过,上了一座高耸的山峰上,在一片树林旁边建了两座小屋,住了下来。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多数是盘膝打坐,李玉冰则领着小鹿在山间游走,让小鹿适应环境。   三天后小鹿觉得不适,身子发软,李玉冰忙抱它找李慕禅。   李慕禅正在自己的小屋里打坐,消化着北极圣境所得,杀了一只白虎,增强了一大截修为,尤其是精神力量增强,远胜过观天人神照经的进境,甚至胜过信力的进境。   怪不得北荒城的大宗师修为如此厉害,确实利益于北极圣境,能在这里修炼,杀上十几只灵兽,就能与童天舒并肩。   这对于李慕禅而言是莫大的诱惑,他一直想尽快的提升实力,找上大离皇帝报仇,不想等啊等,等自己实力足够了,大离皇帝已经升天,逍遥自在一生。   “无忌,快看看它。”李玉冰抱着小鹿进来。   李慕禅睁开眼睛打量一眼小鹿,此时的小鹿与刚出来截然不同,耷拉着脑袋,清彻的眸子黯淡无光,不复原本的莹润。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还是不成啊。”   “无忌,你的心法不管用么?”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它可能不会运转,我来吧。”   李玉冰抱它到了李慕禅榻上,放到李慕禅身边,小鹿挣扎了一下,却软弱无力,挣扎不动。   李慕禅伸手按上它额头,片刻后,李玉冰只觉屋内清爽宜人,浓郁的灵气滚滚而来,溢满了木屋,说不出的舒服,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吞吐着灵气。   李慕禅慢慢放下手,赞叹的点点头:“不愧是灵兽,天赋惊人,这虚空引气术比我还有威力!”   小鹿仿佛一个灵气漩涡,周围的灵气源源不绝的涌过来,被它吞噬,李慕禅与李玉冰在它身边,出沐浴在灵气海里。   小鹿就像一个黑洞,源源不绝的灵气不停涌来,却无法填补它的胃口,一直持续了半个震,灵气才缓缓散去,它一跃而起下了床榻,离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个小家伙忘恩负义!”   李玉冰欢喜的抱住小鹿,眉开眼笑。   ……   李慕禅看一眼李玉冰,摇摇头,有了小鹿的李玉冰好像一下变得年轻了,幼稚了,不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宫主,而成一个漫无心机的少女。   这有点儿危险,有自己在身边还好,一旦自己不在,可能会吃亏,他随即又摇头,自己白操心了,李玉冰惹了不少的祸,却能安然活到如今,定有一套存身的本事。   小鹿恢复了灵动与轻盈,“嘤嘤”声中,伸出甜头轻舔着李玉冰的手,也露出欢愉。   李慕禅道:“宫主,这回它知道运转心法,应该不要紧了。”   “无忌,多谢你啦!”李玉冰嫣然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宫主可服了那灵芝?”   李玉冰笑道:“不急。”   李慕禅道:“我看宫主还是先吃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嗯——?”李玉冰望过来,明眸精芒一闪。   李慕禅点点头:“财帛动人心,对大宗师而言,这一株灵芝比上千万财富更诱人,这一株灵芝,抵得上击杀数头灵兽,灵兽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李玉冰慢慢点头:“那倒也是。”   她亲眼见识了李慕禅怎么猎杀灵兽的,甚至与小鹿亲自交手,当真是强得离谱,比大宗师更难对付。   李慕禅道:“他们若看到这灵芝,击杀一个大宗师,比击杀灵兽容易得多,是不是?”   李玉冰白他一眼:“你是说我实力太低了,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无论如何,总有人铤而走险的,还是先吃了,增强了实力再说,咱们才有保身之道!”   李玉冰沉吟一下道:“那咱们两人分了。”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宫主不必推辞,我精擅杀伐之道,宫主也知道,我跟大宗师对阵,或与灵兽对阵,从无败绩!”   “这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道:“不过你再厉害,总有更厉害的,你不可能天下无敌,还是吃了灵芝再说,这小鹿原本就是你打伏的。”   李慕禅笑道:“我能打杀它却伏不了它,杀了它所得,也就那瓣灵芝相同,其余的,非是我该得,是你用真心感化了它,该是你得的,甭再推让了!”   李玉冰摇摇头:“这可不成。”   李慕禅道:“宫主,说句老实话,我也不差那几瓣灵芝,我自会去圣境里猎杀,还是自己动手更有成就感!”   “哼,你是嫌自己不劳而获?”李玉冰嗔道:“那这次又救回小鹿,吃几瓣灵芝也应该的。”   李慕禅摆摆手:“行啦宫主,咱们甭再推让,显得小家子气,再给我一瓣足矣,不然的话我一瓣不要!”   ……   李玉冰盯着他看了半晌,无奈的叹口气:“你呀……,好吧!”   她从怀里取出灵芝,却是装在一个小白玉匣里,掐了一瓣灵芝递给李慕禅,李慕禅直接吞下,小鹿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吞了之后,马上打坐运功,一动不动,李玉冰在一旁护法,待他睁开眼睛,她将剩下的灵芝掐了一瓣给小鹿,剩下的送进自己檀口里。   李慕禅护法,李玉冰运功,他暗笑,这下够她受的,精神暴涨的感觉绝不是那么舒服,需要经过一番死去活来。   片刻过后,李玉冰轻轻颤动,乌黑的头发飘扬起来,无风自动,衣衫也猎猎作响,她脸庞沉静,黛眉却紧蹙一起,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李慕禅知道这种感觉,像是头被撬开,硬生生往里塞东西一样,痛不可当,偏偏还精神百倍,感觉比平时更敏锐,对痛苦的感受更深。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李玉冰才慢慢平静下来,紫衫已经湿透了,露出动人的曲线,李慕禅扭过头没看。   李玉冰慢慢睁开眼睛时,双眼一照,昏暗的屋子陡的一亮,然后慢慢恢复,李玉冰明眸温润,与小鹿的眸子一般清亮。   李慕禅扭头回来,笑道:“恭喜宫主啦!”   他能感觉到李玉冰的强大,比自己更胜一分,这一大半灵芝妙用无穷,一下把她的实力提升一大截。   李玉冰抖一下衣衫,抿嘴笑道:“侥幸罢了!……无忌,这灵芝确实极有效,可惜了!”   李慕禅忙摆手:“没什么可惜的,宫主吃了比我吃好,我还是慢慢的提升好了!”   “好吧,由你!”李玉冰点头笑道:“咱们再进去吧?”   李慕禅道:“宫主,这回咱们分开行动吧!”   “嗯——?”李玉冰讶然道:“我还想咱们两人联手,让小鹿再找一些灵药呢!”   李慕禅摇头道:“我还是猎杀灵兽吧,你带着小鹿过去就是,它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你们足够自保的了,再者说,一旦有危险,马上捏碎了玉佩,我马上便到,……这样一来,反而更容易碰上灵兽!”   李玉冰一听便明白了李慕禅的话,抿嘴轻笑道:“你还真是狡猾!……你的神通在里面能用?”   李慕禅点点头:“能用。”   李玉冰轻笑:“这法子妙极,咱们分开,我一旦碰上灵兽了,你马上出现,灵兽实力不会太强,拿下很容易!”   ……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也是,不过我想自己试试看,你没遇上危险,不必唤我的,咱们提升实力,不仅是修为,还要战技,是不是?”   “嗯,你说得有理,好吧,关键时候我再唤你!”李玉冰点头同意,同样的修为,战技决定成败,空有一身强横的修为有时候并不管用。   两人离开了木屋,再次返回北极圣境,临进去之前,李慕禅叮嘱了一番李玉冰,小心别的大宗师,李玉冰点头,她也是精明干练之极,自然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两人各自进了北极圣境,李慕禅独自一人,格外的轻快,施展轻功飘飘往北而行。   李玉冰的爱心能够感化小鹿,但换了自己却不成,因为李玉冰是女子,而这里乃是极阴之地,这些灵兽天生与男人相克的,自己纵使再仁心,它们也不会驯服,这羡慕不来。   他飘飘而行,一路向北,虽说越往北越危险,却收获也更大,灵兽出现的机率也更大,只有灵兽找人没有人找灵兽,想猎杀灵兽,都是以自己为饵,绝无侥幸的可能。   他走了约有百里,一只猛虎再次出现,踏在一座小冰丘上仰天长啸一声,威震长空,乃一只白虎,通身银光闪烁,比先前的那只白虎更加威猛。   李慕禅沉下心,浑身气势一变,运转了化虹经。   在这个环境里,化虹经的威力虽被克制,却也是最强的功夫,若用阴柔心法威力虽大,对灵兽的效果却差得多。   他宛如一轮烈日当空照,灼灼生辉,白虎站在冰丘上俯看着他,见他这般,它再次长啸一声,一跃扑下,消失在虚空。   李慕禅已经摸清了白虎的特性,云从龙风从虎,它们速度奇快无比,还能融入虚空中,再敏锐的感觉也察觉不到。   还好李慕禅有破空剑意,才能破解这一招,换一个人很难招架,这些白虎当真是大宗师的杀手。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白虎现出身形,恰在他原本位置,李慕禅随即一闪出现在白虎身后,一掌印在白虎肋间。   白虎怒吼一声尾巴一扫,“噼啪”作响,空气被打碎。   李慕禅一闪消失,手掌寒气宛如实质,化虹经无法一下抵住,需要绕行一圈后才完全化解掉。   他暗自赞叹,这个白虎比先前的白虎厉害的多,想要胜之更难,他想了想,忽然周身一涨,再一缩,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他身体像一个黑洞般吞噬不停。   约有盏茶时间才停下来,白虎静静看着,周身也慢慢涨大。   ……   待李慕禅运功完毕,看眼前白虎,涨大了一倍,看着越发骇人,气势如山,李慕禅不由苦笑。   自己有天神附体术,这白虎也有此类秘术,这只猛虎确实不俗,他无奈之下只能硬拼,猛的一掌拍出。   “砰!”一声闷响,他直直飞出去。   白虎“嗷”一声怒吼,一跃到了空中扑向李慕禅,李慕禅手一甩,“嗤”一声轻啸,白光一下洞穿白虎肚子,随后他一闪消失在原地。   白虎身形晃了一下,变得虚幻几分,不再先前一般的凝实,李慕禅通过上一次的打斗,已经探出白虎的弱点,肚子便是一个,最核心是额头。   白虎“呜呜”咆哮着,再次扑向李慕禅,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吓了一跳,这白虎速度变得奇快,远胜先前。   “砰砰砰砰……”李慕禅闪出身形,与白虎战成一团,一次一次的后退,却在白虎扑上来之前,又化开了钻进身体的内劲。   白虎身上的毛发竖了起来,狂暴得又涨大一圈,李慕禅每一次与它硬撞,都被撞飞,需要待机缓冲卸力,化去内劲。   “嗤!”一道白光钻进白虎额头。   他这一次又挥掌拍下,白虎以尾巴扫去,熟极而流,做了不下百次,每一次都是李慕禅被击飞。   这一次李慕禅突然出刀,突兀而奇快,刀光瞬间击穿了白虎额头,白虎一缓身形晃了晃。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它前头,一掌拍下,“啵”一声脆响,仿佛石头落进深井里,白虎化为一道光钻进了李慕禅眉心。   李慕禅盘膝坐下,打坐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双眼一闪,宛如寒电,露出一丝笑容,这一次收获巨大,修为再增。   他皱眉看着远处一个高大人影,灰衣老者静静站在冰丘上,打量着李慕禅,目光森冷无情。   李慕禅浑身汗毛竖起来,只觉周身冰冷,感觉危险之极,就是刚才被白虎盯上也没这般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抱拳:“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你的飞刀从何而来?”灰衣老者方正的脸庞,面无表情像铁铸的。   第286章 隐刀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见过我的飞刀?”   “似曾相识。”灰衣老者缓缓道。   李慕禅道:“此刀是我亲自所铸,还能入得前辈法眼吧?”   “嗯,甚好。”灰衣老者点点头道:“我喜欢!……这样罢,把刀送给我,你想要什么交换?”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实在抱歉,此刀是我贴身之物,关乎我生死,不能离手。”   灰衣老者皱眉看着他,目光冷电闪烁吞吐,看出念头闪动,李慕禅心下发紧,危险的感觉越发浓郁。   片刻后,灰衣老者皱眉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看老夫能不能办得到!”   李慕禅道:“在下别无所求,前辈不必多说了。”   “你这是逼老夫动手了。”灰衣老者沉声道:“老夫实在不想做出这等以大欺小之事,不过此刀关系重大!”   李慕禅道:“此刀不过是我机缘巧合得一天外殒石所铸,虽说能够隐形,却并无出奇之处才是。”   此刀能隐形,但对于大宗师而言,隐形与不隐形关系不大,大宗师领域之内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感觉。   这飞刀在李慕禅手上发威,是隐形与破空剑意相合,才有如此威力,无人能避得过。   不过灵兽与修为过人的大宗师仍能感觉得到,所以他在出刀之际,多是出其不意才能奏功。   灰衣老者沉声道:“你所得的应该是星隐石,乃天下奇珍,小子还真是好运气,怪不得年纪轻轻能成大宗师!……我曾听人说,城里来了一位天赋绝顶的小子李无忌,你就是吧?”   李慕禅点头:“在下李无忌,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一隐徒罢了,姓名不提也罢!”灰衣老者沉声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飞刀,老夫不想以大欺小!”   李慕禅笑了笑:“恕难从命!”   李慕禅能感觉得到,这个灰衣老者杀人不眨眼,他一直迟迟不动手绝非不想以大欺小,想必是有什么顾忌。   能让他生出顾忌的怕是修为绝顶,这里寥无人烟,他仍迟疑,显然此人的威慑力极大,他一下便猜到是城主。   “李无忌,老夫实在不想动手,莫要逼我!”灰衣老者沉声哼道。   李慕禅道:“前辈要这飞刀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灰衣老者暴躁的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既然如此,前辈动手就是!”   “哼,小子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灰衣老者一步跨出,一只巨大手掌瞬间到李慕禅胸口,不给他反应时间。   李慕禅触电般缩身后退,堪堪避过巨掌,这手掌是一般人的两个大,无声无息,却散发着危险的寒气,李慕禅不敢硬接。   ……   灰衣老者动作如电,李慕禅靠着小挪移勉强支撑,十几招手,老者仿佛无处不在,身法幻为一片影子,李慕禅觉得每一个都是实体,并非虚影。   灰衣老者冷笑道:“听说你有一个同伴,是不是?”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灰衣老者道:“李无忌,李玉冰,呵呵,听说那小姑娘很美,不知道睡着舒服不舒服!”   李慕禅冷笑道:“没想到你卑劣如此!”   灰衣老者微笑道:“身为大宗师,再受世俗的道德束缚,成就终究有限,卑劣与高尚又有什么区别!”   李慕禅道:“也罢,我不逃便是,倒要看看咱们谁死谁生!”   灰衣老者微笑:“你还算知趣,你若死了,我不去找李玉冰麻烦!……你若逃了,我便捉了李玉冰,好好享受一番!”   李慕禅冷笑:“她也是大宗师!”   “大宗师又如何!”灰衣老者摇头笑笑:“死在我手上的大宗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李慕禅道:“你就不怕惹了众怒?”   “在这里厮杀,只要没旁人看到,谁又知道?!”灰衣老者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城主虽厉害,却也探不进北极圣境来!……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就死心吧!”   李慕禅沉声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别人手上!”   灰衣老者哈哈大笑:“死便死,活得痛快,死得也痛快,这才是快意一生,比窝囊活着快活百倍!”   李慕禅沉哼一声,猛的加速,与他巨掌对上,“砰”一声闷响直直飞了出去,宛如炮弹出膛。   李慕禅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驱除暗劲,借助这力量加速,灰衣老者冷笑摇头:“这一招我见得多了,雕虫小技!”   他幻为一片影子转眼到了李慕禅身前,又一掌拍下,巨掌宛如遮天掩地,声势惊人。   李慕禅身形一扭,宛如小船平荡开来,速度不减。   “咦!”灰衣老者轻哼一声,又一闪追上李慕禅,接着又一掌劈下,这一次速度更快。   李慕禅飘然一荡,再次避开,轻巧柔和。   ……   灰衣老者冷笑着一甩手,顿时“嗤嗤嗤嗤”漫天银芒笼罩李慕禅,而此时李慕禅一甩,白光一闪而逝。   李慕禅蓦地消失,漫天银芒落空,他出现在灰衣老者身后,一掌拍下,灰衣老者扭身一掌,“砰”一声闷响,胸口喷出一道血箭。   他没能避开飞刀,射穿了心口,却强行闭住鲜血喷涌,与李慕禅硬接一掌,虽没受伤却血气翻涌,原本封闭的血气一下激射出来。   李慕禅又一掌拍下,掌一动已经到了他后背,灰衣老者扭身一掌迎上,心口的血再次封住。   “砰”李慕禅远远弹出去,他顺势远遁。   “哼!”灰衣老者紧盯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却没追击,静静站在原地不动。   时间流逝,他却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待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变化了,他才慢慢坐下,心口的血早就凝住。   李慕禅站在五里之外,两人彼此感应,李慕禅虽未出现,灰衣老者却能感觉得到,知道他隐在暗自忍而不发,欲趁自己疗伤之际动手。   但一个时辰过后,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自己有性命之险,只能冒险一搏,直接盘膝坐下运功。   一刻钟后,他头顶白气蒸腾,周身笼罩在白气中看不清楚,李慕禅飘飘出现,手上白光一闪,“嗤”一声轻啸,灰衣老者怒吼一声,巨大手掌已经到了李慕禅胸口:“小子,等着你呢!”   “砰!”李慕禅举掌与他硬对一掌,两人皆后退,李慕禅手上白光又是一闪,贯穿了灰衣老者。   “哦……”灰衣老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可没说我只有一把飞刀!”   “砰!”灰衣老者捂着胸口缓缓倒下,发出一声闷响,李慕禅一招手,两道白光飞到他掌心,现形后是两柄晶莹剔透的飞刀,然后一闪不见。   李慕禅看着灰衣老者,没急着靠近,手一动,白光一闪射进灰衣老者额头,“啊……”一声怒吼声中,灰衣老者暴起冲向李慕禅,一步跨到了李慕禅身前,挥掌拍下。   李慕禅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丈外,笑眯眯看着他,老者眼中的寒光迸射,却缓缓的消散,接着仰天倒了下去。   李慕禅这才能断定他真死了,生机崩散,断无幸存之理,这老者修为之强与童天舒差不多,但这一次自己修为大进,与之相对,虽不是对手却能独自制胜,飞刀功不可没。   从前时候这飞刀是杀手锏,此时却只能靠它。   ……   他走到灰衣老者跟前仔细翻了翻,怀里是一些丹药还有一部薄薄的小册子,他把丹药放到一边,不明用法就是毒药。   他打量小册子,封面写着两个大字:“隐刀”。   他皱眉,打开小册子看了看,薄薄的小册子不过三页,心法很简单,却修炼艰难,写的是一种独辟蹊径的刀法,隐刀。   这隐刀需要在漆黑的夜晚才能发挥作用,能够以意控刀,将其隐于夜色中,形成绝杀,这隐刀的奇异有两处,一是能长时间的操纵刀,令刀悬于空中不动,或者随身体而动作,二是刀意内敛,无形无迹无气,不知不觉近身。   李慕禅知道了灰衣老者为何非要抢自己的飞刀,若自己的飞刀与这隐刀相合,当真是威力绝伦。   自己的飞刀晶莹剔透,即使在有月光的夜里,也能与夜色融为一体而不为人所知,再者此刀锐利非常,一旦刺中很难挡得住。   可能白天不能用,但只有一晚已经足够惊人,最好的法子是将其藏于某一处,如机会一般,动手之际将对手引入飞刀近前,然后突然发难,当真是一击必杀,威力惊人。   他盘膝坐下来,双手一旋,小册子化为粉末,随着清风飘散,再也不存在于地之间。   李慕禅仔细思忖着这隐刀的心法,另出机杼,但若没有特定的刀配合,威力也有限得很,但有自己的飞刀,则如虎添翼。   他思忖着想把这隐刀与自己的破空剑意融合起来,那样一来,飞刀不必一直留在自己身上,可以隐于虚空中,生杀予夺皆在自己一心。   不过想融合进破空剑意中并非易事,当初破空剑意也是无意中练成,算是灵光一闪,已经圆融无瑕,想要改变难度极大,需要闭关苦思才成。   他想了想,放下了马上闭关的心思,接着往前走,一边走修炼隐刀诀,将长刀一直隐于自己袖子里。   若能将破空剑意融入,则放到虚空里也没人看得到,放到对手身后,关键时候一击必杀。   他又遇上一条巨蛇,长有三丈,儿臂粗,迅如风,奇快无比,差点儿将他缠住绞死,在关系时候用了隐刀,将巨蛇斩杀。   他收获不小,精神再度增强,进境极大,这两次收获抵得上苦修数年,实在是一处修炼的好所在。   “嗯——?”李慕禅讶然皱眉,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出现在李玉冰身边。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李玉冰正与一个黑袍老者战成一团,老者矮小瘦削,像一阵风能吹走,但身边狂风暴雨,把李玉冰裹在其中。   李慕禅乍一出现也被裹于其中,他如今修为大增,心念一动,李玉冰与他的周围一下变得清净,狂风暴雪再也进不来。   ……   李玉冰松一口气,抱着怀里的小鹿:“这个老头想抢我的鹿!”   李慕禅道:“他没说别的?”   “他只说要我把鹿给他,我不给,他便要杀我。”李玉冰紧抿着樱唇恨恨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看来果然得小心了。”   “无忌,我不会抛下小鹿的!”李玉冰道。   李慕禅叹道:“好吧,不抛下它!……他下了死手,这就是你死我活了,我要动杀手锏!”   “杀了他最好!”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只能下杀手了!”   他心念一动,猛的冲了出去,黑袍老者正为忽然出现的人奇怪,见李慕禅冲出来,他冷笑一声,手上一道白光射出。   李慕禅扭头避过这冰块,一闪出现在黑袍老者身前,一掌拍下,黑袍老者不信邪,转身一掌拍出。   “砰!”李慕禅飞了出去,黑袍老者望着心口位置,一柄飞刀带着血光射出来,落到李慕禅手上。   李玉冰抱着小鹿在旁边观看,黑袍老者断喝一声,猛的扑向李慕禅,动作如电。   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李玉冰身前,扯起她一闪消失,“砰”的闷响声中,雪花纷纷,冰屑簌簌。   李慕禅与李玉冰出现在百米之外,心有余悸,远处出现一个大坑,深有一丈,直径三丈。   李玉冰哼道:“又是这一招!”   李慕禅摇头道:“这家伙的修为不俗,……可惜了!”   “这般恶贼死了就死了!”李玉冰哼道:“想要强抢小鹿,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挺好色的!”   她怕李慕禅内疚,将自己杀意原因说了出来。   李慕禅恍然,冷冷道:“该死!……咱们还是结伴一起走吧!”   “看看这个!”李玉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匣,里面是一块儿婴儿状的雪白人参,饱满而形象。   “这是人参?”李慕禅讶然。   李玉冰道:“这是小鹿找到的!”   李慕禅赞叹道:“宫主真是好福气!……何不直接服了,免得别人再打上主意?”   李玉冰道:“这一次咱们定要分开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那好,我也不客气啦!”   ……   他现在急需提升修为,而这灵物提升修为更胜过杀灵兽,宛如道家的天元金丹一般。   李玉冰拿起玉刀,轻轻一削,将人参一分为二,一人一口吃了,然后坐下来盘膝运功。   一刻钟功夫李慕禅出定,精神平和,比原本内敛几分,看着不像大宗师了,李玉冰也睁开眼,却是气势滔滔,修为大增。   她看李慕禅如此,笑道:“无忌,看来你修为大进,快要提升境界了!”   李慕禅摇头:“不过是假像,想达到城主的地步,不知道要多久呢!……这灵参的力量更足!”   “嗯。”李玉冰点头道:“我现在再碰上刚才的老儿,一定能胜过他,不必麻烦你了!”   李慕禅笑道:“这么下去,宫主很快会超过我!”   “超过你也没用,论起杀人我还是差远啦!”李玉冰摇头笑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宫主,咱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想回去一趟,再回来好好安心的修炼。”   “嗯,也好。”李玉冰道:“我也要回去看看。”   李慕禅修为大进,他估计是先前的一倍,大挪移神通更强,带着李玉冰轻松裕如,距离能够更远。   李玉冰还带着小鹿,李慕禅也由得她,揽着她腰一闪消失,几个闪烁之后,到达了莫离宫。   他们刚一到莫离宫大殿,许素心便出现,一袭雪白罗衫,见到李玉冰便惊喜的扑过来,李玉冰没好气的斥了一声才停住。   她看到了小鹿,伸手摸它。   小鹿一跳避开,躲到了李玉冰身后,李玉冰摇头道:“行啦心儿,这一阵子没什么事吧?”   “哦,鲁家派人过来啦!”许素心遗憾的收回手,笑道:“师父,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只小鹿呀,真是漂亮!”   李玉冰道:“鲁家?”   许素心摇头道:“也不知道鲁家犯了什么邪,送了一大堆的东西,说是要赔礼,莫名其妙!”   李玉冰与李慕禅对视一眼,李慕禅笑道:“鲁家果然识趣。”   “对啦,李公子,你们云霄宗又出名啦!”许素心斜睨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一怔:“怎么?”   “哼,你们云霄宗又出了一位大宗师!”许素心撇着嘴说道。   李慕禅讶然,笑道:“大宗师?是冯师姐?”   “不错!”许素心哼道:“好像就是十天前的事!”   李玉冰也惊讶的道:“冯姑娘也晋入大宗师了?……到底怎么回事?”   许素心道:“好像是冯姑娘闭关苦修,在苦修中顿悟,成就了大宗师,这件事震惊天下呢!”   第287章 斩情   李玉冰扭头看看李慕禅,摇头道:“你们云霄宗的气运还真是……,三位大宗师了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本就半步踏进大宗师了,原本以为要好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突破了!”   他隐隐猜得出,冯明雪能够突破到大宗师,定是修炼了乾坤合鼎大法所致,偶有所悟,灵光一现晋入大宗师。   李玉冰叹了口气:“你们进大宗师还真是容易呢,闭关就能练成,我可是在生死关头才悟得。”   李慕禅点头:“师姐是少有的奇才,更胜我一筹,我若非奇遇,自己修炼很难达到大宗师!”   “还玉经都练成了?”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与师姐都练成了还玉经,练成还玉经,就半步踏进大宗师,所以师姐进大宗师是早晚的事。”   李玉冰道:“你们云霄宗的还玉经确实奥妙无穷。”   李慕禅笑道:“正是,可惜还玉经太难练,比起大宗师来,虽说有法可依,却像仰头望天,虽能看得到却爬不上去,练不成。”   “你们云霄宗的法子是走对了,看你跟冯姑娘就知道。”李玉冰叹道。   云霄宗的收徒之法天下闻名,即使是西华国的门派也知道,非天才中的天才无法投身云霄宗大门。   即使是这些天才中天才,也几乎没人能练成还玉经,更甭说一般人了,很多人打过还玉经的主意,一者是云霄宗的厉害,二是得了也没用,练不成,不值得这么冒险,所以放弃了。   李慕禅笑道:“宫主也可以效仿呀。”   “算啦,莫离宫没有那般高明的心法。”李玉冰摇头叹道:“我能晋入大宗师纯粹是硬生生闯上去的,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运气。”   李慕禅点点头,晋入大宗师更关键靠的运气,而不是什么个人努力,一个人的环境造就他是什么样的人,一般的大宗师都是那些历练辛苦,阅历丰厚,见识过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对人世间有了清楚的认识,有了独特的感悟,暗合天道,才会晋入大宗师。   像云霄宗这般,有了奇异的心法,能够依心法而修至大宗师,罕之又罕,莫离宫没有这般机缘。   许素心道:“这位冯姑娘到底是何人物?”   李慕禅看她一眼,笑了笑,李玉冰道:“心儿,你不如她!”   许素心黛眉动了动,笑道:“她这么年轻就成为大宗师,我确实不如人家!……可惜不能见一见她。”   李慕禅笑道:“日后总有机会的。”   ……   李慕禅一闪回到了云霄宗,横波岛,出现在冯明雪的小院里,他一出现,冯明雪便出现,一袭雪白罗衫,越发的清逸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师姐。”李慕禅笑眯眯打量着她,白衣如雪,肌肤如玉,当真是光彩照人如花如玉。   不过她的眼神宁静祥和,湛然不动,仿佛止水一般,好像万事再难荧其心,心如止水。   他皱了一下眉头,师姐忽然有点儿陌生了。   冯明雪微笑:“师弟,你回来了。”   李慕禅上前到她跟前站定,又仔细的打量几眼,若在从前,冯明雪一定会脸红,扭头过去,这时却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讶然道:“师姐,你练到第几重了?”   “第三重。”冯明雪道,点点头:“确实奥妙无穷,我借助领悟了心静如水之奥妙。”   李慕禅苦笑:“师姐,这么说来,你能压下一切感情,无欲无求了?”   “嗯。”冯明雪轻颔首,微笑道:“我现在终能解脱,逍遥自在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苦笑着点点头:“恭喜师姐了!”   他知道,师姐练到第三重,真正的心如止水,那就是消除了对自己的感情,达到无情之境。   他怅然若失,却无可奈何,这个因还是自己种下的,所得这个果,也需要自己独自吞服。   “多谢你的心法。”冯明雪淡淡微笑道:“你怎么这般模样,是不喜欢我晋入大宗师?”   李慕禅叹道:“我当然欢喜得很,可惜……”   “可惜我能慧剑斩情丝吧?”冯明雪轻笑一声,指了指小亭,莲步轻移进了小亭里,叹道:“你呀,还真是贪心!”   李慕禅苦笑点头道:“是我贪心了,师姐,真是可喜可贺!”   “当初你说练那心法能进入大宗师,我还以为是开玩笑,试着练一练,没想到真有这般妙处。”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我推衍是能这般结果,没想到师姐你悟性如此惊人,佩服佩服!……现在感觉如何?”   “大宗师的感觉就是不同,好像一下超出俗人境界。”冯明雪道。   李慕禅笑道:“这都是错觉,咱们还是俗人,不过本事大一点儿而已,却也强不到哪里去,师姐把握住这心态才是。”   “嗯,我明白的。”冯明雪轻颔首:“师弟你这一次的北荒圣地之行也大有收获吧?”   她如今身为大宗师,感觉越发敏锐,虽在她看来李慕禅仍如渊如海,无法测其高深,但大体的感觉也能体会出,越发高深了。   ……   李慕禅点点头道:“还好吧,北荒圣地是一座北荒城,城外有一处北极圣境,是大宗师提升修为的妙地。”   “我也想去看看。”冯明雪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李慕禅笑道:“有我陪着师姐,自然能过去!……其实有没有资格,往往看的是修为,修为太弱的,一进北极圣境只有一个死,没有生机,……所以北荒城邀请大宗师过去时,要看一看修为,修为不够,无异于送死,好事变成坏事!”   “原来如此。”冯明雪缓缓点头道:“不知北极圣境里有什么?”   李慕禅将北极圣境说了一通,仔细讲了一遍,冯明雪听罢悠然神往,叹息一声:“真是一处好所在。”   李慕禅道:“师姐,你真想进北极圣境,现在的修为还太弱了,需要进一步增强才是!”   冯明雪点点头:“是,我刚晋入大宗师,还差得远,……怎么增强?”   李慕禅沉吟道:“想增强的话只有与大宗师战斗,别无他法,咱们打几场试试看,其实更关键的是杀大宗师!”   “嗯——?”冯明雪讶然。   李慕禅道:“天地之机需要盗取,大宗师与天地合一,其增强还是靠盗取天心,而这天心的获取,唯有从大宗师身上获取,或者进北极圣地杀灵兽。”   “这么看来,我与切磋也没什么用了?”冯明雪问。   她一直等着李慕禅回来,并不是想念,而是想问清大宗师怎么增进修为,她晋入大宗师后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修炼了。   好像一切都修炼到了尽头,再练什么也没用了,都无法对自己大宗师的修为有增长。   李慕禅点点头:“与我切磋,也能增长,不过是有限度,让你的精神更加坚凝,出招越发娴熟,威力更强一些,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想增强修为的话,只有一条路,……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也很关键,有时与大宗师打起来,这些细枝末节可能决定成败!”   “可我从哪里杀大宗师?”冯明雪摇头苦笑。   依她现在的实力,与大宗师打起来,会成为被杀的那个,杀不了人家,况且天下间大宗师也就那么几个,找也找不到,再者说,大宗师之间很少真的打杀,否则后患无穷。   李慕禅笑道:“看来师姐你只能随我去北极圣境了,……李宫主给我的人参可惜都让我吃了,否则给师姐,足够提升一大截修为了!”   他摇摇头,实在没想到冯明雪会忽然晋入大宗师,既是欢喜,又有点儿苦涩,感觉很奇怪。   “师弟,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冯明雪叹道。   李慕禅直接扯着冯明雪一下消失在云霄宗,回到了北极圣境外面的那座小屋里。   他有大挪移神通,如今修为又大增,带着她很轻松跨过遥远距离,来到了这座小屋里。   “师姐,北极圣境里取不得巧,想增长修为,需要亲自斩杀灵兽,我无法帮忙,帮你打伤了你再杀也没用。”李慕禅道。   他曾试过这一点,好像灵兽的精神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主动融合向强者,自己出手打伤灵兽,留一口气给师姐,即使杀了,师姐也没什么收获,没什么用。   他又回到了莫离宫,扯着李玉冰回来,让李玉冰带着小鹿帮忙弄一点儿灵草出来,给师姐服用。   “无忌,你对这师姐可够上心的!”李玉冰没好气的道。   她坐在自己的小屋榻上,冯明雪则在李慕禅的小屋内。   李慕禅笑道:“那是当然,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宫主,算我欠一个人情!”   “哼,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李玉冰哼道。   第288章 惊闻   李慕禅笑道:“就等宫主的灵药了,这位师姐的潜力巨大,更在我之上,说不定能修炼到更上一层境界。”   李玉冰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不假。”   如果说李慕禅的大宗师有侥幸成分的话,冯明雪的大宗师却是实打实的修炼上去的,没有一丝勉强,可见其潜力巨大,乃是年青一代第一人,即使是大宗师,也会成为第一人。   大宗师之上还有境界,没人知道,听说能够修炼到长生不死,这些大宗师中有机会进入这般境界的,冯明雪有最大的可能。   李慕禅道:“宫主你帮了这么个大忙,师姐不会忘了的,将来必有益处!”   “好吧好吧,瞧你把我说得,好像多功利似的!”李玉冰摆摆玉手,抿嘴笑道:“这个忙我帮啦!”   李慕禅呵呵笑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宫主的手段我还能不知道?”   李玉冰咯咯笑起来:“你这小子,胡乱编排我!……我去啦,你不随我一起?”   李慕禅道:“好吧。”   李玉冰服用过灵草之后,实力大增,但比起李慕禅仍差了一筹,而且论起杀人更差得远,她有灵兽很惹人觊觎,不能得到灵兽却能得灵草,在北极圣境提升修为只有两条路子,一条是杀灵兽,一条是服食灵草,两者都不是自己能够主动得到,需要自己找上门来。   杀一只灵兽往往只有一半的机会,甚至只有三分两分,因为灵兽出现都是来欺负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折在北极圣境里的大宗师不知凡几,而灵草不仅不可求,也不可遇,根本轮不到大宗师碰上,都被灵兽们得到。   所以见到李玉冰有灵兽,他们绝不会放过,对这些大宗师而言,杀同类比杀灵兽更轻松。   李慕禅到了另一间小屋,对冯明雪说了一声,然后一揽李玉冰,倏的消失,进入了北极圣境。   小鹿驾轻就熟,很快在一座银山半腰找到一株灵芝,李玉冰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容易。   她刚想过去采摘,李慕禅却脸色沉肃,缓缓摇头:“宫主,且慢。”   “怎么了?”李玉冰扭头望过来。   李慕禅摇头道:“好像有灵兽守护。”   “嗯——?”李玉冰凝神望去,只见一条短小的银蛇正盘在灵芝旁边,它与白雪浑然一体,开始时她没注意到。   “这小东西很厉害?”李玉冰笑道。   她倒没觉出这小银蛇有什么厉害,看着很短小,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蛇,没什么威胁,一剑便能斩了。   但看李慕禅神情凝重,知道不对劲,不敢大意。   ……   李慕禅叹道:“这条小蛇很危险!……城主当初说过,在北极圣境里,越是漂亮的灵兽越危险。”   “唔,想起来了,这小条蛇确实漂亮。”李玉冰笑着点点头,道:“不过实在不算可爱!”   女人对蛇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再漂亮的小蛇,她们眼里也不会可爱,反而心里发麻,汗毛竖起。   李慕禅道:“这条小蛇危险,宫主还是退一步。”   “有这么严重?”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的感觉不会错,宫主先退吧。”   “好吧好吧,我退后就是。”李玉冰无奈点点头,笑道:“我看你是太过敏感了,这么一条小蛇能有多大的力量?”   力量来源于重量,一条小蛇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   李慕禅斜了她一眼,不再多说,李玉冰无奈的点点头,退后了十来丈,抱着小鹿远远退开。   她没看到小鹿有恐惧之色,所以没太过重视,她虽得了小鹿,对于灵兽的特点却并不了解,这个世上了解灵兽的还真没有,一般人遇不上灵兽,能遇上灵兽的,不是被灵兽所杀,就是杀了灵兽。   李慕禅也不知灵兽的习性,隐隐推测知道,好像灵兽之间并没有外面野兽一样的弱肉强食,好像彼此并不争斗。   他们禀天地灵气而生,食气而活,甚至吃灵草,想要增强,吃别的灵兽无用,吃大宗师最管用。   李慕禅缓缓靠近灵芝,待到了三丈远时,灵芝下的小蛇仍一动不动,好像僵死的蛇,而且与周围的雪融为一体,极易欺骗人眼。   李慕禅感觉敏锐,虽说进入北极圣境之后感觉受限,他仍能保持一定的敏感,提前感觉到了这小蛇的存在。   否则的话,他纵使目光敏锐,也难看清这小蛇的存在,到时候很容易被它所害,它给李慕禅的感觉极危险。   小鹿没提醒李玉冰危险,可能是在它眼里,小蛇并不危险,李慕禅一边往前缓缓逼近,一边思忖着。   “嗤!”一声轻啸,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李慕禅剑光一闪,“叮……”一声脆响,直直后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丈远,出现两条深沟。   李玉冰吸一口冷气,怔怔看着静静盘着的小蛇,她没想到这条小蛇速度如电,当真是快如闪电,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一下也就是李慕禅,换了旁人,定难接得住,突兀而奇快,电光火石之间而已,即使看到也反应不过来。   ……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宫主,看到了吧?”   “果然厉害!”李玉冰叹口气道:“这次差点儿上当,多亏你来了!”   她能想象得出,换了自己与小鹿两个,见了灵芝,一定会迫不及待的采下来,看不到这盘踞的小蛇。   依小蛇刚才的速度突袭,自己躲不过的,小蛇想必是有剧毒,那自己的小命真是危险了。   李慕禅道:“灵草旁边必有灵兽相护,十有八九错不了,下次一定要记得,不能贸然靠近。”   “嗯,这个教训我是记住了。”李玉冰点点头。   李慕禅再次缓步往前逼近,一到三丈距离,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叮”一声脆响,李慕禅挥剑挡住。   他“嗤嗤”往后退,脚下雪花迸散,犁出两条深沟来,李慕禅又退出了三丈开外。   李玉冰道:“无忌,你能不能拿下它?”   “不成。”李慕禅摇头道:“它坚逾铁石,力量奇大,速度极快,我拿它没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李玉冰道。   李慕禅道:“只能用计了!……你们先走。”   “你一个人成吗?”李玉冰迟疑道。   她想到了李慕禅所用的法子,是想用他的挪移神通,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法子,不过也很危险,这小银蛇太快了。   李慕禅盯着小银蛇,缓缓道:“试一试吧。”   李玉冰道:“要不要我先弄点儿解毒的丹药?”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了,你们先离开,免得它恼羞成怒。”   “好吧。”李玉冰点点头不再多说,抱着小鹿飘飘而去,转眼间不见了身影,消失无踪。   李慕禅松一口气,李玉冰在这里,他不能放开手脚,如今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顾忌了。   他手一指,顿时一片狂风涌动,整个人被风雪包裹住,化为一只雪球滚滚而行,朝着灵芝而去。   到了三丈之内,小蛇倏的一下射向风雪中,李慕禅蓦地一闪出现在灵芝边上,随即一闪消失。   小蛇一下从风雨中射出来,再看灵芝不见了,顿时“咝咝”尖啸,身体一下变得粗大,变大了十几倍,粗壮的尾巴一甩,扫向雪球。   ……   “砰!”一声闷响,雪球一下散开,却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小蛇越发狂怒,身子滚动,周围十几丈内变成了狂暴之地。   “咝咝咝咝……”巨蛇再次发出惊啸,粗大的身子晃了一下,好像水里的影子摇荡。   地上不知不觉出现了三柄小刀,隐于雪地上,无声无息,巨蛇发怒,扫动四周时撞了上去。   它皮厚肉粗,周围石头冰茬儿之类根本伤不着它,反而一碰即化为齑粉,无物可阻,可见其霸道强横。   但这三柄小刀却是奇异材质,而且上附奇异的破空剑意,它一碰上去,马上被深陷其中。   它是灵兽,并不会出血,却大损了灵气,原本的凝实不复存在,一下损失巨大,却更加的狂怒,搅动着尾巴,“咝咝”怪啸,声震长空。   它特意避开了那三柄小刀的位置,但没想到这三柄小刀自己会移动,它一翻滚,马上又撞上,再次被伤,原本不凝实的身形越发的缥缈,好像雾气所化,随时会消失。   它越发的惊怒,但怒火没冲破理智,见势不妙,倏的化为一条小蛇,便要飞走离开。   李慕禅倏的闪现,微笑看着小蛇往外飞,手上一甩,“嗤嗤嗤”轻啸声中,三柄飞刀一上到了小蛇身上。   “咝……”小蛇不甘愿的扭了扭,最终化为虚无。   李慕禅只觉眉心一凉,顿时盘膝坐下,三柄飞刀不知不觉消失了,他静静盘膝坐在雪地上。   这时的雪地已经残破不堪,好像被巨兽蹍过,说不出的狼狈,李慕禅毫不理会的坐下,消化着所得。   这条小蛇的实力极浑厚,若非他用了飞刀,很难打败,加入了隐刀心法的破空刀,越发的强横,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正面硬撼的话,想要收拾了这条小蛇很艰难,是一场苦战,还不一定能够拿下了,它说不定就跑了,现在却轻松自如,可见这飞刀的厉害。   约有一盏茶时间,李慕禅露出一抹喜色,飘身而起之后蓦地消失,再出现时出现在李玉冰身边。   李玉冰正带着小鹿悠然自在的慢慢走,一人一鹿走在雪地上,周围一片洁白,说不出的唯美场景。   李慕禅蓦地出现,李玉冰扭头望来,嫣然笑道:“无忌,拿下了?”   李慕禅点头:“还好。”   “你一定有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是不是?”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笑道:“用了我的杀手锏。”   李玉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灵草旁边有灵兽护卫,当初也不知道小鹿是怎么得的灵芝与人参。”   李慕禅笑了笑:“它们灵兽想必有独特的沟通法门,放心吧。”   “看来我还是要增强实力,不然即使有灵草也没用。”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这倒不假,宫主不能松懈。”   ……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李玉冰道:“无忌,大宗师上面是什么境界?”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不知。”   “你可摸到一点儿边际?”李玉冰道,她看得出来李慕禅进境极大,远远把自己抛在后头,越发缥缈莫测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还没呢,只感觉自己弱得很,需要不停的增强,不知道能不能练到那个境界。”   “城主没说?”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城主说,境界到了自然会知道,不到说了也没用,玄妙得很,说多了反而不妥。”   “哼,不会是他忽悠咱们吧?”李玉冰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城主看起来是个实诚人,而且心境高远,不至于骗人,应该是无法言喻的境界吧,否则的话,早就有心法流转下来了。”   “唔,那倒也是。”李玉冰点点头。   为何大宗师之后不再有心法,她一直在思索,最终觉得,可能是法无定法,大宗师之后的路需要自己摸索,每个人都不同,知道了也没用。   现在听李慕禅这么一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摇头叹道:“感觉这条路好漫长,没有止境一样。”   李慕禅笑道:“据说这条路通往长生不死,自然是艰难无比,从古至今,哪有长生不死的人。”   “无忌,你这么说倒错了,听说有长生不死的。”李玉冰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真有长生不死的?……那为何一个没见到?有人见到他们?”   “你想见也见不到。”李玉冰摇头哼道:“他们根本不呆这儿了,上了到另一层天。”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反正没人知道。”   “这是确确实实的。”李玉冰道:“我曾听说过,确实有另一层天的存在,绝非假话。”   李慕禅笑道:“宫主见过?”   “我虽没见过那层天,但听说过。”李玉冰道。   李慕禅心下已经相信了,就如当初他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然后来到了这片世界,不同的世界确实存在。   既然当初有这一个世界,那为何不能有另一个世界?   ……   “宫主知道如何进入另一个世界?”李慕禅问。   李玉冰摇头:“听说境界到了,修为到了,自然知道了,否则的话,想找也找不到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那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回来吗?”   “回来嘛,自然是能回来的。”李玉冰点点头道:“不过谁也不想回来,就如你进了繁华的大城市,还想到穷困的小山村里呆着?”   李慕禅笑道:“真能回来?”   李玉冰慢慢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叹道:“好吧,跟你说句实话,咱们莫离宫有一位祖先达到了那境界,而且回来了,所以咱们确信无疑。”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宫主真是不厚道,即使有祖先达到了,怎么还问我?”   李玉冰白他一眼道:“祖先虽达到了那境界,而且进入另一个世界,而且还回来过,可弟子们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摸索,走自己的路才能达到终点,别人的路反而会耽搁了自己的修行,怎么也不说啊!”   李慕禅慢慢点头,皱眉道:“总是有所约束吧?要不然他们都回来了,那这里岂不是大乱,无人能制呐!”   李玉冰摇头笑道:“这倒不必担心,他们的修为再高,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直接打回大宗师境界,据说这个世界的顶点就是大宗师,不能打破了,乃天地之力所约束,无人能违逆。”   李慕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玉冰道:“因为不能再提升了,所以他们才会离开这个世界,即使恋家不想走的,也可以去另一个世界看看,开开眼界,再回来不迟,不知道城主是不是去过。”   李慕禅叹道:“原本如此。”   李玉冰抿嘴笑道:“你就只会说这一句!……不过几乎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大宗师很少回来,好像那边极好的。”   李慕禅笑道:“那还真是诱惑人呢!咱们争取早早达到那境界,进入那个世界看看,长长见识!”   “正是如此!”李玉冰用力点头道:“我一直心痒痒,先前苦于找不到增强的方法,只能挑战大宗师,现在找到了,那就是老天垂青,绝不能放过机会!”   李慕禅笑道:“宫主是想与我结伴一块儿去吧?”   “两人彼此也有个照应!”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得很,说不定你那位祖师还在呢,她有多大了?”   “活到现在的话,应该有五百年了吧。”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大有可能,不过上面可能更危险。”   李玉冰点点头道:“我一直怀疑祖师死了,那个世界很好,但也很危险,这是祖师说过的。”   第289章 再得   李慕禅笑道:“那好得很,一直呆在大宗师的境界,也有点儿无聊了!……不过她说过没说过能不能克制圣器?”   “不知道呢。”李玉冰摇头道:“没想过这个。”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可惜!……好吧,咱们回去!”   他一揽李玉冰,蓦地一闪消失,再次出现在李玉冰的屋子,然后回到自己的木屋,冯明雪正在榻上盘膝运功。   看到李慕禅进来,她静静睁开明眸,淡淡看着他,李慕禅恍然之间好觉,这种神情好像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师姐是一般模样。   她现在终于能够斩除情丝,心境无瑕,圆融无间,达到了大宗师境界,这段情缘也算是消散了。   他一想到这个便失落,他对师姐并非无情,只是一直压着,不想表现出来,免得打破了师姐师弟之间的默契。   现在终于被师姐斩断了这丝暧昧的感觉,李慕禅既惋惜又失落,又有几分不甘心,好像最好的东西被夺走了。   “师姐。”他微笑走过去。   冯明雪轻轻颔首:“好了?”   李慕禅点头:“已经弄到了,师姐快些服下吧!”   他从怀里取出玉匣,打开之后将灵芝递给冯明雪,冯明雪轻轻点头,没有多说,只取过了一片一片送进樱桃般的嘴里。   李慕禅看着她的樱唇,暗自心动,又忙压下了,有缘无份,既然缘分已经散了,也没必要勉强。   但心底仍有一丝不甘心,想要重获师姐的芳心。   冯明雪服下灵芝之后,再次阖眸定息,开始运功调息,消化掉这灵芝的药力,一阵阵汹涌的力量从她身上传出。   李慕禅坐在一旁给冯明雪护法,这里虽然偏僻,但对大宗师来说并不算什么,大宗师往往喜欢探一些偏僻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而这些地方往往是一般人进不来,找不到的,往往会有一些收获,虽说这些收获没什么,但也是一种乐趣。   所以他不得不防,万一这个时候有人打扰,师姐怕是没有还手之力,一下吞服一株灵芝,药力太过刚猛,她能应付得下来就不错了,根本无力他顾,他在此护法,也是为了防止她压不住药力。   过了一盏茶时间,冯明雪身上白气滚动,把她笼罩其中,好像一个雪球,雪球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李慕禅静静看着,双眼炯炯,盯着冯明雪看。   ……   过了半晌,雪球越滚越大,越来越凝实,最终倏的一下炸开,化为一股股轻烟钻进了冯明雪的眉心。   李慕禅抚掌微笑,果然不愧是师姐,悟性惊人,这一下算是完全吸收了灵芝的力量。   一株灵芝的力量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提升,对初晋入大宗师的冯明雪来说更是如此。   冯明雪缓缓睁开眼睛,明眸深邃得像无底的深井,想要吸慑人的灵魂一般,李慕禅赞叹一句,微笑道:“恭喜师姐修为大进。”   冯明雪忽然抿嘴轻笑一声:“师弟,多谢你啦!”   李慕禅讶然,没想到她会忽然展露笑颜,这笑容与先前的微笑不同,好像重新回到了两人的旧时光,还是那般默契十足,隐露暧昧。   李慕禅讶然望向她:“师姐,你……?”   “没什么,我悟到一点儿东西。”冯明雪摇头轻笑道:“师弟,这北极圣境真有如此神奇?”   她亲自服了灵芝,感受到力量的提升,变得热切起来,她想追上李慕禅,免得成为他累赘。   李慕禅点点头:“这里确实是提升修为的妙境,不过也同样危险,随时可能送命,这些灵兽可不会怜悯,只有杀戮。”   “唔,那我想进去看看。”冯明雪点点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姐真想进去的话,一定要拿着我的玉符,不能逞强,这些灵兽都要强过你的。”   “都强过我?”冯明雪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心下越发古怪,现在他看不透冯明雪的心思了,不过有无量光明心经,倒隐隐能感觉得到她的亲近。   “嗯,但凡出现在你面前的灵兽,都是想猎杀你,增强它的修为的,灵兽的感觉比咱们敏锐,能够洞察修为。”李慕禅点点头。   冯明雪蹙眉道:“这岂不太危险了?”   李慕禅笑道:“确实危险,富贵险中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下间没有既能提升修为,又不冒险的好事。”   冯明雪道:“师弟你也如此?”   李慕禅笑了笑:“我有杀手锏,倒也不惧它们,还杀了不少。”   冯明雪轻轻点头,她知道李慕禅的杀手锏,确实是防不胜防的绝招,除非对方真能不惧飞刀,才可能幸免。   但天下间真有不惧飞刀的?这飞刀可不是一般的飞刀,无物不破,避无可避,当真是天下间无法可解的奇学。   ……   “那好吧,我进去看看,真有危险,马上知会师弟。”冯明雪起身下了榻,雪白长袍无风自动。   李慕禅点头笑道:“那师姐要小心了,千万不可大意。”   “嗯,我理会的。”冯明雪轻颔首,问了北极圣境的方位,飘飘离开了小木屋,李慕禅目送她离开,摇了摇头。   李玉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笑盈盈的道:“无忌,你这位师姐可是厉害人物呢!……你喜欢她吧?”   李慕禅点头道:“是,我很喜欢师姐,不过师姐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实在配不上啊。”   李玉冰抿嘴轻笑道:“言不由衷,人家不喜欢你吧?”   李慕禅叹道:“嗯,宫主猜对了。”   “咯咯。”李玉冰娇笑连连,笑得花枝乱颤。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宫主,这有何可笑的,难不成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我!?”   “咯咯,真是报应啊!”李玉冰仍咯咯笑个不停,摇头不已:“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李慕禅道:“宫主,我相貌平平,一无长处,有什么值得女人喜欢的?师姐不喜欢我也是正常!”   “哼,你知道就好!”李玉冰收敛了笑容,白他一眼:“听说九天玄女宗的海姑娘,还有一个宋姑娘喜欢你,九天玄女宗的女子可最不容易动心,说是石女也不过份,你能打动她的芳心,真是不容易呢!”   李慕禅道:“因缘巧合罢了,我是救了她,所以才会钟情我吧。”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李玉冰点点头道:“不过不必气馁,你的武功还是不错的。”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不劳宫主挂怀!”   李玉冰抿嘴轻笑着摇头:“要不,让心儿嫁给你得了!”   李慕禅忙摆手:“还是算啦,我可不想再招惹女人!”   “咯咯,听说你宗主夫人对你很不好,是不是?”李玉冰轻笑一声,摇头道:“你的胆子也够大,运气也够差,竟招惹了傅飞虹的徒弟,她可不是好惹的,泼辣得很!”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宫主就别提了!”   虽说傅飞虹现在不再逼他,但他每次回宗,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是怕见到傅飞虹。   傅飞虹明着不逼,看到了却难免唠叨,根本没办法防御。   惹不起就躲,他纵使身为大宗师,碰上傅飞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避而远之,能不见就不见,即使见了,也装聋作哑。   ……   李慕禅脸色忽变,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北极圣境,出现在冯明雪跟前。   冯明雪跟前是一条银狼,双眼精芒闪烁,正扑到冯明雪身上,一口便要咬上冯明雪喉咙。   冯明雪则躺在雪地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长剑落在两丈外,眼见着便要丧身狼吻之下。   李慕禅哼了一声,轻轻一拍,“啵”一声脆响,银狼飞到空中,李慕禅随即一闪,出现在银狼身后,一掌拍下。   他对破空剑意的领悟越来越深,运用自如,一掌拍下,不容银狼躲避,直接拍到它背上。   “砰”一声闷响,银狼再次飞了出去,“嗷”的一声,在空中吐出一道白光,奇快无比。   李慕禅扭身一闪避开,身后“砰”炸开一个大坑,这一道白光宛如激光一般,威力惊人。   李慕禅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银狼身后,再次一掌拍下,“砰”一声闷响,银狼再次飞了出去。   银狼好像不怕李慕禅的掌力,在空中又是一张嘴,一道白光射是它嘴里,原本的白光没能射出,在嘴里炸了开来。   “砰”一声闷响,银狼晃了晃,一下变得缥缈,随后李慕禅一哼,又一道白光划过,射中银狼的鼻梁。   “嗷……”银狼怒吼一声,又一道白光闪过,钻进了它嘴里,顿时银狼一下消散,李慕禅眉心一凉。   他这才有功夫扭身过来,望向冯明雪,冯明雪已经缓缓盘膝坐到地上,双手结印入定调息。   李慕禅一出现,她马上放松下来,不理会外面的情形,直接调息恢复伤势,脸色苍白如纸。   李慕禅来到她身后,还玉经的内力汩汩渡入,一会儿功夫,冯明雪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缓缓起身。   李慕禅道:“师姐,怎么回事?”   “我进来没多久就碰上了这条狼。”冯明雪摇头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实力摇头,本以为已经够强了,碰上银狼才知道自己的弱小。   李慕禅皱眉道:“这是赫赫有名的贪狼,身体强横,刀剑破不开它的皮毛,想要战胜,唯有攻击弱点,嘴与鼻子是关键。”   “真没想到它如此厉害。”冯明雪摇头道:“我硬接了几招,很快被它击中,浑身的内力搬运不动。”   李慕禅道:“师姐千万记得,与这些灵兽斗,绝不能硬拼,硬拼没有一丝胜算的,需要智取,唯有智取才有机会。”   冯明雪缓缓点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上下打量一眼冯明雪,点点头:“还好还好。”   冯明雪抿嘴笑笑:“师弟,我不要紧的,你先回去吧。”   李慕禅道:“师姐,今天到这里吧,歇一歇明天再来!”   她受了一场生死考验,即使身体恢复了,精神仍不稳定,不宜再拼命了,不如歇一歇,思索感悟一下再来。   冯明雪摇头道:“我不要紧的,你先回去吧。”   李慕禅盯着她看,与她深邃清亮的明眸相对,凝视了半晌,慢慢点头:“既然如此,就依师姐!……这是玉符。”   他又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符,递给冯明雪。   冯明雪抿嘴笑了笑,知道不接是不成的,伸手接过了:“好啦,你回去吧,我总要独自闯荡的。”   李慕禅不放心的看看她,无奈的点点头。   他一闪消失之后,冯明雪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怔怔不语,半晌后收敛了笑容,重新化为一泓清泉,缓缓朝着北边走。   李慕禅回到小屋之后,李玉冰过来问究竟,李慕禅说了师姐遇危险之事,李玉冰笑道:“这是难免的,你师姐可能专注于修炼,对生死厮杀不太熟悉,你需要放手了!”   李慕禅皱眉慢慢点头,确实如此,师姐修炼有成以来,一直跟在他身边,虽遇到危险,但总有自己支撑,她心里有底。   她没有真正独当一面过,一直没遇过生死大险,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长此以往,即使是大宗师,即使修为很高,也很危险。   “无忌,你对这师姐太着紧啦,她是个悟性过人的,进境一定很快,但需要磨炼,这北极圣境就是极好的地方。”李玉冰笑道。   李慕禅苦笑道:“太危险了。”   “不危险怎能真正历练!”李玉冰摇摇头:“你呀,是关心则乱!”   李慕禅悠悠叹了口气:“好罢,只能如此了!”   李玉冰笑道:“放心吧,看她不是个短命的!”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有玉符在,她随时能招唤自己,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他一直觉得担心,无法自主,终于到了晚上,冯明雪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只灵兽。   第290章 玄门   李慕禅讶然看向她肩膀,肩膀上是一只雪白的鹰,神骏非常,高傲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哪里来的?”   冯明雪笑吟吟道:“我也不知道,这只鹰好像喜欢我。”   李慕禅道:“师姐怎么收服的?”   冯明雪摇摇头:“我没收它,它自己飞到我肩上的,我没感觉到敌意,就任由它落到肩上,它就随着我了!”   李慕禅脸色一变,皱眉道:“师姐,你也太大意了,它们个个狡猾得很,防不胜防的。”   冯明雪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它们看着都挺漂亮的。”   李慕禅苦笑道:“越是漂亮的越是危险,师姐,千万不可大意了,被它们的外表所欺骗!”   冯明雪道:“我自会小心的,不过若真的太过小心,也不会得这雪鹰!”   “雪鹰……”李慕禅打量着这雪白无瑕的鹰,双眼如宝石,锐利而灵性,看着如人眼一般。   李玉冰讶然道:“当真是神骏,好鹰!”   冯明雪笑道:“它并无恶意呀,真如师弟你所说,要把人当猎物?”   李慕禅缓缓叹了口气:“看来你们机缘不浅,还是北极圣境里的灵兽都喜欢女人?”   他有些奇怪,难道北极圣境的灵兽真的喜欢女人,把男人当成敌人,不把女人当敌人?   他想了想,蓦地一闪消失在屋中,冯明雪与李玉冰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却并不担心,交流起来。   “宫主,这灵兽要怎么养,是要喂什么东西么?”冯明雪问。   李玉冰摇摇头笑道:“据我的经验,什么也不必喂的,它们是以元气为食,不吃别的。”   “这样呀……”冯明雪笑道:“这倒省了事,我怕它会闯什么祸。”   鹰这东西最是野性,一般是捕杀兔子之类,或者别的野兽,甚至会把人当成了猎物,那真要闯祸。   李玉冰笑道:“你得跟无忌讨一门心法,不然的话,它们很难活,外面的灵气比圣境里面差得多,它们受不住的。”   冯明雪扭头看一眼雪鹰,它依然神骏,目光如电,睥睨一切,看不出不适的感觉。   李玉冰道:“它现在能受得住,再过几天就不成了,千万不能忘了。”   冯明雪笑道:“师弟有什么心法?”   李玉冰道:“一门吸纳灵气的法门,很是精妙,想要灵兽学会,也要他用灌顶法。”   冯明雪慢慢点头,伸手摸摸雪鹰的头,它拍一下翅膀,颇不情愿的样子,李玉冰笑道:“它还真是傲气呢!”   ……   两女正说话功夫,李慕禅蓦地闪回来,李玉冰笑道:“无忌,干什么坏事去啦?”   李慕禅道:“唉……,真没想到,天下间的大宗师虽多,女大宗师却罕见,只有你们两个而已!”   “嗯——?”李玉冰蹙眉想想,慢慢点头:“这么一想还真是呢,大宗师有那么几个,却没女的!”   冯明雪道:“师弟,你问这个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觉得奇怪,你们都能得了灵兽,偏偏我没听说过别人得到,算来算去,可能是与你们是女人有关。”   “这倒有可能呢。”李玉冰想想,点点头道:“我得了灵兽,李姑娘也得了,你偏偏没得到!”   冯明雪轻笑:“可能是杀气太重吧。”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杀过不少的人,但宫主也没少杀吧?为何偏偏选了宫主?”   “那是因为我有爱心!”李玉冰抿嘴笑道:“你铁石心肠呗!”   李慕禅笑道:“我铁石心肠?”   李玉冰笑着摇摇头:“你对女人还是挺好的嘛!”   李慕禅忙摆手:“宫主,你又来啦!”   李玉冰咯咯笑道:“怎么,在李姑娘面前不好意思了?”   冯明雪道:“师弟,你这怜香惜玉的习惯该改改了,不然还会有情债缠身,很麻烦的!”   李慕禅有些狼狈的点头:“是是,我省得了,你们现在都有了灵兽,提升会容易许多,可喜可贺。”   “无忌,你呢?”李玉冰问。   李慕禅笑道:“我就猎杀灵兽吧,不会落后你们的。”   “这些乖巧可爱的灵兽,你也真舍得杀!”李玉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道:“不是我杀它们,是它们想杀我,否则的话根本不会跟到我跟前来行凶!”   “你不进圣境就是。”李玉冰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宫主你这是不讲理了,我进去走一走,它们便出来杀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冯明雪轻笑道:“有些灵兽确实可爱。”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我见过一头小鹿杀了一个大宗师,实在没什么可爱的。”   “胡说什么。”李玉冰白他一眼。   李慕禅道:“宫主,我岂是胡说之人!”   ……   随后的几天,三人一直在小屋与圣境之间徘徊,李慕禅偶尔回去一趟,去妙莲寺说法,继续扩大信徒。   他说法精妙绝伦,又深入浅出,令众信徒悟性大增,修行的进境极快,所以越发笃信他,信力越强。   加上他在圣境里猎杀灵兽,修为增长速度比两女还快几分,她们并不猎杀灵兽,只是服食灵草,不过灵草附近必有灵兽守护,她们需要惊走灵兽,或者杀了它们。   两女修为越来越强,精气神无形中发生变化,气势越发的凌厉,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威严深重,令人不敢直视。   李慕禅却相反,越发的朴实无华,好像风,不动时很容易被人忽略,目光经过他身上不会停留,一掠而过,明明看到却不会在心底留下影子。   有心之人才能发觉异样,一般人很容易忽略,甚至想也不会去想他,把他当成一个隐形之人。   这是李慕禅修炼隐刀之效。   这隐刀心法玄妙,非光明大道,是奇崛小径,却也不容小觑,李慕禅越发觉得奥妙无穷。   这隐刀心法隐隐与破空剑意相当,都包含着天地间的奥妙,越是参悟越是高深,越是精妙。   李慕禅不停的参悟,越发觉得受益无穷,飞刀的威力越来越强,当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不仅用在飞刀上,内力也可,甚至作用于自己身上,李慕禅甚至想,若能参悟透了,能够成为一个隐形人。   现在他参悟得还不够,仅能隐藏了飞刀,完全敛去其声息,与破空剑意相融合,杀人于无形中。   李慕禅并不满足于此,一直不停的摸索着,想要窥得隐之奥妙,若真能完全隐去自己,那真可谓无敌天下了。   可惜隐刀的心法仍浮于浅薄,想要往下参悟艰难无比,他一边参悟一边修炼,圣境中与灵兽斗,或去妙莲寺传法,过得很充实。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很快到了夏天,人们的衣衫褪去,露出肌肤,女人们都换上了裙子,而北极圣境却依然寒天雪地,与往常无异。   李玉冰与冯明雪一直呆在小屋里,偶尔去北极圣境转一转,让灵兽带着去取灵草,其余时间多数是修炼。   她们也换上了轻薄的罗衫,越发的娇美动人。   ……   这天傍晚,李慕禅从妙莲寺回来,顺便去了一趟北荒城,拜访了城主,看看自己与他差距到底多大。   旁人看不出李慕禅的虚实,李慕禅却能看清他们的,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离城主越来越近,不必太久就能赶得上城主。   论猎杀灵兽的效率,李慕禅当属第一,其余大宗师高手遇上灵兽,活命的机率一半一半,而得胜机率十分之一已经是极高的。   这些灵兽都胜过大宗师,以弱胜强一场两场还好,却不是持久之道,他们虽也有杀手锏,可灵兽也有杀手锏,李慕禅的飞刀独步天下,论杀人的技巧无人能及。   这些大宗师遇上灵兽,能逃走保命已经算不错,死在灵兽嘴下的更多,数百大宗师,李慕禅隔一阵子进城,会多出一些生面孔,少了一些熟面孔。   大宗师不停的凋谢,又不停的补充进来,北荒城依旧繁华,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个世界之大,当真是超乎想象。   整个大离没有几个大宗师,而北荒城中的大离大宗师寥寥数个而已,他先前还见过,后来不见了,仅剩下自己三人,他跟城主打听了一下,都殒命于北极圣境中。   李慕禅暗自叹息之余,也隐隐有几分悲伤,人之贪心不足,到了大宗师,寿元数百,还要拼命往上追求,最终殒于北极圣境中,实在令人扼腕。   再想想自己,也是如此,越到顶峰越想往上走,越是不甘心停驻于大宗师的境界里。   城主程钧正坐在城主大殿里,看到李慕禅进来,起身笑道:“哈哈,李公子,你来得正好,圣空大师到了!”   他犹记得李慕禅一直想见一见圣空大师,若是一般人,他可能忘了,但李慕禅的进境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心中吃惊自然记住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圣空大师?”   “正是。”程钧笑道:“圣空大师刚到了三天,正想返回悬空寺,恰好李公子你到了,真是缘份!”   李慕禅道:“不知圣空大师现在何处?”   “稍等,我去请大师过来。”程钧笑道,招招手,跟一个侍者吩咐了两句,侍者点头悄然退下。   “来来,李公子,咱们进去说话。”程钧笑着请他进去。   李慕禅进了大殿坐下,大殿里很清静,程钧笑道:“李公子又大有进境,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过老夫了。”   李慕禅摇头道:“城主谬赞了,城主,不知下一个境界是什么?”   “这个么……”程钧迟疑一下,苦笑道:“可称为玄境吧。”   “玄境?”李慕禅沉吟。   程钧道:“超越了大宗师,方才正式踏进玄门。”   ……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沉吟不语。   程钧道:“我看李公子你进境神速,这么下去,很有希望踏足玄门,不过这玄门玄之又玄,不可明言,我看李公子你大有希望,所以才说出来。”   李慕禅笑道:“为何不能说?”   “怕有心障。”程钧道:“玄门的存在很微妙,提前知道了,反而有损修为,很难真正突破。”   李慕禅道:“如踏进大宗师一样,需要顿悟?”   “不错。”程钧缓缓点头:“需要玄关洞开才成,否则修为再强,玄关不开也是无用。”   李慕禅皱眉:“玄关洞开?”   程钧点点头笑道:“玄关的存在,不在身内,不在身外,想要寻找,修为足够了才能闪现,外人不足道也,也无法道明,所以说玄之又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   正说着话功夫,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缓步而来,身形高大,威严深重,一双眼睛沉静如水。   “大师,来来,我来介绍一位少年俊杰,李无忌李公子!”程钧起身笑道:“这李公子可谓震古烁今,是数千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大宗师!”   李慕禅合十微笑:“城主过奖,圣空大师,弟子李无忌有礼。”   “阿弥陀佛,见过李施主。”圣空大师蔼然微笑,眸子一闪:“李施主也是佛门中人?”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启蒙恩师是位出家人,我自小禅定,长大后开始涉足武学。”   “善哉善哉!”圣空大师缓缓点头:“看李施主佛法修为精湛,老衲佩服!”   他能感受到李慕禅身上佛力澎湃,深不可测,实不输于自己,甚至更胜一筹。   李慕禅微笑道:“弟子浅薄,听闻大师修为深厚,见识广博,特来求教。”   “施主请说,老衲知无不言。”圣空大师点头。   李慕禅道:“我想知道,圣器终究能不能破解?”   圣空大师霜眉耸动,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有一件圣器,觉得实在奥妙无穷,想要找到破解之法。”   他说着从怀里的紫匣中取出一串佛珠,正是那串舍利佛珠。   第291章 玄清   圣空大师一见佛珠,顿时宣一声佛号,缓缓道:“没想到李施主身怀圣器,真是幸事!”   李慕禅道:“大师也有圣器吧?”   圣空大师点点头:“敝寺有历代祖师所遗舍利,凝成圣器镇压悬空寺。”   李慕禅道:“不知大师可知破解之法?”   圣空大师沉吟片刻,摇头道:“圣器并无破解之法,想要破解,唯有一途,以力胜之。”   李慕禅皱眉:“想以力胜之,需达到什么程度的修为?”   圣空大师道:“玄境。”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摇头叹道:“终究是白忙一声,罢了罢了,还是老老实实提升修为。”   圣空大师微笑道:“依李施主如今修为,已然接近玄门,城主说施主你震古烁今,古今罕有所言不虚。”   李慕禅叹道:“我运气好罢了,有劳大师了。”   他能感觉到圣空大师所说不假,既然他也不知道,实在找不到别的法门了,只能提升修为。   他有飞刀,搏杀能力超卓,再有大挪移神通,这两点是提升之关键,有飞刀可以弱胜强,有大挪移,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   圣空大师摇头,盯着他看:“我看施主佛法修为高深,真是令老衲惭愧!”   李慕禅微笑,知道是因为信力之故,所以佛力弥漫,汹涌无边,他看出来也无可厚非。   他如今便是大德之化身,深孚众望,信力加身,非佛门中人感应不出来,佛门弟子却能清晰感觉到。   李慕禅道:“大师,圣器究竟是如何制成的?”   圣空大师沉吟,看了看他,圣器制法玄妙,法不传六耳,但李慕禅佛力汹涌,一看就知是修为高深的大德,倒不必担心所传非人。   李慕禅笑道:“大师若不方便,不必勉强,圣器之制法本就是秘传,不欲世人知晓。”   圣空大师缓缓摇头道:“若是旁人,老衲不能答应,不过李施主问起,老衲却不必匿藏。”   李慕禅合十一礼:“多谢大师!”   圣空大师道:“法不传六耳,李施主请听好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神情沉肃,能听得圣器的制法,他想从中找到克制之法,虽说希望不大,总是一分希望。   圣空大师的声音不紧不慢传进来,李慕禅凝神听着,直接烙入脑海,不过片刻功夫,李慕禅慢慢点头,合十行礼。   ……   圣空大师嘴唇轻动,外人看来没发出声音来,李慕禅清清楚楚听到,一会儿过后点点头,眉头却蹙起来。   圣空大师飘然退了出去,李慕禅静静站在大殿里沉吟。   片刻后,程钧进来:“李公子,怎样了?”   李慕禅抬头望他,苦笑道:“可惜了,没什么法子,多谢城主。”   程钧摆摆手:“些许小事不必如此!……李公子,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夫一定尽力。”   李慕禅道:“城主,听说修炼到一定境界,要离开此界,是不是真的?”   程钧讶然看他,点点头:“没想到李公子知道的不少!……不错,修炼到一定境界,会升入玄清天。”   李慕禅道:“要练到玄门之上的境界?”   程钧摇头道:“其实玄门即可,……一踏入玄门境界,便是玄清天中人,只要修为足够,自然能够打开玄门进入玄清界。”   李慕禅笑了笑:“好像升仙一样。”   “其实就是升仙。”程钧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真能长生不死?”   “据老夫所知,能!”程钧缓缓点头道:“这话在外人听来是笑话,荒诞不经,到咱们这个层次则能看到一丝眉目。”   李慕禅皱眉道:“长生不死真能做到?”   “是。”程钧点头道:“据说到玄清天修炼,可以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这一界却不成。”   李慕禅道:“那玄清天到底多大?”   “无穷大。”程钧摇头道:“至今没人知道有多大。”   “即使再大,不死不灭的话,总有人满为患的时候吧?”李慕禅道。   程钧笑道:“李公子想得太美好了!……玄清天的人寿命长,一般的寻常人三百岁,可真能活过满寿的少见,那里实在不太平,……想长生不死要修炼到顶端,委实不易。”   李慕禅皱眉:“为何不太平?”   程钧道:“长生有三法,一是练神丹,二是内丹,三是龙虎丹,神丹最易成就,一旦练成,服下之后便能得长生,有神通,是最迅捷之法!……为何不太平公子想想就知道了。”   李慕禅沉吟道:“是为了练神丹,争夺药材吧?”   “不错。”程钧点点头道:“我有机会升入玄清天,但依我的修为,上去了仅二流而已,动辄有性命之忧,还是不上去为妙。”   李慕禅点头,上了玄清天,可能活不多久,而在这里,凭大宗师的修为,活上几百年不成问题。   若是没有长生不死的大志,没人想去玄清天。   ……   就像少年青年不知死亡之恐惧,对于大宗师而言,前两百年可能不知寿之将尽的痛苦,到了后来开始怕死,才会进入玄清天,找一丝长生的机会。   如此看来,这城主的年纪也不大,起码不超过两百岁,还没到心生恐惧的时候,所以赖在这里。   李慕禅暗自摇头,换了自己绝不会这般得过且过,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有一线生机也不能放弃。   但凡大宗师者都是心志非凡之辈,他如此选择,只能表明一点:玄清天太过艰难,很难生存。   在这个世界成为顶尖的存在,习惯了这身份地位,骤然到另一个世界,仅是一个二流高手,确实很难适应,不过为了长生不死也是值得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想躲也躲不过的。   “城主,依我如今的修为,还要多远的路?”李慕禅问。   程钧笑笑:“怎么,李公子想去玄清天?”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上去看看,开开眼界,不行的话再下来。”   “呵呵,这倒不假,不想呆在上面下来也容易。”程钧点头笑道:“不过一旦下来,修为跟着下降,重回大宗师了。”   李慕禅道:“这没什么。”   “上面很危险,可能一上去就送命的。”程钧道。   李慕禅道:“上面究竟有何危险?”   程钧沉吟一下,道:“这样罢,李公子你先提升修为,玄关一窍出现后,你再来找我,我会仔细说说。”   李慕禅想了想,缓缓抱拳:“那就多谢城主了!”   程钧摆手笑道:“不必客气,李公子你是最年轻的大宗师,数千里一遇,说不定有希望踏足长生不死的境界,老夫也很好奇。”   李慕禅笑道:“那就借城主吉言了,我去了。”   “李公子不必太急,性命要紧。”程钧道:“北极圣境里太过危险了,老夫也不敢往深处闯。”   李慕禅道:“我省得,告辞!”   他抱拳离开了城主府,往回走的路上,慢慢回想圣器的制作之法,寻找破绽,想破开圣器。   可惜这圣器制作之法虽然复杂,原理却简单,是集众人信力于一身,想要破坏圣器,需要破坏信力。   如大离皇宫里的圣器,想要令其失效,需要先搅乱民心,民心一乱,信力消散或者减弱,自己才有机会破开圣器的压制。   除此之外,再无别法,即使修为高如城主程钧,也无法破开圣器的压制,他摇头叹息,这圣器当真是佛门的大神通。   ……   他回到北极圣境旁的小木屋时,冯明雪与李玉冰都在修炼,她们昨天又得了一枚灵草,吞服之后开始运功,进境颇大。   李慕禅一直去北极圣境猎杀灵兽,增进修为,两女多是吞食灵草增强修为,李慕禅先前没觉得如何,现在有了想法。   他等两女都醒来,招呼到他的小木屋里,他坐在榻上,静静看着两女,默默不语。   两女看了他半晌,也没说话,最终李玉冰忍不住:“无忌,有什么话就说,甭吞吞吐吐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叹道:“宫主,师姐,我今天去见了城主,问了一下关于大宗师之后的事。”   他于是将城主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打量着两女。   李玉冰蹙眉道:“无忌,你是说,真能修炼到长生不老?”   李慕禅点头:“看来不错,宫主有什么想法?”   李玉冰想了想,摇摇头:“我一时想不出,还要仔细琢磨一下才能决定,玄清天太危险,咱们上去了怕是……”   莫离宫有先祖在玄清天,但以后再没见到,她现在听了李慕禅的话,隐约觉得那位先祖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知道这位先祖是位天才人物,当初莫离宫从小小的一个小派,成长为如今的大派,都是这位师祖的功劳。   自己比起这位先祖差得远,她暂且殒落,自己上去怕也是个死。   李慕禅望向冯明雪:“师姐,你呢?”   “我随便。”冯明雪淡淡道。   李慕禅点点头,自己去哪里师姐也会跟着去,不会有什么异议:“宫主,师姐,现在看来,你们吞食灵草之法要废除了。”   “嗯——?”李玉冰望过来。   李慕禅道:“这北极圣境是一大修炼妙处,增强修为的同时,磨炼武学,为将来做准备,若铁了心不想去玄清天还好,想去的话,仅有修为不成,需要更娴熟的武学及动手经验。”   李玉冰笑道:“无忌,你想去玄清天?”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争这一线生机,应该有机会吧。”   “嗯,那也是,你是最早成为大宗师的,若说有机会,你的机会最大!……不过玄清天太危险。”李玉冰道。   李慕禅笑道:“富贵险中求,长生不死哪能这么容易?”   “好吧,我也上去!”李玉冰咬了咬牙,哼道:“大不了一死!”   李慕禅笑道:“宫主还是等一等吧,待许姑娘能撑住门户了再去。”   “那是自然!”李玉冰笑着点头:“无忌你先去打前站,我将来再投奔你去!”   李慕禅笑道:“那最好不过,……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提升修为,想上玄清天也没那么容易。”   “咱们就亲自拼命吧。”李玉冰点点头。   ……   李慕禅一闪回到了浮云峰顶,红衣飘飘,冷朝云静静站在山崖边上,迎着山风远眺,似乎凝成一尊雕像。   李慕禅忽然出现,冷朝云转过身来,蹙眉道:“你去哪儿了?”   她声音略带几分沙哑,李慕禅道:“你受伤了?”   “不用你管!”冷朝云哼一声,扭过身去。   李慕禅笑了笑,道:“这一阵子我去了北荒城,一直在那里修炼,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冷朝云冷冷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看出异样,打量一眼周围,好像有几分破损,有刀兵的气息,惨烈的气息仍缭绕未散去。   李慕禅是心血来潮,一动之下,马上闪身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看来是经过一场大战。   “到底怎么了?”李慕禅问。   冷朝云望着远处的白云,淡淡道:“没什么。”   李慕禅道:“吃亏了吧?”   “……嗯。”冷朝云缓缓点头道:“北荒城,是北极圣境的北荒城吧?”   李慕禅点点头,对她知道北荒城并不惊讶,好像如今的大门派,祖上都出过大宗师,所以才有如今的传承。   身为一宫之主,北荒城的秘密她一定知道。   冷朝云转身打量他:“你竟去了北荒,想必是北荒来人邀请吧?”   李慕禅点头:“是,那里确实是修炼的圣地。”   “那里也是危险之处。”冷朝云道:“北荒不知埋葬了多少大宗师!……我有一位先祖便死在北极圣境里。”   李慕禅点点头:“那里确实危险,不过也是修炼的妙处,能够提升修为,你如今的修为足够了,可惜不能领悟天地之道。”   冷朝云紧绷起黛眉,哼道:“听说你师姐又成了大宗师,你们云霄宗真是不可一世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她悟性惊人,资质绝顶,成为大宗师并非侥幸,不像我一般,实在惭愧!”   冷朝云道:“这么说来,无人能比得上冯明雪?”   李慕禅轻轻点头笑道:“无人能及。”   “哼!”冷朝云斜睨他一眼:“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笑道:“宫主你虽也是天资绝顶,但比起师姐来,还是差了一筹。”   冷朝云默然不语,淡淡道:“不错,我不如她!”   ……   李慕禅看看她,没想到她如此说话,这一句话便可看出胸襟来,当真是胸怀宽大,非同凡人。   李慕禅道:“不过宫主也只是运气不佳,没能等来灵机一闪,而且,宫主的历练太少了!”   “历练太少?”冷朝云蹙眉问。   李慕禅笑了笑:“经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才能更好的领悟世间万物,才能真正脱身而出,心成逍遥。”   冷朝云淡淡道:“我如今已经逍遥。”   李慕禅摇头:“这不是真正的解脱,入得了世,才能出世,不入世又岂能谈出世?”   冷朝云沉吟着:“入世……出世……”   李慕禅道:“宫主你一直与世隔绝,虽看着逍遥,却与真正的逍遥不同,一旦入世,顿时会破了这心境。”   “这么说来,我只能入世了?”冷朝云蹙眉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千百年来,无人能避开这条路,宫主虽说天资绝顶,却也不成。”   冷朝云道:“冯明雪入世过?”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前一阵子,我一直陪着师姐历练,经历过不少的事,她有所领悟,才能这么快晋入大宗师,……宫主想晋入大宗师的话,也该入世历练一番。”   李慕禅却明白,冯明雪能够成为大宗师,是因为慧剑斩情丝,是修炼了乾坤合鼎大法故。   她一直苦苦挣扎于情网中,后来见了乾坤合鼎大法,找到了克制感情之法,恍然而悟之,整个人身心焕然一新,晋入了大宗师。   冷朝云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试试!”   李慕禅道:“历练之后,宫主也会成为大宗师的!……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无妨吧?”   “也没什么,铁掌门与狂刀门联手来攻。”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蹙眉道:“他们为何攻击浮云宫?”   “不过见咱们好欺负罢了。”冷朝云淡淡说道,无悲无喜,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丝毫没有怨忿之情。   李慕禅看看她,笑道:“宫主没吃亏吧?”   “还好吧。”冷朝云摇摇头道:“打打杀杀,不足挂齿。”   “死了多少人?”李慕禅皱眉。   冷朝云道:“十八个,……他们也没讨好,死了四十个。”   李慕禅想了想,道:“要不要我救他们回来?”   冷朝云摇头叹了口气:“你来晚了。”   ……   李慕禅默然不语,他与冷朝云虽有关系,但毕竟不深,若是冯明雪她们,一旦出事他马上感应得到。   冷朝云却不成,而且她也没有性命之忧,真有性命之忧,他自然能感觉得到,马上回来。   他心血来潮,感觉不妥,可能是因为冷朝云心情郁郁,被他感应到了,所以过来看看。   冷朝云淡淡笑了笑:“他们不会罢休,还会过来,你在一旁看热闹吧,不必出手。”   李慕禅笑道:“宫主是嫌丢脸。”   冷朝云淡淡道:“我不想依靠别人,咱们浮云宫能够自立。”   李慕禅皱眉看她一眼,道:“宫主,你为了这一口气,让弟子们流血流泪?……我觉得太过了。”   冷朝云道:“人活一口气,若没这口气,事事依赖你,咱们成了什么?”   李慕禅皱眉道:“能有依赖的,为何不依赖,非要自讨苦吃?……况且为了弟子们,你也该放下脸面,这才是一个宫主,你要考虑的不是你的脸面,而是弟子们的存亡。”   冷朝云明眸闪烁,虽然看不出红纱下的脸庞,却能看出她的挣扎来,半晌过后,悠悠叹一口气。   李慕禅笑道:“宫主,如何?”   “好吧,那就有劳你了!”冷朝云缓缓叹口气。   李慕禅笑了笑:“宫主,你欠我一个人情便是了,将来要还的,月无百日圆,人无千日好,将来还要借重宫主呢。”   “你身为大宗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冷朝云摇头。   李慕禅道:“我身在北极圣境,不知道何时会有意外,万一真有意外,宫主你利所能及的话,就帮初雪及玉兰一把。”   冷朝云斜睨他,冷哼道:“原来是想着你的女人们,倒是情深意重呢!”   李慕禅不理她的讽刺,笑道:“留一条后路总没错的,是不是?”   “好吧,我会帮忙的。”冷朝云哼道。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忽然大笑声冲天而起,传了上来,能将声音从下面传到浮云峰,需要极深的修为。   “哈哈……”一声狂笑声响起,接着一个粗犷的中年人声音:“冷宫主,咱们又来啦,下来吧!”   冷朝云冷笑一声,一动不动。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扫了一下,看到下面是五百来人,正堵在浮云宫的山谷外面,摆开了阵势。   一群人身穿黄衫,袖边刺一小刀,另一群人身穿黑色劲装,袖边绣着一只箕张的手掌,两帮人左右站着,前面各有一人。   ……   “他们就是?”李慕禅指了指下面。   冷朝云淡淡点头道:“铁掌门与狂刀门这几年蒸蒸日上,终于不甘寂寞了,想要取咱们浮云宫而代之。”   李慕禅笑道:“这有点儿不自量力吧?”   浮云宫与铁掌门,狂刀门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差了一大截,他们的胆子也实在太大。   冷朝云道:“他们看准了咱们实力空虚,想要借势立威。”   李慕禅皱眉道:“实力空虚?”   冷朝云道:“几位师叔与师父们都仙去,现在的浮云宫是最虚弱的时候,他们认得很准。”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他们吧?”   冷朝云看看他,叹道:“我先前也看不起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竟修为深厚,远超乎想象。”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见识一下了,……这样罢,我直接出手料理了他们,宫主不必露面了。”   “……好。”冷朝云点点头。   她既然已经答应请李慕禅帮忙,也不再矫情,怎么省事怎么来,反正日后还了这个人情便是。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那好,我便出手了。”   李慕禅盘膝坐下来,冷朝云蹙眉看着他,李慕禅微阖眼帘,双手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然后胸口起伏了几次,肚子忽然一吐,随即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在冷朝云耳中轻柔得很,并没什么威力,但落到下面的两帮人耳中,却如炸雷一般。   他们身子晃动了几下,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包括最前头的两人也未能幸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昏迷过去了。   李慕禅笑着起身道:“这帮家伙还真是不济事呢,……罢了,怎么处置他们,随宫主你了。”   冷朝云移步到了山崖边,极目望下,看到了下面的情形,东倒西歪了一地,一动不动,显然失了反抗能力。   李慕禅道:“宫主如何处置他们?”   “……杀了。”冷朝云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全宰了?”   “不错。”冷朝云哼道:“咱们落到他们手上会更惨,这些人活在世上为祸人间,不如宰了干净!”   李慕禅沉吟片刻,慢慢点头:“由得宫主。”   ……   李慕禅盘膝坐在冷朝云身后,冷朝云坐于榻上,微阖眼帘,一动不动,李慕禅正助她疗伤。   她的伤不轻,据说是铁掌门的掌门所留,一掌拍中肩头,掌劲钻入身体,很难驱除,纵使浮云宫的心法玄妙也无可奈何。   她自己驱除不掉,这次李慕禅来了,既然帮了一个大忙,也不差这点儿小忙,索性直接答应了。   片刻之后,冷朝云头顶白气袅袅,宛如细丝一般,一会儿功夫凝成了一片白云,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李慕禅皱眉运功,没想到这掌力如此歹毒,深入五脏六腑,偏走奇门,这却是尸毒之气,至阴至寒的死气。   怪不得浮云宫的心法驱除不掉,除了至刚至阳之气,很难驱除,而浮云宫的心法多是女子修炼,走的是阴柔一路,遇上这般死气无计可施。   李慕禅施展的是化虹经内力,化至刚为至柔,一丝一缕的循环周身,驱除无处不在的死气。   浮云宫的心法也有独到之处,受这般死气侵蚀,仍能安然无恙,换了另一个人早就身死魂消了。   两人正运功,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啸声响遏行云,从山峰脚下传来,来人功力深厚之极。   李慕禅眉头一挑:“宫主,别分心。”   冷朝云一动不动,李慕禅道:“这人可能是铁掌门与狂刀门的高手,还好你没让弟子们出动。”   这会儿弟子们要出去,碰上这顶尖高手,难免要吃亏,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一个黑衫老者正在察看铁掌门狂刀门的弟子们。   第292章 偷学   李慕禅一边运功一边摇头:“宫主,我还幸亏过来了!”   他内力忽然浩荡如江河之水,滚滚而下,冷朝云顿时一颤,痛苦汹涌而来,要把她吞噬了。   她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身体轻轻颤动,头顶的白气一下散开,宛如爆炸一般,剧烈的痛苦之后是酥软畅美的感觉。   李慕禅缓缓收功,温声道:“下面是一位大宗师。”   说罢他撤回双掌笑道:“怪不得这帮家伙胆子这么大呢,原来真有撑腰的!”   “大宗师?”冷朝云扭头过来,黛眉蹙起来。   李慕禅点点头:“下面来的老家伙是一个大宗师,不容小觑,这次还真是悬了!”   “你打不过他?”冷朝云蹙眉。   在她的感觉里,李慕禅几乎是天下无敌,无人能制。   李慕禅摇头:“我的感觉很不好,这个人太危险!……你先避一避吧。”   “不必了。”冷朝云淡淡道:“大不了一死而已,你在拼命,我岂能远避?”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必如此的,你不在的话,我更能专心,不然会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不劳挂心,你能胜过他,我自然无恙,你胜不过,我也没活路,没什么大不了。”冷朝云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你们浮云宫不是有斩神刀吗?”   冷朝云蹙眉看了看他,摇摇头。   李慕禅道:“怎么?”   冷朝云叹了口气,道:“斩神刀需要数人联手,可几位师叔相继去世,斩神刀纵使能够施展,威力也有限,没用的。”   李慕禅皱了皱眉,随即豁然开朗,呵呵笑道:“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呢,……好吧,只能奋力一拼了。”   他倒不担心性命,实在不成有大挪移,可以带着她离开,可她一离开,浮云宫的弟子们就会倒霉。   还好下面铁掌门与狂刀门性命无碍,他纵使迁怒于弟子们,也不敢太过,不会有性命之忧。   否则的话,自己报复起来,对手绝阻止不了。   冷朝云道:“一切就有劳你了!”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战斗我每天都要经历,就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他说罢扬声一啸,啸声清亮如鹤唳。   ……   下面又传来一声长啸,与他啸声相合,李慕禅长啸邀战,对方长啸应战,随即黑影闪动,黑衣老者出现在山顶,眯着眼睛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抱拳:“在下云霄宗李无忌,不知前辈何方高人?”   “老夫安思仁。”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沉吟片刻,摇摇头:“前辈不是当代的大宗师吧?”   安思仁上下打量着他,皱眉道:“你小小年纪也是大宗师了?……云霄宗的李无忌,听说过!”   李慕禅道:“前辈难道是狂刀门或者铁掌门的?”   安思仁缓缓道:“老夫一个后辈在铁掌门,所以老夫过来看看。”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前辈应该是从上面下来的吧?”   “嗯——?”安思仁脸色微变,皱眉看着他:“什么上面下面的,老夫不知道你说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越发笃定:“玄清天虽对一般人隐秘,对大宗师来说不算什么稀奇,没想到安前辈是从那下来的。”   安思仁沉声哼道:“你知道得倒挺多!”   李慕禅道:“不知玄清天如今可太平了?”   “若真的太平,老夫下来做甚!”安思仁哼了一声,随即沉声道:“废话少说,你要替浮云宫撑腰了?”   他扭头看一眼冷朝云,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两个倒也相配,可惜浮云宫太过霸道。”   李慕禅摇头道:“据我所知,浮云宫行事素来规矩,反而是狂刀门与铁掌门行事霸道,近些年来越发的猖狂,不知道规矩为何物。”   安思仁冷冷道:“你是说老夫老眼昏花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不错,前辈你刚从上面下来,可能还不了解情况,这般情形下贸然动手,我看不妥。”   “老夫想动手便动手,有何不妥!”安思仁冷笑道:“你一个刚入门的大宗师,就敢跟老夫这般说话,我看是活腻了!”   李慕禅笑道:“前辈如何的修为也是大宗师吧?”   “我这个大宗师与你的大宗师不是一回事,你才经过多少搏杀,老夫可是身经百战而不倒!……行啦,老夫也是个爱才之人,只要这小姑娘嫁给老夫侄孙,此事便做罢。”安思仁摆摆手。   李慕禅皱眉,这个安思仁是成心不讲理,只讲拳头了,仗着从玄清天下来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是要仗势欺人。   他明白,说得再多也无用,只能打了。   玄清天到底是何模样,他一直不明白,只听说混乱,看看这个从玄清天下来,还能活着的,就能摸个差不多了。   ……   他摇摇头:“既如此,那咱们就决个高下吧。”   安思仁沉声道:“正是如此!……老夫也不欺负你,先让你两招!”   李慕禅笑了笑,一闪到了安思仁身后,一掌拍下,掌一动已经到了安思仁背心,安思仁一闪避开。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直觉精准,他顺势变招,又是一下,掌心几乎要碰上安思仁,安思仁又一缩身,再避过了。   安思仁脸上露出凝重,他本以为李慕禅的修为虽深,但比起自己的搏杀经验来说,如小孩对大人,差得远呐。   李慕禅一动手,他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对方,这两掌皆具威胁,若功力相当,自己绝避不过。   他收拾了轻视心思,沉声喝道:“轮到老夫出手了,小心!”   他一声断喝声中,猛的一掌推出,如狂风呼啸,冷朝云红纱罗衫猎猎作响,不得不后退三步避其锋锐。   李慕禅微眯眼睛,大拇指一按,“嗤”一声轻啸,如裂衣帛,汹涌的狂风仿佛被打通了一个通道,李慕禅顺着通道往前,欺身到了安思仁近前,一掌拍其胸口。   安思仁旋掌变招,两人双掌相交。   “砰!”一声巨响中,李慕禅直直后退,安思仁也退后两步,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烙下。   李慕禅退到了冷朝云身前,冷朝云蹙眉看他,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安前辈果然功力深厚,佩服佩服!”   安思仁皱眉:“好小子!”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修为如此深厚,李慕禅一直运行着隐刀的心法,修为一直隐匿不见,不过安思仁目光锐敏,直觉精准,感觉到了李慕禅的不凡,知道修为不凡是大宗师,但原本以为年纪轻轻,修为深不到哪里去,不想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两人这一掌看似相差悬殊,只有两人知道,两人修为相差不多,仅是一线之隔罢了。   安思仁蹙眉看着李慕禅,如此修为,离玄清天不远了,不过可惜他遇到了自己,怕是上不去玄清天了!   他想罢,心中杀意沸腾,一闪到了李慕禅身前,挥掌拍下,李慕禅迎掌相击,想再来一记,但安思仁招数精妙,手掌倏一下消失不见,拍到李慕禅胸口。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挨了一掌,直直退出两丈,皱眉看着他,他也皱眉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吃惊他招数如此精妙,他则吃惊李慕禅横练功夫绝顶,这一掌下去竟没能伤着李慕禅。   李慕禅炼体的功夫已练至极境,先前因为受伤,重新炼体之后大有进境,可谓玉骨蛟筋,坚韧之极。   这一掌下来,皮肉化解了大部分,其余不足为虑。   ……   “好好好好,果然厉害,再来!”安思仁冷笑一声,倏的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一掌拍下。   李慕禅伸掌去挡,眼前一花,安思仁的手再次消失,又到了他胸口,他吸腹缩胸,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没完全避过。   “砰!”他退后一丈外,皱眉看着安思仁,脑海里回放刚才的一幕,到底是何招数。   安思仁也皱眉,极为不满,这一招乃是他的绝学,仗此绝学在玄清天保命,能够活到现在,没想到在李慕禅身上作用有限。   冷朝云也皱眉看着,她看得出来,李慕禅没有还手之力,被安思仁压着打,这么下去绝无胜算。   “砰砰砰砰……”随后,安思仁一直用这招,李慕禅却破解不了,这一招蕴着无穷玄妙,破解需时间,李慕禅只能尽力的卸去力道。   还好两人修为相当,李慕禅炼体功夫深,再加上卸劲的本事,安思仁尽管打了十几掌,李慕禅却没受什么伤。   安思仁冷笑:“若在玄清天,我早就收拾了你!”   李慕禅道:“好厉害的招数,不过来来去去这一招,前辈不烦?”   安思仁冷笑道:“这一招足矣!”   李慕禅摇头,右掌忽然消失,一掌按在安思仁胸口。   “砰!”安思仁直直退出三丈远,吃惊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这一掌玄妙非常,却是安思仁一直施展的那一招,他依葫芦画瓢,完整的使了出来。   安思仁神情怪异,又震惊又嫉妒,当初自己练这一招可是练了一年,一年之后才能发挥出威力。   李慕禅看了几次之后便能掌握,虽说欠一些火候,却胜过自己修炼一年,当真是骇人。   李慕禅微笑:“见笑了!”   安思仁冷冷道:“不愧是年轻便踏入大宗师的,悟性惊人,再吃我一招!”   他说罢又是一掌拍出,李慕禅又是先前一招,这一次施展得越发娴熟,瞬间到了安思仁胸前。   “砰!”李慕禅胸口又挨了一掌,安思仁右掌穿过李慕禅右掌,拍中他胸口,避无可避。   而且这一掌更加凶猛,打在胸口隐隐钻进心口,绝非一般的掌力,李慕禅虽卸去了大半,却卸不干净,需要运转内力几个周天。   ……   他后退之际内力流转,将钻进心口的劲力化解,同时避开安思仁两招,第三招时,又迎上去,接着又挨掌。   李慕禅缠斗不休,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又挨了十几掌后,接着学会了这一掌,安思仁脸色抽动,冷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偷学几招!”   他这一次缓缓拍出一掌,待到李慕禅闪避时,倏的加快,宛如一道电光,瞬间击中李慕禅,“砰”李慕禅飞出十丈外。   李慕禅脸色涨红,双腿在空中虚蹈几步,同时双手画弧,吃力的将内劲化去,待落地时恢复了脸色。   安思仁皱眉,不满的瞪着他,没想到这一招也伤不了他。   李慕禅深深吐一口浊气,赞叹道:“好厉害的掌法!”   这一掌他没法偷学,这一掌的精妙不是招数,而是心法,偷学不来,而且这一掌浑厚之极,若非他的炼体功夫极深,很难全身而退。   “再吃我一掌!”安思仁断喝一声,又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沉哼一声,左手第一招,右手第二招,挥舞着双掌同时迎上前,“砰”安思仁的右掌穿过两掌,迎上李慕禅心口。   李慕禅一甩手,“嗤”一声轻啸,一道白光贯穿安思仁心口,从背后钻出来一闪消失。   “呃……”安思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飘飘后退,双掌双脚同时划动,同时吐出一道血箭,将劲力完全卸了去,若非如此,这一掌就能要了他的命。   安思仁捂着心口站定,直直瞪着李慕禅,李慕禅摇头道:“玄清天的武学确实玄妙,走好吧,安前辈!”   “嗬嗬……”安思仁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那里血如泉涌止不住。   他怪笑几声,眼睛望着天空缓缓倒下,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李慕禅皱眉看着,猜不透安思仁到底想什么。   不过今天这一局,不是他死就是安思仁死,别无他途,只能痛下杀手了,与灵兽搏杀以来,他的飞刀越发精深,一击奏功杀了安思仁。   他摇摇头,只可惜不能完全偷学安思仁的掌法,确实精妙绝伦,难以想象。   第293章 神光   冷朝云上前,蹙眉盯着安思仁:“他到底想说什么,好生古怪!”   李慕禅摇摇头:“应该是玄清天的事吧,他从玄清天下来应该是避难,可惜仍死在这里,临死时他可能在感叹命运吧,怎么避也避不过的。”   冷朝云斜睨他一眼,道:“你真猜得到?”   李慕禅笑道:“他如何想都无关紧要了,人死如灯灭,宫主,下面这些人我看还是饶一命吧。”   “嗯,饶他们一命。”冷朝云点头,拍拍玉掌,小艳她们从大殿里钻出来,一溜烟到了近前,肃然道:“小姐。”   冷朝云道:“小艳,下去传令,把这些人的武功废了,饶了性命!”   “是,小姐。”小艳郑重点头,三女随之飘身下了山崖,到下面传令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冷朝云道:“怎么,怪我心狠?”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宫主如此心狠。”   冷朝云冷笑,哼一声:“这次你不在,咱们落到他们手上会比这悲惨百倍,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慕禅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倒是不假,若狂刀门与铁掌门真能得胜,浮云宫的弟子们下场更惨,她们都有几分姿色,狂刀门与铁掌门的难免不见色起意。   一想到这般后果,李慕禅便心生杀意,倒有了灭绝之意,看一眼冷朝云,冷朝云哼道:“这些废人懒得杀他们,我会抄了他们老窝,彻底扫平他们!”   李慕禅点头:“也好。”   这一招算是立威,给外人看看这就是得罪浮云宫的下场,以示震慑,否则一直有人蠢蠢欲动,浮云宫再强也受不住。   冷朝云道:“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他怎么处置?”   “带回铁掌门,好好安葬吧,毕竟是大宗师,而且上过玄清天的大宗师,不宜太过。”李慕禅道。   冷朝云轻颔首,小艳四女已飘然上来,肃然道:“宫主,大伙已经动手了。”   她们瞥一眼李慕禅,上一次的苦战她们心有余悸,再来一次的话,很难保证自己能活命。   冷朝云道:“你们去找一具棺木来,把他装好,一百人留守,其余弟子去铁掌门,把他们扫灭了!”   “……是。”小艳昂声应道。   李慕禅道:“宫主,要不要我帮忙?”   冷朝云摇头:“一些小喽啰而已,不用你了。”   李慕禅道:“好,要是有意外,马上捏碎玉符!”   “嗯,知道。”冷朝云轻轻颔首,李慕禅蓦地一闪消失。   ……   李慕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妙莲寺讲法,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倾听,妙莲寺已经不够用了。   即使是对面的妙华寺也过来倾听,李慕禅讲经深入浅出,人人都听得明白,得益极深,而且每一次讲经,都不重复,次次都翻新花样的说,百般比喻,务求说得透彻清楚。   人们有时候第一次听不明白,多听几次,总有能触动的话,能真正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   妙莲寺的信徒越来越多,湛然神僧之名传播开来,越来越广,信徒增加,信力增强,李慕禅能感受到相身的强横,连带着提升自身的实力。   李慕禅思忖出一个克制圣器之法,信力,这些圣器上面附着的是庞大的信力,想克制它们,压过他们的信力即可。   他如今的法子就是正途,信力不停的增加,到一定程度之后,便能压过圣器上的信力。   他估计,丹心铁券的信力强横,最强的却是皇宫内的圣器,但无论如何,信力总有一个度。   丹心铁券上的信力是数百高僧的加持,皇宫内的圣器可能是传国玉玺,应该有数千甚至上万高僧的加持。   每一个高僧的信力都是一般信徒的成千上万倍,想要压过他们的信力,需要信徒数量众多。   不过克制圣器的唯一方法就是如此,想凭修为没用,修为再高则上玄清天,不上玄清天,则限制在玄门之境上,在此境界克制不了圣器。   他先回了独孤世家,与独孤景华相见,两人缠绵了一阵,李慕禅回到北极胜境,继续提升修为。   李玉冰与冯明雪都在北极胜境里修炼,她们有玉符,随时能唤李慕禅过去,而李慕禅感觉敏锐,即使在北极胜境,她们遇到危险他也感觉得到。   杀了两只灵兽之后,李慕禅眉头一挑,倏的回到了妙莲寺,澄静和尚,寂空,还有静儿都在他禅室外面站着。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禅房里,换了僧衣推门出去,三人迎上来,澄静老和尚合十道:“打扰主持清修了。”   李慕禅离开之际,往往说是闭关,入定,外人不能打扰,修为高深之人往往有精深的禅定功夫,一定数天是家常便饭。   李慕禅点头:“何事?”   澄静和尚合十道:“大业寺神光大师前来拜访主持。”   “大业寺?”李慕禅皱眉。   澄静和尚道:“主持,大业寺乃咱们东明州最大的寺院,寺中弟子个个修为深湛,佛法通妙。”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这神光大师是何方神圣?”   澄静和尚道:“神光大师年少早慧,据说三岁便能诵读楞严经,可谓拥有宿慧的神童,据说是高僧大德转世而来。”   ……   寂空与静儿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这些事他们都不懂,平时多是静修,俗务都有澄静和尚主持。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道:“如此说来,这神光大师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正是。”澄静和尚忙点头道:“主持若能与神光大师相交,对咱们妙莲寺益处无穷。”   李慕禅笑道:“不知这位神光大师为何来此?”   “可能是主持声名远扬,令神光大师起了好奇吧。”澄静和尚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哦——?”   他点头道:“这位神光大师何在?”   “大师已经到了城里,便要过来了。”澄静和尚忙道:“主持,咱们要不要下山远迎,以示对神光大师的尊重?”   李慕禅笑眯眯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一切都有主持作主。”澄静和尚忙道。   李慕禅道:“既如此,那便罢了,无我相无人相,神光大师也罢,大业寺也罢,与咱们都没什么关系,何必自乱阵脚?……澄静,你的定力有待加深,你何曾不能成为神光?”   澄静和尚忙合十行礼:“是,主持。”   寂空笑道:“师父,神光大师是个厉害人物,真不要去迎吗?”   静儿也好奇的看着他,露出担忧神色。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们呀……,做好自己能做的就是了,不必管那么多,身为出家人,什么名利都是浮云!……寂空,你的修为进境不大,怎么回事?!”   寂空低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师父,这一阵子我光想着听法了,耽搁了练功。”   李慕禅皱眉道:“佛法其实是实证为主,没有苦修实证,一切都是虚妄,你现在修为不到,佛法听得再多也无益,先好好苦修到一定境界,再一听法,触类旁通,一朝顿悟,现在你不宜听法!”   寂空挠头道:“师父,我听了师父的讲法,好像收益不少呢。”   “你好好苦修,将来再听,会更有益!”李慕禅摆摆手道:“行啦,你现在先收敛念头,不得分心他顾,专注于修炼即可!”   寂空虽不情愿,却不能违了李慕禅的意思,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是,师父,我何时能听法?”   李慕禅沉吟道:“你刚进宗师,再精进一层罢!”   “再精进一层?”寂空疑惑道:“难道是大宗师?”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你离大宗师差了十万八千里,早得很呐,将来你修为到了,可听佛法解惑,或有可能直拔入大宗师。”   寂空顿时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是,师父!”   ……   李慕禅又看了看静儿,点点头道:“静儿,你修炼很用心,好好,可有什么疑碍处?”   静儿摇头道:“没有呢师父,我觉得修炼起来很舒服,不想停下来,会不会有问题呀?”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正是莫离宫心法之妙,你得的是最正宗的莫离心法,莫离莫离,听这名字,岂能不知其中三昧?”   静儿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李慕禅笑道:“静儿你已经得了莫离心法之三昧,只要好好修炼,总有成就的,练好了,将来也能成为大宗师!”   “师父,咱们真能成为大宗师吗?”静儿迟疑一下,摇头道:“我听说大宗师很难的,而且需要六十岁之后,我都成老太婆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那倒未必,为师二十四岁成为大宗师,你们师姑,二十三岁成为大宗师。”   “真的么?”静儿顿时容光大盛,道:“师父你真的二十四岁成为大宗师?”   李慕禅笑道:“为师骗你做甚!”   静儿忙道:“是是,弟子错啦,师父自然不会说谎的,……咱们师姑二十三岁就成为大宗师啦,她怎么做到的?”   他们见过冯明雪,但没想到冯明雪已经成为大宗师,在他们想来,大宗师都是年纪一大把的绝世高手。   李慕禅道:“你们师姑天资绝顶,更胜为师一筹,加上她专注于修炼,偶尔灵光一闪,最终成就。”   “师姑好生厉害!”静儿赞叹道。   李慕禅道:“你们只要好好努力,未必不能追上你们师姑,事在人为,先把自己小瞧了,岂能成就大事?”   “是,师父,咱们一定好好努力,不给师父丢脸!”静儿用力点头。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才是我的徒弟嘛,寂空,学着点儿!”   寂空无奈的点点头:“是,师父,咱们一定好好修炼!”   李慕禅道:“澄静,你虽非我弟子,我却视为弟子,不可荒废正事,一切皆虚妄,唯有修炼不虚,即使有俗务缠身,也要抓紧时间修炼,应物炼心也是一种修行,莫要小视,莫要自甘堕落!”   “是,住持!”澄静和尚合十行礼,肃然应道。   李慕禅摆摆手:“好啦,去吧,今天开坛说法!”   ……   李慕禅再次开坛,解说楞严经,他坐在大厅上方的屋顶,妙莲寺内,还有妙莲寺外,都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他们每人都拿了一个蒲团,有的坐在妙莲寺内,有的坐在寺外,有的甚至找了一块儿山石坐下,还有的坐在一片树林前,总之,他们围绕着妙莲寺坐着,或远或近。   很多信徒坐得远离妙莲寺,仅远远能看到坐在屋顶上的李慕禅身影,并不能看得真切。   他们或远或近,但都挑选能看到李慕禅的地方,因为知道李慕禅的声音虽不高,却传得很远,整个妙莲寺上下都能听得到。   他们可以远一点儿,不怕听不清,但要能看到李慕禅,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李慕禅,他们领会更深。   李慕禅坐在屋顶,静静看着众人,虚空之眼打开,众人虽多,虽远,却如观掌一般清晰,他看到一群僧人正站在妙莲寺不远处,静静坐在石头上。   李慕禅仔细看去,这一群僧人共有五个,两个小沙弥,两个中年僧人,还有一个青年僧人。   这青年僧人一袭月白僧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再配以冠玉般的脸庞,唇红齿白,修眉朗目,风度翩翩令人心折。   李慕禅觉得这青年和尚约有二十余岁,虽年纪,眉宇间却庄严沉肃,宛如历尽沧桑,而且眼神宁静,绝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眼神,好像看透了人世的繁华与浮沉,获得绝对的宁静详和。   李慕禅暗自赞叹,怪不得有高僧之称,如此年纪,不必多说,仅看其风采便足以折人。   人们好以貌取人,自己无疑差了许多,相貌并不出众,虽有几分风采,与这青年和尚一比便黯然失色。   他赞叹之余猜到他们便是神光大师了,看到他这般风采,难怪人们称呼他为大师。   李慕禅微微一笑,蔼声道:“今日恰逢神光大师莅临,妙莲寺上下增辉不少,佛光更盛,大伙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领会,莫要分心他顾,现在开始讲解楞严经,佛家一部大经,是开悟之契机。”   他一句一句娓娓而道,众人几句话的功夫便听入了迷,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听得心神俱醉。   李慕禅吐字如珠,清晰而圆润,一一传入众人心中,直接钻进去,不必再费力的去想去听。   他一一演说时,生动而浅显,将一部愣严经说得人人听得懂,个个领会于心,眉飞色舞。   神光大师他们也细心听经,脸上露出赞叹神色。   ……   李慕禅讲经,并非一口气讲完,半个时辰休息一次,让众人起身活动一下,各自交流一番,他也休息一二。   他讲完半个时辰,便停下来,让大伙起身活动,然后一闪消失在屋顶,回到了禅房。   “师弟,没想到这妙莲寺藏龙卧虎,真有大德!”一个圆脸中年和尚赞叹着摇头道:“好一部愣严经!”   神光大师轻轻颔首,微笑道:“确实令人耳目一新,楞严如此解法,当真令人赞叹!”   另一个方脸的中年和尚摇头道:“也没什么,他看起来好年轻,不比师弟大多少。”   神光大师微笑道:“可能他与我一般,也是乘愿而来的吧。”   “师弟太抬举他了。”方脸中年和尚摇头道:“我看他不过是仗着几分聪明,伶牙俐齿罢了,不值一提!”   神光大师摇头:“师兄太小瞧他了,此人修为深厚,佛法也精深,非是对佛经了解至深,很难有此解法。”   “师弟真要见他?”方脸中年和尚皱眉道:“依我看还是算了吧,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师弟接见。”   神光大师笑了笑:“神如师兄,你太过执著了,名利何足道,唯有佛法精奥才是值得关注,这湛然大师佛法如此精深,岂能不见?”   “师弟一见他,他马上会扬名整个东明州,实在太便宜他了!”方脸中年和尚摇头哼道。   “那又如何?”神光大师微笑摇头:“他有真才实学,即使我不见,他也会慢慢被大伙所熟知,扬名天下,他若没真才实学,即使仗着我而扬名天下,也很快被识破,成为笑话,终究回到原位。”   “师弟,你这般想法太过厚道了。”方脸中年和尚摇头叹道:“这其中会有损你的名声。”   “我有什么名声?”神光大师摇头微笑:“些微名声不过虚名,不能当真,唯有修为与佛法才是真实不虚。”   “……既如此,咱们也劝不动师弟,随你吧。”方脸中年和尚摇头叹息。   圆脸和尚微笑道:“师弟,咱们现在过去?”   神光大师摇头笑笑:“我还想听一听下面的经论,待他讲完之后再去不迟。”   “好。”两个中年和尚缓缓点头。   他们是神光大师的师兄,但看其模样,反而像是师徒一般,看着委实有些别扭,他们身后的小沙弥却目不转睛,司空见惯。   ……   李慕禅又讲了半个时辰,告一段落,剩下的经,需要找机缘再讲,下一次讲经不会再讲愣严经,众人纷纷议论,颇为不满。   李慕禅讲经都是依兴而为,今天讲这个经明天讲那个经,有时候这个经没讲完,就开始了下一部经。   开一个头,吊起了大伙的瘾头,他却一转走开了,让大伙七上八下无法落地,委实心痒难耐,去求他偏偏又没用。   看到他讲了一半又停下,说过些日子再讲,大伙实在忍不住议论,想催李慕禅直接讲完了,莫再吊人胃口。   他们把李慕禅围在当中,看那架式,好像李慕禅欠了他们钱一般,强烈要求李慕禅将后半卷讲完。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任由围着他的众人哀求,就是不肯松口,只说机缘不到,需要随缘而讲法。   他们费尽了口舌,又是哀求又是威胁,说不听这后半部经,可能睡不好觉,可能吃不香饭,若是身体有恙,怕是大师的罪过。   李慕禅听着这些,仍不动不摇的微笑,任由他们说破了天,就是不再讲下半卷了。   最终,他们无可奈何,知道求不动他,只能不甘心的放弃,慢慢步出了妙莲寺,看到了正迎着众人的神光大师五人。   神光大师五人来到妙莲寺门前停住,神光大师不必使眼色,方脸中年和尚来到妙莲寺门前,沉声道:“大业寺神光,特来见过湛然在师!”   李慕禅坐在禅房的榻上,微笑道:“神光大师快请,在下有失远迎了。”   他声音远远传过来,传出妙莲寺,他随后推门出来,带着澄静和尚,寂空还有静儿到了妙莲寺外相迎。   李慕禅来到妙莲寺大门时,神光和尚五人正站在寺外打量,妙莲寺的气派非常,非一般寺院可及。   李慕禅飘身出来,合十微笑:“大业寺神光大师,久仰大名,贫僧湛然,请进屋奉茶。”   神光大师微笑合十行礼,深深看他一眼。   李慕禅只觉他目光如电一闪,瞬间刺至他心口,好像能看透他一切,李慕禅心中凛然,却并不畏惧,微笑对视。   他对自己的精神修为颇有信心,这神光大师虽一身高深的修为,都是佛家修为,但比他逊了一筹。   神光大师这一眼大有讲究,乃是摩尼神眼,号称能看破三界,洞微九幽,无不可见。   但看一眼李慕禅,却觉得李慕禅如海如山,竟深不可测。   ……   “大师,请——!”李慕禅伸手肃请,转身带着众人进了妙莲寺,来到大殿里分别落座。   澄静和尚兴奋的看着神光大师,能够想象得出,这一刻之后,妙莲寺不复先前的寂寂无名,会在东明州佛坛占有一席之地,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神光大师特意前来。   李慕禅笑眯眯打量着神光大师,笑道:“人言神光大师有宿慧,我一直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神光大师放下茶盏,微笑道:“湛然大师,你的佛经深彻,我自愧不如,宿慧种种,实在过誉了,并无其事。”   李慕禅摇头道:“神光大师何必自谦,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大师确实是宿慧,不过可惜,这并非全是好处,也有坏处,是不是?”   神光大师一怔,看了看他。   李慕禅笑道:“前世今生,究竟哪一处是虚幻,如今身在梦中,还是梦已醒来,大师常常有这般疑惑吧?”   “……不错。”神光大师缓缓点头,郑重道:“大师怎知?”   李慕禅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大师想要洞彻现实梦幻之分,弄清前世今生吧?”   “是。”神光大师缓缓点头道:“我想穷究天地之真相。”   李慕禅摇头:“这世间本就是这个样子,你弄清不弄清没什么分别,反而更多烦恼,依我看大师还是放弃吧。”   “我想知道,何为虚幻!”神光大师沉声道。   李慕禅道:“一切唯心所造,大师还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不算是真正踏入佛门!”   “一切唯心所造……”神光大师沉吟,目光慢慢恍惚起来,痴怔怔的看着巨大的佛像,一动不动。   李慕禅笑了笑,看一眼两个中年和尚,都一身精深的修为,不仅是佛法,还有武功,也都火候十足。   “师父……”寂空小心的看一眼神光大师。   李慕禅摇头微笑,一言不发,寂空与静儿只好静静看着神光大师。   神光大师恍惚了一刻钟,在众人的等待中,他慢慢回过来,神采慢慢溢于言表,神采奕奕。   他望着李慕禅,缓缓合十一礼:“多谢大师!”   李慕禅微笑摇头:“不过一层窗户纸罢了,神光大师悟性超人,有此顿悟,也是先前自己苦思之因。”   “没有大师的一点,贫僧不知还要纠缠多久,成为心魔矣!”神光大师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怜贫僧一直以为超然,却不想竟是执着。”   李慕禅笑道:“出家人往往陷入这般境界里,不执着,超脱,谁说不执着不也是一种执着?”   “呵呵……”神光大师抚掌赞叹:“不执着也是一种执着,妙妙,大师真乃神人也!”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神光大师过奖了,不过一点儿嘴皮子功夫,当不得真的。”   “贫僧看大师修为深厚,大师是大宗师吧?”神光大师问。   李慕禅缓缓摇头:“佛门没有大宗师一说,我不过是修炼了一些神通而已,比大宗师还差些。”   神光大师笑道:“有了神通,足可对付大宗师了!……不知湛然大师师承何处?”   李慕禅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已经熟极而流。   神光大师连连点头,赞叹道:“湛然大师,我欲邀大师前往大业寺,与众师兄们辩法,如何?”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可不成。”   第294章 升天   神光大师笑道:“湛然大师过谦了,我看湛然大师佛法精深,更胜诸位师兄一筹。”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法何须辩,各人有各人的法,此法未必适合于此人,彼法未必不适合此人,所以说很难辩得清。”   神光大师看李慕禅笃定神情,知道不会去大业寺了,心下觉得遗憾,如此人物去大业寺,众师兄能开一开眼界,修行会越发精进。   李慕禅笑道:“神光大师可知玄清天?”   神光大师微怔,缓缓点头:“贫僧略知一二,怎么,湛然大师你想登玄清天界?”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先前得闻,心生好奇,想要上去一观。”   神光大师打量一眼李慕禅,点点头道:“看大师修为精深,上去并不难,可惜玄清天乃修罗场,业云无穷尽,无法渡得空。”   李慕禅笑道:“听闻上面很是热闹。”   神光大师缓缓叹道:“热闹则热闹,但也犹为残酷,生生死死轮转之快远胜这一界,真乃有罪众生之所在。”   李慕禅道:“大师没想上去建法场?”   神光大师摇头:“玄清天众生信奉弱肉强食,对佛法不屑一顾,玄清天上无道场,而且罪业太深,诸佛辟之,在玄清天修行无护法,太过危险了。”   李慕禅沉吟,慢慢点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些。   “大师真想去玄清天?”神光大师道。   李慕禅点头:“是,我想去看看。”   神光大师想了想,道:“那最好有护体之物,否则易受外邪入侵,不知不觉堕入魔道。”   “护体之物?”李慕禅送出探询的目光。   神光大师道:“最好是圣器。”   李慕禅笑了笑,伸出袖子露手腕,佛珠宛然入目。   神光大师合十微笑:“原来大师已经有了圣器,可喜可贺。”   对佛门弟子而言,一件圣器可谓无上之器,能得舍利上的信力庇佑,修行之际更易入定,天魔难侵,修行路上也少了很多阻碍,甚至危险。   一旦修行,天魔随之吸引而至,在一旁窥伺,随时一击,趁机侵入心境中成长,极难驱除。   天魔一入则生恶念,恶念最难根除,可见天魔之厉害。   但有了圣器在身,则天魔难侵,心境光明,修炼不必经历重重幻相,不必经历重重斩魔,精进极速。   ……   李慕禅笑道:“如此说来,玄清天上无佛门弟子?”   神光大师点点头:“一般佛门弟子不敢上去,随时有劫至身殒之险,即使大师你的修为高深,上去也是危险重重,随时有殒身之险,还望大师三思。”   李慕禅道:“我想上去看看,不知上面可有克制圣器之物?”   神光大师点头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圣器自有魔器,圣器乃信力所化,魔器乃煞气与怨气所凝,威力更强,可惜往往反噬主人,最终下场凄惨得不偿失。”   李慕禅不动声色,心下却一动,魔器!   他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有圣器庇佑也不安全。”   “正是。”神光大师点点头道:“所以佛门弟子不想上去。”   李慕禅点头:“好,我会考虑看看。”   他一边答应着,其实决心已下,想上玄清天的心思更浓,上面有魔器,能够克制圣器,他一定要试试看。   神光大师微笑道:“大师的修为高深,贫僧不才,想要领教一二。”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了笑,伸手把佛珠摘下来,放到怀中的紫匣里,然后笑眯眯看着神光大师。   神光大师脸色微变,露出苦笑。   摘下了佛珠的李慕禅完全失去压制,而且把隐刀的心法也撤掉,顿时如换了一个人,如平静的海面骤起怒浪,汹涌澎湃,气势滔天。   神光大师五人只觉自己如一只小船,身处暴风狠浪中,随时会被打翻,压成粉末。   李慕禅微笑道:“大师想比什么?”   神光大师摇头叹了口气:“罢了,贫僧不自量力,大师见笑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神光大师不必如此,我一身修为乃是天赐之缘,并非自己苦修。”   神光大师笑道:“修为可以苦修,智慧却很难获得,大师佛法精奇,绝非天赐,贫僧佩服!”   他见识了李慕禅的佛法,想与李慕禅比划几下,见识一下李慕禅的实证修为,虽觉得李慕禅高深莫测,可能不比自己强多少。   但李慕禅一摘下佛珠来,他顿时发觉自己这个想法可笑,两人差得太远,没法比的。   李慕禅道:“大师过奖了,敝寺简陋,大师不妨在此盘桓一阵子,咱们好好参悟一下佛法。”   “求之不得!”神光大师微笑点头。   随后的几天,神光大师留下来,两人彼此谈经论法,彼此切磋,李慕禅觉得受益不浅,神光大师也觉如此,一席话胜十年书,李慕禅对佛经的理解远非世人可比,神光大师觉得耳目一新,又如醍醐灌顶。   ……   李慕禅白天与神光大师谈经论法,他虽说智慧过人,但佛家的智慧深广,远非一般人能及,纵使他这般程度,与神光大师谈论时,仍不时受到启发,找到自己所欠缺的。   他欠缺的是系统的佛法根底,从小在寺院里长大,后来师父死去,他一个人自学,禅定功夫虽深,一些精深的佛法理论却没能讲解,需要他一个人参悟,一人智短两人智长,更何况佛门中不乏精英人才。   他白天谈经论法,晚上则回北荒,与冯明雪李玉冰见面。   这天傍晚,他先回浮云宫,见了冷朝云,冷朝云已经回来,灭掉了铁掌门与狂刀门,并无大的损失。   李慕禅放下心来,再回北荒城,来到自己的小木屋,那里已经建了五间小木屋,三人各一间,然后中间隔着厨房与洗漱之处。   他一回了自己小屋,然后起身到了左边,来到冯明雪的小木屋,冯明雪正在屋里榻上盘膝运功。   看到他进来,一袭雪白罗衫的冯明雪睁开眸子:“师弟?”   李慕禅道:“师姐,得了多少灵草了?”   “三只雪参。”冯明雪道。   李慕禅道:“都给我吧,我想尽快提升修为!”   冯明雪蹙眉看着他:“师弟,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不明白李慕禅的想法,他素来不会急功近利,从来都是成胸在竹,沉静自若的。   “我想尽快上玄清天。”李慕禅道。   冯明雪紧盯着他:“听说上面很危险,你急着上去做什么?”   李慕禅道:“我想尽快找到克制圣器的方法。”   “又是圣器……”冯明雪蹙眉摇头道:“圣器不是无法可克么?即使提升修为也没用的。”   李慕禅笑道:“我找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冯明雪问。   李慕禅道:“玄清天上有一种能克制圣器的宝物,我上去找找看。”   “你现在的修为,上去岂不是送死?”冯明雪蹙眉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师姐也忒小瞧我了,放心吧,我搏杀的经验足够,再加上足够的修为,上去能保无恙!”   “好大的口气!”冯明雪哼了一声,摇头道:“不急的。”   李慕禅道:“这口怨气一直发泄不出来,我的进境也提升得很慢,要尽快泄了这口气才成,才会更快的进境。”   “……好吧,给你。”冯明雪看看他,叹口气从旁边取一紫匣递给李慕禅,这紫匣是李慕禅送给她的。   李慕禅没客气,接过了,里面是三棵雪参。   ……   他合上紫匣之后,起身离开,然后径直朝进了李玉冰的小屋,李玉冰那里有三株灵芝,听到李慕禅要,话不多说,直接给他了。   李慕禅带着三棵雪参,三株灵芝回到小木屋,然后盘膝坐好,开始服用这些灵草。   先是灵芝,直接吃了一株,待半夜过后,又服了一棵雪参,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完全吸收了药力。   李慕禅的精气神发生变化,好像越来越黯淡了,整个人要融入天空一般,显得有几分怪异。   李慕禅在妙莲寺送走了神光大师一行五人,然后接着讲自己的法,说法之时,天花飘落。   这些天花是李慕禅言语所化,声音如珠,在空中吸收了灵气,然后凝成天花状,飘飘落下来。   众人都惊呆了,不由跪倒在地,喃喃诵经,对他越发的虔诚。   李慕禅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服用灵草不比斩杀灵兽进境慢,反而更快几分。   他第二天傍晚再接着服用,一口气将三棵雪参三株灵芝都吃了,浑身精气神饱满外溢,两女都靠近不了他的小屋了。   还好他有隐刀的心法,能将精气神收敛,这一心法不仅隐匿,还有练性之妙,当真奇异。   待吃过三雪参三灵芝之后,李慕禅感觉到了玄门的存在,他知道步入玄清天的时机已到。   他与诸女告别,又禀报易行之,随后踏进玄门,正式踏足玄清天。   第1章 得救   一条宽阔的大河粼粼波光,仿佛一条银龙蜿蜒游动,正午的阳光照在冷冷清清的河面上,一艘大船缓缓从北往南而行,原本船有两层,可谓高大,但置身于宽阔的大河上,显得形单影只,缈小如蚁。   这只大船两层高,两丈来长,船头玄色大旗飘展,上写一个大大的“曹”字,人们一看就知是官府的船。   “徐”字大旗猎猎抖动,船头站着两排兵卫,约有二十人,铠甲闪着寒光,个个精气神饱满。   此时船头还有两个少女,一个身穿白衫窈窕如柳,白纱遮住脸庞,唯露出翦水般的眸子,一个身穿绿衫刚健婀娜,相貌甜美娇俏。   两少女并肩站在船头,笑盈盈扶着栏杆,不时指点着两旁的山峡,议论着,偶尔响出清脆的娇笑。   两旁的兵卫背对着她们,都紧盯着水面,目光戒备。   忽然,绿衣少女一指远处的水面,娇声道:“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白衫少女顺势望去,远远的是一团绿影,若隐若现,由于隔着远,只能看到一团影子在水面上浮沉,看不清别的。   白衫少女道:“小荷,是不是谁的行礼落水了?”   绿衣少女摇头道:“小姐,不是行礼,是个人呀!”   “啊——?!”白衫少女脸色一变,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落河而亡的可怜人么?”   “小姐,我看他好像没死呢!”绿衣少女摇摇头,紧盯着远处那团绿影,蹙眉道:“可能还活着。”   “真的?”白衫少女道:“你能看得清?”   绿衫少女傲然道:“小姐,咱们练武之人,眼睛好使得很!”   白衫少女轻轻点头:“那好,救上来看看吧!……徐伯!”   “小姐!”一个锦衣老者快步过来,低声道:“小姐有何吩咐?”   这锦衣老者身形高大魁梧,国字脸,紫脸膛,浓眉大眼,气势浑厚,在身前一站自然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不敢小觑。   “徐伯,把那人救上来看看。”白衣少女轻轻一指远处的绿影,随着船的驶近,她能看得真切一些,但仍看不出是人来。   “……小姐……”徐伯迟疑一下,摇头道:“小姐,算了吧。”   “怎么?”白衣少女道。   徐伯叹口气:“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能省一桩事是一桩事,老爷牙都肿了。”   白衣少女蹙眉道:“徐伯,见死不救的事我做不出来!”   徐伯道:“可能是对手的伎俩,咱们不能不防。”   白衣少女摇头:“纵使是对手的阴谋,救上船小心一些就是了,不能因噎废食,见死不救!徐伯,赶紧把人救上来!”   “……是,小姐。”徐伯无奈的叹口气,摆摆手。   顿时有两个兵卫脱下了明光闪闪的铠甲,从大船上纵身钻进水里,大船放缓了速度,慢慢朝着那边靠近,两兵卫的水性极好,转眼功夫托了一个青衫男子过来,在众人的帮忙下,回到大船上。   ……   他们把青衫男子放到甲板上,两女低头打量,浑身上下被水打湿,青衫贴在身上,显出匀称的身形。   他脸色苍白,相貌平常,站在人群里很难惹人注目。   绿衣少女道:“徐伯,可有救?”   徐伯已经蹲下来探了探青年的脖颈,点点头,又翻看了青年的双手:“小荷,他还有一丝生机,有救!……看起来是书生,不是练武的。”   他随即轻轻拍几下青衫男子的胸口,“噗”一道水箭喷出,徐伯避过了,摇头道:“二十来岁,又没外伤,应该是自己失足落的水,还真是命大,遇上了小姐,不然的话再过一会儿便没命。”   “看看他的身份吧。”白衣少女道。   徐伯翻了翻青年的衣衫,皱起了眉头,伸开手掌,掌心竟然是三枚飞刀,晶莹剔透,宛如冰雕而成。   “此人……”徐伯锁起了眉头。   绿衣少女忙道:“徐伯,他是练武之人?”   徐伯打量一眼地上的青衫青年,摇头道:“老夫说不准了,看他的样子不像,但这可不是小孩玩具……”   他掂了掂三柄小飞刀,沉重得很,材质奇异,他从没见过这种材质,看着像冰雕成,却绝非冰,没有寒意。   绿衣少女道:“我看他不像练武的,是不是练着玩的?”   徐伯皱着眉头慢慢点头:“有可能,……不过还是要小心,小心防备,别救一条狼上来!”   绿衣少女拍拍饱满胸脯:“徐伯放心吧,我会小心看着他的!”   徐伯看看她,点点头:“不要离开小姐左右!……最好不要单独见他,我会派人看着他。”   “徐伯。”白衣少女摆一下小手,轻叹道:“不必了,既然人都救了,不必这般防范,反而不落好。”   “小姐……”徐伯急忙道:“人心难测,不能不防啊!”   “我看此人相貌清正,不是心怀叵测之人。”白衣少女摇头道:“好好安置他,莫要怠慢了。”   “……是,小姐!”徐伯无奈的点点头。   ……   李慕禅悠悠醒过来时,只觉身体晃动,打开虚空之眼,顿时看清自己所在,自己在一间小屋里,有些狭小,却很干净。   小屋轻晃,却是在一艘两层的大船上,船两头各站二十多个士兵,个个修为不俗,精气神饱满,眼神锐利透着煞气,显然是杀过人的。   最上层的最前头一间屋里坐着一个锦袍老者,削瘦清癯,身穿绛服,看其气度官威凛然,显然是个做官的。   旁边一间屋是两个少女,应该是主仆,白衣少女应该是主,没有武功,绿衣少女是仆,却身怀不俗的武功,还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管家,也身怀不俗武功。   李慕禅躺在榻上估量一下,这管家是位宗师高手,绿衣少女年纪轻轻,却也是宗师高手,士兵们差点儿,有武师之境。   他还发现一处奇异,这里的天地灵气薄弱,不仅比不上先前的世界,甚至也比不上原本的世界,与他后世的世界差不多。   虚空之眼倒不受影响,大宗师之威能却废了,周围的一切不听自己指挥,好像成了无权无威的司令。   他慨然叹息,怪不得大宗师到了这里成为二流高手,根本与宗师没有区别,他能推测出,这里的武学定然与原本世界不同。   他想到了踏进玄门之情景,当初循着心里的感觉慢慢往南走,越走越远,最终来到大海之滨,然后驾着船往南,终于来到一处巨大的漩涡内,他有虚空之眼,自己没靠近时,这里并无漩涡,在慢慢靠近过程中,漩涡形成,越来越大。   他知道这是因为天地之力的作用,毫不犹豫的纵身钻入漩涡里,顿时浩荡的力量汹涌而来,他是大宗师,能够操纵周围,但进了漩涡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随波逐流。   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强,他终于承受不住,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已经在一艘大船上。   他通过周围的异样,知道这里便是玄清天了,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原本以为是一处灵气充沛的仙地,却不想,竟是一处灵气稀薄之地,这里的人寿元为何这么长?他有些费解。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里的灵气稀薄程度,与自己最先来的后世差不多,在这样的环境里修炼,进境很慢,很难真正练出什么成就来。   他摇头苦笑几下,“吱……”房门被推开,绿衣少女缓步进来,几步来到李慕禅榻前,摸摸李慕禅额头,小手冰冷。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   “呀,你醒啦!”绿衣少女惊讶的叫道,随即露出甜美笑容:“你终于醒啦!”   李慕禅吃力的道:“水……”   绿衣少女忙上前倒了水递过来,李慕禅吃力的坐起来,喝了一口水,灼烧的感觉痛了下去,打量一眼四周,故作迷茫。   ……   绿衣少女灼灼的看着他,明眸亮晶晶的:“你是哪里人呀?怎么落水啦?”   李慕禅舒一口气,还好这里的话与原本世界没有差异,微笑抱拳:“在下李无忌,不知姑娘是……?”   “我叫小荷,是咱们小姐救的你!”绿衣少女娇笑。   李慕禅点点头:“小荷姑娘,多谢了,容我向小姐道谢。”   “别别,你刚醒,身子还没好呢。”绿衣少女按住他不让起来,娇笑道:“你可算是醒了!……李无忌,这个名字不错呢,你是哪里人呀?”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我现在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得了。”   “唔,这样呀……”小荷灼灼打量着他,似乎想看穿他是不是撒谎,李慕禅坦然诚恳的望着她。   小荷相信了他的话,点头道:“可能是你昏迷的太久,伤了脑子,我去跟小姐禀报一声,你可饿了,要不要喝点儿粥?”   李慕禅点头:“再好不过。”   小荷飘了出去,她身法轻盈灵动,李慕禅虚空之眼看着她,出了小屋,然后到了二层,先是见了白衣少女,然后是削瘦老者。   削瘦清癯的老者说了两句话便摆摆手,打发了小荷离开,仍旧看着自己的书,李慕禅能看到他眉宇间的一丝愁云。   白衣少女瓜子脸,晶莹如玉,小巧的鼻子与樱桃小口,精致而小巧,当真是宜喜宜嗔的美貌。   她戴上白纱遮住脸庞,然后跟小荷一块儿走了过来,那管家也跟了过来,三人一块返回,小荷还拿了一碗粥过来。   李慕禅看到这白衣少女,想到了冷朝云,她现在仍在浮云峰苦修,等着有一日进入大宗师,苦苦支撑着浮云宫。   想到这里,他心里泛起怜惜感觉,却又觉得恍如一梦,好像很遥远,过了很久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异。   原本世界的一切,好像变得恍惚了,变得不真切,好像一梦而已,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暗忖,可能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与自己最先的世界差不多,才会有这般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般。   门推开,白衣少女与管家进来,小荷最后进来,捧着一碗粥过来:“李无忌,小姐与徐伯过来看你啦。”   李慕禅坐倚在船头,抱拳微笑:“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李无忌有礼!……见过徐伯。”   “李公子不必客气。”白衣少女声音娇柔,翦水般的眸子露出一丝关切:“李公子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摇头:“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徐伯双眼炯炯,目光宛如实质,沉声道:“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记得如何落的水?”   李慕禅苦笑道:“脑海一片空白,实在惭愧。”   “那看看这个,可能记起来?”徐伯从怀里取出三枚飞刀,晃了晃。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慢慢伸出手,徐伯递给他,李慕禅轻轻摸索着,露出笑容:“这应该是我的随身之物吧?我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他忽然一甩,“嗤”一声轻啸,白光闪过,三柄飞刀插在对面的墙壁上,呈“品”字型。   “看来是练过的!”徐伯点点头。   他上前摸了摸李慕禅的脉相,露一抹微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休养两天就能下榻了。”   他看得出来,李慕禅的手法娴熟,不过没有内力,纯粹是靠着娴熟与准确,算是一种暗器的手法。   不过李慕禅并无内力,所以可能是学了暗器手法偷偷练,用来防身的,这些书生们有的练剑,有的也练暗器,一者强身健体,二者也能在关键时候防身,对付武林高手不成,对付普通人有用。   再看李慕禅的身体,体内,无一条有练过武的痕迹,徐伯已经释疑,看来这个李无忌确实不是武林中人。   第2章 飞刀   李慕禅道:“小荷姑娘,帮忙取回来。”   小荷上前拔下飞刀,递回给他:“李无忌,你练过飞刀?”   李慕禅点点头:“我找到一点儿感觉了,我的飞刀应该不错的。”   他说着一甩手,“嗤”一声轻啸,白光闪过,速度极快,“砰”一声三柄飞刀又插到对面墙壁上。   李慕禅露出笑容,颇为自豪。   “咦?”小荷瞪大眼睛,忙一扯白衣少女:“小姐,小姐,你看你看!”   白衣少女望过去,不明所以,徐伯却目光一凝,走上前,拔出飞刀来看了两眼,迟疑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的飞刀还不错吧?”   徐伯皱眉看着他,看李慕禅的手法,显然是独门的暗器手法,飞刀的速度挺快,但没内力,威力有限。   但没想到,李慕禅这三刀与先前的三刀完全一样,两次射下来,木墙壁上只留下三个刀痕。   李慕禅微笑道:“再来一次!”   徐伯把刀递给他,李慕禅一甩手,“嗤”的白光闪过,三柄飞刀再次射到墙壁上。   小荷跑过去拔出飞刀,瞪大明眸娇呼:“真神啦!”   ……   这三柄飞刀仍落在先前的刀痕上,准确无误,她还没见过这般神准的暗器手法,虽仅隔着一丈,但能射得这么准,也几乎不可能,即使有内力相助也不成。   徐伯也看到了,赞叹的点点头:“好手法!”   “李无忌,你是怎么练的?”小荷拔刀递给李慕禅,明亮的大眼紧盯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我也不知,一握上飞刀,自然有了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无所不能,想射哪里射哪里。”   “真是神准呀!”小荷赞叹道:“我要有这一手暗器功夫,还怕谁呀!”   李慕禅笑道:“小荷姑娘,你若不嫌弃,我教你吧。”   “好呀好呀。”小荷忙欢喜的点头。   “小荷!”白衣少女轻嗔。   小荷吐吐舌头:“小姐,既然李无忌愿意教我,我也想学学!”   白衣少女道:“李公子,这是你的独门绝学……”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我这条命都是小姐救的,一门暗器手法算什么,不必如此的。”   白衣少女看看小荷,轻叹口气:“那就有劳公子了。”   李慕禅笑道:“小姐不必客气,叫我无忌就是。”   “无忌公子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白衣少女问道:“怎么落水,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李慕禅摇头叹道:“实在想不起来,……若是不方便的话,在前面放我下去即可。”   白衣少女道:“不瞒公子,咱们现在遇到一点儿麻烦,怕是……”   李慕禅眉头一挑:“什么麻烦?”   “嗯——?”他忽然一瞪眼,手上飞刀一甩,“嗤”三道白光闪过,穿过了窗户。   “砰……”外面传来一声闷响,有物落水。   小荷如蝴蝶般翩翩飘了出去,转眼功夫回来,手上提了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身穿漆黑的皮衣,双眼,喉咙各插一柄飞刀,已然毙命。   徐伯与白衣少女对视一眼,白衣少女看到徐伯眼里的惊异,她看一眼黑衣人马上转开:“小荷,怎么回事?”   小荷“砰”一下把瘦小黑衣抛在地上,拍拍巴掌:“这家伙是墨湖帮的,死得好!……李无忌,你真厉害呀,怎么知道到他偷偷过来的?”   她抬头灼灼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我没听到,也没看到,只有一种感觉,所以出手试试,没想到真有人。”   “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小荷赞叹不已。   ……   徐伯蹲下,翻过黑衣人看了看,拨开黑皮衣,看了里面的衣衫,沉声道:“三花帮众,是个厉害人物了。”   李慕禅向小荷投去询问的眼神,小荷扭头看白衣少女:“小姐,我说吧?”   “嗯,跟无忌公子说清楚也好。”白衣少女点头。   小荷道:“咱们老爷致仕归乡,当初老爷在任上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这墨湖帮就是一个,他们这时候落井下石,要刺杀老爷!”   李慕禅慢慢点头。   小荷道:“墨湖帮的帮众们从一花到五花,五花只有帮主一个,四花的是副帮主与护法,其余的帮众从三花到一花按实力划分,这家伙是个三花,不是一般人啦!”   李慕禅笑道:“侥幸侥幸。”   “你的飞刀真是厉害!”小荷赞叹道:“那快教我吧!”   李慕禅点点头:“好。”   徐伯道:“李公子,你是感觉到的?”   李慕禅扭头望过来:“是,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感觉到那里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想要杀咱们的,所以……”   “看来李公子是武林中人呢。”徐伯道。   李慕禅道:“我真是武林中人?……李无忌这个名字绝错不了,不知道有没有名。”   徐伯想了想,望向小荷,小荷摇头道:“没听说过有飞刀好的呀,……也没听说过李无忌这个名字。”   白衣少女沉吟道:“既如此,便罢了,无忌公子,有劳你了。”   李慕禅摆手道:“小姐还是这般客气!……我这飞刀手法很简单,只需说几句便明白,大伙都听听吧。”   “真这么容易?”小荷歪头道。   李慕禅伸一下手,徐伯把飞刀拔出来,漫不经心的递给李慕禅,飞刀上沾着鲜血。   李慕禅轻轻一抖飞刀,鲜血甩开,飞刀恢复光洁。   徐伯微眯眼睛,这李无忌面对死人面不改色,绝非一名书生了,任何一个书生,即使胆气过人,见了死人也不会这般。   李慕禅其实有意泄一下自己的底,否则将来太麻烦。   他拈起一枚飞刀递给小荷,又递一枚给白衣少女,白衣少女迟疑一下,看李慕禅坚持,最终接过了。   李慕禅拿着飞刀示范,一边解说手法诀窍,确实只有寥寥几句,然后依法甩出飞刀,又是先前的刀痕位置,神准非常。   ……   手法简单,但真应用起来,想射得准却不易,两女试了几次,都做不到准确,李慕禅笑着摇头:“多练练就好了,让刀与你融为一体。”   小荷想了想:“让刀与自己融为一体?”   李慕禅道:“我原本什么也不记得,可飞刀一入手,马上泛起熟悉感觉,自然记起来飞刀的手法,就像本能一样。”   “看来你下了苦功夫呢。”小荷点点头道:“可惜你没内力呀。”   李慕禅笑道:“没内力又如何,有飞刀足够了。”   小荷摇头:“你对付一般人还好,对付高手就不够用了,那些高手们速度更快,反应也快,你射不中他们的。”   李慕禅笑着掂掂飞刀:“一刀在手,我觉得什么都能射中。”   “好吧。”小荷笑眯眯的点点头:“你的飞刀确实厉害,……小姐,要不,让李无忌跟着咱们吧,他什么也不记得,上去怎么办呀?”   白衣少女看看徐伯,徐伯皱眉沉吟。   小荷忙道:“李无忌,你会些什么呀?”   李慕禅苦笑摇头:“不知道呢,……要不,你拿几本书过来,我看看是不是读过书?”   他翻翻自己的手,叹道:“看起来我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能是书生。”   “好呀,小姐,我拿几本书过来。”小荷忙道。   白衣少女摆摆手,小荷如蝴蝶一般翩翩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手上拿了五六本书,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榻上接过来,拿起一本翻看,一页一页慢慢翻,然后接着是第二本,第三本,一口气把六本书都翻过了。   “怎么样?”小荷一直眼巴巴看着,见他放下书,忙问:“记不记得?”   李慕禅点点头:“都读过。”   “真的?”小荷歪头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要不,我背一段试试?”   小荷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道:“好吧,那你背一下这一段。”   李慕禅看一眼,接着背诵,小荷瞪大眼睛,然后又翻了一页让他背,随后又拿起另外四本书。   待五本书都翻过了,小荷点点头:“真是厉害呀,这些书我一看就眼晕,你都背下来了!”   徐伯与白衣少女对视一眼,对李慕禅的身份越发弄不清了。   能将这五本书背诵下来的绝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定是下过苦功的,这五本都是经义,不是一般的趣味书,枯燥奥崛,读着都困难。   ……   “小姐,还是留下李无忌吧!”小荷道。   白衣少女缓缓道:“无忌公子,咱们会遇到危险,若是公子不怕的话,不妨留下来帮忙吧。”   李慕禅笑道:“多谢小姐,我自然是留下,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   “多谢公子了。”白衣少女道。   李慕禅道:“还不知小姐的芳名。”   白衣少女道:“小女子曹妙。”   “曹小姐。”李慕禅点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估计会慢慢想起来,目前只能暂居此处,有扰了。”   “不必客气。”曹妙摇头,道:“公子刚醒,先好好歇一歇,不必急着下榻。”   “是。”李慕禅点头。   这曹妙端庄而平和,亲切而不失距离,真是大家闺秀。   小荷笑道:“小姐,你们先走吧,我留下照顾李无忌。”   曹妙横她一眼:“小荷,别捣乱,让公子好好休息。”   “知道啦,小姐。”小荷笑道。   曹妙与徐伯缓缓离开小屋,来到了甲板上。   大船速度很快,劈开河面,宛如铁犁翻地,河面的风鼓荡起两人的衣衫,白衣少女道:“徐伯,这无忌公子到底可不可靠?”   徐伯沉吟道:“依老夫看来,应该不是坏人,想必是真的失了记忆,可能是溺水所致。”   曹妙道:“他明明没武功,偏偏飞刀精准,又有一肚子的学问,还真是一个解测之人。”   徐伯沉吟道:“要不是名家大派的弟子,或者世家弟子,要不就是一个寻常书生,从小练飞刀,这并非奇事。”   曹妙摇摇头道:“他真的没有内力?”   “嗯。”徐伯缓缓道:“老夫已经试过三次了,确实没有内力,他飞刀极妙,即使不用内力也威力不俗。”   曹妙问:“徐伯接得住吗?”   徐伯想了想,摇摇头:“老夫若看到他出刀,应该能避过,看不到的话……,若有别的声音影响,怕是……”   “这般厉害?”曹妙微睁明眸。   徐伯点点头道:“他这一手飞刀确实精妙绝伦,应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我估计是从小练到大的。”   “可惜不能真的相信的。”曹妙叹口气。   徐伯道:“小姐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曹妙点点头道:“别跟小荷说,如今情形得多加小心。”   “是,小姐放心,我不会多嘴。”徐伯点头。   ……   小荷问李慕禅是不是困了,是不是累了,看李慕禅摇头,她兴高采烈的追问飞刀精妙。   李慕禅一一解说,倒也并未藏私,不过飞刀的关键是苦练,是感觉,法诀人人懂,关键是看天赋与苦修。   就像后世的篮球一般,一般人都知道投篮的诀窍,可真正能达到精准的人少之又少,一者是苦练,再者就是天赋,这无法勉强的。   对于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小荷练了一阵子,稍有提高,也未勉强自己像李慕禅一般神准。   大船缓缓行船,一直往南,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码头停靠,已经来到白淮城,要在这里歇一晚上。   李慕禅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够下榻,随着众人一块离船,进了白淮城。   白淮城繁华热闹,它位于大河边,是来来往往的交通要道,人们往往要在这里停靠一晚,白淮城的繁华天下闻名。   他们来到一处观风楼,进了楼上了三层,要了一个单独的屋子,曹崖曹大人,曹妙,还有徐伯与小荷,还有李慕禅,五人在屋内,其余五十兵甲在两边的屋内,将周围都占据,非常小心。   李慕禅与曹崖坐在桌边,还有曹妙相陪,三人坐着,徐伯与小荷站在一边,他们毕竟身份有别,曹崖很注重规矩。   像徐伯,劳苦功高,一直在他身边伺候,从小到大,小荷,也是从小陪着曹妙长大,亲如一家,但身份有别,不能坏了规矩,在一张桌上吃饭。   李慕禅虽是外人,却是客人,反而能同桌。   曹崖学问极深,与李慕禅说话,原本以为李慕禅没了记忆,什么也不知道,像傻瓜一般,没想到谈论起来,李慕禅吐字如珠,显露出精深的学问。   曹崖不动声色,谈兴极浓,两人不谈政事,不说武林中事,只说经文子义,说起来滔滔不绝。   曹妙在一旁插不上嘴,她也是满肚子书的,平时不爱女红爱读书,自诩为女才子,但与李慕禅一比却差了许多。   李慕禅与曹崖说话,摸清了此人的性子,清高傲崖,光明正大,实是难得的人物,惜乎有些古板守旧。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李慕禅忽然皱眉,伸手一甩,顿时“砰”窗外传来一声闷响,徐伯一个箭步跨到窗前往下看,一个黑衣劲装中年正捂着喉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这一探头,还看到两个黑衣人如壁虎般趴在墙上,他一探头,两人断喝一声,一纵身扑了上来,速度极快。   ……   徐伯哼了一声,觉得脸面无光,自己枉有一身深厚内力,却还不如一个没内力的敏锐。   “砰!砰!”两声闷响,徐伯与两黑衣对了一掌,想把他们击下去,却不想两黑衣人身法奇妙,一掌之后不但不往下坠落,反而斜斜一掠,朝窗户掠了过来。   李慕禅右手一扬,“嗤”一声轻啸中,扑到窗边的黑衣人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下。   另一黑衣人见状不妙转身便要飘走,白光一闪,“砰!”这最后一个黑衣人也坠落到地上,寂然不动了。   徐伯从窗口落下,飘飘落到三人位置,翻看一下他们,都是喉咙中刀毙命,死得不能再死。   他暗叹口气,这飞刀委实厉害,先前说能躲得过,现在看来自己托大了,怕是躲不过这样的飞刀。   他把三柄飞刀取出来,轻轻拭过之后收起来,然后飘身上了楼,回到屋子,笑着把飞刀递还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取过:“都解决了吧?”   徐伯点头:“三刀三人,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道:“扰咱们清静,委实该死,他们还是墨湖帮的?”   “是。”徐伯点头道:“他们一直不死心,还好这次公子发现得早,不然真能得逞,他们都是三花。”   李慕禅道:“不值一提,……来来,大人,我敬你一杯。”   曹崖对这些不理会,看得李慕禅暗自赞叹,看来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才会如此轻松自在。   曹崖摇头道:“墨湖帮,还真是杀不胜杀,当初老夫为任时,曾发兵剿了墨湖帮,没想到死灰复燃,委实让人痛惜!”   李慕禅笑道:“大人痛惜什么?”   “又要有百姓遭殃了。”曹崖叹了口气,道:“真正苦的就是百姓,为人父母官者,当然要竭心尽力,否则不如回家种地!”   徐伯道:“老爷,他们净想着杀咱们了,没功夫祸害百姓。”   “但愿如此了……”曹崖摇头叹息:“老夫现在想帮也无能为力了。”   第3章 拜师   徐伯道:“老爷,咱们只要过了白淮城,再往南就不怕,墨湖帮不敢进青竹帮的地盘。”   曹崖抚髯哼了一声:“墨湖帮,好一个墨湖帮!只怪老夫当初未能斩草除根,以致落到这般局面!”   徐伯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些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曹崖笑了笑:“老徐,你甭安慰我了,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死就死也没什么,但我一走,妙儿没人照顾,只能苟延残喘。”   “爹,你说什么呢!”曹妙嗔道。   徐伯道:“老爷甭说这不吉利的,得道多助,这不,李公子是身怀绝技的,墨湖帮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了笑:“身怀绝技不敢当,但只要有一口气,绝不会坐视别人伤害曹大人与曹小姐,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无以为报。”   他确实感念曹妙的救命之恩,当初是真的昏迷过去,不省人事,没有曹妙的相救可能再不醒来。   虽说他醒来之后内力消失,好像被漩涡完全吞噬了,但精神犹在,甚至更胜往昔,这飞刀的威力更强。   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为何内力会消失,想来想去,还是这里的灵气与第二天世界的灵气不同,原本的内力一下散去。   随后几天他修炼心法,很快内力恢复,不过他施展了隐刀的心法,令其完全隐匿,旁人看不出内力的存在。   这并非为了隐瞒,而是自保,多一层压箱底的本事,也能多一分保障,听说这个世界太危险,现在还不是贸然崛起之机,先要蜇伏一阵子,慢慢了解清楚了再说。   贸然显露出所有的修为,万一惹来强大的对手,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很容易殒落,不少大宗师都殒落在此界,可怕程度可见一般,绝不能大意。   他初来乍到,示人以弱,但又不能太弱,做过了大宗师的,没办法活得那么窝囊,正好飞刀被发现,索性展现飞刀绝技,顺水推舟。   在前两个世界,飞刀是他压箱顶的绝学,不到关键时候不施展,这一个世界,他想反过来,把武学当成压箱顶的绝学,飞刀显于外。   这几天功夫,他内力恢复,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内力进展缓慢,若非他有虚空引气术,很难这么快恢复内力。   同样的消耗恢复起来,在上一个世界只需一个时辰,在这个世界得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   如此稀薄的灵气,想必修炼心法进展很慢,但李慕禅发觉,这些人的内力却不差,李慕禅稍一推测便明白,他们走的路子不同。   内力本质是精气,而精气的来源有二,一是五谷之精,通过食物获得,二是天地灵气,两者都是通过吐纳转化而得。   在上一个世界,人们的心法多是吐纳转化天地灵气,而这个世界是转化五谷之精。   虽道不同,结果却差不多,不过李慕禅也发现一样异处,这个世界里,内力无法外放,只能存于身体,一旦离开身体,马上化解。   即使如他大宗师的修为,一掌推出去,掌风也不过是一阵微风,根本没有威胁,伤不了人。   在这个世界,内力的作用是增强肉体,有增幅之妙,力量,速度,耐力皆可增强,内力而不能离体伤人。   如此一来,武功的高下更关键的是招数,内力再深,也架不住一剑,没有罡气的保护,身体再强也受不住刀剑。   李慕禅这般炼体之人除外,皮肉已经变化,依他如今的修为,刀剑难伤,除非高手持削铁如泥的宝剑,才能真正伤着他。   ……   “爹,要不,派人给胡伯伯送封信?”曹妙道。   曹崖摇头道:“算啦,你胡伯伯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别烦他啦。”   曹妙道:“不管怎么说,胡伯伯也能派出一些高手来。”   曹崖叹了口气,摇头道:“他现在被抱剑轩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人也分不出来。”   曹妙蹙眉:“抱剑轩欺人太甚了!”   曹崖抚髯叹息道:“朝廷为何一直打压武林,正是如此,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有仇必报,杀戮四起,真乃祸乱之源!”   李慕禅问道:“小姐,这位胡伯伯是……?”   小荷道:“李无忌,这胡大侠是饮虎斋斋主,名叫胡瑞麟,是天下有名的大高手,你没听说过?”   李慕禅摇摇头:“我现在一个也记不得,饮虎斋的斋主?”   小荷道:“饮虎斋位于蓟北,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请胡大侠过来,也要几天,咱们就过了白淮啦。”   曹崖点点头:“小荷所说不错,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算了吧。”   “唉……”徐伯摇头道:“胡大侠英雄一世,却被抱剑轩逼得如此狼狈,实在气人!”   曹崖淡淡笑了笑:“这便是江湖,这就是武林,……李公子,老夫劝你莫踏入武林,江湖风波恶呐!”   李慕禅笑道:“是,多谢大人,我不踏入武林就是。”   “老爷。”徐伯看看李慕禅,笑道:“李公子这一手飞刀,不闯武林有些可惜了,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练得出来!”   曹崖摆摆手:“江湖险恶,死的都是那些高手!……李公子,你想扬名立万于武林?”   李慕禅摇头笑道:“大人唤我无忌即可,……我没那心思,平平淡淡就好。”   “呵呵,难得难得。”曹崖抚髯笑道:“现在年轻人都浮躁得很,恨不得个个成名立万儿,如无忌你这般心境的实在难见。”   李慕禅笑道:“我这个性子疏懒,倒不是不想扬名立万,只是有自知之明,不是那块儿材料,索性绝了心思!”   “无忌你这份坦诚也难得。”曹崖笑道:“自知者明,日后你就随咱们一起吧,平时读读书,老夫亲自传你经义,几年后考个功名出来,你想做官就出仕,不想做官就做个富家翁,倒也自在。”   ……   李慕禅怔了怔,曹妙明眸一瞥,道:“李公子,爹爹还没收过学生,你还不赶紧见过老师。”   徐伯呵呵笑道:“恭喜李公子啦,老爷可是状元爷。”   李慕禅起身抱拳郑重一礼:“见过老师!”   他已经决定,以文掩武,身为武林中人太过危险,需要一层保护,或者掩护,才能办成大事。   他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找魔器,而魔器的获得绝不容易,就像圣器一般,自己到了大宗师的层次才真正接触得到。   在这个世界,想要接触到魔器,想必也要达到极高层次,现在自己的修为虽不弱,但听那些大宗师说,到了玄清天,只不过二流高手,现在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有曹崖学生这一层身份,能极大掩饰自己的身份。   曹妙端起茶盏斟好了,递给李慕禅,李慕禅来到曹崖身前,跪倒在地,捧着茶盏奉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尊师重道是大义,见了师父还不跪那就是大逆不道,况且李慕禅是真心实意,这曹崖的学问极精深方博,远在自己之上,天文地理,经史子义,甚至兵书战策,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而且他思虑周详,智慧高明,有如此明师指点,自己获益无穷。   曹崖虽不会武功,力量却并不逊于武林高手,甚至更胜一筹,一将可抵十万兵,武林高手是十人敌,曹崖所学却可敌万人。   曹崖微笑着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放到边上,微笑道:“好,今日你算是入我门中,日后定要潜心研读,莫要三心二意!”   李慕禅沉声道:“是,弟子遵命。”   曹崖摆摆手:“起来吧,今后不必讲这些虚礼,……你的学问极好的,但太过杂乱,未形成脉络,这几天你就好好想一想都读过哪些书,一一都记下来,排起来,整理一下你的所学。”   李慕禅点点头道:“是,弟子遵命。”   曹妙笑道:“爹,恭喜你啦,收到一个好弟子!”   曹崖抚髯笑眯眯打量着李慕禅:“无忌天资极好,虽说失了记忆,但学识犹在,再仔细打磨两年,足以进学了!”   曹妙笑眯眯的道:“那就祝李师兄金榜题名了。”   李慕禅笑道:“师妹过誉了。”   他们自然改了口,自此之后,关系也不同了,算是一家人。   小荷欢喜地叫道:“小姐,我唤李无忌什么呀?”   “就叫少爷吧。”曹妙道。   小荷笑道:“少爷,真没想到老爷会收他当弟子呢!”   她看李慕禅的飞刀绝顶,以为会闯荡武林,不曾想李慕禅会拜师,这样一来就不能闯荡武林了,实在可惜。   她年纪轻轻,对武林生活很是向往,自由无羁,纵横来去,当真是潇洒而痛快,令人神往。   众人正说话呢,忽然“砰”一声闷响,却是旁边的屋子传来,随即是金铁交鸣声。   徐伯脸色一变,沉声道:“我去看看!”   说罢一阵风般跨出屋子到了外面,小荷拔剑出来站到门后,甜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   第4章 发威   李慕禅懒洋洋坐在桌边,笑道:“老师真不怕死?”   曹崖抚着清髯摇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老夫岂能不怕死,不过生死各按天命,想挣扎也挣扎不来。”   李慕禅笑道:“老师学识渊博,还以为不信这鬼神之说呢。”   曹崖呵呵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所言仅一家之言,奉行无违的话,一定惨不堪言!”   李慕禅有他心通,能感觉得到曹崖心境坦荡,无所畏惧,这一点即使身为自己也远远不如。   这是真正的修养,是读书明性所致,是真正的读书种子,非是自己这般人物能及的,境界不同,纵使他佛法精深也不成。   自己不怕死,不是因为真的不怕死,是因为知道死是怎么回事,未知所以恐惧,一旦明白了,也就没了恐惧。   曹崖却不同,他并不知死是怎么回事,却能凭着信念拒抗住恐惧的侵蚀,真正是光明正大,坦荡磊落,这份修养就值得他拜师。   李慕禅道:“老师到底得罪了多少的武林人物?”   曹崖抚髯摇头道:“老夫素来对武林中人没有好感,在任上时,杀了不少的武林人物,灭了几个门派,现在都来找老夫算账了。”   李慕禅皱眉道:“那就没有人出来保护老师?”   曹崖摇头笑了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老夫如今是无官一身轻,成了无用之人,不值得他们白白送命。”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这倒也是,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也怨不得他们,老师也不必伤心。”   曹崖笑道:“老夫伤什么心,不过一死罢了,老夫活了这么久,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皱眉道:“老师高寿几何?”   “八十了。”曹崖道。   李慕禅道:“那老师的年纪不大呀,为何……?”   “老夫是被罢黜,贬为庶民。”曹崖摇头叹了口气,露出寥寂神情,抚髯叹息道:“江湖风波恶,宦海更是凶险,稍不小心就丢了乌纱帽,老夫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也实在倦了。”   李慕禅皱眉道:“老师是被罢的官?……那是有人暗中发力吧?”   “嗯。”曹崖点头道:“哪能没有政敌?”   李慕禅道:“那墨湖帮这些人会不会是……?”   曹崖抚髯微笑道:“无忌,你不错,能想到这一层,比妙儿强得多。”   曹妙嗔道:“爹——!……无忌师兄,你是说,是爹爹的政敌的手段?”   李慕禅点头道:“老师为官清正,对方可能怕老师再起复吧,所以要来个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唔,大有可能!”曹妙轻轻点头。   ……   他们说话功夫,小荷紧盯着外面,手握宝剑,随时要扑出去,左边房子传来“砰砰砰”的闷响,徐伯不见回来。   曹妙蹙眉看一眼门口,小荷紧绷着脸,沉着冷静,没有想冲出去看看的想法,只是静静站着。   李慕禅暗自点头,这小荷平时看着大咧咧的,娇憨天真,一旦遇上事,却冷静自若,天赋着实不错。   “老师,徐伯的身手很好,算是一流高手了吧?”李慕禅问。   曹崖抚髯点头:“老徐的功夫确实不俗,这些年亏得有他在,不然我早被武林中人杀了。”   曹妙道:“徐伯的武功是极高的,可为一流高手。”   “老爷。”徐伯缓步进来,方正的脸庞犹带几分煞气,屋里顿时一冷,降了几度。   曹崖神情自若:“清理干净了?”   “是。”徐伯点点头:“又是墨湖帮的家伙,阴魂不散!”   曹崖道:“马上就要过白淮,他们确实会疯狂。”   墨湖帮的势力不敢过白淮,否则会受追杀,现在不能杀了他,过了白淮就无能为力,所以无论如何要在这里下手。   李慕禅道:“徐伯,这帮人我看实力一般呐。”   “他们高手不多,但人多势众,咱们再厉害也架不住。”徐伯摇头叹口气道:“我生怕一个疏忽,让他们伤着老爷。”   李慕禅想了想,皱眉道:“外面的兵卫就能挡得住他们吧?”   “他们嘛……”徐伯摇摇头道:“他们到沙场上杀敌还好,都是勇士,对上武林中人就不成了。”   李慕禅点点头,武功与沙场的武学不同,一个大开大阖,一个小巧精致,若真上了沙场,自然士兵占优,但在这等非开阔之地,沙场武学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很难占便宜。   李慕禅道:“如此说来,咱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唉……”徐伯叹了口气,苦笑道:“树倒猢狲散,老爷这一失势,大伙都是落井下石,没有火中送炭的。”   曹崖摆摆手道:“算啦,老徐,这也怨不得别人,是老夫为人太过失败,没交到什么朋友。”   “胡伯伯又脱不开身……”曹妙蹙眉道:“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使绊子呢,是不是,爹爹?”   “嗯,不错。”曹崖点点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所以老胡那里你也甭指望了,听天由命罢!”   曹妙哼道:“爹爹你清廉一生,却落到这般下场,真是令人齿寒,我实在不服,这老天太不公平!”   “傻丫头,天下何曾公平过。”曹崖抚髯微笑。   ……   众人吃过饭后,到了旁边一间客栈里住下,包了一间院子,虽说曹崖为官清廉,却并非穷困人家,原本便是富庶人家。   李慕禅住在西厢房,小荷与曹妙住西屋,东屋住曹崖,徐伯住东厢房,那些士兵则在两边的院子住下。   李慕禅与曹崖聊了一会儿天,听他谈论历史。   李慕禅如饥似渴的听着,吸收着这些知识,他对于这一界两眼一抹黑,迫切需要了解,否则寸步难行。   曹崖正是他知识来源,通过曹崖的嘴,他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也知道世界的构造。   曹崖就是一知识库,省却他无数功夫来了解,曹崖看他如此好学,又知他失了记忆,老怀大慰,讲得也很用心,更关键的是,李慕禅的悟性惊人,过目不忘,能举一反三,教这样的弟子实是一种享受。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不时的议论几句,不知不觉中夜色深沉,李慕禅看曹崖露出倦意,起身笑道:“老师,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师也好好休息。”   “唔……”曹崖起身,推开窗户看看月亮,月亮如银盘悬于天空,已经过了中天向西斜,散发出柔光的清辉,他笑道:“还真是不早了,一说就说了这么久!……好吧,你回去睡吧。”   “是。”李慕禅抱拳便要退出屋子,忽然脸色微变,右手一扬,一道白光射出窗外,“砰”一声闷响。   徐伯倏一下钻出来,来到窗下提出一人来,一袭黑色夜行衣,头脸都遮住,唯露一双眼睛。   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喉咙间插着一枚飞刀,在灯光下轻轻晃动,闪烁着莹光。   徐伯吓了一身冷汗,若是……,他不敢想下去,这个杀手何时出现,竟然无声无息,把自己硬生生瞒过了!   李慕禅摇摇头:“这也是墨湖帮的吧?”   “好好,墨湖帮还真不能小觑,竟有这般高手!”徐伯脸色铁青,双眼熊熊,咬着牙冷笑。   若不是李慕禅在,这一次老爷性命难保,自己也无颜活在世上。   “这是墨湖帮的人?”李慕禅探头外望。   “准是他们的人无疑!”徐伯哼道。   李慕禅摇头道:“他何时偷偷过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不是刚才老师一探头,他动了一下,我还真没感觉!”   徐伯道:“一定是早就安排了人手等着呢,墨湖帮!”   ……   月光如水,徐伯在外头,李慕禅与曹崖在屋里,三人说话功夫,那人早就气绝而亡,徐伯把飞刀拔下递还给李慕禅。   曹妙与小荷跑了出来,看到这般情形,小荷哼道:“怎么回事?”   徐伯咬着牙,哼了一声,把事情经过说了,小荷吓了一跳,曹妙也吓得不轻,看向曹崖。   曹崖神情自若,微笑道:“我不要紧,这次又亏得无忌机警。”   李慕禅道:“是老师吉人天相。”   曹妙深深看一眼李慕禅,这个师兄还真是救对了,救了他一条命,他救了爹爹两三次。   若不是救了他,面对墨湖帮疯狂的刺杀,爹爹现在怕是凶多吉少,这还真是好心有好报呢。   月光如水,照在她晶莹的瓜子脸上,楚楚动人。   李慕禅神情不变,他早就看透了她的面纱,看见她的真容,确实是美貌动人,虽逊冯明雪她们一筹,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老夫还真是惹人恨,算啦,把他埋了罢。”曹崖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叹道:“不知何时是个头。”   “老爷,等明天咱们过了白淮城就好了。”徐伯道。   “但愿如此吧。”曹崖摇头道:“这人怕不是墨湖帮的,可能是那帮人派来的杀手。”   “老师所言有理,不能不防。”李慕禅点点头。   徐伯皱眉:“这可麻烦了!”   曹妙道:“要不,请镖局的人?”   徐伯摇头道:“小姐,不成的,镖局对付一般的盗寇之类还行,对付这些杀手,根本不管用。”   “那可怎么办?”曹妙蹙眉。   她弯弯的黛眉轻蹙着,越发楚楚动人,惹人生怜。   李慕禅道:“老师,我陪着你吧,我对杀气好像格外敏感,……要不,我扮成老师的样子如何?”   “师兄你扮成爹爹的样子?”曹妙蹙眉道:“你怎么能扮成?”   李慕禅笑道:“徐伯,武林中是不是有一门易容术?”   徐伯沉吟着点头道:“是有这么一种绝学,不过是改变一下容貌,走近了能看出来,很难真正瞒住人的!”   李慕禅笑道:“这便足矣,远处看着像就好。”   曹崖摆摆手沉声道:“行啦无忌,这主意不成。”   李慕禅道:“老师,我年轻力壮,还有一手飞刀绝技,面对刺杀能反应过来,老师你却不成,就这么定了吧!”   徐伯迟疑一下,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曹崖:“老爷,这个主意值得一试,虽说少爷危险,但少爷对杀气敏感,又有飞刀,能反应过来。”   曹妙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曹崖,却没说话。   ……   这么做是把曹崖的危险嫁接到李慕禅身上,她既觉感动又觉愧疚,这个法子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徐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无忌师兄对杀气敏感,又有飞刀绝学,在危险出现的一瞬间便能消除。   可这毕竟是危险的事,一旦失手,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道:“老师,你不也说了嘛,生死由命,我大难不死,总不能刚活一次又死了吧?”   曹崖只是摇头:“不成不成,他们来便来,老夫薄命而已,不值得如此,无忌万万不可!”   他神情坚决,无可置疑。   徐伯又劝了几句,他对李慕禅的身手极有自信,远胜自己,若是他对付不了,自己也不成,那就只能一块死了。   曹崖却坚决拒绝,没有转寰的余地,徐伯只能无奈的叹气,放弃了这个想法,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叹道:“既如此,那我只能与老师睡一屋了。”   “那就有劳师兄了。”曹妙忙道。   这个主意好,有李慕禅守着,她一下就放心了。   曹崖这一次倒没拒绝,笑道:“那也好,聊聊天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   他与李慕禅说话极为投机,格外的畅快,徐伯虽武功高强,学识不成,女儿曹妙虽才思敏捷,毕竟是女儿,也不能什么都说。   于是众人退去,李慕禅搬了一张床榻进来,与曹崖睡一个屋,他守在窗边,曹崖很快酣睡。   李慕禅如今的修为,睡不睡觉无所谓,尤其精神强横,精神饱满,一天睡半个时辰足矣。   他在想着如何融入这个世界,然后得到魔器,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否则不但拿不到魔器,反而身殒。   他躺在榻上,开始思念起了诸女,现在想来,好久没回沧海剑派了,不知道那里如何了。   距离上一次回去探望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师父他们的进境如何,修没修成沧海神剑。   梅师姐与温师姐她们进境如何,会不会有波折。   在他的思索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一觉醒来时,天色大亮。   ……   众人吃过早膳之后没直接离开白淮城,而是在小院里坐着等,一直到徐伯匆匆回来。   徐伯回来后,径直来到李慕禅跟前,解开肩上的包袱,在桌子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马甲。   这马甲有点儿古怪,下面插了一排的飞刀,密密麻麻,每一把都小巧精致,与李慕禅的飞刀一般无二。   “少爷,时间太赶,只能做这么多了。”徐伯把挂着飞刀的马甲递给李慕禅,歉然道:“一共三十六枚。”   李慕禅笑着接过,掂了掂:“三十六枚,还不错,足够了。”   “是,应该够用了,而且这些都是用了极好的精铁所铸。”徐伯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徐伯了。”   曹崖抚髯看着这马甲,摇头道:“无忌,你现在越发像个武林中人了,莫非真要闯荡武林?”   李慕禅笑着摇头:“老师,这是为了自保罢了,过了这一坎,便抛开这个,挂在身上也怪沉的!”   曹崖露出笑容:“这便好,不可逞于争强斗胜中,辜负了绝好的天赋!”   李慕禅点头示意明白,他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读书确实是极适合,曹崖有意造就成一个状元公。   在这个世界,读书人的地位远胜过武林中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读书人可为官,武者却是草民,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再强的武林高手,面对朝廷也得老老实实。   徐伯雇了两顶轿子,前面坐着曹崖,后面坐着曹妙,李慕禅守在曹崖轿子边,徐伯与小荷守在曹妙轿子旁。   两顶轿子要穿过一片树林去河边坐船离开,一旦离开了这里,便进了青竹帮的地界,不怕墨湖帮了。   刚一进入树林,李慕禅便停住了脚步,摆一下手,徐伯忙跟着摆手,于是两顶轿子停下。   “少爷,怎么了?”徐伯悄声问。   李慕禅皱眉道:“我觉得不对劲儿……”   “有埋伏?”徐伯问。   李慕禅点点头道:“可能是有埋伏,小心驶得万年船,先停一停吧,免得真被我料中。”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徐伯看看四周,茂密的松树林看不到里面,极利于藏匿人手。   李慕禅道:“先等等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徐伯摇头叹道:“走了一步昏着,不该把他们先派出去的。”   李慕禅笑道:“他们在也不顶什么用,不如派回去,也省得累赘,徐伯你做得没错。”   “但愿如此吧。”徐伯摇头叹道:“有他们在,起码有个探路的,现在咱们两眼一抹黑……”   李慕禅忽然一甩手,“嗤”一道白光划过,松林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一声尖叫:“冲出去,宰了他们!”   顿时脚步声响起,一片刀光剑光从松树林冲出来。   ……   “少爷,你退!”徐伯忙叫一声,抢先冲了上去,小荷则来到曹崖轿子前,持剑小心戒备。   李慕禅皱眉,右手不停的甩出一道一道白光,每一道白光都带走一片人影,徐伯则陷入包围中。   一共二十几个人都是高手,十个人包围了徐伯,令他不能动弹,另十个人朝李慕禅冲过来。   他们速度奇快,宛如猛虎下山,气势吓人,小荷握剑的手青筋微露,随时准备冲上前拼命。   李慕禅沉稳的站在轿子前,右手不停的挥动,一道道白光中,十个人竟无一幸名,全是喉咙中了飞刀,捂着飞刀倒了下去。   李慕禅右手不停,又是十把飞刀化为白光射出,无一落空,把另十人解决掉了,再晚一步徐伯就要受伤。   曹妙已经出了轿子,看到这般情形,瞪大了明眸,她知道李慕禅的飞刀准,也看过他出刀,但像今天这般,一刀一命,刀刀夺命,转眼功夫夺去二十条人命,给她强烈的刺激。   杀人如割草,在李慕禅手上,杀人比割草还容易。   李慕禅抖了抖右手,放松一下,笑道:“徐伯,不要紧吧?”   徐伯心有余悸的摇摇头,转身去看躺着的一地人,摇头苦笑道:“少爷,没想到你这飞刀……”   李慕禅笑道:“越练越熟了,杀起人来也更没感觉了,跟杀一只鸟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是墨湖帮的?”   “是。”徐伯点点头,苦笑道:“不过他们的武功都挺厉害,有两个都达到二流水准了!”   李慕禅一怔,皱了皱眉。   二流水准,那岂不是大宗师了?   他还记得当初有人说过,到了玄清天,大宗师不过二流高手,现在看来,他们的修为远不如大宗师!   随即李慕禅弄清楚了,他们的修为可能不如大宗师,但第二天的大宗师修为虽深,到了这里会损失一些,除非他们有自己的虚空引气术。   大宗师内力心法多是吸纳天地灵气,而不是五谷精气,一旦到了这里,便无用武之地。   而更关键的是,这里的武林更注重招数,而大宗师境界,招数是虚幻,反而不注重招数了,所以到了这里要吃亏的。   ……   不过李慕禅相信,只要这些大宗师能够学到高明的心法,然后好好努力一番,定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但就怕大宗师进来之后,放不下架子,不能认清现实,还以为是自己无敌维横的世界,还来不及变强就被人杀了。   依李慕禅的估计,大宗师想要恢复威风,起码需要数年的时间潜心苦修,前提是找到一门顶尖的心法。   在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不同,心法也不同,这个世界心法的关键是转化的五谷之气多少,而上一个世界心法的关键是转化天地灵气的多少,两者截然不同,原本的大宗师心法不适用。   但大宗师并非没有优势,精神强横就是其一,同样的心法,大宗师修炼运转,一个时辰能运转十个周天,一般人可能仅能五个周天甚至更少,这便是大宗师的优势所在,而且大宗师的经脉也更宽阔,自然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仅需数年便能恢复大宗师之势。   “这些是墨湖帮所有的高手?”李慕禅问。   徐伯摇头道:“墨湖帮仅这点儿高手可不能称雄!……最厉害的还没出现呢,小心点儿,我估计他们要高手尽出了!”   曹妙笑道:“徐伯,师兄这一手飞刀,高手来了也不怕!”   “这些高手身法奇快,飞刀未必能射得中。”徐伯摇摇头,叹口气道:“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徐伯,那这些人……?”曹妙道。   徐伯摇摇头:“顾不得了,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咱们赶紧走,越快越好,免得又有埋伏!”   李慕禅点头道:“徐伯言之有理,咱们走吧,师妹,墨湖帮的人会过来的,不会视而不见。”   曹妙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这是何苦呢!”   这一路上死了不少的墨湖帮帮众,他们却不知疲倦的追杀,像是疯狗一般,非要杀爹爹不可,结果没杀成反而自己送命,早就该怕了。   徐伯道:“他们是受人指使,不能不拼命了,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退缩了!”   “唉……,走吧。”曹崖伸头出了轿子,摆摆手。   众人接着起身往外走,很快穿过了树林,刚一出了树林,眼前十个人形成一个扇形站在大道中央,静静看着他们。   ……   徐伯微眯眼睛打量一眼,露出苦笑,叹道:“少爷,这次都是一流的高手,小心点儿吧。”   李慕禅点点头:“徐伯,我先试试。”   他感觉得到对面十个人的气息汹涌澎湃,如浪如涛,绝非先前之人可比,是一流高手。   与自己对比一下,这些人的修为与自己相差仿佛,看来这一界的心法奇异,竟能修炼到这般境界,当真不容易。   他心下凛然,原本还有几分自傲之意,自己有虚空引气术,所以一般大宗师来到这里,想要成势要几年,他却不必,除了不能用大宗师的神通之外,修为犹在。   现在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原本以为这里灵气稀薄,修炼速度慢,修为有限,现在看这些人的修为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些人的修为强横得很。   这才仅是墨湖帮而已,一个小小的墨湖帮,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而且每一个都不逊于自己的修为,着实震惊了他。   墨湖帮如此,换了别的大帮岂不更加惊人!自己这一身的修为委实不算高强,这个世界还真是危险。   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飞刀,有破空剑意与隐刀,加上自己的精神力量不受影响,威力确实惊人。   徐伯道:“少爷小心,他们个个修为惊人,老夫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墨湖帮的,别弄错了,徐伯先上去问清楚吧。”   “好。”徐伯点头道:“虽说十有八九是,但总不能弄错了。”   他大步流星往前,来到十人之前,抱拳沉声道:“不知诸位壮士拦路有何贵干!?”   中央一个黑衣削瘦老者皱眉扫一眼徐伯,霜眉挑了挑:“轿子里坐的是曹崖吧?”   徐伯皱眉道:“不知你们找老爷何事?”   “好好,是曹老贼便好,咱们就不客气啦!”削瘦老者冷笑一声,一挥手:“大伙上吧,速战速决!”   “是!”其余九人沉声应道,倏的掠过徐伯身边,朝轿子射来。   徐伯沉声喝道:“你们是墨湖帮的人?”   “老夫宋子墨。”削瘦老者缓缓点头。   徐伯阴沉着脸喝道:“墨湖帮帮主宋子墨?!”   “老夫亲自动手,曹老贼死也能瞑目了!”宋子墨冷笑,其余九人已经扑到了轿子前,再来五六步便能探手摸到。   ……   “嗤……”数道白光之后是数声轻啸,白光在啸声之前,已经射穿了九人的胸口。   他们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白光已经射穿,他们再往前两步就能摸到轿子,这两步却如天堑一般,想要动作,周身的力气已经流光,眼前一阵阵发暗,虚弱的感觉弥漫开来,最终吞噬了他们。   李慕禅笑眯眯的站在曹妙身边,摇头道:“师妹,你不该出来的。”   曹妙瞪大明眸看着九个中年人缓缓倒地,不甘心的伸着手,另一手捂着喉咙,却最终寂然不动。   徐伯看到这般顿时大喜过望,他本担心李慕禅的飞刀不灵了,这些都是一流高手,暗器很难射中他们的。   他却不知李慕禅的飞刀是破空剑意,一闪即到,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直接射穿心口。   “你……”宋子墨勃然色变,指着李慕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老师岂是你们这帮跳梁小丑能够伤害的,识趣的还是走吧,我不想赶尽杀绝!”   “好!好!”宋子墨双眼红了,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好一手飞刀绝技,老夫倒要领教一二!”   他不理徐伯,缓缓朝着李慕禅而去,李慕禅摇摇头:“天堂有路你不走,为何非要进鬼门关!”   徐伯沉声道:“姓宋的,先过我这关!”   他纵身扑向宋子墨,双掌挥动,令人眼花缭乱,漫天掌影纷飞,李慕禅缓步往前,走了十来步停住,手上扣了一枚飞刀。   徐伯并非宋子墨的对手,但宋子墨一直悬着心,心神大半都在李慕禅手中飞刀上,李慕禅轻轻一动,宋子墨的心神跟着颤动。   李慕禅也不出手,右手拈着飞刀静静站着,不时动一下飞刀,好像在调整方位,目光专注于不同位置。   宋子墨能够感受到李慕禅目光所在,正是自己招式的破绽所在,一旦飞刀射至,自己躲不过。   李慕禅每一道目光都让他发颤,不敢大意,不停的变招,看着与徐伯在打,其实一大半心思用在抵挡李慕禅上。   一百招过后,宋子墨忽然省悟,这般下去,久守必有失,最好的方法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嘿!”他断喝一声,一掌震飞徐伯,朝李慕禅扑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待他快到身前时,忽然一甩右手。   “嗤!”一道白光闪过,轻啸声中传来一声闷哼,宋子墨忽然重重落地,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砰”然作响。   ……   徐伯也“砰”的一声重重落地,曹妙轻呼一声,小荷飞身扑过去,扶起徐伯,他嘴角带血,脸色苍白。   “徐伯,你不要紧吧?”小荷忙道。   徐伯摇摇头,挣扎着起身来到宋子墨跟前,宋子墨仍未断气,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捂着喉咙的飞刀,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曹妙不敢过去看,小荷大着胆子看了几眼,徐伯却双眼微眯着,盯着飞刀,心下赞叹。   宋子墨忽然一蹬腿,随即寂然不动,眼睛睁大了没闭上,徐伯伸手抚过,替他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气:“堂堂墨湖帮的帮主,就这么死了,这就是江湖啊!”   小荷赞叹道:“好厉害的飞刀!”   徐伯抬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正与曹妙在低声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好像并不关心这边的事。   徐伯起身来到曹崖轿子前,低声道:“老爷,宋子墨已经伏诛,墨湖帮应该告一段落了。”   曹崖的声音传来:“好,那走吧。”   “是。”徐伯点头,走到李慕禅身前,递上飞刀:“少爷,好刀法!”   李慕禅接过飞刀插回马甲,笑道:“没徐伯牵制着他,又试探出他的虚实与招数来,我这一刀就走空了。”   “老夫不成的。”徐伯摇摇头笑道:“少爷不必给我脸上贴金了。”   李慕禅摇头:“徐伯,我这可是实话,这宋子墨的修为强横,身法又奇快,我若不是看了先前动手的身法,计算到他的招数死角,这一刀是射不中他的!”   “唔……”徐伯神情微动,慢慢点头,相信了李慕禅的话。   因为宋子墨的武功确实极强,暗器是射不中他的,偏偏毫无反抗的被飞刀射中,实在古怪,看来是被少爷算计到了身法的破绽!   他看一眼李慕禅,暗自凛然,这般算计委实可怕,如此厉害的一流高手竟被一刀杀了,实在惊人。   先前他还怀疑这少爷到底是不是武林人物,现在明白,这少爷先前绝不是武林中人,否则的话,凭这一手惊人的飞刀早就名扬天下了!   “杀了宋子墨,再不会有人拦截了吧!”小荷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   徐伯点点头:“宋子墨一死,应该不会再有追杀了。”   “这就好啦!”小荷娇笑道:“这一路可累死人,终于能安心歇一歇啦!”   第5章 胡至   他们一行人回到船上,四十个兵卫精神抖擞的站在船上,往的船只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曹崖与曹妙下了轿子,众人上了船,曹崖与曹妙上了二层,李慕禅没跟上去,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远步白淮城。   小荷轻盈飘到他身边,扭头道:“少爷,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杀了宋子墨不高兴吗?”   李慕禅仍望着远处,摇摇头:“我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小荷问。   李慕禅沉吟道:“照理说,宋子墨身为一帮之主,哪能这么容易杀!想必别有内情。”   小荷撇一下小嘴,哼道:“管他什么内情,死就死了,这姓宋早就该死,还算是老天有眼!”   李慕禅收回目光望过来,小荷道:“墨湖帮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要不是老爷当初剿了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殃呢!”   “那就一直没人管?”李慕禅皱眉道:“武林中那些侠客是干什么的,他们不行侠仗义?”   小荷撇撇嘴道:“哼,那些侠客?!”   李慕禅笑道:“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不是那些武林正道人士所向往的吗,怎能容墨湖帮如此猖狂?”   小荷冷笑摇头道:“看来少爷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这帮家伙说着行侠仗义,还不是为了出名?要是没好处,谁干这种事?”   李慕禅道:“灭了墨湖帮也能扬名天下吧?”   “墨湖帮隐于墨湖里,神出鬼没的,外人一进去就绕晕了,哪能找得到宋子墨在哪里!”小荷摇头道:“老爷派了大军进去,才灭了墨湖帮,凭武林高手根本不成!”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墨湖帮的人不是武林高手么,怎能挡不住朝廷的军队?”   小荷歪头看他,抿嘴笑道:“武林高手再强怎么能挡住朝廷的军队?再厉害的高手,万箭齐发也活不了!”   李慕禅默然不语,想到了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的不同,在原本世界,罡气外放,一旦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再厉害的暗器也没用,可自成一片天地,大宗师就是这片天地的主人,操纵由心。   而在这个世界,真气再强也不能外放,刀箭临身,只能躲避,甭想挡得住,除非练了横练硬功。   但横练硬功也并非万能,如拼一层铠甲,若刀箭的威力足够大,足够强,硬功也没用。   在这个世界,大宗师一下平庸,此处天地与原本世界不同,不仅灵气稀薄,不听指挥,便是精神也散发不出体外,因为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是不同的,规则也不同,原本的领悟无用。   李慕禅的虚空之眼能用,其余也与寻常高手无异。   ……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小荷,我想练武。”   “咦?”小荷瞪大明眸笑道:“练武,你还要练武?”   李慕禅摇头苦笑:“我只会飞刀,别的什么也不会,自然想练武了。”   “真的么?”小荷笑眯眯的,忽然一掌按来,李慕禅手掌一迎,“砰”一声闷响,他稳稳不动,小荷却退了两步。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睛瞪得更大:“这还不会武功?”   李慕禅皱眉,看看自己双掌,再看看小荷,道:“再来!”   小荷娇哼一声,脚下一滑到了近前,一掌拍下,李慕禅迎上,“砰”又一声闷响,小荷后退了两步,娇嗔道:“好大的劲儿!”   李慕禅疑惑的看看自己双掌,皱眉不语,沉吟着思索,小荷也不打扰,一边揉着自己手腕,盯着他看。   半晌过后,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再来!”小荷娇叱一声,冲到李慕禅近前,双掌翩翩如两只蝴蝶起舞,笼罩向他。   李慕禅一掌拍出,“砰”一声闷响,掌影消失,小荷又退两步,惊异的望着李慕禅。   先前李慕禅震她,她认为是李慕禅天生神力,他没有内力,但这一掌下来,绝不可能歪打正着。   他简单的一掌,却有大巧若拙的感觉,招数也是极精妙的。   “再来!”她娇叱一声,再次出掌,掌法越发的绚丽,让人眼花缭乱。   李慕禅却一掌拍出,“砰”一下再次拍退了她。   小荷终于能确定,李慕禅的招数是大巧若拙,绝非瞎蒙的,娇哼着又缠了上来,玉掌奇快,完全放开了。   李慕禅皱眉,缓缓一掌拍出,“砰”又把小荷击退。   小荷退后几步,顺手捋一下垂下的一缕青丝,甜美的脸庞因为活动,血气流转而越发娇艳。   她打量着李慕禅,摇头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不知道,好像是本能,下意识的出手了。”   小荷想了想,他的招数确实简单之极,好像最基本的掌法一般,但偏偏威力不小,关键是他的劲大。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下来,直接震断了自己招数,跟他打很憋气。   ……   两人正说话间,徐伯上来,笑道:“小荷,怎么回事,手怎么了?”   小荷在揉着自己的手,李慕禅的掌劲太强,震得她手腕发麻,需要揉着放松,一边催动内力化解。   她扭头笑道:“徐伯,原本少爷是个高手呢!”   “嗯——?”徐伯笑着点点头:“少爷的飞刀极厉害的,确实是高手。”   “不是。”小荷笑道:“少爷不光飞刀厉害,掌法也厉害得很!……我是打不过少爷的!”   “果真?”徐伯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苦笑道:“什么掌法,我是不记得了,胡乱出掌,哪是什么掌法,小荷别乱说!”   “徐伯,你不信就试试!”小荷道。   徐伯看了看李慕禅,笑道:“少爷,请多指教!”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   他不能一直掩着武功,但身世也很重要,需要一个度,更天衣无缝一些,一直不显露武功太憋屈,而且早晚要显露,晚不如早。   “看拳!”徐伯断喝一声,一步跨到近前,拳如锤子般砸下,刚猛大气,扑面而来一股寒气。   李慕禅赞叹一声,这徐伯看来杀过不少的人,煞气森森,最能克制心神,影响精神。   他一掌拍出,将与拳头相交时,忽然一折手腕,化推为斩,斩向徐伯的手腕。   徐伯扭手旋腕,松开拳头与李慕禅对一掌。   “砰”徐伯退后两步,扶住栏杆,惊异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稳稳当当站在原地,若无其事,徐伯心下惊异,没想到李慕禅如此神力,他交手经验丰富,是本来的力气还是内力能分清,这绝非内力,而是肉体的力量。   内力与劲力并不相同,内力更玄妙一些,但论威力,却差了劲力一分,劲力如箭,内力如水,劲力可直接摧毁肉体,内力虽也能做到,却需要借重劲力才成,为劲力增幅。   李慕禅皱眉:“徐伯,不必管我。”   徐伯摇摇头叹道:“少爷天生神力,当真厉害!”   李慕禅笑了笑:“徐伯还是用内力吧,我想看看一流高手究竟有多强。”   “好。”徐伯缓缓点头,沉喝一声,一闪到了李慕禅近前,迅如电光,一拳已经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伸掌一挡,“砰”一声,稳稳站着,另一掌按出,“砰”徐伯再次后退两步,摇头苦笑道:“少爷力气好大!”   “徐伯何必要让我!”李慕禅摇头。   徐伯苦笑道:“少爷,这是真的,你力气太大!……我内力虽深,但气力不如少爷,终究要吃亏!”   李慕禅皱眉道:“真是这样?”   “少爷小心了,再来!”徐伯沉声道,一闪到了李慕禅近前,然后漫天的掌影笼罩向李慕禅,比小荷更快几分。   ……   李慕禅静静看着漫天的掌影,忽然一掌推出,“砰”漫天掌影一下消失,徐伯与他各退了一步。   李慕禅能感受到汹涌的力量从掌心传来,但他肌肉颤了几颤,将这汹涌的力量消解了。   徐伯惊异看着他的胳膊,缓缓点头:“果然是横练功夫。”   李慕禅道:“徐伯看出我的心法了么?”   徐伯摇头叹道:“少爷难道心法也记不得?”   李慕禅皱眉摇头道:“我好像没学过心法,什么也不记得。”   “那少爷的掌法?”徐伯问。   李慕禅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掌法不掌法,只看准了一掌拍过去,凭着感觉来,记不得掌法。”   徐伯皱眉想了想,摇摇头,他也不明白李慕禅这情形,到底是因为修炼过掌法都忘了,只剩下了本能,还是纯粹凭着本能。   更关键的是他的力量,天生神力,抵得上别人修炼数十年,当真是得天独厚,当初定是修炼过横练功夫。   他看到李慕禅刚才胳膊上的肌肉颤动,化解内力,这纯粹是横练功夫的御力心法,绝非自然反应。   “少爷,看来你当初练的是外功,横练功夫,没学过内功心法。”徐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横练功夫与别的功夫又不一样,一旦学了横练功夫,就不能修炼别的心法,两者是相冲突的。   而看李慕禅的反应,横练功夫的层次应该不浅了,可惜现在全都忘光,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在他看来,李慕禅天生神力,再加上横练功夫,实在绝配,练好了,当可纵横天下,可惜他不知何故坠入河中失了记忆,而且散了功,需要重新练,那就难了。   想到这里他皱眉,这可能是江湖仇杀,小姐救了他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招惹祸患,但想到老爷的本事,他又放下心来。   老爷不仅有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还有占卜的本事,能够预卜吉凶,断然收下这李无忌为弟子,那就表明这李无忌可信可靠。   ……   李慕禅道:“徐伯,不知我能不能学内功心法?”   “少爷你当初可能是横练功夫,真要学内功心法?”徐伯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什么心法都不记得了,横练功夫更是没了印象,既然已经涉入武林,总要增强自身,有点儿自卫的本事,否则有人躲过我的飞刀,我就完了。”   “这倒也是……”徐伯点点头,想了想道:“少爷想学心法,却也不易。”   李慕禅看了看他,神情沉静。   徐伯道:“原本老夫的心法虽不算绝顶,也堪高妙,可惜限于门规不能传于外人。”   李慕禅露出失望神色:“原来如此,那就不麻烦徐伯了。”   他扭头望向小荷,小荷忙摆手:“我也不成的,师父当初有严令不能传于外人的,不然要了我的小命!……再说了,我的心法是女人练的,你不成的。”   李慕禅无奈苦笑道:“这么说来,我不能练了?”   小荷摇摇头:“就是小姐也没心法练呢!……要不,你去拜师吧,胡伯伯就不错!”   “饮虎斋?”李慕禅笑道。   “是呀。”小荷点点头道:“饮虎斋的心法比我的厉害多啦,胡伯伯可是顶尖高手呢!”   徐伯点点头道:“不错,胡大侠的武功远胜我,可谓顶尖高手,随他学艺的话最好不过!……况且有老爷的面子,胡大侠想必不会拒绝。”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那好,我跟老师说一声。”   他跟两人告辞,来到楼上,进了曹崖的屋子,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曹崖皱眉:“无忌你想学武?”   李慕禅点头:“是,老师,我想有自保的本事。”   曹崖皱眉摇摇头:“学武可惜了!……你记性好悟性高,专心学经史的话,大有希望考取功名,胜过草莽武林百倍!”   李慕禅道:“师父,学问再好,功名再大,没自保的本事也不成,就像师父这次!……况且我练武与学文并不相逆,白天学问,晚上打坐练功,不是挺好的吗?”   “无忌,一心不能二用,你虽说天份极高,但这世上天才人物多得很,又有几个真能考取功名?”曹崖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专心致志犹为难为,何况三心二意?……再说了,你武功练得再高,草芥一个,考了功名,那些武林草莽怎敢冒犯?……老夫是罢了官,才落到这个地步,若是在任,他们岂敢如此放肆?!”   李慕禅苦笑道:“师父就断定我一定能考取功名?!”   “依你的资质,再加上老夫的指点,断能成功!”曹崖傲然道。   ……   李慕禅摇摇头:“师父,我还是想学点儿武功自保。”   “你这小子!”曹崖摇头,失望地叹道:“罢了,我会跟胡兄说说看,他收不收你且看他的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多谢老师!”   曹崖摇头道:“无忌,你不听老人言,将来总有后悔的时候!”   李慕禅笑道:“老师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分心,学文为主,顺便练一练内功,一定考取一个功名来!”   “信愿如此吧!”曹崖摇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练武的永远没有地位,朝廷忌讳得很,你若真要考功名,便不能露出武功!”   李慕禅皱眉道:“还有这般?”   “正是如此。”曹崖点点头:“文武殊途,绝不能贪心的,你想想,在文官当中藏着一个武林高手,随时会暴起发难,谁能放心,更甚至,官至三品之上,进入皇宫,皇上能放心吗?”   李慕禅缓缓点头,曹崖说到点子上了,看来还真是麻烦事。   “所以你真想练武,也绝不能露于外!”曹崖沉声道:“否则的话,你书是白读了,甭想有功名在身!”   李慕禅皱眉:“那能藏得住?”   “我估计难。”曹崖摇头道:“进考场的时候有人查探。”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这般说来不能练了?”   曹崖道:“练一点儿内功用来强身健体还可,想练成高手,那根本没有文试的机会!”   李慕禅眉头一动,他想到了隐刀诀,不知道能不能掩住气息。   他如今的心法是以吐纳灵气为主,虚空引气术在,他根本不必在丹田存贮内力,一到关键时候自然吸纳内力。   虽说这里的灵气稀薄,但虚空引气术霸道强横,还是能吸纳内力为己用的,但想提升修为,虚空引气术无能为力,还需要这个世界的心法。   “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声蓦地响起,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但见一条小船飘飘而来,转眼功夫到了近前,船上两人一跃而起,飘飘落到大船上。   李慕禅顺着窗户往外看,却见小荷与徐伯正在抱拳行礼,船上落了一中年一青年两个黄衫男子。   “胡伯伯,你总算啦来!”小荷娇笑道。   那黄衫中年人呵呵笑道:“小荷,咱们没来晚吧?”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两男子,都身形修长,老者隆鼻深眼,英俊逼人,即使到了这般年纪,仍魅力十足,眸子泛蓝,如宝石一般熠熠闪光。   那黄衫青年则英气逼人,英俊的脸庞又透着几分傲气,如标枪般站在中年男子身边。   李慕禅能猜得出,这中年男子就是胡瑞麟了,不知这年轻人是哪一个,是他的徒弟,还是儿子。   小荷娇笑道:“胡伯伯,你们来晚啦!”   “嗯——?”胡瑞麟一愣。   小荷道:“那宋子墨已经死啦!”   “宋子墨死了?”胡瑞麟笑道:“谁杀的他?你与老徐一块儿动的手?”   他知道曹崖身边只有他们两个高手,都得过异人传授。   小荷摇头抿嘴笑道:“没我的份儿,不能多说啦,老爷已经等着呢,胡伯伯快上去吧。”   第6章 天赋   “你这小丫头,鬼精灵!”胡瑞麟摇头笑道,风度翩翩,转身道:“锋儿,随我拜见你曹叔叔吧。”   “是。”黄衫青年冲小荷点点头,神情傲然,随着胡瑞麟上了楼梯。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这胡瑞麟看起来比老师曹崖年轻得多,看样子年纪却更大,看来这里的武者寿命长是真的。   照理说,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人们寿命短才是,其实恰恰相反,这个世界的人们寿元在三百左右,远胜前两世界。   李慕禅不知道这是普通人的寿命,还是武林人的,但看胡瑞麟的模样,武功心法能令人年轻是不假了。   他虚空之眼打开,看着他们上了楼,来到曹崖的屋外,敲敲门,曹崖起身过来拉开门,两人抱拳微笑,黄衫青年也躬身行礼:“见过曹叔叔。”   曹崖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笑道:“有一年没见锋儿了吧,相貌堂堂,成大小伙子了!”   “小子不成气。”胡瑞麟摇头苦笑:“本事不大,傲气不小,……怎么样,曹兄弟,墨湖帮的人来找麻烦了?”   胡瑞麟点点头,伸手示意坐下说话,然后扬声道:“小荷,上茶,把妙儿叫过来。”   “是。”小荷娇应一声,来到曹妙屋子前,敲敲门:“小姐,老爷招呼呢,是胡大侠他们来啦。”   曹妙正在屋里读书,闻言放下书,眉眼放光,整理一下衣衫后,袅袅出了屋来到旁边。   她盈盈进屋,裣衽为礼:“爹,……胡伯伯,胡大哥。”   胡瑞麟端量一眼曹妙,她没戴面纱,秀美的瓜子脸莹白如玉,黛眉间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胡瑞麟笑道:“呵呵,侄女出落得越发动人啦,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小子,可定亲了?”   曹妙脸颊染红晕,垂下臻首。   曹崖摇头笑道:“胡兄,别提了,这丫头心高气傲得很,没有看上眼的,老夫也头疼得很!”   胡瑞麟呵呵笑着摇头道:“侄女这般秀色,还真是要好好挑一挑,要不,给我做儿媳妇算啦!”   “胡伯伯!”曹妙抬头飞快看一眼对面的黄衫青年,娇嗔一声。   “呵呵……”胡瑞麟笑道:“曹兄弟,舍不舍得?”   曹崖摇头笑道:“这事我可说不算,要问问夫人。”   胡瑞麟摇头叹道:“唉……,曹兄弟,你什么都好,就这一点儿我看不惯!……堂堂大男人,怎能受制于妇人,实在有失威风!”   曹崖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耳根清净,不得已而为之。”   ……   两人嘻嘻哈哈的说话,言笑无忌,李慕禅摇头,看来他们的交情极好,是多年的深厚交情。   看曹妙的表情,显然对这黄衫青年心有所属,而看这黄衫青年,一见曹妙进来,双眼放光,整个人变了样子,显然也是喜欢曹妙的。   两人倒是郎才女貌,颇为相配,虽说看到美貌女子属于别人有些不舒服,他却很快压制,不想再招惹女人,关键还是找到魔器,回原本世界,好好出一口恶气,至于长生,他不抱希望了。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身为玄清天,比原本世界更高一层,应该灵气更充沛,人的寿元更长,所以修炼起来更能增寿,长生不死虽虚无缥缈,但也有一线可能,亲自见了这里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也绝了长生不死的念头。   小荷端茶进来,娇声道:“老爷,要不要叫少爷过来。”   “他在读书呢,先不必打搅。”曹崖摆摆手,小荷“哦”了一声,扭头出了屋子。   李慕禅眉头一挑,沉吟不语。   老师为何不让自己见这胡瑞麟,定有深意,这位老师不可小觑,智慧过人,甚至更胜自己一筹,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拜师。   “少爷?”胡瑞麟笑道:“曹兄弟,你何时又有儿子了?”   曹崖摇头笑道:“是我收的一个学生。”   “能入得了曹兄弟你眼,定不是一般人物,见见呗。”胡瑞麟笑道。   曹崖道:“他现在要静心读书,我准备让他将来考功名,等吃饭时再见不迟。”   “看来曹兄弟你不甘心呐,想让弟子争口气?”胡瑞麟道。   曹崖摇头叹道:“宦海险恶,他虽说天分不错,能走到哪里说不准,再者说,考功名的事,一半人事一半天命,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胡瑞麟正色点点头:“那倒要让他们小辈亲近亲近了。”   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眼光神准,也极苛刻,能入得他的眼,收为弟子,那考取功名十拿九稳。   曹崖道:“这小子有了别样心思,我更愁呢。”   “说来听听。”胡瑞麟问。   曹崖道:“这一阵子一直受墨湖帮的侵扰,这小子便觉得学文无用,不如练武,想要弃文习武呢。”   “呵呵,看来是受刺激了,……这都是我的错,不该离开。”胡瑞麟笑着摇头叹道:“碰上这种事,他们血气方刚的,难免会有想法。”   “这小子性子倔得很,”曹崖摇头叹了口气:“一直烦我,我想了想,他练点儿基本的心法也好,不求能自保杀敌,只求强身健体就好。”   胡瑞麟笑道:“这倒也是,读书更要一幅好体格。”   ……   曹崖道:“胡兄,这件事我只能求你了,传点儿粗浅的心法给他就好,不求练成什么高手。”   胡瑞麟想了想,笑道:“既然曹兄弟张口了,我哪能说不,这样罢,我传他饮虎斋的入门心诀。”   “再好不过。”曹崖抱抱拳。   胡瑞麟笑道:“我更想看看这位侄子了,能得曹兄弟如此厚待,不是一般人物呢。”   曹崖笑着摇摇头道:“胡兄的麻烦解决了?”   “算是解决了吧。”胡瑞麟点头道:“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   曹崖点点头:“嗯,是有人捣鬼,不想看我活着。”   “看来我来对了。”胡瑞麟道:“还好徐伯与小荷在,……听说宋子墨已经死了?”   曹崖笑道:“算啦,不提也罢,过了白淮,墨湖帮便不足为虑。”   他们两个在说话,曹妙不知不觉抬头听着,黄衫青年一直盯着曹妙看,身不由己,控制不住眼睛,把曹妙看得脸颊绯红羞涩不堪。   李慕禅轻咳一声,缓步出了屋,来到这边,踏步进入屋里,小荷正在一边站着,看到他进来,忙迎上去:“少爷!”   李慕禅点点头,抱拳道:“老师。”   曹崖淡淡点头道:“无忌你来得正好,见过胡伯伯吧,他已经答应传你心法了!”   李慕禅抱拳向胡瑞麟行礼:“无忌见过胡伯。”   “好好,果然一表人才!”胡瑞麟打量着李慕禅,笑道:“能入曹兄弟门下可是你的福分呐,不知有多少想拜曹兄弟为师而不可得,你可得好好珍惜。”   李慕禅应了一声是。   胡瑞麟打量着李慕禅,虽说他过了以貌取人的层次,但看李慕禅相貌平平,心里也惊异。   看起来如此平常,却能入曹兄弟的眼,定有非凡的天赋,更不容小觑。   他指指黄衫青年道:“无忌,这是小儿晓锋,胡晓锋。”   “见过胡兄。”李慕禅抱拳。   “嗯。”胡晓锋抱拳淡淡一礼,颇为倨傲。   他看出来了,李慕禅身上没有练武者的气息,显然是个不通武功的,他自觉站在李慕禅跟前就像老虎站在羊跟前,随时能灭了李慕禅,自然生出几分优越,居高临下看着李慕禅。   ……   小荷暗自撇一下嘴,端茶递给李慕禅:“少爷。”   李慕禅接过茶盏,神情平静宁和,好像不在意胡晓锋的倨傲,看得胡瑞麟暗自点头,对儿子越发头疼,但知道这时不是喝斥的时机,装作没看到,事后再好好说一说。   “无忌,曹兄弟说你想学内功心法,我看看你的脉相。”胡瑞麟笑道:“看能不能修炼饮虎斋的心法。”   李慕禅伸手,胡瑞麟搭上他手腕察了片刻,扭头笑道:“曹兄弟,要不让无忌改练武功算啦!”   “怎么?”曹崖问。   胡瑞麟一脸赞叹神色,打量着李慕禅:“真及良材美质!……他经络通畅,当真是练武的好材料!一旦修炼,定会突飞猛进!”   “胡伯,少爷的资质比胡公子如何?”小荷问。   曹崖看她一眼,她忙吐吐舌头,缩一下身子躲到曹妙身后。   胡瑞麟呵呵笑道:“不可道以里计!”   小荷顿时明眸一闪,秀气眉毛洋溢着喜悦,曹妙也露出喜色。   曹崖摇头道:“算啦,他这般年纪,练武也晚了,比别人晚了十多年又怎能追得上,不如学文。”   胡瑞麟忙摆手道:“曹兄弟,你可相差啦,凭无忌的资质,没两年就能追回来,绝对能成为顶尖高手!……超过我是绝无问题!”   曹崖毫不犹豫的摇头:“打打杀杀太危险,还是算啦。”   “唉……”胡瑞麟无奈摇头道:“曹兄弟,你骨子里重文轻武,这可是练武的奇才,不练武实在可惜!”   第7章 八法   曹崖摇摇头:“胡兄,你不必多说,我不会让无忌去闯荡武林,随时会送命,还是稳稳当当做个平常人为妙。”   “唉……,这倒也是。”胡瑞麟点点头道:“虽说有一身本事能够自保,却也是送命之因,……好吧,就依你,实在可惜了!”   “天下哪有这么多好事。”曹崖笑道:“胡兄你也太高看他。”   “曹兄弟,你不知道,练武之人一看明师,二看资质,两者缺一不可,无忌两者兼备,成为高手不难。”   曹崖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看他如此,胡瑞麟终于死了心,叹道:“罢了罢了,不说便是!……锋儿,你替我传无忌饮虎八法!”   “是,爹!”胡晓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胡瑞麟道:“你们年轻人之间能说得上话,教得仔细一些,莫要丢了咱们饮虎斋的脸!”   “爹,多明白的。”胡晓锋不耐烦的道。   他扭头笑了笑:“李师弟,咱们出去说话吧。”   李慕禅抱拳跟曹崖胡瑞麟告辞,两人出了屋,李慕禅笑道:“胡师兄,不知咱们去哪里?”   “找个隐秘的地方。”胡晓锋道。   李慕禅道:“那来我屋里吧。”   胡晓锋点点头,两人进了屋,胡晓锋把门关上,打量一眼屋内,把中央的圆桌推到墙边,让出一片空地。   胡晓锋站到空处中央,沉声道:“爹说你的资质极好,想必学起来不难,……咱们饮虎斋的饮虎八法是最基础的入门心法,是饮虎斋武学的基本,一切都建立于此,饮虎斋历代弟子中,曾有人只修炼饮虎八法,成为天下有数高手。”   李慕禅眉头一挑,缓缓点头。   胡晓锋道:“所以千万别小瞧了饮虎八法,只要练好了,成为一流高手并不难。”   李慕禅笑道:“多谢胡师兄。”   胡晓锋摆摆手道:“不必客套,既然父亲吩咐了,我自然遵从,看好了,我慢慢演练两遍。”   他说着施展开动作,摆了一个怪异的姿势,然后一动不动,似蹲非蹲,似跳非跳,像是要跳起来却被定住。   李慕禅扫一眼将其烙印入脑海,然后模拟开来,一遍一遍的模拟。   “这是鸟飞式,这个动作蕴着无穷奥妙,若能尽窥其妙,饮虎斋武学不必学别的,仅练这一式足矣!”胡晓锋身体不动,唯嘴皮动。   李慕禅点点头,隐隐明白其奥妙所在。   ……   他暗自赞叹一声,这一式确实精妙,是动静之间,欲动非动,静而生动,恰是这一线之机。   他通过脑海中的模拟,已然窥到一丝奥妙,仅这一个姿势便韵味无穷,这饮虎八法果然不凡。   胡晓锋问道:“可会了?”   李慕禅笑着摆了一个姿势,恰是这一个,似蹲非蹲似跃非跃,如鸟欲展翅,颇为古怪。   胡晓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不愧资质不俗,果然聪明,好,下一法,无极式!”   他说着又做了一个资质,身体后仰弯曲,双手攀住了双足,整个人形成一个圆,然后一动不动。   李慕禅打量一眼,对一般人而言这动作太难,需要柔软,他身体强横,远非一般人可比,看过之后直接跟着做。   “好!”胡晓锋点头赞叹:“这一式也奥妙无穷,手脚相合,形成一个圆,如阴阳归一,太极归无极,……这一式的关键是柔与虚,做不到柔与虚,气不能合虚,便没效果。”   李慕禅点点头,他对于这种桩功的体会极深刻,不必胡晓锋多说,一看这动作便能把握其诀窍。   随后,胡晓锋又做了六个动作,都古怪而奇异,李慕禅一一照做无误,一会儿功夫便学会了。   胡晓锋让李慕禅做了一遍,看着李慕禅缓慢的动作,他哼道:“果然厉害,当初我练这个可花了不少的时间,受了不少的苦,挨了父亲不少的打,没想到你一遍就学会了,要不是父亲看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先前学过了!”   李慕禅笑道:“这几个动作不算难吧?”   “哼,不难?”胡晓锋没好气的道:“看着简单,但想做到一丝不差可没那么容易,手指的位置,眼光,都要一丝不差,想做到了可不容易,像你这般,还真是令人不舒服!”   李慕禅笑了笑:“胡师兄过奖了!”   “我可不会说奉承的话,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胡晓锋哼道:“你不练武确实可惜了,学文能学出什么,不如成为一流高手,纵横天下,快意逍遥,何等快活,何必成书呆子,一辈子劳心费神!”   李慕禅笑道:“老师的意思不能违逆。”   “……那倒也是。”胡晓锋点点头道:“曹叔可是二品大员,可惜还不是说贬便贬,说罢就罢,不像咱们练武之人,一旦练成了武功就丢不掉,不像当官的,小命掌握在人家手上!”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   ……   他读了不少的书,已然明白,这个世界就像地球的古代,虽说有武林高手,绿林豪杰,这些人却不能当家作主。   当家作主的还是读书人,是官员,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任凭他们武功再强,也不能与官府对抗,否则下场只有一个。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即使弱不禁风的书生,只要通过科举,一朝跃入龙庭,那也是生杀大权在握,武林高手不敢犯。   胡晓锋如今年轻,可能还不懂这些,不知道世间的法则,李慕禅经历数世的人自然清楚。   所谓力量并不仅仅指武功,而是种种其他,武功是一种力量,权力是一种力量,有的世界,武功更强,有的世界权力更强。   他如今所处的世界,当官胜过做武林豪杰,身在公门好修行,李慕禅之所以拜曹崖为师,就是想隐身于公门中。   否则,即使身为大宗师,人生地不熟,无力可借之下,也太容易殒落,他万般小心谨慎,那些殒落的大宗师给他警醒。   看李慕禅不以为然,胡晓锋心中火气,冷冷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武林中人?”   李慕禅笑道:“胡师兄误会了,我志不在杀伐,救一人易,救千人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觉得还是做官更好一些。”   胡晓锋哼一声,道:“练好了武功,就能保护那些清官,也是造福一言,就像我爹一样!”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   胡晓锋看李慕禅笑眯眯的,却油盐不进,大是恼怒,觉得李慕禅滑不溜手,实在不痛快,不能深交。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好啦,该教的我教了,关键还是你自己修炼,我走啦!”   他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转身便走,重重摔门而出。   李慕禅笑笑,倒没生气,这胡晓锋虽说傲气,脾气也差,但没有弯弯肠子,没有城府,不必防着。   小荷袅袅进来:“他怎么啦?”   李慕禅笑道:“话不投机,这回胡大侠到了,咱们也能放心啦。”   “是呀。”小荷露出甜美笑容:“不过胡晓锋傲气得要命,实在气人,根本没把少爷放在眼里嘛!”   李慕禅笑眯眯打量她一眼:“小荷,你吃过他的亏?”   “没。”小荷忙摇头,哼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自不量力!”   李慕禅笑道:“师妹温柔娴淑,确实是良配,难怪他喜欢。”   “他没安什么好心!”小荷撇撇小嘴哼道:“还不是看上了老爷的身份,别有用心!”   “小荷你想多啦。”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看他是迷上了师妹。”   “少爷,你也太单纯啦!”小荷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小姐要不是老爷的女儿,他呀……,哼!”   “难道他有别的女人?”李慕禅皱眉。   小荷点点头:“他是个花心的家伙!”   两人正说话,徐伯进来,点点头:“少爷学了饮虎八法?”   李慕禅点点头:“是,胡兄刚才传了我饮虎八法。”   “实在难得!”徐伯笑道:“饮虎八法既是饮虎斋的基础心法,又是饮虎斋的精华所在,少爷你若能好好修炼,定能获益不浅!”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   徐伯摆摆手道:“小荷,别打扰少爷练功,咱们走!”   小荷意犹未尽的点点头:“那好吧,少爷你抓紧时间练吧,别一回头又忘了!走啦!”   李慕禅笑着挥挥手,小荷与徐伯关上门离开了。   李慕禅开始修炼饮虎八法,从第一式鸟飞式开始,维持鸟飞式半个时辰,他对于桩功的火候不浅,知道想真正有效,需要两刻钟以上。   半个时辰之后,他露出笑容,这饮虎八法果然不凡,竟然有一丝热气产生,沿着涌泉向上钻进丹田。   换了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出,李慕禅精神强横,感觉入微,能清楚看到这一丝内气的产生。   这确实不是天地灵气,而好像源自地气,李慕禅皱眉沉吟,这鸟飞式吸纳的是地气,还是丹田中的五谷之气?   他一动不动的静静观察,看一缕缕热气从涌泉飘入丹田,却弄不清到底是从地底,还是从涌泉直接产生。   第8章 望气   这饮虎八法与自己先前所学的心法确实不同,内力的产生有些怪异,好像并非单纯的五谷之气。   他在屋里练了一阵,仔细的揣摩研究,并无所得,看来还要别的武学心法参研才成。   大船不停,沿河南下,时而扬帆时而落帆,速度很快。   这一路颇为太平,没再有人打扰,毕竟四十几个兵卫一站,足以震慑宵小之辈,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惹到官府。   李慕禅拿着一卷书坐在窗边,看过一会儿放下书,打量外面滔滔的河水,阳光照耀之下,河面波光粼粼,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几天来,他生活简单枯燥,几乎很少出屋子,一直在屋里读书,然后在屋里练饮虎八法,练累了就读书,晚上睡觉前到曹崖的屋子请教问题,几乎不到甲板上透风,足不出户,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劲头。   唯有吃饭时间,他才与众人见面,热热闹闹。   胡晓锋对旁人傲气,在曹妙跟前却截然不同,体贴而细心,殷勤备至,完全换了一个人般。   李慕禅偶尔打开虚空之眼观瞧,能瞧到小荷在一旁不时的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曹妙却矜持而端庄,对胡晓锋的殷勤似推非推,好像是动心了。   李慕禅又拿起书,摇头笑了笑,这师妹曹妙看着楚楚动人,弱质纤纤,让人想搂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很少有人看出她的心计与城府,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胡晓锋在她跟前与小孩子无异,即使胡瑞麟也没能瞧出她的厉害来,还想让她做儿媳妇呢。   他摇摇头,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老师对武林人物并不喜欢,只因胡瑞麟是老朋友,所以能够相处,换了另一位武林人物,早就送客了。   老师既然不喜欢武林中人,自然不会让女儿嫁给胡晓锋,即使曹妙动心也没用,况且,师妹曹妙可能也受老师影响,对武林中人并不喜欢,即使胡晓锋体贴关切也没用。   “笃笃”敲门响起,外面传来小荷的声音:“少爷,老爷让你过去呢!”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小荷不但没离开,反而推门进来,带着甜美笑容:“少爷,你还在看书呐!”   李慕禅放下书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小荷你怎不在师妹身边?”   小荷撇撇嘴:“哼,眼不见心不烦!”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谁惹小荷你烦了?是师妹又训你啦?”   “当然没有啦!”小荷白他一眼:“小姐只训我一回,就被你瞧见了!”   李慕禅道:“那就是胡公子?”   “哼!”小荷重重哼一声。   李慕禅笑眯眯的起身往外走:“胡公子怎么惹着你啦?”   “他这人忒讨厌了,虚伪!”小荷撇嘴道。   李慕禅道:“怎么虚伪了?”   小荷道:“对小姐就卑躬屈膝,对咱们就傲气冲天,真是恶心!”   李慕禅摇头失笑:“这话被老师听了,定要训你!”   ……   两人说着话出了屋,小荷也闭上嘴,虽说胡瑞麟与胡晓锋都在甲板上,但他们是武林高手,耳朵好用。   李慕禅来到最前头一间屋前停住,敲敲门,里面传来曹崖沙哑的声音:“是无忌吗?”   李慕禅道:“老师,是我。”   “进来吧。”曹崖沉声道。   李慕禅推门进去,小荷却没跟进来,扭身走了。   李慕禅进屋,曹崖正坐在书案后,右手执书卷,指了指,李慕禅知机的坐到他对面。   李慕禅皱眉看着曹崖,沉声道:“老师,还是停船找地方抓药吧,你这病越来越重了。”   “无妨。”曹崖摆摆手道:“一点儿小伤寒,喝些姜汤就好,……春经可背下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已经背好了。”   曹崖沉声道:“春经是四经之首,讲天地奥义,所谓经天纬地之才,不通春夏秋冬四经,一切都是虚妄!”   李慕禅笑道:“弟子明白。”   “老爷,少爷。”小荷轻盈的进来,手上端着红漆托盘,上有两青瓷茶盏,流光溢彩。   她将茶盏分别放到两人跟前,拿着托盘站在一边。   曹崖道:“小荷,你去伺候妙儿吧,这里不用你了。”   “是。”小荷点头,扭腰出去了,把门带上。   曹妙目送她离开,待门合上了才缓缓收回目光,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李慕禅笑道:“老师,弟子可有不妥?”   曹崖哼一声:“你这一阵子沉迷于武功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是,弟子一直在练饮虎八法,确实滋味无穷,很有趣!”   曹崖皱眉:“沉迷于武功,本末倒置!”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会耽搁了读书。”   “你练武再好也没用,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曹崖摇头道:“天下第一高手也敌不住军队!也不敢与朝廷做对!”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与自己转世的第一个世界差不多,武者再厉害,碰上军队也没招,千军万马谁也挡不住。   ……   曹崖道:“无忌,从今天开始,你要掩藏会武功的事,尤其是你那飞刀,更不能在人前施展!”   李慕禅眉头一挑:“胡大侠他们……”   “任何人!”曹崖道。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听出曹崖的意思,其实不在人前施展指的就是不能在胡氏父子跟前施展,不让他们知道。   由此可见,老师并不信任他们两个,或者是固有的疑心,当官的没有不疑心的,否则官位很难做稳了。   曹崖道:“无忌,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大意喽!”   “是关系功名吧?”李慕禅道。   “不错。”曹崖叹了口气道:“万一你会武功,很难进入官场了,而且你修炼武功也不可太用心。”   李慕禅皱眉:“老师,不知如何检查武功?”   “有几位顶尖供奉。”曹崖道:“他们都修炼一门妙法,能够窥得人身经络,很难逃脱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妙法?”   “据说叫望气术。”曹崖道。   李慕禅道:“这望气术只有供奉们能学?”   曹崖沉吟一下,摇头道:“为师不太清楚,问问胡兄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若真能望出自己修为深浅,还真不能乱练了,练也要进了官场之后再练。   他在原本世界的武学,他能够散去,因为随时能用虚空引气术,内力随时能恢复过来,这个世界的武学他还不熟悉,不能如虚空引气术一般的迅速恢复,若散去内力,想恢复要很长时间。   李慕禅道:“老师,不知道我修炼箭术行不行?”   “箭术?”曹崖想了想,抚掌赞叹:“好主意!……箭术其实也是读书人必备之学,你若能精通箭术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我箭术也还行,虽没有飞刀精,但现在不能泄露飞刀,用弓箭好了。”   曹崖笑了起来:“你飞刀如此厉害,箭术也差不了,这实在是妙法,好好,就用箭术吧!”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望气术……”   “你去找胡兄问问吧。”曹崖摆摆手。   李慕禅点头,起身离开了屋子,到了楼下。   ……   “望气术?”胡瑞麟扶着栏杆望着河面,点点头:“确实能够看清对手虚实,不过嘛,这望气术也有一桩弊处。”   “胡伯请说。”李慕禅道,他扶着栏杆站在胡瑞麟身边,衣衫猎猎,河面的风格外的清爽。   胡瑞麟道:“望气术只能看清修为低于自己的,修为高于自己的看不透,所以学了也没什么用。”   李慕禅笑道:“知道哪个高于自己,已经用处极大了。”   “这倒也是。”胡瑞麟呵呵笑道:“打不过就避,不然自讨苦吃,……你的八法练得如何?”   李慕禅摇摇头:“老师不让我练得太勤,我能学望气术吗?”   “唉,你那老师啊……”胡瑞麟摇头叹道:“固执得很,他一门心思让你当官,哼,当官得有什么好,瞧瞧他这结局!……望气术是小术,稍候让锋儿传你便是!”   “多谢胡伯。”李慕禅笑道:“老师是一着不慎,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难呐。”胡瑞麟摇头:“你老师的对手是当今的礼部尚书,想翻身,这几年是甭想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对手如此厉害,说明自身也厉害。   他皱眉道:“如此说来,老师还有难!”   胡瑞麟点点头:“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要小心。”   李慕禅道:“我虽武功不成,箭术还凑合。”   “箭术?”胡瑞麟看看他。   李慕禅笑道:“可惜上一次动手,弓箭损坏只能放弃,下次入城要重新买一张好弓。”   “箭术对付不了武林高手。”胡瑞麟摇头道:“除非数十上百人还行,一张弓射不着人。”   李慕禅笑了笑,道:“胡伯能不能传我两招有用的,万一真与人动手,也能对付几下。”   “行,我叫你一招吧,这一招练好了,足够用了。”胡瑞麟笑道。   两人在这边说话,另一边胡晓锋与曹妙在说话,两人也是肩并着肩,虽说隔着甚远,但看起来就如一对璧人。   第9章 买弓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尽览无遗,暗自摇头叹息,这胡晓锋可不是良配,不知曹妙会不会迷糊。   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陷入情网也泯然于众,看曹妙的模样,真真假假,若有若无,他纵使经验丰富也弄不清,更别说胡晓锋了。   就怕曹妙开始时闹着玩,游戏心态,后来慢慢陷入难以自拔,感情游戏如玩火,随时会烧着自己。   傍晚时分,大船停在一个码头,码头距离小城不远。   胡瑞麟提议去城里逛一逛,一路上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人追杀,看来墨湖帮真的完了,他们也不担心,曹崖同意,于是众人下了船,到了旁边一个风鸣城。   曹崖与曹妙坐轿,其余人步行,兵士们留在船上,曹崖不想太过招摇,有碍风评。   他做久了官,形成洁身自好,爱惜羽毛的习惯,一举一动都注重风评,胡瑞麟笑了两句,没再坚持。   曹崖的轿子在前,曹妙的轿子在后,李慕禅则在曹崖的轿子旁,脚下大步流生的紧跟着。   胡瑞麟跟在曹妙轿子旁,胡晓锋与李慕禅作伴。   夕阳余晖染红了周围的一切,李慕禅披着霞光大步流星,胡晓锋脚脚尖不时的一点,一下掠出十几米,轻松自在,远比李慕禅的神情轻松得多。   他不时扫一眼李慕禅,摇摇头,李慕禅笑道:“胡兄弟的轻功不错!”   “你不会轻功?”胡晓锋一袭青衫,面如冠玉,当真是潇洒俊美。   李慕禅摇头笑笑,胡晓锋回头瞥一眼胡瑞麟,胡瑞麟没看他,胡晓锋摇头,知道父亲不想传李慕禅轻功。   李慕禅也知趣的不问,胡晓锋摇头道:“你的饮虎八法练得不怎么样呀,没什么进境。”   李慕禅道:“光想着读书了,忘了练。”   “唉……”胡晓锋摇头道:“你太不知珍惜了,你要是练好了饮虎八法,成为一个高手没问题,即使打不过别人也能自保!”   李慕禅笑道:“时间不够用。”   胡晓锋撇撇嘴道:“人家都是从小开始读书,小时候的记性最好,年纪越大记性越差,你现在过了读书的年纪,比别人落后太多,想考功名还是算了吧!”   “老师曾言,有志者事竟成,现在奋起直追还不太晚。”李慕禅笑道。   胡晓锋“嗤”的笑一声,摇摇头道:“那是曹叔叔安慰你呢!……罢了,教你饮虎八法真是明珠暗投了!”   李慕禅道:“多谢胡兄弟提醒,那我就多练两遍吧,每天两遍!”   “两遍!?”胡晓锋失声叫道:“你只练两遍?!”   李慕禅点点头:“早晚各一遍,不够吗?”   ……   两人跟在曹崖的轿子旁,一边走一边说,身后不远处胡瑞麟能听得清楚,摇摇头。   胡晓锋摇头道:“罢了罢了,跟你说不明白,你这纯粹是拿它当强身健体的来练,根本没有大志!”   李慕禅笑道:“我倒有点儿感觉,身体有热流。”   “真的?!”胡晓锋皱眉斜睨他。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骗胡兄弟做甚!你看看。”   他伸出手去,胡晓锋摇着头伸手探上他手腕,暗叹这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手怎么能轻易给别人。   他探了探,无奈的瞪李慕禅一眼:“你真是每天只练两遍?”   李慕禅点点头:“偶尔会偷懒,只练一遍。”   “罢了罢了,你不必说了!”胡晓锋摆摆手,没好气的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慕禅笑道:“我练得可是不对了?”   胡晓锋没好气的斜睨着他:“哼,爹说你资质好,果然不错,旁人照你这么练,甭想练出内息来!”   李慕禅笑了笑:“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胡晓锋更怒,他可记得自己当初修炼饮虎八法,可是足足练了一个月,每天不停的练,累了歇一会儿,歇完了接着练,最终苦练一个月才找到一点儿气感,修炼出内息来。   而李慕禅内,不过七八天功夫,还每天都只练一两遍,就练出了内息,同样是人,差距却这么大,实在打击他的自信。   他素来自傲,觉得高人一等,却没想到比不上李慕禅这个书呆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斜睨着李慕禅:“听说爹传了你两招手法?”   李慕禅点头:“是两招散手,这个我倒练得熟了。”   “虽说爹传的手法一定是高妙的,但你没什么内力,又没什么经验,学了也是白学,甭白费功夫了!”胡晓锋哼一声。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有备无患,即使打不过武林高手,对付一些宵小之辈还是管用的吧?”   “那是自然,对付一般的小流氓绰绰有余。”胡晓锋没好气的道。   他实在不想看李慕禅这张脸,笑眯眯的,看上去什么都动不了他的心一般,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担着,可恶之极!   “哼!”他哼一声扭头走了,不搭理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失笑,还真是公子哥脾气,任性得很,说不搭理人便不搭理,不管什么礼貌与尊重,世间一切要绕着自己转。   ……   风鸣城!   李慕禅站在一间兵器铺前,打量着这间气派的铺子,两蹲石狮子栩栩如生,气势汹汹。   旁边一个黑色竖匾,写着两个大金字:“飞云”。   这铺子豪华气派,却人丁不旺,李慕禅站了好一会儿却没见有人进出,门庭冷落。   他踏步进去,顿时一股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慕禅动了动鼻子,这是一种用来保养兵刃的油。   然后是排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的兵刃,下面都标着价格。   李慕禅已经听徐伯说过,兵器铺并不罕见,朝廷允许,不过兵刃的价格可不便宜,一般的家庭根本买不起。   他一踏进来,一个躺在椅中的老者懒洋洋起来:“客官要买什么兵器?”   李慕禅看一眼这老者,削瘦枯槁,满脸皱纹,虽懒洋洋的却透着一股煞气,这是杀过不少人了。   “弓箭。”李慕禅道。   老者懒洋洋伸手往左边一指:“那边。”   李慕禅来到兵器架前,上面摆了三张弓,大小一般无二,色泽有区别,一张是白色,一张黄色,一张黑色,弓弦都没上。   李慕禅上前分别拿起来弯了弯,白色力量最小,黑色最强,看到李慕禅轻松的弯过黑弓,老者眼睛一亮,点头道:“小哥好大的力气!”   这黑弓是最硬的弓,乃是铁胎,射出去即使没有军方的弩厉害,也相差不多了,几乎很少有人买。   “还有更硬的吗?”李慕禅笑了笑。   老者想了想,道:“倒有一张,一张卖不出去,等着!”   他扭头往后走,一挑帘进了后面,也不管李慕禅,不怕李慕禅偷了兵刃便走,李慕禅摇头,这倒是个怪人。   老者很快挑帘进来,手上拿了一把漆黑如墨,没有光泽的弓,已经上了乌黑的弦,递给李慕禅:“试试这个!”   李慕禅接过了,轻轻一拉,顿时成了满月。   “好!好!”老者满脸欢喜,嘿嘿笑道:“真是神力!……不错不错,这把弓终于能找着主人了!”   “多少钱?”李慕禅又拉了几下,松手便“砰”一声像闷雷。   老者打量李慕禅的手指,这弓太硬,手指直接拉弓弦可不成,李慕禅却若无其事。   李慕禅笑了笑:“我练了几年的横练功夫。”   老者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不过横练功夫在身,你能射准了箭?”   李慕禅笑道:“还好吧,拿着吓唬人也不错。”   老者见李慕禅不想说也不多说,伸手道:“一百两。”   李慕禅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   李慕禅背着四壶箭,拿着黑铁弓,大步流星出了兵器铺,很快回了客栈,来到小院,众人正在院中的小亭里说话。   华灯已上,小亭挂了两排灯笼,把小亭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众人坐在小亭里闲聊,颇有几分宁静气息。   看到李慕禅回来,小荷迎上去:“少爷,买了弓啦?”   李慕禅点点头,胡晓锋正站在曹妙身边,抬头望过来,冷笑道:“弓有什么用,射不着武林高手!”   李慕禅笑道:“我好像对箭术有几分悟性。”   胡晓锋道:“那好呀,给咱们演示一二如何?”   小荷白他一眼,道:“公子,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李慕禅笑道:“好呀,这把弓不错,就试试看准不准吧!”   小荷看李慕禅这么说,知道是有胜算,于是端了茶过去,甜甜的笑道:“公子,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再说。”   李慕禅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笑道:“老师,我献丑了!”   “试试看吧。”曹崖端坐在小亭里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小荷,把那青瓜放到树上。”   “好嘞。”小荷答应一声,来到小亭的石桌旁,探手取了一个青瓜,放到墙根下的桃树枝上。   青瓜与后世的甜瓜差不多,稳当当放好后,李慕禅抽出一支箭,搭上弦一扯,一松,“嗤”已经射进青瓜里。   第10章 威力   “好箭法!”胡瑞麟赞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箭笔直射出,可见弓力强横,宛如弩矢一般。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胡大侠过奖。”   他又拈起一枚箭,搭上弓,然后又一箭射出,“嗤”一声轻啸,再次贯入青瓜里。   青瓜里原本那一箭被撞了出去,落到桃树后的院墙里。   “好箭法!”众人都喝彩。   李慕禅笑眯眯又拈起一枚箭,轻轻搭上,一扯一松,“砰”一声闷响,这支箭再次代替上一支,前头一箭与第一箭的结局一样,又被顶到墙上。   “好箭法!”众人再次喝彩,小荷用力拍着小手,拍红了手。   第一箭可能是蒙的,第二箭也这样,表明绝非侥幸,确实有这般箭术。   “神乎其神!”胡瑞麟竖起大拇指喝彩,胡晓锋却冷着脸,斜睨着他,嘴角挂着冷笑。   他心下满是愤怒,这个李无忌委实太喜欢出风头,不过是箭术罢了,对付一般人还凑合,对上武林高手,那就是找死,不等射出第二箭,已经被人家欺上前来。   李慕禅摇头笑道:“胡大侠见笑了!”   胡瑞麟赞叹着摇头:“老夫头一次见到这般箭术,真是大开眼界,锋儿,你学着点儿!”   胡晓锋哼道:“爹,这箭术只能拿来卖弄,没别的用场!”   “锋儿!”胡瑞麟沉下脸来。   曹崖摆摆手笑道:“行啦胡兄,锋儿这话倒也不错,箭术对常人有用,对付武林高手需要一群弓手,一两个人没用。”   胡瑞麟叹道:“这小子太傲,容不得人!”   曹崖笑着摆摆手,道:“胡兄你年轻时不也一样?年轻人嘛,气盛一些也是难免的。”   胡瑞麟苦笑道:“这小子实在没什么出息!”   “爹——!!”胡晓锋瞪大眼睛,不满的哼道。   胡瑞麟瞪他一眼道:“臭小子,就你那点儿武功,碰上高手就是找死,架子倒不小,好像天下第一高手似的!”   胡晓锋道:“人哪能没有傲骨。”   “你那不叫傲骨,是傲气!”胡瑞麟没好气的道,冲李慕禅摇头道:“无忌,甭跟他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了笑,再次拈起一枚箭,胡晓锋斜睨着他,一幅看耍猴的模样,好像等着李慕禅表演。   李慕禅笑了笑,箭搭上弓,猛的一扯,忽然一旋身,蓦地朝曹崖射来,“砰”一声闷响,跟着“嗤”一声,一道乌光从众人头顶射向身后。   ……   “呃……”一声闷哼声中,跟着“砰”一声,似有重物落地,听声音是正屋窗下,那里没有灯笼,一片昏暗。   “小心!”胡瑞麟反应过来,一闪身挡在曹崖身前,摆摆手:“锋儿!”   胡晓锋猱身钻出小亭,两个起落停在正屋前,小心翼翼站定,然后弯腰从地上扯起一个黑衣人,两步跃回小亭,把黑衣人一抛:“爹!”   一个黑衣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箭原本只剩下一个箭尾,此时被一抛,撞到地上,箭倒回来一截。   他脸上蒙着黑巾,唯有一双眼睛正怒瞪着众人,眼神恶毒如火,恨不得要吃了胡晓锋。   “瞪什么瞪!”胡晓锋冷笑着一把扯下黑巾,露出一张普通平凡的脸庞,看样子有四十来岁,嘴里正涌着鲜血。   “哼,怪不得不出声呢!”胡晓锋冷哼,扭头看胡瑞麟。   胡瑞麟点点头,胡晓锋伸手疾点几指在黑衣人胸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捏碎了蜜蜡,摁进黑衣人嘴里,又在他背后拍了一掌,助其咽下丹丸。   李慕禅又拈起一枚箭,搭上弓弦,缓缓拉开,一直缓缓的拉,直至拉到了满月装,然后轻轻松开。   “砰!”一声炸雷般闷响吓了众人一跳,他们扭头望去,先前被黑衣人吸引望了李慕禅。   李慕禅正紧盯着众人身后,“砰!”又一声闷响,胡晓锋瞪大眼睛,不等胡瑞麟说话,他冲出小亭往另一间屋前奔去。   “砰!”又一声炸雷般闷响,李慕禅又射出一箭,恰在胡晓锋头顶不远,“呃……”一道黑影从头顶落下。   胡瑞麟吓了一身冷汗,他眼看着一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胡晓锋便要遭暗算,他赶不及救了,李慕禅的箭到了,将暗算的黑衣人射倒。   胡晓锋莫名其锋的抬头看看,墙根下从一人变成了两人,扭头看一眼,胡瑞麟喝道:“臭小子,瞪起眼,竖起耳朵!”   胡晓锋不耐烦的摆摆手,一手一个把两黑衣人提到小亭里一扔,两黑衣人重重落地,都蒙着脸,胸口的箭轻轻颤动。   他顺便一把扯了两人黑巾,仍是两张平凡的脸庞,四十来岁,放在人群里很难注目,忽略过去。   胡瑞麟冷哼道:“小子,看看还有没有人!”   胡晓锋点头,又钻出小亭,忽然停出,扭头瞪李慕禅:“李无忌,你甭多管闲事!”   李慕禅笑了笑,手上已经拈了一箭。   ……   胡晓锋脚尖一点,飞身上了屋顶,迎着月光俯看周围,恰在此时,“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又射出一箭。   “呃……”闷哼声中,胡晓锋蓦地扭头,却见身后一道黑影缓缓倒下去,沿着屋脊滚了下去,“砰”重重摔到地上。   胡晓锋吓了一身冷汗,他竟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黑衣人,这几个黑衣人都古怪,无声无息的像是影子,靠近了也没发觉。   李慕禅又拈起一枚箭,“砰”一声炸雷般闷响,恰好空中一道黑影扑过来,箭射中黑影,将其撞飞,“砰”的落地。   李慕禅又射出一枚箭,又一黑衣人在空中被击落,却同时有数道黑衣人扑向他,他即使出箭,也无法同时射这么多人。   “无忌!”曹崖急道。   李慕禅转身便冲小亭跑来,一边跑一边搭弓射箭,“砰”“砰”“砰”“砰”四道炸雷般闷响,四个黑衣人飞了出去。   中箭的四人心里很不服气,觉得邪门,看李慕禅射箭时,他们浑身紧绷,做好躲避与迎击准备,但没想到李慕禅的箭这么快,一离弦便到了近前,根本没有反应机会,便觉得身子被强横的力量扯着倒飞出去,眼前景物变幻中,后背一疼,重重的落地。   待李慕禅跑进小亭时,已经射出了四箭,身后扑来的六人只剩下了两个,徐伯与小荷迎上了去。   李慕禅站住,再次搭弓射箭,“砰”“砰”两声炸响,剩下的两人刚与小荷徐伯动手,便被箭扯着飞出去。   李慕禅松口气放下了箭,摇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厉害!厉害!”胡瑞麟摇头苦笑道:“好厉害的箭法,神乎其神!”   他还没见过这般奇异的箭法,出箭奇快,不输于武林高手的暗器,威力之强更胜过暗器。   李慕禅道:“胡大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胡瑞麟摇头:“应该是冲着曹兄弟的,曹兄弟,看来他是要不死不休了。”   曹崖脸色如常,静静抚髯:“斩草除根,理所应当。”   “现在看来,只有一条路了。”胡瑞麟叹口气。   李慕禅道:“什么路?”   胡瑞麟沉声道:“曹兄弟与那家伙不死不仇,我去解决了他!”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老师,你能确定是谁做的?……会不会是有人想做渔翁?”   曹崖缓缓道:“我无官一身轻,再难威胁到别人,想除了我的只能是他。”   “万一有人想报仇呢。”李慕禅道。   曹崖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倒不能不防。”   ……   李慕禅这几箭把人都射完,或者还有的直接离开,见机不妙不上来送死,胡瑞麟也懒得理会。   胡晓锋回来,瞪了李慕禅几眼,扭头道:“爹,他们是什么人!”   胡瑞麟指了指地上几人,叹道:“是正义堂的。”   “正义堂”胡晓锋脸色顿变:“是有人雇他们杀咱们!”   “要杀你曹叔叔。”胡瑞麟点点头道:“顺便也宰了咱们。”   胡晓锋剑眉紧锁着,脸色沉肃。   “正义堂?”曹妙道:“可是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正义堂?”   “是他们。”胡瑞麟点点头:“正义堂只认钱不认人,但好手也多,这次失手,怕是不会罢休,往后咱们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李慕禅笑道:“有胡大侠在,咱们有什么怕的!”   胡瑞麟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无忌,你太抬举我了,正义堂我也招架不住,看来得召集帮手了。”   他扭头望向曹崖,曹崖迟疑一下,慢慢点头:“也好。”   “他们正等着曹兄弟的招唤呢!”胡瑞麟笑道。   曹崖摇摇头:“我最希望一直不打扰他们,可惜现在由不得老夫,罢了,就去召他们吧。”   “曹兄弟放心,他们很快会过来。”胡瑞麟笑道。   第11章 护卫   李慕禅望向曹崖,曹妙低声道:“爹有十二护卫,怕遭忌一直没带在身边。”   李慕禅打量一眼曹崖,摇头叹道:“老师也真沉得住气。”   当初艰难,墨湖帮猖狂,老师曹崖却仍没动用这帮护卫,难不成真笃定墨湖帮杀不了他!   他虚空之眼竟没发觉异样,有点儿意思!   曹崖道:“胡兄,动手吧。”   “好嘞。”胡瑞麟笑道,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将挂在窗边的鸟笼收进来,然后打开了鸟笼。   李慕禅讶然,笼中这只小鸟雪白无瑕,叫起来婉转悠扬,让人的心情不由轻快起来,随着它的叫声而起伏激扬。   李慕禅一直以为它是一种观赏的小鸟,没什么大用,用来陶冶性情,如今瞧来是自己走眼了。   胡瑞麟把笼子一抬,举到头顶,小鸟一跳落到曹崖肩膀,李慕禅微眯眼睛,好快的速度!   曹崖摸摸小鸟头,拍拍它,小鸟“啾”一声射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胡瑞麟笑道:“他们一来,曹兄弟你就万无一失了,我也能松口气!”   曹崖微笑:“劳烦胡兄了!”   “这是哪的话!”胡瑞麟摆摆手,笑道:“我是求之不得!对这帮人我是久闻大名,却不能得见。”   曹崖沉吟一下,笑道:“要让胡兄失望了。”   “……好吧好吧。”胡瑞麟无奈摇头道:“我避一避就是了!”   曹崖歉然道:“胡兄见谅。”   他没多解释,李慕禅明白,君不密则失臣,臣不秘则失身,这些护卫的身份很关键,不容暴露。   胡瑞麟道:“罢了罢了,当我没说便是。”   曹妙道:“胡伯伯,当初爹曾答应他们的,除了我与爹,他们不见外人,爹虽想让胡伯伯你见见他们,可诺言不能违……”   胡瑞麟摇头笑道:“行啦妙儿,我明白的,换了我也会如此!……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胡晓锋闷闷应一声,指指地上的黑衣人们:“这些人如何处置?”   “你处理一下。”胡瑞麟道。   胡晓锋点头,“锵……”轻吟声中,剑光闪过,地上数个黑衣人喉咙中剑,鲜血汩汩外冒。   曹妙蹙一下黛眉,小荷不满的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看到曹妙的眼色,只能把话咽下去。   曹崖脸色如常,李慕禅也静静看着,胡晓锋看一眼李慕禅,见他没露出异样神情,有些失望的哼一声,弯腰提起两人,飘身便走。   一会儿功夫他又折回,再次提了两人离开,如此反复数次,将黑衣人们都送走,小亭前面空出来,唯留了一些血渍。   ……   李慕禅弄了一些土掩了血渍,胡瑞麟与胡晓锋离开了小院,他们父子住西邻院子,有女眷不宜同住一间院子。   李慕禅看他们离开,摇摇头,曹崖道:“无忌,你的箭术确实不俗,不过对上武林高手还是差一些。”   李慕禅点头道:“是,老师,我会努力。”   徐伯笑道:“老爷,少爷的箭术神乎其神,怕是再无提升余地。”   曹崖摇头道:“军中有连珠箭,追月箭,箭法之道与武功差不多,无弗远也,不可自满!”   李慕禅道:“老师见过?”   曹崖点点头:“军中有不少好手能三连珠,追月箭嘛,则需要独特的心法,我想办法找个师父给你。”   “多谢老师。”李慕禅笑着抱拳。   曹崖摆摆手道:“我也没想到你箭术天赋如此出众!……老徐,你与小荷去休息吧,无忌陪我说说话。”   “是。”徐伯与小荷离开小亭,回到自己的厢房。   曹崖起身离开小亭,李慕禅与曹妙跟着他进了正屋,曹崖坐到案前,曹妙拿开灯罩挑了挑灯芯,屋里亮堂了几分。   “老师,我也困了,先歇了。”李慕禅道。   曹崖摆摆手,横他一眼:“你就呆着吧!”   曹妙抿嘴笑道:“师弟,你不必避嫌,他们是爹的护卫,将来也是你的护卫,总要见一见的。”   李慕禅道:“老师,我不用护卫的。”   曹崖沉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旦你动了手,再无法在官场立足!没护卫怎成?”   李慕禅默然,慢慢点头。   曹崖起身负手踱步,走了两个来回,沉声道:“他们其实是老夫的义子,二十年前收养在身边,如今个个都成了才。”   曹妙道:“他们都是乞儿,在性命垂危之际被爹救下,不必怀疑其忠心。”   曹崖沉吟道:“老夫不会武功,他们却武功不俗,等来了你可以切磋切磋,知道他们的根底。”   李慕禅道:“老师深谋远虑,佩服!”   曹崖摇摇头:“其实老夫当初没想那么多,总不能见死不救,看到了便顺手救了,没想到他们都争气,成了材。”   李慕禅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   曹崖点点头道:“不错,多种瓜豆,少惹敌人,……但持身要正,否则不如不做官,如老夫般回来做个富家翁!”   李慕禅抱拳:“老师放心。”   “你性子沉稳,聪慧过人,老夫还是放心的。”曹崖抚髯坐下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护卫不成,老夫用不到他们,你能用到,所以召他们过来见一见。”   李慕禅道:“老师用心良苦。”   曹崖微笑道:“你若能好好读书,牧一方百姓,我于愿足矣。”   李慕禅点点头:“我会努力。”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敲门声忽然响起,声音轻微,曹妙忙加快两步,拉开了房门。   一个灰衣青年站在门口,曹妙侧身,他一闪钻进来,朝曹崖躬身行礼:“见过义父!”   “小龙,你来了。”曹崖露出微笑,上下打量着他:“这么快,你是跟在我后面吧?”   “是,义父。”灰衣青年点头:“义父为何一直不让咱们出手?”   曹崖摇摇头:“时候未到,估计对手在试探。”   灰衣青年慢慢点头:“我与义父想的一样,这是试探,但已经够危险,我实在有点儿担心……”   曹崖笑道:“为父的命没那么软。”   灰衣青年望向李慕禅:“义父,这位是……?”   “这是我收的弟子,李无忌。”曹崖道。   灰衣青年讶然:“弟子?……义父终于收弟子了?”   曹崖点头:“无忌他品性与天赋都不错,日后还要你多加照料!”   “那是当然。”灰衣青年笑道:“能入义父法眼,无忌师弟绝不会差,咱们一定好好照料。”   曹崖道:“无忌,这是曹龙,是老大,日后你的安全就靠他们了,再别自己动手了!”   “是,老师。”李慕禅缓缓点头,朝曹龙抱拳:“大师兄,请多关照。”   “哪里哪里。”曹龙笑着摆摆手:“义父是过奖啦,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须客气!”   他明白,自己十二人的身份是绝密,再无旁人知道,义父既然让这李无忌见自己,那就是当成一家人,不必见外的。   他暗自打量李慕禅,看不出李慕禅有何出奇之处,看起来不会武功,相貌也平常,没有逼人的风采。   李慕禅也打量曹龙,方正脸庞,枣红肤色,五官堂正,看着一团和气与正气,很容易获得旁人的相信。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是做生意的吧?”   “呵呵,我是做酒楼的。”曹龙点头笑道:“无忌师弟如何瞧出来的?”   李慕禅道:“大师兄一团和气,很少有人做得到,和气生财嘛,不为救财何必如此?”   “果然不愧义父的弟子。”曹龙笑道:“好眼力!”   两人正说话功夫,敲门声再响,不等曹妙开门,一黑衫青年飘身进入,关上门后到曹崖身前躬身行礼:“见过义父!”   他声音冷冷的,周身散发着杀伐之煞气。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脸色苍白削瘦,身体有些单薄,看着如文弱书生,但周身煞气宛如实质。   “小虎,”曹崖皱眉道:“少杀些人吧!”   “是,义父。”削瘦青年点点头不再多说,朝曹龙轻颔首,瞥一眼李慕禅,却没好奇之意。   曹崖扭头道:“无忌,这是曹虎,排名老二,你叫二师兄便是,小虎,这是我的衣钵弟子,日后好好照料。”   曹虎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是,义父。”   曹崖无奈摇摇头,随后又有几人过来,加起来一共六个,曹豹曹凤曹鹤曹鱼,曹豹是个身形削瘦而轻盈的青年,野性十足,曹凤是个秀美女子,曹鹤是个貌不惊人的青年,曹鱼却风度翩翩相貌俊美。   他们的身份五花八门,曹龙是酒楼掌柜,曹虎是神武山弟子,曹豹是正义堂的弟子,曹凤是紫裳宫弟子,曹鹤是风行派弟子,曹鱼是观鱼堂的堂主。   看六个青年来齐了,曹崖轻咳一声,缓缓道:“无忌,今天仓促,就召了他们六个,日后你还要他们照料。”   李慕禅躬身了一声。   第12章 来袭   他们与李慕禅认识之后,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李慕禅曹崖曹妙,屋内安静下来,灯光柔和。   西邻的屋内,胡瑞麟与胡晓锋父子对坐,胡晓锋的脸色阴沉,“砰”一拍桌子,忿然于色:“可恶!”   胡瑞麟静静坐着,悠然的轻啜茶茗,挑眉看一眼胡晓锋,不动声色。   “爹,你说气不气人!”胡晓锋冷笑道:“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咱们,岂有此理!”   “锋儿,坐下!”胡瑞麟淡淡道。   胡晓锋一摆手:“我坐不住!”   胡瑞麟摇摇头:“你呀,太沉不住气!这点儿小事就气成这样,至于吗?”   胡晓锋道:“咱们替他们挡风挡雨,到头来却信不过咱们,就是给乞丐一个馒头,他们也会说声谢谢!”   胡瑞麟一沉脸:“锋儿,闭嘴!”   胡晓锋悻悻的一屁股坐下,哼道;“我反正不服气,曹叔叔也忒不仗义了!”   “你呀,太拿自己当回事!”胡瑞麟摇头叹道:“你还不是曹家的女婿呢!”   “爹——!”胡晓锋忙道。   胡瑞麟道:“我看妙儿没看中你,你也甭自讨苦吃了。”   胡晓锋摇头道:“爹,你看错了,她性子矜持,在外人面前不动声色,其余动心了!”   “真的?”胡瑞麟斜睨他。   胡晓锋拍拍胸脯:“爹,你也忒小瞧我啦!”   胡瑞麟摇头道:“妙儿那孩子可不简单,你配不上人家。”   胡晓锋没好气的道:“爹,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我说实话罢了。”胡瑞麟摇头道:“你小子志大才疏,没什么真本事,配不上人家。”   胡晓锋道:“我偏偏要娶她!”   胡瑞麟摇头道:“我估计曹兄弟会把妙儿嫁给无忌,你没什么希望,还是识趣一点儿,老实一点罢!”   胡晓锋脸色阴沉下来:“李无忌?!”   胡瑞麟道:“他是块好材料,将来成就不会低了!”   “就凭他?!”胡晓锋冷笑,扭一下身子:“三脚猫的功夫,一点儿箭术,要相貌没相貌,要口才没口才,凭什么夺得美人儿芳心!”   “妙儿与别的姑娘不同。”胡瑞麟摇头道:“别拿其他姑娘跟她比,……你那风流帐欠得够多了,该收收心,老老实实练功!”   胡晓锋挠挠后脑勺:“爹,你知道了?”   “你那些混账事能瞒得过谁!?”胡瑞麟摇摇头:“你呀,差得远!”   胡晓锋气势一落千丈,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娶了妙儿,……爹,我是真的喜欢妙儿!”   胡瑞麟摇头:“死心吧,没戏!”   “爹——!”胡晓锋伸手扯他袖子。   胡瑞麟不为所动,只是摇头。   ……   李慕禅轻咳一声,放下茶盏,曹崖从沉吟中抬头望来,曹妙清亮的眸子也望过来。   “无忌,他们六人你可合意?”曹崖温声问。   李慕禅道:“老师,我有点儿担心。”   “说来听听。”曹崖道。   李慕禅皱起眉头:“换作我是老师的对手,就等着老师这一步呢。”   “咝——”曹崖抽一口凉气,以手抚额:“斩草除根!”   李慕禅点点头:“就是不知他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厚,否则的话,召集护卫们就是自求速死!”   曹崖苦笑摇头:“唉……,真是老了,这步棋没想到!”   李慕禅道:“老师,我闲着没事瞎琢磨,未必是真的。”   曹崖道:“大有可能!”   李慕禅笑道:“还好老师只召了一半,其余的没动,对手应该有顾忌。”   曹崖沉吟不语,曹妙道:“爹,要不要让义兄他们先离开?”   “算啦。”曹崖摇头:“既来之且安之,估计将要来狂风暴雨,得他们出力,……妙儿你跟着我。”   “嗯。”曹妙轻轻颔首,妙目瞥一眼李慕禅,果然不愧是师父的弟子,心思周密更胜自己一筹。   曹崖拿得起放得下,事已至此别无他管,索性放下,微笑道:“他们六个当中,凤儿的武功最强,别看她是女人,紫裳宫传承悠久,是天下有名的名门大派,龙儿虎儿他们的资质虽好,可惜门派不成。”   李慕禅点点头,他看得出来曹凤的武功厉害,看着柔柔弱弱的,文静秀气,却隐隐泛着一股凌厉气息,是心法之故,这紫裳宫的心法厉害。   曹崖道:“龙儿智谋不俗,龙儿长于拼杀,豹儿精于刺杀,鹤儿轻功卓绝,天份远胜一般人,鱼儿则擅长搜集情报,也最会骗人。”   李慕禅笑道:“几位师兄各擅秋场,老师授业有道啊。”   曹崖抚髯笑道:“老夫因材施教,按他们的性子发挥,兴致与性子相合才有成就,否则庸庸碌碌罢了!”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他们能遇上老师,真乃幸事,我也是幸运的!”   曹崖摇头:“这倒未必,你现在便受了我的连累,陷于危险,不知道这一关能不能过。”   李慕禅笑道:“有诸位师兄在,一定能过得去!”   “唉……,但愿如此吧……”曹崖抚髯摇头苦笑。   ……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们便起身,返回了大船,曹龙六人不见了,却是隐于暗处保护。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能清晰看到他们。   曹虎在最前,两翼是曹凤与曹鱼,曹龙在最后,曹豹与曹鹤在两边,六人形成一个六角,隔着曹崖两百米,这个距离最妙,一旦出事能马上赶来,又能隐去自己身形。   他们平安返回大船,然后顺河而下,六人现身于船上,胡瑞麟父子终于见着了他们。   看到他们的模样,胡晓锋颇为意外,本以为是精悍之士,却不想他们都有点儿怪,年纪太轻,武功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自己的饮虎斋武学就是极高明的,他们能比自己厉害?靠这些护卫顶什么事!   他与曹妙站在船头位置,衣衫飘飘,如乘风而去,曹妙脸上的薄纱摆动,面容若隐若现。   “我说妙儿,他们能成吗?”胡晓锋扫一眼站在船尾的曹鱼,曹鱼正悠然自得的钓鱼。   “怎么不成?”曹妙明眸投来。   胡晓锋摇摇头:“他们年纪轻轻,武功能有多高!”   曹妙道:“几位义兄都身出名门。”   胡晓锋道:“身出名门又如何,才练了几年,再强能强到哪儿去!”   曹妙淡淡道:“不劳挂心。”   胡晓锋忙道:“妙儿,我是一片好心,你别误会了。”   曹妙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明白,这里风大,我想回屋了。”   “妙儿。”胡晓锋忙道。   曹妙扭头便走不理他,胡晓锋伸手想拦她,遇上她淡淡一瞥后,无奈的退后让开路,曹妙带着轻盈的香风离开了。   李慕禅与曹龙说话,将这一幕收入脑海,暗自摇头,这胡晓锋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毛躁一些,是年轻人的通病。   曹龙道:“无忌,义父他老人家对你格外器重,好好劝劝他,多保养身体,尤其晚上读书甭太晚了。”   李慕禅点点头:“老师这几天好些了,心思没那么重了。”   曹龙舒口气:“这就好,我一直担心义父的身体,熬得太厉害会损寿元。”   李慕禅道:“老师说你送的归元膏很有效果,大师兄这些年每个月都要送归元膏,老师说你太费心了。”   曹龙摇头道:“一点儿归元膏算什么。”   归元膏这东西可不一般,尤其药材珍贵,非是一般人能收集得到,效果极好,曹崖将他身体如此结实归于此膏之效。   ……   曹龙道:“无忌你也要小心胡晓锋。”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曹龙道:“咱们是一家人,敞开说话,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笑道:“胡兄弟虽傲了些,倒没什么。”   曹龙摇头:“他风流好色,非是良配。”   李慕禅皱眉缓缓点头:“大师兄是担心妙儿吧?”   “嗯,妙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有主意,但毕竟年轻,我怕……”曹龙叹道。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放心,妙儿她知道深浅。”   “这小子一身好皮相,哪个女人不爱俏,就怕妙儿一时糊涂。”曹龙叹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看出来了,妙儿是在敷衍他呢,大师兄过虑了。”   “这就好。”曹龙点点头,道:“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依我的脾气,早收拾他了!”   李慕禅道:“得给胡大侠几分面子。”   “要不是胡大侠,哼!”曹龙冷笑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笑话!”   两人正在说话,李慕禅忽然脸色微变,起身推开窗户,外面是滔滔河水,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曹龙起身来到他身边,扫一眼周围,脸色微变:“不对劲儿!”   李慕禅点头:“来者不善。”   四艘乌篷船顺着河水飘飘而下,速度奇快,正慢慢靠近大船,很快便要追上,李慕禅转头道:“大师兄,怎么办?”   大船上忽然射出一只小船,船上两人,一个是曹虎,另一个是曹鹤,两人并肩站在小船上,曹虎撑竿,小船如离弦之箭,速度更胜四只乌篷船。   四只乌篷船往下,曹虎与曹鹤往上,两者很快相见,曹虎沉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他声音如炸雷,震得窗户轻轻颤动。   李慕禅微眯眼睛,赞叹道:“二师兄好深的内力!”   曹龙笑道:“无忌你知道内力?”   李慕禅点点头道:“胡大侠传了我饮虎八法,练出了内力,不过很微弱就是,用来强身健体还好,打架不成。”   “饮虎八法。”曹龙点头道:“也是难得的绝学了,胡大侠挺大方的。”   李慕禅笑道:“是师父不顾脸面求胡大侠。”   “义父对无忌你很用心呐。”曹龙笑道:“无忌你可得好好用功,别辜负了师父一片苦心。”   李慕禅郑重的点点头,笑道:“尽力而为。”   ……   两人说话功夫,曹虎与曹鹤飘身飞起来,分别射向一只乌篷船,乌篷船船舱里钻出四个黑衣中年,冷冷看着两人。   曹虎冷哼,毫无畏色,身在空中猛的推出一掌,一黑衣中年迎上,“砰”一声闷响,曹虎飘飘落地,黑衣中年退后一步,被同伴接住。   曹鹤飘飘如鹤,迎上乌篷船,一个黑衣中年扑上来,挥拳便打,曹鹤挥掌迎上,“砰”一声闷响,曹鹤如石头般直直坠下。   两人都落到船上,各自冲向四个黑衣中年,战成一团,一时竟不落下风。   李慕禅赞叹道:“二师兄与五师兄好生厉害!”   曹虎拳法刚猛霸道,拳拳如锤,又迅捷无比,在四个黑衣中年的围攻下,犹能不落下风。   曹鹤身法玄妙,被四个黑衣中年围攻,却能游刃有余,虽打不过却能躲得快,缠住了四人。   曹龙摇头叹了口气:“这是真正的杀手,我也要动手了,无忌你去义父那里吧,让胡大侠保护你们。”   李慕禅点头:“大师兄小心。”   曹龙哼道:“竟敢打义父的主意,找死,我去了!”   李慕禅点点头,曹龙一按窗框,飘飘飞出去,如一片树叶掠过河面,两个起落到了另一只乌篷船上,迎上四个黑衣中年。   最后一只乌篷船忽然晃动,一下翻过来,曹鱼在旁边探出头来,又一低头钻进水里,随后出现在一个黑衣中年背后,手一抹,一抹刀光掠过那黑衣中年的喉咙,曹鱼又一低头消失在水里,又出现在另一黑衣中年身后。   伸手朝那黑衣中年摸去时,那人却忽然一扭身,一刀捅去,曹鱼侧身,两人斗在一起。   李慕禅起身来到旁边屋子,屋里坐着曹凤与胡瑞麟,胡晓锋也在,正紧张的盯着窗外。   “无忌,过来。”曹崖招招手,李慕禅到他近前坐下:“老师,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曹崖点点头:“估计这是探路的,交给龙儿他们吧。”   李慕禅道:“大师兄他们武功高明,不会让他们得逞!”   第13章 神箭   曹崖抚髯摇头:“难说,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之势,我这个老对手厉害得很,没那么容易。”   李慕禅点点头,打量四周,扭头道:“小荷,拿我的弓箭来。”   “好。”小荷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一会儿回来,从李慕禅的屋内取了漆黑的弓,还有两壶箭。   李慕禅摇头:“不错。”   小荷白他一眼,接着又取来四壶,重重放在他身前案上:“这回够了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望向曹崖:“老师,船顶视野开阔。”   “上去吧。”曹崖点点头:“小心点儿别掉下来。”   李慕禅笑道:“老师放心。”   他冲胡瑞麟笑笑:“胡大侠,帮帮我吧。”   胡瑞麟道:“无忌,我传你几句口诀,你好好练一练,看能不能练成了。”   “口诀?”李慕禅笑道:“可是轻功口诀?”   “不错。”胡瑞麟点头道:“曹兄弟说不想你学别的武功,我一直犹豫,事到如今还是学了罢。”   “多谢胡大侠!”李慕禅抱拳。   曹崖无奈摇摇头:“事急从权,你学了也不可轻用!”   “是。”李慕禅答应一声,急切的望向胡瑞麟。   他自然懂轻功,却不想露出马脚,胡瑞麟一旦传了口诀,就成了早好的借口,便能施展轻功。   懂轻功却不能施展,就像有车却只能步行,别扭非常。   胡瑞麟凑到李慕禅身边,凝声成细线,低声在李慕禅耳边轻语,不让旁人听到,李慕禅一边听一边点头。   十几句口诀很快说完,胡瑞麟看他:“如何?”   李慕禅沉吟片刻,点点头:“有点儿明白了。”   “哦——?”胡瑞麟不信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我这一阵子看了几本医书,熟悉了经络,这没什么难的,我试试看。”   他“呼”一下蹿出去,“砰”撞上墙壁,还好及时伸手,没撞上脸。   他浑不在意,扭身接着试,双眼放光,倏的冲出去,又蓦地停住,堪堪撞上另一面墙,他如新手开车,急进急刹,令人心惊肉跳。   胡瑞麟抚掌赞叹,扭头道:“曹兄弟,无忌的悟性当真少有,不练武实在可惜了!”   曹崖笑道:“他呀,悟性是不错的,胡兄你就甭惦记了,我不会改主意。”   “唉……,你也太固执!”胡瑞麟无奈摇头。   ……   胡瑞麟送李慕禅上屋顶,小荷非要跟着上去,曹妙无奈点头答应,小荷眉开眼笑跟他一块站在屋顶,衣衫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四条乌篷船上打斗激烈,难分难解,小荷搭手眉前,蹙眉看了半晌,摇头道:“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呢。”   小荷扭头道:“少爷,动手吧。”   李慕禅摇摇头,手离开弓弦,小荷道:“怎么啦?”   李慕禅道:“不急。”   “早早解决了多好!”小荷道。   李慕禅摇头:“几位师兄可能没使出真本事。”   小荷抿嘴笑道:“少爷你是怕他们不高兴,是不是?”   李慕禅道:“换了你,能高兴?”   小荷道:“少爷你也太小心啦,干嘛想那么多,收拾了他们再说!”   李慕禅笑笑,摇头不语。   明眸转了几下,小荷抿嘴轻笑,忽然小手拢到嘴边,扬声道:“大师兄,要不要帮忙呀?”   “好。”曹龙沉声哼道,声音低沉却清晰传至两人耳边。   李慕禅手一动,“嗤”一道流光钻进一黑衣中年后背,箭头从前胸透出,黑衣中年正挥掌击向曹龙后背,却忽然飞出船,“砰”落进河中,被湍急的河水卷走。   “少爷好箭法!”小荷拍手笑道。   李慕禅手又一动,弓弦“砰”一声闷响,一道流光射中一黑衣中年,将其直接射飞进河水。   曹龙扬声喝道:“无忌好箭法!”   射飞一个人可能是蒙的,连着射飞两人,无疑是绝技。   李慕禅接着射出两箭,一箭一个,两黑衣中年想着闪避,但箭速太快,刚见寒星一点,已经射中自己,来不及闪避。   曹龙拍拍巴掌,扬声道:“无忌,把他们都收拾了吧!”   李慕禅沉声道:“好。”   有曹龙发话,李慕禅再无顾忌,“砰”“砰”“砰”“砰”弓弦响如霹雳,箭如电光,转眼功夫又射飞了十人。   曹龙四人的对手被射光,四人控制了乌篷船,慢慢靠近大船,曹龙站在船头,哈哈笑道:“无忌,射术如神,佩服佩服!”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师兄过奖,……我看二师兄是不是受了伤?”   “一点儿小伤,不要紧!”曹虎忙摆手。   他相貌俊秀,却气势如虎,人如其名,尤其动起手来宛如疯虎,不顾自身安危,只求伤敌。   李慕禅少射了两人,正是被曹虎所伤。   ……   李慕禅脸色微变,伸手指向远处,曹龙他们扭头望去,只见一片乌篷船飘飘而来,他扫一眼,发现有二十多只。   “老大,怎么办?”曹虎哼道,双眼放光的瞪着远处,紧盯着二十多只乌篷船。   曹龙稍一沉吟,摇头道:“事到如今只能硬拼,咱们回船上。”   曹虎道:“老大你们先上船,我去会会他们!”   曹龙皱眉道:“老二,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曹虎道:“我探一下他们虚实,你们也好有个准备,……去啦!”   他不等曹龙再说话,脚下乌篷船倒射出去,转眼功夫离开十几丈,宛如离弦之箭迎向远处那片乌篷船。   李慕禅扭头道:“小荷,再弄些箭来。”   “好嘞。”小荷答应一声,飘身下了屋顶,很快提着四个箭壶上来,放到李慕禅脚下:“少爷,全在这儿了!”   李慕禅点点头,凝视着曹虎。   小荷道:“二爷没问题的,幸亏这次多买了些箭,不然不够用了,还是少爷你考虑周到!”   李慕禅笑笑,拈一枚箭搭上弦,定定望着远处。   曹虎转眼与最前头一只乌篷船相遇,他一跃上了船,船舱钻出四黑衣中年,围着他打成一团。   曹虎势若疯虎,奋不顾身,转眼带了两处伤,也伤了一人,李慕禅皱眉道:“大师兄,他们武功更强,是不是?”   曹龙三人已经在他身边,曹龙点点头:“更胜一筹,……老二危险了!”   李慕禅拉弓成满月,“砰”一声闷响,一道流光闪过,瞬间钻进一黑衣中年后背,扯着他飞出船外。   此箭一出,只剩下两人,曹虎形势逆转,由守转攻节节进逼。   李慕禅却毫无喜意,反而皱了眉,“砰”“砰”“砰”“砰”连续射出四箭,流光般箭矢射进湍急的河水里。   曹龙三人不解的望他,李慕禅凝重的盯着河面,很快河面涌现一团团红晕,宛如投了丹砂进去,红意慢慢扩散开来。   曹龙三人吸一口凉气,顿时猜出他们是要破坏船底,这一招歹毒,一旦船沉了,他们水性再好也要丧命,下面定埋伏着好手,只等他们落水。   李慕禅抽箭再射,“砰砰砰砰……”响成一片,小荷与他们三个只看李慕禅手的影子,看不清手。   一道道流光划过空中落进水里,这一转眼功夫,二十几箭射出,李慕禅长吁一口气,脸色涨红,像一直憋着气。   ……   “无忌,真亏了你!”曹龙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虽想过他们会破坏船,却没想过这么快,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打量一眼李慕禅,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的,照理说自己内力深厚,眼力过人,李慕禅偏更胜自己一筹。   李慕禅道:“我没看到他们,纯粹是感觉不对劲儿,依着感觉发箭,没想到下面真有人!”   “好好,累了吧?”曹龙笑眯眯的道伸手搭上他后背,渡过一道内力,温润平和,他顿时精神一振。   好深厚的内力!李慕禅赞叹着看一眼曹龙,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此年纪却有如此深厚内力,竟不逊于胡瑞麟。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道:“大师兄,那我就发箭了!”   “放手做吧。”曹龙点点头。   “砰砰砰砰砰砰……”弦如霹雳,箭如流光,一一射进了乌篷船上,船上的高手们直接丧命于舱内。   小荷看他一壶箭射完,忙举着箭壶到他身后,李慕禅的手化为一片虚影,看得曹龙他们咋舌。   “大师兄,咱们的船要快些。”李慕禅一边发箭一边说道。   他一道道箭射出,夺去一条条性命,乌篷船上的高手们也不束手待毙,他们或找东西挡在身前,或跳水进船下躲避。   曹龙道:“老三,老四,你们去下面帮忙!”   “好嘞!”曹豹答应一声,与曹鹤飘身下了屋顶。   大船很快加速,原本越来越近的乌篷船不再靠近,却也落不远,距离保持不变,这方便了李慕禅的箭。   他一箭箭射出,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他的箭又快又狠,速度太快,他们躲不过,劲太大,乌篷船挡不住,黑衣中年人被逼无奈,跳进河逃生,想仗着内力深,一口气憋住往下潜。   如此一来,倒能躲过一劫,因为大船速度太快,他们落水之后,大船一转眼飘出十几丈,距离一远,再加上箭进了水后减速,他们有躲避之机。   十几个机灵的翻身进河,潜进水里逃得性命,其余诸人无一幸免,转眼功夫河水变红。   李慕禅道:“大师兄,送我去二师兄船上。”   曹龙点点头,提着他纵身一跃,在空中扔下一块儿木片,脚尖一踩木片又纵起来,如此两次之后落到曹虎的船上。   李慕禅一落到船上,马上射箭,“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声中,一道道流光钻进水里,随后是血渍扩大,原本潜在水里的也没能幸免。   李慕禅停手,呼呼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几乎站不稳,双臂轻轻颤动,弓箭也拿不住了。   曹龙一直运内力注入李慕禅体内,能感受到李慕禅的虚弱。   曹虎看他如此,忙催动乌篷船,很快靠近了大船。   ……   当李慕禅由曹龙扶着回到大船上时,众人都迎了上来,胡瑞麟摇头看着李慕禅,苦笑道:“当真是神乎其神的箭术!”   曹崖抚髯微笑,曹妙也笑眯眯看着他,明眸如水。   李慕禅软绵绵的苦笑:“老师,胡大侠。”   “先去歇歇。”曹崖摆摆手。   胡瑞麟赞叹道:“无忌,了不得,我可射不了这么多箭。”   李慕禅道:“亏了大师兄帮忙。”   曹龙头顶白气蒸腾,脸色红润,摇头笑道:“我还好,全靠无忌的神箭,不然今天还真悬了!”   胡瑞麟摇头道:“这帮家伙真是疯了,这哪是什么刺杀,成劫杀了!”   曹崖道:“无忌去歇着吧,这次不成,他不会再出手了,咱们算是逃过一劫,这一关过去了!”   李慕禅道:“老师,我先歇一会。”   “安心歇着吧。”曹崖道。   李慕禅由曹龙扶着慢慢回自己屋子,曹龙虽头顶冒白气,仍跟李慕禅一起,让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他坐身后,然后助李慕禅运功。   李慕禅没拒绝,曹龙低声道:“师弟,我传你一套心法,然后助你运功,且好好听着。”   李慕禅一怔,扭头看他,曹龙微笑道:“一家人不必客套,这套心法是我无意中得到,颇有妙处,你听仔细了。”   李慕禅道:“大师兄,我有胡大侠的心法。”   “我这心法更妙一筹。”曹龙道:“行啦,好好听着,蓄则伸,伸则长……”   李慕禅静静听着,曹龙随后助他催动内力,沿着特定的脉络行进,李慕禅一下便看出其中差别,两种心法高下立判。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大船沿河而下,速度很快,五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座小城——隐仙城。   曹家宗祠位于城南的卧龙村,距离隐仙城十里路,曹家在卧龙村一家独大,整个卧龙村的地都是曹家的,曹家在隐仙城也是举足轻重。   曹家当代族长曹海,是曹崖的亲大哥,八十多岁却保养有道,看着与曹崖差不多。   他们抵达卧龙村时,曹海亲自带着全村人出迎,曹崖是整个曹家历代以来最出息的一个,所做的官最大,如今虽罢官归乡,人们仍尊崇有加。   第14章 紫裳   清晨醒来,李慕禅出了自己的小院,来到旁边的大院前,敲敲门,小荷拉开门,见了是他,笑眯眯的道:“少爷,这么早就醒啦。”   “老师呢?”李慕禅问。   “老爷正在打拳呢。”小荷呶呶嘴,让开了路。   李慕禅进了大院,东边是花圃,西边是竹林,萧萧疏疏,颇有几分意境,而在中央则是一座小亭,八角小亭宛如一只苍鹰欲展翅。   曹崖一身宽大的白衫,正在小亭前练拳,动作舒展大方,刚健有力,颇有几分火候。   不过李慕禅也能看得出来,曹崖并无根底,拳虽练得好却派不上用场,纯粹是花架子,就是用来活动筋骨的。   看到李慕禅进来,曹崖动作不停,一直将拳练完,做了个收势,才歪头看李慕禅:“练完了?”   李慕禅点头:“是,老师,我已经做完早课了。”   “嗯,年纪轻轻早早起来没坏处,小荷,妙儿这丫头还在睡懒觉?”曹崖哼一声。   小荷吐吐舌头:“小姐昨晚看书很晚,所以……”   “胡闹!”曹崖哼一声,道:“再这么胡闹,你就直接灭灯!”   “老爷,我哪敢呀,小姐的脾气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小荷摇头。   曹崖道:“她一个姑娘家,一天到晚瞎琢磨什么!……把她叫来,马上!”   小荷乖乖答应了,跑了开去。   曹崖紧绷着脸进了小亭,李慕禅将毛巾递过去,他接过了拭了拭额头的汗,坐下来:“老喽,这身子骨大不如前!”   李慕禅笑道:“老师这话过了,看老师拳法刚猛劲道,比年轻人还强壮,老师是意志消沉了吧?”   曹崖扭头瞪他一眼:“你这小子!”   李慕禅道:“老师真的一点儿希望没有了?”   曹崖摇摇头:“难喽,很难翻身!……除非那家伙忽然倒下,不然没我的好日子!”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曹崖哼道:“你甭起歪心思,他身边的护卫比我更多,刺杀没用!”   李慕禅笑道:“老师放心,我不会乱来。”   “别仗着你有精妙的箭法就小瞧了天下英雄。”曹崖摇头道:“你的箭法虽好,却伤不了他。”   “为何?”李慕禅好奇道。   曹崖道:“他身边有高人,顶尖高手。”   “比胡大侠如何?”李慕禅问。   曹崖摇头:“胡兄远不如他,所以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他真要杀我,派那人过来谁也挡不住!”   李慕禅皱眉道:“这么说来,老师的对头手下留情了?”   曹崖摇摇头:“他应该还有后手,慢慢看吧。”   ……   曹崖道:“无忌,今天之后,你该安心的读书了,甭再管这些,逞凶斗狠的事你别管了。”   李慕禅道:“是,老师。”   曹崖沉吟道:“我想让妙儿学武。”   李慕禅一怔,讶然道:“老师?”   曹崖道:“妙儿一个女儿家,书读得再多也无用,不如学一身本事,起码能够自保。”   李慕禅皱眉看着曹崖,隐隐感觉到不妙。   曹崖道:“我已经跟凤儿说了,让她带妙儿进紫裳宫。”   李慕禅沉吟道:“妙儿真能进紫裳宫?”   “十有八九能成。”曹崖点点头道:“妙儿不比你,她虽有智谋,可惜身为女儿身……”   李慕禅道:“老师,学武不是容易事,太苦了。”   曹崖道:“不吃苦怎能成材!……你读书也要吃苦,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你今天之后要狠下心,什么也甭管,只想着读书!……一年之后便是乡试,你争取过了它!”   李慕禅点点头,两人正说话功夫,曹妙袅袅过来,她在自家院子里不戴纱巾,露出精致玲珑的脸庞,散发着楚楚动人的风情。   “爹……”曹妙唤了一声,对李慕禅点点头:“无忌师兄。”   李慕禅笑笑,曹崖冷哼:“丫头,你昨晚又熬夜了?”   曹妙道:“爹,没什么的,一不小心看过了。”   “妙儿,这两天秦宫主要过来,你好好准备。”曹崖道。   曹妙蹙眉道:“爹,我不同意!”   “这事不必再说。”曹崖摆摆手。   曹妙道:“爹,我一旦走了,谁来照顾你?!”   曹崖哼道:“我有手有脚,又没老迈得走不动路,哪用你照顾,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就成!”   曹妙蹙眉道:“爹,我不想去紫裳宫!”   “不去也得去!”曹崖冷冷道:“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求得这次机会,你不去了?!”   曹崖摇头道:“我不想练功,再说现在练也晚了,不会有什么成就。”   “那也比你现在强!”曹崖摇头道:“妙儿,你不必再说了,老老实实听爹的!”   他脸色紧绷着,直直瞪着她。   曹妙轻轻点点头,无奈的答应了。   ……   “曹大人。”院中蓦地出现一个紫衫女子,端庄优雅,清冷如霜,窈窕的身姿静静站在那里也别有一番风情。   她明眸如水,静静看着曹崖:“好久不见。”   “秦宫主!”曹崖抱拳微笑:“秦宫主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了!”   “曹大人不必客气。”紫衫女子淡淡道。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女子约有二十来岁,修眉凤眸,挺鼻樱唇,当真是玉骨秋神,乃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唯有一条不美——太过冷漠了。   她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好像一尊玉美人儿,没有一点儿温度,令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曹崖招招手:“妙儿过来,这便是秦宫主!”   “见过宫主。”曹妙裣衽行礼。   紫衫女子端量一眼曹妙,轻颔首道:“你就是曹妙?……还好,曹大人,我答应了。”   “多谢宫主。”曹崖微笑点头。   紫衫女子又打量李慕禅,蹙眉看他一眼,倏的一闪,李慕禅的手腕已经被捉住,一道清凉气息瞬间钻进来,很快绕了任督二脉一圈消失。   “秦宫主,这是……?”曹崖皱眉。   紫衫女子放下李慕禅手腕,倏一闪退后两丈,恢复原位,轻轻颔首:“没想到我有这般运气!”   “秦宫主,这是我的弟子。”曹崖蹙眉道:“我不想他参与到武林中去,他是要读书为官的。”   紫衫女子摇头道:“曹大人,这你就错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天赋,有天赋者事半功倍,你这弟子根骨极佳,如果能好好雕琢,不难成为顶尖高手。”   曹崖摇头道:“武功强又有何用,世上的事不是都能用武功解决的,人活一世总要有所作为,造福一方才算没白活一回。”   紫衫女子摇头道:“这是曹大人你的想法,每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岂能要求别人如曹大人一般?”   “秦宫主,他是我的弟子!”曹崖冷冷道。   紫衫女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曹大人还没醒悟呢,事到如今,你的弟子真能安心读书?没有自保之力谈何有所作为?”   曹崖沉声道:“这个不劳秦宫主费心。”   紫衫女子蹙眉,拍拍巴掌,顿时场中又出现一个黄衫女子,手上提了一个灰衣老者,恭声道:“宫主。”   紫衫女子指了指灰衣老者:“曹大人,这是我先前制住的人,想必是找曹大人的。”   曹崖脸色阴沉,紧紧盯着灰衣老者。   ……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灰衣老者,干瘦枯槁,如同行将就木,已经闭上眼睛宛如熟睡,曹崖的脸色很难看。   李慕禅蹙眉一想,低声道:“老师,此人很厉害?”   曹崖盯着那灰衣老者,脸色阴沉的点点头:“就是那顶尖高手。”   李慕禅皱眉:“这么说来,他是来一锤定音的?”   曹崖点头:“看来他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老师,看来咱们要找地方躲一躲,不能再在这里了。”   “唉……”曹崖像一下老了十几岁,好像身子都短了一分。   李慕禅道:“老师,咱们先找地方躲一躲,再说其他吧。”   曹崖叹了口气,痛苦的摇摇头:“是我太天真了,没想到他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唉……”   李慕禅知道其中必有内情,可能两人之间不仅仅是政敌,但不是多问的时候,现在形势严峻起来。   他缓缓道:“老师可有地方躲一躲?”   曹崖摇摇头:“事到如今,索性不躲了!……无忌,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老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慕禅道,看来老师被打击得厉害。   紫衫女子淡淡道:“曹大人,来紫裳宫吧。”   “这……”曹崖皱眉沉吟。   紫衫女子道:“紫裳宫是一处隐居好所在,大人可以无忧无虑逍遥自在,颐养天年!”   “唉……”曹崖抬头仰天叹息:“老夫算计一生,到头来却是栽于武夫之手,真是可笑之极!”   李慕禅道:“老师,我还是学武吧!”   曹崖扭头看看他,默然不语。   第15章 入门   李慕禅苦笑道:“事到如今,学武还有一线生机。”   “无忌,唉……”曹崖摇头道:“我本以为会有底细,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他再无顾忌!”   李慕禅笑了笑,道:“斩草除根是最省力的法子,谁也禁受不住这诱惑的。”   “唉……”曹崖一下苍老了许多。   李慕禅道:“咱们还是去紫裳宫,与妙儿一起,一家团圆,……况且咱们呆这儿,对家里的人也不好。”   曹崖默默点头,他确实可能给家族惹祸,唯有紫裳宫能庇护自己,紫裳宫傲立于时间长河有数千年之久,朝廷也有所顾忌。   李慕禅扭头抱拳道:“秦宫主,老师答应了,还请秦宫主多多关照。”   “你想不想拜我为师?”紫衫女子温声道。   她气质冷漠,万事不荧于心,这般温言软语,看得她身边黄衫少女明眸闪动,仔细打量李慕禅。   李慕禅稍一沉吟,扫一眼曹崖,曹崖轻轻点头,李慕禅笑道:“能入宫主门下,小子求之不得!”   他如今内力不深,灵觉犹在,眼前的紫衫女子如渊如海,深不可测,站在她面前,他汗毛根根竖起,直觉不停的警告自己。   看她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有如此修为,自是心法惊人,胡瑞麟跟她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这样的机会正是他需要的,这个世界太危险,自己虽有飞刀护身,仍时时自危,想找一门绝顶心法,如今机会在面前自不能错过。   拜一个小姑娘为师父,他并无异样,达者为师,这小姑娘一根指头就能灭了自己,况且她想必驻颜有术,不会真这么年轻。   况且,他拜过几位师父,有年轻女子,沧海剑派,星湖小筑,都是年轻女子,尤其星湖小筑的冷无霜,不比这紫衫少女大。   紫衫女子露出一抹微笑:“好,冗余的礼节就省了,现在起,你就是我师弟了,我代师收徒!……无忌,你姓什么?”   她笑容一闪即逝,却如乌云破开乍现一抹阳光,随即又被掩住,李慕禅竟有炫目之感。   李慕禅怔了一下,道:“李无忌。”   他暗叫厉害,这代师收徒,令自己的辈份不至于太低,既是抬举了自己,又照顾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她看着淡漠,好像不通世事,手腕却高明,洞察世情。   “我是秦叶秋。”紫衫女子道:“紫裳宫十二代宫主。”   “秦宫主,老夫有一不情之请。”曹崖缓缓道。   “曹大人请说。”秦叶秋道。   曹崖道:“我想无忌继续读书,将来有机会的话,最好进入官场,所以无忌的身份……”   “这样……”秦叶秋沉吟片刻,点点头:“可以,我有一门秘法,能改头换面,将来他变换容貌去科试就是。”   李慕禅道:“科试需散去武功。”   “嗯,我知道。”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也点点头,不再多说,曹崖抱拳道:“老夫感激不尽!”   秦叶秋道:“曹大人,尽快收拾一下,咱们直接回宫。”   ……   李慕禅站在一座巍峨高山下仰望,郁郁葱葱的绿意映满眼帘,再往上看,浮云掩住了峰顶。   李慕禅身边站着曹崖与曹妙,另一边是秦叶秋与黄衫少女陆小晚,还有曹凤,李慕禅在看山,她们在看李慕禅他们。   曹龙他们都返回各自地方,再次潜伏下来。   “好高的山!”曹崖手搭在眉上,仰头打量着,赞叹道:“此山灵气四溢,当真难得!”   秦叶秋道:“咱们紫裳宫便在山顶,曹大人,走吧。”   曹崖道:“秦宫主,一路辛苦了,老夫是个不济事的,不然也不至于走这么久的路。”   秦叶秋摇摇头:“曹大人不必如此,咱们动手,曹大人动脑子,日后当经常向曹大人请益才是。”   曹崖笑笑:“老夫荣幸之至。”   李慕禅暗自点头,曹崖虽不会武功,但有时候智慧比武功更厉害,武功是十人敌,百人敌,智慧则是万人敌。   秦叶秋不因曹崖不会武功而轻视,反而礼遇有加,眼光厉害。   陆小晚低声道:“宫主,要不要知会一声?”   秦叶秋道:“嗯,你先上去,带几个人下来。”   她转身道:“曹大人,咱们先慢慢走吧。”   曹崖颔首笑道:“好。”   陆小晚飘身上了山,宛如一朵飘絮随风上扬,转眼功夫融入了郁郁葱葱之中,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他们动身往山上走,上山之路只有一条小径,还崎岖不平,一般人很难上山。   曹崖虽不会武功,但平时打拳,身体硬朗,脚力颇健,走着崎岖小路如履平地,走了约有两百来步,从山上飘下来五人,陆小晚在前头,两个紫衫青年男子在后,抬着一张椅子。   “宫主!”两青年过来见礼。   秦叶秋摆摆手:“你们抬着曹大人。”   曹崖笑道:“多谢秦宫主美意,不服老不成。”   秦叶秋摇头:“曹大人,这条路不会轻功上不去,现在还好,待会儿路越来越险。”   “原来如此。”曹崖点点头。   李慕禅扫一眼李慕禅:“李师弟,你自己试试看。”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秦叶秋又扫一眼曹凤与曹妙,曹凤笑道:“宫主,我会帮一把妙师妹。”   “嗯,走吧。”秦叶秋颔首,飘飘向前。   ……   李慕禅与众人一起,施展轻功往山走,他先前已经得秦叶秋传授内力心法与轻功心法。   他脚下飘飘,紧跟众人不落后,秦叶秋不时扫一眼,见他轻功施展得很稳当,暗自点头,果然不愧天赋惊人,一点就透。   两紫衫青年抬头曹崖,曹凤扶着曹妙,秦叶秋在前,陆小晚在后,伴陪李慕禅身边。   她不时看一眼李慕禅,阵阵香风飘入李慕禅鼻中。   众人脚下轻捷,崎岖小径如履平地,仍花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了山顶,依山而建的一片连绵建筑映入李慕禅眼帘。   这片建筑最顶端是一座宫殿,气势恢宏,屋顶琉璃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陆小晚低声道:“到了。”   秦叶秋停了停接着往前走,李慕禅他们跟在后面,穿过一片空旷的广场,进到大殿里。   到了近处,更能感觉到这大殿的恢宏,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大殿正中一额匾写着:“朝霞殿”三个大字,朴实无华,乍看没什么,李慕禅刚转开眼睛又移回来,皱眉盯着看了几下。   陆小晚低声道:“李师弟,这是咱们第一代宫主的夫君题的字,据说字里藏了一部心法,可惜没人能参悟。”   李慕禅打量着这三个字,点点头,秦叶秋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秦叶秋进了大殿坐到正中,曹崖与曹妙还有李慕禅坐到旁边,陆小晚端上茶盏,曹崖神情自若,轻啜茶茗如坐自己家中。   秦叶秋放下茶盏:“曹大人,待会儿让小晚带你去选房子,无忌与曹妙跟你住一起吧。”   “多谢宫主。”曹崖点头。   秦叶秋道:“日后我还要向曹大人多多请教。”   曹崖笑了笑:“老夫闲来无事,宫主不必客气,不过无忌的功课不能落下。”   “好。”秦叶秋爽快的点头。   一路上她指点李慕禅武功,对他信心十足,即使学文分心也不怕,他悟性惊人,武功一学就会,比常人省太多的功夫,保证练功时间即可。   况且武功修炼不能贪多,练得太猛反而有害,适度最关键,刚开始时候,他不能练太久,一天两个时辰足够。   随着功力加深,时间可以慢慢增加,两个半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甚至到后来的六个时辰。   “无忌留下吧。”秦叶秋道。   曹崖与曹妙在陆小晚的带领下出了大殿,大殿内只剩下了李慕禅与秦叶秋。   秦叶秋道:“无忌师弟先前学过武功?”   李慕禅笑道:“是,随胡大侠学过饮虎八法。”   “何时学的?”秦叶秋问。   李慕禅想一下:“半个月了吧。”   “唔……”秦叶秋修眉动一下,点点头:“饮虎八法,用来打根基倒也够用了。”   她再次暗叹李慕禅的天赋,不过练了半个月饮虎八法,却有如此修为,当真是一日千里!   李慕禅道:“师姐,我现在要接着练饮虎八法?”   秦叶秋摇头道:“饮虎八法比一般武学高明,但比咱们紫裳宫武学差得远,自然不必再练。”   “师姐,咱们紫裳宫是女子为主吧?”李慕禅道。   秦叶秋颔首:“不错,历代宫主皆为女子,心法也是女子适宜。”   李慕禅蹙眉看她,秦叶秋道:“也有男子适合的心法。”   李慕禅道:“不如女子心法吧?”   “稍差一些。”秦叶秋点点头:“不过心法是死的,关键是人,依你的资质,好好练的话大有希望压过同侪。”   李慕禅笑道:“师姐太抬举我了。”   秦叶秋道:“众弟子中,你资质当属第一,就看你用不用功了,明天我传你真正的心法。”   “多谢师姐。”李慕禅缓缓点头。   第16章 栽种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自己小院练饮虎八法,明媚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紫烟峰巍巍高耸,与浮云相接,气候变化剧烈,没有阳光时,森森冷意直透骨髓,阳光一出,寒气尽褪,又是一番天地。   他一身月白绸缎劲装,没有阳光时,还觉得森冷,此时阳光一照,顿时暖融融的,动作越发轻柔,行云流水。   “叮叮!”外面传来两声脆响,李慕禅扬声道:“进来。”   门环是紫烟峰独特的石头所制,撞击的声音与敲玉磐相似,不扰人心神。   “吱”院门推开,进来两青衫男子,李慕禅动作不停,缓缓如水,虚空之眼早就端量了一番。   这两青衫男子一个魁梧雄壮如狮子,一个清秀修长,如玉树临风而立,都二十多岁,站在一旁没打扰李慕禅练功。   魁梧青年粗犷的脸上笑眯眯的,清秀男子冠玉般的脸庞清冷矜傲。   李慕禅慢慢结束动作,做了一个收势,还原之后抱拳微笑:“失礼了!在下李无忌,不知两位师兄是……?”   粗犷青年抱拳笑道:“呵呵,李师弟,我叫乔在贤,这位是林北海林师弟,咱们贸然登门没打扰你吧?”   李慕禅摇头:“原来是乔师兄,林师兄,请——!”   三人来到中央的小亭坐下,李慕禅沏了茶端上,笑着坐到两人对面。   乔在贤轻啜一口茶,慢慢放下,笑眯眯的道:“李师弟,昨晚睡得好吧?山上风大,我记得当初刚上山时,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风声像鬼叫似的,吵死人,根本睡不着,是吧,林师弟?”   林北海漠然的啜着茶,轻轻点头,专注的盯着亭外的风景。   李慕禅笑道:“我还好,睡得挺沉,听不到外面风声。”   “李师弟你这院子好。”乔在贤笑道:“我那院子在风口上,这院子则在中央,风刮不进来,看来宫主果然器重你!”   李慕禅笑了笑,端起茶茗轻啜一口,两人来意未明,还是少说话为妙。   林北海翻眼扫他一眼,看一眼乔在贤,乔在贤笑道:“李师弟,你刚才练的是什么武功?”   李慕禅道:“饮虎八法。”   “饮虎八法……”乔在贤沉吟一下,点头道:“听说过,饮虎斋的武功嘛,也算是一门不错的武功了。”   李慕禅笑道:“我从胡大侠那里学来,活动筋骨,强身健体的。”   “呵呵……”乔在贤笑起来,摇头道:“这饮虎八法虽不算顶尖的武学,不过用来强身健体活动筋骨倒大材小用了。”   李慕禅笑道:“这饮虎八法确实玄妙,还不算顶尖武学?……咱们紫裳宫的武学更厉害?”   “那是自然!”乔在贤呵呵笑道:“饮虎斋不过二流小门派,咱们紫裳宫可是一流大派,哪能相提并论!”   李慕禅道:“我听宫主说,宫里的武学适合女子修习,男子心法差了一筹。”   “这个嘛……”乔在贤无奈叹口气:“确实差点儿,不过咱们修炼更努力,并不逊色诸位师姐师妹!”   李慕禅笑道:“勤能补拙。”   “咱们心法虽比不上诸位师姐师妹,比别的门派强得多,所以李师弟不必失望,好好练功就是。”乔在贤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多谢乔师兄。”   乔在贤道:“李师弟,我是来提醒你一声,心法不如人家,人家能够小瞧咱们,别太在意了!”   李慕禅一怔,慢慢点头:“我明白的。”   乔在贤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想争气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武功强了,自然能扬眉吐气。”   乔在贤亲切友好,林北海则冷漠审视,李慕禅微笑以对,心下疑惑他们的来意,却没用他心通来探测,那太过无趣。   “叮叮!”门外又传来脆响。   李慕禅扬声道:“请进。”   一个黄衫女子推门进来,娇小玲珑,模样秀美,她轻盈的跨进小院,看到小亭里的三人。   “哟,你们两个的耳朵挺灵呀。”她似笑非笑的撇撇嘴,盈盈来到小亭,明媚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脸上。   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见过师姐。”   “我姓罗。”黄衫女子微笑道:“听说宫主收了一位男弟子,我特意过来瞧瞧。”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黄衫女子道:“宫主素来反对收男弟子的,这回她亲自破了戒,我来瞧瞧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乔在贤道:“李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江烟罗师姐,可是咱们紫裳宫的佼佼者。”   罗江烟斜睨他,哼道:“乔师弟,甭给我灌迷魂汤,是不是在说咱们的坏话,挑拨离间?!”   乔在贤呵呵笑两声,掩饰尴尬:“罗师姐你多心啦,我跟师姐一样,就是好奇,好奇。”   “哼,你那点儿坏心肠谁不知道!”罗江烟撇嘴道:“你还真以为能翻了天?宫主懒得理你罢了!”   乔在贤呵呵笑道:“我怎么听不懂?”   “虚伪!”罗江烟没好气横他一眼:“你真有本事就超过宫主,甭花这些心思使这些歪招,没用!”   乔在贤摇头道:“宫主天纵其才,我望尘莫及!”   “那倒不见得嘛。”罗江烟斜睨着他:“说不定你能悟了朝霞殿的绝学呢!”   乔在贤摇头苦笑:“几千年没人能悟,我可没那本事。”   “哼,口是心非!”罗江烟撇撇嘴,摆手道:“你们好好聊吧,走啦!”   她转身便走,步态轻盈,款款而去。   ……   李慕禅与秦叶秋站在朝霞殿前台阶下,太阳挂在半空,李慕禅有一种错觉,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它。   他一袭青衫猎猎作响,秦叶秋的紫衫却纹丝不动,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风的寒意,山风清爽袭人,带着莽莽群山的郁郁气息。   “师姐,不知第一代宫主夫君的尊姓大名是……?”李慕禅指着朝霞殿,眯着眼睛问。   他细细打量这额匾,这额匾早已烙印于脑海,没发现端倪,直觉寂无声息,失去了作用。   “马少阳。”秦叶秋静静看着额匾。   “师姐,几千年来,真没人破开迷题?”李慕禅问。   秦叶秋轻轻摇头。   李慕禅道:“有这么难吗?……照理说,把心法藏这里,这位马前辈是位心胸不凡之辈吧?”   “嗯。”秦叶秋点头。   李慕禅道:“那这个迷题不该很难,难得几千年没人破解。”   “……有些道理。”秦叶秋将目光从额匾挪到他脸上,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低头沉吟道:“既然不难,为何一直没人解开?……可能是陷进误区了,额匾上没有古怪吧?”   秦叶秋道:“材质与门窗一样,我曾细细探过,关键还在这三个字上。”   “大伙都是怎么感悟的?”李慕禅问。   秦叶秋轻轻摇头:“每人都有自己的方法,秘而不宣的。”   李慕禅道:“大家集思广益不更好?”   秦叶秋淡淡笑一下:“这想法太一厢情愿了。”   李慕禅抚额叹了口气:“是我太天真!……我也想参悟一下。”   秦叶秋颔首:“男弟子们都狠下一番功夫在这三个字上,都无功而返,不得不放弃,你一边练入门心法,一边参悟吧。”   李慕禅道:“不知马前辈可有手迹?”   秦叶秋道:“有,在正阳殿内,你可去那里翻看。”   “是真迹?”李慕禅问。   这么多人参悟这三个字,应该都能想到去翻看马少阳的手稿,再好的书也经不得这么翻。   “是真迹。”秦叶秋道。   李慕禅挑挑眉毛:“师姐传我心法吧。”   “进去吧!”秦叶秋转身进了朝霞殿,李慕禅疑惑的跟进去,很快进了大殿,殿内摆设简单,却透着清雅气息。   西南角有一张矮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榻上,月白色的后背及扶手上,云纹清晰可见。   “坐上去。”秦叶秋指一下矮榻。   李慕禅没多问,盘膝坐上去榻,秦叶秋坐他身后,他鼻前传来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如冰雪。   秦叶秋道:“紫裳宫武学有了种子才能修炼,没有这枚种子,知道心法也没用,我先给你栽下种子。”   她伸玉掌,一道清冷气息从他背心钻进身体,循经络走了一个周天,最终钻进丹田,在丹田盘旋片刻,形成一个漩涡。   清冷气息源源不断从背心涌入,经过一个周天钻进丹田,挟裹着经络内原本的内力,一块儿被卷进漩涡里。   忽然,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黑,周身精气神也被卷进漩涡,失去了知觉,好像过了很久,又像一瞬,眼前大亮,圆陀陀的一片光芒不停闪烁,轻灵自在的感觉泛起。   约有一盏茶时间,圆光消失,李慕禅醒过来,各种感觉重新回到身体,背心处的清冷气息,丹田的空虚,端坐的舒适,一一呈现在心头。   耳边传来蚊子般轻声,却清晰可闻,如细线钻进耳中:“师弟,仔细听好心法,体会如何运转的……”   秦叶秋将心法细说一遍,然后催动内力在李慕禅经络中运转了三遍,让李慕禅记住,然后退出去。   第17章 枯荣   秦叶秋站在朝霞殿前,静静看着里面,一动不动。   时间飞快流逝,太阳从东边天空移到西边天空,错过了晌午饭,她像雕像般守在门口。   李慕禅悠悠醒过神,没睁眼睛,细细感觉,体内温润的气息流转,周身如浸在温泉里。   他细细体会其妙处,这心法与自己先前所学截然不同,每运转一圈,气息强壮一分,他精神强大能体会入微,能清晰感觉到进步。   他叹息一声,果然不愧绝学,胜过自己先前所学心法,内力汩汩,会阴如有水车在转动,内力流转不休。   “李师弟?”秦叶秋听到叹息声。   李慕禅忙道:“师姐。”   秦叶秋飘飘到他跟前,淡淡幽香钻入他鼻中,她冰凉手指已经搭上李慕禅手腕,一丝细微内力飘进经络。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微笑道:“师姐,我没练错吧?”   两人贴得很近,秦叶秋似乎没有男女之亲,不避讳的坐在榻沿,两人几乎贴到一起,她细腻如温玉的肌肤让他生出一股冲动,想伸手摸一下,用力忍着,控制住手才没动作。   秦叶秋松开葱白玉指,轻颔首:“没错,难得。”   她目光淡淡的,心下却赞许,李慕禅的进展远超她所想,原本以为能入门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一口气练了两个时辰,而且将原来的内力转化为新的内力,还有所增益。   李慕禅笑道:“咱们这是什么心法?”   “枯荣功。”秦叶秋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沉吟不语,秦叶秋道:“内力种子生根发芽,慢慢成长,最终落叶归根,一生一死,一荣一枯,如草木一秋。”   李慕禅道:“想必有什么妙处吧?”   “紫裳宫里只有你练这枯荣功,他们练的是朝霞功。”秦叶秋道:“因为曹大人想让你将来做官,练此功最适宜。”   李慕禅道:“这枯荣功比朝霞功如何?”   秦叶秋看他一眼,淡淡道:“枯荣功更难。”   李慕禅一听便明白,往往更高深的武学更难练,如此说来,枯荣功更胜朝霞功一筹。   秦叶秋道:“我传你枯荣功,一者是你悟性好,再者你将来要做官,只能练这枯荣功,最后一条,是练功进境快,一般人练这枯荣功,进境不够快的话耐不住寂寞,坚持不到最后放弃了。”   “放弃了?”李慕禅笑了笑。   秦叶秋淡淡道:“你不信?……待你练枯荣功便明白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先跟我说说吧。”   秦叶秋道:“先说清楚也好,枯荣功练起来比别的心法更难,一荣一枯,荣枯相随,旁人练内力,只需不停的催动,令其增长即可,这枯荣功却多了一层功夫,要将内力完全收敛,凝成种子。”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想必这一层功夫很难。”   秦叶秋道:“内力易放难收,想收放自如,需要精纯的火候,修炼之际,增强内力不难,多催动几个周天即可,想完全收敛却难,耐不住寂寞,没有耐性不下苦功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   秦叶秋道:“这一枯的功夫最磨人,但愿你能坚持住。”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多谢师姐一片苦心!”   这枯荣功确实适合他练,能够敛去气息,不让外人察觉,他能够进入官场,身在公门好修行,进入官场是最好的修行之法,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更宜如此,否则他再有本事也难免殒落。   这个世界太危险,远比原来的两个世界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身殒,他若没了,那些红颜知己们怎么办!   为了她们,他也要用尽一切办法来保全自己,不能没命。   ……   正阳殿位于朝霞殿旁边,也是一座大殿,格局与形状与朝霞殿差不多,他来到殿前时,仍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大殿前站着两青衫男子,都二十多岁,看到他过来,仔细看着他,李慕禅笑着抱抱拳,没说话。   左边的圆脸青年点头道:“是李无忌李师弟吧?”   李慕禅笑道:“正是,两位师兄有礼了。”   圆脸青年笑眯眯的道:“李师弟来看秘笈?”   李慕禅点点头:“我想看看马前辈的手迹,不知在不在里面。”   “呵呵,是要参详朝霞功吧?”圆脸青年笑道:“手迹在里面呢,不过我看李师弟也甭白费功夫,还是老老实实练功吧。”   “朝霞功?”李慕禅讶然:“这里面藏的是朝霞功?”   “你不知道?”圆脸青年笑道:“咱们练的朝霞功并不全,并不是真正的朝霞功,真正的朝霞功是马前辈的功夫,咱们练的只是一点皮毛罢了。”   “原来如此。”李慕禅恍然点点头:“既然碰上了,总要试试的,不然不会甘心,是不是?”   “这倒也是。”圆脸青年点点头,笑道:“当初师兄也这么劝我,我也如师弟你一样的心思。”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进去啦。”   圆脸青年笑眯眯的道:“去吧去吧,好好努力,说不定真能破了呢。”   李慕禅对破开这心法的心思并不浓烈,毕竟他现在练的枯荣功最适合自己,朝霞功反而不成。   但这迷题放在眼前,不解开了实在难受,就像一盘美味摆在嘴边一样,不吃上一口,不尝尝滋味哪能受得了。   他进了大殿,里面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他扫一眼,近有三十多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册。   他一步跨进来时,迎头差点儿撞到一人,黄衫一飘,来人退后一步,抿嘴笑道:“李师弟,咱们又见面啦!”   淡淡香气轻轻飘动,李慕禅看到对面的罗江烟,笑道:“原来是罗师姐。”   李慕禅是故意装作不会武功,否则绝不至于这般,他现在是装作一个被秘笈惊呆了的。   罗江烟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吟吟道:“宫主亲自传授心法,这可是头一遭呢,李师弟果然不同呀!”   李慕禅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装作不知道,讶然道:“大伙的心法不是宫主亲自传的吗?”   罗江烟白他一眼:“李师弟,宫主的年纪最小,她怎么亲自传授?”   李慕禅“哦”了一声,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大伙的武学是谁传授的?”   “各有各的师父呗。”罗江烟道。   李慕禅道:“我怎么没见到有前辈?”   罗江烟蹙眉瞪他:“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呢!……也对,宫主那性子,多余的话绝不肯多说一句的,能省则省。”   李慕禅笑道:“还请罗师姐多多指点。”   罗江烟瞪了他几眼,哼道:“好吧,今天我就发发善心,给你讲一讲,免得你一塌糊涂!……咱们师父师叔师伯她们都不在山上,都在旁边的妙香峰。”   李慕禅道:“为何?”   “这是咱们紫裳宫的规矩,每一位宫主在任一百年,一百年后,宫主与同代的师姐师妹们都退隐,住到妙香峰。”罗江烟道。   李慕禅想了想,不解的摇头:“这是为何?”   罗江烟摇头:“当初第一代宫主就这么做,第二代学着,往后就成了规矩,没有为什么。”   李慕禅笑道:“可能是为了让后辈们独立吧,……宫主是代师收徒,师父还在了?”   “嗯,前宫主正闭关呢,所以没带你过去见。”罗江烟点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罗江烟撇撇嘴:“是你小子运气好,要是先见了前宫主,你这个徒弟当不成!”   看李慕禅疑惑的看自己,罗江烟没好气的道:“前宫主也是反对收男弟子的,所以现在咱们紫裳宫不过八个男弟子,女弟子却有一百个!”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一百个,八个,还真是差得远,阴盛阳衰,紫裳宫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你来找什么秘笈?”罗江烟问。   李慕禅道:“我想看看马前辈的手迹。”   “你也要参悟朝霞功?!”罗江烟斜睨他。   看李慕禅点头,她撇嘴不屑的道:“白费心思,徒劳无功,依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道:“总要试试的。”   “试也是白试!”罗江烟不以为然的摇头:“要是马前辈还活着,一定很失望!”   李慕禅摇摇头,书架后面忽然钻出两个少女来,皆是明眸善睐,虽不算绝色,却也姣好宜人,一个瓜子脸,冷傲逼人,一个鹅蛋脸形,妩媚娇美。   “罗师姐,这就是那李无忌?”瓜子脸少女冷冷问。   罗江烟笑着点头:“是呀,顾师妹,这就是宫主拿着当宝贝的李师弟!”   “不过如此。”瓜子脸少女冷笑。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她。   瓜子脸少女冷笑:“怎么,不服气?”   李慕禅笑了笑:“我可有得罪顾师姐之处?”   “你还不配得罪我。”瓜子脸少女冷冷道。   李慕禅皱眉看她一眼,又看看罗江烟,无奈的叹了口气:“莫名其妙。”   瓜子脸少女顿时一沉脸,双眼如箭。   李慕禅叹道:“我既没有得罪之处,顾师姐为何如此对我?”   “我喜欢。”瓜子脸少女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了笑,诚恳的道:“顾师姐,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他看出来了,对待她们一味的示弱不成,需要刚硬。   第18章 争斗   他看得出来,紫裳宫中潜流涌动,男弟子与女弟子彼此是对立的,阴盛阳衰,男弟子颇受轻视。   这般情形下,他和气对人没用,反被认作示弱胆怯,别无选择只能硬来,显示男人的阳刚之气才有一线生机。   瓜子脸少女冷冷看着她,忽然沉声道:“李师妹,去把马前辈的手迹借走,快!”   “顾师姐……”圆脸少女迟疑的看一眼李慕禅,妩媚的眸子使了个眼色。   李慕禅看明白这眼色,是让自己认个错,别跟她硬抵,他却装作没看明白,皱眉瞪着瓜子脸少女。   “快啊!”瓜子脸少女扭头逼视圆脸少女。   圆脸少女无奈摇摇头,对李慕禅使个歉然眼神,叹了口气:“好吧。”   她扭身钻进书架里,很快出来,手上拿着两个明黄卷轴,卷轴如他胳膊粗,明黄中泛着一丝沧桑气息。   瓜子脸少女得意的斜睨李慕禅:“想参悟朝霞功,哼!”   李慕禅望向罗江烟:“罗师姐,还能这样?”   罗江烟抿嘴笑道:“顾师妹,李师弟才来,甭这么欺负人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才来又如何,罗师姐,你甭管了!”瓜子脸少女冷冷道,斜睨李慕禅:“你何不去跟宫主告状!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李慕禅皱眉,叹了口气:“顾师姐何必这般欺人?”   “哟,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被咱们小女子欺负了!?”瓜子脸少女忽然“咯咯”笑两声,马上又绷紧玉脸:“真是笑话!”   罗江烟笑道:“李师弟,咱们紫裳宫就是这样,弟子们之间可以切磋,只要不出伤亡即可。”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横了罗江烟一眼,这个罗师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笑眯眯在一旁看热闹呢,丝毫没有解围之意。   自己并没得罪她,看来紫裳宫里,男弟子与女弟子着实不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了,自己这个新人要挨欺负。   这是下马威,是想给自己留下阴影,让自己一开始就怕她们,将来即使武功练好了,也抹不去这阴影。   他看向圆脸少女温声道:“这位师姐,我想看一看马前辈的手迹,还望师姐成全。”   圆脸少女顿时露出为难神情,瓜子脸少女冷笑:“你想看这手迹,很简单,打败我,你就能看!”   李慕禅皱眉道:“顾师姐,我刚入门,怎能打败你?”   瓜子脸少女冷笑:“你没这能耐,那就甭看手迹了!”   李慕禅摇头道:“顾师姐欺人太甚了!”   “我欺负你又如何!”瓜子脸少女冷笑道:“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   “咦,李师弟?”脚步声响起,乔在贤与林北海踏进大殿,看到李慕禅与三女,不由一怔。   两人皆穿青衫,一个粗犷豪迈,一个俊秀潇洒,各有风采。   乔在贤呵呵笑道:“李师弟是来看秘笈的吧?……罗师姐,顾师姐,李师姐,你们也在。”   三女斜睨他们一眼,冷笑一声。   罗江烟笑吟吟的道:“乔师弟,还真是巧呀!”   乔在贤呵呵笑道:“是呀是呀,又见到罗师姐了,这是……?”   他外粗内细,看出李慕禅与三女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儿,心底一沉,知道她们的手段,暗骂一声,这帮女人又使这般手段了,给李师弟下马威!   罗江烟笑吟吟摇头:“我也刚来呢,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师姐?”乔在贤暗撇嘴,却不捅破,笑呵呵望向瓜子脸少女,笑道:“可是李师弟有得罪之处?他初来乍到,咱们身为师兄师姐,该多多关照一下他,让他感受一下咱们紫裳宫的友善,是不是?”   “姓乔的,闭嘴!”瓜子脸少女冷冷道。   乔在贤摇头笑笑,望向李慕禅:“李师弟,怎么回事?”   李慕禅沉着脸:“乔师兄来得正好,替我主持公道,我想看一下马前辈的手迹,这位顾师姐却抢了去。”   “哦——?”乔在贤缓缓点头,转向瓜子脸少女:“顾师姐,马前辈练的是朝霞功,是咱们男人练的功夫,顾师姐难道也对咱们的心法感兴趣,参看马前辈的手书,是想转修男人的心法?”   “闭嘴!”瓜子脸少女冷冷道:“我想练书法,马前辈的书法极好,我要参照一下,你管得着吗?!”   “呵呵……”乔在贤笑着摇头:“顾师姐也要练书法了,还真是天下奇闻呢,佩服佩服!”   “姓乔的,别阴阳怪气的,我练书法怎么了!”瓜子脸少女冷笑道:“你想替他出头?”   乔在贤叹道:“何必如此,书法好的多的是,马前辈虽说书法精妙,但也不是最好的,何不换一幅?”   瓜子脸少女冷笑道:“我就认准这一幅了,姓乔的,你们臭男子都是一路货色,你这个大师兄是不是要替小师弟出头?”   乔在贤心下无奈,暗骂不已,但事已至此没有别的路,都被姓顾的逼到这一步了,再不接住了,日后甭想抬起头做人。   ……   “不错!”他缓缓点头:“我想替李师弟讨回马前辈的手迹!”   瓜子脸少女冷笑:“好得很,你打得过我,手迹给他,打不过,滚一边去!”   “……好,我来领教顾师姐的绝学!”乔在贤沉肃的点点头。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乔在贤打不过这瓜子脸少女,她飞扬跋扈,却也有实力为底气,乔在贤这是硬着头皮。   “乔师兄,我来吧。”林北海一直紧抿着嘴,肃然看着众人,这时忽然开口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来会一会顾师姐。”   “好大的口气!”瓜子脸少女冷笑道:“姓林的,你的武功有你这张脸漂亮就好了!”   林北海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只冷冷道:“动手还是动嘴皮子?”   “好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瓜子脸少女咬了咬牙,心下暗骂混蛋,每次都甭想在姓林的嘴皮子上得胜,冷着脸少说话,却每句都阴损异常,那张俊脸越看越可恶。   林北海道:“输了就让出手迹!”   “放心吧,我不像你们臭男人一样耍赖!”瓜子脸少女冷笑道。   林北海紧抿嘴不说话,懒得与她磨嘴皮子,知道与女人斗嘴绝非明智之举,归根到底还是动手。   他一撩衣衫束起来扎到腰间,伸手道:“咱们出去!”   “走!”瓜子脸少女哼道,跟着往外走,圆脸少女与罗江烟都紧随而出,乔在贤与李慕禅走在最后。   “乔师兄,林师兄他……?”李慕禅有些担心的问。   乔在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看看再说了,李师弟,你运气真是不好,碰上了她们!”   李慕禅苦笑道:“我什么也没弄懂,就闹了这么一出,感觉她们是知道我要过来的。”   “唔……”乔在贤慢慢点头:“那倒也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们总要给师弟下马威的,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李慕禅道:“这位顾师姐性子忒刚烈了,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嗯。”乔在贤点一下头,叹道:“她大姐因为受了男人的骗自杀了,所以她恨男人,不是单独哪个男人,是天下所有的男人。”   李慕禅皱眉,无奈摇摇头。   乔在贤道:“这顾师姐性子偏激,但武功极好,林师弟的武功也极高明,不过嘛……”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林师兄不是对手。”   “林师弟这一阵子练得很拼命,大有精进,两人倒不能说谁胜谁败,都在两可之间,说不定林师弟能胜。”   “但愿如此。”李慕禅叹道:“真是连累了两位师兄。”   “这是哪里话!”乔在贤忙摆摆手:“李师弟你可知道,咱们紫裳宫只有八个男弟子,有一百个女弟子?”   李慕禅点点头:“听罗师姐说过了。”   乔在贤道:“咱们与她们可不对付,一直斗个不停。”   李慕禅皱眉道:“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   “唉……”乔在贤摇头道:“咱们倒想和气,可惜师父师叔师伯他们却有恩怨,落到了咱们身上,由不得自己,只能咬牙坚持住。”   李慕禅道:“是她们不罢休?”   乔在贤点点头道:“先前是她们不罢休,后来咱们也不罢休了,这口气一定要争的,所以一直斗来斗去。”   李慕禅笑道:“八个对一百个,准得吃亏。”   “唉……,猛虎架不住群狼,咱们确实吃不少的亏,但更激得咱们奋发努力,争这一口气。”乔在贤叹口气。   “姓乔的,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瓜子脸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啦!”乔在贤应一声。   ……   他迅速的道:“她是顾琼心,另一个是李尘静,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师弟别上当,跟她们动手。”   李慕禅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师兄。”   “咬牙捱过这一关,日后好好练功,出这一口恶气!”乔在贤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一派乐观。   李慕禅笑道:“风水轮流转,我会好好练功的。”   乔在贤道:“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加快步子出了大殿,来到外面时,林北海与顾琼心对面而立,两人直直盯着对方,乍看上去像情人在脉脉相对。   李慕禅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息在对撞,颇有几分讶然,这个世界与先前两个世界不同,灵气稀薄之极,内力无法出体,一旦离开身体马上散去,失去了威力,需要依附物体而发威。   元气不足,精神的作用也有限,所以气势没什么威力,但看这两人,却是隐隐有了几分气势。   这是武功到了一定地步,通过身体姿势,与内力心法相结合,形成类似于精神力量的势。   乔在贤沉声道:“林师弟,尽力而为就是,不必勉强。”   “哼,你就这点儿出息了!”瓜子脸少女顾琼心冷笑一声,断喝一声:“看招!”   她声音娇柔,但落在耳中却如重鼓一般,地面好像晃动一下,李慕禅如今的内力并不深厚,受这一击,顿时血气涌动。   还好他身体强横,而且精神强大,马上控制了血气。   他暗自惊奇,这顾琼心好深厚的内力,小小年纪,看着娇柔纤弱,内力却如此深厚厉害,一声断喝能散人心神。   ……   “砰砰砰砰……”场中两人战成一团,林北海脚下移动步幅很小,前进后退左移右挪,顾琼心飘逸如蝴蝶,双掌轻柔而灵动,宛如清水般缠绕着林北海,无隙不入,林北海马上落到了下风。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乔在贤,乔在贤紧盯场中,一瞬不瞬,身体紧绷起来宛如猎豹一般,随时要冲出去。   李慕禅又看罗江烟,她正笑眯眯看着场中,颇为得意,他不由暗自摇头,这个罗师姐,一肚子坏水,看着娇笑亲切,好像对自己很好,却是笑里藏刀,不知不觉暗算自己。   再看那圆脸少女李尘静,弯弯的眉毛轻蹙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场中,李慕禅顿时心头一动,又仔细看一眼李尘静。   他露出一丝笑意来,难不成,这李师姐是喜欢林师兄的?   若真是这般,还真是有趣,不知道林师兄可知道,林北海俊美过人,而且紧抿着嘴,沉默寡言,在外人看来酷酷的,很有魅力,很少有女人能够抵得住,李师姐陷进来也难怪。   不过他们真想结成夫妇怕是不容易,这个环境实在不太妙,男女弟子彼此对立,一旦成亲,便是背叛了,两边都不能讨好。   李慕禅这般想的时候,场中两人仍打个不亦乐乎,李慕禅赞叹,这两人的修为比胡瑞麟更胜一筹,不愧是紫裳宫弟子。   两人招数精妙,一个沉稳如山,一个行云流水,一动一静,一时之间僵持住了,难分胜负。   “乔师兄,林师兄能胜吗?”李慕禅低声道。   乔在贤紧盯着场中,摇摇头:“难说。”   李慕禅道:“要不要帮林师兄一把?”   乔在贤扭头过来,皱眉道:“怎么帮?”   “说几句话刺激一下?”李慕禅笑道。   乔在贤摇头:“还是单打独斗吧,要真这么干,咱们讨不了好。”   男弟子只有八个,女弟子却有一百,一旦惹起了混战,实力悬殊之下,断难讨得好。   李慕禅道:“我是怕林师兄……”   乔在贤笑着拍拍他肩膀:“不要紧,林师弟败了,我再出手,一定要把手迹讨回来的!”   李慕禅有些尴尬的道:“乔师兄,我不是这意思。”   “放心吧,咱们一定要抢回来的。”乔在贤道:“想参悟朝霞功,一定要看这手迹的!”   李慕禅道:“要不就算了吧,她们不可能一直看。”   “你以为呢!”乔在贤摇头道:“李师弟,你是不了解她们,她们什么过份的事都做得出来,每人只能借七天的秘笈,但她们会轮流借,偏偏不给咱们借阅的机会!”   李慕禅皱眉道:“先前这么做过?”   乔在贤点头:“嗯,赵师弟当初就吃了这个亏,一年之后才参看。”   ……   李慕禅吸了口气,要真是这般,还真是只有这一条办法,就是打败她们,抢回手迹。   他想了想,道:“乔师兄,我来吧!”   “你——?”乔在贤一怔,笑起来:“李师弟放心吧,咱们一定能抢回来的。”   李慕禅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要看手迹,我想自己来!”   “李师弟,别开玩笑了!”乔在贤摆手道:“你只觉了一个月的功夫,还是饮虎斋的武功……”   李慕禅笑道:“我虽学艺不精,但不管什么招数,关键不在精妙不精妙,在应用上。”   “李师弟,不是为兄我小瞧了你,饮虎斋的武学……”乔在贤摆手。   李慕禅道:“试试又何妨,乔师兄,难不成她们会杀我?”   “那倒不至于。”乔在贤笑道:“咱们有宫规,不能同门相残,杀人者赔命,绝无例外,况且师弟你又是初来,她们再过份也只是给你点儿皮肉之苦。”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了!……为了手迹,受点儿苦没什么,真不成的话我就去求师姐。”   “……宫主?”乔在贤一怔,摇头道:“万万不可,别坏了规矩,一旦捅到宫主那里,大伙都难做。”   李慕禅皱眉道:“宫主不知道这些?”   “宫主不可能不知道。”乔在贤叹了口气道:“但会装不知道,在宫主看来,弟子们相斗,反而可以互相激励,只要不太过份既可,但一旦捅到宫主跟前的话,宫主也不能不出手。”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完全明白了,怪不得弟子们闹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一种策略,令弟子们奋发,免得失了动力。   这倒不失为一种好法子,李慕禅暗自点头,一团和气的话,虽说能凝聚力,但平时难免练功懈怠,这么刺激着,可能更妙。   关键就是一个平衡,既能让他们互相斗争,又能在关键时候一致对外,这需要极高妙的手段,紫裳宫存在数千年,想必已经完善了这手段。   ……   “砰!”一声闷响,林北海忽然飞了出去,顾琼心冰冷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得意的哼道:“姓林的,再回去好好练练吧!想跟我斗,还嫩了点儿!”   林北海飞出两丈外,落地后踉跄了两步,捂着胸口,冷冷瞪着顾琼心:“好功夫!”   “哼,小子你差得远呐!”顾琼心得意的撇一撇嘴,扭头道:“罗师姐,你看我这碧波掌如何?”   “嗯,有六分火候了。”罗江烟抿嘴笑道:“虽说差了点儿,对付这两小子足够了!”   “还是罗师姐眼光精准。”顾琼心轻笑道:“我原本一直没能领悟碧波精义,这两天翻阅秘笈才顿悟。”   “顾师妹你悟性过人,难得难得。”罗江烟道:“当初我想领悟这碧波掌的奥妙,可是守在海边一个月。”   “罗师姐这个法子好得很,我也想去海边。”顾琼心道。   两人谈论得兴高采烈,好像根本没看到李慕禅他们,乔在贤紧锁浓眉,看一眼林北海。   他虽关切却没表示出来,知道林师弟自尊自傲,自己要真关心问两句,反使他尴尬,不如不说。   林北海的俊脸涨红,双眼如喷火,却紧抿着嘴死死忍住了,技不如人,再多说反而自取其辱,凭顾师姐的性子,定要好好数落自己,不如装熊。   李慕禅沉吟不语,自己错过了插手的时机,先前未分胜负时,自己插手的话还好,现在却不宜再动手了。   林北海落败了,自己却反而胜了,让林北海这个师兄如何自处?岂不显得太过无能了?   这林北海一看就知道是自傲自尊的性子,很看重脸面,真这么做的话,他会浑身不自在,存了隔阂。   “林师弟,怎么成闷嘴葫芦了,不嘴硬了?!”顾琼心不放过林北海,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打不过我这个小女子,还有脸活着?!”   林北海沉声道:“顾师姐技高一筹,佩服!”   “真佩服?!”顾琼心斜睨他,冷笑道:“你林师弟还有佩服的人?天老大你老二,我可当不起你的佩服!”   林北海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双眼喷火般瞪着她。   顾琼心对他的瞪视毫不在意,冷笑道:“怎么,还不服气,再打一场?”   林北海沉声道:“顾师姐不必得意,一个月后咱们再比一场!”   顾琼心撇撇嘴不屑的道:“一个月就一个月,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林师弟,你本事不大,心气不小,好像谁都不如你似的!”   其实她就是这般人,自傲得紧,正因为如此,她才容不得林北海,自傲之人见不得自傲的人,好像一山不能容二虎一般。   ……   顾琼心扭头瞪向乔在贤:“乔师兄,还要打吗?”   乔在贤轻咳一声,道:“顾师妹的武功大有精进,可喜可贺!”   “少废话,要不要打?!”顾琼心没好气一摆手道:“我武功有没有精进不必你说,就说一句,还要再打吗?”   乔在贤缓缓点头,李慕禅道:“乔师兄,我来吧。”   “李师弟……”乔在贤皱眉摇头。   “你——?”顾琼心斜睨一眼李慕禅,明眸如水,细腻的嘴角轻翘,讽刺之意足以击溃任何一个男人的自信。   李慕禅微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想要手迹,不能连累了师兄,否则于心难安,顾师姐,我来讨教几招!”   顾琼心忽然“咯咯”娇笑了两声,倏的一敛笑容,冷若冰霜:“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咱们紫裳宫的男子个个都是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李慕禅道:“顾师姐,我乃初入门的弟子,还没能学得精妙武学,与我动手即使胜了也胜之不武,是不是?”   “胜之不武?哼,那也是胜了!”顾琼心不上当,冷笑道。   李慕禅道:“这样罢,我若能挡住顾师姐三招,便算我胜,如何?”   “好大的口气!”顾琼心冷笑道:“就凭你能挡得住我三招?!”   李慕禅笑了笑,扭头望向罗江烟:“罗师姐,如何?……我若能挡住这三招,手迹归我,挡不住的话,我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罗江烟笑道:“李师弟,你刚入门,刚学了心法吧?”   李慕禅点点头:“宫主刚传我心法,没传我招数。”   “听说你学了饮虎斋的武学?”罗江烟道。   李慕禅道:“我曾跟胡大侠学过一阵子,略通一二罢了,只用来强身健体,当初并不想练武的。”   “饮虎斋的武学比咱们差得远,你接不住顾师妹三招的。”罗江烟笑吟吟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若不成,是天意如此,我再厉害也难违天意,也不参悟朝霞功了。”   “这说法倒是有趣。”罗江烟轻笑一声,摇头道:“也罢,既然这般,就成全你一回,顾师妹?”   顾琼心黛眉蹙起:“罗师姐,我可不想以大欺小!”   罗江烟抿嘴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顾师妹,你还拿捏起来啦,你真不动手?那就将手迹还了他!”   “哼,没门儿!”顾琼心哼道。   罗江烟道:“那就动手吧,三招拿不下小师弟,你也没脸拿手迹了,是不是?”   “好,他真能接我三招,我就还他手迹!”顾琼心冷笑一声,斜睨着李慕禅:“不过小师弟,我可说好了,我动手向来没有轻重,受了伤可别怨我。”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顾师姐放心,我不会跟宫主说。”   “你跟宫主说,就不是男人!”顾琼心哼一声,拍拍双掌:“好吧,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慕禅缓步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乔在贤捉住。   ……   乔在贤按着他肩膀:“李师弟!”   李慕禅扭头笑道:“乔师兄,放心吧,我只接顾师姐三招,接不住也没什么,总不至于送命吧?”   乔在贤皱眉看一眼顾琼心:“顾师妹!”   顾琼心撇嘴道:“乔师兄,这可是他自己说的,我没勉强他!”   乔在贤冷冷瞪着她:“欺负一个新入门的师弟,这种事顾师妹你也做得出来?”   乔在贤虽粗犷,看着刚猛霸道,性子却最宽和,平时一直笑呵呵的,很少对人发脾气,这次却真的怒了。   “那好吧,乔师兄,你来代替他如何?咱们打一场,你打得过我,便还了手迹,打不过就死了心!”顾琼心没好气的道。   乔在贤一滞,他还真打不过顾琼心,诸人之中,顾琼心最为冷傲,并非无由,而是因为年纪虽轻,修为却深。   林北海是八人之中最强者,他都打不过顾琼心,自己也不成。   顾琼心没好气的道:“那就少废话,三招一下就过去,况且我不会拿他怎样的!”   乔在贤深吸一口气,对李慕禅叹道:“李师弟,是我无能……”   李慕禅忙摆手:“乔师兄,靠人不如靠己,我若败了,只怨我自己,不怨别人,还有,多谢林师兄了!”   林北海摆摆手,脸色阴沉,双眼如喷火的瞪着顾琼心,顾琼心看也不看他,倒是李尘静一直盯着林北海。   李慕禅道:“顾师姐,请吧。”   顾琼心白了李慕禅一眼:“小师弟,好大的口气,跟姓林的一路货色,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说罢一掌按出,身形奇快,倏一下到了李慕禅跟前,手掌已经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嘿”一声,捣出一拳。   “砰!”顾琼心退后三步,精致的瓜子脸满是惊诧。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慢慢收回拳头,微笑道:“顾师姐,承让。”   顾琼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蹙眉瞪着李慕禅:“小师弟,好大的劲道!……你修炼了内力?……不对,不是内力。”   她仔细一想刚才的感受,这是劲力而不是内力。   ……   手腕一阵阵的酸麻,这是刚猛霸道的劲力,与内力不同,若是内力她自然有内力化解,这劲力却化解不掉。   李慕禅微笑道:“顾师姐,我的力气从小就比别人大一些。”   “天生神力!”顾琼心蹙眉哼一声。   她这话一出,罗江烟与李尘静同时望向李慕禅。   罗江烟道:“顾师妹,他是天生神力?”   “嗯。”顾琼心冷笑道:“怪不得那么大的口气,原来有天生神力为依仗,哼,有点意思了!”   李慕禅微笑道:“天生神力不敢当,不过有一把子力气而已,都是蛮劲儿,派不上用场。”   罗江烟摇头笑道:“小师弟,天生神力的用场大得很,怪不得宫主亲传你武学!”   李慕禅疑惑的望过去。   罗江烟道:“小师弟,现在说不清楚,将来你就明白了,顾师妹,看来你得打起精神,要不然会阴沟里翻船!”   顾琼心撇撇嘴,哼道:“不过一把子力气罢了,待我收拾了他!”   她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娇叱一声:“看掌!”   她身形一晃到了李慕禅身后,玉掌轻飘飘拍向李慕禅后背,看似缓慢其实极快,宛如电光一闪。   李慕禅却一拳往后面捣去,好像身后长着眼睛一般,反应奇快,“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顾琼心也退后一步。   李慕禅伸手揉了揉手腕,露出痛苦神情,顾琼心瓜子脸泛起一层红晕,马上又褪了下去。   周围诸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厉害,一者是他果然神力,再者,他怎么能挡住这一掌。   李慕禅笑了笑:“没想到这一拳蒙对了,顾师姐,承让了。”   顾琼心皱眉盯着他看一会儿,冷冷道:“李师弟,真没想到你有这般本事呢,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道:“不敢当,顾师姐太客气了!”   顾琼心哼一声道:“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看来你果然天赋惊人!”   她看得出来,李慕禅的招数根本没有精妙可言,但却有效,只抓住了快与狠两点,自己招式虽妙,却快不过他。   一般的人若这么快一定会惹人怀疑,是不是修炼了独特的心法,李慕禅天生神力,这么快反而不起眼,是理所应当。   ……   李慕禅笑道:“顾师姐,最后一掌了!”   顾琼心微眯眼睛,盯着李慕禅的眼睛,冷冷道:“李师弟,最后这一掌我会用全力,收不住掌的话……”   罗江烟忙道:“顾师妹,我看还是算了吧!”   顾琼心扭头望她,罗江烟忙道:“我看李师弟挡住两掌,已经是难能可贵,下面这第三掌就算啦!”   “罗师姐!”顾琼心蹙眉。   罗江烟摆摆手:“顾师妹,听我这一回!……这次算是李师弟胜了,毕竟李师弟是新入门,能挡住两掌,顾师妹你还好意思说胜了?”   顾琼心不甘心的哼一声,却没反驳。   罗江烟心下暗忖,怪不得宫主亲自收李师弟入门,果然是奇才,不仅天生神力,招数还奇快,天赋之佳天下少有,这般人物真修炼了紫裳宫的绝学,定能一飞冲天,一定是被宫主寄与了厚望的。   顾师妹下手没轻重,万一真易放难收,伤了李师弟,有个好歹的话,那真是万死莫赎了,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反正往后的日子长得很。   罗江烟看顾琼心不吭声了,忙道:“李师妹!”   李尘静忙从林北海身上收回目光,却掩不住羞涩,红着脸望向罗江烟,罗江烟呶一下嘴:“还不把手迹给李师弟!让李师弟好好参悟,说不定真能悟出真正的朝霞功呢!”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罗师姐!”   他一转念便看透了罗江烟的心思,暗赞她聪明,能屈能伸,看来并没把弟子间的争头真放在心上。   李尘静上前把两卷轴递给李慕禅:“李师弟,好好保存,莫要弄坏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李师姐,我会小心。”   顾琼心冷着脸哼一声:“白费功夫,罗师姐,走啦!”   她一扭柳腰袅袅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罗江烟与李尘静冲李慕禅笑笑,然后也跟着消失。   李慕禅顾不得其他,忙打开一个卷轴。   第19章 参悟   乔在贤与林北海目送她们离开,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李慕禅心神全到了卷轴上,没在意他们。   待她们都离开了,乔在贤望向李慕禅:“师弟,如何?”   李慕禅已经展开卷轴,盯着拔不出眼来,赞叹着点头:“好书法,当真是难得的好书法!”   乔在贤失笑,摇头道:“李师弟,你看的是书法?”   李慕禅讶然抬头望过来:“不看书法看什么?……乔师兄,你们是如何领悟的?”   乔在贤道:“咱们参看马前辈的武学感悟,与朝霞功相映照,再盯着那朝霞殿三个字看,便隐隐有所悟。”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林北海道:“李师弟,其实参悟朝霞功并不难,只要长时间盯着那额匾看,时间一久自然会有领悟,不过每个人的领悟都不一样,深浅也不同,全看各人的机缘了。”   李慕禅笑道:“大伙没研究马前辈的书法?”   “咱们练武之人练书法做甚?”乔在贤呵呵笑道:“李师弟不愧是读书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林北海沉吟道:“乔师兄,这一条咱们倒没想过,说不定李师弟独辟蹊径,真能领悟呢!”   他素来自傲,因为是男弟子中第一高手,对乔在贤尊敬是因为乔在贤的行事与心胸,并非因为武功。   这一次打斗过后,他对李慕禅不但没芥蒂,反而刮目相看,觉得不容小觑,竟凭这点儿修为就能让顾师姐吃亏,难得,也算替自己出一口恶气,顾师姐可没那么容易对付,他从没胜过。   李慕禅笑道:“我刚修炼心法,一直是读书的,看到这个,下意识要去研究书法。”   “唔,林师弟说得有理,李师弟,你就凭自己感觉参悟吧,说不定你福缘深厚,真能悟出来呢。”乔在贤拍拍李慕禅肩膀,笑道:“你能打败顾师妹,真是了得!”   李慕禅苦笑道:“乔师兄别笑话我了,我纯粹是蒙的,能挡住两招已经是极限,再来一招就要败。”   乔在贤摇头笑了笑:“那倒未必,李师弟你虽招数简单,但又快又狠,威力可不小。”   李慕禅道:“说实话,我纯粹是凭着感觉来,这两拳是打着了,下一拳就不知道了!”   乔在贤点点头道:“这正说明师弟你天赋过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好吧,师弟,你拿回去好好参详,咱们就不打扰啦。”   说罢,他拉着林北海离开了大殿,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摇摇头,看来往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要应付一百个女人可不容易。   ……   李慕禅回到自己的小院,仔细研究这两卷手迹,这两卷轴一个是武功笔记,是一些对武学的感悟,是见识了各派武学,心有所得,录了下来,写了一些门派武学的特征与破解之法。   另一卷则是游记,写了他十年的经历,是一些闯荡江湖的经验,李慕禅看了大为赞叹,这些正是他所缺少的。   不过这两卷轴与朝霞功根本没什么关系,虽说第一卷上提了朝霞功与别的门派心法的区别与差异,却没真正肯体的讲朝霞功。   李慕禅隐隐明白,他们看过这个,再去看朝霞殿三个字,感觉有领悟,有提升,并非是因为三个字的缘故,而是第一卷轴缘故。   他们看过第一卷后,再盯着朝霞殿三个大字瞧,因为静心的缘故,原本所见自然的慢慢变成自己所识,然后不知不觉中提升自己的见识,自然有所领悟。   这其中的道理李慕禅隐隐猜到了,如此看来,这两卷轴并没什么帮助,朝霞殿最终还是要落在那三个字上。   不过这三个字并没什么古怪,依着其笔划而动,也难形成什么心法,他的直觉也不准了,看不透这三个字究竟有什么奥妙。   李慕禅最终无奈,想到了最后一个方法,练书法,这两卷轴上虽没朝霞功的线索,但李慕禅也不无收获,起码知道了这位马前辈是位文武双全之人,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他也是半路出家,因缘际会成为武林高手,行止之间还透着几分儒雅与文人的气息,颇有浪漫色彩。   他不知不觉中在自己的院里参研了两天。   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院里站桩,一动不动,其实是在修炼枯荣功,清晨与晚上最宜修炼枯荣功,吸收早晨的生气。   敲门声响起,李慕禅收功拉开门,秦叶秋俏生生站在门外,一袭紫衫,映得脸庞白皙如玉。   “宫主。”李慕禅微笑,侧身请她进来。   秦叶秋打量李慕禅一眼,进了院子:“听说你跟顾师妹她们动手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跟顾师姐讨教了两招。”   秦叶秋来到小亭里优雅的坐下,静静看着他:“她们跟我说过了,夸你天赋绝佳。”   李慕禅笑着摇头:“两位师姐还真是……”   秦叶秋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是不是觉得她们狡猾,先发制人?”   李慕禅道:“不是先发制人,是恶人先告状。”   秦叶秋似笑非笑:“师弟,没那么严重。”   李慕禅摇头苦笑一声,不再多说,她站在宫主的角度看问题,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很难去考虑一般弟子的想法。   ……   他想到这里,懒得多说,直接道:“师姐,我想练书法!”   “练书法?”秦叶秋蹙眉道:“你现在还是专心练功,我今天来是传你紫霞神掌的。”   李慕禅道:“师姐,我想通过书法来参悟朝霞功。”   “书法?”秦叶秋想了想,点点头:“倒没人这么试过,……你可有把握?”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没试过怎知道?!”   秦叶秋点头:“我让送笔墨纸砚。”   李慕禅道:“其实我随便试试,我练的是枯荣功,又不是朝霞功,即使参悟了也不能练。”   秦叶秋摇摇头道:“那倒未必,枯荣功可与别的心法相合。”   李慕禅皱眉:“那也化为枯荣功的功力了,太麻烦。”   秦叶秋道:“虽说麻烦,但也方便,若有一套修炼进境快的心法相辅,枯荣功就完美了!”   枯荣功虽能收敛气息,但修炼起来比一般的心法繁复,而且进境也慢,别人都是一个劲的增强内力深厚程度,只管放不管收,枯荣功却不成,练多少收回多少,要比一般心法花两三倍的功夫,甚至更多。   李慕禅沉吟不语,思忖着秦叶秋的话,枯荣功进境确实慢,若有别的心法相辅,先练这心法,然后再转化为枯荣功,虽麻烦,也比单独修炼枯荣功强。   这么些年来,紫裳宫没人修炼枯荣功并非无因,枯荣功确实存在缺陷,朝霞功虽不全,但也比枯荣功容易修炼,而且进境更快几分。   “这么说来,我得兼练朝霞功?”李慕禅问。   秦叶秋摇摇头:“现在的朝霞功并不全,虽比枯荣功快一些,但两者兼练太麻烦,还不如你专练枯荣功。”   李慕禅道:“马前辈的朝霞功更精妙吧?”   “正是。”秦叶秋点头道:“其实当初马前辈也是半路练功,像你一样,可最终成为天下顶尖大高手,都是朝霞功的功劳。”   李慕禅点点头道:“好吧,师姐放心,我会努力参悟的。”   “你是读书人,悟性更胜一筹,说不定能参悟出来。”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道:“宫主,我尽力而为吧。”   秦叶秋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传你紫霞神掌。”   李慕禅笑着点头,秦叶秋出了小亭,开始传掌法。   ……   几天后的清晨时分,秦叶秋再次光临李慕禅的小院,看到李慕禅正在小亭里挥墨,她一袭紫衫飘飘,缓缓来到李慕禅身后,看到他正在写的字:“朝霞殿”,旁边是一摞素笺。   她抽出两张看了看,上面都是三个大字:“朝霞殿。”   “不错,有几分马前辈的神韵了。”她轻颔首。   李慕禅笔走龙蛇,很快又写完一张,然后将笔放到架上,扭头道:“师姐。”   “怎样了?”秦叶秋盯着他的字看。   李慕禅摇头:“还差点儿火候。”   “嗯——?”秦叶秋抬头道:“我看你的字已经尽得马前辈的神韵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只差一点儿,……宫里可有马前辈的遗物?”   “有一把剑。”秦叶秋道:“是把宝剑,一直藏在武器里。”   李慕禅忙道:“我想用用这把剑。”   “……好吧,不过不能给你,你先用着。”秦叶秋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露出笑容:“多谢师姐。”   秦叶秋道:“你现在有何领悟?”   李慕禅摇摇头:“一丝领悟也没。”   “这样……”秦叶秋若有所思,点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慢慢来,不必着急,能领悟更好,不能领悟也没什么,这些年都没人领悟得了。”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第20章 失望   秦叶秋离开,很快又飘飘回来,进了小亭将手上一柄长剑放到石桌上:“这便是马前辈的朝霞剑。”   李慕禅没急着拿起来,仔细打量一眼,剑身修长,剑鞘古色斑斓,一看就知道是古物。   剑柄上嵌着两枚龙眼大小的白玉,但白玉上又泛着一层红色,乍看上去像抹了一层胭脂。   不必拔剑出鞘,李慕禅便能感觉出此剑的不凡。   秦叶秋道:“这柄剑随着马前辈出生入死,杀过不少人,是一件杀器,有些怪异,这些年一直没人敢用。”   “嗯——?”李慕禅抬头看她。   阳光斜过小亭照在她身上,脸如白玉,明眸如宝石,清冷而深邃,李慕禅见多了美人儿,仍觉得这位师姐令人怦然心动。   原本淡淡的幽香仿佛变得浓郁了,李慕禅能清晰感受到。   秦叶秋明眸流转,扫一眼剑身:“剑的主人会受剑影响,烦躁不安,杀意涌动难以控制。”   李慕禅道:“师姐你试过了?”   秦叶秋点点头:“我试过,确实会不自觉变得暴躁,想杀人,我也压制不住这股戾气。”   李慕禅道:“那马前辈当初杀人厉害?”   秦叶秋摇头:“马前辈是谦谦君子,很少杀人的。”   李慕禅皱眉道:“那这柄剑是马前辈无意得来的吧?”   “是跟朝霞功一块得来的,朝霞剑。”秦叶秋轻颔首,淡淡道:“马前辈福缘深厚,先前是书生,后得奇遇,得了朝霞功的传承,同时得到了朝霞剑。”   李慕禅道:“看来马前辈能驾驭这把剑,如此说来,是因为朝霞功,只有练了朝霞功能够驾驭此剑。”   “此剑削铁如泥,实是利器,可惜没人能用。”秦叶秋轻轻摇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那我就试试看,不过我真参悟了朝霞功,能不能把这剑给我用?”   “……行。”秦叶秋稍一沉吟,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道:“有了这剑,我多几分把握。”   “你想法独特,还从没人从剑着手参悟。”秦叶秋道。   李慕禅慢慢把手搭上剑柄,龙眼大小的白玉恰好落在劳宫位置,顿时一股温润气息从劳宫进入。   李慕禅皱眉,浑身放松下来,精神却凝聚,包裹着这才气息,却见转眼它绕着周身经络走了一圈,然后落进丹田。   这一圈下来,它几乎消散殆尽,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剩下的这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细若游丝,却精纯无比宛如实质。   李慕禅若非精神强横,也发现不了这一丝气息。   ……   秦叶秋紧盯着他的脸,看他睁开眼,问道:“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还好。”   秦叶秋道:“一发现火气大,看什么都不顺眼,马上把剑拿走,当初有位师弟不服气,结果练功走火,休养了一年才恢复元气。”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自会小心。”   “你是读书人,懂养气练心的功夫,但也不能大意。”秦叶秋道。   李慕禅点点头:“明白。”   秦叶秋蹙眉哼一声:“是不是觉得我啰唆?”   李慕禅忙摆手:“我哪能不识好歹,多谢师姐关心。”   秦叶秋沉吟一下,缓缓道:“罢了,我还是跟你说清楚吧。”   李慕禅疑惑望过来,秦叶秋道:“你资质绝顶,什么人看了都想收进来,不过多一个少一个并非太重要。”   李慕禅笑笑,点点头,大门派的底蕴深,人才鼎盛,并非是本就人才,而是培养弟子的法子高明,而且天下之大,天才多得是,一两个天才并不太重要。   秦叶秋道:“我不惜得罪人,把曹大人与你收入宫中,是因为你是个读书人,又有一身习武的好资质,恰好与马前辈相似。”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如此,宫主是寄与我厚望了。”   秦叶秋道:“总要试一试的。……你很失望吧?”   李慕禅摇头:“宫主如此坦诚,我虽失望,却如释重负。”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什么看资质好,便求着收入门中,这等好事罕之又罕,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人性本就逐利。   李慕禅一直疑惑,秦叶秋明明是反对收男弟子的,为何破例,自己的资质虽好,可秦叶秋也不是一般人,心志坚定,眼界开阔,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   而且身为一宫之主,绝不能感情用事的,事事考虑的是门派利益,无利可图,只为一时冲动的事,一宫之主很少去做。   如今她一说,李慕禅反而放了心,这才正常,是抱有一线希望而收录自己门下,庇护老师一家人。   “嗯,你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秦叶秋道:“我只抱一丝希望,总要试试的,不成也没什么,我会尽心教你。”   李慕禅笑道:“多谢宫主。”   “不必客气,我去了。”秦叶秋轻颔首,她听得出来,每当李慕禅唤自己师姐时,是心情好,感觉亲近,唤宫主时,是心下冷淡。   她暗自摇摇头,这一通话可能说得早了,但早说比不说好,这李无忌是个绝顶聪明的,说实话最好不过,免得心有芥蒂,施恩反结怨。   ……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摇摇头,叹了口气,原本的一丝温情也荡然无存,宫主就是宫主,不能当成女人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人们,如今在另两个世界里,正在思念着自己,脑海里的无量光明心经运转,光明山上涌动着她们的思念。   他顿时充满了力量,一定要找到回去的办法,找到魔器,能纵横天下,再无所拘束,逍遥自在。   他想到这里顿时心潮汹涌,吸几口气压下后,静下心来拿起长剑,轻轻一抽剑,“铮……”龙吟般轻鸣声中,一抹寒光映入他眼帘。   李慕禅微眯眼睛,暗自赞叹好剑,缓缓抽了出来,剑身雪亮,宛如镜子一般映着他脸庞。   这剑身明显与一般的剑不同,太过明亮了,轻轻晃动一下,令其反射阳光,顿时映得小亭明亮几分。   剑身往前凑了凑,李慕禅讶然,这剑身竟然没有一丝寒气,反而暖融融的,透着几分温煦,像春风拂面。   李慕禅接触过不少的神兵利器,或者寒气逼人,或者无声无息,沉敛深沉,却从没见过暖融融的长剑。   李慕禅轻轻转动剑身,看到里面竟隐约闪着两个字,这两字如两朵花一般,透着古朴气息,李慕禅却不认得。   他想了想,提着剑出了小亭进了正屋,来到书架前,手指一一摸过架上每卷书,最终停住,抽出一本书来。   拿着书与剑来到轩案前,也不把剑归鞘,直接横放案上,他开始翻书,书页“哗哗”的响,忽然停住,露出笑容。   这本书是一本古文与今文的对比,他当初翻看书时,只随意扫一眼便扔到一边,因为很少见到古书。   没想到真用到了,翻看了一番找到这两个字,露出笑容,还真是朝霞两个字,怪不得叫朝霞剑,并非无由。   能把字烙印入剑中,并且若隐若现,这手艺当真是神乎其神,这到底是如何弄进去的,他实在想象不出。   既然知道了这两个字,他便没了兴趣,然后起身持剑回了小亭,把剑归鞘后系到腰间,持剑练字。   感受着剑上的气息,李慕禅体会着马前辈的心境,手上的字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多了几分莫名的神韵。   一张一张的素笺落到旁边地上,李慕禅写过就抛开,并不满意,寻找着与剑的气息相一致的那一刻。   他这一写便是两天,累了便休息,醒来便写字,小亭里已经堆满了一地的素笺,而且从小亭里飞出去,一院子都是纸。   ……   这天清晨时分,他洗漱过后,慢悠悠来到小亭,又写了这三个字。   他忽然停住,露出一丝喜色来,满意的打量着眼前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与朝霞殿上的三个字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不管是字形还是神韵,都是一模一样,当世之中除了李慕禅这般精神强横,又能在脑海里模拟推演的,再没别人能做到这般。   李慕禅欣喜的打量了几眼之后,却又摇头,看来自己猜错了,他先前以为,只要将这三个字写得一般无二,便能沟通到这上面的奥妙。   当初佛祖传心印,迦叶会心,拈花一笑,李慕禅以为这位马前辈也这般传法,所以一直刻苦的磨炼书法,与马前辈一般无二。   如今看来却是错了,并未如自己所推测的一般,到头来一场空。   他正在皱眉时,院门响起,乔在贤与林北海进来,看到院中白纸飘飞,李慕禅正眉头紧锁,不由怔住。   “李师弟,这是怎么了?”乔在贤打量四周,不解的问。   李慕禅这般情形有些怪异,他们实在不解,李慕禅抬头望来,眼神茫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他思维高速运转,想着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怎么会不对,为何没能领悟,照理说应该差不多。   他对自己的悟性信心十足,前两界中几乎无功不悟,没能难住自己的,归根到底是因为修炼了观天人神照经,所以直觉精准,而且能在脑海里推演,如后世的计算机一般。   这一次他也信心十足,嘴上说尽力而为,其实笃定得很,觉得自己一定能破得掉,却不曾想,最终一场空。   看到李慕禅这般,乔在贤觉得不对劲儿,忙上前,拍拍他肩膀:“李师弟,你太累了,休息休息!”   李慕禅慢慢回过神来,收敛心神,摇头苦笑道:“让乔师兄林师兄见笑了,进屋坐吧。”   “不用不用,这里挺好,敞亮。”乔在贤摆摆手,当先坐下了。   林北海道:“李师弟,别勉强。”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一阵子有些沉醉其中,林师兄还好吧?”   “小伤。”林北海点头:“好了。”   乔在贤呵呵笑道:“咱们都习惯了,挨这么多打,疗伤的心法倒练精熟了,到了外面也算是一大保命手段啊!”   李慕禅听出他话中的自嘲之意,笑道:“乔师兄,甭跟她们一般见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话我爱听!呵呵……”乔在贤拍拍李慕禅肩膀,大笑道。   ……   林北海冷哼一声:“你不跟她们见识,她们跟你见识,避不过的,想消停得压倒她们!”   乔在贤摇头:“谈何容易,她们的心法比咱们厉害得多,开头感觉不出来,越到后面越明显。”   林北海瞥一眼乔在贤,哼道:“大师兄,这还不是造的孽!”   “唉……,林师弟,你就甭埋怨我啦,都几百遍了!”乔在贤无奈苦笑。   李慕禅不解,林北海哼道:“当初大师兄与她们差不多一块入门,结果大师兄资质好,拉了她们一截,便耀武扬威,结果现在人家报仇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报应不爽啊。”   乔在贤悻悻的哼一声:“要知道厉害,我才不惹她们,当初她们欺人太甚,我实在忍不住了!”   李慕禅道:“看来怨不得乔师兄。”   “还是李师弟公道!”乔在贤忙点头,冲林北海哼一声:“不像你,揪着不放,太小心眼!”   林北海没好气的道:“那大师兄你争口气啊,咱们凭什么要被她们一帮女人欺压!”   乔在贤哼道:“心法不如人徒呼奈何,我可没偷懒!”   林北海闭嘴不再多说了,两人练功几乎在一起,论勤奋程度,整个紫裳宫无人能比,可惜功法不成,再努力也不如人家。   就像走在路上,你任凭拿出吃奶的力气跑,也不如人家骑马,眼睁睁越来越远,很让人绝望。   现在八个弟子当中,其余六个都已经灰心了,忍气吞声,她们欺负了两回反而不再欺负他们了,偏偏找自己两人的麻烦。   第21章 悟得   他们两个虽嘴上说不让李慕禅勉强,试试即可,想悟了真正的朝霞功几乎不可能,数千年来也没人能领悟。   不过这只是他们嘴上说说,其实渴望之极,因为李慕禅是宫主亲自收的紫裳宫弟子,绝不寻常。   宫主一向反对收男弟子,主张紫裳宫成为纯女子门派,反而会赢得尊重,不像现在,大伙明面上尊重心底暗笑,紫裳宫的男弟子出去,颜面无光,被人笑不如女人。   宫主竟亲自收一位男弟子,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李无忌必然不寻常,所以他们抱了极大希望。   说不定数千年的难题今朝被破解,真能悟到真正的朝霞功,紫裳宫的男弟子终于能吐气扬眉。   即使他悟到了,不会传与旁人,那也是男弟子的光荣,只要练成,压下女弟子们一头,打掉她们的嚣张气焰,他们就兴奋不已。   两人面上好像很平淡,不在意,心下却极关切,所以过两天就忍不住过来看看进度,看李慕禅是不是真领悟了。   不过看李慕禅这般模样,两人便明白没戏,心下失望,却没表现出来,担心打击了李慕禅的信心。   他们看得出来这位李师弟也是心高气傲的,应该不会屈服于她们的雌威下,不像其余六人那般没出息,从此两人变成三人,也算多一份力量。   乔在贤打量着案上的素笺,笑呵呵的道:“李师弟,参悟武学需要静下心,不要急,越急越不成。”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我想岔了,看来不成了。”   乔在贤笑道:“不急不急,这条路不通换一条路,总能找到路的。”   林北海道:“不能轻易放弃。”   李慕禅点头道:“我再试试看吧,二位师兄可有什么事?”   “没呢,就是来看看你,怕你太沉迷了,会伤身体。”乔在贤摆手,笑道:“当初林师弟就因为太耗神吐了血,将养了好一阵子。”   “大师兄。”林北海摆摆手。   乔在贤笑道:“说与李师弟听听,也算是经验,林师弟是太急切,非要悟出来不可,结果把自己弄吐血,逼得宫主下了禁令,不准他再参悟。”   李慕禅肃然点头:“林师兄心志坚韧,佩服!”   “算啦,也不是光彩事。”林北海摆手道:“况且强来也不是正路,需要顺其自然,我当初就想拗着来,结果伤了自己,不敢再耗神。”   李慕禅道:“我会注意,两位师兄,咱们切磋一下吧,我跟宫主学了紫霞神掌,一直没机会练。”   “好啊。”乔在贤笑道:“我也手痒了,咱们比划两下。”   ……   李慕禅修炼时间虽短,但他天生神力,一掌下来不逊于武林高手,乔在贤与林北海都明白,所以不敢小瞧他。   三人出了小亭,林北海长袖一扫,袖子如扇,狂风卷动,将小亭前的空地扫干净,原本的素笺往旁边飞走。   李慕禅摇头苦笑:“乔师兄,林师兄,我这里太乱了,见笑。”   “行啦李师弟,咱们又不是外人,客气个甚,动手吧!”乔在贤呵呵笑道,摆摆手又招招手:“来!”   李慕禅一扎青衫前襟,干净利落,随后断喝一声,冲到乔在贤跟前,一掌轻飘飘拍出。   “好掌法!”乔在贤喝了一声,挥掌迎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慕禅这轻飘飘的一掌在外人看来绵软无力,没什么威胁,乔在贤与林北海却看得出来,这一掌颇得紫霞神掌三昧,柔如飘絮,灵动自如。   两人顿时身形转动,你进我退,我退你进,脚下不停变幻方位,把紫霞神掌使得淋漓尽致。   林北海在一旁皱眉盯着看,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紫霞神掌竟有如此火候,好像练了十几年一般,施展起来竟然与大师兄平分秋色,丝毫没有涩滞,流转自如。   “好!好!好掌法!”乔在贤不时吆喝,哈哈大笑,双掌却是飘逸如云,又繁复无比,漫天的掌影笼罩着李慕禅。   李慕禅也毫不示弱,手掌幻为一片片影子,与乔在贤斗得旗鼓相当,丝毫没有刚练功的青涩。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与乔在贤同时后退,李慕禅踉跄了两步止住,乔在贤退后一步。   乔在贤咧一下嘴,揉了揉手腕:“李师弟好大的劲儿!”   李慕禅笑道:“乔师兄过奖。”   乔在贤摇头道:“你这小子真是怪物,难不成你先前学过紫霞神掌?”   李慕禅道:“乔师兄真会开玩笑!”   “你就是先前学过,练到这般程度也够惊人的!”乔在贤苦笑道:“咱们还真是白活了!”   林北海点点头:“李师弟果然天赋惊人!”   这般娴熟施展掌法,绝不仅仅是勤奋,是天赋,他们知道心法之重要,同样刻苦,心法高明与否,直接决定成熟,勤能补拙有一定道理,却非绝对,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   李慕禅道:“可能是天赋吧,我一练就记住,施展起来也轻松,并不觉得吃力,可惜内力还不成。”   “好小子,内力是要下苦功夫,取不得巧,你现在就够可以啦,力气大得惊人,再练一阵子,我可真不是对手了!”乔在贤摆手。   ……   看到李慕禅这般,乔在贤与林北海顿时斗志昂扬,被激励了,决心再次拼命练功,再刻苦几分。   否则被小师弟三两下就超过,颜面无光,那些女人又找到嘲笑自己的借口!   待他们走后,李慕禅接着练书法,他现在的武学天赋确实绝顶,什么招数一学就会,一会就能用,好像天下武功皆在心中。   这是因为他当初练多了天下武学,然后境界提升,就像大学生去看小学的知识,即使有的不知道,一看也就知道了。   他接着写字,虽没能悟到什么心法,他没轻易放弃,不应该这般,不死心的又写了两天的字。   他的字越来越精准,几乎与额匾上的字一般无二,这两天功夫又写出两幅完美无瑕的字来,可惜仍无所得,一丝动静也没。   这天傍晚时分,他静静坐在小亭里看夕阳西落,脑海一边空白,想要好好休息一番,重新梳理思路,找到参悟之法。   长剑佩腰间,上面的煞气并未能扰他心神,它虽强横,李慕禅的精神更强横,并不受其影响。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秦叶秋一袭紫衫,腰佩长剑,缓步进了小亭,带来淡淡幽香,沁人心脾,令人心静。   李慕禅扭头望过来,秦叶秋蹙眉:“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李慕禅摸摸下颌,胡子拉茬,确实很久没刮胡子了,他苦笑摇头:“忘了这码事,宫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自从上一次秦叶秋挑明了自己的想法,李慕禅也放开了,静静打量着秦叶秋,眼神澄澈无杂念。   秦叶秋道:“你太急了。”   李慕禅摇头道:“嗯,是我太急了,宫主不必多说,乔师兄林师兄已经来劝过我。”   秦叶秋淡淡看着他:“数千里没人参透的东西,你想一朝就悟透,没看出来你自视如此之高。”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他身为两界的巅峰人物,岂能不自傲。   秦叶秋道:“不行的话你出去走走,多跟师兄们交流一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李慕禅笑道:“是,多谢宫主关心。”   秦叶秋道:“紫霞神掌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道:“已经练熟了,宫主还要传我别的功夫?”   “还有一套朝霞剑法。”秦叶秋道:“虽说朝霞功催动威力才最大,你练了枯荣功,会影响朝霞剑法的威力,但这套剑法确实精妙,严谨有序,最适合你修炼。”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请师姐传给我吧。”   ……   秦叶秋道:“朝霞剑法一共分三层,朝霞一百零八剑,朝霞三十六剑,朝霞九剑,你先学朝霞一百零八剑。”   李慕禅眉头一挑:“一百零八剑?”   秦叶秋轻颔首:“一百零八剑最容易,再是三十六剑,最终是九剑,由繁入简,剑法威力越来越强。”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宫中师兄与师姐们确实需要好资质。”   一般的人学剑法,都是要先简后繁,就像婴儿学步一样,先爬再走再跑,先学简单的,再学复杂的,紫裳宫倒好,反过来了,先学一百零八剑,李慕禅相信,即使学会了也无法应用,一百零八剑记住已经不易,再能娴熟使用出来,还真是艰巨。   秦叶秋看他一眼,淡淡道:“熟能生巧,你现在怕了?”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开始吧。”   “先去洗漱一番吧!”秦叶秋道。   李慕禅摸摸脸,笑着点头,转身出了小亭,来到屋里好一番忙活,浑身轻松了许多。   先前一直沉浸于那两个字中,想拔出来不容易,不自觉的在想,现在这一番忙活反而忘掉了,放下了,一身轻松,甚至换了一身劲装。   秦叶秋满意的点点头,下场来到小亭前:“我今天先传你三剑,待你练熟了我再传你另六剑,待你练熟了,越往后越容易学。”   李慕禅点头:“是。”   秦叶秋拔剑出鞘,她的剑看着是很平常的青锋剑,而且没开刃,没有寒气,李慕禅明白这是留给自己的,是怕自己练剑伤了自己。   秦叶秋缓缓施展了三招,很简单的剑式,李慕禅一看就学会,一下就记住,秦叶秋让他依样演练时,他故意练得青涩一些。   秦叶秋平淡的点点头,李慕禅却能感觉到她的兴奋,显然是自己的天赋又给她惊喜了。   她摆摆手,淡淡说道:“仔细演练,将其练熟了,能够不假思索的施展出来,我再传你下面六式。”   说罢便不理李慕禅,直接转身走了,李慕禅演练得虽青涩,但这三招剑法很浅险,没什么难点,也不必她再指正。   ……   李慕禅闲来无事,先把这三招剑法练熟了,实在无聊,想去曹崖那边看看,但曹崖这几天正在闭关,要著书立说,站他别打扰。   曹妙那里他也不敢去,她所处的位置是师姐们的院子,他现在躲着那些师姐们,一旦去了定要被教训,自讨苦吃的事还是不作为妙。   他把朝霞剑解下,横放于石桌上,此时夕阳落下,小亭里灯笼点上,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他。   他打开一坛酒,拿了两三样小菜自斟自饮,一边思索着朝霞功,仍没死心,却一直没什么别的法子。   忽然,他动作一顿,白瓷酒杯停在嘴边,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猛的把酒杯放下,然后抽剑。   剑光如水,映亮了小亭,也映亮了李慕禅,他盯着明晃晃的剑身瞧,将两个古字尽收眼底。   随后,他把小菜放到一边,再次摆上笔墨纸砚,重新练起了书法,这一次这上面的字却仅两个,而且是两个古字。   他写了一遍又一遍,与剑上的两个字越来越像,不过仅差一点儿,不能完全相像,李慕禅也不急,一遍又一遍的写,累了就停下来打坐片刻,休息一会儿。   他每写一遍却竭尽全力,极耗精神,经过一夜,早晨时嘴边又长出了胡子茬,显出几分沧桑来。   他忽然把笔一掷,然后转身回屋,呼呼睡起了大觉,待中午时分才醒来,然后接着写。   这一次,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挥笔,两个古字一蹴而就,当结束之后提笔之际,他忽然顿住,一动不动,闭上了双眼。   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按着朝霞剑,闭着眼睛,他仿佛化为一尊雕像。   约过了一刻钟时间,李慕禅缓缓睁眼,露出兴奋之色。   他呵呵笑了两声,慢慢把笔放回笔架上,长剑归鞘,从容走回了屋子,然后盘膝上榻,开始了修炼。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当他醒来时,已经天放大放,他精神抖擞,先洗漱了一番后出了院子,径直来到朝霞殿。   朝霞殿中,秦叶秋正在读书,手持一卷书,静静翻看,早晨的阳光照在殿里,光线柔和。   朝霞殿没人把守,李慕禅直趋而入,秦叶秋放下书静静望过来。   李慕禅道:“师姐。”   秦叶秋穿了一件白衫,脸庞皎皎无瑕,明眸如黑宝石:“有所领悟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   秦叶秋露出一丝笑容:“是什么?”   李慕禅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朝霞功。”   秦叶秋蹙眉想了想:“你自己试着修炼一阵?”   李慕禅道:“师姐,还是你帮我看看吧,免得有什么差错。”   秦叶秋盯着他看:“你真要我看?”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即使我真的悟出朝霞功,也不会自己独吞,大伙一块修炼最好。”   秦叶秋深深看他一眼,缓缓道:“好吧。”   她没想到李慕禅有如此胸怀,武功心法在这个世界最珍贵,比金银财宝,甚至性命还珍贵。   李慕禅道:“我运一遍心法,师姐瞧瞧有没有问题。”   “上榻吧。”秦叶秋一指旁边矮榻。   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开始运功,秦叶秋坐他身后,玉掌抵他背心,两人一动不动。   半晌过后,李慕禅睁眼,扭头望向秦叶秋,秦叶秋也睁开明眸:“好心法。”   “可是朝霞功?”李慕禅问。   秦叶秋沉吟一下,摇头道:“真正的朝霞功没人知道,我也不能断定,不过这心法精妙绝伦,远胜现在的朝霞功。”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   “师弟,你如何悟得?”秦叶秋问,下了榻坐到旁边椅子里,李慕禅来到她对面坐下:“我开始一直在写朝霞功三个字,没什么收获,后来看到朝霞剑上两个字,灵机一动,就写这两个字,写着写着,内力自行运转,就是刚才的心法。”   “这样……?”秦叶秋疑惑,望向李慕禅腰间的朝霞剑。   李慕禅拔剑出鞘,笑道:“师姐可看到上面的字?”   秦叶秋道:“这是洪文,写的是朝霞,我也曾写过这两字,没什么感觉。”   李慕禅笑道:“一手持剑,一手写字,将其写得一模一样,与剑中气息合一,自然会有感应。”   “这样……”秦叶秋沉吟着道:“我试试看吧。”   李慕禅笑道:“这不太容易。”   秦叶秋横他一眼,李慕禅忙摆手:“那师姐就试试吧。”   秦叶秋道:“这套心法练起来会很快,应该是马前辈的朝霞功,当初马前辈也是半路练武,却很快成为顶尖高手,定跟心法有关。”   李慕禅道:“那我就修炼吧,与枯荣功一块修炼。”   “你每过两天过来一次。”秦叶秋道。   李慕禅点点头:“好,那我回去了,朝霞剑就先放师姐这里。”   “放心,朝霞剑是你的。”秦叶秋道。   第22章 前哨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师姐能不能悟得。”   秦叶秋摆摆手,起身拿起朝霞剑坐到轩案前,铺好笔墨开始写,她对自己的书法信心十足。   李慕禅抱抱拳:“师姐,要不要传给几位师兄?”   秦叶秋不回头,淡淡说道:“你先练一阵子。”   李慕禅点头,转身出了朝霞殿。   他回到自己小院后,闭关不出,精修所悟的心法,他心下笃定,这十有八九就是朝霞功了。   他早在脑海里模拟朝霞功,暗自咋舌,果然不愧绝学,开始进境很快,到后来,进境越来越快,直至到达瓶颈,如江河直下。   怪不得马前辈能半路出家而成绝世高手,成为一段传奇,朝霞功居功至伟。   不过朝霞功也并非没有弱点,此功内刚而外柔,看着软绵绵的,却刚猛霸道,极具欺骗性。   修炼这功法,经脉负荷不大,内力增长的速度快,但对经脉的扩展不够,往往天赋决定成就。   有人经脉宽大,有人经脉窄细,练朝霞功进境很快,但太快了,难免根基不稳,没有又快又稳的心法,这是天地法则无可更改。   朝霞功进境奇快,越来越快,很快会达到经脉的极限,到了这一步就是瓶颈,再练下去,进境则慢,很难再有什么进境。   下一步是用内力扩展经络,在这一方面朝霞功毫无优势,朝霞功的内力对经脉扩展有限。   到了这一步,就该修炼别的心法来扩展经络,最好有炼体的心法,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练体之法。   不过朝霞功心法刚猛霸道,别的心法修炼出的内力很难生存,很快会被融合,再好的炼体心法也要运用朝霞功的内力来催动。   而朝霞功的内力偏偏又对经脉作用有限,就像流水面对石头一般,如此一来进展自然缓慢。   李慕禅通过推衍得出结论,最好的方法是先炼体,再修炼朝霞功,就像先筑池塘再放水一样。   可惜炼体功夫修炼起来进展缓慢,尤其是修炼经脉,更是炼体的高层次,想要修到这一次,没有十几二十几年苦功想也别想。   能耐下心来苦修炼体功夫,然后再修炼朝霞功,当能大器晚成,成为顶尖高手,可惜一般人没这般耐心。   成名要趁早,一般人练武都是为了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从而不枉活一回,能享受到美女与尊敬,七老八十再成名已经没了意义。   李慕禅如今的炼体功夫当世无人能及,是几种炼体功法交替,将其炼得强横无比,经络之宽阔,之坚韧,几乎无人能及。   所以秦叶秋一看到他的资质,无论如何要收到门下。   同样修炼朝霞功,李慕禅能达到的境界,一般人练一辈子也达不到,宛如一只小瓶与大瓶,一个小池塘与大湖的区别。   ……   随后的一个月,他闭关苦修这朝霞功,果然进境极快,内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清晨,他正在院里站桩吐纳,朝霞功并非仅坐姿,还有站姿,各有妙处,清晨时分站桩吐纳朝霞,最是妙法,朝霞功进境最快。   “叮叮”敲门声响起,李慕禅姿势不变,扬声道:“请进!”   院门推开,秦叶秋一袭紫衫缓缓来到李慕禅跟前,静静看他站桩,没有出声打扰。   李慕禅身体不动,头扭过来:“师姐。”   “你练得如何了?”秦叶秋问。   “嗯,挺好的。”李慕禅皱眉:“师姐你怎如此憔悴,可有什么难事?”   秦叶秋轻轻叹口气,摇摇头,上前两步靠近李慕禅,伸掌按上他背心,李慕禅忙道:“师姐!”   秦叶秋道:“收住心,我看看你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无奈的稳住身体,感觉她一股内息钻进身体,然后循环一周返回,轻柔如风。   “好厉害的朝霞功。”秦叶秋收掌。   李慕禅道:“我没练出岔子吧?这是真正的朝霞功吧?”   秦叶秋轻颔首:“有如此进境,是朝霞功无疑!”   李慕禅露出笑容:“还好还好!……对了,师姐所悟的可与我一样?”   秦叶秋轻轻摇摇头,李慕禅扭头望过来:“不一样?”   “我没有领悟。”秦叶秋摇头叹道:“一个月苦练书法,却没什么效果,没悟到什么心法。”   李慕禅皱眉:“不会吧?师姐你聪明过人,怎能没领悟?”   秦叶秋道:“我按你的法子试过,没用。”   李慕禅想了想:“我是先练马前辈的书法,然后再用他的书法来学剑上的两个字,一边按着剑感觉着剑的气息,一边写字。”   秦叶秋道:“我也按你的法子来。”   李慕禅忽然松开身形,做了一个收式,吐出一口白气,皱眉道:“怎么会呢,应该不难吧?”   秦叶秋摇头道:“我没能领悟。”   李慕禅道:“师姐不会认为我骗你吧?”   秦叶秋摆一下手:“算啦,真那般容易领悟,就不是朝霞功了!……师弟,你真要将朝霞功传出去?”   李慕禅点点头:“是,师姐,我意已决,将心法传与另八位师兄。”   秦叶秋叹口气摇头:“可惜女子不能修炼。”   李慕禅装作不懂的样子:“不能修炼?”   “嗯,此功太过阳刚,女子修炼了反而有损知体。”秦叶秋摇头叹道:“这回你不用担心了吧?”   李慕禅直接说将心法传与八位师兄,显然不想传给女弟子,秦叶秋一听就明白,暗自摇头小气。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师姐恕罪,咱们实在被欺负得太狠,也该扬眉吐气一把了。”   秦叶秋道:“也好,她们也偷懒了。”   她随后沉吟不语,李慕禅忍不住,无奈的道:“师姐还有何吩咐就说吧。”   他明知道秦叶秋为难的事不会容易了,却忍不住问一句,不问心里也不踏实。   秦叶秋摇头:“算啦,你入门太晚,虽说内力不浅,剑法还不成,帮不上什么忙的。”   李慕禅更被勾起了兴趣,连忙追问,秦叶秋最终无奈的道:“我要去杀一个人,要派一个人出去打探消息。”   李慕禅忙道:“我去做这个前哨。”   秦叶秋摇摇头。   第23章 刺杀   李慕禅笑起来:“师姐是觉得我武功不够?”   秦叶秋摇摇头,沉吟道:“你内力精深,不逊于乔师弟他们,你对掌法也极有天份,武功来说足够了。”   “那为何?”李慕禅笑问。   秦叶秋道:“你没闯荡江湖的经验,有时候经验比武功更重要。”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我听过不少经验心得,胡大侠的,马前辈的,当初与老师应付追杀,也经历了不少阴谋诡计。”   秦叶秋道沉吟一下,抬头凝视李慕禅:“曹大人在墨湖帮与正义堂追杀下安然无恙,实在难得,听说你箭法超绝?”   她面如白玉,眸如宝石熠熠闪光,能照彻人心一般。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才对嘛,看来秦叶秋对自己的根底已经摸清了,将老师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弄清楚,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   他微微点头:“我箭法还好。”   “例无虚发,确实难得。”秦叶秋轻颔首,指指小亭,迈步到小亭里坐下,李慕禅坐到她对面。   进了小亭,两人对面坐着,感觉一下近了许多,她身上散发着清冷幽静的气息,即使站在跟前,也觉得很远,不可亲近,这般对面坐着却不同,能嗅到她如兰气息,感觉到她的活力,她脸庞竟看不到任何毛孔,当真如玉如瓷。   秦叶秋静静看着他:“我这次追杀的是一位独行大盗,纵横天下近百年,恶贯满盈。”   李慕禅目光温和,只是扫一眼便收回,没有侵略性,皱眉道:“纵横天下数百年而能逍遥自在,本事了得。”   “嗯。”秦叶秋轻颔首:“此人名叫万重山,性子暴虐,杀人如麻,但剑法强横,轻功也绝妙,加上奸诈无比,打不过就跑,清月谷围剿一次却失败了,让他变得更难对付。”   李慕禅道:“清月谷对付不了他?”   他如今对天下武林知道了大概,一是利益于乔在贤他们解说,再是在正阳殿内的书上得来。   清月谷也是一流的大派,虽听名字不大气,却是高手云出,实力与紫裳宫差不多。   天下绝顶高手如云,但能在清月谷剿杀下安然无恙的不多,清月谷的实力强横,绝非虚名。   “万重山狡猾之极,被他逃掉了。”秦叶秋道。   李慕禅皱眉:“师姐,咱们紫裳宫有弟子在外面行走吗?”   秦叶秋摇摇头:“偶尔有弟子出去。”   看李慕禅露出疑惑神情,秦叶秋道:“咱们紫裳宫弟子每三年下山一次,积累功德,这两年没人下去。”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就好。”   秦叶秋沉吟一下,慢慢道:“你是怕姓万的报复?”   李慕禅一听便明白了,她已经想到这个,道:“姓万的如此狡猾,师姐即使有把握也不能不放,未虑胜先虑败。”   秦叶秋道:“真杀不掉他,我会把弟子们下山历练时候推迟,直到杀了他。”   “师姐真能杀了他?”李慕禅问。   秦叶秋轻哼一声:“一位师妹死在他手上。”   李慕禅脸色沉了下来,缓缓点头:“师姐,我做前哨!”   秦叶秋打量他一眼,李慕禅道:“师姐在明,我在暗,会增几分胜算。”   “你的箭法……”秦叶秋沉吟。   李慕禅道:“师姐要考校一下我吧?”   秦叶秋点点头:“也好。”   她扬声唤了一声,一个青衣少女飘身进得小院,来到小亭中。   秦叶秋道:“小薇,把落日弓拿来。”   “……落日弓?”青衣少女面容姣好,露出惊讶神情。   秦叶秋点头:“嗯,快去吧,顺便把箭也拿来。”   “是。”青衣少女轻快应一声,去了小院之后,很快拿着一张黑漆漆的长弓过来,另一手拿着一壶箭。   她一进来,李慕禅的目光便被黑漆漆的长弓胶住了。   秦叶秋看他如此,清冷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   青衣少女脚下轻盈如飘,转眼到了近前,将黑弓与箭壶一块呈上:“宫主。”   秦叶秋伸手接过了,道:“下去吧。”   青衣少女轻躬身,飘身后退离开了李慕禅小院。   ……   “师弟!”秦叶秋轻咳一声。   李慕禅一颤,目光从黑漆漆的弓上慢慢收回,扭头望向秦叶秋:“师姐,这便是落日弓?”   “是。”秦叶秋道:“咱们宫里刀剑不少,弓箭只有这一具,不知是哪一代前辈捡到的,到现在还能用,应该不是凡品。”   李慕禅严肃的点点头:“绝非凡品!”   他直觉惊准,一看到这黑漆漆的弓,便觉得精神投注于内,好像血肉相融一般,当真奇异。   秦叶秋递过黑弓:“你试试看吧。”   李慕禅接过,入手温润,好像羊脂白玉,伸手拨一下漆黑的弓弦,“嗡……”一声颤音宛如后世的竖琴,回音不绝。   李慕禅看一眼漆黑的弓弦,赞叹道:“好弓!”   这弓弦似铁非铁,似鬓非鬓,像是一种筋,看着不起眼却力量极强,依他现在的神力与身体,寻常的弓箭一扯便断,这弓弦能禁得住自己一扯,不下于四五百斤的力气。   “师弟,我出去,你试我一箭试试。”秦叶秋道。   李慕禅点头:“那好,师姐开始吧!”   秦叶秋蓦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影子还没消散,人已经在门口出现,又一闪消失,出现在墙根下。   她一闪出去十几丈,根本看不到身形,唯有一闪一烁,间隔十几丈,下一刻便消失在李慕禅的视野。   李慕禅稳稳站着,静静观看,忽然动起来,漆黑的弓弦一扯一放,“砰”宛如闷响炸响,一道黑光划过。   “砰”一声,秦叶秋现了身形,在空中飞出十多丈,轻飘飘落地。   她落地之后踉跄退了四步才稳住,右手握着一支箭矢,箭身漆黑无光,在她雪白的小手上颤动,宛如活物。   李慕禅收了弓微笑道:“师姐,不要紧吧?”   秦叶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紫衫猎猎抖动,然后慢慢平伏,摇头道:“好厉害的箭!”   李慕禅微笑:“师姐,如何?”   “嗯。”秦叶秋慢慢点头。   李慕禅看她点头了,知道是答应了,她向来不动声色,很难表扬别人,也不会批评别人,只是淡淡说几句。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一明一暗,师姐若能将他打伤,我更有把握了。”   秦叶秋轻轻点头,那万重山轻功卓绝,自己的轻功也不差,否则根本不可能沾着万重山的衣角。   自己这般轻功且躲不过这箭,万重山也难,即使能躲过,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也躲不过,况且自己说不定能打伤他,那真是万无一失了。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何时出发?”   “明天走。”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道:“好,咱们一定能杀了这贼子。”   秦叶秋瞥他一眼,摇摇头:“但愿如此吧。”   她并无把握,万重山能在清月谷的围剿下逃脱,即使侥幸也足说明他的厉害,不仅仅是狡诈,武功也是顶尖的,有可能平时是隐藏了真正实力,扮猪吃老虎,旁人低估了他的实力,清月谷即使以狮搏兔的心态,也被他钻了空子。   ……   玉马镇是位于古川北口的一座小镇,因为位于大河之畔,船来船往,常常有船停在码头歇歇。   小镇虽不大却繁华,比得过一般的小城市了,尤其是酒楼客栈更是鳞次栉比,数量之多更胜大城。   夕阳西下,正有两人坐在醉仙楼上,从窗户往下看,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的情形,脸色木然。   “师姐,这里好热闹。”青衫男子沉声道,手前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又长又宽,看不出是什么。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相貌英俊,可惜脸色苍白,僵硬,一直没什么表情,看着冷酷迫人。   对面坐着一个紫衣女子,相貌平平,约有二十来岁,腰间佩长剑,静静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娴静优雅之态。   紫衣女子轻颔首:“嗯,这玉马镇是一处要道,不仅南北的船要经过,官道也经过。”   “这般要害,宫里就没设分院?”青衫男子问。   紫衣女子摇头:“有一个弟子在这里开了间酒楼。”   “这里消息必然灵通,是耳目所在。”青衫男子点头道:“最好不会什么武功的。”   紫衣女子轻轻颔首:“这位贺师叔是受了重伤,废了武功的,他虽废了武功,却很坚强,非要下山做事。”   她虽没什么表情,但明眸如黑宝石,熠熠闪光,令人怦然心动。   青衫男子赞叹一声:“可敬可佩!”   紫衣女子道:“这次万重山的消息还是贺师叔传过来的。”   青衫男子沉吟一下:“有几分把握?”   “十分。”紫衣女子道:“贺师叔曾见过万重山,再见绝不会错。”   “这就好。”青衫男子点点头,接着开始吃饭。   两人正是李慕禅与秦叶秋。   他们相貌都发生变化,却是面具所至,临下山时,秦叶秋给了李慕禅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看上去如人皮一般,轻轻一贴,一下吸到脸上,摸摸与自己的皮肤没什么两样。   李慕禅颇为奇怪,这难不成是人皮面具?   秦叶秋解释了两句,这是天羽蛇皮,世上独一无二的绝艺,唯紫裳宫独具,天羽蛇第三层皮,需要极高妙的手艺才能制成。   这是第五代宫主夫婿所精擅,一共制成了五个,之后成为绝响,因为天羽蛇乃是异种,罕见异常。   秦叶秋之所以当初了曹崖的条件,就是因为面具的存在,不会让李慕禅暴露身份,再加上枯荣功,万无一失。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还有弟子在外面吗?”   秦叶秋轻颔首:“嗯,有不少弟子选择下山,成家立业,结婚成子,不是所有弟子都留在山上的。”   李慕禅道:“山上虽好,毕竟清寂了一些。”   “你耐不住寂寞了?”秦叶秋明眸闪烁,静静看他。   李慕禅道:“是呀,有点儿静极思动了。”   他声音有笑意,脸上却神情木然,面具再妙,究竟还是无法表达出感情变化来,看上去一直木着脸。   “年轻人都这样,坐不住。”秦叶秋淡淡道。   李慕禅在面具下的脸庞露出笑容,忽然动作一顿,伸手朝窗外一指:“师姐,是这个人吗?”   “咦?”秦叶秋明眸蓦地一亮。   ……   李慕禅低声道:“师姐!”   秦叶秋忙收敛精神,明眸变得黯淡几分,点头道:“是他!”   她摇头道:“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大摇大摆,生怕别人认不出来,……我去收拾了他!”   李慕禅忙一摆手:“师姐且慢!”   秦叶秋停住身子望向他,李慕禅若有所思:“师姐,他是不是有所倚仗,才会这么大胆?”   秦叶秋摇头:“他就是这么胆大包天,行事出人意表,所以能逍遥至今!”   “真这么简单?”李慕禅沉吟。   秦叶秋道:“师弟,你想得太多了,不必多想,一剑刺死就是了!”   “呵呵……”李慕禅身子往后一倒,点头道:“还是简单一点儿好,那好吧,我就等着师姐马上功成!”   秦叶秋起身道:“你在暗处,我真不行的话,你就出手!”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我会找机会出箭!”   “我去了。”秦叶秋轻颔首,起身飘飘下了酒楼,转眼功夫出现在大街上,融进人来人往中。   李慕禅坐在窗边,看着她与周围融为一体,丝毫不惹人注意,知道这位师姐也是位刺杀的高手,隐匿形迹远超常人,观其动作从容自若,不慌不忙,就知道她经验丰富。   李慕禅摇头,看来这位师姐杀了不少的人呐,绝非一次两次了,年纪轻轻而成宫主绝非侥幸。   他拿起包袱裹着的长弓,飘身下了楼,慢悠悠进了大街,打开虚空之眼俯看周边,跟在秦叶秋身后。   秦叶秋走路袅袅娜娜,如弱柳扶风,虽腰间挂着剑,却如千金小姐一般,一看这剑便是装饰,是用来吓唬人的。   她脚下轻盈,看着慢悠悠的,却紧跟在一个中年身后,那中年修长的身形,焦黄脸庞,几绺胡子飘动,狭长的双眼闪动着寒光。   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在人群里很不惹眼,但他慢慢的离开人群,进了一条小巷子,往西边的居民区走去。   秦叶秋停了一下,随后又跟上,李慕禅在后面摇摇头,知道师姐有觉察了,肯定是万重山发现了。   但到了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对方发现了,也只能紧随其后,不能放他离开。   不过师姐还不够果断,这般情形下,直接喝出来,开打便是,再往后拖难免有变数。   他正想提醒一句,秦叶秋发出一声娇叱:“万重山,站住!”   焦黄脸庞的中年人停住身形,扭身望向秦叶秋,秦叶秋飘身已经来到他近前,两人隔着两丈远,此处是一处狭窄的小巷子。   李慕禅站在另一边小巷子,与这边隔了一排房子,想过来需要施展轻功翻越,隔着甚远,很难发觉。   焦黄脸中年人皱着眉着盯着秦叶秋看:“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秦叶秋哼一声,缓缓拔剑出鞘:“你就是万重山吧?”   “不错,老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万重山是也!”焦黄脸中年人缓缓点头,似笑非笑看着秦叶秋。   秦叶秋长剑一指万重山,冷冷道:“你恶贯满盈,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诛灭你这恶贼!”   “呵呵……”万重山摇头失笑:“你这小姑娘倒有趣,替天行道,有意思,有意思!”   李慕禅摇头,师姐还真有几分演技,看起来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知江湖险恶,只知世间正与邪,黑与白,行事一腔热血,不考虑后果。   秦叶秋冷笑一声,哼道:“万重山,你这恶贼今天就要送命于此,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万重山抚着几绺胡子呵呵笑道:“小姑娘,这话我正要问你,可有什么遗言,万某可以替你送到!”   秦叶秋摇头道:“好大的口气,看剑!”   她一剑刺出,速度奇快,瞬间刺到万重山胸口,两丈距离瞬间即过,显示出极厉害的步法与剑法。   “哟,小姑娘有几分本事!”万重山呵呵笑着竖掌一斩,“叮”一声脆响,长剑荡子开去,她直直冲向万重山。   万重山另一手轻飘飘按出,便要拍中秦叶秋胸口,秦叶秋好像运功失当,无法及时扭动身形闪避,伸掌迎上来。   ……   “砰!”两人同时飞了出去,往相反的方向。   万重山拍中秦叶秋左肋,秦叶秋则拍中万重山胸口,两人都挨了对方一掌,同时飞了出去。   “噗!”万重山踉跄着后退,吐出一道血箭后站定,脸色阴沉下来:“好厉害的小姑娘!”   他恶狠狠的瞪着秦叶秋,有几分惊愕与忿怒,还有几分忌惮,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虽胆大,却也怕死,而看眼前这小姑娘的模样,根本不怕死,就是死了也要拖着自己一块。   秦叶秋脸色苍白,嘴角染了一道血渍,显然也受了内伤,但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仍是冷静自若。   李慕禅站在另一条小巷子,摇摇头,还好师姐穿着护甲,否则这一掌下来,凶多吉少。   不过这万重山确实是个狠角色,挨了这一掌,却面不改色。   秦叶秋沉声道:“万重山,你可曾想到这一天!”   “呵呵……”万重山摇头道:“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挨了这一掌,受了不轻的伤,素来是谨慎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从不会对任何一个对手轻视,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秦叶秋的内力一钻进他体内,震伤了他五脏六腑,他便知道今天看走眼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在扮嫩呢,其实内力深厚得可怕,自己不是对手。   秦叶秋沉声道:“杀你的人!”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绝非无名之辈,何必藏头露尾?”万重山露出一抹讽刺:“莫不是怕万某报复?”   “不错。”秦叶秋没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看来你也没什么把握嘛。”万重山笑着摇头道:“那好,万某告退!”   他蓦地一仰头,“噗”一声闷响,又一道血箭射向秦叶秋,秦叶秋下意识的一闪,避过了血箭。   但再抬头时,万重山已经消失无踪。   秦叶秋明眸一凝,暗叫不妙,不想万重山的轻功如此之绝,她仅稍一分神,便被他走逃。   她毫不犹豫的往前冲去,“砰”一声闷响,秦叶秋倒飞回来,到十丈外才落地,踉跄了一下站稳,“哇”吐出一大口血。   李慕禅皱眉,却没动作,这万重山当真是狡猾,到那般情形,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却又来了一记回马枪。   秦叶秋在仓促之间,只顾着追赶,没防备他竟如此大胆,明明受了伤,不但不逃反而杀回来。   但秦叶秋的武功高明,虽仓促仍挡住了这一掌,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掌,不过这一掌是万重山全力一击,秦叶秋匆忙之下,五成内力也不到,吃了一记闷亏,受了伤。   “小姑娘,万某与你无恩无仇,何苦如此!”万重山冷笑一声,飘身一闪消失在秦叶秋视野里。   这一次秦叶秋清楚看到万重山的厉害,一闪便消失,轻功远胜自己。   她皱眉,飘身接着往前,李慕禅仍没现身。   “砰”一声闷响,秦叶秋再次倒飞而回,飘飘落地,嘴角再次涌出鲜血,明眸闪烁,灼灼逼人。   她这一次真的怒了,没想到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两次,又遭了一记回马枪。   第24章 灭杀   李慕禅摇摇头,这万重山确实狡猾,摸准了人的心思,师姐可能以为这一次万重山不会再耍伎俩,真要逃走,不曾想万重山故技重施,又躲在暗处偷袭,差点儿又得手。   还好这一次秦叶秋虽急着追赶,仍有一丝戒心,虽笃定万重山急着跑,但吃过一次亏自然会长记性。   但即使如此,她确实没想到万重山真如此大胆,真敢暗算自己,这一次,她仓促迎掌之下,只使出六七分力量,比上一次强,却仍未能用全力。   用心算无心之下,她又受了伤,她恼怒非常,不是怒万重山的狡猾奸诈,而是气自己不长脑子,连着吃两次亏。   “哼哼,小姑娘确实厉害!”万重山躲在暗处冷笑一声。   夕阳西下笼罩了整座小镇,阳光从墙头斜照到对面墙头位置,墙根下有几分阴暗,万重山隐藏于远处,声音却清晰传进秦叶秋耳中。   秦叶秋皱眉,从声音里听得出来,万重山的伤势不重,而且轻功仍如此卓绝,丝毫没受影响一般。   秦叶秋暗忖这般情形下,师弟的箭法怕是不能发挥作用,还是要靠自己,想到这里,她一闪消失,一闪出现在十几丈外。   万重山的声音一直在她前,却一直摸不到触不着,好像影子一般,万重山的身形也若隐若现。   出现这般诡异的情形,是因为小巷里光影斑斑,给人以错觉,秦叶秋紧闭双唇,非要追上万重山不可。   可惜万重山根本不给她追上的机会,冷笑声越来越远,让秦叶秋有些绝望,这般下去绝对追不上的。   “砰!”一声闷响,秦叶秋再次飞了出去,“砰”一下撞到墙上,像要把墙撞倒一般。   她软绵绵的滑了下来,落到墙根下的阴影里,嘴里汩汩冒血。   “嘿嘿,小姑娘,还是太嫩啦!”万重山出现,一闪到了秦叶秋跟前,弯腰笑眯眯的看着她。   李慕禅躲在暗算皱眉,迟疑一下,决定还是不出去救。   刚才那一下他看得清楚,万重山好像越走越快,师姐秦叶秋越追越远,却仍不放弃,没想到万重山又使诈,倏的往后,偷袭暗算了秦叶秋。   秦叶秋一直戒备着,但在高速奔跑时,想要止住身形,再调动周身内力几乎不可能,于是再次被击飞。   她蹙眉紧盯着万重山,目光冷若冰霜,似乎要把万重山冻住。   万重山感受到她目光的冷意,摇头笑道:“看来果然是伪装的,是个大人物呢,说说吧,到底是谁!”   秦叶秋冷笑一声,毫无畏惧之色。   万重山摸了摸几绺胡子,摇头道:“小姑娘就不怕我施展出别的手段,你真能挡得住?”   秦叶秋冷笑:“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万重山笑眯眯的道:“例如我剥了你的衣裳,把你扔到大街了,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模样,看看你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   秦叶秋明眸闪了一下,越发冷冽。   万重山看她神情一变不变,唯有眼眸有变化,摇头失笑:“还真是一位大人物,心坚如铁呢,好吧,看来我只能如此了!”   他说罢便伸手,秦叶秋冷笑一声,“砰”一声闷响,万重山平平滑出一丈远,甩了甩右手:“小姑娘好厉害!”   秦叶秋暴起发难,万重山已经防备,却仍被击飞。   ……   她脸若冰霜,心下暗恼,没想到这万重山如此难缠,更不满意的是自己,在万重山的手段之下,竟然有被耍得团团转的趋势。   “小姑娘果然内力深厚,家学渊源吧,老夫走也!”万重山呵呵笑了两声,蓦地一闪便走。   秦叶秋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刚才这几掌几乎透支了她所有的内力,却仍奈何万重山不得。   她双手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刚要松手,“砰”她忽然飞了出去,万重山呵呵笑声再响,他出现在秦叶秋跟前。   秦叶秋胸口挨了一掌,脸色却仍旧如常,“噗”喷出一道血箭,人已经挂在墙上不落下来。   这一掌太狠,秦叶秋几乎闭过气去,深吸几口气,随后是剧烈的咳嗽。   万重山笑眯眯的道:“小姑娘没想到我会回来吧!……教你一个乖,闯荡武林时刻要打起精神,不能有一星半点儿放松!”   秦叶秋勉强止住咳嗽,冷冷道:“受教了。”   万重山笑道:“小姑娘,现在能说了吧?”   秦叶秋深吸一口气,平伏一下咳嗽之意,似乎想说话,万重山笑眯眯的看着她,并不催促。   “再来!”秦叶秋蓦地一掌拍出,万重山伸掌与其相对,“砰”一声闷响,秦叶秋倒撞回墙壁,万重山飞了出去,撞到对面的墙上。   万重山滑落地上,“噗”也吐了一道血箭,脸色苍白起来,扭头瞪向秦叶秋,摇头道:“你这小姑娘真的疯了,即使死也要拉着我,是吧?”   “不错!”秦叶秋冷冷道,声音有些嘶哑。   李慕禅摇头,这个时候只能现身了,他飘飘翻过一座宅子,然后落到后面的巷子里,叹了口气:“师姐。”   “师弟,杀了他!”秦叶秋明眸一亮抬头望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   他说着话,走向万重山:“你就是万重山?”   万重山凝视着李慕禅,摇头失笑:“小子,你也想跟这小姑娘一样送死?”   李慕禅缓缓而平静地说道:“万重山,我送你归老家!”   万重山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来呀!”   他蓦地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轻功之厉害丝毫不逊于受伤之前,甚至更胜一分。   李慕禅却不追赶,拿起黑弓,轻轻搭上一支箭,“砰”一声闷响宛如炸雷,箭已经消失。   “呃……”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成了!”   他虚空之眼已经看到万重山倒了下去,箭矢穿透了心脏,带着他飞出两丈远重重撞到墙上。   秦叶秋缓缓扶着墙壁站起来,李慕禅没上前搀扶,知道她的个性坚强,不扶反而比扶好。   秦叶秋慢慢站起来,李慕禅皱眉道:“师姐,你先疗伤吧。”   “先去看他。”秦叶秋道。   李慕禅没反驳,伸手扶着她往前走,秦叶秋看他一眼,见他神情坚决,便没推开,由他扶着很快到了二十几丈外。   万重山静静躺在墙根下,夕阳几乎落下去,暮色涌上来,仿佛雾气缭绕,站在远处看不真切。   秦叶秋隔着一丈外时停住,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他这次是死透了,没法子再使诈了。”   “小心为上。”秦叶秋道,却没再停住,慢慢往前。   李慕禅能感受到她的谨慎与小心,实在是吃了万重山太多的亏,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   李慕禅有虚空之眼,又有直觉,知道这万重山是真的死了,死在自己的箭术之下。   秦叶秋慢慢靠近之后,又停了一下,看万重山真的一动不动,一支箭从他胸口穿过。   看这箭的位置,真是左侧的心脏,秦叶秋终于放下心来,长叹一口气:“真的死了!”   李慕禅笑道:“算他倒霉了,这一箭射得很有感觉,很精准。”   “你的箭术当真了得!”秦叶秋打量着这一箭,这一箭能够射穿心脏,真可谓粗确之极,绝非下苦功就能达到的水准。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瞎猫碰上死耗了,我也没想到能射这么准。”   “不管怎样,终究是杀了他!”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若不是师姐伤了他,凭他的轻功,定能躲过这一箭的。”   “你的箭很邪门,我看他未必能躲过。”秦叶秋摇摇头。   两人说了几句话,“噗”秦叶秋又吐出一口血。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掏出瓷瓶,倒出一颗丹丸送到她嘴边,秦叶秋张口吞下了,李慕禅顺便抹一下她嘴角的血。   秦叶秋一下僵住,忙推开他大手,戴着面巾,看不出脸上表情,眼眸中闪过恼怒之色。   李慕禅吓了一跳,忙摆手道:“师姐,我绝无轻薄之意,只是……”   “知道了!”秦叶秋哼一声,翻过万重山,他苍白脸庞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气,秦叶秋知道这是死气,看来万重山这一次死得不能再死了。   ……   风云客栈一间小院里,李慕禅站在院中央,静静看着头顶的月亮,月华如水,洒在他身上,周围都被月光浸润着。   远处传来嬉笑声,这客栈隔着大街不远,虽然已经是深夜,小镇仍旧人来人往,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   李慕禅站在小院中央,并非为了欣赏月光,而是护法。   秦叶秋的伤极重,虽穿了内甲,但万重山的内力极阴毒,能够透过内甲伤害身体,秦叶秋吃足了苦头。   李慕禅不放心,一直站在小院里,听着里面的动静,通过秦叶秋的呼吸,知道她正遭罪。   “师姐,我进去帮你一把吧!”李慕禅扬声道。   “不用。”秦叶秋的声音冷冷传来。   李慕禅摇摇头,他知道秦叶秋还为刚才的事生气,他在不自觉的情形下,摸了秦叶秋的嘴角,可谓轻薄。   李慕禅叹道:“万重山的掌力有古怪,师姐独自一人疗伤,需要太久,不如我帮你一把,咱们早早回山!”   “不必了。”秦叶秋淡淡说道:“你回去睡吧,不必守着。”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站在院中,听着秦叶秋的呼吸,暗自摇头不已。   她的伤很重,万重山的内力阴毒非常,与她的内力相克,一时之间奈何不得,内伤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即使服过了丹药也没用。   李慕禅皱眉,秦叶秋如此固执,他实在没有办法,毕竟是师姐,也是宫主,先前已经惹恼了她,再惹恼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乱子。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静静站在外面,万一有什么好歹,也能及时去救。   时间慢慢流逝,月亮慢慢西斜,李慕禅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露水打湿了衣裳。   李慕禅忽然转身推门进了正屋,月光如水照在窗户上,映亮了屋子,光线仍昏暗,他挑帘进了卧室,榻上正坐着秦叶秋,隐于暗中。   他目光如电,看到秦叶秋头顶白气蒸腾,脸上已经揭掉了面具,苍白如纸,整个人看着娇柔虚弱,随时一阵风能刮走,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李慕禅沉声道:“师姐,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不等秦叶秋说话,直接跨步上了榻,盘膝坐到榻上,也不管靴子会不会弄脏了床榻,伸右掌抵上她背心,一道内力汩汩送了进去。   秦叶秋正在紧要处,与万重山的内力相斗,正僵持之际,不敢分心他顾,李慕禅进来也只能进来了。   李慕禅的内力一进来,马上与她的内力合成一体,两人倏的融合了,化为一道独特的内力,将一股阴柔绵绵的内力逼退,一步一步往后逼,直到从丹田退出,往下到涌泉,出了体外。   ……   李慕禅讶然,他没想到自己的内力与秦叶秋的内力相合,竟有这般异相,两者宛如水乳交融,化为一股新异的内力,虽不知威力如何,单看驱除内力的效果已经极好。   先前的内力好像没这般异相,唯有这一次修炼的新朝霞功,与秦叶秋的内力相合才有这般妙用。   他一边思忖其妙处,一边施展内力,没耽搁,两者内力相合形成一种新的内力,沿着秦叶秋的经络慢慢游走,滋润着经络。   她能清晰感觉到经络的修复,伴随着舒适感觉,好像久旱的大地显上甘霖,妙不可言。   她心下既恼怒,又觉得奇异,从没人敢这般大胆,违背自己的话,偏偏又是为了自己好。   她开始时极生气,恨不得一掌拍飞了他,竟敢这般大胆违逆自己,但又知道他纯粹一片好心,是为了自己的伤。   他来得及时,三两下驱除了苦苦不退的掌力,她心里痛快,终于长出一口气,却又有一口气憋着。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李慕禅,是骂还是奖。   半晌过后,李慕禅缓缓收功,微笑道:“师姐,你的伤太重,还好吉人自有天相!”   “你下去!”秦叶秋哼道。   李慕禅下了榻,不好意思的笑道:“事急从权,师姐别见怪。”   秦叶秋冷冷哼一声:“下次再这样,我索性一掌劈了你,免得将来闯祸!”   李慕禅忙不迭的点头:“是,下次绝不敢了!”   秦叶秋斜睨他一眼,看李慕禅神情诚恳,又透着几分失望,哼道:“不过这次要多谢你,灭杀万重山你是头功!”   李慕禅忙摆手道:“没有师姐的牺牲,我哪能得手!”   秦叶秋淡淡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用争了!”   李慕禅道:“纯粹侥幸,师姐的伤完全好了吧?”   “嗯,好了。”秦叶秋淡淡道,摆摆手:“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虽说身为武林儿女,不必太讲究礼节,但这般晚了,孤男寡女坐在一起实在不妥,有染清明。   李慕禅抱抱拳,转身离开了屋子。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起了个早,练起了剑法,朝霞剑法一共一百零八式,他现在还没学全。   他正在练剑,正门推开,秦叶秋出来,腰间挂着长剑。   看到李慕禅正在练剑,打量了几眼,沉声道:“你使得太快了!……这一式再慢点儿,再慢点儿,对……”   李慕禅将手上的剑招慢慢演练了一遍,秦叶秋一一指点了一番。   李慕禅受益匪浅,他当实练剑虽记住了,但一些关窍,没有指点总是有点儿隔阂,知窍不知窍的差别很大。   如今在秦叶秋的指点下,他对这套剑法的领悟越来越深,应用起来也越发熟练,进展极大。   半晌过后,李慕禅收剑而立,抱拳微笑:“师姐。”   秦叶秋哼一声,没给他好脸色看,沉声道:“咱们今天回去。”   “今天就回去?”李慕禅皱眉。   秦叶秋哼道:“怎么,你不想回去?”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现在最好别回去。”   “嗯——?”秦叶秋皱眉。   李慕禅道:“师姐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出的手吧?”   “不错。”秦叶秋轻颔首道。   李慕禅摇头:“那就不能马上返回,先游玩一番吧。”   “游玩?”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万重山一死,咱们马上回山,别人谁不知道咱们杀了他!”   “嗯。”秦叶秋点头。   李慕禅道:“咱们先游玩一番,再慢慢回去,让别人猜测去!”   秦叶秋蹙眉盯着他,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谁人管得着你?”   秦叶秋摇摇头,没再多说。   第25章 消息   李慕禅道:“不过万重山该死,咱们杀了他们,也算替天行道,为何不能被人知道?”   秦叶秋淡淡看着他:“你真不知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给我指点迷津吧。”   秦叶秋横了他一眼,暗哼一声他这般聪明岂能不明白这道理,却懒得点破,道:“万重山出身不俗,绝不是一般的门派弟子。”   “他是何派弟子?”李慕禅问。   秦叶秋摇头:“不知。”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慢慢点头。   这并不稀奇,如今天下门派林立,多如繁星,虽说顶尖的只有那么几家,隐于暗处的门派谁也不知有多少。   这些隐世门派武学有高有低,多数难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武功不显于世,外人不知,武功高明的弟子往往会一飞冲天。   那些名扬天下的高手,多数出身不俗,名师出高徒,或者师承高明,奇遇得一本秘笈成为顶尖高手,这几乎是神话,没有深厚的基础根本学不会顶尖的绝学,不会走怎能跑。   李慕禅摇头道:“任由这般弟子横行天下……,子不教父之过,他们门派责任不小。”   “万重山聪明,可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秦叶秋摇头道:“非不为,是不能也。”   李慕禅道:“那何必怕他们!”   秦叶秋道:“就怕他们躲在暗处来一击便走,防不胜防。”   李慕禅摸摸眉毛,沉吟道:“师姐,依我看还是要查清楚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弄清门派然后登门致歉。”   “嗯,我已派了人。”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笑道:“那咱们直接回去?”   “回去吧。”秦叶秋点点头:“我要闭关。”   李慕禅看看她,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异样,李慕禅知道她受了刺激,看上去自己杀万重山太容易,她拼了性命奈何不得万重山,自己只一箭便结果了他,反差太大。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师姐的伤不要紧了?”   “没有大碍。”秦叶秋道。   李慕禅能感受到她的冷淡,余怒未消,不再多说,两人返回紫裳宫。   ……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紫霞峰。   李慕禅下得榻来,精神焕发,信步出了自己小院,转了几圈,来到曹崖的小院,推门便进去。   小荷穿着一件紫衫,正蹲在院中央的花圃里忙活,听到脚步声,直腰起身,嫣然笑道:“少爷。”   花圃里鲜花朵朵,百花争鸣,她便是其中一朵,与其余鲜花相映。   曹妙从旁边厨房出来,穿了一件月白罗衫,宛如出水芙蓉,穿着围裙,手上还拿个小碗,笑道:“师弟,你来啦。”   李慕禅道:“师姐做什么呢?”   曹妙道:“师弟你不是喜欢三阳饼么,爹非要我做。”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老师也真是的,哪能让师姐做这个。”   “行啦,赶紧进去吧。”曹妙摆摆沾着白面的酥手,一扭柳腰袅袅回了厨房,小荷“嘻嘻”笑道:“少爷,老爷很高兴呢。”   李慕禅笑道:“老师为何高兴?”   小荷道:“宫主来过了,好像说了少爷好话呢。”   李慕禅摇摇头,他了解老师,不会因为这个而高兴,小荷道:“那我就不知道啦,少爷自己问吧,我去沏茶。”   她放下小铲子一溜烟儿跑进厨房,李慕禅摇摇头,笑着挑开竹帘进了正屋,曹崖一袭玄衫,端坐于窗下太师椅中,身前轩案上是笔墨纸砚与几本书,他手执一卷书静静观看。   他听到声音,慢慢放下书,扭头招招手,李慕禅来到近前,抱拳道:“老师今天的气色不错。”   “我这把老骨头结实得很。”曹崖拿书指了指旁边椅子,李慕禅坐下,微笑看着他。   曹崖道:“秦宫主昨天来过,跟我说,你现在能分心读书了。”   李慕禅笑道:“秦主没告状吧?”   曹崖摇摇头道:“看得出来,她对你挺满意,怎么,得罪秦宫主了?”   李慕禅忙摆手道:“不敢。”   曹崖皱眉道:“无忌,秦宫主傲骨峥峥,这种人容不得傲气之人,你别找不自在。”   李慕禅点头笑道:“老师不必多虑,我明白的。”   曹崖横他一眼:“哼,你看着沉稳,骨子却傲气,平时藏得再好也会偶露峥嵘,要罪秦宫主的。”   “师父放心,我会小心的。”李慕禅道。   曹崖凝视他半晌,慢慢道:“老夫实在不放心,罢了,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今天过后,你每天上午过来读书!”   李慕禅笑道:“宫主同意了。”   曹崖道:“嗯,秦宫主说你天赋极佳,半天修炼足够,又说要带你去见龙宫主,正式入门,你算站稳脚跟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见龙宫主?”   “上一代宫主,如今隐于妙香峰。”曹崖道。   ……   两人正说着话,小荷进来,奉上茶,抱着紫檀圆盘,笑眯眯的道:“少爷,你前几天下山了,是不是?”   李慕禅接过茶,笑道:“你怎知道?”   “我打听到的。”小荷得意的道:“我现在跟许多师姐们关系很好,消息灵通得很!”   李慕禅轻啜一口香茗,笑道:“有什么新消息?”   小荷道:“少爷,你要小心呐,师姐们想给你下马威呢。”   李慕禅笑道:“她们还不死心?”   小荷笑得眉眼弯弯:“你接住了顾师姐两掌,大伙更好奇,非要煞煞你的气焰呢。”   李慕禅笑道:“那就来吧!”   小荷道:“你跟宫主下山杀万重山,大伙更好奇呢。”   李慕禅笑道:“大伙不知道万重山到底死没死吧?”   “嘻嘻,少爷告诉我吧。”小荷娇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宫主不说,我哪敢多嘴。”   小荷歪头打量着他,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万重山一定死了!”   李慕禅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小荷一看就明白了,娇笑道:“宫主武功果然厉害,我听师姐们说,那万重山可厉害得很,谁也奈何不得,大伙一直担心宫主呢!”   李慕禅道:“别乱说。”   小荷笑道:“大伙都猜到了,宫主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既然回宫,那万重山自然是死了。”   李慕禅点点头:“她们真要找我麻烦?”   小荷用力点头道:“少爷你是逃不掉的,索性应战吧,开始时,大伙想派丁师姐,后来看你跟宫主一块下山,就改了主意,改成严师姐了。”   李慕禅道:“严师姐?”   小荷道:“丁师姐是武功最弱的,严师姐是第一高手,严云画,少爷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李慕禅摇摇头:“没听说。”   小荷摇头不已,颇有痛心疾首的滋味:“少爷你消息太不灵啦,严师姐可是咱们第一高手,天赋异禀,聪明绝顶!”   李慕禅笑道:“她比得过宫主?”   “那怎么能比!”小荷白他一眼道:“宫主武功深不可测,大伙怎能比!……少爷你要小心,严师姐笑眯眯的,人又长得美,下手可狠啦!”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小心的。”   小荷跺跺脚,嗔道:“少爷,你别不在意,当初严师姐可把乔师兄打得躺一个月!”   李慕禅皱眉,缓缓点头:“好,我会小心。”   同样一句话,听起来却不一样,小荷松口气,又摇头:“唉……,你这顿打是免不了的,最关键的是别跟严师姐嬉皮笑脸的,更不要乱看,严师姐最烦别要盯着她看。”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曹崖看小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摆摆手打断了:“行啦小荷,忙你的吧。”   小荷不甘心的看看李慕禅,不情愿的答应一声,慢吞吞出去了。   曹崖目送她离开,笑道:“这小丫头,生怕你吃亏!”   李慕禅道:“老师,哪里都是江湖,宫里看似平静,却潜流涌动,男弟子与女弟子针锋相对,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非明智之举。”曹崖轻颔首:“武林行事与官场不同,官场讲的是一团和气,笑里藏刀,不动声色,武林恰恰相反,你要适应。”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老师是鼓励我动手喽。”   “该出手就得出手。”曹崖点点头道:“展露锋芒反而是上策。”   李慕禅道:“我明白了老师。”   “饭好啦,爹,咱们开膳吧。”曹妙盈盈进来。   曹崖放下书,起身道:“走,吃饭!”   三人出了正屋,来到院中央的小亭里,亭内石桌上已经摆满饭菜,小荷在摆碗筷。   “辛苦师姐了。”李慕禅笑道。   曹妙抿嘴笑一下,坐到曹崖左手旁,小荷坐右手边,李慕禅则坐曹崖对面,小荷已经替两人玉杯斟满酒。   白玉杯娇小玲珑,外面雕着云纹,映得酒如琥珀,醇香袅袅飘荡,小荷抽了抽琼鼻。   曹崖端起白玉杯,沉吟道:“无忌,我准备让你学一年,然后参加乡试。”   李慕禅也端起白玉杯,笑道:“一切听老师安排。”   第26章 碧溪   曹妙道:“爹,师弟还要练功呢。”   曹崖摇头道:“秦宫主说了,无忌现在半天修炼就成。”   “只要半天修炼?”曹妙疑惑的望向李慕禅,明眸如水。   小荷瞪大眼睛,娇声道:“老爷,宫主真这么说?……难道是少爷武功练成了?……他才练多久哇?”   曹崖道:“不管练多久,秦宫主总不至于骗我,……再说,练武天赋很重要,无忌的天赋过人,不同寻常。”   小荷不服气的道:“老爷,再不同寻常,少爷练一天总不能抵别人一年吧?……少爷才练了两个月罢了!”   曹崖摆摆手:“行了小荷,别多嘴,省得你没了练功的心思。”   “老爷,我怎会没练功的心思?”小荷歪头问。   曹崖道:“自己辛辛苦苦练功一个月,别人一天就追得上,你还有心思再练功吗?”   小荷嘻嘻笑道:“老爷,哪有这样的人。”   “喏。”曹崖朝李慕禅一指。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老师过奖了,没这么玄乎,我只不过是参悟了朝霞功,所以有这般成就。”   “什么?!”小荷瞪大明眸,吃惊的张着小嘴。   曹妙的竹箸也停在半空,明眸望过来。   李慕禅笑道:“是,我前一阵子闭关修炼,就是参悟朝霞功,还好有所领悟,亏得老师的教导,我从书法上悟得了这朝霞功。”   曹崖沉吟道:“是那朝霞殿所藏的朝霞功?”   李慕禅点点头。   曹崖放下白玉杯,点头道:“老夫也听妙儿与小荷说过这朝霞功,据说这朝霞功极为高明,看来名不虚传。”   李慕禅笑道:“我能参悟也是侥幸,若非我是读书人,从书法上着手,也悟不透这个。”   “怪不得呢!”曹妙明眸闪了闪,慢慢恢复平静。   小荷却恰恰相反,几乎跳起来,娇声叫道:“少爷,你真的参透了朝霞功?!”   李慕禅无奈点点头:“是真的。”   小荷猛的一拍巴掌,眉开眼笑:“厉害呀,少爷!”   李慕禅笑道:“行啦小荷,这也是因缘巧合,不算真本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让人笑话。”   小荷白他一眼,咯咯笑道:“这么些年没人能参透,少爷你却悟透了,难道不值得高兴!”   “小荷你呀……”曹崖摇摇头:“养气的功夫太差!”   小荷乐滋滋的道:“少爷竟然参透了朝霞功,把他们都比了下去!”   曹崖摆摆手道:“行啦,甭理她,咱们吃饭。”   ……   李慕禅与曹妙笑一下,李慕禅暗自赞叹,不愧是大家闺秀,听到这消息仅是心神失守片刻,便恢复冷静。   曹崖道:“无忌,这个时候不能韬光养晦,反而要锋芒毕露,展现出惊人天赋来,一鼓作气登上巅峰,才能服众,省却无数麻烦。”   李慕禅笑道:“老师,我明白的。”   “你知道就好。”曹崖点点头道:“你现在一退缩,那麻烦无穷,会成众矢之的。”   曹妙道:“没想到师兄你有如此成就,恭喜师兄。”   “确实是机缘巧合。”李慕禅摇头笑道。   小荷这会儿却蹙着眉头,秀气的弯眉几乎皱成一团。   李慕禅笑道:“小荷,怎么了?”   “少爷,大事不妙呢。”小荷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出什么大事了?”   小荷道:“少爷要把朝霞功传给其他师兄,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朝霞功是宫里的,自然不能藏私。”   小荷道:“那朝霞功可是男人修炼的心法,女人不能练的,咱们练的都是映月功呢。”   李慕禅道:“嗯,朝霞功是男子心法。”   小荷道:“从前时候,朝霞功比不上映月功,现在少爷你悟了朝霞功,那就能比得上映月功了,将来诸位师兄就能追上师姐们了!……少爷,你的罪过大啦,诸位师姐都恨不得杀了你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心法是死的,关键还是修炼者,朝霞功再好,未必修炼了朝霞功的都比得上映月功。”   小荷紧皱眉头:“从前时候,师兄们都被师姐们压得死死的,现在他们得了朝霞功,一定能翻身,师姐们的好日子过去喽,你说她们能不恨死少爷你?!”   李慕禅笑道:“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被她们欺压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实在丢人。”   “唉……”小荷摇头道:“先前严师姐可能不会出手,她一向清高,懒得理这种事,现在嘛,我敢肯定,严师姐一定会找少爷你麻烦的。”   李慕禅道:“我也想会一会严师姐。”   曹妙道:“师兄,严师姐确实厉害,深不可测。”   李慕禅点点头:“我会小心的,胜负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   “好,无忌有这胸怀就好!”曹崖点点头,摆摆竹箸:“行啦,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吃饭,小荷不准再说这些啦!”   “是,老爷。”小荷忧心忡忡的点头。   她心下焦急,虽说少爷悟了朝霞功,但毕竟修炼时间尚短,朝霞功再厉害,不过与映月功差不多罢了,严师姐她们可是修炼了十几年,少爷怎能比得过,严师姐下手狠辣,少爷要惨了!   ……   李慕禅吃过了晚饭,与曹崖一块讨论书经,直到夜色深沉,也没回自己小院,直接在这里住下。   曹崖的小院有几间厢房,特意留了李慕禅的房间,他随时可以过来住。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乍一醒来,刚要练功,外面传来小荷的声音:“少爷!少爷!”   李慕禅打开窗户,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小荷正俏生生站在窗前桃树下,一袭湖绿罗衫,容貌娇美。   “少爷,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小荷道。   李慕禅笑道:“说来听听。”   小荷道:“少爷还是装病吧!……这样师姐们也没办法,总不能硬拖着少爷比武吧,是不是?”   李慕禅摇头笑道:“馊主意,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   小荷道:“躲一时是一时呀,再说了,少爷你趁机苦练武功,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李慕禅笑道:“不必这么麻烦,行啦小荷,你过于担心了,她们不敢拿我如何的。”   “少爷你是不知道师姐们的厉害。”小荷不以为然的摇头。   李慕禅笑道:“你这是馊主意,大不了我拉着宫主来就是了,她们总不能在宫主眼皮底下展辣手吧?”   “好主意呀!”小荷明眸一亮,拍拍巴掌:“这个主意好!”   李慕禅笑道:“好啦,你昨晚没睡好吧,赶紧回去补个觉吧!”   “我真笨!”小荷轻敲一下自己脑袋,哼道:“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好主意。”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悟出了朝霞功,怎么说也是有功的,宫主什么都明白,岂能看我受苦?”   “那倒也是呢。”小荷露出笑容,如释重负:“宫主可是很英明的。”   两人正隔着窗户说话,外面院门响起,小荷忙扭身去开门,很快回来:“少爷,宫主找你呢。”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点点头,关上窗很快换了衣衫,随后出了屋,外面已经站了一个青衫少女,容颜姣好,正与曹妙低声说话。   李慕禅一出来,青衫少女马上住嘴,扭头望来:“李师弟,宫主正等着呢,快走吧。”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宫主催得挺急。   ……   李慕禅来到朝霞殿时,宫主秦叶秋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一袭紫衫猎猎飘动,静静看着他。   “宫主。”李慕禅上前躬身行礼。   秦叶秋摆摆手,淡淡道:“随我来。”   李慕禅不再多问,知道问了也是白搭,她向来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他随着她往山下走,施展轻功飘飘而下,很快下了山,掠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更高的山峰前。   “这是妙香峰。”秦叶秋说了一句,施展轻功掠过树梢,往山顶飘去,李慕禅神色肃然。   妙香峰乃紫裳宫前辈们的隐居之处,在众弟子眼中透着神秘,几乎没人知道,也没人过去。   李慕禅思忖,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参悟了朝霞功,所以被带着去妙香峰?   妙香峰比紫霞峰更高几分,在半山腰俯看,白云遮眼,树林如锦。   从半山腰开始,一座座小屋错落有致的分布,有的掩于树林,有的依山而建,有的位于山壁,有的筑巢而成屋。   秦叶秋一路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李慕禅知道她还在生气,温声道:“师姐,多谢你了。”   “不必。”秦叶秋淡淡道。   李慕禅道:“师姐让我重新读书,老师很高兴。”   “是你自己的努力,跟我没关系。”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半晌后,秦叶秋淡淡道:“严师妹她们不会死心,你好自为之。”   李慕禅苦笑,她这意思是不想管这事了,要自己独自应付。   他叹口气:“我若下手重了,师姐你不会见怪吧?”   秦叶秋扭头看他一眼:“你忍心对师姐下狠手?”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忍心,可师姐们狠心。”   “你自己斟酌吧。”秦叶秋淡淡说一句,陡的加速,倏一下落开距离,显然不想跟李慕禅再说话了。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让自己斟酌,就是要自己不能伤人,给了自己束缚,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秦叶秋忽然放缓身形:“到了。”   李慕禅抬头看,眼前是一座小松木屋,他们恰好穿过了一片松树林,这小松木屋恰建在树林旁边。   木屋孤零零的,周围围了一个篱笆,篱笆里是菜园与几只鸡,透着宁静的气息,周围晨雾缭绕,又隐隐透着一股超然意味。   ……   李慕禅一看知不凡,这木屋外形简单平凡,但透出的气息却不凡,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此屋有如此气势,自然是屋子主人所致。   秦叶秋来到小屋前,站在茵茵绿草上,淡淡道:“师父。”   “秋儿,进来吧。”一道温婉的声音飘出来。   秦叶秋扭头瞥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看明白了她眼神的意思,点点头,秦叶秋迈步缓缓推开篱笆门,踏着鹅卵石小径进了正屋,然后挑帘进去。   李慕禅看不到里面,也没打开虚空之眼观瞧,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等候,一边打量着周围。   小屋西边是一片松树林,郁郁葱葱,雾气缭绕若隐若现,东边一片空旷,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谷,这小木屋离山崖边不远。   树林挡着视线,看不到远处风景,只能看到东边一轮红日,红中带紫带金。   他正盯着红日看,耳边忽然传来秦叶秋清冷声音:“无忌,进来吧。”   李慕禅进了小院穿过小径,挑竹帘进了屋,眼前一亮,屋里竟然比外面更明亮几分。   正屋摆着一张矮榻,青竹所制,榻上端坐着一中年美妇,三十来岁,风韵动人,温柔如水,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秦叶秋坐旁边一竹墩上,沉声道:“无忌,这是师父。”   李慕禅忙抱拳行礼:“无忌见过师父!”   中年美妇摆摆手,温柔笑道:“无忌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李慕禅会到秦叶秋对面的竹墩上,微笑看着中年美妇,他知道这美妇便是前一代宫主罗碧溪。   她看着不过三十岁,其实已经做了一百年的宫主,起码有一百多岁,他暗自赞叹映月功玄妙,能青春常驻。   更关键的是她气质温柔如水,并没有沧桑之感,好像一颗心未随着岁月而变老,仍是少妇之心,实在难得。   他微笑从容,罗碧溪盈盈眼波在他身上扫了几下,轻颔首道:“我一直不放心秋儿你,毕竟太年轻,这次让我刮目相看。”   秦叶秋露出一丝笑意,一闪即逝。   罗碧溪温柔笑道:“无忌,在山上过得还习惯吗?”   李慕禅点头,罗碧溪又问了一些琐事,都是生活上的琐事,关怀呵护,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罗碧溪问了几句,笑道:“无忌你能悟出朝霞功,可谓功德无量,又能传于诸师兄,心胸开阔,前途无量,可有什么想要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父,我想多下山走走,积累经验。”   “嗯,这也好。”罗碧溪颔首,微笑道:“我听秋儿说了,你机智过人,沉稳心细,多经历一些确实有好处,秋儿,你就多劳累一下吧。”   “……是,师父。”秦叶秋淡淡点头。   ……   李慕禅下山的话,须要有人护持,自然要落在秦叶秋身上,秦叶秋神情没有异样,罗碧溪却看得出来,抿嘴笑道:“无忌,你得罪秋儿了?”   李慕禅苦笑:“师父,我行事鲁莽,可能无意中得罪了师姐。”   “你能惹秋儿生气,看来不是小事。”罗碧溪抿嘴笑道:“你可得好好陪罪,日后下山要秋儿护着呢。”   李慕禅忙点头答应,秦叶秋蹙眉道:“师父!”   罗碧溪轻笑道:“秋儿,你也别小心眼,无忌他刚入门,以前是读书人,不懂什么规矩,你慢慢教他嘛。”   秦叶秋蹙眉淡淡道:“师父不必多说了,我明白的。”   罗碧溪道:“明白就好,好好待无忌,无忌可是有功之人。”   秦叶秋紧抿嘴不再多说话,罗碧溪也不为已甚,扭头笑道:“无忌,日后受什么委屈,直接过来找我。”   “是,师父!”李慕禅大喜过望:“我有什么不懂的,能来请教师父吗?”   罗碧溪嫣然笑道:“有不懂的先问秋儿,秋儿不懂再来问我,我现在静心修炼,不想沾染尘俗。”   李慕禅看一眼秦叶秋,罗碧溪笑道:“放心吧,秋儿心胸宽广,不会跟你斤斤计较的。”   “是,师父。”李慕禅笑着点头。   罗碧溪摆摆柔荑:“行啦,你们去忙吧。”   李慕禅与秦叶秋告辞,一块下山,一路上秦叶秋紧抿红唇,一言不发,不想搭理李慕禅。   李慕禅也没凑上去说话,现在多说无益,需要时间来冲淡怒气,现在多嘴,反而会让她更怒。   两人回了山,李慕禅刚来到小院,却见小院门口已经站了四人,其中三人他认得,罗江烟,顾琼心,李尘静,另一人瓜子脸,冷艳逼人。   李慕禅心下一沉,暗道来了,抱拳微笑:“罗师姐,顾师姐,李师姐,还有这位师姐,是特意等我的?”   “李师弟,你挺忙的呀。”罗江烟微笑道。   顾琼心斜睨他,不屑一顾神情,李尘静露出歉然神情,不好意思看他,那位严师姐则静静打量着他,罗江烟则笑眯眯的,如看到老朋友。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罗师姐就是个笑面虎,脸上笑眯眯,背后捅刀子,需要万分小心。   李慕禅笑道:“随宫主去了一趟妙香峰。”   “这么说,是真的喽?”罗江烟问。   李慕禅装糊涂:“什么真的?”   罗江烟道:“李师弟悟出朝霞功,并无私的献了出来。”   李慕禅装作惭愧模样:“侥幸侥幸,实在巧了。”   罗江烟咬着牙,脸上挂着笑:“李师弟忒谦虚了,朝霞功重见天日,真是可喜可贺呀!”   这几句话是从牙缝里钻出来,透着丝丝冷气。   ……   李慕禅笑了笑,知道她恼恨,却装作不知,抱拳笑道:“真是苍天有眼,咱们紫裳宫当兴,借我之手让朝霞功重现。”   “哼,不错!”罗江烟沉着脸哼一声,随即省悟,恢复笑脸:“李师弟,听说朝霞功绝妙无比,修炼奇快,一日千里,李师弟如今内力深厚,乃男弟子第一人。”   李慕禅忙不迭摆手:“罗师姐,这话使不得!……我一乍入门弟子,还没摸到门径,怎成了第一人!”   “这话是宫主说的。”罗江烟笑吟吟的道。   李慕禅露出苦笑,一下明白了,宫主是借她们的手出气呢。   想到这里,他索性放开了,笑道:“罗师姐,开门见山吧,师姐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有什么事?”   罗江烟轻笑道:“好,李师弟爽快!那我也爽快点,严师姐想跟你过过手,看看朝霞功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答应不成,对吧?”   “李师弟你是个明白人。”罗江烟笑道。   李慕禅无奈的摊一下手,叹道:“那院里请罢!”   他转身打开院门,推门进院后站到小亭前,笑道:“严师姐,请赐教!”   罗江烟笑道:“李师弟要比掌法?……我听说李师弟你正练剑法呢,掌法练好了?”   李慕禅点点头:“掌法更容易,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就不好了,还是掌法吧,严师姐,请——!”   李慕禅已经从小荷嘴里知道,这位严师姐名叫严眉,果然与小荷说的一样,言不轻发。   严眉踏前一步,青衫飘动,玲珑有致的娇躯若隐若现,她身形修长而饱满,如后世的模特一般,轻轻一步踏出,便令人怦然心动,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   李慕禅暗叹一声尤物,目不斜视,做了一个起手势,凝视她的明眸。   她丹凤双眼,修长入鬓的眉毛,脸如白玉,清冷而傲气,却是冷艳性感,令人怦然心动。   她与秦叶秋同样是冷,却截然不同,秦叶秋的冷如清冷的泉水,幽静深远令人生不出亵渎之念,她的冷却如冰块包裹一团火。   她身形饱满而修长,比李慕禅还高一些,踏出两步站到李慕禅跟前,淡淡道:“李师弟,请吧!”   李慕禅沉声道:“那就有僭了!”   他轻飘飘拍出一掌,严眉凝神静静看着,掌至胸前他才骈指刺李慕禅手腕,轻疾飘逸。   李慕禅翻腕化掌为拳,捣向纤纤葱指,她缩指为掌迎上。   ……   “砰!”如一拳打在军鼓上,两人各退一步。   李慕禅只觉手掌传来一股温软感觉,像摸到一块儿羊脂白玉,又比羊脂白玉更柔软几分。   两人手掌相交,内力相撞后各退一步,看上去平分秋色,看得罗江烟三女蹙眉,露出担忧神情。   严眉皱了皱眉看向李慕禅,淡淡道:“再来!”   她一掌直直拍过来,李慕禅迎上,“砰”两掌再次相交,李慕禅掌心传来温软感觉,同时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撞过来,想把他击退。   李慕禅轻轻一抖手腕,化解了这股奇异的力道,稳稳站定,严眉也没退,两人手掌贴在一起,一动不动。   “严师姐。”李尘静轻叫一声。   严眉沉着玉脸,紧盯着李慕禅,李慕禅微笑相迎,两人手掌贴在一起,一动不动。   片刻后,严眉紫衫猎猎飘扬,如站在大风里,罗江烟三女盯着李慕禅看,上下打量,实在好奇,他竟能挡得住严师姐的掌力!   李慕禅只笑眯眯看着严眉,身上没有异样,严眉衣衫猎猎,很快脑后冒出一缕缕白雾,显然是运功到了极致。   罗江烟她们无论如何想不到严眉的内力不如李慕禅,看到这般情形,瞪大明眸如见了鬼一般,这明显是严眉落了下风!   严眉蹙紧黛眉,衣衫抖动得更厉害,头顶白气蒸腾,清冷的脸庞泛起红晕,娇艳绝伦。   这般情形是将内力运至巅峰,拼尽了全力。   李慕禅温声道:“严师姐,咱们撤了内力,收手吧。”   严眉紧闭诱人的双唇,一言不发。   罗江烟与两女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她重新露出笑容:“李师弟,你这内力是如何练的,如此惊人!”   李慕禅笑道:“这是朝霞功之妙,内力确实一日千里。”   “朝霞功果然厉害!”罗江烟赞叹道:“佩服佩服!……严师姐,依我看咱们就收手吧,咱们来也是为了看看朝霞功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么强,如今看来是名不虚传呐!”   严眉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李慕禅笑道:“严师姐英明!”   两人各自收缩内力,严眉冷冷瞪着李慕禅,收了玉掌后沉声道:“李师弟,比剑法吧!”   她衣衫平伏,脑后的白雾消散,脸庞红晕却未散去,娇艳如花。   ……   李慕禅忙摆手:“比剑法的话,我直接认输,朝霞剑法我只学到第三十六式,还差得远呐。”   “这样……”严眉沉吟一下,摇摇头:“我内力不如你,掌法怕也不如,……日后你练成剑法,我再来讨教。”   李慕禅抱拳笑道:“好,我练成朝霞剑法一百零八式,定向师姐讨教。”   “嗯。”严眉轻颔首,转身便走。   “严师姐。”李尘静跟着跑了出去,罗江烟与顾琼心打量着李慕禅,仿佛在打量一个怪物。   她们这一次是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李慕禅,不弄个胳膊折也要让他躺床上一阵子,打灭男弟子的气焰。   因为朝霞功的缘故,这些男弟子有抬头之势,她们想提前一步打压,关键就是李慕禅。   一切都是李慕禅悟了朝霞功,要传给男弟子们,这是源头,想要打压下男弟子们,当然要从源头着手。   她们无论如何没想到,竟然走到这一步,李慕禅区区几个月的修炼,抵得上她们十几年,严眉竟不敌他。   李慕禅微笑道:“罗师姐,顾师姐,还有何指教?”   “李师弟好生厉害,佩服佩服!”罗江烟笑盈盈的道:“真是天纵其才,不能不服呢!”   李慕禅笑道:“罗师姐过奖,不过因缘巧合练成朝霞功罢了,比起师姐们下的苦功,我实在惭愧。”   罗江烟脸上笑容一滞,随即恢复微笑:“掌法再好,肉掌也敌不住长剑,那咱们就等着看李师弟的剑法喽。”   李慕禅这话明显是讽刺,说自己惭愧,其实是替她们惭愧,罗江烟与顾琼心都听出他话中之意,暗中咬牙,恨不得破口大骂,却强忍住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姐关心,我练好了剑法,一定当面向罗师姐请教。”   “好呀,我就等着看喽,但愿别太久呀。”罗江烟嫣然微笑。   李慕禅也微笑:“一定不会太久。”   “哼,顾师妹,咱们走吧!”罗江烟轻跺脚,扭身便走。   顾琼心摇头哼一声:“狂妄小子,等着吧!”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浑不在意,反而露出一丝挑衅之意。   顾琼心咬着牙,恶狠狠瞪他一眼,扭身便走,离开了小院。   李慕禅站在小院中央,目送她们离开,终于松口气。   ……   他松口气,然后拿剑,开始修炼剑法,再不练好剑法,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刚练没多久,正渐入佳境时,一阵大笑声从院外传来,乔在贤与林北海推门进来,神采飞扬。   “李师弟,好一个李师弟!”乔在贤大步流星过来,拍拍他肩膀,大笑道:“你可给咱们男人长脸啦!”   李慕禅收剑归鞘,笑道:“乔师兄,林师兄,怎么回事?”   乔在贤笑道:“李师弟,你胜了严师姐,是不是?”   李慕禅伸手请他们去小亭坐下,然后催动内力热了茶壶,三人沏了茶,坐下慢慢说话。   “算不上胜。”李慕禅摇头笑道:“打成平手罢了。”   乔在贤笑道:“打成平手也算胜,你才练多久,严师姐练多久!……真没想到李师弟你如此厉害!悟出朝霞功,又要传给咱们,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慕禅笑了笑,没再谦虚,他看出来,乔在贤不喜欢谦虚,觉得虚头巴脑,太不爽快。   林北海道:“李师弟,咱们算是沾光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有了朝霞功,能不能扬眉吐气?”   “能!”乔在贤笑道:“看李师弟你就知道了,才练了多久,就胜得过严师姐了,看来朝霞功远胜映月功!”   李慕禅摇摇头:“乔师兄,我觉得朝霞功不是无敌神功,可能胜不过映月功,我刚见过师父,一百多岁却如三十许人,可见映月功的神奇。”   “唔,这倒不假。”乔在贤点点头道:“师父看起来如三十岁,映月功确实神妙。”   李慕禅道:“朝霞功胜在进境奇快,先快后慢,先前能一下超过映月功,到后来映月功能慢慢追上来,两者可能差不多。”   乔在贤道:“这样咱们就知足啦,只要心法差不多,一定不会输给她们!”   林北海缓缓点头:“不错!”   乔在贤道:“李师弟,你没切身体会,无法怎么努力,比她们努力十倍,结果却眼睁睁看着她们超过自己,这种绝望的感觉太折磨人!有许多师兄都受不了这个,下山而去。”   李慕禅点点头:“我能想象得到。”   “所以李师弟你是功德无量,救了咱们!”乔在贤呵呵笑道:“走,咱们下山,好好大喝一顿!”   李慕禅笑道:“不好吧……”   乔在贤与林北海拉他起来,三人一块出了小院。   走了十几步,径直朝着山下走去,又加进来六个男弟子,乔在贤介绍给了他,这八人是紫霞山仅存的八个男弟子。   ……   九人走到半山腰,迎面走来一群女子,约有六个,正叽叽喳喳的往上走,都穿着青衫,身段儿婀娜。   乔在贤他们步子顿时一缓,有些迟疑,李慕禅疑惑的看看他们。   乔在贤勉强笑笑:“李师弟,待会儿少说话。”   李慕禅低声道:“乔师兄,怎么回事?”   “倒霉,碰上她们了!”乔在贤摇头,脸色阴沉。   他们虽迟疑,却没停步,对面的少女们也没停,很快遇上,她们个个都笑眯眯的望着,诸男弟子却强颜以笑,李慕禅不明所以。   “哟,乔师兄,林师兄,真巧呀。”当头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娇笑,捂着小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几位师兄呢。”   “程……程师妹,真是巧。”乔在贤抱拳笑道,声音发颤。   娇小少女明眸弯弯如月,笑眯眯的打量一眼李慕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师弟了吧?”   乔在贤道:“程师妹,这位正是李师弟。”   “哟,真是大名如雷贯耳呢。”娇小少女抿嘴娇笑道:“李师弟,听说你悟出了朝霞功,又打败了严师姐,走,师姐们请客!”   她扭头道:“师妹们,咱们请几位师兄怎么样?”   “好啊。”众女纷纷点头。   娇小少女扭头望向乔在贤:“乔师兄,林师兄,请赏薄面吧!”   乔在贤推辞一下:“不……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娇小少女摆手道:“乔师兄跟咱们客气什么,是不是瞧不起咱们,所以不想让咱们请客呀!”   “程师妹哪里的话。”乔在贤无奈的道:“那好吧,就去下面的迎风楼!”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句,众男弟子们都勃然色变。   第27章 追风   李慕禅一直奇怪,乔在贤武功不算最强,可胆子大,气魄大,无所畏惧,即使碰上罗江烟找麻烦也笑呵呵的。   这位程师姐却让他色变,足见厉害,到底厉害在何处?绝非武功,到了下面小城里的迎风楼,李慕禅才明白缘由。   用三张桌子拼在一起,成为一圈,然后摆上大碗,叫上几大坛酒,娇小少女开始敬酒。   她嫣然微笑,嘴甜如蜜,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即使面对李慕禅,也小师弟叫得亲热,能融化了心。   在她微笑与甜言蜜语交击下,无人抵得住她劝酒,没一会儿功夫十坛烈酒尽入大伙肚子里,又唤了十坛。   李慕禅被劝了十六碗,乔在贤与林北海他们喝了十多碗,众女轮流劝酒,个个娇笑连连,丝毫看不出敌对,反而其乐融融。   李慕禅苦笑,这程师姐海量,乔在贤与林北海他们都有醉意,程师姐却面不改色,如喝了十碗水。   就是十碗水喝下去,肚子也受不住,把这些酒与她小肚子一对比,照理说装不下这么多酒,她却面不改色,巧笑倩兮。   提前已经说好了,不准用内力逼酒,否则太没意思,凭真本事抗酒,醉就醉,不能取巧。   这十坛下去,乔在贤他们有一丝醉意,反而不再抵抗,程师姐一劝他们就喝,来者不劝。   转眼功夫又十坛下去,乔在贤众人无一幸免,都醉倒在桌上,唯有两人端坐如常,李慕禅与程师姐。   李慕禅已经知道她叫程拂雪,年方十八,人缘极好,看着秀美,却有豪迈之风,尤其喝酒,更胜男子。   程拂雪又一碗汩汩喝下去,重重一放碗,打量着李慕禅,嫣然笑道:“李师弟,好酒量呀!”   她脸颊绯红,娇艳欲滴,明眸清波盈盈。   李慕禅也一饮而尽,轻轻放下碗,笑道:“程师姐,我快醉了。”   “哼,能说这话,一定没事儿!”程拂雪一摆手,提起酒坛替自己与李慕禅斟满,动作豪迈,溢出不少的酒。   李慕禅道:“程师姐好酒量,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不是觉得我人小,酒量也小?!”程拂雪把大碗端到嘴边,斜睨他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坦诚道:“确实如此。”   程拂雪一饮而尽后,歪头看他:“李师弟,你是怎么悟了朝霞功的,我也试过,好茫然啊!”   李慕禅笑道:“师姐没练朝霞功,确实找不到头绪的,练了朝霞功就不会这样。”   “你们男人练的我练做甚!”程拂雪摆摆小手,道:“不过朝霞功再厉害也比不过映月功,师兄师弟们甭想翻身!”   李慕禅苦笑,慢慢点头。   程拂雪笑道:“不过嘛,总有了希望,师弟们不会再半途而废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他知道先前有紫裳宫男弟子受不住,放弃了修炼,下山去了,或是在入世修炼,或是做了山外弟子,其中有不少资质不俗,乔在贤与林北海提起来都一脸感慨,惋惜不已。   ……   两人正说着话,三楼走进来四个中年,身着玄衫,脸色阴沉,冷冷扫一眼李慕禅他们,见只有他们两个便不在意,围了窗边一张桌子坐了。   程拂雪正背对着他们,李慕禅却看得清楚,这四人煞气浓郁,手上不少于十条人命。   程拂雪感觉到异样,扭头瞥一眼,便不在意了。   他们四个中年身子前探,头几乎碰上头,围在一起低声说话,李慕禅与程拂雪却不再说话。   原本三楼只有他们,没别的客人,此时来了人,他们说话就不能太随便,紫裳宫素来神秘,不欲外人知。   李慕禅眯眼睛看一眼他们,低声道:“程师姐,咱们吃饱喝足,回山吧。”   “好,回山。”程拂雪娇笑着点头:“这一顿喝得真痛快,下次咱们不找他们了,就咱们两个喝!”   李慕禅笑道:“好,一定奉陪!”   两人便要唤醒乔在贤他们,四个中年起身,一个圆脸魁梧青年问道:“你们两位是紫裳宫的弟子吧?”   程拂雪站起来,扭头望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眼后,有几分酒意的笑起来:“不错,咱们是紫裳宫弟子!”   “好得很!”圆脸魁梧青年咧嘴一笑,摆摆手。   “锵……”四柄寒刀出鞘,朝程拂雪与李慕禅劈来,快如闪电。   李慕禅皱眉,拔剑出鞘,替程拂雪挡了一下,程拂雪毕竟有几分醉意,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跟不上。   看到刀光临体,她吓了一身冷汗,酒意一下消散,“叮……”一柄长剑横在她身前,挡住两刀。   李慕禅挥剑疾刺,沉声道:“师姐,我应付他们,你唤醒师兄师姐!”   程拂雪痛快答应,一掌拍身边的黄衫少女:“胡师妹,醒醒!”   黄衫少女一扭身子,拨开她的手,程拂雪忙叫道:“胡师妹,有仇人上门,赶紧醒来!”   胡师妹“腾”一下坐直,朦胧的双眸迸射精芒,杏黄罗衫一下鼓起来,随后酒香四溢,她双眼恢复清明。   “是他们?!”她扭头望向瞪大眼睛的程拂雪。   程拂雪正呆呆看着李慕禅与那四人,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李慕禅剑光如电,如狂风暴雨般攻击四人,压得四人步步后退。   眼前这一幕与她所料想的截然不同,天差地远。   ……   李慕禅沉声道:“程师姐!胡师姐!”   他说话不耽搁挥剑,剑光越发寒亮,如一道道闪电劈向四人,只见漫天的寒光,看不见长剑。   程拂雪扭头望向胡晓颜:“胡师妹,拿下他们!”   “好!”胡晓颜点头,飘身跃入剑光中,手上洒出一片剑光,她身形修长,动作优雅飘逸。   四个中年人暗自叫苦,一个李慕禅就让他们应接不暇,胡晓颜剑法看着轻飘飘的,威力更甚。   “走!”圆脸魁梧中年沉声道。   他知道事不可为,这是紫裳宫的地盘,不能多呆,原本以为趁着他们醉了酒,势单力薄之际捡个便宜,杀了他们替兄弟们报仇,现在看来小瞧了紫裳宫,一个平常不过的弟子竟有这般厉害的剑法。   “走!”另三个中年应一声,缓步后退。   “哼!”程拂雪冷笑,倏的一下拦住了楼梯口。   李慕禅慢慢放松,好像刚才一阵狂攻太猛,要喘口气,胡晓颜剑法精妙,与他的刚猛不同,飘逸从容,好像女子轻盈的衣角。   “砰!”圆脸魁梧中年猛的撞上窗户,窗户炸开。   李慕禅倏一跃,快如鬼魅,瞬间追上魁梧中年,寒光一闪即逝,他倏的一退,来到另一中年男子身后,寒光又一闪。   “大哥!二哥!”另两中年大喊,他们看到了李慕禅身如鬼魅,剑如电光,刺中两人背心,两人缓缓倒下。   程拂雪与胡晓颜吃惊,没想到李慕禅剑法如此厉害。   李慕禅“嘿”一声断喝,鬼魅般闪了两下,顿时两中年背后中剑,缓缓倒地,双眼怒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长剑拄地,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慢慢耷拉下脑袋。   “李师弟?”程拂雪柔声唤一声。   李慕禅慢慢抬头,勉强笑道:“程师姐,胡师姐,他们要是没死就补两剑吧,我不成了。”   “李师弟你——?”程拂雪忙问。   李慕禅摇头,喘息着道:“我力气用光了,动弹不了。”   “我来!”胡晓颜道,拔剑一一刺了他们四个胸口,这一次他们必死无疑,她动作利落,轻描淡写。   李慕禅暗叹,这胡师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   四个中年都咽了气,李慕禅盘膝坐地板上调息,横在膝上的朝霞剑滴血不沾,明晃晃,寒森森。   程拂雪与胡晓颜将众人唤醒,他们内力一转化去酒意,恢复了清醒,随即看到眼前一幕:李慕禅坐在四具尸首旁,横剑膝上,合眸调息。   他虽静静坐着,却透出森森寒气,他们不由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小师弟忽然换了一个人般,令人生畏。   乔在贤忙问:“程师妹,怎么回事?”   “哼,乔师兄,你还好意思问!”程拂雪嗔道:“咱们在拼命,你们却呼呼大睡!”   乔在贤抹一把脸,苦笑道:“真醉了!……这四个家伙是什么人?”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程拂雪没好气的道:“发了神经,一听咱们是紫裳宫的就扑上来。”   “看来是仇人。”乔在贤道:“咱们紫裳宫仇人不少,还好师妹你没醉。”   “没我什么功劳!”程拂雪一指李慕禅:“这四个都是李师弟杀的!……没想到李师弟剑法这么厉害!”   “李师弟还在学剑呢。”乔在贤道。   程拂雪道:“还真是朝霞剑法呢!……乔师兄,林师弟,这两剑你们使不出来!”   李慕禅刚才那两剑一直在她脑海回放,栩栩如在眼前,她一下想到了,这两剑是追风剑式,确实是朝霞剑法。   很平常不过的追风剑式,原来竟有如此威力!   她很熟悉朝霞剑法,平时多与男弟子们切磋,他们都用朝霞剑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们也对朝霞剑法下过一番苦功研究破绽。   剑法与掌法拳法不同,可以弥补内力不足的缺撼,朝霞剑法威力也强,不逊于她们剑法。   众男弟子们想找回场子,只有一条路——苦练剑法,她们为了保持优势,也要苦练剑法,并熟悉朝霞剑法。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冲众人笑一下,收剑归鞘,胡晓颜一直盯着李慕禅的剑瞧,忽然道:“李师弟,这是朝霞剑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要小心这把剑。”胡晓颜道。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此剑见血方能归鞘,煞气很浓。”   “你知道就好。”胡晓颜轻颔首。   众人都有些迷糊,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程拂雪催着大家先离开,把这四人带走,找地方埋了,免留后患。   ……   这件事没引起波澜,他们回山后,程拂雪与胡晓颜去了朝霞殿,报给宫主秦叶秋。   之后再没了消息,李慕禅也没理会,专注于剑法修炼。   他发现这朝霞剑法确实精妙,与朝霞功相配合,威力绝伦。   但这套剑法并非完美无缺,缺点是太高深,虽说是最基本的一百零八式,但对一般弟子来说还是太难,很难透彻的理解。   这一百零八式每一式都威力强大,前提是能够领悟其妙,并能恰当施展,否则发挥不出威力。   李慕禅杀那四个中年用了一式剑法——追风式,与朝霞功配合后,真如风如鬼,奇快绝伦。   这一式的威力来源于修为深浅,修为越深威力越强,修为浅则威力弱,没有取巧之法。   其余每一式都有这般威力,关键是在恰当时机施展,他看乔在贤他们施展剑法,皆不得其妙。   这也怪不得他们,李慕禅能领悟其妙,是因为精研百家剑法,见识了各种武功,武学修养博大精深,远非一般人可比。   秦叶秋每三天过来传他剑法,对于那天的事一句没提,好像从没发生,李慕禅也没多问。   她对李慕禅仍未释怨,好像一直怀有戒心,废话一句不说,只说剑法,李慕禅也知趣不多话,专心修炼剑法。   这天傍晚时分,秦叶秋终于将一百零八式剑法传完,长剑归鞘,打量他几眼,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师姐,怎么了?”   秦叶秋道:“一百零八式剑法学完了,你先练熟了,不急着学三十六式。”   李慕禅还剑归鞘,道:“是,一百零八式够精妙了。”   秦叶秋摇头:“一百零八式仅是基础,比三十六式差得远,还有九式,威力更强。”   李慕禅沉吟一下,秦叶秋道:“别吞吞吐吐,说罢!”   李慕禅道:“师姐,我觉得一百零八式还是太难了。”   “你领悟不了?”秦叶秋淡淡道:“听程师妹说,你剑法卓绝。”   李慕禅摇摇头:“瞎蒙的罢了,凑巧了!”   秦叶秋看他一眼,却不再提了,淡淡道:“过两天我要去清月谷,你随我一起吧。”   第28章 图谋   李慕禅道:“清月谷?那个围剿过万重山的清月谷?”   “嗯。”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道:“咱们与清月谷有什么交情?”   秦叶秋摇摇头:“他们知道万重山死在咱们手上。”   李慕禅皱起眉头:“不可能吧?”   秦叶秋道:“甭小瞧了别人。”   李慕禅摸着鼻梁沉吟不语,回想当初情形,并没露出什么痕迹,只两人出动而且戴了面具。   这样都能被发现,这清月谷忒可怕了,不可思议,……或者,他们在紫裳宫有耳目!   他脸色微变,抬头看秦叶秋。   秦叶秋道:“我曾向清月谷打听万重山的情报,万重山死后,他们猜是咱们下的手。”   李慕禅松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咱们宫里有内奸呢。”   秦叶秋蹙眉:“乱想!”   李慕禅道:“他们是要谢咱们?”   秦叶秋轻轻点头,李慕禅笑道:“他们该上门道谢,怎成了咱们过去?”   秦叶秋道:“他们原本想过来,是我坚持过去。”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怕惹人注意吧?”   “不错。”秦叶秋轻轻点头。   李慕禅笑道:“他们知道了,还怎么保密?”   “他们弟子很少出去,只要注意,不会泄密。”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道:“原来如此,何时动身?”   “三天之后。”秦叶秋道。   李慕禅点点头:“只有我跟师姐一起?”   秦叶秋道:“还有严师妹。”   李慕禅眉头动了一下:“严师姐……,去了还会动手?”   秦叶秋道:“清月谷有一位天才人物——莫东升,你们见一见。”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怕咱们坐井观天吧?”   秦叶秋道:“你内力不逊于我,剑法也不错,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的天才多不胜数!”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师姐。”   这是一番苦心,是怕自己骄傲自满,堵上前进之路,虽说师姐白担心,自己的目标是天下第一,纵横无忌,然后取得魔器回去报仇,与诸女团聚。   想到她们,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须臾不耽搁,拼命练功,直至成为天下第一。   他精神强横,自制过人,明白这纯粹是错觉,硬生生克制住,朝霞功虽妙,却未必是天下最顶尖的绝学。   想成为天下第一,只埋头苦练不成,还要多与人切磋,多长见识,这一次倒是好机会,所以他感激秦叶秋。   李慕禅道:“师姐,传我剩下的剑法吧,朝霞三十六式与九式,我都想看看。”   “你太急了。”秦叶秋道。   李慕禅摇头道:“朝霞一百零八式精妙,三十六式与九式应该与它一体吧,一块儿学了更利于参悟。”   “就怕你弄混了。”秦叶秋摇头道:“乱了套再理清很难,要花更多功夫,最好一步一步来。”   李慕禅笑道:“我想试试。”   秦叶秋凝视他半晌,慢慢点头:“既如此,随你!”   她更看重李慕禅的箭法,剑法练成了怕也比不上箭法,让他碰碰壁也好,敛一下他傲气,免得目中无人。   ……   秦叶秋离开,李慕禅独自在院里练剑,明晃晃的朝霞剑一会儿舞动,一会儿停住,他不时停下皱眉沉思。   朝霞剑法一百零八式与三十六式,九式确实相通,一脉相承,李慕禅相信这本是一套剑法。   他原本以为,三十六式与九式是一百零八式浓缩,看了全部剑法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三十六式与九式并非一百零八式的浓缩与凝练,而是在一百零八式基础上更进一步,没有一百零八式,这三十六式与九式学了也没用,看着很简单的式子,却施展不出来,动作别扭。   这些动作都打破常理,往往在出其不意处突然一剑,如毒蛇出洞,如朝阳破空一跃,气势万千。   不过这般动作却不是一般人能施展出来的,看着简单,施展却难,而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他摇摇头,这套朝霞剑法做基本剑法不适合,太难,一百零八式不是一般人能吃透的,练上二十几年,三十几年,能够完全领悟就不错了。   第四天清晨时分,他早早进来,练过一遍剑法,换了一袭青衫到了朝霞殿,东方一轮红日被雾气遮了一大半,若隐若现,朝霞殿巍巍立于白云中。   他来到朝霞殿时,秦叶秋与严眉都在,两人一袭紫衫,宛如两朵鲜花摇曳,秦叶秋清冷如冰泉,严眉冷艳逼人。   李慕禅一踏足进来,被两人明眸一瞧,如清泉落身,他笑道:“秦师姐,严师姐。”   秦叶秋起身往外走:“走吧。”   严眉瞥一眼李慕禅,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虽冷艳,却并非不讲人情世故,先前懒得理会是因为看不起所有男弟子,李慕禅武功高明,自然入她眼。   秦叶秋与严眉都把面纱系上,紫纱遮住了她们脸庞,若隐若现,更增几分诱人,李慕禅眼里如此,外人不知她们真貌,看身材好也未必有这般心思,魔鬼身材魔鬼相貌的也并不少见。   三人飘身下了紫霞山,径直往南,一路行去,脚下飘飘,并不避讳世俗之人,不怕惊世骇俗。   他们多数走的小路,直接穿山越领,偶尔走到官路上,也不避人,李慕禅看人们反应平常,不露异样,看来这个世界果然武风浓烈。   傍晚时分,夕阳落山,他们在一片树林前停下,这是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从山下一直往南铺到山顶,郁郁葱葱。   “在这里歇一晚吧。”秦叶秋开口说话。   一路上,她一直紧闭嘴巴,一句话不说,严眉也如此,李慕禅只能闭上嘴,一边施展轻功赶路,一边静心练功。   李慕禅答应,很快找了一片干净地方,长剑挥动,把一棵树伐倒,然后做了三个树墩摆好了,她们优雅的坐上去。   他找了一些干枯树枝树叶,生起一堆篝火,再往里面加了一些青草,散出浓烟来,这浓烟飘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这股清香能驱蚊退蛇,李慕禅在书上读来,此时一施行果然有效。   这个世界的武者与原本世界不同,内力再强也不能外放成罡气,驱不了蚊子与毒蛇。   再厉害的高手,被蚊子一咬也要起包。   弄完这些,李慕禅又去打了几只獐子,处理之后串起来,放到篝火上烤,很快香气飘散出来。   李慕禅做这些时,干净利落,仿佛弹几下手指,轻松自如的做好,他倒未必有心讨好,而是骨子里的怜香惜玉。   严眉与秦叶秋静静的转动着獐子,他动作麻利,但忙到这里天也黑下来,周围黑漆漆的,天上没月亮。   熊熊篝火映红了她们脸庞,紫纱早被揭下,她们脸庞在火光下越发娇艳迷人,明眸顾盼之际流光溢彩,令李慕禅怦然心动。   严眉微笑瞥李慕禅:“没想到李师弟这般利落。”   李慕禅笑道:“一点儿小事,严师姐过奖,手熟罢了。”   严眉道:“我听说李师弟你剑法卓绝,真是没想到呢,师姐,他才练了多久的剑法?”   秦叶秋盯着金黄的獐子,淡淡道:“两个月吧。”   严眉嫣然笑道:“两个月练到这般程度,李师弟确实是天才,依我看,比那姓莫的强!”   她素来紧绷着脸庞,此时嫣然一笑,真如百花齐放,容光大放。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位莫少侠确实厉害。”   严眉道:“他是清月谷的第一天才,名不虚传,据说有过目不忘的记性,什么武功一学就会,一会便精,博学多识。”   李慕禅讶然,他只听秦叶秋提了一句,没多打听,不想这莫东升如此厉害,还真是人物!   李慕禅扭头望向秦叶秋:“师姐,当初围剿万重山,这位莫少侠没参加?”   火光跳跃,闪耀着秦叶秋的玉脸,她盯着獐子,淡淡道:“参加了。”   李慕禅笑道:“如此看来,比师姐差远了。”   虽说秦叶秋打不过万重山,但万重山胜在狡诈,武功并不占什么优势,真明刀明枪的打,鹿死谁手未为可知。   ……   严眉道:“怎能与师姐比!……他再强也是弟子,师姐可是宫主,不是一个层面的。”   李慕禅点头笑道:“那倒也是。”   严眉道:“李师弟,咱们比划一下如何?”   李慕禅笑道:“不用了吧……”   严眉道:“我先看看你的虚实,也好便宜行事,是不是,师姐?”   秦叶秋抬头瞥一眼李慕禅:“嗯,看看吧。”   李慕禅笑道:“那就请严师姐多多指教。”   严眉道:“李师弟可别藏拙。”   她通过接触,隐隐摸到李慕禅的性子,知道他喜欢藏拙,不喜出风头,明明剑法卓绝,却能强忍不发,一般年轻人可做不到。   李慕禅点点头:“严师姐请!”   严眉把手上的獐子递给秦叶秋,李慕禅则放到一边,秦叶秋一边转动獐子,一边打量两人。   严眉袅袅起身,来到一丈外,慢慢抽出腰间长剑,李慕禅来到她对面,拔出朝霞剑来,剑光倒映着火光。   “师弟,看剑!”严眉轻喝一声,长剑化为一片寒光朝李慕禅倾泄。   李慕禅后退,严眉剑势流转,剑光暴涨。   李慕禅又退一步,严眉剑光再涨,笑道:“李师弟,别客气呀。”   李慕禅笑道:“严师姐小心!”   他话音乍落,朝霞剑化为一点寒星,瞬间刺破了漫天的剑光,停在严眉喉咙前,一动不动。   漫天剑光消失,严眉停剑,低头瞧瞧明晃晃的剑身。   李慕禅收剑,抱拳笑道:“严师姐,得罪了。”   “好小子,果然厉害!”严眉摇头,对秦叶秋赞叹道:“这真是朝霞剑法?”   秦叶秋轻颔首:“是朝霞剑法。”   她认出李慕禅这一剑,恰是三十六式中的一式,她没想到,这一式的威力如此强横。   她自忖虽精通朝霞剑法,却施展不出这一剑。   严眉还剑归鞘,坐回木墩,拿回獐子放回火上烤,一边道:“李师弟这般剑法,能胜过莫东升吧?”   “应该能成。”秦叶秋点点头。   李慕禅也还剑归鞘,重新坐下,道:“我还真想见识这位莫少侠。”   严眉笑道:“李师弟,打败莫东升,杀杀清月谷的傲气!”   李慕禅笑着看向秦叶秋:“到人家门上挑战,不好吧?”   秦叶秋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他知趣则罢,想自讨没趣你就成全他。”   李慕禅马上应道:“明白!”   严眉抿嘴笑道:“这姓莫的目空一切,不可一切,我要在他跟前夸师弟你两句,他一定忍不住的,到时候师姐莫怪我。”   秦叶秋淡淡道:“你别主动招惹人家。”   “我知道分寸的,师姐放心。”严眉笑靥如花,看得李慕禅一呆,被她白了一眼,李慕禅有些尴尬,忙转向獐子。   ……   晚上很宁静,在李慕禅的打坐中,一夜一眨眼过去,第二天清晨他们接着赶路,一直沿着山脉往南走。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谷前停下,这片山谷位于半山腰,此山气势宏伟,巍巍高耸,与紫霞山差不多。   整座山笼罩在郁郁树林中,绿意完全包裹,加上晚霞的映照,这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李慕禅三人在半山腰横走,从北边绕到南边,在一片郁郁松树林里发现了山谷入口。   他们三人一出现,两个玄衣青年飘出来,一高一矮,客气的抱拳行了一礼。   秦叶秋淡淡道:“紫裳宫秦叶秋。”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两玄衣青年,太阳穴鼓起,像藏着两个小核桃,双眼精芒闪烁,宛如实质。   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实在难得,李慕禅暗自点头,不愧名家高徒,如此修为与师兄师姐们差不多。   “原来是秦宫主,请稍候。”高个青年抱拳笑道,转身便走,矮个子青年停在原地没动,紧绷着脸,一动不动。   李慕禅皱眉,看一眼严眉,严眉紫纱上的黛眉轻轻蹙起,露出不满神色。   秦叶秋却神情淡然,静静站在原地。   李慕禅轻咳一声,温声道:“宫主,咱们先坐下歇一歇吧。”   秦叶秋摇头:“不必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这清月谷的位置隐蔽,一般人还真找不到,宫主以前来过?”   “嗯,来过一次。”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没有挑事儿,虽觉得他们怠慢,这时候只能装作不知道,没察觉,否则一旦挑明了,反而扫了紫裳宫的脸面。   这笔帐只能先记下,事后找回来,现在发作不是时候。   他看一眼严眉,严眉紧蹙黛眉却没说话,一双丹凤明眸变得锐利。   ……   “呵呵……”一声朗笑响起,随即是十几个人匆匆从山谷出来,当头一人是个清髯飘飘的中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已届中年仍俊逸不俗。   他身后跟着十余个青年男女,都相貌不俗,气质绝佳,或英气或俊秀,都非一般人物。   秦叶秋神情淡淡的,抱拳一礼:“见过陆谷主。”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中年,他就是清月谷的谷主陆文松了,声名在外,号称清风明月剑,剑法号称一绝。   陆文松抱拳呵呵笑道:“秦宫主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里面请!”   秦叶秋轻颔首,没多说,举步往里走,陆文松一脸欢笑,热情无比,但他身后的青年男女们神情矜持,不时扫视着李慕禅与严眉,傲气十足。   李慕禅与严眉不说话,紧随秦叶秋身后,众人进了山谷,沿着羊肠小道往里走,越往里走越宽敞,最终到了一片空阔的山谷,山谷的建筑沿北边山腰而建,南边山腰是一片药材,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众人往北边走,来到一座大殿,写着“明月殿”三个大字,然后进去落座,上了茶。   陆文松坐在主座,十二个青年男女坐在李慕禅他们对面,仍矜持的打量着他们,眼神透着不服气。   陆文松抚清髯呵呵笑道:“秦宫主真是太客气了,这件事本座应当亲自前往致谢的,反而要劳烦秦宫主跑一趟。”   秦叶秋放下茶盏淡淡道:“正好出来散散心,顺便过来,陆谷主不必客气。”   “呵呵,好好,客气的话咱们就不说了,多谢秦宫主除掉万重山,咱们无以为谢,日后自当报答。”陆文松笑道。   秦叶秋道:“陆谷主可查出万重山的身份了?”   陆文松皱眉缓缓点头:“本座查到一点儿眉目。”   看他神情严肃,秦叶秋道:“什么来历?”   陆文松叹了口气,缓缓道:“万重山是龙山宗的弟子。”   “龙山宗?!”秦叶秋蹙眉。   严眉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也若有所思,他听说过龙山宗的大名,是天下顶尖的大派,高手如云。   清月谷与紫裳宫都是名门大派,但与龙山宗一比,小巫见大巫,紫裳宫弟子一百多人,而龙山宗弟子近万,顶尖高手上千。   就是清月谷与紫裳宫绑在一起,也远不是龙山宗的对手。   ……   陆文松摇头叹口气:“唉……,本座万万没想到,这万重山竟是龙山宗弟子。”   秦叶秋蹙眉:“龙山宗宗规森严,怎会有这般弟子?”   陆文松道:“据说他是弃徒,被逐出宗外。”   秦叶秋皱眉道:“既是弃徒怎还有武功?”   龙山宗强横无比,心法也极高明,绝不允许外传的,弟子一旦被逐出,自然要收了武功。   陆文松道:“好像他立过什么功劳,所以没废武功,可惜他改头换面,成为万重山,无人能制。”   秦叶秋眉头紧锁着,一直没松开,淡淡道:“他能够逍遥这么久,是因为龙山宗暗中支持。”   “龙山宗不会这么干。”陆文松摇头道:“我估计是龙山宗武学玄妙,万重山是得了真传的。”   秦叶秋沉吟不语,这件事确实麻烦,全看龙山宗怎么想了,不追究最好,一旦追究,便是弥天大祸。   换了一般门派,即使弃徒也容不得别人欺负,更不能杀了,他们会想,即使自己都没杀,哪容得了别人杀!   陆文松叹道:“秦宫主,现在看来这是个大麻烦,还好别人不知道万重山死了。”   李慕禅皱眉望向陆文松,这话意思有点怪,难不成他还要胁迫紫裳宫不成?   “呵呵,还没向宫主介绍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陆文松笑道:“来来,这是郑乐毅,这是苏何空,这是莫东升,勉强还算成材吧。”   他一一指向坐在前头的三人,三人起身冲秦叶秋抱抱拳。   秦叶秋轻轻颔首,淡淡扫一眼三人,没心思多说,万重山这件事后患无穷,如一座大山忽然压下来。   “秦宫主,在下莫东升,久闻宫主大名!”一个修长身材,相貌俊朗的白衣青年抱拳微笑。   秦叶秋打量他一眼:“你就是莫少侠,我也是久闻大名。”   莫东升微笑:“小子一点儿虚名罢了,倒是宫主,年纪轻轻却接任一宫之主,身负重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秦叶秋微微笑一下,不再多说。   她年纪虽与莫东升差不多,但辈份不一样,她是一宫之主,他却是一个平常的弟子,虽然天才,毕竟仍是弟子,不能相提并论。   ……   李慕禅皱了皱眉,严眉淡淡道:“莫少侠大名鼎鼎,咱们紫裳宫弟子真是如雷贯耳!”   “严姑娘太客气了。”莫东升矜持的笑道:“在下只不过运气好点儿,一点儿薄名不值一提,至今未能做出什么大事,实在惭愧。”   严眉淡淡笑道:“日后莫少侠自当一飞冲天,何须着急。”   李慕禅赞叹一声,这严师姐看着冷艳,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却是个眉眼通挑的人物,有一颗玲珑心,见事极快。   她这淡淡的两句话,直接接过了莫东升的话茬儿,将他从秦叶秋身上移开,拉到弟子的层面上。   陆文松一直抚髯微笑看着众人,这时又呵呵笑道:“东升一向对秦宫主仰慕得很,今天总算如愿,见着真人了。”   李慕禅眉头皱得更紧,这陆文松又把话扯回来了!   严眉嫣然笑道:“陆谷主,当初你们围剿万重山,派了多少人?”   她这话一出,顿时大殿内气氛一沉,对面十几个青年男女都有些不自在,陆文松也有些尴尬,呵呵笑两声。   严眉笑道:“咱们杀万重山,是宫主带着李师弟亲自动的手,宫主说这万重山着实狡诈,怨不得贵谷失手,……小女子一直好奇,到底出去多少人围剿他,他竟能逃得掉。”   李慕禅差点儿抚掌赞叹,严师姐真够厉害的!   陆文松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十几个弟子围剿,还是被他逃掉了,他们太缺乏经验。”   严眉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谷主没亲自出马,难怪万重山逃得掉。”   她其实知道陆文松亲自动手了,他亲自率领的弟子们围剿,最终被万重山打伤,逃之夭夭。   陆文松神色有些尴尬,勉强笑道:“这万重山是龙山宗弟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就是本座亲自出手怕也够呛。”   “谷主太客气了!”严眉嫣然笑道:“凭谷主的武功,一个万重山岂在话下,贵谷弟子们虽强,毕竟经验很重要。”   陆文松暗怒,清月谷围剿万重山的详细情形,凭紫裳宫的耳目绝不会不知道,却偏偏如此说,显然是讽刺。   他虽恼怒,却不形于色,笑呵呵的道:“我这一群弟子都不大成器,也就东升强一些,比起秦宫主来仍差得远,真是羡慕罗宫主,后继有人呐!”   李慕禅隐隐猜到了这陆文松的心思,忽然一笑,难不成,他是想让莫东升娶宫主秦叶秋?!   陆文松这是把自己辈份往上走,把莫东升提到与秦叶秋一辈,李慕禅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顿时恚怒。   严眉嫣然笑道:“我看谷主春秋鼎盛,正是好时候,何必着急,……莫少侠天才纵横,可惜缺了历练,要是放到武林中好好历练一番,说不定能接谷主重任呢,是不是,宫主?”   她扭头望向秦叶秋,笑眯眯的问道。   秦叶秋打量莫东升一眼,轻颔首:“如此年纪,如此修为,难得。”   她这几句听上去如长辈对晚辈,姿态十足。   李慕禅赞叹,宫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李慕禅瞥了一眼陆文松,笑眯眯的道:“宫主,你看我与莫少侠比如何?”   秦叶秋摇头:“难说。”   严眉笑道:“宫主何必过谦,依我看,莫少侠还差点儿火候。”   第29章 打压   他们三个几句话,莫东升脸色阴沉,双眼喷火。   李慕禅笑道:“宫主,师姐,莫少侠确实差点儿火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实话,有是失望的。”   “师弟,快住嘴,这话怎能在人前说!”严眉忙道。   秦叶秋摇摇头:“无忌,你这性子要改,至诚之道不是这么修的。”   “是,宫主。”李慕禅低头。   莫东升牙齿“吱吱”作响,扭头望陆文松。   陆文松手停在髯上,皱眉盯着李慕禅,想看清李慕禅深浅,可惜李慕禅修枯荣功,精气神完全内敛,外表看不出练功之像。   秦叶秋抬头淡淡笑道:“陆谷主莫怪,我这师弟入门不久,说话实诚,得罪之处还望陆谷主海涵。”   “呵呵……”陆文松打了个哈哈,看一眼莫东升,笑道:“秦宫主,这样罢,让他们切磋一下。”   秦叶秋摇头道:“李师弟入门不久,怎是莫少侠对手,就不自取其辱了!”   李慕禅暗笑,师姐动了真怒,她这话阴损得很,现在听不出,一旦切磋过后,再回想这话,够他们脸红的。   陆文松忙摆摆手:“秦宫主言重了,切磋一下而已,胜负很常见,不必太过在意了。”   严眉道:“宫主,要不我来吧!”   莫东升冷冷道:“我不跟女人动手!”   严眉嫣然一笑,摇头道:“莫少侠瞧不起咱们女人嘛,宫主也是女人哟。”   莫东升冷笑:“这是我的规矩。”   严眉扭头笑道:“没想到莫少侠年纪轻轻就给自己立了规矩,不愧是天才人物呢,师弟,你有这规矩没有?”   李慕禅笑道:“不敢。”   严眉抿嘴轻笑道:“依我看呐,你也立这么个规矩,绝不跟女人动手,在宫里就能太平无事。”   李慕禅道:“就怕师姐们不答应。”   严眉轻笑道:“算你明白!……你敢立这么个破规矩,咱们天天逼你动手,看你立不立得住!”   她平时冷艳逼人,不屑说话,这时却笑靥如花,娇艳迷人,令人不敢直视,当真是判若两人。   李慕禅明白这是她动了怒,听乔在贤说过,严师姐一笑,那就是怒了,要赶紧躲得远远的,不然不死也要脱层皮。   莫东升脸色阴沉,听得出来严眉句句在骂自己,冷冷道:“早听说紫裳宫阴盛阳衰,我还不信,看来传言不假!”   严眉蹙眉瞪他,明眸迸射精芒,秦叶秋淡淡瞥他一眼。   ……   陆文松刚要开口岔开这话,李慕禅呵呵笑道:“莫少侠这话不假,咱们紫裳宫确实是阴盛阳衰,师兄们的武功都不如师姐们,在下更是不济,修炼时间短,内力粗浅,剑法略通,实在惭愧!”   严眉与秦叶秋都望向他,李慕禅笑道:“不过师兄们不服气,一直拼命努力,定能追得上师姐们的!”   严眉撇嘴道:“胡吹大气!”   李慕禅笑眯眯望向莫东升:“莫少侠,内力我可能不如你,咱们就比比剑法吧,如何?”   “好!”莫东升冷冷道,双目炯炯,斜睨着李慕禅。   他如同俯看李慕禅,严眉心中有气,嫣然笑道:“师弟,你可别丢咱们紫裳宫的脸!”   李慕禅无奈的道:“莫少侠是清月谷的天才,师姐太苛求啦!”   严眉哼道:“你若输了,每天过来陪我练剑!”   李慕禅顿时露出笑容:“是,师姐!”   秦叶秋道:“别闹了!……陆谷主,莫少侠既然不跟女人动手,就让无忌代严师妹领教吧。”   “这个……”陆文松迟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秦叶秋摇摇头:“难得见到莫少侠这般对手,我也想见识一下莫少侠的绝学,切磋看看吧。”   严眉笑道:“陆谷主,放心吧,李师弟不会伤莫少侠的!”   “师妹住嘴!”秦叶秋蹙眉。   严眉歉然笑笑,摆摆手,不再说话。   秦叶秋淡淡微笑:“严师妹这就直脾气,陆谷主莫怪。”   陆文松笑道:“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切磋一下吧,紫裳宫的绝学本座也好奇得很!”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怕是让陆谷主失望了,在下入门太短,只学了一点儿皮毛。”   陆文松笑道:“不知李少侠何时入门?”   李慕禅道:“半年吧,不过有一把子力气,内力是不成的。”   秦叶秋轻颔首,淡淡道:“李师弟天生神力,在剑道上天赋不俗,莫少侠不要轻敌才是。”   莫东升冷冷道:“多谢秦谷主提醒,我来领教李少侠高招!”   他脚尖一点落到中央,身法飘逸,李慕禅则起身缓步来到他对面,两人稳稳站好。   李慕禅浑身气息内敛,静静望着莫东升,抱拳道:“莫少侠,请!”   “请!”莫东升淡淡道,傲气内敛,神情郑重。   狮搏兔用全力,他天才之名绝非虚传,看不起李慕禅却不会轻敌,气一沉,如岳峙渊停,紧盯着李慕禅。   明晃晃的剑身缓缓出鞘,李慕禅轻轻一抖腕,剑身“唰”一下笔直指向莫东升,自身气势随朝霞剑的出鞘喷涌而出。   剑未到,气势先至,他强横的精神力量附于气势上,杀气如实质。   ……   莫东升没见过这般阵仗,只觉一道寒气迎面袭而来,浑身如坠冰窖,顿时身体一僵,顿时大惊失色。   李慕禅缓缓放下剑,微微一笑。   莫东升脸色阴沉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好,李少侠,来吧!”   严眉道:“李师弟,正经一些!”   李慕禅点点头:“是,……莫少侠,小心了!”   他话音一落,寒光一闪,剑尖到了莫东升跟前,莫东升浑身一下紧绷,汗毛炸起,猛的一斩。   “叮……”剑光一敛,现出明晃晃的朝霞剑,剑光映亮了李慕禅微笑的脸庞,他旋腕转一下,莫东升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强劲吸力,长剑想脱手。   他忙用力握剑往后,抵挡这股吸力,李慕禅轻轻一送,剑尖停在莫东升喉咙前,寒气如实质刺进他喉咙。   李慕禅停手,微笑道:“莫少侠,承让!”   莫东升张张嘴,竟发不出声音,喉咙被剑尖的寒气所侵,声音被阻住,顿时涨红了脸,双眼要喷火一般。   李慕禅收剑归鞘,抱拳微笑退后两步。   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人们怔怔看着场中两人,没反应过来。   李慕禅仅出了两剑,一刺,一旋,再一刺,三式便逼得莫东升束手,仿佛大人与小孩打架,莫东升毫无还手之力。   李慕禅扭头望向秦叶秋:“宫主,还要比吗?”   秦叶秋轻轻一摆手:“回来吧!”   李慕禅回头笑道:“莫少侠,不要紧吧?”   莫东升脸如蒙了红布,身体轻轻颤抖,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李慕禅,看起来很吓人,好像随时会扑过来拼命。   陆文松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一眼李慕禅,精芒迸射的双眼想看透李慕禅,李慕禅笑眯眯直视他。   陆文松慢慢敛去眼中精芒,沉声道:“东升!”   莫东升此时太阳穴青筋贲起,像几条蚯蚓要钻出来,一双眼睛几乎变成了血红,死死瞪着李慕禅。   他从没想过会败得这么惨,而且在秦叶秋跟前,想起先前种种傲气,种种妄想,只觉荒唐可笑,众人眼神怪异,好像都在笑自己。   ……   陆文松一声断喝惊醒他,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对自己说:不能被击垮,自己是莫东升,将来的天下第一高手,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李无忌击垮!   他抬头,已经恢复平静,抱拳道:“师父,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嗯,你明白就好!”陆文松看他这般,知道钻出牛角尖,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落败对你是好事,让你知道人外有人,不能骄傲自满,要更努力的修炼!”   “是,师父!”莫东升重重点头。   严眉似笑非笑的斜睨两人,似乎在看一出好戏,秦叶秋神情平静,李慕禅则面带微笑。   陆文松看向秦叶秋,笑道:“紫裳宫名不虚传,这位李少侠真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   秦叶秋淡淡道:“陆谷主,我从不说假话。”   陆文松忙呵呵笑道:“哪里哪里,秦宫主别误会,我绝不是怀疑宫主的话,只是觉得难以置信,半年练成这般剑法,难不成李少侠是带艺投师?”   秦叶秋道:“他剑法有天赋,又天生神力,剑法威力更大几分,倒也没什么出奇。”   “本座大开眼界!”陆文松打量着李慕禅,笑道:“严姑娘剑法比李少侠还厉害?”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严师姐剑法更胜我一筹!”   陆文松呵呵笑道:“紫裳宫名不虚传,来来,喝茶喝茶!”   秦叶秋道:“陆谷主是如何查出万重山的师门?”   “这个嘛……”陆文松端起茶盏,笑道:“也是偶尔探得,还没派人去龙山宗问,说不定有误。”   秦叶秋皱眉道:“龙山宗弟子怎会如此不济?”   陆文松笑道:“不济?呵呵,不是万重山不济,是秦宫主厉害,……咱们清月谷风景不错,秦宫主多留几天,容本座一尽地主之谊。”   秦叶秋摇摇头:“谷主好意心领了,下次吧,我实在无心游玩,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陆文松道:“不差这几天吧?”   秦叶秋淡淡道:“说不定龙山宗这会已经攻到山上了,日后再来玩吧,陆谷主,告辞!”   陆文松道:“那先吃过饭,歇一晚再走不迟!”   秦叶秋摇头:“不必了,陆谷主不必远送,严师妹,无忌,走吧!”   “是,我一直没送消息过去,胡师姐她们该等急了!”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道:“莫少侠,日后练好了剑法尽管来紫裳宫找我,后会有期!”   “我会的!”莫东升缓缓点头,沉声道。   ……   三人一出清月谷,马上全力施展轻功疾行,宛如三缕清烟飘进树林,然后融进茫茫大山。   三人眼前景物飞掠而过,李慕禅道:“师姐,清月谷胆子不小,野心也不小,会不会胡来?”   “不会。”秦叶秋摇头。   严眉道:“但也不能不防!”   三人都是冰雪聪明,话没说出口,李慕禅是担心清月谷不肯罢休,恼羞成怒,所以多说了一句唬一唬他们。   严眉抿嘴笑道:“李师弟,没瞧出来你这般机灵!”   她觉得李慕禅最后一句极妙,足以退去清月谷的非份之心。   李慕禅沉下脸来不说话。   秦叶秋神情淡淡的,一句话不说,只是埋头赶路。   严眉道:“李师弟胜了姓莫的,还不高兴?”   李慕禅摇摇头:“按我的性子,一剑宰了他!”   严眉瞥一眼秦叶秋,抿嘴笑道:“是因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慕禅皱眉摇头,没理会这话茬儿,沉吟一下道:“师姐,清月谷还真是好算计,宫主,就这么放过他们?”   秦叶秋转眸淡淡扫来:“真是龙山宗的话,咱们有灭宫之危!”   李慕禅道:“师姐,我看先弄清楚再说,万一不是龙山宗呢。”   秦叶秋叹口气,摇摇头:“清月谷不是胆子大,是算准了,咱们想自保只能跟他们求助,与清月谷联手。”   李慕禅道:“那倒奇怪,难不成清月谷不怕龙山宗?”   “清月谷与咱们联手,倒有一战之力。”秦叶秋道:“龙山宗也有对头,因为灭咱们而损失太大,他们会有顾忌。”   李慕禅沉吟道:“想跟他们联手容易得很。”   严眉道:“容易?我看他们是吃定了咱们,要宫主嫁过去才罢休呢!”   李慕禅淡淡笑了笑,露出讽刺之意。   严眉忙道:“师弟,还不赶紧说!”   秦叶秋的明眸紧盯着他,一瞬不瞬。   李慕禅笑道:“把他们拖下水就是了,逼他们跟咱们联手。”   “如何逼?”严眉忙问。   李慕禅道:“散布消息,说是万重山死在咱们与清月谷手上。”   秦叶秋蹙眉道:“龙山宗一下就能查出来。”   李慕禅笑道:“就说清月谷与咱们联手围剿万重山,咱们抢先一步杀了他,夺了头功。”   秦叶秋与严眉都是冰雪聪明,玲珑心窍,一听便笑了。   ……   在半路时,秦叶秋已经发出消息。   李慕禅回山之后马上闭关,苦修武功,真是龙山宗的话真危险了,龙山宗高手如云,心法高明,绝非紫裳宫能比。   朝霞功与枯荣功相合,李慕禅苦修之下,又有进境,他经脉宽大,丹田深广,李慕禅并不满足,开辟了周身穴道,以其为气海。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练剑,剑法一道他已进入化境,达到一剑破万法之境界,但凡招数在他眼中皆有破绽,一剑即可破去。   忽然外面传来严眉的声音:“李师弟!”   李慕禅道:“严师姐,请进。”   严眉一袭紫衫袅袅推门进来,紧绷着玉脸,恢复了冷艳,淡淡道:“师弟,走吧。”   李慕禅收剑归鞘,抱抱拳:“探明消息了?”   “嗯。”严眉轻轻点头:“看宫主的神色,不太妙。”   李慕禅皱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换身衣裳。”   他换了青衫,与严眉很快到了朝霞殿,殿里只有秦叶秋静静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李慕禅与严眉进来,坐到她对面。   严眉道:“宫主,真是龙山宗的弟子?”   秦叶秋慢慢抬头看两人,点点头:“是龙山宗弃徒,……我已经放出消息,说清月谷与咱们联手围剿了万重山。”   李慕禅道:“他不仁我不义,清月谷这是逼咱们走这一步,……师姐,我去一趟龙山宗吧。”   “你去?”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我去跟龙山宗说一声,问问到底怎么办。”   秦叶秋摇头:“这是自讨没趣,龙山宗素来霸道,绝不会轻易罢休,你去了是送上门,他们绝不会饶你。”   李慕禅道:“不知者不怪,咱们不知万重山是龙山宗的,这回知道了,去赔个礼,说不定有转寰余地。”   “你太高看龙山宗了。”秦叶秋摇头。   严眉叹口气:“师弟,龙山宗不会因为上门赔礼就算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师弟你不能去!”   李慕禅笑了笑:“龙山宗真不依不饶,总要跟他们动手。”   “我去吧。”秦叶秋忽然道。   李慕禅道:“使不得!……师姐,依我看,还是先躲一躲吧!”   “躲一时能躲一世?”秦叶秋摇头。   李慕禅道:“咱们现在有了朝霞功,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说。”秦叶秋道。   李慕禅沉吟道:“朝霞功与映月功说不定原本就是一套心法,后来才拆开了,不知道对不对。”   秦叶秋摇头,严眉道:“朝霞功是马前辈所得,映月功是咱们紫裳宫代代相传,李师弟你弄错了。”   第30章 合修   李慕禅沉吟道:“当初的事谁也不知,我只是这么感觉,好像朝霞功与映月功本是一体。”   严眉道:“李师弟,你还真敢想!”   她扭头望秦叶秋,秦叶秋一动不动,明眸闪烁不停,陷入思索中。   严眉又看一眼李慕禅,知道他打动了宫主,难不成是真的?朝霞功与映月功本是一体?   她摇摇头,觉得是李慕禅异想天开。   一盏茶时间过去,秦叶秋明眸恢复了清明,点点头:“有可能。”   李慕禅道:“宫主,我来试试看吧,是真是假一试就知。”   秦叶秋摇摇头:“即使是真的,火候也很难把握。”   映月功与朝霞功一阴一阳,如水火,一旦相见必起冲突,导致必走火入魔,轻则重伤,重则送命。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所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阴阳相济才是至善至美,我把朝霞功练到头了,再练映月功说不定能成。”   “不愧是读过书的。”严眉对秦叶秋笑道:“阴极阳生之话,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秦叶秋蹙眉摇头:“朝霞功霸道得很,容不得其他内力,映月功的内力一出,马上会被吞噬。”   李慕禅道:“这是推测,真实情形未必如此,我想试试看。”   “好吧,你试试。”秦叶秋颔首:“一旦不对马上停下,这个时候还指望着你呢,千万不要冒险。”   李慕禅点点头:“我试上几天,不成的话直接去龙山宗!”   “再说吧。”秦叶秋摇头。   严眉道:“师姐,我帮师弟护法吧。”   秦叶秋点点头,三人出了朝霞殿,来到李慕禅的小院。   李慕禅卧室不大,一个人不显狭窄,三人都进来一下显得拥挤,两女散发淡淡幽香,在空旷的大殿里,或者在外面都若有若无,到了这狭窄的小屋里,顿时清晰起来。   李慕禅闻着淡淡幽香,心中宁静,并无绮思。   他盘膝坐榻上,秦叶秋坐他身后,双掌抵他背心,然后将映月功的心法徐徐道来。   严眉从外面拿一张高背椅子,坐下后打量两人,长剑横在膝上,随时能够刺出去。   李慕禅听完心法,沉吟一下,开口问了几句关窍,秦叶秋娓娓道来,李慕禅点点头,闭眼开始修炼。   ……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从清晨到了中午,再到了傍晚,夕阳余晖照在窗户纸上,映红了小屋。   严眉明眸如水,紧盯着李慕禅脸庞,秦叶秋双掌贴在李慕禅背心,两人一动不动如雕像。   严眉有些担忧,修炼内力心法极耗神,往往练上一个时辰就受不住,最多两个时辰,就得睡一觉歇一歇,补足精神。   李慕禅一练就是一天,她算一下,约五个时辰,莫不是晕过去了,或者有什么问题,被困住了。   或者他是练一会儿想一会儿,自我调节极妙,看上去像一直练功,否则的话太说不过去,哪有人这么练功的?   她远黛般的眉毛轻蹙着,疑惑不解的望着李慕禅,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怕不准,他内力一直在流转,她能感觉出来。   他身上的气息在慢慢发生变化,缓慢而持续,一直在变,好像一条汹涌的大河走进另一条河道,变得温和而曲折,不那么刚烈了。   “吁……”李慕禅悠悠吐一口气,一道白箭射到床头的被子上,形成一个凹陷,如被拳头砸过。   秦叶秋收回玉掌,慢慢睁开眼。   严眉忙问:“师弟,师姐,怎么样?”   李慕禅微笑:“好消息!……秦师姐,如何?”   秦叶秋轻轻点头:“嗯。”   严眉笑靥如花:“这么说,映月功与朝霞功真是一套心法?”   秦叶秋道:“八九不离十。”   “威力如何?”严眉道。   李慕禅微笑伸出手掌,笑道:“严师姐,试试吧。”   严眉站起来,白玉似左手抵上李慕禅右掌,微一用劲,“砰”一声闷响从两人掌心处传来,她晃了晃退后一步。   “厉害呀!”严眉赞叹。   她用了寸劲儿,掌劲一吐,映月功内力击出,用了六七成内力,知道李慕禅的修为深厚,不必留情。   但这一击如打在棉花上,空荡荡的虚不受力,像是一脚踏空了,随后一股刚猛力量反扑回来,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毫无抵抗的挨了一下。   李慕禅笑道:“有阴有阳,则有虚有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一旦打起来占不少的便宜。”   “不错。”严眉亲身领教了,点头赞叹。   秦叶秋摇摇头:“凭着这个挡不住龙山宗。”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姐,咱们宫里可有炼体的心法?”   秦叶秋皱眉沉吟,摇摇头:“没有。”   李慕禅道:“依我看,先炼体,再练朝霞功或映月功,事半功倍。”   朝霞功心法精妙,又不复杂,没有他先前所学的那些繁杂的层次,只这一条心法路线,一直练下去,一直练到丹田气满。   就像通往一个湖泊的河有几条,总有一条河是最简捷的路,能最快把湖泊充满,朝霞功就是这么一条河。   至于扩展湖泊,或者改变水质,这条河则无能为力,但朝霞功与映月功相合,则有了法子。   秦叶秋摇头道:“不止一位前辈试过,可惜进境太慢,最终放弃了,所以也不弄炼体心法了,干脆找天赋好的弟子修炼,免得麻烦。”   ……   李慕禅沉吟一下,缓缓道:“师姐,朝霞功进境快,可惜不能改变经络,天赋决定成就,练多久也跳不出天赋限制,映月功也如此,可两功相合能改变经络。”   “嗯——?”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道:“阴阳相合所生内力有滋润增强经络之效,再寻一专练经络的心法就成。”   “真有这般妙用?”严眉忙问。   李慕禅笑道:“一试就知!”   严眉问:“师弟,咱们现在能练吗?”   李慕禅想了一下,迟疑道:“若能把握好火候,再加上一心二用同时运转两套心法,可以一试,……不然的话,还是先把一套心法练到极境,再试着修炼另一套,更加稳妥。”   严眉叹口气:“那就是不行喽。”   秦叶秋道:“太危险了,还是算啦。”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一踏进武林,脑袋就拴在腰上,怎能怕危险!”   严眉点点头:“师弟这话有理,我想试试。”   李慕禅道:“师姐,你这样。”   他两食指在榻上分别画了一个圆,一个三角,同时画出,丝毫不差,然后指了指严眉。   严眉也伸出两手画了一下,却画得走形,做不到。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一心二用,严师姐你做不到就死心吧。”   严眉不服气的又画了两次,却不成功,哼道:“宫主,你试试。”   秦叶秋两食指停在榻上,凝视不动,随即两食指同时画出一个圆一个三角,很准备。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师姐也能一心二用。”   严眉又试了试,无奈的叹气,还是不成。   ……   李慕禅道:“秦师姐可以试试双法皆运,严师姐是不成了,还是把映月功练到顶,再练朝霞功吧,好在朝霞功练起来很快,不急。”   “唉……,真是气死人。”严眉叹气。   朝霞功与映月功一阳一阴,但心法并不相似,朝霞功一日千里,讲究一个迅捷,映月功却是滴水穿石,细水长流。   朝霞功只要洞彻诀窍,便一泻而下,进境极快,映月功却不成,无法速成,从这点看去,朝霞功更妙。   不过朝霞功缺点也更明显,映月功虽慢,根基却打得极牢,随着修为增长而增强经络,远胜朝霞功。   正因为这般,映月功才不能速成,想练成映月功,没有四五十年的苦修纯粹是妄想。   李慕禅道:“师姐,其实还有一条路子。”   “说。”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男女弟子合修,两人一起修炼。”   秦叶秋蹙眉沉吟,半晌后说道:“这需要两人心意相通,难。”   紫裳宫的男女弟子势同水火,千方百计压过对方,怎能心意相通?   李慕禅道:“这样罢师姐,我来帮忙,严师姐,咱们试试如何?”   “好啊。”严眉毫不犹豫的答应。   秦叶秋迟疑一下,点点头:“你还能运功?”   李慕禅笑道:“我已经歇过来了。”   严眉道:“怪不得师弟你有这般修为,谁能练这么久?!”   李慕禅道:“严师姐,咱们开始吧,你把内力注入我身体里,我练过之后再返回去。”   “好。”严眉坐到榻上,与李慕禅对面。   两人四掌相对,微阖眼帘,严眉开始把内力注入他双掌,涌进他身体,李慕禅催动朝霞功与映月功同时运转,映月功将严眉的内力同化,两套心法运转两周之后,内力开始变化。   一会儿过后,严眉只觉清泉般内力汩汩涌回,钻进身体,然后沿着映月功的心法流转,浑身温暖,与平时的映月功截然不同。   第31章 龟鹤   严眉轻蹙一下远黛般的眉毛,这内力有点儿古怪,它们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之后,回落丹田,竟然开始吞噬丹田的内力。   丹田内是映月功的内力,精纯而深厚,但遇上这股温润的内力,却如白雪遇上沸水,毫无抵抗之力。   看着映月功的内力须臾的功夫被吞噬,化为温润的内力,她说不出的失落,无声的叹息。   原来自己内力竟如此不堪一击,遇上李师弟的话,自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太丢人了。   这念头一闪即逝,很快被这内力所吸引,内力沿着映月功的心法流转,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轻松裕如,毫无自己平时的迟缓吃力。   她开始是好奇,待转过十个周天后,变成了吃惊,自己修炼十个周天,会筋疲力尽,需要花费两个时辰,再无余力。   这道内力不疾不徐的流转着,毫无她运功时的迟滞,经脉对它一点儿没有为难的意思,十个周天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心思一动,想自己试试推动内力,好奇是不是像从前一样,念头一动,顿时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好像心头压下东西来。   她随即感觉到这股内力被自己操纵了,李慕禅不再管,她试着推动了一个周天,心下失望,与从前无异,经脉的阻力依然很大,推动艰难。   她咬着牙推动了半个周天,随即心头一轻,如卸去千斤重担,内力再次被李慕禅接管,顺畅自如的流转开来,流动速度大增,是先前数倍。   十个周天,二十个周天,三十个周天,四十个周天,经脉一阵阵酥麻涨疼,这股内力有滋润经脉之妙,她原本以为二十个周天之后就坚持不住了,四十个周天下来,仍没有剧烈疼痛之感。   一直到了六十个周天,丹田涨鼓,好像坚硬如石了,李慕禅才罢休,慢慢退出了心神,内力再次由她接管。   严眉感觉着丹田内浩荡的内力,这六十个周天下来,内力竟然涨了一半,抵得上她三四年之修炼,她觉得难以置信,太过惊讶。   她慢慢睁开明眸望向李慕禅,李慕禅脸色苍白,头顶白气蒸腾,凝成一团白云状久久不散。   她吃了一惊,忙望向秦叶秋,秦叶秋摇摇头,低声道:“不要紧的。”   秦叶秋松口气,自己推动十个周天就累得不行,他一口气推动了六十个周天,若非她亲身体会,别人说她绝不会相信。   怪不得他这般厉害,修为如此之深,不是天赋好,而是他修炼狂猛,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   一口气推动六十个周天,与每天推动十个周天,六天一共推动六十个周天,那是截然不同,关键就是一个极限。   每天十个周天,不过提升一小步,而一口气推动六十个周天,是突破了极限,往前一大步,有云泥之别。   ……   李慕禅头顶白云慢慢散去,化为丝丝缕缕的白烟,像是小蛇般钻回他脑后,融入黑发里。   他脸色仍旧苍白,睁开了眼,精芒迸射,屋里大亮。   两女微眯眼睛,仔细打量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精神不见衰弱,恢复了饱满充足。   “师弟,多谢你啦!”严眉嫣然笑道,灿然春花。   李慕禅笑道:“师姐感觉如何?”   严眉巧笑嫣然:“内力变了,提升了一半,很好玩!”   “一半?”秦叶秋问。   严眉点点头:“师姐不相信吧?试试看。”   她说着伸出玉手,秦叶秋按一她皓腕,轻轻点头,好奇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严师姐的内力进入我身体,我将其化为阴阳相济内力,然后返给严师姐,这内力有滋润经脉之妙,能最大限度的拓宽经脉。”   “没出什么岔子?”秦叶秋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内力很奇异,强横无比,会吞噬别的内力,现在严师姐的内力全变了,映月功现在修炼出来的仍是它,倒是省了很多功夫。”   严眉道:“那我的映月功就没了。”   李慕禅笑道:“映月功的内力没法跟它比,师姐你想,它能吞噬别的内力,一旦侵入别人经脉里,会有什么后果?”   “嗯……”严眉稍一沉吟,眸子变亮:“会吞噬别人内力,然后……会受我操纵?”   李慕禅笑着慢慢点头:“这内力来源于朝霞功与映月功,只有这两种心法驱动,别的心法动不了它。”   严眉赞叹道:“真这样的话就可怕了。”   秦叶秋道:“真有这般威力?”   李慕禅笑道:“当然,别人内力精纯就没那么容易了,对方见机得早的话,也能及时吐出来,……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   “这样已经很可怕。”秦叶秋摇摇头。   她想了想,道:“这样的话,严师妹也能帮别人修炼,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是,还是师姐你来吧,太耗神太费力,严师姐怕受不住。”   严眉哼道:“师弟也忒小瞧我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师姐能一下运转十个周天吧?我估计宫主能练十五个周天,是不是?”   秦叶秋轻颔首,严眉无奈的道:“罢了,我确实不如师姐。”   李慕禅让秦叶秋来,固然是为了更安全,还有一条,这次与当初秦叶秋为自己栽种真气差不多,如同佛家的灌顶,应该是宫主的责任,外人代替总不好。   秦叶秋与严眉都是冰雪聪明,李慕禅虽没说明,她们稍一想就明白了,严眉不再争,秦叶秋也不再让。   秦叶秋想了想,道:“李师弟你受点累,师弟们就交给你了。”   李慕禅点头:“是,我会尽力而为。”   严眉哼道:“李师弟,你不会趁机提升他们的修为吧?”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严眉明眸闪了闪,转向秦叶秋:“师姐,咱们紫裳宫要变天啦!”   秦叶秋笑一下:“都是宫中弟子,能变强最好。”   李慕禅道:“严师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男弟子总不能一直屈于人下吧?”   “李师弟,你能保证他们翻身后,不找咱们的麻烦?”严眉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   男弟子们被压得久了,一旦翻身,绝不会罢休,一定要讨债的。   秦叶秋若有所思的沉吟。   李慕禅想了想,道:“要不,还是宫主来吧,我去龙山宗!”   “师弟,你还想去龙山宗?”秦叶秋皱眉。   李慕禅道:“师姐,这件事总要面对,我去龙山宗稍做试探,看他们的态度如何,也好早有打算。”   严眉忙道:“太危险!”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行我就跑,现在咱们宫里我跑得最快,是不是?”   严眉抿嘴笑道:“这倒不假。”   轻功好坏决定于内力,她笃定现在宫里的第一高手就是他,修为之深更胜宫主一筹。   李慕禅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严眉道:“李师弟可别逞强,一旦不妙,逃之夭夭!”   李慕禅笑着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道理我明白的!”   严眉扭头道:“师姐,师弟是读书明理的,又机智冷静,他最适合,不行就去看看吧。”   秦叶秋蹙眉沉吟不语。   李慕禅道:“师姐,总不能坐着任人鱼肉,是不是?”   “就是,他们要是真想追究,咱们就躲,躲上个几年,咱们练好了武功再出来。”严眉道,她如今信心大增。   秦叶秋想了一会儿,慢慢点头:“我再传你一套轻功。”   李慕禅笑道:“多谢宫主!……放心吧,我会小心!”   秦叶秋叹口气,摇头道:“你没接触过龙山宗,不知道他们的霸道,你又傲气,最终要打起来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正要见识一下龙山宗的厉害!”   秦叶秋皱眉,李慕禅忙道:“师姐放心吧,我会忍着的!”   ……   严眉告辞离开,秦叶秋传了一套轻功给李慕禅,名叫流光电逝,当真是奇快绝伦,施展开来如电光,可缩地成寸。   它速度快,对内力的消耗也没那么大。   李慕禅有了小挪移,大挪移,移形换影,见到这般轻功不感惊奇,但此轻功别有玄妙,是越来越快,消耗的内力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几乎是御风而行,不耗内力,当真是妙不可言,是逃亡最好的轻功。   李慕禅明白,秦叶秋传自己这般轻功,是替自己早做打算,并不看好龙山宗之行,最关键的是逃得掉。   他抽空见了乔在贤他们,打听了龙山宗的情形,得出一个印象来,龙山宗强大又强横霸道,容不得别人违逆,但凡得罪了他们,或死或废,无一幸免,所以大名赫赫,无人敢招惹。   李慕禅没多说,免得惹他们恐慌,乱了心,对龙山宗越发重视,这般命运被人掌握,只在一念之间的感觉很不好。   他越发坚定信念,需要走出去,不能困守于紫裳宫,现在紫裳宫的武学他已经掌握,不知道在武林中哪一个位置,龙山宗就是一块试金石。   清晨时分,李慕禅来到朝霞殿,秦叶秋正在大殿里踱步,看到他进来,停住脚步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要出发了。”   秦叶秋从怀里掏出一枚乌黑的圆牌子,巴掌大小,递给李慕禅:“这是紫裳宫的宫主信符,见此符如见本人。”   李慕禅迟疑一下:“师姐,不用了吧?”   秦叶秋道:“万一有难事自己解决不了,就找人帮忙,紫裳宫弟子无处不在,你想唤他们,就运功催动此符,方圆百里内,他们都能感应到。”   李慕禅眉头一挑,改了主意,伸手接过圆牌,入手温润如玉,又比玉坚硬,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当真奇异。   李慕禅问:“师姐,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秦叶秋摇摇头:“不知,是历代所传,千万别丢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人在牌在,人不在牌也在。”   秦叶秋皱眉道:“打不过便走,进了山,别逞强多说软话,见势不妙拔身便走,凭你的内力,流光逝电足以脱身。”   李慕禅郑重的点头:“是,师姐,我明白的。”   “去吧!”秦叶秋轻轻一摆手。   李慕禅把圆牌放回怀里,仔细放好了,然后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   傍晚时分,李慕禅坐在一间酒楼二楼里,这间酒楼是寻阳城里最好的酒楼,他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染红了他。   他眯着眼睛,自斟自饮,桌上摆着四个小菜,看着悠然自在。   二楼里坐了一半的人,现在天色还早,华灯未上,吃饭的人不多,他懒洋洋坐着,听着周围人们的谈话。   不过人们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家长里短,还好也有江湖豪客,讲一些武林恩怨,听着过瘾。   他不急着去龙山宗,想趁机摸一摸这个世界的底,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能真正了解,没能亲身体会风土人情,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现在一身武功不能天下无敌却也足够自保,他才有这般闲心。   “叔祖听说了没,在庆州城出了一本秘笈!”李慕禅忽然精神一振,听到了感兴趣的话。   “龟鹤妙经吧?”一个声音沧桑的声音响起,一听便知是老者。   “嗯,据说这龟鹤妙经乃是一千年前龟鹤真人所遗,一千年前的龟鹤真人纵横天下无敌手!”   老者冷笑:“一千年前的事谁清楚,我看玄得很,子虚乌有的事!”   “叔祖,这件事好像是真的。”先前的年轻人低声道。   老者冷笑连连:“十年前的大裂空神掌,你知道吧?”   年轻人道:“那一次确实是有人开玩笑,是一场闹剧,不过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开始时,多数人以为是玩笑,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参与,我也去看过,好像真有其事。”   “那这龟鹤妙经被谁得了?”老者冷笑道。   “现在是被妙一观得到,人们正想抢过来呢。”年轻人道。   老者道:“真是笑话,妙一观得到的东西,谁能抢得到?”   “大伙不死心,一直想试试看。”年轻人道。   老者道:“小意,你可别犯傻,别趟这浑水!”   “叔祖,妙一观真有这么厉害?”年轻人有些不服气。   老者叹了口气:“妙一观的厉害大部分人不知道,我可亲眼见到,身法如鬼,剑法如神,无人能敌!”   “他们是剑法?”年轻人讶然。   老者叹道:“剑法才是妙一观的压箱底本事,老夫是偶尔见到,好在他们不滥杀无辜,才没灭了老夫的口。”   “妙一观弟子个个拿着拂尘,一直以为拂法是他们的兵器呢。”年轻人道。   老者道:“拂尘里藏着剑,他们拂尘使得也算一绝,足够应付世人,能让他们施展剑法的,少之又少。”   “那些想抢秘笈的要吃亏呢。”年轻人嘿嘿笑道。   老者哼一声:“看他们怎么死的吧,贪心惹的祸,不是龙山宗临海阁弟子,根本挡不住妙一观的剑法!”   “叔祖,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见识一下。”年轻人道。   “你呀,就是好奇心重。”老者叹息道:“去吧去吧,见识一下妙一观的剑法也好,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   李慕禅忽然起身,来到对面窗下一张桌子,对桌边的一老者一青年,老者一身锦袍,身形魁梧,鹤发童颜,看着像富贵中人,青年则身穿宝蓝罗衫,修长身形,俊美不凡。   两人坐在一起,一看就像师徒,正好奇而戒备的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抱拳:“在下青梅李观海,见过这位前辈。”   “青梅……”老者沉吟道:“可是君山青梅镇?”   李慕禅眉头一挑,讶然道:“没想到前辈竟然知道青梅镇!”   “老夫曾去过一次,当真是山清水秀之地。”老者抚髯微笑道:“原本是李少侠,请坐。”   虽然这般有些贸然,不过年轻人热情,他曾见过不少,也不冷脸拒绝,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尤其年轻时候最易打开心防,容易成为朋友。   他看一眼身边的俊美青年,微笑道:“这是我一个侄孙,老夫范和,他是范意。”   李慕禅抱拳道:“范前辈,范兄弟,在下听两位提到龟鹤妙经,所以好奇,特意过来打扰。”   “坐下一起说话。”范和笑道。   李慕禅招招手,让小二把饭菜端过来,并入这一桌。   坐定之后,李慕禅道:“我一路上听过不少人讲龟鹤妙经,好像是一本绝世秘笈,无人不想得到。”   “嗯,是这么风传的。”范和点点头道:“不过这样的事不少,每天都有传言,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谁也说不清,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理会,做自己的事,用心修炼。”   李慕禅笑道:“范前辈金玉良言,不过我听说这龟鹤妙经是真的,是被妙一观所得,可惜他们秘而不宣。”   “这也是传言罢了,当不得真。”范和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觉得是真的,不过我没见过妙一观弟子,比龙山宗如何?”   “龙山宗?”范和想了想,摇头道:“龙山宗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心法玄妙莫测,妙一观虽强,却不能与龙山宗相比。”   李慕禅露出失望神色:“原来如此。”   范和笑道:“怎么,小兄弟你见过龙山宗弟子?”   李慕禅摇摇头:“我没见过,不过久闻龙山宗大名,一直想见识一二。”   “龙山宗弟子很少出山,见过的不多。”范和道。   李慕禅道:“范前辈可曾见过?”   “嗯,老夫见过。”范和点点头道:“确实武功精绝,与一般的武林高手截然不同。”   “龙山宗擅长的是拳法吧?”李慕禅道。   范和点点头:“龙山宗精擅拳法,不过剑法与刀法也都涉及,弟子们有的练剑有的练拳,多数精擅一门,很少兼顾,……龙山宗号称三十门绝学,每一门武功都博大精深,只要精通一门足以横行天下!”   李慕禅道:“真想领教一下龙山宗武学。”   范和笑了笑,摇头道:“李小哥,龙山宗的武学固然精妙,不过龙山宗弟子个个心高气傲,一般人可进不了他们的法眼。”   李慕禅傲然道:“在下才疏学浅,稍懂一点儿剑法。”   范和笑道:“小兄弟的剑法一定很高,失敬失敬。”   李慕禅笑道:“看来范前辈不信。”   他腰间蓦地闪过一道寒光,随即消失,李慕禅身前桌上摆着一个白瓷杯,刚被范意斟满,这时忽然汩汩冒酒,很快洒了一桌。   范和霜眉轩了一下,抚髯点头赞叹:“好快的剑法!”   他话音一落,白瓷杯忽然一分为二,李慕禅刚才一剑劈开了酒杯。   范意看了看李慕禅,心下暗惊,刚才剑光一闪,剑太快,他竟没能看清剑的模样,已然归鞘,剑刺向何方他也没看清。   没想到这一剑已经劈开了酒杯,自己避不开这一剑!他不由一惊,浑身绷紧。   李慕禅笑道:“雕虫小技罢了,杯子是死的,高手不可能等着挨剑,……这剑法比龙山宗弟子如何?”   范和想了一下,摇头道:“老夫弄不清,要比过才知道,我当初看那位龙山宗弟子使的是拳法,当真是拳拳如流星,刚猛霸道,奇快绝伦,好像能够摧毁任何东西!”   李慕禅赞叹道:“真想见识一下!”   范意忽然开口道:“不如先见识一下妙一观的武功吧,叔祖,咱们去庆州瞧瞧热闹吧!”   “嗯,去看看也好。”范和点头。   李慕禅顿时双眼一亮,忙道:“范前辈,咱们结伴一起如何?”   “呵呵,小兄弟如不嫌弃,就一块上路吧。”范和点头笑道。   李慕禅大喜过望:“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下初出江湖,什么也不懂,正要多多向范前辈领教呢!”   范和呵呵笑道:“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   庆州。   李慕禅三人早行夜宿,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了庆州城,一进城便觉察到了异样。   他们进了城后打听了一下,然后迅速找了一家客栈,又离开庆州城,往城南的妙一观而去。   妙一观位于天妙峰的半腰,天妙峰虽不算绝高,却历史悠久,山上遍布古苍的树木,高可参天,很多都被雷击过。   一踏进天妙峰,便觉得空气清新而湿润,与庆州城的空气截然不同,确实是修炼的胜地。   “真是一处好所在!”李慕禅赞叹道。   三人走在满是灌木的小径上,李慕禅打量四周,摇头赞叹道:“在这里建道观确实不错。”   李慕禅发现了,这个世界没有佛修,却有道士,不过道士也不多,地位也不算高,被当成寻常的武林高手。   范意道:“怎么不见人?”   这一路上三人混熟了,范意性子有点儿内向,不喜欢说话,与李慕禅熟悉之后话变多了。   这范意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这龟鹤妙经,更是眼馋得很,想要得到。   李慕禅没有这般心思,秘笈只有一个,这么多人争抢,除非运气好,否则根本不可能抢到,即使抢到了也非幸事,像妙一观这般,也不算小门派了,仍被人觊觎。   李慕禅道:“是不是完事了?”   “不能这么快吧?”范意忙道,有些着急。   范和抚髯微笑摇头:“不可能这么快,妙一观不是一般门派,众人很难讨好。”   范意松口气:“李兄别吓人!”   李慕禅呵呵笑道:“范兄弟你太过在意了,这种东西全靠运气的,还有实力,你就收了那份心罢!”   范意道:“我运气一向很好的!”   范和摇头笑笑,没有多说,这个侄孙他还嫩得很,同样初出茅庐,这李观海远比侄孙成熟,知道事不可为,纯粹是过来看热闹的。   不过他没有多劝,让他碰碰壁也好,会更快的成熟,而且他见过妙一观的武功,绝不会有这般妄想了,让他知道一下人外有人。   ……   三人沿着小径往上,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很快来到一座道观外面,马上见到了一群人,约有两百多个。   这座道观如一座苍鹰依山而建,似乎随时会扑下来,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仔细打量,这座道观有一股沧桑感,一看就知道经历了很多年的风风雨雨,道观下面前面是一片空地,种着三棵银杏树,宽有两人合抱,树叶浓密,微微晃动。   道观开着门,两个青年道士手执拂尘静静站在观门两旁,神情沉静,人们都站在道观前面,没有敢闯进去的。   李慕禅三人过来时,两百多人有的转头瞧瞧,有的不理会,盯着道观前的两个青年道士瞧。   李慕禅打量着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是高手,双眼精芒隐隐,太阳穴有的凹陷,有的突起,各有异状不同寻常。   “范前辈。”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过来,抱拳笑道:“范前辈也过来凑热闹?”   “呵呵,小何,你也来了。”范和笑着抱拳,对范意道:“意儿,观海,这是霹雳腿何浩云何前辈。”   李慕禅与范意抱拳见礼,何浩云摆摆手,没怎么打理两人,转头笑道:“范前辈,你向来不怎么理会这些的,这次怎么过来了?”   范和笑道:“是小家伙想过来凑热闹。”   “原来如此。”何浩云点头,笑道:“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出来历练一下也好,能开开眼界。”   “就是。”范和笑道:“开开眼界,败一败他们的傲气,……大伙怎么都不进去?”   何浩云苦笑道:“不是不想进去,是进不去。”   “嗯——?”范和望向两个青年道士:“这两位小道长是高手吧?”   “非常厉害!”何浩云苦笑道:“咱们都试过,没能打败他们的,只能乖乖在外面。”   “他们两个一起上?”范和问。   何浩云摇头:“一对一,所以大伙也没脸一块上,只能单挑,这两个道士拂尘如龙蛇,委实厉害!”   “这样……”范和慢慢点头道:“难怪大伙都在外面等着。”   “范前辈出马的话,一定能成功!”何浩云呵呵笑道:“前辈出手吧,咱们一群人被两个小道士堵这里了,丢死人了!”   范和摆手:“我一大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老不以筋骨为能,一碰就倒,哪能跟人动手!”   “范前辈!”何浩云无奈的道:“前辈何必太谦!”   范和摇头笑道:“小何,我真不成,可别指望我老头子!”   ……   何浩云又劝了两句,范和坚决的拒绝,何浩云无奈的放弃了,转身离开了,颇有几分悻悻。   范意道:“叔祖为何不动手,这个机会难得呀。”   范和摇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太出风头可不好,前辈真出手的话,他们绝不会感激,反而会找机会给前辈难看,是不是?”   “不错!”范和缓缓点头,赞许道:“观海你看得准,这就是人心,意儿,你想活得命长,就绝不能出风头,风头越足死得越快!”   “那龙山宗呢?”范意不服气的道。   范和没好气的道:“龙山宗那是门派的力量支撑着,所以人们不敢轻攫其锋,你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叔祖你有这样的本事呀。”范意道。   范和摇头:“我这点儿本事不算什么,你是见识浅,往后见多了顶尖高手就知道了。”   范意不太相信,觉得叔祖是在谦虚。   李慕禅笑而不语,仍在打量四周的高手,他精神强横,直觉精准,发现了隐藏的两位顶尖高手,更胜范和一筹。   范和的修为确实不俗,李慕禅估计,比自己差不太多,他身体经过数门最顶尖的炼体功法淬炼,经脉与丹田异于常人,又有朝霞功这般奇功,他现在的内力之深远胜过一般人。   范和的修为与秦叶秋差不多,可能打起来打不过秦叶秋,却也是难得的高手,范意有这般感觉也不为怪。   “哼,我来!”一个矮瘦的老者吆喝了一声,跳到道观门口,抽出一把长刀,沉声道:“小道士,让路吧,免得伤了自己!”   左边的修长道士稽首一礼,一抖拂尘:“前辈请!”   老者哼了两声:“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罢长刀一展,化为一道光劈下,又快又狠,道士拂尘一甩,如鞭子抽中了剑身,刀光一下黯淡,顿时被缠住了。   老者不甘心的一绞,想要绞断拂尘,道士却轻轻一抖,顿时长刀脱手飞了出去,落到两丈外,“叮啷”作响。   老者脸色涨红,咬了咬牙,转身便走,刀也不要了,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已然离开了道观。   范和摇摇头,低声道:“刚才那是猎虎刀杨昌,是鼎鼎有名的高手。”   范意瞪大眼睛:“好厉害的拂尘!”   李慕禅点点头:“这小道士的内力深厚,难得!”   “不错。”范和点点头道:“别看他年纪轻轻,内力却深,这场中的众人都讨不了好,意儿你差得远啦!”   范意无奈地叹道:“是,我不如他。”   ……   众人再没有了动静,看着太阳慢慢西斜变成了夕阳,余晖染红了道观,也染红了他们。   他们心下有些焦急,这般情形下,再过一百年也甭想进去,也甭想看到龟鹤妙经,再耽搁下去还不如走人。   李慕禅低声道:“范前辈,他们是要联手了。”   范和冷笑:“联手更讨不好了,甭看他们人多,惹出妙一观的高手来,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没用。”   李慕禅道:“怎只有这么些人?”   照理说听说过龟鹤妙经的人不少,怎会来这么少的人,与他想象的热闹截然不同。   范和摇头道:“这些年来,关于武功秘笈的传说多不胜数,大伙都麻木了,懒得理会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也难怪,今天一个秘笈,明天一个秘笈,后天再一个秘笈,结果发现都是假的,这么下去谁也不相信秘笈了。   三人正低声说话,先前离开的矮小老者忽然出现,宛如一抹轻烟般飘过来,满面红光,正是猎虎刀杨昌。   有人与他有过节,调侃道:“杨老儿,怎么又好意思回来啦?”   杨昌呵呵笑道:“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有龙山宗的弟子来啦!”   “龙山宗弟子?”议论声响起,有人不信的道:“不会吧,龙山宗的弟子怎会来这里?”   “嘿嘿,龙山宗弟子我还是认得的!”杨昌得意的道:“我看他们朝这边来了,一定是来这里的!”   “老杨,几个龙山宗弟子?”有人问。   杨昌竖起两根手指:“两个!”   第32章 强夺   他刚说完话,人群一静,目光纷纷投向一处,李慕禅也望过去,小径上一青衫男子与一黄衫少女联袂而来,衣衫飘飘,面对众人的目光,仍谈笑自若,宛如神仙中人。   这二人风采照人,一出现便攫住众人目光,让他们难以自拔。   李慕禅打量这两人,青衫男子十八九岁,精壮如豹,英俊脸庞上一双大眼炯炯,张扬而凌厉,他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人中之龙。   黄衫少女身段婀娜有致,冠玉般的瓜子脸,明媚的大眼波光荡漾,正对众人嫣然微笑,温柔可亲。   两人走在一起,俊男美女,一刚一柔,很是相配。   青衫男子仿佛没看到众人,径自来到道观跟前,抱拳道:“龙山宗王汉阳,柳碧云前来拜见玄风道长。”   人们似乎被他们容光所慑,所过之处自动让开一条路。   “龙山宗?”先前动手的青年道士目光一凝,打量一眼两人,沉静的道:“两位请稍候,容我通禀!”   另一青年道士好奇的打量两人,尤其是明媚动人的黄衫少女,不自觉的受其吸引,难以拔出目光。   王汉阳沉下俊脸,轻哼一声,众人只觉耳边“轰隆”一道炸雷,心差点跳出腔子。   李慕禅皱眉,那青年道士涨红了脸,摇晃两下差点儿摔倒,像是喝醉了酒,最终还是站稳了,眼中慢慢恢复清明,脸上的红晕也跟着散去。   李慕禅摇摇头,这一下就让道士受伤了,龙山宗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霸气逼人!   范和看出来了,范意却不明白,低声道:“叔祖,怎么回事?”   “嘘!”范和竖指于唇前,示意别说话。   范意摇头不解的望了望,李慕禅笑了笑,道:“范兄弟,这位王少侠看人家不顺眼,用内力震伤了他。”   “这一下就伤了?”范意道。   李慕禅点点头:“龙山宗弟子名不虚传呐!”   两人虽是低声说话,但周围人们噤若寒蝉,都不作声,李慕禅的话便清晰传进所有人耳中。   他们诧异的望过来,看了看脸色不好的范和,又看向李慕禅,李慕禅微垂眼帘,似乎老僧入定,范意则一脸莫名其妙。   范和恨不得封住范意的嘴,扯着他消失,但知道这个时候走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站住,扯一下范意:“闭嘴!”   他扫一眼李慕禅,暗自叹息,还以为是个省心的,不曾想平时不闯祸,到了关键时候闯大祸,他恨不得把李慕禅的话捉住摁灭了。   ……   众人的眼神透着幸灾乐祸,终于有人敢招惹龙山宗了,他们想看看会有什么下场。   王汉阳慢慢扭头,目光如箭射过来。   黄衫少女柳碧云轻扯一下他袖子,低唤道:“王师兄!”   王汉阳实质般的目光在李慕禅身上转了转,慢慢收回去,转过了头,发出一声冷哼。   李慕禅耳边“轰隆”一下闷响,又如一个雷打下来。   他暗自赞叹,这王汉阳内力确实不俗,不过比他差了一筹,声音虽响却撼动不了他心神。   这王汉阳这一声哼看着轻描淡写,威力不俗,想必是一秘法,不过本质还是以内力伤人,修为决定威力。   李慕禅内力深厚绝伦,王汉阳虽是名门贵徒,内力仍不如他,他看一眼柳碧云暗点头,这柳碧云性子倒不错。   范和握住范意的手,范意颤抖的身形才止住,长吁一口气,有些惊异的望向王汉阳的背影。   他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兄,不要紧吧?”   刚才若没有叔祖的帮忙,这一下自己就要受伤,他不放心的看看李慕禅,发现李慕禅神情自若,没受伤。   “我不要紧。”李慕禅笑道,又冲范和歉然的笑笑。   范和摇摇头,低声道:“龙山宗不好惹,观海你别冲动!”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   范和道:“万一真惹了龙山宗,不仅自己,还要连累师门与亲友!”   李慕禅皱眉道:“还会波及亲友?”   范和叹道:“这样最能震慑人心。”   李慕禅露出怒色,冷笑一声,他刚一出声,王汉阳扭头瞧他一眼,显然听到了他的冷笑。   “王师兄!”柳碧云忙扯一下他。   王汉阳摇摇头道:“柳师妹,此子太猖狂,得让他长点儿记性!”   “算啦王师兄,咱们正事要紧,别理会这些。”柳碧云道。   王汉阳道:“他对我不敬不要紧,他对咱们龙山宗不敬,我绝不能坐视不理!……柳师妹放心,我不会杀他。”   “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柳碧云劝道。   王汉阳摇头,铁了心要给李慕禅好看,算是立威,否则龙山宗的威名受损,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他转身一指李慕禅,沉声道:“出来!”   这正合李慕禅心意,他没急着去龙山宗,是想摸清龙山宗的实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不想莽撞的进龙山宗。   ……   没想到碰上了龟鹤妙经,他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功秘笈,若真的玄妙,能够更进一步最好不过。   更没想到这里会碰上龙山宗,照理说,龙山宗武学玄妙,精绝天下,龙山宗弟子对这些不屑一顾才是。   他一想就明白了,一些大的宗门都有武库,藏有别派武功秘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一些武功秘笈参考,更利于领悟本门武功。   人们“唰”一下把目光投过来,透出兴奋神色。   龙山宗大名鼎鼎,素来以霸道出名,他们不敢招惹,但也好奇龙山宗弟子到底如何厉害,终于有机会了,他们岂能不兴奋,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范和脸色大变,范意张了张嘴却不敢多说,王汉阳双眼怒瞪,浑身气势大涨如猛虎下山,范意吓得不敢说话。   李慕禅笑了笑,抱拳道:“王少侠有何贵干?”   王汉阳沉声道:“你对咱们龙山宗有看法,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是,祸不及家人是武林中千百年来的规矩,你们龙山宗却不遵行,实在过份了。”   “咱们为何要遵行?!”王汉阳冷笑道:“咱们龙山宗有自己的规矩,谁也管不着。”   李慕禅笑了笑:“好大的口气!”   王汉阳冷笑:“你不服气?”   李慕禅点点头:“不服气!”   王汉阳眯眼睛冷笑道:“那好得很,跟我打一场,胜了我,你可以不服气,败了就老老实实闭上你的臭嘴!”   李慕禅轻颔首:“好,那就领教一下龙山宗绝学!”   这时脚步声响起,道观里忽然走出三个道士,当头一个老道士稽首:“贫首玄风,两位少侠有何贵干?”   王汉阳横一眼李慕禅,扭头抱拳道:“玄风道长,有礼了,在下王汉阳,这是柳碧云柳师妹,咱们听说道长得了一本龟鹤妙经。”   “武林传言罢了,当不得真的。”玄风道士摇头笑道。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玄风道士,干瘦清癯,稀疏的头发稀疏的胡须,气质清逸,眼神清亮有神。   王汉阳沉下脸来,哼道:“咱们既然来了,就知道虚实,道长甭打马虎眼,拿出来吧。”   “真没有。”玄风道士摇摇头道:“两位少侠进观说话吧。”   “咱们就不进去了。”王汉阳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我劝道长还是老老实实拿出来,免得大伙撕破脸皮!”   柳碧云叹口气,温声道:“玄风道长,想必你已经有了抄本,留下抄本,原本咱们带走就是了,对道长没有妨碍的,是不是?”   “柳师妹,何必讲这些!”王汉阳皱着剑眉哼一声。   柳碧云抱抱拳,柔声道:“道长,咱们得了秘笈也不会修炼,敝宗武学博大精深,参阅其他武学秘笈有助领悟,还望道长成全。”   ……   她软语相求,歉然微笑,眼波盈盈似含情,让人难以拒绝。   玄风道士想了想,叹了口气:“唉……,罢了!两位少侠想看就拿去吧,此经也不算什么绝学,稍候。”   他转身便走,如御风而行,很快飘回来,递给柳碧云一个黄色包袱,柳碧云道了一声谢接过了。   王汉阳劈手粗鲁的抢过来,直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方木匣,打开后,木匣里放着一本泛黄的绢布册子,李慕禅扫一眼,估计有三十来页。   王汉阳把匣子递给柳碧云,拿起绢册,翻了翻又递到柳碧云身前:“柳师妹瞧瞧,是不是真的?”   柳碧云探头闻了一下,挺直如玉管的琼鼻轻皱,沉吟一下,把匣子递给王汉阳,她拿起绢册凑到眼前,映着阳光看了看,点点头:“应该是真的。”   王汉阳扭头看一眼玄风道士,哼道:“算你知趣!”   玄风道士脸色如常,微笑道:“看来龙山宗对这龟鹤妙经很重视,竟派两位少侠过来亲自取。”   王汉阳哼道:“咱们不过顺路罢了,宗门哪有这闲心,区区一本秘笈何足挂齿!”   “王——师——兄——!”柳碧云嗔道。   她把秘笈轻轻放回木匣里,重新合上匣子,包好明黄包袱,听这话不由嗔瞪王汉阳一眼。   玄风道士抚髯呵呵笑了两声,笑容依旧。   这份修养看得众人又骂又佩,先前龙山宗弟子不来,他好大的架子,派两个弟子就挡住了众人,龙山宗弟子一来,好嘛,二话不说,直接交出秘笈,毫无骨气可言,面对王汉阳这般恶形恶状,毫不动气,脸皮真比城墙还厚,佩服佩服!   柳碧云抱拳道:“玄风道长,这一次咱们来得急,有任务在身,只能得罪了,日后必有报答,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玄风道长抚髯笑道:“柳姑娘不必客气,龙山宗大名如雷贯耳,区区一本秘笈能入得龙山宗法眼,也是咱们妙一观的造化。”   “道长放心,我会禀明师父,定当厚报。”柳碧云嫣然微笑。   王汉阳一指李慕禅,沉声道:“小子,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们既然得了这龟鹤妙经,这样罢,咱们就堵一场,我若胜了,此经归我!”   “小子好大的胃口!”王汉阳冷笑道:“你想得倒美!”   李慕禅微笑:“你莫非怕败?”   王汉阳冷笑道:“好,你胜了此经归你,败了你就跪下磕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道:“好,我败了就磕头!”   ……   “王师兄!”柳碧云蹙起柳眉。   王汉阳扭头笑道:“师妹稍等一下,我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咱们马上动身!”   李慕禅心一动,他们有任务在身,不会要去紫裳宫吧?   王汉阳断喝一声,朝他勾了勾食指:“小子,来吧!”   李慕禅收拾心思笑了一声,穿过众人让开的路,径直来到王汉阳跟前,抽出长剑一指:“拔剑吧。”   王汉阳哼一声:“你还不值得我拔剑!”   李慕禅微笑:“那就看剑!”   他往前轻轻一挺,“嗤”一声轻啸,剑尖到了王汉阳喉咙前,速度奇快,王汉阳却不慌不忙的一侧身,堪堪避过。   李慕禅手腕轻轻一颤,剑尖顿如灵蛇扭动,倏一下化为一团剑花,转个弯射向王汉阳胸口。   王汉阳想避却没能避过,这一剑花比先前一刺更快几分,他眼一花,只觉胸口一凉,接着布屑纷飞到他脚前。   他脚下如装了滑轮,倏的后退一丈,低头一瞧,衣衫胸口位置是一个梅花状的洞。   “你……”王汉阳勃然大怒。   李慕禅收剑归鞘,摇头道:“你败了!”   王汉阳怒哼:“你偷袭,再来!”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对柳碧云道:“柳姑娘,这就是你们龙山宗的规矩?败了就重来?”   柳碧云蹙着柳眉凝视李慕禅,眼波盈盈动人。   李慕禅神色坦然,笑道:“柳姑娘说句公道话吧,我是不是偷袭?”   柳碧云沉吟道:“王师兄精擅剑法,他还没出剑,所以觉得败得冤枉,这位公子何不让王师兄心服口服?”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不已:“好一个龙山宗!”   第33章 打倒   柳碧云脸红了一下,盈盈大眼却直视李慕禅,微笑道:“这位公子,不如光明正大比一场吧。”   李慕禅摇头失笑:“还怎么光明正大?难不成让他拔出剑来搭到我脖子上,才算光明正大?”   柳碧云道:“师兄这一次绝不会大意了,若公子得胜,龟鹤妙经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李慕禅能两剑败了王汉阳,众人可没这本事,一旦说话就是惹麻烦上身,被恼羞成怒的王汉阳迁怒,范意张张嘴,范和忙点了他哑穴。   李慕禅回收目光,摇头笑道:“好厉害的龙山宗,好吧,那就再比一试,王少侠,请拔剑吧!”   王汉阳双眼如喷火,却没拒绝,缓缓拔剑,冷笑道:“小子,这次你休想再得逞!”   李慕禅摇摇头,似笑非笑,心下鄙夷,心高气傲却又输不起,这种人自我太重而蒙蔽智慧,难成大器。   王汉阳沉喝一声:“接剑!”   剑光一闪,剑尖的剑意令他汗毛竖起,这一剑极快,不逊于自己第一刺,李慕禅倒暗赞了一声。   他轻巧的一侧身,屈指轻轻一弹,准确弹中剑尖,“叮……”声音清脆悦耳,袅袅不绝。   王汉阳动作一僵,他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剑身传来,如电流通过,半边身边一下酥麻,失去控制。   李慕禅抬起右臂平端长剑,剑尖指向王汉阳,懒洋洋的笑道:“王少侠,你又败了!”   王汉阳脸红得像抹了胭脂,直勾勾看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收剑归鞘,冲柳碧云抱抱拳,微微一笑:“柳姑娘,秘笈!”   柳碧云看看王汉阳,贝齿咬了咬粉嫩的唇,把包袱抛给了李慕禅:“公子好剑法,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李慕禅接过包袱,一边解开一边摇头笑道:“无名小卒罢了,贱名不足挂齿,就不污姑娘清耳了!”   柳碧云咬着唇瞪着他,明媚的大眼眨了两下,道:“公子是怕咱们龙山宗的报复吧?”   李慕禅笑而不语,解开包袱打开木匣,拿出匣中的秘笈,却没放回去,把木匣与包袱放下,信手翻看绢册。   柳碧云看一眼呆呆的王汉阳,蹙起修长的眉毛,有些担心。   ……   李慕禅不是看而是翻,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一眨眼功夫把三十几页看完,摇摇头,合起来放回木匣,然后系上包袱,递给柳碧云。   柳碧云明媚的大眼疑惑望着他,李慕禅笑道:“这秘笈确实精妙,不过君子不夺人之好,还给你们。”   “这……”柳碧云蹙眉。   王汉阳沉声道:“师妹,收下吧!”   柳碧云扭头望来:“王师兄?”   王汉阳紧盯着李慕禅,沉声道:“报上名来,你不会害怕了吧?”   李慕禅笑道:“你们龙山宗太霸道,我万一报了名号,岂不是自寻死路,你嘛,我是不怕,就怕你们整个龙山宗的人。”   王汉阳冷笑道:“小子,你也忒小瞧咱们了!”   李慕禅道:“管中可窥豹,就你王少侠的德性,可见你们龙山宗的风格,还是算了罢。”   “小子,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打探不出来?”王汉阳不屑的道。   李慕禅道:“告辞!柳姑娘,后会有期!”   柳碧云忙道:“公子不方便说名字,不妨说个姓吧。”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我姓李。”   他说着抱了抱拳,转身便走,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看着他飘然而去,众人一言不发。   王汉阳死死瞪着他的背影,待李慕禅消失,他扭头瞪向众人,众人则望向范意与范和。   王汉阳大步流星来到范和身前,沉声道:“他是谁?”   范和无奈摇头苦笑,道:“王少侠,咱们也是路上偶遇,他自称青梅李观海。”   “青梅李观海……”王汉阳紧锁剑眉,扭头道:“师妹可曾听说?”   柳碧云摇头:“王师兄,还是算了,咱们先做正事吧?”   “……好一个李观海!”王汉阳冷笑一声,点点头:“师妹言之有理,咱们先干正事!”   柳碧云道:“王师兄,走吧。”   她说罢转身便走,盈盈如柳枝飘荡,王汉阳瞪了范和一眼,转身跟着离开了,转眼消失在众人眼中。   众人都松一口气,慢慢收回目光,摇头不已。   “好家伙,终于走了!”有人长吁一口气。   范意张张嘴,忙扯一下范和袖子,指指自己嘴巴,范和一拍解开他穴道,哼道:“臭小子,净给我惹祸!”   “叔祖,你不该告诉他的!”范意道。   范和眼睛一瞪:“不告诉他?那倒霉的就是咱们!”   “他难不成还能杀人?”范意撇撇嘴。   范和摇头叹道:“你呀,还真不知世间险恶,龙山宗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两样。”   “他们难道就无法无天了吗?!”范意愤然道。   范和道:“傻小子,他们就是法就是天,你跟他们较劲就是找死!”   “李兄被他们查到了……”范意担心的道。   范和摆摆手:“咱们看走了眼,这李少侠是个厉害人物,一看就知道不怕龙山宗,很可能也是大宗门弟子!”   “这样呀……”范意松了口气,点点头。   ……   朝霞殿里光线明媚,秦叶秋一袭紫衫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书,忽然抬头,讶然道:“无忌,这么快?”   李慕禅站在大殿门口,青衫飘飘,脸带微笑。   “师姐,我没去龙山宗。”李慕禅缓步近前,在秦叶秋对面的椅子坐下。   秦叶秋放下书:“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我半路碰上了龙山宗弟子,他们就是来咱们紫裳宫的,我便先回来了。”   “龙山宗派弟子过来了?”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估计是兴师问罪的。”   秦叶秋蹙眉沉吟:“看来还有转寰的余地。”   李慕禅叹道:“有点儿悬,这两人不是善茬儿,我想半途截住他们。”   “别胡闹!”秦叶秋忙道,脸色微变。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有数的,不会伤了性命。”   秦叶秋道:“他们是龙山宗真正弟子,与万重山不一样,真出事了,龙山宗绝不会罢休!”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两人男的是王汉阳,女的是柳碧云,都十八九岁,王汉阳年轻气盛,心胸狭窄,不好对付,柳碧云强点儿,关键在柳碧云身上。”   “你想怎么做?”秦叶秋问。   李慕禅笑道:“我把王汉阳收拾了,让他不能说话。”   “……龙山宗弟子不好对付。”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嗯,确实有几分本事,师姐甭担心,我隐瞒了身份,又戴着面具,认不出来的!”   秦叶秋蹙眉沉吟半晌,叹口气:“但愿如此!”   李慕禅道:“师姐,那我去了!”   “小心!”秦叶秋道。   李慕禅摆摆手,转身便走,转瞬离开了大殿,宛如一阵风般消失在紫霞山,然后施展流光电逝赶路,半天功夫到了几百里外。   ……   青梅镇。   李慕禅坐在一家酒楼二楼,长剑横放桌上,懒洋洋拿着白瓷酒杯,打量里面的酒,先闻一闻,再一饮而尽。   窗外是大街,他打开窗户,外面的喧闹与嘈杂尽入楼来,他把玩着酒杯,打量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悠然自得。   “咦!”一声讶然轻呼响起,虽在嘈杂的大街上,仍清晰传进众人耳中,不过人们都各有忙的事,懒得理会闲事。   李慕禅也顺势望向声音所在,顿时露出笑容,一对年轻男女站在一家小摊前,周围的人群涌涌,他们两个如鹤立鸡群,正是王汉阳与柳碧云。   柳碧云玉手托着一只玉兔,拇指大小,玉兔与她的手几乎浑然一体,莹白无瑕,玉兔眸子点着红漆,陡然生出神采,栩栩如生,极为可爱。   她如玉脸庞露出欢喜笑容,明媚的大眼放着光。   王汉阳一袭宝蓝长衫,英气逼人,此时却打着呵欠显得很无聊,他打量四周,目光逡巡,忽然抬头往上看,恰看到了酒楼里的李慕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李慕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举起酒杯比了比,慢慢一饮而尽。   听到“咦”声,柳碧云扭头望过来:“王师兄?”   “还真是冤家路窄!”王汉阳恨恨哼一声。   柳碧云顺着他目光往上看,讶然道:“李观海?!”   李慕禅微笑着端杯示意,又一饮而尽,笑道:“柳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柳碧云仰头微笑道:“李公子,这么巧?”   李慕禅笑道:“巧得很,我做东,过来坐坐如何?”   “哼,他定是成心的!”王汉阳冷笑道:“哪有这么巧的事!”   柳碧云摇头微笑:“多谢李公子,咱们不打扰李公子了。”   李慕禅颔首:“既如此,那就罢了。”   他说罢扭过头不再看他们,接着又喝了一杯,神情悠然自在,然后挑了一箸菜放里嘴里慢慢咀嚼,一脸享受神情。   柳碧云收回目光,低声道:“王师兄,这李观海有点儿古怪。”   “哼,他胆子不小!”王汉阳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花招,师妹,咱们去会会他!”   柳碧云蹙眉道:“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办了正事要紧!”   王汉阳不以为然的道:“我说师妹,你也太小心了,一点儿没有咱们龙山宗的气势,给咱们龙山宗丢脸!”   柳碧云轻轻摇头:“我觉得这个李观海很古怪,最好不招惹,权当没看到他罢,王师兄,咱们赶紧走吧。”   “师妹,咱们怕他不成!”王汉阳摆摆手道:“我意已决,一定要会会他的,师妹要是怕了就先走!”   “王——师——兄——!”柳碧云撅起红嫩的唇,明媚的大眼瞪他。   王汉阳露出笑容:“好好,我说错话了,那咱们一起会会他!”   “……唉,好吧!”柳碧云无奈点头。   ……   柳碧云让摊主包了玉兔,付了钱后跟王汉阳一块进了酒楼,上了二楼来到李慕禅桌前。   李慕禅放下竹箸打量二人,笑眯眯的道:“两位怎来这里了,难不成是找我的?”   “找你?!”王汉阳不屑的冷哼。   李慕禅笑道:“不来找我,那来青梅镇做甚?……老褚,上两盘酱鸡,给他们尝尝鲜。”   “好咧!”远处传来一声吆喝。   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端上两盘菜,香气诱人,他圆滚滚的身材,圆滚滚的脸庞,一团和气的冲王汉阳与柳碧云点头微笑,放下盘子便离开,一句废话不说。   李慕禅指指对面:“坐吧,既然来了青梅镇,我这个主人就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李公子真是青梅镇人?”柳碧云好奇的问,优雅的坐下。   王汉阳冷笑瞪着李慕禅,坐在柳碧云身边,目光炯炯,恨不得把李慕禅看死。   李慕禅笑道:“我一直学艺在外,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镇子大变了模样,物事人非啊,还好这座醉仙楼没怎么变。”   他接着打量一眼王汉阳,笑道:“怎么,王少侠不服气,所以跟踪我?可惜我没了家人,你打算了如意算盘!”   “姓李的,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跟踪你——?”王汉阳冷笑,撇嘴摇头:“我可没那闲功夫!”   李慕禅笑道:“那你们怎来了青梅镇?”   “李公子真是误会了,咱们是过来办事的。”柳碧云道。   李慕禅皱眉道:“办什么事?这里穷乡僻壤的,怎劳你们堂堂龙山宗弟子大驾光临?”   “办什么事不必跟你说罢!”王汉阳冷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就算了,王少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技不如人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回去练好了武功再说,何必这嘴脸?”   柳碧云忙道:“王师兄是生自己的气呢,……李公子,咱们是来拜访紫裳宫,李公子一定知道吧?”   李慕禅一怔,想了想,摇头道:“紫裳宫?……听说过,但究竟在哪儿人也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   “哼,神秘兮兮!”王汉阳撇嘴冷笑。   柳碧云蹙眉道:“李公子也不知道?”   李慕禅道:“两位到紫裳宫做甚?听说他们很少有弟子出来。”   “咱们有点儿事找紫裳宫。”柳碧云道。   ……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我打听看看吧,不要别报太大的希望,紫裳宫很少有人知道位置的。”   “咱们也不知道。”柳碧云轻颔首:“所以有劳李公子了。”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甭客气,再说了,我也想攀上龙山宗的高枝。”   “小子你总算说了句真话!”王汉阳斜睨他,冷笑道:“不过这就想攀上咱们,你是做梦!”   李慕禅皱眉,沉声道:“我说王少侠,你最好闭上嘴。”   “我不闭嘴又如何?”王汉阳冷笑斜睨他。   他心下笃定,有龙山宗做靠山,谁也奈何自己不得,所以肆无忌惮。   李慕禅沉声道:“看来我还要再教一教你,龙山宗虽强,可不是天下无敌,不是谁都怕你们!”   “看来你不怕咱们龙山宗喽!”王汉阳斜睨他,不屑的道:“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看一眼柳碧云:“柳姑娘,我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让他闭上嘴吧!”   柳碧云无奈的道:“李公子就体谅一下王师兄吧,王师兄没有恶意的,只是心里别扭。”   李慕禅皱眉,沉下脸来:“龙山宗还真是高攀不上,姓王的,滚——!”   “大胆!”王汉阳沉声喝道:“是你给我滚蛋!”   李慕禅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服气,想再过过手了,来吧,我成全你!”   “李公子,王师兄!”柳碧云忙道。   王汉阳一摆手,没好气的道:“师妹你别管,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别以为真能胜我!”   “王师兄,咱们还要找紫裳宫呢。”柳碧云道。   王汉阳道:“他一定知道,我打得他招了!”   说罢他腰间剑光一闪,剑尖刺到李慕禅胸口,李慕禅一拳捣出,“叮……”长剑荡开,他把桌子一推,撞向王汉阳。   王汉阳伸腿一架,脚抵在桌沿,后退了一步才站稳,李慕禅右掌一拍桌子,“砰”王汉阳飞出去,落下来压碎了一张桌子。   人们忙让开位置,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不多,只有旁边两桌,看到这边打起来了,不但不逃,反而躲到一边看热闹。   李慕禅冷笑道:“王少侠,还要再来?……我劝你回去好好练上十年,再出来见人吧!”   “混蛋!”王汉阳怒喝一声,翻身跃起来,飞身扑向李慕禅,长剑形成漫天的剑光笼罩下来。   李慕禅双掌齐拍,左掌沉稳厚重,右掌轻灵飘逸,截然不同的两种掌法给人的感觉很怪异。   “叮……”一声袅袅的清鸣,他左掌拍中剑身,右掌穿过剑光落到王汉阳胸口,将其击飞。   “砰!”王汉阳再次压碎了一张桌子。   ……   “龟鹤妙经!”柳碧云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冲柳碧云一笑:“柳姑娘好眼力,不错,正是龟鹤神掌!”   “你……”柳碧云明眸瞪着他。   李慕禅慢慢收回双掌,淡淡道:“王少侠,这龟鹤神掌的滋味怎么样?威力如何?”   “哇!”王汉阳挣扎着站起来,忽然吐出一道血箭。   他用力一抹嘴角,浑不在意的抹去血渍,冷笑道:“不过如此!”   李慕禅摇头道:“本事不怎么样,嘴倒硬!再来!”   “李公子!”柳碧云一闪挡在王汉阳身前。   李慕禅停住,摇头道:“王少侠,你就躲在女人身后?”   王汉阳一把拨开柳碧云:“师妹你让开,我来!”   柳碧云忙道:“王师兄!”   王汉阳瞪她一眼,冷冷道:“我没那么弱,不用你帮忙!”   柳碧云忙道:“王师兄,咱们还要办正事呢,甭跟他一般见识!”   王汉阳冷笑道:“师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王师兄你说嘴里话!”柳碧云忙摆手。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王少侠,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知道自己没用就好,说明你还有的救。”   “闭嘴!”柳碧云娇叱一声,明媚的大眼怒瞪他。   李慕禅笑了笑:“柳姑娘,我不想惹龙山宗,可你这位王师兄偏偏不甘休,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柳碧云冷冷瞪着他:“李公子,请吧!”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怎么,你要跟我动手?”   “不错。”柳碧云沉声道:“我看李公子对咱们龙山宗不屑一顾,我想向李公子讨教几招!”   李慕禅笑道:“我不想跟柳姑娘动手。”   “我替王师兄动手!”柳碧云哼道,扭头温声劝王汉阳:“王师兄,我代你出战,你歇一歇。”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王少侠,你真要女人替你动手?……换了是我的话,早就一头撞死了!”   “师妹,我自己来!”王汉阳脸色涨红,沉声哼道。   他说着拨开柳碧云,站到李慕禅跟前。   ……   “李公子,你太可恨了!”柳碧云嗔怒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柳姑娘,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逼着动手,是你这位厉害的王师兄挑衅,我只能应战,别无选择!”   柳碧云贝齿咬着下唇,恨恨瞪着他。   她明白得很,看似一直是王师兄主动挑衅,其实王师兄被他牵着鼻子走,王师兄的脾气暴躁,盛气凌人,容不得旁人的不驯,而这李公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两人碰一起总要打起来的。   王汉阳冷笑道:“姓李的,来吧!”   他缓缓举起长剑,双手握剑柄,剑身与鼻子成一条线竖立,神情肃然,气势凛凛。   好像平地起了一阵狂风,他衣衫猎猎作响,忽然发出一声轻啸,如龙吟似虎啸,吟啸声中,他身与剑合一,纵身跃到李慕禅,当头劈下一剑。   这一剑如刀法中的力劈华山,李慕禅双掌往怀里一搂,左掌浑厚右掌轻灵,几乎同时击中了剑身,一左一右夹住长剑。   “叮!”长剑被两掌夹住,王汉阳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望着李慕禅。   这一剑是他所得的秘传剑术,人剑合一,形成凌厉的煞气,足以让人肝胆俱裂,再无斗志。   李慕禅冲着他微微一笑,侧身欺上前,在柳碧云的“住手”声中,双掌按上他胸口。   “砰”两掌结实的印到王汉阳胸口,他吐着血飞了出去。   “王师兄!”柳碧云飘飘跃起,在空中接住王汉阳,直接按上他胸口,用内力止住他伤势。   两人轻轻落地,她把王汉阳轻放到一张桌上,双掌按着他胸口输运内力。   李慕禅微笑道:“看在柳姑娘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杀他,放心吧,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柳碧云扭头恼怒的瞪着他:“这还是小伤?”   李慕禅笑了笑:“没有性命之忧,没有废功之患,不过多躺一些日子,这还不是小伤?”   “你……”柳碧云怒瞪着他,双掌却不敢放开王汉阳,王汉阳此时已经昏迷过去,面如金纸。   李慕禅道:“受过这次的刺激,他会发奋练功的,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是不是,柳姑娘?”   “你胡说!”柳碧云怒叱。   李慕禅道:“他受了这次挫折,知道天高地厚,不那么盛气凌人,对他难道没有益处?”   “这么说来,你打伤了王师兄,王师兄反而要谢你喽?!”柳碧云气得笑了。   李慕禅点点头,摆摆手:“罢了,我也不稀罕他的感激,……柳姑娘,要不要我帮忙?”   “不敢劳你大驾!”柳碧云冷冷道。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这个王少侠,没想到这么不济,真是让人失望,龙山宗不是很厉害吗?”   柳碧云冷冷道:“李公子,咱们过几招吧!”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算了,你修为深了一层,可惜也不是我对手,待日后再说吧。”   “你口气真是不小。”柳碧云哼道:“我与王师兄不过是武功最差的,咱们龙山宗师兄师姐们远胜咱们,你不必得意!”   李慕禅笑道:“那倒真想领教一二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去龙山宗拜访!”   “但愿你有那胆子!”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你们龙山宗是龙潭虎穴,进不得?”   “不错。”柳碧云冷冷道。   “嗯……”王汉阳悠悠醒了过来。   李慕禅笑道:“王少侠,醒了?还能不能打?”   “李公子,你请罢!”柳碧云皱眉,恼怒的瞪着他。   李慕禅叹口气道:“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王少侠,咱们后会有期,回去好好练功!”   “噗!”一道血箭喷出,王汉阳再次昏迷过去。   李慕禅“哈哈”大笑两声,倏的消失在了二楼,不等柳碧云发作。   第34章 降龙   柳碧云心有不甘,又不能丢下师兄,只能恨恨跺脚,心中记下了这笔帐,然后叫来小二,帮她把王汉阳背回客栈。   王汉阳回到客栈榻上时,悠悠醒过来,脸色白得像敷粉,还隐隐透出青色,看得柳碧云心里酸涩,越发恨李慕禅。   “师妹……”王汉阳干枯的嘴唇翕张,茫然的目光慢慢落在她脸上。   她坐在榻边,眼眶发红强忍着泪珠,柔声劝道:“王师兄,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王汉阳苦笑道:“我这回给宗门丢脸了。”   柳碧云道:“一时胜负没什么的,日后师兄讨回来就是。”   王汉阳吃力的摇一下头,露出苦笑。   柳碧云见他如此,知道是被击溃了,忙道:“师兄,咱们宗里有天下最顶尖的绝学,只要师兄发奋努力,终能胜过他的。”   王汉阳叹口气,怔然不语,半晌后悠悠叹道:“师妹,他会不会是临海阁弟子?”   柳碧云沉吟一下,摇摇头:“不大可能。”   王汉阳道:“不是临海阁弟子,怎能胜我?”   柳碧云心下暗叹,道:“说不定是临海阁弟子,也可能不是,我也说不准,……他用的是龟鹤神掌,没显本门武功,师兄,咱们小瞧了这龟鹤妙经!”   王汉阳道:“龟鹤神掌是厉害,可需要龟鹤心经配合,他怎能一下练成龟鹤心经?”   柳碧云摇头道:“龟鹤心经不可能一下练成,他内力有古怪。”   王汉阳道:“嗯,他内力很诡异。”   柳碧云柔声劝道:“王师兄,你现在别多想,养好伤是正经,胡思乱想不利于你恢复。”   他的伤很重,没性命之忧,可也要好好修养一阵,即使有宗门的灵药也得躺床上一个月。   王汉阳深吸一口气,英俊的脸庞变得狰狞:“今日之耻,他日我定百倍报之!”   柳碧云用力点点头:“王师兄一定能报仇的!”   她暗暗叹息一声,报仇谈何容易,青梅李观海,还不知道他底细呢,怎谈得上报仇?   况且他败师兄游刃有余,如此年纪有如此武功,心法绝不是凡品,王师兄未必能追上得他。   王汉阳道:“师妹,你先去紫裳宫吧。”   柳碧云一怔,摇头道:“不急。”   “你还指望他替你打听紫裳宫?”王汉阳哼道。   柳碧云摇头道:“我不能扔下王师兄你。”   “我不要紧。”王汉阳道:“我正好静下心调息。”   柳碧云迟疑道:“万一有人趁虚而入……”   “哼,谅他们不敢!”王汉阳眯眼睛冷笑道:“我借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这本事!”   柳碧云摇摇头,龙山宗仇家遍地,万一真有不怕死的……,这附近没龙山宗弟子,实在不方便。   王汉阳道:“师妹,不能再耽搁了,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柳碧云迟疑不决,这件事确实不能再耽搁,夜长梦多难免起变数,万一完不成任务罪过就大了。   王汉阳道:“师妹,姓李的不敢杀我,不然也不会手下留情,除了他谁还敢与咱们龙山宗做对?……师妹你不去我不能安心养伤!”   “……好吧,我速去速回!”柳碧云轻轻点头。   王汉阳露出笑容:“这就对了!”   柳碧云道:“那我现在就走!”   “师妹知道紫裳宫的位置?”王汉阳道。   柳碧云道:“我到靠近山上传音喊他们!”   王汉阳露出笑容:“还是师妹聪明!……快去吧!”   柳碧云道:“师兄你小心,真有人来,马上发讯号。”   “放心吧,我知道!”王汉阳吃力的摆摆手。   ……   李慕禅回到紫霞山,径直到朝霞殿,殿里空空,秦叶秋不在,他直接去秦叶秋的小院。   秦叶秋的小院位于最东边,掩于一片松树林中,幽静祥和。   他到了小院外,敲敲门,里面传来秦叶秋清清冷冷的声音:“无忌?……进来。”   李慕禅推门进去,秦叶秋一袭白衣,正持剑盈盈站着静静看着他:“这么快回来了?”   “师姐,龙山宗的弟子要来,是个叫柳碧云的,倒是好说话。”李慕禅来到近前,笑道:“万重山的东西还保存着吧?”   秦叶秋点头:“嗯,都在紫阳殿呢,怎么了?”   李慕禅道:“有古怪,龙山宗弟子就是来讨要那些东西的。”   “不是兴师问罪的?”秦叶秋问。   李慕禅摇摇头:“目前看没兴师问罪的意思,往后难说,……师姐先拿东西过来,咱们瞧瞧看。”   秦叶秋轻颔首,扬声唤了一声,一个青衣少女飘身进来,李慕禅忙道:“师姐,咱们亲自去。”   秦叶秋蹙眉看他一眼,摆摆手,青衣少女退下。   两人一块出了小院,秦叶秋低声道:“有什么古怪?”   李慕禅点头:“得龙山宗看重,绝非凡品!”   秦叶秋道:“你怎么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化身青梅李观海与他们接近。”   秦叶秋看他一眼,沉吟道:“还是小心,最好少跟他们朝面,龙山宗弟子绝不可小觑!”   李慕禅道:“师姐怕面具不管用?”   “龙山宗有不少的奇门异术,防不胜防。”秦叶秋道。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不会在山上与她朝面,……到了。”   两人到了紫阳殿前,秦叶秋在前头,没人阻拦,两人径直推大门进去,大殿里透着一股腐朽气息,一张张紫漆木橱整齐摆放,木橱上是一件件古旧之物,有兵器,有书籍,有瓷瓶,甚至还有石头。   秦叶秋径直来到中间一个木橱,指着上面一个包袱:“在这。”   李慕禅伸手拿下,道:“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师姐,咱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秦叶秋对身边的青衣少女点一下头,两人飘飘出了紫阳殿,来到李慕禅的小院里。   小院很干净,显然有人打扫,两人径直来到小亭里坐下,李慕禅解开了包袱,里面有两件旧衣裳,四个小白玉瓶。   李慕禅指着玉瓶道:“应该是好药,可惜不知底细不敢用,浪费了。”   秦叶秋道:“他们是来要丹药?”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不会,龙山宗实力浑厚,什么丹药没有,还要万重山的?”   秦叶秋摇头:“那倒未必,一些珍奇的丹药要看机缘,并非势大就能得到,万重山能逍遥这么久,运气很好。”   李慕禅道:“真是丹药给他们就是,也落个人情。”   “嗯。”秦叶秋颔首。   再好的丹药他们不懂,不能用也是摆设,不如送出去当人情。   李慕禅又仔细翻了一下,除了四个玉瓶,两件旧衣裳,再无他物,片纸不存,他想了想:“师姐,当初没落什么吧?”   “不会。”秦叶秋道:“重要东西他可能没带身边,藏在隐秘处。”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头道:“此人狡诈,疑心一定很重,最重要的东西一定带在身边。”   秦叶秋道:“难不成是这两件衣裳?”   李慕禅目光落在两件旧衣裳上,转了转,若有所思。   秦叶秋看他这样,摇头道:“两件旧衣裳而已,布料一般,没什么古怪。”   李慕禅道:“师姐稍等!”   他转身出了小亭,很快端来一盆水放上石桌,水透着凉气,刚从井里打的,清澈凛冽。   李慕禅把两件衣裳扔进水里,然后捞出来一抖,凑到眼前细看。   ……   秦叶秋不看湿衣裳,盯着李慕禅的脸看。   李慕禅把眼睛眯起来,眼睛越来越亮,目光宛如实质,秦叶秋知道他这是运功于眼,这么下去会伤了眼。   她正要提醒一声,李慕禅忽然露出笑容,呵呵笑起来。   秦叶秋忙望向湿衣裳,却看不出什么,李慕禅笑道:“夫气,至虚而至柔,至刚而至大也,气之生,阴也,气之用,阳也,育气之妙,在乎太阴太阳之摩荡……”   秦叶秋忙道:“这是一篇心法?”   李慕禅放下衣裳,拿起了另一件,然后凑到眼前,凝神于目,目光宛如实质般落在衣裳上。   李慕禅扫了几眼,点点头:“叫降龙诀。”   秦叶秋蹙眉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过,……应该不是龙山宗的武学。”   龙山宗号称三十六绝,其中并无降龙诀,李慕禅道:“说不定是万重山得到的心法。”   秦叶秋沉吟道:“万重山被逐出龙山宗,废了武功,他能再成顶尖高手,修炼的心法一定不凡,是这降龙诀?”   李慕禅笑道:“大有可能!……师姐,暂且记着,下面几句是子夜至,阴阳变,化一滴元气,以神驭气含之化之,入丹田,走会阴,再至涌泉三转……”   他缓缓念诵,秦叶秋忙道:“慢着,我找笔记下来。”   李慕禅摇头:“师姐,记在脑子里,别落纸上。”   秦叶秋一怔之后,点点头:“也好,你慢一些。”   李慕禅放缓速度,低声接着念下去,一件衣裳之后是另一件衣裳,很快把两件衣裳上面的字都念完了。   秦叶秋接过衣裳瞧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运足目力细细的看,似乎隐约有字,若隐若现看不清,好像是衣裳的纹理,若不先入为主,绝不会当成字。   她暗自感叹,这万重山确实狡诈,谁能想到他会把心法藏在旧衣裳上,谁见到这两件旧衣裳都会扔到一旁。   他是抓住了一般人的心思,想杀他的人自然讨厌他,睹衣如见人,旧衣裳好像还沾着他的气息,自然讨厌的抛掉,如此一来就看不到这心法了。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心下暗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心细如发,一叶而知秋,智慧之高天下罕有。   她素来认为自己不笨,在李慕禅跟前就像笨丫头。   李慕禅想了想,道:“降龙诀,不是降龙伏虎,而是降下龙之力,这内力至刚至猛,不太适合女子。”   “嗯。”秦叶秋也思索过这降龙诀,认同李慕禅所说。   李慕禅道:“我练一下看看,现在大伙阴阳兼济,照理说,师姐们也能练这降龙诀。”   秦叶秋摇头道:“这降龙诀配合拳法与掌法最好,剑法就可惜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还得了一本秘笈,龟鹤妙经,上面有一套掌法,龟鹤神掌,咱们比划一下。”   他说罢双掌齐出,左浑厚右飘逸,倏的到了秦叶秋跟前,秦叶秋白玉似的双掌迎上,两人打成一团。   李慕禅内力浑厚更胜一筹,而且龟鹤神掌奥妙无穷,压得秦叶秋喘不过气,使尽浑身解数仍喘不过气。   李慕禅忽然跳出圈外,笑道:“师姐,这龟鹤神掌如何?”   “龟鹤神掌?”秦叶秋捋一下鬓边秀发,点点头:“果然玄妙!”   李慕禅道:“这龟鹤妙经是我从龙山宗弟子那里看了几眼,玄妙得很,而且还有一套心法,跟降龙诀一比,却差了不少。”   “降龙诀确实精奇。”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所以师姐,这两件衣裳咱们绝不能交出去。”   “……嗯。”秦叶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一招手,两件旧衣裳飞过来,他双掌一拍,“砰”一声闷响,两件旧衣裳炸为粉末,簌簌飘落,一阵清风把它们卷出了小亭。   李慕禅拍拍巴掌,笑道:“天下太平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声清脆娇唤:“宫主,外面有人叫咱们呢,要不要引过来?”   “请过来吧。”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师姐,我下山了。”   “下山?”秦叶秋蹙眉:“万一碰上她呢?”   李慕禅笑道:“不会,我不大放心,下去看看。”   “……随你吧。”秦叶秋看看他,点头答应。   李慕禅抱一下拳,飘飘而去,有匆匆之意。   ……   青梅镇丰悦客栈。   “嘿,龙山宗弟子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像死狗一样?”一个魁梧大汉嘿嘿笑道,打量着躺在榻上的王汉阳。   房门碎了一地,魁梧大汉身似铁塔,短髯根根如铁针,铜铃般的大眼精芒四射,煞气隐隐。   王汉阳苍白的脸上挂着冷笑,挣扎着起来倚着墙坐,不屑的道:“姓牛的,趁人之危,你也就这点儿本事!”   魁梧大汉得意的冷笑:“嘿嘿,王小子,谁知道我趁人之危?神不知鬼不觉的宰了你,你就冤死吧!”   王汉阳冷笑道:“你试试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信你杀了我能逍遥自在!我龙山宗定会派人查到你,到时候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胡吹大气!”魁梧大汉冷笑道:“吓唬谁呢!……行啦,你就甭拖时间了,柳姑娘早就走了,没人看到我过来!……我这就送你上路!”   王汉阳拔出榻内侧的长剑,横于身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长进,来罢!”   “哟,都成这样了还想动手?”魁梧大汉摇摇头,猛的一拳捣出:“死吧!”   “砰!”魁梧大汉忽然飞起来,撞碎窗户重重落到院里。   王汉阳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   李慕禅拍拍巴掌微笑道:“王少侠,我没来晚吧?”   “你……你……”王汉阳拿剑指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不必谢,举手之劳罢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王汉阳收回长剑,哼了一声。   李慕禅笑道:“我就怕这一出。”   王汉阳冷笑道:“你怕我死了,宗门赖上你吧?”   李慕禅点点头道:“不错,你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咱们镇上的人。”   王汉阳脸色却缓了缓,哼道:“你怎知道我会遇危险?”   李慕禅摇头叹道:“这还用说?凭你们龙山宗的做风,得罪的人海了去,能没人趁你病要你命?……笑话!”   王汉阳瞪了李慕禅一眼,哼道:“不管怎样,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道:“我也不是真心救你,不必谢,只要少找我点儿麻烦就感激不尽了!”   王汉阳哼道:“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道:“你倒是好算计,救命之恩这么就抵销了?”   王汉阳道:“我一命抵你一命,当然能抵销!”   李慕禅笑了笑:“你觉得真能胜我?”   “那是当然!”王汉阳哼道。   李慕禅道:“凭你现在的本事,练一辈子也甭指望胜我!”   王汉阳哼道:“我会修炼更上乘的心法,定能胜你,到时候自然取你性命,这一次你救我命,我不再找你就是。”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不杀你,你要杀我,还真是……”   两人斗嘴,不理会外面躺着的魁梧大汉,李慕禅对这种人不屑,懒得理会,任他自生自灭。   李慕禅坐在榻前的绣墩上,说着闲话,王汉阳气量狭窄,心高气傲,但恩怨分明,李慕禅确实救了他的命,所以他的话变得多起来,一个又一个问题,打听李慕禅的底细。   李慕禅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柳碧云回来。   第35章 试探   她如一阵风般射进来,玉脸阴沉。   待看到李慕禅与王汉阳在说话,相谈甚欢,不由怔住,明媚的大眼疑惑的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绣墩上起身,抱拳笑道:“柳姑娘回来了?”   柳碧云蹙起弯弯的柳眉,望向王汉阳:“王师兄,他——?”   王汉阳苦笑道:“牛志强过来杀我,李观海救了我一命。”   “牛志强?!”柳碧云沉下玉脸来,咬了咬红唇:“他胆子真不小!”   王汉阳道:“我以前倒小看了他。”   “他呢?”柳碧云左右看一眼,门与窗都碎了,傍晚的清风徐徐而来,柴火燃烧的气息若有若无。   王汉阳道:“逃了,李观海不肯杀人。”   柳碧云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我只管救人,杀人还是你们自己来罢,你们龙山宗最擅长这个!”   柳碧云横他一眼,这话听着不怎么舒服。   王汉阳哼道:“我要亲手宰了他!”   柳碧云道:“王师兄,他能让你找到?这会早就藏到深山老林里了!”   李慕禅笑了笑:“要是我的话,不会藏深山老林里,小隐隐于野,不如隐于闹市里。”   柳碧云沉吟一下,轻轻点头。   王汉阳哼道:“他没那么聪明,一定会藏山里!……师妹,还顺利吗?”   柳碧云神采一下黯淡下来,咬着唇轻轻摇头。   “怎么,紫裳宫不肯交?!”王汉阳勃然大怒,双眼炯炯。   柳碧云叹了口气,道:“紫裳宫倒是没抵触,是咱们运气不好。”   “怎么回事?”王汉阳忙道:“赶紧跟我说说!”   柳碧云檀口张一下忽然停住,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罢了,我走就是了!”   王汉阳道:“师妹,反正没成,他听就听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碧云看一眼李慕禅,轻轻点头:“万重山确实是秦宫主杀的,她也拿了万重山的包袱,可她只留了丹药,其余东西火烧了。”   “烧了?!”王汉阳瞪大眼睛。   柳碧云轻轻点头,叹道:“我一直就担心这个!……她说包袱里没别的,几张银票,两件旧衣裳,还有几瓶丹药,她留了丹药与银票,两件旧衣裳一把烧了。”   “烧了……”王汉阳喃喃自语,猛的抬头:“她说不定说谎,师妹你该拿住了好好拷问。”   李慕禅暗中翻了一记白眼,这王汉阳真是混蛋,若非惹不起龙山宗,一掌拍死他!   柳碧云摇头道:“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干,人之常情,留下两件旧衣裳才奇怪呢。”   “这可怎么办!”王汉阳皱眉道。   柳碧云道:“秦宫主怕咱们,特意带我下山,去看了万重山埋骨处,真有一处放火地方,她没说假话。”   “那咱们怎么跟宗门交待?!”王汉阳叹气。   柳碧云道:“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了,没了就没了,总不能变出来吧。”   “师妹,万重山会不会把东西藏在别处?”王汉阳精神一振,忙道:“他说不定临死前跟紫裳宫的人说了!”   柳碧云笑了笑,王汉阳叹口气,也觉自己的话可笑。   ……   李慕禅轻轻咳嗽一下,两人目光转向他。   李慕禅道:“两位找什么东西?万重山?”   “李公子不必知道。”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了笑:“万重山死在紫裳宫手里,这我知道,这紫裳宫倒是了得,当初清月谷一帮人围剿,都被他逃了,……我也听说,万重山是你们龙山宗的弟子。”   “是弃徒!”王汉阳道。   “王师兄!”柳碧云蹙眉。   王汉阳轻打一下自己的嘴,瞪向李慕禅:“胡说八道!”   李慕禅哼道:“这就对了嘛,看来是真的,怪不得万重山小小一流寇,竟能活得这么逍遥,活这么久,原来是因为龙山宗,大伙都不敢找他麻烦!”   “姓李的,甭胡说!”王汉阳怒瞪他。   李慕禅道:“你们是不是还暗中帮助他?”   “你——!”王汉阳猛一拍床榻,便要破口大骂。   柳碧云一摆手,轻轻道:“王师兄!”   王汉阳硬生生忍住这口气,重重哼一声,扭头不看李慕禅。   柳碧云静静看着李慕禅:“李公子真的误会了,索性说实话吧,万重山原本确实是咱们龙山宗弟子,后来他犯了宗规,被废除武功逐出宗门!……逐出宗门后,他行事偏激,宗门因为罚过他一次,就懒得理会他,绝不是故意包庇他。”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废了武功?”   柳碧云轻颔首:“逐出宗门是要废了武功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他武功既被废了,怎能为恶,还逍遥那么久?”   “这正是咱们来的目的。”柳碧云道。   王汉阳哼道:“姓李的,这些话你要是说出去,不管天涯海角,咱们一定会杀了你!”   李慕禅笑了笑:“难不成他有了奇遇,得了什么高深心法,所以恢复了武功?”   他看一眼两人神情,顿时瞪大眼睛,故作惊诧装:“不会吧?!……难道老天没眼,这恶贼真有奇遇?”   王汉阳哼一声道:“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这话你没听说过?……这万重山的运气就是好,不然早就死一百回了!”   李慕禅皱眉道:“这么说来,他的心法很妙喽?”   “那是当然,他当初可是碎了丹田成废人,就是重修咱们龙山宗的心法也不成!”王汉阳点头道:“他来信说,想将功折罪,奉上他得的心法给宗门。”   “他想重入龙山宗下?”李慕禅皱眉道:“托庇于龙山宗,倒真能逍遥自在!”   “哪有这种好事!”王汉阳哼一声,道:“咱们龙山宗是名门正派,怎能收下这等声名狼藉之辈!……他犯的错太大,当初逐出师门时,不仅废了武功,还下了锁脉术。”   “锁脉术?”李慕禅疑惑。   王汉阳脸色微变,哼道:“这是宗门对犯大错弟子的刑罚,经脉每个月收缩一次,痛不可当,生不如死,只有施术之人能解!”   李慕禅摇摇头:“你们龙山宗也怪,对弟子如此狠心!”   王汉阳傲然斜睨他:“哼,咱们龙山宗对外人狠,对弟子也严格,这才有今天的龙山宗!”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头,道:“那你们答应了?”   “没有!”王汉阳哼道:“他要受二十年锁脉之苦!这锁脉术是一门奇术,他武功再强也没用!”   李慕禅恍然大悟:“哦,明白了,你们一听万重山死了,想捡便宜!”   王汉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咱们是觉得他死就死了,但那心法高妙,失传了可惜!”   李慕禅呵呵笑道:“什么心法,说来听听呗。”   “降龙诀。”王汉阳道:“现在说了也无所谓,反正没了。”   柳碧云叹口气,点点头。   李慕禅道:“降龙诀……,好大的口气!”   “修炼之后会让人力大无穷。”王汉阳道:“而且能增强体质,听万重山夸得天花乱坠,可惜可惜!”   李慕禅松一口气,看来他们也不知道降龙诀,那自己施展出来也不必顾忌了,他笑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就这么放过紫裳宫?”   “不然怎样?!”柳碧云道:“这也怨不得他们!……你跟紫裳宫有仇吧?”   李慕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敛去,淡淡笑道:“没仇。”   王汉阳撇撇嘴:“骗谁呢!……你要失望了,咱们来就是找东西,那降龙诀是万重山用独特的药水写在旧衣裳上,旁人认不出,烧了就烧了吧,咱们龙山宗三十六绝,练好一门就能纵横天下,不差这降龙诀!”   李慕禅道:“紫裳宫杀了万重山,你们就无动于衷?”   柳碧云淡淡道:“李公子,万重山已经不是龙山宗弟子了,他死在谁手里咱们不管,再者说,他恶贯满盈,死有余辜!紫裳宫做了一件大好事,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李慕禅摇头道:“别人可不这么看!你们这样,岂不损了威严?”   柳碧云道:“咱们龙山宗乃名门正派,最讲道理!”   李慕禅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们龙山宗讲理,那天下人都讲理了!……行啦,看来紫裳宫太小,不值得你们动手。”   柳碧云蹙眉道:“李公子对咱们龙山宗误会很深呐,这样罢,李公子随咱们一块儿回宗门,好好看一看咱们龙山宗!”   李慕禅笑道:“还是算了,高攀不起!”   柳碧云忽然道:“李公子是临海阁弟子吧?”   李慕禅一怔,摇头笑道:“我不是临海阁弟子,……两位怎会想到我是临海阁弟子?”   “你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当是出身名门。”柳碧云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先师乃山野之人,默默无名。”   “果真?”王汉阳难以置信的问。   李慕禅笑道:“临海阁我也久闻大名,可惜没这个福气。”   “哼,临海阁有什么了不起!”王汉阳不屑的撇撇嘴。   李慕禅道:“临海阁与你们龙山宗相差仿佛,据说剑法天下无双,可惜没见识过临海阁的剑法。”   “他们只精剑法,心法不成,终不成气候。”王汉阳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龙山宗武功不比他们高明吧?”   “咱们宗里三十六绝,每一门都不逊于他们!”王汉阳道:“他们只练剑法而已,无从选择!”   李慕禅道:“有时候专精一门胜过门门精通。”   王汉阳哼道:“姓李的,你觉得临海阁比咱们好,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道:“事实本就如此,我说什么没用,你说的也没用,……好啦,柳姑娘既来了,我便功成身退!”   王汉阳道:“姓李的,罢了,算我欠一份人情!”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也不指望你还!……再者说了,凭你的武功,我办不到你也够呛!”   “你也忒小瞧人了!”王汉阳重重哼道:“我乃龙山宗弟子,比你一个无名小卒强得多!”   “呵呵……,好一个龙山宗弟子!”院外蓦地传来一声朗笑,随即是一个青年缓步踏进院里。   他修长身形罩一袭宝蓝长衫,腰悬长剑,气度磊落潇洒。   ……   窗户已经碎了,一眼能看到屋外,这蓝衫青年沐浴着夕阳余晖笑眯眯的打量着王汉阳他们。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露出笑容,这青年有一股难言的锐气扑面而来,宛如宝剑刺来。   他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剑客,是那种真正的剑客。   “黄宗启!”王汉阳脸色难看,冷哼一声:“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了伤,所以过来探望一下。”那英俊的青年洒然一笑,笑眯眯的道:“怎么样,死不了吧?”   “放心,你不死我怎会死!”王汉阳冷冷道。   “真是可惜!”英俊青年摇头叹口气道:“你这般祸害老天就是不收!”   王汉阳冷笑道:“黄宗启,你要趁人之危?”   英俊青年黄宗启摆摆手,笑道:“放心吧,这种事你们龙山宗才做得出来,咱们临海阁绝不会做!”   “那你来做甚!”王汉阳冷笑道。   黄宗启微笑抱拳:“柳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柳碧云淡淡道:“黄公子,幸会!”   黄宗启望向李慕禅:“这位兄台看着面生,难道是龙山宗弟子?”   李慕禅微笑抱拳:“李观海,一介无名小卒,山野之人,……黄兄弟是临海阁弟子?”   黄宗启笑道:“呵呵,临海阁三十六代弟子,李兄不是龙山宗的?”   李慕禅摇摇头,黄宗启道:“那就好,……柳姑娘在找紫裳宫?”   柳碧云神情冷淡:“有劳黄公子挂心,咱们这就回去了,黄公子有何指教?”   “这就要走啦?”黄宗启笑道:“可惜可惜,我偶尔经过这里,没想到碰上了,又要匆匆而别!”   王汉阳冷笑道:“姓黄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甭痴心妄想了!”   “我说王大少爷,”黄宗启笑道:“你这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吧!”   “你……”王汉阳顿时涨红了脸,迅速看一眼柳碧云。   柳碧云似乎没听到,没看到,淡淡道:“黄公子,不送了。”   黄宗启笑道:“柳姑娘别急着赶我走,我知道紫裳宫的位置,不如我带你去?”   “不敢劳烦大驾,我见过秦宫主了。”柳碧云道。   黄宗启失望的“哦”了一下,点头道:“龙山宗要对紫裳宫动手?”   柳碧云蹙眉淡淡道:“黄公子误会了,咱们不会对紫裳宫动手。”   “真的?”黄宗启讶然,笑眯眯的道:“你们龙山宗改性子了?真要放过紫裳宫?”   “姓黄的,你到底来做甚!”王汉阳怒哼道。   黄宗启笑道:“真不过瘾!……我奉命前来助紫裳宫一臂之力,不让你们得逞!”   “哼,你们临海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王汉阳撇嘴冷笑。   黄宗启道:“王大少爷,念在你受伤,不跟你一般计较!……对了,这么重的伤,是挨了谁的打?”   王汉阳扫一眼李慕禅,怒瞪黄宗启:“少管闲事!”   “哦——?”黄宗启打量一眼李慕禅,笑道:“难道是这位李兄台?”   李慕禅笑了笑,扭头道:“柳姑娘,在下告辞了。”   柳碧云沉吟一下,轻声道:“李公子,我一个女人不方便,请公子帮我照顾王师兄如何?”   “师妹!”王汉阳忙叫道。   李慕禅想了想,笑道:“柳姑娘是非要拉我去龙山宗了!”   柳碧云歉然笑道:“李公子,我也是没办法,附近没宗里师兄师姐,只能劳烦公子了!”   黄宗启皱眉盯着李慕禅,又看看柳碧云,想看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王汉阳忙道:“师妹,我差不多啦,不用人照顾!”   柳碧云蹙眉道:“王师兄!还是请李公子一起吧,万一路上有人加害,我也能分身。”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我答应了!”   柳碧云嫣然一笑,裣衽为礼:“多谢公子!”   黄宗启脸色阴沉下来,皱眉瞪着李慕禅,李慕禅微笑道:“黄兄弟有何指教?”   “你……”黄宗启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柳姑娘,要不要我帮忙?”   柳碧云淡淡道:“不敢劳烦黄公子大驾,请罢!”   黄宗启皱眉盯着她看,王汉阳大声道:“姓黄的,赶紧滚蛋!”   黄宗启冷笑一声,沉声道:“好!好!告辞!”   他说罢转身便走,大步流星离开小院,转眼不见了影子。   李慕禅若有所思的看着柳碧云,柳碧云扭头碰上他的目光,忙道:“李公子别误会!”   李慕禅笑了笑:“什么误会?”   柳碧云摆摆手道:“算啦,这黄公子也是个俊杰,可惜他是临海阁弟子!”   “师妹!”王汉阳不悦哼道。   柳碧云叹道:“王师兄,放心吧,我有自寸!”   王汉阳忙道:“姓黄的看着一幅好人的样子,其实也是个小人,师妹你别被骗了!”   柳碧云点点头道:“王师兄,我明白的。”   李慕禅叹道:“我说柳姑娘,你真要我去龙山宗?”   “还望公子帮忙。”柳碧云道。   第36章 分别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柳姑娘放心吧,我既答应了,不会反悔。”   柳碧云嫣然微笑:“公子是信人,我自然放心的。”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说。   王汉阳哼一声:“师妹,何必要他跟着,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怎能照顾我?”   李慕禅笑道:“王少侠,你派头不小哇!我还真照顾你呀,是柳姑娘不放心这位黄少侠罢了!”   王汉阳皱眉道:“师妹,你是怕姓黄的偷袭?”   柳碧云神情肃然,缓缓点头:“王师兄,不能不防!”   王汉阳想了想,“嗯”了一声:“换成是我,也不会放过这好机会,是要出手的!”   李慕禅道:“我也想见识一下临海阁的剑法。”   柳碧云歉然道:“看来公子真不是临海阁弟子,这次真是……”   她一直暗中注意李慕禅与黄宗启的脸色,看他们是不是认得,看到他们两人莫名的敌意,放下心来。   随后又有点儿歉意,临海阁在武林中不逊于自己的龙山宗,真得罪的话,麻烦不小!   李慕禅索性的答应了,让她歉意更浓。   李慕禅笑道:“柳姑娘不必如此,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有一点儿自保的本事,敢得罪你们龙山宗,临海阁有什么可怕的?”   柳碧云抿嘴笑了起来,摇头道:“公子听我一声劝吧,还是少得罪为妙,闯荡武林不仅武功高强就成的,公子你武功是强,但咱们龙山宗直要杀你,一定能没问题的。”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   柳碧云道:“公子轻功好,但咱们龙山宗耳目遍及天下,公子能逃得哪里去?除非躲进深山老林里不出来了!”   李慕禅笑道:“实在不成我就躲山里,过上两三年再出来。”   柳碧云摇头道:“公子见识了外面的繁华,深山老林能呆得住?”   李慕禅笑道:“繁华我喜欢,清静我也喜欢,……好啦,柳姑娘,咱们何时出发?”   “最好现在就走。”柳碧云道。   王汉阳道:“赶紧走,姓黄的是小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机会!”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咱们动身吧,要多久能到龙山宗?”   “咱们来的时候用了十天。”柳碧云道。   李慕禅看一眼王汉阳:“我背王少侠走吧!”   “这如何使得?”柳碧云忙摇头。   李慕禅道:“事到如今,越快越好,免得被临海阁追到。”   “……那有就劳公子了!”柳碧云迟疑一下,缓缓点头。   ……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凉风徐徐,李慕禅背着王汉阳,身边是柳碧云,宛如一抹轻烟穿过一座高山,贴着树梢疾掠,一会儿功夫到了山顶。   两人在山顶一块大石头上停住,李慕禅慢慢放下了王汉阳,王汉阳稳住身形,脸色不那么苍白了。   这三天李慕禅与柳碧云疾驰不休,王汉阳却享受,调理着自己身体,加上灵丹妙药,伤势大好。   “好一片月色!”李慕禅赞叹道。   柳碧云抿嘴笑道:“没想到公子还有这般雅趣!男人大多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心思理会这些。”   李慕禅笑道:“生命短暂,享受生活才是正道。”   “难得公子有这般见识。”柳碧云赞叹道。   王汉阳哼了一声:“无病呻吟,生命哪里短暂了,活个两百年还不够?”   他心下纠结万分,李慕禅救过他性命,他是感激的,而且一路护送自己,这份情也得领下,可他与师妹有点儿暧昧,却让他极不爽,恨不得赶跑李慕禅,一有机会就冷言冷语。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能在师妹跟前失了风度,可偏偏忍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些话没经自己同意就蹦出来。   李慕禅笑道:“两百年哪够,我想活一千年,两千年,可能还活不够。”   王汉阳撇撇嘴,哼道:“活那么久做甚!这世界也没什么好的,看久了会腻会厌!”   李慕禅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会腻,每天都是不一样的,王少侠,你太粗心了,没认真观察过周围的世界吧?”   “别王少侠王少侠的叫了,叫我王汉阳就是。”王汉阳哼道:“我一心苦修武功,哪顾得看这些?……你这是玩物丧志!”   李慕禅摇头道:“有时候并不是走得快就走得远,修炼武功不能急于求成,这样往往根基不牢,到后来受苦。”   “你这话是亲身体会?”王汉阳哼道。   李慕禅笑道:“算是吧。”   王汉阳没好气的道:“你年纪轻轻能体会到这些?……真有亲身体会的话,你现在武功能这么高?”   李慕禅笑道:“怎么实话就没人听呢,这确实是我切身体会,越是发觉世界的美好,你修炼武功越快。”   “胡说八道。”王汉阳撇撇嘴。   李慕禅道:“王兄弟别急着下断言,试试就知道了。”   “真的么,李公子?”柳碧云疑惑的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对是我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了。”   ……   三人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在山巅畅言,李慕禅微笑,柳碧云若有所思,王汉阳不屑冷笑,还不时偷瞧柳碧云。   李慕禅忽然扭头望向一处,皱起眉头,脸色凝重。   柳碧云看他如此,也循其望去,脸色也变了,王汉阳也惊觉,一望之后怒哼道:“姓黄的,来就来了,何必遮遮掩掩的,这就是你们临海阁的作风?!”   三个黑衣人正缓缓靠近山顶,他们脚下无声无息,好像御风而行,从容而悠然,每人腰间悬长剑。   当头一人正是黄宗启,他蒙着脸,李慕禅一眼认出来。   身后两人只露出精光四射的眸子,煞气宛如实质,李慕禅皱眉,这两人的煞气太浓,杀了不少的人。   李慕禅根据他们的眉毛,推测他们都是七八十岁的老者,这个年纪在原本世界是老者,在这个世界也是。   这个世界有些奇怪,人的衰老与原本世界差不多,到了六十来岁就开始显老态,但寿命却很长,一直能活到两百岁左右。   “锵……”两老者拔剑出鞘,缓缓举到身前,蓦地轻喝一声,身剑化为一道白光直贯而来,一道射向柳碧云,一道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沉声道:“柳姑娘,我护着王兄弟,放手施为吧!”   “好!”柳碧云娇喝,腰间长剑化为一团雪亮光芒,迎向老者,“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柳碧云步步后退。   李慕禅扭头笑道:“王兄弟,小心点儿,别运功。”   王汉阳伤快好了,一旦运功就功亏一篑,伤势复发后会损了修为,李慕禅送佛送到西,不想白忙一场。   王汉阳哼道:“他们应该是临海阁的暗剑,你小心点儿,他们专修杀人剑法的!”   “好。”李慕禅点头,一剑刺出。   扑来的老者蓦地一缓,剑光一下扩散开来,笼罩向李慕禅,李慕禅收剑,再出剑,轻轻一刺。   漫天的剑光一下消失,老者疾退,李慕禅跨出一步,剑尖紧追着他喉咙,如猫捕鼠。   黄宗启冷哼一声,拔剑刺向李慕禅。   李慕禅扭身,仍向前刺老者,老者一个懒驴打滚,终于脱出李慕禅的剑尖笼罩,心有余悸的站定,疑惑的望向李慕禅。   他实在不明白,李慕禅如此年纪,怎有如此剑法。   李慕禅冲黄宗启笑了一下,一剑刺出,“叮……”黄宗启长剑荡开,几乎脱手,忙顺势一跃借势卸力才免脱手。   ……   他也惊奇的望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收剑归鞘,微笑摇头,却不说话,另一边的老者也退回黄宗启身后,讶然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道:“三位行事不够光明,可惜了这一身剑法。”   “你究竟是谁?!”黄宗启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青梅李观海,黄少侠何必藏头露尾的,你们临海阁与龙山宗真到了生死相见的地步?”   “这是私仇。”黄宗启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扫一眼两个老者:“这话谁信?……你不是追求柳姑娘嘛,怎下此毒手?”   “不劳过问。”黄宗启盯着柳碧云,神情复杂。   柳碧云淡淡道:“黄公子,今晚权当作没看到你们,请回吧!”   黄宗启盯着柳碧云,长长叹息一声,摆摆手,三人扭身便走,转眼消失于郁郁树林里。   王汉阳哼了一声:“姓黄的忒可恶!”   柳碧云道:“王师兄,这也怨不得他。”   “师妹!”王汉阳不甘心叫道。   李慕禅露出失望之态:“这就是临海阁的剑法?”   柳碧云惊奇的看着李慕禅:“李公子,没想到你剑法如此精绝。”   李慕禅笑道:“我不觉得我剑法高明,但看别人施展剑法,破绽处处,惨不忍睹!”   柳碧云蹙眉道:“公子怎么练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我也没怎么练剑,不过是观瀑布流水,刺水泡。”   “观瀑布练剑……”柳碧云沉吟道:“那你练了多久?”   李慕禅拨动一下手指,笑道:“有十三年了吧。”   柳碧云讶然道:“这十三年里一直是看瀑布?”   李慕禅笑道:“不错。”   “还真是……”柳碧云摇头叹道:“换了一个人绝做不到!”   李慕禅笑了笑,道:“是师父逼着做的,后来也习惯了,挺有趣的,你们可以试试看,……不过一两年没什么用。”   李慕禅看一眼若有所思的两人,心下暗笑,他们真这么练的话,可能真能练出点儿明堂,十有八九是没什么用,他能一眼看到剑法破绽,一者是他精通百家剑法,再者是他精神强横,借助虚空之眼。   李慕禅道:“柳姑娘,王兄弟,我看这位黄少侠不会甘心失败。”   “他还会来?”王汉阳皱眉问。   李慕禅望向柳碧云,柳碧云沉吟一下,咬着红唇轻轻点头。   ……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们来到一座小镇,刚进了酒楼,坐在最里头的四个青年男子起身,招了招手:“王师弟,柳师妹!”   李慕禅扫一眼四人,都是精气神内敛,修为达到不俗境界,更胜王汉阳与柳碧云一筹。   柳碧云与王汉阳露出笑容,王汉阳大步流星过去,与四人亲热的说话,柳碧云低声道:“李公子,这是我四位师兄。”   李慕禅随着柳碧云过去,与他们认识,然后坐一起说话。   李慕禅直接抱拳告辞:“柳姑娘,王兄弟,既然有四位少侠到了,你们安全无虞,我也能功成身退了!”   柳碧云一怔,王汉阳哼道:“你着什么急走!”   李慕禅笑道:“有四位少侠在,黄宗启会知难而退,我也没必要跟着了,柳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柳碧云道:“李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去敝宗看看?”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改日吧。”   王汉阳哼一声,道:“你莫不是怕咱们龙山宗?”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啊,你们龙山宗威名太盛,我实在受不住压力,……告辞。”   他说罢不等两人说话,直接起身离开,柳碧云忙跟了上去。   李慕禅出了酒楼,转身笑道:“柳姑娘,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咱们就后会有期吧!”   柳碧云迟疑一下,低声道:“我若想见公子,去何处寻找?”   李慕禅笑道:“青梅镇太和楼,……这是我的信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牌递给柳碧云,笑道:“拿出这个,我自然会知道,会过来见你。”   柳碧云红着脸伸手接过了,不敢多看,直接收入袖中,玉手再探出袖时,也有一块玉佩,却是一块青玉牌:“这是我的信物,公子想找我,可来龙山宗,持此牌能进山,或让人传信。”   李慕禅笑着接过,清凉泌人,与白玉的温润截然不同。   第37章 再救   他诧异的看一眼柳碧云,没想到温婉柔和的她竟如此大胆,男女之间送信物就是定情,这个世界也一样。   柳碧云红着脸便要走,李慕禅忙叫住她:“柳姑娘,怕着,咱们找一处地方慢慢说话吧。”   柳碧云羞不可抑,这一番举止是一时冲动,恨不得马上逃掉,便要推辞离开,李慕禅忙道:“我有些话要跟姑娘说清楚了。”   柳碧云听他声音郑重,严肃,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眼神澄澈而严肃,似乎有什么大事。   “……好吧。”柳碧云轻轻点头,道:“咱们去那里吧。”   李慕禅顺势望去,是一间小茶馆,点点头。   柳碧云回头望一眼酒楼,窗户有一龙山宗弟子正探头望这边,看到柳碧云回望,他忙缩头。   他圆圆脸庞,矮壮的身子,看着有几分蛮横气息。   过了片刻,他再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到李慕禅与柳碧云并肩进了对面的茶馆,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他大步流星回到桌边,沉声道:“我说王师弟,怎么回事,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王汉阳抬头道:“赵师兄,李观海嘛,是个游侠,武功极高,尤其是剑法,比黄宗启高得多了!”   “嗯——?”赵师兄瞪大眼睛:“比黄宗启那小子还厉害?”   王汉阳撇撇嘴道:“甭说是黄宗启,就是两个黄宗启也不是他对手!……赵师兄,我与师妹这回差点儿见不到你们!”   “说来听听!”赵师兄哼道。   王汉阳道:“我受了伤,结果黄宗启不知道怎么晓得了,他带了两个临海阁的暗剑追杀我与师妹!”   赵师兄皱眉:“两名暗剑?黄宗启还真看得起你们!……你们怎逃得掉?”   临海阁的暗剑是最厉害的刺客,被他们盯上了几乎必死,就是换成自己一帮人碰上暗剑也只有一个逃字。   在他看来,王汉阳受了重伤,柳碧云不会抛开他独自逃生,两人碰上两个暗剑是必死无疑的!   王汉阳道:“是李观海救了咱们!……那暗剑根本不是李观海的对手,他剑法太厉害了!一剑就逼退了那暗剑,黄宗启一剑也接不住!”   “竟有如此厉害的剑法?!”赵师兄皱眉,打量着王汉阳。   王汉阳顿时委屈地叫道:“赵师兄,你难道不信我!?”   “他练的是什么剑法?!”赵师兄哼道。   王汉阳摇摇头:“他剑法平平无奇,根本不精妙,就是这么一刺,但这一刺的时机妙机,这一剑我也会,可没这么准!”   “邪门儿!”赵师兄摸了摸圆圆的下巴。   王汉阳道:“我听他说,他练剑很奇特,是站在瀑布前刺水,要能断开瀑布才成!”   “胡说八道!”赵师兄摆摆手。   王汉阳摇头道:“他说得有道理呀,这么练上十几年,一定能练出他这么厉害的剑法的!”   “胡说,这么容易早就剑客满天飞了!”赵师兄不以为然。   旁边一英俊青年道:“可能是他天赋好吧,……赵师兄,柳师妹呢?”   赵师兄脸色阴沉下来:“哼,跟他去对面那间茶馆了!”   王汉阳“砰”一拍桌子,恨恨哼一声。   “怎么回事,王师弟,难道柳师妹真看上这小子了?”赵师兄怪叫一声,瞪大眼睛。   王汉阳摇头叹道:“八九不离十!”   “好小子,找死!”赵师兄“砰”拍了桌子一掌,一个清晰的掌印像烙在上面的,掌印焦黑,飘着焦糊味。   “赵师兄,唉……”王汉阳摇头叹息。   “叹个什么气!”赵师兄没好气骂道:“柳师妹怎么看上这么个小子,相貌一般,家世也一般!”   王汉阳摇头不已:“赵师兄,也难怪柳师妹看上他。”   “你说什么?!”赵师兄瞪着眼一把揪起他衣领。   王汉阳不慌不忙的挣扎开,理了一下衣领,叹道:“赵师兄,你想想看,这李观海不是出身名门大派,偏练成这一身本事,怎么能不让敬佩?……说老实话,他救过我几回,可我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不过也是佩服他的!”   “哼,这么说来,是柳师妹慧眼识珠喽!?”赵师兄怒哼道。   王汉阳道:“赵师兄,咱们都不是他对手的。”   先前的英俊青年笑道:“赵师兄,王师弟这是激你呢,……王师弟,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王汉阳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是他弄的!”   “嗯——?”赵师兄瞪眼。   王汉阳道:“我看他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反而被他教训了!”   “他打了你,然后又保护你?”赵师兄哼道。   王汉阳道:“他可能是怕我死了,咱们龙山宗报复,所以护着我。”   “有道理。”赵师兄点点头道:“这小子真这么厉害?”   “赵师兄,我有一句谎话,让我天打雷霹!”王汉阳竖指朝天发誓。   赵师兄摸摸圆下巴:“倒要会一会这小子!”   英俊青年道:“赵师兄,你能赢得过暗剑吗?”   “暗剑也有高有低的。”赵师兄道。   “那黄宗启呢?”英俊青年道。   赵师兄迟疑一下,慢慢摇头:“姓黄的有些棘手。”   “这不就是了!”英俊青年叹道:“咱们就是一块上,也打不过他的,还是算了吧!”   “这就么忍气吞声?!”赵师兄甘心的哼道。   英俊青年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咱们打不过,难道真送上门自受其辱?!”   赵师兄恨恨瞪一眼王汉阳,王汉阳无辜的摸摸头。   ……   李慕禅与柳碧云坐在茶馆的一角,这里环境幽静,这是吃饭的时候,茶馆里只有他们两个。   柳碧云玉手捧着茶盏,低头慢慢品茗,脸庞一直红扑扑的,好像白玉抹一层胭脂,她不敢抬头看李慕禅。   李慕禅也慢慢口茗,一直不说话,时间慢慢流逝,静谧而祥和。   她有些受不住,抬头望一眼李慕禅:“李公子有什么要说的?”   “哦。”李慕禅醒过神,叹了口气,慢慢放下茶盏,静静看着柳碧云:“其实,我一直隐瞒了我的真正身份。”   柳碧云一怔,忙抬头望他。   李慕禅道:“我的真正身份是紫裳宫弟子李无忌。”   “紫裳宫?”柳碧云吃了一惊,讶然道:“李无忌?”   李慕禅笑道:“当初我与宫主杀了万重山,事后才知道万重山的真正身份,是你们龙山宗的弟子,一直担心会不会受龙山宗报复,所以才化名李观海,前来试探。”   “你……”柳碧云茫然看着李慕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李慕禅叹口气:“我原本想一直瞒下去,让这个李观海慢慢消失的,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跟姑娘实话实说了!”   若非柳碧云来这一手,他自感美人恩重,也不会坦然承认,而且他知道这件事越早说越好,纸是包不住火的,终究要知道,越晚她会越受伤,他怜香惜玉的性子发作,不忍心伤她。   “李无忌……”柳碧云低头抿一口茶茗,不看李慕禅。   李慕禅叹道:“换作是姑娘,遇到这般情形,也只能如此,紫裳宫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柳碧云默然不语,低头不看他。   李慕禅拿起茶盏轻轻啜一口,叹了口气,到了这一步,到底会怎样自己也掌握不了,只能看她的态度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刻钟。   李慕禅道:“姑娘,日后你想找我,就拿此牌去青梅镇吧,我先告辞,后会有期!”   柳碧云抬头看向他,冷冷问:“万重山的衣裳真烧掉了?”   李慕禅点头:“是。”   衣裳真烧掉了,不过什么时候烧掉的那就另说。   柳碧云冷着脸,扭头不看他,嘴里淡淡说道:“宗门未必真能罢休。”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柳碧云道:“宗门的事我说得不算,只能奉命而行,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罢放下了茶盏,转身盈盈而去。   ……   柳碧云若有所思的回到酒楼,在王汉阳五人炯炯的目光中坐下,她有心事,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师妹,李观海走了?”王汉阳哼道。   柳碧云抬头望过来:“李观海……,嗯,他走了。”   “他有什么话要说?”王汉阳炯炯看着她。   柳碧云摇头:“他让咱们注意黄宗启,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会派更多的人过来追杀。”   “哼,姓黄的敢——!”赵师兄一拍桌子,冷笑道:“他若敢来,看我不把他的脖子拧断!”   柳碧云看一眼赵师兄,没说话,若在平时,她会笑几句,赵师兄的烈阳掌威力惊人,拧脖子不在行,此时却一直思索着李慕禅所说,没了心思。   王汉阳道:“咱们现在有了赵师兄李师兄宋师兄孟师兄,姓黄的来了也讨不了好,不劳他挂心!”   柳碧云叹了口气,点点头。   赵师兄忍不住,哼道:“柳师妹,你们还说了什么?”   柳碧云一下红了脸,蹙眉道:“赵师兄——!”   赵师兄道:“柳师妹,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姓李的小子了?”   “赵师兄,你胡说什么呢!”柳碧云忙道:“我只是好好谢谢人家,他毕竟救了咱们!”   “哼,我看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吧?!”赵师兄没好气的道。   柳碧云羞红了脸,嗔道:“赵师兄!”   赵师兄撇撇嘴,哼一声:“行了柳师妹,你是巾帼不让须臾的女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到底是不是看上他啦?”   柳碧云看着温婉柔美,骨子里却敢爱敢恨,爽利得很,轻轻点头:“是。”   “啊——!”其余五人都失声惊叫,脸色大变。   柳碧云可是龙山宗一朵花,不仅貌美,性子也好,温柔而不矫揉造作,爽利而亲切,与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龙山宗弟子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娶了她。   龙山宗弟子个个都是俊杰,可没想到,她宗里的俊杰们一个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一个野小子,他们实在想不通!   ……   “柳师妹!”王汉阳大声叫道:“你怎能如此草率!……他不过是一个野路子,根基浅薄,即使武功强了一些又有什么用,闯不出什么名堂的,没多大的出息!”   武林之中固然武功最重要,但势力也极关键,老虎架不住群狼,一个人武功再强实力也有限。   柳碧云摇摇头不说话,玉脸却绷了起来。   赵师兄道:“柳师妹,你说说看,这李观海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你一下倾了心?”   柳碧云摇头道:“赵师兄,我也不知道。”   “嗯——?”赵师兄疑惑的皱眉。   其余几个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柳碧云红着脸,摇摇头道:“我真不知道,赵师兄,咱们尽快动身吧。”   “唉……”看到她羞红了脸,娇艳动人,五人的心直往下沉。   赵师兄恨恨道:“我要宰了这小子!”   柳碧云看他一眼:“赵师兄,你打不过他的。”   “柳师妹,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赵师兄没好气的道。   柳碧云闭上嘴不再说话,赵师兄叹了口气道:“这个李观海,还真有几分本事,我一定要领教一二!”   王汉阳忙道:“赵师兄,一定有机会的,咱们还是先走吧。”   “走走走,这就走!”赵师兄大咧咧的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黄宗启但凡有点儿理智就不会再来!”   王汉阳道:“姓黄的是个疯子,不能常理度之!”   “我看你就是吓破了胆子!”赵师兄没好气的道。   王汉阳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再说无益。   赵师兄说得大咧咧,好像浑不在意黄宗启,其实很认真,他们径直出了酒楼,出镇往外北走。   王汉阳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不必人背着,赵师兄他们轮流助他一臂之力,输入内力帮他施展轻功。   六人一口气赶到了暮色上涌,在一片树林旁边找到一间破道观,里面残垣断壁,但没荒掉,没长蛛网与杂草,还能住人。   看到这样,他们猜测,想必不少人错过宿处,在这里凑合一晚,所以也没在意,在道观大殿里升起一火堆,坐在旁边一边吃干粮一边说话。   待他们忙活完,一轮明月高悬夜幕中,外面漆黑,大殿里火光通明,照亮大殿每一处角落。   柳碧云静静坐着,盯着跳跃的火光,白皙如玉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格外的娇艳迷人。   她明眸迷离,显然思绪已经飞远,看得王汉阳他们既心动又酸涩,如此美人儿却属于别人了,实在不甘心。   他们不猜也知道,柳碧云正在想着李慕禅。   “咳,王师弟,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赵师兄轻咳一声,温声道。   王汉阳点点头:“再过两天就能好了!”   赵师兄道:“再过两天就能到宗门境内了!不怕那姓黄的了!”   “赵师兄,我看那姓黄的不会来。”一英俊青年笑道:“明知道咱们过来相护,他们还要自讨没趣?”   赵师兄道:“话虽如此,但总不能大意了,小心总没错。”   他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道:“来了!”   其余诸人都是一惊,身体绷紧,柳碧云也醒过神,明眸闪了一下,飘身来到窗户旁,捅破一个窟窿往外看。   赵师兄道:“李师弟孟师弟,你们守着窗户,宋师兄,咱们守着大门!……柳师妹,你见机行事,王师弟,你安心看着不要动手!”   “赵师兄!”王汉阳忙道。   赵师兄道:“你伤还没好帮不上忙,别让咱们分心就好!”   “……唉,好吧!”王汉阳垂头耷脑。   旁人没心思安慰他,各自飘身行动,两个青年来到窗户前,一掌拍碎了窗户,火光一下倾泻出去。   柳碧云蹙眉,这样一来敌暗我明,实在不利。   赵师兄与另一青年一左一右挡住了大殿门口,冷冷看着外面。   赵师兄断喝一声如夜空打一个霹雳:“姓黄的,来吧,让老子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赵叶庭”黄宗启的声音飘进来,他仍一袭黑衣,蒙住了脸,唯露一双眸子,身后是十个黑衣人。   柳碧云站在赵师兄他们身后,见状吸一口冷气,十名暗剑!   虽看不出他们的相貌,也看不出年纪,但通过霜白的眉毛,还有宛如实质的煞气,一眼看出是暗剑来。   赵师兄脸色不好看,破口骂道:“姓黄的,你忒无赖,竟用这般下三滥的招数!”   黄宗启淡淡道:“狮搏兔用全力,赵叶庭,没想到会碰上你,你运气不好!”   “就是老子我又怎的!”赵师兄赵叶庭冷笑道:“我今天运气好得很,终于逮着你小子!”   黄宗启眼睛露出笑容,摇摇头:“真是嘴硬,罢了,看看你们的本事有没有长进吧,动手!”   “挡住他们!”赵叶庭断喝一声,与同伴同时跨一步,站到门槛,两人完全堵住大门,再无空隙,他们只需要应付正面敌人。   ……   黄宗启摆摆手,十个黑衣人分成两拨,五人一组分别射向窗户与大门,转眼功夫,赵叶庭他们就坚持不住。   赵叶庭用掌,另一人用剑,便对面的五个黑衣人剑太快,两人应付不过来,却又不敢后退。   “哼!”十几招后,赵叶庭受伤,柳碧云蹙眉道:“赵师兄,我来!”   “不用!”赵叶庭大声道:“你去帮孟师弟他们!”   柳碧云剑光一闪,从赵叶庭身后刺出,替赵叶庭挡住一剑,不然这一剑要刺中赵叶庭左肩。   “叮叮叮叮……”柳碧云剑光一片,挡住了一人。   这些黑衣人好像精于合击,赵叶庭他们的修为与对方相仿佛,可一旦合击,而且个个不要命,赵叶庭他们就挡不住了。   “唉……”一声悠悠叹息响起,柳碧云明眸一亮,抬头望去,李慕禅一袭青衫飘飘,正静静站在黄宗启身边。   他手上拿着剑,剑尖搭在黄宗启喉咙上,悠然从容:“诸位,请罢手,不然我一不小心……”   黄宗启炯炯瞪着李慕禅,眼中毫无惧色,沉声道:“姓李的,你何必非与咱们做对?!”   李慕禅笑道:“难道咱们是熟人?好像不认识你们吧!……诸位,请住手吧!”   “侯老,住手吧!”黄宗启沉声道。   十个老者倏的后退,一下把李慕禅围住。   李慕禅笑了笑:“诸位剑法不俗,难不成是临海阁的?”   “姓李的,你真敢杀我?”黄宗启冷冷道。   李慕禅收剑微笑:“请——!”   黄宗启冷笑道:“姓李的,何必多管闲事!”   李慕禅道:“诸位要是能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感激不尽!”   “哼!”黄宗启冷笑,一指柳碧云他们:“你以为真能救得了他们?!”   “砰!”闷响声中,大殿后墙一下炸开,泥土迸射,众泥尘里射出十几个白衣人,径直扑向王汉阳他们。   李慕禅皱眉,黄宗启摆手后退,十个黑衣人挥剑,剑光形成一片绵密的网罩住了他。   “叮!叮!”两声脆响,李慕禅刺出两剑后,脱离剑网,左手不知何时夺了一柄长剑,一步跃到柳碧云身边。   柳碧云急忙道:“李公子,快救师兄他们!”   李慕禅神情从容,轻颔首:“跟我身后!”   赵叶庭勃然大怒道:“姓史的,你这卑鄙小人!”   “哈哈……”一个俊美青年仰天大笑,状极欢愉:“龙山宗不过如此,今天就杀个痛快!”   赵叶庭大怒道:“姓史的,有种的单打独斗,凭人多算什么本事!”   俊美青年笑眯眯的摇头:“呵呵,赵叶庭,我没本事你有本事,可惜你要丧命喽!”   赵叶庭怒吼一声,身体猛的涨大一圈,随后神勇非常,“砰砰砰”三掌拍飞三柄剑,抢到了俊美青年跟前,挥掌拍下。   “砰!”俊美青年伸掌,两人双掌相交,各退了一步。   赵叶庭脸色涨红,青筋在太阳穴上跳动,随时会蹦出来。   俊美青年后腿两步,甩了甩胳膊,嘿嘿笑道:“好厉害的烈阳掌,你还能坚持几掌啊?”   赵叶庭怒哼一声,再次欺上前:“拍死你没问题!”   俊美青年脚下一滑退后两丈,摆摆手道:“你是个将死的人了,我跟你一般计较做甚!”   李慕禅皱眉道:“柳姑娘,他们是谁?”   “万圣宗史明昭!”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脸色微变,打量这俊美青年一眼,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臭名昭著的万圣宗,果然不凡。   这个世界的门派正邪分界不明显,往往难说正邪,但有的门派绝对是邪非正,如万圣宗,号称邪道第一宗。   这万圣宗的地位极高,实力庞大,甚至更胜龙山宗一筹,他们的邪来源于他们的心法,需要杀人练功。   “柳姑娘,好久不见!”史明昭扭头望来,俊美的脸庞露出迷人笑容:“可想我了?”   李慕禅皱眉,史明昭也看到了李慕禅,笑道:“小子还想英雄救美,那我就成全你!”   他舍下赵叶庭冲向李慕禅,一掌拍出。   李慕禅轻轻一点,“啊!”史明昭暴退,李慕禅轻抖腕,剑上的血珠甩走,史明昭退出三丈外,左手疾点几指在右肩与右腕上,脸色阴沉的看着鲜血染红的右掌。   掌心处是一个窟窿,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看着吓人。   李慕禅轻描淡写的一剑,就刺穿了他手掌。   “哈哈……”赵叶庭指着史明昭大笑。   李慕禅淡淡道:“史公子,不让他们住手的话,我直接取你性命!”   “哼!”史明昭冷笑。   李慕禅身形晃了一下,一抹寒光闪过,史明昭闷哼一声,捂着肩膀瞪着李慕禅,神情惊骇。   李慕禅淡淡笑道:“住手吧,大家以和为贵!”   “住手!”史明昭厉声叫道。   十个白衣青年飘身后退,来到他身后。   史明昭左掌捂着肩头,鲜血从他胳膊肘处滴落,地上已经是一大摊血,显然是肩膀的伤。   “史师兄,怎么了?”一个青年问。   “哼,咱们走!”史明昭冷笑一声,眯着眼睛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李慕禅淡淡笑道:“李观海!”   “好一个李观海,领教了,后会有期!”史明昭沉声道,捂着肩膀转身便走,脸色已经苍白。   李慕禅笑了笑,抱抱拳:“不送!”   他扭头看向大殿外的黄宗启他们:“黄公子,不送!”   黄宗启看到这般,冷笑道:“魔头果然不可靠,走吧!”   赵叶庭大喝道:“姓黄的,你们临海阁什么时候落到这般境地了,要跟万圣宗联手?!”   黄宗启摆摆手,淡淡道:“咱们只不过不期而遇罢了,……姓赵的,今天算你命大,下次没这么好运了!”   “哼,下次一定宰了你!”赵叶庭不屑的道:“只会倚多为胜,卑鄙小人!”   “走罢!”黄宗启转身便走,转眼功夫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38章 闭关   道观越发残败,大殿两面通风,眼看着是没法再住人了。   赵叶庭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心中滋味复杂。   李慕禅抱拳对众人笑了笑,又对柳碧云点点头,随即飘飘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咦,他怎么走了?”赵叶庭吃惊的问。   他救了众人性命,正想好好聊一聊,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呢,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他却说走便走。   柳碧云摇摇头,凝视着远处,李慕禅已经消失于深沉的夜色里。   她扫视一眼赵叶庭众人,心下沉吟,有些犹豫。   “柳师妹,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个啥!”赵叶庭大咧咧的说道。   他摆摆手:“行啦,王师弟,你不要紧吧?”   王汉阳笑着摆摆手:“还好那家伙来得及时!”   赵叶庭叹道:“柳师妹确实慧眼识珠,咱们不如人家!”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李慕禅出现后,寥寥数语,简单的几剑,就逼退了临海阁与万圣宗,这般武功与手段,绝非自己能比。   换了自己即使有如此武功,也没这般手段,冷静老练,游刃有余,当真是智慧过人之辈。   柳碧云咬着红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断了自己心思。   她原本想把李慕禅的身份公布出来,让大伙知道真正的恩人,然后告诉他们师父,宗里决定对紫裳宫如何时,他们能够影响到决定。   但经过这件事,她又有所顾忌,一旦说出去他真正身份,万一流传出去,临海阁与万圣宗都会知道,他们绝不会罢休,要找紫裳宫的麻烦,比宗里找麻烦更难缠。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不说,叹了口气,飘身追了出去,到了大殿外不远,李慕禅出现了。   李慕禅一袭青衫,在朦胧的月光下微笑看着她,她忽然觉得李慕禅显得格外遥远。   “怎么了?”李慕禅微笑走过来。   柳碧云摇摇头,心中欢喜,却无法表达。   李慕禅道:“他们不要紧吧?”   “亏你得来及时。”柳碧云摇头道,眉头仍蹙着。   “有什么难决定的?”李慕禅笑道。   两人之间感觉很奇妙,说是熟悉不算熟悉,但偏偏有那种奇异的气息。   柳碧云道:“我想告诉大伙你的身份,可又怕……”   李慕禅摇头道:“别告诉他们了,……将来龙山宗要对付咱们紫裳宫,你不必挣扎,顺其自然就好。”   “可是……”柳碧云皱眉。   李慕禅笑道:“一旦知道你们龙山宗要动手,咱们会提前躲起来,避其锋芒。”   “这样呀……”柳碧云舒口气。   李慕禅笑了笑,道:“再说,你们龙山宗也未必会跟咱们一般计较,在龙山宗眼里,紫裳宫微不足道。”   “可惜我人微言轻,不能影响宗门决策。”柳碧云叹口气。   李慕禅笑道:“好好练功,将来总有机会的。”   柳碧云摇摇头道:“女人在龙山宗里没说话的地位,……小心起见,你们还是先躲一躲吧,我估计……”   李慕禅皱眉道:“龙山宗会动手?”   柳碧云看了看他,轻轻颔首:“这一次两派都来围剿咱们,宗门会震怒,他们奈何不得两派,怕会拿紫裳宫出气!”   李慕禅哼了一声,又摇头笑笑:“还真是龙山宗的风格呢!”   柳碧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李慕禅笑道:“龙山宗真要这么干,我可不会客气!”   柳碧云忙抬头看他。   李慕禅道:“容后再说吧,后会有期!”   他说罢笑了笑,摆摆手,飘飘消失于树林里。   ……   朝霞殿,正午时分,李慕禅来到大殿时,秦叶秋正在榻上小憩,他直接进了大殿,她一下惊醒,忙起身坐好。   “师姐。”李慕禅抱拳,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太沉不住气了。   秦叶秋脸上仍挂着慵懒与娇艳,摆摆手:“这么快回来?没去龙山宗?”   李慕禅摇头道:“半途有龙山宗弟子接应,不必我再护送。”   “怎会改变主意了?”秦叶秋道:“你不是想去探一探虚实,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吗?”   李慕禅叹道:“师姐,我估计不妙,让大伙做好准备,做好龙山宗会动手的准备罢。”   “龙山宗真会动手?”秦叶秋蹙眉问。   李慕禅摇摇头:“有备无患,有地方躲吧?”   “躲倒是有地方。”秦叶秋缓缓点头,沉吟道:“不过这么一躲,将来怎么办?”   李慕禅道:“等练好了武功,再重新出山。”   “这样一来太打击士气。”秦叶秋道:“不战而退,人们会瞧不起咱们紫裳宫,不会有弟子过来。”   李慕禅道:“师姐是想跟龙山宗打一场再退?”   秦叶秋慢慢点头:“只能这样,别无选择。”   李慕禅皱眉看看她,叹道:“罢了,我跟师姐你留下,跟龙山宗周旋一下,不成就退。”   “你——?”秦叶秋迟疑一下。   她把李慕禅当成紫裳宫最重的一员,将来光大紫裳宫全靠他了,万一留下有个三长两短,那紫裳宫真没希望了。   李慕禅道:“师姐,我一定要留下的,有了流光电逝,咱们脱身不难。”   秦叶秋摇头淡淡道:“你护着他们先走,我跟师父留下。”   李慕禅皱眉,不悦的道:“师姐是对我没信心吧?怕我有性命之危?”   秦叶秋道:“龙山宗高手如云,你武功是强,但未必能讨得好。”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龙山宗高手是多,但未必会派多少高手过来,在龙山宗眼里,咱们紫裳宫渺小如蚁!”   秦叶秋摇摇头:“龙山宗行事霸道,务求斩断一切后患,瞧不起咱们也会尽力,高手绝不会少。”   李慕禅笑道:“师姐也太小瞧我了,只要不是龙山宗最顶尖的高手来,我就有脱身之力,……师姐,咱们切磋一下剑法如何?”   “你剑法胜过我,不必切磋了。”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真要动手,师姐接不过我两剑。”   “嗯——?”秦叶秋蹙眉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信?”   “那倒要见识一下。”秦叶秋道,缓步出了大殿。   李慕禅跟着出来,站到他对面,拔出青锋剑,他因为要隐藏身份,没带朝霞剑下山。   秦叶秋拔剑出鞘,一指李慕禅:“动手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先动手,不然没机会拔剑。”   “……好!”秦叶秋下定决心好好教训他,免得他小瞧了天下人。   “看剑!”她淡淡一喝,剑成一条白线刺到他胸口。   这一剑威力精绝,是她看家的本事,他不是说自己接不住他两剑嘛,自己就让他接不住自己一剑,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这一剑看着随意,却是全力一击。   李慕禅轻笑一声,滑步向前,恰好与剑尖交错而过,李慕禅轻轻一点,随后退到秦叶秋身后。   他还剑归鞘,抱拳笑道:“师姐,承让!”   两人恰好交换了位置,她冲到李慕禅的位置,李慕禅则到了她原本位置,像商量好了一样。   “你……”秦叶秋脸色微变,摸一下细腻如瓷的喉咙。   她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忽然明眸一亮,剑光再次闪一下:“看剑!”   李慕禅侧滑一步,再次斜进,腰间一亮,随即剑尖在她喉咙前一点,然后收剑归鞘,笑眯眯的道:“师姐!”   秦叶秋深吸一口气,慢慢还剑归鞘,淡淡道:“好剑法!”   她没想到李慕禅剑法精绝到如此地步,一剑就能击败自己,自己精妙的剑法就像笑话,他随意能破去。   “师姐,如何?”李慕禅道:“我留下垫后能胜任吧?”   “……好吧。”秦叶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多谢师姐,我想闭关一阵子,不想被打扰!”   “去吧。”秦叶秋摆摆手,李慕禅顾不得其他,他争分夺秒,龙山宗随时都可能过来,需要尽快增强实力。   ……   李慕禅开始闭关修炼,他得了降龙诀,又有龟鹤妙经,再加上朝霞功与映月功,四种心法各有玄机,妙不可言。   他这些日子对这个世界的武学有了充分的认识,与原本两个世界相比,更加精妙,这个世界的元气不足,但人的天赋却更强一些,即先天之气更浓郁,所以有更长的寿命。   这里的武功心法追求的是精气,与元气不同,精气无法散于体外形成罡气,却能辅助肉体,提升肉体。   归根到底一切还是落在肉体力量上,内力与肉体的力量相结合,形成劲力,威力强大,甚至更胜元气一筹。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原本的大宗师也很容易丧命,李慕禅小心翼翼,一直不敢太冒险,但自从闯荡几次之后,他发现了自己的优势,胆子慢慢大了。   他剑法卓绝,是上上个世界打下的好底子,在上个世界没派上什么用场,在这里却至关重要。   李慕禅对剑法极为自信,尤其是见识过临海阁的剑法之后,不再妄自菲薄,知道有了自保之力。   他想创出一门新的心法或者武功,能让紫裳宫的弟子们速成,威力大而易速成的武功是紫裳宫当务之需。   第39章 创招   在他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半个月他感觉一眨眼,这天傍晚时分,他刚从入定中醒来,外面传来轻轻敲门声。   李慕禅下榻出了门,来到院子拉开院门,外面站着秦叶秋,紫衣玉面,脸色肃然。   李慕禅伸手延请:“师姐?”   秦叶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有大事发生,这个时期有什么大事,一定是龙山宗!   他一眨眼功夫想到了,秦叶秋直接来到小亭坐下,温声道:“师弟,没打扰你闭关吧?”   李慕禅摇头道:“刚入定醒来,龙山宗要来?”   “有一个小伙子拿了你的玉牌去青梅镇找冯师兄。”秦叶秋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慕禅:“这是他送来的信,说是很急。”   李慕禅皱眉接过,猜到是柳碧云送来的。   能拿着自己的玉牌找到青梅镇的,只有柳碧云,再无他人。   “是谁的信?”秦叶秋问。   李慕禅拆开信,里面只有两个字:“鹰飞”。   他摇头叹了口气,抬头道:“师姐,龙山宗真要对付咱们了,让大伙出发吧,最好快一些。”   “龙山宗真要动手?”秦叶秋蹙眉,脸色肃然。   李慕禅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   “你怎知道?”秦叶秋看一眼信笺。   李慕禅道:“师姐,是我的一个朋友。”   “龙山宗的?”秦叶秋问。   李慕禅道:“是。”   “哼,是那柳碧云吧?”秦叶秋轻哼道。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   秦叶秋蹙眉道:“她的话可信?……她可知你的身份?”   李慕禅道:“我已经告诉她了。”   “你倒是坦白!”秦叶秋蹙眉沉吟道:“她知道你是紫裳宫的,还帮你?”   李慕禅笑了笑:“可能是她也看不过眼龙山宗的行事吧。”   “依我看,她是喜欢上你了,是不是?”秦叶秋哼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可能是吧,……可惜她是龙山宗弟子,早晚要刀兵相向!”   “好吧,我不多管了,这个消息不会错吧?”秦叶秋深吸一口气,严肃的道。   李慕禅道:“我相信她不会拿这种事说笑,大伙还是先撤,早多多跑一次,暴露了后路,可以弥补,小心无大错!”   秦叶秋缓缓点头:“嗯,我马上安排他们走。”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两个留下足矣,师父就不必了。”   “就怕师父不答应。”秦叶秋皱眉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要不,骗一下师父她们?”   “唉……”秦叶秋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想过,可惜找不到让师父他们离开的法子。”   李慕禅笑道:“我倒有一法。”   “说来听听。”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封住消息就是了,不让师父他们知道,……其实龙山宗并不知晓咱们紫裳宫的位置。”   “这倒不假。”秦叶秋颔首。   当初柳碧云找紫裳宫,是大体知道紫裳宫所在,然后高声呼唤,真知道紫裳宫位置,也不必如此。   李慕禅道:“只要咱们不暴露,他们找不到师父那里。”   “这样太危险了。”秦叶秋沉吟。   李慕禅笑了笑:“那倒未必,咱们这里隔着师父那边挺远的,再者说,师父他们也不知道龙山宗的事。”   “……好吧,试试看。”秦叶秋想了一会儿,慢慢点头。   ……   众人开始行动,把东西打包带上,一个人一个人走,趁夜晚出动,白天则不动,看着风平浪静,外人无法觉察。   李慕禅依旧闭关参研,他决心留守,一颗心并不因众人的离开而动荡,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参研武功,想要创出一门既能速成又威力宏大的剑法来。   他看得出来,在这个世界里,剑法还是最占优势,不过剑法难练,有三年练刀,十年练剑之说,这个世界没枪法,国与国并没有大型战争,一切动乱的源头都是武林高手。   剑法难练,刀法易练却难精,而且刀法威力最依仗锋利程度,因为刀法劈砍为主,两兵相交强者胜,练刀法反而更危险,一旦刀被削断了,只能束手待毙,反而不如掌法拳法。   剑法难练,可一旦练成了,便占了优势,而且剑法以刺为主,即使兵器落后,也可仗着剑法的精妙胜过对方。   所以这个世界的武功,多是以拳脚腿掌为主,拳脚更容易出功夫,练剑需要悟性过人,否则不如练拳脚功夫,同样资质同样修为同样年纪,往往拳脚高手更胜剑法高手一筹。   李慕禅对剑法最擅长,在这个世界里,紫裳宫的剑法算是精妙,在他眼里却差得远,想要改进一番,更易于修炼,威力更强。   研创剑法对别人来说很艰难,对他来说不难,这一切都得益于当初在沧海剑派,由师祖蓝纯和教导拆解沧海九剑。   这个世界的武功与原本两个世界的武功不同,却又有几分相同,他将三界的剑法相融合,最终创出了九式剑法。   这九式剑法简单得很,但随意组合,却能发挥强大威力。   这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院里演练剑法,秦叶秋又来了,没有敲门直接飘身跃过了墙,紫衫飘飘落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停剑,笑道:“师姐,可是他们来了?”   “快了?”秦叶秋轻颔首,叹道:“只有一百来里。”   李慕禅道:“师姐,我已经创出了九式剑法!”   他说着往屋里走,很快拿出一本薄册子递给秦叶秋。   秦叶秋接过了,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干这个?……赶紧修炼是正经。”   李慕禅笑道:“凭我这一身武功,脱身绰绰有余,当前之急是让师兄师姐们有更简单的剑法,更高明的剑法,才能给他们希望,不至于士气低落,没有了精气神。”   后世有句话很经典,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虽然简单直白,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士气人心极重要。   ……   “师姐,看看再说嘛。”李慕禅指指小册子。   秦叶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也真能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不苦练武功反而去创什么武功,武功哪是那么容易创的,后辈弟子往往参悟不透先人的武功,更甭说推陈出新了。   她明白李慕禅的苦心,但若剑法不够好,反而更失人心,叹道:“不必了,师弟,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应战吧。”   “有几个人来?”李慕禅看她一眼,不再催促,沉声道,当务之急确实是龙山宗的人。   秦叶秋道:“四个。”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龙山宗也忒托大了吧。”   “人越少越可怕。”秦叶秋摇头道:“龙山宗不会轻敌,即使轻视对手也会重视对手,绝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都是拼尽全力的。”   李慕禅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四个都是绝顶高手了?”   “不错!”秦叶秋沉声道:“所以师弟一定要小心,自保第一,不要跟他们硬拼。”   李慕禅缓缓点头:“师姐可知道他们的底细?”   “不知。”秦叶秋叹了口气,摇头道:“龙山宗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高手如云,绝顶高手不少,又很神秘,罕有露面。”   李慕禅道:“既如此,咱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关键时候绝不要逞强,走为先。”秦叶秋不放心的叮嘱。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   他忽然脸色微变,皱眉道:“客人来了,咱们下去迎一迎罢。”   “……来了?”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伸手一招,石桌上的朝霞剑倏一下飞到他手上,秦叶秋讶然望他,这一手显示出了深厚的内力,远胜自己。   这个世界的规则与原本世界不同,内力不能离体,李慕禅这般却是精神与内力相合,底子是驭剑经所打下的。   在这个世界,他的内力能够离体,却是因为驭剑经,驭剑经中的独特法门,能够让内力与精神力量相合,威力不俗,再加上他的破空剑意,所以他的信心越来越足,不像开始时的小心翼翼。   ……   看到他这一手,秦叶秋信心稍足一些,两人施展轻功,宛如两抹轻烟般飘到了紫霞山下。   两人刚到山脚下的树林前,便见四个宝蓝长衫汉子缓步而来,看到两人时,目光不由一凝,宛如实质。   李慕禅打量这四人,两老者两中年,两老者身形雄壮,肌肉贲起,似想破开衣衫暴露到空气里。   两中年人倒显得有些瘦削,看着有些像书生,有弱不禁风的感觉,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了。   他们浑身气息尽敛,看不出练过武的,若非他们目光如实质,很难发觉他们的强大,尤其两中年人,看起来像是病书生,令人担心受不住风。   李慕禅抱拳沉声道:“四位前辈可是要到紫裳宫?”   “不错,烦请通报一声。”一个焦黄脸庞的中年人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不必通报了,这位乃敝宫宫主,姓秦讳叶秋,四位前辈来得好巧,咱们正想出山。”   “你就是紫裳宫宫主秦叶秋?”焦黄脸中年人皱眉打量着秦叶秋,转头看一眼三人。   三人也打量着秦叶秋,慢慢点头。   李慕禅暗自哼一声,知道他们是知道了秦叶秋的相貌,龙山宗果然名不虚传呢,耳目众多。   秦叶秋淡淡道:“你们是何人,寻我何事?”   “老夫等乃龙山宗门下!”焦黄脸中年沉声道。   秦叶秋沉吟一下,道:“可是因为万重山?”   “不错!”焦黄脸中年缓缓点头:“万重山是敝宗弃徒,下山后又多行不义,你杀了就杀了,不算什么,可惜万重山身上有重要东西,你贪心截留下来,实在不该!”   秦叶秋蹙眉道:“上一次贵宗弟子前来,我已经说清楚了!”   “她容易骗,你却骗不过咱们!”焦黄脸中年冷笑。   秦叶秋摇摇头淡淡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焦黄脸中年冷笑道:“你知道万重山身上藏的东西,所以要杀他,是不是?”   秦叶秋道:“万重山人人得而诛之!”   “哼,这么说来,你是行侠仗义喽?”焦黄脸中年冷笑连连,不屑的道:“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小门派,无利不起早,行侠仗义,根本是笑话!”   秦叶秋蹙眉道:“杀万重山确实是为民除害!”   焦黄脸中年沉声道:“好罢,那把万重山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咱们可以不管。”   秦叶秋道:“你们龙山宗也贪图一个恶贼身上的东西?”   焦黄脸中年道:“宝物有德者居之!……秦宫主,你若再不交东西,咱们可不客气了!”   秦叶秋淡淡道:“万重山身上只有几个药瓶与两件旧衣裳,药瓶已经送给了柳姑娘,旧衣裳早就烧了,我再没他物,你们逼也没用。”   “两件旧衣裳烧了?”焦黄脸中年紧盯着她。   秦叶秋道:“不烧着留着做什么?”   焦黄中年摇头叹了口气:“唉……,咱们不想收拾紫裳宫,可惜秦宫主你太顽固,既然如此,就怨不得咱们辣手了!”   秦叶秋蹙眉道:“你们待要如何?”   焦黄中年摇头叹道:“鸡犬不留!”   “这就是你们龙山宗的行事?”秦叶秋冷笑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要杀人,不管正邪,只管利益!”   “咱们龙山宗怎么做还轮不到你小小的紫裳宫来说!”焦黄中年冷笑道:“尤其是即将灭亡的紫裳宫!”   “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秦叶秋摇头道。   焦黄脸中年皱眉:“这话怎讲?”   秦叶秋淡淡微笑:“咱们紫裳宫弟子早就离开了!……惹不起躲得起!”   焦黄脸中年脸色一沉,冷笑道:“好狡猾的娘们儿!……你不是宫主吗,抓着你也一样,我不信他们不来救你这个宫主!”   秦叶秋淡淡道:“我已经吩咐过,不准来救,他们不会上当!”   焦黄脸中年扭头看向另一中年,这中年国字脸,微紫脸膛,透着冷漠与傲气,威严肃重。   他板着脸,缓缓道:“灭不掉紫裳宫,杀了他们宫主也是一样,动手吧!”   “好!”焦黄脸中年恭敬的点头。   李慕禅扫一眼这国字脸中年,沉声道:“你们龙山宗不是为了万重山的东西,是为了立威吧?”   国字脸中年淡淡道:“不错!”   李慕禅道:“真想立威,去灭了万圣宗,那才是真本事,拿咱们小门小派立威,龙山宗也太不成器!”   国字脸中年瞥一眼李慕禅,微微一笑:“灭万圣宗谈何容易,拿你们立威也不是为了震慑万圣宗,是为了那些小门派,你们足够了。”   李慕禅道:“你们就不怕咱们紫裳宫弟子暗中对付你们?”   国字脸中年笑了起来,摇头道:“呵呵,暗中对付咱们的门派多的是,不差你们紫裳宫一家。”   李慕禅叹了口气:“那你们今天非要杀咱们了?”   “只能怨你们运气不好,早走一步也不会碰上咱们了。”国字脸中年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李慕禅扭头道:“师姐,要不要下杀手?”   “……走吧。”秦叶秋沉吟一下,摇摇头。   李慕禅深深看一眼四人,叹道:“师姐,走!”   两人身形一闪,化为两抹轻烟朝身后树林钻去,刚要进入树林,忽然四道剑光扑面而来,笼罩了两人。   李慕禅拔剑,“叮叮叮叮”四声清脆,四道剑光顿时一暗,他们两个破开了剑网,倏的钻进了树林。   “追!”国字脸中年顿时脸色一沉,怒哼道。   他没想到李慕禅竟然一剑破开了包围,剑法之强修为之深远出他意料。   剑光一暗,现出四个老者,也是宝蓝长衫,脸色阴晴不定,看到国字脸他们追进去,他们也起身追去。   李慕禅与秦叶秋身形如电,李慕禅边走边道:“没想到他们还有暗手,差点儿上当了!”   秦叶秋脸色沉肃,紫裳宫方圆百里几乎遍布耳目,没想到还是被瞒过了,龙山宗果然不凡,即使如此实力,行事仍如此小心。   李慕禅扭头看一眼身后:“师姐,他们快追上来了,我来吧!”   秦叶秋回头一瞥,脸色微变,他们施展的是流光电逝,是顶尖的身法,没想到龙山宗的身法更胜一筹,眼看着他们越追越近。   她无奈之下,伸出手去,李慕禅握住她柔荑,两人身形陡的加快,再次把国字脸他们一帮落下。   两帮人距离越来越远,但龙山宗的人又加快身形,再次追上来,他们身法与心法俱高妙。   李慕禅笑道:“倒是有趣!”   秦叶秋道:“赶紧甩开他们吧。”   她知道李慕禅没尽全力,是为了引他们离开,免得惊动了妙香峰,现在已经翻了几个山头,妙香峰听不到了。   “哼,哪里走!”他们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冷哼,顿时身形一滞,这一道冷哼宛如锤子般落在他们心口。   第40章 魔刀   李慕禅与秦叶秋脸色顿变,真正的顶尖高手!   李慕禅皱眉,如此深厚修为的高手他是头一次碰到,看来这个世界的顶尖高手出乎自己预料。   “师姐,待会儿你先走!”李慕禅低声道。   秦叶秋摇头:“咱们都甭想走了!”   李慕禅笑了一下,停下身形,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山巅,劲风拂面,拂过周围的石头时发出呼啸。   周围光秃秃的,只有石头,没有树木,李慕禅与秦叶秋并肩而立,他看一眼秦叶秋,紫衫飘飘,脸如无瑕的白玉,一双眸子沉静,没有一丝惊慌神色。   这份养气功夫让李慕禅暗自赞叹,不愧是宫主,可能真正看透了生死,丝毫没有惊惧。   他因为看透了轮回之秘,所以并不害怕死亡,但能不死则不则,重新来过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这里的一切还抛不开。   他回身望去,一个身形枯瘦的黑衣老者正静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淡淡看着他们两个。   石头距离他们三丈,有十来步远,对李慕禅他们这样的高手而言,一步即可跨到,在一招的攻击范围内。   李慕禅笑了笑,仔细打量这黑衣老者,瘦得像一棵松树,脸上皱纹又多又深,微微一皱能夹死蚊子。   看他风烛残年的样子,生命之火随时要熄灭,让人不敢碰,随时一碰就会送了他的命。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人们寿命长,老不以筋骨为能,但老了内力则越发深厚,这老者怕是有百年以上的修为,甚至两百年。   “老人家有何贵干?”李慕禅抱抱拳,看一眼缓缓逼上山来的国字脸一帮人,他们脸色阴沉,丝毫没有追到李慕禅的喜悦。   他们神情恭敬的跪倒在地,朝黑衣老者拜了下去。   黑衣老者稳稳的站着,宛如与周围的石头融为一体,也成了一颗石头,看也不看他们,只静静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道:“看来老人家是替他们出头,龙山宗果然不愧是龙山宗,佩服!佩服!”   紫裳宫算是一流门派,但比起龙山宗这些超级大派而言,还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为了对付紫裳宫竟然出动老祖宗一般的高手,先是暗中派人,再派这种顶尖高手,还真是小心得很。   黑衣老者看了李慕禅半晌,缓缓道:“紫裳宫?”   秦叶秋淡淡道:“紫裳宫秦叶秋,敢问前辈何方神圣?”   “老夫的名字么……”黑衣老者漆黑的眼珠缓缓转动两下,慢慢说道:“老夫顾东亭!”   “顾东亭……”秦叶秋沉吟一下,脸色微变:“魔刀顾东亭?!”   “这名号老夫很久没听过了。”顾东亭点点头:“没想到小姑娘好记性,还记得老夫。”   李慕禅扭头望秦叶秋,她淡淡道:“一百年前的大刀客,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今天见到了!”   李慕禅上下打量顾东亭,终于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柄长刀,看起来与黑衣融为一体,刀鞘是黑色,毫不起眼,极容易被人忽略。   李慕禅皱眉,这种情形不应该在他身上发生,刀乃凶器,但凡凶器他都会很警惕的发觉。   他一生出感觉来,顿时一股寒意弥补心头,盯着刀鞘看,好像看到一只猛虎蹲在那里打盹,随时会醒来吃人。   李慕禅点点头:“魔刀……”   秦叶秋低声叮嘱一声:“无忌,待会儿抓紧我,别跟他交手。”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讶然看着她,秦叶秋低声道:“打不过的,他一百年前就纵横无敌!”   李慕禅笑道:“机会难得,我正想跟顶尖的高手切磋一下,师姐你先走吧,我自有脱身之道。”   “胡闹!”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不会送死,是不是?”   秦叶秋蹙眉看他,李慕禅在她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智慧过人,武功过人,天赋过人,是紫裳宫未来的希望所在。   “那你小心,一不对劲儿马上走!”秦叶秋低声叮嘱道:“不必管我,我也有脱身秘法。”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放心吧,我未必会败。”   秦叶秋摇头,这魔刀的厉害他是没领教过,所以才这般信心,一旦真交了手才会后悔,就怕到时候太晚了。   ……   李慕禅抱拳笑道:“顾前辈,咱们切磋一下可好?”   “不是切磋。”顾东亭缓缓道:“老夫只杀人,不切磋,……小家伙,别多嘴,出剑吧!”   李慕禅笑道:“痛快!”   他缓缓拔出朝霞剑,剑身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此时国字脸他们已经靠近,隔着三丈停住,虎视眈眈。   不过他们神情冷肃,虎视眈眈,在李慕禅眼中,却远不如顾东亭的静静观瞧,他才是一头真正的猛虎,随时会扑击。   李慕禅长剑一指顾东亭,沉声道:“顾前辈小心了!”   他纵身一跃,身在空中长剑一挥,剑光宛如脱离了长剑,化为真实的水银一般泻向顾东亭。   顾东亭静静站在石头上,像是一棵松树,一动不动,待剑光上身,他腰间一闪,“叮……”李慕禅倒飞出去,重新落回秦叶秋身边。   秦叶秋没看清具体情景,忙扭头望向李慕禅:“师弟?”   李慕禅摇头,脸色沉肃,缓缓道:“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好刀法,好修为!”   顾东亭皱起眉头看着李慕禅,满脸的皱纹好像一下挤到一起,愁眉苦脸,眼中透着不解神色。   李慕禅笑道:“顾前辈好刀法,佩服!”   国字脸他们脸上挂着吃惊神情,惊奇的看着李慕禅,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又看向皱着眉头的顾东亭。   顾东亭当年号称魔刀,虽不算天下无敌,却罕有遇上对手,回归山门之后刀法越发的精绝。   他几乎不再动刀,一旦动刀,没有一刀之敌,他一直隐在暗处保护宗门弟子行动,算是最后的力量。   他们看过他出刀几次,一刀两断,绝无幸免,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能接得住顾老一刀。   顾东亭淡淡道:“你比龙山宗同辈弟子强得多,可惜不是宗门弟子,这一次老夫动手了!”   李慕禅笑道:“顾前辈请——!”   顾东亭身体慢慢的挺直,脸上皱纹慢慢松开,然后消失,原本干瘪的脸庞渐渐变得丰满,好像时光倒流,他恢复了年轻的模样。   片刻之间,他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变成了一个中年人,气宇轩昂,整个人宛如一柄长刀,透着森森煞气,这煞气宛如实质,周围的温度一下降低了一层,从春天到了初冬。   国字脸他们更加惊奇,他们没想到顾东亭竟有这幅模样,这难不成是在运功?   李慕禅却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运功,而是在释放原本收束的内力,就像自己的枯荣功一样。   秦叶秋脸色微变,低声道:“走吧!”   李慕禅摇头:“我想看看他最强的一刀,师姐,你先走!”   “我不走!”秦叶秋哼道。   她又无奈又恼怒,这个师弟平时是个稳重的,这个时候却偏偏争强好胜起来,置危险于不顾。   李慕禅低声道:“师姐,我想见识一下这魔刀的厉害,你先走,我接他一刀马上便来!”   “你未必能接住他一刀!”秦叶秋摇头道。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太小瞧我啦,趁着我动手,马上走,不然的话,我不能安心的出剑!”   “……好。”秦叶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露出笑容,长剑还入鞘中,右手按剑,脚下踏着一个不丁不八的姿势,静静看着容貌大变的魔刀顾东亭。   ……   顾东亭停止变化,化为一个中年人,岳峙渊停般打量着李慕禅,点头道:“很久没人逼老夫如此了!”   李慕禅笑道:“顾老练的这是什么功夫?”   顾东亭道:“此乃龙山宗镇宗心诀——潜龙功,小家伙能见识到此功,死了也不冤!”   李慕禅摇头笑道:“顾前辈说大话了,前辈认为能杀得了我?”   顾东亭笑了笑,别有一番从容自若的神采,轻轻点头道:“你剑法与修为确实绝顶,没想到紫裳宫出了你这么一个顶尖高手,可惜你碰上了老夫,运气不好命运不济,接刀吧!”   他话未落,刀光一闪,李慕禅腰间一闪,“叮……”李慕禅直直滑退出两丈外,双脚陷进了石块里两寸深。   顾东亭皱眉看着他,又看看手上的长刀,这一次人们终于看清了他手上的长刀模样,雪亮如银,寒气森森,其余的与一般长刀没两样。   李慕禅笑道:“好刀法,再来!”   顾东亭朗声大笑:“好好,我小瞧了你,小家伙再来!”   他纵身扑上来,刀光一闪,人们竟有眼前一疼的感觉,刀光太耀眼,一下伤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闭上眼,耳边传来“叮叮叮叮……”的脆响,连绵不绝,比暴风骤雨更密集,听得喘不过气来。   待刀剑交鸣声骤然停下时,他们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打量一眼周围,已经没有了李慕禅与秦叶秋,只有顾东亭静静站在石头上。   “师祖……”国字脸中年人上前,壮着胆子问:“他们……?”   “行了,回去吧。”顾东亭慢慢把刀还入鞘,脸色沉肃。   国字脸中年胆子大,小声问道:“他们逃了?”   顾东亭身形一顿,慢慢扭头看他一眼,国字脸中年道:“师祖,咱们要灭紫裳宫,看不到紫裳宫,灭了宫主也算一小半,要是也杀不掉宫主,就有点儿太失败了!”   “小李,这一趟白走了。”顾东亭摇头道:“紫裳宫不足为虑。”   “那小子呢?”国字脸中年道。   顾东亭摇摇头:“他必死无疑,不用再想他了。”   “师祖杀了他?”国字脸中年顿时露出笑容。   顾东亭道:“他挨了我一刀,必死无疑,……紫裳宫没了他,不足为虑,不必再理会了!”   “是!”国字脸中年对顾东亭的话深信不疑,笑容满面。   在他眼中,李慕禅比秦叶秋重要的多,这一次亏的有师祖相护,不然的话自己等小命已经交待了。   顾东亭忽然一顿,“噗!”一道血箭喷出来。   “师祖!”国字脸中年大吃一惊,忙要去持他,却被一把推开,顾东亭弯腰又吐一道血箭,然后拭拭嘴角,若无其事。   “师祖,你受伤了!?”国字脸中年难以置信的问。   顾东亭点点头:“这个小家伙很厉害,修为深厚,剑法又精绝,有点儿临海阁的味道!”   “他难道是临海阁的弟子?!”国字脸中年问。   顾东亭摇头:“临海阁剑法太难练,后辈们不争气,没有一个得真传的,他不是临海阁弟子!”   “还好这小子除了!”国字脸中年心有余悸的叹道。   顾东亭脸色变了一下,皱一下眉头,没有再说,他忽然有了一丝疑虑,说不定这小子能捡回一条命呢!   若真的逃了命,还真是一个麻烦,一般的高手根本对付不了他!   李慕禅与秦叶秋化为两道流光,转眼间跨过了十几里,李慕禅忽然停住,松开了秦叶秋。   秦叶秋脸色苍白,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快的速度,迎面的风宛如刀子,带着庞大的压力几乎压遍了她。   两人落在树林厚软的地上,枯叶与树枝厚软如垫,李慕禅却仰躺在地上,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脸色苍白。   “师弟!”秦叶秋失声叫道。   两人的刀剑太快,她根本看不清一切,只觉眼前一晃,已经被李慕禅带着疾驰,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李慕禅笑笑,摇头道:“师姐,我歇一歇。”   “你的伤……”秦叶秋盯着他的伤口。   从左肩到右胯,这一刀几乎把他五脏六腑斜切开,血淋淋的吓人。   李慕禅笑道:“皮肉伤而已,不要紧的。”   “皮肉伤?!”秦叶秋伸手摸了一下,想看看他到底伤多重,已经从怀里掏出了瓷瓶。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是安慰你,我真是皮肉伤。”   他护体功夫登峰造极,若非顾东亭的修为深厚,而且内劲奇异,这一刀根本伤不了他。   “真不要紧?”秦叶秋摸了一下,发现伤口很浅。   第41章 疗伤   她松口气,静静看着李慕禅道:“魔刀名不虚传吧?”   李慕禅点头叹道:“两百年功力确实不俗,他刀法精妙,已经到了超脱出刀法境界的层次,我不如他。”   “你的剑法也不错。”秦叶秋道。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我原本也以为还不错,现在看来我还差得远,……师姐,咱们先别急着回去。”   “嗯——?”秦叶秋蹙眉看他。   李慕禅道:“我怕他们有什么手段,人老成精,不能不防!”   “嗯。”秦叶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努力坐起来,秦叶秋扶他坐好,李慕禅喘了一口粗气,叹道:“我得好好调息一阵,师姐你替我护法。”   “找处安静的地方吧。”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越拖越重,越快越好,不管那么多了!”   秦叶秋蹙眉,看出了异样:“他的刀劲儿厉害吧?”   李慕禅苦笑道:“瞒不过师姐!……刀伤不重,厉害的是刀劲儿,我得小心应付才成。”   “我助你一臂之力。”秦叶秋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多谢师姐!”   秦叶秋盘膝坐到他身后,双掌抵他背心,两人阖眼运功,一会儿功夫,李慕禅后脑勺飘起丝丝缕缕白气,片刻后秦叶秋也如此。   两人脑后白气飘溢,越来越浓,两人脸红如醉酒,秦叶秋紫衫滚起来,像皮球在充气。   李慕禅脸色红润了几分,秦叶秋的衣衫猎猎抖动,“噗!”李慕禅忽然喷出一道血箭,秦叶秋“砰”一下飞撞到后面树上,几乎闭过气去。   李慕禅脸色越发苍白,扭头看一眼秦叶秋,苦笑道:“师姐,这刀劲儿好生厉害,你别管了!”   “你……?”秦叶秋担心的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我能应付,师姐别让人打扰我就好,……得一阵子才能压住它,师姐也别急!”   “你小心!”秦叶秋缓缓点头。   她现在想帮忙也帮不上,五脏六腑几乎翻转了,受创严重,她叹口气,自己隔着他,反震的劲力且如此厉害,他首当其冲,可想而知。   她盯着李慕禅的脸,看他平静无波,镇定自如,一颗心慢慢的平伏下去,有了信心。   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别等顾东亭他们追来,她无力带着李慕禅逃走,马上闭上眼睛开始运功。   ……   当李慕禅醒来时,天色大亮,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照在头顶,他抬头看一眼,是正午时分。   “师弟!”秦叶秋淡淡唤道。   李慕禅笑着望过去:“师姐,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秦叶秋回答,打量着他:“伤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我运气好,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就好!”秦叶秋舒一口气,她对李慕禅有信心,但毕竟魔刀成名一百载不是开玩笑的,两人的差距太大了一些。   李慕禅道:“他们没过来吧?”   “没追来。”秦叶秋摇头,从怀里掏出薄薄的册子。   李慕禅笑道:“看来这位顾老爷子信心十足,以为能杀得掉我!”   他没想到刀劲如此厉害,当真棘手,若非他修炼了朝霞功与映月功,还有降龙诀,断难挡得住。   能挡得住这刀劲,三者必不可少,没有朝霞功与映月功所成的精纯内力,没有降龙诀的刚猛霸道,绝挡不住魔刀刀劲侵蚀,现在已经横尸于此。   李慕禅暗自叹息,这个世界的武学确实有独到之处,不容小觑,大宗师在这里不小心很容易殒命。   “师弟,你这剑法还真是……”秦叶秋自失的笑一下。   当初接过李慕禅的秘笈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他年纪轻轻,武功才学了多久,就自己创造武功,实在匪夷所思。   就像刚学会走就想跑,哪能不摔跟头,她原本对李慕禅所创的剑法不感兴趣,但闲着无聊,就拿出来翻了翻,照着练了起来。   李慕禅这九招剑法都是简单易学,她很快学会了,然后与原本剑法一印证,顿觉其高明。   李慕禅笑道:“这是我殚精竭虑想出来的,管不管用还要师兄师姐们修炼试试。”   “好厉害的剑法!”秦叶秋摇头叹道:“无忌,你怎能……?”   她还难以理解,难不成真有人生而知之,照理说,依他所接触的剑法,绝对创不出如此精奥绝伦,偏偏简单易学的剑招。   就是魔刀顾东亭这般高手,在刀法一道上浸了一辈子的,想自创刀法也力有未逮,很难有作为。   李慕禅笑道:“可能老天垂青,天不灭咱们紫裳宫吧。”   “唉……”秦叶秋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师姐又为什么事发愁?”   秦叶秋摇头道:“紫裳宫欠你太多了!”   李慕禅笑道:“不是师姐当初收留咱们,老师可能已经没命,我也活不了,紫裳宫就是我的家,何必讲什么欠不欠!”   “是啊,紫裳宫就是你的家。”秦叶秋轻轻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李慕禅道:“师姐,放心吧,龙山宗灭不掉咱们紫裳宫!”   “有你我就不怕。”秦叶秋露出一抹笑容。   她平时清冷,这般忽然一笑,李慕禅竟有炫目之感。   ……   山巅的一座大石头上,李慕禅正盘膝静坐,吐纳着清晨的朝霞,朝阳给他披了一层霞衣。   他口鼻间是两根白色细线,乍看还以为是真的线,若有若无,仔细才能看得出是白气凝成的细。   两根细线如丝如缕,若有若无,在他鼻前方圆一寸之地悠扬婉转,来回往复,看着很是奇妙。   李慕禅吐纳与一般人吐纳不同,别人气越练越强,吐气如箭,他却越练越柔,化为虚无。   气性本虚,练粗容易练细难,先粗后细,粗到一定境界之后才开始返细,但练起来难之又难,李慕禅精神强横才有如此进境。   脚步声响起,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秦叶秋紫衣飘飘站在他对面,他微笑:“师姐?”   秦叶秋从袖里抽出一封信递过来:“你那朋友又送信到青梅镇。”   李慕禅接过了,笑了笑,知道是柳碧云关心自己,打开信笺看了看,笑着摇摇头。   秦叶秋道:“是那位龙山宗的朋友吧?”   李慕禅笑道:“顾东亭回去说,他已经杀了我。”   “哼,好大的口气!”秦叶秋沉下玉脸哼道。   李慕禅道:“他的刀劲确实古怪,……师姐,龙山宗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秦叶秋摇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密切关注龙山宗,一有什么消息马上会知道。”   李慕禅点点头,想了想,把信放进怀里。   “你不回信?”秦叶秋淡淡道。   李慕禅道:“师姐稍等,我马上就好!”   “不急。”秦叶秋淡淡说道。   李慕禅笑了笑,起身离开大石头,来到旁边不远处的小木屋内,小木屋位于树林旁,环境清幽。   他进了屋后,来到窗前轩案边,拿起笔在素笺上画了一个图案,图案古怪,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个字。   李慕禅寥寥几笔画完,然后吹了吹,装进信封里,出屋递给了秦叶秋:“师姐,把这个送回去吧。”   “这么快就完好了?”秦叶秋疑惑的看一眼信封。   李慕禅笑道:“报个平安就是了。”   秦叶秋道:“你要注意,别连累了这位朋友,现在咱们与龙山宗可是对头!”   李慕禅点点头:“我明白的。”   “好吧,我会把信送回去。”秦叶秋点点头道:“你一个人住这里还习惯吧?要不要回去住?”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清静,正好专心练功,这一刀之仇早晚要报的!”   秦叶秋蹙眉摇头道:“无忌,顾东亭两百多岁,修为正是巅峰,你想追上太难,别急,慢慢来。”   李慕禅道:“我怕他等不到我报仇,……师姐,大伙的剑法练得如何?”   “你这九招容易学,大伙都学会了。”秦叶秋点点头道:“关键还是施展,需要好好磨炼。”   李慕禅道:“这需要多与人交手,越磨炼剑法威力越强,……师姐不会让他们一直呆在这山谷里吧?”   “得避一避风头。”秦叶秋道。   李慕禅摇摇头:“只要改头换面,谁知道他们是紫裳宫弟子,只施展我这套剑法,别人应该认不出来。”   “嗯,这倒也是。”秦叶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独创九式剑法,简单易修炼,威力更胜朝霞剑法与映月剑法,而且没人能认出来历,以这套剑法行走武林确实是好主意。   一者龙山宗不会想到他们这么大胆,再者也能让弟子们散散心,一直困在山谷里,会让弟子们心烦意乱,对紫裳宫失去信心。   她沉声道:“我会让他们出去走一走,多长些见识,……你还要闭关?”   李慕禅道:“我在想顾东亭刀法怎样破解。”   “可想出头绪了?”秦叶秋问。   李慕禅点点头:“有点儿眉目了,他的刀法确实厉害,龙山宗不可小觑。”   “嗯,我知道。”秦叶秋道:“你也出去走走吧。”   李慕禅摇头:“算了,我还是练功吧。”   他是被顾东亭惊醒了,自己这一身修为还不够,想天下无敌,争夺魔器差得远呐。   他已经打听到魔器的消息,万圣宗便有一件魔器。   第42章 莲心   秦叶秋道:“师父知道了你跟顾东亭交手的事。”   李慕禅皱眉道:“师姐你别师父说了?”   秦叶秋轻轻点头道:“师父逼我,我隐瞒不下去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何苦来哉,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你以为少惹这个顾东亭。”秦叶秋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道:“顾东亭的刀法是厉害,但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师父说,顾东亭刀法是魔刀,但更可怕的是心法。”秦叶秋沉静地说道:“尤其是他狗急跳墙,会施展一门裂体大法,功力倍增。”   李慕禅皱眉:“这是什么心法?”   秦叶秋摇摇头道:“是魔刀的独特心法,所以对上顾东亭,要不一击必杀,要不就别逼他太紧。”   李慕禅讶然看她一眼,看来这个世界催动潜力的秘法并不多,这种心法在原本世界不少。   “顾东亭还有什么底细?”李慕禅问。   秦叶秋道:“顾东亭深不可测,当初闯荡武林时,没人能逼出他的压箱底功夫,几乎从没败过。”   “天下无敌?”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秦叶秋摇摇头:“他离天下无敌的境界还差了一些,不过是运气好,到了一定层次的高手不会再轻易出手,他又是龙山宗的人,世间顶尖高手很少惹龙山宗的人。”   李慕禅沉吟道:“这是为何,师姐,龙山宗果然如此厉害?”   “师父说,龙山宗也是深不可测,比显露的更厉害。”秦叶秋蹙眉道:“咱们惹不起他们。”   李慕禅皱眉道:“如此说来,这口气咱们出不了?”   秦叶秋缓缓点头:“嗯,依师父的意思,咱们紫裳宫改头换面,依着你的剑法,重新立于世间。”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师父这决定可不算英明。”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秦叶秋叹了口气道:“师父也知道这么做不是正途,可形势比人强。”   李慕禅道:“今天因为惹了龙山宗改名字,难保明天也惹不到龙山宗,难不成下次再改名字?”   秦叶秋慢慢点头,知道李慕禅所说有理,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真正做出选择时,却逼得你不能不饮鸩止渴。   李慕禅摸了摸下颌,沉吟一下,开口道:“师姐,先不考虑这个了,容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秦叶秋盯着他道:“只有这一条路,不然龙山宗不会罢休。”   李慕禅轻哼道:“我偏不信龙山宗无敌天下了!”   秦叶秋道:“龙山宗不算无敌天下,可也不是咱们紫裳宫能惹得起的,你别犯傻,再去惹他们。”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自己对付不了龙山宗,但可以借势。”   “但势?”秦叶秋沉吟道:“临海阁?”   李慕禅道:“临海阁还是万圣宗,这要看情形再定。”   “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哪容你借势?”秦叶秋摇头道。   李慕禅笑道:“到时候由不得他们。”   “唉……,你要小心,别胡来。”秦叶秋无奈的道:“龙山宗难惹,临海阁与万圣宗也一样,一旦招惹了,后患无穷。”   李慕禅道:“临海阁我知道,是剑道大派,与龙山宗并肩,算是执一方牛尔,万圣宗是邪道第一宗,他们实力如何?”   秦叶秋脸色微变,忙道:“万圣宗行事肆无忌惮,远非常人所想,千万别惹他们!”   李慕禅道:“万圣宗是邪门第一宗,是因为他们心法?”   秦叶秋轻颔首:“不错!……万圣宗心法玄妙,进境奇快,威力宏大,但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这万圣宗心法也一样,有一致命缺陷,就是会无形中影响人的性情。”   李慕禅皱眉道:“影响人的性情?”   秦叶秋道:“再好的人,修炼了万圣宗心法也会变成残暴之徒,行事慢慢变得阴柔,冷酷无情,杀人如捻蚂蚁。”   李慕禅道:“那还修炼?”   秦叶秋叹道:“还不是贪图力量?……虽说万圣宗心法会改变人的心性,但不会改变本心,只是把心里原本的黑暗发掘出来,化用这黑暗的力量,这黑暗的力量强大无比,所以修炼起来会一日千里。”   李慕禅沉吟着摸摸下颌:“化用黑暗力量……,妙是妙,可惜有后患!……这心法开始会进境极快,但到后期容易走火入魔,是不是?”   “不错!”秦叶秋缓缓点头,讶然道:“你知道?”   李慕禅摇头道:“很容易推测出来,黑暗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像一头怪兽,越是强大越难控制,最终要失控的。”   李慕禅想到,修炼这种心法,最好是结合佛门的力量,利用佛门力量压制黑暗力量,才可能控制住了,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秦叶秋叹道:“嗯,你说得不错,魔门心法很容易走火入魔,真正可怕的就是这些走火入魔的,往往变得力大无穷,功力倍增,想要消灭掉会死很多人,所以魔门被武林中人所忌惮。”   “这样……”李慕禅摸着下颌道:“万圣宗的实力比起龙山宗如何?”   秦叶秋沉声道:“听师父说,只强不弱。”   李慕禅露出苦笑,摇摇头不再说话了,自己的路还很长。   ……   半个月时间一转眼过去,这段时间内,李慕禅一直刻苦修炼,一步一步往上走,想要再提升一个层次。   朝霞功虽妙,可惜有天然缺陷,指望不上了,龟鹤妙经与降龙诀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功法,李慕禅最终选择了降龙诀主修。   龟鹤妙经需要一心二用才能施展,还好他有了映月功与朝霞功,两者恰能代替龟鹤妙经的内力,一龟一鹤,两者相合妙无穷。   龟鹤妙经玄妙的是内力运用,用来增强内力修为,最厉害的还是降龙诀,修炼起来勇猛精进。   这降龙诀走的是刚柔相济的路子,但施展出来却是至刚至大,这正是降龙诀的妙处,若修炼时阳刚无比,那会伤身,有损寿元。   他有强横的精神力量,还有强横的身体,催动降龙诀奇快无比,又连绵不绝,一天修炼抵得上旁人十几天,半个月的刻苦修炼,抵得上别人一年了。   降龙诀奥妙无穷,他功力增了一截,现在再与顾东亭交手,没有必胜的把握,安然脱身却没问题。   况且他的杀手锏还没出动,没燃烧内力,也没施展飞刀,所以信心颇足。   他结庐在山顶苦修,对山谷里的动静也了然于胸,紫裳宫的弟子们苦练了一番他所创的剑法,然后有一半弟子离开山谷,下山历练。   这一次龙山宗的行为,改变了紫裳宫培养弟子的计划,原本的按部就班废除,打下基础之后,通过下山历练来增强自身,而不是从前一样的在宫里苦修。   原本的紫裳宫不像一个武林门派,更像是隐居,弟子们都像一家人,修炼武功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保卫自身。   如今的紫裳宫却变得不同,有了一个敌人——龙山宗,所以宫中弟子们的心态随之一变,重新有了奋发的动力。   李慕禅暗自叹息,这种变化虽细微,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夕阳染红了山头,李慕禅正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练功,对着夕阳吐纳,秦叶秋无声无息的出现。   李慕禅抬头望过来,秦叶秋紫衫飘飘,淡淡道:“师弟,你等的消息来了!”   “龙山宗的?”李慕禅精神一振。   秦叶秋轻颔首:“龙山宗这次闹了笑话,有一位弟子盗了龙山宗秘笈叛逃出了龙山宗!”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有这种事?”   “嗯,觉得意外吧?”秦叶秋笑了一下,灿然若花。   李慕禅赞叹道:“还真是好胆,敢叛逃出龙山宗,……他盗了什么秘笈,可是龙山宗三十六艺?”   秦叶秋摇摇头笑道:“到底盗出了什么秘笈没人知道,……师弟,你要怎么做?”   李慕禅道:“我想去会一会这人。”   “龙山宗的人在追杀他。”秦叶秋皱眉道:“你能抢在他们之前追到他?”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难。”   “那还是算了,别再招惹龙山宗了。”秦叶秋道。   李慕禅笑道:“我没把握,但总要试一试,否则会后悔。”   “……好吧。”秦叶秋轻轻点头,叹道:“师父不让你再招惹龙山宗,绝非没有原因,你要小心!”   李慕禅道:“师姐再给我一张面具吧。”   秦叶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慕禅:“没剩下几张了,仔细点儿别弄坏了!”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师姐,我这就去了!”   “你等一等,我让人打听一下消息。”秦叶秋道:“弄清他到底去哪,你再追不迟。”   李慕禅点点头:“越快越好,就怕等我去了,龙山宗已经收拾了他!”   “没那么容易。”秦叶秋摇头道:“真那么容易收拾,龙山宗也不会让他逃了,应该有一阵子了,不然也不会泄露出来。”   李慕禅笑道:“这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佩服佩服!”   秦叶秋缓缓点头:“是呀,我估计龙山宗一定派出了如顾东亭这般人物,他能逃掉,确实不简单。”   她自忖在顾东亭手上逃不掉,他的修为太深厚,纵使有流光电逝轻功,也能逃出他的追击。   当初他们能逃掉,全靠李慕禅的轻功,她自己是逃不掉的,这个龙山宗的叛徒能够逃这么久,可能更胜自己一筹。   李慕禅道:“师姐,我准备一下,最好能够找到一件那人的随身特件。”   “随身物件?”秦叶秋蹙眉,沉吟道:“有什么用?”   李慕禅笑道:“我随老师学了一点儿推衍之术,看看有没有用。”   “推衍之术?”秦叶秋笑着摇头:“你还真信这个?”   李慕禅道:“试试无妨。”   秦叶秋摇头叹道:“我没那手段,龙山宗进不去,……你不是在龙山宗有位好朋友吗?”   李慕禅叹道:“我不想她牵涉进来。”   秦叶秋哼了一声:“那我也没办法了。”   李慕禅无奈摸了摸下颌,叹道:“那算啦,日后再说吧,师姐尽量搜集消息,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详细情报。”   “嗯。”秦叶秋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说离开了。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刚起床,秦叶秋已经进了他小屋,手上拿着几张素笺,直接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榻上松开手,接过素笺,翻看了几眼,抬头笑道:“师姐,看来咱们的耳目挺灵的。”   秦叶秋道:“咱们弟子名声不显,但分布天下,耳目还是灵便的。”   李慕禅又翻看了几眼,皱眉沉吟道:“看来是逃到了海上。”   “嗯。”秦叶秋点点头道:“那里是最好的逃亡之处,无迹可寻,……无忌,你真要去?”   李慕禅点点头道:“他逃到海上最好,说不定能逃得掉!……嗯——,海上?!”   他脸色忽然变了一下,秦叶秋忙道:“怎么?”   李慕禅道:“临海阁……”   秦叶秋冰雪聪明,一听这名字,恍然道:“无忌你是说,他与临海阁有瓜葛?!”   李慕禅皱眉道:“不会这么巧吧?……临海阁是海上之主,他又逃到海上!”   “那倒未必!”秦叶秋摇头道:“他可能是知道临海阁与龙山宗不对付,与师弟你的想法一样,也想借势吧。”   李慕禅道:“无论如何,他逃到海上,临海阁绝不会坐视!……看来要热闹了,龙山宗与临海阁!”   他可是亲眼见过临海阁的弟子截杀龙山宗弟子,这等落龙山宗面子的机会,临海阁绝不会放过。   他隐约猜得,这个名叫郑子聪的家伙可能真与临海阁有瓜葛,或者别有用心,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师弟,你现在要走?”秦叶秋看李慕禅下了榻,淡淡问道。   李慕禅点头道:“事不宜迟,师姐,我马上动身。”   “他早就出海了,你怎么找?”秦叶秋摇头,叹道:“大海茫茫,白费力气罢了,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笑道:“师姐,机会难得,而且这么热闹的事怎能错过!……我不去找他,直接去临海阁便是!”   “唔……”秦叶秋缓缓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叹道:“好吧,随你了,一定小心!”   李慕禅道:“师姐,我会注意的,打不过就跑!”   “但愿如此!”秦叶秋摇摇头,上一次见顾东亭,他明明可以先逃,却偏偏要打一场,结果弄得自己受伤,差点儿逃不掉。   自那之后她就担心他的性子发作,好武成性,非要见识一下对方的手段再走,有时候会自投罗网,还好他武功够强。   李慕禅两手夹着信笺一搓,顿时化为粉末,拿起长剑,提起床头的包袱便往外走,秦叶秋忙跟着他出屋,一直送到山下。   ……   李慕禅初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海,与原本世界没有两样,海边的小镇很是热闹,他发现了不少的武林高手。   他没急着出海,先到镇上的酒楼里找个地方坐下,听周围人们的说话,想打听一下消息。   他想找一间窗边座位,可惜都占满了,他只能找一处角落,听着人们哈哈大笑,或是滔滔不绝。   他耳朵动了动,一一听着每一桌人的话,当听到一桌时,其余的声音都被摒弃,只有这桌的声音清晰响起,如在他耳边说话。   他一桌一桌的听,听了十来桌,忽然耳朵又动了一下,集中听取这一桌的议论声。   这一桌有四人,都是中年男子,看着太阳穴高鼓,修为着实不俗。   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老三,你真打听清楚了,那姓郑的真从这里走的?”   “老大,我打听清楚了,这小子十天前从这里走的,买了一个姓孟的船夫的船。”一个尖细声音回答。   “那龙山宗的人到了吗?”粗豪声音问。   “这就不知道了。”尖细声音回答:“龙山宗势大气粗,即使买船也不会从一般人那里买,怕是打听不出来。”   粗豪声音不悦的道:“只要用心总能打听出,你是不舍得花银子!”   “老三,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心疼这点儿银子可不该!”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叹道:“咱们提前知道了姓郑的行踪,可以跟龙山宗说。”   “啊——?”尖细声音响起:“跟龙山宗的人说?……老二,不是咱们自己追吗?!”   “老三你也够糊涂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温厚声音叹道。   尖细声音不解地问:“什么地方?”   温厚声音道:“这里是临海阁的地界!”   “临海阁!”尖细声音恍然大悟,忙道:“老大,你是说,那家伙是要找临海阁?!”   “哼,他不找临海阁,临海阁也要找他!”老大沉声道:“你想想,咱们能比得过临海阁?他们可是地头蛇,还有龙山宗!”   温厚的声音响起:“老大说的正是,老三你想想,咱们与他们两家争,能争得过吗?不如卖一个好!”   “那何不告诉临海阁?”尖细声音不服气的道。   温厚声音叹道:“老三,你就是小聪明,这种事怎么犯糊涂,咱们要是告诉了临海阁,临海阁还不灭了咱们的口?”   “嘿嘿,那倒也是。”尖细声音慢慢说道,声音透着不好意思。   “行啦行啦,老二,咱们现在去找龙山宗的人?”老大粗豪的声音响起。   “唉……,依我说,咱们还是看热闹,别趟这浑水!”温厚的声音叹气,李慕禅扫一眼,这说话之人身形中等,相貌平常,看着忠厚老实。   “都到这一步子,撒手不管岂不太吃亏了?”老大沉声道。   温厚声音响起,李慕禅看那中年人摇头:“老大,这件事非同小可,真要掺和进去怕是有性命之危!”   “真那么危险?”老大迟疑。   “有死无生!”温厚声音响起,道:“先前咱们没来临海阁地界还好说,追到那家伙,告诉龙山宗的,咱们能得到龙山宗的人情,现在嘛……”   “唉……,真没想到那姓郑的竟这么带种,跑到这边来!”老大叹气。   温厚声音说道:“他说不定是临海阁的弟子!”   “真的?!”老大粗豪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温厚声音响起:“我只是这么一猜,临海阁与龙山宗的关系天下都知道,他们表面一团和气,私下里斗得不可开交,这种事能干得出来!”   “临海阁胆子也忒大了吧?”老三尖细的声音响起。   老大哼一声:“他们这些大派冠冕堂皇,私下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事不算什么!”   “老大,既然老二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算了吧。”尖细的声音响起。   “唉……,罢了!”老大叹了口气。   李慕禅起身来到他们桌边,微笑着点点头。   四人顿时身形一紧,死死瞪着李慕禅,双眼精芒迸射,煞气流转,像是四头猛虎趴伏,随时扑过来。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临海阁黄宗明!”   “临海阁?!”四人一惊,身上的煞气慢慢散去。   李慕禅先前所看到的老二,相貌忠厚的中年人抱拳笑道:“原来是临海阁的高徒,幸会,在下等乃风河冯氏兄弟。”   “冯氏四英吧?”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在下久仰大名,四位借一步说话如何?”   “黄少侠有何吩咐?”忠厚中年人笑问。   李慕禅道:“在下想打听一下郑子聪的事。”   “这个……”忠厚中年迟疑一下,面露难色道:“郑子聪是哪一个?”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冯前辈何必跟我装糊涂,四位对郑子聪颇为了解吧?”   “呵呵……”忠厚中年人笑了笑,让人感觉亲切:“黄少侠看来也知道咱们,可惜要让黄少侠失望了,咱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头叹道:“本以为会跟冯氏四英成为朋友的,现在看来,唉……”   他转身便要走,脸色却阴沉下来了。   “慢着。”一直紧绷着脸,狮鼻豹眼的大汉沉声道:“咱们确实知道郑子聪一些消息。”   李慕禅笑道:“若能说与我听,感激不尽。”   狮鼻豹眼的中年大汉沉声道:“好吧,咱们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黄少侠听听便好,咱们要马上动身离开。”   “老大!”忠厚中年忙道。   狮鼻豹眼中年大汉一摆手,沉声道:“老二,算了吧,咱们也不必跟黄少侠隐瞒了,知道什么说什么,……郑子聪是买了一条船,在这里进了海,可惜已经是十天前了,咱们晚得太多!”   李慕禅皱眉道:“可知道他住哪里?”   “好像是顺风客栈。”旁边一直打量着他的中年人说道,他尖嘴猴腮,看着不像好人,声音也尖细难听。   李慕禅点点头,露出笑容:“多谢四位前辈,告辞。”   他说罢抱一下拳,飘飘下了楼,出了酒楼,直接去顺风客栈。   小镇不大,他转眼功夫来到了顺风客栈,然后找两个伙计问了十天前有一位姓郑的住在这里,然后描述了一下郑子聪的相貌。   两个伙计想了想,他们迎来送往,练得好记性,很快想了起来,然后带着李慕禅来到一间房。   李慕禅挥手退了两个小二,然后来到屋里,慢慢的搜索,终于找到了几根头发,露出了笑容。   他有强横的精神,直觉惊人,随着精神的增强,直觉越发的精准,他能判断出这几根头发就是那郑子聪而非旁人。   这几根头发如指南针一般,直接指出了他的位置,李慕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于是到了海边,雇了一只小船,直接出海而去。   小船飘飘,在海面上疾掠,不知不觉中半天过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把大海染成了金红色,如绵绵不绝的锦缎。   李慕禅站在小船船头,看着这瑰丽的场面,心胸为之一畅,茫茫海上再无旁的船只,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天海人融为一体。   他静静的享受之际,脸色忽然微变,天空忽然涌来了阴云,遮住了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随后风渐渐大起来。   到了后来,狂风大作,接着下雨。   李慕禅站在船头,无奈的摇摇头,他罡气不能外放,只能任由狂风大雨落到身上,劲力借助小船与大海相化,没被翻过云。   ……   小船在暴风雨中穿行,如一支离弦之箭,李慕禅凭着感应,驾驭小船刺破暴风雨的阻碍。   小船约行了一刻钟,眼前忽然一闪,暴风雨一下消失,好像来到另一片天地,扭头一瞧,身后还是暴风雨,这里却是风和日丽,夕阳无限好。   李慕禅轻轻一抖身体,顿时“砰”一声,浑身恢复了干净清爽,先前的雨水一下被震飞。   小船接着往北疾射,当天空一轮明月升起,夜色笼罩整个天地时,他远远看到了一只小船,静静停在大海上,随着海面而起伏。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虚空之眼打开,一下看到了船上盘膝坐着的青年,宝蓝长衫裹着他魁梧壮实的身体,方正脸庞剑眉虎目,当真有英气勃发之感,坐在那里如卧一只狮子。   这青年眉宇间有些憔悴,正闭着眼调息,身边放着一个水袋与一个包袱,身前摆着几块干粮。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走了十来天,郑子聪才走到这里,看来果然是别有所图,他凭直觉便断定此人就是郑子聪。   小船往那边射去,很快靠近了郑子聪,他睁开眼睛,双眼闪过一抹金芒,淡淡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船头,静静打量着郑子聪,摇摇头。   郑子聪淡淡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道:“郑子聪?”   “不错。”郑子聪缓缓点头道:“看来你是帮龙山宗的!”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紫裳宫弟子李无忌。”   “紫裳宫?”郑子聪想了想,道:“前一阵子的紫裳宫?”   李慕禅点头:“就是顾东亭前来灭的紫裳宫!”   “你是那个接了顾东亭刀法的李无忌?”郑子聪讶然道:“你不是死了么?”   李慕禅笑了笑,道:“顾东亭没死我怎能死!”   “没想到,你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郑子聪打量李慕禅几眼,点头道:“能接得住魔刀,你很厉害!……你来做什么?”   李慕禅道:“我听说你盗了龙山宗的秘笈。”   “不错。”郑子聪沉声道:“你是想知道龙山宗的秘笈?”   李慕禅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对付龙山宗,自然想办法破去龙山宗的武功。”   “……我不会交给你。”郑子聪摇头。   李慕禅笑道:“郑兄弟你留着秘笈有什么用?……难不成是为了做投名状进临海阁?”   “不错。”郑子聪哼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依我看,郑兄弟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临海阁不会收郑兄弟,即使收了也是权宜之举罢了。”   “为何?”郑子聪皱眉道。   李慕禅道:“郑兄弟原本是临海阁弟子?”   “……是。”郑子聪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李慕禅一直用着他心通,知道他说谎,心下却一动,笑道:“若是临海阁弟子的话,那倒好办,不是临海阁弟子的话,他们岂能放心你?”   郑子聪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我手上有莲花拳拳谱!”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莲花拳?”   “龙山宗三十六艺中最具威力的一种拳法!”郑子聪哼道:“不信临海阁不接受我!”   李慕禅道:“你既能叛得龙山宗,怎叛不得临海阁?”   “我自有分寸!”郑子聪脸色阴沉,冷冷道:“李无忌,你想学这莲花拳?”   李慕禅笑道:“不错。”   “我有什么好处?”郑子聪冷笑道:“你与龙山宗有仇,与我没什么关系,让开吧!”   李慕禅道:“我学了莲花拳,日后对付龙山宗,算是替你出气吧。”   “不劳大驾!”郑子聪哼道:“我知道你剑法好,可惜我没有剑法秘笈,你还是走吧!”   “郑兄弟不再想想?”李慕禅笑了笑。   郑子聪看出他的不怀好意,冷笑道:“怎么,你想硬抢?”   李慕禅笑了笑:“不愧是万圣宗的杰出弟子!”   “万圣宗?”郑子聪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告辞!”   他说着小船疾射出去,李慕禅的小船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李慕禅笑道:“万圣宗好高明的手段!”   “听不懂你胡言乱语!”郑子聪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万圣宗杰出弟子,送进龙山宗,然后再进临海阁,得两派绝学,当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他心下暗惊万圣宗的手段,果然不愧邪道第一宗。   郑子聪沉默一下,忽然抬头望来,双眼炯炯如炬,沉声道:“李无忌,你怎看出来的?”   李慕禅笑道:“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听说你们万圣宗有一魔器,不知是何物?”   “是宗主印。”郑子聪淡淡道:“可惜除了宗主,外人没机会见到,李无忌,可惜你年纪轻轻,却太过聪明了!”   李慕禅笑道:“郑兄弟想杀我灭口?”   “不错!”郑子聪点点头,小船渐渐停下,李慕禅的船跟着停下,两船相距两步远,随时能碰到一起。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凭郑兄弟的功夫,怕是杀不了我。”   “你以为你能挡得住顾东亭的魔刀,就能挡得住我?”郑子聪笑了笑,摇头道:“你忒小瞧咱们万圣宗弟子了!”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领教一二,请——!”   “哼!”郑子聪蓦地一闪,化为两道虚影,一下到了李慕禅身后,随后一蓬蓝芒笼罩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他身后,手上刀光一闪,随后郑子聪动作一滞,胸口闪过一道刀芒,然后迸射出一道血箭。   他扭过头,瞪大的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李慕禅,不甘心的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缓缓倒了下去。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郑子聪是个厉害人物,他不敢大意,直接动手一击必杀,免得他有机会毁去秘笈。   他静立片刻,待郑子聪身上气息消散,他才来到其前,拿剑挑了衣衫,将落出来的油纸包挑起来,打开了一看,顿时脸露笑容。   这里面果然有一本秘笈,字迹端庄朴实,封面上写着“莲花拳”三个大字,后面是二十来页。   李慕禅直接翻看了,烙印进脑海里,然后细细思忖一番,点点头,这莲花拳听名字软绵绵的,其实是一种极高深的拳法,是火里栽莲,转毒成智,至刚化为极柔的拳法。   他越参研越觉这莲花拳的刚猛霸道,惊人之极,一旦练成这莲花拳,没人能受得住一拳,除非内力高深数倍,功力相若者,甚至高一线者,根本挡不住这莲花拳。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这莲花拳威力骇人,修炼也艰难,需要对内力有深刻领悟与御使,还需要心的强大,莲花拳也叫莲心拳。   第43章 诱惑   李慕禅静静站在船头,想着这莲花拳的奥妙,想要修炼成这莲花拳可不容易,好在自己精神强横,有练成的希望。   李慕禅若没练过还玉经的话,也看不透这莲花拳的奥妙,但练过还玉经,所以对内力与精神的结合驾轻就熟,所以能看透这莲花拳的奥秘所在。   莲花拳的核心所在是拳意,而这拳意的凝成,就是精神与内力的相合,旁人不知道精神与内力相合之诀窍,想要自己摸索练成,没有数十年的苦功基本没有可能。   即使下数十年的苦功,没有悟性,没有机缘,也是甭想,对于李慕禅这般大宗师而言,这拳意也够难练,况且一般人。   对于当下的他而言,这莲花拳虽难,却能练成,李慕禅思忖,只要下了苦功,一两个月功夫就能练好了。   这莲花拳独辟蹊径,当真精妙绝伦,他看得赞叹不已,创出这门拳法之人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智慧,他自叹弗如。   他正入神的在推衍莲花拳,忽然有所觉,扭头一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看着远处飘来的一只小船。   小船宛如离弦之箭,转眼功夫来到近前,船头站着一个青衫男子,约有二十来岁,剑眉朗目,李慕禅笑容更盛,却是一个熟人——黄宗启。   “是你,李观海?!”黄宗启皱眉道。   他心下暗自叫苦,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李慕禅,对于李慕禅的武功他极为忌惮,知道胜不过。   李慕禅微笑抱拳:“黄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李公子,你这是来做甚?”黄宗启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是来看一看龙山宗的叛徒。”   “你是帮龙山宗追杀叛徒的?”黄宗启皱眉哼道,扫了一眼另一只小船,看到了郑子聪的尸首。   他知道李慕禅与柳碧云他们的交情,猜到李慕禅与龙山宗是一伙的,来这里自然是帮龙山宗的。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我是帮龙山宗追杀叛徒的!”   “他就是那姓郑的?”黄宗启一指另一只小船。   李慕禅笑道:“是。”   “被你抢了一步!”黄宗启哼道:“你若不来,我已经捉到他了。”   李慕禅笑了笑:“龙山宗的叛徒,黄公子你捉来做甚,难不成龙山宗与临海阁关系忽然变好了,要帮龙山宗的忙?”   “虽说咱们之间不和,可对叛徒都是一样,绝不会手软。”黄宗启道。   李慕禅笑眯眯摇摇头道:“黄公子何必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道这姓郑的手上有龙山宗的秘笈?”   黄宗启脸色微变,皱眉看他:“你也知道这个消息?”   李慕禅笑道:“若不然,我何必来趟这浑水?”   “你得到了秘笈?”黄宗启忙问。   李慕禅点点头:“是。”   “什么秘笈?”黄宗启忙问。   李慕禅笑道:“震岳掌。”   黄宗启皱眉看着他,哼道:“震岳掌?”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如何,黄公子是不是想看看?”   “那是自然!”黄宗启道:“龙山宗的三十六艺之一谁不想看!”   李慕禅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得这秘笈也不容易,不能随便给你看,换了你也一样,是不是?”   黄宗启皱眉看着他,他一直很警惕李慕禅,因为武功差得太远,万一惹恼了他,自己有性命之危。   他打量一眼四周,并没人来,心下便有些发虚,这个消息不应该告诉自己的,一旦传出去会惹大麻烦,这李观海却毫无顾忌的告诉了自己,难不成他起了杀心,想杀自己灭口?!   想到这个他便有些心寒,李无忌的剑法他见识过了,一旦真想杀自己,断难逃命的。   李慕禅笑了笑,道:“黄公子放心吧,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愁,当初动手也是为了龙山宗,现在没有龙山宗的人,自然不必动手!”   黄宗启松口气,下意识的相信李慕禅,沉声道:“那你为何告诉我这个消息?”   李慕禅笑道:“黄公子想不想得到这秘笈?”   “嗯——?”黄宗启讶然望他。   李慕禅笑了笑,道:“黄公子匆匆而来,不是想杀姓郑的,而想得到他身上的秘笈吧?……龙山宗与你们临海阁可是死对头,若能得到他们三十六艺的秘笈,可谓居功至伟!”   黄宗启看了看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你猜中了!”   李慕禅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你一旦能夺得三十六艺的秘笈,回到临海阁一定会受到重赏,说不定还能成为掌门继承人,是不是?”   “不可能。”黄宗启摇头道:“少掌门是未来的掌门,谁也威胁不到的!”   李慕禅笑了笑:“少掌门的武功很强?”   “是。”黄宗启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道:“你若学了断岳掌呢?”   “我能学断岳掌,少掌门也能。”黄宗启摇头道:“少掌门聪明绝顶,天赋过人,我远不如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你为何还要拼命向上?”   黄宗启沉声道:“我没有当掌门的野心,但也想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咱们临海阁的剑法不是谁都能修炼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们还要有贡献,才能修炼顶尖的剑法!?”   “不错!”黄宗启点点头:“龙山宗也是这样,三十六艺不是任何弟子都能修炼的!”   李慕禅想了一下,问道:“不是修炼层次到了就能开始修炼,而是要做出一定的贡献才有资格修炼?”   他摇头叹息,大门派有大门派的坏,小门派有小门派的好处,紫裳宫虽也算是名门大派,名声不低,人数少也没有这般规矩,弟子修炼的武功也简单,只要专精就好,而且什么武功随便修炼。   ……   黄宗启道:“李少侠,这本秘笈让给我如何?”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黄宗启,也不说话。   黄宗启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有点儿强人所难,不过我实在需要这本秘笈!”   李慕禅笑道:“我与龙山宗的关系可不浅,这么做岂不是害了龙山宗?”   黄宗启忙摇头道:“李少侠你也忒小瞧龙山宗了,这三十六艺虽说绝顶,但流传出去影响并不大,没有龙山宗的基础心法,即使有了三十六艺也没用,修炼不得。”   李慕禅笑了笑:“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不过你想得到断岳掌,能付出什么代价?……总不好意思白要去了吧?若价钱适合,我倒不介意转给你。”   “果真?”黄宗启忙道。   李慕禅笑道:“我何必骗你?”   “这样……”黄宗启沉吟不语,半晌后抬头沉声道:“你想得到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这人公平得很,你想得到这断岳掌也不难,拿一本临海阁的剑谱交换!”   “什么?!”黄宗启勃然变色,眉毛一挑,煞气隐隐。   不过一碰上李慕禅笑眯眯的眼光,他的煞气一下消散,苦笑道:“李少侠这可难为我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黄公子觉得难为的话,那此事便罢了,权当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临海阁的剑法这些年不可能没外传吧?”   “这是难免的。”黄宗启摇头道:“既然阁规森严,但难免有漏洞,岂能不外传?”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谁会知道是你传出剑法来的?”   黄宗启沉吟不语,他若真做了这事,那就落下了把柄,日后在这李观海跟前更抬不起头来了!   李慕禅能看透他的心思,笑了笑,道:“黄公子,其实我若想杀你,早就杀了好几回,……龙山宗的三十六艺罕有外传,错过了这次机会,怕是百年再难遇了,不抓住这机会,就怕你会后悔一辈子啊!”   黄宗启脸色阴晴不定。   李慕禅这话一下击中他心口,先表明他没意拿做把柄,也不必有什么把柄,武功差得太远,想杀便杀了。   再抓住他的欲望,李慕禅洞彻人性,欲望就是最大的弱点,一抓一个准,断难逃掉的。   李慕禅笑了笑:“黄公子若有意,十天之后到飞鱼镇找我,咱们在那里交换,告辞!”   他说罢呵呵一笑,小船飘飘而去,在黄宗启视野里化为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   李慕禅笃定黄宗启会答应,这黄宗启是个有野心的,即使再聪明的人,欲望强烈,就会蒙蔽了理智与智慧,做出一些愚蠢之举。   这黄宗启虽是个聪明的,却拒绝不了这诱惑,能得到龙山宗三十六艺的绝学秘笈,功劳庞大,足够他修炼任何一门临海阁剑法了。   他能推测出,临海阁真正的镇派剑法,没有巨大的功劳绝不可能修炼,黄宗启若能得龙山宗三十六艺秘笈,说不定有资格修炼。   不过李慕禅没打算把莲花拳秘笈交出,此拳威力太强,虽说几乎修炼不成,却不能冒险。   如此威力的拳法,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会自大的认为只能自己修炼成,旁人修炼不成。   第44章 交易   傍晚时分,李慕禅坐在一家酒楼里看着窗外的夕阳,这几天他一直坐在这里,看着周围人们来来往往,颇有几分超然物外之感。   他一直坐在这里并非全为此,更重要的是打听消息,郑子聪身亡之事无人知道,人们更关注的是龙山宗的来人。   李慕禅坐在酒楼里听得明白,这一次来追杀叛徒的是龙山宗的四杰,号称龙山宗最杰出的弟子。   这四个弟子中就包括了柳碧云,李慕禅没想到她的名气这么大,在年青一代弟子算是佼佼者。   李慕禅心下暗自点头,柳碧云与宫主秦叶秋相差仿佛,放到武林中确实是顶尖的高手了,她身为弟子有如此成就,确实能称得上英杰。   他没急着与柳碧云见面,见面了也是麻烦,现在最好不见龙山宗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原本打算好好跟龙山宗弟子算账,现在只能改变主意了,能瞒得过龙山宗却瞒不过柳碧云,他不想与柳碧云有什么冲突。   他一直在想黄宗启会不会答应,能不能挡住诱惑,万一真能挡住诱惑,那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打不响了。   黄宗启此人野心很大,李慕禅料想是抵不住诱惑的,就怕他再起什么旁的心思,那自己只能辣手无情了。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想着如何应付龙山宗,紫裳宫不能一直窝在山谷里不出来,即使有了自己的剑法,他们改头换面出去,对士气仍是莫大的打击。   身为宫里弟子,不能扬眉吐气,反而忍气吞声,这着实会伤弟子们的心气,很难有什么成就。   可惜龙山宗太过强大,自己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即使天下无敌,龙山宗这般门派也不是说收拾就能收拾的,底蕴太深。   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势,挑拨龙山宗与临海阁打起来,他从中加一把火,或者坐山观虎斗。   火中取栗不是一件容易事,弄不好会惹火烧身,这件事需要谨慎应对,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一真牵连了紫裳宫,那罪过就大了。   更关键的是魔器,万圣宗的魔器是宗主印记,想要取得几乎不可能,他现在为止一筹莫展,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强实力,随着武功越来越强,自然机会越来越大,依现在的实力去谋夺魔器非明智之举,自取死路。   这个世界是大宗师的禁地,来到这里,他这个大宗师要万分小心,甭说想谋夺什么,自身本就要小心翼翼,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起码等自己武功练到一定程度才能提魔器的事。   他想了想,摇摇头,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需要小心在意,因为没有罡气,内气不能外放,所以性命格外的脆弱,高手也怕砍柴刀,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即使不会武功的人,拿一把菜刀也能杀了一个武林高手。   ……   他正在漫思神游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童音:“这位公子爷,您可是姓李?”   李慕禅扭头望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七八岁模样,灵动可爱,一双大眼睛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姓李,小妹妹要找谁呀?”   “那你是李观海李公子喽?”小姑娘歪头道。   李慕禅点头:“是,我是李观海。”   “这里有你一封信。”小姑娘从怀里费力的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的递给李慕禅,生怕把信弄坏了一般。   李慕禅信手接过,笑眯眯地问:“小妹妹,谁送来的这信?”   “一位好看的大哥哥。”小姑娘笑道。   李慕禅道:“可是穿着跟我一样的衣衫?”   小姑娘歪头看看李慕禅,点点头:“是呀,你们两个穿得一样,不过那位大哥哥比你好看多啦!”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是呀,他更好看,你还有什么事么?”   小姑娘摇摇头:“那大哥哥让我帮忙送信给你,给我两块糖呢。”   李慕禅失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你拿这块银子去买糖,好不好啊?”   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接过了:“多谢李公子!”   李慕禅摆摆手:“好好去玩吧,跟你家大人一块儿买糖!”   “我才不要呢,我娘才不会让我买糖!”小姑娘撇一下嘴,皱鼻子哼道。   李慕禅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很是喜爱,却没有多说的摆摆手,然后撕开了信封,想看看黄宗启玩什么花样。   里面只有几个字,是一个地址,他摇头笑笑,起身抛了一块儿银子给小二,然后慢悠悠的往下去。   他知道龙山宗四杰他们到了飞鱼镇,虽想见一见柳碧云,后来一想,还是不见为妙,四杰都在的话,可能会露出马脚来。   当初亏得柳碧云送来消息,他才能提前通知紫裳宫,才能安然脱身,否则慢一步真有危险,顾东亭的刀法太厉害。   他们提前不知道的话,没能撤走,自己与顾东亭斗起来,不能从容脱身,说不定真有性命之危。   他对柳碧云既喜欢又感激,不能让她有危险。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漫步出了飞鱼镇,出南边往一片松树林而去,来到树林前时,夕阳染红了整座松树林。   ……   他来到松树林前时,忽然停住,皱眉盯着树林,他感觉到了危险,自然不肯再往前走。   皱眉看了一会儿,他摇头叹道:“黄少侠,真没想到你要走这一步!……唉,出来吧!”   周围没有动静,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黄少侠还以为我是诈你呢,十个人,倒真是看得起我!”   “李公子真是好功力!”黄宗启慢慢从树林出来,拍拍巴掌,淡淡笑道:“竟能听出里面有十个人。”   李慕禅摇头道:“黄少侠何苦如此!”   黄宗启脸色严肃,沉声道:“李公子,交出秘笈来,咱们放你离开,只要秘笈不要你性命!”   李慕禅道:“不要我性命?……我看不见得吧,一旦我交出秘笈,你们便会下杀手,这种低俗手段谁不会,还是收起来吧!”   黄宗启皱眉道:“李公子,你把咱们临海阁想成什么人了,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绝不会自食其言!”   李慕禅摇头笑道:“黄少侠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你这不是食言而肥是什么?”   “我可没答应李公子你啊。”黄宗启得意的笑了笑:“我只说考虑一下,却没答应,是不是?”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点头道:“没想到黄少侠还真有几分头脑,原来一早就想对付我,并没有诚意!”   黄宗启沉声道:“哼,是你没诚意才对,李观海,废话少说吧,不必拖延时间,你还有帮手不成?”   李慕禅摇头:“我没有帮手,只想弄清楚,黄少侠你为何如此做!”   “换成是你也会如此吧?”黄宗启摇头道:“说实话,我别无选择,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偏偏得了那东西!”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难免一战了,你们要杀了我夺秘笈吧?”   “你交出来咱们也省事,懒得杀你!”黄宗启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我既然看了秘笈,你们岂能容我再活着?”   黄宗启沉声道:“你想得太严重了,龙山宗的秘笈不是看看就能练的,不懂基础心法,根本修炼不成,秘笈不过是废纸!”   李慕禅正要说话,树林里忽然钻出一道声音:“黄师弟,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宰了就是!”   李慕禅眉头一挑,扭头望向树林,一个魁梧矮壮的中年汉子缓步而来,身上黄衫无风自动,显示了不俗的修为。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点点头:“看来黄少侠是早有准备了,如此人物过来围杀我,真是瞧得起我!”   黄宗启道:“你的武功厉害,不过好汉架不住人多,咱们有十一个人,你打不过的,何必费这事儿?”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打不过也要打,龙山宗三十六艺的秘笈岂能随便让出去,咱们废话不必多说,还是动手开打吧!”   ……   “这话听得爽利,你小子倒是个实诚人,可惜了!”魁梧中年人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摇头笑道:“黄师弟,瞧瞧人家何等气魄!”   黄宗启暗自苦笑,正色道:“李师兄,错非逼不得已,我真不想杀人!”   “行啦,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讲这些!”魁梧中年一摆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不想杀人,可这家伙不知趣又有什么法子,只能杀他,要怨也只能怨他见识不明,不能识时务,怪不得你头上!”   黄宗启露出笑容:“李师兄所言有理!”   魁梧中年汉子斜睨他一眼,摇头道:“你呀,就是个伪君子!”   黄宗启不在意的笑笑:“李师兄,这李观海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人太狡猾了一些,能不杀就不杀吧!”   魁梧中年汉子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妈的,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墨迹了,奶奶的,你不杀我杀!”   他说罢不等黄宗启再说话,腰间剑光一闪,猛的刺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黄少侠,看来你身上没带秘笈了?”   “你说呢?”黄宗启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叹气道:“黄少侠,我也实在不想杀人,你现在改变主意的话,咱们的话还有效!”   黄宗启有些不羁的微笑:“是么?……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若能挡得住,咱们就那么办!”   李慕禅一边躲闪着魁梧中年的剑,一边摇头叹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么逼我杀人,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他这话音一落,猛的一闪到了魁梧中年身后,一掌拍下,“砰”一声闷响,魁梧中年汉子飞了起来。   他好像没感觉到李慕禅忽然出现,丝毫没有一丝防备,任由李慕禅一掌印在背心处,但落地后一动不动。   李慕禅收掌摇头道:“我挺失望的,本以为临海阁剑法绝顶,这等武功实在不值一提,剩下的都这样,我看也不必上来送死了!”   “好掌法!”黄宗启脸色大变,皱眉紧盯着李慕禅。   他知道李慕禅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厉害,这一掌突兀而玄妙,竟然有浑然天成之感,没有一丝火气。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过奖过奖,这就是断岳掌,还请指教!”   “你练成了断岳掌?!”黄宗启走到魁梧中年汉子身边,蹲下来探手摸了一下,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竟然断了气!轻飘飘一掌竟夺了他性命!   ……   李慕禅微笑道:“断岳掌虽说是三十六艺,入门却不难,这十来天的功夫我闲得无聊,就练功打发时间,没想到一不小心练成了,威力还好吧?”   “果然不愧是三十六艺!”黄宗启阴沉着脸冷冷哼道。   李慕禅道:“一掌断岳,一掌断脉,这掌法关键是柔劲儿,还真是精妙得很,还好与我的内力心法相合,倒没费什么功夫。”   “李观海,你好狠的手段!”黄宗启沉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彼此彼此,我武功不济现在也被杀了!……林子里还有九个,要都出来吗?”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的真本事吧!”黄宗启冷笑道:“游师兄,大伙一块上吧!”   “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中年人飘身出了树林,身上青衫是洗白了的,看着很干净,人长得俊秀,却有些不修边幅,摇头道:“依我的脾气,早就一拥而上了,老李真死了?”   黄宗启缓缓点头:“游师兄,李师兄真没气了!……无论如何要杀了他,夺了断岳掌秘笈!”   “没问题!”中年人懒洋洋的摆一下手,笑道:“能杀得了老李,还真有几分本事呢,大伙都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从树林里又走出八人,都是中年人,相貌各异,但神情都冷漠异常,静静看着李慕禅,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慕禅皱眉,这些人竟是暗剑,这黄宗启倒有几分本事,能说得动他们出手,据他所知,暗剑是临海阁机密的力量,只听阁主指挥的,黄宗启怎能请得动?   他打量一眼黄宗启,黄宗启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李观海你是厉害,可惜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小瞧了临海阁,看来黄宗启是被逮住了,临海阁中有人看出他不对来。   青衫中年人摆摆手笑道:“让你做个明白鬼也没什么,是黄小子无能,想偷偷带秘笈出来,结果被咱们发现了,一问就知道了你,小家伙倒有几分机灵,能想到这个主意!……你是想同时得到两本秘笈吧?用断岳掌秘笈勾引黄小子,然后杀了他得咱们临海阁的秘笈,好算盘呐!”   李慕禅皱眉,看了一眼黄宗启,原来如此,他是露馅了,倒不是真能挡得住诱惑,还真是高看他了!   他摇头叹了口气,黄宗启显然没说真话,他没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剑法,所以他们只派了十人过来。   他打量一眼黄宗启,却见黄宗启脸色阴沉,死死盯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这个黄宗启倒是个演技高手,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   李慕禅笑道:“我这算盘打得响,你们也不差,怎会发现他偷秘笈出来?”   青衫中年人懒洋洋的撇一下嘴:“龙山宗教训在前,咱们的秘笈都是有数的,谁也带不出阁来!”   李慕禅恍然点头道:“看来龙山宗这一次的事给你们敲响了警钟,对弟子们防备更严了!”   “不错!”青衫中年人点点头道:“不过黄小子虽然混账一些,还没到叛阁的地步,只是鬼迷心窍被你蛊惑,待杀了你就成在。”   李慕禅摇头道:“这件事只有你们知道,还是阁主也知道了?”   “这点儿小事何必告诉阁主?”青衫中年人懒洋洋的笑一下,道:“咱们能得了秘笈,阁主一定很高兴。”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跟黄少侠一样,都想得到龙山宗的秘笈,从而修炼更高深的剑法吧?”   “不错!”青衫中年人点点头道:“飞仙剑法是咱们临海阁最精妙的剑法,谁不想修炼!?”   李慕禅道:“飞仙剑法?”   青衫中年人摇头叹了口气:“飞仙剑法很久没有面世了,有机缘修炼飞仙剑法的罕之又罕,而飞仙剑法又难练得很,以至于世间多数人都不知道飞仙剑法了,真是悲哀!”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说这么多,可有什么别的意思?”   青衫中年人没好气的道:“我的意思是你交出秘笈来,咱们才懒得理你,只要得了龙山宗秘笈,咱们就能学飞仙剑法!”   李慕禅道:“我若不交呢?”   “那就从你尸首上拿来!”青衫中年人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说句实话,我存了杀人夺秘笈的念头,所以秘笈没放在心上,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嗯——?”青衫中年人皱眉道:“你没带秘笈?”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换了是你,你会带秘笈吗?”   青衫中年人打量一眼李慕禅,笑了一下:“没关系,咱们擒了你就是,不信你不说话!”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动手吧!”青衫中年人摆一下手,其余八人飘身围住了李慕禅,恰好站在八个方位,占据了八卦位置。   李慕禅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易经八卦,也没有阵法,不过有合击之法,威力也是不俗,不容小觑。   李慕禅任由他们围住,想看看他们临海阁的剑法究竟有何威力,能够纵横天下的剑法绝不会太差,可惜他一直没能见到临海阁的厉害。   ……   “锵……”八道剑光同时闪烁,随即笼罩向李慕禅,李慕禅拔剑出鞘,“叮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响个不停,像是雨打芭蕉。   黄宗启紧盯着场中,想看清李慕禅的本事究竟到哪个地步,李慕禅稳当当站在原地,单手挥剑,却能封住八人的剑势,看上去还从容自若,丝毫没有忙乱之感。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八人的剑势,他们剑法确实精妙,不愧是剑法大派,而且都有名家风范,偏偏他们施展的又是诡异奇剑,换了另一个人,根本接不住两剑就要毙命。   青衫中年人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好本事,好剑法!……小黄,过来!”   黄宗启忙来到青衫中年人身前:“游师兄。”   青衫中年人懒洋洋地问:“你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底细?”   “游师兄,我真不知道!”黄宗启用力点头,苦笑道:“我当初对付龙山宗的两个家伙时,他忽然插手,弄得我空手而回,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这般厉害呀!”   青衫中年人懒洋洋地问:“他是哪派弟子你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黄宗启忙摇头道:“我听说他是青梅人,去那里查了一下,确实是青梅人,可惜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青梅……”青衫中年人皱眉想了想,摆摆手:“罢了,不理他是什么出身了,就凭这一身剑法就是劲敌,咱们的秘笈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到他手上的,就像断岳掌一样,他竟然给练成了,当真不能小看!”   “是,游师兄,我一定不给他秘笈!”黄宗启忙点头。   青衫中年人打量一眼黄宗启,摇摇头道:“就凭你,两个绑一起也斗不过这小子,依我看还是远远避着他吧!”   “是,游师兄。”黄宗启乖巧的点点头。   青衫中年人打量着他,摇头道:“小黄,你的野心不小,但武功不成,手段也不成,还差得远呐,这一次是碰上了咱们,下次未必有这般好运,直接报告上去,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游师兄。”黄宗启忙点点头:“多亏游师兄你宽宏大量,给我这一次机会!”   “你明白就好!”青衫中年人摆摆手道:“行啦,你看我如何拿下他的!”   他说罢忽然一闪身,顿时钻进了八人的剑阵里,然后手上一柄长剑劈下,如力劈华山一般,一剑斩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一滑步避过了,撞进一人的胸怀,顿时撞飞了那人。   那人原本想挥剑,却没李慕禅身法快,剑刚抬起来便被李慕禅撞飞,在空中滑出十几丈外,重重撞进了松树林里。   ……   李慕禅一下占据了八人的位置,青衫中年人一下跃进了中央,他想挥剑,另七人却成了阻碍的对手,“叮叮叮叮……”七人挥剑刺李慕禅时,却不知不觉挡住了青衫中年人的剑。   而且七人的剑也彼此不协调,互相没有了原本的默契,李慕禅剑尖化为一片剑光,“叮叮叮叮……”一一挡住了来剑。   黄宗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他想到李慕禅的剑法高明,往往一剑致胜,但没想到李慕禅的剑法如此精奇奥妙,竟能挡住八位师兄的围攻,而且还是很从容。   他又看一眼青衫中年人,他紧抿着嘴,原本懒洋洋的神情不复存在,好像杀父仇人一样瞪着李慕禅。   黄宗启摇摇头,游师兄还是太大意了,这李观海的剑法可是超卓,游师兄绝不是对手,原本还担心李观海能不能以一敌十,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白担心了,游师兄他们真不成。   李慕禅看一眼黄宗启,笑了一下,忽然剑光大涨,顿时“叮叮叮叮……”一片清鸣声中,青衫中年人八人手上的长剑纷纷飞了出去。   “嗯——?”他们瞪大眼睛,无奈的看着李慕禅,却退后一步。   李慕禅笑了笑:“临海阁的剑法确实不错,可惜你们使得不得法,实在可惜了!……黄少侠,咱们的交换还有效,要不要换?”   “好!”黄宗启沉声道。   “小黄!”青衫中年人皱眉。   他虽没了长剑,却并不畏惧,死死瞪着黄宗启,黄宗启苦笑道:“游师兄,这个时候咱们还有什么法子?”   青衫中年人皱眉,看看黄宗启,又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还是黄少侠聪明,你若不答应,我便杀这几位,一次杀一个,我不相信你能不答应!”   青衫中年人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冷冷瞪着李慕禅,李慕禅笑着看他一眼:“游大侠可是不信,要不要试一试?”   青衫中年人慢慢转过目光,李慕禅一掌杀了先前的李师弟,显然是心狠手辣之辈,杀人不当回事的,自己等未必放在他眼里,杀了也不算出奇。   他心下冷哼,却不敢再跟李慕禅较劲,却大感耻辱,没想到自己十人竟收拾不了一个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黄少侠真是识趣,拿来吧!”   黄宗启道:“我若给你剑法秘笈,你给我断岳掌秘笈吧?”   李慕禅点头道:“断岳掌我已经练成,留着秘笈也没用,拿来换一本剑法秘笈也不错!”   “你怎能保证不杀咱们?”黄宗启沉声道。   李慕禅竖起手来发了一个毒誓,只要他交给自己的是真临海阁剑法秘笈,便绝不加害他们十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李慕禅的毒誓一下,黄宗启松一口气,李慕禅能看到他的心底,知道他拿的是临海阁真的秘笈。   黄宗启从怀里掏出一个灰布包,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不起眼,抛给了李慕禅,李慕禅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一本约有二十页厚的绢册。   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这秘笈竟然是绢册的,可够正规的,黄宗启道:“咱们的秘笈虽是副本,却与真本一般无二的。”   李慕禅满意的点点头,一一翻看了这本秘笈,这本是“惊电十三剑”,以快取胜,剑法凌厉而精妙,是难得一见的精妙剑法,李慕禅大感满意,点点头笑道:“好剑法!”   黄宗启道:“断岳掌的秘笈呢?!”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这本惊电十三剑虽好,可惜却不是临海阁的剑法,对吧,黄少侠?”   “你……”黄宗启勃然大怒。   李慕禅摇头笑道:“临海阁的剑法我也久闻大名,一切名目都叫得出来,这本可不在其列!”   “咱们临海阁剑法多不胜数,你岂能都记住!”黄宗启怒道:“这本秘笈就是咱们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蹑云剑,奔电剑,狂涛剑,柔水剑,无量剑,……这些剑法里可没有惊电十三剑!”   “你……”黄宗启脸色大变。   李慕禅笑了笑,道:“这本秘笈可能是临海阁的,可惜并非临海阁嫡传剑法,黄少侠,你应该明白的,我要的是临海阁嫡传剑法,这种剑法虽精妙,却不算什么!”   “这剑法的威力极大,不逊于咱们嫡传剑法!”黄宗启忙道。   青衫中年人皱眉道:“你为何偏要咱们的嫡传剑法,到底有何居心?”   李慕禅笑了笑:“我想看一看临海阁的剑法到底有何高明,为何大伙都说临海阁的剑法天下无敌。”   “哼,不敢当!”青衫中年人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我偏不信临海阁剑法到底有什么高明处,看看你们,练剑也有几十年了,却未得精髓,看来天下人都高看了临海阁的剑法!”   “放屁!”青衫中年人冷笑道:“咱们临海阁的剑法天下无双,可惜弟子不肖不能继承罢了!”   李慕禅笑道:“再好的剑法,别人学不会又有何用!”   青衫中年人冷笑:“哼,咱们临海阁的剑法精妙绝伦,只要我学了飞仙剑法,定能纵横天下!”   李慕禅摇头道:“黄少侠,你若拿这剑法秘笈糊弄我,我可要杀人喽。”   他说罢朝青衫中年走了过去,手按上剑柄,笑了笑:“黄少剑,我只一剑即能杀了他,你信也不信?”   他笑眯眯的,脚步却极稳,一步一步靠近。   “慢着,我给你就是!”黄宗启忙叫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转头望过去,黄宗启忙从怀里又取出一本小册子,这一次却不是绢册,而是一本平常的书册,抛给了李慕禅。   李慕禅停下脚步,接过小册子翻看了一眼,笑道:“无量剑?”   黄宗启哼道:“这是我正在修炼的剑法,是咱们临海阁的嫡传剑法!”   李慕禅翻看了一遍,点点头:“这才像样,……好吧,断岳掌给你,咱们算是两清了,日后相见再好好较量一番剑法!”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抛给了黄宗启,黄宗启接过后,小心的翻了几页,皱眉摇摇头。   青衫中年沉声道:“小黄,拿来我看看!”   黄宗启笑道:“游师兄不急,咱们先回去再说!”   “臭小子,你是想独吞?!”青衫中年冷冷道。   黄宗启摇头笑道:“游师兄你想哪里去啦,咱们反正不能修炼,只要交上去就好了!”   “拿来!”青衫中年伸出手,冷冷瞪着黄宗启。   黄宗启摇头沉声道:“游师兄,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转身便走,青衫中年八人却倏的一下围住了他,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好像要杀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道:“黄少侠,依我看,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给了他们吧,你日后还有机会!”   黄宗启咬着牙,沉声哼道:“机会只有一次,我一定要抓住!……游师兄,你们真抢我的,我会去跟阁主坦白!”   “你敢!”青衫中年冷笑。   黄宗启哼道:“我得不到,你们也甭想得到,权当没得到过这秘笈!”   李慕禅抚掌笑道:“好刚烈的风骨,佩服佩服!”   他暗自一笑,真有这般刚烈风骨,也不会跟自己妥协了,这风骨来源来野心,催动他无所畏惧。   黄宗启看了一眼李慕禅,哼道:“李公子,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吧?”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黄少侠,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再做个交易如何?”   “说!”黄宗启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负责留下这几个人,让你先回去。”   “你要杀他们?”黄宗启皱眉摇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不杀他们,只把他们留住,给你充裕的时间把秘笈交上去,再放他们回去。”   “这个……”黄宗启一下犹豫了,看了看青衫中年他们。   第45章 再遇   李慕禅笑道:“黄少侠,我这可是看在咱们一场相识的份上才帮忙,不然的话,他们直接抢了你的,你无计可施,对不对?”   “这倒也是……”黄宗启轻轻点头。   李慕禅道:“放心吧,我才懒得杀他们呢。”   黄宗启皱眉看着他,李慕禅忽然一跃到了一具尸首前,伸手轻轻一拍,顿时尸首跃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那姓李的中年人一跃而起,落地时已经睁大眼睛,迷茫的看着众人,最终落在青衫中年身上:“游师兄,你们怎么……?”   “李师弟,你可睡了一个好觉!”青衫中年没好气的道。   姓李中年皱眉想了想,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转头瞪向李慕禅,李慕禅笑了笑,道:“断岳掌嘛,能断人心脉,不过可生可死,生死全在一念之间,黄少侠,这回放心了吧?”   “你……”黄宗启目瞪口呆。   李慕禅笑道:“临海阁毕竟是天下名门大派,我岂能把事情做绝,咱们的账一笔勾销,再追究的话我可没这么客气了!……黄少侠,想好了没有?”   黄宗启看看紧盯着自己的青衫中年,还有其余几个暗剑,慢慢转开目光,朝李慕禅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这份人情可要记下喽,将来是要还的!”李慕禅笑道。   黄宗启缓缓点头:“我自当厚报!……游师兄,李师兄,恕我得罪了!”   青衫中年冷笑:“小黄,你胆子真是不小,竟敢勾结外人谋算自家师兄!”   “游师兄,我实在逼不得已,换了师兄你也会如此,是不是?”黄宗启无奈的叹口气,抱拳道:“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兄见谅,日后一定好好赔罪!”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成什么事!”青衫中年冷笑道。   姓李的中年汉子看看青衫中年,又看看黄宗启,不明所以:“游师兄,怎么回事?”   “李师弟,小黄要联手这家伙囚禁咱们。”青衫中年指了指李慕禅。   “他——?”姓李中年汉子勃然怒道:“囚禁咱们,好大的狗胆!”   李慕禅笑了笑:“这位游大侠言重了,什么囚禁不囚禁的,咱们做个朋友吧,这几天咱们一起切磋武功,交流武学,彼此都能受益!”   “呸!”姓李的中年汉子不屑的吐一口痰。   李慕禅皱眉看看他,摇头道:“算啦,黄少侠,你走吧,我会好好劝一劝他们的。”   “好。”黄宗启抱拳道:“游师兄,李师兄,我先回阁了,咱们后会有期!”   “小子,但愿你能安全的回去。”青衫中年冷笑。   黄宗启微笑道:“借游师兄吉言,告辞。”   他说罢冲李慕禅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青衫中年他们没动,姓李中年汉子却不服气,一步跨出到了黄宗启身后,剑光一闪便要击出。   李慕禅一动,“呃……”姓李中年汉子闷哼一声倒退,左手捂右腕,长剑已经落在地上。   李慕禅还剑归鞘,笑了笑。   ……   看到他这般剑法,众人脸色微变,先前他一人应战众人反而占据上风,但没有这一剑来得更让他们震撼。   李师弟的剑法精绝,不逊于他们任何一人,竟然没能走出一招,如此巨大的差距令他们震动。   李慕禅扫一眼青衫中年人,笑眯眯的道:“游大侠,你想让大伙一轰而散,我一人分身乏术,是不是?”   青衫中年缓缓点头:“不错,你可有法子破解?”   李慕禅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办法,确实一个人应付不了你们十个,不过我只会逮住一个,然后杀了他。”   “你敢——!”青衫中年怒哼。   李慕禅笑了笑:“游大侠不妨一试!临海阁虽厉害,我孤家寡人一个却不怕,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你说是不是?……况且你们也不敢将今天这件事说出去,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姓李的,你找死!”青衫中年冷冷道。   李慕禅点头笑道:“游大侠这话说对了,其实我一直在找死,我觉得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为了一点儿利益,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勾心斗角,全不讲人情味,这个世界根本不该存在!”   青衫中年紧盯着李慕禅,想看他是不是说谎,李慕禅却诚恳的看着他,看着句句是心里话。   青衫中年心里微寒,看来这是个冷静的疯子,凡事冷静,但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一个不怕死的,自然不怕临海阁,真能杀人,不过看先前的模样,好像一直手下留情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不想多杀人,不想造太多的孽,不过你们若是逼我的话,这可怨不得我了,杀人也不算造孽。”   “你待如何?!”青衫中年冷哼道。   李慕禅笑道:“还没请教游大侠尊姓大名!”   “游、敬、年!”青衫中年冷冷说道,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游大侠,我不过帮朋友一个小忙罢了,你们就成全我吧,咱们好好相处几天。”   “没什么好相处的!”游敬年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可以切磋剑法,我的剑法还算过得去吧?”   “好剑法,佩服!”游敬年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这话可不实在,其实你不服气的,是不是?”   游敬年沉默片刻点点头:“不错!”   李慕禅笑道:“我就知道游大侠的压箱底本事没拿出来!快快,让我好好领教一番!”   “你真要领教我的压箱底本事?”游敬年缓缓道。   李慕禅点头道:“那是自然!”   “游师兄!”其余诸人沉声哼道,脸色沉重。   游敬年摆摆手道:“我意已决,我想拿出真本事会一会他,免得让他小瞧了咱们临海阁!”   “游师兄,不可!”姓李的中年汉子沉声道,不顾自己手腕的伤,挥舞着手叫道:“你在这里死了太不值得!”   “不错不错!”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笑道:“我知道了,游大侠要用玉石俱焚的招数吧?……算啦,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若杀不了我,岂不连累了他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游敬年沉声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若真动了杀气,不保证不杀他们!……实在不成的话,我直接闯进临海阁,将你们的事说个明白!”   “你——!”游敬年脸色微变。   李慕禅若真将事情捅到临海阁,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不但会被逐出临海阁,废了武功,还声色尽丧,这些年的付出都化为流水,真是生不如死!   “好好,姓李的,算你厉害!”游敬年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牙吱吱的响,恨不得把李慕禅咬碎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咱们还是切磋一下剑法吧,临海阁的剑法虽妙,可惜你们练得不到火候,来来,游大侠,咱们比划比划!”   他说着不等游敬年回答,飘身上前一剑刺来,游敬年深吸一口气,身体猛的涨大一圈,随后剑光如电般刺来,两人“叮叮叮叮”斗在一起。   李慕禅剑法不复先前的犀利,反而慢腾腾的,全采取的是守势,游敬年见此也不客气,剑光滔滔,想攻破李慕禅的守势。   李慕禅的剑很慢,动作从容舒缓,不像与人动手,更像自己在舞剑玩,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游敬年心里憋着一把火,恨不得把李慕禅手刃,剑剑都是杀招,他乃暗剑中的高手,剑法煞气极重,但遇上李慕禅却如冰遇上火,一入李慕禅的剑势中便被融化掉,丝毫没有了威力。   ……   “咦?”他们正在动手之际,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两人奔进树林,李慕禅扫一眼,仍是慢腾腾的防守,不怕他们趁机逃掉,知道他们不会跑。   他们不跑,一者是有顾忌,怕自己直接去临海阁捅出这件事来,再者,他们也有杀人的心思,一直在找机会。   他们都是临海阁的暗剑,阴忍之功夫远非一般人能及,很有耐心,现在他们打不过李慕禅,但未必将来打不过,机会总会有的,就看能不能抓住,一击必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叮叮叮叮……”树林里传来密集的金铁交鸣声,游敬年沉声道:“都过去看看!”   “是。”众人应了一声,除了受伤的两人,其余人都跑进树林,随后传来一声娇叱:“你们是临海阁的人!”   李慕禅眉头一皱,他一下听出了这是柳碧云的声音。   “可是柳姑娘?”李慕禅扬声叫道。   “李公子?!”柳碧云应道。   李慕禅沉声道:“游大侠,柳姑娘是我的朋友,手下留情吧!”   “叮叮叮叮……”一声声金铁交鸣声仍响个不停,李慕禅的话音一落,金铁交鸣声戛然而止。   李慕禅摇头苦笑,收剑而立。   树林里缓缓走出几人,当头的正是柳碧云,她喉咙上却搭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剑的主人是一个中年汉子。   柳碧云身后是三个宝蓝罗衫的青年,喉咙上都搭着一柄长剑,双眼熊熊,脸色阴沉得恨不得吃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笑了笑:“柳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柳碧云道:“李公子,又见面了!”   李慕禅笑道:“柳姑娘别来无恙吧?”   “还好,这一次被师父派来追杀叛徒,没想到碰上临海阁的人,……这是咱们龙山宗的内务,你们临海阁真要插手进来?!”柳碧云从容自若,紧盯着游敬年,温声说道。   “你与李观海是朋友?”游敬年沉声道。   柳碧云点头道:“不错,李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   “好得很!”游敬年嘿嘿笑两声,懒洋洋的望向李慕禅:“李公子,你看这事怎么弄?”   李慕禅笑道:“游大侠想拿他们威胁我?”   游敬年笑着点点头:“不错,我就要拿他们威胁你!”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临海阁就这点儿本事?”   游敬年沉声道:“我等乃临海阁不肖弟子,不是临海阁差,而是咱们无能,李观海,你让不让路?”   李慕禅道:“我若不让呢?”   “那对不住了,只能杀了他们。”游敬年淡淡道:“反正咱们也想杀龙山宗的人。”   李慕禅道:“我若让了,你们就放开他们?”   “那是自然!”游敬年点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咱们就饶他们一回,下次再宰他们!”   李慕禅看了看柳碧云,柳碧云忙道:“李公子!”   李慕禅摆摆手叹道:“罢了,游大侠你们是运气犹在,只能怪黄少侠命不好了,你们走吧!”   “痛快!”游敬年笑起来,懒洋洋的道:“李公子,这笔帐咱们是记住了,早晚会向李公子讨要!”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那我等着你们,我还想领教临海阁的剑法呢!”   “后会有期!”游敬年深深看他一眼,摆手道:“咱们走!”   “走!”众人齐声吆喝一声,纷纷收剑转身消失在树林里,只剩下柳碧云他们阴沉着脸瞪着他们。   这次的亏吃得太莫名其妙,刚靠近这边,就被他们围住,他们个个武功卓绝,尤其剑法精妙,而且一拥而上,他们根本没挡住几招。   ……   李慕禅招招手道:“柳姑娘,你们终于追过来了?”   “唉……”柳碧云收回目光摇头道:“他们十个暗剑同时出动,好大的气派,是为了对付你,李公子?”   李慕禅点头:“嗯,与他们斗了一场。”   “谁胜谁负?”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了笑:“凭柳姑娘你的眼力,还看不出来?”   “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你能斗得过他们十个?”柳碧云抿嘴笑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不在话下!”   “好吧好吧,就当是真的罢。”柳碧云笑道:“李公子,容我介绍,这是我莫继业莫师兄,崔少卿崔师兄,谢剑锋谢师兄!”   李慕禅抱拳笑道:“幸会幸会!……柳姑娘,这三位就是龙山宗四杰吧?”   “李公子也听过这个?”柳碧云笑着点点头:“是呀,三位师兄确实是被称为四杰来着。”   “那最后一位是谁?”李慕禅问。   柳碧云有些不好意思,崔少卿一直木着脸,这时忽然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人相貌各异,莫继业瓜子脸,一双大眼炯炯放光,崔少卿相貌丑陋,木着脸像是不会笑,谢剑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英俊而潇洒,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三人站在一起却各有独特气质,令人不敢小觑。   崔少卿这话一出,李慕禅讶然望向柳碧云,笑道:“柳姑娘你竟也是龙山宗四杰之一?”   柳碧云抿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说来惭愧,李公子一想就知道,我是因为身为女子,所以被诸位师兄照顾的,大伙抬举我,不是我的本事真有这么厉害!”   崔少卿道:“柳师妹,你就甭谦虚了,你的本事比咱们只高不低,别以为大伙都是傻子,都不知道!”   柳碧云讶然看崔少卿,又望向另两人,莫继业笑道:“柳师妹,崔师弟说的是,大伙都知道师妹你的本事高明。”   柳碧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大伙让着我的,我明白。”   李慕禅笑道:“柳姑娘就甭客气了,……你们是来追杀那姓郑的吧?”   “正是。”柳碧云点头道:“李公子也听说过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不仅听说过,还亲眼见过!”   “嗯——?”柳碧云讶然望他。   李慕禅笑道:“你们来晚了一步,姓郑的被临海阁的人杀了,并且夺了秘笈离开了!”   “郑师兄被杀了?!”柳碧云脸色微变。   李慕禅点头道:“那人你也认得,临海阁的黄宗启!”   “是他?!”柳碧云蹙眉道:“竟然是他!”   李慕禅道:“他的武功还够看,你那郑师兄的武功一般得很呐!”   “郑师兄武功很强的!”柳碧云摇头叹道。   李慕禅摇头:“他被黄宗启一剑杀了,没看出有什么本事。”   “李公子你怎与他们闹起来了?”柳碧云道。   李慕禅道:“我本想去追黄少侠,他们阻拦,就打了一场。”   “看来是临海阁有意如此!”柳碧云轻哼一声道:“临海阁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笑道:“听说是因为你们龙山宗的三十六艺,姓郑的身上的秘笈真是三十六艺里的莲心掌?”   “……嗯。”柳碧云轻轻颔首。   李慕禅道:“这莲心掌不好练吧?”   “几乎没人练成。”柳碧云叹道。   “几乎?”李慕禅笑道:“那就是有人练成了?”   “……是有人练成。”柳碧云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谁?”李慕禅惊奇的问。   柳碧云道:“是秋师祖,秋师祖一年到头闭关苦修的。”   “那你们秋师祖有多大年纪了?”李慕禅问。   柳碧云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秋师祖到底多大了。”   崔少卿道:“起码有三百岁了!”   “三百岁……”李慕禅点头道:“怪不得呢,两百多年的苦修,再厉害的绝技也能练得成。”   柳碧云摇头道:“我听师父说过,莲心掌不是苦修能练成的,需要机缘与悟性的。”   第46章 坦白   李慕禅笑道:“那还好,他们得了也没用,是不是?”   “嗯。”柳碧云轻轻点头:“莲心掌咱们都练不成,临海阁是练剑法的,想练成莲心掌更是妄想!”   李慕禅道:“那你们待如何做?”   柳碧云迟疑一下,扭头看他们三个,莫继业大眼闪了一下,沉声道:“追黄宗启!”   李慕禅摸摸下巴,摇头道:“你们追不上黄少侠了,他轻功不错,不然我早就追上了!”   柳碧云玉脸沉肃下来,扭头道:“莫师兄,李公子轻功我领教过,远胜咱们,看来要另想他法了!”   崔少卿道:“要不要跟宗里说一声?”   莫继业沉吟片刻,叹口气:“咱们现在能做得不多,只能实话实说了,咱们栽了!”   谢剑锋上下打量李慕禅,对柳碧云道:“柳师妹,李少侠的轻功这么厉害?”   柳碧云轻轻点头,没好气的道:“谢师兄,我还骗你不成?!”   谢剑锋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师妹,但……”   李慕禅笑道:“既然诸位轻功高明,这会儿也追不上黄宗启了,你们怎知他选哪一条路?”   谢剑锋道:“只要在临海阁前堵住他就是。”   李慕禅笑了笑,道:“换成是我的话,会提前发出讯号,让同门帮忙护送自己回山。”   谢剑锋皱眉想了想,哼道:“黄宗启未必有这主意!”   李慕禅道:“谢少侠,万一他真这么做,你们就是送上门,凭你们两派的关系,想必他不会手下留情!”   谢剑锋扭头对柳碧云道:“师妹,你们怎么认识的?”   柳碧云嗔道:“谢师兄!……李公子是救过我跟王师兄的,上一次要不是李公子在,我跟王师兄都没命了!”   “哦,就是那位青梅李观海啊!”谢剑锋恍然。   柳碧云嗔道:“谢师兄,你到底要怎么做?”   谢剑锋道:“事到如今别无选择了,莫师兄,你说是不是?”   莫继业叹了口气,歉然望向柳碧云:“柳师妹,咱们确实别无选择,只能去截黄宗启了,不然这次一败涂地,也没脸回山!”   “可是莫师兄,这太危险了!”柳碧云蹙眉。   莫继业昂然道:“人在江湖哪能没危险?……咱们就要在危险中闯出一条路来,才算真正的龙山宗弟子!”   “不错!”众人都昂然沉声说道。   柳碧云看看他们三个,又望向李慕禅,露出无奈神情。   李慕禅笑道:“三位真是豪气干云,这等气魄让我惭愧,好,我也豪气一回,悦诸位走上一遭!”   “这个……,这太危险,李兄弟还是……”莫继业摇头。   李慕禅忙摆手道:“莫兄不必劝我,我也不放心柳姑娘!”   “呵呵……”莫继业笑起来,看一眼柳碧云。   柳碧云玉脸绯红,没好气的瞪一眼李慕禅。   崔少卿上下打量一眼两人,谢剑锋脸色微变,剑眉皱起来。   ……   李慕禅看一眼谢剑锋,知道他是看上了柳碧云,心下也不舒服,却没表现出来,柳碧云确实讨人喜欢。   柳碧云红着脸,给李慕禅使了个眼色,然后扭身往树林里走,李慕禅冲三人笑了一下,跟在柳碧云身后。   两人往树林深处走,施展开轻功,约走了数里,几乎到了半山腰,柳碧云才停住了,扭头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怎么了,这般看我?”   柳碧云蹙眉望着李慕禅:“宫里没有损失吧?……顾师祖很厉害的,你没受伤吧?”   李慕禅点点头:“他刀法确实不错,我们弄了个两败俱伤,宫里不要紧,总算走得及时。”   柳碧云长舒一口气:“这就好!”   她生怕紫裳宫弟子出事,万一真被宗里高手伤了,依李慕禅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出大乱子的,到那时候,自己夹在中间真的无法做人了。   李慕禅道:“你们龙山宗的大恩大德我是要报答的!”   柳碧云蹙眉道:“既然如此,干嘛还要跟着我?”   李慕禅笑道:“你是你,龙山宗是龙山宗,不能混为一谈!……这一步昏招真要走下去?”   “三位师兄都同意,我反对也没用。”柳碧云摇头。   李慕禅道:“他们真不怕死?”   柳碧云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个道理莫师兄他们怎能不知道,可这次真灰溜溜回去,不能完成任务,咱们要受罚的!”   “受什么罚?”李慕禅问。   柳碧云叹道:“要去寒风洞。”   李慕禅沉吟道:“可是一个风洞,进了里面要运功抵挡?”   “嗯。”柳碧云点头道:“在那里面寒气逼人,稍一不小心就能丧命,与其死在那里,不如拼一下。”   李慕禅皱眉道:“不至于吧?……不过没做好一件事罢了,又不是犯什么大错,怎能如此严厉?”   柳碧云道:“当初咱们立下生死状的,追不回莲花掌,咱们就进寒风洞。”   “若能追回呢?”李慕禅道。   柳碧云笑起来:“追回来的话,咱们可以每人挑选一样三十六艺。”   李慕禅皱眉:“你们还没修炼三十六艺?”   柳碧云点点头道:“练了,但每人只炼了一门。”   李慕禅笑道:“练一门还不成?据说三十六艺只要精熟一门,就能纵横天下,何必非要贪多?”   柳碧云摇头叹道:“其实三十六艺里有一门最重要的心法,一般人是不能修炼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什么心法?”   “通明诀。”柳碧云道:“练好了通明诀,修炼三十六艺事半功倍,不练通明诀,练三十六艺事倍功半,而且还有后患。”   李慕禅笑了笑:“真是好手段!”   柳碧云叹了口气道:“这一次只能拼命了,带不回莲心掌就是莫大的罪过,……在咱们龙山宗,无能就是罪过。”   李慕禅道:“罢了,我随你们一起就是。”   “多谢你了!”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之间说这些做甚,平白的见了外,……黄宗启其实拿的不是莲心掌,是断岳掌。”   “断岳掌?”柳碧云讶然道:“他哪来的断岳掌?”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我胡乱弄的断岳掌秘笈,他信以为真了。”   “你弄的?”柳碧云疑惑的看看他,明眸眨了两下,抿嘴笑道:“怎么会骗过了他,他也是个见识广博的!”   黄宗启也是出身名门,而且很优秀,武学见识广博远胜一般人,绝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李慕禅笑道:“说来话长,总之他手上拿的是假秘笈。”   “那真秘笈呢?”柳碧云蹙眉。   李慕禅拍拍自己胸脯,柳碧云明眸瞪大:“你拿着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他岂能抢得过我?……若不是你来,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吞了莲心掌秘笈。”   柳碧云抿嘴笑道:“真要交给我么?”   李慕禅摇头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看过这莲心掌,你能不能想办法遮掩过去?”   柳碧云沉吟一下,摇摇头:“真给我的话,他们一定会问清来历的。”   李慕禅叹道:“罢了,那只能去追黄宗启了,从他身上拿来这个,……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了!”   “真要去追黄宗启?”柳碧云蹙眉道:“太危险了。”   李慕禅笑道:“你们龙山宗四杰,有什么好怕的,临海阁真下手的话,两家一定要打起来,所以他们不敢。”   “那倒未必。”柳碧云蹙眉摇头,沉吟一下,紧抿唇叹道:“好罢,只能去追黄宗启了!”   李慕禅笑道:“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大不了!”   ……   看着李慕禅与柳碧云钻进树林里,谢剑锋的脸色阴沉,崔少卿道:“谢师弟,名花有主了。”   “哼!”谢剑锋哼一声:“那倒未必!”   莫继业皱眉道:“谢师弟,你想做什么?!”   “他们又没成亲,怎么说得准!”谢剑锋哼道:“说不定过几天,柳师妹就看清了他真面目,不再喜欢了。”   莫继业看了看他,叹口气:“唉……,柳师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认准了,绝不会改,谢师弟,你就死心吧!”   谢剑锋的脸色更阴沉。   崔少卿道:“他倒也能配得上柳师妹。”   “崔师兄!”谢剑锋冷冷道:“他怎么就能配得上柳师妹了?”   崔少卿淡淡道:“论年纪,他不比咱们大,论武功,他比咱们强,论出身,他显然不是出身名门,这更难能可贵!”   谢剑锋冷笑:“他再厉害,出身不好也没用!”   崔少卿扫了他一眼,摇头道:“他娶了师妹,这个缺点便没了。”   “你……”谢剑锋双眼怒瞪他。   崔少卿道:“你输不起了,谢师弟!”   谢剑锋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多强!”   “那你就自讨苦吃吧!”崔少卿道。   莫继业沉声道:“行啦,崔师弟,你少说两句!……谢师弟,崔师弟说得也有理,你该死心了,这李公子的修为确实比咱们高一大截,你别自讨没趣!”   第47章 照江   谢剑锋哼道:“莫师兄,我看不见得,说不定他虚张声势呢!”   莫继业没好气的道:“是是,我看错了,你看得准,那你觉得自己能胜得过他?……你能打得过柳师妹?”   谢剑锋脸一红,不自在的道:“柳师妹是奇才,我比不过。”   莫继业哼道:“柳师妹都自承不如他,你还嘴硬什么!”   谢剑锋悻悻的道:“说不定是柳师妹往他脸上贴金呢!”   “行行行,你愿自讨没趣我也不拦你!”莫继业不耐烦的摆摆手。   崔少卿道:“谢师弟,你色迷心窍,醒醒吧!”   谢剑锋瞪他:“崔师兄,你也向着外人!”   “我是怕你自取其辱。”崔少卿摇头道:“行啦谢师弟,老实一点儿吧,不然得罪了柳师妹,够你受的!”   谢剑锋哼一声:“柳师妹又奈我何?”   “柳师妹只要说你几句坏话,大伙还不把你吃了!”崔少卿摇摇头。   谢剑锋面露悻色,不再说话了。   莫继业松口气,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柳师妹虽好,你是无福消受的,不然师兄师弟们能吞了你!”   谢剑锋无奈的叹口气,摇头道:“我不服!”   莫继业拍拍他肩膀,笑道:“行啦谢师弟,成了天下第一,还愁没女人喜欢,现在要打起精神办好这件事,你想去寒风洞呆着?”   谢剑锋脸色微变,肃然点头:“莫师兄,我明白了!”   “这就好!”莫继业终于放下心,这时李慕禅与柳碧云从树林里出来,柳碧云被他们看得脸红。   柳碧云一直为难,不想他们置身险地,不过他们四杰同时出现,临海阁确实不敢下手,不然的话龙山宗会报复,会惹起两派大战。   龙山宗与临海阁暗斗,彼此暗算,但有一个无形的潜规矩,就是不能太过,因为两派都不想真正打起来,一旦如此,两派有生死存亡之险。   其余诸派都在虎视眈眈,何况还有一个万圣宗,所以他们暗斗却有所控制,碰上一个两个,杀了无妨,三个四个也成,但像柳碧云他们这一次,龙山宗四杰齐聚,临海阁是不敢下杀手的。   虽如此,柳碧云仍不踏实,他们不敢杀光四杰,杀一两个却不会犹豫,其实还是险境,若不是有李慕禅在,她无论如何不会冒险。   柳碧云是个聪明的,但陷入情网中的女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李慕禅这么一说,她便信了。   莫继业笑道:“师妹,咱们要快些了,不然追不上姓黄的!”   柳碧云迟疑一下,看一眼李慕禅,慢慢点头。   ……   李慕禅与柳碧云并肩站在一棵杨树上,杨树笔直而高挺,树叶繁密,遮住了五人的身形。   这棵杨树位于山脚下的小路旁,周围是茂密树林,杨树松树柏树等各种树木杂乱的林立,形成这一片郁郁树林。   树林中间是一条小路,通往山顶,他们选择这里截住黄宗启,这里隔着临海阁不近,又是必经处,是最好的拦截点。   柳碧云轻声道:“李大哥,黄宗启真没过来?”   李慕禅皱眉盯着远处,轻轻点头:“嗯。”   谢剑锋也站在同一棵杨树上,在另一处树枝上,位于他们左边,扭头望过来:“我说李兄,你家传的神算秘术到底准不准?”   李慕禅笑笑:“我能断定,他确实没过来。”   “不该呀,已经两个时辰了。”莫继业与崔少卿站在右边一条树枝上,摸着下颌有些疑惑的道:“咱们拿出吃奶的劲了,他也不会磨蹭,他轻功不错的,照理说早该过来了。”   李慕禅笑道:“可能他故布疑阵,或者故意从容的走,除了我之外,只有那帮暗剑知道他身怀秘笈,他不怕泄露。”   “大有可能。”莫继业点点头。   谢剑锋哼一声:“你既然知道了,他怎会不怕泄露?”   李慕禅道:“我与他还有点儿交情。”   “交情?”谢剑锋皱眉道:“你与他有什么交情?”   “谢师兄!”柳碧云嗔道。   谢剑锋收敛一下气势,无奈的道:“我就是觉得不太靠谱,师妹,你也知道咱们要是拿不回秘笈多惨!”   柳碧云道:“我相信李大哥!”   “好吧好吧,算我没说!”谢剑锋无奈的摆摆手。   柳碧云扭头道:“李大哥,谢师兄心直口快,你别见怪。”   李慕禅摇头皱眉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李大哥……?”柳碧云轻唤。   李慕禅“嗯”了一声,忽然像被惊醒过来,扭头望过来,笑道:“没什么的,换了是我也会半信半疑,……寒风洞听着就吓人。”   “不要紧的。”柳碧云微笑。   谢剑锋看柳碧云对李慕禅如此微笑,极不舒服,哼了一声,换来柳碧云的嗔瞪,只好悻悻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李慕禅左掌大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处游走,越来越快,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大拇指最终落在小拇指第三节,脸色沉肃。   “李兄,怎么了?”莫继业小心的问。   李慕禅抬头望远,叹了口气:“有了变数。”   “变数?”莫继业忙道:“黄宗启改了路线?”   李慕禅摇头:“黄宗启没了。”   “没了?”莫继业一怔,迟疑道:“可是死了?”   李慕禅点点头:“嗯,死了。”   “这怎么可能?!”谢剑锋哼道:“他有十个暗剑护着,谁能杀得了他?!”   李慕禅低头看看左掌,摇头叹道:“从卦象看,他已经死了!……咱们往回走吧!”   “装神弄鬼!”谢剑锋冷笑。   “谢师兄!”柳碧云蹙眉望他。   谢剑锋大声道:“当初就不该信他,弄得咱们进退两难,莫师兄,崔师兄,你们怎么就……”   莫继业一沉脸,喝道:“谢师弟!”   崔少卿摇头:“谢师弟,沉住气,寒风洞没那么可怕!”   谢剑锋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点点头道:“莫师兄,是我失言了。”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他,看一眼柳碧云,柳碧云双手合十,露出讨饶神情,示意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装作没看到谢剑锋,温声道:“莫兄弟,咱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什么都晚了!”   “好!”莫继业点头:“就听李兄安排,咱们走!”   他一旦相信李慕禅就不轻易改变,这一点令李慕禅颇为赞叹,自己举止看着让人心里没底,莫继业能够坚持相信自己实在不易,一般人做不到这般果决与坚持,怪不得能成为首领。   李慕禅飘身下树,其余人如四片落叶飘下来,然后沿着小径往南,化为五抹轻烟疾行,快逾奔马。   疾奔了一个时辰,李慕禅忽然一摆手,身形戛然而止,其余四人跟着停住,扭头回看他。   柳碧云飘到李慕禅身边:“李大哥,怎么了?”   李慕禅左手往旁边树林一指:“那里面。”   这也是一条小径,两边是郁郁树林,与先前他们埋伏的地方大同小异,只不过没有高山,地势平伏,树林一眼看不到头。   莫继业道:“走!”   李慕禅飘身进了树林,树林茂密,光线不足,青苔爬满了树根,再下面是厚软的树叶与枯枝。   他们踩着厚软的树叶往前,或高或低,躲过斜交正挡横阻的树叶,李慕禅忽然又停住。   莫继业四人跟上,来到李慕禅身边,柳碧云道:“这里有人动过!”   李慕禅伸手折了一根松枝,约有手臂长短,大拇指粗,轻轻一抖,化为一片影子,然后往下一蹲,松枝“砰”一下击地。   “砰!”树叶炸开,迸射四周,形成一个圆形的空地,光秃秃的空地上正躺着一人。   柳碧云四人忙靠近过去,莫继业沉声道:“黄宗启!”   ……   李慕禅走过去,低头打量一眼,弯腰探了探他鼻息,起身朝众人摇头叹道:“可惜来晚了一步!”   “他死了多久?”谢剑锋蹲下摸了摸,黄宗启已经气绝,发青的脸上留下狰狞不甘。   谢剑锋伸手摸了摸黄宗启衣裳,最终失望的收手,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拭了拭手,抛到一旁,一脸晦气神情。   莫继业道:“死了多久?”   谢剑锋皱眉道:“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到一个时辰。”   谢剑锋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心下惊异却没多说,柳碧云道:“谢师兄,秘笈不在了吧?”   “嗯,身上什么也没有。”谢剑锋点头。   莫继业蹲到黄宗启尸首身边,慢慢翻转过来,仔细的查看,“咦?!”他忽然轻呼一声。   “莫师兄,怎么?”崔少卿问。   莫继业道:“崔师弟,你来看看!”   崔少卿凑上前去,也蹲下来,李慕禅打量一眼四人,都没有异样,毫无不适应与不自在,看来没少接触尸首。   谢剑锋也靠近几步凑过去,柳碧云道:“莫师兄,怎么了?”   莫继业皱着眉头,叹口气:“好像是焚心掌,……是吧,崔师弟?”   崔少卿缓缓点一下头:“嗯,应该是焚心掌!”   谢剑锋道:“万圣宗也来掺一脚!……什么事都少不了他们,该死的家伙!”   莫继业声音沉重,语速缓慢:“此人掌力阴柔之极,几乎没有伤痕,焚心掌的功力炉火纯青,不是一般的人物。”   “谁有这般焚心掌力?”柳碧云沉吟道:“不会是殷照江吧?”   她话音一落,三人都变了脸色,却默然不语。   李慕禅听说过这殷照江,号称万圣宗青年弟子第一人,天资绝世,年青一代中几乎无人能敌。   柳碧云忙道:“莫师兄,不会真是他吧?”   莫继业叹口气,慢慢点头:“八九不离十!”   柳碧云蹙眉道:“他怎么来了!?”   谢剑锋哼道:“这种事怎么少得了万圣宗,哼,竟派出了殷照江,对咱们的秘笈很重视啊!”   崔少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废话!”   莫继业缓缓起身,拍拍巴掌,道:“看来殷照江得了秘笈!”   ……   崔少卿与谢剑锋默然不语,脸色沉重,显然没了信心,柳碧云张了张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打量四周一眼,沉声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走!”   谢剑锋哼道:“殷照江能回来不成?!”   柳碧云嗔瞪他,莫继业摆摆手道:“李兄言之有理,咱们速速离开!”   谢剑锋没好气的道:“莫师兄,姓殷的得了秘笈早就走了,怎么会回来!……咱们要不要去追?”   崔少卿道:“去送死?”   “崔师兄也太长他人威风了!”谢剑锋道。   崔少卿道:“这是实话。”   “谢师弟,殷照江此人招惹不得,咱们回去领罚吧。”莫继业摇头道。   谢剑锋道:“莫师兄,你与姓殷的交过手?”   “没交过手。”莫继业摇头道:“真交手的话,你们也见不着我了!”   “姓殷的真这么厉害?”谢剑锋半信半疑。   莫继业叹口气:“谢师弟,我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往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这殷照江确实可怕,我远远瞧过一次他出手。”   “如何?”谢剑锋忙问。   莫继业摇头:“跟他动手就是送死。”   李慕禅道:“快走快走!”   谢剑锋冷笑道:“李兄弟,你也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姓殷的就把你吓成这样?……大不了一死而已!”   莫继业哼道:“谢师弟,你闭嘴!”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对柳碧云道:“碧云,跟他们说了罢。”   柳碧云忙道:“莫师兄,先听李大哥的,赶紧走!”   莫继业见她神情肃重,点点头:“好,咱们走。”   李慕禅叹口气,摇摇头:“来不及了!”   柳碧云一怔,忙道:“李大哥,殷照江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柳碧云低声道:“莫师兄,其实秘笈被李大哥得了,已经交给我了!”   “什么?!”三人都吃了一惊,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原本想见着黄宗启再说的,也落落他的脸面,现在不能不说了。”   “你怎么不早说!”谢剑锋勃然大怒。   李慕禅笑了笑,他总不能说自己用心不良,想他们跟临海阁打起来,他自信能保住柳碧云安然脱身,至于他们三个,是死是活全凭他们的造化,两派打起来才能浑水摸鱼,才能收拾了龙山宗,把压在紫裳宫头顶的大山移走。   ……   莫继业苦笑道:“李兄,原来你得了秘笈!”   李慕禅道:“莫兄弟,你们现在能安心回去了,先走吧。”   “柳师妹……”莫继业望向柳碧云。   柳碧云从怀里掏出秘笈,递给莫继业:“莫师兄,这是秘笈,你拿着吧。”   莫继业迟疑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仔细翻看几眼,点点头:“确实是莲心掌的秘笈!李兄,真是……”   李慕禅摆摆手:“多余的话不必多说,时间不多,你们快走,……碧云,你赶紧随他们走!”   “李大哥,殷照江真来了?”柳碧云蹙眉道。   李慕禅盯着西边,缓缓点头:“应该是他。”   莫继业把秘笈交给柳碧云:“柳师妹,你收着!……李兄,咱们一起走便是了!”   李慕禅摇头:“来不及了!”   “呵呵……”一声清朗大笑陡的升起,随即白影一闪,十丈外一白衣青年站在松树下,脸庞俊朗,笑容轻松写意:“诸位果然来了!”   “殷照江!”莫继业缓缓道,身形紧绷。   殷照江双手负于背后,颀长的身形,白衫飘飘潇洒逼人,他微笑道:“你就是莫继业吧?你见过殷某?”   莫继业沉声道:“见过一次。”   “好得很。”殷照江微笑道:“莫继业,崔少卿,谢剑锋,还有柳碧云柳姑娘,龙山宗四杰都在!”   “殷照江,你想做什么?”莫继业沉声道。   殷照江俊朗的目光落在李慕禅身上,微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李慕禅抱抱拳,淡淡道:“青梅李观海。”   “青梅李观海……”殷照江低头沉吟,摇摇头:“是我孤陋寡闻了,青梅李观海,好好,你与他们是朋友?”   柳碧云蹙眉道:“殷照江,你意欲何为?”   “呵呵……”殷照江笑起来,摇头道:“殷某守株待兔,想看看你们龙山宗有什么人来。”   “咱们来了,你要如何?!”谢剑锋冷笑。   殷照江笑道:“我嘛,久闻龙山宗大名,一直没机会见识一下龙山宗的武学,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了,龙山宗四杰,大名如雷贯耳!”   “你想跟咱们动手?!”谢剑锋冷笑道:“好啊,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请——!”殷照江伸出一只手,微笑道。   李慕禅扯一下柳碧云,低声道:“碧云,别跟他动手。”   柳碧云道:“李大哥,他很厉害?”   李慕禅点点头:“可能更胜我一筹!”   柳碧云脸色一变,忙道:“谢师兄,不行!”   谢剑锋扭头望过来,柳碧云道:“殷公子武功高绝,咱们不是对手,甘拜下风!”   “柳师妹!”谢剑锋大怒。   柳碧云不管他,盯着殷照江道:“殷公子,咱们四个领教你的高招吧!”   “呵呵,柳姑娘倒是厚脸皮,想四个打我一个?”殷照江摇头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碧云玉脸神情不动,沉静的看着他:“殷公子,要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要不咱们四个领教!”   谢剑锋怒道:“柳师妹,我先探探他的底细!”   柳碧云道:“谢师兄,他杀了黄宗启,得了秘笈,为何还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杀咱们的!”   “不错!”莫继业沉声道。   他们自然不能说秘笈在自己手上,否则甭想回山了,现在倒打一耙,不过他们明白,殷照江守株待兔就为了杀自己。   秘笈不在黄宗启身上,殷照江自然知道的,而得了秘笈之人也不会再来找黄宗启,殷照江不去追那人,反而等在这里,其心思昭然若揭。   ……   殷照江抚掌赞叹:“好好,不愧是冰雪聪明的柳姑娘,一眼看透了殷某的心思,佩服佩服!”   柳碧云明眸紧盯着他:“殷公子为何要杀咱们?”   “呵呵,这话有趣!”殷照江摇头笑道:“你们是正,我是邪,自古正邪不两立,龙山宗这几年越来越霸道了,有机会挫一挫龙山宗的威风也是一件快事,是不是?”   柳碧云紧盯着他,抿着红唇不说话了。   殷照江笑道:“能一股恼杀了你们龙山宗四杰,就能泄一泄龙山宗的霸气,岂不快哉!”   莫继业沉声道:“殷公子不论藏在何处,咱们龙山宗必能杀你替咱们报仇!”   殷照江摇头笑道:“莫公子这话大谬也!……你们也知道,宗主身怀魔器,我只要跟着宗主,你们龙山宗能奈我何?!”   “难不成你要跟他一辈子?!”莫继业哼道。   殷照江笑道:“我只要当了宗主,有魔器镇压,自不惧你们龙山宗!”   “你好不要脸!”莫继业摇头道:“亏你有这么高的武功,还如此无赖!”   殷照江笑眯眯的点点头:“呵呵,你们龙山宗冠冕堂皇,肚子里的阴谋诡计比咱们更胜一筹,对付你们这种人,不无赖可不成!”   “姓殷的,少废话,动手就动手!”谢剑锋冷笑道:“咱们怕你不成!……莫师兄,打吧!”   莫继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殷公子,这一战非打不可了?”   殷照江一只手负于手,微笑道:“就看你们的本事了,龙山宗四杰,呵呵,我倒要看看有几斤几两!”   “好,那咱们就领教高招!”莫继业缓缓点头。   ……   柳碧云为难的看一眼李慕禅,低声道:“李大哥,我不能不出手,你跟咱们龙山宗无关,他不会为难你,大哥你先走吧。”   李慕禅笑起来,摆摆手:“你去吧,我在一旁掠阵。”   “大哥……”柳碧云蹙眉道:“趁着咱们缠住他,你先走!”   李慕禅摆手道:“行啦碧云,不必再说。”   谢剑锋道:“柳师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卿卿我我!”   柳碧云没好气瞪他一眼,来到他身边,四人呈一个正方形,莫继业沉声道:“殷公子,请——!”   殷照江看一眼李慕禅,笑道:“李公子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李慕禅笑了笑,莫继业道:“他是柳师妹的朋友,不是咱们龙山宗的人,你甭为难他!”   殷照江笑笑:“也罢,今天我只杀你们四个,就饶了他!”   他话音未落,白影蓦地闪一下,他已经到了柳碧云身后,左掌轻飘飘拍下,奇快无比。   柳碧云早有戒备,身形往后一荡,他身后的莫继业往前一荡,与她错身而过,迎向殷照江,崔少卿与谢剑锋同时动作,再次形成一个正方形,将殷照江围在当中,柳碧云在后退中也出掌,四掌迎向一掌,逼他防守。   李慕禅手上捻着几颗小石子,暗自点头,他们配合默契,不算阵法,是高明的合击术,一下把四人的武功淋漓尽致发挥出来。   殷照江两手迎八手,却不落下风,李慕禅皱眉,看出他游刃有余,好像在逗他们四个玩。   看来他是想摸一摸他们的底,了解他们的武功,否则他直接出杀招不必几招就能拿下四人。   他们的差距不仅在掌法,还在修为上。   殷照江修为深厚,功力远胜他们四个,拍出两掌,他们才能出一招,这般差距就像大人与小孩动手,岂有胜算!?   莫继业四人也查觉出差距来,心下绝望。   莫继业沉声道:“崔师弟,谢师弟,柳师妹,用最后一着吧!”   “……是。”三人紧绷着脸沉声应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却没急着出手帮忙,也想看看龙山宗弟子最后一着,想必是催发潜力的秘术。   他发现这个世界催发潜力的秘术罕之又罕,但龙山宗这般名门大派底蕴深厚超乎想象,有这般秘术不奇怪。   ……   无声无息中,四人身体涨大了一圈,柳碧云也施展了秘术,玉脸涨红如醉了酒,竟透出一股难言的娇媚来。   莫继业三人则脸庞狰狞,太阳穴青筋贲起如蚯蚓,随时会钻出来一般,眼睛充满了血丝。   随着变化,他们动作变快,能跟得上殷照江,殷照江有些狼狈,却仍笑眯眯的只守不攻。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他们跟殷照江差得太远,即使施展了秘术仍逊了殷照江一筹。   他想到了万圣宗,据说万圣宗的武学与正道武学截然不同,走的是偏锋与奇门,不走光明正大的路。   万圣宗武学入门易,进境快,尤其开始时,突飞猛进,但越到后面越是危险,动辄有走火入魔之危。   而魔器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心神,避免走火入魔,这对于万圣宗武学而言举足轻重,万圣宗武学进境快,能避免走火入魔的话,放心修炼,进境会更快,远胜诸名门大派,所以万圣宗可怕,以一宗挡得住诸名门大派。   如此看来,万圣宗果然名不虚传,这殷照江如此厉害,李慕禅猜测是借助了魔器修炼。   自己有如今一身修为是经历种种奇遇,再加上因缘巧合,功自天授并非客气话,情形确实如此。   殷照江如此年纪也有如此修为,可见万圣宗的可怕。   “呵呵,有趣有趣,这便是龙山宗的武学?不过如此嘛!”殷照江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殷某实在失望!”   莫继业四人涨红着脸,拼命狂攻,宣泄着暴涨的内力,宣泄不出来就要撑破了自己,他们顾不得说话。   殷照江朗声笑道:“柳姑娘,先送你一程吧!”   他身形一闪,穿过了四人的掌影,来到柳碧云身后,左掌轻飘飘印向她背心,动作似是悠然缓慢,柳碧云却反应不过来。   “嗤——!”一声轻啸响起,一道流光撞向殷照江。   殷照江“咦”了一声,右掌一拍,左掌仍拍向柳碧云背心,“砰”一声闷响,殷照江滑出一丈外,左掌自然落了空。   “嗤!”又一声轻啸声中,一道流光从李慕禅的袖子射出,殷照江又一掌拍出,“砰”一声如击鼓,他又退出一丈。   “嗤!嗤!嗤!”李慕禅袖中接连射出三道流光,殷照江一一硬接住,又后退了三丈远。   他们这才看清了,李慕禅射出的是小石子,被殷照江击碎。   ……   李慕禅一步跨到柳碧云身边,手掌搭到她背心,微笑道:“不要紧吧?”   柳碧云脸上布满红晕,娇艳动人,摇摇头:“李大哥,又要烦劳你!”   李慕禅笑道:“净说傻话,我难道袖手旁观不成?”   他抬头望向殷照江:“殷公子,就到这里吧!”   殷照江从袖里抽出一方丝帕,慢慢拭手,然后收回袖中,笑眯眯的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莫继业三人吃惊的看着李慕禅,他们知道李慕禅的武功高明,但只以为比自己高一线,毕竟年纪不大,看着也没什么惊人气势。   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李慕禅竟能达到殷照江这般层次。   李慕禅微笑道:“殷公子如何练得这一身武功?”   殷照江笑眯眯的道:“咱们万圣宗武学高明之极,自然远胜一般人,……李兄弟你如此高明,难不成咱们是一家人?”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我是有奇遇才得这一身修为,久闻万圣宗武学天下绝顶,今天算是见识了,确实不凡!”   “李公子,咱们切磋两招。”殷照江笑道,白影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右掌轻飘飘拍下。   李慕禅笑着推出一掌,“砰”狂风大作,柳碧云衣衫猎猎作响,众人竟有立于狂风中之感,待眯着眼睛看仔细,李慕禅站在原地,殷照江却退出一丈外。   李慕禅笑了笑:“殷公子,还是算了吧。”   殷照江皱一下眉头,随即舒展,笑道:“如李兄弟这般高明的,我还是头一回遇上,痛快!痛快!……再来一掌!”   他说话声中又闪到李慕禅跟前,又拍出一掌,这一次掌心有一团微赤,似乎一抹鲜血涂在掌心处。   “李大哥小心,是焚心掌!”柳碧云忙叫道。   李慕禅一边点头一边推出一掌,平平淡淡,“砰”李慕禅退后一步,殷照江却稳稳站定。   李慕禅笑了笑:“好一个焚心掌,厉害!”   殷照江定定看着他,莫继业四人心弦一下绷紧,紧盯着他。   片刻后,殷照江脸上涌起红晕,好像他们施展秘术一般模样,像是涂了胭脂,随即变得苍白。   李慕禅笑了笑,道:“殷公子,还要再来?!”   殷照江默然不语,柳碧云他们看出来了,他是受了伤,一定是压伏血气翻涌不敢说话。   即使如此也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况且虚实难测,也不敢再伸手。   片刻后,殷照江长吐一口气,脸色越发苍白,盯着李慕禅缓缓点头:“青梅李观海,佩服!”   李慕禅抱拳微笑:“后会有期!”   “我会找你的。”殷照江笑了笑,扫一眼李慕禅四人,笑道:“今天且给你一个面子,暂且把头寄在他们身上!”   李慕禅道:“不送了!”   殷照江朗笑一声:“今天能遇上李兄你,也算一件幸事,再会!”   白影一闪他消失在树林里,李慕禅长舒一口气,直接盘膝坐到地上,柳碧云忙站到他身后。   莫继业三人也脸色苍白,慢慢坐下,浑身脱了力。   “柳师妹,你不要紧吧?”莫继业问。   柳碧云摇摇头:“我不要紧,莫师兄,你们调息吧,我护法!”   “怎么会……”莫继业疑惑的看看柳碧云,最终没多问,点点头:“那就有劳柳师妹了。”   柳碧云笑笑,谢剑锋道:“柳师妹,你怎么会有力量?”   柳碧云道:“李大哥刚才帮了我一把。”   “哦,怪不得。”谢剑锋点点头,看一眼阖眼调息的李慕禅,摇摇头:“真是……”   崔少卿道:“真人不露相,怨不得你!”   谢剑锋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崔少卿看看李慕禅,摇摇头也闭上眼,莫继业道:“柳师妹,真有人的话先叫醒咱们,别妨碍李兄!”   柳碧云道:“我明白的。”   莫继业笑道:“师妹,这次亏了你,不然咱们小命也没了!”   柳碧云嫣然笑道:“莫师兄不怪我就好。”   莫继业摆摆手,笑道:“这是哪里话!没你就没李兄弟,那咱们逃不了殷照江的毒手。”   柳碧云道:“我先前隐了秘笈,不然大伙也不必来追黄宗启,也不会碰上殷照江!”   莫继业摇头:“殷照江想杀咱们,总能找到咱们的,……好啦,柳师妹你甭再自责了,总算是圆满结果,这比什么都强!”   “莫师兄,你精神挺好啊!”谢剑锋睁开眼,没好气的道。   莫继业笑着摇头:“好吧,不说了,我也调息一会儿。”   他刚睁开眼,一阵脚步声匆匆响起,转眼到了近前,柳碧云忙踏前一步挡在李慕禅身前,莫继业他们睁开眼,只见二十几个青年来到近前,腰佩长剑,一看就知道是临海阁的人。   莫继业看看不远处黄宗启的尸首,脸色变得难看。   第48章 再救   他们仅二十六人,却如潮水般涌来,转眼包围了李慕禅他们,两人奔到黄宗启身边,探手摸摸,然后阴沉着脸起身,朝众人摇摇头。   众人明白黄宗启死了,寒森森瞪向李慕禅他们。   柳碧云明眸顾盼,目光与长剑一起缓缓移动,指向每一个人。   莫继业心下暗叹却镇定自若,站起来抱拳道:“诸位是临海阁弟子吧?”   “你是莫继业?!”一个圆脸中等身材的青年沉声道,他炯炯扫过五人,目光落在莫继业脸上:“龙山宗四杰,你们杀了黄师弟?!”   莫继业摇头:“还没请教这位兄台……?”   “何居明,无名小卒罢了!”青年沉声道。   莫继业暗自一笑,后面这句表明了他的野心与不甘,不甘当一个无名小卒。   “原来是何少侠,幸会。”莫继业抱抱拳,沉声道:“诸位可能不信,黄少侠不是咱们杀的。”   “哼,什么龙山宗四杰,敢做不敢当,我呸!”后面一个瓜子脸青年冷笑着啐一口,不屑的斜睨他们。   莫继业面不改色,谢剑锋睁开眼怒道:“闭嘴!……没弄清就胡说八道,你们临海阁就这等货色!?”   李慕禅静静坐着看热闹,先前若非殷照江拿柳碧云开刀,他不会急着出手。   瓜子脸青年冷笑道:“咱们临海阁不必你们龙山宗弟子评说!……你们识趣的自己抹脖子!”   “就凭你们?”谢剑锋不屑的道:“人多又如何!”   “谢师弟,住嘴!”莫继业皱眉喝道。   谢剑锋瞪了对面众人一眼,哼一声却没再说。   莫继业抱拳笑道:“何少侠,烦请你仔细看一下黄少侠的伤势,谁下的手一目了然!”   何居明皱眉,他看莫继业神情笃定,猜到黄宗启真不是他们杀的,眼睛一转,沉声道:“黄师弟的死与你们龙山宗脱不掉干系,大伙杀了他们替黄师弟报仇!”   “杀!”瓜子脸青年大喝一声,便要冲出来。   “停!”崔少卿忽然大喝,摇摇头:“有意思,明明万圣宗杀了人,你们偏要跟咱们报仇!”   “万圣宗?!”瓜子脸青年一怔,顿时止步:“真是万圣宗杀了黄师弟?”   “你不会自己看!?”谢剑锋翻眼冷笑,斜睨着何居明:“你们临海阁替黄宗启报仇是假,杀咱们是真!”   “放屁,姓谢的,咱们才懒得耍这种手段!”瓜子脸青年断喝道,大步流星来到黄宗启尸首旁,低头摸索。   何居明皱眉,沉声道:“赵师弟,怎么回事?”   “娘的,是焚心掌!”瓜子脸青年恨恨骂道。   “真是万圣宗……”二十几个临海阁弟子低声议论,脸色阴沉,这万圣宗是越来越猖狂了,竟敢杀临海阁弟子!   ……   何居明三两步跨到近前,蹲下摸了摸,缓缓站起来,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这焚心掌掌力炉火纯青,好厉害的修为!”   莫继业叹道:“是殷照江!”   “殷照江!”众人脱口叫道。   万圣宗第一弟子殷照江,天下无人不知,比龙山宗四杰名气更大。   何居明皱眉问:“真是殷照江?”   莫继业摇头叹息道:“这殷照江真不是一般人,他杀了黄少侠夺了秘笈后不走,守在这里等咱们送上门!”   “他得了秘笈?!”何居明沉声道。   莫继业点点头叹道:“秘笈被万圣宗得去,后患无穷!……咱们惊走他已经不易,想夺秘笈有心无力!”   “你们四个也收拾不了他?”何居明不信的问。   莫继业叹道:“咱们四个联手也挡不住!……说句老实话,你们算是幸运的,比咱们早到的话,早被殷照江屠尽!”   瓜子脸青年不屑的撇撇嘴:“胡吹大气,他才多大,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莫继业道:“我何必扬他威风!……你看看黄少侠的伤势就知道了,他一招没接住!”   诸人齐齐看来,何居明苦涩的点头:“黄师弟确实一招被人杀了!”   “殷照江——!”瓜子脸青年怒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莫继业道:“赵少侠,依我看,赵少侠杀不了殷照江。”   “放屁!”瓜子脸青年怒喝道:“都怨你们,你们龙山宗无能,出了这档子事,惹得黄师弟被杀!”   莫继业皱皱眉头没说话,谢剑锋忍不住怒哼道:“姓赵的,你别倒打一耙,我倒想问问,那叛徒为何偏偏来这里,显然是奔着你们来的,他是不是你们的人?!”   瓜子脸青年大喝道:“放狗屁!姓谢的,咱们行事光明正大,这种叛徒怎是咱们的人!?”   “那就奇怪了!”谢剑锋撇撇嘴,阴阳怪气:“不是你们的人,他怎要投奔你们?”   何居明道:“他明白唯有?????咱们临海阁吧。”   “嘿,你也忒狂妄了,就凭你们临海阁,能挡得住咱们龙山宗?”谢剑锋讥诮的撇撇嘴:“他就是你们临海阁弟子,在山上呆了十年,真能忍,我倒有点儿佩服他!”   “姓谢的,你甭血口喷人!”瓜子脸青年哼道。   谢剑锋冷笑:“真假你们心里明白!”   “行了,赵师弟!”何居明一摆手,淡淡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由他吧!”   “他也忒气人了!”瓜子脸青年哼道:“何师兄,教训他们!”   他不等何居明说话,冲向谢剑锋就是一剑。   何居明抬手张了张嘴,谢剑锋迎上前拧身拍掌,与他打成一团。   ……   何居明皱眉闭上嘴,莫继业摇头不已,柳碧云到他身边低声道:“莫师兄,不该动手的!”   莫继业摇头道:“这机会他们怎能放过?”   柳碧云蹙眉扫一眼诸人,轻嗔道:“既动了手,那就干净利落,尽快拿下,免得夜长梦多!”   莫继业扭头看了看李慕禅,低声道:“李兄弟不要紧吧?”   “他受伤了,不能打扰的。”柳碧云蹙眉摇头,低声道:“莫师兄你不要紧吧?”   莫继业盯着谢剑锋看,摇头微笑:“咱们还抗得住,我跟崔师弟动手,你护住李兄弟!”   柳碧云点头,低声道:“嗯,速战速决!”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旁人听不到,即使崔少卿也听不清,他们有默契,莫继业使一个眼色他就明白。   谢剑锋在殷照江手底如孩童无异,却远胜瓜子脸青年,就像殷照江与他一般,两人差得太远。   谢剑锋摇头:“临海阁弟子不过如此!”   他拍开长剑,一掌跟上,拍中瓜子脸青年胸口,“砰”一声如击鼓,瓜子脸青年直直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何居明忙飘身接住:“赵师弟?赵师兄?!”   瓜子脸青年抹一把嘴角的血,恨恨道:“何师兄,替我收拾他!”   何居明探一下他伤势,暗松一口气,抬头喝道:“诸位师弟,龙山宗四杰名不虚传,一对一不是对手,一块上吧,只伤不杀!”   “杀!”众人轰然应一声。   他们刚要冲上来,莫继业断喝一声:“打!”   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如楔子般钉进人群,顿时怒吼声,惨叫声,呻吟声响成一片,他们三个如狼入羊群,转眼功夫打倒了一半人。   李慕禅闭着眼,虚空之眼打开,看得赞叹不已,龙山宗四杰也不是白叫的,确实本事不错,远胜临海阁弟子。   何居明见状不妙,沉声道:“往那边!”   他带头冲向李慕禅,柳碧云玉脸沉下来,待何居明靠近,剑尖化为一点寒星刺出。   “叮……”何居明挥剑格挡,却倒退一步,惊异的看向柳碧云,剑身传来一股沛然力量,长剑想脱手。   柳碧云微眯明眸,一言不发静静盯着他。   身后几人想跟着一块儿冲过来,却被莫继业三人缠住,他们剑光化为一片笼罩了他们,让他们脱不得身。   柳碧云眼眸冷意森森。   何居明笑道:“柳姑娘是吧?”   柳碧云冷冷道:“上前一步,死!”   何居明目光绕过柳碧云,落在李慕禅身上,笑了笑:“不知这位少侠是……?”   “你不必知道。”柳碧云淡淡道。   何居明笑了笑:“看来他对柳姑娘很重要。”   柳碧云冷着脸不予置评。   何居明往前凑了一步,柳碧云又抬起剑,扭头道:“莫师兄,何公子不见棺材不落泪!”   莫继业道:“他们不知趣的话,只能杀了!”   何居明笑了笑,摇头道:“柳姑娘,莫少侠,我知道你们不会下杀手的。”   莫继业沉声道:“何少侠,这位是咱们救命恩人,你跟咱们动手没关系,想暗算他,咱们只能杀人了!”   何居明扫一眼莫继业,又看看柳碧云,笑道:“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你不配知道!”莫继业沉声道。   他先前对这何居明还有几分顾忌,但见识了他的卑下手段,再难有敬意,说话渐渐不客气。   “呵呵,有意思!”何居明笑起来,笑容一开陡的冲向柳碧云,剑光化为一抹寒星,奇快无比。   柳碧云怒哼一声,她心中泛起冰冷的杀意,剑光化为一道弧,“叮……”柳碧云的剑被挡住,随后是柳碧云暴风骤雨般的狂攻。   何居明步步后退,柳碧云内力远胜他,剑法虽不如他精妙,但胜在剑快,弥补了精妙不足。   柳碧云怒而生杀意,何居明人品一般,剑法却有真传,一步一步后退,勉强支撑住。   “崔师弟,谢师弟!”莫继业沉声道。   两人点头,默契十足的再次发力,惨叫声又响,又倒下了三人,莫继业射向柳碧云这边,扬声道:“柳师妹,我来!”   柳碧云退后回李慕禅身前,横剑而立,顾盼四方,莫继业剑光压得何居明步步后退,喘不过气来。   ……   “姓何的,你要自寻死路,怨不得咱们!”莫继业摇头叹气,话音乍落左掌奇异的穿过了剑光,拍到何居明胸口。   “砰!”何居明被震飞出去,“砰”重重落地。   “何师兄!”瓜子脸青年忙过去扶起何居明,何居明嘴里汩汩涌血,瓜子脸青年忙往他嘴里摁丹药,被血冲出来。   “何师兄!”瓜子脸青年大急。   “这里!这里!”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莫继业抬头一看,脸色大变,只见三十几个临海阁弟子从树林涌出来。   瓜子脸青年大叫道:“快救何师兄!”   两个中年男子飘身过来,在何居明胸口点几指,然后扶坐起来,盘膝坐后面,双掌抵背心运功。   另一中年男子按着何居明手脉,片刻后点点头:“命保住了!”   “崔师弟,谢师弟,回来!”莫继业沉声道,飘身回到李慕禅身边。   崔少卿与谢剑锋也忙退后,与柳碧云形成一个四角护住李慕禅。   脚步声又响起,又十几个临海阁弟子匆匆而来。   莫继业心下明白,这是有人放了讯号,神不知鬼不觉,是临海阁秘密讯号,可惜自己下手还是慢了,没能做到速战速决!   “赵师弟,怎么回事?!”一个雄壮的中年大汉沉声道。   他身形魁梧雄壮,宛如一头巨熊,比常人高出半头,腰间的长剑像是一枚绣花针,看着格外的小巧。   瓜子脸青年大声道:“江师兄,替何师兄报仇啊!”   “何师弟死了?”雄壮大汉沉声问。   按着何居明的中年汉子摇头道:“江师兄,他死不了。”   雄壮大汉点点头:“没死就好!……龙山宗四杰都在这儿了,幸会!”   莫继业苦笑道:“江大侠,咱们又见面了!”   他心下暗叹,这江归流可是厉害人物,是临海阁杰出的弟子,武功更胜自己一筹,这下可麻烦了。   “小莫,你这是要下死手啊!”雄壮大汉江归流沉声道。   莫继业道:“江大侠此话差矣,我真要杀人,他们等不到你们来!”   “这话倒不错。”江归流点点头道:“他们武功太差了,……到底怎么回事?”   莫继业道:“何少侠见咱们四个受了伤,想趁火打劫,咱们岂能束手待毙,只能奋起反抗了。”   江归流扭头看瓜子脸青年,摇头道:“你们在护着什么人?”   莫继业道:“咱们的救命恩人。”   江归流沉声道:“留下这人,你们滚吧!”   莫继业脸色一变:“江大侠真想难为咱们?”   江归流笑了笑:“怎么,你们还要动手?”   莫继业沉声道:“鹿死谁手未为可知,咱们手下见真章吧!”   “好,不愧龙山宗弟子,霸气,动手吧!”江归流挥一下手,顿时众人涌过来,大片的剑光笼罩下来。   “叮叮叮叮……”连绵不断的清鸣声中,四人联手挡住了众人的围攻,把李慕禅护在当中。   李慕禅悠悠睁开眼,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看热闹,不想管他们的死活,到了这一步却又不能不管了。   柳碧云一直在关注着李慕禅,一看到他睁眼,忙道:“李大哥,你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要紧,……怎么回事?”   柳碧云一边挥剑一边笑道:“李大哥你醒了就好,莫师兄,咱们走吧!”   “好!”莫继业沉声道,四人剑光同时大涨,撑开了众人的围攻,脚下朝西边移动。   他们一边挥剑一边说话一边走,众人猛攻却挡不住他们移动,只能随着一块儿往西走。   江归流脸色难看,沉声道:“十三代弟子退下,十二代弟子上!”   人们或后退或前进,一阵穿梭,十二个中年男子来到内圈,围攻莫继业他们四人。   这十二个中年男子修为更深,剑法更精妙,莫继业他们顿时压力大增。   李慕禅皱眉叹息:“临海阁弟子也真够出息的!”   他看得出来,莫继业他们是强弩之末,先前用了秘术,还没能歇过来就与人厮杀,这会儿终于受不住了。   他弯腰坐地上捡了几颗小石头,轻轻一捏,顿时成了碎块儿,黄豆粒大小,然后屈指弹出去。   “嗤嗤嗤嗤……”一声声轻啸中,一个个临海阁弟子僵住,被点了穴道,转眼功夫,二十几个临海阁弟子被点了穴。   李慕禅手不停,一颗颗小石子从袖里飞出,落进人群里,弹无虚发,转眼又射中十来个人。   江归流阴沉着脸,紧盯着李慕禅,但李慕禅手缩在袖子里,只能看到小石子射出来,看不出他如何做到的。   江归流断喝道:“好厉害的暗器,大伙甭客气了,暗……”   他话未说完,“嗤”一道流光射至,他忙横剑挡在喉咙前,“叮……”袅袅不绝的清鸣声中,他平平滑出两丈外。   他低头一瞧,脸色大变,剑上嵌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   他被这惊世骇俗的功力吓住,扭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淡淡笑道:“大伙还是散了吧,该干嘛干嘛,你说呢,江大侠?”   第49章 再战   江归流阴沉着脸,缓缓点头:“佩服!”   李慕禅微笑:“江大侠过奖,恕不远送了!”   “……走!”江归流深深看他一眼,猛的一挥手,众人动起来,有扶受伤的同伴,有抬起黄宗启的尸首,有先出发,有后保护,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转眼功夫消失无踪。   光秃秃的地上布满脚印,显示了刚才的激烈战况。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身体忽然一软,柳碧云忙扶住,急叫:“李大哥?!”   李慕禅摇头苦笑:“真吃不消了!”   柳碧云忙问:“李大哥你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要紧,脱力了,赶紧走吧。”   “对,对,快走!”莫继业忙点头:“”   谢剑锋哼道:“怕他们不成!”   莫继业瞪他一眼,崔少卿道:“又没外人,嘴硬什么!”   谢剑锋道:“临海阁这帮家伙忒没种,一拥而上算什么本事!”   崔少卿摇摇头:“咱们对付殷照江不一样?”   谢剑锋没好气的道:“崔师兄,你是哪边的?!”   崔少卿道:“道理哪边我站哪边。”   莫继业摆一下手:“行啦,咱们快走,别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兄,你能赶路吧?”   李慕禅笑道:“没关系的。”   莫继业点点头:“那好,走吧!”   他当先钻进了树林,诸人跟上,他们宛如五缕轻烟,尽情施展身法,有几分丧家之犬的味道。   柳碧云开始还怕李慕禅内力不足,后来李慕禅渡来一道内力,她才放下心,他修为太深,内力再不足,也远胜自己四人!   众人一口气疾奔出一百来里,径直往北,遇见翻山遇河过河,走的是一条直线,要拼命赶回去。   在半途中,他们遇上一次临海阁弟子拦截,李慕禅小石子飞啸,转眼解决了十几个人,丝毫没耽搁。   从清晨到傍晚,他们一口水也没喝,一直奔出了两千多里,到了夕阳西下才在一片树林歇息。   柳碧云关切的道:“李大哥,还好吧?”   李慕禅笑道:“我内力恢复了,……这里离开了临海阁地界,我也算修正成果了!”   他们四个脸色苍白,这一路疾奔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李慕禅却脸色红润,随着他们速度,他与信步而行差不多,顺便调息恢复。   ……   “李大哥你要走?!”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点头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也该回去了。”   柳碧云道:“李大哥随咱们回山吧!”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事,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柳碧云依依不舍,莫继业笑道:“李兄,这次亏了你,咱们欠你两条命!”   李慕禅笑道:“好吧,日后总有机会还我的,碧云,莫兄弟,崔兄弟,谢兄弟,后会有期了!”   柳碧云蹙眉看着他,幽怨隐隐。   李慕禅苦笑看一眼南边,摇摇头叹口气。   “李大哥,怎么了?”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叹道:“走不了了!……临海阁还真是阴魂不散,又追来了!”   “这么快!?”莫继业皱眉道:“来者不善,可能是顶尖高手!”   他们一路上使出吃奶的劲儿,后面的人仍能追上,轻功更胜他们,而轻功好往往意味修为高。   况且临海阁的人应该也知道这边有顶尖高手,一般人也不必过来送死,真来的想必有把握。   李慕禅苦笑道:“莫兄说对了。”   “哼!”一声断喝蓦地响起,莫继业四人颤了一下,这一声轻哼在耳边无异于惊雷。   李慕禅道:“何方前辈大驾光临?”   “果然有几分本事!”两道青衫老者蓦地出现在五人跟前,好像忽然一下蹦进了他们视野。   莫继业他们缓过神,睁大眼睛瞪过来,一颗心往下沉。   他们见识广博,一下看出这两个老者年纪过百,修炼时间是他们的数倍,岂能有什么胜算?   若一般门派的老者还好,即使修为深,功法可以弥补修为差距,这却是临海阁的老一辈高手,功法不相上下,修为决定胜负。   李慕禅上下打量这两老者,都是中等高矮,一个圆墩墩的,一个削瘦清癯,看着有几分儒雅气息。   儒雅老者抚银髯淡淡道:“小伙子,报上名来听听。”   李慕禅笑了笑:“青梅李观海,无名小卒罢了,两位前辈可是临海阁弟子?”   “不错,老夫宗天亮,青梅李观海,确实没听过。”儒雅老者缓缓点头道:“你年纪这么轻有这一身修为,师父是谁?”   “家师已经仙逝。”李慕禅道。   “唔。”两老者对视一眼,宗天亮道:“你为何帮龙山宗?”   李慕禅笑了笑,望一眼柳碧云。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原来如此!”宗天亮抚髯点头道:“可惜你这一身修为,却惹了咱们,可惜可惜!”   李慕禅微笑:“两位前辈是要下杀手了?”   “你明白就好!”宗天亮缓缓道:“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   李慕禅扭头道:“碧云,莫兄弟,你们先走吧,我来会一会两位前辈的高招!”   “李兄,咱们一起。”莫继业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我打不过就走,你们在的话,我反而不便于行事!”   “这……”莫继业沉吟。   宗天亮笑了笑,摇头道:“依我看不必这么麻烦,解决了你,他们几个也逃不掉的。”   莫继业皱眉道:“宗前辈也要杀咱们?”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宗天亮淡淡笑道。   莫继业沉声哼道:“前辈以大欺小,不怕天下人耻笑?!”   宗天亮不理会莫继业,对李慕禅道:“李小哥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李慕禅笑了笑,长剑拔出,一个滑步刺过去,宗天亮神情顿时肃重,先前的轻漫一下消失。   “叮……”他拔剑一挡,两剑相交发出脆响,矮胖老者眉头皱了一下,讶然望向李慕禅。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而眼前这小子竟然挡住一剑,没有长剑脱手之像。   李慕禅感觉到承沛然力量从剑上涌来,却轻轻一抖手腕,将劲力转化为动力,又一挺剑刺出,速度出奇的快。   “叮……”宗天亮横剑挡在胸口,身形平平滑出一丈。   他低头瞧了瞧剑身,讶然望向李慕禅,没想到李慕禅这一刺有如此力量,这一刺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施展招数,只能挡一下。   李慕禅轻哼道:“好剑法!”   他“嗤”一剑刺出,如划破布帛,剑尖一下出现在宗天亮胸口,容不得他出招,剑尖已经刺进去。   宗天亮脚下如装了弹簧,“嗖”一下退出两丈,迟疑不定的望着李慕禅,又低头看看自己胸口。   李慕禅一剑刺破了他胸口,却仅皮肉伤,但这一剑已经吓得他心神皆震,难以置信,这剑太快。   李慕禅淡淡道:“宗前辈,小心了!”   他话音乍落,剑尖已经出现在宗天亮胸口,宗天亮关键时刻猛的横移,闷哼一声,左肩头挨了一剑,血花迸射。   ……   “宗师兄!”矮胖老者吃惊叫道。   宗天亮低头看看肩头,苦笑道:“好厉害的剑法!”   李慕禅微笑:“见笑了!”   宗天亮点点头:“如此剑法,怪不得他们要吃亏!……肖师弟,看来咱们要联手了!”   矮胖老者一怔,随即点点头,一闪到他身边。   谢剑锋勃然大怒:“你们两个好不要脸!……一把年纪,以大欺小不说,还以多欺少,你们临海阁也忒卑鄙了!”   宗天亮微笑道:“彼此彼此。”   “莫师兄,咱们也上!”谢剑锋怒哼道。   李慕禅摇头:“谢兄弟,多谢你的好意,我来吧!”   “李兄,他们两个老家伙一块上,就怕你招架不住!”谢剑锋喝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试试看吧!”   莫继业摆摆手道:“谢师弟,别添乱!”   谢剑锋不甘心的瞪一眼宗天亮:“老不死的!”   宗天亮脸色一沉,目光如电射向谢剑锋,谢剑锋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怎么,你想杀我?”   宗天亮冷笑道:“小子掌嘴!”   他一下到了谢剑锋跟前,挥掌便打,“嗤!”李慕禅袖里飞出一颗小石子,撞上宗天亮右手。   “砰!”如雷闷响,小石子化为粉末,宗天亮也退了一步。   谢剑锋这才反应过来,忙躲到莫继业身后。   李慕禅微笑:“宗前辈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降了自己的身份!”   宗天亮冷笑道:“好,好!”   他脸色阴沉,双眼似喷火,想吃了谢剑锋一般,冷冷瞪一眼李慕禅:“小子本事不小,肖师弟,动手!”   两老者同时拔剑刺李慕禅,迅捷突兀,李慕禅挥剑,“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响成一片。   李慕禅一边接两人招数,一边参研临海阁的剑法,这两老者施展的剑法远胜一般弟子,李慕禅看过之后,对其临海阁的剑法大有领悟,不由露出笑容。   第50章 偷看   他有了临海阁的剑法秘笈,触类旁通,对临海阁的剑法脉络有一些认识,他对剑法几乎洞彻其本质,但凡剑招,他一眼能看出弱点。   这两老者的剑法精妙之极,而且修为深厚,剑如电如雷,修为几乎与李慕禅持平,剑速不逊于李慕禅。   李慕禅能游刃有余,关键就是眼力,若非为了观察临海阁的剑法,他早就击败两老。   谢剑锋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莫继业摇头苦笑,崔少卿叹了口气,谢剑锋则双眼炯炯放光,柳碧云却有些担心。   她知李慕禅修为深,可这两老修为深厚,都是修炼了上百年的老妖怪,是坐镇派中不下山的,遇上这般高手,谁也不能断言必胜。   转眼功夫,一百招过去,两老者剑快如电,柳碧云觉得漫长,莫继业他们却觉一瞬间而已。   李慕禅隐隐摸透了他们剑法,沉声道:“两位前辈,得罪了!”   他话音一落,剑法陡然变得朴拙,再没有先前的华丽,好像不会使剑了一般,东一刺,西一撩,像是小孩子拿剑瞎比划。   两老者漫天剑光一下黯淡,出剑再不复精妙,好像一曲华美乐章,忽然被几个杂音打乱了。   莫继业四人瞪大眼睛,他们见识高眼力好,一下看出李慕禅剑法之妙来,每一剑看似笨拙,但一剑下去总能逼两老者换招,好像畅快吐气时忽然被打断,说不出的难受,他们看着都觉得难受,更何况两人。   两老者在十几招后便变了脸色,涨红得像喝醉了酒,他们内力随剑招而流转,每一招使到一半被逼换招,十几次之后,内力便有些失控,血气开始涌动,想要沸腾失控。   他们极难受,却无法言说,越是气恼,使剑越急,李慕禅却剑剑直指要害,逼他们不得不换招,否则只能挨剑。   他这般犀利的剑招,一旦挨上,不死也得倒下,只能强行改变招数,自己伤着自己。   李慕禅沉声道:“二位前辈,小心了!”   他话音一落,剑招再次一变,从古拙变成了奇快,宛如电光火石,瞬间十几剑刺了出去。   两老者闷哼一声,捂着手腕退后,皱眉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收剑抱拳,微笑道:“承让!”   莫继业四人眼睛瞪得更大,眼珠子快落地了,他们知道李慕禅的修为深厚,掌法妙,但没想到剑法如此厉害。   两老者低头看看自己手腕,又看看地上的长剑,双眼紧盯着李慕禅:“你师父是谁?!”   李慕禅摇头笑道:“先师默默无闻,二位前辈,告辞!”   他说罢冲柳碧云他们一笑,转身便走。   ……   待走远了,莫继业他们才长舒一口气,谢剑锋忙道:“李兄,剑法厉害呀,真没看出来!”   李慕禅笑了笑:“临海阁的剑法不错,可惜他们没得精要。”   这话先前说的话,他们只会哂然一笑,觉得是李慕禅傲气太足,如今听来却不敢否认。   “李兄你练的是什么剑法?”莫继业问。   李慕禅摇摇头:“家师所传,也没说名字,就叫无名剑法吧。”   “好厉害的剑法。”莫继业赞叹。   崔少卿道:“厉害的是眼力。”   莫继业点头道:“不错,更厉害的是李兄的眼力,看剑法平平无奇,每一剑又妙到毫巅,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眼力是练出来的,见得多了自然会有看透一切的感觉,得相信自己的感觉,依着自己的感觉来。”   莫继业摇头笑道:“依感觉来?……我可不敢依感觉,一旦出错的话,直接见了生死。”   其余三人都赞同,他们对感觉没有眼睛信任。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一个关键,当初为了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没少吃苦,这个只能靠自己,别人帮不上忙,师父也没用。”   “你当初怎么练的?”谢剑锋问。   “谢师弟!”莫继业哼道。   谢剑锋呵呵笑道:“我就是问问,要是绝密的话就别说了!”   李慕禅摇头道:“也不算什么绝密,其实也没有取巧的地方,就是与人相斗时,相信自己的直觉,坚信不疑,即使直觉错了,也不能有退缩与怀疑,仍是坚信。”   “这样……”谢剑锋挠挠头,想了想摇头:“我可做不到。”   莫继业道:“我当初也相信直觉,后来有一次差点儿送命,从此之后不敢再相信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就没办法了,直觉这东西,越信越灵的,不信的话那说什么也没用。”   莫继业叹口气:“这么说来,我是永远练不成这般剑术了?”   李慕禅笑道:“直觉这东西比咱们手眼更快,练剑法到了一定层次,怎么练也没什么进境了,这时候就是直觉显威,……莫兄弟想真正成为顶尖高手的话,还是要依靠直觉的,别无他想。”   “唉……,罢了,我回去再好好练一练。”莫继业无奈点点头。   谢剑锋道:“我偏不信,没了直觉就练不好剑了!”   李慕禅笑了笑:“谢兄弟现在不信,将来总有相信的时候,我当初也是这样,还好听师父的话才苦练直觉,才有这般剑法。”   “行啦谢师弟,甭嘴硬了!”崔少卿哼一声。   ……   李慕禅打量四周,笑道:“四位,这一次我真要告辞了!”   柳碧云道:“李大哥……”   李慕禅摆摆手:“照理说我该送你们回去,可这次真的有事。”   莫继业道:“罢了,既然李兄有事在身,咱们也别耽搁了,柳师妹,这件事过去后,你再下山与李兄相见!”   柳碧云无奈的点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对谢剑锋道:“谢兄弟,你的伤要好好治一治,免得落下病根,影响以后的进境。”   谢剑锋点头:“李兄,大恩不言谢,我这人性子就是直,什么话也藏不住,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我还没那么小气,请位,碧云知道怎么找我,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他说罢一闪出现在了十几丈外,再一闪,钻进了树林里。   看着李慕禅消失,四人都默然无语,柳碧云仍紧盯着树林,莫继业叹了口气,谢剑锋道:“莫师兄,真是没脸见人了!”   莫继业摇头道:“回去好好练功吧,别再偷懒了,别以为龙山宗四杰多了不起,这回终于知道厉害了吧?”   谢剑锋道:“他跟殷照江都是怪物!”   “柳师妹慧眼识珠呀。”崔少卿笑道:“这般人物可不常见!”   柳碧云似乎没听到他说话,一直盯着远处看,有望眼欲穿之势,看得三人有些不自在。   莫继业道:“柳师妹,人都走了。”   崔少卿笑道:“难不成会忽然回来?”   “没什么希望,我看李兄是个痛快人,行动果决,既然决定走,绝不会再回来的。”莫继业摇摇头。   谢剑锋笑道:“两位师兄忒不厚道,没看柳师妹都快哭了!”   柳碧云扭头过来,嗔道:“谁快哭啦!……三位师兄,咱们快走吧,赶紧回山别夜长梦多!”   “对对,这是正经的!”莫继业脸色一变,忙道:“这一次运气好,碰上了李兄,快走吧,别再有什么波折。”   “临海阁不会再来人了吧?”谢剑锋迟疑一下。   莫继业道:“别忘了还有一个万圣宗呢!”   谢剑锋冷笑道:“哼,万圣宗好大的胆子,日后一定找殷照江算账!”   莫继业摇头道:“你这大话说得过了,他不找你就算好的了,你还敢去找他,自寻死路!”   谢剑锋道:“莫师兄忒小瞧我了,我苦练一阵子,定能追上他!”   莫继业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就是苦练一百年,也甭想了。”   崔少卿也跟着叹气:“是啊,咱们这一辈子甭指望了!”   谢剑锋撇撇嘴:“两位师兄也忒灭自己威风了,殷照江又如何,他们魔门心法进境是快,但后面很容易走火入魔,武功越强死得越快,我看他不用等咱们收拾!”   “但愿如此吧!”莫继业摇头苦笑。   ……   李慕禅这一次没再暗中护送,他感觉到他们没有了波折,会顺利的回去,然后返回了山谷。   紫裳宫如今座落于这俯小山谷里,是群山之深处,周围郁郁葱葱,看不到一丝人影,人们也不会过来。   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都被周围的茂密树林掩住,人们几乎发现不了,而且这里经常下雨,一场大雨下来,什么都冲动走了,即使精通追踪术的也发现不了这座山谷。   李慕禅回到山谷时,秦叶秋正在山谷的圆场上看众人练剑,一半的弟子都出去历练了,剩下一半弟子在山谷里苦练,大伙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练好武功,能够在龙山宗跟前扬眉吐气。   李慕禅摇头叹息,这个愿望是美好的,但想做到却艰巨,恐怕不是一代人能够完成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当前想要得到魔器不可能,他的目标就是提升紫裳宫,能够跻身顶尖,与龙山宗对抗。   “师弟!”他若有所思往里走,转眼到了秦叶秋跟前,秦叶秋清冷的声音惊醒了他。   李慕禅抬头笑道:“师姐,我回来了!”   “嗯。”秦叶秋轻颔首,摆摆手道:“好好练吧!”   李慕禅跟在她身后往北走,她仍旧一袭紫衫,脸庞如玉,清冷的气息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两人来到正中的屋子,这屋子是木头搭的,很大气,仍透着一股木头味道,李慕禅暗自叹口气,这里太过简陋了。   秦叶秋坐到椅子上,看到他打量四周,似乎看透他所想,淡淡道:“简单一些好,也能激起大伙的斗志。”   李慕禅头一次过来,从前一起在山顶闭关,也算是守护,看到这般心下微酸,叹道:“大伙的斗志不必师姐激励了吧?”   秦叶秋摇头:“气不盈久,现在还成,将来难说。”   李慕禅点点头道:“就怕这股气一泄,大伙接受了命运,再没有了反抗的斗志,那咱们紫裳宫就真的沉沦了!”   “嗯,你明白就好。”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我这次收获颇丰,得了临海阁的剑法秘笈,还有龙山宗的莲心掌。”   “不错。”秦叶秋露出赞许神情。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想瞧瞧这两本秘笈?”   秦叶秋摇头道:“这是你得的东西,不必拿给咱们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这秘笈虽好,可惜不适合大伙修炼,莲心掌龙山宗弟子也练不成,临海阁的剑法也未必有我创的剑法精妙,……大伙现在还是练我的剑法吧。”   “嗯,你的剑法简单而精妙,最适合大伙修炼。”秦叶秋轻轻点头道:“你没受伤吧?”   “还好。”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姐,我想再闭关一阵子。”   “又闭关?”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道:“这次见了一些高手,又有新想法,再完善一下剑法。”   “嗯,也好。”秦叶秋慢慢点点头道:“我帮你护法吧。”   李慕禅笑道:“我就在山谷里,不必护法了。”   “好。”秦叶秋轻轻点头道:“你没招惹龙山宗与临海阁的人吧?”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秦叶秋蹙眉道:“殷照江……”   李慕禅点点头,秦叶秋叹了口气:“殷照江此人名气极大,算是万圣宗一朵奇葩,你能与他交手也算难得的机会。”   李慕禅笑道:“殷照江确实有真本事。”   “嗯,他天资之高世间少有,本身与魔门心法相契合,再加上是下一任宗主,有魔器镇压,所以才有这般修为。”秦叶秋点头。   李慕禅道:“万圣宗这般弟子还有几个?”   “仅此一个罢了。”秦叶秋道:“一者天赋,再者魔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李慕禅皱眉沉吟:“有一个就可能有两个,还是要小心戒备的!……这一次的事是万圣宗捣的鬼!”   “万圣宗?”秦叶秋黛眉一挑。   李慕禅道:“那叛徒往临海阁而去,是想挑起龙山宗与临海阁的大战,万圣宗从中渔利。”   秦叶秋摇头道:“这未必见效,两派没那么容易打起来。”   李慕禅点头:“我当初也想得简单了,他们确实不易打起来,不过仇恨积累很可怕,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秦叶秋道:“龙山宗宗主与临海阁阁主但凡有一丝清醒,就不会任由两派弟子打起来。”   李慕禅摇头道:“两派主持不想打,就怕两派弟子先忍不住,怕控制不住,最终只能打一场。”   秦叶秋道:“那将是玉石俱焚,其余各派绝不会错失机会。”   李慕禅点头笑道:“咱们紫裳宫也能出头了!”   ……   李慕禅虽一直不在山谷里住,但山谷里还有他的院子,小院简单,不能与原本的小院相比,却也简洁干净,看着舒心。   他回到小院后,直接闭关,开始参研龟鹤妙经,修炼龟鹤妙经的心法,尤其是龟息法,更是下苦功夫修炼。   这龟息法取的是一个静,静如一只乌龟,一动不动似石头,而且收敛精气,到达高深境界,真化为一块石头。   这龟鹤妙经的龟息法极玄妙,他也曾在别的世界修炼过龟息法,但与这龟息法比起来粗陋得多,精微奥妙不可道以里计。   原本的龟息法也能敛匿气息,却效果有限,能瞒得住修为不如自己的,瞒不住修为更高的。   这龟鹤妙经上的龟息法却不然,修炼到境界之后,不但修为低的发现不了,高的也不成,真化为了一块儿石头。   再加上李慕禅的枯荣功,原本的精气神就敛了,再加上龟息法,敛之又敛,效果更强。   李慕禅练成龟息法之后,曾经试了一次,到秦叶秋的房子里,她愣是没发现他的存在,他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不让她知道自己来过。   秦叶秋的修为可能不够强,远不如自己,但论直觉感应却远超一般人,这并非武功,而是因为天赋,秦叶秋能成为宫主绝非侥幸。   李慕禅断定,既然能瞒得过秦叶秋,一般人也能瞒过了。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推门出来找秦叶秋,秦叶秋正在指点众人练剑,她对这套剑法领悟很深,但弟子们需要仔细的指点,李慕禅这九剑看着简单,真正施展出来却不容易把握火候。   李慕禅出现后,秦叶秋招招手,两人进了大殿,李慕禅笑道:“师姐,咱们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闭关完成了?”秦叶秋打量着李慕禅,明眸如水。   李慕禅笑道:“嗯,略有小成。”   “又有什么事?”秦叶秋问。   李慕禅笑道:“师姐,过几天,我想出去一趟。”   秦叶秋静静看着他,李慕禅笑道:“我想去一趟龙山宗。”   秦叶秋蹙眉:“龙山宗?你别做傻事!”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道:“师姐想岔了,我只想拜访一下,可没有大闹龙山宗的意思!”   秦叶秋缓缓道:“还好你没头脑发热,龙山宗底蕴很深,远不是咱们能够对抗的。”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   秦叶秋紧盯着他眼睛,半晌后才点点头:“去吧。”   ……   黎明时分,正是一天最黑的时候,李慕禅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忽然一闪消失,再一闪时,来到一座漆黑无光的屋子,空气飘荡着浓郁的书香气息。   李慕禅收敛气息,枯荣功与龟息法一同施展,仿佛一道影子,轻轻贴到了书架的阴影里。   李慕禅一动不动,打开了虚空之眼,这里是一座三层楼的小楼,位于一座大湖的中央。   三层楼一共有十四个护卫,门口两个,每层楼有四个,这十四个护卫个个气息如渊如海。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打量一眼这十四个护卫,个个都老朽如风中之烛,随时会熄灭,但身上的气息却极为可怕。   他们身上这强横的气息,一般人感应不到,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瞧下,再加上敏锐的直觉,才能清晰感应到他们的可怕。   李慕禅估计,这些老家伙可能都三百来岁了,三百年的修为,一想就知道其可怕程度,尤其是龙山宗这般底蕴极深的大门派,往往会有弟子专修武学,不理俗世,所得的成就极为惊人,却偏偏默默无闻。   这种弟子往往看上去不起眼,但到了关键时候却能定风波,这便是大门派的底蕴,一者能让弟子如此奉献牺牲,再者有能力供给,让他们衣食无忧,能够专注的修炼。   培养一个弟子出来,要耗费极大,就像后世的学生一样,一般门派没有能力培养太多的徒弟,每一个弟子都很重要,不能有闲棋,大门派却不同,能够下许多闲棋,一到关键时候,这些棋闲子都会发挥出夺目的光彩来。   李慕禅感应了一下十四个老者的修为,深吸一口气,越发的小心了,枯荣功与龟息法运转不懈,整个人毫无生命生气,如石头无异。   待打量过了这些护卫,他才开始打量秘笈,一层楼里是居处,护卫们修炼的地方,几个房间。   二层开始是秘笈,一个个书架整齐摆放,密密麻麻摆满了秘笈,看得让人肃然起敬,如此多的书,绝非一般人能够拥有。   李慕禅暗自赞叹,紫裳宫的藏书虽多,比起他们这里差得远,一排一排的书架摆在一起,极具视觉冲击力。   李慕禅约摸着,这一层楼的书架怕有一百个,一排十个,一共十排,真是汗牛充栋了。   他估计这里的藏书不可能都是武功秘笈,可能还有一些杂书,强忍着好奇,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观瞧。   时间慢慢流逝,他站在一座书架阴影里打量四周,虚空之眼俯看,将小岛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渐渐变蓝,小岛上的人们开始活动起来,洗漱的,做饭的,不过仅有二十个人,都是下人。   他们开始打水送到楼前面,却并不进楼,然后楼里的十四个高手轮流下楼,到楼前洗了脸。   李慕禅暗自皱眉,这十四个高手竟然是不眠不休,一晚上没睡,这龙山宗可真够厉害的。   这十四个老者虽修为深不可测,可一直不睡觉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尤其是调息打坐,睡着眼睛,很容易在晚上睡着,即使是高手也不成。   待他们洗漱过后,然后是吃饭,都是下人们送上来,十四个老者各自拿自己的饭到楼上吃。   李慕禅控制肚子不让其蠕动,仍静静观瞧,看着周围人们一举一动。   待他们吃过饭,有两只小船飘飘过来,下来十四个老者,与先前十四个老者交换,代替他们守着楼。   李慕禅暗自点头,怪不得他们精神抖擞,确实是轮流值守,可能龙山宗派出不止二十八个顶尖高手镇守这神武阁。   神武阁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朝霞里格外的显眼,好像吸收着阳光,三个大字气势逼人。   李慕禅打量几眼这三个字,赞叹不已,这是大家手笔,以字观人,能够看出此人的气来,字字皆蕴气,这写字的人胸怀广大,绝非一般人能够具备。   十四个老者重新进了神武楼,然后各自镇守一方,很快,又有小船过来,却是几个弟子,上来还了书,然后又借出几本书。   李慕禅笑了笑,这情形象极了后世的图书馆,每本书的一进一出很严格,但这些人多数都进了二楼,三楼一直没人。   他等了一天,傍晚时分,才有一只小船飘飘而来,从上面下来一人,李慕禅眉头一挑,却是巧了,竟是柳碧云。   李慕禅没动,柳碧云如今一片痴情寄于自己身上,他实在不想让她左右为难,所以对龙山宗一直改变做法。   先前是想挑动龙山宗与临海阁大战,先学临海阁武功,再练龙山宗武功,然后施展武功暗算两派弟子,用临海阁剑法杀龙山宗弟子,再用莲心掌杀临海阁弟子,多杀几个人,自然会惹起两派大战来。   后来因为柳碧云,他改了主意,不想杀了人。   ……   柳碧云一袭青衫飘飘,进了神武楼后,径直来到一楼大厅里,与几个老者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只方形的黑牌递给一个老者。   老者仔细检查了黑牌,点点头递回柳碧云,然后带着她进了三楼,柳碧云进来之后,在一处书架前停住,然后细细翻看。   李慕禅躲在暗算,离着她甚远,枯荣功与龟息法运转,整个人不露出丝毫气息来,看着柳碧云聚精会神的翻看秘笈。   一直到了晚上,大殿里黑下来,看不清字了,柳碧云才依依不舍的把秘笈放回原位,飘飘下了楼,与几个老者告别,然后回到小船上,小船飘飘离开了。   待柳碧云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天空一轮明月高悬,景色很美,李慕禅忽然消失。   他能断定这三楼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不过三楼的秘笈不是一般人能看的,柳碧云能来是因为那黑牌。   柳碧云是龙山宗的四杰之一,而且这一次又立下大功,所以才有机会来这里参阅秘笈,一般人是不成的。   李慕禅笑了笑,对这些秘笈越发的眼馋,却忍住了欲望,没有乱动,一直看着又有十四个老者过来,却不是昨晚那一批了。   李慕禅暗忖,龙山宗果然很重视这神武楼,竟派了如此多高手,可见用心程度,是生怕出错的。   他一直静静呆在楼里,一动不动,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分,看着又一批十四老者过来接替护卫。   李慕禅松口气,还好这一次是认识的,是他来的第一天晚上那十四老者,看来他们都歇息过来了,个个精神饱满。   李慕禅看过之后,心下笃定,蓦地消失,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回到自己小院想了想,然后悠然自得的出小院,在山谷里漫步,在这山谷里全是女子,几个师兄都出了谷。   他们都闲不住,想仗着李慕禅所创的剑法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在山谷里呆不下去,怕把自己闷出病来。   一路上众女看到他,都抿嘴轻笑,李慕禅笑眯眯打着招呼,一路上不停的唤着师姐,从小院到练武场,他一共喊了二十几声师姐。   看到他过来,秦叶秋没理会,仍在指点众人练剑,李慕禅在一旁观瞧,却没说话。   半晌过后,秦叶秋招呼李慕禅进屋坐。   秦叶秋道:“你这般悠闲,不如跟大伙切磋剑法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也好,我这一次见了几路剑法,与大伙切磋一下也好。”   “再好不过。”秦叶秋露出一抹笑容。   李慕禅所创的剑法虽简单,学起来很快,但真正想纯熟,还是需要实战,李慕禅的剑法广搏,用来对练最好不过。   ……   两天之后,李慕禅再次在黎明时分出现在神武楼内,一切都没有变化,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俯看,身体一动不动,枯荣功与龟息法相合,周身没有一丝气息溢出。   李慕禅一直没动,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大高手,龙山宗数千年的老派,绝不会没有隐藏的顶尖高手。   尤其是神武楼,可谓是一派之精华所在,不容有失,龙山宗的精锐一定镇守这里不出差错。   李慕禅看到这十四个老者虽个个深不可测,但仍不敢大意,不敢以为仅有这十四人。   一明一暗往往是防护的最好方法,他看到明的没看到暗的,一直不自在不放心,所以没急着动作,先静一静,仔细观察。   这一观察他又是几天,隔两天他来一次,这期间他陪着众师姐练剑,她们大呼过瘾,李慕禅的剑法繁华,而且不重复,看得他们眼花缭乱,而李慕禅下剑无情,也能锻炼了她们。   李慕禅下剑格外的狠辣,好像与她们有仇一般,她们却明白这是李慕禅的一片苦心,将来出谷遇到的对手,可能比李慕禅更狠辣,她们得能适应,否则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一直观察了五次,到了第六次,他终于不再忍。   待凌晨时分,小岛上的下人们起床,开始热闹起来,李慕禅来到一书架前,轻轻抽出一本秘笈,倏的一下消失,出现在自己小院。   天色还没完全大亮,他也不开灯,直接在小院的石凳子上翻看,能看到秘笈上的字。   他全神贯注之下,秘笈翻得很快,一眨眼功夫他看完了,然后合上秘笈,闭上眼睛静静想了一会儿,他再翻看秘笈,看了几页后,他蓦一下消失,接着出现在三楼。   李慕禅轻手轻脚,几乎无声无息的把书还回去,又接出一本,然后消失,一会儿后又出现,再把秘笈还回去。   李慕禅只想记下来,至于修炼,还是先看完了再说,他想把三楼的秘笈都看一遍,再论其他。   他一闪回到神武楼,抽出一本秘笈后消失,翻看记住后,再还回去,接着再抽出一本,再还回去。   直到十四人换了轮值,李慕禅才停住,然后回自己屋里,坐到榻上,开始翻看烙印入脑海的秘笈。   这一清晨时分,他一共翻看了四本秘笈,李慕禅相信下一次能看得更多,而且很少细节可以改进。   最关键的是好像没有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才是最妙的法子。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偷看几本秘笈,有时四本有时五本,然后坐到榻上调息。   秦叶秋看他偷懒不过来当陪练,虽想过来招呼,最终还是放弃,随李慕禅的意了,不教就不教吧。   李慕禅一直在琢磨自己看过的秘笈,去芜存精,想要探得龙山宗武功之妙窍,找到其根本。   李慕禅想要创出一门剑法或者拳法掌法,专门克制龙山宗的武功,如此一来,紫裳宫弟子在外面行走就能扬眉吐气。   即使紫裳宫实力没龙山宗浑厚,但紫裳宫的弟子不怕龙山宗,而且专门克制他们,才能报当初之仇。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并不容易,李慕禅靠着偷阅神武楼秘笈,一步一步的实现着自己目标。   说来他对柳碧云还有一丝歉意,当初把莲心掌秘笈还给龙山宗,固然是为了柳碧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神武楼。   他对莲心掌秘笈有了感应,只需凭此就能破开虚空直接到它身边,而莲心掌一般是放在秘笈里,若不在神武楼而在别人手上,李慕禅能有所感应,直接避开了。   第51章 左手   清晨时分,李慕禅坐在山顶巨石上吐纳,紫气徐徐飘到他鼻前,缭绕不休,好像一条微缩的龙在盘旋。   当秦叶秋来到他身后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形。   她没出声打扰李慕禅,知道他正在修炼降龙诀,这降龙诀奥妙无穷,可惜至阳至慢,她身为女儿身不能修炼。   况且现在的朝霞功与映月功相融,浑然如一,阴阳相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远胜从前,进境也极快,不必改修别的心法。   他修炼内力时,能连续练上几天,她只能坚持两三个时辰,不可同日而语,再改练别的心法得不偿失。   李慕禅知道秦叶秋,却没停止,降龙诀的修炼最注重一气呵成,否则前功尽弃,口鼻前的这些内气乃是精华,只要吸纳进身体,就会进入丹田成为真正的内力,可以为他所用。   他一丝一缕的吐纳着紫气,直到太阳升了一截了,他才缓缓吸进了紫龙,脸上紫气氤氲,最终恢复了正常。   李慕禅扭头望秦叶秋,她紫衫飘飘如仙子,正静静看着自己,他笑道:“师姐,怎么了?”   他正在闭关,没有事情的话她不会过来打扰,这么早过来显然是发生了大事,看她的神情,不像什么好事。   “师弟,有人受伤了。”秦叶秋蹙眉道。   李慕禅一怔,忙道:“重不重?”   “性命算是救回来了,不过武功……”秦叶秋摇头叹口气。   李慕禅脸色大变,沉声道:“是谁?”   秦叶秋看看他,迟疑了一下,李慕禅忙道:“可是我认得的?”   “……是乔师弟。”秦叶秋叹道。   李慕禅脸色一沉:“乔师兄?!”   秦叶秋点头道:“嗯,他昨晚回来的,还好回来得及时,性命总算保住了,可手腕伤得太厉害,即使接好了骨头,经脉也不成,……将来不能用剑了。”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只要性命在就好,沉声道:“什么人干的?!”   “万圣宗的人。”秦叶秋沉着脸道。   李慕禅道:“乔师兄怎惹到了万圣宗弟子?”   秦叶秋摇头道:“他是路见不平,看万圣宗弟子为恶,出手阻拦,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慕禅道:“师姐,到底怎么回事?”   秦叶秋道:“大伙出去闯荡时,多数是两人或三人结伴,也好彼此有个照应,毕竟经验太少,我也赞成这么做,乔师兄经验丰富,所以单独一个人,这次回山之际,在半路遇上一个万圣宗弟子行凶,他出手阻拦,可那人剑法诡异,刺了他手腕,他匆匆逃了回来。”   李慕禅皱眉道:“剑法诡异?”   “嗯,据说每一剑都阴险毒辣,令人防不胜防。”秦叶秋轻颔首。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万圣宗的武学就是这一路!……剑上没毒吧?”   “有毒,还好毒性不强。”秦叶秋道。   李慕禅道:“几个万圣宗弟子?”   “两个。”秦叶秋道。   李慕禅沉脸哼道:“这个仇得报!……师姐,我来吧!”   “你不是要出去吗?”秦叶秋道。   李慕禅摇头:“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先看看乔师兄去!”   “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好好开导一下。”秦叶秋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慢慢点头:“我尽力而为吧。”   ……   李慕禅来到山谷,进了乔在贤的小院,魁梧雄壮的乔在贤正坐在石桌旁,静静的一动不动,身体微带佝偻之意,好像一下老了不少。   李慕禅摇摇头,来到乔在贤身边坐下,乔在贤茫然的扭头看他,待看到是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小师弟,你知道了?”   李慕禅点头:“师姐告诉我了!……怎么样,大师兄觉得沮丧吧?”   “唉……”乔在贤摇头苦笑道:“虽说人有旦夕祸福,但我没想到会成这样,咱们宫里正用人之际,我却帮不上忙了!”   李慕禅笑道:“这对咱们宫里没好处,对大师兄没坏处,正好可以安静的过日子,不正是大师兄你喜欢的日子吗?”   乔在贤摇头叹道:“我是喜欢宁静的日子,但不是被逼无奈的宁静,我是想等做完一些事,再好好休息享福,不像现在。”   李慕禅道:“大师兄,你碰上两个万圣宗弟子?”   “嗯,都年纪不大,没想到阴谋诡计倒厉害,一肚子坏水!”乔在贤哼一声,脸色阴沉下来。   李慕禅沉吟道:“大师兄被他们暗算了?”   “他们开始时装作武功不强,我一个大意中了一剑,结果剑上有毒,我只能服了解毒散跑回来。”乔在贤道。   李慕禅道:“他们没跟过来吧?”   “哪能不跟?!”乔在贤哼道:“我是绕了许多圈,终于把他们甩掉的,这里不能泄露出去的。”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但愿还没走远!”   乔在贤笑了起来:“小师弟要出手?”   “走!”李慕禅起身道。   乔在贤左手一拍桌子,大笑道:“好,痛快,把这两家伙宰了!”   李慕禅笑着点头道:“先替大师兄出了这口恶气,再找万圣宗的麻烦!”   “万圣宗?!”乔在贤忙摆手道:“算啦算啦,万圣宗咱们惹不起,龙山宗已经让咱们这样,再惹了万圣宗,那真没法活了!”   他右腕缠着白布,吊在胸前不能动。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左手,点点头道:“大师兄,我看你左手也挺灵活的。”   “还成吧。”乔在贤笑道:“我小时候左手拿筷子,结果我娘狠狠纠正,一气让我改成了右手。”   李慕禅道:“这倒省了事,大师兄你练左手剑吧。”   “左手毕竟还是差点儿。”乔在贤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那大师兄你甘心吗?”   乔在贤用力摇头:“不甘心!”   李慕禅道:“这就是了!不甘心就多花力气,狠狠的练左手,说不定成就比右手更大,左手剑更让人防不胜防,更有优势。”   “但愿如此吧。”乔在贤苦笑道:“就怕练一气练不出成就来!”   李慕禅沉吟道:“先练看看,大师兄你资质过人,只要下狠心,一定能练成左手剑,我的剑法虽不算天下第一,但绝不比别人差,大师兄练成了就能纵横天下!”   “好,那我就听小师弟的,狠练左手剑!”乔在贤用力点头,整个人精气神焕然一新,不再死气沉沉。   ……   李慕禅与他一块离开山谷,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笑道:“大师兄知道他们在哪里?”   乔在贤道:“我当初把他们绕在西边的山谷,这会儿他们可能还在呢,那里进去容易出去难!”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好办了!”   他知道乔在贤说的地方,因为那里是他所推荐的,当初跟大伙说好了,回来一定得从那边走,那里是最好的屏障。   造化之奇令人难以想象,李慕禅大是感叹,那一处山谷就是一个天然的阵势,李慕禅轻轻改变了一点,马上变成了一座迷踪阵。   那里隔着这边有百里远,听上去很远,对轻功不俗的众人来说,不过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能回来。   这个世界元气稀薄,阵法的威力也不能完全发挥,但一些迷魂阵种种,还是有一点儿效果,不能伤人,也很难困住人,顶多是迷了路,多走一阵子就能走出来。   李慕禅打量一眼乔在贤,笑了笑没多说,他其实有办法接好乔在贤的手腕,只要传他一点儿练体之术,就能慢慢治好。   但他想让乔在贤练一下左手剑,反而不宜早早治好右手,一旦治好了右手,这股不甘不平之气泄了,成就也有限。   不治他右手,他不甘而不平,心里有一股气,会激励着他拼命苦练,说不定还有一番成就。   到那时候再治他的右手也不迟,即使长差了,到那时候重新断开,再重新接上就是了,为了左手剑受点儿苦值得。   李慕禅相信,这一片苦心乔在贤会明白,日后有了成就反而会感激自己,现在嘛,还是保密为要,免得泄了他的气。   ……   半天功夫,两人来到一处树林前,李慕禅忽然一摆手,乔在贤停住,扭头看向他,李慕禅低声道:“穿着灰衣,都二十多岁,一个嘴边有黑痣?”   “对,就是他们两个。”乔在贤用力点头,双眼精芒闪烁。   他手腕伤了,但一身功力犹在,一路上施展轻功极快,这时听到李慕禅一说两人,他顿时杀气上涌。   李慕禅低声道:“他们两个是杀是留,乔师兄定夺!”   “杀了!”乔在贤哼道:“杀了干净,不然是个祸害!”   李慕禅笑道:“乔师兄不想亲自报仇?”   乔在贤摆摆手道:“不必了,这两家伙太阴险,还是杀了放心,不过小师弟,杀了他们会不会有后患?”   李慕禅知道他的意思,是怕被万圣宗知道了,万圣宗可是邪道第一宗,实力之强更胜龙山宗一筹,乔在贤心里没底。   李慕禅笑道:“所以咱们下手要干净利落,不让他们留下什么线索,这深山老林里一埋,谁能知道?”   “……也对。”乔在贤慢慢点头,苦笑道:“不过万圣宗可不是一般的门派,就怕有什么秘术。”   李慕禅道:“万圣宗又如何,大师兄气魄大一点儿,什么万圣宗,龙山宗,咱们将来要把他们踩脚下!”   乔在贤苦笑道:“小师弟你这口气也忒大了,踩着他们,想也不敢想,能与他们并肩就了不得了!”   李慕禅笑道:“咱们就拭目以待吧!……快到了,大师兄一旁看着,认准了人,我再动手!”   “好。”乔在贤点头。   两人收敛了声音,李慕禅在前面带路,慢慢的往西走,很快来到一座小山谷,乍看上去很隐蔽,若没人引着,很难在郁郁树林深处发现这么一座小山谷,很不惹眼。   李慕禅与乔在贤往里飘行,约走出两里远停住,李慕禅指了指西边,乔在贤点点头,踩到一棵树梢上,运足了目力朝那边望去。   李慕禅站在他身边,能看到一座小山谷,里面树林郁郁,正有两人在里面转圈,走来走去,却总是在绕着圈,就是不往山谷外走。   “可是他们?”李慕禅道。   “没错,就是这两个家伙!”乔在贤恶狠狠点头。   李慕禅笑道:“那好,我去收拾了他们。”   “小心点儿,这两人很狡猾的。”乔在贤忙道。   李慕禅笑道:“他们狡猾不狡猾没什么关系,我用的是武功。”   “好吧,小师弟你的剑法我是知道的。”乔在贤笑道。   ……   李慕禅轻飘飘下了树,然后如一抹轻烟在疾掠,很快进了山谷,然后来到两人身前,随后拔剑出鞘刺了两下,两人像是木头桩子一般,被李慕禅刺中喉咙,直挺挺的倒下了。   李慕禅收剑随后回到乔在贤身边,宛如一抹轻烟,无声无息,笑道:“解决了,咱们回去吧。”   “好厉害的剑法!”乔在贤赞叹道,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小师弟你这剑法是如何练的?”   他亲身体会过这两人的厉害,剑法诡异狠辣,防不胜防,在李慕禅跟前却全无还手之力,一剑被刺死!   李慕禅笑道:“我的剑法与大伙的剑法一般无二,关键是快,还有就是准,需要慢慢磨练。”   “唉……,你的内力深。”乔在贤无奈摇头道:“说起这个咱们都挺惭愧的,都比你修炼时间久,却都不如你。”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我是天赋好一些,本就不公平的,大伙甭跟我比,这一次我见到了殷照江,也是个天赋过人之辈,修为极深,咱们打了个平手!”   “小师弟,你了得呀!”乔在贤讶然,笑道:“殷照江可是万圣宗第一弟子,你竟能跟他打成平手!”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天赋过人,所以修炼时间短,但修为不差,再过一阵子,我说不定能胜过他!”   “真的假的?你真与殷照江打过?”乔在贤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眼中,殷照江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年纪轻轻,修为绝顶更胜老一辈的高手,可谓如日中天,因为他是万圣宗的弟子,更蒙了一层神秘。   万圣宗乃邪道第一宗,根基深厚,势力庞大,却又有几分神秘,下山的弟子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天资纵横,是顶尖的高手。   但这些人当中,还是殷照江最耀眼,令人不能直视,李慕禅竟能与殷照江打个平手,乔在贤实在难以相信。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殷照江虽厉害,但也是人。”   乔在贤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小师弟,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你真与殷照江交过手的话,那可了不得!”   李慕禅道:“大师兄只要练好了左手剑,定能胜过我的!”   他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振奋乔在贤的信心,让他有劲头,更刻苦练左手剑,否则也不必说这些话。   “你创的剑法,我再怎么练怎能胜过你!”乔在贤笑着摆摆左手:“我只要有你两层的本事也就能自保了!”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青出于蓝胜于蓝,大师兄左手剑练好的话,威力更胜一筹!”   “好,小师弟放心吧,我会拼命的练左手剑!”乔在贤用力点头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等大师兄的好消息!”   两人飘身往回走,乔在贤道:“小师弟,不会有什么后患吧?”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即使万圣宗追过来,也追不到咱们,大师兄放心吧!”   “万圣宗可真不好惹,比龙山宗可怕多了!”乔在贤叹道。   两人回到山谷时,秦叶秋正等在乔在贤的屋里,看到他们回来了,淡淡道:“解决了?”   李慕禅笑道:“小事一桩。”   秦叶秋道:“万圣宗的人……,这是个大麻烦。”   李慕禅点点头道:“万圣宗确实厉害,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真碰上了,惹也就惹了,没什么大不了!”   秦叶秋淡淡道:“你没见过万圣宗的手段。”   李慕禅道:“万圣宗行的是诡道,不过最终还是要凭武功定胜负,师姐,我正在想一门剑法,克制龙山宗的。”   秦叶秋道:“龙山宗三十六艺,都能克制?”   李慕禅苦笑道:“尽量吧,三十六艺确实博大精深,想要都克制很难。”   “你见过三十六艺了?”秦叶秋蹙眉。   李慕禅摇头:“我通过一门心法推测出其他的,只要找到他们的本源,就能克制。”   “很难。”秦叶秋摇头叹道:“龙山宗武学那么容易克制,也不会长盛不衰这么多年了。”   李慕禅笑道:“只能尽量而为,不压过龙山宗,咱们没出头之日。”   “好吧,你试试看。”秦叶秋点点头。   乔在贤摇头笑笑,没有多说,秦叶秋打量他一眼,对李慕禅轻轻点头,算是嘉许。   第52章 来人   乔在贤的精气神焕然一新,恢复了生机。   乔在贤道:“宫主,小师弟,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屋,要开始从头练剑了!”   “去吧。”秦叶秋轻颔首。   目送他进了屋子,秦叶秋扭头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笑:“我让大师兄练左手剑,他原本就是左撇子,事半功倍。”   “左撇子?”秦叶秋蹙眉,又看一眼乔在贤正屋方向,摇摇头,她一直没发现他是左撇子,平时一直用的是右手。   李慕禅笑道:“大师兄左手很灵活,练好了,比右手剑更胜一筹。”   “他可惜了……”秦叶秋摇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福祸相依,焉知这一次不是因祸得福?”   秦叶秋道:“看过他的伤了?”   李慕禅道:“确实伤得挺重,万圣宗剑法很阴毒!”   秦叶秋点点头:“万圣宗武学素来阴险毒辣,中者难救,这次他亏得及时回来,不然性命不保。”   李慕禅沉下脸来慢慢点头,所以他毫不留情,直接杀了那二人,成心是奔着杀人来的,留他们不得。   秦叶秋盈盈目光在李慕禅脸上逡巡,淡淡道:“他手真没治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秦叶秋忙道:“能治?”   李慕禅缓缓点头:“能治。”   “那为何不治?”秦叶秋蹙眉紧盯他。   李慕禅道:“推一推吧。”   秦叶秋明眸流转,若有所思,片刻即想通,摇头道:“纸包不住火,日后乔师弟知道了,你不担心会恨你?”   李慕禅笑道:“就看乔师兄的了。”   “你呀……”秦叶秋摇摇头道:“他真能练成左手剑?”   李慕禅道:“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他又有底子,肯定练得出来!”   “但愿如此。”秦叶秋浅浅一抹微笑乍现,摇摇头:“不然你这一片苦心全白费了!”   李慕禅笑了笑:“看各人的造化吧,……师姐,我要去那边守着,去那边闭关吧!”   “你担心万圣宗能追来?”秦叶秋蹙眉,指指院门,两人出了院子,踏上通往正殿的小径,一边走一边说话。   李慕禅道:“不能小瞧了万圣宗,我估计一定会来的。”   “唔……”秦叶秋抬头扫一眼周围,山谷里生机盎然,练武场上有清脆的笑声,很热闹,这里比起原本的紫裳宫更多了几分生气。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流年不利,先是龙山宗,又是万圣宗,临海阁我估计也悬!”   秦叶秋静静道:“嗯,确实有诸多磨难。”   李慕禅道:“师姐是不是在想,难道天要灭我紫裳宫?”   秦叶秋轻轻笑一下,摇摇头:“这只怪咱们太弱,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是我这个宫主无能!”   李慕禅皱眉道:“师姐何必自苦?”   秦叶秋道:“还好有你,不然的话,咱们紫裳宫这会儿已经被灭了。”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我闯的祸,不撺掇师姐去杀万重山,也不会有这场祸事!”   秦叶秋摇摇头:“我一直想杀万重山,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师弟,你可是得了龙山宗的秘笈?”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秦叶秋蹙眉:“你可别害柳姑娘!”   李慕禅笑着摇头:“师姐过虑了,我哪能这般卑鄙?!”   “这就好。”秦叶秋点点头道:“柳姑娘虽出身龙山宗,却温婉娴雅,是难得的好姑娘,能钟情于你,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才是!”   李慕禅笑道:“我也莫名其妙的,她怎能看上我。”   他曾问过柳碧云这问题,相貌平平,性格温吞,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只有武功还算好一些,但也不是天下第一。   柳碧云当时给他一记白眼,娇媚嗔瞪,说自己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怎么就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住了,觉得他就像一座深井,看不到底,越看越觉得深,越发的好奇,然后就慢慢的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秦叶秋笑了笑:“每人的眼光不同,你是相貌平常,可能在柳姑娘眼里英俊潇洒呢!”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真是这样么?”   秦叶秋抿嘴笑道:“人家是名门大派的后起之秀,前途无限,追求者如云,偏偏喜欢上了你这个穷小子,情之一物真是奇特得很!”   李慕禅笑道:“师姐可能钟情之人?”   “没有。”秦叶秋没好气的道:“行啦,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怎得了龙山宗的秘笈?”   李慕禅笑眯眯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秦叶秋白他一眼,不再多问,敛起笑容:“从朝霞功与映月功上下功夫,看能不能改进,才能更快提升大伙修为。”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我明白的。”   “你去那边闭关,要不要我护法?”秦叶秋问。   李慕禅笑道:“不必劳烦师姐了,这一阵子,大伙别进谷,也别出谷,免得被万圣宗看出什么。”   “嗯,万圣宗不能小觑,要小心!”秦叶秋轻颔首。   ……   那座山谷旁是连绵的山峰,李慕禅挑了山谷东邻,在山顶建一座小屋,李慕禅估计,这座山有三百来米高。   他平时坐在小屋屋顶,看太阳与月亮升落,感受着自然气息,参悟着脑海里烙印的秘笈。   他隔两天去一次龙山宗的神武楼,无声无息,每次拿秘笈翻阅之后,都会恢复原位,甚至有灰尘的也重新弄上灰尘。   他有过人的记忆,能够清晰记住先前的一幕,能准确无误的复位,所以一直没出什么差错。   一本一本秘笈慢慢烙印入脑海,他舍了拳脚秘笈,只看心法与剑法,否则神武楼里秘笈无数,太耽搁时间。   他慢慢摸出了规律,书架的规律,神武楼已经将秘笈分类好,按两种分类,一是种类,一是品质。   刀剑掌拳腿各不同架子,威力卓绝的与一般威力也不在同一架,他很快找到了威力强大的武学。   可惜事世不能尽如人意,三十六艺的秘笈并不在这里,他已经找遍了神武楼,流光掠影般扫过所有秘笈,能断定没看到三十六艺。   正午时分,他盘膝坐在小屋顶,淡淡的松香气息缭绕,他抬头看天,艳阳高照,已经是炎炎夏日。   阳光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舒服,他已到寒暑不侵的境界,看着太阳他摇摇头,真是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一直不想去龙山宗,却不能如愿,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既然要去,那不如来个大的,他露出笑容。   他笑容忽然敛去,静静看向山脚下一处树林,正有一白衣女子飘飘而行,踩着树梢如凌波微步,曼妙动人。   他打开虚空之眼观瞧,顿时如在眼前,这女子一袭白衣,身段丰满曼妙,虽白衫宽大,飘飞之际仍看得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李慕禅打量一眼,觉得她有二十四五岁,若在前世仍是少女,这一世却算是少妇之烈,如熟透的水蜜桃。   不过这水蜜桃气质冰冷,傲气逼人,如冰川仙女。   李慕禅摇头,一看就知道这女人难对付,精明干练,通过眼神看出其心志坚定难撼。   难道这也是万圣宗的弟子?实在可惜了!   万圣宗弟子阴险狡诈,这是事实,多半是武功所致,再加上武功,很容易被染成这种性格。   万圣宗的武功也别有玄妙,虽阴险毒辣,每个人的气质却不错,李慕禅打量这女子,点点头。   但见她飘飘如凌波踏步,很快进了山谷,找到了那两人的尸首,李慕禅杀了他们之后,原本没理会,到了这里才重新埋了他们,建了一个坟,也算稍尽心意,死者为大。   白衣少妇好像不受山谷里的阵法影响,径直到坟前,李慕禅推断,万圣宗应该有弟子彼此感应之法,而且并非心法感应,应该是有某种东西。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他埋了两人,对两人身上的东西很清楚,一一思索可能明哪一种东西,想来想去,应该是一块玉牌。   他们脖子下面都挂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一面刻姓名,一面刻万圣宗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他当初想到了这玉牌上会有猫腻,不敢乱动,直接一块埋了,没想到埋住了,还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找得到。   她不是能看破阵法,而是凭着感应找到两人的坟。   ……   白衣少妇站在坟前沉吟片刻,左右打量,先看了四周,修长的眉毛蹙了起来,明眸流转露出思索神色。   李慕禅静静看着,笑了笑,不知道她能看出什么异样来,两人根本没来得及出手,便被自己刺死,除了他们倒下,什么痕迹也没留。   白衣少妇忽然蹲下来,低头在看什么,李慕禅虚空之眼一凝,看到她所看,却是自己的脚印。   剑要快的话,要更强的力量,仅胳膊用力不行,要全身劲力合一,从双脚涌泉上升,从右手透出,剑速奇快。   他修为深厚,这种用剑的方式没变,仍借助周身力量,于是留下了脚印,不过仅一个脚印想找到自己,太不现实了。   白衣少妇盯着脚印看了半晌,忽然站起来,转身来到坟前,纤纤玉掌在坟上一按,“砰”一声闷响,泥土迸射炸开。   坟里现出两具尸首,天气虽热,但山谷地势奇异,很凉爽,尸首仍完好无损,她扇扇玉手,嫌有味。   她从旁边一株松树掐一枝条,拿树枝拨了拨他们衣衫,看到喉咙上的伤势,仔细看了看,又拿松树转过两人,远远看了看后面,最终松树一挑,把两人的玉牌挑飞,落到脚下。   从怀里抽出丝帕,把两玉牌裹住,拭了拭之后,又拿另一丝帕包住,放到腰间的丝囊内。   她忽然趴下,嗅了嗅李慕禅的脚印,然后飘身便走。   李慕禅脸色微变,看来这是个精于追踪之术的,而且嗅觉过人,她正是冲着自己而来,丝毫不受阵势影响。   这阵势的威力不强,一般人也受不住,她不受影响,可见精神远胜一人的强大,不容小觑。   李慕禅摇摇头,幸亏自己小心,没让她追到山谷里,他静静坐在小木屋上,看着白衣少妇飘飘而至。   白衣少妇身法精妙,看似从容悠然,其实奇快无比,一转眼功夫来到小木屋前,看到了李慕禅,停在树梢上静静看李慕禅。   李慕禅坐着抱抱拳,笑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白衣少妇没理他,明眸顾盼四周,一一扫过之后,清澈如水目光才落到他脸上,淡淡道:“你自己一个人?”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我喜欢安静,不知姑娘登门有何贵干,可是迷了路?”   白衣少妇指了指下面的山谷:“你可看到下面的情形?”   从这里看下面的山谷,就像站在坡底看坡下,一目了然,虽说下面山谷树林郁郁,居高临下仍看得清。   李慕禅笑道:“什么情形?”   白衣少妇淡淡道:“我有两位师弟被害,你可曾看到谁杀了他?”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没注意。”   白衣少妇飘身上前,轻盈落到屋顶上,来到李慕禅近前,淡淡幽香随着清风徐徐飘入他鼻中。   她紧盯着李慕禅的脸,看到自己靠近,李慕禅丝毫没有戒备及紧张神情,镇定自若,没有敌意。   她轻轻蹙眉,目光落在李慕禅脚上,轻哼道:“真是你!”   李慕禅笑了笑:“姑娘这话何意?”   “是你杀了我两位师弟吧?”白衣少妇道。   李慕禅摇头:“姑娘的话我听不懂,我杀人?”   白衣少妇淡淡道:“你不必狡辩,下面的脚印就是你的。”   李慕禅苦笑着摊摊手:“姑娘真是冤枉我了!……好吧,我说实话,我确实去了下面,也看到两人被杀了,可我只是下去看看,没杀人!”   “与你没关系?”白衣少妇冷冷道。   李慕禅忙用力点头,白衣少妇道:“那是谁杀的?”   李慕禅忙摇头:“我真没看到,我先前看他们好好的,去屋里拿水喝,回来他们已经倒下了,没见着旁人。”   白衣少女冷冷道:“他们是自相残杀不成!?”   李慕禅一怔,忙道:“大有可能啊!”   “胡说什么!”白衣少妇冷笑道:“两位师弟感情极佳,岂能自相残杀!”   李慕禅摇头道:“世事难料,他们感情好是好,但未必不会自相残杀,说不定是得了什么宝物,要不然,何必来这深山老林?”   “宝物?”白衣少妇蹙眉,一直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也是胡言乱语,不能做准。”   若是一般的万圣宗弟子,他二话不说,直接宰了就是,然后把玉牌扔到别的地方,容易得很。   但看到这白衣少妇,他怜香惜玉的性子又犯,不想杀她了。   ……   他不想杀人,所以才这般乱说话,想扰了她的思路,让她自行离开,不过这白衣少妇可是个精明过人的,怕是够呛。   他越往下说越觉得没谱,这白衣少妇可不是好糊弄的,只怕弄巧成拙。   白衣少妇若有所思的盯着李慕禅,沉吟片刻,盯着他眼睛沉声道:“他们真是自相残杀?”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没有没有,他们怎么死的我也好奇,所以过去看了看,也没看出来,还帮忙埋了他们呢!”   “多谢你了!”白衣少妇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李慕禅笑道:“不先说说自己的?”   “我是易晓茹。”白衣少妇道。   李慕禅轻轻点头:“易晓茹……,好名字!”   白衣少妇静静看着他,李慕禅笑道:“我叫李观海,青梅李观海。”   “你是李观海?!”易晓茹一怔,皱眉打量着他:“我听殷师弟说过你!”   李慕禅笑道:“殷师弟?”   “殷照江。”易晓茹道,越发仔细的打量他:“殷师弟从没对别人服气,你是唯一的一个。”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殷兄弟,咱们是打过交道。”   “李公子,看来我两位师弟真是你杀的。”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一怔,忙摆手笑道:“易姑娘真冤枉我了!”   易晓茹道:“我先前还奇怪,当世之中何人有如此剑法,竟能一剑杀了两位师弟,原来是李公子你!”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易姑娘干什么与我过不去?”   易晓茹沉声道:“我听殷师弟说,你剑法卓绝,修为深厚,更胜他一筹,我倒要领教一二!”   她不等李慕禅说话,一闪到了近前,纤纤莹白的右掌到了他胸口。   李慕禅直觉发出警告,此女危险,尤其掌法精妙,内力深厚,真挨一掌说不定真有性命之忧。   他无奈的叹口气,翻手一弹,“嗤”一颗小石子射出,易晓茹蹙眉,玉掌迎上小石子,“砰”她倒飞出去。   第53章 迷惑   李慕禅这一弹用了一半功力,易晓茹平平退出两丈,落在一树梢上,身形晃动,下面的松树簌簌抖动。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赞叹这一手的厉害,这是极妙的卸力之法,移花接木,将劲力引入松树。   易晓茹只觉半边身子发麻,惊异的盯着李慕禅,暗叹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殷师弟如此推崇此人,称其为青年第一高手。   李慕禅翻手又拈一枚小石子,微笑道:“易姑娘,咱们还是别打了,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   “你果然是杀人凶手!”易晓茹冷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真是误会了,易姑娘为何偏偏要栽赃到我身上?……哦,明白了!”   “明白什么?!”易晓茹冷冷道,暗自运功,调节着半边身子的酥麻。   李慕禅道:“殷兄弟打不过我,你们想除掉我吧?”   易晓茹淡淡摇头:“胡说。”   李慕禅道:“我一被除去,殷兄弟威风加四海,对你们万圣宗有莫大好处,对吧?”   易晓茹冷冷道:“你为何杀两位师弟?”   李慕禅默然,叹一口气:“罢了,你既说是我杀的,就算我杀的吧,你们万圣宗又能奈我何?”   易晓茹讽刺的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李慕禅屈指一弹,“嗤”一声轻啸,小石子再次射出,易晓茹身形一荡,如水上莲花,堪堪避开了。   李慕禅笑道:“易姑娘的身法不错,再来!”   “嗤!”又一小石子射出,易晓茹再躲,身法精妙,不过她身法快不过小石子,数颗石子之后,她避无可避,挨了一石子。   “砰!”如击鼓声,她飞了起来。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屋顶,在空中伸双手一接,美女入怀,泌人的幽香与温软的娇躯让他沉醉。   自从来到这一世界,他一直没机会释放欲望,一直积累着,对女人的身体越发敏感。   易晓茹身子酥麻动弹不得,白玉似的脸庞“腾”一下红了,双眸迸射怒火,冷冷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易姑娘何必逞强?!”   他飘飘落到树梢上,又跃回了屋子,把她慢慢放下。   “你待如何?!”易晓茹躺在屋顶,仰头冷冷逼视他,凛然不可犯,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李慕禅笑道:“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如何?”   “先放了我!”易晓茹冷哼道。   李慕禅道:“我放了易姑娘你,你回去找人杀我,还不如我直接杀了你,免得麻烦呢!”   “你有胆子试试看!”易晓茹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既有胆子杀他们两个,再杀一个又如何!”   易晓茹冷笑一声,却不再说话,虽气极想杀人,她却强迫自己冷静,知道不能激怒他,免得真干出这事来。   ……   李慕禅沉吟道:“易姑娘,我有一事不解,你说我杀了两人之后,为何不走,偏偏留在那里做甚?”   “你想挑衅咱们万圣宗!”易晓茹沉声道。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   易晓茹冷笑:“那你是故意如此,将计就计。”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直接一走了之,你们想查也查不出,何必非要弄这一出,画蛇添足!”   “就是你杀了他们,不必抵赖!”易晓茹冷冷道:“你也算是顶尖高手,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亏殷师弟这般敬佩你!”   李慕禅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敢当,易姑娘,看来你非要说我杀人了,那就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易晓茹沉声道:“就是你杀的!”   李慕禅道:“唉……,易姑娘你何苦逼我?”   “有胆子杀了我!”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你怎么说吧!”   易晓茹翻身一下坐起来,皱眉瞪着他,刚才不能动是周身酥麻,是石子上蕴着的劲力古怪,现在终于消磨掉了这内力。   李慕禅盘膝坐着,笑道:“你回去跟他们说,是我杀的人,看你们万圣宗有何能耐!”   易晓茹淡淡道:“你觉得你能跟殷师弟一较长短,所以宗里没人奈何得了你了吧,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你们宗主能胜我。”   易晓茹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宗主一招你也接不住!”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一招?”   易晓茹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殷师弟接不住宗主一招,不知道你能不能!……况且收拾你根本不必宗主出马,随便派一个长老足矣!”   李慕禅笑道:“你们的长老这般厉害?”   “每一位长老都不下于三百年功力!”易晓茹傲然道。   李慕禅道:“那有几位长老?”   “十二位。”易晓茹睨他一眼:“长老一出,你断逃不过的,有死无生!”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不愧邪道第一派,高手如云呐!”   易晓茹道:“凡是杀我万圣宗弟子者,满门诛灭,你自裁吧,免得连累了家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孤零零一个人,诛满门与诛一个没啥两样的!”   “那你就麻烦了。”易晓茹露出同情神色,叹一口气:“没有家人你想死也难,会让你欲死不能,生不如死。”   李慕禅笑了起来,她冷冰冰的,表情乍的丰富起来,颇有几分可家,他呵呵笑道:“这说来说去,就是不给我活路喽!”   易晓茹蹙眉道:“你真没杀他们两个?”   李慕禅笑道:“我杀他们做甚,又没什么好处!”   易晓茹沉吟着,若有所思:“到底是谁杀的?……周围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不是你的话,那人的轻功一定了不得。”   李慕禅忙点头道:“他轻功一定很好的,你想想,我不过去喝口水的功夫就杀了人,不见了影子,轻功能差了?”   易晓茹慢慢点头道:“到底是谁?”   李慕禅笑道:“你们万圣宗仇人多不胜数,天下高手无数,怎能弄清是谁,我看你索性说什么也不知道,这种事本就没头没脑,不知道也不算罪过,是不是?”   易晓茹轻叹一口气,慢慢点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着她:“易姑娘,你不会跟我耍心计吧?放了你,回去接着诬陷我?”   易晓茹脸一红,被点破了心事,哼道:“我可不是那种人!”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看姑娘冰清玉洁,也不是那种小人,咱们一块儿离开吧!”   易晓茹忙问:“你去哪儿?”   李慕禅道:“我去一趟龙山宗,咱们一块下山。”   易晓茹恍然大悟,上下看看他:“听殷师弟说了,你跟龙山宗的关系不错,上次不是你,龙山宗被他一窝端了!”   李慕禅笑道:“殷兄弟也忒狠了,真这么干,龙山宗岂能不杀他?”   易晓茹淡淡道:“他们奈何不得殷师弟。”   李慕禅道:“殷兄弟轻功虽好,龙山宗也不是吃素的,我曾跟魔刀顾东亭交过手,殷兄弟遇上有死无生!”   易晓茹轻哼一声:“顾东亭不敢杀殷师弟!”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他敢杀龙山宗四杰,龙山宗就敢杀他!……即使他是宗主之子!”   “你怎知道?!”易晓茹玉脸一变。   李慕禅笑道:“这不算什么秘密吧?”   易晓茹蹙眉肃然道:“这话要是在殷师弟与宗主跟前说,必死无疑!”   李慕禅摇摇头:“欲盖弥彰,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懂的。”易晓茹摇头道:“这是宗主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慕禅笑了笑,道:“好,多谢易姑娘了,稍等,我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易晓茹点头,看着李慕禅飘身钻进木屋,她玉脸沉了下来,丹凤眸子闪烁,若有所思。   她暗自轻哼一声,他这是防着自己呢,以为躲到龙山宗就无事了,如意算盘打得响,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   两人一块离开小木屋,往山外走去,易晓茹轻功不疾不徐,悠然自得,李慕禅似乎也不急,跟她联袂而行。   从正午时分一直到夕阳西下,两人还没出山,仍在大山里转悠,暮色霭霭掩遮了周围的山峰与树林。   易晓茹忽然停下,蹙眉打量四周,他们踏着树梢,脚下是郁郁树林,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绿意。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啦,易姑娘?”   “不对劲。”易晓茹摇头,明眸顾盼。   李慕禅笑道:“这片山是有点儿邪门。”   “你知道?”易晓茹扭头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当初吃过亏,很容易迷路,出不去。”   易晓茹明眸透出询问之意,李慕禅笑道:“咱们没走错,不过现在要停下喽,歇一晚上再出发吧。”   “到底怎么回事?”易晓茹问。   李慕禅笑道:“跟着太阳走,没太阳指方向一定要迷路的。”   易晓茹道:“月亮也可以。”   李慕禅摇摇头:“月亮不成,这周围很古怪的,易姑娘,下去吧。”   易晓茹明眸深深看他一眼,从树梢上飘落。   两人很快生了一堆火,李慕禅弄了一把模样奇怪的草扔进篝火里,顿时飘散着淡淡气味。   山里的蚊子很厉害,这个世界没罡气护体,没驱蚊的药,再厉害的高手一晚上下来也要一身包。   两人面对面坐在篝火旁,火光照在她脸上,白玉似的脸庞像抹了一层胭脂,格外的妩媚,明眸顾盼之际,盈盈的波光流转。   李慕禅暗自打量着她,真是秀色可餐,但只有欣赏之意,没有邪念。   两人看着篝火都不说话,周围是各种昆虫轻鸣,夹杂着木头噼啪的燃烧声,宁静而安详。   李慕禅打破了宁静:“易姑娘,我怎没听过你名字?”   易晓茹抬头瞥他一眼,又垂下落在篝火上,淡淡道:“我是隐宗弟子。”   “隐宗?”李慕禅沉吟道:“是专隐于暗处的?”   “嗯。”易晓茹轻颔首,无意多说。   李慕禅笑道:“万圣宗很神秘,外人都弄不清万圣宗到底多少弟子,有多少高手。”   易晓茹盯着篝火不说话,李慕禅笑道:“据我所说,你们万圣宗又分了九宗,是不是?”   易晓茹点头:“柳碧云告诉你的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跟殷兄弟切磋过后,她不放心,告诉我一些万圣宗的消息。”   “嗯,咱们确实分九宗。”易晓茹点头。   “都有哪几宗?”李慕禅问,笑道:“龙山宗好像也不知道你们有哪九宗。”   易晓茹摇头:“这是宗门机秘,不能说。”   李慕禅笑了笑:“万圣宗还真够小心的,这都不能说?”   易晓茹淡淡笑了一下,不说话。   李慕禅道:“看来你们隐宗是一宗,还有显宗吧?隐宗弟子万一扬名天下了怎么办?”   “回宗隐修。”易晓茹道。   李慕禅恍然大悟,笑道:“万圣宗不愧邪道第一宗,真够小心的。”   易晓茹淡淡道:“隐宗弟子不会显于人前。”   李慕禅苦笑:“杀人灭口。”   易晓茹修长的眉毛轻轻挑一下,讶然看他,慢慢点头:“你确实聪明,怪不得能压殷师弟一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那易姑娘也要杀我,是不是?”   “我打不过你。”易晓茹摇摇头。   李慕禅道:“你打不过我就找人来杀我,这是你们隐宗弟子的手段吧?”   易晓茹淡淡道:“李公子想得太多了!……隐宗弟子有回宗隐修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道:“那就好,我实在不想杀易姑娘你。”   “正邪不两立,你怎不杀我?”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发觉她身上透着一丝寒气,仿佛从心散发出来,是心冷如冰,摇头笑道:“正邪又怎分得清!……况且我一介山野之人,哪管正邪!”   “你娶了柳碧云,就是龙山宗弟子。”易晓茹道。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易晓茹道:“龙山宗与我万圣宗是生死大仇,你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李慕禅笑道:“日后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咱们化敌为友呢!”   易晓茹淡淡笑一下,摇摇头,盯着篝火不说话了。   两人坐在篝火旁吃了干粮,然后打坐一夜,第二天清晨,两人起身接着往外走,顺着太阳的方向走,到正午时分,走出了大山。   ……   李慕禅与易晓茹分道扬镳。   李慕禅颇为意外,易晓茹没使什么手段,他本打算要迎接一番狂风暴雨的伏击呢,她是隐宗弟子,手段也极隐蔽,能够无声无息的通知万圣宗弟子,却没这么做。   他暗自感叹,自己倒小瞧了她,还真能忍得住!   两人分开之后,他又走了一百里,一直走的是官路,他不着急去龙山宗,一边走一边参研着脑海里的秘笈,他一心多用的本事越发娴熟。   飘飘洒洒中,他悠然自在的步行,但毕竟身负轻功,看着与常人无异,速度却快许多。   这一日傍晚时分,他经过一条峡谷,抬头看一眼四周,这里是埋伏的好地方,轻风呜呜的响,透着一股煞气。   他安然走出峡谷,没遇到埋伏,但一出峡谷,他停住脚步,摇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一个灰衣中年正静静站在路中央,他中等身材,削瘦苍劲如松树,腰间一柄长剑,削瘦脸庞上的眼睛格外大。   他眼神犀利如剑,整个人如一柄剑,剑气冲天。   李慕禅摇摇头,这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为剑而活,一直沉浸于剑意中不拔出来,整个人与剑合一。   李慕禅到三丈远时,灰衣中年按剑踏前一步,沉声道:“你是李观海吧?”   李慕禅点点头:“阁下何方神圣?”   “万圣宗文尔雅!”灰衣中年沉声道。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没想出来,文尔雅沉声道:“听说你剑法卓绝,我特来领教!”   李慕禅笑道:“是易姑娘请你来的吧?”   文尔雅点点头:“听易师妹说,你剑法极好,出招吧!”   李慕禅懒得多说,拔剑笑了笑:“我剑下向不留情,出鞘必饮血,小心了!”   “彼此彼此!”文尔雅沉声道,气势越发凌厉,剑没出鞘,却给人的感觉是出鞘了。   李慕禅一步跨出,剑光一闪,“叮叮叮叮叮……”清鸣连绵不绝,剑光之中,两人身形飘忽,脚下如御风而行。   “叮……”悠长清鸣声中,剑光一下敛去,李慕禅与文尔雅各退一步,李慕禅低头瞧瞧胸口的洞,笑道:“好快的剑!”   文尔雅沉声道:“易师妹所言不虚!……再来!”   李慕禅道:“你是来杀我的吧?”   “切磋剑法而已!”文尔雅摇头:“接招!”   李慕禅皱眉不解,他确实没感觉到文尔雅的杀气,但身为万圣宗的弟子,竟然只切磋武功不杀人,委实有些奇怪。   他剑法过人,尤其是快,李慕禅竟有跟不上之势,胸口中了一剑,不过他身法妙,堪堪避开了。   一般人遇上这般闪电一般的快剑,绝无幸免。   他一边施展剑法一边启运他心通,想知道这文尔雅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脑海一边澄静,完全融入剑中,确实没有杀意。   李慕禅心下不解,不知道易晓茹怎么跟他说的,易晓茹此举颇有深意,是警告还是其他?   他倏的一闪,避开胸口一剑,摇摇头抛开杂念,出剑陡的加快,拿出了真本事,“叮叮叮叮……”两人转眼间交击上百剑。   “叮……”文尔雅退后,低头瞧瞧胸口衣衫上的洞,沉声道:“我差了一点儿,告辞!”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离开,打量四周,这易晓茹到底干什么!   第54章 破虚   半晌后,周围没动静,李慕禅沉吟片刻,隐约猜到了易晓茹一点儿心思,她其实认定了自己。   不过因为自己不杀她,她也留了情,却派人过来讨教剑法,就是警告了,表明万圣宗的强大,不能招惹。   李慕禅站在原地笑了笑,摇摇头接着出发。   去往龙山宗一路上,他将脑海里的秘笈整理了一遍,先前他是囫囵吞枣,只求记住,没功夫深入了解。   脑海里装了不下数百本秘笈,他开始很小心,到了后来越来越熟悉,于是从紫裳宫拿了一些秘笈,去换原本秘笈,看过之后再取回来。   他动作小心,又是在黎明时分,没人过来查看,一直没出过错,将神武楼的秘笈看了一小半儿。   这一小半是神武楼最精华的部分,其实的秘笈威力大逊,他有闲的话会看一看,无暇就先不看。   他一边参研一边赞叹,龙山宗身为天下有数的大派,绝非侥幸,每一本秘笈都精微奥妙,足可做镇派武功。   龙山宗却拿来参考,显然与三十六艺差了一筹,三十六艺的精妙可见一般,他练过莲心掌,确实远超想象。   莲心掌的威力超乎想象,他拿来比较的话,类似于还玉经与驭剑经,都是心气并用的绝学。   此处世界元气稀薄,体内精气更盛更难驾驭,好在寿元悠长,可以慢慢磨炼,这莲心掌也并非不能修成,但需要数百年的苦功。   做不到这般专注执着,精神不能增长,莲心掌是没指望了,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数百年苦修一门绝艺,罕有人敢下这般赌注。   修炼武功,成为顶尖高手,是为名利为美人儿,数百年苦修莲心掌,武功练成了,心也老了,名也没用了,得不偿失,所以龙山宗罕有人修炼。   除非那种生性淡泊,无欲无求,甘于平淡的人,不急不慢的修炼下去,才有修成的希望。   听柳碧云说龙山宗有人练成莲心掌,可见龙山宗的底蕴之深,人才之盛,紫裳宫与之一比,当真是下里巴人。   他不徐不急的往龙山宗而去,走了十天时候,他估计有一半的路程了,这天傍晚,他进了一座小城,找一家客栈。   他刚安置好了,坐在榻上沉思,悠然自得,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李慕禅笑道:“请进,易姑娘。”   房门被推开,易晓茹一袭白衫飘然进来。   ……   李慕禅微笑道:“易姑娘芳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易晓茹明眸如水,上下打量他一眼,轻颔首道:“李公子见过文师兄了吧?”   李慕禅道:“领教了文兄的剑法,不愧万圣宗弟子!”   “文师兄好剑成痴,专攻剑法。”易晓茹来到榻前,优雅坐到木墩上:“不过文师兄的资质不算好,剑法在宗内不算顶尖。”   李慕禅笑道:“不比殷兄弟差了。”   易晓茹道:“殷师弟的修为更深一些,剑法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殷师弟专注于内力修为,剑法便差一些。”   李慕禅似笑非笑:“文兄的剑法不算顶尖?贵宗有多少胜过他的?”   “论剑法的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呵呵笑了一声。   易晓茹道:“李公子不信?”   李慕禅笑道:“易姑娘想必不会诳我,没想到万圣宗剑法高手如此之多,佩服佩服!”   “李公子想见识一番吧?”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好啊,求之不得,我也喜欢剑法,最喜欢见识剑法高手,多谢易姑娘了!”   易晓茹道:“不必客气,我跟文师兄说你剑法好,他还不信,这次回去他一定会闭关苦练剑法,下一次再找你比试!”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等着,与文兄比剑我受益良多!”   易晓茹道:“别的师兄看文师兄闭关苦练,一定好奇,文师兄不会说谎,一定会说出李公子你来。”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了笑:“那你这些师兄会不服气,也来找我,是吧?”   “嗯。”易晓茹轻颔首。   李慕禅苦笑道:“我的麻烦来了,是不是?”   易晓茹轻笑:“李公子不是喜欢见识剑法高手吗,这回可以尽情享受了,李公子放心,咱们虽是邪道,但切磋武功不下死手!”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虚!”   易晓茹抿嘴笑起来,明眸亮了一下,缓缓道:“李公子,你到底是叫李观海呢,还是李无忌?”   李慕禅不动声色,笑了笑:“易姑娘,我怎么听不懂了,什么李观海李无忌,认错人了吧?”   易晓茹轻笑着摇头:“李公子甭装糊涂了,我已经弄清楚了,紫裳宫的李无忌,青梅李观海,都是一个人。”   李慕禅皱眉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易姑娘如何查得?”   易晓茹道:“一个紫裳宫弟子有如此修为,当真令人赞叹,李公子你得了紫裳宫的朝霞功吧?……真正的朝霞功?”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因缘巧悟得此功。”   “怪不得呢。”易晓茹轻轻点头:“紫裳宫曾出过一位厉害人物,可惜紫裳宫因他而盛,也因他而衰。”   “马前辈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盛因他起,怎么衰也因他?”李慕禅好奇的问,他是真不清楚,只知道马前辈崛起,后来的消息不知道了,紫裳宫弟子也都不知道,可能只有秦叶秋清楚。   易晓茹道:“紫裳宫本默默无闻,后因他而扬名天下,可惜他招惹了敝宗,最终死于非命。”   李慕禅脸色微变:“马前辈死在万圣宗手上?”   “不错。”易晓茹轻颔首:“所以朝霞功失传了,紫裳宫也没落下去,靠着映月功残延苟喘。”   李慕禅双眼微眯,眉头皱起来。   易晓茹道:“不过敝宗从没把紫裳宫放眼里,你们不找麻烦,咱们懒得理会,否则的话,紫裳宫早就灰飞烟灭!”   李慕禅神情越发沉肃,紫裳宫还真是多灾多难,得罪了龙山宗,与万圣宗也有仇,正邪都没容身之地。   ……   他忽然笑起来:“不愧邪道第一派,能弄清我的身分。”   易晓茹道:“咱们宗门之下,任何人无所遁形。”   李慕禅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笑道:“易姑娘言过其实了吧。”   易晓茹淡淡微笑,隐隐透出傲意,微笑道:“李公子以李观海身份去龙山宗,别有图谋吧?”   李慕禅笑道:“我想看一下龙山宗虚实。”   易晓茹道:“李公子何必白费功夫,紫裳宫没资格与龙山宗较量,两派有云泥之别。”   李慕禅笑了笑:“事在人为。”   易晓茹道:“李公子想对付而过的话,我劝你早早死心,紫裳宫能保全已经是侥幸,再去招惹龙山宗,紫裳宫将有灭顶之灾。”   李慕禅笑道:“多谢易姑娘好意!”   “李公子想杀我吧?”易晓茹淡淡微笑。   李慕禅道眯了眯眼,微笑道:“易姑娘太聪明了,太聪明的女人可不讨人喜欢!”   易晓茹似笑非笑:“李公子放心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露出苦笑。   还是头一次碰上让自己吃瘪的女人,她这话听着是诱惑他动手,其实是警告自己,一量动手的话,不止他一个人知道了。   易晓茹道:“李公子,要不要我跟诸位师兄说一声,挡住他们?”   李慕禅笑道:“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   易晓茹微笑道:“喜欢剑法的师兄们多得很,就怕你会厌烦,万一动了真火,或者失手有个好歹,怕会连累紫裳宫。”   李慕禅苦笑:“这么说来,我只能接受姑娘好意了?”   易晓茹淡淡道:“我向来恩怨分明,我再帮你把李观海的身份弄实了,你们紫裳宫手法太一般!”   “那就多谢了!”李慕禅抱抱拳,不是逞强的时候,自己还是高看了紫裳宫,万一真被龙山宗查出来麻烦无穷,会连累到柳碧云。   易晓茹道:“谢倒不必了,咱们算是清了。”   李慕禅明白她的意思,指的是自己当初没杀她,笑道:“好吧,清了。”   易晓茹道:“我帮你挡住师兄们,是另一笔账。”   李慕禅笑道:“那我该怎么还?”   “帮我杀一个人!”易晓茹明眸闪了一下,露出一丝冷意。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什么人?”   “龙山宗的梅道灵。”易晓茹缓缓说出这几个字。   李慕禅道:“龙山宗的高手?”   易晓茹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李慕禅心头一跳,却目不斜视的望着她双眸:“好像没什么名气。”   易晓茹沉着脸,眼眸冷冷的,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杀意,却瞒不过李慕禅:“他是龙山宗的隐修者。”   “隐修者?”李慕禅沉吟道:“可是不出龙山宗的弟子?”   “是。”易晓茹点点头道:“龙山宗有一批弟子不问世事,只以参研武学为终生追求,默默无闻,却武功高明。”   李慕禅道:“他既是隐修者,怎得罪了易姑娘?”   “不劳过问!”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姑娘还是换一个吧。”   易晓茹道:“只有这一个!”   李慕禅苦笑道:“姑娘想必知道我跟龙山宗的关系,杀了梅道灵,让柳姑娘怎么办?……再者我也不知道梅道灵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况且他是隐修者,我怎能杀得了他!”   易晓茹淡淡道:“李公子想做,一定能做得到。”   李慕禅道:“这太难为我了,姑娘还是另请高明罢。”   “那就算了!”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看看她,叹了口气:“说来听听,到底为何要杀他,能说服我,我会试一试。”   易晓茹道:“我师姐死在他手上。”   “他不是隐修者吗?”李慕禅问。   易晓茹轻哼:“他为了武功什么都干得出来,就跟你一样,换了一个身份接近我师姐,骗得师姐武功,又杀了师姐。”   ……   李慕禅思维电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非要我杀他,原来是想他受报应!”   “报应?”易晓茹轻吟一声,用力点头:“这个词用得好,就是报应!”   李慕禅道:“令师姐真死在他手上?”   易晓茹沉默一下,冷冷道:“我亲眼所见!”   李慕禅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了!”   易晓茹道:“梅道灵隐于龙山宗,从不出现,你想见他不容易,就是见着了想杀他也很难。”   李慕禅问:“他多大年纪?”   “四十三。”易晓茹道。   李慕禅道:“他得了万圣宗的武学?”   易晓茹咬一下牙,慢慢点头:“师姐痴情,没有一丝防备,把一身武学都传给了他。”   李慕禅叹了口气:“那他是得了两家之长。”   易晓茹冷着脸点一下头。   李慕禅皱眉道:“万圣宗与龙山宗武学都非同小可,兼两家之长,这梅道灵的武功一定非同小可!……姑娘请人动手了吧?”   易晓茹摇头:“没有把握,我不会让人去送死!”   李慕禅道:“我就有把握?”   易晓茹认真的点点头:“你机灵,武功又强,是最好的人选了。”   李慕禅叹口气:“可我一点儿把握没有。”   易晓茹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慕禅,李慕禅伸手接过,隐约能感觉到淡淡幽香。   他低头翻看,沉吟道:“破虚诀……”   他沉吟着,手上不客气的很快翻完了十页,看完最后一页,他合上册子闭上眼,片刻后睁眼:“好厉害的破虚诀!”   “算是报酬吧。”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姑娘倒是大方!”   易晓茹道:“破虚诀很难练,依你的悟性有希望练成,能提升一倍功力,关键时候能救命。”   李慕禅点点头,破虚诀奇异,讲的是“穴道即丹田”,穴道经过练化,也可用来存蓄内力,相当于丹田。   他笑了笑:“易姑娘,这心法不全吧?”   易晓茹轻轻点头:“是,这仅是第一层,足够你用了。”   李慕禅叹道:“后面几层是其他穴道?”   易晓茹“嗯”了一声,道:“还有七处穴道,一个比一个难炼,你没时间练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这是涌泉,其余七处是哪里?”   易晓茹道:“血海,气舍,神藏,神封,天泉,天府,少海。”   李慕禅慢慢沉吟,点点头:“确实一个比一个难练,待我杀了梅道灵,你给我全部心法?”   易晓茹道:“你现在想要?”   李慕禅笑道:“碰上美酒,只喝一口能成?”   易晓茹沉吟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过来:“这是全部了。”   李慕禅接过了:“是万圣宗的武学?”   这小册子与先前的差不多薄,十多页,看上去很不起眼。   易晓茹道:“这是我隐宗一脉的绝学,不属于万圣宗。”   “传给我没关系?”李慕禅笑道。   易晓茹沉声道:“能杀得了梅道灵,我在所不惜!”   李慕禅很快翻完了小册子,两本一起递给她,易晓茹蹙眉看他,李慕禅笑道:“当我没看到吧。”   易晓茹道:“师父知道了,最多骂我几句。”   李慕禅笑了笑:“我记住了。”   易晓茹明眸扫他几眼:“看来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破虚诀难练,你不能操之过急,更别贪心,练成一层就够用的。”   李慕禅修为深,再练成一穴道,内力越发深厚,在她看来足够用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   她接着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都是关于梅道灵的,此人形象在李慕禅脑海里渐渐丰满。   梅道灵英武过人,相貌堂堂,看着一脸的正气,更关键的是悟性惊人,武学天赋超卓,甚至更胜殷照江一筹。   凭其悟性,他如今身兼两家之长,想要胜过他,只有剑法,当初她师姐练掌法不练剑法,龙山宗的剑法也不算绝顶,比不得临海阁,故他身兼两家之长,剑法也不会太高。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这个想法不能当真,剑法并不是天下无敌,刀法掌法都能克制剑法。   一寸短一寸险,可掌法的灵动更胜过长剑,掌法练好了照样能克制剑法,就像水与火,要克制对方只能凭硬本事。   易晓茹说了一句:“你剑法好,大有希望。”   李慕禅道:“但愿如此吧,他平时喜欢做什么?”   “喜欢下棋。”易晓茹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易晓茹又说他棋琴书画都精擅,所以当初才把师姐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李慕禅摇摇头,这梅道灵确实厉害,不容小觑。   易晓茹道:“不用勉强,势不可为别强行动手,误了自己性命,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李慕禅笑了笑,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青梅李观海可在?”   易晓茹道:“是孟师兄,我去了!”   白影一闪她消失在房中,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她竟不告而别了。   第55章 误会   李慕禅缓缓道:“不知何方神圣?”   “阁下是李观海?”声音忽的到了近前,眼前青影一闪,一个潦倒落魄的中年男子突兀出现。   李慕禅凝神望一眼,心下凛然,这中年人相相平平,站在人群里很难注意,他双眼转动之际,眼睛的余光凛凛森森,透着莫名的意味。   寻常人看不出来异样,他这般感觉敏锐的却知道,这是他心气的泄露,心中蕴着煞气。   这些煞气的形成绝非想象,而是真正发生的事导致,他手下的人命不下于十个,绝不是良善之辈。   “你便是青梅李观海?”中年人微笑,身形中等,胖瘦匀称,相貌也平平常常,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李慕禅兴致盎然的盯着他,慢慢点头:“我是李观海,不知阁下是……?”   “我乃孟良川。”中年人笑眯眯的道:“我听说你剑法卓绝,天下罕有,所以手痒来瞧瞧。”   李慕禅沉吟:“孟良川……,恕我孤陋寡闻了。”   孟良川笑一声:“嘿,你没听过才对,要是说久仰大名什么的,反而是虚伪,……知道我名字的都死了。”   李慕禅挑了一下眉毛,微笑道:“孟前辈是专杀人的?”   “是。”孟良川点点头道:“在杀人前说一声我名字,免得做了糊涂鬼,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李慕禅笑了笑:“为何不杀我?”   “你不是咱们要杀的人。”孟良川道:“我也不是喜欢杀人的,能不杀人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孟前辈了。”   “行啦,甭来这一套,咱们比一比剑法吧。”孟良川摆摆手道:“我忙,没功夫跟你闲聊。”   李慕禅道:“孟前辈是隐宗的?”   “咦,你竟知道隐宗?”孟良川睁了睁眼。   李慕禅笑道:“我与易姑娘相识。”   “原来如此。”孟良川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我更不能杀你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孟前辈误会了。”   孟良川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小子,我还什么没说呢,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李慕禅苦笑一下:“易姑娘听到这话,一定要杀我。”   “呵呵,易师妹不杀人的,小子放心吧!……不过你要欺负易师妹,咱们杀人没商量!”孟良川说着板起了脸。   李慕禅忙摆手道:“孟前辈真的误会了!”   “行啦,婆婆妈妈的,来来,比剑!”孟良川一摆手,剑出鞘。   ……   李慕禅笑了笑,拔出剑坐在榻上,笑道:“孟前辈出手吧!”   “在这里比?”孟良川打量一眼周围,摇头道:“走走,出去比,外面宽敞!”   李慕禅笑道:“比剑怎用宽敞地方,孟前辈请——!”   孟良川瞧了瞧他,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那就看剑吧!”   他无意杀人,也无意放水,想看看李慕禅的真本事,看看有没有资格与易师妹交往。   声音乍落剑光一闪,剑尖已到李慕禅近前,李慕禅胳膊轻动,剑尖已经搭在孟良川喉咙上,微笑道:“孟前辈,承让!”   孟良川脸色微变,低头瞧瞧寒气四溢的剑尖,又看看李慕禅,哼道:“好快的剑,再来!”   李慕禅收剑微笑道:“好,孟前辈请!”   孟良川收回长剑,右腿一扫,顿时绣墩与桌子平移到了墙角,榻前变得平坦宽阔。   孟良川仍没急着出剑,缓缓踱步,不靠近李慕禅,走了一个弧线,一步一步越走越慢。   李慕禅盘膝坐榻上,长剑横膝上,微笑看着他,自有一股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气派。   孟良川皱着眉头缓缓绕布,先前因为气势落了下风,所以用秘法来增强气势而壮胆气,胆气一壮,则内力运转流畅,剑速会更快几分。   可惜秘术效果不佳,虽增强了自己的气势,对方的气势更强,懒洋洋坐在那里,如坐高山之巅!   他心下惊异,修为深浅可以逾越年龄,有的资质强横,修炼一年抵得上别人两年或者三四年,但这气势是无形而有实的存在,是需要真正的历练,经历过一次一次的胜利而累积,他如此年纪能胜多少场,怎会有如此气势!?   李慕禅笑了一下,孟良川顿时一凛,知道自己再走下去也没用,气势会不强反弱,当机立断,扬剑一刺,身剑合一如电如光。   “呵呵……”李慕禅笑了笑,收剑抱拳:“孟前辈,承让了!”   孟良川凝僵的身形缓缓放松下来,摇头叹道:“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文师弟也败了!”   李慕禅道:“孟前辈过奖。”   “小子,你有资格与易师妹说话了!”孟良川哼一声,扭身便走。   李慕禅抱拳笑道:“孟前辈,恕不远送了,好走!”   孟良川哼一声:“小子,我要是听到你欺负易师妹,你剑法再好,我也要宰了你!”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白影一闪,易晓茹蓦地出现。   ……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她,易晓茹脸色如常,好像没听到刚才的话,静静道:“孟师兄来得太快,我没来得及拦住,下回不会了,你小心点儿。”   李慕禅笑道:“易姑娘,这位孟前辈的剑法在万圣宗能排在前头吗?”   易晓茹轻轻摇头:“上乘而已。”   李慕禅笑了笑:“万圣宗还真是高手如云。”   “万圣宗隐藏的力量远超乎你想象,龙山宗也一样,你们紫裳宫想跟龙山宗做对,纯粹是找死。”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那怎么办,他们要灭了咱们,总不能乖乖束手待毙吧?”   易晓茹道:“你不应该跟龙山宗做对,应该帮龙山宗,……一直以来你都这么做,也想到了这个吧?”   李慕禅笑了笑,没说话。   说实话,他帮龙山宗弟子,先前是为了靠近,后来是为了柳碧云,也有利用这个身份潜入龙山宗的想法,并非纯心帮忙。   易晓茹道:“你这条路走对了,只要功劳足够,龙山宗会网开一面,小小的紫裳宫还没放在他们眼里。”   李慕禅笑道:“真的有用?”   易晓茹轻轻点头:“知恩图报,龙山宗毕竟是名门正派,再霸道也不能违了这一条。”   李慕禅道:“我看他们行事好像没名门正派的样子。”   “那对你们紫裳宫,其实已经算不错了。”易晓茹摇头道:“大是大非还是行正道的,你真帮了大忙,他们会有所报答,不会没有表示。”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我看未必有用。”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易晓茹淡淡道:“你们紫裳宫若一味的想报复,跟龙山宗做对,必灭无疑,你难道为了一口气而让所有人陪葬?……凭你的本中龙山宗可能损失惨重,紫裳宫更惨,他们底蕴深,可能会失元气,你们紫裳宫底子薄,有死无生!”   李慕禅笑道:“易姑娘也忒小瞧了咱们!”   易晓茹道:“我已经查清了你们紫裳宫的底细,一百来个弟子,就是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也远远不如龙山宗,……高手如云不是说笑的,龙山宗的顶尖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李慕禅若有所思,心中凛然。   这一席话如一盆凉水浇到他头顶,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走了死胡同,非要灭了龙山宗。   一切的举动都是要灭掉龙山宗,虽说有一分希望,但龙山宗这庞然大物,一旦真的完全激怒,后果难料,自己再强也只有一个人。   易晓茹道:“你好好想想吧,有时候个人的意气要抛在一边,为了紫裳宫,一时之辱没什么。”   李慕禅慢慢点头,苦笑道:“多谢易姑娘了,不过要杀梅道灵,一定会得罪龙山宗。”   易晓茹道:“那就看你的手腕了,你可以当面挑战他,即使杀了他,龙山宗也没什么说的。”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好,那我试试吧。”   ……   易晓茹离开之后,李慕禅坐在榻上若有所思,脑海疾转,想着易晓茹刚才一席话。   这易晓茹气魄果然不凡,能够超脱意气层次,唯有超越了意气之争,才会生智慧,仅凭这一点,她便远胜一般女子。   与龙山宗做对,与龙山宗结好,这两条路都不容易走,一条是意气豪发,艰难困苦,一条是舍掉脸皮,损了血性与豪气。   李慕禅抬头看藻井,沉吟片刻,悠悠叹了口气,这件事要跟宫主商量一下,不能自己能独断的。   无论如何,增强紫裳宫的实力才是根本,无论战与和,都需要强横的实力,否则的话,今天是龙山宗,明天就是临海阁,或者别的小派也能欺负一下。   他叹了口气,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弱肉强食这一条永不会变,紫裳宫的路还远得很,自己原本只想得了魔器回去,再在陷得太深,却不能一走了之了,须帮紫裳宫崛起之后,才能安下心。   他随后一路很顺利,一边走一边想着脑海里的秘笈,悠然自在,易晓茹没再出现,李慕禅颇有几分怅然,易晓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清净而知性,很是宜人。   这一天傍晚时分,他来到一座小城——丰悦城。   进了丰悦城后,他径直来到丰悦客栈,拿出一块玉牌给打瞌睡的掌柜瞧了瞧,丰悦客栈有些偏僻与冷清,他没看到有人进出。   掌柜的坐在台子后面打瞌睡,听到李慕禅咳嗽一声,睁开眼一下看到玉牌,脸色不变,慢慢转头看李慕禅。   李慕禅道:“掌柜的,我想进山。”   “唔,不知贵客尊姓大名?”掌柜的圆乎乎的脸庞,看着一团和气,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青梅李观海,来见柳碧云柳姑娘。”   “唔,客人请挑一间房。”掌柜的笑着点头。   李慕禅随意挑了一间,掌柜的吆喝一声:“小桂,快来帮客人安置一下,别偷懒!”   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来啦。”   门帘挑开,从台后面的屋里出来一个灰衣少年,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好像在睡觉,一边揉着眼睛,眼屎还在。   “大白天的就睡,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的!”掌柜的没好气哼一声。   灰衣少年白他一眼,对李慕禅爱搭不理的:“随我来吧。”   ……   李慕禅笑了笑,随着他来到后面一间小院,这丰悦客栈看着冷清,好像是一间小客栈,不想客房竟是小院,而不是一般的屋子。   灰衣少年停在门口,扭头打量两眼李慕禅,懒洋洋推开小院的门,道:“咱们的价钱可不便宜,你钱可带够了?”   李慕禅笑道:“小兄弟放心吧。”   “哼,上一次有一个家伙住了两天,身上却只有十两银子,真是笑死人,被咱们好好教训了一顿!”灰衣少年撇撇嘴。   李慕禅道:“怎么教训的?”   “打折了他两条腿!”灰衣少年轻描淡写的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灰衣少年眼睛一瞪,冷冰冰的道:“咱们这里住一晚是十两银子,他住了两晚,欠了十两!……哼,只打断了他两条腿,算是便宜他了,接上两条腿五两银子足够!”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这里还真是不一般呐!”   “那是当然!”灰衣少年拍拍胸脯:“我武功不成,掌柜的可是绝顶高手,咱们丰悦城没一个不服气!”   李慕禅笑道:“真是失敬失敬,咱们是不是先进去说话?”   “哼,好吧,进屋!”灰衣少年有些扫兴的撇撇嘴。   小院里很是奢华,小桥流水,假山竹林,无一不全,景致极好,屋里的摆设也很奢华,怪不得要十两银子一晚,不错坑人。   “怎么样,满意吧?”灰衣少年抱着肩膀,歪头问道。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就这里吧。”   灰衣少年道:“城里晚上很热闹,你没事就逛逛吧,咱们这里离夜市很近的,我走啦,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弄,别麻烦我!”   他说罢摆摆手,潇洒的转身离开,李慕禅摇头失笑,这小二的派头可真不小,颇有几分龙山宗的习气。   他不知道龙山宗与这里的关系,看掌柜的修为深厚,好像是龙山宗一脉的心法,这小二却不是。   龙山宗的位置人们都不知道,想找龙山宗,需要有人引茬,像自己这块玉牌这是柳碧云的,不然的话很难找到龙山宗。   即使身为顶尖的门派,龙山宗也不改本来行事,把宗门掩住。   李慕禅坐在小院里,静静看着夕阳西落,他仍在想着脑海里的秘笈,用这些秘笈来修正自己所创的九式剑法。   ……   暮色霭霭,慢慢淹没了小院,周围变得幽静,李慕禅静静坐在竹林前的小亭里,神情茫然,全部沉浸于脑海里。   忽然小院里传来脚步声,然后灰衣少年的声音响起:“吴师兄,就是这里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嗯,小桂,麻烦你啦。”   “嘿嘿,吴师兄,那我走啦!”灰衣少年声音透着兴奋。   他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慕禅回过神来,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了外面是三个穿着宝蓝长衫的青年。   这三人身形颀长,都是一幅好相貌,面如冠玉,英气逼人。   “李观海可在?”一声断喝声中,小院门一下打开,三人徐徐进来,院门打开,三人进来,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李慕禅坐在小亭里没动弹,静静看着三人。   当头的青年双眼熠熠如宝石,格外的明亮,有慑人之势。   李慕禅缓缓道:“在下李观海,不知三位是……”   “你不必知道咱们是谁,你是找柳师姐的?”当头的青年一摆手,沉声道,目光陡的如剑般刺进李慕禅的眼。   李慕禅笑了笑:“是,我是来找柳姑娘的,……诸位是龙山宗高徒吧?”   那青年摆手冷冷道:“你这样的咱们见得多了,别套近乎,识相的赶紧滚蛋,免得咱们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李慕禅皱眉:“三位是……?”   “柳师姐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那青年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柳姑娘邀我过来做客,这就是你们龙山宗的待客之道?”   三青年对视一眼,当头的青年冷笑道:“别吹啦!柳师姐邀你来做客?嘿嘿,你还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升起!”   李慕禅皱眉道:“是不是真的,三位回去一问便知!”   “咱们没那闲功夫!”那青年冷冷道:“你是自己走,还是咱们赶你走?!”   李慕禅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素闻龙山宗行事霸道,果然名不虚传!”   “好胆!”那青年断喝一声,指着李慕禅鼻子喝道:“咱们不打得你屁滚尿流就不是龙山宗弟子!”   第56章 杀意   李慕禅皱眉,火气也上来了,一味的忍让没用,身在武林只能用拳头说话,用实力服人,以德服人不如武功来得快。   “小吴,怎么回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四人同时望去,却是掌柜的圆滚滚身子进来了。   “张师叔?”三人忙抱拳见礼。   掌柜的皱眉道:“你们来得倒是快!”   当头的青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张师叔,咱们是抄小路过来的,没想到张师叔这么快回来了。”   “哼哼,你们抄小路过来赶走我的客人,胆子不小哇!”掌柜的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   他扭头过来,抱抱拳:“李公子,见笑了!”   李慕禅笑了笑:“掌柜的,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掌柜的摆摆手,笑道:“唉,年轻人不懂事,李公子甭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年轻人确实喜欢冲动,我也是年轻人。”   “他们怎能跟李公子你比!”掌柜的笑道,瞪三人一眼:“臭小子,还不赶紧的道歉?!”   “张师叔,咱们没怎么呢,道什么歉啊!”当头的青年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一套?!”掌柜的哼道:“是不是又恐吓人家了,要人家赶紧走?”   当头的青年笑道:“嘿嘿,张师叔,这武林中倾慕柳师姐的多不胜数,要不是咱们帮忙赶人,柳师姐能烦死,哪有心思练功!”   另有一青年附和:“就是就是,张师叔,咱们可是一片好心,没咱们挡着,柳师姐不能静心练功,怎能成为四杰之一?”   “嘿,臭小子,你们倒有理了!”掌柜的摆摆手:“行啦,这位李公子是不同的,确实是碧云亲自邀请的,你们误会人家了!”   “真是柳师姐邀请的?!”三人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好像在看什么奇异动物。   李慕禅笑笑,抱拳道:“掌柜的,碧云怎么说?”   “李大哥!”一声清脆的娇唤声中,柳碧云青衫飘动,踏进小院直接到来李慕禅近前。   李慕禅笑着打量她一眼,一段时间不见,她越发出落得动人,不过黛眉间略带几分憔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这么多外人,他没急着问,笑着点点头。   柳碧云笑靥如花,灿烂得容光仿佛驱散了暮色,三个青年看得发呆,只觉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他们很快又变了脸色,神情愤然,紧抿着嘴。   李慕禅微笑看着柳碧云,柳碧云也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慕禅,两人目光胶着在一起,难分难舍。   他们看到柳碧云脉脉含情的模样,心如刀绞。   ……   他们无数次在梦里想象这般模样,可惜在眼前出现时,与梦里截然不同,她脉脉含情的目光对准的是另一个男人,是一个龙山宗之外的男人!   这让他们既失落,又愤恨,像有一把刀子不停绞动自己的心,他们牙咬得吱吱响,恨不能一剑把李慕禅刺死。   掌柜的轻咳一声,微笑道:“碧云,这是你的客人吧?”   “李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柳碧云绯红着脸,有些慌乱的说道,目光躲闪不敢看他们。   她一时情难自禁,好像盯着李慕禅看了很久,她又羞涩又甜蜜,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哦,原来如此。”掌柜的恍然点头。   他也奇怪,李慕禅一看相貌平平,不英俊,武功好像也一般,实在没有超出同侪的条件,怎能得柳碧云另眼相看。   如此一说就通了,可能他机缘巧合下救了柳碧云,想必不是用武功,是用了别的法子,成了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当头的青年哼一声。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多说话,可心如刀绞,胸口像堵了棉花,喘不过气来,非要发泄一通不可。   柳碧云蹙眉道:“吴师弟,多谢你们了,快回去吧!”   “柳师姐,他真是师姐的救命恩人?”旁边一个青年不信的问。   柳碧云没好气的哼一声:“我骗你们做甚!”   她看到了他们三个对李慕禅无礼,对她这般的话,不会太生气,懒得跟他们计较,但对李慕禅如此,她怒气难抑,不给他们好脸色。   当头的青年道:“柳师姐,他是怎么救的你?”   柳碧云没好气的道:“说来话长,你们赶紧回去吧,李大哥,咱们走吧,上山!”   李慕禅笑道:“我一个外人,上去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柳碧云嗔道:“师父一直想见见你呢,咱们快走吧,天就要黑了!”   “好吧。”李慕禅点点头。   当头的青年哼道:“柳师姐真要带他上山?”   柳碧云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吴师弟,你怎么没完没了,再不走,我可不客气啦!”   “师姐,你喜欢这个李观海,是不是?!”当头青年哼道。   柳碧云顿时脸红如醉,跺着脚娇嗔:“吴陵!你还不闭嘴?!”   吴陵哼道:“柳师姐,我不服气!”   “不服什么?!”柳碧云没好气的道:“你闭嘴!”   吴陵狠狠瞪一眼李慕禅:“他要相貌没相貌,要武功没武功,师姐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家伙?!……师姐,我对你很失望!”   “吴陵,你要挨打是不是?!”柳碧云明眸圆瞪。   ……   “好啦好啦,小吴,你住嘴!”掌柜的摆摆手,沉声道:“碧云喜欢什么人是她的事,外人管不着,小吴,你们快回去吧!”   吴陵忙道:“张师叔,你来评评理,师姐放着咱们这些年轻俊杰不挑,非要找一个这样的家伙,是不是太气人了?!”   掌柜的摆摆手,呵呵笑道:“小吴啊,我老头子可不懂这个,也不想掺和这种事,天色不早,赶紧回山吧!”   旁边另一青年扯一下吴陵的袖子,低声道:“吴师兄,天黑了,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嘛。”   “不成!”吴陵犯了拗劲儿,心气难舒,就想发泄出来,扭头瞪着李慕禅,哼道:“姓李的,你想上山,先胜了我再说!”   柳碧云嗔道:“吴陵,你真是讨打,还不闭嘴,闭嘴!”   青影闪动,她瞬间到了吴陵身前,纤纤食指屈起,弹击吴陵脑袋,“砰砰”作响。   吴陵抱头鼠窜,一边逃跑躲闪一边高声叫道:“李观海,你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男人!”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叹道:“碧云,算啦。”   柳碧云身形又一闪,从追击中脱身,瞬间回了李慕禅身边,低声道:“李大哥,你甭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的,换了是我也会这样,红颜祸水呐!……到了晚上,山上是不是有危险?”   “嗯。”柳碧云瞪了那边的吴陵一眼,温柔的点头:“山上的怪兽很多,一到晚上就是它们的乐园,咱们不能出去的。”   “这样……”李慕禅露出好奇神情。   柳碧云道:“它们白天挺乖的,到晚上就变了,暴戾凶恶,靠近不得的。”   李慕禅笑道:“你们也奈何不得?”   柳碧云摇摇头道:“他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速度又快如闪电,咱们打不过它们。”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这倒是一处好的所在,能够给弟子们历练,是不是?”   柳碧云忙摇头道:“李大哥你还是小瞧了他们,咱们躲还来不及呢,怎敢晚上去历练?!”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难不成龙山宗所有高手都不成?”   “就是宗主也不敢晚上出去的。”柳碧云摇头。   ……   掌柜的看了看天色,叹口气:“唉……,你们这些小家伙也真能磨蹭,算啦,今晚就住下吧,别回去了!”   “张师叔,咱们是偷跑下来的,要回去的。”旁边一个青年低声道。   吴陵停住后,一脸讥诮的瞪着李慕禅。   掌柜的皱眉道:“小常,月亮上来了,想回去晚了,听我的,今晚就住下,明天再说,你们师父耳根子软,你们说几句好话,能逃得掉!”   “……那好吧。”那青年点点头。   吴陵冷笑道:“姓李的,你有没有种,敢跟我打一场吗?”   李慕禅叹了口气,摆摆手制止柳碧云的话,摇头道:“我来吧。”   他笑道:“吴少侠,那就如你所愿吧,你们三个一块上!”   “好大的口气!”吴陵慢慢走过来,看一眼柳碧云,怕她又发难,知道她生气了,这次打得格外重,头快要起疙瘩了。   李慕禅笑了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三个要能接住我十剑,我马上转身离开,不再上龙山宗!”   “好,这可是你说的!”吴陵顿时精神一振,扭头道:“柳师姐,这可不是咱们逼他的!”   柳碧云笑盈盈的看着李慕禅,含情脉脉,看得吴陵三人又气又恨。   “柳师姐,你可听清了!”吴陵哼道。   柳碧云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李慕禅脸上挪开,斜睨吴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求多福吧!”   掌柜的扬声道:“小桂,掌灯!”   “来喽……”灰衣少年拖着声音跑进来,一溜烟的把灯点上,动作麻利,上蹿下跳,把周围的灯笼都点上了。   小亭屋檐是一圈灯笼,假山上挂着灯笼,还有小溪旁也是一圈灯笼,院子里顿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掌柜的,好啦。”小桂笑嘻嘻的来到他身边。   掌柜的朝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这小子,就看热闹带劲!”   小桂双眼炯炯的瞪着李慕禅,又看看柳碧云,再瞧向吴陵三人,叫道:“吴师兄,灭了他威风!”   “滚一边去!”掌柜的又给了他一巴掌。   小桂汕汕的退后两步,离掌柜的远一些。   吴陵扭头道:“常师弟,杨师弟,咱们也甭客气了!”   “好,吴师兄,咱们三人联手!”另两青年沉声点头,脸色肃然。   他们也对李慕禅一肚子的气,没吴陵那么激烈罢了,有机会教训一下李慕禅他们绝不会放过,李慕禅这话正中他们下怀。   ……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他们一眼,微笑道:“我用剑,三位少侠请便。”   “咱们用刀!”吴陵哼道:“十招,姓李的,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住咱们十招!”   李慕禅微笑:“多说无益,动手吧!”   “看刀!”三道雪亮的刀光顿时化为白虹,朝李慕禅劈下。   李慕禅腰间一亮,一抹寒光一闪即逝,好像是幻觉一般,小桂揉了揉眼,不大确定看没看清。   李慕禅抱了抱拳,微笑道:“承让!”   三人低头瞧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小圆洞,露出月白的中衣颜色。   他们又抬头望向李慕禅,皱起眉头。   李慕禅笑道:“三位少侠还要接着比吗?”   “比什么比!”掌柜的哼一声,冷冷道:“小吴,你们呐,……行啦,收了刀老老实实回去吧!”   “不行,重新来过!”吴陵忙叫道。   掌柜的皱眉道:“小吴!”   吴陵道:“这剑太快了,咱们没准备好,再来!”   柳碧云顿时柳眉竖起,娇叱道:“吴陵!”   吴陵忙摆手道:“柳师姐,你先别胳膊肘往外拐,再比一次,真能胜过咱们,就心服口服!”   李慕禅微笑:“碧云,那就如吴少侠的愿,再来一次!”   “吴陵,我真看走眼了!”柳碧云恨恨跺脚,撇嘴冷笑:“真没瞧出来你是这么一个赖皮的!”   吴陵红着脸,却挭着脖子,装作没听到,瞪着李慕禅道:“姓李的,来罢!”   李慕禅道:“既然你们嫌我的剑太快,那就慢一点儿,动手吧!”   “你先来!”吴陵忙道,暗忖他剑太快,一动招数就露破绽,反而不占上风,后发制人才有一线生机。   李慕禅笑了一下,看破了吴陵的心思,长剑轻轻一刺,慢悠悠靠近。   吴陵三人蓦地一声断喝,宛如睛空霹雳,小桂身子一抖,双腿一软差点儿坐下,被掌柜的扶住了。   柳碧云蹙眉瞪着他们,他们三个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了,她摇摇头,可惜差得太远,拼命也没用,败得更惨罢了。   李慕禅笑了笑,长剑缓慢,却一一准确的击中三柄长刀背,“叮……”三道清脆几乎同时响起。   剑光一圈,从容大气,好像慢动作一般,三人瞪大眼睛,浑身紧绷着,却偏偏无力避开这慢腾腾的一剑,长刀力气用尽,来不及撤回。   ……   李慕禅收剑归鞘,微笑抱拳:“三位少侠,承让了!”   三人低头看看右胸口的圆洞,目光垂下来不看李慕禅,这一次委实败得太惨,先前的狂言好像笑话一样,个个脸色涨红。   “哼,个个武功不高,傲气不低,知道天外有天了吧!”柳碧云没好气的哼道:“还不赶紧滚!”   李慕禅冲柳碧云笑了一下,柳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看出她是心软了,替他们打破尴尬。   吴陵抬起头,眼睛瞪着柳碧云。   柳碧云没好气的道:“吴陵,你还不服气?!”   吴陵摇摇头道:“师姐,这就是你喜欢他的缘故,是不是?”   柳碧云红了脸嗔道:“滚!”   吴陵扭头瞪一眼李慕禅,哼道:“姓李的,你甭得意,我会胜过你,抢回柳师姐!”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那我等着!”   吴陵把牙咬得吱吱响,扭头道:“张师叔,咱们住哪间?!”   掌柜的忙一巴掌扇醒了小桂:“臭小子还不快带路!”   小桂捂着脑袋,忙道:“吴师兄,常师兄,杨师兄,请随我来!”   他偷偷看李慕禅一眼,然后一溜小跑出去了。   掌柜的目送他们离开,摇头笑道:“唉……,还是年轻好哇,争风吃醋也这么有趣!”   柳碧云嗔道:“张师叔——!”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碧云你慧眼识珠呀,我这老眼昏花,竟没看出李公子的修为。”   柳碧云红着脸道:“张师叔,李大哥是头一次来,我带他转一转。”   “去吧去吧。”掌柜的呵呵笑道。   柳碧云扯一下李慕禅袖子,飘飘出了小院。   吴陵三人一进小院,姓常的青年一屁股坐到小亭里,恨恨骂道:“娘的,从哪里蹦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家伙!”   吴陵脸色阴沉,紧抿着嘴不说话。   另一个姓杨的青年叹道:“看来想压住他,要请荆师兄出马!”   姓常的青年摇头:“荆师兄一直闭关苦修呢,怕是不会答应。”   姓杨的青年得意的笑一声:“嘿嘿,你们不知道吧,其实荆师兄也喜欢柳师姐的!”   吴陵皱眉道:“荆师兄动手则杀人。”   “杀了他最好!”姓杨青年冷笑道:“一个外人竟想得到柳师姐,真是痴心妄想,这种人就该死!”   “柳师姐不会答应。”姓常的青年摇头。   姓杨青年哼道:“柳师姐越护着他,荆师兄越想杀他,总能找到机会的!”   “唉……,柳师姐怎能喜欢上这么一个家伙!”姓常的青年摇头道:“太让人痛心!”   吴陵皱眉瞪他们一眼:“净出馊主意!”   姓杨青年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姓常的青年看看吴陵,叹了口气。   第57章 素贞   李慕禅与柳碧云并肩走在大街上,华灯已上,夜色朦胧,周围的大街两边都挂着灯笼,人来人往很热闹。   柳碧云看李慕禅好奇的打量四周,笑道:“大哥,晚上比白天还热闹呢,一来凉快,再者白天都忙,晚上能闲下来,出来逛一逛散散心,然后回家睡觉。”   李慕禅笑道:“是啊,忙了一天,散散心再睡觉更舒服,……碧云,你不回去不要紧吧?”   “师父知道我出来接你的。”柳碧云笑道。   李慕禅苦笑:“就是因为知道接我的,你晚上不回去,才更麻烦。”   “不是有张师叔嘛。”柳碧云抿嘴笑道:“大哥你想歪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那就好。”   柳碧云忽然在一个小饰品摊前停下,弯腰下来挑来挑去,李慕禅伸手拿起一只玉簪递给她:“戴这个试试。”   柳碧云接过了戴到头上,期盼的望着他:“好看么?”   李慕禅笑道:“不错不错,戴着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摊主,柳碧云抿嘴笑道:“不用这么多的,大哥你也不讲一讲价!”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指着旁边另一小摊:“去那边看看。”   柳碧云瞪一眼眉开眼笑,把银子紧攥在怀里的摊主,哼道:“大哥你别再掏钱了,我要讲一讲价的。”   李慕禅笑道:“难得你喜欢,走吧。”   柳碧云如喝了蜜一般的甜,欢喜的起身往前走,不时伸手摸一摸玉簪,生怕会掉下来。   两人闲聊着逛街,李慕禅问:“你们龙山宗竟然有怪兽,岂不太危险了?”   柳碧云顺嘴说道:“不要紧,怪兽再厉害,也不会攻击咱们山上。”   李慕禅问原因,柳碧云道:“咱们住的是龙山,震慑百兽的,他们再厉害也不敢靠近,只要不在晚上进去就好。”   李慕禅道:“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柳碧云想了想,道:“拿着宗主令牌可以通行。”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慢慢点头,笑道:“这些猛兽可以作为你们的帮手,是不是?”   “是呀。”柳碧云点头道:“若没有宗门弟子相陪,外人靠近的话,它们也会攻击的。”   李慕禅笑道:“厉害!”   柳碧云道:“大哥,你别生吴陵他们的气。”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柳碧云小心翼翼的看看他的脸色,轻声道:“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不过喜欢胡闹,还是小孩子。”   李慕禅最终决定跟她说清楚了,免得将来有麻烦。   ……   他沉吟一下,慢慢道:“碧云,吴少侠嘛,脾气是不好,但单纯得很,不是坏人,……别两个嘛,倒不好说了。”   “嗯——?”柳碧云一怔,忙点点臻首:“是呀,吴陵单纯直朴,心性很好的,常师弟与杨师弟怎么了?”   李慕禅道:“他们杀过人吧?”   柳碧云摇摇头:“我不知道呢。”   李慕禅道:“这两位杀性挺重,我看他们是动了杀念,得小心一点儿,就怕杀不了会迁怒到你身上。”   “他们敢——!”柳碧云明眸一瞪。   李慕禅叹道:“因爱成恨,自古至今还少吗?”   柳碧云刚张嘴想反驳,却又停住,皱眉想了想:“杨师弟与常师弟城府挺深的,不过不至于要杀人吧?”   李慕禅笑了笑:“日后即知,行啦,不说他们啦,找地方吃点儿东西!”   “好,城里有很多小吃!”柳碧云嫣然笑道,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想说这些扰人兴致的,两人兴高采烈的逛起了小吃摊。   两人把小吃一一尝过了,把丰悦城逛了一个遍,最终回到小院时,整个城里几乎都安静下来,已经是过了子夜了。   李慕禅站在一间小院门口,笑道:“碧云,回去吧。”   柳碧云依依不舍,明眸盈盈,在月光下波光流转,脸庞白皙如玉,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   李慕禅有拥其入怀的冲动,但觉得太快了,不能急,情也要讲究火候的,不能过火,否则会夹生。   柳碧云脉脉望着他,轻声道:“大哥,明天咱们早早起来,我师父一直想见大哥你呢。”   李慕禅笑道:“我有什么好见的。”   柳碧云抿嘴笑道:“她不信你武功有这么厉害。”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她难道不信碧云你?”   “她偏不信呢。”柳碧云轻嗔道。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你一定跟令师说谎了。”   柳碧云娇笑:“师父太严啦,我偶尔也会偷一个小懒,要骗过师父可不容易呢。”   李慕禅恍然大悟般点头:“怪不得呢!”   柳碧云轻笑道:“师父这回要心服口服的!”   李慕禅笑道:“看来你与令师感情极好。”   “我是师父在山下捡到的。”柳碧云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如此,咱们倒是同病相怜,我也是师父捡来的。”   柳碧云道:“师父就像我娘一样,不过我要这么说,师父她一定要骂人的。”   李慕禅笑道:“令师多大年纪?”   柳碧云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这可是机密,师父不准讲的!”   李慕禅忍着笑,忙点点头。   柳碧云又左右瞧一眼,极力压低声音:“师父今年三十六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真是年轻!……没师公吧?”   柳碧云摇摇头:“没呢,师父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而且师父也不想嫁人,说臭男人都不可信。”   李慕禅笑道:“那可有点儿麻烦。”   柳碧云抿嘴轻笑道:“你要小心喽,师父对男人可没那么客气的。”   李慕禅摇头道:“令师一定会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拐跑了你,她武功极高吧?”   “那是自然!”柳碧云用力点头:“师父可是顶尖的高手,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收徒了,咱们宗内没达到顶尖高手是不准收徒的!”   李慕禅笑道:“也罢,我来龙山宗一者是看看你,再者是见识一下龙山宗的武学。”   柳碧云抿嘴笑道:“我看李大哥你更想领略咱们的武学!……你不会还有别的想法吧?”   她脸色忽然变了一下,记起李慕禅的身份,紫裳宫弟子呀,还好宗门没杀紫裳宫的弟子,还没结成大仇。   李慕禅微笑道:“碧云放心,我就是想见识一下。”   “大哥,千万不要硬来。”柳碧云叹了口气。   李慕禅道:“我明白的,我一直在想法子化解两派的矛盾呢。”   柳碧云明眸一亮,忙用力点头:“这个主意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两派化解了矛盾就好了!”   李慕禅笑道:“这回放心了?”   柳碧云娇笑道:“大哥英明!”   两人一直站在小院门口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待轻咳声响起,两人才惊醒,扭头一瞧,却是掌柜的正提着灯笼慢悠悠过来。   “张师叔!”柳碧云绯红了玉脸。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碧云,天色不早啦,还不赶紧睡,明天没精神的话,你师父还不知道会误会什么呢!”   柳碧云脸更红了,忙道:“这就要睡啦!……张师叔,你怎么还没睡?”   掌柜的笑道:“我习惯了,睡前走一圈看看。”   “哦,那我去睡啦。”柳碧云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盯着李慕禅,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难以分开。   掌柜的摇摇头,暗叹一口气,扭头转身去了。   李慕禅笑着拍拍柳碧云香肩:“碧云,去吧,我也回去了。”   “嗯,那大哥你也睡吧。”柳碧云不舍的点点头。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是被敲门声惊醒,他没打坐入定,直接倒下睡了,在梦中见到了诸女,醒来后心下怅然。   还好这里有柳碧云,聊解他心头寂寥,起身拉开院门,柳碧云一袭杏黄罗衫,盈盈站在门外,脸庞被罗衫映得白玉般皎洁无瑕。   “大哥,醒了?”她明眸放光,欢喜的问道。   隔了一晚,她感觉过了很久,乍见到李慕禅,说不出的欢喜与甜蜜,怎么看也看不够他。   李慕禅笑道:“刚醒呢,要出发了?”   “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就出发!”柳碧云道。   李慕禅左右看一眼:“他们三个呢?”   “打发他们走了!”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进来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柳碧云被他一笑,有些心虚的脸红,她把三人打发走,其实是想单独跟李慕禅一起,不想三个家伙打扰,李慕禅这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清了。   她想起师父说起,女人要矜持,但做到太难了,要是真让这三个家伙在一旁呆着,自己就要发疯了。   李慕禅转身进屋,洗漱了一番,她在一旁帮忙递毛巾,帮忙倒水,温柔得像是小媳妇,看得李慕禅爱意涌动。   李慕禅很快洗漱好,两人出了小院,径直到城里一家小吃摊,吃过了早点儿便出发离开丰悦城。   白天的丰悦城确实不如晚上热闹,尤其是清晨时分,冷冷清清,人们好像还没醒过来,格外的安静。   两人出了城之后往南走,进了深山,一直往南,然后往东,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些树与先前的树不同,又高又粗,一看就知道长了很多年,树林间飘荡的气息也不一样,透着一股远古气息。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看得更深更远,看到了一些猛兽在山中徜徉,悠然自在,却散发着煞气。   李慕禅凛然,这些猛兽每一头都如一位高手,当真不能小觑。   柳碧云扭头低声道:“李大哥,最好不要运功,看到猛兽出来不要乱,它们不会轻易咬人的。”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果然厉害!”   柳碧云压低声音道:“它们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实力暴涨,听师父说,到了晚上,它们比白天厉害三四倍,不可力敌,碰上了得赶紧跑,能不能逃掉就看运气了。”   李慕禅笑道:“说话声音也能惹了它们?”   “小心一些总没错的。”柳碧云道。   ……   李慕禅与柳碧云慢慢往上走,李慕禅用虚空之眼俯看,他们登上了一座千米高的大山,山上气温降低,不再是炎夏,成了秋天。   不知不觉中两人到了山顶,沿着青石小径往上走,忽然眼前地势一平,一片连绵建筑跃入眼帘,周围云气缭绕,这一片建筑仿佛漂浮在空中。   靠近了才发现,这一片建筑很恢宏,虚空之眼俯看,密密麻麻的屋子,一座接着一座,把整个山顶遮住。   柳碧云领着他忽然往东一拐,沿着青石小径穿过一座座建筑,来到一间堂皇的大宅前。   “师父,我回来啦!”她站在红漆大门前喊一声。   李慕禅大觉新奇,这龙山宗竟没有护卫,没有看守的,好像一般的山村一般,好像可以随意进出。   这红漆大门上有铜钉,个个如拇指大小,门环也是黄灿灿的,像是黄金做的,看着气派非常。   “来啦!”大门“吱”一下拉开,一个身段妖娆,体态风流的少妇俏生生站在大门内,明眸善睐,眼梢带着一丝煞气。   “师父!”柳碧云上前娇声唤道。   少妇哼道:“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柳碧云娇笑一声,忙道:“师父,这就是李观海李大哥!”   李慕禅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师父程素贞了,抱拳微笑:“见过程前辈!”   “你就是李观海?”程素贞上下打量他几眼,点点头道:“还好,不算油头粉面的,进来说话吧!”   “进来吧。”柳碧云笑道:“李大哥,师父不喜欢客套,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就是了!”   “丫头,这能跟自己家一样吗?!”程素贞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随程素贞跨进大门,“咣”一声大门关上了,程素贞袅袅在前,一直穿过回廊进了大厅。   大厅里布置得温馨而素雅,可看出她品味不凡来,家具都是月白色,轩案上摆着花瓶,瓶里插着几株野花。   大厅里很安静,程素贞坐到一张绣榻上,懒洋洋的打量他一眼,柳碧云沏了茶过来,端了三盏,然后坐到旁边。   李慕禅坐在绣墩上,微笑面对程素贞审视的目光。   ……   程素贞轻啜一口茶,把盏放下,漫不经心地问:“多大了?”   李慕禅笑道:“二十六了,程前辈大不我多少吧?”   程素贞扫一眼柳碧云,轻哼道:“我再小也是你的长辈吧?……你救了丫头几次,我要谢谢你的。”   李慕禅笑道:“也是巧合,算不得什么。”   程素贞懒洋洋的道:“丫头就是我的命,她要有个好歹我也没法活了,说来听听,有什么想要的?”   李慕禅稍一沉吟,慢慢道:“我想化解龙山宗与紫裳宫的矛盾。”   “紫裳宫?”程素贞想了一下,慢慢点头:“紫裳宫……,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顾师叔栽在一个小家伙手上,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你是紫裳宫弟子?”程素贞讶然。   李慕禅叹了口气,慢慢道:“原本我以青梅李观海行世,但在程前辈跟前不能说谎,我乃紫裳宫李无忌!”   他一见到程素贞,便打开他心通,看清她的内心,知道外表散慢,有些不近人情,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是个外冷内热的。   况且她对柳碧云确实视若性命,自己凭着救命之恩,即使不成也不至于害自己,于是断然说出。   再者她的性子刚烈,一旦说了谎,日后就是一大麻烦,现在直接坦诚,反而好处多得很。   程素贞怔然看着他,半晌过后扭头看柳碧云,哼道:“丫头你也知道了?”   柳碧云轻轻点头:“李大哥没瞒我的。”   “你这小子呀……”程素贞摇摇头,叹道:“也不知道你是傻是聪明!”   李慕禅道:“程前辈,这件事有没有希望?”   “事在人为。”程素贞沉吟道:“要慢慢看,待我探一探口风再说,你可千万别再这么老实了,不能跟别人泄了你身份!”   李慕禅忙点头:“外人跟前我自然不会轻泄,程前辈不同的。”   “哼,我有什么不同!”程素贞哼一声,瞥一眼柳碧云:“丫头可没这么容易得手!”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是。”   柳碧云笑道:“师父,吴陵小常小杨三个家伙在山下堵大哥,要挑战,结果被大哥教训惨了。”   程素贞哼道:“你那群护花使者呀,没一个有出息的!”   柳碧云道:“会不会有事?”   程素贞白她一眼:“你说呢?……他们护着你这朵花,谁也甭想采去,无忌……观海就是犯了众怒,有他麻烦的!”   “那怎么办?”柳碧云道。   程素贞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不是剑法卓绝嘛,真金不怕火炼!”   “师父——!”柳碧云娇嗔。   程素贞摇摇头:“他要是对付不了你那些护花使者,还是趁早下山的好!”   李慕禅笑道:“我正想见识一下龙山宗绝学!”   “这才对嘛。”程素贞抿嘴轻笑道:“就该有这豪气!”   第58章 横扫   柳碧云道:“大哥的剑法是好,但大伙万一来车轮战,谁能受得了?”   “这帮小家伙不会那么干的。”程素贞摇头道:“丫头你呀是关心则乱,那些小家伙们个个心高气傲,怎能用这一招?”   “我看不见得!”柳碧云轻哼道:“师父也高估他们了,我看输急了眼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程素贞摇摇头:“那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比武切磋,失手是难免的,我难不成一直在旁边看着?!”   柳碧云哼道:“这可关系到师父你的脸面!”   程素贞没好气的摆摆手:“行啦丫头,你说破嘴皮子也没用,过不了这一关,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柳碧云悻悻的道:“师父!”   程素贞笑望着李慕禅:“观海,要不要我在一旁看着?”   李慕禅笑道:“不必劳烦前辈了,我会小心。”   程素贞笑盈盈的道:“你得小心呀,这些小家伙很多都是杀过人的,他们现在都有杀你的心,你既要自保,又不能杀人,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就赶紧下山,现在还不晚!”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见识龙山宗的绝学怎能下山?……我对龙山宗三十六艺久闻大名了!”   程素贞道:“嗯,咱们的三十六艺确实不俗,你想学?”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专攻剑法,不想改练其他。”   “这样也好。”程素贞点点头:“门门通门门松,不如专精一法,不过你专注剑法也有一弊,万一剑不在怎么办?……还是练一门掌法或者拳法好。”   李慕禅笑道:“是。”   柳碧云忙道:“师父,大哥能练三十六艺吗?”   “不能。”程素贞摇摇头道:“非嫡传弟子不能修炼三十六艺,你是没希望了。……观海的剑法到底是什么程度,咱们试试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好。”   柳碧云忙扯一下他袖子,两人并肩坐着,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程素贞看在眼里,没好气的道:“丫头,你呀……”   她望向李慕禅:“观海,要不要比试?”   李慕禅道:“请前辈指教!”   “她不让你比试,是不是怕我输?”程素贞哼一声,白一眼柳碧云:“真是女生外向!”   柳碧云道:“师父,你剑法确实不如大哥,万一败了,岂不是脸上无光,我怕你恼羞成怒!”   “胡说,我是这种人么!”程素贞哼道。   柳碧云慢慢点头,她就是这种人,绝对做得出来。   ……   程素贞摆手不理会她了,起身下了榻,抽出榻边的长剑,兴致勃勃的出了大厅来到厅前空地。   这座宅子很大很宽敞,正冲着门的是一个照壁,照壁后面是青砖空地,一看就知道是练武场。   程素贞持剑盈盈而立,自有一股曼妙风姿,招招手:“来吧,观海,把剑法尽情施展吧,让我瞧瞧到底多大的本事!”   李慕禅缓缓拔剑:“前辈小心了,有僭!”   他话音一落,剑光闪了一下,剑尖已经搭在程素贞喉咙前,轻轻一刺即可结果了她性命。   他上一步出一剑,如电光火石,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待喉咙感觉到森森寒气,她才反应过来剑已经到了。   “程前辈。”李慕禅收剑微笑。   程素贞看看他,又看看柳碧云,柳碧云道:“师父,大哥的剑很快的,我跟你说过的。”   程素贞重重哼一声,觉得脸上无光,她是听柳碧云说过李慕禅的剑快,但没想到快到这步田地。   “再来!”她轻哼道。   李慕禅点头:“那前辈小心了!”   李慕禅放缓服剑势,轻飘飘一刺,程素贞挥剑刺出,两人顿时交起手,剑来剑往打成一团。   转眼功夫十几招过去,程素贞忽然往后跳出一步,出了圈外,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打了!”   李慕禅收剑归鞘,笑道:“前辈好剑法。”   程素贞摆摆手,没好气的道:“行啦,你就甭往我脸上贴金,我一招也使不全,这剑法使得太憋气,早晚得败!”   “李大哥能看清剑法破绽,是不是?”柳碧云笑道。   程素贞哼道:“嗯,我剑法好像处处是破绽,原本以为天衣无缝了呢。”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天下间没有天衣无缝的剑法。”   “那倒也是。”程素贞点点头道:“你的剑快,眼睛又狠,自然是处处破绽,果然剑法卓绝,丫头这回没说谎!”   柳碧云娇嗔不依:“师父,我何时说谎啦!”   程素贞撇撇嘴:“哼,你撒的谎还少了,要不要我一件一件说清楚?”   柳碧云红着脸不敢接话,免得她真一件一件说,这种事她没少干,不管什么陈谷子乱芝麻的事,她都记得住,一件一件说得清楚。   ……   李慕禅被安置在这间院子里,李慕禅住二进的厢房,柳碧云与程素贞则住在第三进的正屋,还有第四进,则是一间后花园。   龙山宗的宅子虽多,这般四进宅子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了,需要一定的贡献与成就,程素贞乃是隐修者,又有强横的武功。   李慕禅安置下来后,由柳碧云带着转了转龙山宗,没什么可看的,龙山宗看上去真如一个村子,人来人往看着很悠闲,没有什么门派气息。   到了中午,他们回了宅子,三人一块吃午饭,正在大厅里吃着饭,外面传来扣门环的声音。   程素贞摇头道:“终于来了。”   柳碧云看一眼李慕禅:“李大哥,可能是来挑战的。”   李慕禅笑道:“我的手也痒了,跟他们说一声,想挑战我的,去林子里那个小练武场,我一一奉陪!”   “好。”柳碧云起身往外走,她也下了狠心,早晚必有这么一出,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应了。   程素贞笑眯眯看一眼李慕禅:“观海,你跟他们打要把握好一个度,既要把他们打疼了,又不能害了性命。”   李慕禅笑一下:“我不能杀他们他们能杀我,有意思!”   “没办法,谁让这是在宗门里!”程素贞笑道:“万一你真杀了人,宗门绝不会放过!”   李慕禅叹道:“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慢条斯理的吃过了饭,然后慢慢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了消食,这才在柳碧云的陪同下,到了一片树林中央的圆形练武场。   练武场已经站了百人左右,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有男有女,都是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   龙山宗很少有外人来,邀请来龙山宗需要足够的条件,每个人每年只有两次机会,用过了就不能再用。   柳碧云竟然邀请了一位男人过来,是她的心上人,这对于龙山宗的青年男弟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是在宗内选一位,他们虽失落也不至于这般,竟然不选龙山宗的青年俊杰,偏偏选了一个非名门大派的野路子。   他们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把这家伙教训一顿,赶出山门,令其死了这份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待看到李慕禅与柳碧云并肩而来,柳碧云一副温柔如水模样,站在他身边如依人的小鸟,他们的心都碎了。   心碎的痛苦化为悲怒,汹涌而成杀气,朝着李慕禅铺天盖地的笼罩过去,李慕禅感觉敏锐,能清晰的感觉出他们的痛恨与杀意。   ……   柳碧云站到当中,哼道:“诸位师兄诸弟,李大哥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咱们龙山宗弟子不会恩将仇报吧?”   一个青年半信半疑的道:“柳师姐,他真救过师姐你的命?”   柳碧云没好气的道:“小胡,我说谎做甚,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胡道:“我也想见识一下他的武功,武功差了可配不上师姐你!”   “胡说什么!”柳碧云一下羞红了脸,娇艳得像一朵鲜花,众人看得心神恍惚,他们随即又省悟,这般美丽的花儿将不再向自己绽放,而被一个外人采摘了,对李慕禅更加痛恨。   李慕禅温声道:“诸位,在下青梅李观海,久仰龙山宗大名,今日特来领教诸位绝学,还望不吝赐教!”   人群中走出一位青年,魁梧壮实,如一尊铁塔站到李慕禅跟前,面目黧黑,看着像被烟熏过。   “小子,我来会一会你!”黧黑青年沉声道,蒲扇般的大手招了招:“只管来罢,我不伤你性命!”   柳碧云站到一旁不再说话,她知道深浅,知道说得太多反而有损李慕禅的威严,这对男人而言很严重。   李慕禅抱拳微笑:“请——!”   黧黑青年大喝一声,猛的一拳捣出,李慕禅腰间长剑一动,闪过一挑电光,随即归鞘。   黧黑青年低头瞧了瞧胸口,收回脚步与拳头,哼道:“好快的剑!……我败啦!”   他说罢后退,一句说不多说,只盯着胸口的圆洞瞧,好像要弄清这一剑到底是怎么刺的。   李慕禅抱拳笑了笑:“承让。”   人群微微低语,人们都没瞧出这一剑是怎么出的,只见眼前光一闪,剑出鞘归鞘已经完成,太快了!   李慕禅扫一眼周围诸人,柳碧云蹙眉看了看周围。   李慕禅笑道:“可还有哪位赐教的?”   “我来吧。”一个矮壮的青年缓步过来,腰间是一柄长刀,拔刀指着李慕禅道:“你的剑很快,看能不能快过我的刀!”   李慕禅笑着点头:“但愿诸位不让我太过失望,请——!”   “叮……”刀光如雪,一声脆响之后又敛去,长刀荡了开去,矮壮青年退后几步之后才站定,怔怔看着李慕禅。   他又低头瞧了瞧刀身,上面一个小凹陷,被这一剑点中所致,看着这一剑,他心中凛然,知道这一剑是留情的。   李慕禅长剑不归鞘,缓缓望向众人,露出失望神色。   众人“嗡嗡”议论,脸色难看,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剑法如此厉害,刚才出去的两人都不是庸手,虽不算众人中顶尖的,但自己与之交手,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战胜,从而可断定,自己也非这李观海的对手。   ……   李慕禅道:“诸位可还有想赐教的?”   众人默然不语,出去也是自取其辱,只能闭上嘴,该忍时得忍,看他能够猖狂到何时!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罢了,明天再说吧。”   他说罢把长剑归鞘,慢慢转身离开了,从容潇洒,视众人若无物,看得他们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宰了他。   柳碧云扭头看看众人,道:“打不过我的就甭丢人现眼了,李大哥可是胜了殷照江!”   “啊?胜过殷照江?”   “哪个殷照江?万圣宗的第一弟子?”   人们议论开来,柳碧云这两句话引爆了众人的热情,纷纷议论开来。   柳碧云点点头道:“不错,要不是李大哥,殷照江当初就杀了咱们四个了,李大哥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他竟然打得过殷照江,怪不得呢!”人们恍然大悟,再也不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打得过殷照江,何况他们,殷照江虽是万圣宗弟子,但在他们眼里也是神秘莫测,可望而不可即。   柳碧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回到大宅里,李慕禅正在跟程素贞说话,笑呵呵的。   程素贞扭头看她:“丫头回来了?他们怎么样?”   柳碧云笑道:“几位厉害的师兄们一定会被他们说动。”   程素贞道:“那就看好戏吧,观海,你想见识龙山宗精妙武学,指望不上他们,都是些草包!”   李慕禅摇摇头道:“他们年轻,再练几年,不难成为独当一面的高手,不愧是龙山宗弟子。”   “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程素贞摇头道:“咱们龙山宗武学精妙,这么个年纪,还不成气候的就不是那块料。”   柳碧云道:“大哥,你这么下去,会得罪整个宗门的。”   李慕禅笑了笑:“以武会友,龙山宗弟子不会个个都这等心胸吧?”   “那倒不是。”柳碧云摇摇头道:“大伙都挺好的,不过对自己人好,对别人就不成了。”   程素贞道:“厉害人物没现身呢,端架子摆威风,这些小家伙好的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学个全!”   柳碧云笑道:“是呀,他们不会坐视大哥威风的。”   ……   华灯已上,李慕禅坐在后花园中,这座小花园温暖如春,好像自成一片天地,灯笼照得小花园如白昼。   李慕禅坐在石桌旁,程素贞与柳碧云坐在秋千上,两个秋千并排,两女一边晃荡着,一边与李慕禅说话。   李慕禅放下茶盏,慢悠悠的道:“程前辈,贵宗可有一位梅道灵?”   程素贞一怔,皱眉道:“梅师兄?……你怎知道他的?”   李慕禅道:“我也是偶尔听说过他的名字。”   “在哪里听到的?”程素贞问。   李慕禅想一下,摇摇头:“记不得了,好像在一家酒楼吧,那人好像见过梅道灵,据说武功强横之极。”   程素贞叹道:“梅师兄是隐修者,不问世事的,你竟能听说过他,实在难得,他有点儿惨。”   “怎么回事?”李慕禅笑道:“我也听说过隐修者,都是专注于武学,不入世的奇才,我想向他们领教一二。”   “我也算是隐修者。”程素贞摇摇头道:“没那么邪乎,不过梅师兄确实不同,他是奇才。”   李慕禅道:“他怎么个惨法?”   程素贞叹道:“囚于洗心崖已经十多年了吧。”   “洗心崖?”李慕禅道。   柳碧云道:“洗心崖是一处绝壁,只能面对山壁,周围都是石头,光秃秃的,做不到其了的。”   李慕禅讶然道:“他一定犯了大错吧?……怎么回事?”   柳碧云叹道:“梅师伯违了咱们宗规,与万圣宗魔女有了牵扯,不追回他武功就算开恩了!”   程素贞道:“若非宗主舍不得他绝世资质,早就废了他武功逐出宗外!”   李慕禅沉吟道:“他爱上一个万圣宗女人?”   “嗯。”程素贞点点头道:“这注定是悲剧,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最好怎样了?”李慕禅皱眉问。   程素贞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杀了万圣宗的女人。”   李慕禅变了脸:“杀了那个女人?”   “是。”程素贞叹口气,苦笑道:“梅师兄把那女人杀了,然后返宗请罪,宗主念他心诚,总算免了他一死。”   李慕禅皱眉道:“如此说来,他品性让人不敢恭维!”   “唉……,这其中的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程素贞摇头道:“梅师兄怎下得了那狠手,定有内情的!”   柳碧云道:“师父,我觉得再有内情也不能杀自己的女人啊,哼,说不定梅师伯变心了!”   程素贞摆手道:“行啦,不准在外人跟前提起梅师兄!”   “看来见不到这梅道灵了。”李慕禅失望的叹口气。   程素贞道:“想见他的话也未必不可。”   李慕禅笑道:“那就劳烦前辈了!”   程素贞想一下,道:“我试看看,能办成就好,办不成就算。”   第59章 横扫   柳碧云蹙眉,她一直盯着李慕禅,对李慕禅了解得更深,远比李慕禅想象的深得多。   李慕禅提到梅道灵时,不动声色,但总有一丝无意识的变化,程素贞没注意,柳碧云看得清楚。   她直觉李慕禅对梅师伯不利,是敌非友。   三人说完话各自睡觉,柳碧云送李慕禅回屋,在房门口停住:“李大哥……”   李慕禅转头看她,灯光下她娇艳如花,像白玉抹了一层胭脂,让他生出拥进怀里的冲动。   李慕禅笑道:“碧云,明天早早起来,我想再看看龙山宗。”   柳碧云轻颔首,看李慕禅转身,她深吸一口气:“李大哥是不是与梅师伯有仇?”   李慕禅拉门的手停住,回头看向她。   柳碧云道:“我看大哥好像与梅师伯有仇!”   李慕禅笑道:“碧云你看出来了?”   “嗯。”柳碧云一瞬不瞬望着他:“大哥与梅师伯怎会有仇的?”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说来话长了,日后跟你慢慢说吧,我与他也没仇,只听过他这么个人。”   “这样呀……”柳碧云笑起来:“是我太敏感了,我听了这事,对梅师伯也不喜欢,太狠了!”   李慕禅笑道:“是啊,骗了女人感情又骗了武功,真不配为男人!”   柳碧云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道:“可能有隐情呢。”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再怎么有隐情,他杀了人是没错的。”   “可能是那人先骗梅师伯的呢。”柳碧云小声说道。   李慕禅皱眉沉吟,叹了口气:“嗯,倒是有这个可能,……碧云,你再不回去,程前辈要过来找人了!”   柳碧云顿时红了脸,扭头便走。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回到房中坐到榻上,想着今天的举动,梅道灵这件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怕是谁也弄不清了。   易晓茹师姐已死,没人能证明他的话真假,算是一笔糊涂帐,自己能做的就是杀人偿命,替易晓茹师姐报仇。   至于当初是易晓茹师姐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对方,他无法断定,不过只要见了面,凭着他心通总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刚起床,练了一遍拳法,柳碧云翩翩过来,手上拿了一叠的信笺。   “大哥!”她来到近前,一阵香风跟随。   “嗯——?”李慕禅停手笑道:“这是什么?”   “战书!”柳碧云挥动着一叠信笺,没好气的道:“他们都要挑战大哥你!”   李慕禅笑道:“多少人。”   “已经有二十五个了。”柳碧云递过来,哼道:“我估计还会有。”   李慕禅接过来,笑着翻看:“好啊。”   柳碧云道:“这帮家伙真是的!”   李慕禅笑道:“何必要下战书呢,直接在练武场切磋一下就是了。”   柳碧云恨恨跺脚,嗔道:“大哥,切磋与下战书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李慕禅笑问。   柳碧云道:“一旦对方下战书,不能拒绝,不然所有人都瞧不起,双方要压价值相当的东西,不然也会被耻笑!……哼,他们一定是押了宝物!”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还有这规矩?”   “是,两家压下东西,谁胜了归谁,不准伤及性命,有前辈在场监督。”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这倒是个了结私仇的好法子。”   如果两方有仇,那便下战书,对方不敢应战就没了脸面,彻底没了威风,被所有人瞧不起,能战胜对方,又得了东西,最是解恨。   胜者解气,败者屈辱而憋闷,失了脸面又损失钱财,所以逼得他们苦练武功,练好了武功也能报仇。   柳碧云道:“他们太坏了!……李大哥,你等着,我去拿些首饰来!”   李慕禅笑道:“不急,他们都会押什么东西?”   “一般是银票。”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稍等。”   在柳碧云不解的目光中,他转身进了屋,然后拿了一叠银票过来,递给柳碧云:“这些够不够?”   柳碧云讶然看他,接过银票数了数,讶然道:“一万两?”   李慕禅笑道:“劫富济贫得的。”   柳碧云抿嘴笑道:“劫富济贫?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就是贫吗?”   柳碧云轻笑,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定要说你的,违了宗规!”   李慕禅道:“我抢的是为富不仁的家伙,……这些够不够?”   “嗯,一万两的话足够了!”柳碧云用力点头:“他们没也多少钱,大哥你先挑家底薄的,会越来越多。”   陷进情网的人变傻了,要是平时看别人这么做,她一定会起反感,练武之人抢不会武的,就是恃强凌弱,换了是李慕禅,她就觉得痛快。   她觉得宗内诸同辈没一个能胜过李慕禅的,除非隐修者,像荆师兄,才有一线希望,其余人都是给他送钱的,用车轮战也没用。   ————   李慕禅与柳碧云,一块随程素贞到了树林中的练武场,山崖的劲风被树林一挡,变成徐徐清风拂着众人的衣衫与脸颊。   空气清新,太阳悬在半空散发着温暖,林中气温宜人,不冷不热,这里的气温远低于山下。   三人来到林中练武场时,四五百人几乎把练武场占满,热闹非常,看到他们过来,数百道目光齐唰唰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信步而行,微笑迎向诸人目光。   程素贞白衫飘飘,袅袅而行,余光一直在看李慕禅,看到他如此神情,暗自满意。   二十多个宝蓝长衫青年静静站在东边,冷冷瞪着李慕禅,北边则站着三个灰衣老者,神情冷淡。   看到李慕禅过来,这三老者也投来目光,灼灼目光要看透他,三人脸色随之一变,彼此对视一眼。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暗自赞叹不愧是龙山宗,这三老者修为深厚,远非一般高手可及,放到武林也算是顶尖高手了。   “金师叔,徐师叔,白师叔,你们来了?”程素贞有些惊讶的笑道。   焦黄脸庞的矮瘦老者沉声道:“小程,你来凑什么热闹?”   “金师叔,我就不能瞧瞧热闹呀!”程素贞抿嘴轻笑道:“金师叔何必亲自出马,都是小孩子家胡闹嘛!”   焦黄脸庞老者不理会她,转头打量柳碧云,上下打量几眼,点点头:“碧云不错!”   程素贞轻笑道:“金师叔此话怎讲?”   焦黄脸老者哼一声:“慧眼识珠,碧云比你这个师父强!”   程素贞咯咯娇笑:“能得金师叔你夸一句,我这个当师父的也跟着于有荣焉呢!”   焦黄脸老者没好气的道:“别没个正形,让晚辈笑话!……小哥是青梅李观海?”   李慕禅抱拳微笑:“小子李观海见过三位前辈。”   另一个圆脸老者呵呵笑道:“好好,是青年俊杰,难怪把这帮小子比下去了,不错不错!”   这老者圆乎乎脸庞,和蔼可亲,好像邻家老爷爷一般,李慕禅却不敢小觑他,三人数他煞气最盛,虽竭力隐藏仍瞒不过李慕禅。   最后一老者相貌清癯,抚髯微笑点头,也露嘉许之意。   程素贞抿嘴笑道:“徐师叔,可别泄了这帮小家伙的底气,该让他们收拾一下傲气啦!”   “你这丫头,心肠太坏!”清癯老者摇头笑道。   金姓老者沉声道:“好吧,既然人来了就开始,李小哥知道规矩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   金姓老者道:“一共二十二封战书,你可都应下?”   李慕禅点头,金姓老者道:“你可任选一人。”   李慕禅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战帖,递出去,金姓老者接过了,低头瞧一眼,喝道:“田和!”   一个削瘦青年跨到近前,抱拳沉声道:“在!”   “押什么东西?”金姓老者道。   削瘦青年田和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上前:“一千两银子!”   “唔。”金姓老者接过了,数了数:“正好一千两!”   他扭头望李慕禅,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递给金姓老者,让众吸一口凉气。   一张就是一千两,那这一摞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金姓老者把银票递给姓徐老者,沉声道:“好,我再说一次,点到为止,分胜负不准分生死!”   “是。”田和沉声应道,李慕禅点点头。   “开始吧!”金姓老者退后两步,众人顿时瞪大眼睛。   ————   田和微眯眼睛打量着李慕禅,冷冷道:“我想讨教李少侠的掌法!”   李慕禅摇头:“我只练剑,只使剑。”   “你……”田和皱眉。   金姓老者沉声道:“田和,甭想取巧,他是剑客,不用剑用什么!……你打不过就认输!”   “好吧。”田和无奈道:“那就领教一下你的剑法!”   他拔剑出鞘,身剑合一刺出去,李慕禅摇摇头,也轻轻一剑,田和的身形戛然而止。   李慕禅笑了笑,收回长剑:“承让!”   田和摸摸自己喉咙,好像还有一柄剑抵在跟前,寒气森森,他苍白着脸色望向李慕禅,难以置信。   金姓老者微眯一下眼睛,沉声道:“李观海胜!”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默然不语,只是盯着李慕禅,想看透他的剑法,刚才那一剑太快他们没看清。   三老者对视一眼,心下骇然,李慕禅刚才那一剑太快,他们也没能看清。   “银子归你了,李小哥,接着来吗?”金姓老者沉声道。   “是。”李慕禅笑着伸手抽向那叠战书,然后交给金姓老者,老者接过战书后叫了一声:“陆长风。”   一个魁梧青年大步流星过来,李慕禅笑了笑,友好的抱一下拳。   陆长风却无意跟他交好,拔出刀来,大声道:“一百两!”   众人“嗡嗡”的议论开来,摇头不已,他们可从没听过一百两的彩头,当真替龙山宗丢人!   “一百两?”金姓老者望来。   陆长风硬着头皮点头:“是,一百两!”   “……好吧。”金姓老者最终没说什么,扭头望李慕禅,李慕禅也点点头:“好,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陆长风觉得自己脸皮发麻,不好意思见人,但明知道必败,再送钱出去那真是愚蠢,要不是挑战不能反悔,认输的话太丢人,他早就认输了,刚才那一剑把他的战意击散。   ————   李慕禅慢慢拔出剑,陆长风大喝一声,拔刀便斩,刀光化为一道匹练直贯而下,刚烈无比,有一去无回的气势。   李慕禅摇摇头,轻轻一刺,众人眼只觉眼前一花,匹练般刀光消失,陆长风僵立不动,长刀也停在半空。   李慕禅收回长剑,微笑道:“金前辈,下一个吧。”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战帖一弹,战帖飘飘来到金姓老者跟前,他接住后沉声念出一个名字,又一个青年缓缓出来,步履沉重。   人们的心情也沉重,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剑法,这一次是一千两,他没陆长风那么厚脸皮。   李慕禅又是一剑得胜,他收了剑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剩余的战书,全部递给金姓老者:“金前辈,让他们一块上吧!”   金姓老者一怔,皱眉看看李慕禅,又扫一眼剩余的青年,他们顿时涨了脸,双眼如喷火。   李慕禅笑道:“一个一个太麻烦,不如大伙一块上,我若败了,所有银子都归大家!”   金姓老者缓缓望众青年:“你们的意思呢?”   众人都不说话,在金姓老者冷冷目光下纷纷低头。   李慕禅微笑道:“我若胜了,大伙每人十万两银子,如何?”   “十万两?”众人吸一口凉气,发出“嗡嗡”低语,议论纷纷。   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寻常人家一年的花度不过十几两,一万两已经是巨资,十万两,他们全部家底也不够。   李慕禅扭头笑道:“我这里便是十万两,大伙可敢赌一把?”   众人默然不语,目光相对,彼此交流想法。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诸位龙山宗豪杰,不会这点儿胆子都没有吧,那我可真要瞧不起诸位了!”   “好,我答应了!”一个矮小青年沉声喝道。   其余十几个青年跟着点头,双眼灼灼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这才痛快!……金前辈,这不算破规矩吧?”   金姓老者深深看他一眼:“李小哥你要想好了!”   李慕禅点点头:“我意已决,请金前辈主持!”   “好吧。”金姓老者扭头看一眼两老者:“徐师弟,白师弟,怎么样?”   圆脸的徐老者笑呵呵的道:“我也想看看李小哥的真本事。”   “那就这样吧,你们都进来吧!”金姓老者没好气的道。   众人知道金师祖生气了,嫌给宗门丢人,不敢多说话,默默把李慕禅围起来,纷纷拔出兵刃来,或刀或剑。   ————   李慕禅拔剑道:“诸位请吧!”   先前说话的矮小青年沉声道:“咱们也甭客气了,动手!”   柳碧云紧抿着嘴,忘记了呼吸,程素贞轻笑道:“丫头,甭这么紧张,有金师叔看着呢,出不了事。”   柳碧云摇头:“师父,大哥不会败的。”   “你这丫头口气倒不小!”程素贞笑着摇头:“他们可不是木桩子,剑再快……”   她戛然而止,怔怔看着场中。   李慕禅已经还剑归鞘,微笑抱拳:“金前辈。”   金姓老者脸色沉肃,缓缓道:“李小哥胜了!……银子我会在晚上送过去,能信得过咱们老家伙吧?”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承让了诸位!”   “李小哥好厉害的剑法,不错不错!”圆脸的徐姓老者呵呵笑道,扫一眼众青年:“这帮小家伙真不争气,咱们龙山宗一代不如一代了!”   “行了徐师弟,少说两句!”金姓老者哼道。   徐姓老者笑道:“金师兄,你怕他们受不了这打击?……这点儿挫折都受不住,我看还是找墙撞死算了!”   “也怨不得他们。”金姓老者摇头:“是李小哥的剑太快,走吧。”   清癯的白姓老者叹口气,温声道:“知耻而后勇,你们回去好好练功吧,每当懈怠了,就想想今天!”   “是,白师祖!”众人低声答应,扭头便走,实在没脸见人。   周围观战的诸人纷纷散去,都默然不语,练武场压抑得厉害,柳碧云满心兴奋却强压抑着,看李慕禅一剑横扫诸师兄师弟们,她比自己胜了还高兴。   程素贞看看李慕禅,摇摇头,又扫一眼眉开眼笑的柳碧云,转身袅袅往外走,李慕禅忙跟上。   三人回了宅子后,程素贞坐在矮榻上,纤纤葱指虚点李慕禅:“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是想引出真正高手吧?”   “是。”李慕禅坐到绣墩上,接过柳碧云递来的茶盏,笑:“算是给碧云争一点儿脸面吧。”   柳碧云咯咯笑道:“这回你可把他们打惨了,我看谁还不服!”   程素贞笑道:“就该来这么一下子,儿根子总算清净了!……不过观海你可别大意,下次会有厉害人物。”   “都有哪些,前辈说来听听如何?”李慕禅笑道。   程素贞摆摆手:“还是让丫头说吧,……你先下战书,免得把钱都赔光了!”   柳碧云忙道:“就是,我看大哥就下一份战书吧,给荆师兄!”   程素贞抿嘴笑道:“嗯,能打败小荆的话,四代弟子就算无敌了,小荆是个厉害的,下手也狠,观海你得长个心眼!”   第60章 洗髓   李慕禅笑道:“前辈,我这么闹不要紧吧?”   “尽管闹!”程素贞笑道:“你是怕宗门脸上无光,会恼羞成怒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程素贞摆摆手:“你也忒小瞧咱们龙山宗了!……放心,除非你打败龙山宗没对手!”   李慕禅呵呵笑道:“未尝不可。”   程素贞抿嘴轻笑一声,摇摇头:“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剑法是好,可远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李慕禅笑道:“前辈,万一我侥幸得胜……”   程素贞白他一眼:“你都无敌了,谁还能说什么?”   “师父,老虎还怕狼群呢!”柳碧云道出李慕禅的担忧。   程素贞哼道:“你是怕恼羞成怒,围攻你吧?……他们没这胆子!”   “那我就放心施为了!”李慕禅笑了笑,知道程素贞所指,很少会这么做,一旦被逃走,报复起来极可怕。   程素贞抿嘴轻笑:“给我使劲的教训,这帮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傲气倒是十成足!”   李慕禅道:“前辈,龙山宗弟子确实厉害。”   程素贞斜睨他:“小家伙,你这话真假!”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也见过不少的所谓青年俊杰,远不如龙山宗弟子!”   “这倒也是。”程素贞道:“不过看跟谁比,身为龙山宗弟子,去跟一般门派弟子比,这是自甘堕落!”   李慕禅摸摸鼻梁,笑着摇摇头。   程素贞白他一眼:“臭小子是不是在笑话我?”   “不敢不敢。”李慕禅忙摆手,他确实在暗笑,龙山宗弟子的傲气不是无来由,都是跟长辈学的。   柳碧云道:“大哥,你快写战书吧,别被他们抢了先!”   “这是正事。”程素贞忙点点头道:“小家伙里面有机灵的,能想到这一点。”   李慕禅笑了笑:“无所谓的。”   “可不是无所谓!”程素摇摇头:“仅凭彩头你就得栽个跟头,小荆的家底不薄!”   柳碧云着急的道:“荆师兄有不少宝贝呢,宝剑,宝甲,还有灵丹,外人见不着的。”   李慕禅想了想,慢慢点头,这倒是个麻烦,不过有数百万两银子打底,想必也不要紧。   柳碧云见他不着急,忙提醒:“大哥,荆师兄有几件无价之宝!”   李慕禅一醒神,点点头:“好,这就写战书!”   柳碧云忙起身到案前磨墨,很快弄好了,李慕禅走到案前,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挥就一封战书,柳碧云又拿过信封给他。   ————   两人正在忙活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当当”铜环清鸣,程素贞蹙眉:“丫头去看看是谁!”   她喜欢清净,在宗里一向独来独往,懒得理会俗事,平时也少有人过来打扰,尤其这个时候更没人,这还是头一次。   柳碧云答应一声,放下信封袅袅出去了,很快回来,紧抿着红唇,黛眉蹙得紧紧的,白玉般脸庞罩着一层怒气。   程素贞道:“这是咋了,谁惹你了?”   柳碧云一抬手,拿的是一封信笺,她愤愤的道:“荆师兄抢先一步!”   “小荆的战书?”程素贞笑起来。   “师——父——!”柳碧云娇嗔,用力抖着战书:“真是气死人啦!”   程素贞笑道:“这怨得谁来,人家早就想到!”   柳碧云扭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这么急,看来定要拿彩头为难我了,是不是?”   “那是自然!”柳碧云道:“荆师兄对这种手段不屑一顾,可他耳根子软,他们一撺掇,定会答应的!”   李慕禅道:“彩头不够怎么办?”   “照规矩,是要让十招的!”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这就好办了!……我还以为认输呢!”   柳碧云着急的嗔道:“大哥,荆大哥练的是快剑,只求一个快字,他往往一剑就解决问题了!”   程素贞抿嘴笑道:“这一点,观海跟小荆相似,有趣,看你们两个谁更快!”   李慕禅笑了笑,透出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前辈,我其实不喜欢使快剑,更喜欢慢剑!”   “哦——?”程素贞轻笑:“那帮小家伙没逼你使出真本事呢!”   柳碧云道:“大哥不能大意!……三十六艺中只有一门剑法——流星剑,荆师兄就专练这一门剑法!”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沉吟道:“流星剑,剑如流星,一者是快,再者是越来越快,是不是?”   程素贞抚玉掌轻拍两下:“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有这剑法!……流星剑法确实如此,第一剑你挡不住,第二剑更难,再往后越来越快,乖乖投剑认输就行了!”   李慕禅若有所思,目光恍惚,瞬间沉浸到自己世界里。   程素贞点点头,这么快入神,天才果然是不同的。   ————   “这可怎么办?”柳碧云蹙眉想一会儿,摇摇头叹口气。   程素贞笑笑,这傻丫头真是陷进去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慕禅回过神,笑道:“算了,十招就十招吧!”   柳碧云蹙眉道:“要是别的剑法,十招也没什么,大哥你能挡住,流星剑法不行的。”   李慕禅笑道:“事到如今没别的路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程素贞抿嘴笑道:“丫头,你没看出来他信心满满?”   “荆师兄很厉害的,而且他动手非死即杀……”柳碧云想到这里,急得都快哭了,用力跺跺脚。   程素贞不敢再笑了,忙道:“要不咱们筹些银子?”   “没用的。”柳碧云摇摇头:“他们一定用荆师兄的灵丹抵押!”   李慕禅道:“什么灵丹?”   柳碧云想了想,道:“荆师兄有不少灵丹。”   李慕禅好奇:“他怎会有这么多灵丹?龙山宗弟子都有?”   “不是宗里的。”柳碧云摇摇头道:“是荆师兄家里给的。”   李慕禅更好奇了:“荆家……”   他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么个家族,这个世界元气稀薄,但万物的寿元悠长,即使一条狗也能活五十六年,植物寿命更长,练丹确实好,可惜练丹不易,太糟蹋东西,有一些增强功力的药方,可惜药力越强副作用越大,谁也避不开,所以很少有人采用。   李慕禅估计,练丹最重要的是火候把握,这需要强大精神力量,可惜精神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但世界之大无奇不用,总有一些天才出现,历史上出现过几位练丹士。   柳碧云道:“荆家先祖救过一位练丹士,得了三颗洗髓丹,荆师兄资质这么好就是这洗髓丹的功劳。”   “洗髓丹……”李慕禅沉吟。   洗髓丹,他听得熟悉,知道定是一种伐毛洗髓的丹药,伐毛洗髓功效的功法他练了不少,所以不大需要这丹药,论资质自己几乎到了极限,再无提升的可能。   柳碧云兴奋的道:“大哥,这洗髓丹可是神妙无比,就是宗主他们都没服过呢!”   李慕禅笑道:“你这荆师兄也忒不会做人了,怎不献一枚给宗主?”   柳碧云道:“因为洗髓丹太珍贵啦,荆家一共只有三颗,荆师兄已经服了两颗,只剩下一颗了!”   程素贞抿嘴笑了笑,摇摇头:“不是不给宗主,是宗主没要,宗主都年纪一大把了,用这东西做甚?”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他不用,给嫡传徒弟呀!”   程素贞摇头道:“咱们龙山宗的规矩不一样,宗主不收嫡传弟子的。”   李慕禅微眯眼睛,柳碧云知道他在思索,她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一思索就喜欢眯眼睛,好像不让眼光透出去一样。   ————   李慕禅确实不知道龙山宗这规矩,宗主竟然不收弟子,委实奇怪,但这也杜绝了宗主位置的世袭更替,使龙山宗不成哪一家哪一姓的,而是所有龙山宗弟子的。   “前辈,这么说来,任何弟子都可能成为宗主?”李慕禅问。   程素贞轻颔首:“不错!……丫头要是争气,说不定凭女人身也能当龙山宗宗主!”   李慕禅笑道:“龙山宗有过女子宗主?”   “有啊。”程素贞笑道:“曾有过四个女宗主,都是天之骄子!……我看丫头还差点儿火候,没什么指望喽!”   “师——父——!”柳碧云不好意思的嗔道:“我可不是这块儿料!”   “那可未必。”程素贞笑盈盈的摇头:“想当上宗主,运气很重要,你的运气很好!”   她说着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摸摸鼻梁呵呵笑一声。   程素贞嗔道:“小子你甭傻笑,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李慕禅忙点头:“明白明白!”   程素贞道:“正因为没有嫡传弟子,宗主才能公正行事,……想成为宗主有两条必不可少,一是武功修为,二是功德。”   李慕禅沉吟着点头,程素贞道:“武功修为不必多说,没强横的武功,不能做到同辈第一,想都没想,这一代弟子中,小荆大有希望。”   李慕禅笑道:“真想马上见识一下这位荆师兄的风采!”   程素贞摇臻首微笑:“恐怕你会失望的,他做宗主希望不大,行事太过狠辣,有失平和,这么个小家伙做了宗主,麻烦无穷!”   “谁说得算?”李慕禅问。   程素贞道:“所有弟子共同推选!”   李慕禅摇头失笑,不想霸道的龙山宗还这般开明!   程素贞叹口气:“你一定要小心了,小荆的修为不逊于你,剑法又好,还要让十招,说句老实话,我真没信心。”   李慕禅笑道:“胜败没什么大不了,能见识流星剑法就好!”   程素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柳碧云忙道:“大哥,你败了的话,要赔的,上哪去赔洗髓丹?!”   程素贞叹道:“小荆真拿洗髓丹的话,还真够狠的!”   柳碧云跺脚恨恨道:“凭荆师兄的性子,一定会这么干的!”   程素贞看看李慕禅,笑道:“不然就耍赖,跑下山就是!”   李慕禅笑道:“那岂不丢了碧云的脸?!”   程素贞抿嘴轻笑:“她一个女儿家,丢点儿脸不算什么!”   “师——父——!”柳碧云跺脚,恼怒的道:“人家都急死了,你还开玩笑!”   柳碧云拍拍她香肩,笑道:“丫头你呀太沉不住气,胜败本是常事,哪有纵横不败的?”   柳碧云忙道:“可要赔洗髓丹的话……”   “他真赔不出,宗门又不会杀了他!”程素贞笑道。   柳碧云嗔道:“那要做功德抵债,大哥就被绑到宗门了!”   “这岂不更好?”程素贞抿嘴笑道:“他就算咱们龙山宗弟子了,你就能跟他在一块了!”   “我不喜欢!”柳碧云坚决的摇摇头。   在她眼中李慕禅就是天上的神龙,纵横驰骋,无所拘束,要是被绑到龙山宗,一定不会开心!   李慕禅看穿了她心思,心下柔软,笑道:“放心吧碧云,我不会败的。”   柳碧云缓缓点头。   李慕禅与两女告别后回到自己屋里,躺在榻上,静静看着屋顶,思绪翩飞,当时在与程素贞说话之际,有一点灵光闪过。   他当时正在想别的,没注意,这时捕捉了这片灵光,宗主……宗主,女宗主……女宗主,他脸上露出笑容。   他一直想化解龙山宗与紫裳宫的关系,想做到却不容易,开始是想结交某位重要人物,现在又出现一条路。   这位荆森也是个麻烦,龙山宗毕竟是大宗,根基深,秘法多,不能不防,他说不定有什么秘术,令人防不胜防。   打听柳碧云,柳碧云对这荆森也不大熟,因为荆森一直沉迷于苦修,平时只与几位同门交往,其余的很冷淡,柳碧云虽是龙山宗之花,但荆森不近女色,专注于武功,对她也不假辞色,所以不熟他的情形。   说与李慕禅的情报,也是别的弟子跟她献殷勤时,无意中透露的,她是个细心的人,对这位荆师兄也好奇,了解的比一般人全面一些。   ————   清晨时分,李慕禅悠然醒来,伸了个懒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笑了起来,是柳碧云正在屋外踱步呢。   他打了个呵欠,柳碧云娇脆的声音马上传来:“大哥醒了么?”   李慕禅下榻推开门,柳碧云带着一阵香风飘进来,明眸瞪着他:“大哥,你也真行!”   李慕禅笑道:“养足精神才行呀。”   柳碧云没好气的摇摇头,大战之前谁都知道养足精神,但心底的紧张难以消除,怎能有闲心养精神?!   “大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柳碧云紧抿红唇,恨恨道:“真是洗髓丹!”   “哦——?”李慕禅挑一下眉毛,笑道:“不出碧云你所料呀。”   柳碧云哼道:“荆师兄好狠毒!……大哥你要小心呀!”   李慕禅笑了笑:“知道了。”   第61章 扰乱   柳碧云瞪了他一眼,扭身出屋,随后端着木盆进来,盆里是凉意森森的清水,映着他脸庞。   李慕禅笑道:“程前辈呢?”   柳碧云道:“师父出去了,要找人帮忙主持呢。”   不等李慕禅说话,她又道:“荆师兄下手狠辣,剑不染血不归鞘,他的剑又太快,师父想找一位厉害的师祖,能够及时制止。”   李慕禅有些感动,却不露声色的笑道:“真是有劳程前辈了。”   柳碧云笑道:“大哥不必担心的,即使败了也不会有危险。”   李慕禅摇头失笑,洗了一把脸,接过她毛巾,拭完之后递给她:“碧云你对我是一点儿没信心呢!”   柳碧云露出不好意思神情:“大哥,要是他们不使诈,我当然相信大哥一定能败了荆师兄,可这是流星剑法……”   李慕禅笑道:“好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柳碧云问:“大哥要不要吃几块点心?”   李慕禅摇头笑道:“打过了再吃吧。”   “那好,咱们走,他们都在等着呢!”柳碧云道。   李慕禅与她出了大宅,往林中练武场走去,但到半途,忽然一帮人从树林里钻出来,挡住了路。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六人,都是一袭宝蓝长衫,透着龙山宗弟子独有的一股傲气劲儿。   当头两李慕禅认得,当初在丰悦城见过,没有吴陵在,他们一个姓常一个姓杨,武功凑和。   “常师弟,杨师弟,你们要做什么?!”柳碧云蹙眉嗔道。   一看他们的架式就知道来者不善,不是什么好路数,这又是在比试之前,柳碧云担心他们耍手段。   常师兄笑道:“师姐,咱们打个招呼而已。”   柳碧云没好气的道:“这里打什么招呼,待会到了练武场一块打就是了,你们赶紧让开!”   “师姐……”常师弟躲过柳碧云明亮澄澈的眼波,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是杨师弟有话说!”   杨师弟无奈的摇摇头,瞪常师弟一眼,朝柳碧云抱拳,正色道:“师姐,咱们是看不过眼了!”   “有什么看不过眼的?”柳碧云哼道:“杨师弟,时间不早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让大伙等着!”   杨师弟硬着头皮,沉声道:“师姐,你应该分清里外,胳膊肘往外拐得这么厉害,咱们都看不过眼了!”   “我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了?!”柳碧云脱口娇嗔,玉脸绯红。   杨师弟豁出去了:“你这么帮一个外人,还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柳碧云薄怒嗔道:“哼,李大哥是我救命恩人,他来这里做客,你们是怎么招待人家的,我要再不帮着李大哥,还是人吗?!”   杨师弟滞了滞,便要再说,柳碧云却不给他机会,哼道:“杨师弟,你们这些家伙个个本事不济,偏偏生出这么多事了,真是替咱们龙山宗丢人!”   杨师弟涨红了脸,还要再说,柳碧云一摆手,哼道:“罢了,跟你们这些家伙说不通,赶紧让开!”   杨师弟涨红着脸,怒瞪着李慕禅。   他不敢对柳碧云发怒,于是迁于李慕禅身上,恨得牙根直痒,冷笑道:“姓李的,我劝你还是认输为妙!”   李慕禅微笑道:“我为何认输?”   杨师弟得意的冷笑道:“荆师兄剑太快,师祖他们也拦不住,你想跟荆师弟比试,就是送死!”   他接着冷笑:“而且,是师祖们没拦住,怨不得荆师兄,荆师兄顶多去洗心崖呆上几年!”   他原本阴沉多智,城府很深,但毕竟还是年轻人,也喜欢着柳碧云,被柳碧云这一番斥责,顿时怒气充满了脑海,失去理智。   “杨师弟!”柳碧云娇叱一声,指着他怒喝道:“你是不是疯啦!”   杨师弟瞪着眼睛,脸庞有些狰狞:“师姐,你干什么护着这小子?他欺负咱们龙山宗无人,你要帮一个外人欺负咱们吗?!”   柳碧云冷笑道:“谁说他欺负龙山宗了?是龙山宗欺负李大哥!……姓杨的,你赶紧滚开!”   她一向温柔娴雅,不说粗话,这会儿也忍不住骂他。   杨师弟瞪着李慕禅不停的冷笑,李慕禅摇头微笑道:“我实在不明白,不过是切磋武功而已,怎把胜负看得那么重?”   “姓李的,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杨师弟断喝道:“你抢光了诸位师兄的家底,还说得这么轻松?”   李慕禅笑了笑:“大伙手头不宽裕的话就算了,没必要如此!”   “姓李的!”杨师弟怒发冲冠,气得要跳起来,李慕禅越是这般轻描淡写,他越愤怒,好像自己是一个跳梁小丑。   ————   “杨师弟,你还不滚开!”柳碧云拔剑踏前一步,冷冷瞪着他。   她瞧出来了,这姓杨的不安好心,就是过来扰乱大哥心神的,好更增几分胜算,实在卑鄙之极,她愤怒异常。   李慕禅伸手按一下她香肩:“碧云,算了!”   柳碧云顿时身子一软,按剑的手松下来,脸颊绯红如醉,她处子之身对男子气息极敏感,李慕禅轻轻一按,她能从肩头感觉到他掌心的热量,好像一股热流钻进了心底,身子一阵酥软无力。   看到她娇艳如春花的模样,对面诸弟子又酸又涩又恨又气,恶狠狠望向李慕禅,最终盯着按在她香肩的大手上。   李慕禅收回手,微笑道:“诸位,时间不早了,比武论技本没必要这么较真,今天我胜,明天你胜,每个人的武功都在进步中,败了就败了,找机会再赢过来就是!”   “姓李的,你说得轻巧!”杨师弟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败了会有什么下场!”   “荆师兄一定会杀了他的。”常师弟摇摇头道。   看柳碧云瞪过来,他忙转过头不去看她,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惹得柳碧云恼怒之极。   她扭头道:“李大哥,甭听他们胡说八道,咱们走吧!”   她说罢走在最前头,直直冲着他们几个,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师姐,你何苦帮这么一个死人?”杨师弟不服气的哼道。   柳碧云嗔道:“赶紧滚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杨师弟与诸人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师姐你看看这小子,要相貌没相貌,要人品没人品,只会躲在女人身后,根本没一点儿英雄气概,哪能配得上师姐你?!”   柳碧云紧抿着唇,绷着玉脸,一句话不说只是往前走。   杨师弟他们一边退一边说,李慕禅摇头叹口气,淡淡道:“闭嘴!”   杨师弟目瞪口呆,身子一下僵住,正在后退的几人没觉察,待柳碧云缓缓走过他身边,他一动不动,他们才觉得怪,忙让开身形,让柳碧云与李慕禅过去,他们去看杨师弟。   柳碧云扭头看一眼他们,又看看李慕禅,“扑哧”一声笑起来,眉开眼笑,笑靥如花:“真解恨!”   李慕禅笑道:“打不得,只能给点儿小教训了!”   “杨师弟不要紧吧?”柳碧云问。   这毕竟是在山上,要是真出了性命,宗里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是一点儿小教训,他会对声音格外敏感,过几天就好了!”   “会变成什么样?”柳碧云抿嘴笑问。   李慕禅笑道:“狗叫声能吓他一跳,大喝声如霹雳,怕是睡不好觉了,除非把自己弄昏了。”   “大哥你真够坏的!”柳碧云欢快的笑道。   这可算给她出一口恶气,这帮家伙实在太过份了!   ————   来到林中练武场时,人比昨天更多,挤得满满当当,只有中央一块儿两丈方圆的空地,树上也站了不少的人。   李慕禅有点儿惭愧,看来龙山宗弟子起床甚早,颇为勤奋呢,大宗门的规矩就是严格。   众人目光打量中,李慕禅与柳碧云到了里面,程素贞已经在了,身边是一个温婉的中年美妇,身段儿丰满,圆脸如月,修眉美目,看着四十来岁,但目光与眉宇间透着一股沧桑意味,显然年龄远超过外表。   “小子快过来,这是我程师伯!”程素贞招招玉手。   李慕禅走近前抱拳:“小子李观海见过程前辈。”   “嗯,小伙子很精神。”中年美妇和蔼的微笑,点点头:“听说剑法很好,难得难得!”   程素贞笑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见识一下咱们宗门的三十六艺,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中年美妇笑道:“程丫头别炫耀了,碧云是个好孩子!”   中年美妇身边还站着三人,正是昨天见过的金徐白三老,个个神情肃重。   金老一指身边的蓝衫青年,沉声道:“李小哥,这是荆森,跟你挑战,你可答应?”   李慕禅转向荆森,削瘦身形,苍白脸色,好像有病容,但双眼明亮逼人,目光似剑一般。   李慕禅笑道:“见过荆兄,在下李观海,我接受挑战。”   “一颗洗髓丹……”金老皱眉道:“李小哥拿什么抵押?”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没什么宝物,就拿昨天所有赢的银子吧。”   众人发出“嗡嗡”议论声,有的低声嘲笑,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摇头不以为然,五花八门。   金老有些不自在的看一眼其余两老,又看向中年美妇:“程师姐,你看……?”   “按规矩来吧。”中年美妇淡淡颔首。   金老皱眉道:“李小哥,洗髓丹是无价之宝,你抵押不够,按规矩,你要让十招!”   李慕禅肃然点头:“好。”   金老道:“你若赢了,洗髓丹归你,输了,所有银子归荆森,还要替龙山宗效力十年!”   李慕禅点头:“是。”   金老看看李慕禅,沉声道:“李小哥,你现在认输也可以,除了脸面不好看,其余的没损失。”   李慕禅笑了笑,抱拳道:“多谢金前辈,小子接受挑战!”   “唉……,罢了!”金老无奈叹口气,扭头道:“荆森,你可记住喽,不准下死手!”   荆森身形劲拔如柳,苍白脸庞露一丝笑容:“金师祖你也知道,我的剑法不精,易放难收,难免会失手。”   金老一摆手,沉声道:“好啦,开始吧!”   ————   李慕禅微笑抱抱拳:“荆兄,久仰大名,出招吧!”   “十招……”荆森摇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说句实话,你不该来龙山宗的!”   李慕禅微笑:“请——!”   柳碧云站在程素贞身边,紧攥着拳头,身体紧绷得像根弦,一瞬不瞬的瞪着场中。   程素贞也停止与中年美妇说笑,靠近了两步,静静看着场中,中年美妇袖中的玉手轻动,一柄柳叶刀已然在手。   “嗤!”一声轻啸声中,荆森身边亮起一道白光,如一道白虹贯向李慕禅,快如流星。   李慕禅斜踩一步,轻巧的避开这一剑,“嗤”啸声又响,白虹一转,划过一道圆弧再次刺来。   李慕禅又斜踩一步轻巧避开,“嗤!”白虹又转过来,紧追不舍,但李慕禅的步伐轻巧而精妙,每一次都是堪堪避开。   柳碧云手指绞在一起,绞动得苍白没了血色,身子轻轻颤动,剑光越来越快,啸声越来越响,她的心提得越来越高。   程素贞也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围观的诸人却兴高采烈,“嗡嗡”声不绝于耳,兴奋的看着场中。   转眼功夫,五剑过去,李慕禅依旧微笑而立,潇洒而从容,换在平常时候,这般风度早让柳碧云心如小鹿,耳红脸烫,此时她却毫无绮思,只盯着李慕禅一眨不眨明眸。   “好步法!”荆森断喝一声,身体猛的一闪,好像化为一片虚影附着在剑上,剑光再次暴涨,如一轮太阳落到场中,速度陡然加快,啸声却一下消失。   李慕禅微眯眼睛,剑光瞬间到了近前,换了一个人,根本看都看不清剑光,因为实在太明亮。   程素贞忍不住踏前一步,柳碧云心一跳,好像要跳出腔子,众人“嗡嗡”议论声陡的变大,有人失声惊呼。   这么快的剑几乎超过人体极限,断无闪避的可能,他们几乎能想象到李慕禅被剑贯体的惨状,又是兴奋又是惆然。   程素贞忙扭头看中年美妇,中年美妇微眯明眸,左手出了袖子,手上的柳叶刀闪闪放光。   “师伯……”程素贞轻唤。   中年美妇摇摇头:“这小家伙厉害!”   “唉……”众人发出叹息,看到李慕禅仍微笑而立,一手负后,从容潇洒,宛如玉树临风。   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他英俊了几分。   第62章 赠丹   中年美妇赞叹道:“小家伙好厉害的步法!好厉害的眼光!”   “师伯,要不要紧?”程素贞松口气,低声问。   “无碍了。”中年美妇摇头微笑:“丫头,从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小家伙?太惊人了!”   她暗自叹息,就是换了自己,面对这剑法也难全身而退,流星剑法委实太快了,这又是荆森催动了秘术,几乎无人能敌。   流星剑法在三十六艺属一冷门武功,宗门弟子很少修炼,即使修炼也练别的剑法,虽逊于三十六艺仍是难得的精妙剑法。   关键是流星剑法对资质的要求太高,一般人根本不能练流星剑,这一剑快似一剑,起码要手臂经脉足够粗壮。   剑越快,空气的阻力越大,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推得动,别看荆森瘦干干的样子,其实是天生神力。   这是洗髓丹的功效,据说他从吃奶时就服了洗髓丹,到了七岁练功奠基的时候又服了一颗洗髓丹,令其身体变得强大无比,天生神力。   如此神力若练别的武功,优势没那么明显,别人可以用内力补足,而修炼流星剑法则不同,别人无法达到的剑速他能达到。   程素贞笑道:“是碧云那丫头的救命恩人!”   “心上人吧?”中年美妇轻笑,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她的福气还是不幸?”   “嗯——?”程素贞扭头讶然望来。   中年美妇摇头叹道:“这么厉害的武功,哪有太平日子过,我看他也不是能甘于平淡的,碧云要遭罪了!”   程素贞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是拦也拦不住了,丫头已经陷进去了!”   中年美妇点点头,叹口气:“男女之情确实奇妙,越挡越挡不住,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两人说话功夫,金老忽然发出一声断喝:“十招到!”   李慕禅呵呵发出一声朗笑,随即一道亮光在他腰间一闪即逝,他后退一步抱拳微笑:“荆兄,承让了!”   ————   “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场中,李慕禅抱拳微笑,荆森身形僵住,左手抹一下喉咙。   荆森看到手上的鲜血,又摸了摸,茫然的看向李慕禅,他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姓李的,你杀了荆师兄!”人群中有人嘶声断喝:“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微笑扭头道:“杨兄弟,放心吧,只是一点儿皮肉伤!”   他感觉到荆森心中的杀意,于是下手重一点儿,将其喉咙刺伤,劲力妙到毫巅,只差一点儿就成伤,这只是刺破了皮。   “你……你……”荆森难以置信。   “流星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荆兄你火候不到,可惜可惜!”李慕禅满脸惋惜神情,摇头不已。   “我杀了你!”荆森猛的一刺。   “住手!”金老断喝中一掌拍出,“叮……”荆森手上长剑飞到空中,翻滚着落向人群。   李慕禅一跃而起,在空中翩翩一掠,接住了长剑,然后飘落到荆森身前,把剑递给他,微笑道:“荆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   荆森看着他的笑容,恨不得一拳砸烂,但看金老虎视眈眈的样子,知道再出手就要挨罚。   “李观海胜!”金老沉声喝道:“洗髓丹归李观海,荆森,你违了挑战的规矩,罚你洗心崖面壁一年!”   “……是。”荆森咬着牙,缓缓低下头。   他低头之际瞥了一眼李慕禅,眼中的寒光一闪即逝,李慕禅摇摇头,能感觉到他森然杀意,这回算是结了死仇。   “李小哥,这是你的洗髓丹。”圆脸的徐老者笑眯眯递过来一个碧玉匣,巴掌大小,玲珑精致。   李慕禅接过了,只觉森森寒气透手心传到身体,好冷的玉!   他低头打量一眼,碧玉匣被一层透明的东西封着,李慕禅估计是蜂蜡,丝毫气息不透。   他转身招了招手,微笑道:“碧云过来。”   “大哥……”柳碧云浑身颤动,脸颊绯红,还没从激动中走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缓缓来到他身前。   李慕禅把玉匣递过去:“碧云,帮我拿一下。”   柳碧云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依他吩咐而行,众人好奇的看着他们,既愤怒又无奈。   程素贞也好奇的看着李慕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中年美妇缩回玉手,微笑道:“丫头,你小瞧了人家。”   程素贞笑道:“师伯,我也没想到他有这般修为!”   “是呀……”中年美妇嫣然微笑。   ————   李慕禅把玉匣递给柳碧云,柳碧云呆呆捧着,不解的望着他,李慕禅伸手一抹,把蜂蜡抹去,然后打开了玉匣。   匣子铺着明黄绸缎,中央是一颗浑圆的金珠子,龙眼大小,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极了黄金珠,外人不知道这是洗髓丹的话,一定会误认为金珠。   李慕禅拿起了金珠,在阳光下照了照,笑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洗髓丹?”   众人直勾勾看着,目光随着金珠而动,要不是金老他们在,他们早就一拥而上抢了这洗髓丹。   这洗髓丹的功效如神,服用一颗,马上换了另一个人,能拥有完美的体质与天赋,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进境奇快,看荆森的厉害就知道了,虽说败给了眼前这家伙,但他流星剑法之精绝,他们自忖再没旁人挡得住!   李慕禅往嘴里送,在嘴边却停住,人们腾起的心一下又落回去,李慕禅扭头望向金老:“金前辈,这洗髓丹直接服用就行吧?”   “是。”金老缓缓点头,神情沉静。   徐白两老者都盯着洗髓丹,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不舍神情难以掩饰。   他们年纪大了,不需要洗髓丹,可晚辈与后辈需要呀,一颗洗髓丹能造就出一位绝顶的高手,光耀门楣。   李慕禅笑道:“那没什么副作用吧?”   “没有。”金老摇头道:“可能需要洗澡,排泄,得经过两三天功夫才能平伏下来。”   李慕禅点点头:“这就好!”   他轻轻一捏,一层蜜蜡壳碎裂,顿时清香散发出去,在整个练武场周围缭绕不散,他们闻之精神一振,身体好像轻了几分。   他们赞叹不已,果然不愧大名鼎鼎的洗髓丹,神妙无比。   李慕禅笑道:“碧云,张嘴!”   柳碧云怔然望着他,李慕禅笑道:“张嘴!”   柳碧云下意识的遵从,张开了红唇,李慕禅伸手把洗髓丹按到她嘴里,然后轻轻一敲她喉咙。   “咕嘟”一声响,众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这一声,一颗心跟着跳起来。   “大哥——!”柳碧云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扭自己喉咙,却被李慕禅按住,微笑道:“碧云,晚了!”   柳碧云怔怔看着他,难以置信的道:“大哥?!”   李慕禅笑道:“怎么样,这洗髓丹的滋味如何?”   “没尝出来呢。”柳碧云下意识的说道,她脑海一片空白,完全被眼前一的幕惊住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可惜只有一颗。”   ————   “嗡嗡……”众人议论声令林中鸟儿惊飞,议论声越来越大。   金老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透着惊诧与苦笑,没想到李慕禅会来这么一出,太出人意料!   “丫头,这个李观海还真是……”中年美妇摇头失笑。   程素贞也呆住了,这可是洗髓丹,不是别的秘笈之类,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这意味着命运的根本改变,会成为光辉耀眼的存在。   这对于任何一个武者都是莫大的诱惑,无法抵挡的诱惑,服了洗髓丹,天赋完全提升,任何武功几乎都能修炼了。   龙山宗三十六艺门门精绝,但并非任何一门都能修炼,每一门武功都需要有独特的天赋,天赋不足,再下苦功也是枉然。   而且服了这洗髓丹,内力心法修炼将是一日千里,只要按部就班的苦练,绝世高手可成。   柳碧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大哥,你……”   李慕禅笑道:“说什么也晚啦,吃都吃啦,咱们回去吧!”   柳碧云手足无措,心里乱成一团,既感激又觉得不妥,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洗髓丹,竟被自己给吃了!   李慕禅不等她反应过来,扯着她袖子便走,她下意识的跟着他,来到程素贞身边。   “观海,你呀……”程素贞摇摇头,眉眼带笑,丫头果然是慧眼识珠,没看错人!   李慕禅笑道:“前辈,我有点儿累了,咱们回去吧。”   “好好,回去!”程素贞忙点头,扭头娇笑:“师伯,去我那里坐坐吧,好久没过来啦!”   “我就不凑这热闹了,你们先回去吧。”中年美妇摆摆玉手,微笑道:“碧云也要好好待着,不能打扰。”   “那好吧,过后我再找师伯说话。”程素贞也不勉强,笑眯眯扯着茫然的柳碧云往外走。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人们望向李慕禅的目光有些复杂,周围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他们三个离开。   三人离开之后,他们个个好像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面对李慕禅的腔嫉妒与恨意,这时候完全化为乌有,只有一番望尘莫及的感慨。   为了一个女人竟把洗髓丹放弃,换成自己能做到吗?自己喜欢着她,可真要给她仅有的一颗洗髓丹,自己会犹豫吗?会答应吗?能做到像李观海这样吗?   他们不想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这问题一直缭绕在脑海,怎么也无法抹去,不知不觉中有了答案。   ————   李慕禅三人坐在后花园里,两女坐在秋千上,李慕禅坐在石桌旁,花香芬芳,清风拂面宜人。   李慕禅端着茶盏,微笑看着两女,柳碧云玉脸绯红,微垂眼帘不敢看他,程素贞也笑眯眯看着她。   她看了一会儿,扭头望向李慕禅,娇嗔道:“观海,你呀,真是个傻小子!”   李慕禅笑道:“前辈,可惜只有一颗洗髓丹。”   程素贞点点头:“是呀,要是有两颗就好了,你们一人一颗。”   李慕禅呵呵笑道:“再有一颗的话,就给前辈吃了。”   程素贞咯咯笑起来,笑靥如花:“你这小子倒是大方!……我可消受不起!”   李慕禅笑道:“你是碧云的师父,就如我师父一般,……难道说,我孝敬师父不应该吗?”   “咯咯……”程素贞笑着花枝乱颤,摇头道:“好吧好吧,你也叫我师父吧,我答应你们啦!”   “多谢师父!”李慕禅抱拳笑道。   “师父……”柳碧云头虽低着,耳朵却竖着,一听这话顿时羞涩不堪,忙娇嗔不依。   程素贞笑道:“丫头真是好福气呢,现在的男人啊,个个都一心功利,没有一个对女人是真心的!”   李慕禅笑着品茶,不说话。   柳碧云低声道:“师父,你不是说女人要矜持的嘛?”   程素贞笑道:“傻丫头,该矜持要矜持,不该矜持就不能矜持!”   柳碧云无奈的撇撇嘴,什么时候该矜持什么时候不该矜持,谁能说得准,还不是师父说得算?   程素贞笑眯眯打量着李慕禅:“观海,你这件事做得漂亮,你跟碧云往后没人会说三道四了!”   她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满意,不是小白脸,不会乱招惹女人,又有一身绝顶的武功,为人又慷慨大方,最重要的是对徒儿极好,这般男人还真是丫头的福气,不能错过!   李慕禅笑道:“流星剑法见识过了,确实是顶尖的剑法,我想再见识一下其他的绝学。”   程素贞道:“胜了小荆,四代弟子没人敢再挑战你了,你难不成要挑战三代弟子?”   柳碧云忙抬头道:“那就是师父的同辈了。”   李慕禅道:“我想试试看。”   “好吧,随你了。”程素贞笑道:“你就试试吧,看能走到哪一步,在咱们龙山宗实力为尊,越是强大伙越尊敬,越能大声说话。”   李慕禅点点头,通过这几天他也有深刻的体会,龙山宗弟子实力为尊。   “唔……”柳碧云忽然红了脸,忙道:“师父,大哥,我去一下!”   她不等两人说话,一溜小跑没了影子。   李慕禅知道她是为何,装作不在意,正色问道:“师父,越辈挑战是不是有特别的规矩?”   “需要一定的资格。”程素贞抿嘴笑瞧一眼柳碧云消失的方向,点点头:“你已经符合了,抵押可以对半。”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么说来,宗里是鼓励越辈挑战喽?”   抵押对半,就是说晚辈弟子只需用一半银子,像是一赔二一样,一旦真能做到,那赚起银来就容易了。   “嗯。”程素贞点点头:“所以谁都不能懈怠。”   “我想挑战梅道灵!”李慕禅缓缓说道。   第63章 深意   “嗯——?!”程素贞脸色一变,笑容敛去了,皱眉道:“观海,你要挑战梅师兄?”   李慕禅点点头:“是。”   程素贞皱眉想了想,道:“你为何要挑战梅师兄?”   李慕禅道:“听说他得两家之长,当然要领教一下!”   程素贞打量着他,好像要看透他的心一般,沉吟着说道:“观海,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与梅师兄有仇?”   李慕禅摇摇头:“我跟梅道灵没仇,但看不过眼,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再者,更想看看两宗武功结合会到什么程度!……万圣宗武学精奇,尤其前期进境奇快,后期有危险,而龙山宗乃是正宗心法,中正平和,说不定能克制万圣宗心法的缺点,是不是?”   “不知道。”程素贞摇摇头:“我没见过万圣宗的武学,也可能两宗武功相抵触,就像火水一样不容呢。”   李慕禅笑道:“那梅道灵走火入魔了没?”   “没有。”程素贞叹了口气:“可能梅师兄没修炼万圣宗绝学。”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这话师父信吗?”   “好吧,臭小子,你想挑战便挑战罢,不过梅师兄这些年来一直在洗心崖,也不知道脾气变成什么样了,你得小心点儿!”程素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这些年来他在洗心崖正好精研武功,对一个隐修者而言,还有比洗心崖更好的闭关地方了吗?”   程素贞娇嗔道:“你说得轻巧!闭关就闭关,也不必在洗心崖,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李慕禅道:“艰难困苦更难激发斗志,……师父,他武功到什么程度了?”   “谁也不知道。”程素贞摇摇头:“梅师兄不比小荆,小荆虽能越辈挑战,可毕竟年轻,梅师兄不同的。”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我明白的,我会小心!”   看他意已决,程素贞不再多劝,想了想,道:“看来我还得去见程师伯,你先歇着吧,歇几天,等碧云好了之后,你再挑战不迟!”   李慕禅点点头:“是。”   “走啦!”程素贞娇柔婀娜,却是雷厉风行的脾气,说做便做,起身离开了秋千,袅袅离开了后花园。   ————   随后的三天,柳碧云一直避着李慕禅,好像消失了一般,李慕禅心下暗笑也没勉强,知道伐毛洗髓的过程。   他静静的参悟流星剑法,动手过程在脑海里反复的闪现,他一招一招的研究流星剑法,通过招数变化,来推测其心法。   这绝非易事,李慕禅因为有广博的剑法知识,再加上丰富的经验,由滴水推测其世界,耐心细致的慢慢进行。   另一方面他还在参研脑海里那些秘笈,不停的改进九式剑法。   这天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照得后花园一片瑰丽红色,他身上也染了红,正静静坐在假山上观看夕阳。   脚步声响起,他扭头望去,柳碧云一袭杏黄罗衫盈盈过来,眼波流转,越发的明媚动人,整个人气质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容光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李慕禅笑道:“碧云,完功了?”   柳碧云抿嘴笑道:“是,大哥。”   李慕禅打量着她,笑道:“确实不一样了!……这滋味不好受吧?”   柳碧云红了脸,嗔道:“大哥,别提啦!”   李慕禅笑着拍拍身边的石头:“来,过来坐!”   柳碧云轻轻一跃,带着淡淡香风落到他身边,坐在他身边石头上,两人并肩坐在假山上,被夕阳染成红色,说不出的和谐。   李慕禅伸手搭上她皓腕:“你内力增加了没?”   他很快收回手,笑道:“略有增加,不过经脉粗壮坚韧,日后修炼起来会一日千里。”   “嗯。”柳碧云轻轻颔首,垂下头不说话。   她知道感谢的话不能说,说了反而伤李慕禅的心,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又是感激又是甜蜜。   李慕禅笑道:“你可以修炼三十六艺了吧?”   柳碧云兴奋的点头:“大哥,我能练通明诀了,日后只要有了功德,也能练其他的绝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碧云,好好练功吧,日后成为龙山宗第一,做龙山宗宗主!”   “宗主?!”柳碧云一怔。   李慕禅点点头:“碧云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化解龙山宗与紫裳宫的恩怨,只要你做了宗主,自然能化解!”   “大哥,我不行的……”柳碧云迟疑道。   李慕禅笑道:“不用勉强,只要你武功强了,说话自然就算,龙山宗是强者为尊,是不是?”   “这倒也是。”柳碧云轻轻点头,心下却有些失望,原来大哥是为了这个,才把洗髓丹给自己的……   李慕禅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摇头失笑道:“碧云,别胡思乱想啦!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偷懒,要把武功练好了,我得罪的人不算少,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难保不对你出手。”   “大哥,我明白的。”柳碧云低下臻首。   李慕禅叹口气,握住她玉手,温声道:“碧云,是不是在胡思乱想?觉得我太功利了?”   “没……没呢。”柳碧云忙摇摇头。   李慕禅拍拍她手臂,叹一口气,望着夕阳悠悠说道:“其实早些时候,我一直不敢接近你,不是因为身份差别,是怕连累你!”   李慕禅又道:“我一直在担心,怕自己保护不了你,反而会连累你,不跟着我的话,你身为龙山宗弟子,虽有危险,但有宗门相护,可跟了我,那你会更加危险!”   “怎么会?”柳碧云轻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这个人喜欢挑战,更喜欢武功,这会得罪很多高手,一旦他们想用阴损招数,就会对准你,我一直很惶恐,生怕护不住你。”   “大哥你多虑了。”柳碧云低声道。   李慕禅叹道:“多虑一些总没错,万一你真因我而受累,我是万死莫赎了!”   柳碧云还想说话,李慕禅摆摆手道:“后来我想,我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跟在你身边,靠人不如靠己,想保护好你,就得让你自己的武功高明起来,龙山宗武学精奇,我怎能比龙山宗做得更好?……正好这一次得了这洗髓丹,我也能放下心了!”   “大哥……”柳碧云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又内疚又感动,没想到他想得这么远这么深,有担当负责任,跟他一比,那些师兄师弟们幼稚得跟小孩子一样!   李慕禅笑道:“你要是成龙山宗的宗主最好,有护卫们保护,我更能放心了,是不是?”   “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柳碧云紧抿樱唇。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香肩:“也别太累了,放松心情,努力练功,只要努力就好。”   “嗯!”柳碧云用力点头。   ————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一声娇嗔忽然从身后响起,李慕禅笑眯眯的扭头,柳碧云吓了一跳,红着脸瞪向程素贞:“师父,吓死人啦!”   程素贞哼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假山下,叉着腰瞪着两人,李慕禅与柳碧云飘下来,柳碧云红着脸不好意思,李慕禅笑道:“师父,结果如何?”   “嗯,梅师兄接了战书。”程素贞道。   李慕禅笑道:“师父辛苦了,他要何时应战?”   “十天之后。”程素贞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十天?”   “怎么,十天都等不及了?”程素贞嗔道:“我去洗心崖看了梅师兄,真是没想到……”   “师父,没想到什么?”柳碧云忙问。   程素贞道:“我本以为梅师兄困在洗心崖,会蓬头垢面,哪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慕禅好奇的望来,柳碧云忙催促,别卖关子。   程素贞摇头叹道:“梅师兄看起来精神很好,衣衫整洁,一丝不染,真是不一般呐,在那种地方还这么讲究!”   李慕禅道:“他修为如何?”   “看不出深浅来。”程素贞摇头道:“只觉深不可测,这些年来梅师兄没闲着,一定是苦练武功的。”   “师父,在洗心崖哪能不练功,不练功谁能捱得住?”柳碧云道。   李慕禅沉吟道:“有万圣宗心法的气息吗?”   程素贞道:“万圣宗武学千奇百变,谁能认得出?……观海,你要小心点儿,梅师兄不好惹!”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我明白的。”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与柳碧云一块出了大宅,游玩龙山宗,他对龙山宗很好奇。   薄雾如轻纱般缭绕,空气格外清新。   李慕禅与柳碧云慢慢踱步,穿过一片郁郁松树林,来到一片山崖上,山崖前是一片白茫茫,他们好像站在海里,雾海无限,看不清远处风景。   李慕禅与柳碧云并肩站在山崖边上,打量着壮观的雾海,李慕禅笑道:“真是好景致!”   “太阳一出来才好看呢。”柳碧云笑道。   她一袭青衫,与李慕禅的衣衫颜色相同,但穿在她身上格外的不同,秀雅动人,娇柔惹人怜惜。   “嗯,想必是一片金黄吧?”李慕禅打量着四周,清风徐徐而来,白雾缓缓滚动,幻成各种各样的朦胧图案。   柳碧云道:“是呀,日出可壮观了,我每次看都会觉得感动,天地之大,人真是太渺小了!”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观日出而悟道,可有什么收获?”   “啊?”柳碧云一怔,笑道:“真能观日出而悟道么?”   李慕禅笑道:“这事我做过。”   柳碧云讶然看着他:“真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骗你做甚?……朝霞功就是这么领悟的。”   柳碧云打量一眼四周,小声道:“紫裳宫的朝霞功确实是一绝,后来不是失传了么?”   李慕禅笑道:“我与师姐师兄他们合力又参悟出来了。”   “真是厉害呀!”柳碧云赞叹。   她忽然欢呼一声:“啊,快看快看,太阳出来啦!”   ————   两人看过了日出,转身往回走,要回去吃饭,一边走一边说话,周围不时有经过的龙山宗弟子,望向两人的目光都很平和,没有了先前的异样。   李慕禅笑了笑,好像自己真成了龙山宗弟子一般,他们显然是接纳了自己,摇头笑道:“碧云,你现在能修炼什么绝艺?”   “我要好好想一想。”柳碧云道:“跟师父商量一下,师父再找几位师伯商量,到底先修炼什么好。”   李慕禅笑道:“三十六艺,你们龙山宗确实不凡,你们怎么学?”   柳碧云道:“就是去神机阁观看秘笈,然后再回来仔细研究,也可以跟师叔师伯或者师祖他们请教。”   “他们会教你?”李慕禅笑道。   柳碧云点点头:“那是自然!……想问谁都行的,虽说有各自的师父,但弟子可以随便向长辈们请教,长辈们也不能藏私。”   李慕禅悠悠叹口气,柳碧云忙问:“怎么了,大哥?”   李慕禅摇头道:“没想到你们龙山宗这般模样……”   柳碧云道:“不对么?”   李慕禅笑道:“你向他们请教时候,他们真不藏私?”   “哪能一点儿不藏私呀。”柳碧云摇摇头道:“不过多一个说法,更容易理解,即使藏私也不要紧。”   李慕禅轻轻点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确实如此。   两人回了大宅,程素贞已经坐在桌边等着,招呼他们吃饭,吃过饭后,李慕禅回屋修炼,柳碧云也要开始修炼。   李慕禅自觉的避开,毕竟是三十六艺,他还不是龙山宗的人。   不过,他虚空之眼打开,查看神机阁所在,原来也是一片湖中,但这片湖不是神武阁那湖,从这里看去,一东一西,神武阁位于西边,神机阁在东。   李慕禅坐在榻上露出微笑,既然知道了神机阁所在,那一切都好办了,他也不急着去看三十六艺秘笈,日后再来就是,神武阁轻易能来,去神机阁也不难。   十天时间一转眼过去,他刚醒来没多久,柳碧云便过来等着,帮他打了水,伺候他洗漱过后,两人赶往林中练武场。   练武场中人丁寥寥,龙山宗弟子们不知道这次挑战,金老徐老白老,还有中年美妇程砚华都在,再加上程素贞。   他们对面站着一个灰衫中年,静静站在那里,好像与周围融为一体,说不出的潇洒风度。   第64章 久战   李慕禅只看他一个背影,便觉察到一股岳峙渊停的气度,显然他的心是宁静的,安详的,好像什么事都惊扰不了他的心境。   李慕禅皱眉,这人可不好对付,看来就是梅道灵了,他直接打开了他心能,想探得梅道灵的心思。   不过这梅道灵心静如水,好像高僧大德一般,竟能不起什么波澜,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异样感觉,好像不存在。   “观海,快些过来!”程素贞招招玉手。   李慕禅上前抱拳笑道:“见过金老,徐老,白老,程前辈。”   金老点点头:“李小哥,你胆子不小哇,竟要挑战道灵!”   李慕禅笑了笑,道:“我想见识一下龙山宗三十六艺,听说梅前辈身负其中四艺,乃是三代弟子中最顶尖的人物。”   李慕禅说着话冲梅道灵抱抱拳,顺势打量他一眼。   这梅道灵确实很整洁,衣衫虽旧,但一尘不染,而且手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李慕禅一下猜得出来他是有洁癖的。   梅道灵的相貌出乎李慕禅的想象,原本以为是个英俊男子,其实是浓眉大眼的英武相貌,与英俊不沾边,男子汉气概很浓。   他虽长得浓眉大眼,但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却透着一丝优雅,令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李慕禅暗自赞叹,怪不得能讨得万圣宗弟子芳心,确实不是一般人,万圣宗的弟子心境更阴沉诡诈一些,很难动情,或者冰冷如川,像易晓茹一般,无异于石女,更难动情。   不过这些女人一旦动了情,如火山喷发出岩浆,远远超乎常人的强烈与激烈,难以遏止。   圆脸的徐老者笑眯眯的道:“李小哥,这次你要押点儿什么?”   李慕禅笑道:“图的是见识一下梅前辈的武功,不在其他,就押一千里银子吧,梅前辈可否?”   “好。”梅道灵微笑点头。   徐老呵呵笑道:“道灵的家底可厚实得很,李小哥甭替他担心!”   李慕禅笑道:“还是算了,梅前辈,在下练的是剑法,不知梅前辈是……?”   “我也用剑。”梅道灵温文尔雅,微笑道:“不过我更擅长拳法,先用剑法与你比一比看,说不定能逼我出拳呢。”   李慕禅微微一笑:“那就看我的本事了,梅前辈,请吧!”   “小兄弟先出剑吧!”梅道灵道。   李慕禅点头:“那好,我就不客气啦!”   他话音一落剑光已出,却是悠悠缓缓刺到梅道灵跟前,梅道灵拔剑出鞘,轻轻一刺,轻快迅捷,如毒蛇吐信。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慕禅从他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一刺中看出他深厚的剑法火候,没急着用快剑,与他一招一式拆解开来,精妙的剑势一式接着一式,连绵不绝。   梅道灵却举重若轻,对李慕禅这些精妙的剑法一一化解,虽有些狼狈却坚持住了,每次看起来都挡不住了,偏偏又顽强的挺住。   ————   看着两人剑来招往,场外诸人都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一剑的事,李慕禅的剑太快了,剑出则分胜负,没想到李慕禅竟舍了快剑不用,改为真正的剑法。   他们这才发现李慕禅的剑法之精妙,竟然令他们有目不暇接,繁花似锦之感,委实奇异。   金老扭头看一眼徐老与白老,微微一笑,两人摇头苦笑,他们在议论李慕禅的剑术时,曾有过争执,打过一个赌,徐老与白老推测,李慕禅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剑法,当是练的是奇门之剑,只练一剑。   从小到大,从早到晚,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苦练,只练这一刺,所以能达到这般神乎其神的地步,否则的话,断不可能这么快的剑,快得过三十六艺中的流星剑法,绝对有反常。   金老却反对他们的看法,觉得李慕禅剑术精奇,并非一味的求快,是看透一切机杼的迅捷,没那么简单的。   现在看到李慕禅施展开这些精妙绝伦,令人叹息的精妙剑招,金老有些得意的瞥一眼另两人。   程砚华与程素贞也瞪大眼睛,程素贞也惊奇,她也有李慕禅练快剑,一切只求快的推测,现在看来却是错了。   程砚华叹息道:“他年纪轻轻,哪来这么精妙的剑法?”   程素贞瞪大眼睛摇头:“真没想到……”   柳碧云道:“师父,李大哥能胜吗?”   “够呛。”程素贞摇头道:“我看他也是拼命了,可梅师兄还游刃有余呢,看着吃力,其实一大半是装的。”   “啊——?!”柳碧云顿时瞪大明眸。   程砚华笑道:“道灵就这么个脾气,往往喜欢猫捉耗子,戏弄一番对手才罢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直改不掉这毛病!”   “李大哥要败么?”柳碧云担忧的蹙起眉毛。   程素贞没好气的道:“瞧瞧你这性子,听风就是雨,……行啦!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不是这么劝别人的嘛。”   “丫头,她是关心则乱嘛。”程砚华摇头笑道:“你别吓唬碧云,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梅师兄还没拿出看家本事呢。”程素贞摇头道。   程砚华笑道:“观海也藏着本事呢,好戏在后头。”   ————   三人说话功夫,李慕禅的剑越来越快,像是从和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越来越狂暴,而且剑招越发精妙,丝毫不因变快而凌乱,一招紧似一招。   梅道灵像狂风暴雨中的一朵荷花,被风雨打得乱摆,却坚韧的不倒下,任凭狂风暴雨。   李慕禅皱眉,忽然漫天的剑光顿敛,倏的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刺到梅道灵喉咙前。   “叮……”梅道灵的剑不知何时竖在那里,两人同时后退。   李慕禅笑道:“能挡住我百招的,梅前辈是第一个!”   “剑法不错。”梅道灵轻颔首,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喀吧”一串响,然后慢慢还了剑,微笑道:“你有资格领教我的拳法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梅前辈要用拳法战我的剑法?……我一身本事都在剑上,没了剑可不成。”   梅道灵微笑道:“就用剑吧,有点儿意思了。”   李慕禅点头:“梅前辈请——!”   “小家伙好深厚的内力!”程砚华低声道。   程素贞点点头,能与梅道灵旗鼓相当,这一身修为了不得,他们差了二十几年,隔出一辈人了,功力应该差得远。   可两人一剑相交之后,却相差仿佛,好像平辈人一样,李慕禅的内力绝非等闲,即使不能与梅道灵相当,也差不远。   李慕禅剑光一闪,再次刺出,“呜……”梅道灵忽然发出一声低啸,好像猛虎下山,整个人气势一变,原本的娴静陡的消失,好像化为一只猛虎朝李慕禅扑了过去。   李慕禅皱眉,梅道灵气质大变,整个人相貌也发生变化,脸庞扭曲狰狞,好像换了一个人,而且身法诡异,快得惊人,瞬间靠近。   李慕禅斜踩一步,剑光化为一道圆弧迎上去,“叮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响起,李慕禅一边退一步挥剑,挡住了梅道灵的狂攻。   梅道灵仿佛化为一只疯狂的猛虎,朝着李慕禅狂攻,想要把他撕碎一般,看得周围几个人浑身发冷。   程素贞皱眉望向程砚华:“师伯,有点儿不对劲!”   “嗯。”程砚华轻轻点头,紧盯着场中。   柳碧云道:“师父,这梅师伯是不是疯了呀?太吓人了!”   “可能是疯虎拳吧。”程素贞道。   程砚华听了不由失笑,哪有疯虎拳这一武功,纯粹是蒙徒弟的,她这个当师父的一点儿没有师父的样子!   ————   “唔……”梅道灵再次一变身形,疯狂的进攻忽然一缓,然后身体好像变得缓慢笨重,右掌轻轻一拍,“叮”长剑荡开,李慕禅吓了一跳,剑身传来的沛然力量让他吃惊。   难道先前一直没拿出真本事,这沛然的力量太惊人,若非他自己就神力惊人,再加上内力深厚,这一下绝接不住,长剑早就飞了。   梅道灵发出“唔唔”的怪叫,身体摇晃着,双掌看着笨重,却又很轻灵,每一掌都拍在李慕禅剑上。   李慕禅有了防备,虽剑身力道沛然,却安稳如仪。   “唳……”一声轻啸声,梅道灵再次变化,身形轻盈飘逸,绕着李慕禅疾转,时而拍出一掌。   李慕禅以静制动,稳稳的站在中央,不时刺出一剑,挡住梅道灵的突袭,好像蛇鹤相争。   程素贞摇头叹口气:“真是大开眼界!”   她自忖换了自己,绝挨不住任何一招,而李慕禅竟能维持不败,两人陷进僵局,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这道灵怎么回事?”程砚华皱眉道:“看着温文尔雅的,我还以为疯劲儿没了,一动手就现了原形,如鬼如魔!”   “师伯,谁能胜?”程素贞问。   程砚华摇头道:“他们都还没拿出压箱底的本事,看不出。”   “这两家伙也真是磨蹭!”程素贞没好气的道,她原本以为一剑能分胜负的,现在看来却是持久战。   李慕禅与梅道灵真的变成了持久战,梅道灵不停的变换绝学,一套又一套,一套比一套精妙,威力更强大,李慕禅只凭一柄剑,任梅道灵千变万化,就是一剑刺出,逼其变招,或者破其妙招,两人难分上下。   柳碧云开始时紧张之极,生怕李慕禅有危险,但看着两人剑来招往,打得不分上下,慢慢放松下来。   她扭头道:“师父,大哥能胜吗?”   “能!”程素贞用力点头道:“放心吧,他会胜的!”   “丫头你说话着调些好不好?”程砚华实在看不过眼了,没好气的道:“这些瞎话说多了,她还能相信你?”   程素贞抿嘴笑道:“师伯放心吧,她现在就想听这一句,明明也知道不靠谱的,非要听才能舒服!”   “师父!”柳碧云不好意思的嗔道。   程砚华摇摇头:“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小姑娘了,别再调皮了!”   程素贞娇笑道:“师伯,在徒儿面前呢!”   “哼,你还知道身份啊!”程砚华摇头哼道。   ————   “叮……”李慕禅忽然屈指一弹剑,剑身轻鸣中,缓缓一式刺出。   梅道灵身形猛的一缩,整个人好像缩小了一圈,脚下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双眼紧紧盯着李慕禅的剑,一瞬不瞬。   李慕禅脸色肃然,目光也紧盯着剑,不看其他,但见剑身悠悠缓缓落了下来,朝梅道灵头顶斩了下去。   梅道灵却好像不会躲避了,任由长剑慢慢接近,眼见着便要砍到身上,才猛的一跃而起,在空中一缩一张,借助空气的力量弹了出去。   李慕禅一剑落空,却不急着追击,慢慢收回长剑,然后又刺了出去,慢悠悠好像后世老头老太太练太极剑。   梅道灵却好像老鼠遇到猫,紧张的盯着李慕禅的剑,一瞬不瞬,待剑快要刺到自己,然后猛的一蹲,在地上打了个滚,脱出剑势笼罩范围。   两人这一番举动看得众人莫名其妙,两人好像在演戏一样,先前是狂风暴雨,现在又成了两人在比慢。   李慕禅的剑明明悠悠的,好像在瞎闹比划呢,梅道灵偏偏如临大敌,比先前面对狂风暴雨的剑法更紧张,对他的慢剑如避蛇蝎。   程素贞皱眉道:“师伯,他们两个唱的哪一出?”   程砚华慢慢严肃起来:“看来李小哥的剑法当真高明之极,可能是到了剑势的地步!”   “剑势?”程素贞摇头道:“不至于吧?他才多大年纪!”   程砚华道:“那你以为道灵疯了?”   程素贞摇摇头:“这也不像。”   “那就是了!”程砚华道:“咱们是外人,感觉不到其中玄妙,他身处局中,感受最深,咱们靠近一点儿!”   她说着慢慢靠近两人战圈,程素贞与柳碧云也跟着靠近,刚踏前了三步,程砚华忙止住身形,脸色微微一变,朝程素贞与柳碧云摆摆手,示意不可靠近了。   程素贞也隐隐感觉到了寒意,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弥漫在空中,随时会扑过来,浑身汗毛一下竖起来。   柳碧云感觉也敏锐,她服用了洗髓丹,与常人不同,敏锐程度甚至更胜程素贞一筹,能感受到一柄剑横在头顶。   第65章 刺杀   三人对视一眼,不得不停住,脸色都变了,没想到李慕禅看着如玩闹的动作竟有如斯威力。   这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没见过这般威力剑法,能伤人于无形。   程砚华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剑势了,真没想到……”   “剑势?”程素贞讶然道:“真是剑势?”   “八九不离十。”程砚华缓缓道:“即使不是真的剑势,也有了剑势的雏形,丫头,这小家伙不得了啊!”   程素贞道:“要真的是剑势,还真不得了!”   剑势的形成玄之又玄,据说是对剑法领悟到一定境界,自然形成的一种武功层次,以势压人,超越了剑招。   “道灵也好生厉害。”程砚华赞叹道。   程素贞点点头,换成自己,绝挨不过几招,看梅师兄虽狼狈,却能坚持这么久,委实不易,只能自叹弗如。   “程师祖,谁能胜?”柳碧云忙问。   程砚华叹口气,摇头道:“道灵修为虽深,看起来没什么胜算,在剑势高手之下,很难讨得好。”   “可惜梅师兄了……”程素贞摇摇头道:“我听说他在洗心崖修炼武功很刻苦,废寝忘食。”   “是啊……”程砚华叹息着摇摇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苦练武功未必能天下无敌。”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练的剑法。”程素贞叹道。   程砚华道:“这种人是天纵之才,非人力能及,他能剑法的领悟远远超过常人,不能比的。”   程素贞摇摇头:“都说咱们宗里的弟子都是天才,现在看看,咱们眼皮子太浅!”   程砚华笑道:“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这种算是百年不遇,千年一见的人物,其他人不能比的。”   柳碧云听着有些不满意,低声道:“程师祖,师父,其实大哥修炼很刻苦的,不像外表那样。”   “哦——?”程素贞笑眯眯的道:“你这丫头知道?”   柳碧云道:“大哥平时看着很悠闲,其实练起武功来可疯了,一练能练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   “胡说。”程素贞笑道:“说点儿靠谱的!”   “真的!”柳碧云急忙道:“师父,这是我亲眼见到的,李大哥修炼起来真很疯狂,旁人做不到!”   “几天几夜……”程砚华笑了笑,点点头道:“看来真是天赋过人,不是谁都能做得到。”   柳碧云用力点头:“是呀,李大哥他与一般人不同的。”   程砚华道:“怪不得能练成剑势!”   ————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剑身拍到梅道灵背心,梅道灵一下飞出两丈远,飘然落地后踉跄退了两步。   李慕禅收剑归鞘,抱拳微笑道:“梅前辈,承让了!”   梅道灵脸色阴沉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李慕禅笑道:“多谢梅前辈手下留情!”   程素贞摇头嗔道:“这孩子,都胜了还这么说话!”   因为这话听起来讽刺的意味很浓,怎么听怎么不入耳。   梅道灵冷冷道:“我不想杀你!”   李慕禅笑道:“多谢梅前辈手下留情,……我也不想杀梅前辈!”   梅道灵目光一凝,似乎要探进他眼底。   李慕禅笑了笑,嘴巴张了一下,却没出声,梅道灵脸色顿时大变,目光陡的森严如剑,身子一下绷起来,好像汗毛竖起来。   李慕禅却不看他了,扭头望向金老:“金前辈,你看……?”   “李观海胜。”金老沉声道,对梅道灵哼道:“道灵,输就是输了,别替咱们龙山宗丢人!”   “……是。”梅道灵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杀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好像浑身冒着火焰一样,不停的涌动。   李慕禅浑然不觉,笑道:“程前辈,咱们走吧。”   程素贞冲程砚华笑道:“师伯,这回一定要去我那边坐坐!”   “好吧,省得你老来唠叨。”程砚华笑道。   程素贞带着李慕禅与柳碧云,与程砚华一起离开了练武场,很快回到大宅中,于大厅坐下。   程素贞坐在矮榻上,笑盈盈地问:“观海,你跟梅师兄说什么了,怎把他气成那样?”   李慕禅笑道:“我说了一个人名。”   “什么人名?”程素贞好奇的坐直了望他,程砚华停下茶盏,也笑眯眯的看着他,柳碧云明眸紧盯他。   李慕禅扫一眼三女,笑道:“我说了他害死的那女子名字。”   “你呀……”程素贞指指他,无奈道:“你这是没事找事儿,换了谁都要气急,你这是真批逆鳞呢!”   李慕禅道:“我想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心虚,现在看来他当年做了亏心事的!”   程素贞道:“陈年旧事都过去了,还是忘了的好。”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话。   程素贞看他这般,知道劝不动,无奈道:“观海你得小心点儿!”   李慕禅笑道:“他还真要杀我不成?”   “梅师兄做得出来!”程素贞认真的点点头:“梅师兄胆子大得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慕禅笑道:“好,我会小心的。”   ————   程砚华微笑道:“观海,你还要挑战别人吗?”   李慕禅摇头:“程前辈,我打算回去了。”   “嗯——?”程砚华笑道:“怎么不接着挑战了?……你甚至可以试一试程丫头!”   “师伯!”程素贞忙娇嗔。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敢!……我有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不然的话真想多见识一下龙山宗武学。”   程砚华道:“观海,说句实话,凭你的剑法,三代弟子恐怕也没敌手,只有咱们这一代才有希望。”   李慕禅道:“程前辈过奖了。”   程砚华笑道:“道灵已经是三代弟子中最顶尖的了,你打败了他,其他三代弟子只能认输!……是不是,丫头?”   程素贞扫一眼李慕禅,道:“师伯所说正是,观海,我也小瞧了你!”   李慕禅摇头叹道:“可惜不能再耽搁了,等我再来,接着挑战吧!”   他觉得火候足够了,不能真的打败龙山宗,那就太过了,现在已经达到目的,知道了三十六艺秘笈所在,又招惹了梅道灵,算是完满,再呆下去会有麻烦,还是早抽身为妙。   “唔,也好。”程素贞点点头道:“你到这一步离开最好不过,既不会被人小瞧,又不至于太出风头!”   “丫头你歪心思不少!”程砚华笑道:“观海你小心点儿。”   “那我就告辞了。”李慕禅抱拳起身。   程素贞忙道:“这就走?!”   李慕禅点点头:“晚走不如早走,免得失感,……碧云,你好好练功,我先走一步!”   “大哥……”柳碧云手足无措,她没想到李慕禅这么快就走,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话没说呢!   李慕禅笑道:“碧云,年底我会再来一趟。”   柳碧云惆怅又难过,明眸紧盯着他一瞬不瞬。   李慕禅冲她笑笑,又冲程素贞程砚华抱拳,然后扭身便走。   柳碧云忙追出去,扬声唤道:“大哥,你的银票还没拿呢!”   李慕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替我收着吧!”   ————   柳碧云怔怔看着他消失方向,心好像随着他一块儿离开,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想要哭出来。   “丫头,他很快会回来的。”程素贞过来拍拍她肩膀,笑道:“他这种男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陪着你,你要习惯这一点才行。”   “师父……”柳碧云鼻子一酸,便要落泪。   程素贞忙道:“行啦,程师祖在这儿呢,别让师祖笑话!”   柳碧云竭力抑住泪珠,抬头道:“师父,你说大哥他有危险,是不是?”   “嗯,梅师兄可能会偷袭他。”程素贞点点头。   柳碧云顿时变了脸色:“那师父怎不告诉大哥一声?”   “谁说我没告诉的?”程素贞没好气的道:“你呀,就是丢了魂,他已经知道了,放心吧!”   “我怕……”柳碧云露出担忧神情。   “你怕什么!”程素贞哼道:“梅师兄没拿出杀手锏,你那心上人也没拿出来,未必怕了梅师兄!”   “师父,要不咱们去看看吧。”柳碧云露出哀求神情,摇晃着程素贞的胳膊。   程素贞扭头望向程砚华,程砚华摆摆手:“碧云,丫头,这件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的好,不能去。”   “为何?”程素贞问。   程砚华摇头道:“丫头你也是精明过人,还用我多说?”   程素贞沉吟一下,对柳碧云道:“咱们去了根本不管用,梅师兄铁了心要杀观海,会找别的机会。”   “梅师伯不是在洗心崖吗?”柳碧云忙道。   程素贞望向程砚华:“这次算放出来了吧?”   程砚华颔首:“嗯,他可以出洗心崖了!”   “那怎么办?”柳碧云蹙眉,担忧之情形于色。   程素贞道:“行啦丫头,你是关心则乱,他哪这么容易被杀,梅师兄杀不了他的。”   “梅师伯不是得了万圣宗的绝学了嘛!”柳碧云仍紧锁眉头。   程素贞笑道:“观海剑法卓绝,不要紧的。”   柳碧云摇摇头,她不是不知道李慕禅剑法超卓,天下罕敌,但就是不由自由的担忧,心烦意乱。   程素贞摆手道:“行啦,你也找点儿事做,别自寻烦恼,你现在是关心则乱!”   程砚华道:“碧云,你服了洗髓丹,可别辜负了这一身资质,别浪费时间,认真练功吧!”   “……是,师祖!”柳碧云顿时肃然。   她想起了李慕禅一腔希望,忙道:“师父,我去神机阁。”   “去吧去吧。”程素贞摆摆手。   ————   李慕禅飘身下了龙山宗,没回丰悦城,径直往南,走出百里远时,在一边树林前停住。   此时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好像阳光里也蕴着力量一样,对于练过化虹经的他来说,阳光确实有力量。   他忽然停住,淡淡道:“林子里的朋友,还是出来吧!”   树林里没动静,李慕禅摇摇头:“你们不出来,我也不进去,看大伙谁耗得过谁吧!”   “哼!”树林里忽然传出一声冷哼。   随后脚步声响起,十几个灰衫中年人缓步出了树林,来到李慕禅三丈外站定,冷冷看着他。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些人,皱眉摇摇头:“你们不是龙山宗的人?”   “你就是青梅李观海吧?”当头的是一个老者,头发与胡子灰白,方正的脸庞,双眼炯炯,明亮灼人。   李慕禅点点头:“我是李观海。”   “那就好,上!”老者一摆手,淡淡吩咐道。   十几个灰衫中年顿时涌过来,把李慕禅围在当中,拔出长刀便劈,刀光形成一片光海。   李慕禅腰间剑光一闪,“叮叮叮叮……”清鸣声连绵不绝好像雨打芭蕉。   他稳当当站中央,挥动长剑挡住所有刀光,好像形成一道无形的盾牌,任凭他们狂劈猛斩,都被薄薄的长剑拦住,无法侵入他身边。   灰衣老者没动手,只盯着场中,看李慕禅游刃有余的站着,长剑形成一片光幕护住自己,霜白的眉毛皱到一起。   他知道这李观海厉害,剑法高明,但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十几把顶尖刀客竟然攻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抬左臂,指向李慕禅,“嗤”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啸声中,一道白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忽然往旁边一荡,“啊!”一声惨叫,原本在他身后狂攻的灰衣中年飞了出去,一直飞出两丈外才重重落地。   灰衣老者脸色一变,抬左臂再次朝李慕禅射出一道白光。   李慕禅又是轻轻一荡,如小船在湖里荡动,轻盈的避开白光,这一次他身后没人,白光射出百米开外才落地。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道白光,看出是一支小箭,灰衣老者袖子里藏着一支类似弩箭的圆筒。   ————   李慕禅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与我有何怨?”   灰衣老者放下左臂,皱眉看着李慕禅,哼道:“姓李的,你还是做一个黄泉路上的糊涂鬼吧!”   李慕禅道:“你们是荆家的人?!”   他施展了他心通,一下弄清了他们的身份,竟然是荆家的门客,李慕禅一下起来,这个荆家就是荆森的家族。   “原本你们是报仇的!”李慕禅摇头叹道:“比武胜负有这么重要吗?”   “哼,既然你知道了,说给你听也无妨!”灰衣老者沉声道:“重要的不是胜负,是洗髓丹!”   李慕禅笑了笑:“原来如此,你们荆家格局太小,是输不起啊!”   “你得了洗髓丹,就得死!”灰衣老者摇摇头道:“而且你又把洗髓丹糟蹋了,罪该万死!”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既如此,那废话少说,你们小心了,莫怪我下手无情!”   他说罢倏的一刺,顿时“呃”一声闷响,一个灰衣中年倒了下去,李慕禅随即又一刺,又刺倒一人。   这两人在他的剑下仿佛失去了抵抗的欲望,任凭李慕禅刺中自己,丝毫没有抵挡的动作。   他们是反应不过来,其余人马上挥舞着长刀攻过来,要来个以攻为守,先把他拿下再说其他。   李慕禅既知道他们真要杀自己,再没留情之念,剑光一闪,便结果一人,转眼功夫,十几个人他杀了一半。   灰衣老者脸色阴沉,忽然一摆手:“别打了,咱们走!”   李慕禅呵呵笑了一声,脚下一滑,倏的到了灰衣老者跟前,一剑刺出,灰衣老者猛的一抬左手。   “嗤”一道白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横剑一挡,“叮……”一只小箭击在剑身,剑身颤抖中划出一道灵动的剑光,剑尖已经刺穿老者喉咙。   “嗤!”又一声轻啸,一道剑光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拔剑一挡,“叮……”李慕禅倒滑出十几步外停住,两道滑痕形成两平行线,清晰可见。   李慕禅缓缓站稳了,微笑道:“梅道灵!”   一个灰衣蒙面人静静站在李慕禅对面,两人隔着三丈远,刚才的一击,他脚下未动,看似占了上风。   灰衣蒙面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李慕禅却一下认出是梅道灵来。   梅道灵发出一声冷笑,阴沉如冰,听得人汗毛竖起,浑身不自在,李慕禅发觉他像换了一个人。   “嗤!”剑光一闪,宛如一道闪电降临,剑尖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剑速之快不逊于他。   李慕禅滑步堪堪避开,他猜得出这是万圣宗的绝学,看来万圣宗的剑法也不容小觑。   梅道灵冷笑一声又刺出一剑,剑光更疾。   李慕禅以快对快,“叮叮叮叮……”两人剑鸣声连成一体,好像是一道声音的回声。   转眼功夫,两人过了一百多剑,李慕禅一边挥剑一边道:“梅道灵,你得到的就是这剑法?……为这么一套剑法,杀了你心上人?”   “闭嘴!”梅道灵断喝。   李慕禅摇头叹道:“天下还有你这么狠毒之人,还能这么逍遥于世,真是老天不开眼呐!”   梅道灵“哼”一声,身体猛的一缩,好像瘦了一圈,剑光一下消失,变得若有若无,好像一道虚影。   李慕禅发觉他的剑更快,超过自己了,再这么下去便要挨剑,应该是某一密法,于是脚下一滑倒退出三丈外。   “想跑!”梅道灵冷笑,剑光一闪又到了李慕禅近前。   李慕禅却又一滑步,倏的荡开,又避开了剑光,随后梅道灵一剑跟着一剑,一剑比一剑快,但离刺到李慕禅总差一点儿。   第66章 阴险   李慕禅知道他用了秘术,而秘术往往是刺激潜力,不能持久,只要坚持一段儿时间,梅道灵将不战自溃,唯一要考虑的是他逃走。   李慕禅一边躲避一边赞叹,这秘术委实厉害,把梅道灵的剑速提升了一倍,远超自己的剑速,以肉眼来判断,绝逃不过一击,他用直觉预判,所以才能侥幸避过。   李慕禅一边闪避一边刺激他:“为了这一套剑法杀了心上人,可惜你这套剑法的威力一般,可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到底值不值得?”   他微笑着摇头,一脸惋惜神情。   梅道灵蓦地停住,提着剑怒喝:“你到底是谁?!”   李慕禅怜悯看着他:“我看不过眼你的举动,堂堂相貌下面是一颗豺狼的心,真是枉为男人!”   梅道灵目光冷如寒冰,沉声道:“你是万圣宗弟子!”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万圣宗弟子?……就因为你心上人是万圣宗弟子?……你也不想想,万圣宗真要杀你,还会让你活这么久?”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梅道灵眼神闪烁。   他能断定李慕禅并非万圣宗弟子,他跟万圣宗弟子打过交道,是不是万圣宗弟子一交手就知道。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过山野之人罢了。”   “姓李的,你到底有何目的?”梅道灵举剑冷笑。   李慕禅摇头:“梅道灵,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当初杀的心上人,是不是每晚都要梦到?”   “不错。”梅道灵冷笑道:“我是每晚都要梦到她,不过她的死怨不得我,怨只能怨万圣宗!”   李慕禅笑起来:“这话听着有趣。”   梅道灵冷笑:“你不就是想拖时间吗?我偏不如你的愿,你要能接得上我这一击,我便不杀你!”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来吧!”   梅道灵深吸一口气,长剑慢慢往上抬,李慕禅却蓦地一闪,倏的到了他身后,寒光一闪即逝。   梅道灵动作一滞,慢慢低头看胸口,一段雪亮无瑕的剑尖正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好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你……你……”梅道灵扭头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只想杀你,不想同归于尽!”   他心通之下,他知道了梅道灵这一招的威力,是要同归于尽,使的是万圣宗一门秘术,唯有女子知晓的秘术:“天地归元”。   ————   李慕禅这一剑刺穿了梅道灵的心,他修为再深,秘术再厉害,心一碎开,一切化为虚无。   李慕禅拔剑轻拭,摇头叹口气:“尘归尘,土归土,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走到梅道灵身前,忽然一荡,梅道灵手一动,剑如流星射至,李慕禅堪堪避开了。   梅道灵眼睛猛的睁大,精芒迸射,不甘心的瞪着他,光芒慢慢黯淡,最终消失,李慕禅能感觉么生机离开了他身体。   他叹口气,走到梅道灵身前,用剑挑开他衣衫,一块玉佩掉落出来,他弯腰捡起来,打量了一眼,浑圆如镜子,温润细腻,是一块上品的羊脂白玉,好像里面有水一般。   他将玉佩收入怀中,据易晓茹说,这是万圣宗弟子的标志。   他又从梅道灵身上翻出了两本小薄册子,不由一怔,忙打开一瞧,一本是灭魂掌,一本是飞天诀,前一本是掌法,后一本是催生潜力的秘法。   李慕禅仔细看看这小册子,显然是梅道灵自己写的,字体刚健而透着一丝洒脱,由字观人的话,他心性确实不俗。   李慕禅扫了一眼便摇摇头,这梅道灵是个阴险的,小册子上面有陷阱,真以为得了秘笈照着修炼的话,与自杀无异。   难怪他在自己剑意下能挡得住,这灭魂掌涉及了一些幻术,有一些对于心神的肤浅运用。   虽说肤浅,却也威力不凡,显然创出这门掌法之人是个天资绝顶之辈,对于神魂不大了解,但凭着惊人的武学天赋,这门掌法的威力极大,涉及到了精神运用,没有破解之法,除非精神强横,才不会受其影响。   据李慕禅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们精神不强,好像缺乏修炼之道,武者称雄天下,没有佛门,道门虽有,却没有练气士。   种种超脱出武学,前往武道的法门都没有,所以人们精神不强,偶尔有精神强横的,也懵懂无知而错过。   这秘笈虽有陷阱,李慕禅却收获极大,有了一条明路,他可以根据这一思路而创出一门掌法或者剑法,或者拳法。   他武学知识丰瞻,但想创出一门武功来并不容易,关键的不是武学知识,而是创意,这一点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相通的,创意最重要。   这灭魂掌法最可贵的就是其创意,可惜当初创立之人对于精神力量不清晰,理解肤浅,灭魂掌法虽强,李慕禅却不满意。   他把两本小册子收进怀里,然后又仔细搜了搜,将其身上的银票都搜刮了,然后挖了一个坑,把梅道灵埋了,至于十几个荆家之人,他理也不理,转身飘然而去。   ————   他进了一座小城,刚在一家酒楼里靠窗的位子坐下,对面忽然又来一俊美青年,宝蓝罗衫,面若敷粉唇若涂丹,说不出的潇洒俊美。   他摇着折扇笑吟吟看着李慕禅:“这位兄台,搭个伙吧!”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淡淡道:“我喜欢一个人,清静!”   俊美青年轻笑道:“一个人多没意思,来来,这一顿我请了,小二,再来四个招牌菜!”   他声音粗哑,好像嗓子被烟熏过。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易姑娘,你这装扮太一般,破绽无数!”   易晓茹嫣然笑道:“我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她把扇子放到桌上,素手执壶,亲自替李慕禅斟满了酒,再给自己斟满,然后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微笑道:“李公子,辛苦了,敬你一杯!”   她说罢一饮而尽,李慕禅也端杯一饮而尽,笑道:“易姑娘没在酒里下毒吧?”   易晓茹瞥他一眼:“我是隐宗不是毒宗的!”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这还真不知道,万圣宗里看来还有一门毒宗,这倒要小心了,毒能袭人于无形,防不胜防。   小二动作很快,接着端了四盘菜上来,顿时香气扑鼻,李慕禅食指大动,也没理会易晓茹,拿起竹箸开始一通大吃。   龙山宗里的东西好吃,但口味太轻,不合他的味道,吃得不多,也觉得饿坏了,之所以选这座酒楼就是闻到了这楼上的香味。   他的嗅觉远胜常人,与狗鼻子差不多,一闻就觉得这里的菜对味儿。   易晓茹也拿起竹箸一块儿吃,不时替他斟满,看得旁边的食客大是眼馋,有美食有美人儿,端的是极品享受。   李慕禅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喝,很快吃饱了,慢慢放下竹箸,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又放下,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   一块玉佩,两本薄册子,缓缓推到她跟前。   易晓茹直勾勾看着浑圆的羊脂白玉佩,一眨不眨,李慕禅道:“易姑娘,可是这东西?”   易晓茹慢慢伸出手,纤纤白指颤抖着摸上白玉佩,翻转过来瞧一眼,抬头朝李慕禅道:“是它!”   李慕禅露出一抹微笑:“还好,幸不辱命!”   “师姐……”易晓茹红唇哆嗦着,轻吟一声。   李慕禅能听出她这一声轻唤里的思念与痛苦,好像从心里挤出的血珠,令人怦然心动。   ————   李慕禅温声道:“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为师妹,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他真死了么?”易晓茹深吸一口气,把玉佩贴怀放好,抬头望李慕禅:“怎么死的?”   李慕禅道:“一剑结果了,你想折磨一番?”   “不必了。”易晓茹摇头,拿起两本小薄册子,冷冷道:“就为了这个,他就能下得去手!……他不是人,师姐是多么温柔多么美丽的人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伤害她!”   李慕禅叹道:“他是入了魔。”   易晓茹冷冷道:“便宜了他!”   李慕禅道:“我看他活得很痛苦,每天都思念着你师姐,……你准备怎么办?”   易晓茹摸着秘笈,很快恢复了理智,明眸中的波光慢慢敛去,恢复了清明,静静看着他:“李公子没想着把这秘笈据为己有?”   李慕禅笑了笑:“我跟姓梅的打过交道,对这人也有点儿了解,外正内邪,心性诡诈,练他的秘笈就是自杀!”   易晓茹一怔,低头一一翻过两本秘笈,摇头叹道:“怪不得师姐吃亏,这人太歹毒,太阴险了!”   李慕禅笑道:“我没猜错吧?”   易晓茹叹了口气:“你幸亏没练,不然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李慕禅道:“他真动了手脚?”   易晓茹一幅心有余悸的神情:“他精通这两门绝学,动手脚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要不是你提醒,我可能也会忽略了!”   李慕禅笑道:“刚练不要紧吧?”   易晓茹叹了口气:“刚练是不要紧,但到一定程度,一定会走火入魔而亡!……你不会真练了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练,我可信不过姓梅的,不过你这两门武功确实是绝学,真是可惜了!”   易晓茹斜睨他:“怎么,你也想咱们宗门绝学?”   李慕禅笑道:“对于任何一个武者而言,你们宗门的绝学都是莫大的诱惑,是不是?”   “你倒说实话。”易晓茹点点头道:“不过咱们绝学不能轻传,你这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李慕禅道:“天下间哪有这般美事,心想事成?……你准备怎么做?”   “毁了它们!”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依我看还是拿回去吧,也算是他身殒的证据,你们宗门不会放过他吧?”   易晓茹道:“这是一个宗门任务,可惜一直没人能完成,他一直呆在龙山宗的洗心崖,谁也靠近不了!”   李慕禅笑道:“任务奖励是什么?”   “一本绝学。”易晓茹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们宗门也忒小气了!”   易晓茹摇摇头:“就是没任务,我也要动手的!……况且这本绝学威力惊人,不容小觑。”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就好!……易姑娘,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咱们也该分别了!”   易晓茹蹙眉:“你要回去?”   李慕禅笑道:“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易晓茹道:“关于化解你们跟龙山宗梁子的事你怎么想?”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得拖一阵子才行,现在动手可能适得其反!”   “嗯,这倒也是。”易晓茹轻轻点头道:“龙山宗是驴脾气,要顺着毛捋,不能硬来。”   李慕禅失笑:“你这比方打得好!……易姑娘,我想找你的话,怎么找?”   “找我做甚?!”易晓茹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道:“你耳目灵通,我帮了你这个大忙,将来难免要你帮忙的!礼尚往来嘛!”   易晓茹轻笑道:“你们宫主要是知道你跟我结交,可能会逐你出宫!”   李慕禅笑道:“你忒小瞧宫主气量了!”   易晓茹叹了口气,悠悠道:“不能跟魔门相交,这是名门大派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这规矩!”   李慕禅笑道:“什么规矩都有转寰的余地,……哦,别打岔,快说怎么找到你吧!”   “唉……,拿着这个吧。”易晓茹无奈的叹口气,从怀里也拿出一块圆玉佩,与先前收起来玉佩差不多模样与大小,都是浑圆的羊脂白玉。   李慕禅接过了,打量一眼:“拿这东西怎么找你?”   “你拿着这个到青梅镇,去你那家酒楼。”易晓茹道。   李慕禅一怔,笑道:“你还真是厉害呢!”   “那是自然!”易晓茹微笑道:“拿着这个出现,我自然会来找你!”   李慕禅点点头,把玉佩收入怀里:“那好,咱们就后会有期吧!”   易晓茹看着他把玉佩收起来,叹了口气,摇头道:“李公子,我劝你一句,别轻易找我,免得麻烦!”   李慕禅笑道:“与魔门私通,我明白的!”   “你知道严重性就好。”易晓茹点点头,道:“告辞!”   她说罢拿起扇子,转身潇洒而去,李慕禅摇头失笑。   第67章 查凶   李慕禅看着她潇洒而去,虽身为男子衣衫,但步态轻盈优美,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他招呼小二结账,却被小二告知帐已经结了,刚才那位易公子帮忙结的。   李慕禅笑了笑,摆摆手,小二悄然退下,李慕禅坐在桌边想了一会儿,扫一眼周围,旁边食客隔着甚远,听不到他们说话。   刚才那些话要是落进有心人耳朵里,还是能听出一些内情的,李慕禅有些不放心,才多呆一会儿。   他又扫一眼,想必这里有万圣宗的耳目,他念头一动,忽然落在远去的小二身上,摇头失笑,竟然是这个小二!   他叹口气,万圣宗果然是神通广大,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令人防不胜防。   他起身离开了酒楼,往紫裳宫而去,他身形奇快,完全施展开来,宛如一抹影子般。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踉踪,梅道灵他们的死很快会被查觉,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自己在龙山宗也算站稳了脚跟,一颗洗髓丹的功效当真是厉害,即使怀疑也没什么要紧的。   梅道灵这人外表温文尔雅,内里疯狂,想必龙山宗也看出来,留着就是一祸害,现在被自己杀了,他们说不定还高兴呢。   况且,自己将玉佩拿了,龙山宗应该能判断出来是万圣宗下的手,这件事在当年是一件丑闻,龙山宗也不想翻出来。   他能十之八九的笃定不会翻起什么风浪来,即使连累到自己,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份,易晓茹已经帮自己补上了漏洞,凭万圣宗的本事,可谓天衣无缝,他信心十足。   他很快回到山谷,一进谷便发觉有异,整个山谷弥漫着一股悲凉气息,虽没有全部白衣,却有葬礼的感觉。   他皱眉,直趋而入大殿,山谷里冷冷清清,弟子们几乎都不在,只有秦叶秋静静会在大殿里。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山谷被染成了红色,却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大殿里的阳光更加柔和,染红了秦叶秋。   秦叶秋坐在椅子中,若有所思,白玉似脸庞上挂着一抹愁容。   李慕禅蓦地出现,她沉浸在思索中,没注意到他出现,李慕禅也没动作,只是淡淡看着他,心下暗叹,一向清冷如水的师姐竟也露出愁穷,看来真有大事发生了。   “唉……”秦叶秋发出一声轻叹,挺身坐直了,想站起来,起了半截儿忽然又坐下,霍的扭头望过来。   ————   “师姐。”李慕禅微笑道。   秦叶秋明眸一亮:“师弟,你……你回来了!”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我刚回来。”   “你回来就好。”秦叶秋似是松口气,指了指:“坐下说话吧。”   李慕禅坐到她对面,打量着她脸庞:“师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秦叶秋轻轻点头,蹙起黛眉:“有两个师妹遇害了。”   “什么?!”李慕禅脸色微变,沉声道:“两位师姐?!……人已经没了?”   “嗯。”秦叶秋沉重的点点头。   李慕禅忙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才下了葬,入土为安了。”秦叶秋淡淡道。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缓缓道:“谁下的手?!”   “不知道。”秦叶秋摇摇头:“没查出来,他们是被人暗算杀死的,是在野外。”   李慕禅皱眉道:“是故意拿咱们紫裳宫下手?还是劫财害命,还是劫色?……看不出什么武功?”   “都不像。”秦叶秋叹口气,摇摇头:“她们是死在剑下。”   李慕禅沉吟着:“剑法……”   “是剑法!”秦叶秋望过来:“她们两个的剑法都很好,凭着他们剑法,一般人不是对手!”   李慕禅点点头,他一直没问到底是谁死了,实在不想听到她们的名字,免得心伤。   “我想查,可惜茫无头绪。”秦叶秋蹙眉道:“咱们不能替她们报仇,我这个做宫主的实在于心有惭愧!”   李慕禅咽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问:“哪两位师姐遇害了?”   秦叶秋报了两个人的姓名,李慕禅松口气,还好是自己不认得的,虽说他在宫里日子不短的,但来往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练武。   “师姐想我怎么做?”李慕禅问。   秦叶秋看看他,无奈的道:“无忌,这件事只能托付你了,去查清楚到底谁下的手!”   李慕禅重重点头:“师姐,交给我吧!”   “你刚回来,又要……”秦叶秋有些歉意。   李慕禅摇头:“师姐,咱们紫裳宫弟子不能白死!……师姐,这一次我去了龙山宗,见识了他们的实力。”   “嗯——?”秦叶秋明眸紧盯着他。   李慕禅摇头叹道:“依我看,只能和解,不能硬拼,咱们拼不过龙山宗,他们实力太浑厚!”   “是啊……”秦叶秋轻轻叹口气:“龙山宗是庞然大物,咱们拼不过的,可想和解哪有这么容易?”   李慕禅道:“不能急,慢慢来,先让大伙练好剑法,我想等上两年再提,说不定有一线机会。”   他想看一看秦叶秋的态度,若她不想和解,非要硬来的话,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是宫主。   ————   “无忌,你若能促成这件事,那最好不过,可龙山宗的固执与霸道是出了名的,未必能成。”秦叶秋叹口气。   李慕禅发现师姐这一次受打击太过,精气神不高。   “师姐,有一分希望总要争取,想要报仇,咱们也只能先跟龙山宗和解,日后增强实力,超过了他们,再报复不迟!”李慕禅道。   秦叶秋轻颔首:“是啊,弱肉强食,武林原本就是这样的。”   李慕禅道:“师姐,你是宫主,你的精神会影响大伙的精神!”   秦叶秋悚然一惊,忙坐直了,脸色沉肃下来:“嗯,师弟说的是,是我的错!……你要休息一下吧?”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累,正事要紧!”   “那好吧,你休息一晚,明天就动身吧!”秦叶秋缓缓道:“无忌,你真查出什么,先别急着动手!”   李慕禅点头:“嗯,我会禀报师姐的。”   “万一真是势力强大的……”秦叶秋迟疑一下。   她皱眉,心下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师弟所创的剑法乃是天下绝顶的剑法,简而精,威力强横。   两女在一起,两人双剑合璧的威力极强,能用剑法杀了他们,对方的剑法一定不俗。   而天下间精通剑法的门派不多,剑法高明的,只有那些大派,紫裳宫刚惹了一个龙山宗,再惹别的大派,怕是凶多吉少。   李慕禅道:“师姐,我不是还有一个身份吗?万一凶手势大,我会用那个身份报仇!”   秦叶秋蹙眉沉吟,摇摇头,这样做太危险。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   “嗯,但愿如此吧。”秦叶秋看看他,实在不放心,他可是惹祸的祖宗,又胆大包天。   “师姐,天色不早了,我回去歇一歇,要去拜见老师!”李慕禅不让她再说话,知道下面又是一通叮嘱,看着清清冷冷的师姐,好像冰山美人一般不近人情,可一旦关心起人来,却是个能唠叨的。   秦叶秋白他一眼摆摆手:“去吧!”   ————   青梅镇。   清晨时分,李慕禅坐在一酒楼靠窗的位置,静静看着下面街道人来人往,有旅客从客栈里出发,早早上路的,有镇里的居民出来吃饭的,有夜不归宿,刚从相好的家出来的,来来往往的人们,让小镇里热闹非常。   李慕禅要了一壶酒,要了两碟下酒的小菜,静静坐在窗前,似是悠然自在无事,不时轻啜一口美酒。   他在龙山宗大赚了一笔,如今囊中极丰,花钱大手大脚,说不出的爽快。   正坐着欣赏镇里的热闹生活气息,一阵淡淡香气飘来,李慕禅抬头望去,露出笑容:“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易晓茹一袭白衫,仍是一尘不染,但黛眉间透着一股憔悴,李慕禅一怔,有些歉然:“你赶路很急吧。”   易晓茹脸上风尘之色犹在,没好气的道:“我已经回了宗门,你急匆匆的要见我,我哪能不急?!”   李慕禅歉然道:“是我的错。”   “行啦!”易晓茹摇头道:“你一定是有急事,说来听听。”   她优雅的坐到对面,抬胳膊招一下手,小二忙跑过来送上酒杯与碗筷。   李慕禅替她斟满一杯,微笑道:“算是替你接风洗尘了!……三天功夫,看来宗门离这里不远呐。”   易晓茹蹙眉道:“有事赶紧说,我劝你好奇心别那么盛!”   李慕禅笑道:“好吧,万圣宗至今没人知道在哪里,我好奇也是难免的,……确实有一大事。”   “说。”易晓茹放下酒杯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有两位师妹被人杀了,我想你帮忙查一查谁下的手。”   “两位师妹?”易晓茹蹙眉道:“紫裳宫的弟子?”   李慕禅点头道:“不错。”   易晓茹道:“你们紫裳宫弟子武功不弱,……两人在一起吗?”   李慕禅点头,沉声道:“两位师姐的剑法也不弱,能用剑杀死她们,或者是多人围攻,或者是剑道高手。”   易晓茹蹙眉道:“说说她们的名字。”   李慕禅报出两位师姐的名字,然后说了她们的位置。   易晓茹认真的听着,慢慢点头道:“我要回去好好查一查,等几天功夫,你很急吗?”   李慕禅道:“只要能查到凶手,我不着急!”   “那好,就等我几天吧。”易晓茹点点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李慕禅忙道:“吃过饭再走吧。”   易晓茹道:“算了,我看你挺急的,我这便回去!”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动,这易晓茹兰心惠质,确实不错。   ————   周围一片宁静,整个世界好像被消除了声音。   李慕禅静坐在湖水里,整个人敛成一团虚无气息,与周围融成一体,破空剑意让他对虚空的领悟越来越深。   这些武功中他利益最大的就是这破空剑意,南宫思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破空剑意奥妙无穷。   凌晨时分的龙山宗生机勃发,即使安静中也透着生机,寥寥几个人醒来,还有许多都在沉睡中。   李慕禅静坐在神机阁外的湖水里,虚空之眼打量着神机阁里面的一切,他不敢贸然进去,因为还没摸清虚空。   神武阁的顶尖秘笈他都看过了,尽数烙印在脑海,随时能够翻阅琢磨,一直在静静的消化。   看过了这些,他又把主意打到了龙山宗三十六艺上,龙山宗三十六艺门门都是当世最顶尖的武学,只要精通一门,便足以横行天下,不能天下无敌也自保无虞。   李慕禅想让紫裳宫武学超过龙山宗,三十六艺是最大的一个关口,只要参透了三十六艺,然后找到克制之法,便能压制龙山宗。   紫裳宫想要屈起,龙山宗与临海阁是两座大山,必须翻越过去,即使不是为了旧仇,也要胜他们一筹。   临海阁的剑法他还没完全领教,日后找机会再去看看。   他静静坐在湖水里,与湖水融为一体,耐心的看神机阁的护卫与轮值及换防,不急着出手。   待看过护卫们换防,他无声无息消失,回到青梅镇等消息,论耳目的灵通,十个紫裳宫也不如万圣宗。   不过万圣宗乃邪道第一派,自己还是要小心,易晓茹没害自己的心思,她的同门未必没有。   经过了梅道灵事件之后,李慕禅相信万圣宗对正道门派的弟子全无好感,他们修炼的心法有异,导致性格易走极端,还是要小心防备。   第五天清晨,李慕禅正在小镇里闲逛,在一家小吃摊前坐下,叫了两碗馄饨,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馄饨这东西的存在。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很快端上来,他刚拿起勺子开始吃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阴影,夹杂着独特的幽香,抬头一瞧,正是易晓茹。   她一袭墨绿罗衫,脸上抹了一层东西,是不健康的焦黄,原本的艳丽一下去掉了七八分,不再惹人注意。   李慕禅又招手叫了一碗馄饨,然后把另一碗推到她跟前:“有消息了?”   “嗯,查出来了。”易晓茹轻轻点头。   李慕禅低头吃起馄饨,不说话了。   易晓茹拿起勺子,檀唇轻吹热气,低声道:“是范平野。”   “范平野是谁?”李慕禅淡淡问道,嘴里咀嚼不停,好像浑不在意。   易晓茹道:“一剑追魂范平野,你没听说过?”   “是他?”李慕禅停下动作,点点头:“一剑追魂范平野……,为何杀人?”   “……这人有点儿好色。”易晓茹迟疑一下,叹了口气:“他是临海阁弟子!”   第68章 剑典   李慕禅低头继续吃馄饨,好像没听到她的话。   易晓茹知道他听清了,摇头叹道:“这件事我觉得还要从长计议。”   李慕禅抬头看着他,冷笑道:“从长计议?……换成是万圣宗弟子被害,你们也要从长计议?”   易晓茹蹙眉道:“不错!”   李慕禅冷冷瞪她一眼。   易晓茹道:“李观海,你想想看,师姐的仇我为何等了这么多年才报?还不是因为龙山宗?……姓梅的不是龙山宗弟子,我早就杀了他!”   李慕禅淡淡道:“我要杀了他!”   “那你想到后果了吗?”易晓茹蹙眉道。   李慕禅道:“他是临海阁嫡传弟子?”   “不错。”易晓茹缓缓点头:“可惜因为好色,品行有亏,所以没资质争夺阁主之位,但他有一位兄弟,名叫范平山,是位厉害人物。”   “范平山……”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   易晓茹道:“范平山一直呆在临海阁不出世,他是位隐修者,剑法卓绝,乃是临海阁数一数二的顶尖剑客,不是看在范平山的面子上,范平野早就被临海阁除名了!”   李慕禅淡淡道:“有靠山,怪不得肆无忌惮!”   易晓茹忽的放下小勺,蹙眉哼道:“李观海,你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李慕禅摇头笑了一下:“好吧,我只是心气不顺!……说说看吧,你该查到他行踪了吧?”   “你要失望了。”易晓茹咬着红唇,叹道:“他去了临海阁!”   李慕禅皱眉:“是去避难?”   “嗯。”易晓茹轻颔首道:“他虽不知道你那两位师妹的身份,但他这个人很小心,不然的话早被人杀了!”   李慕禅放下小勺,皱眉沉吟:“进了临海阁……”   易晓茹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你难道在临海阁外面等着?”   李慕禅笑了笑:“反正我是个闲人,等就等吧!”   “那你真活得不耐烦了!”易晓茹没好气的道:“在临海阁外杀人,临海阁不杀了你,他们脸上无光。”   李慕禅道:“那如何是好?”   “要不,我找人引他出来?”易晓茹笑道。   李慕禅摆摆手:“算了,别把你们万圣宗也牵扯进来!”   易晓茹斜睨他,哼道:“你是怕别人知道你跟咱们有牵连吧?”   李慕禅点头笑道:“不错!”   “你……”易晓茹顿时沉下脸来。   李慕禅笑道:“行啦,跟我说说他的消息吧。”   易晓茹扭头过去不理他,李慕禅笑道:“一句玩笑罢了,何必当真?……不光是范平野的,还有范平山的。”   “你胃口倒不小!”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道:“这由不得我了,杀了范平野,范平山一定会找我报仇,未雨绸缪,也是逼不得已!”   易晓茹哼道:“你缓一缓就是了!”   李慕禅看了看她,叹口气摇头:“缓不得了,先前已经发生过一件事,这一次要不能立威,弟子们的心气也散了!”   ————   易晓茹一怔,明眸闪了一下若有所思,慢慢点头,紫裳宫确实与万圣宗是不同的,虽说也传承了很久,但底蕴仍太浅薄,弟子们的心不够稳固。   不像万圣宗,即使当初师姐死于梅道灵手下,宗门不出头报仇,也没人说三道四,就是自己对宗门的信心也没改变。   紫裳宫就不一样了,出了这种事,若不能为弟子们报仇,弟子们没了安全感,很难真正有归属感。   “这么说来,范平野必须杀了?”易晓茹皱眉道。   李慕禅点头:“易姑娘想想就明白了!”   易晓茹道:“那你换个身份吧!”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望向她,易晓茹道:“我给你做了一个身份,让别人查不出来。”   李慕禅摇摇头:“不必了,也没用,临海阁一查两位师妹,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易晓茹哼道:“那可未必!……范平野得罪的人不少,想杀他的也不少,谁能断定是你们紫裳宫杀的人?……再者说了,范平野知道你两位师妹是紫裳宫的弟子?”   李慕禅摇摇头:“应该不知道。”   紫裳宫弟子出去不能报名号,因为龙山宗的缘故,李慕禅暗自叹息,想到她们之惨死,心如刀绞。   不过这种事的发生他也有心理准备,弟子们一旦出山,岂能不遇到危险,闯荡武林不是游山玩水,是要经历种种危险,闯过了就能成为高手,闯不过很可能要丧命。   紫裳宫当初太过脆弱,就是因为弟子没什么阅历,只知道躲在宫里练功,一遇上危险便显原形,不堪一击,不经历风雨的弟子,武功再强也没用。   易晓茹道:“那就好办了,我准备一个新身份给你,你去借故找茬儿,借机把他杀了,然后躲到山林里,看范平山怎么办,临海阁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甭想找到你!”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摇摇头。   ————   “怎么,不妥吗?”易晓茹蹙眉问。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扔到桌上,站起身来,易晓茹跟着站起来,两人出了馄饨摊,沿着青石板大街慢慢溜达,肩并着肩。   “说话!”易晓茹催促。   她虽化了装,抹去了自己的艳丽,但身上的幽香却没改变,李慕禅嗅着这香气,有一种独特的滋味。   李慕禅笑了笑:“还是让范平山找到我吧!”   “你信心十足呀。”易晓茹打量着他:“你想把范平山也杀了?”   李慕禅道:“没有他托庇,何来范平野如此放肆?……他虽不杀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死!”   “这倒不假。”易晓茹点点头道:“要是没有他,范平野没这么大胆子!……不过他的剑法当真绝顶,究竟多强我也不清楚。”   李慕禅淡淡微笑:“正想见识一下!”   “忘了你也是顶尖的剑客。”易晓茹露出微笑:“能杀得掉梅道灵,应该能对付得了范平山。”   李慕禅道:“临海阁的剑法很厉害,我一直想领教,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虚实。”   易晓茹哼一声:“临海阁的剑法是偷了咱们剑宗的剑法,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李慕禅讶然望她:“剑宗?”   “怎么,你不信?!”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疑惑的道:“你是说,临海阁的剑法是你们剑宗的?”   易晓茹冷冷道:“当初一位剑宗弟子从宗门盗得一部剑经,然后叛出宗门,改头换面创立了临海阁。”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不大可能吧?真如此的话,你们当初为何不直接灭了临海阁,怎容他发展起来的?”   “哼,那是临海阁运气好!”易晓茹蹙眉,冷笑道:“当时恰逢九宗混战,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之际,临海阁趁乱站稳脚跟,待九宗之乱结束,万圣宗重新一统,已经是两百年过去,临海阁已经成气候了!”   李慕禅吃惊异常,他实在没想到是这般,这段秘辛可能天下间知道的不多,尤其是正道弟子。   他想了想,摇头道:“要是这么说,你们万圣宗的剑法应该很厉害,怎么没听过?”   易晓茹摇头叹道:“剑宗在混战中人才凋零,很多绝世高手都身亡,剑法几乎失传,还好有剑典在,不过剑典太深奥,至今没人能完全领悟,否则小小一个临海阁,举手可灭之!”   ————   李慕禅道:“看来临海阁也是,剑法很好,但弟子们不能完全领悟。”   “哼,那不是他们笨,他们的剑经根本就不全,没有配合的内力心法!”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你是说他们的心法与剑法不配合?”   易晓茹哼道:“剑宗那叛徒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心法,但再精妙也不如剑宗本身的心法!”   李慕禅道:“剑典是什么东西?”   易晓茹摇摇头:“剑宗秘典,据说练到火候,天下无敌,我也没见过,剑宗的人拿着当宝贝,可惜没人能领悟!”   李慕禅笑道:“真想看一看啊……”   易晓茹摆手道:“想也别想!……咱们都甭想见到,你更没希望!……再者说了,剑宗虽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宗内也是横着走的,你剑法虽好,却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慕禅叹口气,摇摇头,有些失望。   易晓茹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着看看临海阁的剑经呢,剑典你是甭指望了,根本不可能的!”   李慕禅笑道:“有功夫我去你们万圣宗走一趟。”   易晓茹脸色一变,忙摇头道:“你这念头也赶紧断了!”   李慕禅笑笑:“怎么,你们龙山宗是龙潭虎穴不成?”   易晓茹脸色大变,忙道:“李观海,要是师父知道我跟你见面,先杀了你,再囚禁我!”   李慕禅皱眉道:“正邪不能两立?”   “唉……”易晓茹摇头叹息:“还不是因为师姐的死……”   李慕禅恍然点头,可以想象得到,弟子被人骗情杀害,身为师父岂能不痛恨不痛苦,迁怒于别人也正常。   他疑惑的道:“令师为何当初不报仇?”   “师父去报过仇。”易晓茹脸色沉下来:“可惜龙山宗势大,师父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令师着实不易。”   “所以你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易晓茹道:“不然的话,不杀了你,也要先宰了我!”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溜达,一边说话。   “你想必已经弄好了吧?”李慕禅微笑道。   易晓茹白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两本小册子,递给李慕禅:“喏,都在这里了,我再劝你一句,临海阁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总有些怪物!”   李慕禅接过了,漫不经心的笑笑:“那最好不过!”   “你呀……”易晓茹摇头,知道再劝也没用。   李慕禅信手翻看,越看越是心惊,这里面的情报详细得令人心惊,包括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样的衣衫,平时最喜欢去哪里,吃什么菜,哪一座酒楼,行踪的规律等等。   李慕禅相信,有了这个东西,刺杀起来轻而易举,换了任何一个刺客,都有刺杀的希望。   他抬头望向易晓茹,赞叹道:“不愧是万圣宗,佩服!”   易晓茹抿嘴微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李慕禅道:“有了这个,我有十足的把握!”   易晓茹摇头道:“这个范平野也是有本事的,不是草包。”   “是啊……”李慕禅冷笑一声:“不然也杀了不我两位师姐!”   易晓茹问:“你什么时候动手?要不要我帮忙引他出来?”   李慕禅摆手道:“不必了,我等他出来!”   “那不知会多久。”易晓茹道。   李慕禅冷笑:“他缺不了女人,我看他能等多久!”   易晓茹叹道:“那好吧!……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李慕禅道:“足够了,多谢你了!”   易晓茹白他一眼,淡淡道:“咱们算是两清了!”   李慕禅笑道:“好,两清了!”   易晓茹转身便走,闪了两下,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李慕禅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她虽是万圣宗弟子,但与她相处却很舒服,她看似淡漠,其实是个单纯而热烈的,不过太过聪明一些。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改变一下身份,开始运功,沿着某一条特殊的经络,慢慢的,他觉得下巴微痒,胡须开始增长。   这一条经络是他无意中发现,能够刺激胡须的增长,他以前当成好玩,现在终于用到了。   他进了一家成家店,待出来时,换了一个人般,一身月白长衫,腰间挂着长剑,手上一柄白玉骨扇,颌下三缕清须,相貌清癯有仙气,望之如四十许人。   李慕禅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恢复了相貌,再离城飘然而云,径直朝着临海阁而去。   他知道临海阁的位置,正往那边走时,这天在客栈里歇脚,小二进来后,悄无声息的放了一个竹管在桌上,然后小心的离开。   李慕禅讶然,拿起竹管,抽出里面的小纸卷,展开一瞧,是易晓茹的笔迹,娟秀清丽,上面写着三个小字:“荆州城”。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看来范平野出了临海阁,到了荆州城。   第69章 百花   荆州城位于运河之岸,人来人往,乃是交通枢纽,故热闹繁华,甚至不在京师之下。   荆州城的青楼乃是一绝,号称天下绝色尽在荆州,李慕禅看到易晓茹的小纸条,马上断定是真的。   对于好色之辈而言,荆州城就是圣地,不能不去,不能不留。   李慕禅来到荆州城后,很快买了一座院子,在这里买一座院子,然后隐居于此,确实是一大享受,李慕禅暗自赞叹,可惜自己身负重任,不能如闲云野鹤一般,否则真想留在这里。   荆州城乃是水城,城中河道纵横,清晨时分,薄薄的晨雾笼罩在河上,周围宅院披着一层薄雾,若隐若现,整座荆州城身处宁静之中。   正清街的河边,一个灰袍中年人正负手缓步而行,沿着河边溜达,他相貌清癯,颌下清髯飘飘,有仙风道骨之气。   腰间悬一长剑像是摆设,看他的样子文文弱弱,不像是会武功的,而且姿态步伐都没有一点儿武林中人的模样,所以武者们会下意识的忽略,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这正是改变了样子的李慕禅。   他买的院子位于河边,每天清晨时分,他会起来沿着河边溜达,看似在散布,其实在以虚空之眼观察这荆州城。   荆州城繁华热闹,而且藏龙卧虎,看来抱着自己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小数,而且有不少的武林顶尖高手。   不仅是荆州城里的富贵人家,就是荆州城河里的花船,也是藏龙卧虎,有不少的顶尖高手存在,甚至还是船娘。   荆州的船娘也是一绝,歌舞茶艺,俱是远超常人,与大花船上的名妓们又不同,别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有的喜欢如玫瑰般灿烂的名妓,有的喜欢这些小家碧玉,如良家妇女一般。   李慕禅发现,这些船娘里藏着不少的高手,不由暗自感叹,又是好奇,她们既是身怀绝技,为何还要做这般营生,以色侍人,卖笑娱人?   想必是有什么隐秘,李慕禅不想探明白,这些隐秘往往都牵涉甚大,一旦深陷其中,会弄得不死不休,平白惹麻烦。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整个荆州城,他如今的强横精神,可以把整座荆州城尽罩其中,仔细的观察。   可惜他不知道范平野的相貌,所以找不到,他在等易晓茹,想必易晓茹会过来帮自己。   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易晓茹,李慕禅已经有几分依赖了,没有她的耳目,自己纵使武功盖世也没用,没施展之处。   不过,他也在考一考易晓茹,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如今的自己可是大换了样子,即使是熟悉之人也认不出。   ————   “李兄,好悠闲呐!”忽然一声娇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负着手转身,一身劲装,刚健婀娜,一副侠女模样的易晓茹正俏生生站在身边。   她一袭墨绿劲装,将婀娜的身材尽显,她身材本就饱满诱人,这般一穿,更增了几分性感。   李慕禅一怔,装作茫然模样,抱拳施礼:“这位姑娘是与晚生说话?”   易晓茹哼一声,白他一眼:“行啦,别装模作样的!”   李慕禅笑道:“姑娘此话怎讲?晚生实在不明白!”   “你是讨打是不是?!”易晓茹没好气的道:“你这扮相不错,确实能瞒得过一般人!”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却瞒不过易姑娘你,怎么回事?”   “这你就甭管了!”易晓茹得意的道。   两人越来越熟悉,每见一次面,都觉得熟悉一次,她感觉与他好像认识了好多年,是老朋友了。   李慕禅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易晓茹哼一声,不置可否。   李慕禅歪头看看她,笑道:“应该不是……,那是怎么回事?”   “不告诉你!”易晓茹得意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应该是某一门秘术吧,不过能知道自己的位置倒是一个麻烦,自己行事可不都光明正大。   “怎么,不自在了?”易晓茹冰雪聪明,李慕禅虽不动声色,她也猜得到。   李慕禅笑道:“确实有些不自在。”   易晓茹道:“放心吧,我只能在十里之内感应到你!”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看来是秘术喽,不怕是万圣宗,绝学无穷!……那家伙还在城里吧?”   “嗯,正不亦乐乎呢!”易晓茹点点头。   李慕禅道:“我有一个主意,你帮忙参考一下。”   “说来听听。”易晓茹不客气的道。   李慕禅道:“我想扮做与他争风吃醋的,把他收拾了!”   易晓茹沉吟一下,蹙眉道:“那你能经得起查探?”   李慕禅笑了笑:“我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应付一下足够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易晓茹点点头:“不过你真要住在这里?……哼,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李慕禅笑道:“你想多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易晓茹冷笑道:“是不是这里的美人如云,很养眼呐?”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点头:“确实如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说是不是?”   “哼,行啊,你住吧,呆一辈子吧!”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道:“我解决了范氏兄弟,还要再住一阵子再离开,装作是被他们的身份吓住了逃难,钻进深山老林,谁能查到我身上?”   “……主意确实不错。”易晓茹无奈的点点头。   ————   百花船是荆州城里最大的一条花船,船上能搭乘上百人,无异于一座青楼,百花船的名气远超出荆州城,有不少的达官贵人都是慕名而来。   每到傍晚时分,百花船靠岸,到了掌灯时分,则开始离岸在河里游荡,到时候船里灯火通明,丝竹声与歌声袅袅飘出,人们远远的都能看到,感叹不已,恨不得自己身在船上。   不过百花船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船票要一百两银子,即使在繁华如锦的荆州城,一户寻常人家一年的花费不过二十几两,光是上船就要五六年的花费,寻常人家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化身的中年人飘然而来,将一张百两银票交给船夫,然后踏上了百花船。   百花船一共两层,高有两三丈,近处看颇有巍峨之感,夜色虽没上涌,船上已经灯火通明。   他踏上大船之后马上有一位风韵十足的半老徐娘迎上来,一袭素雅的罗衫,看着体态风流,却没有烟尘之色。   “欢迎欢迎!”她未语先笑,轻抿嘴,酒窝浅浅,嫣然笑容如花儿盛开。   李慕禅微笑道:“徐妈妈,打扰了。”   “爷真是客气呢。”徐妈妈嫣然笑道,夹着淡淡幽香过来,福了一福,微笑道:“还没请教爷的尊姓大名。”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何足道。”   他想起了在后世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自觉自己如今的风采也有昆仑三圣何足道的感觉,觉得很好玩。   “何爷,请入座歇一歇。”徐妈妈笑道,转身袅袅在前头引路,来到船的大厅里,顿时眼前一阔,竟然有豁然开朗之感。   大厅里很安静,悠悠的筝声让人们静下心来,一边欣赏着琴声,一边吃着瓜果与点心,还有的交头接耳闲聊。   李慕禅扫了一眼大厅里,正中央是一片空地,然后以此为圆,摆了近四十桌子,配一张太师椅,很是舒服。   此时大厅里已经坐了二十几个人,个个精气神饱满,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各有不俗的气度。   李慕禅一进来,他们扫一眼之后,又各自闲聊,或者低头想自己的事,没理会他。   李慕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中央坐着的中年汉子。   ————   这中年汉子约有四十多岁,看着相貌平平,放在人堆里很难注意,不过他一双眼睛很亮,看人似乎要把人看透。   他此时正静静坐在椅子里,微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琴声,对于李慕禅的注视毫不在意。   这就是那个范平野!   李慕禅压下心中的杀意,面带微笑扫一眼众人,然后挑了一个与范平野相邻的位置坐下了,也欣赏起了琴声。   随着时间流逝,又进来十来个人,都是富贵中人,听其口音也不是荆州城的人,是来自全地的富商。   他们三三两两找地方坐下,多数是结伴而来,外地之人多数结伴,否则容易吃亏。   李慕禅悠然自得的吃着瓜果,漫不经心的扫一眼右边的范平野,想着找什么由头激怒他。   大厅里的灯笼又点上了一批,很快徐妈妈进来,拍拍玉掌,嫣然笑道:“各位大爷,咱们开船啦!”   众人精神一振,一旦开船,就是节目的开始。   大船轻轻晃了晃,然后人们感觉到移动,离开了河岸,开始在河里游荡。   徐妈妈拍一下巴掌,娇声唤道:“姑娘们,开始啦!”   丝竹声响起,随即一群婀娜女子从侧门袅袅进入大厅,来到中央,开始曼妙起舞。   又一群女子身着罗衫袅袅过来,各自来到一张桌子旁站好,替诸人斟酒,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火热。   李慕禅身边的少女约摸十六七岁,骨肉匀称,清纯秀美,放到外面也是一上品美人儿,但在这里仅是端茶斟酒的。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微笑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秀秀。”少女身穿墨绿罗衫,有些羞涩的道。   李慕禅点点头:“秀秀多大了?”   “十八了。”秀秀低声道。   李慕禅笑道:“正是好时候呢,来,帮我斟上酒吧。”   秀秀有些手忙脚乱,忙执壶替他满上,双手端起来送到他嘴边,李慕禅也不客气,伸嘴轻轻啜一口。   恰在此时,又一群少女端着盘子上来,在每一桌旁放了两碟小菜,一双银箸,还有一小坛酒。   秀秀又拿起银箸,替李慕禅夹了小菜,送到他嘴边。   李慕禅张嘴吃下了,暗自微笑,这一百两银子没白花,这般美人儿如此细致的伺候,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   秀秀她们穿得很保守,不露一点儿肉,中央曼妙舞蹈的十几个女子却是若隐若现,穿着肚兜亵裤,外面罩一层粉红薄纱,在伸腿扭腰之际,荡人心魄。   李慕禅不为所动,笑眯眯的与秀秀说话,一边施展他心通,暗自摇头叹息,这秀秀也是苦命人,父母突遭横祸得病而死,她一下成了孤女,而且为了替父母安葬,又没有钱财,于是把自己卖入了百花船,银子给父母买了棺材。   这是她头一次出来帮忙,伺候客人,李慕禅能明显感觉出来青涩,虽说经过了严格训练,一般人看不出来。   李慕禅一边跟她闲聊,打消她的紧张,一边打量着四周,这百花船还真不简单,不仅女子个个是美人儿,还有几位是高手,身怀绝技。   那位徐妈妈就是一位顶尖的高手,敛息之术极妙,一般人无法察觉,不过可惜遇上李慕禅。   李慕禅又扫一眼船头站着的两个老者,看上去老态龙钟,却也是顶尖的高手,凭这船上护位力量,即使一般的门派也抵不上。   李慕禅招招手,徐妈妈袅袅过来,微笑道:“何爷有何吩咐?”   李慕禅指一下秀秀,笑道:“徐妈妈,我想把秀秀带回家,徐妈妈开个价吧!”   “这个……”徐妈妈顿时露出为难神情:“何爷,小丫头笨手笨脚的,买回去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刚买了宅子,还没有下人,秀秀挺对我心思,手脚不够灵巧,但胜在淳朴。”   徐妈妈温婉的笑道:“何爷,要不您再看看?……这丫头性子执拗,我就怕何爷会后悔。”   李慕禅笑道:“就她了罢,徐妈妈舍不得?”   “唉……,要说我还真是舍不得,小丫头是个孝女。”徐妈妈叹口气,摇头道:“可惜时命不济,这样吧,我看何爷也是好人,就一千两吧。”   秀秀在一旁瞪大眼睛,李慕禅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剩下的徐妈妈帮我办了吧。”   “何爷真是痛快!”徐妈妈赞叹一声,她原本以为李慕禅会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痛快。   她把银票收好,袅袅去了,俄尔又回来,递给李慕禅一张契约,却是秀秀的卖身契,李慕禅递给了秀秀,笑道:“秀秀,愿意跟着我吧?”   秀秀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第70章 争风   李慕禅笑笑,也没多说,知道她其实不愿意,但身不由己,是呆在百花船上伺候人,还是做小妾。   与其对很多男人卖笑,不如伺候一个男人,她走到这一步,已经别无选择,而且看李慕禅温润如玉,也有了一丝期盼。   徐妈妈看一眼秀秀,叹口气:“秀秀,好好伺候徐爷,到这一步已经是极好的,要知足认命才是!”   “是,徐妈妈。”秀秀轻轻点头。   李慕禅微笑道:“徐妈妈,不知道晚上有几个节目?”   徐妈妈嫣然笑道:“何爷可以自己点节目的,不点的话,一共有十个节目按顺序演完,然后就是爷自己的选择。”   “哦……”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十个节目,能演到什么时候?”   “半夜了吧……”徐妈妈笑道:“到时候大伙也累了,正好能休息。”   李慕禅笑道:“好吧,那我就好好看了。”   徐妈妈告一声罪,敬了李慕禅一杯酒,然后离开了。   李慕禅津津有味的看着节目,秀秀伺候起来更用心了,不时的递上瓜果,或者斟上酒递到他嘴边。   李慕禅一边欣赏节目,一边打量范平野,想着怎么逗范平野生气,惹起他的杀机。   不时不觉中,时间飞快流逝,李慕禅赞叹不已,这百花船的节目极高明,不管舞蹈还是唱歌,都是顶尖的水准,令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好像一眨眼功夫,半夜已经过去,十个节目演完了。   徐妈妈娇柔袅袅到了场中,轻笑一声,明眸一转扫过众人,勾人心魄,笑道:“诸位爷,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徐妈妈,别吊咱们的胃口,开始吧!”   徐妈妈捂嘴娇笑,似乎害羞的道:“咯咯,何爷是个痛快人,好吧,小女子也不多嘴了,小凤,明玉,玉雅,今天她们三个有功夫。”   她明眸一转,微笑道:“先说小凤吧,哪位爷想伴小凤度过漫漫长夜?”   “一百两!”一个老者抬抬手。   “二百两!”另一中年人沉声哼道。   一个中年富商抬手道:“三百两!”   “五百两!”一英俊青年道,他双眼迸射着锐利光芒,死死瞪着周围诸人,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范平野懒洋洋的抬一下手:“一千两!”   周围诸人顿时一滞,转头望他,这可不是小数目,一千两,如李慕禅买秀秀这般清纯秀美的女子不过花了一千两,已经是天大的数目,不然徐妈妈也不会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   范平野扫一眼众人,漫不经心,好像浑不在意。   众人默然不语,除了小凤,还有两女,虽说小凤是三人中最美的一个,但也不必要花这么多的冤枉银子,往常时候不过六七百两足矣。   范平野虽漫不经心,却甚是得意,他早就慕小凤之名,想成入幕之宾,今天终于有机会一偿所愿了!   他想着想着,双眼放出光芒,好像真的搂着小凤在榻上颠倒,纵情的玩弄。   他正想得美呢,忽然又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一千一百两!”   范平野霍的转头瞪去,却见左首边的李慕禅正笑眯眯的抬着手,望了自己一眼,似乎有挑衅之意。   范平野皱眉,冷冷瞪过去,抬手道:“一千二百两!”   李慕禅微笑抬手:“一千三百两!”   “一千四百两!”范平野沉声喝道。   李慕禅仍微笑抬手:“一千九百两!”   “……两千两!”范平野迟疑一下,最终咬了咬牙哼道。   李慕禅收回了手摇摇头,徐妈妈顿时娇笑道:“好豪气的范爷,好好,两千两,范爷对小凤真好呢!”   李慕禅微笑摇摇头:“两千两,……啧啧!”   范平野暗自咬牙,恨不得一剑把李慕禅宰了,但这里场合不对,万一真的动手自己没好果子吃。   他能感觉到船头的两个老者深不可测,自己绝非对手,一旦动起手绝不会讨好,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不过对李慕禅痛恨之极。   徐妈妈娇笑道:“下面是明玉,我也不多说了,诸位爷请吧!”   李慕禅伸一下手,直接道:“一千两!”   “一千两!”徐妈妈咯咯娇笑道:“看来何爷是非要找位美人儿陪着过夜了,好大方呢!”   李慕禅笑道:“徐妈妈说对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岂能空手而归?”   徐妈妈娇笑道:“何爷常来才是!”   李慕禅道:“那就要看机会了,我能来一次可不容易!”   “一千一百两!”一个富商沉声道。   李慕禅直接道:“一千五百两!”   众人顿时一滞,有些痛恨又有些恼怒的瞪着李慕禅,让李慕禅这么一搅和,他们如意算盘全打空了。   李慕禅微笑打量一眼众人,尤其是范平野,似乎挑衅一般冲他笑笑。   范平野的火气腾一下蹿起来,他顿时怒哼一声:“两千两!”   “哟,两千两!”徐妈妈吓一跳,随即捂着嘴咯咯笑道:“徐爷的胃口还真大呢,竟然要小凤与明玉一块儿陪你,这还是头一次呢,徐爷当真厉害!”   ————   一席话说得范平野腰板笔直,被徐妈妈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夸奖,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李慕禅懒洋洋的伸一下手:“两千五百两!”   “两千五百两?!”徐妈妈吓一跳,李慕禅从怀里换出两张银票,朝徐妈妈摆摆。   徐妈妈忙道:“何爷,您这是何必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出来玩就是图一个痛快,两千五百两,徐妈妈答应了,我马上就交银票!”   “慢着!”范平野断喝一声,冷冷道:“三千两!”   “三……三千两?”徐妈妈有些色变,吃吃道:“范爷,这……”   李慕禅笑道:“真是豪气,好吧,三千两我不能出了,让给你了!”   范平野冷哼一声,李慕禅笑道:“范兄带的银子可足了?”   “不劳你费心!”范平野横他一眼,懒洋洋的道:“银子没带够就别出来玩,免得丢人现眼。”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银子,来吧,徐妈妈,最后一个,我直接出三千两!”   “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徐妈妈娇笑一声,忙道:“诸位爷,可还有高于三千两的?”   李慕禅笑眯眯看一眼范平野:“范爷的银子可够用?”   范平野冷笑道:“三千五百两!”   李慕禅道:“四千两!”   “四千五百两!”范平野淡淡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沉声道:“五千两!”   范平野冷笑:“五千五百两!”   李慕禅一摊手,摇摇头:“不玩了!……范爷你自己消受吧,一万两银子一晚上,还真是一掷万两,佩服佩服!”   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尤其是李慕禅,干净利落的一脱身,这时候人们隐约能感觉出来李慕禅是故意如此。   范平野冷笑道:“姓何的,你消遣你范爷,是不是?!”   李慕禅摇头,皱眉道:“范爷这话说反了吧?我想一亲小凤的芳泽,可惜你偏要跟我作对,这些算是代价吧。”   “后面你是故意捣乱?!”范平野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头道:“范爷,你已经有了一个小凤,怎么还这么贪心,想把肉都吃了,汤也喝了,不给咱们留点儿!”   “老子就是要吃独食,怎的?!”范平野冷笑一声,撇撇嘴:“小子最好还是把招子放亮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范爷这是威胁我么?”   “哼,你还真瞧得起自己!”范平野冷笑着摆摆手:“罢了,懒得跟你耽搁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徐妈妈,走吧!”   “范爷这边请!”徐妈妈忙娇笑,袅袅带着他上了二楼。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上了二楼,他们没有做伴的,只能独自度过漫漫长夜。   ————   片刻过后,徐妈妈下了楼,来到李慕禅身边,低声道:“何爷,要不要先坐小船走?”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徐妈妈这话何意?”   徐妈妈低声道:“何爷,这范爷不是易与的性子,明天可能会找何爷的麻烦,依小女子看,何爷还是避一避吧。”   李慕禅冷笑:“徐妈妈是瞧不起我喽?”   徐妈妈忙摆手,看一眼秀秀:“何爷,说句老实话,不管何爷与范爷怎么弄,都不关小女子的事,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那为何徐妈妈要管这闲事?”   徐妈妈道:“一者是咱们船上不能出事,再者,还有秀秀,万一何爷你与范爷打起来,伤着秀秀可怎么办!”   李慕禅笑着摇头:“他怎会与一小女子计较?”   徐妈妈叹道:“何爷,小女子别的本事没有,这双眼睛还是能看清楚人的,范爷可不是善茬儿,打起来才不管男女呢!”   李慕禅笑了笑,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听徐妈妈的,我跟秀秀先走吧!”   “这就好!这就好!”徐妈妈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知道她有夸大的成份,却懒得计较,难得糊涂。   秀秀站在李慕禅身边一言不发,乖巧得很,徐妈妈很快出去,随即回来,招招玉手。   李慕禅道:“秀秀,随我离开吧!”   “是,公子。”秀秀低声道。   两人出了大厅,很快到船头,两老者一高一矮静静站在船头,看着船头下面的小船,看到两人出来,那高挑老者道:“我带他们上去!”   说罢他一把抓起李慕禅腰带,另一手也捉住秀秀的腰带,身形飘飘落到了小船上,把两人稳稳放下。   李慕禅笑笑,整理一下腰带,抱拳微笑:“多谢老丈!”   高挑老者深深看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李慕禅知道他指的是范平野,笑道:“是,多谢老丈关心。”   “但愿你还能过来!”高挑老者摇头,飘飘飞回大船。   ————   徐妈妈站在大船上,低声道:“何爷,咱们不能亲自送你们回去,秀秀会划船,你们快走吧。”   秀秀看向李慕禅,李慕禅抱抱拳,微笑道:“徐妈妈的恩情在下记住了,我日后还会过来的!”   “何爷保重!”徐妈妈轻笑一声,裣衽一福。   李慕禅温声道:“秀秀,开船吧。”   秀秀点头,拿起了桨,坐到小船沿,小船一荡,缓缓离开了百花船。   河面一片安静,偶尔有船灯,这时候的人们都进入梦乡,即使疯闹的花船也都累了困了。   小船轻轻划过河面,慢慢朝着城里而去,李慕禅说了他的住宅位置,秀秀点点头,小船轻盈的进了城,三绕两绕,终于停在李慕禅宅子门口的岸边。   两人下了小船登岸,然后来到李慕禅家门口,他打开锁推门进去,秀秀则在一边打量着这宅子。   进了宅子之后里面没有仆人,让秀秀感觉意外。   李慕禅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秀秀明天开始去找仆人吧,把这里好好管起来!”   “是,爷!”秀秀乖巧的应了一声,露出兴奋神情,看来自己就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了。   原本以为卖身进入百花船,开始悲惨的日子,不过是为了替父母还偿,要是真受够了苦,下去见爹娘就是了。   却没想到事情一下有了转机,第一次出来就碰上了这么一位豪客,直接买下了自己,命运时一变!   李慕禅让她自己找了一间屋子住,然后他不再理会,开始打坐调息,时间很快流逝,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   清晨时分,他沿着河边慢慢溜达,正沉浸在清爽的宁静中,忽然一条船出现,船上一人纵向而起,掠过十多米的河面,落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暗自一笑,装作意外模样:“是你——?……有何贵干?”   “姓何的,你果然住在这里!”范平野冷笑道。   李慕禅皱眉道:“你跟谁打听得我住这里?”   范平野冷笑:“这你就不必管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李慕禅讶然,不相信的道:“范爷,不就是一点儿钱吗?何必要死要活的?”   “姓何的你是找死,怨不得我!”范平野冷笑道:“也不睁大狗眼瞧瞧是谁,乱咬一气,累得我多花一万两银子!”   李慕禅笑道:“不过一万两银子嘛,我给你就是了!”   “关键不是这一万两!”范平野一摆手,冷笑道:“反正你是要死的,姓何的,拔剑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真要动手?”   第71章 戏弄   范平野冷冷道:“不动手也行,十万两银子,你姓何的不是有钱嘛,给我掏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李慕禅道:“十万两……,有点儿多了罢。”   “十万两买你的小命,你觉得不值?!”范平野轻哼,上下打量着他:“你小子倒是人模狗样的!”   李慕禅皱眉道:“五万两如何?”   “姓何的,你消遣老子是不是?!”范平野断喝一声,踏前两步:“再讨价还价,一剑宰了你!”   李慕禅摆摆手道:“我实在没那么多银子了。”   “好啊,那就死吧!”范平野又踏前一步,冷笑道:“你昨晚不是蹦跶的挺欢实嘛,没银子充什么大头,找死!”   他说着慢慢拔出剑来,李慕禅忙摆手道:“慢着慢着,有事好商量,大家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少啰唆,要么拿十万两,要么死!”范平野冷笑。   李慕禅道:“不能少点儿?”   “你说呢——!?”范平野露出讥笑神情。   李慕禅慢慢沉下脸来,庄严沉肃,断喝一声:“好大的胆子!……这里是荆州城,朗朗乾坤,你难敢行凶杀人?!”   “哟,还是个读书人!”范平野笑起来,摇头道:“像你这种书呆子,怎么活到这会儿的?运气不错嘛!”   范平野觉得有趣,他对李慕禅的相貌极嫉恨,自己要有这么一幅好相貌,女人还不得扑上来,何必自己去追去夺?!   李慕禅沉声道:“天地之间有正气,在下不信,你一个武夫竟敢如此放肆,这天下还不是你们武夫的天下!”   “说得好!”范平野拍拍巴掌,收起剑来,微笑道:“我不能仗剑行凶,你提醒了我。”   “哼,你明白就好!”李慕禅冷冷道。   范平野微笑道:“不用剑,我收拾你更简单!”   他说着话,弯腰拿起一块小圆石头,这块巴掌大小的青石头是被河水冲刷得圆润如鸡蛋,再无棱角。   范平野把剑归鞘,左手托起石头,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慢慢握起来,然后再一张手,掌心的石头裂成了均匀的五瓣。   “如何?”范平野讥笑的看着李慕禅:“你的骨头比这个还硬?……十万两,还是骨头碎?”   李慕禅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一下,露出紧张神色,脸色仍凛然不可侵犯,冷冷瞪着范平野。   范平野摇摇头:“看来还是个外圆内方的君子呢!……好吧,我不杀你啦,免得麻烦,我会把你的骨头一块一块捏碎,就像捏这石头一样!”   他知道杀一个读书人会很麻烦,朝廷对读书人的保护不遗余力,尤其是武夫杀书生,那就是大祸。   所以这些读书人风骨峥峥,面对武夫毫无畏惧,在朝堂上也能据理力争,毫不落下风。   ————   李慕禅冷笑道:“姓范的,我劝你不要自误!”   “呵呵,真有意思!”范平野老鹰看小鸡一般打量着他:“我倒要瞧瞧有什么麻烦,看来你是个大有来历的,是世家子弟?”   说着话慢慢伸手探向李慕禅,要捉起他好好折磨一番,以解心头之恨,对他的身份浑不在意,临海阁不惧世家,自己有兄长包庇,谁也奈何不得。   李慕禅忽然一闪身,一下欺到他跟前,一掌拍中他胸口,然后发出得意的大笑:“姓范的,你上当了!”   “砰!”范平野一下飞出去,重重落进了河里,顿时河里两只小船晃动不已,一只小船是李慕禅的,另一只是范平野的。   李慕禅站在岸边得意的大笑:“姓范的,甭以为只有你会武功,武功不过小道尔,我也略有涉猎,呵呵……”   范平野在水里扑腾几下,吐出两口血,脸色一下惨白,他恶狠狠瞪一眼李慕禅,游到自己船边,翻身上了船。   李慕禅一见他如此,冷笑道:“想跑?”   他翩翩而起,落到自己的船上,然后拿起竹篙一撑,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向范平野。   范平野一见不好,忙也拿起竹篙一撑,小船一荡堪堪避开李慕禅的冲撞,险之又险。   范平野吓了一跳,他虽说有点儿水性,但一落进水里,自己的本事十不存一,再者自己受了重伤,血气翻涌几乎无法运内力,一旦落水就成了丧家之犬,想逃也逃不掉了。   范平野挨了一掌,对李慕禅的内力大为忌惮,这一掌式没什么精妙,就是一个快字,但掌力浑厚,内力修为甚至稍胜自己一筹。   李慕禅微笑站在船边,挥竹篙一扫,“砰!”小船打着旋儿,像是被打起来的螺陀。   范平野不能施展内力,只能拔出剑来。   “砰!”李慕禅挥着竹篙又是一下:“你的剑法还是到下面去施展吧!”   他说着又挥动竹篙击在小船上,“啪!”小船四分五裂,范平野再有本事也只能落水。   他不能施展内力,不能用轻功,挥着长剑落到水里,说不出憋屈。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是教教你不要逼人太甚!”   他说着挥篙击来,“砰”范平野飞了起来,水花四溅。   范平野看到竹篙击来,想挥剑格挡,可惜竹篙太快,自己没内力剑速太慢,没能挡住。   他只觉身体像被锤子击中,五脏六腑翻滚开来,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双眼如喷火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看他在水里载浮载沉,却怨毒的瞪自己,笑了笑:“你不服气?……你以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剑法还想伤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真是个傻瓜呢!”   他呵呵笑起来,摇摇头:“好好喝点儿水清醒清醒吧!”   竹篙一撑,小船荡开,很快回到岸边,李慕禅飘身上了岸,又看一眼在河里浮沉的范平野,微笑道:“有种的再来找我!”   “你等着!”范平野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阴寒得像要把周围的河水凝成冰。   可惜再阴毒的语气也改变不了他的窘状,五脏六腑绞痛,身体一阵阵发虚发冷,好像随时会昏迷过去。   他知道自己受伤太重了,顾不得其它,挣扎着到了岸边,翻身上到石阶上,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用意志强压着黑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   还好他虽落水,这玉瓶仍在,他庆幸一声,暗道天不绝色,拔开塞子后对准嘴一倒,瓶里的药全部吞服。   做完了这些,他几乎昏迷过去,却有一股气撑着他,强忍着困意与昏沉,努力的运功催动药力。   原本失控的内力有一丝缓和之象,他能指挥一小股,然后催动药力,一阵温暖与馨香飘荡在五脏六腑间,他精神一振,黑暗不再出现。   他睁开眼睛,扭头打量四周,清晨时分,人们都没醒过来,薄雾笼罩着周围一切,再没其他人。   没看到李慕禅,他长舒一口气,恨恨咬了咬牙,不敢再呆着,万一姓何的改了主意,真要杀自己,那真没有还手之力!   他咬着牙努力站起来,然后沿着河边往东走,一直碰到有船,招呼了一声,乘船逃离了此处。   李慕禅站在远处看着他艰难而仓皇的离开,笑着摇摇头。   ————   傍晚时分,李慕禅正拿着一卷书在小亭里闲读,小亭建于花园中央,周围是繁华如锦,香气幽幽。   石桌上摆着瓜果与美酒,这些东西秀秀做得很周到细致,弄完这些手她出了门,说要出去找仆人。   李慕禅摆摆手由得她,这个秀秀虽然经验不多,有些青涩,但很聪明,性子也淳朴,他用得放心。   夕阳慢慢落下,周围一切变得越来越红,尤其那些花朵,微有阖意,瑰丽动人,令李慕禅陶醉。   他放下书打量着这花园,暗自赞叹原本主人的雅致,自己能买了这座宅子也是运气。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秀秀一袭杏黄罗衫,带着两个中年女子袅袅过来,如弱柳扶风,姿态曼妙动人。   她站到小亭外的台阶前,盈盈行了礼后,轻声道:“爷,这是我找来的仆人。”   李慕禅上下打量两中年女子一眼,点点头,两女相貌普通,既不丑也不美,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不是刁蛮之人,心性踏实肯干,能吃得了苦受得了累,是仆人的好人选。   李慕禅扫一眼秀秀,露出笑容。   秀秀只觉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一下被看透了,忙低下头去,红着脸轻声道:“爷,年纪轻的太娇气,我看她们两个挺好。”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道:“嗯,不错,交给你了,不满意的话你随时换人,不必跟我说了。”   “是!”秀秀欢喜的应道。   她一下找到了女主人的感觉,轻声道:“张嫂,王嫂,我带你们安置一下,今天就开始忙吧。”   “是,姑娘。”两中年妇人顺从的点头。   知道自己的生杀大权都落在秀秀身上,她们自然不敢起什么心思,不能因为年纪而欺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   李慕禅摆手,又拿起书来,懒洋洋的道:“去吧去吧,秀秀,记得这几天不要出门!”   “是。”秀秀没多问,脆生生应一声,带着两中年女子离开了后花园,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这后花园她们不能进,免得打扰了爷的宁静,还有一些规矩也要遵从,违背的话只能请走。   她在百花船受过严格的训练,正因为此徐妈妈才收狮子大开口,李慕禅才会毫不犹豫的付钱。   李慕禅看着她们三人,摇头笑了笑,这秀秀还真有小女人的心思,不敢打少女是怕分宠吧,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普通人与武者最重要的区别就是认命,不管碰上什么,他们会很快接受,秀秀能迅速适应身份,是因为没抗争念头,随波逐流,顺其自然,不贪心。   ————   转眼功夫,三天过去,李慕禅这天清晨正沿着河边溜达,带着水气的空气进入肺里格外的清爽,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嘿嘿……”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河上飘来一只小船,船头站着范平野,一身劲装,腰佩长剑,眼中的怨毒能把他吞了。   李慕禅毫不在意的笑笑:“姓范的,你还不死心?”   范平野冷笑:“姓何的,今天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范!”   李慕禅笑了笑:“你姓不姓范关我何事?我又没有你这么个不屑子!”   “好胆!”范平野勃然大怒。   李慕禅负手站在岸边,摇摇头道:“伤好了?”   范平野咬着牙,冷冷道:“姓何的,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李慕禅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   他伸手拔出剑来,摆出一个姿势,静静望着范平野:“来罢!”   范平野一蹬,斜掠向李慕禅,身在空中便刺出一剑,整个人与剑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向李慕禅。   李慕禅哼一声,退后一步:“倒有点儿道行!”   他看似不敢直掠其锋,范平野得势不让人,看他后退,滔滔剑招扑面而来,宛如江河倒灌而下。   李慕禅挥剑抵挡,“叮叮叮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宁静的空气里传出很远,清脆悦耳。   “姓何的,来啊,来啊!”范平野一边挥剑一边得意的冷笑,意气风发,步步紧逼。   他这一刻说不出的豪气,先前的郁气一散而光,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以抒自己之得意。   李慕禅紧抿着唇,慢慢后退,转眼功夫退了十几步,好像没有还手之力,苦苦支撑着。   范平野看他韧性十足,狂攻不下,顿时着忙,冷笑道:“哼,你小子倒有几分本事,接我这一剑!”   他长剑蓦地一缓,然后双手持剑猛的一劈,如一阵狂风袭来。   李慕禅忽然睁大眼睛,精芒迸射:“不过如此罢了,接我一剑!”   他陡的剑刺出,剑贴着范平野的长剑刺到喉咙前,比他的剑先到一步,范平野只能后退。   李慕禅又跟着刺出一剑,“嗤”一声轻啸,宛如衣帛撕开,范平野只能后退,这一剑太快。   李慕禅又跟上一步刺出一剑,逼得范平野只能后退。   ————   李慕禅冷笑道:“姓范的,你的剑法不过如此,是有几分精妙,可惜明珠暗投,落在你身上真是暴殄天物!……你这武夫不知道暴殄天物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好菜被猪拱了!”   “姓何的,你找死!”范平野怒哼。   李慕禅冷笑:“我找死还是你找死,今天我再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定杀不饶,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   他说罢剑光陡的一亮,范平野一惊,忙要后退,却已经晚了,只觉手腕一痛,随即长剑落地。   李慕禅倏的欺身,一脚把他踹进河里。   “砰!”范平野重重落水,砸得水花四溅,小船上的船夫看得一惊,不敢靠近来接他。   范平野捂着右腕怒瞪李慕禅:“姓何的,我的手……”   李慕禅淡淡道:“你太糟蹋这精妙的剑法,不如没手的好!”   “你……”范平野看着手腕白骨森森,剧烈疼痛几乎把他击溃,他恶毒的嘶哑:“姓何的,我与你势不两立!”   李慕禅还剑归鞘,轻淡的笑了笑:“你这话已经说过几遍了,回去好好养着吧,除了不能用,剑死不了的!”   “姓何的,你等着!”范平野喷火般双眼死死瞪着他,猛的一扭头,大喝一声:“还不过来!”   船夫微微颤抖,被他一瞪一喝,顿时胆气皆丧,不敢有违,忙哆哆嗦嗦的撑了篙过来。   李慕禅摇摇头道:“真是个废物啊……”   范平野听到这话差点儿吐血,牙咬得吱吱响,扭头瞪李慕禅一眼,忽然怒喝道:“还不开船!”   船夫忙不迭的点头,撑着竹篙慢慢离开了。   李慕禅哈哈大笑,笑声将范平野气得脸都白了,他死死咬着牙,发出各种恶毒的咒骂。   李慕禅待他完全消失于晨雾里,才摇头失笑,自己这一番戏演得没人欣赏,殊为可惜。   “啪!啪!”清亮的巴掌声响起,李慕禅扭头一瞧,河上又飘来一只小花船,悠悠荡荡,船头站着一穿着白衣的少女,身姿婀娜曼妙,曲线饱满丰盈,让人一看就怦然心动。   李慕禅微眯眼睛,一眼认了出来,笑了笑:“许姑娘?”   这花船上的姑娘秀美动人,但比易晓茹原本相貌差了几筹,却已经是美人儿了,加上她独特的气质,足以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何先生好厉害的剑法!”易晓茹娇笑,声音娇柔糯软,说不出的荡人。   她不仅改变了容貌,还改了声音,甚至口音都变了,一听好像是南人,却极为悦耳动听。   李慕禅笑了笑:“雕虫小技罢了!”   易晓茹捂嘴娇笑道:“何先生请上船来罢,雾气太重莫打湿了衣裳。”   “好啊,美人儿相邀岂能拒绝?”李慕禅笑道,飘飘落到她跟前,小船动也没动。   “先生好轻功!”易晓茹抚掌赞叹。   两人看着好像一个钦慕武功,一个看好美色,易晓茹又一幅船娘打扮,这种场景很常见。   他们交手的清鸣声惊醒了周围,纷纷躲在一边看热闹,看到这般情景,又是羡慕又是赞叹,美人儿英雄自古就是绝配。   他们恨自己武功不济,不能夺得美人儿芳心,却也没太关注,毕竟对方只是一个般娘,这荆州城河上美貌船娘多得很,一点儿不稀奇。   第72章 灭杀   李慕禅跨进了船舱,顿时淡淡幽香扑鼻而来,对这种幽香李慕禅格外的喜欢,笑道:“许姑娘怎起得这么早?”   “咯咯……”易晓茹发出咯咯娇笑,婉转悠扬,勾人心魄。   李慕禅笑着坐到矮几旁,笑道:“许姑娘何时过来的?”   “你说呢?”易晓茹轻笑一声,坐到他对面,执壶替他斟一杯酒,微笑着递过来:“先生真是一出好戏,佩服呢!”   两人都用对方的化名,全当是假戏真做,说不出的刺激好玩,都有些乐此不疲的感觉。   李慕禅笑道:“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但愿他能好好干。”   易晓茹微笑着摇头:“放心吧,先生这一计极高明,神不知鬼不觉,范平山发现不了的!”   李慕禅笑道:“那可未必,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姑娘怎做这一幅打扮,太委屈了吧?”   “何必当真?”易晓茹微笑:“听说先生还买了一个小妾,大享艳福呢,这几天陷进温柔乡里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这里确实不错,我想在这里住下了。”   易晓茹轻轻点头道:“这里繁华热闹,确实是年轻人向往的地方!……先生把握得很好,我想能如愿的。”   李慕禅道:“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未必有用,我只能付于天意吧,……你靠近我不怕惹麻烦?”   “我不过顺路来看看的。”易晓茹微笑。   李慕禅沉吟一下,抬头看她一眼,却没说话。   易晓茹道:“说罢。”   李慕禅微笑:“我看到这里藏了不少的高手,他们都是什么人?”   “你瞧出来了?”易晓茹摇摇头:“鱼与龙混杂在一起,什么人都有,所以很少有人在荆州城动武。”   李慕禅道:“有不少你们宗门弟子吧?”   易晓茹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说话了,李慕禅明白她这是默认了,又不能多说,也索性不多问,笑道:“我买来的小丫头很乖巧。”   易晓茹斜睨他:“你真是好豪气,一掷千金!”   李慕禅微笑:“我看她也是可怜人,出淤泥而不染实在难得,就拉一把,可没别的心思!”   “哼,谁不知道你们男人?!”易晓茹冷笑:“再说你有没有意思,不必跟我说!”   李慕禅无奈摸了摸鼻梁,这倒也是,两人是朋友,如老朋友般亲切,却不能成为男女朋友,否则就是找死。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深明这一步断不能跨进去。   ————   船舱里安静下来,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布置得很素雅,毫无媚俗气息,显示出她不凡的品味来。   淡淡的香气幽而不郁,闻着沁人心脾,温馨而舒服,李慕禅看她一眼,微微叹息。   易晓茹也心下微叹,抬头恰与他目光相撞,心下异样却没表现出来,平静地问:“你杀了范平山之后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道:“自然是一走了之,知道得罪了临海阁还不走就不正常了!”   “那这秀秀姑娘呢?”易晓茹问。   李慕禅笑道:“带回宫里吧,或者带在身边,她是个好姑娘,留下了必死无疑!”   “你知道就好!”易晓茹蹙眉道:“依你的聪明,我不相信先前没想到,你还真是……”   李慕禅笑了笑:“秀秀留在百花船上,结果可想而知,不如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柳姑娘交待!”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微笑:“碧云能理解我的。”   “女人在这种事上绝没那么大度,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易晓茹摇头道:“你呀……,自找麻烦!”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得易晓茹暗自咬牙,不过这表明他没什么男女经验,倒不是什么弱点。   李慕禅道:“姑娘过来有什么事?”   易晓茹哼道:“见一个人,查一件事,你不必知道。”   李慕禅摸摸鼻梁,微笑道:“我一直不知道你们万圣宗到底有哪几宗,说来听听如何?”   易晓茹淡淡道:“这是宗门隐秘,不能宣于外。”   李慕禅道:“跟我也不能说?”   “不能说!”易晓茹道:“你觉得咱们有什么不同?”   李慕禅笑道:“起码是好朋友吧?”   易晓茹淡淡瞥他一眼:“朋友嘛,勉强算是吧,好朋友就过了!”   李慕禅叹道:“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你这个好自作多情!”易晓茹缓缓点头。   她句句如刀,掩饰着自己心里的异样,李慕禅无奈的摸摸鼻梁,有些莫名其妙,把她当朋友之后,他就不再用他心通,到这时候也忍住了。   看到他这般尴尬模样,易晓茹有几分痛快感,哼道:“要是没什么事,就恕不远送了!”   李慕禅呆着也觉得别扭,点点头:“那你小心点儿,平时可以到我那里坐一坐,打发时间。”   “我可没那么闲!”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她忽然变得刁蛮,如换了一个人,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应付不来,先撤为妙。   ————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离开,易晓茹静静坐着,明眸变幻。   良久之后,她悠悠叹了口气,摇头一笑,将一切都放下了,慧剑挥起斩断了情丝。   她知道一旦与李慕禅有那种感情之后,将面对怎样的恶果,不仅是自己,就是李慕禅也没好下场。   为了两人,甚至为了他好,也不能跨出那一步,还是做普通的朋友最好,甚至不见面最好。   她心下叹息,脸上却露出笑容,做出决定之后,即使心疼如绞,又空荡荡的难受,她仍觉得轻松下来。   李慕禅上了岸,扭头看着小船悠悠离开,隐约摸到一点儿头绪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抛开不理。   龙山宗可怕,临海阁也可怕,可比起万圣宗来,真是小巫比大巫,惹了万圣宗,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言,与送死无异,唯有成长起来,成为天下第一了,才有资格惹万圣宗。   其实即使天下第一,也不能招惹万圣宗,他们传承太久,树大根深,即使枝叶不繁茂了,根须仍庞大得惊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估计这荆州城里有不少万圣宗弟子,一旦有风吹草动,万圣宗一定知晓,自己与易晓茹都逃不脱万圣宗耳目。   即使不为自己,为易晓茹,也不能跟她有男女私情,否则会害她,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她,只能选择隐忍。   他一边沉思一边回到自己的小院,径直来到后花园,秀秀正在花圃里摆弄花草,神情专注。   李慕禅看看她,觉得心里安宁一些,坐到小亭里拿起书来。   “爷。”秀秀轻盈的过来。   李慕禅放下书,温声道:“秀秀,你忙吧,不必理我。”   “爷是不是有心事?”秀秀拿起茶壶,微笑道。   李慕禅慢慢叹口气,苦笑道:“是啊……”   秀秀放下茶壶,小心翼翼的道:“爷要是有事,跟我说说吧,我人单力薄帮不上忙,但可以听爷说。”   李慕禅笑道:“多谢秀秀你的好意。”   秀秀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知趣的没多说,拿起茶壶袅袅去了。   一会儿过后,她端茶壶过来,帮李慕禅沏上茶。   李慕禅正在读书,没多说,仅轻颔首。   ————   傍晚,李慕禅从荆州城里逛回来,荆州城热闹非凡,李慕禅行走于城中,能感受到浓烈的生活气息,与在紫裳宫或者龙山宗里不同。   在龙山宗里,住在程素贞的大宅里,有一家人的感觉,但毕竟是在山上,气息不同,在荆州城却是切实的俗世繁华。   李慕禅对这些不沉迷,却很享受,趁机享受一番也是乐事。   知道这个时间该回去了,不然秀秀会担心,他这几天一直在城里闲逛,不呆在家里,让自己忙一些,免得胡思乱想,想把对易晓茹的感觉冷一冷。   他走到家门口时,忽然停住,他的宅子位于河边,院门正冲着河,他忽然扭头望去。   一只小船上正站着两人,高矮差不多,李慕禅皱眉冷笑一声,心下却暗喜:终于来了!   其中一个是范平野,另一个中年人相貌普通,与范平野相肖,削瘦一些高挑一些,气质与范平野截然不同,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锐气逼人。   李慕禅一下就能断定这中年是范平野的大哥——范平山。   他仔细打量一眼范平山,身形削瘦修长,双臂修长,十指修长,真是练剑的好根骨,比一般人更容易有成就。   而且他眼神清亮,灼灼逼人,好像要把人看透一般,比起范平野来更多了几分气势,李慕禅能断定,范平野的气质很多都是源自范平山,是在无形中模仿范平山的举动与习惯。   李慕禅冷笑:“姓范的,胆子不小哇,你再挑衅我可不客气,不会刺你手腕,要刺你喉咙了!”   “姓何的,猖狂什么!”范平野大声喝道:“甭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是剑法高手了,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李慕禅淡淡道:“这凭你?你手没废?”   范平野冷笑连连:“姓何的,甭得意!……你废了我手,我要了你的命,看咱们谁能治得了谁!”   李慕禅笑道:“别耍嘴皮子功夫,有胆子的过来!”   “姓何的,这是我大哥!”范平野指了指身边的中年人,冷笑道:“我大哥乃临海阁……”   “老二,别说了!”范平山一摆手,沉声道。   “大哥!”范平野道:“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得吓吓他!”   范平山道:“手下见真章就是!”   “好吧,大哥,你宰了他!”范平野恶狠狠的道:“不然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范平山皱眉冷冷瞪着他。   范平野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大哥,我的手废了,不能练剑了,他难道不该死?!”   “废了他胳膊就是!”范平山皱眉道。   “大——哥——!”范平野大声道,怒气冲冲:“别人废了我胳膊,你也废了他胳膊,那别人断了我腿,是不是大哥也要断了我的腿?!……你要是不立下威严,能震慑得谁?……我的仇人不少,他们一旦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废了的!”   范平山一怔,缓缓点头:“有理!”   “大哥,那你是答应了?!”范平野兴奋的道。   “好吧,我会杀了他。”范平山点点头:“以后你少干点儿这种事,夜船开多了总会翻船!”   范平野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好大哥,最后这一次!”   “你呀……”范平山无奈的摇摇头,父母死得早,只有自己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他是自己弟弟,其实与自己儿子无异。   他也知道都是自己惯坏了,但总狠不下心。   ————   李慕禅静静看着他们兄弟两人,摇头笑了笑:“好一出兄弟情深的场面!”   “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罢!”范平山沉声道。   李慕禅道:“你真是临海阁弟子?”   “不错。”范平山缓缓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我听说临海阁是名门正派,你身为临海阁弟子,就这么不讲道理?”   “你废了我兄弟,我岂能不管不问?”范平山沉声道:“这样罢,你自废了右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大——哥——!”范平野忙叫道。   范平山一摆手,示意他闭嘴,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他要杀我,我只废了他右手,算是薄惩,这可是手下留情,没想到竟落到这般下场,……嘿嘿,好一个临海阁,好一个名门正派,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范平山皱眉道:“这件事与敝派没关系,何先生答应不答应?”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冷笑道:“我久闻临海阁剑法当世一绝,罕有人及,早就想领教一二,来罢!”   他拔剑出鞘提向范平山,目光冰冷,杀意并不掩饰,他种种布局就是为了这一天。   范平山缓缓点头:“好,你既不肯,那就怨不得我了,动手吧!”   他轻轻一跃,平掠过河面,落到李慕禅跟前,手按剑柄紧盯着李慕禅,并不大意。   范平野冷笑:“姓何的,受死吧!”   李慕禅长剑一刺,“嗤”如裂衣帛,剑尖瞬间到了范平山跟前,范平山腰间亮起一抹寒光,“叮叮叮叮……”两剑交鸣声连绵不绝。   李慕禅剑光如电,却没尽全力,想观察临海阁剑法。   他先前见过临海阁剑法,但范平山不同,他是尽得临海阁真传的隐修者,看了他的剑法才能真正窥得临海阁剑法的奥妙。   范平野站在小船上,瞪大眼睛盯着岸上的两人,李慕禅与范平山剑光完全交织在一起,他几乎看不清两人出剑,只能看两人的神色。   李慕禅神色轻松,浑不在意,范平山神情宁静,也好像不是跟人动手,而是在闲聊一样。   范平野看不出两人神情变化,也看不清场中的形势,先是着急,后来一想,大哥剑法卓绝,乃是名门高徒,岂能怕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他心刚安定下来,脸色忽然大变,只见漫天的剑光敛去,李慕禅一剑刺在范平山胸口,然后缓缓拔剑。   范平山瞪大眼睛,指着李慕禅:“你……”   他想说话,但血涌上喉咙,想说说不出,不甘心的指着李慕禅。   李慕禅冷笑道:“放心吧,我会让令弟陪着你!”   他说罢一跃落到小船上,范平野反应过来了,大喝道:“你……你……”   寒光一闪即逝,李慕禅一剑刺破他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抽剑轻轻一抖,剑身雪亮无瑕,不沾一丝血迹。   这剑乃是平常的青锋剑,不被血染上是因为李慕禅内力故。   李慕禅跃上岸,把范平山的尸首搬回船上,两人尸首都搬进船舱内,想驾船找一处地方埋了两人。   “何先生!”易晓茹的声音响起,他扭头望去。   一只小船不知何时出现在十丈外的拐角,易晓茹正静静站在船头,白衫飘飘,明眸如水。   李慕禅微笑:“许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易晓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信手一抛,划过十丈远,李慕禅伸手接过了,疑惑望向她。   易晓茹道:“这是化骨粉,你可能有用。”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竟然是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化骨粉,据说一点儿就能把人化为一滩水。   这化骨粉与血一合,会变成可怕的剧毒,将一切血肉之物融化成水,歹毒无比,乃是了不得的剧毒。   李慕禅笑道:“多谢许姑娘了!”   他转身进了船舱,随后一跃离开了小船,落到岸上,小船慢慢沉了下去,最终消失于河面。   易晓茹看着他做着这一切,点点头,扭身进了船舱,小船也飘飘离开了。   李慕禅笑了笑,赞叹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然后若无其事的回了宅子,径直回到后花园,坐到小亭里拿起一本书看。   秀秀已经沏好了茶,正等着他,看李慕禅进来,秀秀行过礼后,抿嘴笑道:“爷可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李慕禅笑道:“看出来了?”   “爷的眉毛抬高了一些。”秀秀道。   李慕禅摸了摸眉毛,笑道:“原来如此!……秀秀,我想离开一阵子,你想呆在这里替我守着宅子,还是随我一起?”   “爷要很久吗?”秀秀问。   李慕禅笑道:“说不准,可能一两月,可能一两年,甚至十年八年。”   “啊……”秀秀蹙眉道:“那当然跟爷一起了!”   第73章 碧魂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不随我走的话,找个人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跟着我,难免有危险。”   秀秀道:“我是爷的人,不随爷走怎成!”   李慕禅笑道:“当初我帮你赎身,一是怜你身世,二是你聪明乖巧,你跟着我要受苦的。”   秀秀低头柔声道:“爹娘都不在了,只有我孤单一个人,我现在又有了爷,爷你不要我了?”   她抬头望着李慕禅,明眸亮晶晶的,泪水盈盈。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秀秀,我是武林中人,脑袋系在腰带上,随时会丧命,你跟着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我愿意。”秀秀轻轻说道。   李慕禅听出她话里的坚决执拗,叹道:“罢了,你既选了这条路,那从今天开始,就修炼武功吧!”   “武功?”秀秀明眸灼灼,泪水犹在。   李慕禅道:“是啊,跟在我身边,没武功很危险,不过练功很辛苦,你一个弱女子能不能捱得住?”   “能!”秀秀用力点头:“爷,我早就羡慕那些飞来飞去的女侠了!再多的苦也不怕!”   她想到当初自己孤苦无助的情形,对那些会武功的女侠羡慕之极,要有武功,又怎会走投无路卖身百花船?!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她经历人生困苦,心性坚韧远非一般弱女子能比,颇堪造就。   “那我今天就传你心法,开始修炼。”李慕禅笑道。   “多谢爷!”秀秀兴奋的点头。   李慕禅道:“叫我公子吧,我没多大年纪。”   秀秀疑惑的望着他,李慕禅笑笑:“去准备木桶,待会儿要沐浴。”   秀秀以为他传自己武功前先要一个仪式,需沐浴焚香,乖巧的答应一声:“是,爷……公子!”   李慕禅摆摆手:“摆到我房里吧。”   “是,公子。”秀秀点头,盈盈离开了,她看着娇柔无力,但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力气不小,搬一个大木桶很吃力,但勉强能搬得动,后为有两中年女仆,这种事便不用她亲力亲为了。   一会儿过后,她返回小亭:“公子,已经好了。”   李慕禅点点头,起身往亭外走去,秀秀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李慕禅的屋子。   ————   屋子中央已经摆了一个大木桶,能容几个人,热腾腾的白气扑人,整个屋子也变暖了几分。   李慕禅没理会,直接坐到榻上,指了指对面:“盘膝坐上来。”   秀秀一进屋,秀美的脸蛋就变得绯红,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想要自己的身子,她咬咬牙,决定顺了他的意,反正自己就是他的。   听到后面一句,她顿时一怔。   李慕禅笑道:“别想歪了,像我这么坐着!”   秀秀脸更红了,忙低下头坐到榻上,李慕禅抵上她背心,温声道:“待会儿不好受,要忍住。”   “是。”秀秀低声应一声。   李慕禅开始运功,一道汩汩内力注入她身体,开始温润她的身体,她开始觉得舒服,到了后来慢慢变化,酥麻软酸,再之后涨疼裂撕,身体先是好像被四分五裂了,再变成千刀万剐。   她几乎疼昏过去,但想到当初的无助,咬着牙一动不动,权作身体不是自己的,俯眼冷看。   时间缓缓流逝,她觉得过了数十年,漫长的几乎绝望,她昏昏沉沉,一股意志硬撑着没昏迷过去。   忽然就在一瞬间,她一下清醒,疼痛如潮水般缓缓退了出去,酥麻舒畅,身体好像羽毛一样轻盈,一阵风就能吹起来。   李慕禅的声音响起:“好了,秀秀,先洗洗,换身衣衫,然后开始修炼吧。”   “是,公子。”秀秀虚弱的应一声,摇摇晃晃起来,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衣衫贴在身上露出婀娜的曲线,惹火诱人。   李慕禅好像没看到,起身下了榻,伸手在木桶上一按,顿时白气蒸腾,热气袭人。   他离开屋子,转身把房门合上了,然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秀秀如瘫了一般倚在木桶上,颤抖着扶住桶沿,先前已经冰凉的水被李慕禅一按,顿时化为热水,秀秀亲眼所见,顿觉武功的神奇,更加热切。   她左右看一眼,虽没有李慕禅在旁看,但这是他的屋子,秀秀总觉得有几分异样感觉,红着脸脱下罗衫,吃力的钻进木桶里。   热水一下把她笼罩,她浑身一轻,精神顿时一振,好像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她坐在热水里,脑海里忽然涌出一段口诀,还有一幅情景,好像是自己的模样,正摆着一个奇异的姿势,这个人的身体好像变得透明,一道红线从脑海出发,沿着一条奇异的路线一直归到丹田,循环流转不停。   她一看到这情景,身体不由跟着脑海里的情景转动,一道暖洋从脑海里闪现,然后慢慢的在身体里流转,走的正是脑海里那条路线。   不知不觉中她入定了,时间好像停止流逝,她回过神来时,水还是热的,但感觉过了很久。   水温热,丹田里也有一团温热的气息,如鸡蛋大小的一团,慢慢的流转着,似乎在牵动整个身体气息的流转。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她浑身舒畅,轻盈如羽毛,又觉得力大无穷,好像一拳能把天打个窟窿。   ————   屋外传来李慕禅的声音:“秀秀,可醒了?”   “公子!”秀秀惊叫一声,忙不迭一捂胸前,随即醒悟李慕禅在屋外,忙道:“公子,我好了!”   “嗯,穿好衣衫,咱们出去逛逛。”李慕禅温声道。   秀秀忙应一声:“是,公子。”   她抬头一瞧,顿时身子僵住了,脸红如醉,木桶外面的小矮几上有一套鹅黄的罗衫,她明明记得,入沐前摆的是一套青衫。   她当时以为是李慕禅要沐浴更衣,所以把青衫摆好,没想到是自己,但这时候已经换成了鹅黄的。   她一下明白是有人进来过,会不会是公子!?   她正红着脸,羞涩不堪的猜测着,耳边又传来李慕禅带着笑的声音:“别磨蹭了,是我进去的。”   “公——子——!”秀秀娇嗔。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没多瞧,我在后花园等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里宁静无息,她红着脸,慢慢出来穿上罗衫,感觉整个人完全不同了,推开门一看,清亮美丽的世界映入眼帘,她从没发现世界是如此美丽。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被清洗了一遍,不仅眼睛,心也跟着涤荡了一番,一切都像是新的。   她盈盈到了后花园,李慕禅正坐在小亭里读书,看到她过来,放下书微笑打量她。   她从没感觉到这般羞涩,他的眼光好像有重量一样,压得她身体不晃,摇摇晃晃的到了近前。   李慕禅呵呵笑道:“不错,不错!”   “多谢公子!”秀秀盈盈一礼,她这一番改变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虽说是他的人了,但仍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意。   李慕禅摆摆手:“罢了,咱们出去逛一逛吧,你这几天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出去,虽闷坏了!”   “公子,我不要紧的。”秀秀道:“我喜欢呆在家里,不喜欢出去呢。”   李慕禅笑道:“那就陪我走走吧!”   他明白这是实话,是因为她受过苦,知道人世险恶,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家里安全,外面繁华仅是对有钱人的,对于寻常老百姓却没那么美好。   “是。”秀秀乖巧的应道。   ————   两人出了院子,慢慢在荆州城里溜达。   荆州城很大,繁华之极,卖什么的都有,几条街各有主营,有的是成衣,有的是玉器珠宝,有字画古董,还有各种小吃。   两人从吃的开始逛起,品尝了几种小吃,然后逛着逛着,慢慢走到了古董一条街上。   李慕禅闲着无事,一直懒得过来逛古董,虽来到这个世界不短的日子,却不太了解,要从新学起。   在原本两个世界里,他看古玩一个一个准,过目不忘的记性,加上平时喜欢博览群书,学识渊博。   眼前这个世界却是新的,对于一切不了解,看古玩的话纯粹是睁眼瞎,认不出好坏来,古玩就是一个文化寄托,不懂这些,这些古玩就是破砖烂瓦。   秀秀看着眼前一座座小店,很是好奇,古玩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玩的,她从前逛街的时候,根本看都不敢看的。   两人进了一座小店,里面摆的全是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奇形怪状,颜色各异,有的青,有的绿,有的黄,还有红,看着煞是热闹。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些石头他全都不认得,却伸手摸了摸,小店的主人是个圆乎乎的老者,神情悠闲的坐在躺椅上,拿着一本书,抚着雪髯观瞧,见两人进来仅是点点头,并不热情。   李慕禅也点点头,一一摸了摸这些石头,最终停留在一块碧绿盈盈的石头上,眉头挑了挑。   仔细打量几眼后,李慕禅觉得奇怪,指了指这块巴掌大小的圆石:“老丈,这是什么石?”   老者从躺椅上坐起来,慢悠悠放下书,抚髯笑道:“呵呵,公子好眼力,这是碧魂石。”   李慕禅笑道:“碧魂石?怎么没听过。”   老者抚髯笑道:“呵呵,这碧魂石极为罕见,据说是上古之兽的血所凝成,一般的人与兽血都是红的吧,这古兽的血是绿色的!”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他虽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但也读了不少的书,看过传说神话,确实有一些古兽,这些古兽的寿命极长,甚至达到万年,但凡达到万年的,血会转红为绿。   老者抚髯笑道:“不管公子信不信,老夫是相信的,这碧魂石罕见得很,很珍贵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一眼老者:“有趣,有趣,……这碧魂石的名字是老丈你亲自起的吧?”   老者抚髯的手一停,随即呵呵笑起来:“见笑见笑,看来公子也是行家,……不错,老夫这名字起的如何?”   李慕禅笑道:“很有趣,我喜欢!……这凭着这传说,也要买下这石头,摆在水里好看!”   “正是正是。”老者呵呵笑道,毫不尴尬。   李慕禅不懂古玩,也不懂石头,但有他心通,老者的心思他一探即明,知道这奇怪的石头老者也不认识。   ————   李慕禅道:“老丈,这石头还有吗?”   老者笑呵呵的道:“公子真要买?”   李慕禅点头道:“挺好看的,要是放到水里,能把水映得碧绿,……正要弄一个水泉,放进去不错,……老丈是从哪里弄的?”   老者抚髯笑眯眯的道:“公子,这价钱可不便宜啊。”   李慕禅用他心通已经明白,这石头是他无意中捡到的,是他登山寻石时,在一座山顶无意中发现,那座山不算高,石头是最顶头一块,周围的石头都被风吹雨打日晒弄得圆润无比,唯它还是棱角峥峥。   他当时觉得好奇,就找人搬了回来,然后像玉一样磨了磨,在石头中央发现了这块绿石头,好像是这块石头的精华一样。   他虽不认得,但觉得是好东西,于是摆出来想卖一个好价钱,可惜人们都不认得,摆在这里几十年,他从原本的希望变成失望,最后懒得再想,仅把它当成寻常的石头。   不过它颜色是绿色的,并不讨人喜欢,所以一直没人买,今天终于碰上李慕禅这识货的了,他心里兴奋得很。   倒不是想卖一个好价钱,是自己发掘的东西终于获得了认同。   “老丈报个价钱吧!”李慕禅痛快的笑道,把巴掌大小的绿石拿到手上,摩挲不已。   老者沉吟一下,咬了咬牙,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李慕禅笑着也伸出一根:“十两!”   老者忙摇头不已:“不成不成,光从山上运到家,就不止花了十两!”   李慕禅笑道:“老丈摆上一百年,这石头也没人买吧?……不像这血石,这才是真正的魂石呢。”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些红石头,石头上有一块一块的血红斑点,看着像是血溅到上面的,这颜色吉祥,很讨人喜欢,绿色却没那么讨喜。   老者肉疼的道:“八十两,真不能再少了!”   李慕禅笑道:“五十两吧,老丈不必再讲了,行我就拿走,不行就算了!”   “……好吧,给你了!”老者恶狠狠的点点头。   ————   两人出了小店,秀秀捧着这块石头,左看右看,蹙起眉头,很不服气。   她看不出这绿石头有什么异样,不像值五十两的样子,自己当初卖身到百花船,不过十两而已,这么一块破石头就抵得上五个自己?   她疑惑地问:“公子,这么一块石头就值五十两?……会不会是宝贝?”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是宝贝。”   “什么宝贝?”秀秀顿时兴奋起来。   李慕禅笑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   “公子不再逛了?”秀秀失望的看一眼四周,意犹未尽。   买东西能捡到宝贝,这让她很有成就感,从前时候她不喜欢逛街,是觉得很危险,自己一个弱女子太无助,任何人都能威胁到自己。   现在随着李慕禅,她觉得安全,好像躲在一棵大树下,能护着自己,什么也不怕了。   有了这种安全安心感,她再逛街就觉得是一种享受,好像这个世界变了样子,说不出的美妙。   李慕禅笑道:“等明天吧,明天再过来接着逛!”   “好嘞!”秀秀露出笑容。   两人回到家里,李慕禅拿着碧绿的石头来到小亭坐下,让秀秀打了一盆水过来,然后把石头放进水里。   顿时水变成了碧绿色,看着像海水,煞是美丽。   “真漂亮!”秀秀站在旁边赞叹。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错!……等那边打一眼泉,把石头放到泉里,会更漂亮的!”   “是呀。”秀秀用力点头。   这后花园虽好,但少了一些灵动,她一直想跟李慕禅说要弄些水,只有花没有水缺了一丝生气。   秀秀伺候了李慕禅一会儿,一切都妥当了,然后到花圃正中的位置,那里是一个小练武场。   她来到练武场中,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开始练功。   李慕禅所传的心法不是坐着练,是站着与走着两种练法,与寻常的武功心法截然不同,是他自己结合诸多秘笈,所创出的新心法。   李慕禅自信这心法比当世任何一门心法都强,秀秀一直在自己身边,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让她练,一旦出问题,马上能够纠正。   大不了让她重新来过就是,对他而言,用灌顶大法造就一个高手并不难,只是不想惊世骇俗,秀秀是自己身边人,倒是不怕。   李慕禅看着她很快进入定境,轻轻点头,她能这么快入定,一者是她心性单纯,再者是心法高妙,直接掺入了精神修炼之法。   他把玩着手上的碧绿石头,露出一丝笑容。   这块碧魂石确实不是一般的石头,其价值远非玉石可比,其中蕴着庞大的力量。   可惜世人很难感觉到这力量,而且无法启用这力量,李慕禅却能运用这力量,能够用来布置阵法。   这个世界的阵法无用,因为天地元气稀薄,阵法的根本是借天地元气化为乾坤,没了元气,阵法就是摆设。   玉石能够存贮元气,李慕禅能将元气打入玉石中,然后借助玉石来结阵,但玉石存贮的元气毕竟有限,眨眼间会一耗而空。   如今有了这碧魂石就不同了。   第74章 救危   李慕禅隐隐觉得,这碧魂石说不定真被那老者说对了,真是远古兽血所凝,因为其中蕴含着浩荡的元气。   李慕禅相信,只要能能启用这些元气,则能布置一个阵法,关键的是,这不碧魂石能够吸纳元气。   李慕禅不虞元气不足,而苦恼存贮不够,布置一座小阵法,即使数百块玉石也不够用,那么多玉石堆砌下来还怎么摆阵法,除非下面全部埋了玉石。   有了这碧魂石,他能将阵法布置起来,定时补充元气消耗就是,远非原来可比。   而有了这碧魂石,自己也不必逃走,把宅子布置成阵法,再多的人他也有信心与之周旋。   想到这里,他露出笑容,真是天不绝人,老天对自己实在太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微阖眼帘,开始感应着碧魂石的结构,想办法激发其元气,不过又不能一下泄出来,要一丝一丝的泄露。   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他一直苦思,到了华灯初上时才摸着一点头绪,秀秀已经练完功。   她缓缓收功后,双眸明亮了一丝,内力有精进,修炼进境一日千里,当真奇快无比,足抵得上别人苦修一个月。   一者是李慕禅替她伐毛洗髓,再者她所修炼心法奇异,远非一般的心法可比,进境奇快。   “公子,怎么了?”她过来点了灯笼,轻脚轻手,见李慕禅捧着碧魂石苦思,好奇的问。   后花园里那两女仆不能进,一切都是她亲自动手。   李慕禅摇头笑笑,打量她一眼,点点头:“秀秀,你算是入门了,抓紧时间练功,过两天我传你轻功与剑法,有自保的力量。”   “是,多谢公子!”秀秀高兴的点头。   李慕禅笑笑,又开始关注起了碧魂石,越研究越发觉其妙,大自然的造化之奇当真超乎想象,经过半天的苦研,他对阵法一道又有了深刻的领悟。   秀秀见他如此入迷,不再打扰,帮忙沏上茶,倒上酒,然后盛满瓜果,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后花园去做晚饭。   她的厨艺精湛,当初在家时就会做饭,后来到了百花船,也被培养了一阵子,厨艺越发的厉害,很讨李慕禅喜欢。   李慕禅一直苦研碧魂石,吃过饭后接着苦苦参研。   第二天清晨,秀秀过来练功时,看李慕禅仍捧着碧魂石坐在小亭里,不由讶然,轻轻走过来,柔声道:“公子……?”   李慕禅抬头看她,茫然的眼神慢慢清明,左右看一眼,笑道:“哦,秀秀起来了?”   “公子一晚上没睡么?”秀秀轻声问。   李慕禅点点头:“嗯,入了迷,忘了睡觉,你接着练功吧。”   “公子,身子要紧。”秀秀有些担心的劝道。   李慕禅笑道:“我还好。”   秀秀无奈地叹道:“公子,我先熬碗粥吧!”   “嗯,去吧去吧。”李慕禅摆摆手,又沉浸于碧魂石中。   ————   李慕禅苦思了两天,终于找到了方法,于是第三天,他拉着秀秀又去逛街,买了几块玉石回来,花了一晚上,布置好了阵法。   秀秀带着两个仆人去买菜,傍晚回来时,却找不到家了,走到河岸边时,走来走去,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家。   两个中年妇人也摸不到头脑,秀秀急得都快哭了,要不是两妇人也如此,她会以为自己犯糊涂,迷路了。   三人在岸边团团转,就是找不到家,岸对面的人家,她们认得,来到对岸看时,就看不到她们的家了,好像忽然消失了,对面的院子与原本截然不同。   她们又去邻居,想从邻居那边翻墙过去,他们能找到邻居,与原本没有不同,可一旦翻过了墙后,她们发现自己落在街上。   她们用尽了方法也不成,怎么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了,到了后来,秀秀眼眶发红,几欲落泪。   “秀秀!”她们三个忽然听到李慕禅温和的声音,秀秀霍的扭头,看到他负手站在岸边,笑吟吟望着自己。   “公子!”秀秀扑了过去。   李慕禅扶住了她,笑着拍拍她肩膀:“怎么了?”   “公子,我回不到家了!”秀秀不好意思的道,脸颊红如醉,娇艳欲滴。   李慕禅呵呵笑了两声:“走吧,跟我来!”   秀秀忙应一声,头不敢抬起来,觉得脸颊得厉害,刚才太激动,一下扑过去,让人看了笑话。   李慕禅走在前头,三转两转,秀秀盯着他的脚,紧随其后,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院门再次映入眼帘。   秀秀好奇心占了上风,顾不得羞涩:“公子,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我弄了一个机关,不让外人进来,感觉如何?”   “原来是公子弄的!”秀秀恍然大悟,好奇的道:“到底怎么弄的啊,我们转来转去,就是找不着门口!”   李慕禅道:“这其中的道理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日后再说吧,走,我教你轻功吧!”   “好啊!”秀秀大喜过望!   ————   他正在教秀秀轻功,亲身示范脚步运用,这也可以用灌顶法门传授,不过灌顶要受大罪,李慕禅心情甚好,于是亲自传授。   忽然一声长啸扶摇而上,响彻天空,这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天空是被染红的云海,这声长啸似乎能把云海驱散一般。   李慕禅皱眉,虚空之眼打开,脸色忽然一变,急声道:“秀秀,你先练着!”   他说罢身形一闪消失。   他忽然出现在河岸边,看着不远处的河里,两只小船正相隔不远,船上两人正在打斗。   李慕禅皱眉,易晓茹正与一个灰袍老者激斗,李慕禅猜测,这一声长啸是灰袍老者所发。   易晓茹恢复了原本相貌,明艳绝伦,此时她冷着玉脸,玉掌如电。   灰袍老者修为深厚,双掌刚猛凌厉,但吃亏在招数不够精妙,往往打不着易晓茹,却被易晓茹打中。   李慕禅注视的功夫,灰袍老者挨了易晓茹一掌,不过他嘴角带血,却更加的悍勇,疯了般不管不顾攻击,不理会易晓茹的玉掌,宁肯挨一掌也要击中易晓茹,玉石俱焚。   易晓茹双掌翩翩如蝶,玉掌奇快无比,但遇上这么个不怕死的拼命三郎,也无计可施,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拿下。   正常情形下,一时奋勇总要熄灭,慢慢会没力气拼命,拼命的状态难以持久,只要多耗一会儿,总能拿下。   不过现在他已经求援,易晓茹想速战速决,却又不能如意。   李慕禅摇摇头,决定先不出手,正在此时,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随即一只小船破浪而至,宛如一阵风般来到了近前,两个灰衣老者飘身跃到了易晓茹身后。   李慕禅皱眉,一跃上了小船,飘飘靠近那边,像他这般的小船有不少,都想看看热闹。   在这个世界里,武林江湖隔着平常百姓不遥远,人们看到打斗的,尤其在这般热闹场合,会有许多人看热闹。   李慕禅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慢慢靠近,隔离易晓茹的小船五六丈远,人们看热闹都有了经验,知道十来丈远是最安全的距离,不会殃及自身。   两老者落到船上手,并不急着动手,而是笑吟吟的抱臂看热闹,身形削瘦,眉毛雪白而修长的老者道:“老五,怎么回事?”   “隐宗的小家伙!”正在激斗的灰衣老者沉声道,他身形矮小瘦弱,看着不堪一击,但悍勇如疯虎。   另两灰衣老者同时惊奇的发出声音:“哦——?”   “还不帮忙!”激斗中的灰衣老者大声叫道:“再不帮忙我支撑不住了!”   “老五,你也忒差了!”雪白眉毛的老者摇摇头,感叹道:“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   灰衣老者没好气地叫道:“老三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小丫头厉害着呢,快帮忙!”   他说着话功夫,嘴角汩汩冒血,易晓茹的掌力极霸道,他挨了两掌已经受伤,这是硬撑着,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即使撑不住了,他仍谈笑风生,毫无畏色。   ————   “好吧,老五你退下,我来会会小个小丫头!”雪白眉毛老者吆喝一声,猛的一掌拍向易晓茹背心。   易晓茹不得不侧身让开,对面瘦小老者借机一退,避开她掌势笼罩,易晓茹冷笑一声,旋身迎上霜白眉毛老者。   另一老者身形魁梧,高大如塔,低声道:“老五,怎补她找到了?”   瘦小老者没好气的道:“隐宗的家伙耳目灵便,我怎知道哪里露了底?!”   他一边说话,一边疾点周身几指,是封住乱蹿的内力,不然的话,他压不住内力造反。   魁梧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老五,咱们想过好日子,只能把这小丫头解决了!”   瘦小老者抹一把嘴角的血,冷笑道:“解决就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隐宗这些年也没落了,不值一提!”   “唉……”魁梧老者摇摇头叹口气,扬声道:“老三,要不要我帮忙?”   雪白眉毛的老者没好气的道:“来吧!”   他久攻不下,反而落了下风,被易晓茹的玉掌逼得节节败退,若不是地方狭窄,他凭着深厚的修为硬撼,他早就落败。   魁梧老者道:“我来也!”   他一步跨到易晓茹身后,轻飘飘捣出一拳,“砰!”易晓茹左掌探出,迎住这一拳,顿时身形晃了两晃。   “小丫头好深厚的修为!”魁梧老者怪叫一声:“老五,怪不得你吃了亏,原来这小丫头这般厉害!”   灰袍老者哼道:“知道我的感觉了吧,这小丫头的掌法更厉害,你们小心点儿,别阴沟里翻了船!”   “放心吧,咱们收拾了她!”两老者沉声道。   他们一前一后,一个掌法一个拳法,配合默契,而且他们的拳法掌法都精妙绝伦,不逊于先前动手的灰衣老者。   易晓茹掌法精妙,面对一个人的话,她稳稳压住,两人齐上,加上默契的配合,她顿时落到下风,渐渐的难以支撑。   ————   “砰!”她忽然肩膀挨了一下,左臂顿时垂下来,李慕禅心一跳,知道这一掌打断了她肩膀,怕是肩膀的骨头没一块完整的了。   形势陡转急下,易晓茹原本能勉强支撑,因为两掌同用,这时候只剩下右手,一下变得左右支绌,无法兼顾。   “砰!”她背心又挨了一拳,顿时喷出一道血箭。   老五在一旁看热闹,摇头笑呵呵的道:“小丫头,你不该这么性急的!……呵呵,也是,你们隐宗没人了吧?!”   易晓茹嘴角汩汩冒血,冷笑一声,仍没有逃离之意。   李慕禅皱眉,心疼如绞,却死死克制住,易晓茹是绝顶聪明的,遇到绝境不应该这般执着才对!   他左手在袖子里已经捏了两块小石子,紧盯着场中。   “砰!”易晓茹背心又挨一掌,她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周围人们低声议论,露出同情神色,但这两灰衣老者武功高绝,他们不敢上前,想求人也要有救人的本事,否则救人不成反搭上自己,但凡有一丝理智都不干这种傻事。   “我来!”先前的灰衣老者怪叫一声,一掌拍向易晓茹胸口,便要毙了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李慕禅怒哼,“嗤”小石子化为一声厉啸,瞬间到了灰衣老者背后,“砰”他高高飞了起来,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老五!”魁梧老者失声叫道,飞跃到空中接住他。   雪白眉毛老者双眼迸射电光,怒喝道:“何方神圣扰咱们好事?!”   李慕禅催动小船,穿过小船间的缝隙到了近前,他负手站在船头,青衫飘飘:“得饶人处且饶人,三位一大把年纪,却欺负一个小姑娘,我实在看不过眼!”   “小子,你找死!”魁梧老者飘飘落回船,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灰衣老者,嗔目怒喝。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替咱们男人丢脸,我实在不耻!”   雪白眉毛老者勾勾手指:“好好,小子有种,咱们倒要讨教一二!”   李慕禅冷笑:“我懒得跟你们这种不要脸皮的动手!”   雪白眉毛老者打量一眼易晓茹,摇头道:“果然是美人儿占便宜,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她漂亮,想抱得美人归?”   李慕禅微笑:“不错!……这般美人儿是用来疼的,你们怎忍心杀!”   “呵呵,小子倒是一情种!”雪白眉毛老者微笑摇头道:“不过可惜这是朵带刺的花,你是白费心机了,老二,动手吧!”   魁梧老者放下怀里的老者,两人同时扑向李慕禅。   第75章 神剑   李慕禅摇头,“嗤!嗤!”两道厉啸声中,李慕禅袖子里飞出两道流光撞到两老者。   两人反应不及,这两道流光速度太快。   “砰!砰!”两道闷响,两人飞了出去,落到十丈外的水里,人们忙不迭的后退,小船乱成一团。   他们没有一个开船过去搭救他们的,看着他们慢慢浮上水面,静静躺在水面上,好像鱼死肚翻模样。   半晌过后,人们看他们不动弹,难以置信:“这就死了?”   李慕禅扭头望向易晓茹,微笑道:“这位姑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哦,你快去疗伤吧!”   “多谢先生!”易晓茹抱拳道。   李慕禅摆摆手:“姑娘你不要紧吧?”   “没有大碍!”易晓茹摇头,有些冷意。   她已经服了一颗丹药,李慕禅心下稍定,万圣宗的丹药一定了得,她服下之后,伤势明显减轻了,让他赞叹之余又松口气,她的伤不轻。   人们看到易晓茹这般神情,纷纷奇怪的望过来,照理说李慕禅是她救命恩人,怎会如此冷淡。   李慕禅笑道:“快去疗伤吧,这里就交给我啦!”   “不必劳烦先生!”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一怔,好奇的望过来:“这三人到底是……?”   易晓茹冷冷道:“这些还是不知道的好,先生救我,我不能害了先生!”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摇头:“不至于是什么武林秘辛吧?”   “不错。”易晓茹缓缓点头。   李慕禅忙摆手道:“那就罢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姑娘既然没有大碍,那我也功成身退吧!”   “再次多谢先生!”易晓茹轻颔首,神情冷淡,没有深谈的意思,好像对他有戒心一般。   周围众人纷纷暗骂,这个女人美貌是美貌,但性子太淡漠,对救命恩人如此冷漠,谁还敢救她!   “砰!”忽然一声闷响,众人吃惊的望去,却见易晓茹所在小船剧烈晃动,随后一下翻过来。   易晓茹飘飘一跃,小船翻转过来时,她恰好踩在小船底,皱眉看脚下。   “啪!”小船四分五裂,两老者从水里跃出来,朝她射了过去。   李慕禅摇摇头,两道白光再次射出,这一次两老者有了防备,身形在空中一荡,随即又跃进水里。   易晓茹轻飘飘落到一块木板上,脚不沾水,脸颊苍白,呼吸急促,李慕禅知道她的伤加重了。   这两老儿还真是狡猾,差点儿被他们骗过去,先是装死,后是沉下水偷袭,他们身怀秘法,李慕禅竟没能提前发现。   ————   “砰!”易晓茹再次飞了起来,脚下踩的木板化为碎片,两老者却不露面,只在水下偷袭。   易晓茹落到另一块木板上,急促的呼吸几下,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看着荡人心魄,李慕禅却全无异念,紧张的盯着她:“姑娘还是先走吧,疗伤要紧!”   “不必!”易晓茹紧盯着水面,沉声道。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两颗小石子再次射出来,“嗤嗤!”钻进水里,却没有动静。   小石子刚猛之极,可一旦入水,马上速度放缓,力量变弱,后世有人试验,拿枪朝一桶水射击,子弹竟然碰不着桶底,可见水的力量之强大。   两老者呆在外面很难躲开小石子,躲在水里能避开,而且两人的水性极佳,宛如游鱼。   “啪”易晓茹脚下木板再次碎裂,她忽然拔剑刺出,“叮”一声清鸣声中,易晓茹脚下一沉,几乎落水,还好借助剑上的力量再次跃起来,落到另一块小木板上。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脆响,周围散落的小木板一一化为碎片,却是两老者在水下发力。   李慕禅摇头笑起来,这一招坚壁清野笨是笨了点儿,但很有效很歹毒,易晓茹一旦没了立脚处,落水后就任他们宰割了。   易晓茹一手提着长剑,明眸紧盯着脚下,好像在扎鱼,一瞬不瞬,呼吸却越发的急促,脸颊赤红如发烧。   李慕禅强忍着心疼感觉没出手,看她到底能不能治得了两人。   “啪!”一声脆响中,易晓茹脚下的木板再次碎裂,剑光一闪,易晓茹的剑奇快无比。   “叮叮叮叮……”易晓茹双脚踏进水里,一边往下沉一边挥剑,剑鸣声连绵不绝。   李慕禅摇摇头,看来这两老者的剑法也极好,易晓茹奈何不得他们,而且一旦落水,她怕更没胜算。   他叹了口气,忽然一跃到了易晓茹身边,左手一揽,右掌拍下,“砰”水面塌陷了一块,这一掌化虚为实,把水当成冰块一样击打。   “砰!”两灰衣老者飞出来,好像两条鱼被甩出水面,随即李慕禅袖里钻出两道白光撞上他们。   “砰!”两人如被巨木撞击出去,划出一条直线,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两老者掠过他们头顶,落到百米之外。   李慕禅身形一荡,揽着易晓茹柳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掉转回来落到船上。   大手从易晓茹柳腰离开,拿起竹篙轻轻一推,小船如离弦之箭,转眼功夫消失在众人眼前。   “哦……”他们发出一声莫名的惊叹,这一下真是霸气,真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他们兴致勃勃的议论着,对于落败的三个老者却不理会。   ————   李慕禅一边撑竹篙一边打量易晓茹脸色,她脸色苍白,唯两颊绯红,看上去娇艳,却是伤势加重了。   李慕禅放下竹篙,皱眉道:“快去疗伤!”   易晓茹摇摇头,明眸有些迷离了:“我要回去!”   李慕禅皱眉:“回哪里?”   “回宗!”易晓茹声音有些恍惚。   李慕禅道:“现在你受伤,怎回得去,先治好伤再说罢!”   说罢不等易晓茹再说,揽着她腰一跃而起,落到了岸上,小船仍如离弦之箭射向前面,若是没人阻拦,还能飘出很远。   小船的速度极快,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跑出了数里,周围没有人烟,是一处偏僻的树林。   李慕禅揽着易晓茹飘飘入了树林,然后又转一圈,背着她如一道虚影,转眼功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秀秀正在后花园里练功,看到李慕禅背着易晓茹进来,讶然道:“公子……”   李慕禅道:“秀秀,我要救人,别让人打扰我!”   秀秀忙用力点头,她这几天练功之余,听李慕禅讲解武林中事,对一些事已经了解,一看易晓茹恍惚的模样,便知道有些不妥,可能就是所谓的受伤。   李慕禅进自己屋子,放下易晓茹,此时她恍惚不清醒,原本诱人的红唇已经干枯没血色。   李慕禅扶她坐好,盘膝坐到她身后,伸掌抵上她背心,开始运功疗伤。   内力一进入她体内,李慕禅便觉得吃惊,这三个灰衣老者的掌力奇异,带着焚烧一切的霸气,好像要把她的内力都焚烧了,这会儿功夫,她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还好有一道清凉的气息在五脏六腑间缭绕,缓解着伤势,不然这一会儿她性命难保,这三老者的内力委实歹毒。   他内力精纯,很快压下了这霸道的内力,他的内力已经化为莲心掌的内力,是精气与精神的相合,威力强横。   约有一盏茶时间,他扫除了三老者的内力,慢慢滋润她五脏六腑,帮忙修复,不过这是水磨功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   夜色深沉,李慕禅慢慢睁开眼睛,月光照在窗户上,把屋里映得一片蓝盈盈的,他睁眼的同时,易晓茹也慢慢睁开眼。   李慕禅笑道:“怎样了?”   “嗯。”易晓茹轻颔首,解座下榻,扭头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榻上微笑:“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碰上老狐狸了!”易晓茹轻哼一声,看看他,却无言以对,两人自从上一次见面后,彼此感觉更熟悉,更不客气了。   李慕禅道:“那三个家伙是什么来路,好霸道的内力!”   易晓茹迟疑一下,哼道:“神剑宗的。”   李慕禅皱眉:“就是你说的剑宗?”   “不是剑宗,是神剑宗!”易晓茹摇头,露出不屑神情:“他们怎能跟剑宗比!?”   李慕禅笑了笑:“听起来他们是脱胎于剑宗,比剑宗更胜一筹呢。”   “哼,他们跟神剑宗一点儿关系没有!”易晓茹冷笑。   李慕禅疑惑的道:“难道不是你们万圣宗的?”   “他们是万圣宗的,但与剑宗没关系!”易晓茹摇摇头,蹙眉道:“你就甭问了!”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好奇,他们为何叫神剑宗,我没看到他们手上有剑呐,难道无剑胜有剑?!”   “哼,他们的剑不是真剑!”易晓茹有些脸红,嗔道:“你就甭问了!”   李慕禅一怔,忽然笑着摇头:“难道他们练的是采补之术?!”   “你怎知道?!”易晓茹脸色微变,脸颊却更红了。   两人都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仅一点月光的映照,他们能把对方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听说世间有这么一门神妙法门,是铸神剑之法,对吧?”   易晓茹冷冷道:“说得好听,还不是损人不利己!”   她一脸不屑的神情,还夹杂着厌恶,冷冷道:“他们不知残害了多少女人,罪该万死!”   李慕禅道:“你难道就因为见不惯他们,所以对付他们?”   易晓茹摇头道:“他们神剑宗在九宗之乱时叛出宗门,宗门一直在追杀他们,这次终于被我逮到了!”   李慕禅恍然大悟,叹道:“你一个人?”   易晓茹颔首:“这件事很隐秘,人一多他们会查觉!”   李慕禅道:“你一个人,他们还是发现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回宗门!”易晓茹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该报上去,你只要查出来就是大功一件,不必亲自动手,我想神剑宗能叛出万圣宗,实力也是惊人的!……那三个在神剑宗里算几流高手?”   “一流高手。”易晓茹道:“神剑宗这些年一直被宗门追杀,人才凋零,长不了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还不算顶尖高手?”   易晓茹道:“据我所知,他们宗里的九护法之三。”   李慕禅皱眉道:“护法之上还有哪些?”   易晓茹道:“九护法之上还有四方使,还有两副宗主,宗主。”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他们武功都强于九护法?”   “嗯。”易晓茹点头。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摇摇头:“我还真佩服你的胆气!”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警觉!”易晓茹蹙眉,露出苦恼神色:“他们要杀不了我,会马上离开,再追察就难了!”   李慕禅道:“你现在伤好了,快回去吧!”   易晓茹看他一眼,点点头,转身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秀秀一直站在外面,虽是月光朦胧,仍看清了易晓茹的样子,一怔之后生出警觉,紧张的瞪着她。   易晓茹淡淡瞥一眼秀秀,脚下不停,仅轻颌一下首算是打过招呼,飘飘而去,院门声响起,她离开了。   “公子,她是谁呀!”秀秀进屋问道,一边麻利的点了灯笼,屋里顿时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又比白昼多几分温馨。   李慕禅坐在榻上若有所思,摇摇头:“她么,身份敏感,你不必知道!”   “……是,公子。”秀秀有些委屈,仍乖巧的点头:“公子可饿了,我已经煮了些粥,公子先垫一垫肚子,我马上炒菜!”   李慕禅点头:“嗯,去吧。”   秀秀很快端了粥过来,递给李慕禅,香气四溢,李慕禅的肚子顿时发出一声轻鸣,他冲秀秀嘉许的笑笑,一口气将粥喝了。   秀秀轻盈的走了出去,李慕禅坐在榻上若有所思,想着神剑宗的事。   当秀秀炒好了菜,过来唤李慕禅时,李慕禅忽然坐榻上下来,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串“吡啪”脆响如炒豆子。   “秀秀,我去一下!”李慕禅道。   秀秀忙道:“公子,饭已经好了,吃点儿再去呗?”   李慕禅摇头道:“晚了可能来不及,你先吃。”   说罢不等秀秀再说话,身形闪了闪消失不见,秀秀蹙眉望着他离开方向,咬了咬红唇:公子是不是去追那美貌女子了?!   她心情一下变得低沉,幽幽叹了口气。   第76章 忌惮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悠然如从前,上午看秀秀练功,他读书,中午吃过饭后,带着秀秀进荆州城闲逛,晚上则荡起小船,两人在河上游玩。   秀秀在百花船经过严格训练,精通琴艺与厨艺,她弹琴助兴,琴声琮琮中小船轻荡,乍看上去,与别的小船没有异样。   李慕禅看似悠然自在,但脑海里一直高速运转,在翻阅秘笈,融会贯通,不停的创出新的武功。   这天凌晨时分,他忽然出现在神机阁外。   对于神机阁,他已经观察了十数天,对每一个护卫都了如指掌,神机阁的护法比神武阁高出一大截。   李慕禅见识了他们的修为之后,大是吃惊,这里任何一个老者的修为都深厚得令人咋舌。   李慕禅自忖,若一对一,自己有把握,一对二的话,有点儿悬,一对三或者四,那自己只能逃命。   而且龙山宗的底蕴深厚,秘法多得很,谁也不知道他们身怀何等秘法,一旦拼起命来,出其不意能要人性命,即使修为略逊自己一筹,一旦动手未必不能杀了自己。   他一直谨记这个世界埋葬了不少的大宗师,他不能也死在这里,自己还有仇要报,还有女人需要陪。   所以他谨慎又谨慎,纵使得不到秘笈,也不能陷进来,所以一直观察了十几天,对这里烂熟之后才想进神机阁。   清晨时分,整个龙山宗静悄悄的,人们多数没起来,但湖边的人们已经醒来,开始洗漱,或者开始做饭,开始动起来。   李慕禅瞅准了机会,蓦地一闪身,钻进神机阁,进来一瞧之后,顿时叫苦,这里面与神武阁截然不同。   神机阁也有三层,第一层是练武场,第二层也很空旷,中央是一个圆台,一人来高,直径有一米左右,上面静静躺着几本秘笈。   第三层却是几个房间,李慕禅一进神机阁后,马上被第三层的人发现,李慕禅顾不得其他,蓦地消失。   他蓦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荆州城里也开始动了起来,秀秀已经在后面的练武场上练功,她练功很刻苦,对于武功很渴望,恨不得自己一下变成顶尖高手,因为知道世界的危险,活着的不易。   李慕禅坐在榻上,叹了口气,没想到神机阁藏着如此厉害人物,他当时脑海一闪念,虚空之眼打开,发现里面是四个老者。   这四个老者个个须眉雪白,眉毛很长,是长寿之像,李慕禅估计他们绝对超过了三百岁。   他们修为惊人的深厚,李慕禅一出现时,他们马上气势一放,好像四座大山压过来。   而且李慕禅能断定,他们修炼的是莲心掌,应该是龙山宗的隐修者,而且修炼莲心掌有成,所以才能发觉自己的存在。   ————   李慕禅叹了口气,龙山宗果然不愧是龙山宗,有这四个大山一般的人物存在,神机阁谁能动得?!   他们任何一个的修为都远胜自己,虽然精神不如自己,但莲心掌的威力他最清楚不过,修为一胜,自己根本必败无疑。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有些犯愁,他如今的实力达到顶点,已经是瓶颈,很难再进步。   他身体修炼了数种炼体之法,强横之极,刀枪不入,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强横固然好,但想要改变经脉,却是艰难了数倍。   他当初修炼的朝霞功与映月功相合,进境奇快无比,但对经脉的改变却很弱,好在修炼了莲心掌的内功心法,对经脉的扩充很厉害,可惜这需要一步一步的来,需要日积月累。   这四个老者修为也是一步一步提升起来的,他们活了三百多岁,而自己不过二十几年,数十倍的差距不能轻易弥补。   他坐在榻上苦思,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增强自己修为,能够快一些,否则休想压过这四老者,甭想得到三十六艺。   这一次他们发现了自己,想再偷偷潜进去几乎不可能,还好自己敛息匿气,他们不能认出自己来,否则下一次去龙山宗就要露馅。   他想了想自己所得的秘笈,摇摇头,都没有什么妙法能增强内力,忽然心头一动,想到了神剑宗。   他当时救了易晓茹后,为了日后能帮忙,顺着三个灰衣老者的气息追下去,很快追到一处大宅子,在宅子里看到了三灰衣老者的尸首。   在宅子里发现了两个紫袍老者,气息强大,不逊于自己,但他敛息的功夫极深,他们虽强,却没发现自己。   李慕禅趁着两紫袍老者离开各自屋子,偷了他们一件随身的衣物,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他没再做别的,还是看易晓茹怎么做吧,有时候多做多错帮倒忙。   神剑宗没听说过,但铸剑之术听说,多是在原本世界听说,是道家阴阳双修的一种,在这个世界的书里,他仅在一处见过,而且仅稍提了一两句,轻描淡写得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他因为知晓此术的存在,所以留心,才知道这个世界也有此等秘术,铸剑之术其实就是采补术,以男根器为剑,以阴火铸之,令其不损不坏不倒,达到御女无数之目的,可谓阴损招数。   铸剑之术虽非大道,不能长生,但炼体效果极佳。   ————   夜色已深,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如水的月华洒在水面,微波荡漾,说不出的宁静详和。   他与秀秀正坐着小船在河上飘荡,秀秀抚琴,李慕禅拿着书悠然自的观瞧,一边欣赏着琴声,逍遥快活。   秀秀不时明眸流转,瞥李慕禅一眼,露出笑容,只觉日子温馨而舒服,安全而宁静,盼能长久下去。   她抚琴正入佳境,将清平宁乐的心情融入琴声里,李慕禅忽然放下书,摇摇头道:“秀秀你接着抚琴,不必管闲事。”   秀秀疑惑的看向李慕禅,李慕禅笑一下,扬声道:“贵客临门,何必躲躲藏藏,上船一见吧!”   “哼,果然有几分本事!”一声冷笑声中,小船晃了一下,李慕禅挑开门帘,船头已经站了三人。   这三个中年都身穿青衫,磊磊落落,腰间佩长剑,相貌虽不同,但目似寒星,隐隐迸射寒芒,显然修的是同样心法。   他们呈“品”字形,稳稳站在船头,好像三柄出鞘的剑,随时能攻击任何一个方向。   李慕禅微笑道:“临海阁?”   “不错!”当头一个矮小中年沉声道:“是你杀了咱们范师弟吧?”   李慕禅点头:“不错,不愧是临海阁,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你为何杀范师弟?”矮小中年沉声问道。   李慕禅微笑摇头:“范平野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要杀我,我为自保而伤了他,范平山应范平野要求来杀我,结果被我所杀,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你杀的范师弟?!”矮小中年上下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懒洋洋倚在矮榻上,手拿一卷书,看着说不出的悠然自在,身穿锦衣,看着像是富贵的读书人,不像武者。   李慕禅笑了笑:“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没有一点儿武功怎成?……你们要替范平野出头?”   “咱们不管范平野,是要替范师弟报仇!”矮小中年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失笑:“听说范平野也是你们临海阁弟子?”   “……不错!”矮小中年哼一声,面露不屑神色。   李慕禅道:“你们临海阁也真有意思,这般弟子,换成是我的话,早就逐出门外,废了武功,免得再给宗门抹黑,你们临海阁自恃势大,不怕这个了,不必爱惜名声了吧?”   “姓何的,少废话,拔剑吧!”矮小中年有些恼羞成怒,沉声哼道:“咱们要替范师弟报仇!”   李慕禅道:“怎么报仇,要杀了我?”   矮小中年冷冷哼道:“自然!血债只能血偿!”   李慕禅摇摇头:“你们只讲恩怨,不讲道理,是不是?”   “少废话,拔剑!”矮小中年断喝,双眼瞪大想吃人一般,他看着平平常常的相貌,一发起怒来,如一头狂暴的狮子,煞气惊人。   ————   李慕禅慢条斯理的摇摇头:“你们临海阁啊……,我真是失望,先有范平野,再有范平山,然后有你们,我实在弄不明白,你们这样的算是名门正派?万圣宗也不过如此吧!”   “姓何的,你的话太多了,受死吧!”矮小中年脸色一变,拔剑冲进船舱。   “嗤!”剑光蓦地一闪,李慕禅一剑刺中他胸口。   矮小中年一颤,动作戛然而止,李慕禅这一剑直接刺中他心口,一剑毙命,干净利落。   身后两人见状瞪大眼睛,眼睛里一下充满了血丝,拔剑冲了过来,李慕禅不等他们冲过来,已经一掌拍飞了矮小中年,飘身掠出了小船,脚尖轻飘飘落到了旁边的河里。   明月在河里轻轻晃动,变幻着形状,时而扁圆,时而半圆,李慕禅站在一块木板上,笑吟吟看着两人。   两人已经红了眼,杀气冲上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杀!   他们两个也不找木板,直接一跺脚,小船打了一个转,他们射了出去,秀秀忙一沉腰稳住身子,紧盯着河上。   李慕禅迎着射来的两道白光,轻轻一荡,木板往旁边移了一下,两人顿时扑了一个空,他们在空中相撞,两掌一推,顿时彼此借力,再次划了一个弧冲向李慕禅,剑光更疾。   李慕禅“咦”了一下,本以为两人已经气昏了头,没想到还有如此默契而精妙的配合,当真不容小觑。   他迎着两人的来势冲过去,“叮叮叮叮……”三道剑光交缠,秀秀看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与动作。   一连串的清鸣过后,李慕禅飘身下落到木板上,两中年人彼此对了一掌,却各自喷出一道血箭,“扑通”落进水里。   李慕禅摇摇头,脚尖点一下,再次落到小船上,微笑道:“走吧!”   秀秀看着落进水里后没有动静的河面,讶然道:“公子……?”   李慕禅笑笑:“不必理会!”   秀秀用力点头,皓齿紧咬红唇,看起来很紧张。   李慕禅道:“秀秀,一旦踏进武林,杀人就是家常便饭了,不是你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   秀秀用力点头道:“公子,我明白的!”   李慕禅笑道:“今天这只是小菜一碟,日后的麻烦更大,你要做好准备。”   秀秀有些迟疑,李慕禅吐出一个字:“说!”   秀秀道:“公子,我武功太低,根本帮不了公子!”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秀秀有这份心就好了,你修炼的时间太短,虽说进步很快,想独当一面仍差得远,不急。”   “公子,我不想累赘!”秀秀紧咬红唇。   李慕禅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能够让你迅速成为高手,不过代价很大。”   “我愿意!”秀秀毫不犹豫的道。   李慕禅道:“秀秀不问问什么代价?”   秀秀道:“只要能帮到公子,不成累赘,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李慕禅盯着秀秀看了半晌,慢慢叹口气:“傻丫头,好吧,这会跟上次伐毛洗髓一样的痛苦。”   “我愿意!”秀秀用力道。   李慕禅伸手拍拍她香肩:“你呀……,好吧,今晚咱们就用灌顶法!”   “多谢公子!”秀秀露出笑容。   李慕禅道:“你的根基不劳,即使有深厚的内力也不成,需要更刻苦的修炼,不能偷懒!”   “我明白的公子!”秀秀忙点头。   小船飘飘,把两人带回了岸边,李慕禅有了阵法相护,对临海阁再没了畏惧感,打不过就跑,有阵法在,他们不能悄无声息潜来,能够安静的休息,再没什么可畏的。   李慕禅正想拿他们演练一番剑法,而且听易晓茹说了他们心法不成,他也有了底气。   他们与龙山宗不同,龙山宗心法传承犹在,三十六艺高明,尤其是莲心掌,更是威力惊人,他对四个老者极忌惮,因为功力越深,莲心掌威力越强,而临海阁心法不成,剑法再强他也不怕,功力深厚能让剑速快一些,他有独特的御剑法门,并不怕快剑。   李慕禅与秀秀刚进小院,顿时一怔,因为小院里正站着易晓茹,盈盈如柳,却吓了李慕禅一身冷汗。   第77章 相见   李慕禅明明布置好了阵法,小院会隐起来,她怎能进来!   “你倒是逍遥自在!”易晓茹一袭雪白罗衫,淡淡看着李慕禅,明眸如水,清清冷冷。   李慕禅笑道:“你怎么来了?芳驾光临,不胜荣幸啊!”   “我是打扰了你的温柔乡吧!”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伸伸手:“去后面说话。”   秀秀小心看一眼易晓茹,不等李慕禅说话,先袅袅离开了,李慕禅也没多介绍,易晓茹认得秀秀,秀秀对易晓茹怀有戒意,多说无益。   两人来到后花园的小亭里,李慕禅坐下后直接说道:“你回宗了?”   易晓茹道:“已经禀报了宗门。”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那万圣宗没什么举动?”   “已经派人过来了。”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是顶尖的高手?”   “那是自然!”易晓茹哼道:“神剑宗虽卑鄙无耻,手上的功夫却厉害,这一次宗里出动十位顶尖高手,务求灭了神剑宗!”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能等你们追过来?”   “我自有主意!”易晓茹淡淡说道。   李慕禅一看她模样就知道信心十足,显然是她一直精通的追踪之术,李慕禅曾对外人说自己精通追踪之术,不过是直觉的感应,眼前这一位却是真正的追踪之术。   李慕禅现在也想明白了,她为何能够破开阵法进来,看来是她追踪术的缘故,而这追踪术也跟心有关,精神有关。   若她的追踪术是来自五官,看,听,感,尝,嗅,任何一种感官,或者五种皆备,她都破不开自己的阵法。   她能破开这阵法,自然是超越了五官,而是真正的用心来追踪,才能达到如此水准。   李慕禅摇头,万圣宗不愧是万圣宗,奇术秘技无穷,自己从没想过真会有这种秘术。   李慕禅道:“你既有把握,怎来我这里?”   “已经不用我了。”易晓茹道:“我是找地方躲一躲的。”   “躲什么?”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能让你想躲的可不多,难不成是人?”   “嗯。”易晓茹轻颔首。   李慕禅打量她两眼,微笑道:“难道是男人?”   “嗯。”易晓茹颔首:“这人你也认得,殷照江!”   李慕禅讶然:“是他?!”   易晓茹道:“他很烦人,我懒得理会!”   ————   李慕禅沉吟不语,默然片刻后,笑了一下:“难道殷兄在追求你?”   “哼!”易晓茹冷笑一声。   李慕禅笑道:“殷兄弟可是万圣宗第一高徒,又长得英俊,气度潇洒,一般的女子可抗拒不了他。”   易晓茹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是你们宗门的意思吧?”   “不是!”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听说殷兄大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宗主呢,若能与他交好,对你们宗门助益极大吧?”   易晓茹冷笑道:“姓李的,你把咱们隐宗想成什么了!”   李慕禅抬手无奈笑道:“好好,算我说错了!……不过你躲在这里,他们怎么追杀神剑宗的?”   “我一位师姐跟他们一起呢。”易晓茹道。   李慕禅恍然点头:“怪不得呢!……要不,咱们去看看?”   “我不想见姓殷的!”易晓茹道。   李慕禅听说殷照江追求她之后,心里别扭,有一股气,想教训教训殷照江,笑道:“我想见一见他!”   易晓茹道:“你不怕他认出你?”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觉得他认不出。”   易晓茹道:“你也太小瞧人了!”   她上下打量李慕禅几眼,沉吟道:“不过你的装扮确实传神,关键是气息很像你这个年纪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他看着年轻但经历多,又离奇之极,加上是转世重活,自然与一般的人不同,气息确实很像中年人。   易晓茹道:“好吧,去看看也好!”   李慕禅笑着起身,秀秀刚好端了茶过来,看到他们起身想走,忙道:“公子?”   “秀秀,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必等我回来。”李慕禅温声道,拍拍她香肩:“那件事明天再做。”   “……是,公子。”秀秀很失望,无奈的点点头。   易晓茹打量一眼秀秀,扭头看李慕禅一眼,轻哼一声,袅袅而行,李慕禅冲秀秀笑笑,与易晓茹一块离开了小院。   他走出了小院后,回身看了看,易晓茹道:“这是你捣的鬼吧?”   李慕禅笑道:“还是瞒不过你,佩服!”   易晓茹道:“我有秘法,你自然瞒不过!……不过欺骗一般人足够了!”   李慕禅笑道:“若你师姐来了,能不能看破?”   易晓茹摇摇头,李慕禅笑道:“看来是因为你进来过,是不是?”   “不错!”易晓茹哼一声。   ————   李慕禅放下心来,笑道:“我好不容易有这一处安身地,轻易能闯进来,那可不成!”   易晓茹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看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哼,小气!”易晓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两人飘身往外走,落到易晓茹的小船上。   李慕禅拿起竹篙一撑,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出去,转眼离开了小院,李慕禅迎着风笑道:“我估计神剑宗早就跑得没影了!”   “那倒未必!”易晓茹摇头道:“他们经营一处地方不易,不会轻易放开,上一次你杀了他们三个,可能不知道他们暴露了!”   李慕禅道:“能逃得过万圣宗追杀的,他们的警惕可想而知,你太乐观了,走着瞧吧。”   “那就瞧瞧!”易晓茹哼道:“即使他们逃走,师姐他们也能追得上!”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   小船飞射,易晓茹指挥着方向,一会儿功夫来到了荆州城,城里很宁静,但大街上灯笼高照,不时还有人走动。   荆州城号称不夜城,晚上什么时候都有人,或是寻花问柳,或是到夜市上,或者早早起来做买卖。   两人上岸后沿着大街走,易晓茹很快来到一座大宅前,轻轻敲门,大门很快拉开,殷照江一袭白衫站在门后,笑吟吟看着易晓茹:“易师妹,你总算回来了!”   易晓茹冷冷道:“我师姐呢?”   “在呢。”殷照江打量一眼李慕禅:“这位是……?”   “我朋友。”易晓茹沉声道:“何足道,殷照江!”   李慕禅抱拳微笑:“殷公子,久仰大名了!”   “哪里哪里,一点薄名何足挂齿,何兄请!”殷照江微笑着侧开身子,伸手延请。   他看李慕禅是中年人,虽风度翩翩,气质潇洒,却没想到与易晓茹的男女之情上,所以爱屋及乌的甚是热情。   殷照江关上大门,易晓茹已经懒得理会他,径直往里走,殷照江这一关门的功夫,易晓茹已经踏进了大殿。   李慕禅紧随易晓茹进去,大殿里正坐着十多个人,正中坐着一个葛衣银发老者,魁梧雄壮,宛如一头雄狮坐在那里。   ————   旁边坐着九个葛衣老者,隐隐以坐中央的老者为守,银发老者对面坐一个中年美妇,苗条秀美,眼神透着精明干净,正端着茶盏轻啜。   看到易晓茹进来,中年美妇放下茶盏招招手:“师妹,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见一位朋友。”易晓茹指一下李慕禅:“何足道!”   “哦,他是你朋友?”中年美妇好奇的打量李慕禅,据她所知,这个易师妹可是眼高于顶,淡漠于世的,从不交朋友,怎会忽然跳出一个朋友来?   她既是好奇,又是怀疑的打量着李慕禅,其余十老者也打量李慕禅,坐中央的银发老者“咦”了一声,上下扫视。   李慕禅微笑抱拳:“诸位前辈,在下何足道有礼了!”   “何足道……”银发老者皱眉想了想,转向殷照江,殷照江轻轻摇头,银发老者道:“你是武林中人?”   李慕禅笑道:“晚辈只能算半个武林人吧,平时是闭门读书的,喜欢游玩,不想掺和进武林恩怨里,武功嘛也会一点,不过有限得很。”   “哦,这样……”银发老者点点头:“怪不得呢,照理说,你这个年纪有这般修为,可是惊人得很,足够扬名天下的了!”   李慕禅道:“扬名天下太麻烦,我不喜欢。”   “何公子,你如何与我师妹认得的?”中年美妇笑问。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易晓茹,易晓茹哼道:“师姐,是他救了我,上一次不是他出手,我会被神剑宗灭了口!”   “哦,原来是他呀!”中年美妇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呢,何公子,来来,快请坐!”   她说着热情的搬过一张椅子,摆在她上首,李慕禅忙推辞了一下,易晓茹道:“算啦,你们说你们的吧,这些他也不感兴趣,我带他到后花园歇息。”   “好吧。”中年美妇点头,对李慕禅歉然道:“何公子,咱们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失礼了,让师妹陪你吧。”   李慕禅点头:“是,那在下告退!”   他转身随着易晓茹出了大殿,去后花园。   “小娴,这小家伙可靠吗?……年纪轻轻就这一身惊人修为,怕不是一般人物啊!”银发老者皱眉盯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   中年美妇笑道:“褚老放心吧,我师妹可是人精,谁能骗得过她!?”   银发老者呵呵笑起来:“这倒是不错,不过你们女人啊,就怕陷进情网,一旦陷进去,再聪明的女人也没用!”   “褚老想多啦,师妹怎么可能看上他?!他都能做师妹的父亲了!”中年美妇摇头轻笑道:“褚老咱们还是想办法找到神剑宗那帮家伙吧!”   “小娴你也没办法么?”银发老者沉吟道。   中年美妇叹口气:“神剑宗里有高人,抹去了一切痕迹,想找到他们太难!”   “这么容易找到也不会逃这么久了!”银发老者叹口气,摇头道:“看来还是要小茹出马!”   ————   李慕禅与易晓茹来到后花园,这里假山与树林皆备,比他的小院大得多,而且还有一片湖,湖里锦鲤一簇一簇,看着煞是美丽。   两人沿着湖上的回廊慢慢走,回廊上面是一串串的灯笼,照得湖面与回廊里一片通明。   “看来他们办砸了。”李慕禅笑道:“我能看出他们的愁容来!”   “师姐在拿捏呢。”易晓茹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起来:“原来哪些!……你师姐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易晓茹斜睨他:“你是省油的灯?!”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摸了摸自己颌下:“这十位高手还真是不一般,我好像掉进龙潭虎穴了!”   “你心虚了?”易晓茹哼道:“可是做了亏心事?”   李慕禅摆摆手,两人正斗嘴,殷照江沿着回廊慢慢过来,步态潇洒,手拿一柄折扇轻摇。   “何兄,多谢你救了易师妹!”殷照江合扇抱拳,自有一股雍容气质,好像贵公子一般。   “姓殷的,你倒是自作多情,何必你谢!”易晓茹毫不客气的冷笑。   殷照江笑道:“易师妹,何兄救了我同门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岂能不说声谢谢,那也太失礼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殷公子,听闻你可是万圣宗第一弟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像你这么大可没这等修为!”   “不过仗着前辈余荫侥幸而已!”殷照江不在意的摇摇头,笑道:“还没请教何兄的师承?”   李慕禅笑道:“我是山野之人,哪有什么师承!……说实话吧,我最喜欢读书,无意中看到一本武功秘笈,就瞎练着玩,没想到还真练出点名堂出来,我这才是侥幸呢!”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殷照江赞叹道:“武功自修可不是容易的事,没有大毅力大智慧绝不可能成功!”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是运气好,一直能蒙对了,不然的话,早就走火入魔了!”   易晓茹看他们两个谈笑甚欢,莫名的有些生气,冷冷道:“姓殷的,你还有事吗?”   殷照江有些尴尬的笑:“呵呵,易师妹,看来还要劳烦你,咱们追丢了那帮家伙!”   易晓茹蹙眉看着他,殷照江忙道:“悔不该不听师妹的话,……咱们小瞧了这帮人!”   易晓茹哼道:“师姐没招了?”   殷照江点点头:“祝师姐说只能请你亲自出马了!……何兄你看——?”   李慕禅笑道:“易姑娘,我也凑个热闹吧!”   第78章 追踪   易晓茹摆一下手:“我身体不适,去了也没用。”   “师妹怎么了,可是受了伤?”殷照江忙关切的问。   李慕禅笑道:“姑娘的伤还没好?”   易晓茹轻颔首:“我现在没办法施展秘术,还是要师姐出手。”   殷照江苦笑着摇摇头:“祝师姐说她无能为力了,……唉,看来这次又要无功而返!”   易晓茹斜睨他一眼,殷照江无奈苦笑道:“咱们是不该不听师妹的,可到了现在这一步,师妹再不出手的话,神剑宗真要逃了!”   易晓茹摇头:“我真没办法。”   李慕禅道:“易姑娘,上次那三个家伙就是神剑宗的?”   “嗯。”易晓茹点头道:“这是咱们宗内的事,先生最好别插手。”   殷照江忙点头附和:“对对,何兄最好还是置身事外,神剑宗个个歹毒,万一何兄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实在于心难安!”   李慕禅笑了笑:“殷公子,我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着了,咱们过两招如何,让我这个山野之人开开眼界!”   “何兄要跟我动手?”殷照江一怔,似乎无法相信,笑道:“我看不必了吧……”   李慕禅笑道:“殷公子可是看不起我?”   殷照江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说出来,无奈的摇头道:“何兄想多了!”   李慕禅笑了笑:“既如此,那过几招又有何妨,输赢无所谓,就是见识一下殷公子的高招!……对万圣宗的武学,我也久仰大名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殷照江望向易晓茹:“师妹你看……?”   易晓茹哼道:“随你!”   殷照江无奈的点点头:“既然何兄非要切磋几招,盛情难却,那咱们就简单的过几招!”   李慕禅呵呵笑道:“好好,那咱们比划一下掌法吧!”   “好!”殷照江痛快的点头。   两人飘身出了回廊,来到湖边的空地,李慕禅拉开架式,笑道:“殷公子小心喽,我毕竟痴长几岁!”   殷照江一手负手,一手收起折扇,伸手笑道:“何兄请,我会全力心赴,何兄也要小心,武功修为不是年纪决定的。”   “那好,看招!”李慕禅哈哈大笑一声,忽一掌拍出,瞬间到了殷照江胸口,掌速极快。   殷照江自上次输了一场后,不敢再小瞧天下英雄,变得谨慎小心,虽看出李慕禅没用全力,他也不敢硬接,竖掌为刀斩向李慕禅手腕。   李慕禅变招,再斩殷照江手腕,两人变招迅捷,看得人眼花缭乱,二十几招过后,两人手掌一次也没碰上。   ————   易晓茹站在回廊上,扶着栏杆观瞧两人,看两人手法娴熟,招数精妙,轻轻点头,又摇摇头。   她实在想不到李慕禅是如何练的,难不成紫裳宫的掌法如此厉害?这好像不是紫裳宫的绝学吧?怎么看着有几分龙山宗的味道。   不过龙山宗的武学博杂,三十六艺门门精绝,而且彼此截然不同,若没有特殊的法门,根本不能兼修一门以上。   李慕禅掌法有一丝龙山宗武学影子,但又非龙山宗武学,易晓茹想到他心上人是龙山宗四杰之一,心下释然,随即又涌起一阵不舒服。   李慕禅笑道:“殷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没想到何兄掌法如此精妙,佩服!”殷照江赞叹道。   他是真心赞叹,自己的掌法是森罗万象掌,乃是揉和天下各派掌法之精华而成,精妙绝伦,几乎是万圣宗最顶尖的掌法之一。   自己练得火候精深,自忖论掌法之强横,可能不算最顶尖的,但论精妙,天下罕有人及。   可没想到眼前这何兄竟然挡得住自己,而且见招破招,丝毫不落下风,当真是令人惊骇。   纵使见过森罗万象掌的人,也很难记得住,森罗万象掌有三百六十招,若非自己有过目不忘的天赋,绝不可能修成。   而且三百六十招又可以变化成七百二十招,或者一千四百招,一些招数组合起来,可以衍化成无数精妙招数。   李慕禅掌法精妙,激发得他全力以赴,超常发挥,一些精妙招数自然的创了出来,有酣畅淋漓之感。   李慕禅笑道:“殷公子,这是什么掌法,好生厉害!”   “森罗万象掌!”殷照江赞叹道:“不知何兄是什么掌法?”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这个嘛,缠丝掌!”   “好一个缠丝掌!”殷照江呵呵笑道:“何兄小心了,接我这一掌!”   李慕禅笑道:“请——!”   殷照江招数猛的一变,“呜呜”如猛虎下山,忽然变成了刚猛霸道,右掌直直推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一掌轻飘飘拍出。   “砰!”两掌相交,殷照江噔噔噔噔一口气退四步。   “咦?”殷照江讶然望来。   李慕禅笑眯眯道:“殷公子,承让了!”   殷照江脸色微变,皱眉道:“何兄好功力!”   李慕禅道:“再来?”   “来!”殷照江不服气,再次攻来。   “砰!”两掌相交,李慕禅稳稳站在原地,殷照江噔噔噔噔再次退出四步,脸红一下,又恢复原状。   ————   “行啦!”易晓茹娇叱一声。   李慕禅笑道:“殷公子,我总算没白吃这么多年的饭!”   “何兄掌力惊人,佩服佩服!”殷照江抱拳,无奈摇摇头:“怪不得能救了易师妹!”   易晓茹道:“姓殷的,你该回去了!”   殷照江无奈的道:“师妹真不出手?”   易晓茹道:“我有伤在身,想动手也没办法!”   “好好,那就算了!”殷照江也是心高气傲的,一直陪着笑脸,总算被激怒了,重重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李慕禅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开,摇头笑道:“殷公子何曾受过这个气!”   “他是输不起!”易晓茹打量着他:“你哪学的掌法?”   李慕禅笑道:“乱学的呗。”   他刚才施展的是莲心掌,威力确实强横,即使龙山宗练成莲心掌的也寥寥无几,而且多数是那些年纪大的隐修者,见过莲心掌的罕之又罕,所以李慕禅敢放心施展。   易晓茹蹙眉,没好气的道:“你修为比他深,不过……”   她摇摇头,既然李慕禅不想说,她也不勉强,一般的掌法怎能克制得了森罗万象掌!   李慕禅笑道:“为何不去追神剑宗?”   易晓茹道:“我当初就说过,别轻易出手,打草惊蛇,神剑宗经营这么久,不会甘心放弃的,待他们自投罗网才好,可他们不听,非要兵贵神速,结果扑了一个空!”   李慕禅摸着下颌沉吟,笑道:“我看你这主意不算好,他们既然走了,不会回来的。”   易晓茹不以为然:“他们不是一两个人,难免有牵挂,怎能说断就断?周围的人会帮忙找到他们!”   李慕禅笑道:“你应该有追踪的秘术吧?”   易晓茹道:“那三个人都死了,我无计可施!”   李慕禅歪头打量她,心下明白,原来她的秘术是靠感应人的精气神,易晓茹嗔道:“看什么,我真的无能为力!”   李慕禅道:“那你师姐呢?”   “师姐的秘术与我不同。”易晓茹摇头道:“她能帮忙,不过代价太大,而且也生气他们先前的举动。”   李慕禅恍然笑道:“是替你打抱不平吧?”   “不错!”易晓茹轻轻点头,蹙眉道:“不拿捏他们一下,他们还以为咱们隐宗好欺负。”   李慕禅道:“看来你在万圣宗的处境不在好啊?”   易晓茹白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想见识一下神剑宗的心法。”   “嗯——?!”易晓茹脸色微变。   李慕禅道:“神剑宗能在万圣宗追杀下挺住,让人刮目相看,心法绝对有独到之处!”   “你想学神剑宗心法?!”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我只想参考一下神剑宗心法,不会去修炼的。”   易晓茹皱眉道:“你要知道,神剑宗心法损人利己,最可恶,咱们虽是万圣宗,却也不屑有这般法门!”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练的。”   易晓茹冷笑摇头:“你们男人得了这法门,哪有禁得住的?”   李慕禅道:“那我自己去找神剑宗!”   “你找得到他们?”易晓茹不屑的斜睨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找到的话,你要如何?”   “你想如何?”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易晓茹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把我现在的身份弄真了!我喜欢何足道这个人!”   “……好。”易晓茹沉吟一下,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随我来罢!”   两人轻飘飘出了大宅,李慕禅信步而行,沿着大街闲逛,一直往西走,最终来到一座酒楼前停下。   “这里……?”易晓茹蹙眉,这座酒楼有三层,从底下往上看,巍峨高耸,布帆迎风招展,写着“登鹤楼”三个字。   李慕禅笑道:“进去歇歇,先吃点儿东西。”   易晓茹瞪他一眼,却没多说,两人进了酒楼后,李慕禅径直登上三楼,要了一间雅舍。   易晓茹强抑着好奇,凭她对李慕禅的了解,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李慕禅坐下后,跟小二点了几道菜,待小二退去,他指指西边墙壁,易晓茹顿时知晓其意,明眸眨了眨,李慕禅点点头。   易晓茹顿时明白,西边的雅舍内就是神剑宗的人!   第79章 形势   李慕禅笑道:“这里的风景不错,就是贵了些。”   他说笑着,食指醮茶水在桌上轻轻划动,易晓茹站到他身后,看过桌上的字,蹙眉看看他,李慕禅轻轻点头。   易晓茹歪头斜睨他,李慕禅拍拍胸脯:“放心吧!呆这儿绝不会吃亏,要不,你去催一催小二,让他们快些上菜?”   “好吧!”易晓茹哼一声。   她推门袅袅去了,一会儿脚步又响起,是转回来了,在西边屋子前停下,推开了门,然后轻叫一声:“啊,错了!”   “你是何人?!”屋里传来一个中年人的怒哼。   易晓茹忙道:“两位前辈,我走错了,打扰了!”   “走错了?!”中年人冷冷道:“你年纪不大怎如此糊涂?!”   易晓茹声音里透着无奈:“都怨我,去催小二上菜时,忘了回头望望房门的模样。”   “算了老张,这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另一个中年人劝道。   “哼,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中年人冷冷道:“不知她会不会心怀不轨,不如……”   “算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另一中年忙劝道。   “……好罢,退下!”中年人不甘心的哼一声,摆一下手。   另一中年人忙道:“小姑娘还不快走!”   易晓茹似乎有些慌张,忙不迭的道:“多谢两位前辈!”   她脚步声再响,然后来到这边推门进来,合上门后,迎着李慕禅笑眯眯的眼光,慢慢点头。   李慕禅装作一无所知,好像不会武功,笑道:“咱们吃过饭后,去哪里游玩一番?……荆州城可是繁华热闹,可惜你是女的,不能去河边游玩!”   “去河边游玩?”易晓茹哼道:“你是不是挺不甘心呐!……真倒霉,刚才走错门了!”   李慕禅急忙道:“走错门了!……你怎这般不小心,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可得罪不起!”   易晓茹嗔道:“我哪知道!……我也不想走错,可你一直催,一直催,我就急急忙忙出去,结果忘了咱们屋子样子。”   李慕禅不悦的哼道:“这么说还怨我了!?”   易晓茹没好气的嗔道:“不怨你怨谁!你一个大男人,懒得动也不动,什么都要我伺候!”   “你这娘们儿!”李慕禅“砰”重重一拍桌子,腾的站起来怒喝:“还反了天了!”   “姓何的,你长进了,是不是想打女人!?”易晓茹针锋相对,也站起来,怒喝道:“好啊,姓何的,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可不过一年你就变成了这样,早知道你这样,我死也不会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   “闭嘴!”李慕禅断喝。   两人吵得越来越厉害,西边墙壁敲了敲,传来闷哼声:“你们闭嘴,要吵架回家吵去,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两人顿时一静,相视一笑。   ————   “甭跟我说话!”李慕禅怒哼一声。   易晓茹紧跟一句:“不说就不说,谁稀罕跟你说!”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露出笑容,这种默契感很奇妙,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想什么。   “哼!”两人同时怒哼一声,又露出笑容。   “菜来喽……”小二敲敲门笑道。   “进来!”两人同时没好声色的喝道。   小二莫名其妙的推开门,端着一盘子好菜,香气飘溢,看两人脸色阴沉,顿时小心翼翼,来三楼吃饭的非富即贵,他稍一出错挨了骂或者挨打,掌柜的绝不会出头,反而要怨自己。   待小二小心翼翼的退走,李慕禅哼道:“吃饭吧!”   “吃就吃!”易晓茹哼道。   两人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侧耳倾听旁边的声音,但西边两中年人说话极轻微。   易晓茹不甘心,把耳朵贴到墙壁上,仔细倾听,李慕禅露出询问眼神,她露出无奈神情,摇摇头。   两人默默吃过菜后,结了帐往下走,很快下了酒楼。   到了楼下,李慕禅微笑:“如何?”   “嗯,是神剑宗的!”易晓茹点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你怎能断定?”   易晓茹道:“神剑宗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味道,我闻得出来!”   李慕禅惊奇的笑道:“独特的味道?”   “哼,说了你也不懂,是因为心法的缘故!”易晓茹斜睨他一眼,迈步往西走,李慕禅一扯她,想往东走,两人挣了一下,最终李慕禅还是没能拗过她,只能无奈的往西。   两人做这一切很自然,好像是一对仍未和解的小夫妻,看得三楼上的两个中年人摇头失笑。   两人慢慢沿着大街往西走,李慕禅笑道:“这么说来,你能感觉到心法?”   “嗯。”易晓茹点点头。   李慕禅赞叹道:“真是神妙的追踪术!”   “你想学?”易晓茹斜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没这奢望,只是好奇罢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妙术!”   “这不算什么。”易晓茹摇摇头道:“只能用来追踪,不能对敌,对武林中人而言就是鸡肋!”   李慕禅呵呵笑道:“若用好了,妙处无穷。”   易晓茹摇头叹了口气:“修炼此术需要天赋还有苦功,我因此而耽搁了别的修炼。”   李慕禅道:“有失必有得,不能一概而论,现在宗里还不是要靠你?”   “这倒也是。”易晓茹露出笑容。   ————   两人闲逛如游人无异,也并不显眼,李慕禅一袭青衫,扮成何足道的中年人模样,风度潇洒飘逸,跟在易晓茹身边不显碍眼。   易晓茹一袭杏黄罗衫,玉脸皎洁无瑕,身段丰满而娇柔,魔鬼身材与冷淡的气质相融,散发着逼人的容光。   两人走在一起,人们不自然的想到郎才女貌。   易晓茹忽然扭头望过来,明眸炯炯,想看透他的心:“你怎知道他们是神剑宗的人?”   李慕禅迎着她明眸,微笑道:“猜的。”   “哼!”易晓茹无奈的瞪他一眼,显然不想说真话,她真好奇,神剑宗向来隐匿行踪几乎没有破绽,不然早被灭了,这次被打草惊蛇,会更小心,她也没指望能追得到。   可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神剑宗的人,若非知道他是紫裳宫弟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神剑宗的人了。   李慕禅笑道:“我一直跟着他们三个,有人来取他们尸首,我跟上去,所以能认出这两个。”   易晓茹歪头问:“没被发现?”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你的追踪术好,我的隐匿本事也不差。”   “别吹了!”易晓茹轻笑。   李慕禅道:“我一直没特意隐匿自己,不然你的秘术也没用!”   “好啊,那我倒要瞧瞧!”易晓茹笑道。   李慕禅笑道:“那好,咱们半个时辰后在酒楼汇合,看能不能找到我!”   “比就比!”易晓茹不服气。   李慕禅摆摆手,飘身一闪,钻进旁边的巷子里,身形闪动两下,消失不见了,易晓茹皱眉,对他的轻功凛然不已。   她双手结印,皱眉凝神,半晌过后,慢慢睁开明眸左右顾盼,然后不死心的再次阖眸,结一个奇异手印,盏茶时间又结另一个手异。   直到一刻钟,她才慢慢睁开明眸,摇摇头。   ————   她摇头叹口气,还真是小瞧他了,果然追不到,看来他也有秘术在身,是隐匿身踪的秘术,紫裳宫好像没这般秘术吧?   她发出一声呼啸,轻微却传出很远,随即一个中年小贩挑着一筐饼慢悠悠过来,似是累了,停在易晓茹身边,拿脖子上的毛巾拭汗。   易晓茹低声道:“马上去请褚老十人,还有我师姐,到登鹤楼找我!”   “是!”中年小贩应一声,放下毛巾,又挑起担子慢悠悠离开了。   “呵呵,怎样?”李慕禅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斜睨身后一眼,轻哼道:“果然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笑道:“免得你疑神疑鬼的,怎么样,要收网了?”   “嗯,把他们逮住就是了。”易晓茹点头。   李慕禅皱眉沉吟一下,摇摇头:“我看未必有用!”   易晓茹也冰雪聪明,道:“你是想顺藤摸瓜?……他们太警觉,会弄巧成拙。”   李慕禅道:“你这样也会弄巧成拙吧?……他们不见了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岂能没有防备?”   易晓茹道:“只要下手快,马上讯问出他们藏身处就是。”   李慕禅摇头:“我觉得你们问不出什么。”   “孟老是精通刑讯的大家。”易晓茹道:“不管多硬的嘴他都能撬开。”   看她说得轻描淡写,李慕禅心生寒意,万圣宗被称为邪道第一宗,并非侥幸,行事确实有几分邪性,视人命如草芥。   李慕禅冷笑一声:“你们也曾捉住过神剑宗弟子吧?可讯问出什么了?”   易晓茹看看他,摇摇头:“没有,他们有秘术,能自杀。”   “那这一次呢?”李慕禅道。   易晓茹道:“这一次不同的,褚老他们修为深,不会给他们两个自杀的机会!”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摇摇头不以为然。   易晓茹皱眉道:“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吧?”   李慕禅点头,易晓茹没好气的道:“你是没见过他们做的事,神剑宗弟子个个死有余辜!”   李慕禅道:“说来听听。”   “我都不好意思说!”易晓茹冷冷道:“他们对女人毫无怜惜之意,只是用来练功的工具!”   李慕禅皱眉道:“采补吧?……直接致死?”   “不死也脱层皮!”易晓茹隐隐露出忿怒:“直接成了废人,下半辈子会痛苦不堪。”   李慕禅皱眉盯着她看,易晓茹冷冷道:“不错,我有一位师姐就是被他们害了!”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隐宗……”   ————   上一次她一位师姐被梅道灵所杀,这一次,又是有一位师姐被害,这隐宗难道这么弱小?   易晓茹看出他的心思,哼道:“咱们隐宗是没落了!”   李慕禅道:“你们隐宗现在有多少弟子?”   易晓茹紧抿红唇,缓缓道:“只有我与两位师姐,还有师父了。”   李慕禅皱眉:“只有四个人?”   易晓茹道:“九宗之乱,咱们隐宗几乎全军覆没!”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们隐宗还真是……,原本你们有多少人?”   “一百人。”易晓茹道。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你们隐宗还真是……,怪不得你们报不了仇呢!”   易晓茹道:“咱们隐宗嫡传弟子虽少,但外宗弟子却不少!”   李慕禅叹道:“他们武功不成,威胁有限,你们在万圣宗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吧?”   易晓茹冷冷道:“九宗都是元气大伤,谁也甭说谁!”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可是秘辛,怪不得万圣宗虽号称邪道第一派,却一向低调,反而不如龙山宗临海阁这般张扬。   不是他们改邪归正了,是他们元气大伤,正养精蓄锐呢!   李慕禅道:“那你们隐宗的实力在九宗是算是第几?”   易晓茹默然,淡淡道:“最末。”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是没想到……”   “你想说什么!”易晓茹冷哼,明眸炯炯逼视他:“是不是觉得咱们好欺负?”   李慕禅忙摆手:“你想岔了!……不过你们本事奇异,所以九宗还离不开你们,是不是?”   易晓茹傲然道:“师父是宗门有数的高手,他们不敢放肆!”   李慕禅笑道:“怪不得呢,不过你们呢?”   易晓茹容光黯淡下来:“咱们不肖,武功差得远。”   “唉……”李慕禅苦笑一声,叹道:“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咱们还真是同病相邻!”   易晓茹白他一眼,倒没有伤感神情。   快到登鹤楼时,李慕禅道:“我觉得你们应该顺藤摸瓜,不然会伤手,……我就不去掺和了。”   “……好吧。”易晓茹缓缓点头,算是采纳李慕禅的建议,两人相处不短,对李慕禅的才智她很佩服。   李慕禅微笑着摆摆手,飘然消失在易晓茹视野里,她感应一下,竟发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正要暗骂,神色一正,看到了褚老他们十人,加上祝师姐与殷照江,一共十二个人,分成了四桌,都坐在靠窗的位子,两个坐二楼,两个在三楼。   她心一沉,忙感应一下,还好他们都不在了,忙上了楼。   第80章 陷阱   她上楼之后,中年美妇在二楼招招手,她袅袅过去,这一桌还有褚老与殷照江,老中少三代全乎。   褚老静静看着远处街外的风景,晶莹如玉的手掌搭在桌上,轻轻敲着手指,神情惬意。   殷照江摇着白玉折扇,神情悠然潇洒,笑眯眯看着易晓茹。   “师妹,怎么回事?”中年美妇伸手扯她坐下,凑过去低声问道。   易晓茹低声道:“我发现神剑宗踪迹了。”   “真的?!”殷照江一收折扇,急忙问:“何时发现的?”   “约有半个时辰吧。”易晓茹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   褚老皱眉,手指停在桌上:“半个时辰?”   易晓茹道:“我先前不能断定是他们,一发现了就通知褚老。”   褚老沉吟道:“还在?”   易晓茹道:“已经走了,不过我能追得到,……褚老,你们太大意了,太容易看出来。”   褚老点点头道:“嗯,是大意了,不过不敢分散太过,免得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了。”   易晓茹沉吟一下,道:“褚老,咱们现在走?”   “走吧。”褚老微笑道:“我就说小茹你通情达理,不会置之不理!”   易晓茹冷冷道:“我是陪朋友出来游玩,无意中发现他们的!”   褚老扭头打量一眼四周:“怎么不见那位何先生?”   “他不想掺和这件事,先走了。”易晓茹道。   殷照江剑眉微锁:“他会不会走漏消息?”   看易晓茹怒瞪过来,他忙笑道:“我是怕万一,咱们这次太关键,万一走漏了消息,又要功亏一篑!”   易晓茹冷笑:“放心吧,他杀了神剑宗的人!”   “行啦照江,正事要紧!”褚老沉声道。   殷照江摸摸鼻梁,有些尴尬:“是,一切由褚老作主!”   褚老沉声道:“我跟小茹在前头探路,你们远远跟着,别太近了。”   其余诸人都肃然点头答应,褚老在众人中辈份与武功都是最尊,负责追剿神剑宗事宜。   “走,小茹!”褚老起身,易晓茹看也不看殷照江,袅袅跟上去。   褚老与她一块下登鹤楼,在大街上闲逛,状似悠然自在,褚老温声道:“小茹别跟照江一般见识,他是太喜欢你了,所以迷了心窍,净做一些失礼举动,换了别的女人他可不会这么鲁莽失措,因为不动情也。”   易晓茹道:“褚老,咱们快些走,好像出城了!”   “嗯,走!”褚老无奈点点头,暗自打量一眼易晓茹,这个隐宗的弟子就像一朵雪莲花,又美又冷,偏偏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是骨子里透出的性感,难怪照江那小子被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这般女子最是坚贞,很难动情,照江可要受罪了。   ————   易晓茹皱起修长的眉毛来,两人已经走到西城门,她隐隐觉得不妥,在城门前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褚老问。   他扭头回看一眼,殷照江他们隐在人群里,都换了一身衣衫,看上去更像平常人,不引人注目了。   易晓茹摇头道:“褚老,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了?”褚老问。   易晓茹沉吟片刻,摇摇头:“照理说,他们应该藏身在城里,不该在城外的。”   褚老道:“他们可能成了惊弓之鸟,在城外容易逃吧。”   易晓茹道:“要说逃还是城里容易逃,人太多,又有府兵,咱们在城里动手会有顾忌,到了城外不一样,能放手厮杀。”   褚老神情微动,沉吟道:“小茹你觉得可能有陷阱?”   易晓茹缓缓点头:“十有八九!……我越想越觉蹊跷,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让弟子在酒楼里乱晃?”   “嗯,有理!”褚老缓缓点头。   殷照江飘身过来:“褚老,易师妹,怎么了?”   褚老将猜测说给他听,殷照江虽辈份小,武功在诸人中也不算顶尖,但毕竟是宗主嫡传弟子,将来大有希望执掌万圣宗,不能不给面子。   殷照江笑道:“看来他们想来个绝地反击呢,这些年恢复了元气啊!……褚老,你说怎么办?”   “怕他们不成!?”褚老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本事!”   “好!”殷照江折扇一拍掌心,赞叹道:“褚老豪气!……这帮家伙狂妄之极,如此小觑咱们,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易晓茹蹙眉:“褚老,我看此事从长计议为好!”   褚老道:“小茹,神剑宗这些年在咱们的追杀下,早就兵断粮绝,实力早就耗干净了,不必担心。”   易晓茹道:“褚老,他们既然敢埋伏咱们,一定有把握才是,不然的话早就逃之夭夭了!”   殷照江笑道:“易师妹,我看他们是逃无可逃,绝望了,想要临死一击!”   易晓茹蹙眉斜睨他一眼:“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真隐藏着顶尖高手怎么办?!”   殷照江呵呵笑道:“有褚老在,咱们又怕谁来!”   易晓茹一滞,狠狠瞪他一眼,扭头看褚老。   褚老摸髯微笑:“照江说得有点儿道理,神剑宗最难缠的是赵元明,老夫会对付他!”   易晓茹叹口气无奈摇头,不再多说了,多说无益。   ————   褚老道:“有可能咱们多想了,小茹,还是咱们走前头吧!”   易晓茹点点头,不再多说,径直往城门而去。   一出城门便是茂密的树林,各种树都有,松杨桑,各自成一片,并不杂乱,显然当初规划过,看上去很是生机勃勃。   茂密的树林后面是一座座山,丛山如龙蟠,煞是壮观,两人一出城后,加快了脚步。   易晓茹带路,很快来到树林深处,褚老浑身紧绷着,耳朵竖起,感觉提至最敏锐的状态。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树林深处走,忽然看到一片青色,仔细一看,却是几座木屋被树林掩映着。   易晓茹低声道:“褚老,就是这里了!”   “唔,我看看。”褚老轻点头,他有点儿摸不准了,要真是埋伏的话,应该早就发动了。   他化为一缕轻烟,很快消失在易晓茹视野里,不久之后,褚老两手各提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易晓茹跟前。   “咦?”易晓茹惊讶的看看褚老。   褚老笑道:“是咱们多疑了,这两个家伙没同伙,也没埋伏。”   易晓茹松口气:“那能问出什么吗?”   褚老有些得意的笑道:“他们招了,老窝在松涛谷!”   “招了?!”易晓茹讶然。   褚老笑道:“前几次,他们捉不到活人,在老夫手下容不得他们死,他们想死也难,只求一个痛快,就招了!”   易晓茹皱眉道:“这么容易?”   褚老一团笑容,呵呵笑道:“在我的搜魂手下,容不得他们抵抗,放心吧,我是分别讯问,他们回答一般无二,应该没说谎!”   “那就好。”易晓茹点点头,她总觉得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哪里,觉得太容易了。   虽说有自己的追踪术,但神剑宗能逃得这么多年,也是躲过了追踪术的,怎能这么容易被捉。   不过看褚老的模样,自己说什么也没用的,与其唠叨,还不如闭上嘴,小心一点儿。   “走,去松涛谷!”褚老沉声道:“他们没多少人了,也只有十来个,咱们足够拿下!”   “……是。”易晓茹缓缓点头。   ————   松涛谷也是有名之地,因为风景极好,松涛声悦耳,所以荆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一处风景。   松涛谷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十来里,翻过一座山即可。   十三人汇齐之后,褚老沉吟看一眼了易晓茹与中年美妇,摇头道:“小茹,你们两个还是留下吧。”   易晓茹忙道:“褚老!”   褚老摆摆手道:“那里太危险,你们又是女人!……有咱们足够了!”   殷照江忙点头道:“就是就是,褚老说的是,神剑宗个个都是亡命之逃,易师妹你身子娇贵,不必跟他们硬碰!”   易晓茹蹙眉,不悦的道:“你们是瞧不起咱们隐宗吧!”   褚老叹道:“小茹,你就别犯拗了,我知道你想亲自报仇,但就怕报不了仇反而搭上自己,这不合算!”   “师姐……”易晓茹扭头向中年美妇求助。   中年美妇叹道:“师妹,褚老他们说得有理!……咱们擅长追踪,武功确实不擅长,去了反而是累赘,会让褚老他们分心的!”   “我想亲手宰了他们!”易晓茹恨恨道。   中年美妇摇摇头:“你呀……,我也想,可你好好想一想,上一次你打得过他们吗?……不是何先生出手,你已经被杀了,是不是?”   易晓茹默然不语。   中年美妇道:“行啦,就听褚老的,别拖他们后腿!……褚老,你们出发吧,咱们回去等你们凯旋归来!”   “好!”褚老点点头,微笑道:“小茹放心吧,我会宰了他们的!”   易晓茹哼一声,扭过头去。   褚老摇头苦笑,也不生气,大手一挥,众人跟着他飘身消失在树林里。   “真是气死人了!”易晓茹不甘心的跺跺脚,扭头看一眼那两个中年人,他们神色恍惚,好像疯了痴了,对周围一切都没反应。   中年美妇看一眼两中年,摇头道:“褚老的刑讯手法还是那么霸道!……师妹你真不忿,这宰了这两个吧!”   易晓茹哼道:“都成这样了,跟死了没两样,才懒得动手!”   中年美妇笑道:“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   “祝师姐,说这些还为之过早呢!”易晓茹摇头,蹙眉看一眼褚老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中年美妇笑道:“好好的叹什么气,都变老了,走,咱们回去!”   “走吧。”易晓茹没精打采的应一声,两人出了树林。   ————   两女往回走,刚进城,中年美妇伸手一指,笑道:“那不是何先生么?”   “是他。”易晓茹道。   她招招手,李慕禅正在一个小摊前打量,似乎心有所感,忽然回头,与易晓茹的目光碰到一起。   他微笑起来,迈步来到近前:“祝姑娘,易姑娘。”   中年美妇抿嘴笑道:“何先生,还真巧呢!”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是巧,我是等着易姑娘他们呢!……怎么样,大功告成了?”   易晓茹默然摇摇头,中年美妇笑道:“差不多了,走,去咱们那里坐坐吧,何先生救我师妹,自当感谢的!”   李慕禅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易姑娘,我不打扰吧?”   “我若说打扰,你能不来吗?!”易晓茹没好气的道。   中年美妇拍一下她肩膀:“师妹!”   易晓茹道:“师姐,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呢,你可得小心了!”   中年美妇笑盈盈的:“哦,师妹,你跟何先生很熟?!”   “谁跟他熟了!”易晓茹嗔道。   中年美妇笑道:“走吧何先生,师妹她气不顺,甭理她,咱们走!”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三人一块回到先前那座大宅子里,直接到了后花园,坐在湖边闲聊。   中年美妇打听李慕禅的底细,家里可娶了夫人,家里父母可健在,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   易晓茹听得皱眉不已,这架式不太对,有些古怪。   李慕禅耐心的回答,笑眯眯的,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展现出极好的脾气与修养,看得中年美妇很满意。   易晓茹一会儿看看大门外,露出焦急神情。   中年美妇笑道:“师妹放心吧,有褚老在呢,不要紧的,即使有埋伏,打不过也能逃得掉!”   “但愿如此吧!”易晓茹叹道。   李慕禅道:“怎么回事?”   易晓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李慕禅也跟着皱眉,摇头道:“这显然是个圈套,诱你们钻嘛!”   “怎么说?!”中年美妇忙道,易晓茹也炯炯盯着他。   李慕禅道:“一切都太巧了,……这神剑宗还真是可怕!”   “可怕什么!”易晓茹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那两人显然是为了引你们上勾,能自愿牺牲,神剑宗不可怕?”   易晓茹蹙眉:“他们是被褚老逮住的。”   李慕禅道:“你不是说他们有秘法能够自杀吗?”   “他们可能来不及施展!”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一下,摇头道:“我想这等秘术很难禁住的,防不胜防,褚老虽厉害,可未必真能禁得住!”   “你也忒小瞧褚老了!”易晓茹哼道。   看两人熟稔的顶嘴,中年美妇古怪的微笑。   第81章 反杀   李慕禅摇头道:“这次肯定是陷阱的,他们钻进去,怕是凶多吉少,依我看,还是赶紧派人去救吧!”   易晓茹哼道:“褚老他们都不是对手的话,那也不必派人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那好吧,咱们去我那里!”   “去你那里?!”易晓茹一怔,摇摇头。   中年美妇笑道:“何先生此话怎讲?”   李慕禅道:“这也是以防万一,褚老他们真出事的话,这里也危险,不如去我那儿避一避!”   “这个……”中年美妇沉吟一下,摇头笑道:“不必了,咱们很隐秘,应该不会有人找过来。”   李慕禅笑了笑:“他们能设下圈套,可见在这里的经营很稳固,你们耳目灵通,神剑宗要是长记性的话,耳目也不会差了!”   “嗯……,有理!”易晓茹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抬头望向中年美妇:“祝师姐,咱们就去他们那儿吧!”   “万一褚老他们回来……”中年美妇为难道。   易晓茹道:“就说咱们出去探听消息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她撇撇嘴一幅不屑神情,中年美妇知道这是冲着殷照江的,师妹对殷照江这个宗内俊杰很是反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殷照江号称万圣宗第一弟子,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绝非吹嘘出来的,是真的有本事,宗内很多女弟子都对他很迷恋,可师妹偏偏不屑一顾。   身为她的师姐,她是乐观其成的,若师妹真能嫁给殷照江,那隐宗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会这么受气。   可师父与江师姐都不这么想,对这件事很反对,她们傲骨峥峥,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抬高隐宗的地位。   隐宗这些年来,还能在九宗之内,归根到底是师父在撑着,一旦师父不在了,凭她们三姐妹,根本撑不起隐宗的门户,到那时候,隐宗会被吞了,那就愧对列宗列祖了!   不过她们师姐妹的感情极好,既然师妹如此反对,她也放下这番心思,看到李慕禅的出现,她又动了心。   “走吧!”李慕禅道。   中年美妇想到这里,痛快的点头:“好吧,那就去先生那里坐一坐!”   “砰!”一声闷响,大门一下被撞开,中年美妇与易晓茹都脸色大变,忙飘身扑了出去。   ————   李慕禅也跟了过去,但见一个老者嘴角带血,脸色苍白,正盘膝坐在大殿中央地毯上,沉声道:“快走!”   “华老,怎么回事?”中年美妇忙道。   老者恨恨骂道:“娘的,有埋伏,咱们中了招!”   “真有埋伏?!”中年美妇皱眉道:“褚老他们不要紧吧?”   “不要紧。”老者摇摇头道:“咱们一看不妙,赶紧逃了,照江受了些伤,老褚他们护着退了,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真有埋伏……”中年美妇摇头叹口气:“还真被师妹说中了!……师妹,咱们快走!”   易晓茹抬头看一眼大殿外,摇摇头:“来不及了!”   中年美妇也抬头看,脸色变了变,哼道:“还真是瞧得起咱们呢!……华老,你先走吧!”   华老苦笑道:“也许是老夫坏了事,不跑过来的话,也不会引他们过来!……你们先走,我挡一挡!”   易晓茹忙道:“华老,你受了伤,还是赶紧走,别等伤更重想走走不掉,咱们无所谓的!”   华老摇遥头道:“你们是女人,不能留下!……小月,小茹,休得再啰唆,快走吧!”   他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立在大殿门口,双眼怒瞪缓缓落下来的十几个青衫中年。   这十几个青衫中年神情宁静平和,好像不是来杀人,是来游玩的,一脸和气,令人如沐春风。   易晓茹与中年美妇心下发冷,他们对神剑宗的手段很了解,这些家伙越是和气的时候,杀气越浓。   当头一个中年人俊逸潇洒,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即使现在也魅力过人,足令女人倾心。   俊逸中年微笑抱拳:“华老,易师妹,祝师姐,好久不见了!”   “姓孙的,你好大的胆子!”华老沉声道。   俊逸中年笑道:“华老这话可不对了,我过来看一看祝师姐与易师妹,怎么算是大胆了!”   华老沉声道:“你若动她们,齐老婆子会饶了你?就是千山万水也会追杀你!你逃不掉的!”   “那倒未必!”俊逸中年摇摇头,微笑道:“齐师叔身子骨还好吧?”   华老恶狠狠的道:“好得很,杀你足够了!”   “我倒是听说齐师叔身子骨大不如前了。”俊逸中年摇头笑了笑:“不然的话,你们也支使不动祝师姐与易师妹吧!”   华老脸色一僵,冷冷哼一声。   ————   这话倒是不假,齐老婆子护短得很,平时隐于山上,绝不准弟子们下山,也不准其余八宗来扰她们。   因为两个弟子被害,齐老婆子对其余八宗的冷漠很愤怒,却又没办法下手,只能拒绝出力,绝不帮忙。   “孙成河,你放马过来就是!”中年美妇淡淡道:“你的本事不知道长进了多少,会不会还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嘿嘿,祝师姐,保证让你满意!”俊逸中年孙成河嘿嘿笑道,目光在她丰腴的身子扫了扫。   中年美妇毫不畏惧,走到华老身边,淡淡道:“你带来了这么多人,是胆气不足吧?”   孙成河笑眯眯的摇摇头:“我没想到褚老他们会抛下你们,真是让我失望呐!……看来齐师叔没错,就不该替他们出力,你瞧瞧,一到关键时候就抛下你们不管,照我说,九宗早就该散伙了,貌合神离有什么意思!”   “小子住嘴!”华老怒喝一声,指着他喝道:“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赶紧滚蛋!”   孙成河越加和气,笑眯眯的摇头:“呵呵,华老何必生气,难道我说得不对?……唉,换了是我,绝干不出这种事来,抛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逃走,真不是男人!”   “还不是你们造的孽!”华老怒喝道:“你们伤了照江,宗主一定会大怒,你们神剑宗这一次真的完了!”   孙成河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哪一次不是怒气冲冲,结果咱们还不是逍遥自在?”   “宗主是懒得跟你们计较,所以只派咱们几个过来,宗主一旦发怒,亲自出手,你们真能接得住?”华老不屑的斜睨他。   孙成河笑道:“唐天御的本事传得神乎其神,我倒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华老冷笑摇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姓孙的怎么有你这么个草包儿子!”   “闭嘴!”孙成河皱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冷冷瞪着他:“你说我没关系,若说我爹,莫怪我翻脸无情!”   “哟,还是个孝子呢!”华老冷笑道:“你但凡有你爹一点儿本事,也不会欺负女人!”   “是是,我爹是不欺负女人。”孙成河又笑起来,摇头道:“我也不欺负女人,那就杀了你吧!”   他扭头道:“祝师姐,易师妹,你们放心,我姓孙的绝不会动你们一根手指的,只要束手就缚,我保你们安全,加入咱们神剑宗,比你们那个憋屈的隐宗强一万倍!”   “闭嘴!”中年美妇冷冷道。   ————   “祝师姐,我说得不对吗?”孙成河笑道:“齐师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隐宗能挡得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哼,九宗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真是让人寒心,不如加入咱们神剑宗,宗内弟子团结一心,谁也欺负不了咱们,怎么样?!”   “闭嘴吧!”中年美妇冷笑道:“加入你们,成为你们鼎炉,你倒是会想美事儿!”   “呵呵,祝师姐误会了,这都是九宗的人胡乱诬蔑!”孙成河笑道:“咱们神剑宗也有女弟子,可不是鼎炉!”   “算了吧,你说得天花乱坠,咱们也不会乖乖投降,终究要打一场的!”中年美妇摆摆手,淡淡道:“孙成河,你敢跟我打吗?”   “这有何不敢?”孙成河笑道:“不过跟女人动手实在有失身份!”   中年美妇笑起来,摇摇头:“这借口倒好!……直说吧,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唉……”孙成河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叹息道:“既然祝师姐坚持如此,那我只能讨教几招了!”   “来罢!”中年美妇招招手。   “祝师姐,我可知道你的算盘,是想擒贼先擒王吧?”孙成河呵呵笑道:“咱们还是出来打吧!”   中年美妇冷冷道:“出去打,你们一拥而上怎么办?”   “祝师姐,你也忒小瞧咱们了!”孙成河委屈地叫道:“我说单打独斗就是单打独斗,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好,就信你一回!”中年美妇哼道。   易晓茹忙一扯她,低声道:“师姐,你怎能信他的话?这人就是个无赖,话不能当真的!”   中年美妇低声道:“那怎么办,现在已经这样了,堵在这里,咱们早晚是一战,我试试看!”   易晓茹打量一眼四周,没看到李慕禅身形,凭对其了解,绝不会是逃了,而是在想办法。   她低声道:“再拖一拖,看何先生怎么办!”   “他——?”中年美妇蹙眉道:“可能早就逃了!”   易晓茹摇摇头:“不会,他一定会想办法的,现在需要时间!”   中年美妇叹口气,苦笑道:“孙成河是个狡猾的,绝不会给咱们时间!”   “姓孙的,我跟你打一场!”易晓茹冷冷道。   ————   中年美妇忙一扯她,易晓茹道:“姓孙的,你可有胆子与我动手?”   “易师妹,你不是我对手。”孙成河摇摇头道:“还是请祝师姐出手吧,你实在不服气的话,待我擒下祝师妹再跟你来!”   “好大的口气!”易晓茹冷笑道:“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想打败师姐,真是说笑!”   “呵呵,是不是说笑一试便知!”孙成河笑眯眯的道:“祝师姐,易师妹,你们也甭拖时间了,褚师伯他们不会回来的,咱们有人对付他们!”   易晓茹冷冷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中年美妇缓缓踏出大殿,来到孙成河对面:“来罢!”   孙成河笑眯眯打量着她丰腴身段,赞叹道:“几年不见,祝师姐风采更胜往昔啊,真让小子不能自持!”   华老沉声道:“姓孙的小子,你也是有身份的,另给你爹丢脸了,闭上你的臭嘴吧!”   孙成河斜一眼华老,笑道:“华师叔,伤势不要紧吧,别咱们没动手你自己先咽气了,那就没趣了!”   华老冷笑道:“小子你咽气,老夫也不会咽气,尽管放心吧!”   “好好,但愿如此!”孙成河脾气极好,温和的笑笑:“祝师姐,请出招吧,这几年我可是进境不小,师姐要小心!”   “废话真多!”中年美妇冷冷道,玉掌一推。   孙成河漫不经心的推出一掌,正面硬碰硬,不耍花招。   “砰!”中年美妇顿时后退了三步,脸色微变,凝神紧盯着他。   孙成河笑眯眯的道:“怎样,祝师姐,我进境还算不错吧?”   “哼,这几年你糟蹋了不少姑娘吧!”中年美妇冷冷道:“你们神剑宗罪该万死!”   “祝师姐,你想岔了,咱们可没糟蹋姑娘!”孙成河摇头道:“当年冯师姐的事真是个意外!”   “闭嘴!”中年美妇脸色顿变,阴沉下来死死瞪着他:“你再说一个字,咱们就同归于尽!”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孙成河无奈的点点头:“九宗的人一直诬蔑咱们,当初咱们叛出九宗,是因为他们觊觎咱们心法,觉得咱们心法高妙,你们隐宗应该有体会!”   “你丢得狡辩,看掌!”中年美妇冷笑,一掌拍下。   “砰!”她再次被震退了三步。   她心下震惊,没想到这孙成河进境如此之大,与从前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如换了一个人。   神剑宗的心法虽邪恶,但威力确实惊人,孙成河资质一般,换了在其他宗,会成为平庸之人,难以脱颖而出。   如今的他却截然不同,也算是不弱的高手了,纵使不如殷照江,也差不太多,这神剑宗心法太邪门!   “呵呵……”一声朗笑忽然响起,李慕禅负手飘飘而入,忽然穿过十几个人,来到中年美妇身边。   第82章 得笈   “你是谁?”孙成河皱眉。   李慕禅微笑:“祝姑娘,不要紧吧?”   中年美妇皱眉道:“何先生何必回来趟这汪浑水?”   她疑惑的看一眼李慕禅,满是不解,又有些感动,她确实没想到李慕禅不但不逃,反而回来。   危难之时见人心,看来这何先生对师妹确实有爱慕之意,两人凑成一对儿倒也合适。   李慕禅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岂能白白错过去?……要不我来代劳吧!”   “好。”中年美妇点头,笑道:“先生小心点儿,神剑宗的人有些邪门!”   “好,我知道了。”李慕禅笑着点点头,转向孙成河。   孙成河说一句,李慕禅没搭理他,他却笑眯眯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微笑道:“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李慕禅微笑:“山野之人,何足道也。”   “嗯——?”孙成河皱眉道:“山野之人还是富贵中人,都有个名姓吧,阁下这么不痛快,掩掩藏藏,是怕咱们日后报复吧?”   李慕禅摇头失笑:“何足道也。”   孙成河不耐烦的道:“连个名字都不敢说,何必出来趟这浑水,祝师姐的话一点儿没错!”   易晓茹冷笑道:“姓孙的,你真笨得可以,这么笨的家伙怎么练到这步田地的,还真是让人好奇!”   “什么意思?!”孙成河一愣。   易晓茹斜睨他道:“这是何足道何先生,明白了吧?!”   “何足道?!”孙成河失笑,摇头道:“这名字也真够怪的,难怪把我弄糊涂了!”   李慕禅微笑道:“不是名字怪,确实是你太笨了!”   “我笨不笨自己知道,何必你们说呢。”孙成河仍笑眯眯的,不过李慕禅能看出他在暗中咬牙,可见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李慕禅道:“孙公子听说是名门之后?”   “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你说这些做甚!”孙成河皱眉道:“姓何的,你真要趟这浑水?!”   李慕禅笑道:“他们是我朋友,我想带他们走,你们放开一条路,大伙井水不犯河水,岂不妙哉!?”   “嘿,你净想美事呢!”孙成河摇头道:“姓何的,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来啊!”   两个中年人踏步上前,神情肃然。   “宰了他!”孙成河轻描淡写的摆一下手,之后感觉很不错,觉得自己这一下动作潇洒,颇有气势。   “是!”两中年人沉声应道,缓缓朝李慕禅走去。   ————   李慕禅拔剑出鞘,摇头道:“你们现在退后还来得及!”   “动手!”孙成河冷冷道:“给我宰了他!”   李慕禅那几句话撩拨他肝火大盛,一直压着,这时候终于爆发出来了,随后有些警醒,自己修养还是不够啊!   李慕禅微笑道:“既如此,那莫怪我无情了!”   “哼!”三青衫中年冷笑,忽然分三角把他围在当中。   李慕禅道:“祝姑娘请退后,让我来!”   中年美妇飘身后退两步,想看看李慕禅的真本事,听易晓茹说他武功极厉害,应该不至于不敌。   她也没退太远,准备随时搭一把手。   “砰砰砰砰……”三人出掌如电,瞬间击中李慕禅身体,身前后背各挨了几掌,这一口气击下了十几掌。   李慕禅不闪不避,好像呆住了一般,中年美妇失声叫道:“何先生!”   李慕禅微笑,浑若无事,淡淡看着三人:“三位,拿出真本事吧,不必给我挠痒痒。”   三人脸色阴沉下来,彼此对视了一眼,断喝一声,缓缓推出一掌,动作缓慢却沉重,周围众人能感觉到一股沉重气息压过来,好像一座山压下,呼吸一下困难起来。   易晓茹慢慢越过华老,来到中年美妇身边,华老正看着场中,待看到她过去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闭上嘴,也跟着慢慢靠近。   “嗤!”一道剑光闪过,好像电光一闪即逝,三青衫中年动作忽然一滞,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李慕禅微笑道:“神剑宗武功不过如此!”   “你……”孙成河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心口汩汩冒血的三人,忽的抬头,勃然大怒:“来啊,给我一起上!”   “是!”其余十个人大喝一声,朝李慕禅冲去。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何苦来哉!”   他腰间长剑出鞘,身形冲了过去,主动迎向十人,长剑化为一道道电光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会有一人倒下。   不过一眨眼间,李慕禅返回易晓茹身边,微笑道:“孙公子,请回吧!”   “你……你……”孙成河目瞪口呆的望着李慕禅,如遇鬼魅。   中年美妇也惊异的望着李慕禅,华老则皱眉沉吟。   ————   李慕禅微笑:“孙公子还想留下?……易姑娘,要不要把他也宰了?”   “不必杀他!”中年美妇摇头笑道:“他不足为虑,放他回去吧!”   李慕禅点点头道:“孙公子还不谢谢祝姑娘?”   孙成河涨红着脸怒瞪李慕禅:“姓何的,这笔帐我一定会算的!”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好好,祝师姐,易师妹,咱们改日再聊!”孙成河怒瞪一眼李慕禅,又冲两女露出笑容来。   他笑得很自然很亲切,活像好朋友。   “滚你的吧!”中年美妇哼道。   孙成河扫一眼地上的青衫中年,用力咬咬牙,扭头便走,转眼不见了影子。   “砰!”一声闷响,华老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中年美妇忙过去扶他,探了探手腕与口鼻,摇头道:“华老的伤很重,咱们要呆一阵子了!”   李慕禅道:“去我那里吧!”   “先生那里隐秘一些?”中年美妇问。   李慕禅笑道:“是,纵使是你们也找不到的。”   “这倒不假。”易晓茹道。   “那好,就叨扰了!”中年美妇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的点头,毫不避嫌的抱着华老起身。   易晓茹道:“师姐稍等,我去弄辆车来!”   “好!”中年美妇答应一声。   李慕禅与易晓茹一块往外走,易晓茹招招手,不远处一个卖栗子的跑过来,小心翼翼的看她。   “弄辆马车来。”易晓茹简洁的吩咐道。   卖栗子的是个小伙子,看着纯朴憨厚,忙点点头跑开了。   两人站在门口,易晓茹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李慕禅笑道:“干什么?……看热闹啊。”   “哼,我看你浑身杀气,一定做了什么事吧?”易晓茹淡淡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想多了,我躲在一旁看热闹,神剑宗这些家伙的功力都很惊人。”   “哼,神剑宗的心法太邪恶,你是不是很羡慕?!”易晓茹冷冷道:“我看你一直窥视神剑宗的心法!”   李慕禅道:“我确实想看看,不会修炼,但总会有益处的。”   “你还是甭想了,一旦看了难免想练,那就走上邪路!”易晓茹蹙眉叹了口气:“到时候,咱们真会成敌人的!”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修炼的。”   “练武之人哪能禁得住这诱惑,而且你又是男人!”易晓茹摇头。   ————   两人正说话功夫,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口,易晓茹飘身进了大门,很快与中年美妇一起出来,把华老抬到车上,然后一块进去。   四人在一辆马车里并不显挤,这马车看着很平常,里面很宽大,很实用,在李慕禅的指点下,很快来到河岸边。   李慕禅招呼一声,把三人带进了自己的宅子。   听到脚步声与门响,秀秀飞快的迎出来,看到李慕禅,顿时露出笑容,待看到易晓茹与中年美妇,笑容便敛起来。   李慕禅笑道:“秀秀,这是祝师姐,这受伤的是华老,祝师姐他们会住一阵子。”   “是,公子。”秀秀乖巧的应一声,冲两女笑笑:“两位前辈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一声就好。”   “叨扰了。”中年美妇笑道,扫一眼易晓茹。   易晓茹白她一眼,又瞪了李慕禅一眼,李慕禅直接领着他们到了住处,把华老安置下来。   李慕禅坐在榻前探一下华老的脉相,露出轻松笑容,道:“还好,他服了灵药,性命无碍。”   中年美妇叹口气:“命是保住了,武功想恢复得一阵子了!”   李慕禅笑道:“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当时的情形一定很惨烈,好像你们万圣宗没折损人手。”   他其实已经过去看过了,松涛谷里的场面很凌乱,树木横飞,当时打得昏天暗地,惨烈无比,血腥气扑鼻。   “我也不知道。”中年美妇摇头。   “咳咳……”华老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易晓茹忙拿了痰盂,吐了几口血后,华老清醒过来。   “华老,怎么样?”中年美妇轻声问。   华老轻轻点头:“唉……,又捡回一条老命!”   他慢慢扭头望向李慕禅,吃力的抱拳:“多谢何先生了!”   李慕禅忙笑道:“华老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还是先静心养伤吧,待伤好后再干别的。”   “不行,咱们得赶紧走!”华老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华老不必着急,这里很隐蔽,他们找不到的!”   “咱们的地方也很隐蔽,他们还不是找到了!?”华老摇摇头,催促道:“快走快走,再不走他们又来了,那真走不掉了!”   ————   易晓茹道:“华老放心吧,在这里呆着,就是咱们也追不到!……华老,咱们没折损人手吧?”   “没有。”华老摇摇头:“老褚见势不妙,赶紧往外撤,还好撤得早,只有照江伤着了,赵元明亲自带着人埋伏,神剑宗所有顶尖高手都到了,咱们总算见机早,不然的话……”   易晓茹道:“这就好,那咱们就安心的呆着,不着急回去。”   “这里……”华老仍不放心。   李慕禅笑道:“华老,你们现在走很危险,不如在这里躲一躲,放心吧,我这里没人知道的!”   “是啊……”易晓茹忙点头。   华老看看易晓茹又看看中年美妇,无奈的点点头,吃力的盘膝坐起来,开始打坐调息。   三人退了出去,中年美妇道:“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   易晓茹低声叹道:“看来他们底气很足,祝师姐,神剑宗应该已经壮大了,想对付更难了!”   “这一次过后,唐宗主会亲自出手的。”中年美妇道。   易晓茹冷笑一声:“但愿如此!”   李慕禅领着两女到了后花园,好好歇一歇,聊一聊天。   李慕禅这才知道中年美妇名叫祝楚云,乃隐宗第三弟子,有三十岁了,当初在宗内也是风云人物,后来在师父的严令下,慢慢隐伏起来,不再显露锋芒,修为却是极高。   李慕禅笑了笑,他能看出祝楚云的深浅来,确实不俗,与孙成河相差仿佛,先前是藏拙了。   李慕禅陪着她们聊了半天,直到晚上吃了饭,他们才散开,李慕禅回到自己屋后,一闪消失。   他出现在另一间屋子,榻上盘膝坐着孙成河,李慕禅出现时,他一丝没察觉到,仍在专注的练功。   李慕禅这么大胆,敢贸然出现在神剑宗,是因为知道赵元明亲自带人埋伏褚老他们。   既然打得那么惨烈,褚老他们节节败退,赵元明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死缠烂打,非要灭了他们不可,否则留虎为患。   孙成河的修为深厚,比起李慕禅差了一大截,他又精通隐匿敛息之法,孙成河竟然一点儿没觉察异样。   李慕禅摇头,这说明孙成河的天赋确实不行,感觉不够敏锐,这无关乎武功,更在于各人的感觉。   李慕禅很耐心的坐到外面屋子,静静等孙成河行动,一个时辰之后,孙成河才慢慢醒来。   李慕禅赞叹,很有韧性,看来是靠勤奋补拙。   孙成河从枕头下面翻出来一本秘笈,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解座下榻离开了屋子,去吃晚饭了。   李慕禅蓦地再次出现,从他枕头下面拿出秘笈来,“铸剑神术”四个大字直映眼帘。   李慕禅露出笑容,没想到费尽心思算计,最终却是这么得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乍看这名字还以为是铸剑的,是铁匠的法门,李慕禅要不是听易晓茹提过,也会忽略,这秘笈是强壮男根的妙法,对男人来说可谓吸引力无穷。   第83章 遇险   他不因为这里是神剑宗驻地而着急,慢悠悠的翻开了秘笈,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把每一个字与图像都烙印入脑海。   从头到晚一共三十多页,这心法也不算多么复杂,不过很耗心力,练成了也不容易。   关键就是能够明心静心定心,在男女行云布雨之际,要能安下心来,仔细的体会与修炼,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慕禅慢慢合上秘笈,又放回了枕头下面,随即消失。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花圃的小亭上面,仰面朝天躺着,看着天空的繁星,想着刚才看到的秘笈。   铸剑神术,还真是奥妙无穷,其奥妙不在采补上,采补之道反而不算什么厉害,李慕禅见过不少的双修法门,这铸剑神术不算顶尖。   此术妙在铸剑上,是强体的无上法门,不过此术仅讲怎么铸剑,没讲其他,李慕禅从中受启发,推衍开来,能够用全身。   论内力的强横,他有莲心掌的内力,足够摧动经脉,扩充经脉了,但修复却不成,效率太差了,所以他一直在找什么炼体的秘术。   这铸剑神术是双修之法,也是炼体的秘法,而且蕴含着高深的炼体心法,不过一般的人看到这秘笈,都会被铸剑所迷,不会想其他。   况且,想做到真正的采补铸剑,绝不容易,需要强横的心境,真正达到无欲则刚的地步,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得到?   除非那些老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空不二,真正把红粉看成骷髅,才有可能修炼成这铸剑神术。   心境达不到,所得的益处有限,而且很难更进一步,采补一次,十不得一,可谓极大的浪费。   李慕禅摇头失笑,把双手枕在胳膊上,笑眯眯的看着天空的繁星,真是一个好天气,明天会晴朗无云。   换成自己的话,很容易能练成这铸剑神术,不过他不屑于此,他内力修炼进境极快,需要的只是炼体秘术,而不是内力增强。   只要经脉能够达到更广更深,内力自然会很快填满,不必借助采补来修炼内力,在他看来,这样得来的内力实在不够精纯。   除非只有一个鼎炉,否则的话,很难保持精纯的内力,况且一个鼎炉的内力也是有限的。   所以这铸剑神术,说起来增强内力确实很好,但在后期会有祸患,越到后来越难控制。   想来想练到高深境界,需要一门特殊的心法,能够精纯内力,精纯精纯再精纯,需要下大功夫,狠功夫重新洗练几遍内力才行。   想达到顶尖高手的层次,可能这铸剑神术与一般的心法并没有不同,都需要那么久,但在前期,铸剑神术大占便宜,很快成为高手,但内力不够精纯,所以差了一些,但比起一般的正宗心法,却已经足够压他们一头了。   再到后来精纯内力,需要时间比先前更久,两者时间加在一块儿,与正宗心法差不多。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三人一直不出小院,只有秀秀不时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   李慕禅一直陪着两女闲聊,天文地理,历史掌故,无所不谈,说说笑笑很是融洽,三人的关系飞速的亲密起来。   祝楚云对李慕禅越发满意,看他与易晓茹的眼神常常带着笑,恨不得把易晓茹推到他怀里一样,即使易晓茹私下里抗议,也没什么效果。   三天功夫感觉一眨眼过去了,两女倒是喜欢起了李慕禅这闲适的日子,不过华老却呆不住了,急着返回宗门。   他想看看褚老他们怎么样,他当时逃走时,是受褚老之托,但随后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那赵元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追着不放。   而易晓茹为了隐蔽身形,甚至没再联系那些耳目,对外界的消息隔绝,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这天清晨时分,易晓茹忍不住了,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脸色沉肃。   祝楚云与李慕禅正在后花园闲坐着,李慕禅拿了一本书看,祝楚云则在看盛开的花朵。   两人抬头,看她如此神情,祝楚云觉得不妙,忙起身问:“师妹,怎么样了?”   易晓茹摇摇头:“不太好,有一半人被杀了!”   “谁杀的?!”祝楚云皱起眉毛。   “赵元明!”易晓茹咬着牙恨恨哼道。   祝楚云皱眉道:“这赵元明也奇怪,身为一宗之主竟然亲自上阵,看来神剑宗真的是到了绝路,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我看不像!”易晓茹摇头道:“看孙成河的样子,他们像撑不下去的?……不知道赵元明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嗯,这姓赵的是个狠人,不能不防!”祝楚云轻轻点头,叹道:“折了一半人,不知道殷师弟怎样了?”   “他死不了!”易晓茹撇撇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褚老护着他,应该不要紧。”祝楚云笑道。   李慕禅道:“赵元明就是神剑宗的宗主?”   易晓茹点点头:“嗯,此人风度翩翩,却是口蜜腹剑,纯粹的笑面虎,很可怕的一个人!”   李慕禅笑道:“倒想会一会!”   易晓茹摇头道:“你不是对手的,他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你还差一点儿火候!”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倒不假。”   ————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华老大步流星而来,远远便叫道:“小茹,是不是有消息了?”   易晓茹沉着脸把消息一说,华老顿时急了:“咱们得赶紧走!我想尽快回去看看!”   李慕禅忙道:“华老,不急不急,现在走很危险。”   “没什么了不起的!”华老哼道:“咱们只要一心相逃,他们追不上!……况且咱们改变一下容貌就是,他们也不会想到咱们还在荆州城!”   李慕禅还想再说,祝楚云道:“也罢,该走还是得走,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躲着!……何先生,咱们就不打扰了!”   李慕禅皱眉道:“祝师姐,这太危险了!”   祝楚云叹道:“这里虽隐蔽,但呆久了也会暴露的,不能小瞧了神剑宗!何先生,咱们还是走吧!”   易晓茹一摆手挡住李慕禅的话:“你不必再说,既然华老和师姐都发了话,那就走吧!”   李慕禅皱眉看着她,实在不放心,无奈地叹道:“既如此,我随你们一起吧!”   易晓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咱们要回宗,你一个外人哪能去!”   她知道这一走很危险,不想李慕禅跟着一块,李慕禅武功虽强,但赵元明更强,一旦碰上了会没命的。   他们身为万圣宗的弟子不能不回去,但他就不必了。   祝楚云道:“就是,何先生,这件事你已经帮忙够多了!”   李慕禅想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既如此,那就晚上出发吧,我用船送你们离城!”   “那就有劳先生了!”祝楚云道。   李慕禅笑道:“咱们这么熟了,祝师姐还这么见外!”   祝楚云笑了笑,不再客气,她深知礼多人不怪的道理,所以一直很讲究这个,一时改变不来这习惯。   李慕禅摆摆手,飘身出去了,待夜色袭来,华老,祝楚云,易晓茹还有李慕禅一块上了小船,飘飘荡荡离开了荆州城。   离城之后,易晓茹便赶他离开,李慕禅也没勉强,将要离船之际,从怀里掏出一枚碧绿玉佩,递给易晓茹:“拿着吧。”   易晓茹看一眼这个,慢慢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李慕禅道:“算是临别的礼物吧,……若有了危险需要我出现,就捏碎了这个,我会马上赶过来!”   “……好。”易晓茹深深看他一眼,接过玉佩放进怀里。   ————   只有两人呆在船头,华老与祝楚云都知趣的躲进船舱里,看不见却听得一清二楚。   华老摇摇头,实在不理解易晓茹,明明殷照江疯狂的喜欢着她,她偏偏不接受,却喜欢上了一个中年人。   两人年纪相差有十几岁,差不多都能当她的父亲了,现在的小姑娘啊,心思真是奇怪,想不透,想不明白!   李慕禅一跃而起,飘上了河岸,然后摆摆手,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易晓茹静静站在船头,定定看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良久不动,小船随着水往下飘。   “咳咳!”祝楚云轻咳两声。   易晓茹一下惊醒,明白刚才失态了,忙扭头回了船舱。   她一进来便迎上两人笑眯眯的古怪眼神,顿时觉得心虚,脸一阵涨红,忙先发制人:“师姐,咱们还是走水路吧!”   “好啊,你做主!”祝楚云笑吟吟的道:“在想什么呢?”   易晓茹忙道:“没想什么!”   “我知道。”祝楚云轻笑一声:“是在想何先生吧?”   易晓茹红着脸摇摇头,祝楚云道:“要说这何先生没什么缺点,就是年纪大了一点儿,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   易晓茹可知道李慕禅真正身份,这件事想也不敢想的,她能将何足道的身份做实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真的漏出去,那会天翻地覆。   所以她是想也不敢想的,只能强压着。   祝楚云笑眯眯的道:“要我说哟,师妹你还是跟师父说一说,别这么瞒下去了,师父说不定能同意呢。”   易晓茹摇头道:“师姐你误会了,我跟他只是朋友,没什么的!”   “小丫头还骗我!”祝楚云没好气的道:“你们的模样谁瞧不出来?……是不是,华老?”   “呵呵……”华老抚髯笑着摇头:“齐师妹也不是不开通的,好好说一说,即使没什么背景,也会同意的。”   “你们真误会了!”易晓茹没好气的道。   祝楚云看她紧咬牙关,以为她是嫌李慕禅年纪大,便笑道:“虽说何先生年纪大一些,但他的修为深,比你多活个十几年没问题,这么一算,你们差不多呀!”   易晓茹瞪她一眼:“师——姐——!”   祝楚云笑道:“小师妹,我是怕你步师姐我的后尘,真不嫁人的话,再晚一晚就嫁不出去了!”   “我不嫁人!”易晓茹哼道。   ————   两人嘻嘻哈哈的说着,易晓茹红着脸,祝楚云笑眯眯的,不依不饶的取笑她,船舱里飘荡着愉悦的气息。   夜色朦胧,一轮明月在天空朗照,小船顺流而下,飘飘荡荡,速度很快,不过夜色里船很少行走,免得彼此相撞。   船速太快的话,朦胧的月色看不多远,待看到想避开也晚了。   李慕禅看着他们消失,摇摇头,幸好有玉佩在,想找到他们随时可以瞬移过去,他在这个世界的瞬间本事越来越强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早早醒来,开始参研铸剑神术,然后以左手经络为试验,先用莲心掌内力撑裂,然后以铸剑神术修复。   他内力阴阳互济,刚柔兼具,随意可以转化为符合铸剑神术所需内力,以阴柔为主,慢慢滋润强化。   一上午的时间,他一直沉浸其中,越发喜悦,这铸剑神术果然神妙,仅一上午,他感觉左手的经络便扩充了一丝,效率极快。   李慕禅一直沉浸于此,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晚上,忽然皱一下眉头,感觉到了不妙。   “公子,吃饭了!”秀秀过来催促。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她做好了晚饭,李慕禅却沉浸其中难以自保,摆摆手示意等一等,一直推延到了月上中天。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月色,皱眉道:“秀秀,你先吃吧,我去去便回!”   “公子!”秀秀嗔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真有事,走啦!”   他说罢一闪消失在原地,秀秀跺跺脚,不知道他又去找哪个美人儿了,这个公子爷也真是的!   “怎么回事?!”李慕禅依着玉佩位置,瞬间出现一间小院里时,看到正躺在榻上的易晓茹。   易晓茹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气息急促而微弱,好像随时会断气一样,看得李慕禅心一紧。   他扭头瞪向祝楚云,祝楚云手上正捏着一块玉佩,已经化为粉末,正吃惊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沉声道:“祝师姐,她这是怎么了?!”   他一步跨到榻前,拿起她手腕,搭脉上一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祝楚云摇头苦笑道:“咱们遇上了神剑宗的人,……师妹她为了救我,挨了一掌!”   “华老呢?”李慕禅冷冷问,怜惜的盯着易晓茹的脸庞。   第84章 施术   祝楚云苦笑道:“华老他引走了那帮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当初反对这么离开,因为神剑宗现在疯狂了,非要逮着他们不可,他们耳目灵便,神剑宗一直经营此处,岂能差了,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祝楚云叹道:“遇危险的时候,我说让师妹通知你,可她这个傻丫头,说什么也不肯,我也是看情形不妙,才自作主张通知你的。”   李慕禅道:“多谢师姐!”   若不是她捏碎了玉佩,自己一直沉浸于铸剑神术上,可能想起来的时候,易晓茹早就香消玉殒了!   “唉……,但愿还不晚吧。”祝楚云摇摇头道:“这一掌太霸道,我给师妹服了丹药,好像没什么效果!……先生你的内力深,能不能帮忙驱走她内力?”   李慕禅摇摇头:“这内力很邪门,我一时半刻驱不掉。”   “那就没希望了么……”祝楚云喃喃自语,叹了口气:“那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妹死?!”   她很明白,若不能驱走体内的掌劲,易晓茹有死无生,掌劲正破坏着她身体,一直破坏下去,她支持不了多久。   李慕禅沉吟一下,缓缓道:“事到如今,只有一种法子。”   “有办法?!”祝楚云精神一振。   李慕禅苦笑道:“这法门有点儿不妥,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藏着,要说出来看看。”   “快说快说,只要能救师妹的命,什么都成!”祝楚云忙道。   李慕禅道:“双修之术。”   “双修?!”祝楚云一怔,随即脸色微变:“要赤身相见么?”   李慕禅苦笑道:“是,目前来说,我只有这一种法门,别无他法!”   “这……”祝楚云苦笑,沉吟不语。   她瞧得出来两人相情相悦,但师妹一直不承认,总有其道理,若贸然替她答应下来,万一弄不好,那自己可就铸大错了。   “咳咳咳咳……”易晓茹忽然发出剧烈的咳嗽,明眸紧闭着,眉头紧紧蹙着,痛苦不堪。   即使这个时候,她脸庞仍没一点儿血色。   看着易晓茹这么痛苦的样子,祝楚云感同身受,李慕禅更是如此,心如刀绞一般,恨不得以身相代。   但如今确实别无他法,这掌力是铸剑神术的掌力,乃是采补自女人的内力,阴柔无比,与他所练的阴柔内力截然不同。   这股阴柔内力有一种奇异的特质,自己的内力融化不了它,想除去它,只能用铸剑神术,别无他法。   ————   “这个……”祝楚云紧盯着易晓茹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李慕禅忙道。   他恨不得马上施术,解去易晓茹的痛苦。   祝楚云道:“你得娶师妹!”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点头:“好!”   祝楚云一旦做了决定,痛快无比,沉声道:“那好,我也不征求师妹的意见了,你开始吧,我要怎么做?”   李慕禅道:“不让外人打扰我们!”   “没问题!”祝楚云点点头。   李慕禅郑重道:“祝师姐,千万不要有人打扰,否则的话,我们两个都要走火入魔而亡!”   “明白!”祝楚云脸色一正,沉声应道。   李慕禅松口气,祝楚云看一眼易晓茹,暗叹一声,但愿醒来后不要怨自己,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待祝楚云离开屋子,李慕禅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床榻都是旧的,周围的摆设与器具都是旧的,一看就是一间旧屋子。   他打开虚空之眼瞧去,却是一个小村庄,他正在一间简陋的院子里,院子里再无旁人。   李慕禅把易晓茹的衣衫剥了,她成了一只大白羊,丰满而动人的玉体呈现在他眼前,该满的地方满,该细的地方细,她的曲线很夸张,是一个“S”形,中央的小腰细得盈盈一握,其余两处却饱满异常。   看到这幅身体,没能男人能挡得住诱惑,李慕禅赞叹一声,这真是上天的杰作,令人心醉而迷恋。   他忽然看到易晓茹苍白脸庞,紧蹙的黛眉,顿时杂意皆消,微阖眼帘之后,脑海里恢复一片清明。   他褪了自己的衣衫后,把她抱在怀里,轻抚她身体,在几条穴道抚过之后,待其湿润,便挺枪入巷,然后开始轻轻动作。   他动作轻柔,枪中蕴着内劲儿,开始施展起了铸剑神术,将她体内的掌劲开始抽离,然后返哺回去,滋润着她身体。   一会儿过后,她身体慢慢变得粉红,好像抹了胭脂一般,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令人闻之情动。   李慕禅却不为所动,微阖眼帘,宝相庄严。   易晓茹慢慢醒了过来,感觉到了异样,霍的睁开眼,看到了李慕禅宝相庄严的脸庞。   “你……”她忙要伸手去推李慕禅。   李慕禅低喝道:“收神敛念,意注丹田!”   ————   这一声低喝仿佛暮鼓晨钟,直敲到她心底,她生不出拒绝之意,依言照做,微阖眼帘,体味着身体的变化。   一阵阵酥麻从下身传来,流遍周身,身体好像化为了云朵,在空中飘啊飘,说不出的畅美。   她好像飞起来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让她沉醉难以自拔,她忙敛去杂念,体会着丹田气息变化。   丹田内好像不停的有内力灌进来,一股一股,一会儿功夫,竟然把丹田灌满了,生出饱胀感,好像吃饭太饱。   她慢慢的生出一丝感悟来,自己现在就算是破身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滋味混杂,不知道是甜蜜还是苦恼,是不甘心还是遗憾,还是喜悦。   约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慢慢放开她,轻声道:“你的伤还在好了,不过不要急着运功。”   “你……你……”易晓茹抬头,明眸定定盯着他。   李慕禅微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看着她娇艳如春花的脸庞,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明眸如水,说不出的动人,他情难抑止,低头在她红润欲滴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你这是趁人之危!”易晓茹扭过头,想要避开这一吻,动作却有点儿慢,没能避开,她脸腾一下红了。   李慕禅得意的笑道:“这是老天做美!……躺下休息吧,睡一会儿就好。”   “我睡不着!”易晓茹摇摇头。   李慕禅道:“剩下的我会做,你不必担心的。”   “万一真被师父发现了你的身份……”易晓茹娇媚的脸庞露出忧容来,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李慕禅笑道:“你把我如今的身份弄实了就是。”   “假的毕竟是假的,总有拆穿的一天!”易晓茹摇头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有把握不会拆穿的,你就放心吧!”   “师父很精明的。”易晓茹蹙眉道,犹不放心。   李慕禅抚着她白玉似的粉背,轻声道:“放心放心,我会弄好的,没人能把何足道与李无忌连到一起!”   “……好吧。”易晓茹看他信心十足,无奈的点点头。   李慕禅微笑道:“好好歇歇吧,刚才太累了。”   “嗯。”易晓茹红着脸轻轻点头。   想到自己刚才的呻吟,她忍不住脸红,真是没脸见师姐了。   ————   当李慕禅轻轻推开房门,缓步出了正屋时,院子里正站着祝楚云,此时天光已然微亮,是凌晨时分。   李慕禅看到她衣衫被露水打湿了,歉然道:“师姐,辛苦了!”   “你才辛苦呢!”祝楚云有些古怪的瞪他一眼,自己的玉脸却先红了,扭头道:“师妹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点点头:“她已经睡了,醒来伤势能十去八九。”   “真有这般神妙?”祝楚云不信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过后一看就知,……祝师姐,你们怎会被神剑宗的追上,照理说谁也不知道啊!”   “估计是有人在一边守着!”祝楚云蹙眉道:“这件事我也翻来覆去的想过几次,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解释。”   李慕禅道:“看来如此了!……华老不要紧吧?”   祝楚云摇头苦笑:“这帮人不算太强,估计华老能安然脱身。”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好,只要人没事就好,……你们还要往回走?”   “嗯,走到这里了,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祝楚云点头,明眸忽然炯炯瞪着他:“何先生,你也随咱们一起吧!”   李慕禅一怔,随即露出笑容,点头道:“好啊,我要护送你们,否则也不能放心!”   祝楚云嫣然一笑:“你也该去见见师父了!……你现在吃了小师妹,就算是咱们隐宗的人了!”   李慕禅苦笑道:“师姐,这种情形下,应该……”   祝楚云抢一步哼道:“不管怎样,反而你要为师妹负责,是不是?”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倒也是,好吧,我就去见见令师!”   祝楚云笑道:“何先生你就放心吧,师父很开明的,只要师妹喜欢,师父绝不会反对!”   李慕禅道:“但愿如此!”   祝楚云说了一会儿话,脸上的红晕慢慢消失。   李慕禅提出先告辞一会儿,中午再过来,她也该歇一歇,到中午易晓茹也会醒过来。   中午时分,他再次出现,祝楚云很好友,他到底施展的是什么轻功,能这么快赶过来。   不过想想人都有秘密,她也不必多问,于是装作不知道。   ————   当易晓茹醒来时,祝楚云看得呆住了。   此时的易晓茹整个人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像是白玉抹去了一层晦涩,恢复温润光泽。   易晓茹就好像一块温润的白玉雕成,浑身散发着莹莹光泽,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令人观之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而她明眸越发清亮,白眼珠越皎白无瑕,黑眼珠越黑亮纯净。   “师妹!”她赞叹一声,拉起易晓茹手腕探一下伤势,却霍然而愈,竟没有一点儿伤留下。   她暗自吃惊,什么心法竟有如此疗伤妙效。   易晓茹红着脸,嗔道:“师——姐——!”   祝楚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忙道:“师妹,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当时快要不行了,不管怎样,先把你救活再说!”   “唉……”易晓茹红着脸摇头。   祝楚云没好气的道:“行啦,我看你们两情相悦,有什么不满意的!”   易晓茹道:“我是怕师父……”   祝楚云放下她手腕,没好气的道:“师父那边我会帮忙说的,再者说,师父也未必不满意!”   “但愿如此吧。”易晓茹叹道。   祝楚云白他一眼嗔道:“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易晓茹忙道:“师——姐——!”   “瞧你的模样,谁就知道你心里欢喜!”祝楚云哼道:“别口是心非的!”   易晓茹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敢再说。   两人正说话功夫,李慕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易晓茹的脸又红了,祝楚云轻笑道:“进来吧!”   李慕禅推门笑着进来,看到榻上的易晓茹,忙打量一眼,又对祝楚云笑道:“祝师姐,咱们何时动身?”   祝楚云笑道:“不知道师妹方便不方便。”   易晓茹忙嗔道:“师——姐——!”   祝楚云笑眯眯的道:“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越快越好,……到明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易晓茹的伤好像一下好了,完全没受过伤一样,而且她能感觉出自己修为更上一层楼,浑身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轻盈欲飞。   三人出了简陋的小院,外面已经停着一辆马车,李慕禅跳上车辕,笑道:“两位请上车吧!”   “你要当车夫,行不行呀?”祝楚云笑道。   李慕禅微笑:“一试便知!”   “那好,咱们就坐一回你的车!”祝楚云扭头笑道:“小师妹,咱们上去吧?”   易晓茹轻轻点头,两人上了马车,李慕禅一挥鞭子,发出清亮的鞭啸,顿时马车缓缓行驶。   李慕禅驾车娴熟自如,很快穿过小村庄,往西而去。   到了傍晚时分,马车经过一座树林时,李慕禅扭头叹道:“看来天下还真是不太平!”   “又有神剑宗的人?”易晓茹低声问。   李慕禅摇摇头道:“看起来不像。”   “难道是打劫的?”祝楚云轻笑一声:“这可是咱们万圣宗的地界了,怎能有打劫的?”   “那就是万圣宗的人了。”李慕禅皱眉道。   “咱们下车吧。”祝楚云笑道:“别生出什么误会来。”   李慕禅道:“不必,你们坐着,咱们接着走!”   第85章 否决   马车继续往前,走出百米远,前面忽然钻出两个青年,身着紫衫,并排挡在道前,冷冷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扯住两马匹,坐在车辕上,抱拳道:“两位少侠不知有何赐教,请行个方便,咱们还要赶路!”   两青年冷冷瞪着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慕禅摇头:“还请赐教!”   身形削瘦的青年冷冷道:“这是咱们万圣宗的地盘,外人不得进入,你是什么人?!”   易晓茹从车厢里探头出来,断喝道:“程师弟,怎么回事?!”   “易……易师姐?!”两青年一怔,瞪大眼睛。   祝楚云也探头出来:“是这两个小毛头,怪不得呢,你们在这里做甚!”   “祝师姐!”两人忙上前见礼,冷着的脸一下化开,堆满了笑容:“哈哈,哈哈,师姐你们回来啦!”   “你们怎在这里?”祝楚云蹙眉问。   两人看一眼易晓茹,被她容光所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祝师姐,易师姐,咱们奉命在这儿驻防呢。”   “防什么?”祝楚云问。   两人回答:“防神剑宗的人!”   祝楚云沉吟一下,问道:“那华老回来了吗?”   “嗯,华老受了重伤,还好救回来了!”两人忙回答,愤愤的道:“神剑宗也忒猖狂了!”   祝楚云摆摆玉手,扭头道:“何先生,咱们走吧!”   李慕禅冲两青年点点头,一甩马鞭,马车继续行驶。   两人忙道:“祝师姐,易师姐,咱们前头带路!”   祝楚云抿嘴嫣然一笑:“你们两个小毛头,甭在易师妹跟前献殷勤,还不赶紧做正事!”   两人忙摇头道:“祝师姐,谅神剑宗的人再猖狂,也不敢来这儿撒野!”   祝楚云没好气的道:“神剑宗的人确实很猖狂,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们还是小心点儿!”   “嘿嘿,是是,咱们一定小心!”两人嘻嘻哈哈全不在意。   祝楚云也没把自己的话当真,看他们这样,只是斜一眼,没开口训斥,恰在这时,李慕禅皱眉道:“还真跟来了!”   “嗯——?”祝楚云扭头望去。   “砰!”三个黑衣人忽然钻出,泥土飞扬中射向易晓茹与祝楚云。   “大胆!”两紫衣青年大喝一声,忙飞身来救,死死瞪大眼睛,恨不得自己会飞,三人已扑向车厢,他们隔着远一步,想救来不及!   ————   “啪!”一声脆响,是鞭子在空中甩响,三黑衣人身形蓦地一顿,随即如避蛇蝎般疾退,转眼功夫消失在树林深处。   两紫衫青年惊魂未定的奔至车厢前,急忙问:“易师姐,祝师姐,不要紧吧?”   “还真是神剑宗的人!”祝楚云阴沉下脸来,皱眉道:“师妹,咱们都小瞧了他们!”   “嗯。”易晓茹轻颔首,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坐在车辕位置,好像刚才出手的不是他。   祝楚云笑道:“何先生这一手鞭法从哪里学来的,高明!”   李慕禅摇摇头:“我鞭法真高明的话,直接留下他们了,可惜还差点儿,只能将就着!”   “他们一路上跟到现在?”祝楚云问。   李慕禅笑道:“应该是在外面守着,看到咱们,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还有人不死心!”   “有理!”祝楚云点点头。   两紫衫青年盯着李慕禅,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戒备与谨慎。   削瘦青年笑道:“祝师姐,不知这位前辈是……?”   李慕禅做何足道的样子,是个中年人,气质虽潇洒飘逸,仍是中年,再加上沧桑的气质,更令人借服。   祝楚云道:“你们两个小毛头会失望的,这位是何足道何先生,你们易师姐的心上人!”   “师——姐——!”易晓茹红着脸嗔道。   “怕什么!”祝楚云轻笑一声,摇头道:“反正他们早晚要知道,还不如早知道呢!”   “易师姐……?”两人不死心的望着易晓茹。   易晓茹嗔道:“你们很闲吗?还不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两人终于死了心,看她眉梢间的春意,简直像用刀扎自己的心,不甘与嫉妒直涌上来。   李慕禅微笑道:“两位少侠,咱们还要赶跟……”   “哼,请吧!”两人哼一声,没好气的让开了路。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驱车再次前进,祝楚云轻笑一声:“何先生你可得小心了,你摘了易师妹这般鲜花,不知道会招多少人恨呢!”   李慕禅微笑:“红颜祸水,我有准备了。”   “谁祸水呢!”易晓茹嗔道。   李慕禅呵呵笑几声,马车穿过了树林,来到一座大山前,巍峨山峰宛如长剑直刺长空,令人心惊。   ————   马车停下,两女下车,仰头看山峰,长长松口气,如释重负,这一路上的担忧此时俱都放下了。   “何先生,这里就是咱们的老窝了!”祝楚云笑道。   李慕禅笑道:“是一处好地方,易守难攻,而且平常人上不去,可谓仙山了!”   “那咱们就上去吧。”祝楚云笑道。   李慕禅伸手笑道:“请——!”   李慕禅把两匹马放开,让它们自己吃草,然后与两女施展轻功,飘飘往上而行,转眼功夫到了山顶。   山顶上的明显比下面冷一些,清冽舒服,他们很快来到一片小木屋前,看到了正坐在木屋前的一个中年美妇。   这中年美妇一袭黄衫,静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神情悠然的看着天空,微眯眼睛似乎睡过去了。   她生得很美,娴静优雅,看上去与祝楚云差不多年纪,李慕禅以为是易晓茹另一位师姐呢,两女却恭敬的上前,唤一声:“师父。”   李慕禅讶然望去,竟然是她们的师父高静轩!   “嗯,你们回来了?”中年美妇轻颔首,慢慢睁开眼睛:“听说差点儿被神剑宗给灭了?”   “是呀,师父,咱们这次可悬啦!”祝楚云娇笑道:“还好咱们遇上了贵人,化险为夷!”   “什么贵人?”高静轩淡淡问道,忽然明眸一凝,盯住易晓茹。   易晓茹被她炯炯目光盯得不自在,忙道:“师父……?”   “丫头,你破身了?!”高静轩冷冷道。   易晓茹玉脸顿时涨红,低下头去,祝楚云忙道:“师父,此事说来话长,我来说吧!”   “嗯,待会儿说罢。”高静轩淡淡点头,神情舒缓,朝李慕禅望过来。   祝楚云道:“师父,这是何足道何先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高静轩站起来,抱拳微笑:“何先生,失礼了!”   李慕禅忙抱拳还礼:“宗主,愧不敢当,就叫我足道吧!”   “你是小徒的恩人,怎能如此!”高静轩摇头微笑道:“不知何先生师从何人?”   李慕禅微笑道:“说来惭愧,我本不算什么武林中人,父母都不在了,留些家底,我也不事什么营生,一直闲云野鹤的自由自在,我喜欢读书,无意中看了一本秘笈,然后照着练,没想到练出了一点儿名堂!”   高静轩讶然:“何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李慕禅笑道:“我岂敢欺瞒前辈!”   ————   高静轩上下打量他一眼,笑眯眯的道:“没想到何先生还是奇才,自己照着秘笈能练到这般境地,几乎是奇迹!”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我略通一点儿医术,医术与武学本就相通的,所以一通百通,学起来并不难。”   “原来如此!”高静轩柳眉轻挑一下,慢慢点头。   这倒是不假,拿了一本秘笈,一个书生自己修炼出名堂,这几乎不可能的事,但通晓医术则不然。   武功秘笈里涉及经络,若一窍不通的话,无异于看天书,通晓医术则不然,医者对身体的了解远非一般人可比,甚至更用武者一筹,他们修炼武功事半功倍。   但即使他通晓医术,能自己修炼到这般境界,也是艰难之事,即使有名师指点,也达不到他这般修为,看来他得到的心法很高妙!   李慕禅笑道:“我看宗主身上有伤呀。”   “老伤了,不必管它。”高静轩摆摆手,微笑道:“走,进去奉茶!”   祝楚云问:“师父,程师妹呢?”   “下山办事了。”高静轩道,慢慢转身进了屋。   木屋里很素雅,墙上挂着书画,显得典雅古朴,有一番书香气息。   众人坐定之后,易晓茹亲自沏了茶端上来,高静轩指指对面的椅子:“小茹,你来说说,从头到尾!”   “是,师父!”易晓茹应一声,坐到椅子上,娓娓道来。   她口才便给,将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的说出来,听得高静轩脸色阴沉,冷笑不已。   李慕禅这才发觉,这高静轩微笑时温柔娴静,一旦沉下脸,却威严肃重,煞气凛然,令人不敢直视。   不愧是一宗之主的威风,即使是女子也足以慑人。   待易晓茹说完,高静轩冷笑:“哼,姓褚的真不是东西!”   易晓茹道:“师父,褚老也是没法子。”   “他总算还有点儿良心,没让你一块跟着!”高静轩冷笑道:“你要是跟他一块儿,这会儿早就投胎了!”   易晓茹点点头:“褚老要护着殷照江,不会管我。”   “你明白就好!”高静轩哼一声道:“你要时刻记着,绝不要冒险,咱们的性比他们金贵多了!”   “师父!”祝楚云看一眼李慕禅,低声道:“一直这么干,太小家子气,会没什么朋友的。”   “哼,你呀就是天真,千万别指望他们!”高静轩没好气的道。   ————   李慕禅点点头:“祝师姐,宗主说得是,他们不怀好意的!”   高静轩露出笑容:“何先生是个明白人,你们呀,还是太嫩,把人想得太好了!”   李慕禅苦笑:“宗主过奖了,我是看尽人世百态,对人心有几分体会。”   高静轩叹口气:“最啊,人这个东西最可恨,利令智昏,在利益跟前绝不会讲什么情义的!”   看两人一幅知己模样,祝楚云与易晓茹面面相觑,摇头不已。   “好了,小云,跟我说说小茹怎么回事!”高静轩哼道。   祝楚云抿嘴笑起来,易晓茹则红了脸,李慕禅摸摸鼻子讪讪笑一下,也很不好意思。   高静轩早就看出来与李慕禅有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望向祝楚云,祝楚云于是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   易晓茹也并不清楚当时所发生,只被后面的事迷住心窍,现在才想起来问一问。   高静轩皱眉慢慢听着,摇摇头道:“神剑宗,哼哼,他们是狗急了咬人呢,真是绝望了!”   “师父,我看他们很厉害!”祝楚云叹道:“远比我想得厉害得多!”   “他们不成了。”高静轩摆摆手:“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长不了的!”   “咱们收拾不下他们!”祝楚云恨恨道:“不然的话……”   高静轩哼道:“不用咱们动手,唐天御自会出手的。”   她静静望向李慕禅,微笑道:“多谢何先生了!”   李慕禅忙摆手,苦笑道:“宗主不骂我,我已经知足了,实在不敢当!”   “何先生不做亏心事,何必这谦虚!”高静轩似笑非笑。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宗主,说句老实话,当时我也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救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易姑娘没命,可也担心救了人后,不但不落好,反而会成仇人!”   “何先生,无论如何,你是救了她的命。”高静轩摆摆手,淡淡道:“至于说女人的身子清白云云,都是你们男人捣鼓出来的,当不得真!”   李慕禅一怔,露出苦笑,这话可不好接。   高静轩扭头打量一眼易晓茹,却又向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何先生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道:“若宗主不嫌弃,我想娶了易姑娘!”   “不成。”高静轩摇头。   “师父!”祝楚云忙叫道:“他们心心相印,还是成全他们罢!”   ————   “丫头你闭嘴!”高静轩一摆手,瞪一眼祝楚云,又对李慕禅道:“我隐宗只剩下这三个丫头了,我不能把她们嫁出去!”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难道不让她们嫁人?”   “嫁人做甚!”高静轩冷笑道:“嫁了人好由你们男人欺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何先生!”   李慕禅摸摸鼻梁,无奈的笑笑。   高静轩哼道:“要是现在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喜欢你,诱惑你,你能抗得住吗?”   李慕禅怔了怔,默然不语,这话也不好说。   “你抗拒不了的!”高静轩摇摇头道:“你总算没撒谎,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根本管不住自己,怎能让人相信!”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这么说,我也实在反驳不得!”   “师父!”祝楚云忙叫道。   高静轩瞪她一眼,祝楚云只能无奈闭嘴,易晓茹低着头默然不语。   李慕禅叹道:“依宗主这么说,易姑娘她们就一辈子不嫁人了?”   “嫁人有什么好!?”高静轩哼道:“我看不嫁人也好!”   李慕禅道:“可我与易姑娘她……”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多说,权当作一场美梦吧,何先生,既然来了,就住几天吧,让小茹尽一尽地主之谊!”高静轩扭头道:“小茹,好好招呼何先生,别怠慢了!”   “……是,师父。”易晓茹低声回答。   祝楚云还想说话,高静轩已经起身离开了屋子,飘飘而去。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易晓茹扭头横他一眼,嗔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李慕禅摸着下巴,微笑道:“令师果然不舍得你!”   易晓茹看着高静轩离开的方向,叹道:“师父一旦决定了,再不会改变,何先生,咱们……”   李慕禅笑道:“凡事总有解决的法子,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易晓茹摇摇头,叹道:“你是不了解师父才这般乐观。”   祝楚云蹙眉叹道:“是啊,何先生,你是不了解师父才会这么想,你们两个恐怕……,唉!”   李慕禅道:“令师受的伤不轻呐,怎么回事?”   “是与人动手落下了病根,一直治不好。”祝楚云道。   李慕禅蹙眉道:“与谁动手?”   “神剑宗的人。”祝楚云道。   易晓茹讶然:“真是神剑宗的人?!”   祝楚云道:“当初师父替师姐报仇去找神剑宗,结果跟赵元明打起来了,赵元明更胜一筹。”   易晓茹蹙眉道:“赵元明如此厉害?”   “嗯,神剑宗的人确实难缠。”祝楚云道:“我实在不想趟这浑水,师妹你偏偏扯进来!”   易晓茹不好意思的道:“我本想替师姐报仇,凭咱们的本事是不成了,只能借助外力,所以才跟唐宗主说的。”   “你呀,还是想得太容易!”祝楚云摇摇头道:“这次的事怕是悬了,你们要有准备。”   易晓茹蹙眉道:“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师父从小就最疼你,是怕你受欺负呗!”祝楚云抿嘴笑道,瞥李慕禅一眼。   李慕禅苦笑:“她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祝楚云咯咯笑道:“你呀……,还是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动师父吧,小师妹可没那么容易娶!”   “是是,我一定想办法!”李慕禅忙用力点头。   易晓茹道:“祝师姐,你也帮忙想想吧。”   “哟,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啦?”祝楚云轻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何先生挑战师父!”   第86章 伤发   “挑战师父?!”易晓茹蹙眉嗔道:“师姐,你也真敢想!”   祝楚云轻笑道:“师父是不放心你呢,何先生显出修为,师父也就无话可说了,是不是?”   易晓茹蹙眉想了想,摇摇头:“不妥。”   祝楚云搂住易晓茹细腰,娇笑道:“我的好师妹,到这个时候了,不拼一把是没希望了!”   “师姐,你好像挺高兴呢!”易晓茹蹙眉看着她。   祝楚云咯咯笑道:“净胡说,不过我觉得吧,师父终究会答应的!”   “师父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易晓茹摇摇头叹口气。   祝楚云笑道:“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好好努力吧!……何先生拿出诚意来,师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李慕禅苦笑摇头:“我看未必有用。”   祝楚云抿嘴微笑,歪头看他:“何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行不行?”   李慕禅笑道:“祝师姐请说。”   易晓茹看她虽笑眯眯的,但透着严肃劲儿,心便是一提,祝师姐可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她到底要问什么。   祝楚云笑盈盈的道:“要是师父终究不答应你们,你会怎么做,何先生?”   李慕禅沉吟一下,看一眼易晓茹,微笑道:“那只能偷偷摸摸的了,不让宗主知道。”   “咯咯,师父一旦下了狠心,你们没钻不了空子!”祝楚云娇笑连连,摇头道:“你呀,还真是有趣,就没想过放开?”   李慕禅笑道:“那不可能,……祝师姐帮忙的话,我想能瞒得住宗主。”   “我可不敢胡来!”祝楚云抿嘴笑道:“万一师父知道了,那还不气死,非要罚我面壁不可!”   “行啦师姐,你就甭难为他了!”易晓茹嗔道。   祝楚云娇笑道:“哟,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心难了!”   “师——姐——!”易晓茹挣开她的搂抱,嗔道:“我正烦着呢,师姐一点儿不着急,反而看热闹!”   祝楚云轻笑道:“行啦,小师妹,你就交给何先生吧,他会想办法的,你等着就是!”   李慕禅笑道:“祝师姐说得不错,就交给我吧!”   “你呀……”易晓茹摇头道:“甭看师姐这么喜笑颜开的,师父一句话,她一句话不敢多说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望向祝楚云,祝楚云嗔道:“好啊小师妹,胳膊肘越来越往外了,再捅我的老底,我可不客气啦!”   易晓茹抿嘴笑道:“祝师姐,你就少说几句吧!”   “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祝楚云无奈的道:“反正你们不必担心,师父没那么狠心的!”   “师姐你说得轻巧!”易晓茹白她一眼。   ————   祝楚云知趣的离开了,易晓茹带李慕禅来到最西边的木屋,指了指:“你就住这里吧?”   只有两人,李慕禅低声道:“令师真不可能答应了?”   易晓茹叹一口气,蹙眉摇头:“就甭指望了!”   李慕禅道:“令师多大了?”   “师父已经五十了。”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看着不过三十来岁,还真显年轻呢!唉……,五十多,一旦打定主意,确实很难改变了!”   易晓茹轻轻点头,低声道:“师父的脾气很硬的,说什么也没用,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李慕禅道:“好吧,那就顺其自然吧,令师不答应便不答应,待你下山时,咱们再偷偷见面,如何?”   “你倒想得美事儿!”易晓茹白他一眼。   李慕禅呵呵笑道:“令师不会这也禁绝吧?”   “既然不让我嫁给你,自然也不能跟你见面了!”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摇头:“不太可能吧,这么绝?”   “师父不喜欢你这个人。”易晓茹道:“所以你不要乱在师父跟前晃,离她远点儿吧!”   李慕禅苦笑道:“我也没招惹她啊!”   易晓茹抿嘴轻笑道:“谁让你偷走了她弟子?”   李慕禅摇头叹道:“唉……,好吧!对了,我想替天行道,行侠仗义,除掉一些该死的家伙,匡扶一下正道,……其实也用来练剑,你帮我找一找吧。”   “你……”易晓茹蹙眉望着他,满脸不解神情。   李慕禅道:“我这些日子有些领悟,需要实践一番,正好趁机好好杀一杀天下该杀之人!”   易晓茹蹙眉道:“行侠仗义虽说不错,可你想过没用,每杀一个人,便有一分危险?”   杀一个人,除非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他的后代或者亲人或朋友怎能善罢甘休?一定要报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偷袭暗算一下,武功再强也总不能时刻提防吧。   想斩草除根是不可能的,总不能因为对方是恶人的朋友,或者是亲人,就杀了对方吧?那成什么人了!   李慕禅对此很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罡气护体,再厉害的高手,挨了平常人一菜刀也要毙命的。   ————   李慕禅笑了笑:“不因为这样我就不作为,……不过放心吧,我会用另一个身份去做。”   “……这还差不多!”易晓茹松口气。   隐宗最厉害的一点儿就是耳目灵通,能凭空生出一个人来,再加上精妙的易容术,天衣无缝。   李慕禅换一个身份过去,保准没人能查得出来。   “快一些准备,我想尽快办好。”李慕禅温声道。   易晓茹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进了木屋,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但什么也没摆,显得空荡荡的,显然平时没人过来住。   易晓茹道:“我明天弄一些家具过来。”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自己做吧,我还挺拿手的。”   “那最好不过!”易晓茹点头道:“一般人上不来,得自己搬上来,挺麻烦的,能自己做最好不过。”   李慕禅伸手一住她小手,微笑道:“令师不答应,你不会想退缩吧?”   易晓茹白他一眼,打掉他的手:“都到这一步,又能往哪里退?……就怕你的身份一泄,那就是……”   她想到这里不由摇头,露出一丝忧色,远黛般的眉毛蹙了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李慕禅微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但愿如此吧!”易晓茹叹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大手顺势搭在她肩上,柔声道:“有我呢,不必担心!”   易晓茹白他一眼,脸“腾”的红了,她极为敏感,李慕禅轻轻这么一搭,她便感觉他掌心的热量直透进心底,浑身顿时一酥。   她红着脸,嗔道:“你先歇息吧,我去了!”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纤腰一扭便匆匆逃开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开,心摇神荡,这般风情真是美不胜收!   他回到小木屋里,在榻上打坐了一阵子,慢慢醒过来,屋里已经被黑暗淹没,他静静坐在榻上,沉吟不语。   铸剑神术对他确实及时,虽说重塑经络是件苦事,但闭关苦修的话,半个月就能成。   半个月能提升一层,应该能与龙山宗那四个老者齐平。   ————   华灯初上,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如水月光照在窗纸上,映亮了屋子。   李慕禅在静静思索时,外面忽然有敲门声,传来祝楚云的声音:“何先生,吃饭啦。”   “好。”李慕禅应一声,解座下榻,一边穿鞋一边想,在这里恰好闭关苦练一阵子,没什么人打扰。   他慢慢出来,祝楚云已经等在外面,换了一袭白衫,如月下仙子,笑盈盈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道:“祝师姐,有劳了。”   “客气个甚,咱们也不是外人了!”祝楚云抿嘴微笑。   李慕禅道:“宗主那边还好吧?”   他是问宗主的脸色及心情如何,免得触霉头,祝楚云轻笑道:“放心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师父不会过份的!……不过若非这样,依师父的脾气,最就把你赶下山了!”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话不错!”祝楚云轻笑一声:“不过你也别太在意,师父最恨男人畏畏缩缩没有担当了!”   李慕禅轻轻点头:“嗯,我明白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东边走,很快来到最东头的屋子,他们这一排木屋正屋六间,其余六间,一共是十六间,李慕禅在最东边的正屋。   十二间屋子是半方正,圈着的中央是空地,是练武场,看着很整洁很简单,丝毫没有高深隐秘,简单得就像一户平常人家,而不是万圣宗九宗之中最隐秘的一宗。   两人来到最东头的正屋,里面已经灯火通明,香气飘溢,两人挑帘进去,高静轩已经坐在主坐,隔着桌子静静看着他们。   李慕禅抱拳微笑:“宗主。”   “坐吧!”高静轩穿了一件素洁的月白罗衫,看上去端庄素雅,令人不敢生亵渎之念。   李慕禅也没客气,谢过一声便坐到她旁边客座上,易晓茹有些羞涩的坐到李慕禅对面,祝楚云坐高静轩对面。   祝楚云轻笑道:“何先生,这一桌菜是师父亲自下厨所做,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李慕禅一听忙抱拳道:“宗主太客气了!”   高静轩摆摆手,温柔微笑:“我做几道菜没什么辛苦的,你救了她们两个就是救了我的命。”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我就生受了!”   高静轩拿起竹箸来:“来罢,开吃!……若不合胃口,何先生别见怪,我厨艺一般,略表一番心意而已!”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再客气,拿起竹箸开动。   ————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些武林秩闻趣事,身为隐宗之主,她知道不少的奇闻轶事,是人们所不知晓的。   李慕禅吃过几口,问道:“宗主,我曾游历天下,去过不少的门派,万圣宗没进过,临海阁也因为有事耽搁下了,可惜可惜,……我曾拜访过龙山宗,见识过龙山宗的武学,说实话,年轻弟子一般,没什么出奇的,龙山宗四杰倒有几分本事,不过还稚嫩,不成气候,比殷公子差了几分!……但龙山宗有四位绝顶的人物!”   “你见过了?”高静轩放下竹箸讶然道。   李慕禅摇头:“没见过,但感觉到了,好生感觉,如山如岳,我不是对手!”   高静轩慢慢点头:“嗯,你能感觉到他们,看来修为到了一定层次了,我倒是小瞧了你!”   李慕禅道:“他们是什么人?”   高静轩蹙眉道:“他们四个么,是龙山宗的四杰!……龙山宗每一代弟子都会挑出四个最有潜力者,成为龙山宗四杰。”   李慕禅沉吟:“照理说,龙山宗最厉害的不是那些隐修者吗?”   高静轩摇摇头道:“隐修者虽强,但最强的还是四杰,只要四杰能活到后来,都会成为龙山宗的顶梁柱!……这四个老家伙都活过了四百岁,龙山宗心法是有妙处的。”   “四百岁……”李慕禅苦笑。   高静轩蹙眉道:“怎么,你想跟他们动手?……那我劝你一句,别自讨没趣了,龙山宗这四个家伙,就是唐天御也不想招惹的!”   李慕禅点头:“怪不得龙山宗这些年如此霸道,原来有所恃!”   “不错。”高静轩点点头道:“他们之后还有两代四杰,都是潜力无穷之辈,龙山宗人杰鼎盛,是兴旺之兆。”   “万圣宗呢?”李慕禅笑道:“万圣宗号称邪道第一宗,高手如云,也有超卓高手吧?”   “万圣宗嘛……”高静轩叹口气,点点头:“是有绝顶高手,平时不出来谁也不知道的。”   李慕禅道:“难道不怕龙山宗与临海阁对付万圣宗?”   “他们还没那个胆量。”高静轩露出不屑神情:“龙山宗倚仗的不过那四个老家伙,临海阁也有四个老家伙,但他们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敢对万圣宗下手。”   李慕禅叹道:“万圣宗内斗得太厉害了。”   高静轩道:“其实这也是万圣宗强盛之故,练武的太安逸难有什么成就,像龙山宗,临海阁,甚至万圣宗,都有隐修者,他们修为是不错,但很难摸到最顶端,龙山宗四杰都是刀光剑影里磨炼出来的,才有以后的成就。”   李慕禅轻轻点头:“宗主所言有理。”   “师父,你不能喝酒的。”易晓茹忽然道。   桌上有酒,四人都摆了酒杯,李慕禅偶尔轻斟一口,高静轩一直没动酒杯,这时忽然拿起来轻抿一口。   “我死不了。”高静轩摆摆手,话音乍落,“噗”一道血箭射到桌上,她脸色一下灰败下去。   第87章 伤元   “师父!”两女惊叫一声,忙过来扶她。   高静轩脸色虽灰败,神情却没有异样,摆手推开她们的搀扶,没好气的瞪她们一眼:“行啦,死不了,大惊小怪做甚!”   两女焦急的道:“师父,快服药吧!”   “嗯。”高静轩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慢慢倒出一颗火红的丹丸,哆嗦着递进嘴里,然后喝一口酒送下去。   她神色虽从容镇定,但看她手哆嗦的亲子,李慕禅明白她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只是不显于外罢了。   “师父?”两女紧盯着她的脸。   这药极见效,高静轩的脸色很愉升起一丝红润来,李慕禅温声道:“宗主,能给我看一下这药吗?”   高静轩信手抛来瓷瓶,李慕禅小心接过后,倒出一枚丹丸来,轻轻嗅了嗅,然后拿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何先生,这药有什么不对吗?”祝楚云忙问。   李慕禅想了想,抬头叹道:“宗主,好霸道的药啊!”   “看来你果然通医术。”高静轩点点头:“这确实是猛药。”   李慕禅道:“这般虎狼之药下去,饮鸩止渴罢了,宗主能不吃还是别吃了。”   “这药有问题吗?”易晓茹问。   李慕禅点头道:“这药力太过霸道,有伤身体,宗主这是以毒攻毒啊,时间一短,药力太猛的话,会损寿的。”   “那怎么办?”祝楚云忙道:“何先生你既然精通医术,帮师父看看吧!”   高静轩笑一下,摇头道:“你小丫头,病急乱投医!”   祝楚云忙道:“师父,就让何先生试一试吧!”   她虽然也知道,师父这伤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无法可治,只能以药力压制着不让发作,一旦发作就吃药。   最好的情形就是不动内力,不动心绪,否则的话,一旦真正发作起来,药力压不住,那只能气绝而亡,神仙也救不了!   李慕禅道:“宗主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给宗主把把脉吧!”   高静轩伸出皓腕来:“那就有劳何先生了!”   李慕禅搭上她手腕,微阖眼帘,一动不动,三女的明眸都投在他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   李慕禅神情平静如水,看不出异样,约有一盏茶时间,他慢慢睁开眼:“宗主是受了掌伤吧,谁伤的?”   “神剑宗的赵元明!”祝楚云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道内力很阴毒,一直盘踞不移,而且与宗主的内力相克,很难驱除。”   “不错。”高静轩收回手,摇头道:“这是老伤了,没什么的。”   李慕禅道:“要不,我试试看吧。”   高静轩抬头看他:“你能驱除了这内力?”   李慕禅笑道:“试一试也无妨,是不是,宗主?”   “那好,就试试吧!”高静轩笑着点点头。   ————   易晓茹激动的心怦怦跳,脸颊绯红如醉,她知道李慕禅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嘴里说试试,一定是有把握的。   不过这时候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只能明眸紧盯着他,李慕禅冲她笑笑,示意少安毋躁。   在外人看来两人是眉眼传情,看得高静轩瞪她一眼。   易晓茹光顾着激动,没能看到师父的脸色,轻声道:“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李慕禅点点头:“最好在热水里,宗主受的是寒毒,需要热气中和。”   “热水?”易晓茹蹙眉,扭头道:“师姐,我去烧些水!”   祝楚云迟疑一下:“非要在热水里?”   要是在热水里的话,那自是在洗澡用的木桶里,不过这样一来,即使不赤身相见,衣衫打湿的话也很尴尬。   李慕禅道:“最好如此,不过平时的也成,……那就先试试吧!”   “好。”祝楚云松口气,生怕李慕禅坚持如此。   高静轩虽说年纪不小的了,但李慕禅看着也是中年,两人年纪看上去倒差不多,这样一来很尴尬。   李慕禅道:“吃过饭后咱们就试试看,……宗主,可能需要时间久一些。”   “无妨,这么多年都挨过来了,不差几天功夫。”高静轩道。   李慕禅点点头:“我估计得一天一夜才能成。”   “你真有把握?”高静轩蹙眉问。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试试罢,总不能袖手旁观!”   高静轩道:“不过何先生,我要有言在先,我不会因为救我,就把小茹给你!”   “师——父——!”祝楚云嗔道。   易晓茹无奈的看高静轩,摇摇头叹口气。   李慕禅笑道:“宗主说哪里话,我可不是为了讨好宗主,可能是爱屋及乌吧,看宗主如此,很想尽一份力!”   “那就好。”高静轩点点头。   四人都没心思好好吃饭了,草草吃过之后,李慕禅仍没着急,先要消消食,在屋外的练武场上走动。   半个时辰后,月上中天,他们才停住,然后回到高静轩的屋子。   ————   高静轩与李慕禅前后在榻上坐好,盘膝合眸,李慕禅双掌搭在她背心,一动不动,开始运功。   两女在他们屋外,静静的守着,免得有人打扰,小心翼翼,万一运功时被打扰,后果难料。   月亮缓缓西移,最终夜色消逝,太阳升起,两人看一眼屋里,仍没有动静,也不敢乱动。   两人忍着腹里的饥饿,一直守在外面,太阳从东方升起,一直到西边落下,屋里仍没有动静。   李慕禅已经提前说过了,可能需要一天一夜,所以两人也没急着进去看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夜色再次上升,月亮升起,两人不知不觉的靠近,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一闪而逝,随即“砰”一声闷响。   “师父?!”祝楚云忙轻声唤道。   高静轩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们进来吧!”   两女忙不迭的冲进屋,但见李慕禅脸色苍白如纸,正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呼吸有些急促,浑身衣衫尽湿。   高静轩也浑身尽湿,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头顶白气袅袅还没完全散去,地上有一滩血,正散发着丝丝寒气。   “师父,怎么样?”祝楚云看一眼李慕禅,轻声问道,怕打扰了他。   高静轩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嗯,终于驱除出来了!”   “真的?!”祝楚云欢呼。   “师姐!”易晓茹嗔道,看一眼李慕禅。   “嘘——!”祝楚云忙竖指于红唇前,轻轻嘘一声,面露歉意,然后扭头问:“师父,真的驱除了?”   “嗯。”高静轩笑道:“真没想到他有如此精纯的内力!”   “师父,那你现在没事了吧?”易晓茹轻声问。   高静轩看一眼李慕禅,摇头叹道:“我是没事了,就怕他有事。”   易晓茹顿时脸色变了,忙问:“他怎么了?”   高静轩叹道:“他可能耗力过度,伤了元气,你们两个这几天打点儿野味儿,给他好好补一补罢。”   “……是,师父。”易晓茹担忧的看一眼李慕禅。   高静轩没好气的哼道:“放心吧,死不了人,只不过伤了元气,需要静养一阵子罢了。”   “师父,小点儿声!”易晓茹忙道。   高静轩无奈摇摇头:“你小丫头,真是陷进去了!”   祝楚云轻笑道:“师父,你才看出来呀,她是陷得太深了,根本拔不出来了,我看还是成全她算啦,免得日后麻烦!”   高静轩哼道:“你替她说情做甚,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了?”   祝楚云吓一跳,忙摇头摆手:“师父误会啦,我可没有!”   “哼,那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高静轩哼道。   祝楚云苦笑:“师父,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救命恩人,是不是?”   “好吧,咱们出去,免得扰了他!”高静轩道。   ————   三女轻轻出了屋,然后慢慢合上门,易晓茹担忧的看一眼,露出愁容来:“师父,有什么补元气?”   高静轩沉吟一下:“他是男人,吃一些肉吧,做成肉粥,……行啦死丫头,甭跟死了人似的,不过伤了元气,补一补就好,瞧你的模样!”   祝楚云轻笑一声,摇头道:“师父,你就甭管她啦,她现在是只有心上人,没有咱们了!”   高静轩摇头叹道:“你真是个没出息的,现在都成这样,日后真嫁了人,怎么得了!”   “师父?!”易晓茹顿时明眸一亮。   高静轩忙摆手:“小菇你甭说了,我绝不会答应,行啦,回你屋!”   “……是,师父。”易晓茹无奈的点头。   高静轩道:“小云,我饿了,快弄点儿吃的。”   “好嘞,师父,你要不要调息一会儿?”易晓茹痛快答应了。   高静轩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易晓茹蹙着黛眉,一幅忧愁模样,她知道不该这么没出息,在师父跟前表现出来,但不由自主的担心,刚有意识的松开眉头,不由自主的又蹙起来了。   高静轩一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便不由的生气,哼道:“行啦,我都说不了要紧,你还这般做甚!”   “师父……”易晓茹抱怨道:“他为了替师父疗伤,都累成这样了!”   “好吧好吧,我是感谢他!”高静轩没好气的道:“不过也不能这么把你交给他,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要不是好人,何必非要救师父?!”易晓茹嗔道:“换了一个人,师父这么拒绝,不给人家脸面,谁还会眼巴巴的出力?!”   “小丫头,你这是教训为师,是不是?”高静轩明眸一瞪:“还反了你啦!……好啊,有了男人不要师父了!”   “师——父——!”易晓茹嗔道:“哪有这样啊,明明是你不对嘛!”   “好吧好吧,你闭嘴吧!”高静轩没好气的道:“省得把我气死!”   她一看就知道易晓茹的气不顺,显然是有了看法,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嫁人呢,就向着自己男人了!   ————   高静轩又气又恼,瞪了易晓茹一眼:“行啦,你也去吧,我要调息一会儿!”   “师父……”易晓茹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马上懊恼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高静轩无奈的叹口气,摇头道:“你这丫头,对男人太好了!……男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别太掏心掏肺了!”   “师父,我明白的。”易晓茹笑道。   “你明白个……,哼!”高静轩差点儿说粗话,及时制住了,对这个最小的徒儿是又无奈又不甘。   易晓茹是她最小的徒弟,老幺总是受宠一些,集宠爱于一身,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碰了,结果还是要嫁给男人,受伤害!   易晓茹柔声道:“师父,我不会看错人的!”   “你呀……”高静轩摇摇头。   易晓茹道:“时也命也,师父,我觉得每个人的命不一样,碰上什么人,是命,没办法的。”   “唉……”高静轩苦笑一声,慢慢点头。   易晓茹这话深得她心,再精明再厉害又能如何,就像老二,五个弟子中数她最精明,还不是最终被人骗了感情而惨死?!   易晓茹道:“所以师父,你也甭担心了,我相信他不会的!”   “你二师姐当初碰上梅道灵,也是这么说的!”高静轩叹口气,眼中闪过痛苦神色。   易晓茹默然不语,知道再说也枉然。   一个时辰后,李慕禅悠悠醒来,吃过一点儿肉粥,然后回到自己屋里,第二天清晨时分,他出来吃饭,脸色仍苍白。   吃过饭后,易晓茹送他回屋,并替他护法,李慕禅在榻上坐定,道:“可找到那些人的情形了?”   “……那些大寇的?”易晓茹讶然问。   李慕禅点点头,易晓茹道:“这么急吗?”   李慕禅道:“越快越好。”   易晓茹沉吟一下,摇摇头道:“这两天没心思弄,……好吧,我会尽快弄好的。”   李慕禅道:“这里挺清静,我也不必护法,你去忙吧。”   “……好吧。”易晓茹觉得有理。   傍晚时分,李慕禅恢复入定后,易晓茹把一小册子递给他,李慕禅翻过后,露出笑容。   李慕禅吃过晚饭后,脸色仍苍白着,周身气息微弱,祝楚云也有点儿担心,道:“师父,要不要去药宗讨点儿丹药来?”   高静轩看一眼李慕禅,皱眉沉吟着点点头:“也好。”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祝师姐不必了,我再休养几天就好。”   “我看你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看来元气伤得太厉害了!”祝楚云担心的道。   易晓茹担忧的看着李慕禅,这两天一直担着心呢。   第88章 程怜   李慕禅笑道:“这又不是受伤,吃这些东西补就挺不错的,我可是过了嘴瘾,祝师姐厨艺精湛,佩服佩服!”   “你不嫌腻就好!”祝楚云抿嘴笑道:“一天到晚吃肉,可能会腻着,刚好这两天菜都熟了,我做点儿清淡的!”   “好啊。”李慕禅笑着点头。   祝楚云看着像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厨艺却极精,比易晓茹更精一筹,这两天变着花样的做山珍,他算是过了瘾。   高静轩沉吟道:“何先生,不然的话,还是弄些丹药吃罢,药宗的丹药很灵验,能省不少的功夫!”   李慕禅笑道:“不必了宗主,我想再有三四天功夫,就能恢复元气了,不必麻烦,……药宗想必不会无偿送丹药吧?”   三女轻轻点头,露出恨意。   “既如此,那就苦了先生!”高静轩也没勉强,缓缓点头:“我这条命也算何先生救的。”   李慕禅笑道:“不过凑巧而已,不算什么。”   “唉……”高静轩摇摇头,叹口气:“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报答你,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什么法子!”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宗主大可不必如此,我救宗主绝不是为了挟恩求私,宗主如此我可受不起了!”   高静轩无奈的点点头:“好吧,这事日后再说!”   祝楚云白了李慕禅一眼,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放过了,易晓茹看一眼李慕禅,也有些不解。   李慕禅对她笑笑,易晓茹眨了两下明眸,两人心有灵犀,她隐隐感觉到李慕禅的意思:火候不到!   李慕禅吃过晚饭后,与三女在屋外踱步了一会儿,沐浴着月光,心里变得宁静详和。   夜色深沉之后,李慕禅再回屋,接着调息,易晓茹也不再护法了,山上几乎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惊扰他。   况且他并非要疗伤,仅是调息而已,没什么危险。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的脸色稍好一些,三女都露出笑容,感觉有了希望,高静轩原本觉得李慕禅仅伤了元气,看到李慕禅后来的样子,知道自己估计有误,他其实损耗得很厉害。   看到李慕禅一直不变好,她心里也着急。   ————   第三天晚上,吃过饭,消过食,四人散了,易晓茹回屋换了衣衫,钻进被窝里正要入睡,外面忽然有敲门声,易晓茹轻声问:“谁呀?”   李慕禅低声道:“我。”   易晓茹一怔,低声道:“这么晚了!”   李慕禅道:“开门,我进去说话。”   “……不行,太晚了!”易晓茹压低声音。   李慕禅笑道:“开门吧,要不我就硬闯进去了!”   “你……”易晓茹恨恨的哼一声,穿着月白中衣,下榻拉开门,李慕禅正笑眯眯站在外面。   看到门开,他一闪身穿过易晓茹的胳膊,进了屋。   易晓茹左右看一眼,慢慢合上房门,扭头瞪他一眼:“这么晚了,你来做甚?”   李慕禅笑道:“我有些话要说。”   “说罢。”易晓茹指了指桌前的绣墩,哼道:“赶紧说了,赶紧走,免得被师父她们听到起误会!”   “误会什么?”李慕禅笑道。   “哼!”易晓茹红了脸,嗔道:“有事儿赶紧说!”   她明眸盈盈,波光流转,轻嗔的风情拨动李慕禅的心弦,他顿时涌起一股情火,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   他强压着,知道这么做的话会吓跑她,微笑坐下来:“宗主怕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师父一定就这脾气,不会改变的。”易晓茹轻轻点头,蹙起黛眉。   李慕禅道:“要不,我就一直住这里?”   “住这里?!”易晓茹一怔,摇头道:“那紫裳宫呢?”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自有办法。”   易晓茹轻轻点头:“这倒是一个办法,估计师父不会赶你走的,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师父素来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好得很,她虽不答应,我一直住着的话,与嫁给我没什么两样,是不是?”   “谁嫁给你啦!”易晓茹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就是不能明媒正娶,委屈你了!”   易晓茹哼一声:“我不稀罕!……你不是还有那位龙山宗的柳姑娘么!”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里堵得慌,先前还不怎么,只觉得不舒服而已,但随着相处日深,她对这位柳姑娘的存在越来越介意,如喉咙上扎着一根刺。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想走到一起,难喽……”   易晓茹叹口气,愁云涌到黛眉之间,摇头道:“唉……,你要是真正的何足道就好了!”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就是真正的何足道!”   易晓茹蹙眉摇头:“万一真查起来,怕是瞒不过师父的!”   “那倒未必!”李慕禅微笑。   他说着话,慢慢伸出手,把易晓茹搂到怀里。   若在平时时候,易晓茹绝不会就范,可现在心里想到晦暗的将来,心里软弱,被他轻轻拉进了怀里,没有拒绝。   偎在他怀里,她觉得说不出的安全,宁静,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他的怀抱,一切都不足惧。   李慕禅搂着她,越搂越紧,手也慢慢不安份,然后脚下移动,上了榻,倒在一起,顿时满室春光。   压抑的呻吟声如泣如诉,袅袅飘出了屋子,在寂静的夜晚,整个山上都能听得到。   ————   第二天清晨,易晓茹忽然睁开眼,左右转头,看到李慕禅近在咫尺的脸庞,感觉到了搭在自己玉乳上的大手。   她吓了一跳,脸一下红了,想到了昨晚的情形,甜蜜而脸红之际,心忽然提起来。   自己没能止住呻吟,销魂蚀骨的感觉驱使着她从骨子里呻吟,怎么也无法压制住,师父与师姐一定听到了!   师姐倒无所谓,可师父……   她想到这里,慢慢把搭在自己玉乳上的大手移开,悄悄起身下了榻,用衣衫掩住了曼妙的身子,蹑手蹑脚的出了屋。   她一出屋,练武场上的两女望过来,神情有些奇怪。   易晓茹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师父,祝师姐。”   两女都有些脸红,匆匆应一声,又专注的练功,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易晓茹有些发愣。   她本以为会迎来师父的一通斥责,没想到竟是这般反应,难不成昨晚自己没呻吟出声,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小师妹,来来,我看看你这一阵子偷懒没偷懒!”祝楚云笑着招招手,易晓茹脸红了。   她终于明白,她们听到了,只是不说而已,看祝师姐的古怪笑容就知道了,不过师父倒有些奇怪。   “好啊。”她忙答应一声,两步跨到近前,一掌拍出:“请师姐指教!”   两人“砰砰砰砰”打成一团,祝楚云一边挥掌一边惊叫:“哟,小师妹吃了什么灵药,怎变得这般厉害?!”   她落到下风,对掌之际,竟然压不住易晓茹,内力竟不如她了,好像易晓茹一下增长了十几年的修为。   小师妹资质极好,剑法与掌法都胜过自己,但内力却不如,练同一种心法,自己在心法一途颇有天份,一直遥遥领先小师妹的。   前一阵子,她们比试时还是死死压制着小师妹,怎到了今天,忽然变了一个人般,内力浑厚,自己竟不敌了!   ————   高静轩紧盯着两女,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小茹,怎么回事?”   易晓茹摇摇头,也有些茫然:“师父,师姐,我也不知道。”   祝楚云羡慕的道:“不知不觉就强了这么多,还真是……,小师妹这一阵子运气很好啊,先是有了心上人,又一下修为猛增,咦!”   “说!”高静轩道。   祝楚云看看易晓茹,抿嘴笑道:“师父,还是不说的好!”   “少废话!”高静轩哼一声。   祝楚云抿嘴轻笑一声,摇摇头道:“师父,我是瞎猜的,还不是说了罢!”   “臭丫头,是不是我要求你!”高静轩没好气的道。   易晓茹道:“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嘻嘻,根子在你那心上人身上!”祝楚云有些脸红的道:“他修为那么深,一定是他传给你的,是不是?”   “哪有……”易晓茹红了脸摇摇头。   “哼,你昨晚叫得那么欢!”祝楚云红着脸嗔道。   高静轩忙喝道:“小云!”   她也红了脸,没好气的哼道:“行啦,你们各练自己的吧!”   她扭腰转身离开了,易晓茹红着脸嗔道:“师姐,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呀!”   祝楚云红着脸嗔道:“我只不过说说,哪有你那么大胆,竟敢在师父跟前做那个,你们两个还真是……!”   “师——姐——!”易晓茹恼羞成怒,扑过来要挠她的痒。   祝楚云一惊,忙不迭的躲闪,她最怕这个。   两女闹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李慕禅在屋里发出响起,祝楚云一推易晓茹:“你家老爷醒了,还不赶紧伺候!”   易晓茹红着脸瞪她一眼,还是过去了。   正在此时,忽然脚步声响起,祝楚云与易晓茹一瞧,顿时露出欢喜笑容:“程师姐!”   只见一鹅黄罗衫的美貌女子袅袅而来,身形修长,修长的眉毛与明眸,神情平静温柔,动作娴静。   李慕禅在屋里看到了这美貌女子,听到称呼,知道这就是她们的师姐程怜了。   两女扑过去,一人抓一只手,欢喜道:“程师姐,你总算回来啦!”   程怜微笑:“你们何时回来的?”   “回来好几天啦!”祝楚云笑道:“咱们可一直等着师姐呢!”   “师父在吗?”程怜问。   祝楚云道:“在呢,程师姐快进屋!”   ————   易晓茹一会儿回屋,李慕禅倚在榻上,悠然自在。   易晓茹把衣衫给他拿过来:“快起来吧,程师姐回来了!”   李慕禅道:“你这位程师姐修为可不低啊!”   易晓茹轻轻点头:“嗯,程师姐资质极好,而且也勤奋,将来继承隐宗的就是程师姐了!”   李慕禅蹙眉道:“她要继承隐宗?”   易晓茹点点头道:“是呀,论武功程师姐最好,而且程师姐行事细致周密,咱们也远远不如呢!”   李慕禅道:“原来如此!”   易晓茹再次催促:“快起来吧,别失礼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看来你对这位程师姐很敬重呢!”   “那是自然。”易晓茹忙点头:“我从小是程师姐带大的呢,师父从前一直苦练武功,没功夫管咱们。”   李慕禅慢慢点头,没再多说,穿起了衣衫,出屋与程怜见面。   程怜待他温柔和气,好像一家人,丝毫不冷落他,李慕禅暗自赞叹厉害。   他也明白,程怜待自己如此,是看在易晓茹面子上,对自己其实并不热情,仍怀着戒意与审慎的,却不表现出来。   易晓茹也冰雪聪明,而且机敏,但与程怜一比,便显得有些稚嫩了,历练不足,城府不够深。   早饭,四人围坐一张桌子,如一家人般一边吃一边闲聊。   “程师姐,这次事情还顺利吧?”祝楚云问。   程怜轻轻点头:“嗯,还好。”   她优雅从容,夹菜吃饭都慢条斯理,与旁边两女不同,更加从容几分,另明一番风度。   祝楚云笑道:“有什么趣事么?”   程怜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倒真有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说来听听!”祝楚云忙道。   程怜微笑道:“你们可听说过紫裳宫?”   “紫裳宫?”祝楚云想了想,摇摇头,望向易晓茹:“易师妹,你平时处理这些的,可曾听过?”   易晓茹轻轻点头:“紫裳宫,知道,前一阵子得罪了龙山宗,听说被龙山宗灭了,据我所知是潜隐了,龙山宗扑了个空。”   她从容说道,一边沉吟一边说,看也不看李慕禅。   “得罪了龙山宗?”程怜想了想,摇头道:“那可麻烦了!”   易晓茹忙不迭的催促道:“师姐,快说说,快说说,这轰动天下的大事与紫裳宫有什么关系?”   “别急,我喝口汤。”程怜抿嘴轻笑,慢慢拿起勺子舀汤送进嘴里,优雅而从容,动作也慢得很。   祝楚云与易晓茹直直盯着她,目送她慢条斯理的喝汤,心如猫爪挠,高静轩也笑望着这边,暗自摇摇头,这个程怜呀,还有几分小女儿性子!   “程师姐——!”祝楚云见她还要再舀,忙嗔道。   第89章 轰传   “好吧,那我就说说。”程怜微笑道。   祝楚云叫道:“还不快说!”   程怜道:“这两天,紫裳宫一位弟子可是闹得天下轰动,他杀了雪连山十八盗,黑龙山七俊,横断山的马贼风火骑,仅在一天,他走了一百里,这一百里步步是血,一路走一路大开杀戒,弄得北边人心惶惶!”   祝楚云歪头笑道:“紫裳宫还出这么一个人物?……易师妹,紫裳宫好像不算什么大派吧?”   易晓茹轻轻点头道:“嗯,紫裳宫的实力不错,不过人太少,只有一百多个弟子。”   “没想到没想到。”祝楚云摇头道:“程师姐,是谁呀?”   程怜道:“紫裳宫李无忌。”   “李无忌……”祝楚云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听说过呢!……多大年纪了?”   “不过二十左右吧。”程怜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此人武功之强据说不逊于殷照江,可谓突然崛起,无人能掩其光芒!”   “他这般厉害?”祝楚云歪头笑道:“比得过殷师弟?”   “应该差不多吧。”程怜沉吟道:“若殷师弟去挑雪连山十八盗,可能会有些吃力。”   “那这个李无忌没受伤?”祝楚云问。   程怜摇头:“全身则退,丝毫无损!……他接着一口气挑了其余几个贼窝,一共杀了两百多人,看来是个杀星!”   祝楚云赞叹道:“真是痛快呢,一百里杀两百多人,这帮家伙早该死了,就是没人收拾,现在总算出一个人物了!”   易晓茹蹙眉沉声道:“殷师弟想过去的,后来怕惹到雪连山后面的人物,就没敢动手。”   祝楚云撇撇嘴,摇摇头道:“前怕狼后怕狮,照我说啊,殷师弟这格局也忒小了点儿!”   程怜看她一眼,有些奇怪,从前时候她可是对殷师弟赞不绝口的,是因为这何足道吗?   她看一眼李慕禅,发觉他神情平静,有些太过平静了。   她微笑问道:“何先生怎么看这李无忌?”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不算是武林中人,对这些不大懂的,不过一下杀这么多人,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嗯,可能是那帮家伙惹到紫裳宫了!”祝楚云忙点头道:“我想起来了!……紫裳宫的男弟子不是很平庸吗?怎么一下跳出这么个厉害人物!”   “总有天才的。”程怜微笑道。   ————   趁着她们议论纷纷的功夫,易晓茹飞快瞥一眼李慕禅,却没多说,一直到吃过早饭,易晓茹与李慕禅去逛一逛山上风景。   因为李慕禅的脸色好一些了,一直闷在屋子里调息打坐,应该也闷了,高静轩便吩咐易晓茹陪他转转。   待他们走后,程怜扭头蹙眉道:“师父,这何先生怎么回事?”   高静轩坐在位子上,缓缓道:“他救了你们师妹,又救了我,算是咱们隐宗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程怜麻利的收拾着碗筷,蹙眉道:“我看小师妹她破了身,又是怎么回事?”   祝楚云也一块收拾碗筷,抿嘴笑道:“他们两个呗!”   “还没成亲呢!”程怜沉下脸,不悦的哼道。   “小云,你跟小怜说说吧。”高静轩道。   祝楚云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终笑道:“程师姐,依我看,这何先生除了年纪大了些,其余的都极好,是个读书人,温文尔雅,修为又深厚,我看对易师妹也一往情深,不会辜负易师妹的!”   “嗯……”程怜沉吟着,对高静轩道:“师父,你是想把他留下吧!”   高静轩缓缓点头:“嗯。”   “师父?”祝楚云讶然望向高静轩:“你不是不答应他们吗?”   高静轩没好气的道:“他们都这样了,我不答应又能如何!”   程怜道:“我看这人眼神清正,心性还好,不过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脾气会不会太坏了。”   祝楚云笑道:“这倒放心,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短了,脾气很了,心胸开阔,行事沉稳大方,比殷师弟强了百倍!”   “此人修为如何?”程怜问。   高静轩道:“咱们都比不上,修为深,功力精纯,心法奇异,应该不是其他门派的,……放心吧,小茹有分寸的,已经查清了他的底子,不会有问题。”   程怜慢慢点头:“这就好,我觉得这个何先生不简单。”   祝楚云赞叹着点点头:“是呀,很不简单呢!……师父的伤一直没法子治,拖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快急死了,他一下就治好了,不过自己也伤了元气,这几天正在补着呢。”   程怜露出笑容,打量高静轩一眼:“怪不得呢,我看师父的脸色很好,以为又服了丹药呢。”   “那东西没再吃了,毒性太厉害。”高静轩笑道。   程怜笑道:“恭喜师父了,有了这么一个强援,咱们也能缓口气了!”   “是啊。”高静轩点点头:“这些年你们受累了!”   “师父哪里的话!”程怜笑着摇头:“我再查一查,看这个何先生到底何方神圣,免得小师妹犯糊涂。”   高静轩轻轻点头:“你再查一遍也好,我一直没吐口呢,吊吊他胃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那就看跟小师妹的感情了。”程怜笑道。   ————   李慕禅与易晓茹慢悠悠的走,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很快来到一山崖前停住,俯看莽莽群山,易晓茹忽然扭头问:“那个李无忌是你吗?”   李慕禅笑笑,慢慢点头:“是我。”   “真是你——?”易晓茹难以置信,上下打量他:“你明明在这里,怎么会去那边杀人?……难不成会神话传说的分身术?”   李慕禅笑道:“这是一种秘术。”   “哦……”易晓茹慢慢点头,不再多问,涉及到秘术,很难与旁人说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其实说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会一种秘术,能够瞬息千里。”   “还有这般秘术?”易晓茹蹙眉盯着他,觉得他说笑呢。   李慕禅笑道:“其实没什么,是我对虚空的领悟所致,似类道家的缩地成寸之术。”   “缩地成寸不过是传说罢了!”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忽然揽起她纤腰,她只觉眼前一闪,好像有光影掠过,却扭曲成一团,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眼前一缓,随后看清了周围,她扭头打量四周,竟然是山脚下,不过一瞬间工夫,他们竟然从山顶到了山脚下。   这数千米的距离,尽情的施展轻功,也需要一刻钟功夫,如今却仅是一眨眼,实在匪夷所思。   李慕禅微笑道:“如何?”   “你……你……?”易晓茹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其实我得到秘笈是真的,不过不是武功秘笈,而是道家的秘法,需要从小修炼,后来我拜到紫裳宫,修炼了紫裳宫的武功,才有如今的成就。”   “真有缩地成寸……”易晓茹摇摇头,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识,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好像道法纯粹是玩笑,天地之间有灵气,哪有什么灵气?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李慕禅笑道:“可能是我得了奇遇,所以能练成吧,无论如何是练成了。”   易晓茹慢慢回过神来,道:“你用这法术去了北方?雪连山离这里起码有万里之远,你走了多久?”   李慕禅笑道:“其实不必太久,一夜足矣!”   “唉……”易晓茹摇头叹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慕禅笑道:“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也不会被拆穿了,是不是?……我估计你那程师姐还会查我!”   “嗯!”易晓茹点头:“程师姐行事谨慎周密,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但愿她查不出什么吧!”李慕禅笑道。   “放心吧!”易晓茹白他一眼,为了他竟然瞒过师姐与师父,她不由生出一丝内疚来。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咱们又没有恶意,不要紧的。”   ————   随后的几天,紫裳宫李无忌的大名轰传天下,他再大开杀戒,又挑了十几家贼窝,现在那些大盗大寇们闻风而逃,不敢与他交手了。   上一次他们联手,埋伏了李无忌一次,结果被他杀得四散溃逃,狼狈不堪,差点儿全军覆没。   自那之后,众人再不敢与之硬碰硬了,都是闻风退三百里,打不过躲得过,这煞星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李无忌的大名天下皆知,如此大开杀戒是前所未有,虽说天下间高手如云,也有行侠仗义的,但这般手段的却没有,因为这无异于送死。   那些大寇往往并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股力量,即使杀了他们一帮人,还会有人冒出来替他们报仇,后患无穷。   再强的高手也不可能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这些大寇往往行事无忌,不按规矩来,会殃及旁人的。   程怜回来的那天,李慕禅没去易晓茹屋里,其余几天一直呆在她屋里,几乎是双宿双飞了。   高静轩她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没看到。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蓦地出现在自己的小院,荆州城的小院一直笼罩在阵法下,旁人找不到位置。   秀秀一直呆在小院,已经存贮了一个月的菜粮,李慕禅临走之际,让她在这里闭关修炼。   不过这几天过后,李慕禅不放心,又回来看看。   夕阳西下,小院里被余晖笼罩,瑰丽秀美,秀秀正在后花园里练功,忽然看到李慕禅出现,大喜过望:“公子!”   她一袭白绸劲装,英姿飒爽,此时眉眼放光,容光逼人。   李慕禅轻轻一掌拍出:“看掌!”   秀秀忙一侧身,脚下疾踩一步避过,然后探掌拍下,李慕禅又翻掌一推,逼得她又变招,两人双掌眼花缭乱的打了一气。   一口气过了一百来招,李慕禅才收了掌,点点头:“不错不错,看来没白练,没偷懒!”   秀秀骄傲的道:“那是自然,不过公子你瘦了!”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香肩:“这一阵子可有人找上门?”   秀秀道:“外面好像有人转悠呢,不过一直没找过来。”   李慕禅点头:“甭管他们。”   秀秀蹙眉想了想,道:“公子,是临海阁的人么?……他们找不到公子不会罢休的,想个什么法子引开他们?”   李慕禅笑了笑:“我自会想主意,……你的掌法还好,火候不够,需要历炼一番才成。”   秀秀问:“怎么历练呀?”   李慕禅沉吟半晌,道:“你去一处地方,在那里有不少的高手,你在那里一边修炼一边切磋武功,能练得更快。”   “公子不带我一起么?”秀秀失望的问。   李慕禅笑道:“我还有事,过一阵子你武功好了,再带你到身边!”   “公子是嫌我累赘……”秀秀低下头。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你知道就好,所以要好好练功,不能偷懒!”   “好吧。”秀秀无奈的答应了。   李慕禅道:“你拿着这个到青梅的醉仙楼,找酒楼老板,把这个给他看,再把这信交给他。”   “好吧。”秀秀没精打采的接过李慕禅的玉佩与书信。   李慕禅笑道:“好吧,今晚咱们就逛一逛荆州城!”   “是,公子!”秀秀顿时兴奋起来,一跃而起:“我去换衣裳!”   李慕禅趁她进屋的时间,一闪消失,到了河岸边,负手踱步。   他刚走没几步,四个老者忽然挡在他前面,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打量着这四人,都是青衫,腰间佩长剑,眼神锐利如实质,直刺他眼底。   李慕禅一瞧他们就明白,是临海阁的高手到了。   他打量四人一眼,摇摇头道:“不知四位有何贵干?”   当头的老者方脸,身形矮胖,看着胖墩墩的像个生意人,冷冷道:“何足道是吧?……别装糊涂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明白?”   李慕禅道:“临海阁的?”   “不错!”四人沉声哼道,矮胖老者道:“你杀了咱们临海阁弟子,罪该万死!”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临海阁弟子想杀我,我就不能杀他?”   “不必多说,你必死无疑!”矮胖老者沉声哼道,猛的一挥手:“列阵,动手!”   四人倏一下把他围在当中,然后挥剑便杀,毫无废话,也没有转寰的余地,只要杀他而已。   李慕禅摇摇头,拔剑迎击,“叮叮叮叮……”清鸣声阵阵,连绵不绝。   第90章 招揽   李慕禅仔细打量着四人的剑法,他们剑光如网,密不透风,四个联后合成一个剑阵。   李慕禅头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剑阵,而不是合击之术,这四人联手的威力确实惊人,每一剑上的力量都沛然浩荡,宛如一座山压下来。   李慕禅若非这一阵子功力突飞猛进,远胜从前,依从前的修为,还真的会很吃力,胜负难料。   不过现在他却能够游刃有余的打量四人的剑法,体味着临海阁剑法的精妙,临海阁的心法不算顶尖,剑法却极好。   不过这一套剑阵却能克服心法的弊端,形成强横的压力,天下间能接住这剑阵的屈指可数。   李慕禅一边打量一边思忖,并把他们的剑招完全记住,想看看他们一共有多少招,这应该是一套剑法。   四人的剑光如电,奇快绝伦,转眼功夫就是两百多招过去,剑式滔滔不绝如江河,当真无穷无尽,李慕禅看得赞叹不已。   他们的剑招好像没一招重复的,一招跟着一招,威力都不俗,李慕禅仔细的盯着看,窥探其妙。   “公子!”秀秀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慕禅扭头微笑:“秀秀,等一等。”   “公子!”秀秀叫道:“小心身后!”   李慕禅一扭头功夫,忽然从河里又钻出两个人,一人冲向李慕禅,另一个冲向了秀秀。   这两人都拿着长剑,身法奇快,青衫紧贴在身上,是两个精瘦的青年,但动作又快又狠,转眼到了李慕禅身后与秀秀身前。   李慕禅皱眉,没去救秀秀,只沉声喝道:“秀秀,沉着应战,当成练功!”   “是,公子你小心!”秀秀应一声,伸掌迎上那青衫男子。   另一青衫男子冲到了李慕禅身后,挥剑便刺,剑尖如寒星一点,瞬间到了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往左一挪,堪堪避开这一刺,随即一挑剑尖,顿时从下往上划过,青衫男子顿时气绝而亡,倒在地上。   四老者一怔,他们没想到这两个刺客竟然如此轻易被杀,李慕禅杀了这青衫男子,再看秀秀那边,她正挥掌奋力撑着,苦苦抵挡着剑招。   这钻出的两个青年都是刺客,专精于刺杀,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简洁而干练,绝没有一招拖泥带水。   还好李慕禅给秀秀喂招的时候,每一种招数都使过了,他博学多识,天下武功几乎尽在脑海,变着花样的拆招,故秀秀遇到这般刺杀剑法并没慌,能坚持下来。   ————   那青衫男子相貌平常,脸色如常,丝毫没有杀人的狰狞感,反而平静得像是洗手吃饭,从容平淡。   “公子!”秀秀忙叫道。   李慕禅沉声道:“秀秀,他武功一般,你能打得过,不然这一阵子的武功是白练了!”   “是!”秀秀无奈的应道。   她心底再次充满了勇气,恨恨的挥掌,纤细的小手每一下都拍在剑身上,准确无误,把长剑拍开。   李慕禅微笑着点点头,再扭头对四个老者一笑:“剑招重复了,你们是演完了这一套剑法吧?好剑法!”   圆墩墩的老者怒喝:“小子好狂妄,再吃我一剑!”   他说着剑势陡然一变,其余三人跟着变化,顿时原本电光闪烁的剑招,一下变成了缓慢如龟,四人如舞似蹈,慢悠悠的挥着剑。   李慕禅却能感受到威力,这四柄剑连成一片,原本一柄剑的话,这么慢的剑速很难形成威胁。   李慕禅使的慢剑往往是以精确的计算为本,看着缓慢,却是抄劲路,到了那里就是等着对方送上门,所以慢一点儿正合适,否则太快了等在那里,对方早早就变招了。   而这四老者的剑慢,却又不同,好像四块大石头堵住一条路,完全堵住了路,所以不管快慢,总不能越过去,只能硬拼。   李慕禅朗笑一声,猛的把剑一抖,“嗡……”如一群蜜蜂飞过,但见寒光一片闪烁,随即四个老者飞了出去,“砰砰”落到河里。   他们落进河里后再没了动静,不知生死,李慕禅扭头望向秀秀那边,摇头道:“秀秀,你早该拿下了!”   “公子……”秀秀有些委屈,毕竟自己是第一次跟外人动手,面对着明晃晃,寒森森的剑,能招架住已经不错了。   李慕禅道:“快点儿解决了他,咱们还要逛待呢!”   “……是,公子!”秀秀忙应了一声,招数陡的加快,“砰砰砰砰!”连贯的四掌直接印上青衫男子胸口,顿时把他击飞。   李慕禅站在一旁后,她顿时心中大定,脑子也格外的好使了,于是招数格外的灵动,瞬间抓住剑招破绽,将其击飞。   看着那青衫男子飞出岸边,飞进河里,她眉开眼笑,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摇头,屈指弹出一道小石子,“嗤”一下没入青衫男子的眉心,人在空中顿时一顿,然后直直落进河里,慢慢浮上来。   李慕禅扭头道:“走吧!”   他面对想杀自己的绝不会留手,这一次留情他们下次还会再来,不如直接杀了痛快,到这个地步不是正邪问题了。   ————   两人慢慢沿着荆州城走,秀秀道:“公子,他们是临海阁的人吗?”   李慕禅点头:“是。”   城里的灯笼已经点起来,灯火通明,天空一轮明月浮现,整个荆州城热闹得很,就是一座不夜城。   秀秀道:“那公子,他们会不会一直找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会。”   “那怎么办?”秀秀皱眉想了想,道:“公子能打得过他们吗?……我好像听说临海阁是天下有数的大门派呢。”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能。”   “公——子——!”秀秀嗔道,他每次都一个字回答,负手慢悠悠的走着,一派潇洒气派。   李慕禅笑道:“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慢慢的来了,到后来,他们觉得没趣,自然会老实下来。”   “那公子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呐!”秀秀叹口气。   李慕禅道:“你不杀人人杀人,所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范平野与范平山该杀,可临海阁这些人未必都该死,可惜他们要杀我,只能杀他们了,也管不了正邪了。”   秀秀摇摇头:“公子,这么下去他们真能停手?……我怕不成呢。”   “那就看他们的了。”李慕禅笑道:“秀秀你如今也能自保了,碰上一两个,你可以周旋一下,人多就跑,凭你的轻功他们追不上!”   秀秀用力点头:“我明白的!”   两人正说着闲话,一边悠然自的闲逛,人来人往,大街上很热闹,李慕禅忽然一揽秀秀纤腰,平平一移,顿时一剑尖露出来。   一个瘦削的老者,弱不禁风,正慢悠悠的经过两人身边,忽然从他腰间刺出一剑,差点儿刺中秀秀。   秀秀轻呼一声,李慕禅扭头望向这老者,皱眉道:“神剑宗的人?”   “哼,算你明白!”老者冷笑一声。   李慕禅忽然又往左跨出一步,身侧一阵冷风飘过,秀秀又避开一柄剑,李慕禅扭头一瞧,却是个年轻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慕禅与秀秀。   李慕禅皱眉:“你们神剑宗就这般行事的?”   “咱们如何行事好像不用你教吧?”削瘦老者冷笑,打量他一眼:“何足道是吧?”   李慕禅微笑道:“你们如何知道我名号的?”   “何足道的大名谁不知?”削瘦老者摇头道:“英雄救美,怎么不见那小姑娘呢?”   李慕禅微笑摇头:“她已经回山了。”   “可惜,没带上你呢!”削瘦老者打量着李慕禅,摇摇头:“你救了她们一命,她们能想到你会有什么结果,却没带上你,还真是……”   他说着啧啧叹息,摇头不已:“你这人是白救了,反而要搭上自己性命,真是不值!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李慕禅微笑:“你们神剑宗被万圣宗追杀得如败家之犬,还敢这般猖狂?就不怕万圣宗的高手来?”   “哼,万圣宗又如何?”削瘦老者冷笑连连:“不过一盘散沙,现在谁听唐天御的?”   李慕禅皱眉道:“想杀我就动手吧,何必要说这么多?”   削瘦老者沉吟一下,道:“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何必,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削瘦老者微笑。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伸伸手:“那就在这里说吧,这里人多反而更不容易被听到!”   “……好吧,你知道咱们的心法吧?”削瘦老者傲然道。   李慕禅点点头:“神剑宗嘛,铸剑神术,久闻大名啊!”   “只要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咱们的心法!”削瘦老者哼一声道:“别听外面的人说得邪乎,说咱们心法多恶毒,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李慕禅道:“到底是什么,直说罢,别绕弯子了!”   “那好!”削瘦老者沉声道:“那就实话实说吧,你想修炼咱们的心法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想。”   削瘦老者微微一笑,道:“何足道,我知道你也是性情中人,喜欢女人,你不想金刚不倒?”   李慕禅笑道:“真能金刚不倒?”   “那是自然!”削瘦老者傲然道:“咱们心法玄妙,金刚不倒仅是最浅一层,若你觉得咱们心法歹毒,不想用的话,可以仅练铸剑术,自然能够金刚不倒夜御百女!”   “太玄了吧?”李慕禅摇头失笑。   削瘦老者哼一声:“老夫骗你做甚!……咱们神剑宗的弟子,做到这个仅是入门而已!”   李慕禅道:“你也能?”   “自然!”削瘦老者哼道:“要不咱们去百花船试验一下?”   “还是算了吧!”李慕禅摆摆手:“没兴趣!”   削瘦老者皱眉道:“何足道,有活路不想走,看来成心寻死了!”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神剑宗不过是逼急的兔子罢了,成不了大气候,还是早早找地方躲起来吧!”   “好好,那咱们后会有期!”削瘦老者冷笑一声,转身一下融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公子……”秀秀红着脸嗔道。   李慕禅道:“看来你得小心一点了,平时我不在的话,别一个人出来!”   “是,我明白的,公子!”秀秀点头。   李慕禅沉吟一下:“还是我送你去吧,你甭去青梅镇了!……明天你收拾一下,我送你离开!”   “公子,真不要紧吗?”秀秀问,李慕禅笑笑。   ————   深夜过后,李慕禅回到了隐宗,出现在自己屋子,安睡一晚,第二天清晨时分,与四女一块儿练功。   她们练功也不避着李慕禅,或剑法或掌法,或拳法,招数精妙,李慕禅也不避嫌,修炼剑法。   五人正练着,脚步声响起,殷照江身穿白衫,缓步而来,手拿一折扇摇动,神情潇洒从容。   他忽然停住,讶然道:“咦,何兄?!”   李慕禅收剑微笑:“原来是殷公子,幸会!”   “你……何兄怎在这里?”殷照江脸上笑容敛去,惊奇的望向高静轩。   高静轩淡淡道:“照江,你又来做什么?”   殷照江笑道:“呵呵,高师叔,我听说易师妹他们回来了,过来问候一下,祝师姐,易师妹,不要紧吧?神剑宗的人没为难你们吧?”   祝楚云没好气的道:“殷师弟,还好意思说呢,你们捅了蒌子,咱们在后面受罪,要不是何先生咱们小命早就交待了!”   “哦——?”殷照江歉然道:“咱们实在没想到神剑宗这么大的胆子,不但不逃,反而要埋伏咱们!”   “你们一走了之,咱们呢!”祝楚云不依不饶,哼道:“当时你怎么没想到咱们?”   殷照江歉然道:“我其实说过,可褚老他们非急着走,我也身不由己,毕竟我说得不算!”   “得了,谁不知道褚老会听你的!”祝楚云没好气的道:“你当时只顾着自己逃命了,哪顾得咱们!”   程怜道:“行了祝师妹,这是人之常情!……殷师弟,听说褚老也受了伤,要不要紧?”   殷照江摇摇头,叹道:“褚老是为了救我受的伤,这赵元明太厉害,要不是褚老,咱们的小命也交待了!”   程怜问:“你见过赵元明了,他武功到什么程度?”   殷照江苦笑道:“他招数太快,我根本看不清,只有褚老还勉强能跟得上,……可能只能师父亲自出马了!”   第91章 答应   程怜轻颔首:“赵元明确实高明,你们这次能在他手上逃生,运气极好,下次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是啊,说来心有余悸,再来一次的话,未必有这么幸运!”殷照江苦笑点点头道:“这多亏了易师妹,她一直觉得不对劲儿,褚老才会小心翼翼,不然的话,咱们这次要全军覆没!”   易晓茹淡淡看着他,不动声色。   “小师妹这次也侥幸得很,不是何先生相助,也难逃生天。”程怜微笑。   殷照江叹道:“这都怨我,还望易师妹与祝师姐多多原谅!”   祝楚云哼一声:“咱们可不敢当!……殷师弟,你还有事吗?”   殷照江笑道:“看到祝师姐与易师妹都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师叔气色很好啊!”   高静轩露出一丝微笑:“还好吧,你师父出关了?”   “没呢。”殷照江摇头道:“师父要出关的话,一听这消息,早就去找赵元明了!”   “你师父早干什么去了!”高静轩摇头叹道:“养虎为患,他就是念着旧情,也该废了那赵元明!”   殷照江有些尴尬,无奈的摇摇头。   高静轩摆摆手:“罢了,说这些也没用,你师父那固执劲儿,谁说也没用的!……好了,你先回去吧!”   “何兄在这里是……?”殷照江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我是来求亲的!”   “求亲?”殷照江脸色变了。   李慕禅笑道:“我想娶小茹,亲自过来求高前辈。”   “这样……”殷照江俊脸阴沉下来,他早就把易晓茹看成自己的女人,如今又有男人心怀不轨,甚至要娶走,他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   他扭头看一眼易晓茹,看她微垂臻首,含羞似喜,一腔怒意再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你要娶易师妹?!”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   “不可能!”殷照江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怎么不可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茹她美貌如花,性情娴淑,如此女子谁不想娶回家?”   殷照江扭头望向高静轩:“师叔,他要娶易师妹,真能成吗?”   高静轩摇头笑了笑:“我是不答应的!”   “就是就是!”殷照江忙不迭点头,松口气:“咱们万圣宗弟子怎能嫁给一般人!”   高静轩微笑道:“我不想让小茹嫁人,嫁人有什么好,要服侍臭男人,辛苦一辈子最终讨不了好,还是不嫁人为妙!”   “这个……”殷照江不以为然,却不想反驳,这个时候高静轩越坚决越好,先把这个姓何的击退了再说!   ————   李慕禅笑道:“宗主此言差矣,天地生男生女,就是为了彼此相合,如花似玉的女子孤独一生实在可惜!”   高静轩道:“独孤一生也比被男人糟蹋得好!”   李慕禅无奈摇摇头,不再多说,对殷照江笑道:“殷公子的伤还没好吧?”   “是。”殷照江缓缓点头,强自压抑心头的杀气。   他如今恨不得一掌把李慕禅拍死,除掉心腹之患,竟敢染指自己的女人,就是找死!   他涵养好,能包容万事,但这种事却毫无一丝包容的余地,见到李慕禅这般男人,杀无赦!   李慕禅叹道:“看殷公子的伤挺重,还是好好将养吧,不能动怒,不能起心火的,否则会加重伤势。”   殷照江冷笑一声:“多谢何兄关心!”   众女都看出两人间的剑拔弩张,祝楚云笑眯眯看一眼易晓茹,却见易晓茹蹙起眉头来,露出担忧神色。   祝楚云看出她的意思,知道担心何足道,目前看来,何足道武功虽好,但殷照江有无数的高手可以调用,两人真冲突起来的话,何足道讨不了好!   祝楚云轻笑一声道:“殷师弟,你也想娶易师妹吧?”   “祝师姐——!”易晓茹忙嗔道。   祝楚云笑道:“是不是,殷师弟?”   殷照江缓缓点头:“不错,我倾慕易师妹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说。”   “咯咯,那你可晚了一步!”祝楚云摇头道:“何先生先是救咱们性命于神剑宗之下,又一路护送回山,何先生的恩情无法报答,易师妹就以身相许喽!……再看殷师弟你,明明能救咱们的,却为一己安全先走了,你想想看,换作是你的话,会嫁给谁?……女人嫁男人不就图一个安心吗?像你这样的,一见到危险自己先跑了,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你……”殷照江顿时大恼。   祝楚云抿嘴笑道:“殷师弟,我这几句话就着恼了?……是不是觉得句句指到心口上了?”   殷照江沉声道:“祝师姐误会了,我也想过师姐与易师妹,可当时情况太危急,赵元明一直在后面追,褚老又受了伤,难不成我为了儿女之私情,牺牲褚老他们?!”   “是呀,你们男人想的都是大业,咱们女儿家不重要。”祝楚云轻轻点头,摇头叹息,看一眼高静轩。   高静轩也叹口气,摇摇头:“照江,你回去吧,即使没何先生,我也不会把小茹嫁给你的!”   “……那晚辈先行告退!”殷照江深吸一口气,慢慢挤出一丝微笑。   ————   待看他离开了,李慕禅摇头笑道:“红颜祸水,我可把他得罪了!”   “怎么,何先生,你怕了?!”祝楚云抿嘴轻笑。   李慕禅摇头道:“要说不怕是假的,他武功不如我,但一句话能让整个万圣宗都对付我一个,我又不是神仙,岂能不怕?”   “放心吧!”祝楚云笑道:“师父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还是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若这点儿凶险都挡不住,怎能护得住她?”   “唉……,你们男人呀就是喜欢逞英雄!”祝楚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师父,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高静轩摇头道:“你煽风点火过了,问我做甚!”   她是祝楚云的师父,从小看着长大的,岂能不知道她的伎俩,显然是故意激怒殷照江。   她心思一转,便隐隐猜到了祝楚云的心计,暗自摇头。   祝楚云急道:“师父,你要是不出手的话,那何先生真危险了!……除非何先生一直呆在山上不下去,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程怜笑看祝楚云,也猜到她的心思。   高静轩斜睨她,哼一声道:“好你个小云,收了何先生什么好处,这么卖力帮他们!”   祝楚云咯咯笑道:“师父,何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一把不应该?!”   “你就不怕把你师妹推到火坑里?”高静轩哼道。   祝楚云轻笑:“师父,这可不是火坑,是蜜罐呢!”   高静轩摇摇头,笑望向李慕禅:“何先生,你真想娶小茹?”   李慕禅用力点头:“是,宗主!”   “我有一个条件!”高静轩沉吟一下,慢慢说道:“你要想清楚了。”   李慕禅轻颔首:“宗主请说。”   高静轩道:“你要立下重誓,终生不能负心,而且,不能再娶第二个女子!”   李慕禅一怔,望向易晓茹。   易晓茹蹙眉看一眼师父,又望望李慕禅。   “怎么,你不能答应?”高静轩淡淡看着他,其余诸女也定定望着他,露出疑惑神情。   李慕禅露出苦笑。   唯有易晓茹明白原因,知道他在想着那个龙山宗的心上人呢!   ————   “怎么回事?”高静轩慢慢沉下脸来,道:“我这个要求不高吧,何先生?……要不是看在小茹她一片痴心,我绝不会答应!”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容我考虑一二!”   高静轩紧盯着他,慢慢道:“你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若不能答应,你们两个的事还是算了,我绝不会把小茹嫁给你!”   李慕禅点头:“是,宗主。”   他叹口气,抱了一下拳,然后缓缓往回走,易晓茹忙要追过去,却被高静轩喝止了:“小茹!”   易晓茹道:“师父……”   “小茹,你让他好好想清楚,别去打扰他!”高静轩哼道。   祝楚云道:“小师妹,说实话,师父提的这一条并不算难啊,他怎么一下难住了?……难不成,他早就有了夫人!?”   三人同时望过来,易晓茹忙摇头:“没呢!”   “那怎么回事?”祝楚云笑道:“我看他好像很为难啊,要是没夫人,为难什么?难道现在就想着娶第二房夫人?!”   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程怜蹙眉道:“小师妹,你到底弄清这个人没有?”   “程师姐,你也知道,他有一个小妾的。”易晓茹道。   程怜怔了一下,慢慢点头:“嗯,我倒是知道,他早先买过一个小妾,是个美貌的,而且很灵秀。”   “他在犹豫这个,答应了师父,难不成要把她丢开?”易晓茹忙道,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   “这倒也是……”程怜轻轻点头:“这秀秀姑娘也是个可怜的,父母都不在了,自己为葬父母卖身到青楼,何先生忽然出现解救他出苦海,这时候再把她抛开,实在太残忍!”   “就是就是!”易晓茹忙点头道:“师父,他若真抛开秀秀,岂不是个薄幸之人?”   高静轩摇摇头,无奈的道:“你这丫头,还没成何家的人,就这么帮着他,将来他真要变了心,你可怎么办!”   易晓茹笑道:“师父放心吧,凭我的美貌,一定会牢牢把他拴住,怎容他变心!”   “就是,师父放心吧!”祝楚云笑道:“他要是真对不住小师妹,咱们也不会饶他!”   “你们呀……”高静轩摇摇头:“不知道男人的可恨,个个都是喜新厌旧的,看到美貌女人就喜欢!”   “师父放心吧,他不是这种人。”易晓茹忙道。   程怜沉吟一下,慢慢道:“师父,我看还是别为难他了!他毕竟是小师妹的心上人,这么折磨他,小师妹也不好受!”   “就是呀,师父!”易晓茹忙不迭的点头。   祝楚云抿嘴轻笑,惹得易晓茹脸红,高静轩看她娇艳如花的样子,暗自担忧,叹道:“小茹,你用情太过了!”   易晓茹红着脸恳求道:“师父,还是别为难他了吧!”   祝楚云忙道:“就是,师父,还是算了,既然要嫁小师妹,就痛快嫁了,没必要再阻拦了,免得伤了感情,是不是?”   程怜轻轻点头:“师父,祝师妹言之有理。”   “唉……,你们呐,还太不了解男人了!”高静轩摇头叹口气。   祝楚云笑道:“师父,他真要谈心的话,师父能拦得住他?……人心难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就看小师妹的命了!”   “师父……”易晓茹眼巴巴看着她。   “唉……”高静轩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答应了,小茹就嫁给他罢!”   “多谢师父!”易晓茹大喜过望。   李慕禅正在屋里徘徊,虚空之眼打开,她们的话尽入耳底与眼中,心下大喜,终于松口气。   他看看易晓茹,暗自叹息,这个傻丫头还真是心性高洁,明明知道自己顾虑的是柳碧云,却仍向着自己,没趁机逼迫自己。   ————   第二天清晨,忽然一群人涌上山,开始布置起来,有的搬桌子过来,有的弄椅子,还有挂灯,有的结彩纸,整个隐宗一下热闹起来。   李慕禅反而闲了下来,他趁机闭关修炼,因为先前他元气大伤,看样子还没恢复,他所在的屋子成了禁地,不准别人过去。   三天过后,李慕禅清晨出关时,整个隐宗上下焕然一新,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自然的透出喜气来。   看到他出来,正在练武的四女望过来。   高静轩招招手,李慕禅过去,抱拳笑道:“宗主。”   “嗯,看你气色好得多了。”高静轩点点头,微笑道:“这才对嘛,我可不想新郎倌病怏怏的!”   “不是什么大伤。”李慕禅笑道:“这都布置好了?”   高静轩微笑点头:“好啦,再过两天,小茹就能嫁给你啦,你也算是半个隐宗的人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宗主成全。”   高静轩摆摆手道:“你不必领我的情,都是小茹坚持,看她日后会不会后悔!……这里没什么忙的,不过有些事我要跟你说说,你得小心了。”   李慕禅道:“洗耳恭听。”   ————   高静轩招招手,她转身进了屋,李慕禅也跟着进去,避开了三女。   坐在主座上,高静轩指一下对面椅子,待李慕禅坐下,她稍一沉吟,道:“咱们万圣宗一共有九宗,你知道吧?”   李慕禅道:“知道有九宗,但不清楚到底是哪几宗,小茹一直不说。”   高静轩投给易晓茹一个嘉许的眼神,微笑道:“元宗,剑宗,刀宗,药宗,神剑宗,驭兽宗,天工宗,天机宗,还有隐宗,一共九宗。”   李慕禅沉吟着,仔细想着这九个名字,他已经知道的是剑宗,神剑宗,药宗,隐宗,其余几宗听也没听过,好像武林中也没他们的消息。   高静轩道:“九宗弟子对外都自称万圣宗,这是规矩,所以外人根本不知九宗。”   李慕禅恍然的点点头。   高静轩道:“九宗任命一个拿出来,都抵得上武林一宗门。”   李慕禅赞同道:“是,看神剑宗的实力就知道,九宗的实力确实惊人。”   高静轩道:“可惜九宗一直内乱不止,削弱了实力,不然的话,怎轮得到龙山宗与临海阁猖狂?!”   李慕禅笑了笑,道:“宗主是想提醒我,九宗里有咱们隐宗的对头,是哪几宗?”   “嗯。”高静轩缓缓点头道:“刀宗,还有神剑宗,都是咱们的对头,元宗虽说对咱们笑眯眯的,也不能不防!”   李慕禅道:“刀宗?”   高静轩哼一声:“刀宗这帮家伙霸道蛮横,不可理喻,不必理会他们,关键是元宗。”   “元宗?”李慕禅沉吟道:“想必殷公子就是元宗的吧?”   “不错!”高静轩点点头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性子执拗,既然看好了小茹,绝不会轻易放手,你要小心!”   李慕禅笑道:“所以这几天宗主不让我露面,是怕他借故找茬吧?”   高静轩露出笑容,李慕禅之聪明远远超乎她想象。   李慕禅沉吟道:“宗主,我想殷公子想找机会,总能找到的,不如在成亲前先做一个了断,免得纠缠不休,打扰了婚宴,反而惹人笑。”   “你想怎么做?”高静轩问。   李慕禅道:“我下山一趟,把秀秀带来。”   “就是你那个小妾?”高静轩顿时沉下脸来。   李慕禅苦笑道:“秀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初替她赎身多半是见她可怜,心下不忍,后来遇上了小茹……”   “唉……,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高静轩摆摆手道:“小茹她都能接受,我有什么说的!”   李慕禅露出歉然之意:“宗主,那我今天就走,早去早回。”   “去吧去吧,……你可知道这一次多危险?”高静轩忍不住提醒。   李慕禅道:“我明白的,不过若这也闯不过,也不能保护小茹,我也没脸再回来!”   “小心点儿,可能褚老头会动手。”高静轩道:“虽说你修为深,褚老头也不是善茬。”   李慕禅点点头:“是,宗主,我会小心的,不跟小茹说了,我先走!”   “去吧!”   第92章 算计   李慕禅告别了隐宗,直接下山,然后纵马而行,走到半路时,直接一个瞬移回到了小院。   荆州城内的小院仍旧宁静详和,李慕禅回到这里时,秀秀仍在练功,浑身大汗淋漓,白气蒸腾,原本宽松的月白绸衫贴到身上,显出玲珑曲线。   她不知疲惫的挥动长剑,一遍一遍的练同一招剑法,李慕禅一旁看得暗自点头,能下这般苦功才算真正摸到练功的真谛。   李慕禅没打扰她练功,直到她练得几乎脱力,慢慢的倒在旁边秋千上,李慕禅才轻咳一声。   “公子!”秀秀扭头看向李慕禅,大喜过望:“公子,你回来啦!”   李慕禅笑道:“不错,挺用功的。”   秀秀道:“我可不想成为公子的累赘,还等着公子带我出去玩呢!……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秀秀眉眼通挑,看出李慕禅有心事。   李慕禅微笑道:“秀秀,我要娶易姑娘了。”   秀秀一怔,脸色微变。   李慕禅叹口气,摇摇头道:“秀秀,这一天总要来的,你可是想过了?”   “公子不要秀秀了?”秀秀明眸紧盯着他。   李慕禅笑道:“秀秀,你想找个人嫁了,我便还你自由。”   秀秀道:“我是公子的人了,任凭公子处置!”   李慕禅叹口气,走到她身边坐到另一个秋千上,摇头道:“秀秀你想留在荆州城,还是随我去小茹那里?”   “我想留在这里,守着这个院子,就算是公子的另一个家了!”秀秀毫不犹豫的道:“公子要是想秀秀了,就回来看看,好不好?”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好。”   秀秀笑道:“公子,是不是离这里不远呐?”   李慕禅摇头:“还好吧,我想回来不难,不过荆州城里太危险,你需要更好的武功。”   秀秀用力点头道:“公子放心吧,我会好好练武的,不练好武功不回去!”   李慕禅露出笑容来,点头道:“有这个志气就好!……来,我再帮你一把!”   他说着招招手,秀秀大喜,忙跟着他来到正屋,李慕禅坐到榻上,秀秀柔声道:“公子,要不要准备热水?”   李慕禅道:“这一次不必了,待会儿难受,你得好好忍着。”   秀秀嫣然笑道:“公子放心吧,我忍得住!”   李慕禅点头,然后把双掌搭上她背心,开始运功,再次施展伐毛洗髓之术,增强她的功力。   换了一般人,他绝不会这么做,但他觉得对秀秀太过亏欠,看她这般折磨自己一样的苦练,也觉得心疼。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没带秀秀,自己一个人上路,返回隐宗,这一路上他不准备再施展瞬移术,要一点一点的回去。   他刚出荆州城,眼前忽然钻出三个老者,李慕禅当初见过的老者赫然在列,冲他笑笑:“何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李慕禅勒住马,坐在马背上皱眉道:“三位拦住我做甚?”   “何先生,咱们接着上次的话说吧。”削瘦老者笑眯眯的道:“先生可考虑清楚了?”   李慕禅笑了笑,懒洋洋摸了摸自己鼻梁:“我说这位前辈,咱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我姓武,武昌和,何先生还没想好?”削瘦老者笑道:“加入咱们神剑宗,成为男人中的男人,岂不痛快?”   李慕禅笑道:“武前辈,我没那么强烈的欲望,有没有铸剑神术,是不是金枪不倒无所谓,所以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不见的好!”   武昌和皱眉道:“何先生是铁了心要拒绝咱们了?”   李慕禅道:“不错。”   武昌和打量一眼四周,微笑道:“我知道何先生你修为深厚,所以请了两位师兄过来帮忙,何先生能逃得过吗?”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最终还是要走这一步!”   武昌和冷冷道:“姓何的,没想到你这么不开窍,非要与咱们作对,对仇人,咱们向来不会客气!”   李慕禅道:“你们想必招揽了不少的人吧?”   “不错!”武昌和傲然道:“天下男人有几个能拒绝得了咱们!”   李慕禅皱眉沉吟:“如此说来,你们在九宗有不少的内应了?”   “你知道就好!”武昌和冷笑道:“也不怕你说出去,知道也没用,反正你活不过今天了!”   李慕禅笑道:“那倒未必,动手吧!”   “一块儿上!”武昌和沉声哼道,当先一剑刺来,剑光如电,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没想到他剑法如此凌厉,飘然后退,避过另两人,然后轻飘飘拔剑一刺,“叮……”一声脆响,武昌和的剑荡起来。   李慕禅经过这几天的闭关,内力再增,这一剑下去,武昌和的剑几乎脱手而出,顿时吃了一惊。   他已经往高里估计李慕禅的修为,但一交手才发现,还是低估了,不由有些恼怒,沉声道:“无论如何要杀了他!”   另两人沉声低哼一声,似是不屑,又似愤怒。   三人联手,剑光连绵不绝,把李慕禅完全笼罩,李慕禅身处其中,剑法却古拙而缓慢,左一刺,右一指,说不出的轻松,却往往逼得三人剑光散乱,无法成势。   ————   转眼功夫,三人已经施展了三百来招,却奈何不得李慕禅,李慕禅游刃有余于三人的剑光中,好像在戏耍他们。   “姓何的,果然好剑法,怪不得能救得了美人儿!”武昌和冷笑。   李慕禅微笑道:“你们还有什么本事,尽快施展吧,我要急着赶路,不能耽搁太久!”   武昌和冷笑连连,心下愤怒,他完全没把自己等放在眼里,实在可恶,恨不得一剑把李慕禅刺死,可惜有心无力。   剑光绵绵,如瀑布下击,不过李慕禅的剑却如半空中的石头,往往能够改变剑光所向,令其剑光散乱。   李慕禅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剑法,待看了一遍,觉得看远所看了,没了耐心,摇头笑道:“这就是神剑宗的剑法?”   “姓何的,再吃咱们一剑!”武昌和怒哼一声,被李慕禅的轻蔑激怒,沉声喝道:“断魂剑!”   “嗤!”一声轻啸声中,三柄剑顿时化为一片白光,像太阳落下,令人目眩不能睁眼。   李慕禅微眯眼睛,剑光护着周身,密不透风,这时候的剑奇快绝伦,比对方三个更快几分。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李慕禅的剑与他们不停的撞击,忽然猛的一刺。   “呃……”武昌和忽然一滞,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李慕禅“唰唰”跟着两剑刺出,另两老者都未能幸免,皆心口中剑,倒在李慕禅剑下。   轻轻一抖剑,恢复光洁如新,李慕禅摇头,这三老者的修为都很深,可惜自己如今修为大增,剑速更快,收拾他们更容易。   李慕禅看看三人,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接着往前走。   他一路回到隐宗竟然再没有阻拦,甚是奇怪,又暗自凛然,这殷照江怎能忍得住,竟没有趁机派人刺杀自己!   难不成他真的死了心?   李慕禅一边上山一边思忖,摇头不已,依殷照江的性子,他绝不会死心,绝不会轻易放弃易晓茹。   ————   他走到半山腰时,忽然一声断喝响起:“站住!”   李慕禅抬头看,一帮青年站在小径中央,横臂抱肩,斜睨着他,拦住了前面的路。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这些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个个双眼精芒迸射,修为不俗,都是年轻俊杰。   李慕禅暗自叹口气,来者不善呐,他抱拳淡淡道:“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你就是何足道吧?”站在最前头的青年身形魁梧,个子不高,有点儿五短身材,圆脸,声如洪钟,哼道:“你就是想娶易师姐的何足道?”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何某。”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劝你还是赶紧滚下山吧!”圆脸青年冷笑道:“就凭你,怎么配得上咱们易师姐!”   李慕禅微笑:“我为何配不上你们易师姐?”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要人才没人才,没家世没家世,也就懂点儿武功,有什么好的!”圆脸青年冷笑道:“就凭你这样的,想娶易师姐,真是痴心妄想!”   李慕禅微笑道:“高宗主已经答应我的了。”   圆脸青年哼一声,撇撇嘴道:“高师叔答应了,咱们可不答应!……易师姐也答应了?”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   “胡说!”圆脸青年沉声哼道:“易师姐眼高于顶,怎会看中你这样的,就是姓殷的都没放在眼里的!”   “常师兄!”旁边一青年扯一下他衣角。   圆脸青年哼一声,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姓殷的仗着自己家世好,纠缠易师姐,还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常师兄,少说几句吧!”旁边的青年急忙低声道。   圆脸青年撇撇嘴,不屑的道:“你们怕姓殷的,我可不怕,他不就是有一个好师父嘛,换了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不逊于他!”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他不是受殷照江所托而来,而是被殷照江激来的,这殷照江的心计倒是不小啊!   李慕禅一眼就看透了殷照江的计谋,不知有什么法子让圆脸青年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激他过来。   自己要是与他打起来,殷照江正好看热闹,可能还有什么后手。   李慕禅想到这里暗自警惕,还真不能小瞧了这殷照江。   旁边的一个青年低声道:“常师兄,偏了!”   圆脸青年一怔,猛的回过神来,哼道:“对对,我怎么说偏了!……姓何的,识相的乖乖下山去,甭再指望娶易师姐!”   李慕禅微笑道:“我若不识相的话,你们要怎么办?”   “那咱们就破了你的相!”圆脸青年眼睛一瞪,越发的圆了,哼道:“破了你的相,看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易师姐跟前!”   李慕禅叹口气,摇摇头:“好歹毒!”   ————   “哼,姓何的,这是你逼咱们的,说罢,走不走?”圆脸青年傲然道,为自己的主意而得意,破相真是一个好主意啊,他暗中夸自己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不走!”   圆脸青年竖起大拇指来:“那好吧,你小子还有种,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兄弟们,招呼他!”   “常师兄,要一起上吗?”旁边的青年问道。   圆脸青年瞪大眼睛:“当然一起上啦,单打独斗谁打得过他!”   “好,一起上!”众人轰然应一声,带着笑意冲上来,有的持剑,有的拿刀,更多的是赤手空拳。   李慕禅面对众人汹涌而来,摇摇头,觉得就是一场闹剧,而且这是小径,一下不能冲过来很多人。   李慕禅不但不退,反而往前走,迎上众人,“锵……”剑光一闪,如龙吟声中长剑出鞘。   他沉喝一声:“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剑光闪动,正冲在前头的青年们纷纷倒下,如砍树一般,转眼功夫倒下一片,都是在地上一动不动。   圆脸青年一直没动,他看着众人往上冲,自己则在一旁仔细观察,想看一看李慕禅的底细,以求做到一击必中。   李慕禅剑光霍霍,每一剑都能准确的刺中,或刺其手腕,或刺其肩膀,无一人能躲得过。   而且受了一刺,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一股内力顺势钻进来,在身体里流蹿,扰乱了内力的流转。   他们内力一不转,顿时成了无爪之虎,只能乖乖的倒下,或者僵住,任由李慕禅摆布。   李慕禅如狼如羊群,所向披靡,一会儿功夫击倒了二十多个,到了圆脸青年跟前,微笑道:“常兄弟,请多指教!”   说罢剑尖已经到了圆脸青年胸前,奇快无比。   他的剑势看着缓慢从容,好像与人无害,实际却是奇快绝伦,几乎无法闪避,不给人闪避的机会。   圆脸青年怒哼一声,猛的一拳捣出。   “叮……”长剑清鸣一声,李慕禅讶然道:“好拳法!”   这一拳至刚至阳,竟能抵得住自己内力的侵袭,实在难得,他一下来了兴致,笑道:“再来!”   “嗤!”剑尖一下又到近前,逼得圆脸青年不得不硬挡。   ————   “叮叮叮叮……”两人的剑与拳头不停交击,李慕禅感受着他至刚至大的内力,不住的赞叹,如此心法实在难得。   “好功夫啊好功夫,不错不错!”李慕禅赞叹着出剑。   他一边与圆脸青年斗,顺便收拾了剩下的几个,每人一剑,断无失手,只剩下圆脸青年。   二十几招之后,圆脸青年脸色苍白,他的拳法至刚至阳,无坚不摧一般,其实极耗内力,每一拳都是周身内力所激发。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你们呀……”   圆脸青年忽然收手道:“罢了,咱们败了,不打了!”   李慕禅也收了剑,微笑道:“如何,我这一身武功还配得上易姑娘吧?”   “果然好武功!”圆脸青年点点头道:“怪不得能从姓殷的手上抢走了易师姐,不错!”   “你与殷公子有仇?”李慕禅笑道。   圆脸青年恨恨道:“当然!”   李慕禅笑道:“说来听听如何?”   圆脸青年撇撇嘴,没好气的道:“这等丧气事有什么好说的,姓何的,你走吧,咱们不拦着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们是殷公子叫来的吧?”   “胡说!”圆脸青年顿时勃然色变:“咱们是咱们,他是他,他就是请咱们来,咱们也不会答应!”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你们真不是殷公子请来的?”   圆脸青年冷笑道:“姓何的,你把咱们看成什么人了,姓殷的请得动咱们?笑话!”   李慕禅笑道:“那为何拦着我,帮殷公子的忙?”   “谁说拦着你就是帮姓殷的了?!”圆脸青年冷笑道:“你竟然娶了易师姐,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李慕禅摸摸鼻梁苦笑道:“没这么严重吧?”   “哼,你根本不知道易师姐的好!”圆脸青年愤然哼道:“真是好菜都让猪拱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斜睨他一眼:“让猪拱了?……要不,咱们再大战一百合?”   “行啦,你也别欺负咱们了,有胆子的去收拾姓殷的!”圆脸青年粗中有细,大咧咧的道:“姓殷的可没咱们好说话,只想破你的相,他想要你的命!”   李慕禅笑道:“此话怎讲?”   圆脸青年得意的哼一声:“你还蒙在鼓里呢!”   李慕禅点点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殷公子会用什么招数呢,没想到是激你们出面,实在太低劣了!”   开始时,他觉得这圆脸青年蛮不讲理,这一番打下来,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看得出这圆脸青年鲁直,不是坏人。   圆脸青年想了想,看看周围诸人,猛一跺脚,愤然道:“罢了,跟你说了也好,我也不能眼看着姓殷的欺负易师姐,我可不是帮你,是帮易师姐!”   李慕禅笑道:“好好,那快说来听听!”   “好吧,姓殷的会在婚宴上找人收拾你!”圆脸青年哼道。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婚宴?”   “先是灌你的酒,在酒里下毒,看你还怎么活!”圆脸青年恨恨道。   李慕禅皱眉道:“不至于吧?”   “哼,你也太小瞧他了!”圆脸青年道:“你以为他不敢,是不是?”   第93章 阻止   李慕禅笑道:“他真做出这种事来,万圣宗能容得下他?”   “你是想说隐宗能不能容下他吧?”圆脸青年不屑的道:“我很喜欢敬重易师姐,但隐宗嘛,哼哼!”   万圣宗以实力为尊,这种观念深入骨髓,很难改变,他纵使喜欢易晓茹,也不因此而改变对隐宗的轻视。   圆脸青年看他若有所思,接着说道:“隐宗就这么几个人,高师叔是厉害,可再厉害也只有一个,程师姐与祝师姐都不算顶尖高手,她们就是不愿意,又能拿姓殷的怎样?!”   李慕禅慢慢点头:“言之有理!”   “你就是知道了这个也没用,谁相信呢?”圆脸青年似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摇头道:“他要下毒的话,谁也拦不住的。”   李慕禅微笑:“看来我凶多吉少了!”   “你明白就好!”圆脸青年用力点头道:“你现在只能试着闯一闯,看能不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怎么闯?”李慕禅微笑问道:“还望不吝指教!”   圆脸青年哼道:“先发制人!……先把姓殷的宰了,自然没人再害你!”   李慕禅失笑:“我杀了他,唐宗主岂能善罢甘休?!”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圆脸青年摇摇头,得意的道:“咱们宗里与一般的门派不一样,你要是光明正大的打败他,杀了他,绝没人会说什么!”   李慕禅似笑非笑,古怪的望着他:“竟有这般规矩?”   “……好吧,会受重罚,不过绝不会丢了性命,总比现在这样丢命好,是不是?”看李慕禅如此神情,圆脸青年无奈说了实话。   李慕禅笑道:“我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这个嘛……”圆脸青年挠挠头:“可能是进万蛇窟,或者进惊云山吧。”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圆脸青年道:“别这么看我呀!……其实吧,我觉得你进万蛇窟或者惊云山还有一线生机,被姓殷的下了毒,那就是一个死!”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你啦!……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常季青!”圆脸青年哼一声,道:“我是驭兽宗的,你要真进了万蛇窟,我能帮忙,准保你死不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那就多谢常兄弟了,我若真进万蛇窟,一定请常兄弟帮忙!”   常季青拍后胸脯,傲然道:“万蛇窟对别人来说是凶地,对我就是小菜一碟,尽管来找我!”   李慕禅笑着点头:“常兄弟要不要来隐宗做客?”   “嘿嘿,不必了,不必了。”常季青忙摆手摇头,忙道:“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告辞!”   他说罢一摆手,众人簇拥着消失在树林里。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常季青看着鲁直,没想到也有一番小思,是要借刀杀人呐,万圣宗的弟子都不能小觑呀!   ————   他很快回到了山上,山上张灯结彩,马上就是大婚了,喜气再也压抑不住,不过山上的人们很安静,三女都在练功。   看到他回来,祝楚云抿嘴笑道:“小师妹,这回终于放心了吧!?”   程怜也微笑摇头,看一眼易晓茹,这几天她一直不住的念叨,一天能念叨上二十几回,她们听得烦死了。   易晓茹明眸亮晶晶的盯着李慕禅,提着剑迎上来:“你回来啦?”   李慕禅笑道:“是啊,总算回来了!”   “没遇上什么麻烦吧?”易晓茹打量着他。   三女都穿着一袭月白练功服,英姿飒爽,宽大的练功服掩不住易晓茹丰满修长的身形。   “要说麻烦还真遇到不少!”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临海阁的,神剑宗的,还有一位常季青,挺热闹的。”   “常季青?”易晓茹顿时蹙眉:“驭兽宗那个常季青?”   祝楚云笑道:“常季青可是驭兽宗第一弟子,他也找上你啦?”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这位常兄弟可是个妙人,挺有趣的,说殷公子要在婚宴上下毒除了我,让我先发制人,收拾了殷公子。”   程怜摇摇头笑笑:“常师弟净会胡来!”   祝楚云轻笑道:“他跟殷师弟是冤家对头,一直在较着劲呢,常师弟的拳法很厉害的,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他拳法精妙,内力至刚至阳,确实难得,……他们两个修为差不多,怎常兄弟不出名?”   依他看来,常季青的修为不逊于殷照江,即使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名气天差地远。   “这就是常师弟不服气的地方。”祝楚云摇头笑道:“他是驭兽宗的弟子,而殷师弟是元宗的弟子,两人地位不一样。”   李慕禅笑道:“殷公子是元宗的弟子,所以将来会做宗主,名气也大?”   “正是这个道理!”祝楚云点头道:“人们称他为万圣宗第一弟子,不仅仅是武功,其实与殷师弟武功差不多的也有几个,像程师姐,也不逊于殷师弟,但没他的名气!”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若杀了这殷公子,有什么后果?”   祝楚云一怔,看看程怜,程怜蹙眉沉吟一下,摇摇头:“何先生,这个念头最好还是打消了,殷师弟不是那么好杀的!”   李慕禅笑道:“他身怀秘术?”   程怜点头:“是,他身为宗主继位人选,身怀保命秘术,几乎很难杀死,……再者说,他若死了,何先生你也活不了。”   李慕禅道:“我听常兄弟说,我只要在比武中光明正大杀了他,不要紧。”   程怜摇摇头道:“那也要去万蛇窟或者惊云山,……常师弟不怀好意,到了那两处,生不如死!”   祝楚云嗔道:“这个常师弟,真是可恶!”   李慕禅笑眯眯的摇头:“我知道他想借刀杀人,不过这个提议很诱人,我想试试看。”   “千万不要!”祝楚云忙不迭的摆手。   易晓茹也道:“还是算了,不值得为了他而葬送自己,他是元宗的人,一旦真死了,唐师伯绝不会罢休!”   程怜轻轻点头道:“元宗与咱们本就不和,这样一来,他们更有机会逐咱们出万圣宗!”   李慕禅叹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只能仰他人鼻息?”   “实力不济,只能如此了!”程怜微笑摇头,李慕禅看得出她笑容苦涩,心里不甘。   ————   李慕禅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扬眉吐气过,在紫裳宫如此,在这里也如此。   程怜低声道:“何先生,你来咱们隐宗,其实要做好受委屈的准备,好在咱们平时与其余几宗不大来往。”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好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权当作是狗叫罢了,……至于殷公子,我会想办法的。”   程怜忙道:“殷公子不能死,他深得唐师伯宠爱,是唐师伯的关门弟子,一旦出了意外,唐师伯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能不会死,咱们也不会好受,咱们宗门实力太弱,受不得这些!”   李慕禅沉吟道:“不知道唐宗主修为到底如何。”   “待到你们大婚时,会见到唐师伯的。”程怜微笑道。   李慕禅笑道:“好,我明白了,放心吧。”   “你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回去歇一歇吧。”易晓茹终于插进话来,低声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我去调息一会儿。”   易晓茹忙陪着他回了屋子,看得程怜与祝楚云摇头不已。   两人进了屋子,李慕禅一把扯她入怀,紧紧搂住,易晓茹面红耳赤,虽说两人已经有了鱼水欢情,她仍脸皮薄,容易羞涩。   李慕禅搂着她温软的身子,坐到榻上,低声道:“这几天他们没来打扰你吧?”   “没呢。”易晓茹轻轻摇头道:“有师父挡着,他们不敢放肆的,师父绝不会客气!”   李慕禅笑道:“你可是万圣宗的一朵鲜花,我如今采了,可惹了怒众,常季青他们恨不得把我宰了!”   “他们不敢动手的!”易晓茹轻笑一声,摇摇头:“他们都怕师父。”   李慕禅好奇地问:“他们为何都怕宗主?”   “师父下手绝不容情的,杀过不少的人。”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没有宗主镇着,隐宗还真是难立足,你们平时也过得不如意吧?”   “还好吧。”易晓茹摇头道:“有师父在,他们都不敢过来,避得远远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苦了宗主。”   易晓茹道:“是啊,可惜咱们不争气,没能学到师父的本事。”   李慕禅微笑道:“不急的,宗主现在越来越好,你们也不必急着撑起门户。”   易晓茹抬头看他一眼,明眸如水:“这还要感谢你呢,师父的伤好了,咱们谁也不怕了!”   李慕禅看她眼波盈盈流转,顿时情动,轻吻一下她红唇,笑道:“你的修为会赶上宗主的,不用太久。”   一说这个,易晓茹玉脸又红了,她修为的提升利益于李慕禅,是两人云雨之际,他施展一门秘订,助她提升修为。   她虽觉得奇妙,却又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没经过苦练,却偏偏提升修为,好像捡了天下掉下来的金子一样。   易晓茹柔声道:“大哥,千万不能杀殷师弟!”   两人关系越发亲近,她也改变了称呼。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委屈大哥了。”易晓茹轻轻说道,李慕禅微笑摇头。   第94章 见面   李慕禅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实力弱小确实不成,还是提升修为吧!”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易晓茹顿时面红耳赤,白他一眼,扭腰肢袅袅离开了,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   他躺到榻上,头枕着双手看着上空,心思沉静下来,这木屋虽简单,但住着却很温馨,舒服。   不知道怎么回来,虽说高静轩待自己很平淡,完全没有客套,他却觉得很亲切,丝毫没有距离感,说话也随便,真好像一家人一样。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确实有理,一踏进隐宗,他便觉得心理沉静,丝毫没有外面的浮躁感,好像这里是宁静的港湾。   随后的几天很宁静,李慕禅闭关苦修,俗事不理,都被程怜她们包揽了,他一门心思练功。   她们都明白李慕禅要面临的挑战,殷照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麻烦,而找麻烦的最好时机就是大婚。   只要搅黄了大婚,那李慕禅也就没脸再呆在隐宗,自然要离开易晓茹,他才能遂了心愿。   李慕禅呆在屋里苦修,虽说时间太短用处不大,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是有几分用的。   纵使没用也能求一个心慰,不会太紧张。   十日之后,大婚开始。   高静轩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原本不准备请太多人,只请几个朋友过来见一见就好,但架不住宗主的劝说,只能把九宗的人都请到了。   九宗里除了神剑宗,其余七宗都来了人,有的多有的少,这些人聚在一起,煞是热闹。   李慕禅身为新郎倌,要一一见客人,他陪着高静轩,一一迎接来的客人,大是赞叹,万圣宗高手如云确实不是夸大之辞,看这些来的人物,个个都是高手,再不济的也是一流高手,放到武林一般门派中也是顶梁柱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与高静轩站在一起,脸都快要笑僵了,纵使有深厚的炼体功夫在,也缓解不了脸颊的酸麻。   “是不是累了?”高静轩扭头看一眼他,笑问。   她穿着一件大红的罗衫,看着肌肤越发白皙莹润,一下年轻了许多,乍看上去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美艳动人。   李慕禅一袭黑缎子长衫,胸口别一朵红花,头顶也插了两根金枝,看着有些古怪,这是这个世界独特的习俗。   李慕禅摇头道:“就是笑得太厉害,脸有些受不住。”   高静轩抿嘴笑道:“笑脸迎人可不容易,你不必都露笑脸,露那么一点儿意思就行了!”   李慕禅苦笑:“就怕他们挑礼,说咱们隐宗教养不足。”   “哼,他们没那胆量!”高静轩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那可未必,我看这些来的,很多都是来者不善,宗主你的人缘一般呐!”   高静轩横他一眼:“臭小子,我是得罪不少人,可他们没胆量跟我作对!”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宗主,这非长久之道,咱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高静轩道:“那没法子,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再者说,就是成了高手,也不过四五个人,又能强到哪里去!”   李慕禅沉吟道:“宗主没想过再招些弟子进来,壮一壮声势。”   高静轩摇头叹口气:“没用的,咱们隐宗的心法适合女人,而且进境不快,她们三个都是资质极好的,这种弟子可不好找!”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   明师难求,高徒更难求,想找一个资质好的弟子,难之又难,这个世界的武风极盛,不仅有万圣宗,龙山宗,临海阁,还有诸多的小门派,这些小门派五花八门,多不胜数,就像一棵大树的主干与枝叶一样,万圣宗这样的是树干,而这些小门派是枝叶。   这些小门派想存活并不容易,比万圣宗他们更难百倍,他们需要不停的挖掘人才,保持鼎盛,才能存活下来。   而这些小门派几乎把持了地方的人才,一些人才不等大门派发现,已经被小门派搜罗走了。   这让那些大门派很无奈,一些良才美玉都是被这么糟蹋的,一个人的修炼之路,打根基是最重要的,一旦根基不劳,想要重新修炼,比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从头修炼更难百倍。   如此一来,这些隐在深山老林里的门派,像隐宗这样的,便吃了人才不盛的亏,想得到真正的人才,需要机缘。   李慕禅对这些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好徒弟难求,同样一套武功,不同的人练了,效果天差地远,就像他自己一样。   “注意点儿,姓唐的到了!”他正在沉吟,耳边忽然响起高静轩的声音,他抬头一瞧,一群人已经缓缓靠近。   当头一人身材魁梧,算不得高壮,但每一步走得都稳重异常,好像与大地融为一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此人好深的修为,不仅仅是内力,更重要的是精神修为,他所见过的诸人,此人精神修为最强,甚至比龙山宗四老更强几分。   虽不如自己,但也差不太多,如此修为,到了下面就是一位大宗师,而且此人的内力修为如海如渊,远胜自己!   他心下凛然,再听高静轩所说的姓唐,一下猜得出,此人便是万圣宗的宗主唐天御。   ————   李慕禅仔细打量一眼这唐天御,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正气凛然,绝不会有人想到他竟是邪道第一宗的宗主。   唐天御身后跟着四个人,两老两少,两老者一袭黑衣,宛如幽灵般,几乎没有声息,不仔细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   李慕禅明白,他们这是修炼了独特的心法,应该是某门秘术,能够最大限度的收敛气息,他对这种秘术很精擅,一看他们的修为,都是深不可测,不逊于自己啊!   李慕禅暗自摇头,本以为经过这些天的修炼,用铸剑神术炼体,增强内力,应该有了横行的本钱,没想到还是不成。   这两黑衣老者修为之深,与自己不相上下,一旦动手,他虽有精妙绝伦的剑法,仍不敢言必胜,他们两个身为唐天御的贴身护卫,绝不会没有奇门必术。   两黑衣老者身后是两个青年,一个是他的熟人殷照江,另一个是个浓眉大眼,质朴憨厚的青年,正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心机,是个傻小子。   李慕禅却不敢小觑,这浓眉大眼的青年修为也不浅,虽不如自己,却不逊于殷照江,照理说也应该是万圣宗第一弟子。   殷照江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怨意,反而一脸善意的望过来,李慕禅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与杀机。   这殷照江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修养与城府都挺深,可惜遇上的是自己,李慕禅暗自摇头笑了笑。   “呵呵,师妹,恭喜恭喜啊!”唐天御远远的便抱拳,呵呵笑道:“真没想到师妹还有这么一天呐!”   高静轩抱拳,哼一声:“唐师兄你这话可不对,我怎么不会有这一天!”   唐天御呵呵笑道:“师妹,我原本以为你要把三个弟子留着,不嫁人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宝贝徒儿交出去了!”   “唐师兄你也忒小瞧我了!”高静轩微笑,如水目光在殷照江脸上一溜,微笑道:“照江气坏了吧?”   唐天御笑道:“那还能不生气?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硬生生夺去了,换了谁也受不住,何况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   “嗯,那你准备怎么做,唐师兄?”高静轩淡淡问。   唐天御笑了笑,摇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小茹都要嫁人了,咱们也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是不是?”   “哦——?”高静轩不信的瞪着他,哼道:“唐师兄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吧?”   据她所知,唐天御是个执着之人,行事但凡认准了,九匹马也拉不回头,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殷照江也是如此!   唐天御叹了口气,摇头道:“人力有时尽,尤其是男女之情,更没有道理可言,咱们能帮什么忙!”   “那就好!”高静轩哼道:“我可不想好好的婚礼被搅和了!”   “放心吧,我不会乱动手的!”唐天御笑道:“我怎能扫高师姐的脸面?”   “哼,但愿如此吧!”高静轩没全信,冷冷瞪一眼殷照江。   ————   李慕禅一直在旁微笑,一言不发,好像一个外人,这时候唐天御扭头望向他,打量几眼,微笑道:“确实是个厉害人物,怪不得能掳了小茹的芳心!”   李慕禅微笑抱拳道:“见过唐宗主,宗主过奖了!”   “呵呵,小茹是咱们万圣宗的一朵最艳丽的花,你摘了这朵花,可不容易,小伙子们都恨得牙根痒痒呢。”唐天御摇头笑道:“你可要做好准备,还好你修为深厚,倒也能顶得住!”   李慕禅微笑道:“侥幸侥幸!宗主里面请!”   “不急不急。”唐天御摆摆手,微笑道:“你是叫何足道吧?”   李慕禅笑道:“是,宗主。”   唐天御道:“何小兄弟的修为很深,跟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交过手吧?”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与殷兄弟切磋过一次。”   “难得你能胜过他。”唐天御笑道:“正我省了我的口舌,我这个徒弟呀,年纪不大,傲气不小,一副天老爷第一,我第二的脾气,是你把他打醒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呐!”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宗主客气了,不敢当!……我不过占了年纪的便宜,侥幸胜一两招罢了,在殷兄弟这个年纪我可不成!”   “甭客气,你这一身修为,做咱们万圣宗的女婿还真够格了!”唐天御摆摆手,又招招手:“照江我就不介绍了,这是我的大徒弟肖虎!……肖虎,过来见过何师弟!”   那憨厚朴质的青年摸摸脑袋,呵呵笑两声,来到李慕禅跟前,抱拳笑道:“见过何师弟!……殷师弟说何师弟你修为深厚,尤其剑法卓绝!”   李慕禅抱拳道:“见过肖师兄,不敢当。”   “来来,咱们搭个手吧!”肖虎呵呵笑道,一脸憨厚的笑容伸出了双手。   李慕禅见状,无奈的点点头,也伸出手去。   “砰!”两人手一握,好像地面颤了一下,李慕禅稳稳站住,肖虎身子晃了晃,双腿发颤。   两人这一下就算是交上手了,不过没用招数,纯粹是修为比较。   ————   “唐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高静轩蹙眉,冷冷的道。   唐天御笑道:“高师妹少安毋躁,不会让他们打起来,只是肖虎这小子一直不服气,说照江太差劲,平时不用功练武,一直出来闲逛,所以才会被小何打败了!”   高静轩扭头打量一眼殷照江,冷冷道:“唐师兄,我说你这个徒弟是怎么回事?”   “怎么?”唐天御打量一眼正握在一起的两人,又瞥一眼殷照江,殷照江正紧盯着李慕禅与肖虎,好像比他们还要紧张。   高静轩哼道:“一天到晚在山下闲逛,不务正业,我看你该紧一紧了,这么下去会荒唐了大好时光!”   唐天御笑着摇头:“照江的瓶颈出现了,一直在山下逛,是想找机会,看看有什么感悟呢,再呆在山上苦练也没什么用处了。”   “唔……”高静轩缓缓点头,扫一眼殷照江,叹道:“果然是良才美质,这么快就到了瓶颈!”   唐天御感慨的点点头:“是啊,师妹,真是不服老不成,我这个年纪可没这修为,再看看小何,你们隐宗实力大增啊!”   “你还老?!”高静轩撇一下嘴,没好气的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年轻了!……分出胜负了?”   但见李慕禅退后两步,稳住了身形,而肖虎却原地没动,仅是身子摇晃了两下,然后又站稳了。   李慕禅抱拳微笑道:“承让了,肖师兄!”   他脸色如常,肖虎却脸色一下煞白,“哇”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抹一把嘴唇,嘿嘿笑起来。   “行啦,小虎,你不如人家吧?”唐天御笑道。   肖虎抹抹嘴角的血,满不在乎的笑道:“好厉害的心法!……师父,这何师弟的心法好生厉害!”   唐天御笑道:“行啦,不厉害怎能打伤你,好好弄干净了!”   他浑不在意,好像仅是小事一桩。   第95章 立威   肖虎嘿嘿笑两声,仍憨厚无比,打量着李慕禅,抹干净了嘴角的血,双眼却炯炯放光,如看到了好玩的玩具。   李慕禅微笑道:“肖师弟,见笑了。”   肖虎忙摆摆手道:“何师兄,咱们一是一,二是二,你的修为确实更深,而且你的心法很厉害,你练的是什么心法?”   李慕禅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在一本秘笈上得到的,随便瞎练着,练成了这副样子。”   “啊,还能这样?!”肖虎瞪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唐天御。   唐天御浓眉动了一下,扭头看高静轩,笑道:“这何小兄弟是自修成才的,高师妹?”   “嗯,不错。”高静轩点点头。   唐天御赞叹的打量着李慕禅,摇摇头道:“真没想到,何小兄弟竟是如此奇才,好!好!”   他扭头冲高静轩笑道:“高师妹,你可是替咱们万圣宗揽到一位英才啊!”   “他不是咱们万圣宗的人!”高静轩淡淡道:“他不过是小茹的夫婿,还不是咱们的人!”   唐天御摆摆手笑道:“高师妹不必如此迂腐,他是小茹的夫婿,不就是一家人嘛,日后有什么事还望何小兄弟不吝力气!”   李慕禅笑道:“我听宗主的。”   唐天御意味深长的打量他几眼,知道他所说的宗主不是自己,是高静轩,这回高师妹还真是走了运,这般人物竟然进了隐宗,看来隐宗命不该绝啊!   他心里思忖着,脸上神情不动,微笑道:“小虎,这回你服气了,不说你师弟无能了吧?”   肖虎嘿嘿笑道:“师父,我就是那么一说,您何必当真呢!”   “哼,我还不知道你!”唐天御没好气的摇摇头,对殷照江道:“照江,你也跟何小兄弟好好相处吧,日后都是一家人。”   “是,师父。”殷照江恭敬的点头,冲李慕禅笑笑:“何兄,日后请多关注了!”   李慕禅忙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一介山野之人,怎能与殷兄弟比,将来的万圣宗宗主,我可不敢如此托大!”   “何兄说笑了!”殷照江脸色微变,飞快瞥一眼唐天御。   唐天御笑道:“外面都传照江是下一任宗主,还真是奇怪,我怎么不知道,宗主未必在咱们元宗,要看各宗弟子的表现!”   高静轩哼一声道:“行啦唐师兄,你就甭假惺惺了,你们元宗心法绝妙,得天独厚,他们两个又争气,不做宗主谁做宗主!……不过他们两个都挺好的,到底选哪一个要费思量了!”   唐天御忙摆手笑道:“高师妹,你可扯远啦!”   他心下凛然,这高师妹也真不是善茬儿,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一点儿亏不肯吃呐,这两个徒儿都很优秀,到底哪一个做宗主,确实很让他犯难,再这么犹豫下去,难免让两个徒儿生了芥蒂,看来得早早决断了。   ————   他们正在这里说话功夫,又上山一群人,共有四个,个个都佩长刀,身穿紫袍,看着刚猛霸道。   当头一人是个青年,身形魁梧,肌肉好像要鼓裂了衣衫,迸射出来一样,每走一步都像是石头重重砸在地上,气势凶悍。   “唐师伯也在,见过师伯!”当头的青年来到近前时,看到了唐天御,一怔之后抱拳行礼。   身后三个也是青年,都傲气凌人,不过见了唐天御却都变得乖巧,收敛了许多,乖乖的行礼。   “见虚,就你们来了?!”唐天御皱眉道。   魁梧青年点点头:“师父他有点儿不舒服,就不过来了,让我替他说声恭喜,恭喜高师叔!”   高静轩冷笑一声,缓缓点头:“嗯。”   她自恃身份,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与刀宗是老冤家了,他不过来也是理所应当的,过来了才尴尬。   “唉……,你这个师父啊……”唐天御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大伙都来了,就他不来,这是摆架子!……要不要我亲自去请他?!”   魁梧青年挠挠后脑勺,有些憨厚的笑道:“嘿嘿,唐师伯,师父是怕过来了,又要跟高师叔打起来,这大好日子,扫了大伙的兴就不好了,是不是?”   “你说得倒有理!”唐天御笑道:“不过他克制一下就是了,怎么非要打起来!?……行了,我亲自去请他过来!”   魁梧青年看他真的转身要走,忙不迭的伸手道:“师伯师伯!”   “怎么?”唐天御哼一声,冷冷问。   魁梧青年苦着脸,无奈的道:“怎能劳师伯的大驾,师父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这样罢,我去请师父过来,就说师伯你非要他过来,是不是?”   唐天御没好气的道:“算你小子识趣,还不快去!”   魁梧青年打量一眼李慕禅,转身便走,转眼功夫消失在他们视野里,展露出一身惊人的轻功。   只剩下三个持刀青年,他们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跟唐天御说话,打量四周看风景。   唐天御打量一眼三个持刀青年,摇摇头:“何小兄弟,你娶了小茹之后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微笑道:“看小茹的意思吧。”   “小茹肯定是想留在山上的。”唐天御微笑道:“她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怎能舍得离开,况且这里还有她的师父与师姐。”   李慕禅微笑着点头:“是,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唔,你这个想法不错!”唐天御赞许的点点头道:“看来你是对小茹真的很好,我也能放心了!”   高静轩没好气的道:“唐师兄,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何必请那老鬼过来!?”   唐天御劝道:“算啦高师妹,大喜的日子,大伙一块乐呵乐呵,痛痛快快喝一顿酒,把仇化解了就是!”   “唐师兄你净想美事儿!”高静轩撇撇嘴,冷笑道:“那小肚鸡肠的家伙会甘心?还不如杀了他!”   唐天御道:“师妹不要小看人,我看这几年他很有长进,待人也平和一些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你们之间的仇也该解了,你小弟子都嫁人了,你们还要斗到什么时候!”   高静轩冷笑道:“唐师兄,你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的,哪有这么容易,……算啦,那就等等看吧!”   几人在一旁等着,肖虎有些不死心的凑到李慕禅身边,低声道:“何兄,你真不知道心法名称?”   李慕禅忙道:“肖兄弟,有时候咱们再好好切磋一下,我看肖兄弟你是精通拳法吧?”   “是啊。”肖虎笑道:“你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听说何兄你的剑法更厉害,是不是?”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我更擅长剑法,不过可惜比武刀剑无眼,还是不用为妙,日后还望肖兄弟多帮忙才是!”   肖虎挠挠脑袋,笑道:“嘿嘿,那是自然!”   两人低声说话,相谈甚欢,李慕禅是有意结纳这位外表憨厚朴实的青年,不过李慕禅相信他绝不会这么人畜无害。   能成为唐天御的弟子,这肖虎的天份可想而知,而且这唐天御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狐狸,这种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怎能是个没有心机的?就是再没有心机,在唐天御的调教下,也会变得城府深沉。   两人说着话,殷照江在一旁打量四周,好像对周围一切都漫不经心,偶尔瞥一眼正与李慕禅聊得热火朝天的肖虎,露出一丝怒气来。   师兄明明知道自己的遭遇,却不但不跟自己一起声讨,反而跟这姓何的打成一片。   他心里暗怒,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眯眯的打量着四周,好像在欣赏着什么风景。   其实他在心里不停的思忖自己的主意,杀气隐隐。   ————   一会儿功夫过后,魁梧青年一阵风般卷了过来,再次出现在众人跟前,面露尴尬神情。   “怎么回事?!”唐天御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脸色阴沉下来,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众人,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唐师伯,师父不肯来。”魁梧青年摇摇头道:“师父说,相见不如不见,还是改日再向唐师伯你陪罪,他还是不来了!”   “哼哼,好啊,萧师弟好大的架子!”唐天御冷笑连连,摇头道:“好罢,我亲自去请!”   “算啦!”高静轩摆摆手道:“你也说了,强扭的瓜不甜,这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见着他的脸!”   “唉……,这么好的机会,他偏不过来,还真是……”唐天御摇摇头道:“你们难不成要斗一辈子!”   “谁怕谁!”高静轩冷笑一声:“再过十年,我倒要看看刀宗有什么了不起的!”   唐天御看一眼李慕禅,笑道:“有了小何,你腰板挺起来了,师妹,我看还是……”   “你啰唆不啰唆!”高静轩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们赶紧进去吧,别在这里打扰咱们!”   唐天御看看她,见她沉下脸了,无奈的叹口气:“好罢,那咱们先进去,这件事以后再说,我要找萧师弟算一算账的!”   高静轩摆摆手不再理会他。   唐天御无奈摇摇头,招招手往里走,待走出几步后又扭头回来:“见虚,你们不过来?”   魁梧青年挠挠头嘿嘿笑道:“唐师伯先进去吧,咱们要跟这位何兄好好亲热亲热!”   唐天御看一眼微笑的李慕禅,笑道:“小何,手下留情,大喜的日子见血了可不好!……不吉利!”   李慕禅微笑道:“是,宗主,我会小心的!”   唐天御看一眼蠢蠢欲动的魁梧青年们,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进去了。   李慕禅一直紧盯着他们四个,待他们进去后,李慕禅低声道:“宗主,那两人是谁?”   “影卫。”高静轩知道他问的是谁,哼道:“是宗主的贴身护卫,谁的话也不理的。”   李慕禅沉吟道:“他们难道不是宗内弟子?”   “他们很超然的。”高静轩道:“两人的修为深,不过简直是闷嘴的葫芦,一年也说不了几句话!”   “确实是厉害人物。”李慕禅赞叹一句。   ————   两人自说自的,好像魁梧青年四人空气一般,完全没看到他们,也不理会他们。   魁梧青年心下着恼,沉下脸来,抱拳冲李慕禅道:“何兄是吧,在下华见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慕禅微笑:“华兄弟,我难道很出名?”   “夺得易师姐的芳心,不出名也难!”华见虚笑笑,摇头道:“我倒想讨教一二,还望何兄不吝指点!”   李慕禅冲高静轩笑一下,点点头:“既如此,请罢!”   华见虚缓缓拔出刀来:“我听说何兄的剑法很精妙,我擅于刀法,咱们就比划几下吧!”   李慕禅笑了笑,弯腰拾起一段儿树枝,微笑道:“我就拿这个吧,咱们点到为止,这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见血!”   “呵呵,这个么……”华见虚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看了看李慕禅手上的树枝。   这树枝与剑差不多长,但很细,脆弱得很,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断,更甭提伤人了!   用这么细的树枝跟自己动手,摆明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嘛!   他心里发怒,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摇头道:“这个么……,还是换剑吧,我可不想欺负人,不然被易师姐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李慕禅微笑道:“不必了,咱们不过是比划几下招数,又不是真的见高下,请罢,再不动手可没时间了!”   “……好!”华见虚铁了心要抹李慕禅的脸面,这可是师父的吩咐,再者也符合自己的意愿。   “看刀!”他心下着恼,再不容情,恨不得一刀把李慕禅斩成两断儿,看他还敢动易师姐!   一道雪亮的刀光划下,李慕禅轻轻一侧身,然后树枝一点,“啪!”一声脆响,顿时树枝折断。   “叮……”长刀落在地上锵然作响。   华见虚身体僵住,一动不动,手停在半空,长刀已经脱了手,他再没了动作,只瞪大眼睛怒视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扭头对高静轩笑道:“宗主,这便是刀宗的刀法?”   高静轩抿嘴笑一下,摇摇头:“刀宗的刀法还是不错的,不过他还年轻,没得刀法三昧。”   李慕禅点点头:“怪不得呢,我说刀宗的刀法也不会如此差。……华兄弟,见笑了!”   他说着走上前轻轻一拍。   第96章 震惊   “住手!”身后一人怒哼道,刀光一闪,再次斩向李慕禅。   却是另一个青年勃然大怒,直接出手。   李慕禅再次退了一步,扭头打量一眼,摇头笑道:“这是何必呢,大伙不过切磋武学,不必伤了和气,是不是?”   他说着轻轻一拍,“叮……”一声脆响,又一柄长刀飞了出去,远远的飞出两丈外。   持刀青年脸色苍白,血色好像一下褪去,怔怔看着李慕禅。   ————   李慕禅这一掌直接拍飞了长刀,持刀青年深有体会,这一掌的力量汹涌如巨浪,简直没办法抵挡,手便是一麻,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李慕禅扭头朝另两人微笑:“你们一起上罢!”   “动手!”两人对视一眼发出怒哼,两道白色匹练再次贯下,像要把李慕禅一刀斩成两半。   李慕禅微笑摇头,轻轻一侧身,在两道刀光中钻出去,一瞬间到了两人的身后,轻飘飘一拍,顿时两人飞了出去,长刀也落地了。   “砰!砰!”两人重重落地,比先前两人更惨。   两人拍拍巴掌:“刀宗弟子还真是让我失望,宗主,我原本以为他们既如此硬气,一定有真本事呢,没想到……”   他说着摇摇头叹口气:“很失望呐!”   高静轩忍着笑,淡淡道:“他们的师父还是不错的,不可小觑!”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领教一二!……华兄弟,咱们就不送了!”   他已经走上前,拍开了两人穴道,至于摔在地上的两人,已经艰难的爬了起来,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代我向萧前辈问一声好,今日太忙,没功夫去问候了,改日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好!”华见虚死死瞪着他,冷笑道:“我一定会带给师父的!”   李慕禅微笑点头:“再好不过,恕不远送!”   华见虚四人转身便走,被打成这样,远处有人在观瞧,指点着,他们哪还有脸面再呆下去。   李慕禅转头微笑扫一眼远处的诸人,这一下是代高静轩挑衅,让她扬眉吐气,再者也是立威。   他瞧得出来,这万圣宗是实力为尊,你再和气,再友善,没有实力,大伙仍不会看得起,但武功强了,纵使你再傲慢,再无礼,大伙也会让着你,奉承着你。   李慕禅如今踏进万圣宗了,想要活得轻松一点儿,就得来点儿狠的,拿出真本事镇住他们,免得他们蠢蠢欲动,都想挑战自己。   虽说正好能够丰满武学知识,但太累,自己如今要增强修为,可没时间陪他们慢慢玩儿!   “道儿,你做得很好!”高静轩微笑点头,嘴上的称呼都变了。   李慕禅笑道:“替师父出气是我应该做的,师父估计他师父会不会跑出来?”   高静轩轻笑道:“我倒要看看他忍不忍不得住!”   李慕禅道:“师父,待会儿他真来了,我想试试看!”   “嗯,你的修为不逊于他,有机会胜他!”高静轩轻轻点头,笑道:“你一来我可省心了!”   李慕禅微笑:“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最好不过!”   “唉……,但愿如此!”高静轩长舒一口气,好像身体轻快了几分。   ————   两人站了没一会儿,忽然一声霹雳般的怒吼声:“何小儿!”   李慕禅凝神一瞧,远处如狂风般涌来一人,地上尘泥飞扬,转眼功夫到了李慕禅跟前,却是一个魁梧如雄的黑髯大汉,约有五十来岁,正怒瞪着李慕禅,精芒迸射如实质。   “哼,姓萧的,你总算露面了!”高静轩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乌龟呢!”   “高师妹,我懒得跟你一般计较,你倒好,还不依不饶了!”魁梧老者冷冷道:“竟纵容一个外人欺负我弟子!”   “哼,什么外人,他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隐宗的人!”高静轩冷笑道:“你的徒弟个个都是草包,技不如人怨谁?”   “好好,我倒要瞧瞧这小子有什么本事!”魁梧老者怒极而笑,目光却是冰冷如蛇眼。   他扭头瞪着李慕禅:“小子,你就是要娶小茹的那个?”   李慕禅抱拳微笑:“我猜得不错的话,是萧前辈吧?见过萧前辈!”   “免了!”魁梧老者一摆手,冷笑道:“我可不敢当,来来,咱们过几招,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分量!”   “萧师弟!”远处传来唐天御的声音,他缓步而来,却速度奇快,眨眼到了跟前,温声道:“你好大的架子!……不是不来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魁梧老者抱拳行一礼:“唐师兄,我真不想过来,可这小子打了我徒儿,我怎能不来!”   “行啦,你还要跟一个小辈动手?”唐天御摆摆手。   魁梧老者哼道:“什么小辈不小辈,打了我徒儿,我自然要讨回面子的,不然咱们刀宗脸面何存?!”   “你就是胜了,以大欺小有什么脸面!”唐天御皱眉道。   魁梧老者摇摇头:“那不一样!……唐师兄,你就甭管了,在一旁看热闹就是,看我怎么教训这小子!”   “唐师兄,算了!”高静轩淡淡道:“他想自取其辱便由得他!”   “唉……你们两个啊!”唐天御摇头苦笑,无可奈何。   李慕禅微笑抱拳:“萧前辈,不知想比刀法剑法还是拳脚功夫?”   “哼,好大的口气!”魁梧老者冷笑:“比刀!”   李慕禅点点头,微笑走到旁边一棵树前,折了一根树枝,约有拇指粗细,长剑长短。   他轻轻抖一下,树枝上的叶子顿时簌簌落下:“萧前辈请!”   “你……你……!”魁梧老者气得瞪着他,怒哼道:“好大的胆子,你小子狂得没边了!”   李慕禅微笑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妄动刀兵不吉,萧前辈不必客气,开始吧!”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魁梧老者怒极而笑,说罢拔刀便是一斩。   “嗤!”刀锋好像斩裂了空气,如撕布声。   李慕禅侧身踏步,轻轻一步,众人前眼一恍惚,没看清他的身形,他已经到了魁梧老者背后,轻轻一点。   看着不过轻轻巧巧的点一下,慢慢悠悠,却是奇快无比,竟容不得魁梧老者反应,树枝已经点在他后背。   “砰!”魁梧老者身子发出一声闷响,树枝荡了一下,李慕禅收枝再踏出一步,魁梧老者刚转过身子,李慕禅又到了他背后,又是一下点出。   “叮……”树枝点中了长刀刀身,发出金铁交鸣声。   他们还没动手时,远处的人们便慢慢涌过来,想看看热闹。   看到这一幕,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棵树枝能发出这般声音,不由的盯过去,但见李慕禅动作从容潇洒,再次一旋,又到了魁梧老者后面。   “啊!”魁梧老者怒吼一声,然后把刀一撩,从前往后斩去,仅凭感觉斩向李慕禅。   李慕禅侧身踏步,又一步踩到魁梧老者身前,树枝随势一点,一下点中了膻中穴。   “叮……”长刀飞了出去,落到三丈外一块大石头上,溅出火星来,可见这一刀的力量。   “啊……”魁梧老者怒吼一声,一拳捣向李慕禅。   他神勇无比,挨了李慕禅一树枝点击膻中,仅是身体一阵酥麻,胸口阵阵发堵,内力乱蹿,却硬挺着不倒,凶悍的捣出这一拳。   ————   李慕禅微笑摇头,树枝轻轻一点,再次点中膻中,魁梧老者不甘心的瞪着他,却无法动弹了。   李慕禅这几次刺出,内力都有所保留,否则的话,凭与魁梧老者相当的修为,一下足以点倒他。   他的内力强悍无比,关键就是夹杂着精神力量,与莲心掌的内力心法异曲同工,威力更胜一筹。   这是他从莲心掌心法所激发的灵感,自创出一门心法,与莲心掌的思路一般无二,威力更强。   自创一门心法绝不是易事,不过他脑海里的秘笈多得很,一有余暇便研究这些秘笈,取长补短,攫其精华而融合,武学见识丰瞻远非一般人可比,即使如此创出这门心法也艰难无比,而且还在不停的修改中。   李慕禅轻轻一抖,树枝节节寸断,他微微一笑,拍拍巴掌,抱拳道:“萧前辈,失礼了!”   “你……你……”魁梧老者怒瞪着他,脸庞涨红,黑髯好好一根一根都竖了起来,说不出的吓人。   “唉……”唐天御摇头叹口气,微眯眼睛打量着李慕禅。   刚才这一幕让他震惊,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李慕禅竟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术,即使是剑宗也远远不如啊!   看他的修为不如萧师弟,却不曾想有如此剑术,萧师弟空有一身修为,却束手束脚,好像小孩碰上大人一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唐天御暗忖,把自己代入其中的话,能不能打败这何足道,想了一会儿,慢慢点头,应该有胜算。   不过这鬼神莫测的剑术委实惊人,天下间竟出了这么一位剑客,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他瞥一眼高静轩,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无奈的叹气,高师妹还真是转了运,一下得了这么个厉害高手,隐宗又能扬眉吐气了!   “高师妹,你运气确实不错!”他赞叹一声,摇头笑道:“凭着这一手剑法,他足可横行天下了!”   高静轩摇头微笑:“这孩子,我也不知道他有如此剑术!”   她嘴角微翘,眉梢间掩不住的笑意。   她知道李慕禅的剑法极高明,但没想到高明到如此程度,刀宗宗主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她暗忖自己也绝非对手,甚至接不住几招。   唐天御道:“行啦,这次你们隐宗占了上风,与萧师弟的怨也该化解了。”   “那就看他的了!”高静轩哼一声。   ————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慕禅上前轻轻一拍,魁梧老者颤了一下,死死瞪着李慕禅:“小子,你这是什么剑法?”   李慕禅微笑道:“破空剑法!”   “好一个破空剑法!”魁梧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子,我还会来的!”   他说罢也不理众人,转身便走,宛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众人跟前。   唐天御张了张手,却来不及,摇头苦笑道:“这个萧师弟,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火暴的性子!”   高静轩扭头看一眼慢慢围过来的众人,大声道:“诸位,时候不早了,该开始了!”   她对李慕禅道:“道儿,人差不多到齐了,开始吧!”   “是。”李慕禅应一声,转身回屋。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他慢慢穿过人群,目光复杂。   他们都看到了李慕禅的剑法,委实惊人,如此剑法他们都不敌,从此之后,万圣宗里就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拜天地,敬酒,然后入洞房,其后的一步一步都顺风顺水。   李慕禅先前与殷照江相见时,已经施展了他心通,知道他并没有下毒的意思,所以也放心的很。   可能是李慕禅的立威有效果,其后再也没人跳出来找麻烦,他顺利的完成了婚礼。   不过他们不从武功上找他麻烦,敬酒却一波接着一波,显然是想把他灌醉了,让他不能进洞房。   李慕禅来者不拒,一碗一碗的喝下去,从头敬到尾,然后别人又过来敬酒,他一口气喝了十几坛酒。   他再大的肚子也容不下这十几坛酒,可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醉意,也不见他去茅房。   众人知道他是用内力化了酒,却无可奈何。   红烛熊熊,把洞房照得喜气洋洋,李慕禅进得屋来,祝楚云与程怜抿嘴轻笑,斜了他一眼,然后两人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李慕禅慢慢坐到榻上,嗅着她幽幽香气,挑开了易晓茹的红盖头,她正垂着头,娇艳如花,眼波盈盈如水。   李慕禅坐在榻上,微笑打量着她,看得她越发羞涩,轻声道:“大哥你看什么?”   李慕禅笑道:“我在想自己何等福气,竟娶了你这般美人儿!”   易晓茹轻声道:“我听祝师姐说,大哥你大发神威,败了萧师伯!”   “嗯。”李慕禅把她搂进怀里,温香软玉。   易晓茹道:“师父一定很高兴。”   李慕禅轻笑一声道:“师父好像喝高了。”   易晓茹柔顺的偎在他怀里,低声道:“师父几乎从不会喝醉的,这次实在高兴呢。”   李慕禅笑道:“师父会越来越高兴的,……你这个弟子会越来越强,她岂能不高兴?!”   “大——哥——!”易晓茹顿时羞涩不堪,越发娇艳迷人。   第97章 废功   李慕禅一只手开始不规矩,不安份了,慢慢的钻进了她的衣裳里,开始在细腻如玉的身体上摸索。   易晓茹随着他大手的摸索,越来越没有力气,像是抽了骨头一般的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肆虐。   李慕禅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庞,轻轻凑上去亲吻,心里的冲动越来越剧烈,一下把她压倒在榻上,随后床帘散开,遮住了床里面。   片刻后,床榻轻轻晃动,呻吟声若隐若现,开始时还轻不可闻,到后来慢慢增强,如泣如诉的呻吟声令在窗外的两女身子发软,忙不迭的跑开了。   这里也有听墙角闹新房的习俗,不过高静轩已经严令,不准那些家伙闹新房,不然的话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高静轩的威慑力还是极强的,她一发了话,众人不敢胡来,免得被她揍一顿立威,她干过不少这样的事。   况且,如今的隐宗也不同往日了,出现一位顶尖的剑客,剑法无人能及,高静轩说话的底气也更足,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程怜与祝楚云红着脸跑出一段路后,不敢看彼此,都有些尴尬,她们还是处子之身,对男女之事虽略有了解,却并不清楚。   她们不知道男女之间真正的滋味,但听着易晓茹如泣如诉的呻吟声,她们好像能够感觉到骨子里透出的麻酥与奇痒,好像感同身受一般,浑身起鸡皮疙瘩,身子发软。   “呼……”祝楚云长呼一口气,哼道:“师姐,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程怜红着脸,扭头打量四周,驱赶着心头的尴尬与难为情,摇摇头,忽然眉头一挑:“祝师妹,你瞧!”   祝楚云扭头望去,看到一抹黑影正偷偷潜往新房。   两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之后,轻手轻脚的靠近新房,距离甚远,就能听到易晓茹那销魂蚀骨的呻吟声。   两人红了脸,却不敢大意,朝着新房慢慢靠近,想要找到刚才那黑影,这一会儿功夫竟消失不见了。   “谁!”李慕禅的声音忽然响起,呻吟声戛然而止。   “砰!”一声炸响,一道黑影从窗下跃起,直接破开窗户钻了进去,随即又飞了出来。   “砰!”黑影重重落地。   李慕禅一步跨出了屋子,身穿月白长袍,赤着脚站到那黑影跟前,两女也急忙过去。   “妹夫,不要紧吧?”两女忙问,朝里面看一眼,窗户已经碎了,能看到屋里的床榻,还好床帘低垂,看不清里面。   ————   李慕禅摇摇头,淡淡看着脚下的黑影,淡淡道:“师姐,不知道这人是谁,我下手可能没了轻重,怕是……”   “嗯——?”程怜一怔,忙道:“他已经……?”   李慕禅摇头:“死倒不至于,……请师父过来吧。”   程怜蹙眉看看他,李慕禅温声道:“这件事可小可大,还是请师父与众人过来见证一下!”   程怜蹙眉问:“妹夫知道他是谁了?”   李慕禅摇头道:“我没看到他的真面目,隐约有一个猜想罢了,快去请大伙过来吧!”   “好!”程怜缓缓点头,望向祝楚云。   祝楚云好奇心极盛,想要拉开那人的黑面巾,但一直忍着,看到程怜望过来,忙点头:“好,我去跟师父说!”   她说罢一阵风般飘走,很快众人匆匆而来,一共一百来人到了近前,唐天御与高静轩并肩而来,身后是诸宗。   高静轩容光焕发,眼波流光溢彩,脚步轻捷像是年轻了十几岁,来到李慕禅跟前时,皱眉道:“怎么回事,道儿?”   李慕禅道:“师父,这人意图刺杀,我心有怒气,可能下手重了些。”   高静轩转头看一眼四周,看到了碎裂的窗户,能看到里面的床榻,还能看到碎成一地的桌案。   “小茹呢?”高静轩紧张的问。   李慕禅摇头道:“她有点儿受惊了,在里面呢。”   “没受什么伤吧?”高静轩问。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他要是再有耐心一些,我们可能真中招了!……还好他性急!”   场中诸人有的反应过来,露出一丝微笑,确实,男女在做那事的时候,完全是放开身心的,最容易疏忽,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哼,这人真是该死!”高静轩冷冷哼一声,扭头打量地上的黑衣人:“他这幅装扮,显然是心怀叵测,你干嘛留手,直接杀了就是!”   李慕禅摇摇头:“能进咱们隐宗的,应该不是外人,我怕……”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即使他想杀我,可毕竟是宗门弟子,总要顾念一点儿情面!”   “你这孩子呀……,就是太善良!”高静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性子要吃亏的,在咱们宗门可不讲情面!”   李慕禅道:“唐宗主,我若真把他杀了,是不是有过?”   唐天御摇头微笑:“他既是刺杀你,你杀他也没什么罪过,不过毕竟是同门,能不杀还是别杀的好,你做得很好!”   李慕禅点点头:“唐宗主,其实我隐约能猜到他是谁。”   “哦——?”唐天御微笑道:“是谁?你怎猜到的?”   李慕禅道:“我一交手,感应有点儿熟悉,所以收了劲,不然这一掌下去,他直接气绝而亡了!”   “是谁?”唐天御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还是拿掉面巾吧!”   ————   众人都好奇起来,看起来李慕禅顾虑重重,祝楚云早就如猫抓心,好奇得不得了,一听这话,顿时冲上前,一把揪掉了黑巾。   “咦?照江!”众人惊呼,月光如水,人们都是修为深厚,眼力过人,看得清清楚楚,地上躺着的正是殷照江。   “怎么会是他?!”有人低声轻呼,朝唐天御望去。   唐天御的脸色铁青,冷冷瞪着地上躺着,人事不省的殷照江。   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人们觉得呼吸困难,也不敢大声说话,大声喘息,只盯着唐天御瞧。   高静轩蹙眉道:“是照江?……怎么会是这孩子?”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果然是他!”   他走上前,肖虎忙踏前一步,似是想拦住李慕禅,李慕禅装没看到,凑上前闻了闻,摇头道:“殷兄弟喝了不少的酒啊,可能是醉了吧!”   他这话一说,人们暗自赞叹,这话明显是给唐天御找台阶了,说喝醉了,鬼才相信呢,他们个个修为绝顶,凭殷照江的修为,运功逼酒的话,怎能喝得醉!?   况且,若真喝醉了,想大闹的话,直接过来闹了,怎会还回去换了夜行衣,偷偷摸摸?!   唐天御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何小兄弟,你不必替我遮羞,这浑小子色迷心窍,竟做出这等事来!”   高静轩叹道:“唐师兄,年轻人都这样,过不了情这一关,算了罢!”   唐天御苦笑道:“高师妹,我真没脸见你了!……原本想过来凑个热闹,不成想,竟闹出这么一幕!”   高静轩道:“照江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顺了,受不得挫折,这回之后就好了!……道儿,他的伤不要紧吧?”   李慕禅露出为难神色,摇摇头:“我当时深刻他卑鄙,要在这个时候刺杀,所以杀心太盛了,虽然收了手,可还是……”   高静轩两步来到近前,蹲下来摸一下殷照江的脉门,眉头越皱越紧,忽然扭头道:“蒙师兄!”   人群里走出一位如寿星般的老者,须眉皆白,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庞,若婴儿般没有皱纹,当得起鹤发童颜四个字。   ————   他慢悠悠来到近前,与高静轩并肩蹲下,然后探一下殷照江的脉相,摇摇头:“伤得太重了,即使能活下来,也不能练功了!”   “蒙师兄你也没办法吗?”高静轩蹙眉问。   蒙师兄苦笑道:“静轩,我又不是神仙,丹药虽妙,可也不是万能灵药,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好好,那你赶紧想办法!”高静轩忙道。   李慕禅知道这就是药宗的宗主蒙天野了,是位医术通神的厉害人物,武功也是绝顶的,在九宗中的地位极高。   蒙天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白亮如雪,倒出两颗红丸来,想了想,又倒出两颗来,一起摁到了殷照江嘴里。   他小心翼翼的收了瓷瓶,然后站起来,朝唐天御道:“唐师兄,你这个宝贝徒弟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武功嘛……,还是算了!”   “保不住了?”唐天御铁青着脸问。   蒙天野摇摇头:“经脉都断了,我这断筋续脉丸能接好了,但不能完全治愈,他经脉会变得很脆弱,一运功就会断裂,那就是找死!”   “唉……,这孩子!”唐天御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罢了,生死由命,他就是这个命,不练武就不练武吧!”   肖虎死死瞪着李慕禅,看样子想动手。   李慕禅露出歉然神情,望了望殷照江,又看向唐天御:“唐宗主,我实在不知是殷兄弟,不然的话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当时情形我正……,他一来我实在气得不行,恨不得碎尸万段,待觉得熟悉,想留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行了!”唐天御摆摆手,无奈的道:“这件事不怨你,换了我,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被人刺杀,也恨不得杀人,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只能怨这臭小子了!”   李慕禅抱拳道:“无论如何,我实在心里不安,唐宗主若有什么事需要有跑腿,不必客气!”   唐天御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好,我可不会客气,你先回去歇一歇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李慕禅苦笑道:“我哪还有心思想这个,殷兄弟我实在是……”   他说着摇头不已,一脸的歉然与懊恼,恨自己下手太重。   众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懊恼,也理解他的心思,唯有程怜,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李慕禅。   祝楚云紧抿着红唇,也露出凝重神态,她也明白,妹夫这是把殷照江这个万圣宗第一弟子给废了!   ————   他废了殷照江,唐天御心里会怎么想,岂能没有怒气?再怎么不对,他毕竟还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弟子,被人一下毁了,哪个做师父的能愿意?   唉……,日后怕得挨不少的暗箭了,小鞋也要穿几双了!她暗自摇头,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出了这么个剑术顶尖高手,隐宗能安稳一阵子,外人不敢再乱来,没想到这个妹夫看着老实,下手却狠辣,一下把宗内第一弟子给废了!   她站在一边浮想联翩,越想越觉无奈,真是世事变化莫测,往往出乎意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祝师妹,想什么呢!”程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扭头一瞧,周围不见了人。   “咦,大伙呢?”祝楚云问。   程怜道:“散场了,出了这件事,大伙都很扫兴,早早就散了,只有你一个在发呆!”   祝楚云扭头看了看四周:“妹夫呢?”   “被师父叫去了!”程怜指了指不远处的正屋,那里灯火通明,空气里还飘散着菜香与酒香,犹有余味。   祝楚云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下可麻烦了,殷照江也忒不济事了,我看得清楚,妹夫就是这么一掌拍下去,就一掌啊!”   程怜笑了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唉……,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祝楚云摇头望天。   程怜道:“放心吧,有妹夫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因为他在,所以才祸事连连!”祝楚云没好气的道:“这祸还不是他闯下的?!”   “是啊,是他闯下的……”程怜轻轻点头。   祝楚云看她如此,忙道:“不过师姐,我觉得这件事吧,也不能怪他,谁让殷照江这小子不地道,竟在人家洞房的时候刺杀!”   程怜点点头,若有所思,没说话。   祝楚云一看她这副模样,笑道:“师姐,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程怜左右看一眼,低声道:“祝师妹,你觉得妹夫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祝楚云莫名其妙的问。   程怜蹙眉道:“我估计,妹夫动手的时候已经认出殷师弟了,故意将错就错,顺势一掌废了他!”   “不会吧……”祝楚云一怔。   程怜紧蹙黛眉摇摇头:“依我看,是妹夫故意如此!”   第98章 磨剑   “哪有这么邪乎!”祝楚云笑着摆摆手:“我就不信,没交手的时候他能认出是殷师弟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殷师弟怕别人认出来,把自己包得多严实!”   程怜摇头道:“凭妹夫的绝顶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罢了,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祝楚云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没什么意义了,咱们想好了,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暗算!”   程怜笑了笑,摇摇头。   “师姐你笑什么?”祝楚云忙问。   程怜道:“你呀,还真是向着妹夫呢,胳膊肘也开始往外拐了!”   “师姐你别瞎说!”祝楚云忙不迭的摆手,红着脸道:“什么叫我向着他呀,胳膊肘往外拐呀!”   她随即又反应过来,嗔道:“妹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待他好是理所当然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程怜抿嘴笑道:“我胡思乱想什么?”   祝楚云顿时怒了,嗔道:“看招!”   她说着飞快的伸手去挠程怜,程怜忙躲避,两人闹了一番,才想起到正厅里看李慕禅与师父。   两人悄悄的靠近大厅,然后慢慢磨蹭进来。   ————   高静轩坐在正北边的椅子里,静静打量着李慕禅,也不说话,李慕禅也不说话,大厅里很安静,只有牛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屋里随之一亮。   外面的热闹气息好像还没散尽,淡淡的酒香仍在大厅里缭绕着,婚宴是在外面举行的,屋里盛不下,所以屋里很干净,但仍有酒香在缭绕着,因为这些酒都是数十年的陈酿好酒。   半晌过后,高静轩忽然开口“道儿,你是故意的吧?”   李慕禅抬起头,微笑道:“师父,这么容易被看破吗?”   高静轩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若不了解你的话,没这么容易看破,毕竟在那般情形下,下重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慕禅松口气,苦笑道:“这是我想到的最好法子了,这殷兄弟对我恨之入骨,不能不除,可又不能杀他,这么做已经是极限了,是不是,师父?”   “你做得不错!”高静轩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你没杀人,只要没杀人,你就没什么罪过,错都是他的!”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师父,我是担心唐宗主那边……”   “这你不用担心!”高静轩摆摆手道:“唐师兄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胸怀坦荡,不会挟私报复的!……再者说,是照江做得不对,你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李慕禅迟疑一下,慢慢问道:“那唐宗主不会故意为难咱们?”   “为难肯定是要为难的!”高静轩慢慢点头,微笑道:“不这样的话,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   身为师父,虽然说是弟子犯错在先,但看到弟子变成这样,却一点儿没有脾气,这样的师父也挺让人寒心的。   ————   “放心吧,唐师兄会掌握好度的,不会太过份。”高静轩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打量一眼高静轩,身为一宗之主果然是不凡,对人心的把握超人一等,精致入微。   高静轩沉吟一下,慢慢说道:“道儿,你以后就是咱们隐宗的人了,行事不必太有顾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慕禅一怔:“师父……?”   高静轩微笑道:“不必顾念咱们宗门而束手束脚,咱们隐宗虽实力不强,好像没有自保的力量,但咱们掌握着宗门天下耳目,他们不敢怎样的!”   李慕禅松一口气,慢慢点头:“是,多谢师父!”   “你成亲后就住在这里?”高静轩温声道。   李慕禅道:“是,小茹喜欢住这里,我四海为家惯了,偶尔出去逛一逛,累了就回来!”   “好,这里就是你的家。”高静轩露出笑容:“你剑法是怎么练的?”   李慕禅笑道:“我这剑法可学不来!我的剑全凭直觉,不按常理出剑的,所以让人防不胜防。”   “直觉?”高静轩沉吟道:“你看不清对方的招数?”   李慕禅摇头道:“我虽能看清,但想攻其破绽,却需要直觉的帮忙,凭我自己的眼力来不及反应的。”   高静轩点头:“确实如此!”   对这个她深有体会,对方剑法太快,看清之后再反应过来,再攻其破绽,这一过程太长,几乎很难做到。   李慕禅道:“我当初是读书读多了,精神不一样,然后训练自己的直觉,后来练剑,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妙处,我的剑法不够精妙,但往往能克制敌手。”   “唉……”高静轩摇摇头道:“才乃天纵,真不可人为。”   李慕禅笑道:“我虽不能传修炼剑法之道,但可以与大伙切磋,作为磨刀石一样!”   高静轩露出一丝笑容:“咱们隐宗积弱已久,你来了,可能有中兴之像!”   李慕禅道:“师父放心吧,我不会袖手旁观!”   ————   两女进来后,只听到了后半段的话,前半段没听到,而高静轩也不想再提这个,看两女有些蹑手蹑脚的进来,哼一声:“你们来做甚!”   程怜道:“师父,妹夫是闯祸了吧?”   “哼,不过废了一个小贼的武功,闯什么祸!”高静轩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胆子忒小了!”   “师父,唐师伯会不会趁机发难?”祝楚云问。   高静轩哼道:“你们不做什么错事,不给他机会就是!”   两人一听这话,无奈的点点头。   祝楚云轻笑一声:“妹夫,你还不赶紧回去,小师妹可能都等急了!”   李慕禅苦笑道:“她可能也担心着呢!……师父,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跟小茹说清楚,没什么担心的!”高静轩点点头,摆摆手道:“你们两个也赶紧回去吧,早早睡,明天还要收拾呢!”   一共三十几桌,仍摆在外面,要收拾了,还是要她们找人帮忙,不然剩菜剩饭也是麻烦。   李慕禅回到了小屋,易晓茹早就穿好了衣衫,看到他回来,低声道:“大哥真废了殷照江的武功?”   李慕禅点头微笑:“是。”   易晓茹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哥你胆子真够大的!……他可是元宗的弟子,唐师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慕禅微笑:“那便来罢,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晓茹道:“要不,咱们出去避一避吧!”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师父刚才说了,唐师伯虽会找茬儿,但不会太过份的,没什么担心的!”   易晓茹蹙眉沉吟:“就怕他们对付大哥你。”   李慕禅轻笑:“那好啊,我正想见识一下万圣宗弟子的风采呢!……行啦小茹,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   “唉……,那好吧!”易晓茹无奈的点点头,看看破碎的窗户。   李慕禅笑道:“去你屋里吧。”   两人回到易晓茹的屋子,她屋子恰位于祝楚云与程怜旁边,李慕禅被熄灭的欲火再次燃烧开来,搂着易晓茹翻云覆雨,好一通折腾,结果两女却遭了罪,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神清气爽的起床,易晓茹却起不来,索性赖在榻上不下去了。   李慕禅换了一身练功服,慢悠悠来到练武场时,迎来了两女的白眼。   两女也穿着练功服,不过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练功时懒洋洋的,好像偷懒一般,高静轩却没说她们两个。   ————   李慕禅笑道:“程师姐,祝师姐,咱们练一练剑法吧!”   “你跟咱们练剑?”两女打量他一眼,程怜道:“妹夫,你的剑法绝顶,咱们可不成。”   李慕禅微笑道:“我来做你们的对手,弥补你们剑法的弱点。”   “这主意好!”祝楚云忙道。   程怜轻轻点头,望向李慕禅:“这太耽搁妹夫你的时间了吧!”   李慕禅笑道:“都是一家人了,程师姐怎还如此客气!……师父,你说两句吧!”   高静轩道:“小怜,他肯帮忙,机会难得,你们要好好把握,他不可能一直这么闲!”   程怜笑道:“那可求之不得!……好吧,妹夫看剑!”   她说着剑光一闪,刺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飘飘一闪,剑鞘轻轻一点她右肘,顿时“叮”的一响,长剑落地。   “妹夫好厉害的剑法!”程怜揉着右手,慢慢捡起长剑。   李慕禅刚才那一点,她觉得右臂一下酸麻,失去了知觉,也对长剑失去控制,不由的脱了手。   祝楚云道:“师姐,你也太不济事了,看我的!”   她说着一剑刺出,类似于暗算突袭,从李慕禅背后刺至。   李慕禅后面像是长了眼睛,斜踩一步,随即剑鞘也是一点,“叮……”祝楚云的剑也落地了。   李慕禅这一剑点在她肩井上,顿时半边身子酥麻,几乎要摔倒在地。   李慕禅微笑道:“程师姐,祝师姐,你们一块上吧!”   “好,一块上!”两女对视一眼,用力点头,随即剑光霍霍,把李慕禅笼罩其中。   李慕禅先没急着动手,而是施展身法,游刃有余的在她们剑光里挪移,好像闲庭信步。   一直过了百招,李慕禅摇头道:“两位师姐小心了!”   他说罢,剑鞘轻轻一点,顿时穿过了重重剑光,点中了祝楚云的手腕,甚至她来不及变招。   这一点像是毒蛇出洞,倏的一下,突兀而奇快,祝楚云只觉手腕一疼,顿时酸麻袭来,长剑朝高静轩飞射。   高静轩探手接住长剑,甩了个剑花,却没还给祝楚云,摇摇头道:“你们两个也太不济事了,一招也接不住?!”   祝楚云揉着手腕,嗔道:“师父,他的剑法根本就不是剑法!……算啦,没吃过他苦头的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高静轩微笑道:“那我吧,我来代替你!”   ————   李慕禅忙道:“师父,还是算了吧!”   “怎么,你是怕我也败了?”高静轩摇头道:“我的剑法确实不如你,不必客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慕禅硬着头皮无奈的道:“是!”   李慕禅能看破所有剑招的破绽,这确实是一半直觉,一半武学知识,两者相辅相成才有这般威力。   高静轩轻轻一刺,这一招几乎没有破绽,不疾不徐,招式即简单,又留了自保的余地,这一剑神气完足。   李慕禅却一剑鞘刺中了高静轩的剑身,顿时长剑荡开,剑鞘跟着往前一滑,刺到了她心口位置,只不过剑鞘在心口那里点一下,没碰到就后撤。   “好剑法!”高静轩赞叹,接着又是一刺。   李慕禅又一剑刺在她心口,仍是点到为止没真正下手,高静轩权当作不知道,又是一刺。   她一剑比一剑凌厉,一剑比一剑精妙,不过李慕禅仅是简单的一招,已经刺中她心口十几次了。   祝楚云退后,程怜却一直在找机会,看着李慕禅与师父斗得不亦乐乎,她在默默的积攒,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李慕禅微笑道:“师父,差不多了吧?”   高静轩哼一声道:“再来!”   “着!”程怜的声音蓦地响起,她终于抓住了李慕禅一丝放松的机会,全身的功力掷于这一剑上。   “叮……”李慕禅忽然一点,剑鞘点中剑身,剑身长长的荡开,李慕禅跟着又是一刺程怜手腕。   长剑飞了出去,李慕禅扭头笑道:“程师姐,有时候破绽就是陷阱,是故意卖出来引你上钩的!”   “那要怎么防备?!”程怜无奈的抚着手腕,祝楚云已经捡起长剑递过来。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只能多动手,积累经验,靠感觉!”   “这样呀……”程怜想了想,叹道:“很难做得到。”   李慕禅笑道:“多跟我动手应该有好处!”   “那好吧,咱们接着来!”祝楚云忙道。   她感觉这一会儿动手过招,自己受益极大,抵得上平时苦修很久,好像茅塞顿开的感觉。   李慕禅笑道:“好啊,接着来!”   “何足道,滚出来!”忽然如雷一般的大喝响起,在空中振荡不休。   李慕禅微笑摇头:“终于还是来了!”   “阁下何方神圣?”李慕禅开口,声音不徐不疾,却在天空中平平铺开去,像是海浪涌动。   “我姓殷!”冷哼声响起,随即众人看到一个高瘦的老者飘飘而来。   高静轩蹙眉:“殷师叔!”   第99章 上门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老者,五官俊逸,年幼时一定是个美男子,他须眉皆白,脸上却光滑无皱眉,不过脸色有些发紫,不时有紫气一闪而过。   李慕禅心中凛然,这是内力登堂入室的证明,说明内力已经充溢得几乎脱体,却因为这天地规矩的束缚,不能完全脱体而存在。   李慕禅暗忖,这老者的内力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再练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了,看这老者的年纪,应该在七八十岁。   不过这老者的修为当真深厚,更胜自己一筹,达到与唐天御差不多的水准,自己对上,还真要小心应对。   “小静轩,你找了一个好女婿呀!”老者嘿嘿冷笑一声:“真是能耐,把我的孙子给废了!”   “殷师叔!”高静轩忙道:“师叔听我解释,这件事确实怨不得道儿,是照江做岔了!”   老者摇摇头叹口气:“当初他迷恋你那徒儿时,我就跟他说过,别跟隐宗的弟子有什么瓜葛,他非不听,现在好了,终于知道后悔了!”   高静轩道:“师叔,你来这时是为了替他报仇?”   “废话!”老者没好气的哼一声:“我不来报仇做甚!……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孙儿,结果被你们隐宗给废了,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高静轩蹙眉道:“师叔,这件事真的不怨咱们,照江晚上去刺杀正洞房的道儿他们,道儿岂能冷静,况且照江是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   老者一摆手,没好气的哼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的孙子被你们隐宗给废了!”   高静轩叹一口气,无奈的道:“那怎么办,师叔说说吧!”   “哼,怎么办?!”老者冷笑道:“我这个人也是大方,也不让他陪命了,这样罢,他废了自己的武功,这件事就算了!”   高静轩摇头道:“师叔,恕难从命!……这件事是照江的错,偏偏要罚道儿,还讲不讲道理了!”   “咱们万圣宗是讲道理的地方?”老者斜睨着她:“若讲道理,也不必练武了!……你要是不动手,我来动手!”   “师叔,没有通融的余地吗?”高静轩缓缓道。   “通融个屁!”老者破口骂道:“要是能恢复了我孙儿的武功,我就通融,不然的话,就给我废了他!”   高静轩缓缓道:“既然师叔这么不讲理,咱们只能领教高招了!”   “哟,小静轩,你翅膀硬了,敢跟我较劲了!”老者笑起来,摇摇头:“你还差得远呐,不必自讨没趣!”   李慕禅踏前一步,微笑道:“前辈,在下何足道,领教前辈高招!”   “就是你废了我孙儿?”老者脸色一沉,一层隐隐的煞气浮现在他身上,宛如真实存在。   李慕禅皱眉,这老者看着相貌俊逸,没想到杀了这么多人,哪来的这么多人供他杀?   “说话!”老者沉声哼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殷兄弟是我废的!”   “好,那你就自废武功吧,我也懒得动手!”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不可能!……前辈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令我自废武功,所倚仗的不过是武功罢了,是不是?”   “不错!”老者傲然道:“小家伙可是不服?!”   李慕禅道:“我确实不服气,既然武功决定一切,那咱们就较量较量,我若胜了,这件事就此做罢,如何?”   “呵呵……”老者笑起来,摇头望向高静轩:“小静轩,你这个女婿倒有意思!”   高静轩道:“师叔,你别小瞧了他,他的剑术极厉害!”   “好啊,你的意思是说比剑术喽!”老者笑眯眯的道:“那就比剑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高静轩微笑道:“师叔,照江就挺好的,可惜心术不正,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师叔你要小心,他能废了照江,自然不是那么不堪的,是不是?”   “唔,你说得有道理!”老者笑着点点头,看向李慕禅:“小家伙,那你就拔剑吧!”   李慕禅微笑道:“前辈稍等,我回去取剑!”   “去吧,但愿不要逃走,你若真想逃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自废武功,否则捉到你,咱们就不是废武功这么简单了!”老者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微笑摇头:“前辈稍等!”   他说着扭身便走,很快钻进了易晓茹的小屋。   “我去看看!”高静轩说了一句,急急跟了过去。   老者看她一眼,摇头笑了笑,知道她是面授机宜了,不过武功比试哪有什么巧可取。   ————   “道儿,你要小心!”高静轩一进屋,急急说道。   “师父……”易晓茹红着脸唤一声。   她正懒洋洋的倚在长枕上,脸娇艳得像刚浇了水的鲜花,鲜艳欲滴,黛眉间仍蕴着一丝春意。   高静轩蹙眉瞪她一眼,没有理会,扭头道:“道儿,这位是我的师叔,高寿已经三百多岁了,你要小心!”   李慕禅眉头一挑:“三百多岁?”   高静轩点头道:“他精擅掌法,刚猛霸道,你一定要小心,再者他还精通腿法,更是难对付!”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是,师父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另外他还有一些秘法!”高静轩蹙眉道:“这些秘法咱们就不清楚了,关键时候能挽狂澜,所以你别抱着胜的心思,而应该抱着不败的心思!”   李慕禅笑道:“师父是怕他狗急跳墙,两败俱伤!”   “你明白就好!”高静轩慢慢点头。   万圣宗里的宗门都有秘术,每一门秘术都是秘之又秘,当成关键时候的救命绝学,谁也甭想看到。   而这殷师叔活了三百多岁,平时闲瑕时候可能就是修炼秘术玩,把修炼当成打发时间的工具。   三百多年,不知道会练成多少秘术,这就是道儿的弱点了!   李慕禅从床头拿起自己的长剑,然后缓缓走出屋子,易晓茹忙下了榻:“大哥,危险吗?”   李慕禅扭头笑道:“你别下来了,我去去就来!”   “那大哥你小心!”易晓茹轻轻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望着他。   李慕禅笑道:“打不过不投降!”   易晓茹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又缩回了床,在一旁看得肉麻的高静轩摇摇头,也跟着一块儿走出去。   李慕禅提着剑来到练武场,老者一手负手,傲然看着他过来,扫一眼高静轩:“小静轩,你要帮忙?”   高静轩摇头道:“师叔手下留情,毕竟是晚辈!……晚辈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哼,孙儿都废了,还怎么解决!?”老者没好气的道。   高静轩道:“凭您老的手段,也救不了?”   老者瞪她一眼:“救不了,这小子手段太歹毒,所以我要会一会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唉……”高静轩摇摇头,退后一步。   ————   李慕禅拔剑出鞘,微笑道:“殷前辈,请——!”   “你动手吧!”老者沉声道:“你是晚辈,我跟你动手确实有点儿欺负人,不过没办法,谁让你废了我孙儿呢!”   李慕禅微笑:“看剑!”   他一剑直直刺出,干净利落,手段磊落。   “有点儿意思!”老者微笑着轻轻一弹指,顿时“叮……”一声脆响,李慕禅只觉剑上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几乎要把他的手烧焦了。   他暗赞一声名不虚传,内力流转,直接化掉这灼热气息,然后剑势一转,“嗡”一声,剑身发出一声轻鸣,瞬间到了老者跟前。   “咦?”老者讶然,没想到李慕禅竟没受内力的阻碍。   他明白,自己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可是真正的威力惊人,是烈焰掌的掌力,几乎能把铁都融化了,而这小子竟然不受影响,也是个狠角色。   他更下定决心,要把李慕禅除了,否则看着他一飞冲天,自己的孙儿更是痛苦,只要废了这小子,孙儿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这般想着,下手绝不容情,面对来剑,他又是一掌拍出。   “哼!”他忽然掌心一疼,李慕禅剑尖瞬间刺穿了他手掌,然后“唰”一下拔出,顿时鲜血涌出。   老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他绝没想到李慕禅剑法精妙如斯,竟一下破了自己的掌势。   李慕禅微笑后退:“殷前辈还要比吗?”   老者左掌在右掌上轻轻一抹,嘿嘿笑道:“好小子,倒有几分真本事,孙儿他栽在你手上不冤,再来!”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手掌,只见左掌抹过之后,右掌上的伤口一下结了疤,好像一下好了大半。   李慕禅皱眉道:“不知前辈施展的是什么掌法?”   “我刚才施展的是烈焰掌。”老者傲然道:“但凡中了我掌之人,没有我亲自化解,必三日而焚。”   李慕禅道:“我想知道前辈刚才的左掌是什么掌法?”   “造化掌!”老者傲然微笑:“是生生造化不息之意,威力一般,不过嘛,嘿嘿,疗伤最妙!”   李慕禅慢慢点头:“造化掌……”   老者哼道:“怎么,你也想学造化掌?”   李慕禅点头:“如此掌法可救人性命,自然想学!”   “想学,那就进浮云岛吧!”老者撇撇嘴:“我这造化掌就是得自浮云岛!即使孙儿也学不会!”   李慕禅皱眉望他:“浮云岛?”   “小静轩,你不会没跟他说过浮云岛吧?”老者扭头望向高静轩。   “不急。”高静轩微笑道:“日后再说不迟!”   老者笑起来,摇摇头:“还有一个月就是大比,你还不急?……不愧是小静轩,就是稳沉!”   高静轩道:“师叔,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在给老者找台阶下,她看得出来,老者的修为是深,但却比不过李慕禅,因为剑法太精妙而弥补了修为。   ————   李慕禅知道,老者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看来这造化掌确实神妙,能在短时间能修复损伤。   若没这么神妙的话,老者也不必拖时间了。   老者冷笑道:“算了?他当时在废我孙儿时怎么不算了?小静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无论如何,我要把他给废了!”   高静轩叹口气:“唉……,师叔你这是何必呢!”   老者冷冷道:“就是这一口气,……小子,来罢!”   李慕禅二话不说,直接拔剑便刺,“叮”他又一掌拍过来,李慕禅只觉一道热浪袭来,手似乎被汤伤了,剑柄好像烙铁。   不过他内力异于常人,带着精神力量,所以能够驱除这些,手掌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叮叮叮叮……”连绵清鸣声中,老者一掌一掌拍在李慕禅剑上,每一掌都准确的找到李慕禅的剑身。   李慕禅的剑不快,好像故意等老者击中似的,每击中一掌,老者必传入一股内力。   老者眉头皱起来,忽然掌式一变,飘忽莫测,李慕禅见状也随之一变,剑光倏的一闪,瞬间刺中老者手背。   老者的招数精妙,内力深厚,照理说能压李慕禅一头,可李慕禅一剑在手,顿时如虎添翼,与平时空着手截然不同,老者竟反而被李慕禅压制住了,每一剑都不离他手掌。   老者练的是至阳的掌法,威力惊人,李慕禅想破了他掌法,因为这掌法太过厉害,他若非内力奇异,早就坚持不住。   “哼!”老者闷哼一声,右掌被剑再次刺穿,他左掌轻轻一拍长剑。   “叮……”长剑再也受不住,断成一寸一寸的小段儿,李慕禅手上只剩下一剑柄。   老者左掌在右掌一抹,顿时止住血,然后左掌拍了过来。   李慕禅这次没了剑,脚下一滑,退了开去,但没想到老者如附骨之疽,跟着一滑,仍保持着对李慕禅追击。   李慕禅暗自感叹,练过腿法的人就是不一样,自己的轻功也占不了便宜,虽说他有瞬移,却不想在外人跟前施展。   “砰!”老者终于逮着李慕禅,两人双掌相交。   老者是左掌,李慕禅是右掌,他只觉一股浩荡的力量涌了过来,清凉舒爽,好像钻进了清泉。   他随即打起精神,内力流转,勉强驱散了这清泉,这清泉般的内力委实厉害,润特无声,不让人设防。   他心下明白,怪不得剑断了呢,一热一冷相交,长剑很难支撑,毕竟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锋剑。   第99章 断臂   “咦,小家伙好厉害的修为!”老者退后一步,打量着李慕禅,皱眉道:“你这是莲心掌?”   李慕禅笑道:“莲心掌?”   “不对……”老者皱眉想了想,沉吟道:“有那么一股味道,不过不是莲心掌!……是什么掌法?”   李慕禅道:“我从一本古笈上得来的心法,没有名字,前辈觉得还好吧?”   老者缓缓点头:“有点儿莲心掌的味道,比莲心掌更厉害!”   李慕禅微笑:“莲心掌是哪一派武功?”   “龙山宗的镇宗秘法。”老者沉哼一声:“好好,总算没白来一趟,你没让我失望,怪不得孙儿他栽在你手上!”   李慕禅摇摇头叹口气:“这本是一个误会,若非殷兄弟蒙着脸,我不至于下那么重的手,我真想杀他,前辈觉得他能躲得过?”   “嗯,有点儿道理!”老者缓缓点头,摸着右手的伤口,沉吟打量着他,他造化掌玄妙,但毕竟是贯透性的伤势,与一般的伤不同。   李慕禅的掌力霸道非常,他勉强以造化掌消去,血气浮荡,隐隐有失控之兆,他暗忖,再打下去讨不了好!   “前辈,这本是一桩误会,还是算了吧。”李慕禅诚恳的道:“我会对殷兄弟有所补偿的!”   “哼,补偿!”老者冷下脸:“你怎么补偿?他武功废了,经脉伤了,再不能练武,对于一个武者,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李慕禅道:“经脉不成的话,可以修炼剑术嘛!”   老者嗤的笑一声:“没内力能练剑?”   李慕禅点点头:“剑法练好了,可以破万法,剑法练好了,没有内力又如何?……内力再强,也挡不住剑锋!”   “你说得容易!”老者没好气的道:“再好的剑法,没内力一碰就飞,有什么用!”   李慕禅笑道:“前辈也太小瞧剑法了!……这样罢,我不用内力,与前辈切磋一下剑术!”   “算啦!”老者摆摆手,冷冷道:“你心法不错,老夫前所未见,再来!”   李慕禅却听出他话中之意来,暗自冷笑,他胃口倒不小,是想要自己的心法呢!   想到这里,他便有了怒意,手一伸:“祝师姐,剑来!”   “给你!”祝楚云毫不犹豫,把手上的剑抛给李慕禅。   李慕禅伸手接住,轻轻一抖,“嗡”一声响,剑尖指向老者:“前辈请罢!”   “小子你找死!”老者脸色一沉。   他对李慕禅的剑法忌惮非常,看到他又拿起剑,怒火中烧:“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慕禅微笑:“前辈,请——!”   ————   老者衣衫鼓了起来,双眼越来越亮。   高静轩蹙眉道:“师叔,何必非要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算了吧!”   她看出老者是在施展秘术,修炼了三四百年,秘术的威力定然非同小可,虽说何足道有惊人的剑术,但在强横的实力下,精妙的剑术很难弥补修。   老者毫不理会,身体好像大了一圈,随后又一敛,恢复原状,李慕禅却凛然,感觉到他的危险气息。   原本像是一只猛虎眈眈而视,如今却如一条猛虎扑过来,他忍不住周身紧绷,再不愿等下去,轻喝一声:“接剑!”   “嗤”剑光一闪到了老者胸前,不给他反应时间。   老者双眼微眯,目光却陡的一亮,屈指轻轻弹一下,“叮……”一声脆响袅袅不绝。   李慕禅皱眉,长剑抖出一朵剑花笼罩向老者喉咙。   原本一点寒星变成一朵剑花,是李慕禅无奈的变招,老者虽轻轻一弹,剑上传来的力道却汹涌如潮,如海面巨大的漩涡,他借助剑法的精妙来卸了劲力,不然的话,长剑还真要脱手了。   老者微眯眼睛,暗喝一声彩,他修为强李慕禅一点儿,但李慕禅的心法更精妙,两者内力相较的话会平分秋色。   不过他施展了秘术,修为涨了一大截,却不怕李慕禅了,这一指也是秘术,乃是叩心指,内劲形成一股独特的螺旋,如钻头般钻进李慕禅身体。   李慕禅感觉到这奇异力量方式,于是顺势而为,形成一朵剑花,恰好借力,剑花灿烂炫目,奇快无比。   剑花奇快,老者不敢硬接,退后了一步,李慕禅随之而上,老者再退,面对这奇快绝伦的剑花,他只能后退。   李慕禅却一步一步紧跟着,不让他逃离自己的剑势笼罩,剑花一直在高速旋转,越转越快,“嗡嗡”声响个不停。   “好剑法!”老者赞叹道,忽然踢了一脚,李慕禅来不及运剑,只能退后一步避开,老者有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顿时剑来掌往,李慕禅剑法奇快,与先前的风格截然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用奇快的剑法困住老者。   而老者功力增了一大截后,动作快了几分,往往李慕禅的剑势来了,他能堪堪避开。   如此一来,他也能威胁到了李慕禅,两人一时之间斗得旗鼓相当。   ————   “师父,妹夫他……?”祝楚云担心的道。   高静轩摇摇头,没说话,殷师叔不过才用了一两样秘术,他三四百年修炼的秘术绝不止一两样,够足道头疼的!   “唉……,殷师弟也忒不男人了!”祝楚云撇撇嘴:“自己败了,就让长辈出面,真是丢人!”   程怜低声道:“这不是小事,也情有可原!”   “哼!”祝楚云不服气的瞪一眼老者。   李慕禅剑法奇快,形成一片片剑光,煞是华丽,老者身处剑光中,勉力应付,堪堪挡住,偶尔还能反击。   但当李慕禅忽然一变剑法,由快变缓时,老者再次狼狈起来,李慕禅的剑势慢悠悠的,好像切磋武功,可剑势好像算计好了,恰等在掌心所过之处,逼得他只能换招。   十几招下来,每一招在半途都得改换,内力流转不畅,他血气开始翻涌,恨不得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啊——!”老者忽然怒吼一声,衣衫猛的一抖,他顿时化为一阵风,一瞬间到了李慕禅身后,一掌拍向李慕禅背心。   “砰!”两人倒飞出去三丈远。   李慕禅仿佛算计到他这一招,左掌已经等在那里,两掌相撞,两人各自飞了出去,高静轩她们吓了一跳,这一声闷响如炸雷,震得她们血气翻涌。   她们忙扭头看李慕禅,他踉跄又退了两步,“哇”吐出一口血,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   刚才一下,他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好像所有的血都被抽走了。   “妹夫!”祝楚云叫道。   李慕禅扭头冲她笑笑,摇摇头示意无妨。   祝楚云她们松口气,看老者,他却脸色如常,毫无异状,正冷冷瞪着李慕禅:“好小子,竟能逼我施展这么多秘术!”   李慕禅微笑:“殷前辈还要再打?”   “不错!”老者冷哼一声:“今天不把你废了,怎么跟孙儿交待!?”   李慕禅道:“殷前辈若再这般逼人,我也不客气了!”   “你也有秘术?”老者笑了笑。   李慕禅点点头:“我有两招杀人剑法,一直不敢施展,前辈可要领教一下?”   “杀人剑法?”老者哼一声,摇头道:“你施展的这些不是杀人剑法?”   李慕禅道:“不过花架子罢了!”   “那倒要领教一二!”老者冷笑一声。   李慕禅看向高静轩,高静轩沉吟道:“殷师叔,到这里为止吧,再打下去真分出个生死,是咱们万圣宗莫大的损失!……咱们已经损失了照江,不能再受损失了!”   “小静轩,你闭嘴!”老者不耐烦的摆摆手。   高静轩蹙眉,深深看他一眼,长叹一口气。   ————   祝楚云撇撇嘴,低声道:“师父,他也忒狂了!”   “小云别说了!”高静轩摆一下手,低声道:“快去请你唐师伯过来!”   “……哦,好的!”祝楚云忙点头,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把剑归入鞘里,然后按上剑柄,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拔剑,随着剑一点一点离开鞘,他整个的气势随之变化,好像与剑融为一体,尔后锐气越来越盛,好像他化为一柄剑,剑化为了他,难分彼此。   “人剑合一?!”老者皱眉,心下凛然。   他听说过这一境界,乃是剑术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之后,剑与意通,剑势运转如意,宛如电光火石的思绪。   长剑缓缓指向老者,一股无形的力量弥漫开来,李慕禅整个人消失了一般,好像完全投入剑中,人们的感觉里只有这一把剑,没有他的存在。   “嗡……”剑身发出一声轻鸣,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附在剑上,长剑挣扎扭动,想要挣脱李慕禅右手。   李慕禅气息皆敛,长剑“叮……”如从剑鞘里拔出,随即“嗡”的一下化为一道银光在众人眼中一闪即逝。   “呃……”老者发出一声闷哼,剑光消失,剑已经归鞘,老者右臂鲜血汹涌,他左掌按上去止住血,然后艰难的捡起地上掉落的断臂,重新接上后左掌一直按着伤口处。   “殷师叔!”高静轩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李慕禅这一剑如此威力,竟直接斩断了殷师叔的右臂,还好殷师叔修炼了造化掌,造化掌很奇妙,能化腐朽为神奇,虽右臂断了,有造化掌的话,能接好。   当初殷照江若不是晚了,说不定还有救。   老者冷笑道:“好小子!”   高静轩忙道:“殷师叔,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老者冷冷瞪她一眼:“小静轩,你得了一个好女婿啊!”   高静轩担心的道:“殷师叔真不要紧?”   老者冷笑:“不过断了一臂,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好了!……看来孙儿的仇是报不了了,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殷师叔……”高静轩无奈的叹口气。   ————   忽然一声沉喝:“怎么回事!”   唐天御忽然出现在场中,看看老者,又看看李慕禅,抱拳道:“师叔!”   “你来做甚!”老者没好气的道。   唐天御看着地上的血,皱眉道:“殷师叔,你受伤了?”   “怎么,看我受伤你就高兴了吧!”老者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看我这个老头子不顺眼嘛!”   唐天御苦笑道:“师叔,你说这些做甚!”   他看一眼高静轩,又望向李慕禅:“高师叔,怎么回事?”   高静轩摇头叹口气:“高师兄,殷师叔非要过来替照江报仇,要废了道儿,两人打起来,结果道儿斩了殷师叔的右臂。”   “真是胡闹!”唐天御瞪一眼李慕禅,又转向老者:“殷师叔,不要紧吧?……我这里有虎骨断续膏,师叔先用着吧!”   “不必!”老者瞪他一眼,哼道:“老夫不用那玩意儿!……行啦,天御你也甭掺和,这件事是我跟他的事!”   唐天御道:“师叔,你跟一个晚辈计较什么!”   “哼,晚辈!”老者摇头冷笑道:“这个晚辈可不得了!”   他说着转身便走,亲自出马还没能替孙儿报仇,反而折在一个小辈手上,委实脸面无光。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慢慢坐到地上,直接盘膝打坐,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点儿血色。   唐天御看看李慕禅,又望向高静轩,苦笑道:“师妹,你这个女婿确实了不得,竟能从殷师叔手下全身而退!”   高静轩道:“不过是侥幸,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让他参加大比吧!”唐天御道。   高静轩柳眉动了一下:“他要是真得了前十呢?”   “那就进浮云山!”唐天御用力点头。   高静轩笑了笑:“唐师兄,你真答应?”   唐天御道:“如此人物,能为我万圣宗所用,这是老天所赐,岂能推出去?!就让他参加大比!”   高静轩笑道:“那我可当真了!”   “我说话向来算数!”唐天御道:“他若真能前十,就进浮云山!”   高静轩缓缓点头:“好,我替他答应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唐天御笑道:“说起来,师父你们隐宗有中兴之象了!”   “但愿如此吧!”高静轩淡淡笑一下:“唐师兄,恕不远送了!”   “嗯,我去了!”唐天御点头,飘然而去。   这时候祝楚云才匆匆赶了回来,见李慕禅坐在地上,吃了一惊:“师父,妹夫他……?”   “不要紧。”高静轩道:“做点儿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他!”   “是!”祝楚云松口气点点头。   第100章 玉虚   李慕禅悠悠醒过来,左右看一眼,自己正坐在地上,天上一轮明月高悬,静静洒下一片清辉,像身上披一层轻纱。   身前一丈外,易晓茹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调息,脸庞如玉,散发一层淡淡柔光。   李慕禅轻咳一声,易晓茹霍的睁开眼:“大哥!”   李慕禅微笑,易晓茹忙道:“可是受伤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时候不早了,吃过饭了吧?”   “没呢,大伙都等着你呢,走吧!”易晓茹起身离开蒲团,李慕禅也起身,笑道:“你们先吃就是!”   易晓茹笑道:“师父非要等你一块儿!……大哥这一战,再没敢来找麻烦的了,一劳永逸!”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侥幸得很!”   “你能胜得过殷师祖,咱们都没想到!”易晓茹掩不住笑意。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其实这一次是侥幸,要是再动手可没那么容易了!”   “殷师祖不会再动手的!”易晓茹摇头笑道:“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李慕禅笑起来,摇摇头。   易晓茹道:“要不是这一次你废了殷师兄,真惹急了他,绝不会对一个晚辈动手的!”   李慕禅笑了笑,两人已经进了大厅。   大厅里正坐着三女,高静轩躺在一矮榻上,拿一本书在看,程怜与祝楚云正在下棋,激战正酣,似乎没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高静轩放下书,先没说话,而是仔细打量一眼李慕禅,轻颔首:“看来没有大碍!怜儿,云儿,吃饭了!”   “妹夫,你真不要紧吧?”祝楚云抬头嫣然笑道。   李慕禅笑道:“有劳师姐挂心了,我没有大碍,就是脱力了!”   “你能打得过殷师祖,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祝楚云赞叹道:“咱们还捏着一把汗,万一你真不敌,咱们要一块儿上呢!”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程怜笑道:“咱们一块上也没用,殷师祖一招就能把咱们收拾了!……我看妹夫你好像用了秘术,真不要紧?”   李慕禅笑道:“没有大碍,修养几天就行。”   “那就好。”高静轩神采飞扬:“小茹,上菜吧!”   “好咧!”易晓茹应一声,脚步轻快的出去了,程怜与祝楚云也跟着出去,三女很快把菜端上来,香气扑鼻。   ————   高静轩坐到主座后,拍拍左边的位子:“道儿,过来坐!”   李慕禅一怔,苦笑道:“师父,我坐这里挺好!”   他坐在末座的,在易晓茹身边,高静轩身边是程怜与祝楚云,其实仅有五个人,但还是有座次差别。   “你是男人,过来坐吧!”高静轩沉声道:“别没出息,腻在老婆身边!”   易晓茹轻嗔道:“师父——!”   高静轩道:“还不快过来!”   李慕禅听她这么一说,只能过去,祝楚云抿嘴笑道:“我该让位喽,师父你这是重男轻女啊!”   高静轩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你要是能打得过你殷师祖,我这位子都让你来做!”   “我可不成!”祝楚云轻笑道:“妹夫,你这剑法真是绝了!”   她们对李慕禅的剑法更深一步的认识,当真是鬼神莫测,威力绝伦,看得令人绝望。   李慕禅微笑道:“其实不是剑法,是一种感觉罢了,我也跟人说了,可没一个人敢这么练。”   祝楚云忙点点头:“我知道你那练剑的法子,只能说你命大,咱们不成!……师姐,你敢试吗?”   程怜微笑摇头。   高静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适合的武功,有的人能找到,有的人运气不好找不到,道儿就是找到了自己的道,……好啦,今天过后,你也算站稳脚跟了,不用怕别人了!”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咱们开动吧!”   “来,吃饭!”高静轩拿起竹箸,众人开始吃饭。   李慕禅吃了几口垫一下肚子,转头望向高静轩:“师父,大比是怎么回事?”   高静轩挑了一筷子鲜炒竹笋,漫不经心的道:“哦,九宗大比,每五年一次,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慕禅道:“这大比有什么讲究吧?”   高静轩沉吟一下,咽下东西,放下竹箸:“要说这大比,确实关系重大,是九宗实力的一个体理。”   “仅关乎脸面?”李慕禅问。   高静轩道:“大比过后,前十后可以进入浮云山。”   李慕禅当初一听到浮云山,马上留了心,浮云山,浮云宫,不知道有什么相似之处。   “浮云山是什么地方?”李慕禅问。   高静轩道:“浮云山是一处山脉,终年迷雾笼罩着,进去之后往往会迷路,找不到方向。”   “师父,你就一口气说了罢,看妹夫急的!”祝楚云抿嘴笑道:“要不,还是我来说罢!”   她不等高静轩说话,直接道:“妹夫,这浮云山啊可是好地方,里面虽说迷雾重重,可往往会有惊喜等着你,有的人进去得了秘笈,有的人得了宝剑,有的人得了宝刀!”   李慕禅皱眉:“只有这两样?”   “哟,这两样还不满足呢!”祝楚云抿嘴笑道:“妹夫你的胃口倒大!”   ————   李慕禅摇摇头道:“浮云山有多大?”   祝楚云摇头:“谁也不知道有多大,有多远,只知道每个人只能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便会走出来,不管怎么走,……甚至不走都会出来,很古怪的,非常古怪!”   李慕禅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这浮云山莫不是布置着阵法,她所说种种,与阵法当真相似,虽说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很难有阵法存在,但毕竟总有例外。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浮云山到底多远,多高,多大,只知道每过五年能够进去一次。”祝楚云道。   李慕禅道:“除了秘笈与兵器,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祝楚云摇头道:“只有秘笈跟兵器,不过你别以为这些容易得,每五年一次,只能进去十个人,可往往都是空手而归,师父,上一次出东西是多年前了?”   “十年前出过一次。”高静轩道。   李慕禅蹙眉道:“这就是碰运气了。”   “是啊,师父,一共得过多少本秘笈?”祝楚云问。   高静轩想了一下,道:“一共得了三本秘笈,都是奇绝武学,包括咱们的心法!”   “嘿嘿,妹夫你不知道吧?”祝楚云兴奋的道:“师父也曾得过一本秘笈呢!”   李慕禅惊异的望向高静轩。   高静轩哼道:“师父也年轻过,当初大比也进了前十,所以有幸进了浮云山,又幸运的得了一本秘笈,就是她们现在修炼的天人交感术。”   李慕禅赞叹道:“天人交感术确实神妙!”   易晓茹抿嘴笑道:“要不是这个,我也找不到你!……大哥你这次参加大比,一定也能进前十,能进浮云山的。”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的,就别指望了!”   “这确实是天意。”高静轩点点头道:“十个人当中,往往武功最强的得不到秘笈,最弱的机会也不大,中间的反而更有机会!……当初唐师兄武功最高,却一无所获,而且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进去之后再就进不去了!”   ————   “啊——!”祝楚云大呼一声,哀叹道:“那不就是说,妹夫一点儿希望没了?”   “嗯,八九不离十。”高静轩轻颔首。   她之所以这么淡定,不太在乎,就是因为这个,凭李慕禅如今的武功,大比时定能夺魁,也能进浮云山,那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没什么希望。   进浮云山都是想撞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秘笈与宝剑宝刀,否则的话,何必进那种地方,晕头转向还容易遇上危险。   易晓茹道:“那不一定呢,说不定也有例外,是不是?”   程怜抿嘴笑道:“小师妹眼里,妹夫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师父,我看妹夫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有希望呢。”   “但愿如此吧。”高静轩淡淡笑了一下。   李慕禅笑道:“我不求秘笈,只要有宝剑就好。”   “那倒是!”祝楚云道:“再好的秘笈也比不过妹夫的剑法,可惜你那剑碎了,换一柄宝剑,如虎添翼,谁能打得过妹夫!?”   她扭头咯咯笑道:“师父,咱们也能横着走啦,有妹夫在,谁敢不服!”   “你呀……”高静轩摇摇头,露出一丝笑容。   李慕禅忙摆手:“祝师姐,我可不敢当,万一真惹上大人物,我真不是对手!……咱们九宗还有别的厉害人物吧?”   “嗯,殷师叔虽是最老一辈的弟子,但武功不算最强的。”高静轩轻颔首:“况且你胜殷师叔也有侥幸成分,不能自满。”   李慕禅点点头:“是。”   祝楚云道:“妹夫,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心法就那么好?……咱们的心法也是绝顶的了,可怎么偏偏差你那么多?”   李慕禅笑道:“其实也有一个秘诀的。”   “说来听听!”祝楚云顿时双眼放光,急忙催促。   程怜与高静轩也竖起耳朵,明眸闪闪望过来,她们对李慕禅的修为确实惊异好奇,如此年纪,就能比得上殷师祖,说出去几乎没人相信。   李慕禅道:“先前我还不知道,后来看小茹练功,才知道大伙练功仅练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然后就停下歇息,……我其实一练就是一天两天的,甚至有时候会连着练一个月。”   “练一天两天?”祝楚云明眸圆睁,不信的道:“一口气?”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当初练的是道家的静坐功夫,不过是养生养身而已,后来发现了那本秘笈,也当成静坐功夫来练,一练就练一两天。”   祝楚云眨了眨明眸,扭头看高静轩与程怜,又望向易晓茹。   易晓茹点点头:“是,大哥他一口气练很久,不停气的。”   ————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祝楚云道。   高静轩也紧锁眉头,不解地问:“道儿,你练一阵子,不会觉得昏沉,疲惫不堪?”   李慕禅摇头:“不会,练功就像睡觉一般,很宁静详和。”   “奇怪。”高静轩沉吟道:“照理说不该这样,催动内力流动很耗神,不逊于与人激烈拼杀,你怎能支持那么久?”   李慕禅笑道:“我也不知。”   他自然是明白自己精神强横,如龙如虎,根本不知道疲惫,再者一累就能凭借观天人神照经来恢复。   后来他也接触了不少的秘术,能够修养精神。   高静轩道:“你还练过什么秘术了吧?”   李慕禅沉吟道:“我曾练过一门玉虚洞神诀,是涵养精神的,我想来想去,可能是此术所致。”   “玉虚洞神诀……”高静轩沉吟着摇摇头:“没听说过。”   李慕禅笑道:“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门小术,当初是用来涵养精神,读书时能更精神的。”   “道儿你还真是……”高静轩摇头叹息道:“若真像你所说的话,这门心诀确实神妙。”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当初我也没太重视,它既练不成内力,也没什么威力,就是涵养精神的,对读书倒是很有用,对武功根本没用,……后来看小茹练功的情形,我才想明白,可能是因为我练了这个,才能持久修炼。”   高静轩沉声道:“道儿,这次大比小心一些,一定要进前十!”   “怎么啦,师父?”祝楚云笑道。   高静轩道:“道儿运气如此之好,进了浮云山说不定有所得!”   “对呀!”祝楚云忙点头:“妹夫,你还说自己运气不好,运气不好能得了这秘术,还得了秘笈?!一般人不拜进门派的,哪能练成这一身武功!”   李慕禅笑道:“这么一说,我还真错怪自己了,我运气看来很好啊!……那好吧,我就去试试!”   他看诸女听了玉虚洞神诀,虽羡慕却没再提,于是施展了他心通,看了看她们所想,都是羡慕,却没有贪心。   他暗自赞叹,真没想到她们竟有如此胸襟,就是名门大派的人听到这个也难免起贪念,秘术是武者无法拒绝的诱惑。   ————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父,我猜测是玉虚洞神诀的妙用,不过仅仅猜测,要不大伙帮忙试一试吧。”   “怎么试?”高静轩问。   李慕禅笑道:“大伙试着练练,看到底是不是它的妙用。”   高静轩蹙眉道:“道儿,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秘术是秘而又秘的东西,法不轻传,即使兄弟夫妻也不能随意传授!”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不过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口诀,没什么传承,大伙练着看看也无妨的。”   “妹夫,你真舍得?”祝楚云笑道。   李慕禅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宗门强我也受益。”   宗门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后盾,他对这一点理解极深,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即使武功低微,也没人敢招惹,而那些武功强横的小门派弟子,人们反而没什么顾忌。   这是不争的事实,闯荡武林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武功决定一切,反而是宗门实力更重要。   隐宗现在还是太弱,若能强一些,他也受到更少的掣肘。   他所说的玉虚洞神诀确实是修炼精神的法门,比观天人神照经差得远,不过这个世界也几乎没有这种秘术,故珍贵异常。   “唉……”高静轩摇摇头道:“不必了,你真有心的话,就传给小茹吧,让小茹试试。”   “师父……”李慕禅忙道。   高静轩忙一摆手:“就这么定了,道儿你不必再说!”   李慕禅无奈的看看她,又看看众女。   祝楚云勉强笑道:“就听师父的吧,你的好意咱们心领啦!”   程怜微笑点头,心下感慨。   易晓茹道:“大哥,既然师父发了话,就这么办吧。”   看她们都如此,李慕禅无奈的点头:“那好,就让小茹先试试,真有效果的话大伙再练。”   高静轩拿起竹箸:“再说吧,……来来,饭都凉了,赶紧的!”   众人接着吃饭,有些心不在焉。   待李慕禅吃过饭回了屋,要接着闭关调息,屋里只剩下师徒四人,易晓茹嗔道:“师父,大哥是一片真心的,你干嘛拒绝呀,多伤人心!”   “你这傻丫头!”高静轩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无功不受禄,这种奇术咱们怎能随便接受!”   易晓茹摇头道:“师父你何必这么计较,不用算这么清楚的!”   高静轩叹了口气:“傻丫头!……现在你们是蜜里调油,最好的时候,过这一阵子,感情平淡一些,他会后悔的!”   易晓茹摇头道:“咱们武功好了,他也好啊,有什么后悔的!”   祝楚云忙道:“就是!……师父,我觉得师妹说得是,妹夫也不是虚伪的人,既然诚心给咱们,何必拒绝呢!”   “你这丫头够贪心的!”高静轩没好气的道:“咱们怎能平白受了如此奇术!……日后再说吧!”   程怜道:“师父,我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高静轩蹙眉道:“怜儿,你也动心了?”   程怜道:“如此奇术,我自然也想见识一下,师父,要不,咱们把宗内的武学传给他,作为交换如何?”   “嗯……”高静轩蹙眉沉吟,若有所思。   三女紧盯着她,颇为紧张。   第101章 开比   她良久不语,祝楚云娇唤:“师——父——”   高静轩摇头道:“不成,法不外传,虽说他是咱们隐宗的人了,可毕竟不是拜师入门的,法不轻传。”   “要是妹夫听了这话一定很伤心!”祝楚云摇头道:“师父,我看这样,看师妹练得怎样,这秘术真这么神的话,那就交换呗,反正妹夫也是咱们宗的人了,不算违了宗规!”   高静轩仍是摇头:“你们还是死了心吧,不准再提这件事了!”   “师——父——!”祝楚云仍不死心。   高静轩摆摆手:“行啦,别好高骛远,你们现在练的心法就是绝顶的,还不知足!……练好了这些,你们足够自保了!”   “……是,师父!”祝楚云无奈的答应一声,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的没戏,权当作不知道吧。   李慕禅回了屋,再次调息,这一次与姓殷的老者拼斗,他确实拼了命,除了没用那些秘术,算是尽力而为。   他受益匪浅,回到屋后,静静调息中,开始反复观瞧当时的情形,总结教训与经验,研究殷姓老者的武功。   自己废了殷照江,殷姓老者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一定要找机会再次挑战自己,要废自己替殷照江报仇。   他安然的在屋里闭关,整个万圣宗却轰动起来,那个摘走了宗里最美一朵鲜花的家伙,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竟能断了殷师祖的手段,拥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剑术。   原本还有一些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现在都息了心思,自己比殷师祖如何?一招也挡不住,而那家伙能断了殷师祖的手臂,自己的手臂呢?   想到这里他们再也没了挑衅的冲动,出气固然重要,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出气,却没有必要了。   他们纷纷感叹,殷师兄还真是运气不济,竟然碰上这么一个变态,打不过,也报不了仇,真能把人憋屈死!   他们暗自叹息之余,也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些年殷照江名满天下,压得众人抬不起头。   他若真的武功绝顶无人能敌还好,偏偏是因为元宗的弟子,宗主的嫡传弟子,所以才有这般名气,这让很多人暗自不忿。   他现在是彻底的废了,再不能趾高气扬的摇着折扇,他们心下舒爽得很,却又有几分戒备,这个何足道是个狠角色,不能招惹太过了!   李慕禅利用闭关时间,又在外面以李无忌干出了几件轰动的大事,好像从北杀到南,锐气无人能挡。   李慕禅在闭关十天的时间内,又回了荆州的小院两次,看秀秀的进展,经过他的灌顶,秀秀功力大增,只是武功还差点儿火候,剑法最差,掌法好一些,她原本就心灵手巧,自然施展掌法时更好一些。   每天晚上,李慕禅都与易晓茹同榻,两人的屋子传出呻吟,惹得三女都要闭上耳朵,才能安然入睡。   ————   这天清晨时分,易晓茹慵懒的起床,来到外面时,三女都在,都穿着劲装在练剑法。   祝楚云穿着一袭宝蓝的劲装,将脸庞映得越发白皙如玉,招招玉手:“小师妹,过来过来,有一阵子没比试了,咱们过过手吧!”   易晓茹笑道:“好啊!”   她袅袅婷婷来到祝楚云跟前,高静轩与程怜都停下来,打量易晓茹,她们即使一直与易晓茹在一起,每天清晨醒来,仍能发觉她的变化。   她好像一块璞玉被打磨,渐渐放出光芒来,这光芒越来越盛,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容光,令人不敢直视了。   亏得她们是女人,换了是男人,根本不敢看她,看一眼就难免自惭形秽,太过耀眼了!   她们暗自撇嘴,看来女人真是需要男人的浇灌啊,看易晓茹的模样就知道,一个女人成亲后有多么大的变化。   她身材不知不觉中变化,越发的丰满圆润,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原本就极好的身材越发的夸张。   脸上肌肤细腻,看不到毛孔,好像柔嫩的蛋清,又白里透着红,即使身为女人也想摸一把。   更何况她明眸越发油润,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真有勾魂慑魄之力,还有她眉黛间的独特风情,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程怜抿嘴笑一下,摇摇头,她知道程师妹是借题发挥,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呢,真是小孩子!   她其实也不满,每晚上的呻吟让她睡不好,脸红耳跳,无法安下心,只能闭住听觉。   可她又不好意思跟易晓茹说,这事太羞人,只能强忍着,对小师妹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一直没机会发泄出来呢。   祝楚云斜睨她:“师妹,比剑法还是掌法?”   “随祝师姐的意!”易晓茹道。   祝楚云道:“那就先掌法吧!”   “好啊!”易晓茹轻笑一声,点点头。   她明白,这是祝师姐想欺负自己呢,难道自己有得罪她的地方?好像没有吧,嘿,她一定是嫉妒自己了!   ————   “胡闹!”高静轩摇摇头,祝楚云比易晓茹大了三岁,更关键的是她入门更早,论修炼,足比易晓茹多修炼了五年。   五年时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成为一个小高手了,两人相差五年,祝楚云的资质也极好,所以内力胜易晓茹一筹。   程怜笑道:“不知道小师妹练没练那玉虚洞神诀。”   “就是练又能练几天!”高静轩摇头道:“一点儿没有师姐的样子,就想欺负师妹!”   “不要紧的,祝师妹有数的。”程怜微笑。   高静轩摇头道:“有时候,这云儿看着比小茹还小!”   程怜轻笑一声点点头,祝楚云有时候确实幼稚天真,甚至比易晓茹更胜一分。   两人说话间,祝楚云已经出手,娇喝一声:“小师妹,看掌!”   说着一掌拍出,掌如白玉,轻盈曼妙,易晓茹轻笑道:“祝师姐,不必担心,来罢!”   “哼,小丫头要造化呐,那我就不客气啦!”祝楚云嗔道,玉掌一下变快,漫天的掌影好像她化为千手观音。   易晓茹身在掌影中,却从容自若,一一化解,招数精妙,两人的招数都很精妙,不过功力有差距而已。   你来我往的斗了一百来招,祝楚云沉不住气了,忽然来了极刁钻的一掌,逼得易晓茹与她硬撼。   “砰!”两玉掌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易晓茹稳稳站定,祝楚云退后两步,讶然望过来。   程怜道:“小师妹,该卸力就得卸力,不能硬撑,会受伤的!”   祝楚云忙摆手叫道:“师姐,她可不是硬撑!……小丫头,真要造反呀,哪来得这么深内力!”   易晓茹抿嘴笑一下,道:“祝师姐,你可欺负不了我啦!”   “别得意,再来!”祝楚云嗔道,又揉身而上,玉掌刁钻异常,逼得易晓茹只能硬拼。   “砰!”两掌相交,易晓茹退后一步,祝楚云却踉跄退了三步,玉脸涨红如喝醉了酒。   “咦?!”高静轩讶然,程怜也看出不对劲来。   易晓茹更胜一筹,这是确定无疑的了,一次还是侥幸,两次都这样,那就是真的了。   “云儿,怎么回事?”高静轩问。   祝楚云深吸一口气,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一下,惊心动魄。   她没好气的道:“师父,小丫头竟然功力暴涨,超过我一大截了!”   “小茹?”高静轩望易晓茹。   易晓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道:“师父……”   ————   看她这般表情,三人都觉得奇怪,到底干了什么不该的事,怎么脸红了?   “小茹,到底怎么回事?!”高静轩蹙眉问:“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脸这么红!”   “是他帮我提升的修为。”易晓茹红着脸,小声回答。   高静轩讶然道:“道儿还有这本事?……能提升修为?”   易晓茹红着脸点点头,感觉脸颊火辣辣的,想到了当初的情景,浑身也有些发软了。   高静轩蹙眉:“真是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本事!……他怎么帮你提升的修为?据我所知,还没有这法子,只能提升一时,很快就恢复原状!”   不是自己的内力,在丹田里就是无源之水,用一点儿少一点儿,不能再生,纵使有高手灌注内力进一个人体内,也很难持久。   据她所知,还没一个人能将另一个人的修为真正提升的。   “我看看!”高静轩招招手。   易晓茹凑过去抬起手腕,高静轩搭到她脉门上,默察了片刻,皱眉慢慢点头:“好厉害的手法!”   “师父,怎么回事?”祝楚云忙问。   高静轩道:“好高明的法子!”   “师父?”祝楚云娇嗔。   高静轩抬头看她,点点头道:“小茹确实提升了修为,与修炼无异,这法子委实高明之极!……小茹,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就是,脸红什么呀!”祝楚云忙道:“要是给咱们也来一下,那可省了无数的功夫!”   易晓茹忙摇头:“不成的!”   “怎么不成呀?”祝楚云疑惑道:“难不成还有什么顾忌?”   程怜道:“祝师妹!……想必提升修为对妹夫有损!”   “这样呀……”祝楚云点点头道:“那就算啦,还是他重要,咱们倒无所谓的。”   她现在想明白了,李慕禅的存在就是隐宗的莫大倚仗,隐宗没有什么前辈,所以只有师父独自支撑,一旦师父不在了,隐宗将会烟消云散,但如今有了妹夫就不同了,妹夫在的话,没人敢欺负隐宗了!   易晓茹红着脸道:“师父,他说这是双修法门,只能夫妻之间用,别人不成的!”   她话音一落,三女都红了脸。   祝楚云娇嗔道:“怪不得呢!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懂这个!”   “行啦!”高静轩忙摆手道:“小茹,靠着外力毕竟差一些,关键还是自己的努力苦修!”   “是,师父。”易晓茹轻颔首。   高静轩道:“接着练吧!”   ————   清晨时分,李慕禅被易晓茹唤起来,把他弄起来,早早开始吃饭,四女都打扮得华美庄重,神情肃然。   李慕禅虽没什么压力,也板起脸来,吃过饭后,下了山,往西走了十里路,又是一座巍峨的巨峰。   这座山与隐宗的山差不多高,气势森森,他们过来时,身边也有人经过,看到他们,抱拳行一礼,却没多说话。   李慕禅与三女并肩,走在高静轩身后,脚下飘飘很快登到了峰顶,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北边是五座大殿,巍峨气派。   李慕禅知道这是元宗所在的山门,隐宗与其一比,真是天差地远,仅是住的房子就截然不同。   隐宗是木屋,元宗却是宫殿,隐宗不过师徒四人,如今又加上他,元宗却是近百人,都是高手。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四百来人,正静静的站在圆台周围,十丈直径的圆台上摆了几张太师椅,此时正坐着四个老者。   李慕禅他们挤进了圆台旁边,李慕禅扫一眼,圆台上的四个都认识,是各个宗的宗主。   高静轩飘身上了圆台,唐天御正坐在正中,看到她上来,抱拳笑道:“高师妹,今年你来得挺早呀!”   高静轩淡淡道:“早晚有什么关系。”   “呵呵……”旁边一个老者摇头道:“高师妹今年是有希望进浮云山,所以早早过来了,往常可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身形高瘦,相貌清癯,颌下一绺银髯,腰间一柄长剑,即使坐在那里也显得潇洒磊落,气度不俗。   李慕禅见过这位,剑宗宗主胡楚,乃是万圣宗顶尖的人物,剑法精绝,号称万圣宗第一剑。   “胡师兄,你是想跟道儿过招吧?”高静轩一语道破他心思。   胡楚抚髯呵呵笑道:“是啊,我听说这孩子的剑术精绝,心里痒痒,还望高师妹成全!”   高静轩道:“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好啊,大比过后,一定去你山上拜访!”胡楚笑道。   两人说话时,对面老者冷笑一声。   高静轩淡淡瞥他一眼:“萧师弟可是不服气?”   “哼,小人得志!”刀宗宗主萧一逍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唐天御摇头笑道:“高师妹,你算是捡到宝了,你们隐宗振兴有望,可喜可贺!”   “托唐师兄吉言了!”高静轩微笑。   唐天御道:“这次何小哥进了浮云山,说不定能得秘笈!”   高静轩摇摇头,笑了一下。   唐天御不再多说,这话他也不信,李慕禅的武功太强,进了浮云山几乎无法得到什么东西,这其中的规矩他们都清楚。   ————   李慕禅与三女站在下面,不时有人过来凑热闹,三女个个娇媚,把李慕禅夹在中间说话,看得周围男弟子们眼热。   他们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造次,望向李慕禅的目光都带着忌惮,他们的胳膊可没殷师祖粗。   “呵呵……”一声朗笑传来,李慕禅扭头望去,露出笑容,却是驭兽宗的常季青大摇大摆的过来。   他身边跟着一头猛虎,额头是白毛形成的“王”字,气势凶猛令人胆寒,还好在场的都是武功不俗,倒没有吓跑。   李慕禅微笑抱拳:“常兄弟!”   “何兄,真是久违了!”常季青朗声笑道:“上一次你大婚,我奉师命下山办事,没能回来,真是对不住啊!”   李慕禅笑道:“常兄弟不必客气!……这头虎不错!”   “呵呵,何兄喜欢?”常季青笑道:“那就送给何兄了!”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我没那能耐收伏猛虎,还是不夺人所爱了!”   常季青呵呵笑道:“那好吧,待它下了小崽,我送一头小崽给何兄!”   李慕禅这次没有推辞,他也喜欢虎,能养一头虎也是不错。   常季青扫一眼,摇摇头叹气:“忽然见不到姓殷的,倒真是不习惯呢,这一次没有他耀武扬威的,太无趣了!”   李慕禅笑道:“没了殷兄弟,常兄弟岂不快活?”   “唉……,话倒是没错,可就是觉得没劲!”常季青摇摇头,无奈的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着摇头,没有多说。   正说话间,台上一声清鸣,唐天御站起来,目光如电般一扫,众人一下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李慕禅暗赞他气势惊人,平时温和,这么一沉下脸来,气势森严厚重,压得人动弹不得。   唐天御沉声道:“五年一大比,规矩我就不多说了,每宗可选四名弟子,轮番打一圈,前十名进浮云山碰运气,肖虎,发牌号!”   “是,师父!”肖虎一身劲装飘身上台,脸色肃然的接过木托盘,托盘上摆着一排巴掌大小的圆牌,牌上写着号码,甲一,甲二,甲三,甲四,丙一丙二丙三丙四……,一共三十二个圆牌。   唐天御道:“本宗弟子可以免比,每人要挑战其余七宗弟子,先从隐宗开始,没人有意见吧?……高师妹?”   他扭头望向高静轩。   高静轩点头:“好,就从我们开始吧,怜儿,你是大师姐,先来罢!”   “是,师父。”程怜应一声,飘身上台,静静扫一眼众人。   唐天御道:“肖虎,你来吧!”   “是,师父。”肖虎沉声应一声,飘身上台,憨厚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双眼神光炯炯,别有一番气势。   程怜淡淡微笑:“肖师兄,请指教!”   肖虎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捣出,程怜拔剑轻飘飘一刺,肖虎顿时动作一滞。   李慕禅曾与殷照江及肖虎交过手,与诸女比剑时,曾模仿过殷照江的拳法,程怜一看肖虎的拳法眼熟,顺势一剑,熟极而流。   第102章 轮战   肖虎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变招,他没想到会遇上这一剑,好像等着自己送上门去,为了避开只能强行变招。   这原本是凝聚气势,开关展气的一拳,结果被打断了,只能再次吐一口气,猛的一拳又捣出。   “嗤!”程怜的剑似乎破开虚空,瞬间又到他拳头前。   肖虎又忙不迭的变招,这一剑仍是那么刁钻,好像看破了自己的拳法,等着自己送上门。   他接着变招,然后第三拳,可惜仍与先前两拳一般无二,都是招数被人看破了,等着自己送上门。   这种感觉极为憋屈,他怒吼一声,拳法忽然一变,原本的刚猛变成了阴柔,拳头轻飘飘的,像是情人的抚摸。   众人看得点点头,这才是正理,刚才人们都能看得出来,程怜的剑法已经克制住了他的拳法,想要改变局势只能变拳法。   这一套拳法李慕禅没见过,程怜也没有招数可破,不过她跟着李慕禅练剑,剑法大为精进,虽没有专破的招式,仍是凌厉无比,压得肖虎喘不过气。   “高师妹,程师侄的剑法大有精进啊!”唐天御赞叹一声,丝毫没有因为肖虎的落后而担忧。   高静轩微笑:“有道儿陪她们过招,剑法想不精进都难。”   “那倒也是!”唐天御点点头,叹了口气:“所以说高师姐你真是捡到了宝贝啊,可惜不在咱们元宗!”   萧一逍冷笑一声,撇撇嘴:“哼,宗主,羡慕不来的,谁让你们元宗阳盛阴衰,没有美貌弟子的!?”   高静轩淡淡瞥他一眼,冷笑道:“姓萧的,你要找不自在,让弟子们看笑话是不是?”   萧一逍冷笑道:“高静轩,女婿不过是外人,你有什么得意的!”   高静轩淡淡笑一下:“我可没拿道儿当外人,道儿自己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你是不是想着报仇呢?”   一说到这个,萧一逍冷冷道:“殷师叔都败在他手下,我败了也理所应当,没什么大不了!”   高静轩摇摇头:“你也够不要脸的!”   唐天御无奈苦笑道:“高师妹,一逍,你们两个消停一点儿吧,快看,分出胜负了!”   程怜一剑刺破肖虎的袖子,肖虎老实的认输,程怜抱拳冲众人一礼,然后飘身下了圆台。   祝楚云笑眯眯的道一声贺,然后飘身上了圆台。   李慕禅一下就明白了规矩,看来是一派弟子一派弟子轮流上去,每人轮一次,下一次是易晓茹,再然后是自己。   ————   祝楚云的对手也是元宗的人,李慕禅不认得,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看着一点儿不起眼,但掌法高明,不过仍在祝楚云手下落败。   祝楚云兴奋的飘身上来,凑到李慕禅跟前:“多谢妹夫啦!”   李慕禅摇头笑道:“祝师姐谢我做甚!”   “没有人当咱们的陪练,咱们剑法也没这么厉害!”祝楚云娇笑道:“真是痛快呢,咱们可从没这么痛快过!”   程怜微笑点头:“往年虽也有胜场,不过没这么轻松,这一次是最轻松的,元宗除了肖虎与殷照江,其余不足虑。”   李慕禅道:“刚才那个小家伙也不简单呐。”   “他——?”祝楚云撇撇嘴:“他没尽力是不是?”   李慕禅点头道:“祝师姐也看出来了?”   祝楚云哼道:“我跟他交手岂能感觉不到,这个小家伙还真有几分傲气呢,可能是不屑与我一个女人分胜负。”   李慕禅慢慢点头:“大有可能,……怜香惜玉是好事!”   易晓茹白他一眼道:“大哥!”   李慕禅笑道:“好吧好吧,不过真要碰上他,还真要小心,我觉得他身上有股危险气息,好像随时会暴起发难!”   “真这么厉害?”易晓茹问。   能让李慕禅感觉到危险的,那绝不简单,她们都得小心。   李慕禅往人群里扫一眼,看到那青年静静站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好像超脱于世俗。   易晓茹道:“该我啦!”   她说着轻飘飘的落到了台上,如一片羽毛落下,无声无息。   看到易晓茹出现,众人顿时一静,随即“嗡嗡”的议论声响起,像是多了一群蜜蜂。   他们先前见过易晓茹,易晓茹那时候是美,但并非如今的容光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如今的她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李慕禅沉吟道:“程师姐,我想明白了!”   “什么?”程怜歪头问。   李慕禅道:“这小家伙应该是练了什么凶险的秘术,可能要失控了,要走火入魔!”   “嗯——?”程怜脸色微变。   万圣宗的武学进境极快,但最大的祸患就是走火入魔,这是所有魔功的最致命之处,万圣宗弟子谈之色变。   ————   “真的?!”程怜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   李慕禅点头:“应该错不了,他身上的气息汹涌如浪,随时会爆发出来,还是远离他一点儿为妙!”   “咱们会小心的!”程怜缓缓点头。   祝楚云道:“那小家伙还挺好的,妹夫能不能救他?”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露出微笑:“祝师姐要救他?”   “你笑得忒古怪!”祝楚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人不坏,死了可惜!”   程怜道:“妹夫真有法子救他?”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祝师姐把他叫过来吧,我试试看!”   “好!”祝楚云毫不犹豫的点头,转身钻过人群,很快到了那青年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那青年点点头,跟着她一块儿回来。   程怜低声道:“祝师妹嘴直口快,不过性子最软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祝师姐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你想到哪里去啦!”程怜白他一眼,带着嗔怪之意。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我只是随便一猜,不对就罢,来了!”   两人这才住嘴,祝楚云带着青年过来,笑道:“他答应啦!”   李慕禅又打量一眼这青年,相貌平平,方脸庞,大眼睛,直鼻子,嘴唇有点儿厚,显然是个嘴笨的,不过看着倒有几分忠厚。   李慕禅看他眼神清正,温声道:“顾师弟是吧?”   他在刚才听到祝楚云称呼顾师弟。   “顾铁筝见过何师兄!”青年抱拳见礼。   李慕禅摇头道:“顾师弟不必多礼,我也没什么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何师兄看出我要走火入魔,已经了不得!”顾铁筝微笑道:“不能治也没什么,我只要呆在师父身边就不要紧!”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是因为魔器吧?”   “是,有魔器压制,它不会发作。”顾铁筝点点头,露出苦笑:“只可惜无法化解掉,一直阻在这里,我不敢再练功了!”   李慕禅道:“顾师弟信得过我的话,伸出手来看看。”   顾铁筝毫不犹豫的伸出胳膊,李慕禅搭到他腕上,沉吟片刻,慢慢点头:“你是修炼的至刚至阳的心法,可惜阳气过盛,你这般情形,不必走火入魔,再过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祝楚云问。   李慕禅道:“这条小命就差不多交待了。”   “啊——!?”祝楚云轻呼:“有这么危险?”   李慕禅点点头:“孤阳不长,他这般情形是过阳了,心火焚烧寿元,很快就会没命!”   “可有解救之法?”顾铁筝神情从容不迫。   李慕禅道:“有两种法子。”   “请说。”顾铁筝道。   李慕禅笑了笑:“一种是废了这内力,自然阳气泄去,不会再焚烧阴元。”   顾铁筝叹口气摇摇头:“废了武功与死无异。”   李慕禅道:“还有另一种法子,就是泄去一部分内力,然后开始修炼阴寒的心法,中和其阳气。”   “有用吗?”祝楚云沉吟道:“会不会练得水火不容了?”   李慕禅笑道:“这就要看自己的掌握了,要把握好一个度,自然能够化险为夷,否则的话,自取灭亡!……顾师弟可要试试?”   顾铁筝沉声道:“我要试试第二种法子!”   ————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我先泄其阳气,你不可再修炼原本心法,找一本阴柔心法修炼。”   “……好。”顾铁筝迟疑一下,毅然伸出胳膊。   李慕禅伸手搭在他腕上,片刻后,他衣衫抖动了一下,顾铁筝的脸色稍微苍白一些,再无异样。   李慕禅松手,微笑道:“可以了!”   “何师兄真是高深莫测!”顾铁筝赞叹一句。   “小师妹也胜了。”程怜忽然道,易晓茹飘身落到三人边,看顾铁筝在,笑道:“顾师弟怎么过来了?”   顾铁筝道:“易师姐,我是请顾师兄帮忙的。”   “哦。”易晓茹点点头,没问帮什么忙,抿嘴笑道:“孟师兄也亲自上场了,你们元宗今年不准备争了么?”   顾铁筝摇摇头叹道:“咱们也是没办法,殷师兄忽然废了,咱们都没什么准备,原本以为是殷师兄与肖师兄的。”   “那倒是。”易晓茹轻轻点头:“有殷师弟在的话,确实没你们什么事儿!”   顾铁筝看一眼李慕禅,笑道:“何师兄这一下废了殷师兄,打乱了咱们的计划,只能仓促上阵。”   “肖师兄大有希望的。”易晓茹道。   顾铁筝笑道:“原本我觉得肖师兄有希望的,可看到三位师姐这剑法,……有点儿悬呐!”   “那就借你吉言啦!”易晓茹微笑。   李慕禅笑道:“该我上了罢吧?”   “大哥去吧。”易晓茹点头。   李慕禅飘身上了台,微笑抱拳,下面的人顿时“嗡嗡”议论开来,台上八人也脸色一肃,紧盯着他。   ————   唐天御起身笑道:“何小哥,我有一提议。”   李慕禅抱拳:“宗主请说。”   “依我看,不如你迎一下车轮战,一口气挑战完了,如何?”唐天御笑道:“不然的话太浪费你的时间,是不是?”   李慕禅笑道:“听宗主的!”   唐天御点头笑道:“那好!……大伙听着,依次上来吧,只要能打败何小哥的,我奖励一颗返魂丹!”   众人议论声再响,返魂丹,这可是救命的绝世之药,一颗返魂丹无异一条性命,真是莫大的诱惑。   “我来!”人群里钻出一青年,约有三十来岁,相貌俊美,神情傲然,落到李慕禅近前后,抱拳傲然道:“刀宗莫战!”   李慕禅点点头:“请罢!”   莫战缓缓抽出长刀来,指向李慕禅,沉声道:“我的刀法乃百战之刀法,只懂杀人,所以你要小心!”   李慕禅肃然点头,丝毫没有轻视之意,看得唐天御点头不已,不骄不躁,即使弱手也认真对待,这样的心性让人放心。   “嗤!”长刀划出一道银色匹练,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轻轻一指,“叮……”长刀飞了出去,李慕禅把剑搭在莫战喉咙前,微笑道:“承让了,莫师弟!”   莫战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虽知道李慕禅斩断了殷师祖的胳膊,但传言为虚,眼见为实,眼见着李慕禅修为也不算什么,便起了挑战的心思。   若能打败了他,那自己在整个宗内的威名一定能压得过殷照江,成为万圣宗第一弟子!   再加上他素来对自己的刀法自信十足,只是一直不在人前展示罢了,其实一直在苦练不已,就是为了在大比上一鸣惊人。   不曾想,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竟然接不住他一剑,这一事实给他重重一击,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收了剑,摇摇头道:“莫师弟的修为还待增强,请罢!”   莫战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退了下去,脸色苍白,脚步踉跄,整个人的精神好像一下被击散了。   李慕禅摇摇头,这般弟子委实出息有限,没有强韧的意志,很难经受挫折,一下就能击溃,即使不遇上自己也难有成就。   高静轩淡淡瞥一眼萧一逍:“这就是你的得意弟子?”   萧一逍脸色冷肃,哼了一声却没说话,这弟子确实让他没什么脸面,关键不是胜败,关键是态度问题。   败了就败了,回去好好练,再找回场子就是,可一败就觉得世界倒塌了,无所适从了,这可不成。   “还有哪位师弟师妹?”李慕禅站在台上微笑道。   ————   “我来!”一个青年沉声道,飘落到台上,却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腰间佩一柄长剑,潇洒磊落。   李慕禅扫他一眼,微笑道:“这位师弟可是剑宗弟子?”   “你如何得知?”青年眯着眼睛淡淡问道,气派极大。   李慕禅微笑,打量着他:“我观师兄气质潇洒,与此剑相符,应该是剑客,故有此一问!”   “果然有几分本事!”青年点点头道:“剑宗谢飞云!”   李慕禅道:“谢师弟,咱们也甭说废话,请罢!”   谢飞云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不是何师兄的对手,但实在想讨教一下这般精妙剑法,何师兄,请——!”   李慕禅笑道:“好,那就请罢!”   他说罢轻飘飘一刺,温柔而客气,谢飞云却脸色微变,凝重的盯着李慕禅的剑尖,直到半途,他才猛的一剑刺向李慕禅手腕。   李慕禅微笑着摇头,轻轻一扭腕,长剑旋动形成一朵剑花,撞上了刺来的长剑,“叮……”清鸣声袅袅不绝。   谢飞云身形一颤,长剑几乎脱手,李慕禅微笑道:“我用了三分力道。”   “好剑法!”谢飞云赞叹道。   李慕禅微笑道:“再来!”   谢飞云毫不犹豫:“好,再来!”   他这一次剑法蓦地变化,轻疾飘忽,仿佛风中飘絮,就是不与李慕禅的剑相撞,变化蓦测。   李慕禅的剑法却古拙简单,一剑一式都透着拙气,好像不会剑法的小孩胡乱比划,说不出的古怪。   但就是这样的剑法,令谢飞云不停的变换招数。   可不论他怎么变换招数,李慕禅轻飘飘,看着简单无比的一式,总能破去,逼得他再次变招。   转眼功夫一百来招过去,李慕禅摇头道:“谢兄弟,还有更厉害的吗?”   谢飞云涨红着脸,先前的潇洒与气派荡然无存,沉声道:“那好,再接过奔雷十二剑!”   李慕禅露出笑容:“好好,快来!”   “呜……”宛如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剑光瞬间化为一道银光到了李慕禅跟前,奇快无比。   李慕禅扭身斜踩一步,剑尖贴着他肩膀过去,随后往左边一削,李慕禅又退一步,剑尖贴着衣衫划过,差之毫厘。   李慕禅能感觉到剑尖传来的寒意,赞叹道:“好剑法!”   谢飞云有些恼怒,剑速更快一分,周围观战的人们只能看到一片光茫,看不到他剑的影子。   唐天御叹息一声,点点头:“剑宗后继有人啊。”   他扭头笑道:“胡师弟,飞去这一阵子进步很大呀。”   “这小子倒有几分悟性。”胡楚抚髯微笑,甚是得意,随即又摇摇头:“不过比高师姐可差多了!”   高静轩专注的盯着场中,淡淡道:“这奔雷十二剑你来使也不过如此吧?”   “这小子的奔雷十二剑确实有几分火候了。”胡楚点头道:“不过比小何差得远了!”   众人都摇摇头,叹息一声。   李慕禅一直在闪避,忽然一剑刺出,谢飞云的剑忽然脱手飞了出去,一招便败了。   “我败了!”谢飞云摇摇头苦笑道,弯腰捡起长剑归鞘,抱拳道:“多谢何师兄!”   李慕禅笑道:“谢兄弟有瑕的话,不妨多来咱们隐宗,切磋一下剑法!”   “好!”谢飞云缓缓点头。   李慕禅这一下纯粹是剑法,而没用内力,剑尖刺中自己剑锷,用的是巧劲儿击飞长剑,谢飞云心服口服。   待他退下,李慕禅微笑扫一眼众人:“还有哪位挑战我?”   众人默然不语,没有上来自取其辱的。   第103章 进山   李慕禅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他们或转过头,或凝视他,却没有上前应战的,自知必败之战,何必非要上去丢人?!   他们个个都是宗内顶尖的弟子,心高气傲,极好脸面的,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想丢脸。   李慕禅微微笑一下,扭头望向唐天御:“宗主……”   唐天御站起来,沉声道:“没上来挑战的?……咱们大比的宗旨是切磋交流武学,如此高手,你们有机会不好好领教一下?机不可失啊!”   众人肃然,却一动不动。   唐天御摇头道:“你们啊……,算了,那小何就为第一了!”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诸位成全。”   唐天御沉声哼道:“你也甭给他们脸上贴金,他们是胆小怕丢脸!……下去休息吧。”   “是。”李慕禅笑着应一声,朝高静轩看一眼。   高静轩摆摆手,他飘身下了台,回到三女身边。   祝楚云抿嘴笑道:“妹夫当真是威风八面呢!”   李慕禅笑道:“祝师姐过奖。”   程怜笑着摇头:“妹夫的剑法确实没人比得过,可惜刀宗的人知趣,没跳出来。”   “哼,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看他们还敢再挑衅!”祝楚云撇撇嘴。   易晓茹明眸闪烁,不时瞥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李慕禅暗自握一下她小手,她顿时红了脸,不敢再看他了。   李慕禅下台之后,场面再次活跃开来,人们自动将他过滤掉,争雄之心重新涌动,一场场激烈的打斗轮转不休。   李慕禅聚精会神的观瞧,不因他们修为远逊于他而小觑,他看的是各宗的武学,观一叶而知秋,通过一滴水观世界,他想通过这些人的武功而推测其宗门武学真谛。   这些弟子都是宗内最杰出的弟子,武功都得各宗精髓,唯火候差一些,其武学精妙已可窥得。   李慕禅通过观瞧他们动手,隐隐窥得其奥妙,虽不能尽得其妙,仍收获颇丰,他武学丰瞻,对于武学的领悟越灵敏,推测越容易。   他如今擅于创造武学,这些宗门的独特武学,仅其皮毛,对他的启发已经极大,故他看得津津有味。   程怜看他如此专注,暗自赞叹,祝楚云笑道:“妹夫,他们有什么可看的?”   李慕禅摇头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各宗武学各有其妙,我不过利益于修为高一些,年纪大一些,他们真将宗门练到火候,我不是对手!”   “难得妹夫你如此虚心。”祝楚云轻笑。   李慕禅笑道:“两位师姐,咱们隐宗武学也是顶尖的,练好了,当能争雄天下!”   “是呀……”程怜轻轻点头:“是咱们没好好练。”   ————   四人说话功夫,一场又一场的打斗过去,三女分别上场,胜多败少,她们剑法精进,先前都是随李慕禅切磋,都在进步,感觉不出异样,这一次动手才知自己剑法勇猛精进,远胜从前。   每一场打斗都不同,有快有慢,但慢的也不过一百多招就分出胜负,都想三两招解决了对手。   到了傍晚时分,还没比完,唐天御宣布明天接着比,各自回去吃饭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接着来。   李慕禅与高静轩四女一同回了隐宗,祝楚云兴奋难言,这么下去的话,她也有希望踏进前十。   她从没奢望自己能进前十,隐宗确实没落了,只有程怜能进前十,进去过浮云山两次,没什么收获。   吃过晚饭后,众人到屋外闲聊,沐浴着静谧的月光。   李慕禅坐易晓茹身边,面露微笑,颇为享受这般宁静的生活,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厮杀,以李无忌的身份痛下杀手,煞气被强自压抑着,这般宁静详和的气息恰能消磨煞气。   祝楚云笑道:“师父,这一次妹夫大展神威,萧老儿总算老实了,看着真是解气呢!”   高静轩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   程怜道:“师父,他不会轻易罢休。”   “嗯。”高静轩颔首:“他是不个轻易死心的,一定还会出别的花招,怜儿,你进了浮云山,跟道儿一起,莫要分开。”   “是,师父。”程怜点头。   “师父,还有我呢!”祝楚云忙道。   “你——?”高静轩打量她一眼,摇摇头:“你不能去。”   祝楚云忙道:“师父,我也能闯进前十的,还有小师妹,也能进去,咱们隐宗一下能进去四个,这才妙呢!”   她说着咯咯笑起来,欢快喜悦。   李慕禅笑着摇头,高静轩哼道:“你净想美事!”   程怜道:“师父,要不让祝师姐去吧,或者小师妹也行,我去过两次,没那运气。”   高静轩摇摇头:“正因为你去过两次,才要接着去,……道儿是没什么希望的,你倒有希望。”   程怜道:“祝师妹一向运气不错,小师妹这阵子也在运头上,都比我强得多。”   “行啦,就这么定了。”高静轩摆摆手。   祝楚云不死心:“师父,我跟小师妹怎么不能去呀?”   高静轩没好气的道:“风头都被咱们占了,别人会如何?”   祝楚云娇笑:“嘻嘻,谁让他们没本事呢!”   高静轩道:“风水轮流转,行事留一线,行啦,云儿与小茹你们明天不必上场了!”   “是,师父。”易晓茹轻轻点头。   她无所谓,反正李慕禅去,与她去没什么区别。   祝楚云无奈的叹口气,没精打采的答应:“是,师父。”   程怜看看祝楚云,无奈的摇头,祝楚云道:“大师姐,你可要争气呀,一定得了宝贝回来!”   “那只能看天意了!”程怜笑道。   祝楚云抿嘴笑道:“那可未必,碰上他们得了,直接夺过来就是了!”   程怜失笑,摇摇头。   他们是有规矩的,谁得到的就是谁的,不准抢别人的,李慕禅听过这规矩之后,暗自摇头,这难道就是万圣宗?与邪道第一宗真是不相符。   这里的气氛与规矩,比起龙山宗更为平和,李慕禅有一种错觉,好像两宗反过来了。   龙山宗更讲究实力为尊,鼓励弟子争强好胜,彼此打压,万圣宗却不然,更讲究感情。   “怜儿也不可大意。”高静轩沉吟一下,道:“小心刀宗弟子。”   程怜微笑道:“师父放心,我明白的。”   高静轩微微点头:“你进去两次有经验了,事不过三,这次之后还不成,你不能再进去。”   程怜道:“我明白的。”   祝楚云抿嘴笑起来:“师姐你也甭在意,你得不到,下次我来!”   她有如今的剑法,信心十足,下一次大比一定能进前十。   程怜笑道:“好,那就指望你啦!”   高静轩没好气的瞪一眼祝楚云:“五年之后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你不努力,又被人家落下了!”   祝楚云笑道:“师父放心吧,我会努力修炼的,再有妹夫帮忙,一定能进前十!”   “但愿如此吧!”高静轩摇摇头,对这个活泼好动的弟子无可奈何。   ————   李慕禅打量着眼前这一片山脉,连绵不绝,直入云霄,真如一条巨腾盘踞,一眼看不到边际。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仍看不到这浮云山的全部,据说没人知道这浮云山到底多大。   万圣宗的前辈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山的奥妙,每过五年,此山会开一次,显现在人的眼前。   每次开山只有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一过,此山重新隐藏起来,人们再找不到,看不到。   浮云山发现已经有近千年,万圣宗很多绝学都是从此山得来,万圣宗弟子对此山敬畏非常,号之祖山。   不仅是因为此山高不可测,秘笈从此山来,更因为它奥妙无穷,令人不由生出敬畏之意,有种种神奇之处。   神奇之处的一点,就是每个人只能进来三次,第四次无论如何进不来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没用。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武功没用,就是万圣宗第一高手过来也破不开这无形的力量。   三天时间一过,山中弟子顿时被抛出来,这也是匪夷所思,好像有高手隐在一旁,只等时间一过就把他们扔出来。   他们都感觉山里没有人,好像是来自天地之间的力量把他们抛出来,令他们越发敬畏。   李慕禅打量着这座浮云山,一直怀疑是布置着阵法,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并不正确。   这里并没有阵法的痕迹,一切自然而生,造化之神奇尽显,只能等进去再看看了。   “妹夫,咱们进去吧。”程怜一直在他身边等着。   她一袭紫色劲装,多了几分飒爽英姿,李慕禅观瞧浮云山时,她静静看着李慕禅,没有急着催促。   三天时间对于浮云山而言,就像蚂蚁爬参天大树,根本走不多远,近的地方经过上千年的搜索,真有宝贝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想碰到宝贝就要尽量的远,越远越好。   所以时间越发珍贵,耽搁一会儿,施展轻功就能耽搁数里,说不定机缘就在这几里之内。   她心下着急,却没催促,若祝楚云在此,早就嘟囔无数遍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好,走吧。”   两人缓缓步入树林,顿时眼前一变,茫茫一片,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树海,李慕禅飘身上树,眼前所见,也是一片树海。   他打开虚空之眼,数里之内确实是茫茫树海,没有边际。   李慕禅蹙眉,感觉奇怪,看不到原本的入口了,虚空之眼能破虚妄,却偏偏找不到自己刚才的入口。   这显然不是阵法了,他蹙眉,越发好奇。   ————   关于浮云山的注意事项,程怜早就跟他说过,野兽凶猛,比外面的野兽更凶悍几分,个个实力相当于万圣宗的顶尖高手,所以要万分的小心,否则性命不宝。   历次被有被凶兽杀害的万圣宗弟子,后来有人结伴,不过一旦结伴,得到宝贝的机会则大减。   经历无数次的经验,人们找到了最好的法子,一宗的弟子结成伴,或者关系好的宗门弟子结伴,两人一组最佳。   过了两人很难再碰上宝贝,冥冥中有无形的力量,这些宝贝好像也有灵识一般,两人碰上的机会虽小,仍有一丝希望,也能保证安全,最容易得到宝贝的还是独自一人。   这里野兽太凶,一人很容易被杀,野兽们不讲单打独斗,往往一来就是一群,而且实力惊人,一旦被它们缠上了很难逃得掉,它们个个都有敏锐的嗅觉与感觉,很难甩得掉,不死不休。   武功强横的还好些,支撑三天就能脱身,武功差一些,或者运气差一些,会被野兽吞噬,尸骨无存。   近百年来很少有弟子遇险了,因为往往都是两人一组,每次进十个人,恰好分成五组。   程怜道:“妹夫,咱们得快一些,不然的话碰不上东西。”   李慕禅点点头:“我明白的,咱们要快一些了,师姐,我带你一程吧。”   “你——?”程怜歪头看看他,笑道:“听小师妹说你的轻功极强,那好吧,你带着我!”   李慕禅伸手,程怜把自己的小手搭上去,李慕禅只觉温软柔腻,舒服的感觉从手心直传入心底。   他暗自感叹一声,不动声色的笑道:“师姐最好闭上眼睛。”   “好啊,不行的话我就闭眼。”程怜好奇的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身形蓦地一闪,程怜只觉眼前一晃,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流光,扭曲的光线。   片刻后,她觉得头晕眼花,胸口烦郁想要呕吐。   “师姐,闭上眼吧。”李慕禅送进一道温润的内力,在她臓腑间流转一圈,帮忙化解了呕意。   程怜无奈的闭上眼,暗自感叹,这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才会有如此异状,她从没经历过。   ————   她慢慢闭上眼睛,李慕禅温润的气息在她身上流转,她如泡在温水里,说不出的舒服,不知不觉是睡了过去。   “师姐。”李慕禅清朗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忙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仍泡在温泉中。   她扭头打量四周,不再是扭曲的流光,而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夜色如水,一轮明月在天空静静流转。   她讶然道:“这是……?”   “夜色已上,咱们歇一歇。”李慕禅笑道。   程怜伸了个懒腰,慢慢点头,笑道:“咱们多远了?”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两千里吧。”   程怜赞叹:“好厉害的轻功,往常我要跑三天才成!”   李慕禅笑了笑,道:“只需要赶路,不要看什么地方?”   程怜摇摇头,苦笑道:“我什么也没得过,没经验的,不过师父说,碰上宝贝,自然能感应得到。”   李慕禅赞叹道:“果然神奇!”   程怜笑道:“神奇是神奇,可惜我运气不成,这些年来,只有师父有这个运气而已。”   李慕禅笑道:“咱们这一次说不定能成。”   程怜道:“但愿如此,就托妹夫的福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师姐放心吧!”   “好啊。”程怜轻笑,弯腰捡了一段儿枯枝:“妹夫你生火,我去打猎!”   李慕禅点头:“好。”   程怜把枯枝放下,然后慢慢飘身进了树林。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紧随着她,这里的野兽太凶猛,即使是他也要小心,他对这里不了解,不能大意。   片刻后,他生起一堆火,脸色忽然一变,蓦一下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程怜身边。   程怜周围是十几只小巧的狸猫,不过这狸猫与一般的不同,都长着翅膀,看着有些怪异,而且眼神锐利,冷漠如冰,看程怜像看小鸡,随时会扑上来。   程怜紧绷身形,手按剑柄上,一动不敢动。   李慕禅蓦地出现,程怜感觉到他的气息,顿时松一口气,苦笑道:“咱们运气不好,这是飞狸,又快又毒,得小心它爪子上的毒!”   李慕禅道:“咱们走!”   他揽起程怜柳腰,身形化为一缕轻烟,转眼功夫消失在树林里。   “叽叽……”狸猫的叫声传出很远,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李慕禅与程怜化为一缕轻烟往前走,顾不得生的那堆火了,先把这帮家伙甩了再说。   他抬头看天空,十几头狸猫正在他们头顶飞驰,速度奇快,李慕禅竟甩不开它们。   “怎么办?”程怜大声问道,一张嘴狂风马上灌进她檀口。   这个世界形不成罡气,不能护身体,即使是高手,面对狂风也只能硬挡着,无法拒于身外。   李慕禅摇头笑笑:“倒要比比看,师姐你闭上眼吧。”   “我不行了就闭上。”程怜道。   李慕禅点头,不再多说,再次加速,倏一下把头顶上十头狸猫甩开,它们“叽叽”狂叫,跟着加速,慢慢追上来。   李慕禅哈哈大笑一声,再次加速,程怜终于抵挡不住了,眼前的景物再次化为扭曲的流光,看着一片模糊。   李慕禅的内力在她五脏六腑流转,化解了呕意,不然这会又会受不住,她无奈的闭了眼睛,耳边呼呼响,是狂风呼啸,整个世界一片轰鸣。   这样的世界她从没经历,觉得很新奇,很奇妙。   不知不觉中,她沉浸在温暖中,又慢慢的睡了过去,待醒来时,扭头一瞧,自己正躺在李慕禅怀里,李慕禅在斜躺在一株树枝上,闭着眼睛似睡过去了。   程怜顿时红了脸,他的怀里很温暖很安全,她轻轻摇头,慢慢起身,生怕惊醒了他。   第104章 下雨   程怜一动,李慕禅也醒来:“师姐醒了?”   程怜强抑着羞意,左右打量一眼:“咱们甩开飞狸了?”   李慕禅不由笑起来道:“呵呵,它们体力不支,跑不动了!”   程怜失笑,摇摇头,这妹夫看着挺稳重的,却童心未抿,与飞狸赛跑,硬生生甩掉了它们。   “这里有多远了?”程怜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约有五千里了吧。”   他暗自赞叹这浮云山之大,他一口气跑了五千里,竟然不到尽头,若是在从前的世界,已经是纵贯一个国家了,可竟没跑出浮云山,可见这个世界也是大无边。   “五千里……”程怜摇头苦笑:“咱们可能跑得最远。”   李慕禅笑道:“越远越有机会得宝贝,是不是?”   “这倒不假。”程怜点点头:“可距离不是最关键的。”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最关键的是运气!……我运气一向好,不然也练不到这般程度,所以师姐放心吧,咱们能遇到宝贝的。”   程怜笑笑,没有反驳,换了祝楚云在,一定会讽刺两句,程怜性子柔和,虽不以为然却没多说。   “饿了吧?我去弄点儿东西。”李慕禅一跃飘落树枝,闪了两下消失不见,程怜落地后捡了一些枯枝,准备生火。   她刚生起一堆火来,忽然天空阴云密布,随即雨点儿噼啪打下来,转眼功夫浇灭了火堆,也淋湿了她衣衫。   李慕禅一下闪出来,到了她身边,手上还提着两只獐子,衣衫尽湿:“师姐,找地方避一避!”   程怜看看天:“这雨下不大,一会儿能停。”   李慕禅摇摇头:“就怕越下越大!……不好!”   “轰隆隆……”一声炸雷响彻天空,天地好像在晃动,这一声雷充塞天地间,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雷声未停,雨哗哗变大,雨点儿如冰雹一般。   李慕禅抬头看看天,脸色凝重:“这雷太低了,……师姐,砍树!”   “砍树做甚?”程怜不解。   李慕禅拔剑出鞘,寒光一闪,破开了雨幕,没入身前一人合抱的大树里,迅捷如电。   李慕禅踏前两步,左掌推一下大树,“吱……”一人合抱粗的大树缓缓倒下,压到旁边树上。   李慕禅踏前两步接着挥剑,剑光没入另一棵树中:“这里的树太高,打雷很危险。”   “不会吧……”程怜摇摇头,觉得李慕禅过虑了,天空的雷那么高,怎能打到人身上。   李慕禅道:“砍了树再说!”   程怜见他神情沉肃,无奈的点点头,拔剑斩树,她凝神运功,注于剑上,合抱粗的树一剑成两截。   不过剑身也受到莫大的阻力,这些树年代久远,坚硬异常,虽没有铁石坚硬,却也差不多,她砍了三棵树便有些吃力。   ————   “轰隆隆……啪!”忽然电光一闪,她左侧不远处一棵树一下炸开,火光熊熊。   哗哗的大雨很快浇灭了火光,程怜吸一口冷气,这一道雷要是打在自己身上,绝无闪避可能。   她抬头看一眼李慕禅,剑光闪烁,转眼功夫,他已经斩了二十几棵树,周围变成了一片圆形空地。   她暗自惭愧,自己不过砍了三棵,他已经砍了快三十棵,功力差得太远,剑法也差远了。   砍这般坚硬粗壮的树,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还需精妙的剑法,否则长剑根本没用,只能刺穿却斩不断。   李慕禅扭头笑道:“师姐,我再搭个棚子,看这架式,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住!”   “好。”程怜点点头,衣衫贴到身上,曲线毕露,浑身也难受不自在。   李慕禅剑光闪烁中,倒在地上的大树被肢解,然后在李慕禅的巧手变化下,一会儿功夫形成一座小木屋。   看着他拳头如锤子般砸木隼,程怜苦笑,自己好像什么用也不抵呀,正在这时,李慕禅道:“师姐,捡一些枯枝过来,最好没被淋湿的。”   程怜忙点头动作起来,雨下得虽大,但总有一些干树枝,她很快捡了一抱,送进小木屋里。   李慕禅建的小木屋已经成形,能遮挡风雨,他正在处理一些细微处,这木屋建得与他们在山上住的一般大小,很宽敞,完全能够形成三间,不过此时却没那么多功夫,仅是空旷的一间。   她进屋放下枯枝,又挖了一些干树叶过来生起火,顿时浓烟滚滚,随着树枝的烘干,浓烟变淡烟,越来越小了。   李慕禅进屋,拍拍手,坐到程怜身边,视线不在她玲珑有致的妙曼娇躯上停留:“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不必做得太细致!”   “已经挺好了!”程怜笑道,手上翻动两只獐子,獐子上冒出的油滴到火堆上发出“咝咝”响,香气四溢,掩住了她身上的幽香。   ————   “来。”程怜递上金黄的獐子,笑道:“走了五千里,该遇上就能遇上了,遇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接过獐子,狠狠啃了一口:“师姐的心宽,我是不如的,师姐可知道这浮云山的来历?”   “没人知道。”程怜摇摇头,轻轻咬一口獐子肉,细嚼慢咽,动作优雅斯文,说不出的好看。   李慕禅用力啃着金黄的獐子肉,程怜不知用了什么配料,味道极好,他恨不得一口气吃光:“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山。”   程怜慢条细理的轻嚼,微笑道:“这浮云山奥妙无穷,可惜咱们不肖,仍没能弄清究竟。”   “从浮云山得来的秘笈可有关联?”李慕禅问。   程怜轻轻摇头:“大伙都是秘而不宣的!”   李慕禅笑了笑,拍拍巴掌,把骨头抛到一边,赞叹道:“好吃!……我再去弄几只来!”   这一会儿功夫烤干了衣衫,程怜的衣衫也干了,他说着便要说去,程怜忙道:“不用出去了,我吃不完这个,你不嫌弃的话就吃了它吧。”   李慕禅停步,看一眼她手上的獐肉,知道她是怕自己再出去淋雨,而且在样的天气出去也有危险。   他们清出一片空地,算是不在树下面了,又盖了这小木屋避雨,有雷也不怕,可在外面行走,这么高的树最引雷。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一只可不够,我胃口大,一口气能吃几只!”   说罢他出了屋钻进雨里,一会儿钻回来,手上提着三只獐子,湿衣衫贴在身上显出他匀称的肌肉。   程怜不敢多看,抿嘴轻笑一声,接过手开始挂在火上烤,从腰间鹿皮袋里拿一些调料出来,轻撒上,一遇到火飘散出独特的香味。   李慕禅抖了抖衣裳,身上冒起热气,转眼功夫恢复干燥,坐到了程怜对面,摇头道:“看这架式要下几天的雨!”   “那咱们的运气真不好。”程怜道:“这样的天甭想赶路了!”   她先前对雷电的认识不足,觉得没危险,亲眼见到雷劈大树后,再不敢轻视,东西重要,性命更重。   李慕禅道:“看老天的意思了。”   “啪!……轰——!”闪电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天地陡的一亮,然后雷声炸响。   小木屋晃动,像要倒塌一般。   “我进来两次,从没碰上这种天气!”程怜起身站到小屋门口,打量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李慕禅笑道:“这场雨说不定能下三天。”   “但愿不会这样。”程怜摇头,坐回火边接着烤肉,很快变得金黄,浓郁的香气飘满整个小屋。   ————   大雨一直下,从早到晚,傍晚时分到来,夜色渐渐上涌,李慕禅睁开眼睛起身来到门口。   “师姐,看来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去再弄些烧的跟吃的。”   程怜睁开明眸:“要小心。”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一闪身进了雨里,程怜走到小屋门口,看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心。   修为再强的人,在天地之威跟前,什么都不是,一道霹雳落下,纵使修为通天也受不住。   天慢慢黑了,李慕禅一去没了影子,焦急的思绪慢慢涌上程怜心口,她蹙眉盯着远处,暮蔼沉沉,仍没李慕禅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在门口走来走去,待火堆快熄灭了,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加上木柴,再次拨旺了。   她刚一扭头,顿时露出笑容,李慕禅飘飘过来,肩上找着一根圆木,左手提着几只野禽。   他来到屋外头,看程怜要钻出来,忙阻止:“师姐你甭出来了,我一个人就行!”   程怜松口气,心情欢快,没听他的,直接钻出小屋,接过他手的飞禽:“怎么这么久啊!”   李慕禅笑道:“找这根木头费了不少的劲!”   “这木头有什么特别的?”程怜打量他肩上的圆木,看着是枯槁的,不是新树,好像死了很久的树。   李慕禅一抖肩膀,木头飞到空中,腰间剑光闪动几下,顿时木头化为几段儿,纷纷钻进了木屋。   李慕禅又抖一下身体,像狗从水里爬出来一样的动作,水珠迸散开去,程怜娇嗔一声,忙钻回了小屋。   一直在屋里不觉得,呆在外面一会儿,再一进屋,顿时温暖如春。   她来到火堆前,烤着身上的衣衫,李慕禅一抖之后,身上白烟袅袅飘出,待坐到她对面时,衣衫已经干燥。   程怜拿起一块儿木头丢进火堆里,李慕禅笑道:“师姐别急着扔进去,这木头很禁烧,起码能烧两个时辰。”   “这么久?”程怜不信的打量着火堆里的圆木,这会儿已经开始燃烧了,仅是一小块地方燃烧,其余地方不动。   “果然古怪。”程怜一看便觉察异样,一般的木头可不会这样,一旦扔到火堆里,很快全面燃烧开来,不像这块木头一样羞羞答答,半掩半遮的,只燃烧一小角。   这么蔓延下去,能坚持住一个时辰她相信,两个时辰嘛,也有可能。   ————   一夜无话,李慕禅调息打坐,程怜却没闲着,把几只飞禽的羽毛洗了洗,然后编成一件衣裳,很轻薄,但能挡住雨。   飞禽不多只能勉强编成一件。   天明时分,外面仍哗哗下着大雨,程怜蹙眉起身,来到门口打量外面的雨势。   大雨下了一夜,没有积水,好像都渗进了泥土里,她披上羽衣飘身出去,一脚踩下去,顿时陷进深里。   她忙提气运功,施展轻功飘回了小屋,拿树叶与树枝好一番清理,把靴子弄干净了。   李慕禅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师姐,好精致的羽衣,外面怎么样?”   “不能赶路。”程怜叹口气,无奈的望着外面的雨:“这么个下法,没完没了的,咱们这次白进来了,天不从人愿!”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看来是白跑一趟,权当游玩了,这里风景很好,可惜不能一直呆着。”   他能感觉到淡淡的灵气,远胜于外面的世界,不过比前面的世界差得远,再者说,这个世界的心法不修炼灵气,所以这些灵气对他们没用。   但无论如何,灵气浓郁则心情舒服,身体舒服,比起灵气枯竭的地方好得多,更宜人居住。   程怜蹙眉盯着外面的大雨:“第二天了,看样子还能下一天。”   李慕禅沉吟一下:“师姐,要不咱们冒雨前进吧!”   “不成,太危险了!”程怜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慕禅笑了笑:“所谓富贵险中救,碰上危险,缩头缩尾的话,那什么也甭想得到。”   “话是不错,可这样太危险!”程怜蹙眉道:“万一真有雷电落下来,有死无生,这里的宝贝不过是兵器或者秘笈,咱们隐宗的心法不是不强,是咱们没练好罢了,不必别的秘笈。”   李慕禅道:“我缺一把宝剑,说不定能碰上。”   程怜道:“你缺宝剑,让师父赐一把就是,咱们隐宗收藏几本宝剑,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李慕禅笑道:“怎没见你们佩上?”   程怜摇摇头笑道:“咱们功劳不够。”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了笑,程怜道:“妹夫一定以为咱们宗里只有四个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是不是?”   李慕禅慢慢点头,程怜道:“咱们人虽少,规矩却极严,尤其赏罚分明,宗内藏有宝剑,功劳不够却不能得赐,就是师父也不能乱用,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摸也不能摸的。”   李慕禅笑道:“真是没想到。”   程怜道:“凭妹夫你的功劳,想要一把宝剑不难。”   李慕禅笑了笑:“与其师父所赐,不如在这里得一把。”   程怜慢慢点头:“……那倒也是。”   ————   李慕禅钻进雨幕里,很快弄来了一堆野菜与蘑菇,还有一块方形石头,把野菜与蘑菇放下后,他拿着石头打量。   这块石头约有一米见方,程怜看看野菜与蘑菇:“妹夫,这些没法子吃啊,没锅。”   李慕禅笑道:“可惜没宝剑,能省很多事,没锅弄个锅出来!”   他说着伸左掌按在石头上,忽然一压手腕,“砰”一声闷响从掌心传来,他慢慢放开左掌,轻轻一吹。   “咦!”程怜惊奇的道:“好掌力!”   一个圆窝出现在石头里,李慕禅笑笑,左掌伸进去,慢慢的抹了抹,顿时石粉簌簌,圆窝越来越大。   他左掌拿出来又抹了抹外面,形成一个浑圆,顿时一个石锅做成,看得程怜赞叹不已。   “好手段!”程怜赞叹着接过石锅,去外面接了一些雨水,然后放到火堆上烧起来,石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咕嘟咕嘟响。   她又煮了一会儿,然后倒掉,重新接了一些雨水,这里的空气很干净,雨水也很干净。   把那些野菜与蘑菇放进去,再加上飞禽肉与一些调料,架到火堆上开始烧,一会儿功夫,随着咕嘟响,香气四溢。   李慕禅笑着称赞了她的手艺,两人吃得肚子溜圆。   李慕禅吃饱喝足,起身到门口看了一会儿,扭头道:“师姐,走吧!”   “妹夫,真的太危险了!”程怜蹙眉。   李慕禅笑道:“咱们又没干什么坏事,不至于被雷劈到吧?”   他先前是惊心雷击,后来看这一阵子天空消停了,只下雨不打雷,所以放了心,再者也不甘心白走一趟。   他想要一把宝剑,再者也想秘笈,看看有没机会再突破,唐天御修为极深,加上有魔器,自己想抢魔器几乎不可能。   唯今之计只有提升修为,铸剑神术很妙,他修为增强了不少,若有更好的方法更妙,况且他也想一探浮云山的虚实,总觉得这里奥妙无穷,在下雨天说不定别有收获。   程怜看他坚持,无奈地叹道:“那好吧,咱们走!”   她也觉得他们没做坏事,不至于天打雷劈。   李慕禅揽了她柳腰,飘身离开小屋,钻进了雨里,程怜要把羽衣给他被他拒绝,两人都身子健壮不怕雨,但程怜一淋湿衣衫,就曲线毕露很不雅,所以她披着羽衣最合适。   程怜也没坚持推辞,两人如一缕轻烟,在雨里飘飘而行。   片刻后,李慕禅拔剑出鞘,挥剑疾行,雨点儿被剑光挡在外面,程怜松口气,这雨点儿落在脸上疼痛难当,好像暗器一般,因为他们速度太快,雨点儿变得又快又狠。   “轰隆……”天空突兀响起一道惊雷。   程怜吓得一抖,忙道:“快找地方避避吧!”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的。”   程怜刚要说话,蓦地眼前大亮,身体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推动,雨点儿打在身上如暗器临身,疼痛难当。   “妹夫!”她一睁开眼便发出惊叫。   第105章 雪云   电光归于黯淡,终于消失,她看清了十丈外李慕禅的情形。   李慕禅头发竖起,面目黧黑,好像被墨染了一遍,衣衫也成了黑的,他一手抵在一棵焦黑的大树上,一动不动。   程怜深吸一口气,担忧的靠近,她猜测刚才那一道雷电击中了他,他可能感应到了,先把自己抛开。   她心下又感动又担忧,武功再强,碰上雷电也渺小无力,这一击没让他灰飞烟灭已经难得,万一他……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想了,慢慢靠近,绕着李慕禅转了几圈,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好像生机断绝。   但她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修为深不可测,他一掌抵在树上,这棵一人合抱高可参天的大树变得焦黑,显然他这一掌把雷电导给了大树。   若没有这一下,他一定活不了,如今嘛,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她站在李慕禅身后,想了想,慢慢伸手,白玉似的右掌轻轻搭到李慕禅背心,轻微如履薄冰。   玉掌轻轻的,慢慢的,碰到李慕禅的衣衫,“砰!”她倒飞出去,重重撞上一棵大树。   大树也有一人合抱粗,被她撞得枝叶晃动,她软绵绵的滑下树身,“哇”吐出一口血。   羽衣掉了几片羽毛,刚一飘起来便被雨水打湿落到地上。   李慕禅动了一下,慢慢扭头过来,黧黑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师姐?”   “妹夫,你不要紧吧?!”程怜顿时翻身而起,顾不得优雅,两步跨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忙一摆手:“师姐千万别碰我!”   程怜玉手停在半空,疑惑的望着他:“妹夫你……?”   李慕禅苦笑:“我身体里还有一丝雷电没化去,控制不住,……师姐你不要紧吧?”   程怜摇摇头:“我不要紧的,你真没事吧?”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还好,总算捡回一条命!”   他想到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差点儿没命了。   雷电劈下之际,他提前感应到了,抛开程怜是怕万一自己避不过,也不牵连她,然后施展瞬移破空而去。   可惜他小瞧了雷电的威势,一道电光击下,空间几乎被凝固,他没能破空离开,仅移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救了他命,雷电没正中他,仅捎了他一点儿,即使这样,他也几乎暴体而亡,亏得他对劲力操纵精微奥妙,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拼尽全力把入侵的雷电导出体外,移到树上。   这轻轻的一下,他身体几乎被摧毁,若非他炼体之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一下断无幸理。   他事后想来,为何雷电找上了他,可能是因为灵气浓郁之故,雷电本是元气所聚,灵气之物对它们更有吸引力,那些大树被雷击,并非它们高大,而是元气浓郁。   ————   他施展铸剑神术,利用这道雷电不停的淬炼身体,一者将残存的雷电驯化,再者也增强铸剑神术的威力。   经过这一番修炼,他无异伐毛洗髓,经脉与穴道之宽阔之坚凝,远胜从前一倍,功力倍增。   可是福祸相依,这幅身体现在几乎达到了顶峰,很难再有改变了,经过雷电的淬炼,别的内力没用了。   他估计,自己如今的修为也不敢说天下无敌,这个世界太要命,不愧是大宗师的坟墓,没罡气护体,没防备的话,一把菜刀也能要了顶尖高手的命,像自己这些大宗师,在原本世界习惯了罡气护体,警惕没那么重,结果一个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李慕禅先前经历过两个世界,虽成大宗师,没养成依赖心,而且成就大宗师的时间尚短,改习惯并不难,那些成就大宗师很久的,想改很不容易,到了这里最容易送命。   他脑海里思维电转,发散开来,想东想西,漫无边际。   程怜的声音惊醒他:“妹夫,咱们回去?”   大雨仍在下,轰隆隆的雷声隐隐,虽没那么低,她听着仍心惊,再来这么一下的话,断无逃生之理。   这一次能从雷击下幸存,真是得天之幸!   李慕禅摇头:“算了,都到这里了,不回去了!”   程怜蹙眉:“你的伤……?”   李慕禅笑着摇摇:“不要紧的,咱们接着走!”   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可惜脸庞仍黧黑如墨染,唯有说话之际露出雪白的牙,程怜紧抿着嘴,明知道不该笑,却忍不住,他这个样子太有趣了。   李慕禅慢慢移动身体,关节好像嘎嘎响,程怜的心忽一下提起来,紧张的瞧着他。   李慕禅走了几步后恢复正常,挥挥胳膊,甩甩腿,长舒一口气:“天不绝我啊!”   “太险了!”程怜感叹一句。   李慕禅来到她身前,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姐,咱们走吧,说不定真能碰到好东西!”   “好!”程怜抖一下。   李慕禅揽起她柳腰,飘飘往北走。   ————   他们又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暮色霭霭,李慕禅身形放缓,还剑归鞘站在树梢上打量四周,眼前又是一座高山,巍巍乎直插天际,周围树木郁郁,看不到边际。   进了浮云山最大的感受就是林海,无穷无际的树林,真如大海一般,能让人绝望得不想动,无论怎么走,都是树林。   “咱们去找个山洞凑合一晚吧。”李慕禅道。   “嗯。”程怜睁开明眸,缓缓点头。   李慕禅的速度太快,而且更快几分,若不是他的内力护着自己,又用剑挡住雨点儿,她早就受不住。   李慕禅贴着树梢,沿着山势飘飘向上,到了半山腰时忽然停住,扭头笑道:“师姐,那儿有个山洞,咱们过去瞧瞧!”   程怜点头,李慕禅方向陡转,很快来到一石壁前停住,程怜凝神望去,眼前是一个陡峭的大石头,露出一个洞口,约有一人来高,黑漆漆的,仿佛一只怪兽的嘴。   程怜道:“有点儿怪。”   李慕禅笑道:“是蛇洞。”   “蛇洞?!”程怜身子抖了一下,女人怕蛇是天性,一看到这么大的洞口,这条蛇的粗细可以想见。   李慕禅道:“咱们引它出来,杀了吃肉,蛇肉羹可是美味!”   “多大的蛇?”程怜道。   李慕禅摇摇头:“看看再说。”   他说着呼啸一声,洞里忽然传出一阵腥风,随即一条腥红影子迅如闪电的射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腰间寒光一闪,腥红影子现形,落在地上是一条蛇信子,看得程怜起鸡皮疙瘩,寒毛竖起,心生退意,她宁肯面对一条猛虎,也不想对蛇。   “咝咝”声响起,一道庞大的影子射出洞,压向李慕禅与程怜,李慕禅揽着程怜飘飘后退。   程怜这才看清,眼前是一条人腰粗的大蛇,约有三四丈,十几米长,在地上一盘,像一座小丘,拳头大的眼睛冒着森森寒光,一触上这寒光,她顿时浑身冰冷几乎僵住。   李慕禅手心传来一道温暖的气息,她恢复了正常,低声道:“咱们还是走吧,它不好惹!”   李慕禅笑道:“这条蛇在洞里守着,说不定有宝贝!”   “真的?”程怜精神一振。   李慕禅道:“宝物必有守护者,是不是?”   程怜想一下,摇摇头:“好像师父当年得的秘笈没什么守护的。”   李慕禅笑道:“师姐莫怕,打不过再跑也不迟!”   程怜动一下嘴唇,最终停住,凭他的轻功,想走就能走。   ————   “咝咝”大蛇盘踞片刻,森冷的大眼盯着李慕禅与程怜,一动不动,倏的一下蛇头瞬间射至,腥风扑面而来,程怜被熏得几乎呕吐,亏得李慕禅的内力舒解着她身心。   “叮……”火花溅起,李慕禅的长剑与蛇头撞击。   “嘶!”一道水射从蛇嘴射出,李慕禅蓦地横移一步,如荷叶轻荡,轻巧的避开了。   “嗞嗞……”蛇的口水没射着李慕禅与程怜,落到地上,顿时石头冒出白气,发出响声。   程怜吸一口冷气,石头都烧成这样,落到自己身上断无幸理,浑身的汗毛又竖了几分,浑身紧绷起来。   她心志坚定,虽害怕却能挺住,紧盯着蛇头。   “咝咝!”短了一截的蛇信子吞吐,蛇头再次射过来,李慕禅一剑刺出,大蛇猛的阖眼却晚一步,李慕禅这一剑妙到毫巅,完全骗过了它的感觉。   大蛇发出一声怪叫,尾巴猛的拍来,李慕禅揽着程怜轻退一步,顺势拔了剑,顿时一道血箭冲天而起。   “砰砰砰砰……”地面是一道一道的深痕,每一道痕都有半尺深,像是拉着一车石头的车辙。   李慕禅身形蓦一闪,消失在原地,与程怜到了空中,大蛇看不到他们,正想寻找之际,李慕禅的剑已经刺破它另一只眼。   李慕禅知道蛇更多的是靠感官,而不是眼,但蛇身坚硬如铁,一剑刺不穿,唯有眼睑是弱点。   血箭射出,李慕禅拔剑后退,然后又穿过狂舞的蛇尾,一剑刺进蛇身一道白痕处,长剑没入。   李慕禅揽着程怜飘身后退,松口气:“好了!”   他终于找到了七寸,这一剑下去,大蛇再无幸理,他能感觉到生机在它体内迅速的流失。   “唉……”看着轻颤的大蛇,程怜摇头叹息。   李慕禅道:“师姐不必可怜它,它是吃过人的!……走,咱们进去看看。”   “里面再没蛇了吧?”程怜道。   李慕禅笑了笑:“看看吧。”   他们越过已经瘫软不动的大蛇,他走在前头进了洞。   ————   程怜原以为这条蛇的洞会很腥很臭,没想到里面不但不臭,反而清香扑鼻,比外面的空气还要清新。   两人往里走,脚下光滑可鉴人,李慕禅打量一眼脚下,应该是一种类似于玉石的存在。   山洞蜿蜒,曲里拐弯,约走了百米终到尽头。   里面是一个很规矩的圆形山洞,中间空旷光滑,程怜一看就知道,这能容得下大蛇盘起身子来。   她目光一凝,发现山洞石壁上长着一棵小树,约有一臂长,上面长了九颗雪白的小果子,约有荔枝大小,清香正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这是……?”她转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沉吟着不说话,走到近前打量几眼,慢慢道:“难道是雪云果?”   “雪云果?”程怜疑惑的问。   她知道李慕禅是个读书人,博学多识,远非自己可比,并不怀疑他的话。   李慕禅沉吟道:“我也是从一本奇闻博志上读过,好像有一种雪云果,服食一颗,身化清虚,纯元之体。”   “身化清虚,纯元之体是何意?”程怜问。   李慕禅道:“这是道家所说的道体,其实就是伐毛洗髓,能够调和身体,令其更容易修炼内力。”   “这样……”程怜缓缓点头,笑道:“我还以为服食一颗,功力暴涨,天下无敌了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天下间哪有这般好事,万一真有这么厉害,谁能受得了……?就像天下第一高手把毕生内力灌到你身上,你能承受得住?”   “这倒也是。”程怜轻笑,松一口气。   李慕禅道:“不过也不能小觑了这雪云果,据那书上记载,此乃天地间一等一的奇果,服食之后,不仅青春永驻,更能增添寿元一百年。”   “啊——?!”程怜顿时露惊容。   寿元倒是无所谓,活得久了也有活腻的时候,但青春永驻却是难以抗拒,哪个女人想变老?尤其是美貌女人,更恨不能永远年轻美貌!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先吃一颗试试吧!”   程怜迟疑一下:“你真有把握?”   万一不是雪云果,是有毒的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八九不离十,我试过才能知道,据其书上记载,其味青涩,余味甜香,久久不绝。”   “万一……”程怜蹙眉。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小吃一口,不会有事的。”   “我这里有解毒的,你先服下!”程怜从怀里掏出一玉瓶,倒出一颗雪白的丹丸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尽管能断定这是雪云果,但知道不服了她不会答应,于是一口吞下,然后不等她说话,摘下一颗雪白的果子,轻咬一口。   ————   程怜紧攥着拳头,浑身绷紧了看着他。   李慕禅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笑道:“确实是雪云果!”   他又摘了一个递给程怜:“来,吃个尝尝!”   程怜没接,小心翼翼的打量:“师弟,这是你得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用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是咱们得的,一共九个,咱们对半分!”   “不成,我只在一旁看热闹,……这样罢,给我一个就是。”程怜道。   李慕禅忽然点中她肩井,然后把一颗雪云果摁到她嘴里,又一点颊齿穴,令其咬碎了。   雪云果一碎,顿时化为汁钻进她喉咙里,转眼消失,只留清香袅袅不绝,好像飘荡在整个肺腑间。   “你……”程怜有些恼怒的瞪他。   李慕禅笑道:“来,这颗给你,剩下的一人一颗,其余三颗我留着送人。”   师姐秦叶秋,还有柳碧云都要有,再加上秀秀,正好送完,至于另两个世界的人则不必,世界灵气充沛的话,这种奇珍异果不少,可惜带不过来,所以这几颗雪云果才珍贵。   程怜无奈的道:“唉……,我既吃过了,留着也没用。”   李慕禅笑着摇头:“送给你相好的姐妹,不过要快一些,时间久了药效就失灵了。”   程怜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了。   李慕禅拔剑出鞘,在石壁上划了几下,然后伸手轻轻一搭,再一提,顿时一块石头跟着手掌出来。   李慕禅拿剑挖了一个与雪云果大小一般的洞,把几颗雪云果装进去,再拿碎末一封,完全堵住了石头眼,递给程怜。   程怜接过后,小心的拿包袱缠起来,绑放到背后。   “这里可能还有东西。”李慕禅打量一眼四周,开始拿剑柄敲击石壁,最终停在一处,然后双掌猛的一推。   “砰!”一声闷响,石壁化为石头簌簌掉落,出现一个洞口,里面是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个石匣,然后是一柄古朴的墨蓝长剑。   李慕禅露出笑容:“果然别有洞天!”   程怜讶然道:“是秘笈吧?”   李慕禅伸手拦一下,程怜不好意思的停住,扭头看他,李慕禅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慢慢滚了过去。   程怜暗自凛然,自己也太大意了,万一真有机关的话,刚才就硬生生踏上机关了!   十几块石头几乎滚过每一处地方,李慕禅仍不罢休,又用石头把石匣击落到地上,长剑也被击落地上。   “差不多了吧?”程怜看没什么异样,忍不住好奇。   李慕禅点点头:“也要小心石匣。”   程怜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跨前一步,腰间寒光一闪,“叮……”石匣竟然仅一道白痕,可见其坚硬。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捡起长剑,打量了几眼,笑道:“不用看里面,就知道是好剑!”   程怜笑道:“恰好你缺一把宝剑!”   李慕禅笑道:“正是,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把原本的剑鞘解下,把这把宝剑系上,然后缓缓按上剑柄,轻轻一抽,一道雪亮的长剑出现在两人眼前。   “好剑!”程怜赞叹,只觉寒气扑面而来。   李慕禅挥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递给程怜:“师姐你试试。”   程怜摆一下手:“我就算了,是不是要用这剑来斩石匣?”   她对宝剑并没那么稀罕,要不是早就积累功劳获得宗内的宝剑了,她更关心的是匣里的东西,会不会是秘笈。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里面应该就是秘笈,而且是厉害的秘笈!   第106章 飞仙   李慕禅递剑给程怜:“师姐斩开试试!”   “我没谱,万一斩坏了里面的东西,万死莫赎!”程怜忙摆手。   李慕禅笑道:“没那么容易坏的。”   程怜无论如何不答应,只是摇头:“还是你来吧!”   李慕禅无奈的道:“既如此,我就试试!”   他话音乍落,寒光一闪,“叮……”一声清鸣袅袅不绝,石匣没什么变化,李慕禅收剑归鞘,上前一掰,顿时石匣分出一块,露出截面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程怜顿时明眸放光,紧盯着这小册子。   李慕禅摸了摸,小册子有些古怪,好像是兽皮制成,柔软而坚韧,已经泛黄了,封面写了三个大字:“飞仙步”。   “飞仙步……”李慕禅点点头,翻开里面,也是泛黄的兽皮制成,上面写着一些脚印图,还有几行小字。   一共十页,他很快翻完,交给神情激动的程怜:“师姐,是一套步法,威力倒也不错。”   “步法呀……”程怜有些失望的接过了,迫不及待的翻看,仅是一套步法确实让她失望,可再不济也是浮云山的秘笈,绝不会差了。   她最希望是内功心法,隐宗现在的心法也是浮云山的心法,名为弱水诀,奥妙精微,威力宏大,但有一桩致命缺点——修炼艰难,需要极高的悟性。   即使师父的层次也很浅,更别提自己几个,要是再有一套心法就好了,最好容易一些,威力又强的,即使不如弱水诀也好。   可惜不是心法,仅一套步法,她有些失望,慢慢翻完,露出笑容:“确实是不错的步法。”   李慕禅笑道:“师姐看出玄妙了?”   “这步法应该不错,到底好在哪里没看出来。”程怜不好意思的笑一下。   李慕禅笑道:“这步法乍看平常,其实玄妙得很,我给师姐演练一遍!”   “好啊。”程怜忙点头。   她确实没看出玄妙处,但觉得既是浮云山的秘笈,绝不会差了,可能是自己见识太浅故。   李慕禅慢慢踩出几步来,程怜认出来这是飞仙步,只不过他走得很慢,好像不熟练。   李慕禅道:“师姐看清了!”   他又踩出两步,蓦地一闪消失了,下一刻出现在两丈外,微笑看着程怜,程怜讶然。   李慕禅微笑:“师姐可看出来了?”   程怜蹙眉摇摇头,她轻轻走了两步,走第三步时,忽然一个踉跄,直直倒了下去。   李慕禅踩出一步到她跟前,扶住了她:“师姐小心。”   ————   程怜不好意思的挣扎出李慕禅的胳膊,红着脸道:“好古怪的步法!”   她看时觉得很容易,步法简单,没有前后左右繁华的交错,反而很顺畅,只有寥寥几步。   施展开来时,她才发觉古怪,一步踏出还没觉得如何,两步之后,便有一股隐约的力量从涌泉出现,涌上双腿,可第三步时,两腿传来的力量碰撞,阻止她第三步踏出。   李慕禅道:“师姐,这飞仙步看着简单,想练成没那么容易,要下一番苦功的!”   “怪不得妹夫你如此修为!”程怜摇摇头,感叹了一句。   李慕禅笑道:“师姐过奖了!”   程怜摇头叹道:“我先前还觉得妹夫你运气好,是天赐所成,现在终于明白是我太浅薄。”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师姐再夸,我无地自容了!”   “你呀……”程怜抿嘴笑笑,不再多说,蹙眉想了想,又试着踏出两步,到第三步时,再次踉跄一下。   这一次她有了防备,按到石壁上。   李慕禅笑道:“师姐练着吧,我去找些吃的。”   程怜心思全在飞仙步上,只摆摆手,“嗯”一声,蹙眉苦思原因何在,这飞仙步一定能修成的,看刚才李慕禅就知道,可为何自己偏偏踏不出第三步呢,到底原因何在?   她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勉力练练,实在不成再问李慕禅。   当李慕禅回到洞中,左肩扛一棵他腰一般粗的枯树,右手提几只飞禽与獐子,看到程怜仍在练飞仙步。   她走了两步,接着踉跄一下,衣衫沾着石粉,透着几分狼狈。   李慕禅把东西放下,用内力弄干树枝与枝叶,这枯树是李慕禅从一处蔽雨的地方找到的,虽没淋雨,仍沾了潮气,需要烤一烤再烧,不然浓烟滚滚能呛死人。   李慕禅用内力弄干了一堆火,生起一堆火,笑眯眯的道:“师姐,过来烤烤火吧。”   “不用。”程怜摆摆手,慢慢的踩着步子,两步后又是一晃,她忙停住不敢再踩下去。   李慕禅笑道:“师姐,前六步是聚气,第七步到第九步是行气,这聚气也有诀窍的,不能硬来。”   “妹夫指点一下我吧!”程怜苦笑道:“我太笨了。”   李慕禅摇头道:“我是习惯了自己摸索,你第三步太慢了!”   “太慢?”程怜沉吟,摇头道:“我试过了,快也没用。”   李慕禅笑道:“意在力先,你先要在脑海里把这九步想清楚,走每一步的功夫,脑海里要闪过九步。”   “这样……”程怜若有所思。   ————   李慕禅一边烧烤着飞禽,一边看着她摇摇摆摆的练飞仙步,不时摇头失笑,这飞仙步可没那么容易练成。   程怜半晌过后,仍走不出第三步,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李慕禅开口:“师姐,先歇一歇吧,勉强不得的,说不定睡一晚上,明早就能成了!”   程怜看看他,无奈叹口气:“我还是太笨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说句实话,这飞仙步确实难练。”   “可你一练就成了!”程怜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师姐,换一种武功,我没这么容易,飞仙步不同,我是读书的出身,甭说走一步想九步,就是十步二十步,都能做到。”   “这样呀……”程怜恍然点头。   李慕禅笑道:“这飞仙步的奥妙就在这里,关键是意念,能想九步,速度大增,想到十八步,速度更快,我先前就是想了十八步。”   “可我九步也想不到。”程怜摇摇头。   李慕禅道:“这个急不来,就是一个熟练。”   “唉……”程怜叹口气。   李慕禅把烧烤递过去,程怜接过后,从腰间鹿皮袋里拿一些调料洒上去,然后慢慢翻动,很快,金黄的獐肉飞禽肉冒油,落到火堆上嘶嘶作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李慕禅笑道:“关于意念的诀窍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得靠你自己。”   “嗯,我会好好想一想的。”程怜点点头。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急不躁,慢慢的想,总能找到方法的,这飞仙步不学可惜了。”   “是啊……”程怜叹口气。   她暗想,与人动手时陡然加速,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威力很强大,所以这飞仙步不能不学。   而且这飞仙步虽不如弱水诀玄妙,威力却强大,做奇兵最妙,即使不做奇兵,也有威慑力,让对方小心翼翼。   两人吃过饭后,各自打坐调息,大雨仍下个不停。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们出了定,外面雨已经停了。   程怜一醒就开始练飞仙步,走了十几次,每次都是扶着墙壁,否则早就摔倒了。   李慕禅忽然抚掌笑道:“好,走出第四步了!”   程怜抿嘴笑,喜透眉梢,忽然“砰”一下倒地,不是双手及时前撑,这一下就成了狗啃泥。   ————   李慕禅笑着摇头,程怜苦笑,起身拍拍衣裳与巴掌:“总算入门了!”   最难的就是第三步,跨出第三步就算入了门,其余几步更复杂一些,却没第二步到第三步难。   李慕禅站起来,打量一眼四周:“师姐,咱们要不要再往前走走看?”   “不必了吧……?”程怜停下步子:“咱们得了这个已经不错了!”   她从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虽说没得内功心法,这飞仙步也极难得,况且还有雪云果这般奇果。   李慕禅笑道:“说不定还有收获呢!”   “不能太贪心了!”程怜笑着摇摇头:“这些够好了!……妹夫,回去后不能说雪云果的事。”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说了徒惹人忌恨!”   “妹夫果然是玲珑心思!”程怜笑道。   两人说着话出了山洞,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湿润夹杂着清新,感觉格外的舒服。   “师姐,还是接着走吧!”李慕禅站在洞口,看着新绿的树林:“这般好天气呆着不动弹委实可惜!”   “我想练好飞仙步。”程怜道。   李慕禅摇头:“回去练就是了,浮云山的时间何等宝贵,怎能浪费在练飞仙步了!”   “那好吧!”程怜无奈点头。   两人飘身接着往南,李慕禅想看看浮云山到底有没有尽头,究竟有什么奥秘,于是揽起程怜柳腰,化为一缕轻烟飘远。   剩下的这一天,他们没了好运气,遇上不少野兽,他凭着轻功直接甩掉,可也没什么收获。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李慕禅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然后把自己抛出去。   他紧揽着程怜,两人一块儿被抛出去,眼前恢复时,李慕禅觉得眼前的情景很面熟,随即想起,这是浮云山前!   “咱们出来了?”李慕禅扭头笑道。   程怜点点头:“出来了!……怎么不见他们?”   李慕禅沉吟着,在回味刚才那种感觉,与自己施展瞬移差不多,都是破开空间,这浮云山到底有什么奥秘?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中,忽然几个人从空中跌到地上,很狼狈的躺下,又艰难的坐起来。   他们很快看到了李慕禅与程怜,顿时肃容站起来,打量周围的人,接着低声议论。   第107章 回归   李慕禅微笑打量着众人,程怜明眸顾盼,扫过每一个人,八个人都出来了,没有折损。   不折损人手就是大幸,她露出笑容。   “程师姐,你们可有收获?”一个青衣少女问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这青衣少女看着娇娇怯怯的,如扶风的弱柳,好像不堪一击,却是个厉害人物,是天机宗的首席弟子江溪月。   程怜笑着点头:“江师妹,咱们这次运气好。”   “哦,得了什么?”江溪月明眸一亮,笑道:“咱们这次可什么没得到,一直下雨,走不了几步远!”   程怜笑着指一下李慕禅腰间:“看到了么?”   “宝剑?!”江溪月明眸落到李慕禅腰间。   李慕禅呵呵笑一声,拔剑出鞘,顿时一道雪光闪现,众人惊叹一声,这么远就能感觉到寒意,绝不是一般宝剑。   程怜笑道:“这便是咱们得到的宝剑!……江师妹你们一无所获?”   江溪月摇头叹口气,他们天机宗的运气素来不好,据说是因为泄露天机被天厌之,所以如此。   程怜扭头望向其余七人,他们也摇摇头,因为突兀的大雨,他们不能赶得太远,所以没碰到宝贝。   程怜笑道:“咱们原本还觉得亏得慌,只得了一把宝剑,现在看来咱们是得到最多的了喽。”   “可不是嘛!”江溪月羡慕的道:“下这么大的雨,程师姐你们也敢赶路?”   “别提了!”程怜摇头苦笑:“咱们差点儿被雷打死!”   “嗯——?”江溪月他们好奇的望过来。   程怜道:“还好只是一点儿余波,没正中咱们,可能是咱们阴德足够,所以有幸避开了吧!”   她指指李慕禅的脸庞:“妹夫的脸现在还没恢复呢。”   他们这才发现,李慕禅的脸庞隐隐发黑,不过因为大伙都挺狼狈的,所以没太在意,现在被程怜一指,他们瞧出来了异样。   李慕禅还剑归鞘,不好意思的笑笑:“有得必有失,可能是我得了这宝剑惹得老天眼红了!”   “咯咯……”江溪月抿嘴娇笑。   她看李慕禅如此成熟稳重的一个人,现在却熏黑了脸,既尴尬又无奈,大觉好笑。   程怜道:“总之咱们这次命大,大伙没冒雨赶路吧?”   江溪月道:“程师姐,咱们好不容易进去一次,怎能停住?可雨太大,咱们顶着雨走不快,估计还不到前一次的一步路,怎能得到好东西?!……何师兄的轻功一定极好的!”   “嗯,那倒不假,妹夫的轻功极高。”程怜轻颔首:“这次能得宝剑,确实得益于他的轻功,所以这剑就算是他的了。”   “程师姐还真豪气呢!”江溪月抿嘴笑道。   ————   万圣宗有规矩,从浮云山得来的宝贝,除了秘笈外,其余都归各人所有,不过往往是两人一组,得了东西要两人平分的,程怜直接把宝剑给了他,确实大方,这把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比他们见过的宝剑都好,却说给就给了,好是大方!   程怜道:“这一次全是妹夫的功劳,我只是看热闹的,宝剑理应妹夫所有。”   “师姐太客气了。”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江溪月横了两人一眼,嗔道:“好啦,程师姐,何师姐,咱们可不理你们的炫耀了,走啦!”   她说着转身便走,如弱柳扶风而动,袅袅娜娜的消失了,众人也抱拳,失望的离开。   五年一次的机会,却被一场大雨搅了,真是天公不作美,他们有火发不出,而且又看到李慕禅他们的收获,更是羡慕。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隐宗只得了宝剑,没得秘笈,这就好,一旦得了秘笈可是大麻烦。   浮云山一本秘笈,往往可以改变一宗的地位,隐宗如今有了李慕禅,已经实力大增,再得秘笈的话,如虎添翼,将来真要崛起了!   九宗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并非团结一致,此消彼涨,除了神剑宗叛离,其余八宗中,隐宗最弱,因为人丁稀薄。   但如今看来,隐宗又增了潜力,还有翻身的机会,引起了他们的警惕,隐宗一强的话,说不定挤上来。   万圣宗资源有限,彼此竞争,像这次的机会,是要弟子们争抢的,若没了隐宗,机会便多出一分来。   至于说万圣宗的实力,他们从不怀疑,即使没了隐宗,仍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比的。   看着他们一一消失,程怜收起笑脸,长舒一口气。   李慕禅看看她,程怜道:“妹夫可怨我说谎了?”   李慕禅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正是!”程怜长舒一口气,叹道:“咱们隐宗一直是最弱的,骤然得了好东西,怕会有人惦记,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师姐想得远。”李慕禅点点头:“换成是我也这般,咱们快回去吧,师父她们一定等急了!”   程怜抿嘴笑起来,斜睨他一眼:“小师妹也会等急了吧?”   李慕禅摸一下鼻子,呵呵笑两声没反驳。   “好吧,咱们回去!”程怜哼道。   ————   两人回到隐宗时,果然三女都在练武场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沐浴着夕阳余晖,手上动作缓慢。   看到两人出现,三女顿时停下动作,扭头望过来,六道目光直直瞪过来,李慕禅微笑冲易晓茹笑笑,又对祝楚云笑一下。   易晓茹控制不住自己,如一道离弦之箭射过来,看到李慕禅的脸庞时,怔了一下:“大哥,你的脸……?”   程怜笑道:“妹夫被雷劈了一下!”   “啊——?!”易晓茹大惊失色,祝楚云也吃惊的瞪大明眸,直直望着李慕禅:“真被雷劈过了?”   李慕禅摸摸鼻梁,面露尴尬,程怜抿嘴笑着点头,斜了李慕禅一眼。   “唉……”祝楚云叹息一声,摇头道:“这得做了多大的坏事了,惹得天怒人怨!”   李慕禅笑道:“祝师姐!”   祝楚云嘻嘻笑道:“你是跟程师姐一块儿吧?那雷怎么非要劈你,不劈程师姐呢?”   李慕禅失笑道:“可能是我修为高一些,惹得老天嫉妒了吧!”   易晓茹脸色有些苍白,祝楚云与高静轩则摇头失笑,李慕禅如今的模样看着很有趣。   易晓茹一想到李慕禅挨过雷劈,心便一提,想到他差点儿没命,她便心悸,难以承受。   程怜看她这样,有些后悔提起,便笑道:“小师妹放心吧,妹夫不要紧,没受伤的。”   易晓茹紧盯着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我这次反而因祸得福,修为增了一截,也算是老天的成全吧!”   程怜要转开易晓茹的注意,笑道:“我本跟妹夫一块儿赶路,他忽然推我一把,结果雷就劈下来了,妹夫感觉之敏锐,当真神乎其神!”   高静轩道:“神而明之,这是修炼到一定层次所致,你们还差得远呐!……行啦小茹,他安然无恙,你也甭自己吓自己!”   “师父,太危险了!”易晓茹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肩膀:“我的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不准再说死了!”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拍拍腰间的剑鞘:“看看这个!”   他拔剑出鞘,顿时寒光闪动,她们都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意钻进皮孔,剑光好像实质一般。   “好剑!”三女赞叹。   ————   李慕禅把剑递给高静轩:“师父能看出这剑的来历么?”   高静轩接过剑柄,慢慢翻转,仔细观瞧,手指轻轻抹过剑身,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两个大字,沉吟道:“映雪……”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摇了摇:“没听说过,……不过此剑寒气外溢,好像有镇定心神之效。”   李慕禅笑道:“确实如此!”   他看一眼程怜与诸女,道:“不如大伙拿着练功吧,不无裨益。”   高静轩摆摆手道:“这是你得的,还是你留着吧,咱们练的心法与宗门其余心法不一样,不必担心走火入魔的!”   “嗯——?”李慕禅望过来。   因为避嫌之顾,他一直没探究她们的心法,只觉得阴柔而霸道,确实是难得的精妙心法,也知道她们心法运行路线,却没多问。   程怜道:“师父,我来说吧。”   高静轩点点头:“道儿也不是外人了,知道了也无妨,别泄露出去即可。”   李慕禅忙道:“那还是算了,我知道宗内的心法进境极快,可惜有走火入魔之厄。”   程怜道:“咱们修炼的不是原本心法,是师父从浮云山里得来的弱水诀,很是奥妙,没那缺点。”   高静轩叹口气,摇头道:“是没走火入魔的危险了,可惜也没那么快,修炼起来既艰难又进境慢,到后来才会快一些。”   她脸上神情苦涩,没有欢喜之容。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如此!”   高静轩悠悠叹息一声:“唉……,要是当初没改心法的话,可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师父,你也是为了咱们好!”程怜忙道:“要是咱们不练这心法,可能早就走火入魔了呢!”   “那也未必。”高静轩摇头道:“说不定运气好,现在的修为都高出一大截,能硬气百倍!”   她们修炼的心法没有万圣宗原本心法的神速,所以落后大伙一截,虽有高静轩撑着,仍底气不足。   程怜笑道:“咱们的运气一向不好,不过妹夫的运气好,这次可沾了大光,走,咱们进去说!”   “哦——?”看到她双眼放光,众女好奇,忙一块进了大厅。   ————   看到程怜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石头匣子,祝楚云忍不住叫道:“师姐,这是什么呀?”   程怜抿嘴笑道:“雪云果!……听说过吗?”   “雪云果……”三女沉吟着,慢慢摇头,高静轩蹙眉道:“好像有点儿印象,我想想,在哪本书上看过。”   她皱眉想了想,随即起身飘飘转向左边的书架,很快抽出一本书,飞快的翻看,最终停在一页上:“找到了!”   她慢慢念到:“雪云果,天地灵气之魄所凝,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常人服食一枚,可增寿百余年,百病不生,容颜常驻!”   “你手上拿的真是雪云果?!”她一下把书合上,转身回到程怜跟前,盯着桌上的石匣。   “师父好记性,看看这里面是不是吧!”程怜笑道,慢慢打开石匣。   顿时淡淡清香飘出来,钻进他们鼻孔,祝楚云探头望去:“好香好香!……师父,是不是?”   “应该是了。”高静轩慢慢拈起一枚,雪白晶莹,宛如一团雪所凝,丝丝的清香直接钻进鼻中,好像从毛孔里钻进来,浑身轻爽一分。   程怜道:“师父,我跟妹夫都吃过了,大伙尽快吃了吧,不然药力会损失。”   “果然是雪云果!”高静轩赞叹一声,点点头:“你们还真是好运气!……云儿,小茹,你们一人一颗,快快吃了罢!”   “嘻嘻,那就不客气喽!”祝楚云笑着拈起一枚递给易晓茹:“妹夫果然是好运之人!”   李慕禅笑笑,高静轩拈起一枚直接吃下了,道:“剩下的给道儿吧!”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易晓茹薄嗔的瞪一眼李慕禅,知道他记挂着红颜知己呢,这难免让她泛酸,不过这个团圆时刻,她不想扫兴,便没多说。   “这次真是亏了你。”高静轩笑道:“咱们宗门的运气一直不佳,你一来,就得了这宝贝!”   高静轩虽说年纪大了,但只要是女人,对于容颜常驻永远没有抵抗力,这一枚雪云果远胜其他。   李慕禅笑道:“程师姐,一口气说了吧。”   程怜抿嘴笑道:“好吧,师父,咱们还得了一本步法秘笈!”   “步法秘笈?”高静轩望过来。   程怜从怀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飞仙步……”高静轩接过后仔细翻看,蹙眉沉吟。   程怜道:“妹夫练成了,给我演练了一番,当真是威力惊人!”   “哦——?”高静轩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这步法看着简单,其实玄妙得很。”   “嗯,浮云山出来的差不了。”高静轩点点头道:“没想到,你们这一次收获如此之大,我以为下了大雨,你们不会有收获了。”   “外面也下雨了?”李慕禅心中一动。   高静轩摇头:“咱们外面倒没下雨。”   李慕禅越发觉得这浮云山奇异,看来是自成一界,有机会倒要再看看,可惜那里是万圣宗的祖山,一般人靠近不得。   程怜道:“下着大雨,妹夫非要赶路,结果……,不过幸亏下雨,咱们才要找一个山洞休息,里面是一条巨大的蛇,妹夫杀了之后,里面便是这雪云果与秘笈,还有妹夫的宝剑。”   “蛇?”祝楚云顿时兴奋的问。   程怜没好气的道:“那条蛇有你的腰粗,要是碰上了,准能把你吞了!”   祝楚云道:“怎么杀了?”   程怜道:“妹夫杀刺中它眼睛,然后是七寸,……这里还有蛇皮呢,刀枪不入,做护甲不错!”   李慕禅将背后的包袱解下了,递给易晓茹。   易晓茹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巨大的蛇皮,祝楚云毫不犹豫的拔剑便刺,“砰”一声响,剑尖被挡住了。   “呀,果然刀枪不入呢!”祝楚云赞叹着收了剑。   “师父,这个能做成几件护甲?”程怜问。   高静轩打量一眼,想了想:“做七八件没问题。”   “咱们一人一件!”祝楚云笑道:“有了这个还怕什么!”   高静轩摇头道:“这护甲虽好,毕竟是死物,你想这么想准要吃大亏!”   祝楚云吐吐舌头,嘻嘻笑道:“我就是说说罢了!”   高静轩道:“怜儿,你们这次收获不小,看来道儿真是运气过人!”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浮云山里有这么多宝贝,不过运气是最靠不住的,下次未必再有收获了。”   “那也未必没有。”高静轩微笑道:“好啦,你也回去歇着吧,我看你好像伤没好利落。”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朝易晓茹使了个眼色,她红着脸轻轻点头,随李慕禅一块儿离开了。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三女都摇摇头。   李慕禅进屋后,把易晓茹搂进怀里好一番怜爱,虽仅过了三天,可在李慕禅感觉里,好像有三年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是被雷击了一下,李慕禅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这险死还生,对于她们越发珍惜。   这一刻,他还格外相信另外两个世界的女人们,恨不得马上回去,可惜还没得到魔器。   他与易晓茹一番云雨之后,抚摸着她绸缎般的肌肤,想着谋夺魔器之法,自己如今修为暴涨一倍,不知道与唐天御对上,谁胜谁负。   看来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真能得到魔器的话,赶紧回去报了仇再说,报了仇,自己就完全的自由无忌了。   第二天,他离开隐宗,先回了紫裳宫,见过秦叶秋,将雪云果给她服下,然后又去了荆州城,给了秀秀一枚雪云果。   最后,他来到了龙山宗,要见柳碧云,但在山下通报时,却见守门的弟子吞吞吐吐,神情异样。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龙山,李慕禅皱眉看着两个宝蓝罗衫弟子:“碧云她到底怎么了?”   “李公子,这个……”两人迟疑着摇摇头:“咱们不能说的。”   “难道她出什么意外了?!”李慕禅沉下脸来。   两人只是摇头,别的不再说。   第108章 疗伤   李慕禅踏前一步,便要进去,两人忙往前一站挡住他:“李公子,请留步!”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不让我上去?”   “这个嘛……”两人为难的道:“李公子,你不能上去。”   “我想探望一下柳姑娘,不成?”李慕禅冷冷道。   两人摇头道:“李公子,咱们奉了上头的命令,你不能进去的。”   “谁下的令?!”李慕禅冷笑道。   两人都摇头不语,只是歉然的挡在道前,不让李慕禅通过。   李慕禅沉吟:“可是贵掌门下的令?”   两人摇头叹道:“李公子,实在对不住,咱们惹不起,只能奉命行事,若是把李公子你放上去了,咱们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是有意思!……好罢,那你们去跟柳姑娘通传一声,我要见一见她。”   “柳师姐不会见你的。”两人仍是摇头。   李慕禅沉下脸来:“那你们是逼我硬闯了!?”   两人道:“李公子,咱们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会闹得很难看,柳师姐也会很为难的!”   李慕禅皱眉道:“你们两个真是不痛快,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就是了!”   “这个……,咱们真不能说的。”两人苦笑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李慕禅沉声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她是受了伤吧?……谁伤的她?”   两人脸色微变,只是摇头,却不肯多说一句了。   李慕禅施展了他心通,两人的想法清晰呈现在他眼前,李慕禅皱眉道:“当下的武林,敢招惹你们龙山宗的不多,临海阁?!”   两人再次变了脸色,如见鬼一般看着他,却紧抿着嘴,不发一言,心下惊恐,万一师门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他们泄的密呢,那就麻烦大了!   李慕禅沉声哼道:“看来真是临海阁的人!”   “李公子还是请回吧!”两人几乎是恳求他。   若不是知道李慕禅的惊人武功,他们早就动手把人赶跑,不敢让他在山门前晃悠,万一被别人碰上,麻烦无穷。   李慕禅道:“劳烦你们上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来了!”   “李公子,咱们真不能通传的!”两人为难的道:“咱们说了,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李慕禅淡淡道:“那我只能得罪了!”   “那咱们就只能得罪了!”两人无奈的道,慢悠悠的拍向李慕禅胸口,毫无杀意,反而像是闹着玩。   李慕禅知道他们的心思,怕惹恼了自己挨打。   他摇摇头,双掌分别拍出,两人顿时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后昏迷过去,没受什么苦,但得一会儿才能醒。   ————   李慕禅再不理会其他,飘身往山上走,一口气到了最上头,来到柳碧云所在的屋子。   他一路畅通无阻,并非龙山宗再没有哨岗,他们见了李慕禅后,微笑点头,颇为友好。   李慕禅在龙山宗也是风云人物,尤其当初将赢得的洗髓丹毫不犹豫的赠给柳碧云,可谓豪气万千,他们自惭不如。   他们看李慕禅飘身上山,以为是下面放行的,所以没为难,让李慕禅畅通无阻的到了柳碧云屋前。   李慕禅敲一下房门,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进来!”   李慕禅皱着眉头推开房门,甫一踏入便有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子原本的幽香被刺鼻药味代替。   “谁呀?”柳碧云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慕禅一步踏进去,来到榻前,柳碧云正仰面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明眸黯淡无光。   原本象牙一般光洁的脸庞也黯淡,褪去了光泽,秀挺的鼻梁,饱满的樱唇,无一不透出一股楚楚动人。   看到李慕禅,她吃惊的道:“大哥?”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李慕禅沉下脸来,坐到榻前按住她,摸上她脉门,内息很快转了一圈,皱着眉头:“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服下了很妙的灵药,阻止了伤势恶化,但原本的伤很重,五脏六腑移位,还都有损失。   这显然是对方用高深的内力硬生生震的,用心险恶,是要取她性命的,一股怒气勃然而发,再难遏止。   他心中生出杀气,屋内温暖一下降低了几度。   “大哥,我要不紧的。”柳碧云忙道。   李慕禅哼一声:“怎么不通知我?”   柳碧云笑笑:“大哥,我真不要紧的。”   李慕禅道:“这么重的伤都不知会我一声,谁干的?”   “临海阁的高手。”柳碧云摇摇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临海阁这么阴险,手段这么下作!”   李慕禅皱眉道:“临海阁的哪一个?……我看这伤势,对方内力要高出你很多,临海阁哪有这般高手?”   自从柳碧云服了洗髓丹,她内力进境会很快,临海阁的高手虽不少,但想这般震伤她的,绝不是一般的高手。   “我也不认得。”柳碧云轻轻摇头:“是个老头。”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李慕禅皱眉问。   柳碧云道:“还有莫师兄,他的伤比我还重。”   李慕禅沉吟道:“他不要紧了吧?”   “还好有掌门的灵丹。”柳碧云点点头:“不然的话,咱们两个都没命了。”   李慕禅皱眉不语。   ————   他把柳碧云扶起来,然后坐到她背后,双掌按上去,开始替她疗伤,她虽服了灵药,但想恢复伤势,没有一个月功夫难愈。   柳碧云没有抵抗,盘膝坐好了,两人开始运功,约有一个时辰,一帮人匆匆过来,停在门外。   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柳碧云也如此,当一个黑衣少女轻轻推开门,看到两人的情形时,慢慢退了出去。   她来到屋外,朝众人摆摆手,慢慢退远了,才低声道:“李公子正替柳师姐疗伤呢,咱们别打扰!”   一个男弟子沉声道:“吴师姐,他硬闯上山,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龙山宗的威严何在?!”   “小李子,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滚蛋!”黑衣少女冷笑一声,摆摆手道:“都滚蛋吧,我守在这儿了!”   众人无奈的看看她,又看看柳碧云的屋子,慢慢离开了。   夜色上涌,明月高悬,李慕禅与柳碧云却仍没动静,好像睡过去了,黑衣少女一动不动的守在外面,手臂抱着剑。   直到黎明时,黑衣少女仍没离开,却一直好奇的看着屋内,李慕禅与柳碧云已经过了一夜了,仍没有动静。   据她所知,还没人能运功一夜的,这李公子果然厉害啊!   “吴师妹,进来吧。”柳碧云的声音悠悠传来。   黑衣少女飘身进了屋,看到柳碧云正坐在榻上看着自己,双眼炯炯,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一个人。   黑衣少女大喜过望:“柳师姐,你好啦!?”   柳碧云轻轻点头:“差不多了,吴师妹,多谢你啦!”   黑衣少女大咧咧的摆摆手:“师姐太客气啦,这有什么谢的,是我该做的嘛,李公子他……?”   “他太累了,要歇一歇。”柳碧云微笑,慢慢下了榻,与黑衣少女一块儿出了屋子,站到外面说话。   ————   “一夜的功夫,李公子就治好师姐你的伤啦?”黑衣少女仔细的打量着她,疑惑的道。   柳碧云微笑点点头,道:“不过累坏了他。”   “李公子真是……”黑衣少女摇头赞叹道:“师姐你真是好福气!”   柳碧云轻笑道:“吴师妹你这般善良,将来会比我更有福气的!”   “唉……”黑衣少女摇摇头道:“像李公子这般厉害的,天下又有几个呀,我看只有这一个,还被师姐你挑走了!”   柳碧云眉开眼笑,却嗔一句:“你这小丫头,净能胡说!”   黑衣少女好奇的道:“师姐,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遇上的,他怎么陷进来的?”   “小丫头,胡说什么呀!”柳碧云白她一眼道:“这只能说因缘巧合,是命运的安排,你将来就明白了!”   “……唉,我是甭想找到姐夫这样的人了!”黑衣少女无奈的叹口气:“我也想找一个大英雄呢!”   “你呀……”柳碧云摇头道:“你这么想的话,很难找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甭管其他的。”   “好吧。”黑衣少女点点头道:“我也知道这强求不得,不过看到那些不如自己的,恨得牙根痒痒,哪能喜欢起来呀!”   柳碧云轻轻点头,她有同感,看到不如自己的男人,她确实牙根痒痒,生不出爱意来。   两人低声说话功夫,李慕禅长长呼出一口气,她们清晰听到。   “师姐,他收功了吧?”黑衣少女忙道。   柳碧云点头,推门进了屋,李慕禅正睁开眼睛,双眼精芒闪过,很快收敛成平淡无奇。   “李大哥!”黑衣少女抱拳笑道:“真没想到李大哥这般厉害,一夜功夫就治好了柳师姐!”   李慕禅微笑,柳碧云无奈的道:“这是我的师妹吴静宜。”   李慕禅笑道:“吴姑娘,失礼了。”   “不会不会!”吴静宜忙摆手,笑道:“李大哥,你用的是什么功会,怎么这么厉害?”   据她所知,龙山宗可没这么厉害的心法,能将这么重的伤一下治好,简直神乎其神呢。   李慕禅微笑道:“法不传六耳,对不住啦。”   “这样呀。”吴静宜歪头道:“难道说一个名字也不成?”   李慕禅摇头,吴静宜无奈的道:“那好吧,李大哥,我可是帮了一个大忙,你打昏了下面的人,有人揪住不放呢!”   李慕禅蹙眉,淡淡笑一下。   吴静宜道:“我知道是小李子捣的鬼,日后会帮你收拾他的!”   李慕禅微笑道:“那就多谢吴姑娘了!”   “甭姑娘姑娘的叫了,太客气,就叫我静宜吧。”吴静宜笑道。   李慕禅看着这个自来熟的美貌少女,轻笑着点点头:“好吧,那就有劳你了,静宜!”   “包在我身上!”吴静宜拍拍高耸的胸脯:“包准他死去活来,不敢再找李大哥的麻烦!”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点点头。   ————   他对于这些人也挺头疼,因为是龙山宗弟子,不能太过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然柳碧云脸上不好看。   可他们实在太放肆,一点儿不知道收敛,非要找自己麻烦,像狗皮膏药一样,很是麻烦。   有吴静宜出面的话最好不过,不然柳碧云为难,又能出一口气。   “静宜,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李慕禅微笑着下了榻。   吴静宜道:“我练的是剑法!”   “剑法?”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那好得很,我也练剑,咱们切磋两手如何?”   “好啊好啊!”吴静宜冰雪聪明的,哪能不知道李慕禅这是投桃报李,是要指点自己剑法的。   她可是知道李慕禅剑法的厉害,一剑败尽了所有龙山宗弟子,无人能敌,能得她指点,比自己苦练,甚至比师父的指点强得多。   “大哥,你要不要再歇一歇?”柳碧云担心的看着他。   李慕禅摇头笑道:“活动一下筋骨更好,走吧!”   吴静宜迟疑的看看他:“李大哥真不要紧吗?……要不改天吧!”   李慕禅道:“来罢,我倒要瞧瞧静宜你的剑法到底如何!”   “好啊!”吴静宜娇笑一声道:“我一直专注于剑法,论内力,我不如柳师妹,拳脚功夫也不如,可论剑法,我可不怕她!”   “你就吹牛吧!”柳碧云没好气的道。   吴静宜笑道:“柳师姐,你敢说真能胜过我的剑法?”   柳碧云斜睨她一眼:“你也忒小认我啦!要不咱们先比一比?”   “好啊!”吴静宜不服气的道:“比就比,……不过你伤刚好,能动手吗?”   “我伤没好也能胜你!”柳碧云哼道。   “好好,那就来比比!”吴静宜娇笑道:“我倒要领教一下师姐的剑法!”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两女出屋,然后拉开架式,剑光闪动,打成了一团。   他看得出来,吴静宜剑法确实有几分火候,不过还是逊柳碧云一筹,剑光闪动,却攻不进柳碧云内圈,像隔靴搔痒。   柳碧云剑法精进了不少,看来洗髓丹确实不俗,妙用体现出来,不到一个月时间,剑法有脱胎换骨之精进。   吴静宜也吃了一惊,她看到的是柳碧云先前的剑法,哪知道柳碧云好像突然开窍了,剑法精进一大截,一下拉开了她。   第109章 授技   转眼过去百招,柳碧云忽然娇笑:“小心了!”   “叮……”吴静宜长剑脱手飞向李慕禅。   李慕禅抄手接住,笑道:“吴姑娘,剑法确实不错!”   吴静宜红着脸,过来接了长剑,不好意思的归了鞘:“没想到师姐的剑法这么厉害了,惭愧!”   李慕禅笑道:“你这般年纪有如此剑法,看来在剑术上天赋不俗。”   吴静宜道:“我比师姐差远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能比的,碧云她是服了洗髓丹的,你看看荆师兄的武功就知道了。”   吴静宜慢慢点头,笑道:“不管怎样,师姐剑法确实厉害,我自叹不如!”   柳碧云一直很安静,若有所思,犹沉浸在刚才的比试中,想着一招一式的得失,用得是否恰如其分,她服过洗髓丹后,不仅身体虚净,头脑也清明几分,格外的灵动。   她醒过神,听吴静宜这话微笑道:“难得吴师妹还会服输!”   吴静宜红着脸嗔道:“师姐——!”   柳碧云轻笑:“那还要跟大哥切磋么?”   “当然喽!”吴静宜毫不犹豫的道:“我想亲身领教一下李大哥的剑法!”   她只远远看过李慕禅的风姿,剑下无敌,当真是神采慑人,无人能及,此时有机会绝不会放过。   柳碧云轻笑一声,摇摇头,这个吴师妹素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平时谁也没放在眼里,就是对自己也没那么服气,因为她剑法天赋超群,傲笑同辈弟子,因为修为不足,不能侪身四杰之列,很是不忿的。   现在看来她还是不服气呢,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咱们切磋两招吧!”   “好嘞!”吴静宜兴奋的点头,拔剑出鞘直刺过来,同时娇叱:“看剑!”   李慕禅笑着轻踩一步,避过剑尖,随即腰间剑光一闪,剑尖已经搭在吴静宜喉咙前。   他轻轻收回剑:“吴师妹,你败了。”   吴静宜紧抿着嘴,娇嗔道:“不算,再来!”   李慕禅笑道:“好!”   吴静宜这次学了乖,不贸然上前,反而绕着李慕禅转,脚下越走越快,李慕禅则如盘蛇,以静制动。   吴静宜转了十几圈,越走越快,化为一道影子,看李慕禅仍没有破绽,无奈的娇叱:“看剑!”   “叮……”李慕禅一剑荡开她的长剑,直趋她喉咙,速度如电,她想退也来不及,因为脚下动作太快,惯性太大。   ————   李慕禅微笑收剑:“吴师妹,你又败了!”   吴静宜紧抿嘴,涨红着脸,李慕禅一看她模样,知道是个好胜心强的,笑道:“再来?”   “好!”吴静宜恨恨道。   她这一次又学了乖,知道在李慕禅跟前快剑没用,于是缓缓刺出一剑,慢如龟爬。   剑虽慢,势却强,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凝到这一剑中。   李慕禅微眯一下眼睛,仅凭这一剑就能看出,这吴静宜算是登堂入室了,摸到剑法奥妙,如此年纪实在难得!   他顿生爱才之意,笑着缓缓刺出一剑,两剑都缓慢如龟,将要撞上之际,吴静宜一抖手腕,“嗡……”剑花数朵平空生出,笼罩李慕禅上半身大穴。   李慕禅微笑,剑尖化为一点寒星穿过剑花,瞬间落在她喉咙前,微笑道:“吴师妹,你又败了!”   吴静宜还剑归鞘,愤然道:“果然好剑法!”   李慕禅微笑:“吴师妹,说句实话,你剑法已经不错了,可惜还缺一点儿神韵。”   “神韵?”吴静宜顾不得生闷气,忙瞪大眼睛。   她在剑术上极有天赋,也与她对剑法的喜爱有关,她对剑术当真是痴迷不已,一练剑就废寝忘食。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话了。   吴静宜心如猫挠,忙不迭的上前,陪着笑道:“李大哥,说说嘛,稍微说两句,怎么样?”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   吴静宜忙道:“我明天就去教训他们,一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再不敢使坏,好不好?”   李慕禅呵呵笑道:“这不好吧……?”   吴静宜牙根紧咬着,却用力的挤着笑:“他们竟敢对李大哥你不敬,罪该万死,不过念在同门之谊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行啦,大哥——!”看心高气傲,向来不理人的吴师妹被逼成这样,柳碧云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好吧,既如此,那我就传你两招剑法吧!”   “好啊好啊!”吴静宜顿时双眼放光,眉开眼笑。   她对李慕禅的剑法五体投地,这些日子一直在回想着他动手的招数,仔细揣摩,觉得收获极大,一直找机会要亲身领教,获益更大,所以一直在关注着柳碧云。   一听李慕禅来了,她忙不迭的跑过来,看到他们在疗伤,也充作护法,不眠不休的站了一夜,一切种种都是为了剑法。   如今,一听李慕禅要传自己两招,当真喜从天降,欢喜得要炸开了。   ————   李慕禅微笑道:“我演练三遍,你能记住多少算多少!”   “好!”吴静宜忙不迭点头,明眸光芒宛如实质,紧紧盯着他,唯恐漏过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   李慕禅拔剑出鞘,缓缓演练了三式剑法,这三式剑法都简单得很,与他们所练的基本剑法很相似。   吴静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不因这三招剑法简单而轻视,全神贯注,体会其精妙,并将其记住。   李慕禅演练得很慢,但招式简单得很,一遍演练过后,直接开始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转眼功夫演练完了三遍。   李慕禅收剑微笑:“怎样?”   吴静宜阖上眼帘一动不动,柳碧云抿嘴笑道:“大哥,你拿这个糊弄人家小姑娘,可不地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碧云,你剑法天赋不如她,还是练拳脚功夫吧。”   柳碧云白他一眼,这话太伤人自尊。   李慕禅笑道:“我这三式看着简单,却是化繁为简,绚烂归于平淡,你瞧瞧吴师妹。”   柳碧云哼一声道:“吴师妹就是个剑痴,她不管什么剑法,都会很认真的,即使是简单的招数!”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哦——?”   “你打的什么主意?!”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道:“总不能让人家白做事,不表示一下谢意怎成?”   “你是要对付师弟他们?”柳碧云道。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得治!”   柳碧云道:“他们平常顺惯了的,胆子是大一些,不过没什么恶意的,你甭跟他们一般计较就是了!”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若真跟他们计较,早就出手,治得他们哭爹喊娘了。”   柳碧云抿嘴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大哥甭跟他们一般计较!”   李慕禅道:“我懒得动手,就让吴师妹代劳罢。”   “这还不是一样?”柳碧云没好气的道:“吴师妹下手更狠,而且她也没轻没重的,万一闹出个好歹,你怎能心安?”   李慕禅笑道:“毕竟是同门,她不会太过份的,……嘘,咱们甭打扰她了,走吧。”   柳碧云看一眼闭着眼睛,手脚轻动的吴静宜,轻轻点头。   ————   “这是什么呀?”柳碧云好奇的看着李慕禅手上的雪云果,疑惑的打量着他,沉吟道:“大哥从何处得来?”   李慕禅微笑摇头:“甭问这么多了,吃了它。”   “那你先说她是什么。”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还怕我毒你?”   “大哥——!”柳碧云嗔道。   李慕禅道:“那还不快吃了!”   柳碧云无奈的接过雪云果,轻轻一咬,一破之后,马上化为一股清香钻进了肚子里,然后五脏六腑好像都变得清虚澄彻。   李慕禅微笑看着她吃下,点点头:“好啦,这次过来,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样,可有那伤人之人的物件?”   “大哥要做什么?”柳碧云问。   李慕禅笑了笑:“我想看看这家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伤你!”   “交给宗里吧!”柳碧云忙摇头。   那老头的修为高得可怕,她实在不放心李慕禅去,虽说李慕禅修为高深,现在好像更加深不可测,可也未必是那老儿的对手。   李慕禅道:“你们宗门能对付得了他?”   “那是自然!”柳碧云傲然道:“咱们宗内有祖师坐镇,那人再厉害,也敌不住师祖们!”   李慕禅心下一动,微笑道:“你那些祖师们动手了吧?”   “嗯,已经去了!”柳碧云轻轻点头,笑道:“现在说不定已经得手了,杀了那老儿!”   李慕禅笑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等等看,要是你们祖师们没灭了他,我再动手!”   “大哥你好大的口气!”柳碧云轻笑一声,摇头道:“祖师们都杀不了他,你能杀得了?”   李慕禅笑道:“你也忒小瞧我啦,我修为比不过他,未必杀不了他!”   “唔……,忘了大哥的剑法了!”柳碧云轻笑。   她忽然一怔,脸红了一下,忙道:“大哥,我去一下!”   李慕禅知道是雪云果发作了,摆摆手:“去吧。”   看着柳碧云一溜烟儿离开,李慕禅出了屋,来到吴静宜身边,吴静宜已经摆开架式,正在缓缓的练那三招剑法。   看李慕禅过来,她抿嘴笑道:“李大哥,真是好剑法!”   李慕禅笑眯眯道:“不觉得我糊弄你?”   “这般厉害的剑法我可没见过!”吴静宜眉开眼笑。   李慕禅道:“慢慢来罢,随着你见识增长,这三招剑法的威力会越来越强的,不能急。”   “嗯。”吴静宜用力点头。   ————   受雪云果的影响,柳碧云一直没能消停,雪云果是清理身体的,伐毛洗髓,虽说柳碧云曾服过洗髓丹,毕竟是后天之物,比起雪云果这先天之灵物,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故雪云果吃下手,她身体再次排浊涤清,毛孔渗出丝丝黑汗,肚内轰鸣,开始造反。   为了不在李慕禅面前失了形象,柳碧云将他安排在一间小院,是专门给贵客居住的。   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夜色已深,李慕禅从榻上坐起来,蓦地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神机阁。   乍一出现在神机阁,李慕禅马上打开虚空之眼,顿时感觉到了两股气息,比起当初的浩荡如山,这两股气息微弱了许多。   李慕禅随即明白不是这气息弱了,而是自己强了,吃过雪云果,再经受雷击之后,他不论内力修为还是精神修为,都是倍增,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他微微一笑,再次施展了敛匿气息的功夫,整个人完全变成一块儿木头,与周围融成一体,难分彼此。   换成没受雷击之前,李慕禅精神不够强横,逃避不了两老者的感应,如今不同了,两老者再感觉不到敛匿气息的他。   李慕禅静静站了一会儿,没急着动,先与周围完全融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才一闪进了神机阁内,出现在一个书架前。   他在书架前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刻钟,仿佛与书架融为一体,片刻后,他蓦地一下消失。   回到屋里的榻上,李慕禅盘膝坐着,若有所思。   他今天要是一个忍不住动了秘笈,那必然惊动两老者,他要动手之际忽然生出莫名的感应,知道不妥,所以才断然收手。   这秘笈上必有什么机关,隐匿了气息也没用,一动了秘笈,两老者马上会有感应,打草惊蛇,想再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李慕禅怀疑,这架子上的秘笈可能也不是真的了,他们不可能不防备有人闯进神机阁。   李慕禅暗忖,换了自己的话,想保护好秘笈,一定不会轻易的放在那里,而且不会放在一起。   李慕禅坐在榻上摇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想得到三十六艺可没那么容易啊,说不定要另想他法了。   ————   第二天,李慕禅便跟柳碧云告辞。   柳碧云也没多留,知道他有轻功卓绝,想来便能来。   临别之际,她依依送李慕禅到了宗门口,不舍的望着他,恨不得他一直呆在山上陪着自己。   清风徐徐,拂动两人的衣衫,李慕禅微笑道:“行了碧云,又不是见不着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柳碧云道:“大哥,我已经查到了,这是雪云果,是不是?”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大宗门,还真有见多识广,认得这个的!”   “大哥你从哪里得来的?”柳碧云好奇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你就别问了。”   “大哥,这雪云果太珍贵了……”柳碧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般恩情真不知如何报答。   李慕禅道:“再珍贵也是给人吃的,你现在觉得如何?”   “好像修为增了一截!”柳碧云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增了一些,不过想发挥效力,这一阵子要苦练了,越是苦练越能催发药效。”   “我明白的。”柳碧云轻轻点头道:“大哥,你多过来看看我。”   李慕禅笑着答应:“好,我过几天就过来一趟!”   柳碧云道:“上一次差点儿见不着你了,我很后悔没召你过来,可那时候有师兄还有师父在……”   李慕禅点点头,笑了笑:“碧云,放心吧,我不会对龙山宗如何的。”   柳碧云叹口气点点头,却没多说。   她是聪明绝顶的女人,又与李慕禅相知甚深,知道他心高气傲,对龙山宗一定极反感的,即使要和解也是忍辱负重,绝不会饶了龙山宗。   而且她也不想让宗门的人知道李慕禅的本事,所以当时宁肯受了重伤,有性命之危,也没捏碎玉佩。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温声道:“放心吧碧云,不会让你为难的!”   “但愿大哥你能做得到。”柳碧云叹口气。   李慕禅笑笑,知道多说无益,他若对龙山宗不利的话,不会用李观海这个身份,不让她为难。   不过龙山宗毕竟没杀紫裳宫的人,虽有强压之意,仍不是不可解的仇恨,他只是使使坏,也没打算杀人。   两人正说话功夫,忽然飘飘来一人,远远地叫道:“李兄,宗主有请!”   李慕禅扭头一瞧,是曾经见过的王汉阳,笑了笑:“王兄,宗主怎会见我这一个小人物?”   “这就不知了,李兄上了山怎也不见我便匆匆而去?”王汉阳呵呵笑道。   李慕禅摇头道:“还有事在身,不过顺便过来瞧瞧。”   “放心吧,柳师妹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王汉阳呵呵笑道。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越是你们这般大宗派,越是危险,树大招风呐,我还真不放心!”   “柳师妹吃过洗髓丹,修为噌噌的涨,哪有什么危险!”王汉阳笑道。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这一次呢?”   “呵呵,这一次是意外,谁想到临海阁这般无耻!”王汉阳忙摆手道:“不会有下一次了,咱们祖师们已经去杀那人了!”   李慕禅哼一声:“人家既然干出这事,难道一点儿没防备?”   “他们防备也没用!”王汉阳呵呵笑道:“必死无疑,你就瞧好吧!……瞧我,忘了正事,宗主正等着呢!”   李慕禅看一眼柳碧云,柳碧云道:“宗主召见,不见不好的。”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既然如此,那就见见吧!”   王汉阳笑道:“请——!”   三人飘飘上山,很快来到一座大殿前,李慕禅一直疑惑着,他来过龙山宗,龙山宗的宗主却没有见自己的意思,显得很神秘,这回倒要见一见真面目。   第110章 逼迫   大殿前站了四个青衫男子,个个劲装,精神抖擞,五官看着不显眼,却英气逼人,显出不俗的修为。   李慕禅打量一眼四人,龙山宗确实不俗,看这守门的四个弟子,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放到武林中都是高手。   四人面对他们,仅看一眼他,便望向柳碧云,柳碧云道:“孟师弟,宗主在里面吗?”   “是,柳师姐,宗主在呢。”身形最高大的青年点头笑道:“柳师姐要见宗主吗?”   柳碧云道:“去通禀一声吧,李观海到了。”   “是。”高大青年扫一眼李慕禅,目光冷冷的,很不友好。   李慕禅笑道:“碧云,看来我真成公敌了,他们一定在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柳碧云抿嘴笑道:“大哥跟他们一般见识做甚,稍等一会儿。”   她生怕李慕禅因为怠慢而生气,不想他受一点儿委屈。   李慕禅道:“就看吴师妹的了,王兄弟,你们这一阵子没什么行动吧,对紫裳宫?”   王汉阳摇头笑道:“这一阵子挺闲的,紫裳宫机灵,躲得远远的,咱们找不到,索性也不理会了。”   李慕禅笑道:“那你们就这么放手,不理他们了?”   “算啦,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吓唬一下就算了。”王汉阳笑道:“他们识趣,咱们也不逼人太甚!”   李慕禅呵呵笑着摇头:“这真不像你们龙山宗的作风!”   “李兄,你对咱们龙山宗也误会了,咱们看着严厉,其实行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只不过大伙都以讹传讹,好像咱们龙山宗多霸道似的!”王汉阳笑道:“这也是咱们想给大伙的印象。”   李慕禅道:“是啊,不威不立,明白的。”   “李公子,宗主有请!”高大青年出来,抱拳恭声道。   李慕禅轻颔首:“那好,咱们进去吧。”   高大青年歉然望向柳碧云:“柳师姐,宗主只请李公子进去。”   柳碧云蹙眉看一眼大殿,轻轻点头:“大哥,小心说话。”   “行啦,我明白的,走啦。”李慕禅摆摆手,笑着跨进了大殿。   甫一踏进大殿,李慕禅便觉察一股浩荡的力量扑面而来,像一座山般压下来,宛如实质。   李慕禅眉头一挑,脚下斜踩一步,顿时卸去了浩荡的力量,他现在驭劲之法登峰造极,尤其自上一次雷击,他更上一层楼,心动意到劲化,达到神乎其神的地步。   ————   大殿里端坐一人,青衫宽大,削瘦而高挑,相貌平平,大眼睛上面发肿,下面有松驰的眼袋,但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他静静坐着,打量着李慕禅,宽大的青衫看上去有几分书生的儒雅。   李慕禅抱拳微笑:“青梅李观海见过王宗主!”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龙山宗的宗主王度离了,乃是赫赫有名的大高手,号称神掌无敌。   看他的模样真不像是顶尖高手,瘦瘦弱弱的身形,若说他是剑术高手,倒有几分可信,像是会舞剑的书生。   王度离微笑着站起来,伸伸手:“李公子,有失远迎了,请坐吧。”   李慕禅扫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两边的屏风上,上面画着山水的屏风很素雅,后面藏着的两人却修为惊人。   王度离笑道:“本座真没想到,这天下武林竟出了李公子这般奇才,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真是惊才绝艳!”   李慕禅摇摇头道:“宗主过奖了,我这修为虽高,却算不得顶尖,比起屏风后面这两位前辈差得远呐!”   “李公子何必客气!”王度离摇头笑道:“你能发现我两位护法,修为确实不一般,本座很佩服!”   李慕禅笑道:“多谢宗主!……不知宗主相召,有何要事?”   王度离微笑道:“上一次你来山上,本座闭关,未能见上一面,这次听说你来了,本座只能打扰了。”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有何可看。”   “凡夫俗子可拐不跑咱们的宗门之花!”王度离呵呵笑道:“碧云这丫头我知道,跟她师父一个脾气,眼高于顶,从不把同辈人看在眼里的,我跟她师父一直发愁,将来怎能找一个如意郎君,没想到碰上了你,真是天作之合!”   李慕禅道:“是我的运气吧,偶然碰上,顺手帮了忙,所以占了大便宜,论人才着实配不上她。”   “你是救了她的命的。”王度离呵呵笑道:“英雄救美对咱们男人来说最好不过,最容易夺女人芳心的!”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王度离道:“不过你想娶咱们碧云可没那么容易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这为时过早吧?”   “不早了!”王度离摆摆手道:“你们的事在咱们宗内闹得沸沸扬扬,小家伙们个个心愤难平,恨不得要杀了你,依我看,为了宗门的安宁,你们还是早早把事办了吧!”   “什么事?”李慕禅疑惑道:“成亲?”   “正是!”王度离忙点头,呵呵笑道:“反正早晚要办的,晚不如早,也让大伙死了心,免得他们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耽搁了练功!”   李慕禅默然不语,似在沉吟。   ————   “怎么,你不想成亲?”王度离皱眉瞪着他,顿时一股气势扑面压来,宛如一只猛虎扑过来。   李慕禅心下凛然,不愧是一宗之主,论修为的话,王度离与唐天御不分上下,而且精神强悍。   这种人很难震响其心神,意志坚定,斗志顽强,即使处于下风或者情形不妙,他们也不会动摇,不会慌乱。   李慕禅沉吟道:“倒不是不想成亲,不过我觉得时机不成熟,瓜熟蒂落,总要顺其自然,否则的话,太急了反而成夹生饭。”   “你们现在还不算瓜熟蒂落?!”王度离瞪大眼睛:“我说李公子,你们难不成还会分手?”   李慕禅道:“万一相处下来真不合适的话……”   “胡闹!”王度离沉喝一声,顿时空气一滞。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男女之情很难说得清的,况且一旦成了亲,那就是两回事了!”   “好个臭小子,看来你心术不正呐!”王度离收起笑容,冷冷道:“与碧云相处,却没想过成亲,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误会了,咱们当然要成亲,不过不能急,需要等一阵子的。”   王度离摆摆手道:“你是不急,可要想一想碧云,丫头跟着你,没名没份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慕禅道:“那依宗主的意思,何时成亲为好?”   “依我看就一个月后吧!”王度离道。   李慕禅苦笑摇头道:“不太可能。”   王度离的脸顿时一沉:“怎么不可能?”   李慕禅道:“我还有俗事缠身,抽不开身,宗主放心吧,我绝不会负碧云的,不过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还是咱们自己做主吧!”   “咦,你好大的胆子!”王度离瞪大眼睛,打量着他:“好像你一点儿不怕我啊!”   李慕禅微笑道:“宗主想必是讲理之人,我没做亏心事,何怕之有?”   “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武功好,所以有恃无恐吧!”王度离哼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宗主误会了。”   王度离打量着他,目光如电,像能穿透他心底一般,打量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道:“李公子,你想娶碧云,得答应一个条件!”   李慕禅点点头:“宗主请说。”   王度离道:“你娶碧云的话,要加入咱们龙山宗!”   李慕禅皱眉:“加入龙山宗?”   “怎么,你不愿意?!”王度离又沉下脸来。   ————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道:“我山野之人,平常逍遥惯了的,实在受不得这个束缚,一旦加了贵宗,难免会违反宗规,还是算了吧!”   “哼!”王度离沉声道:“不加入咱们龙山宗,那甭想娶碧云,这没什么可商量的!”   李慕禅皱眉道:“宗主,难不成所有的弟子家人,都是宗门弟子?”   “不错!”王度离缓缓点头道:“唯有加入宗门,才能受宗门束缚,不至于做出什么憾事!”   李慕禅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这一招是为了应对敌人的暗算,是怕他们从家人入手。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家人子弟很难管束,龙山宗倒是省事,直接釜底抽薪,全成了龙山宗弟子,以宗规约束之。   李慕禅皱眉道:“我若不加入贵宗呢?”   “那你就不能娶碧云!”王度离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一下,道:“我若不娶碧云的话,你们龙山宗要杀我,是不是?”   “你负了碧云,咱们岂能饶你?”王度离淡淡道。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果然不愧是龙山宗,霸气!”   “李公子,你可想好了?”王度离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真不准备加入咱们龙山宗?”   李慕禅笑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容我想想!”   王度离道:“李公子,你修为是强,可独木难成林,再强毕竟只一个人,别人顾忌很少,一个人打不过你多几个人,猛虎还怕群狼呢!……加入咱们龙山宗则不同,人多势众,没人敢欺负你!”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这确实如此!”   王度离道:“碧云是个好姑娘,你不想她伤心难过吧?”   李慕禅叹口气:“这次怕是碧云为难了!”   “李公子,令师究竟何人?”王度离肃然问道。   李慕禅道:“先师名号不显,他也不让我说出去。”   “说来听听也无妨,不是外人。”王度离微笑道:“将来咱们定是一家人的。”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宗主是笃定我会答应的。”   “这般好事岂能不答应?”王度离微笑:“令师究竟何方神圣,能教出如此人物来,当真令人佩服!”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家师抱残山人!”   “抱残山人……”王度离想了想,摇摇头,确实没听说过。   ————   他看看李慕禅,不像是编造的,说的应该是真话,他有一双鹰眼,能看透人心,看出李慕禅没撒谎。   不过这抱残山人还真没听说过,看来真是一个隐士,修为惊人却默默无闻,委实令人赞叹。   他虽没见过这抱残山人,但通过李慕禅的修为可看出来,名师出高徒,他的修为差不到哪里去。   李慕禅道:“宗主,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若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你要想多久?”王度离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我下次再来,一定给宗主答复!”   “……好!”王度离想一下,缓缓点头。   李慕禅想走,忽然又坐下,皱眉道:“宗主,上一次伤碧云的人可找到了?”   “嗯,临海阁的姜成,一个成了精的人物。”王度离点点头。   李慕禅道:“可曾杀了他?”   “已经派人过去了。”王度离微笑道:“定要取了他性命!”   李慕禅道:“这次你们龙山宗四杰差点儿被人连窝端了,实在太险了,看来你们龙山宗顺风顺水惯了!”   王度离摇头道:“这种事不该发生,所以姜成必死!”   李慕禅笑了一下:“真杀得掉他?”   王度离傲然哼道:“我请两位师祖出马,定当手起头落!”   李慕禅道:“那我就等宗主的好消息,若宗主收拾不了他,交给我吧!”   “李公子你修为虽强,可比他还是差一点儿的。”王度离摇头道:“况且他活得成精了,你经验差得太多。”   李慕禅微笑:“这些就不必宗主操心了。”   王度离没好气的道:“哼,你是碧云的心上人,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碧云交待!”   李慕禅沉吟一下,微笑道:“不知碧云与宗主的关系是……?”   “我是她师公!”王度离沉声道。   李慕禅怔了怔,这个倒真不知道也没想到,原本柳碧云的师父是王度离的老婆,还真是一家人,怪不得他堂堂宗主管这件事儿。   李慕禅道:“怪不得呢……!”   “宗主!”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怎么回事?!”王度离沉声道。   “宗主,两位老祖宗回来了!”外面的声音传来。   “请两位老祖宗过来!”王度离沉声道。   ————   脚步声响起,然后进来两个灰衣老者,都是须眉皆白,鹤发童颜,脸色红润如婴儿,没有一丝皱眉。   李慕禅看了一眼,认出这两人的气息来,却是神机阁的四人其二。   “周师祖,杨师祖!”王度离起身离座,抱拳见礼。   两老者摆摆手,圆脸庞的老者苦笑:“宗主,这次咱们没脸回来见人了!”   “怎么?”王度离吃一惊,打量两人一眼:“两位师祖受伤了?”   “唉……”两老者都摇摇头,面露苦笑。   李慕禅忙道:“宗主,要不我先回避一下吧!”   “不必!”王度离摆一下手:“你也不算外人了,听听无妨!”   “宗主,这小家伙是……?”圆脸老者打量一眼李慕禅,皱眉道:“好厉害的修为!”   王度离笑道:“周师祖,他是碧云丫头看中的人。”   “碧云小丫头?”姓周的老者打量着李慕禅,点点头:“小丫头果然福气不薄,找到心上人了,难得难得!”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两位前辈。”   “不必客气。”圆脸老者笑眯眯的摆摆手:“小家伙年纪不大,修为不浅呐,老夫与你一比,都活在狗肚子上了!”   李慕禅微笑:“前辈客气了。”   “你这一身修为不逊于咱们了!”圆脸老者叹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宗主,这可是人才呀,不能错过!”   王度离笑道:“我正让他加入咱们宗门呢!”   “嗯,这等人才应该入咱们宗里。”圆脸老者点点头,深以为然:“搜罗天下英才尽入宗门,才是兴旺之道!”   “行啦,赶紧说正事!”一旁的削瘦老者冷冷道。   “呵呵……,好吧好吧,不正想说嘛!”圆脸老者笑道:“宗主,咱们这次栽了!”   “没杀得了他?”王度离舒一口气,这周师祖一直夹缠不清的,跟他说话很吃力。   “嗯,不但没杀得了他,还差点儿被他收拾了!”圆脸老者恨恨道:“奶奶的,没想到这老小子把剑法练到这般境界!”   “两位师祖没受伤吧?”王度离忙道。   “咱们死不了!”圆脸老者摆摆手,哼道:“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怎么忽然开窍了,修为没什么变化,剑法却厉害!”   “总之咱们没杀得了人!”削瘦老者沉声道:“要杀他,老五老六也得动手才行!”   “四位师祖一块儿动手?”王度离皱眉。   圆脸老者无奈的叹口气:“不一起动,杀不死他!”   “这姜成有如此厉害?”王度离皱眉沉吟。   圆脸老者叹道:“我也没想到,咱们都没想到,当年他还是个笨蛋呢,没想到练成这般厉害的剑法!”   “他的剑法确实厉害!”削瘦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轻咳一声,抬一下手:“两位前辈,宗主,不如我来试试吧!”   “你——?”圆脸老者一怔,摆摆手:“小家伙,你虽说修为深,可你才动过多少次手,不成不成!”   李慕禅微笑:“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   “好啊,那你先打败了咱们!”圆脸老者没好气的道:“打败了咱们,去找姓姜的才不会送命!”   第111章 流光   李慕禅微笑道:“那小子便得罪了!”   “哟,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真要跟咱们动手?”圆脸老者讶然望着他,上下打量他,好像在看一个奇怪的东西。   李慕禅笑道:“周前辈不敢么?”   “小家伙还使激将计!”圆脸老者摆摆手,没好气的道:“罢了,你既然说这话,显然也有几分把握的,那咱们就试试!”   李慕禅微笑点头,朝王度离望去:“宗主,我听说过,龙山宗有四大高手坐镇,所以无人敢犯!”   “嗯,你明白就好!”王度离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李慕禅微笑:“我知道,为了安全,宗主绝不会让四大高手一块儿离开宗门,去追杀那姜成!”   “……不错!”王度离沉吟一下,慢慢点头:“说罢,到底想说什么!”   李慕禅仍是满脸的微笑:“我想跟宗主做一笔交易!”   圆脸老者兴致盎然的打量着李慕禅,呵呵笑道:“你这小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跟宗主做交易!”   李慕禅笑道:“宗主可做这笔交易?”   “先说来听听。”王度离淡淡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李慕禅笑道:“我若杀了这姜成,碧云就嫁给我!”   “你们成亲就是了,何必这个!”王度离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不加入龙山宗!”   王度离皱眉盯着他看,深深看几眼,好像要看透李慕禅的心底,沉声道:“李公子,你为何对加入咱们如此反感?……莫不成你对咱们龙山宗有怨恨,或者看不惯?”   李慕禅摆手道:“宗主想多了,只是这件事太不好看,我加入龙山宗再娶碧云,好像是倒插门女婿一样,实在没脸见人!”   “嘿嘿,你还这么想!”王度离摇头失笑道:“你可知道,想当咱们龙山宗倒插门女婿的多不胜数!”   李慕禅摇头:“我可不想做这种人!……况且,先师有令,不能加入宗门,只能做一个闲云野鹤!”   “为何有这般命令?”王度离皱眉。   李慕禅微笑道:“可能师父看出我性子桀骜不驯,不能容于宗门吧,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这样的进了宗门,定会被逐出去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进去!”   “令师严重了!”王度离沉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家师天人之姿,绝不会说错的,我绝不能违了师父的命令,所以宗主,还请通融一二。”   ————   王度离默然不语。   李慕禅微笑转头道:“周前辈,请赐教!”   “小家伙,你倒是挺有骨气嘛!”圆脸老者笑眯眯的道:“傲骨峥峥呐,不肯加入咱们宗门,可惜可惜!”   李慕禅笑道:“前辈可想比试了?”   “好,你用什么?”圆脸老者哼道:“剑?”   李慕禅缓缓点头,慢慢拔剑出鞘,一柄寻常不过的青锋剑,但从剑出鞘之时,无形的力量从剑身上散发出来,令人窒息。   “咦,光这气势就是不凡呐!”圆脸老者赞叹一声,却没怎么在意,李慕禅若是与他拼内力,他可以有些头疼,老不以筋骨为能,他虽修为与李慕禅差不多,但这一把老骨头怎能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   可李慕禅如今要比剑法,剑法的修炼可是天长地久的事,刀法易成,剑法难练,想真正练好剑,没有数十年的苦功根本不成。   李慕禅年纪轻轻有这一般修为,在他们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奇遇,绝不是自己苦苦修炼得来。   修为深了,自然对别的也没那么热情,尤其是剑法,剑法最重要的是经验与火候,李慕禅这般年纪,就是每天打上一场,也是经验有限,怎能跟活过了三百岁的老家伙比?!   李慕禅微笑:“还请前辈赐教!”   “好啊,来罢!”圆脸老者招招手,笑道:“有什么狠招毒招,尽管使来,看看能不能奈何得我!”   他负手而立,这般一沉下脸来,气势顿时变得不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威严肃重。   李慕禅微笑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看剑!”   剑光一闪,李慕禅话音乍落,李慕禅的剑尖已经到他喉咙前,奇快无比,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叮……”一声脆响,圆脸老者屈指一弹,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李慕禅的剑尖。   剑身轻颤一下,李慕禅跟上去又是一刺。   “叮……”圆脸老者故伎重施,又是把剑尖弹开。   换了一个人的话,他这般深厚的修为,轻轻一弹指,足以将剑弹飞了,可李慕禅的修为与他差不多,虽觉得剑身传来的劲力不俗,却奈何不得他。   他轻轻一抖长剑,便能将其劲力化去,跟着化这股劲力为动力,再次刺出一剑,速度更快。   “叮……”又一声脆响,圆脸老者又弹剑尖。   他凭着超常的感应,总能在避无可避的情形下,准确的弹中剑尖,李慕禅暗自赞叹,不愧是人老成精,这是凭着感应弹中剑尖,靠他自己的眼力,绝来不及看准。   ————   李慕禅知道,这种奇异的感觉与他的直觉不同,是经历了无数次战斗所凝成的第六感。   圆脸老者凭着这超常的感应,总能找到剑尖位置,轻轻一指弹开,顺便变换招数,不让李慕禅剑尖找到。   可惜李慕禅的剑太快,每一次被弹开,都化弹劲儿为动力,剑速越来越快,就像滚下山的石头。   “叮叮叮叮……”仿佛一道乐曲在演奏,很是动听,但场中的其余两人都全无欣赏的兴致,反而紧盯着李慕禅与圆脸老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情景。   “没想到……”削瘦老者摇摇头,盯着李慕禅与圆脸老者,嘴里不闲着:“宗主,这等人才要小心呐!”   “小心什么?”王度离也盯着场中,嘴里轻声问。   “不要弄巧成拙!”削瘦老者沉声道:“我也看得出来此人心高气傲,绝不是甘于人下的!”   “也难怪他傲气,他这一身修为确实惊人!”王度离沉声道。   “嗯。”削瘦老者缓缓点头道:“对待这种人不能硬来,需要顺着毛捋,不然一个不好就会闹翻!”   王度离道:“想娶碧云,咱们宗门也不入,岂不是把碧云赶出宗门了?这种事我可不敢做!”   “你呀……,就是个没出息的!”削瘦老者毫不留情面的冷笑:“怕媳妇怕成那样,替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丢脸!”   王度离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杨师祖,我不是怕媳妇,只是她柔柔弱弱的,怎能欺负她?我可下不去手!”   “你呀,就是没用!”削瘦老者冷哼一声。   王度离苦笑道:“杨师祖,您看周师祖会不会败?”   削瘦老者皱眉道:“老三在苦苦支撑呢,想找到反击的机会,可惜这小家伙的剑法厉害,老三找不到机会!”   王度离惊诧的道:“李公子他剑法一招接一招,一招紧似一招,周师祖被压得抬不起头啊,真没想到他如此修为还有如此精妙剑法!……上次我听说过,他一剑败尽宗门所有青年弟子,当真是风头无两,可惜当时闭关没见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放心吧,你是说服不了加入龙山宗的!”削瘦老者摆手道:“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物,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那如何是好?”王度离皱眉。   削瘦老者叹道:“你也明白的,娶了碧云,就是半个宗门弟子,他再厉害也翻不过碧云的掌心,就像你跟你媳妇一样!”   ————   王度离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两声,忙道:“快看,分出胜负了!”   李慕禅的剑越来越快,剑光却越发收敛,看不出剑的影子了,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塞星在闪动。   李慕禅微笑着把剑尖抵在圆脸老者喉咙前:“周师祖,承让了!”   圆脸老者“呸”了一句,哼道:“说得好像我故意让你一般,我可恨不得把你收拾了!”   李慕禅微笑道:“周师祖还要再打吗?”   圆脸老者想了想,扭头道:“老四,你来试试吧!”   “我打不过他!”削瘦老者皱眉道。   圆脸老者笑道:“没试过怎知道!”   “他剑法太好,我不是对手!”削瘦老者哼道。   圆脸老者不停的招手:“来试试看嘛,我看你差不多,不必急着认输,太没前辈的风范了,是不是?”   削瘦老者被他说得下不来台,没好气的点头答应了,来到李慕禅跟前,沉声道:“小兄弟好厉害的剑法,学自何人?”   李慕禅微笑道:“家师山野之人,声名不显,说了前辈也不知道。”   “说来听听。”削瘦老者淡淡道。   李慕禅道:“抱残山人。”   削瘦老者想了想,看看圆脸老者,两人都想了好一番,最终摇摇头,好像真没听说过这人。   不过有如此厉害的剑法,怎能默默无闻?   李慕禅微笑道:“家师曾说他武功一世未显于世间,所以外人不知不识。”   “厉害啊!”削瘦老者赞叹道:“能耐得住寂寞,当真是奇人,佩服佩服!”   李慕禅微笑道:“杨前辈要试试手么?”   “好吧。”削瘦老者沉声点头,忽然一掌拍出,瞬间到了眼前。   李慕禅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在他掌心前,掌势再向前,则自动撞上剑尖,他只能无奈的变掌为指,轻轻一弹。   “叮……”削瘦老者弹中剑尖。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周前辈,这是什么神功?”   圆脸老者呵呵笑起来:“怎么样,流光指的威力还可以吧!”   李慕禅赞叹道:“好一个流光指!”   ————   “叮叮叮叮……”清脆声不绝于耳,是流光指弹中李慕禅的剑尖,手指总能弹中剑尖,准确无比,这流光指确实是一门绝学。   李慕禅赞叹之余,已经摸清了方脸老者的路数,只是为了不使他太难堪,所以多使了一些招数。   转眼时间百招过去,李慕禅剑势蓦地一变,陡然从繁复华丽变成了简单拙朴,平平淡淡不起眼。   削瘦老者的脸却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不过数招便被李慕禅指着喉咙,无可奈何的停手了。   李慕禅还剑归鞘,抱了抱拳:“承让了!”   “果然好剑法!”削瘦老者缓缓点头,赞叹一声:“依我看,你这剑法比姜成不差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般剑法竟然不比姜成差,却没胜过姜成,看来此人的剑法之强绝不容小觑啊!   李慕禅想到这里,微笑看着两人,又望向王度离:“宗主,两位前辈,我去会一会那临海阁的姜成,怎样?”   “好小子,你还要跟咱们两个战一场!”圆脸老者不服气的哼道。   李慕禅微笑:“那好啊,打一场!”   “行啦!”削瘦老者摆摆手,沉声道:“别胡闹了,咱们再加上他,差不多能成事!”   “那好吧!”圆脸老者不服气的瞪一眼李慕禅:“你要是能打得过咱们两个,老夫我就心服口服!”   李慕禅笑了笑:“小子可不敢如此放肆!……王宗主,我若能杀得掉姜成,把碧云嫁给我如何?”   “……好!”王度离沉吟一下,缓缓点头:“你若真能杀掉姜成,我便破例一次!”   “多谢宗主!”李慕禅大喜过望。   他本没抱什么希望,看来杨师祖的话管用呐。   圆脸老者道:“咱们快走,去收拾了姓姜的,每次一想到他,我就满肚子是气,非要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拔不如人,有什么恶气!”削瘦老者哼一声。   圆脸老者没好气的道:“老四,他说那些屁话你就一点儿不生气?”   “当狗叫就是了!”削瘦老者哼道,轻描淡写。   圆脸老者冷着脸哼道:“我可没这么宽心,这个仇一定要报!……小家伙,你要真杀了姓姜的,我就传你一门绝学!”   “周师祖!”王度离忙道。   圆脸老者白他一眼,哼道:“怎么,你要管我闲事?”   王度离无奈的道:“周师祖,他不是咱们宗内弟子,不能随意学咱们宗门武功的,对他有害无益!”   “我传他我自己的武功就是,不是宗门武学!”圆脸老者没好气的道:“我就把这流光指传给他!”   ————   李慕禅顿时微睁眼睛,流光指确实是一门精妙的指法,若不是流光指,凭两老者的武功可挡不住自己的剑法。   这流光指最大的作用是救命,往往下意识的施展,比自己想得更快,看圆脸老者与方脸老者的反应就知道了,若非流光指,他们绝挡不住自己的快剑。   王度离无奈的叹口气:“周师祖,这流光指虽说是您老得到的指法,可威力太大,泄露出去……”   “小子又不是外人,是碧云丫头的丈夫嘛!”圆脸老者没好气的道:“况且,这武功是我的,我传给谁还说得不算?”   “唉……,罢了,随周师祖吧!”王度离无奈的点点头。   圆脸老者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嘛,那么小气干嘛,反正只要帮我报了仇,我绝不会薄待他!”   他扭向李慕禅:“小子,想不想得到这流光指?”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如此精妙指法,我实在好奇,当然想得到!”   “那好,姜成一死,我就传给你!”圆脸老者哼一声。   削瘦老者哼道:“你既然想传,索性现在就传,不必等姜成死不死了,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救他一命!”   圆脸老者怔了一下,想了想,实在执拗不过削瘦老者,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就传给他!”   李慕禅忙推辞,圆脸老者没好气的道:“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赶紧学了,免得与姓姜的动手时受伤!”   李慕禅笑了一下,看他这架式确实不是试探,于是爽快的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生受了!”   “废话真多!”圆脸老者脾气有些暴躁。   李慕禅暗自好笑,看来他被这姜成气得够呛,为了杀他舍得付出大代价。   “仔细听着,我只解说两遍,学不会可不怪我!”圆脸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圆脸老者便开解讲起来,讲解得很详细,唯恐李慕禅学不会,与他所说的学不会不怪他截然不同。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一遍就记住,但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装作两遍还勉强记住。   于是圆脸老者说了第三遍,又第四遍,李慕禅实在不想听他唠叨,忙不迭的记住了,施展开来。   圆脸老者赞叹的点点头:“好小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好记忆,好悟性呐,真是气死人!”   “行啦老三,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讲这些做甚!”削瘦老者没好气的道:“咱们快走吧!”   “好嘞,走吧!”圆脸老者兴奋的点头,又歪头看看李慕禅:“小子,关键时候可不准拉稀!”   李慕禅笑道:“周老放心就是!”   他抱拳冲王度离笑道:“宗主,我先去一步!”   “好,有劳了!”王度离笑着点头。   三人飘身出了大殿,直接从后面的山崖飞出去,没让众人看到,王度离则出去见柳碧云,跟她撒了一句谎,说李慕禅先走了,没说他去杀姜成。   柳碧云有些担忧的打探,是不是两人翻了脸,王度离笑着摆摆手,让她放心,李观海是个好小伙,值得托付。   第112章 比剑   柳碧云听他这般说,一颗心顿时放下了,掌门是她师公,若不看好李观海,师父那关甭想过去。   师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与亲生母亲无异,她的话不能不听。   李慕禅与两老者飘飘而行,宛如三道影子掠过大地,开始时,两人还有考较的心思,越来越快,想看看李慕禅能不能跟上。   到后来,他们到了最快,看李慕禅云淡风轻的,毫无吃力之态,终于服气,他年纪轻轻,修为不比自己差,剑法更是远胜,当真是怪物。   “小家伙,你能知道咱们的名字了。”圆脸老者一边疾掠一边说道:“我叫周怀仁,他叫杨夜思。”   李慕禅笑着抱抱拳,眼前景物化为一片模糊光影,流光般飞逝,圆脸老者道:“李小子,你怎得这一身修为的,不是自己苦练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家师临终所赠。”   “令师厉害啊!”周怀仁赞叹。   将自身修为灌注别人体内,造就出一位高手,这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不是现实。   内力乃精气所化,每个人身体不同,修炼的内力也不同,练同一种心法的两人,内力也不一样。   别人内力进入自己身体,会本能的抗拒与消融,需要最关键的一步,转化为自己的内力。   在这个过程中,再深厚的内力也经不起消耗,最终能被吸纳,留得住的内力十不存一。   更关键的是经脉与丹田,刚开始修炼时,修为会进步很快,因为经脉与丹田很宽裕,只管修炼产生内力就是。   可到一定阶段,经脉与丹田不够宽阔,限制修为,这时心法的好坏起决定作用,高明的心法修炼的内力精纯,能滋润扩充经脉与丹田,一般的心法却不成,修炼起来缓慢无比。   一下灌入太多内力不但无益,反而会损身体,就像湖水一样,再多的水也没用,会溢出去。   所以内力修炼是时间的积累,别无他法,即使能暴涨内力,也是在开始阶段,经脉与穴道宽裕时,过了这个阶段,内力再多也容不了。   可这个阶段都不是什么高手,所以用灌顶法弄不出高手来,只能在开始阶段取个巧,练武之人的根基极关键,根基不打牢,将来必吃苦头。   李慕禅微笑道:“两位前辈长寿,我才真正羡慕呢。”   “呵呵……”两人笑起来。   周怀仁得意的道:“小家伙,你要是进了咱们龙山宗,成为嫡传弟子,也能练咱们的心法,自然会长寿!”   李慕禅微笑:“两位前辈长寿是因为心法缘故?”   “那是当然!”周怀仁得意的道:“咱们龙山宗武学可不一般,是武命双修的绝学!”   李慕禅点点头。   “怎么样,动心了吧?”周怀仁笑道:“武功再强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个都死了?”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这是比谁活得久啊。   ————   三人速度奇快,从龙山宗到临海阁,不过花了三天的功夫,李慕禅偶尔在歇息时,回一趟隐宗,跟易晓茹交待一声要闭关。   第四天清晨,他们到了海边一座小城,李慕禅这才知道,临海阁竟然位于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里。   他一直以为临海阁在海里某一处小岛上,或者是海边一座大城市里,甚至是在深山老林里,绝没想到是在这么一处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小城。   三人进了城后,李慕禅道:“周前辈,杨前辈,咱们直接找上去?”   “不用。”周怀仁得意的道:“咱们一出现,那家伙自然会找上门来!”   杨夜思道:“这里是临海阁的老巢,耳目通灵,咱们一进城他们就知道了,那老家伙一定会找来!”   李慕禅缓缓点头,三人来到一座酒楼,在窗口位置坐了,叫了酒菜,然后一边欣赏街景,一边等临海阁的人。   李慕禅道:“这座小城很宁静,我很喜欢。”   “临海阁有几分本事,看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杨夜思沉声道。   李慕禅打量了一会,沉吟道:“好像没武林中人?”   “不错。”杨夜思沉声道:“这里是禁止武林中人进入的。”   “嗯——?”李慕禅讶然。   杨夜思摇头哼一声:“这是把水抽干了,不让鱼混进来,临海阁这手法很歹毒!”   “不少家伙栽在这里。”周怀仁摇摇头道:“临海阁也有一件魔器,一旦修炼了内力的进了城,临海阁必有感应,会揪出来。”   李慕禅道:“要是有武林中人进来呢?”   周怀仁撇撇嘴:“轻则驱逐出去,重则废了武功,甚至直接灭杀,说咱们龙山宗霸道,我看他们临海阁比咱们更甚,不过他们低调,名声不显罢了,是扮猪吃老虎!”   李慕禅慢慢点头道:“这法子挺妙的!”   杨夜思冷笑:“这座春秋城固若金汤,临海阁一直很安稳。”   周怀仁不屑的道:“临海阁这帮家伙纯粹是胆小鬼,没什么大出息!”   李慕禅笑了笑,同意这说法。   ————   “谁是胆小鬼啊?”楼梯口传来一声冷哼,一个葛衣老者缓缓走上来,身形魁梧,脸庞方正,透着一股忠厚。   李慕禅皱眉,这就是那姜成了,修为深厚,精神强横,更关键的身上透着莫名的煞气,手上的性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嘿,姓姜的,你来得倒快!”周怀仁撇撇嘴,不屑的道:“你来做甚?”   姜成冷笑:“周怀仁,这话我要问你,你们又来做甚,是送死?”   周怀仁呵呵笑道:“姓姜的,这次死的是你,咱们找来了帮手,一起把你收拾了!”   姜成斜睨着他,摇摇头,转身杨夜思:“老杨,你们要来找回场子?……我都说了,上次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值得你们三番五次的找麻烦!”   杨夜思淡淡道:“姜成,别弄错了,上一次是帮小辈们找回来,这一次嘛,是替咱们。”   姜成哼道:“我当时就不该心软,直接拍死他们也没这么多麻烦事!”   “哼,你敢杀他们,咱们就灭了你们临海阁!”周怀仁冷笑。   姜成看也不看他,对杨夜思道:“上次我又手下留情,没宰了你们,你们倒好,得寸进尺!”   “姓姜的!”周怀仁勃然大怒:“你聋了?!”   姜成斜睨他一眼:“姓周的,手下败将,凭什么跟我说话?!”   “好好,姓姜的,咱们再比过!”周怀仁大怒道。   姜成摇头:“我对手下败将没兴趣!”   李慕禅轻咳一声,周怀仁一下清醒过来,李慕禅这一声咳嗽蕴含着奇异的力量,能镇定心神。   他看得出来,即使活了这么久,周怀仁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种人心无城府,反而容易相处。   “好吧,这次咱们找了高人!”周怀仁得意的道:“这是碧云那丫头的心上人,将来的夫婿!”   姜成这才看向李慕禅,他一直暗中注意,只不过装不知道,李慕禅单凭这一点儿就断定此人外憨内滑。   姜成打量着李慕禅:“柳姑娘的心上人?”   周怀仁得意的哼一声:“不错!怎么样,你们临海阁可有这般人物?”   “没有。”姜成摇摇头。   周怀仁高扬着脖子:“这回,就让这小家伙替咱们找回场子,你要是能打得过他,咱们就乖乖离开,从此不踏进临海阁半步!”   “当真?”姜成蹙眉,紧盯着李慕禅。   “哼,我说话何时不算过!”周怀仁傲然道:“丁是丁卯是卯,绝不虚言!”   姜成点点头,仍盯着李慕禅。   ————   “姓姜的,你怕了?”周怀仁得意的冷笑。   姜成笑起来,摇头道:“这小家伙是不俗,可太年轻了,有什么本事?……小伙子是有什么奇遇吧?”   李慕禅点头:“不错。”   “运气不错!”姜成点点头道:“不过运气不会总跟你在一起儿,还是要看真本事的,你来掺和这事作甚!”   李慕禅微笑道:“我喜欢剑法,也有几分心得,听两位前辈说前辈你剑法出众,便有些技痒,还请多多指教!”   “呵呵……,是这样啊。”姜成打量一眼李慕禅:“看来你是痴迷于剑法,所以才有这么大胆子,好吧,我就成全你!”   李慕禅拔剑出鞘,剑尖朝姜成一指:“请——!”   这时候是清晨,大伙多数没起来,来酒楼吃饭的更少之又少,二楼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四个。   “你先动手吧。”姜成肃然道。   他虽瞧不起上李慕禅,修为深没用,是奇遇所致,剑法就不一样了,剑法的火候不是内力,不能速成,他不信自己几百年的火候比不上一个年轻人。   李慕禅微笑点头,“嗤”一声轻啸,剑尖瞬间到了姜成跟前,姜成扭身斜踩,喝一声:“好——!”   李慕禅暗自赞叹一声,果然不俗,能避开这一剑的真不多,周怀仁与杨夜思没有流光指的话,也挡不住这一刺。   这轻轻的一刺蕴着他的心血,类似于飞刀之术,他从小到大苦练一剑,就是这一刺,日后修炼了高深的剑法,这一刺的威力也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强。   “嗡……”一点寒星化为一片剑光,顿时弥漫开来,把姜成笼罩其中。   姜成避无可避,只能出剑,“叮叮叮叮……”两人长剑相交,发出一声悠长的声音。   两人剑太快,发出的清鸣也太快,好像流水飞瀑,听不出间断来,因为频率超出超出耳朵分辩范围。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道行!”周怀仁紧盯着两人,赞叹道。   杨夜思慢慢点头,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两人剑光连绵,身形疾转,也形成一片影子,剑光与身影连在一起形成一团模糊的光影,周怀仁与杨夜思需要凝神专注才能看清。   “叮……”一声陡然高亢的清鸣声中,李慕禅飘身后退,姜成紧随其后,像是追击。   周怀仁忙道:“咱们上吧!”   杨夜思伸手,慢慢摇头:“再等等看!”   “我看李小子要败!”周怀仁忙道:“不能再等了!”   杨夜思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   两人说话的功夫,场中形势再变,不见了连绵不绝的剑光,两人的剑缓慢沉重,好像托着千钧重物。   周怀仁与杨夜思都皱起眉头,看不出究竟来,两人的剑很慢,但目光凌厉胜过剑光,都在对方身上扫来扫去,望望这里,看看那里,好生古怪。   周怀仁不解的挠挠头:“这是怎回事?”   杨夜思沉吟一下,哼道:“他们是以目光为剑呢,你仔细看看!”   周怀仁盯着瞧了瞧,恍然点头:“你别说,还真是呢!……这两个家伙也真古怪!”   他自忖干不出这种怪事来,不用剑,却用眼看,好像比谁的眼睛亮一样,你看我我看你。   杨夜思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懂就别乱说,就你这样的,真是对牛弹琴!”   “甭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用眼睛破对方的招数呢!”周怀仁哼道。   “你知道就好!”杨夜思哼道:“这更考验剑法,他们变招出招太快,换了咱们根本跟不上,咱两个败得不冤!”   “是是,不冤!”周怀仁撇撇嘴:“姓姜的这样,我没什么说的,可这小家伙这么厉害,你说他是不是妖怪?”   “天纵其才!”杨夜思轻颔首:“咱们要捡大便宜,碧云那小丫头福气不薄呢!”   “哼,度离这家伙还差点儿要逼反了他呢!”周怀仁撇撇嘴:“我看度离这小子越来越不靠谱了!”   “怪不得他。”杨夜思摇摇头:“谁能想到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与剑法?换了你,不亲眼见到能相信?”   “嗯,那到也是,说了我也不信的!”周怀仁点点头:“不过度离这小子太不小心了,傲气太重!”   “行啦,注意看,快分出胜负了!”杨夜思摆摆手,双眼紧盯着场中。   李慕禅与姜成动作缓慢,但脸色肃然,一丝丝一缕缕的白气从他们头发里钻出来,袅袅飘荡。   一阵清风吹进来,将白气吹散。   周怀仁兴奋的道:“好小子,把姓姜的逼成这样!”   “嘶——”李慕禅忽然一撩剑,剑尖似乎划破丝帛发出声音,原本相隔两米的距离一下消失,剑尖出现在姜成胸前。   ————   “这一剑厉害!”周怀仁瞪大眼睛失声叫道。   他吃过这一剑的亏,不过这一剑更厉害,他自忖流光指也挡不住,实在太快了,防不胜防。   杨夜思皱眉沉思,想成自己,又摇摇头,真应付不了这一剑,看来当初比试时候,他是留了手的。   想到这个,他摇头叹气,真是妖怪啊,这么年轻却能练成这样的剑法,太违常理了!   “叮……”姜成横剑挡身前,似乎知道李慕禅这一剑,李慕禅赞叹:“好剑法!”   他看出姜成这一剑的奥妙,并非类似于自己一般的破空剑,姜成的手臂似乎粗了两分。   “嗤——!”剑光一闪,姜成反刺过来,剑光当真快如闪电,瞬间即至,不逊于李慕禅刚才那一剑。   李慕禅刚才一剑快得好像跨过虚空,而姜成这一剑看得明明白白,但就是一个快字。   李慕禅挥剑挡住,只觉剑身传来强横的力量,几乎要把剑震飞,他忙一抖手腕,“嗡”一声剑花乱颤,化去了这股劲力。   “叮叮叮叮……”李慕禅挥剑挡住漫天剑光,一步一步后退,姜成挥剑如狂风暴雨,令人喘不过气来。   周怀仁与杨夜思涨红了脸,他们把自己代入其中,浑身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好像成了李慕禅,步步后退格挡。   他们发觉自己跟不上姜成的剑了,这一会儿换成自己,早就被斩成几段,烟消云散了。   “要不要上,看来小家伙挡不住了!”周怀仁低声道。   他语气很不肯定,这般厉害的剑法自己上去其实也没用的,但有用没用不是关键,关键是要不要帮忙。   “不急!”杨夜思皱眉摇头。   他总觉得李慕禅有杀手锏没使出来,没这么容易败。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周怀仁忙道。   杨夜思只是摇头不说话,急得周怀仁跺脚,拔剑出鞘,便要冲上去,却听李慕禅忽然一声长笑:“姜前辈好厉害的秘法,该我了!”   他一边挥着剑一边长笑,忽然剑光大亮,绽放炫目的光芒,好像太阳坠落下来,众人睁不开眼。   姜成无奈,只能先撤一步自保。   当他恢复视野时,漫天的剑光洒下来,奇快如电,李慕禅的剑势与他同出一辙,这一回轮到他防守,想抢攻来不及了。   “叮——”两人长剑交鸣声,仿佛一道悠长的清鸣,听不出间断。   周怀仁松一口气:“好小子,果然有几把刷子!”   杨夜思紧盯着剑光,这两人的剑法没有别的奥妙,只一个快字,但自己做不到这么快,想必又蕴着极深的奥妙。   “着!”李慕禅忽然沉喝,剑光陡的一亮,再次如坠一轮太阳。   待众人视野恢复,姜成捂着肩膀,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轻轻一抖剑身,恢复剑身的光洁,微笑看着姜成:“这一剑算是替碧云还的!”   “好剑法!”姜成沉声道,左手轻点两指右肩,止住了血,右手慢慢还剑归鞘,脸色苍白。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一剑差点儿断了他的筋,把剑归鞘这一简单的动作,他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第113章 灭杀   李慕禅微笑道:“姜前辈也好剑法。”   “你是龙山宗的弟子?”姜成沉声哼道。   李慕禅微笑不言,周怀仁哈哈大笑:“姜老儿,你也有今天!……小李是咱们龙山宗的人!”   姜成眯着眼睛淡淡道:“你们龙山宗霸道,想娶龙山宗弟子,要加入宗门,李公子也要加入吧?”   “胡说!”周怀仁忙哼道:“那是对一般弟子而言,小李不一样,他不必加入咱们,不过是不是宗门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有事他能不管?”   “好好!”姜成缓缓点头,眯着眼睛打量李慕禅:“英雄出少年,老朽佩服得很呐!”   李慕禅微笑摇头:“姜前辈过奖。”   这一剑几乎废了他的右手,痊愈也难如旧,剑法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儿之差让他剑法也差一大截,远不如前。   他对冒犯自己的,一向宽和,懒得计较,但冒犯了自己女人,他素来十倍报之,心中已经蕴着杀意,正因为有杀意,才会好声好气说话,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好像浑没有一点儿脾气。   姜成叹口气:“周兄,杨兄,咱们真是老了!”   “姜老儿,咱们没老,是你老啦!”周怀仁得意的笑:“嘿嘿,以后你们临海阁还是老实一点,要不然,咱们可不客气了!”   姜成摇头苦笑,转向李慕禅,打量着他,点点头:“难得你如此年轻,真是可叹!……你的剑很寻常,龙山宗也忒小气了,我这把剑虽不算神剑,也算上品,望你莫辱没它!”   他左手慢慢解下腰间剑鞘,他这把剑确实是难得的宝剑,虽不如李慕禅所得的映雪剑,也是难得。   映雪剑是何足道的佩剑,他化身李观海自不能带着,现在佩的只是一把寻常的青锋剑。   李慕禅忙摆手:“多谢姜前辈好意!”   “这是,宝剑谁没有!”周怀仁忙哼一声:“姓姜的,甭假惺惺的,放心吧,咱们不会杀你!”   姜成不理他,擎着长剑递向他,微笑道:“拿着吧,宝剑我虽不多,却还有两把!”   杨夜思沉声道:“难得他大方,观海,你就收着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也罢!”   他慢慢伸手,“嗤!”电光一闪,李慕禅不退反进,拼着肩膀被长剑贯穿,一掌印上姜成胸口。   “砰!”姜成飞出两丈外,重重撞到墙上慢慢滑下来。   李慕禅右肩插着宝剑,脸色沉肃。   ————   “这……?”周怀仁目瞪口呆。   杨夜思眼中寒光闪烁,看看李慕禅,又望向姜成,姜成嘴里汩汩吐血,身体颤动,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   他忙上前一步到了姜成跟前,忙从怀里取出玉瓶,倒出一枚丹丸摁他嘴里,却被血冲出来。   姜成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双腿一蹬,寂然不动,眼睛仍睁着的,已经失去生机。   “唉……”杨夜思苦笑着站起来,扭头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点了右肩几指,慢慢抽出宝剑,抬头看他:“杨前辈,周前辈,我闯祸了吧?”   “唉……,是弥天大祸!”杨夜思叹口气。   周怀仁恨恨道:“怕什么,临海阁也就姜老儿一个人物,死了倒干净,干得好,观海!”   李慕禅感激的冲周怀仁点点头,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自己一掌杀了姜成,算是捅了马蜂窝。   他沉声道:“周前辈,杨前辈,你们先走一步,我会一会临海阁的高手!”   “小子,你也忒小瞧咱们啦!”周怀仁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周前辈,杨前辈,两位前辈身份不同,一旦与临海阁动起手,那就要挑起两宗大战,即使能胜得了临海阁,也会被别人捡了便宜,得不偿失,……况且宗里有碧云,一旦大战起来,碧云也太危险了,……这里我会看着办的,一旦不敌就脱身。”   “你能脱得掉?”周怀仁皱眉道:“临海阁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可能没姜成这样的高手,差他一点儿的也不是没有,你接不住他们围攻!”   他脾气暴躁,看着胸无城府,但并不是笨蛋,知道一个人面对临海阁会如何,就如一只小船面对大海。   李慕禅微笑道:“打不过就跑,我有逃命的秘术,前辈放心就是!”   “逃命的秘术?”周怀仁好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能催发潜力,功力倍增。”   “哦,你有这秘术就好。”周怀仁松口气。   李慕禅修为是顶尖的,再增一倍,当真是没有敌手,想逃的话大有希望,他扭头看看杨夜思。   杨夜思沉吟不语。   李慕禅道:“两位前辈还是快走吧,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我一躲进深山,他们也奈何不得!”   “……也好。”杨夜思沉声道。   “老四……?”周怀仁迟疑的望向他。   杨夜思道:“咱们一明一暗,观海,我跟老三在你附近,你真挡不住,逃不掉,就发讯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了,微笑道:“好,两位前辈先走,我等等再走!”   “好。”杨夜思是个果决的,既决定了,再不犹豫。   ————   周怀仁不放心的叮嘱:“小子,你真顶不住就发讯号,别硬撑,我可不想被碧云那小丫头埋怨!”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杨夜思没好气的道:“走吧,别婆婆妈妈的,又不是生离死别!”   周怀仁瞪他一眼:“一个人对临海阁,哪有这么容易!万一有个万一……,观海,你可有什么要跟碧云丫头说的?”   李慕禅苦笑:“周前辈,我不要紧的!”   杨夜思一把扯走了周怀仁,飘身从后面的窗户离开,无声无息,几乎没人能发觉。   李慕禅来到姜成身前,慢慢俯身,将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忽然一怔,里面却是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封面一面空白,他起身坐到桌前,顺便把宝剑收了。   对于剑客而言,剑就是生命,与自身融为一体,能不换剑绝不能换剑,动剑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能一点儿误差,结果截然不同,剑必须熟如身体,贸然换一柄宝剑,反而可能坏事。   李慕禅用剑不同,他不是纯正的剑客,剑不是生命只是武器,他精神强横,感应超人,一柄剑到后很快就能如臂使指,熟悉如身体。   翻到第二页时,李慕禅露出笑容,上面的一段话是纵论剑法之道,高深古涩,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把玩,沉潜反复。   剑法,剑术,剑道,上面将这三者写透,讲到以剑入道之法,剑即神,神即剑,有形之剑与无形之剑相合。   仅寥寥一百多个字,李慕禅却读了很久,不时击桌赞叹,委实高妙,将剑之一道讲得透彻而明了,直指大道。   李慕禅修佛法,也涉及道法,不过道法传承更玄妙,关窍火候没有师父指点,绝不可能自悟,与佛法不同。   他涉猎道法,一些心法就是道家心法,听着这剑道的妙论,只觉心头清明,原来丝丝疑惑一下消散,如天心现明月。   他微阖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慢慢点头,对于剑道的领悟更上层楼,怪不得这姜成有如此剑法。   他想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翻,却是几招剑法。   这几招剑法与他传给吴静宜的剑法异曲同工,都是招式简,而效果宏的招数,甚至更胜自己一筹。   一共是八式剑法,当初创立剑法之人,对于剑法的领悟更胜自己一筹,真是天外有天!   他慢慢打量着这八式剑法,一一将其融入脑海,他如今学习剑法,不必将其原招学会,仅学其剑意即可。   ————   “老祖!老祖!”楼下传来轻微呼唤声,惊醒了李慕禅。   李慕禅微眯眼睛,笑了笑,朗声道:“上来罢!”   脚步声响起,上来两个青年,相貌俊逸不凡,英气勃勃,颇有几分黄宗启的风采。   李慕禅暗想,临海阁这些弟子气质相似,看来是心法之故,能改变气质的功法绝不一般。   两人警惕的瞪着李慕禅,慢慢上前,忽然看到倒在墙根下的姜成。   “老祖!”两人大惊,忙上前。   待他们一扶姜成,察觉到没了气息,两人顿时浑身冰冷,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做什么好。   半晌过后,两人才回过神,扭头瞪向李慕禅。   “你……你杀了老祖?!”矮个青年沉声喝问。   李慕禅微笑:“不错,是我。”   “你……你……!”矮个青年脸色阴沉,另一青年哼道:“胡说,凭你能杀得了老祖?!”   “不错!”矮个青年一下反应过来,忍着怒火,愤然道:“一定是那两个老儿!……他们呢?”   李慕禅微笑摇头:“姜前辈剑法不错,可惜品性太差,暗算于我,所以失手杀了他!”   “你等着!”矮个青年转身便走,猛的撞破窗户,两人转眼不见,远远传来大喝:“把这里围起来!”   李慕禅笑了笑,飘飘掠出窗户,落到一间屋顶,跟着飘过屋顶,往远处飘去。   “站住!”有人吆喝,一帮一帮的人飞身追过来。   李慕禅身形奇快,转眼的功夫消失在他们视野里。   众人顿时慌了,有人大声吆喝:“他轻功太好,快请师父师叔他们出手!”   “快发讯号!”   “砰!”天空炸开一团银光,化为一道灿灿的白光,如同一朵银云笼罩在天空,挡住了阳光。   随后十几道身影射过来:“怎么回事?”   “师叔,有人逃往南边了!”   “是姚师兄与夏师兄招呼捉的,那人杀了姜老祖!”   “胡说!”一个青衫中年冷哼道:“谁杀得了姜老祖?”   “姚师兄与夏师兄说的,他们去找阁主了!”   ————   李慕禅飘飘而行,却忽然缓了一下速度,免得他们找不着自己,一会儿功夫,便有十几个青衫中年追上来。   “站住!”一个方脸中年人断喝道。   他陡的加速,化为一片影子,落到李慕禅跟前挡住了路,李慕禅正走在一条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这般,不敢看热闹,忙加快步子逃离。   李慕禅停住,微笑看着十四个中年:“诸位有何贵干?”   “是你杀了姜老祖?”方脸中年人沉声喝道。   李慕禅笑起来,慢慢点头。   他暗自叹息,临海阁这一招很妙,把水弄清了,有条一眼就看得到,来来往往的官道上,他能认出自己,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一身武者气息。   他若成心隐匿,自然能天衣无缝,让他们认不得,不过他有意暴露,他们却一下就看出来。   “真是你?!”方脸中年沉声道:“凭你的本事,能杀得掉姜老祖?”   李慕禅傲然扫视一眼诸人:“你们一块儿上罢!”   “好狂妄的小子!”一个年纪略轻的中年拔剑刺来:“凭你想杀姜老祖,真是吹得好大牛,受死吧!”   剑光化为一道白光划到李慕禅跟前,展现极犀利的剑法。   李慕禅腰间一闪,下一刻剑尖刺透中年的右肩,然后剑光消失,李慕禅右手离开剑柄,微笑道:“如何?”   “你……你……”中年人捂着肩膀,旁边有人旁上前点穴,然后拿出药洒到伤口帮忙止血。   众人脸色阴沉,紧盯着李慕禅,气氛压抑。   他们都没能看清李慕禅刚才那一剑如何刺出,只觉眼前一闪,已经刺中莫师弟。   他们暗忖,莫师弟年纪最轻,剑法最好,他出手往往能麻痹对手,这一次却栽了,换了自己上去更惨。   李慕禅道:“你们退下吧,姜前辈是你们临海阁第一高手吧,他挡不住我何况你们?”   杀姜成是因为柳碧云,李慕禅对他们没杀心,不屑于杀他们。   ————   “诸位师兄,大伙一块上吧!”莫师弟捂着右肩,沉声道:“他剑太快,大伙自保为主,慢慢压垮了他!”   “听莫师弟的!”方脸中年沉声道。   众人抽剑出来,各自挥舞着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挤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叮叮叮叮……”他挥剑一舞,顿时数柄剑飞出去,剑的主人捂着手腕,吃惊的瞪着他。   李慕禅道:“你们再不识趣,莫怪我无情,我只与姜前辈有仇,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还是退下吧!”   他说罢身形一飘,钻出众人包围,然后飘然消失。   众人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难看却说不出话。   他们正发呆,忽然飞来三道葛衣老者,沉声道:“人呢?!”   莫师弟强忍痛苦,抱拳行礼:“三位师祖,咱们没拦住,已经跑了!”   “跑了!?”三个葛衣老者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莫师弟苦着脸,无奈的道:“林师祖,这人的剑法太厉害,咱们联手也没挡住他一招!”   “往哪里去了?”一个老者沉哼。   “往南边。”莫师弟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一指。   三老者扭头便走,鬼魅般消失在众人眼前,压抑的气氛一下消散,有人松口气:“莫师弟,三位师祖能不能制住那家伙?”   莫师弟摇摇头,脸色不好看。   “那咱们怎么办?”有人叹口气。   他们倒没怀疑莫师弟的话,那三老者虽说个个高深莫测,可比姜老祖差了一辈,三人联手未必能打得过姜老祖。   那青年连姜老祖都杀了,三位师祖能挡得住?他们殊无信心。   正说着话功夫,又有三个葛衣老者到了,莫师弟没二话,直接朝南一指:“林师祖他们追过去了!”   这一拨过后,又跟着两拨,一共十二个葛衣老者。   众人咋舌,他们还没见过这般场面,十二个师祖同师出动,看来这个家伙确实厉害!   “莫师弟,这回行了吧?”有人问。   莫师弟缓缓点头:“十二位师祖同时出马,他插翅难飞!”   “这回非要宰是他!”有人恨恨的道:“姜老祖也敢动,真是找死!”   众人默然不语,都有些担心。   姜老祖的存在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大树现在倒了,那临海阁会怎样,他们会怎样?   ————   李慕禅飘飘而行,对于捅了这么一个大马蜂窝并不在意,姜成应该是临海阁最厉害的人物,他一死,其余人不足道,只要不被他们纠缠住即可。   况且,他有瞬移的本事,只要想逃,没人能阻止,与李观海有关系的只有柳碧云,而柳碧云身在龙山宗,他们想报复也没法子。   他忽然眉头皱一下,龙山宗倒难说没混进临海阁弟子,万一暗算……,不能不防!   杀了姜成也不无好处,能震慑龙山宗,免得他们得寸进尺逼自己太甚。   他一边想一边加速,渐渐甩开了周怀仁与杨夜思,朝着龙山宗而去,原本三天功夫,他走了两天即到。   他没经过通报,直接从后山的悬崖飘上去,来到柳碧云小院。   清晨的阳光铺满小院,柳碧云正与吴静宜练剑,两人一快一慢,剑光闪烁煞是热闹。   李慕禅蓦然出现,柳碧云有感应,扭头望来,顿时大喜过望:“大哥!”   吴静宜收了剑,乖乖上前行礼:“李大哥,你回来啦!”   李慕禅微笑:“剑法有进步!”   一提剑法,吴静宜顿时眼睛放光,眉开眼笑:“李大哥你的剑法太厉害啦,真是……”   柳碧云忙抢先一步:“好啦吴师妹,今天练到这里,明天接着来!”   “柳师姐——!”吴静宜娇嗔。   柳碧云忙摆手:“要不然我可不跟你练了!”   “……唉,好吧!”吴静宜无奈点点头。   她练剑成痴,发现与人合练,比自己苦练更妙,柳碧云剑法高明,两人切磋着练一天,抵得上她苦练数天,所以这几日缠着柳碧云一块儿练剑。   第114章 斩天   吴静宜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步三回头,不停朝李慕禅望。   李慕禅摇头苦笑,柳碧云抿嘴笑道:“这个吴师妹,也真是……”   她说着苦笑摇摇头,吴静宜这般模样,看上去钟情李慕禅,旁人很容易误会,委实心无城府。   她扭头望向李慕禅:“大哥,你胜了吧?”   看李慕禅神色愉悦,柳碧云猜到他胜。   李慕禅点头:“嗯,我杀了他。”   “杀了他……嗯——,大哥你说你杀了姜成?!”柳碧云失声惊叫。   李慕禅微笑道:“此人武功虽强,却是个阴沉之人,不能不除。”   姜成右手剑法虽妙,比左手仍差一截儿,他先前递剑给李慕禅,左手剑骤出,若非他心通,猝不及防之下,李慕禅绝无可能幸免。   “可……可是……”柳碧云玉脸不停变幻阴晴,这姜成可不是一般人,是临海阁第一高手,关系重大。   现在李慕禅杀了他,临海阁怎能罢休,无论如何,为了姜成的仇,还是为了临海阁的威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杀李慕禅报仇的。   李慕禅笑道:“碧云,不必担心,我不要紧的。”   “大哥,这件事太大了!”柳碧云摇摇头,凝重地叹道:“大哥这次捅了一个大娄子!”   李慕禅道:“我不杀他他杀我,他怕自己死后没人能制住我,为了临海阁,使卑鄙手段也要杀了我!”   柳碧云想一下,慢慢点头:“这倒也是!……大哥你现在就能胜他,他年纪大了,武功再好也活不多久的,一旦不在了,临海阁谁能制得住大哥?!”   李慕禅看她一眼,笑了笑:“碧云,你们大宗派的人想法就是怪,非要压别人一头。”   “没法子。”柳碧云失笑,点点头:“树大招风,对手太多了!”   李慕禅沉吟道:“碧云,他们奈何不得我,可能会对付你,你得小心,这一阵子闭关吧,不要下山。”   “我总不能闭一辈子关吧!”柳碧云笑道。   李慕禅道:“你下山就招呼我一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柳碧云明眸一亮:“大哥要陪我一起么?”   李慕禅笑道:“我不必一直呆这里。”   柳碧云泄了气:“那来来回回的,岂不太麻烦?……依我看,大哥你就呆山上,保准临海阁无可奈何!”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他不可能一直托庇于龙山宗,也不想这样,否则在龙山宗就抬不起头,也会被他们利用。   龙山宗虽好,却要保持距离,否则会伤着彼此。   李慕禅回了屋,柳碧云给他做了一桌子菜,吃过之后,李慕禅接着运功调息,然后一闪消失,回到隐宗。   ————   他又在榻上坐一会儿,改变了一下气质,贴上胡子,整个人变成何足道的模样,然后推门出去。   明媚的阳光照亮外面的小练武场,高静轩,程怜,祝楚云,易晓茹,师徒四人都在,还有一位青年男子,正在与众女说话。   李慕禅一出门,他们转头望过来。   易晓茹大喜过望,忙飘身到他跟前:“大哥你出关了?”   李慕禅点头笑一下,望向青年男子,他没见过这人,二十来岁,修长的身形穿着一件青衫,脸庞削瘦,双眼炯炯精神奕奕,盯着人看时,透着真诚与友善,很易让人生出好感。   青年抱拳微笑:“何师兄,在下庄志平,天工宗门下!”   李慕禅微笑着抱拳:“庄师弟,不必多礼。”   “大哥,庄师弟是过来借大哥的宝剑。”易晓茹道。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易晓茹道:“听说大哥得了映雪剑,他想见识一下。”   李慕禅笑笑:“好啊,拿去就是!”   庄志平忙抱拳道:“多谢何师兄,浮云山出来的宝剑,这是第二把,我想看一看它到底有何神妙。”   李慕禅解下长剑递过去:“只要别损坏了,庄师弟随意。”   “好好,我一定会小心!”庄志平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好像生怕摔着碰着。   易晓茹抿嘴笑道:“庄师弟,不必这样,没那么娇贵!”   “一定要的。”庄志平道:“这可是咱们第二把宝剑,就像宗主那把神剑一样,绝不是一般宝剑能比!”   “小庄,你想仿制?”高静轩沉声道。   庄志平点头笑道:“我已经研究了宗主那把饮血剑,再有这把映雪剑,我一定能弄明白。”   高静轩道:“真能仿制出来,也不算神剑了,我看你还是死了这心!”   庄志平呵呵笑道:“总要试试的,是不是?……高师伯,那我就去啦!”   他看了看手上的映雪剑,双眼放光,跃跃欲试之情溢于言表。   “去罢去罢!”高静轩摆摆手。   庄志平毫不客气的转头便走,有些失礼,众女都不以为异,祝楚云笑道:“妹夫,你这映雪剑悬喽!”   李慕禅笑了笑,程怜道:“别听祝师妹胡说,庄师弟虽说痴迷于铸剑,却心里有数的。”   李慕禅笑道:“没什么的,一把宝剑而已。”   “那倒也是。”程怜轻笑:“妹夫的剑法,剑好坏没那么重要!”   高静轩道:“道儿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道:“已经无碍,反而因祸得福,颇有精进!……师父可有事?”   高静轩沉吟道:“你陪小茹下山吧,去荆州城,好像神剑宗还在,他们越发肆无忌惮了!”   “好。”李慕禅缓缓点头。   ————   夜晚时分,李慕禅倏的消失在隐宗,出现在龙山宗。   他刚一出现,便看到柳碧云守在榻边,看他出现,忙道:“大哥,宗主有请呢!”   李慕禅将胡子拿掉,气质随之一变,成为一个青年,道:“可是两位前辈回来了?”   “嗯,应该是临海阁的事!”柳碧云打量着他,神情有些沉重:“宗主说话要是不好听,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李慕禅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去去就来!”   柳碧云摇摇头:“大哥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临海阁绝不会罢休的,可能会找上山!”   李慕禅笑笑:“但愿他们有那胆子吧!”   两人说了几句话,李慕禅离开,到了灯火通明的大殿。   大殿内除了王度离,周怀仁,杨夜思,还有两老者,五人坐在一处,静静看着李慕禅进来。   “观海,坐吧!”王度离神采飞扬,笑着指一下对面的座位。   李慕禅抱拳冲四老者点点头,缓缓坐下:“宗主。”   “真没想到!”王度离笑着摇头:“真没想到,你这一次竟杀了姜成,临海阁的第一高手!”   李慕禅微笑:“我本不想杀他,可最后没忍住,宗主见谅!”   “观海,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见谅什么!”周怀仁哼道:“你没瞧他嘴都咧成两半了?!”   “呵呵……”王度离笑道:“这是一件大喜事,我自然高兴,周师祖,你难道不高兴?”   “姜老儿死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周怀仁嘿嘿笑道:“这老小子,真没想到会栽在观海手上!”   另两老者上下打量着李慕禅,似乎难以置信。   “这件事怨不得观海。”杨夜思沉声道:“我也没想到姓姜的堂堂临海阁第一高手,一大把年纪了,竟暗算偷袭!……也就是观海,换了一个人,绝躲不过他这一剑!”   “不错不错!”周怀仁忙点头:“我想起来都冒冷汗,这老儿的左手出剑更快,防不住!绝防不住的!”   杨夜思道:“换了我,那般情况也要杀人,太气人!”   “姜老儿死得好!”周怀仁哼道。   ————   “宗主,四位前辈,临海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李慕禅摇头苦笑。   “那他们来好啦!”周怀仁顿时瞪大眼睛:“有胆子就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嘛!”   他胆气十足,没了姜成,龙山宗再也不怕临海阁,临海阁这帮家伙要是知趣,大伙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不识趣,就要好好教训一下。   “观海,你的伤不要紧吧?”杨夜思问。   李慕禅摇头笑笑:“没什么大碍。”   他剑伤差不多好了,不想惊世骇俗,不能说。   杨夜思道:“你要做好准备,临海阁肯定不会罢休,明的不成来暗的,总要杀你的。”   李慕禅点点头:“我明白的。”   “这样罢。”王度离抬抬手,笑道:“观海你在山上闭关,一者养好了伤,再者也努力修炼,过一阵子再下山,先避避他们的锐气!”   李慕禅摇头笑道:“多谢宗主,不过我还是下山罢!”   王度离道:“观海你要明白,现在下山就要面对临海阁的围剿,我知道观海你剑法超卓,可再厉害也是一个人,独木难支!”   李慕禅笑道:“我倒要见识一下临海阁的实力,他们杀不了我的!”   “你也不能太小瞧临海阁。”王度离摆摆手:“他们真想杀你,绝对做得到,他们也有一件魔器!”   李慕禅心一动,微笑道:“他们也有魔器?”   “不错!”王度离沉声道:“万一惹急了他们,拿出魔器来,你也招架不住的,还是小心为妙!”   李慕禅笑道:“他们魔器是什么?”   王度离道:“斩天剑。”   李慕禅皱眉沉吟道:“宗主,魔器能有什么用?”   “可发挥出数倍实力来。”王度离道:“有人持了斩天剑,立刻成为惊天动地的绝世剑客!”   李慕禅笑了笑:“不可能吧?”   “看来观海你没见过魔器!”王度离摇摇头:“魔器不能轻用,否则我倒能让你亲身感受一下。”   李慕禅沉吟不语,想着斩天剑,他原本以为只有万圣宗有魔器,没想到来一个惊喜,临海阁也有魔器,甚至龙山宗也有!   第115章 内奸   李慕禅道:“宗主,我怎听说只有万圣宗有魔器?”   “呵呵……”王度离笑起来,摇头道:“观海你不是外人了,所以才说与你听,魔器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名门正宗还要顾及脸面的。”   李慕禅眉头动一下,笑道:“那万圣宗宗主也不挑明了?”   “他是懒得说。”王度离道:“其实天下诸宗,有魔器的不在少数,不过魔器也有强弱。”   李慕禅道:“洗耳恭听!”   王度离笑道:“观海你对魔器很感兴趣?”   李慕禅用力点头:“我也想弄一个魔器玩玩!”   “不容易啊!”王度离沉吟一下,摇摇头:“天下间的魔器有数,都有主人了,你想得到魔器,只能硬抢,可抢魔器不是好主意。”   “为何?”李慕禅问。   王度离很有耐心,笑道:“魔器都有莫大的威能,一旦运用,有惊天动地的威力,除非持另一魔器才抗得住。”   李慕禅缓缓点头,终于明白了,他们几宗为何能相安无事,如此说来,即使临海阁死了姜成,也不伤元气!   那他们就不会因为姜成死了而怕龙山宗,因为魔器的存在。   李慕禅皱眉;“这么说来,没有别的法子得魔器了?”   “这就要看运气了,得一魔器,可立宗成派。”王度离笑道:“咱们龙山宗的开派祖师,就是无意中得了魔器,从而创立了龙山宗!”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自己对魔器的认知很浅薄,先前所知晓的仅皮毛而已,想得魔器没那么容易。   王度离沉吟道:“现在手上有魔器的,都是大宗门,你想得到,……一个人很难,武功再强也不成。”   李慕禅笑道:“总有机会的!”   王度离道:“我劝你还是小心,你没见过魔器的威力,所以有信心,……这么说吧,就是在场的几个人加一块儿,也挡不住魔器。”   李慕禅扫一眼,场中四个老者是龙山宗的镇派人物,四人一块儿动手,自己并没把握。   王度离道:“我说的所有人包括你!”   李慕禅苦笑道:“有这么强?”   “只强不弱!”王度离笑道:“不过他们不会轻易动用魔器,他们要是用的话,我也用!”   李慕禅抱拳道:“多谢宗主!”   王度离摆手:“跟我客气什么!……观海你也算半个宗门弟子了,我看还是在山上闭关一阵子罢!”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   王度离露出笑容,松一口气,还好这李观海听劝。   ————   两人正说话功夫,外面传来一个弟子禀报:“宗主,外面来了几个临海阁的人!”   “多少?”王度离皱眉。   “六个。”   王度离摸摸下颌,笑道:“六个就敢来,胆子不小哇,让他们上来!”   “是。”弟子答应一声很快离开。   王度离笑道:“观海,看来临海阁的人不死心,非要找不自在。”   李慕禅道:“宗主,我还是避一避吧。”   “不用。”王度离一摆手:“看他们要说些什么。”   脚步声很快传来,六人昂然步入大殿,英气勃勃,神采飞扬,面对四老者与王度离李慕禅,毫无畏惧。   李慕禅笑眯眯打量着他们,想看他们有何话说,他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一个青年身上。   这青年身形魁梧壮实,方脸庞上是浓眉大眼,透着几分憨厚气息,不过双眼炯炯,寒芒隐隐,一看就知道修为深厚。   李慕禅注意他,是因为施展过搜魂术,从神剑宗孙成河那里,他知道临海阁有一位神剑宗弟子,天资绝顶,名叫楚旷。   而眼前这浓眉大眼的人,便是孙成河脑海里闪现的人,应该就是楚旷了。   王度离抱抱拳,微笑道:“六位少侠来我龙山宗,不知有何贵干?”   “李平见过王宗主,咱们是找他的!”当头的俊美青年一指李慕禅,沉声道:“咱们想替姜老祖报仇!”   王度离摇头道:“观海是咱们龙山宗的人。”   “听说他是柳姑娘心上人,是不是?”俊美青年李平沉声道。   王度离微笑着点头:“不错!”   “没想到柳姑娘竟会看上这么一个卑鄙的家伙!”李平冷笑着摇头:“真让咱们失望!”   王度离笑了笑:“卑鄙?”   “暗算姜老祖,手段卑鄙,实在令人不齿!”李平沉声道。   王度离呵呵笑起来,摇头道:“你是说观海暗算了姜前辈?……我看你们弄错了吧!”   “没错!”李平沉声道:“凭他的武功,要不是暗算,怎能杀得了姜老祖?……王宗主,咱们知道你素来公正,应该不会偏袒他吧?”   王度离笑道:“我可没偏袒,真是你们弄错了,暗算的不是观海,是姜前辈。”   “王宗主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李平有点儿咄咄逼人的意味。   王度离失笑着摇头:“王某虽不肖,也不至于说谎骗人吧?”   “凭他能杀得了姜老祖?”李平斜睨李慕禅。   李慕禅笑笑,却没说话。   ————   果然,周怀仁忍不住,摸着白胡子,冷笑连连:“放屁!放屁!真是放狗屁!……你们也真敢说!”   六人怒目向周怀仁。   周怀仁哼道:“你们还真是姜老儿的徒子徒孙,无耻劲儿跟他一模一样,武功不怎么样,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   杨夜思摇头叹口气:“姜成的剑法不如观海,心胸狭窄的他就生了杀心,趁机暗算,观海一怒之下杀了他,这件事咱们亲眼所见!……咱们年纪也一大把了,懒得跟你们说谎,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想找观海报仇,我劝你们还是息了这心思!”   “杨前辈,咱们不信!”李平沉声道。   杨夜思瞥他一眼,淡淡笑一下,不再说话了。   周怀仁却忍不住骂道:“混账小子,就凭你们还想找观海的麻烦,真是嫌命长了!”   “怕死不是临海阁弟子!”李平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佩服!……那好吧,我就成全了你!”   他说着踏前两步,六人顿时退一步,人的名树的影,无论如何李慕禅是杀了姜成——临海阁第一高手,即使暗算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他们一看李慕禅动起来,不自觉一凛,退了一步。   李慕禅呵呵笑道:“来罢,你们六个一块上!”   “咱们不是你对手!”李平沉声道:“不过咱们临海阁弟子数千,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可不会让你们吐唾沫,你们来到底为何事?”   李平沉声道:“姓李的,你若是个男人,就别龟缩在龙山宗,靠着女人庇护算什么本事?!”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若是男人,就单打独斗,靠人多算什么本事?……再说了,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们管吧?”   “你……”李平怒气翻涌,气得说不出话来。   浓眉大眼的楚旷摇头道:“李公子,我虽说挺恨你,可也挺敬佩你的,现在倒觉得我走眼了。”   李慕禅笑了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   “楚旷!”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没有!”楚旷摇头沉声道:“我一直在宗内,不出世。”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那就奇怪了,你身上这股味道我觉得熟悉,……哦,对了,你是不是练了神剑宗的心法?”   ————   楚旷脸色不变,疑惑的望着李慕禅:“神剑宗?……什么神剑宗?”   李慕禅竖起手指,露出赞叹神色:“好,难怪能一直隐于临海阁,这份镇定的心思很了不得!”   楚旷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扭头望向李平:“李师兄,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得糊涂!”   李平阴沉着脸,冷笑道:“真是卑鄙之极,楚旷是咱们临海阁弟子,与神剑宗有什么关系!”   李慕禅笑着摇头:“你们临海阁还真是有趣,弟子藏龙卧虎啊,铸剑神术可不是一般人能练的!”   “什么铸剑神术?”李平沉哼。   李慕禅道:“信不信随你,我只知道,神剑宗一般的弟子也没资格修炼这铸剑神术的,这位楚少侠倒能修炼,真是奇也怪哉!”   “观海,你是说神剑宗的心法?”王度离神情肃然。   李慕禅笑着指了指楚旷:“宗主,你也见识过铸剑神术吧?你瞧瞧,他是不是?”   王度离沉声道:“铸剑神术是神剑宗的镇宗心法,非嫡秘弟子不传,我倒是见识过这心法,楚少侠,过来一步!”   楚旷冷冷道:“王宗主,你也听他胡说八道?”   王度离摇摇头,看向李平:“李少侠,老夫看你们临海阁不顺眼,可也不至于空口白话,他练没练铸剑神术,我一看就知,你要知道,神剑宗可是武林公敌!”   李平脸色阴沉,看一眼楚旷,楚旷神情镇定,毫无慌乱之色,冷笑道:“你们龙山宗也真是狠毒!这种栽赃的事都做得出来!”   王度离笑笑,摇头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罢了,观海,咱们还是不管他们的闲事了!”   李慕禅笑道:“我是担心神剑宗居心叵测,可能要挑起两宗大战,他们收渔人之利。”   “嗯……”王度离轻轻点头:“倒是不能不防。”   李慕禅笑了笑:“这位楚少侠应该是神剑宗的厉害人物,能把铸剑神术练到这一层,绝不简单!”   王度离没感觉出来,但他相信李慕禅不会信口胡说,知道李慕禅修为高于自己,这姓楚的小家伙那么容易被看出来,也不会隐藏这么久了。   ————   楚旷冷冷盯着李慕禅,一幅义愤填膺之色,其余四人有些迟疑,没说话,只是不时看看李慕禅,再看看楚旷。   楚旷冷冷道:“李师兄,这李观海果然厉害,不愧是害死姜老祖的人物,我都有点儿怕他了!”   李平缓缓点头,紧盯着李慕禅沉声道:“姓李的,别胡说八道,楚师弟是从小拜入咱们临海阁的,绝无问题,倒是你,说这些成何居心,是要抹黑咱们临海阁么?”   李慕禅笑道:“信不信随你们罢,不过你们最好小心一点儿,别让这位楚少侠灭了口,神剑宗可不是一般人!”   王度离道:“要不,咱们逮住他,让颜子渊过来领人!”   “也好。”李慕禅沉吟点头。   他说罢一闪,倏的到了楚旷跟前,探掌抓住他衣领,一下抛向王度离,王度离伸手接住,一掌拍向他胸口,直接封了他穴道。   “你们……”李平勃然大怒:“王宗主,咱们敬重你是一宗之主,应该气度过人,没想到你们竟如此!”   王度离摆摆手笑道:“李少侠,把颜子渊请过来,让他来见证一下,替你们揪出一个内奸,你们不必谢咱们!”   李慕禅道:“要不,封了他的武功,让他们自己带回去也好,他们若真不信,自己被灭了口,那就怨不得咱们了!”   王度离笑道:“这小家伙很厉害的,能藏这么久不被发现,颜子渊也不是傻子,他们能压得住他?”   李平怒瞪着他们,其余四人也神情不善。   楚旷脸色阴沉,却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好像听天由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慕禅笑了笑:“这倒是不能不防,……这样罢,我去一趟临海阁,这件事总要做个了断。”   “你——?”王度离笑着摆摆手:“你不成!”   周怀仁道:“观海,你别逞强,我来!”   王度离忙道:“周师祖,还是我派人吧,这件小事不必劳动师祖亲自去。”   周怀仁笑嘻嘻的道:“我想看看临海阁的动静!”   杨夜思道:“还是算了,临海阁现在火冒三丈,你去招惹他们做甚!……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周怀仁有些悻悻,哼一声:“不去就不去!”   王度离很小心,派了十个弟子,一起陪同李平他们六个返回临海阁,要跟颜子渊亲自见面,说一下这件事。   李平他们默然不语,个个脸上无光。   他们看到李慕禅刚才那一下抓楚旷,快如闪电,根本反应不过来,换成自己,也会像楚旷一样。   看来他能暗算得了姜老祖,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没真本事,想暗算也不可能。   ————   十个弟子由崔少卿领队。   身为四杰之一,崔少卿很不惹人注目,相貌平平,性格温和,没有一点儿特色,而且他行事深谋远虑,不会一时冲动,更不惹人注意。   所以王度离才把这件事交给他,让他一路小心神剑宗,万一真的不妙,不必理会临海阁的人,保身为要。   李慕禅送他们离开,一直陪到山脚下,李平他们五人都沉默不语,虽有愤然神情,却不多说。   他们不时扫一眼李慕禅,眼中满是阴霾。   李慕禅送到山脚下时,跟崔少卿说话。   “李兄,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崔少卿微笑道。   他长得有些丑陋,这么一笑却透着真诚,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崔兄弟的心思细腻我是放心的,我说要小心李少侠他们,我要教你一下解穴之法。”   崔少卿笑道:“宗主已经传给我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他身上有两层禁制,一层是宗主布下的,我也下了,是为了防备他冲穴,神剑宗的心法很神妙,不能不防!”   崔少卿肃然点点头,对楚旷更重视几分,宗主与李观海都这么重视,看来这人果然重要,不能大意。   李慕禅拉他到一边,将解禁制的手法细细跟他说了,崔少卿慢慢点头,露出苦笑。   他没想到李慕禅的手法这么复杂,记住了还真不容易,一个简单的禁制就要如此复杂,没有他亲口传授,想自己揣摩着解开根本不可能!   李慕禅精神强大,对内力的操纵细致入微,远非一般人可比,在外人看来,他解禁制不过轻拍一掌,其实内力运转精妙无比,很难想象。   他将复杂无比的解禁之法凝缩于一掌之间,外人想达到同样的效果,解除禁制,就不是一掌能够解决的,需要记住详细的路线,一步一步来,很是复杂。   崔少卿正要告辞,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晶莹剔透,莹白无瑕,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崔少卿一怔,他看过这样的玉佩,是从柳碧云那里看到的。   李慕禅微笑道:“拿着,碰上危险把它捏碎了,我会尽快赶去!”   “这个……”崔少卿笑道:“不必了吧?”   李慕禅道:“有备无患,神剑宗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他们实力雄厚,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没讨到便宜!”   “……好,那就多谢了!”崔少卿缓缓点头,接过玉佩小心收起,抱拳笑道:“李兄,告辞。”   李慕禅抱拳微笑:“保重!……别跟临海阁闹,他们要翻脸,随他们,不必反抗。”   “好,我明白的。”崔少卿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李慕禅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个楚旷不是善茬儿,即使封了他穴道,也能翻云覆雨。   他回到小屋,柳碧云正等着他,看他回来松口气,李慕禅沉吟道:“碧云,我要下山一趟。”   柳碧云忙摇头:“临海阁正等着大哥你呢。”   李慕禅叹道:“这件事我实在不放心,要跟过去看看,……放心吧,我逃命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柳碧云慢慢点头,李慕禅的瞬移之术她见识过,想跑谁也拦不住。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我改扮一下,暗中行事。”   “……那好吧。”柳碧云无奈的答应。   第116章 亲至   崔少卿一行人速度很快,一路上,他们彼此并不说话,好像是敌人,李平脸色紧绷着,一言不发,目光闪烁不停,在回想思索先前的所见。   李观海的话惊世骇俗,不过他的武功如此厉害,也没必要做这等傻事,这种谎很容易戳穿的。   难不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弟竟真的是内奸,是神剑宗的人?   他虽不太了解神剑宗,也知道他们原本是万圣宗的一宗,不是什么正宗,是邪道中人。   一旦楚旷师弟真是神剑宗的弟子,那临海阁的一些秘笈一定被他们知晓了,要出大事的!   神剑宗往宗里派内奸,绝不会有好意,这些年死在敌手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是不是神剑宗下的手!   他想到这里,回头看一眼昏沉过去的楚旷,摇头叹了口气,王度离是一宗之主,李观海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他们不会无的放矢,难道楚师弟真是内奸?   他内心挣扎不已,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真要这样的话,那就是临海阁莫大的笑话。   他想到这里看一眼远处的崔少卿十人,摇摇头,龙山宗未必就是一片好心,说不定是要看自己宗门笑话的。   他想到这里,便想到了李慕禅,想到姜成,想到堂堂第一高手,竟然被这么年轻的李慕禅杀了,他便一肚子火气,恨不得一剑把李慕禅宰了。   可惜想到李慕禅的武功修为,他无奈摇头,根本不是对手,只要李观海动一下手指,自己就要完蛋!   正在此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什么人!?”   李平忙扭头望去,只见树林冲出三人,青衫飘飘,青巾蒙着脸,手持长剑,轻飘飘的望着众人。   “你们是何人?!”李平忙施展轻功飘过去,抱拳沉声道。   他看出这三人来者不善,通过他们冷电般的眸子,看得出他们都是顶尖高手,自己不敌。   三人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楚旷身上,忽然一闪身来到楚旷跟前,低头打量着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李平心沉了下去,隐隐猜到他们是谁了,果然还是被李观海料中了!   “是楚小子吧?”一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另一人点头:“是这小子。”   正守护着楚旷的两个临海阁弟子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是临海阁的?”一个青衫人缓缓问道。   “不错!”李平沉声道:“三位还请行个方便!”   ————   他猜到三人的身份,却留了个心眼,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没了转寰的余地,事情会变糟。   一个青衫人淡淡道:“你们看出楚小子的身份了吧?”   “楚师弟什么身份!?”李平沉声道:“楚师弟被龙山宗暗算,咱们要带回去请宗主亲自医治!”   “哦——?”这身形消瘦的青衫人看了看他,微笑道:“你是李平?”   “不错!”李平心不断的下沉,看来楚师弟果然是内奸,他既觉痛心,又觉得愤怒,对楚旷再无感情,反而是激愤与杀意。   “呵呵……”三个青衫人都笑起来,摇摇头道:“临海阁这帮小家伙还真是可家呢!”   “唉……,不想杀他们的。”一个青衫人摇摇头:“这么傻这么可爱的,留着多好,可惜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龙山宗那十个怎么办?”另一个青衫人问。   先前的青衫人笑道:“一块儿宰了吧。”   一个青衫人呵呵笑起来:“两帮人终于打起来,混战最后玉石俱焚,小楚最终逃得一命,你说颜老儿会不会信?”   “不信也得信,咱们把小楚的伤弄重一些就是!”   “有理有理,不过一下杀了他们,实在有此可惜了,我都不忍心了!”   “行了老五,你就甭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是是,那咱们就动手吧!”   “好啊,……咱们要比比,谁下手快!”   “比就比,动手!”   两人声音一落,顿时拔剑出鞘,冲向李平。   李平早就有了准备,见势不妙拔腿便跑,冲向远处的崔少卿他们,要来个祸水西引。   他看这三人的修为深厚,自己这一帮人绝不对手,很快会被屠尽,一线生机便在龙山宗那里,崔少卿身为龙山宗四杰之一,武功修为远胜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好小子,跑得倒快!”两青衫人笑眯眯的摇头,追了过去。   李平宛如一抹轻烟,转眼跑到崔少卿跟前,远远便扬声叫道:“崔兄,他们是神剑宗的人!”   崔少卿哼道:“终于相信宗主所说吧?……动手!”   龙山宗诸人武功都不俗,虽不如崔少卿,却比李平他们强得多,在崔少卿的带领下,十人围向两青衫人。   另一青衫人则杀临海阁弟子,临海阁弟子也不是弱者,四人围攻一个,落在下风岌岌可危,随时会崩溃。   ————   两青衫人剑光闪烁,压得崔少卿他们喘不过气来,还好十人默契十足,你进我退,彼此呼应,没被两青衫人得手。   李平一看,忙跑回临海阁那边,四人有他加入,顿时缓了一口气,局面勉强稳住了。   “李兄弟,瞧瞧,你们这次终于承认了吧?”一边挥剑,崔少卿一边扬声叫道:“楚旷就是神剑宗的弟子,是内奸。”   “哼,未必,楚师弟可能是弃暗投明的!”李平冷笑。   崔少卿笑骂:“好小子,还这般嘴硬,要不然咱们一走了之,让你们自己对付?”   “他们成心灭口,你们走不掉!”李平摇摇头。   崔少卿道:“咱们真想走,他们拦不住!”   “那你们试试!”李平不落下风,不受崔少卿的要挟。   崔少卿笑道:“你们临海阁也真有意思,混进内奸,这楚旷应该是嫡传弟子吧,那不就是泄了临海阁的武学?”   “崔兄不必替咱们担心!”李平沉声道:“他还没修炼真正绝学,泄了就泄了,没什么大不了!”   “我听说你们的剑经很神妙,要不咱们瞧瞧?”崔少卿笑道。   李平暗自恼怒,好大的胃口,这是拿他们的性命为要挟,救人可以,也要拿出代价来,要看剑经!   他咬着牙,忍着气沉声道:“咱们五个的性命比不上剑经,你还是别做梦了!”   “你们临海阁也真是小气!”崔少卿摇头道:“宁肯经内奸看,也不给朋友看!”   “你们龙山宗不是咱们朋友!”李平冷笑。   崔少卿摇头道:“患难之际见真情,咱们龙山宗与你们临海阁虽说一直做对,但到关键时候还是齐心协力的,算是朋友了!”   李平咬着牙,暗恨道:“好一个齐心协力!”   “你们两小子倒好兴致!”一个青衫人冷笑道:“以为咱们杀不了你们,瞧好吧!”   他说罢,剑光蓦地暴涨,顿时一个龙山宗弟子后退,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胡师弟!”崔少卿沉喝,剑上加紧,不敢去看伤势。   那胡师弟倒了下去,用力捂着胸口,鲜血已经涌出,冲出手掌,脸色一下煞白,目光有些涣散。   青影一闪,李慕禅蓦地出现在他身后,疾点数指之后,拿出伤药洒在他胸口的伤口上,温声道:“皮肉伤罢了,不要紧,好好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李……李公子!”胡师弟讶然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我来晚了一步,对不住了。”   他有救人把握,所以没急着出来,先跳出来是出力不讨好,在关键时候跳出来,大伙心情也不一样。   李慕禅救人目的并不纯,一半是不忍人命,另一半是收买人心,否则在龙山宗很难立足,他当初一剑荡平龙山宗的举动惹了极大的民愤,想平息了可不容易。   “李兄来了就好。”胡师弟笑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我真死不了?”   李慕禅笑着拍拍他肩膀:“你想死也难,这点儿小伤没什么。”   他说罢扭头看一眼龙山宗那边与临海阁那边,笑道:“你先歇一会儿,我解决了他们!”   “好。”胡师弟忙点头。   李慕禅飘身一荡,出现在与临海阁弟子们拼杀的青衫人身后,不等青衫人反应过来,他一掌拍中他背心。   “砰!”青衫人飞了出去,李慕禅也跟着消失,出现在另两个青衫人身后,一掌一个分别拍向他们。   他突兀出现,甚至有几柄剑是来自龙山宗的,朝他招呼,想变招也来不及了,只能勉强收剑。   “砰!”两人都反应过来,分别伸掌迎住李慕禅。   两青衫人顿时飞了出去,越过众人的头顶,飞到了树林里,分别撞上大树,树叶簌簌。   李慕禅摇摇头,走到崔少卿跟前。   崔少卿长松一口气,苦笑道:“李兄,亏得你来了!”   李慕禅叹道:“没想到还真小瞧了楚旷,他还真想法子把消息传出去了,你们没盯住他?”   “他一直昏沉不醒的啊。”崔少卿皱眉道。   李慕禅摇摇头:“其实宗主与我的禁制并不会让人昏迷。”   “啊——?”崔少卿瞪大眼睛,恨恨道:“这么说被他给耍了?”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他确实耍了大伙!”   “李兄,你一直跟在咱们后面?”崔少卿问。   李慕禅道:“碧云她不放心你们。”   崔少卿笑着摇摇头,一下看破李慕禅的谎言,柳师妹现在可是一心扑在李观海身上,胳膊肘早就往外拐,恨不得把什么都给李观海。   这个时候,临海阁都要找李观海报仇,师妹她绝不会让李观海冒险,说不定这次李观海出来,柳师妹还劝阻来着。   ————   李慕禅道:“碧云她挺难的,既担心你们,又担心我,最终还是让我过来了!”   这话崔少卿信,心下舒服一些,笑道:“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这话一点儿没错,柳师妹现在啊……,唉……,不说也罢!”   李慕禅笑道:“她还是很关心你们的。”   “多谢李公子!”李平走过来,抱拳沉声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不敢当,举手之劳,李公子大可不必谢我。”   “恩是恩,怨是怨,咱们恩怨分明!”李平沉声道:“你确实救了咱们性命,不然这一次凶多吉少!”   李慕禅道:“这回你们还要护着楚旷?”   李平露出一丝尴尬,硬着头皮道:“咱们会交给宗主处理!”   李慕禅点点头:“也好,不过你们这一路不会太平了,要不要我护送你们回去?”   “不必!”李平忙摇头。   真要他护送回临海阁那真成笑话了,本是仇人却成了恩人,实在没脸接受仇人的恩惠。   李慕禅笑了笑:“那你们得小心了,神剑宗绝不会罢休,他们培养一个楚旷不容易。”   “咱们明白!”李平缓缓点头:“咱们也会求援!”   “那不如回来,到龙山宗等吧!”李慕禅笑笑:“神剑宗的人一定会发疯,就是我也不敢说能挡得住!”   “李公子,神剑宗有如此势力?”李平有些不信。   李慕禅笑道:“神剑宗如何,看看他们现在活的好好就知道,要知道他们可是万圣宗的叛徒,一直被万圣宗追杀!”   “啊——?”李平还真不知道这个。   李慕禅摆摆手道:“万圣宗是何等存在不必我说了,他们能在万圣宗追杀下活得好好的,还犹有余暇给你们安一个内奸,可见一般了。”   “没想到神剑宗有这么厉害。”崔少卿笑道:“李兄怎知道这些?”   李慕禅笑道:“我跟他们打过交道,算是交恶。”   崔少卿道:“李兄弟,我看就听李兄的,去山上歇一歇,让你们的人过来,一块儿回去如何?”   李平看一眼其余的四个人,无奈点点头。   他们踌躇满志而来,却落到这般局面,既尴尬又愤怒,又觉得无奈,只能跟在崔少卿他们身后回了龙山宗。   他们住了三天,第四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功时,柳碧云匆匆而来,道:“大哥,颜宗主来了!”   “嗯——?”李慕禅放下剑,他一直在练着姜成身上的秘笈,沉吟道:“临海阁的颜宗主?”   “是啊!”柳碧云忙点头:“我真没想到他敢来!”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走,过去瞧瞧!”   “宗主让我过来叮嘱你别去呢。”柳碧云露出难色。   李慕禅想看看颜子渊身上有没有魔器,自然要去看看的。   第117章 文比   李慕禅笑道:“去看一眼何妨,这颜宗主的武功如何?”   柳碧云道:“身为宗主怎能差得了?”   李慕禅摸摸下颌,露出兴奋神情:“那就更要去了!……走吧,去见识一下颜宗主的风采!”   “大哥你……”柳碧云无奈的摇摇头,跟着李慕禅一块儿出去,很快来到大殿外。   大殿外站着八个青年,两个龙山宗弟子,六个临海阁弟子,两帮人怒目相对,剑拔弩张。   看到李慕禅与柳碧云过来,两个龙山宗弟子抱拳行礼:“柳师姐,李公子!”   柳碧云摆一下玉手,低声道:“颜宗主还在里面吧?”   “嗯,没出来。”两人点头,都眉清目秀,透着几分机灵劲儿。   柳碧云扭头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道:“那就进去吧。”   两人忙踏前一步,瓜子脸的小伙凑上前,轻声道:“李公子!”   李慕禅笑望他。   小伙子往里看一眼,凑上前压低声音:“李公子,小心呀,我看颜宗主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杀人呢!”   李慕禅笑着点头致谢,看来这龙山宗开始接受自己了。   这改变源于自己杀了姜成,彻底与龙山宗成为一体,其实龙山宗弟子们的心思都很简单。   柳碧云叹道:“小唐,里面可吵起来了?”   “没呢。”瓜子脸的小伙摇头道:“好像听和气的,不过我觉得颜宗主正压着火呢,就怕李公子一进去……”   李慕禅道:“我明白的。”   小唐笑着点点头,退后两步让开路。   李慕禅与柳碧云进了大殿,殿里坐着两人,站着数人,王度离与另一个中年人面对面坐着,莫继业崔少卿他们站在王度离身后,中年人身后也站着几个临海阁弟子。   两帮人壁垒分明,隐隐对峙着。   听到脚步声,两帮人都转头望过来,精芒迸射。   李慕禅抱拳微笑:“宗主。”   王度离皱一下眉头,随后松开,笑着招招手:“观海,你来得正好,来见过颜宗主。”   李慕禅打量一眼中年人,魁梧高大的身形,鬓发胡须仿佛沾了一层白霜,眉宇间透着阴冷与沧桑。   他气势不凡,尤其顾盼之间,冷电森森直透人心。   李慕禅知道这就是临海阁的宗主颜子渊了,抱拳微笑:“见过颜宗主。”   “你是李观海?!”颜子渊目光陡的迸出寒芒,如两柄剑直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在下李观海,幸会。”   “你杀了姜老祖?!”颜子渊皱眉盯着他,“腾”一下站起来。   “老颜慢着!”王度离忙伸手。   ————   大殿内气氛陡的一凝,众人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维持着笑眯眯神情,静静看着他,似乎没看到颜子渊的怒气,反而像是老朋友。   颜子渊冷冷瞪着李慕禅:“李观海,好一个李观海,你胆子不小!”   李慕禅笑了笑:“颜宗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颜子渊冷笑:“好一个我必犯人!……听说你剑法高明,我倒想领教一二!”   “我说老颜!”王度离摆手笑道:“老颜,你也好意思以小欺大?太有失风度了吧?”   颜子渊撇撇嘴,冷笑道:“他能杀得姜老祖,我还以大欺小?”   王度离道:“你是一宗之主!”   颜子渊沉声哼道:“姓王的闭嘴!……李观海,可敢与我一战?”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正想领教颜宗主的高招。”   颜子渊哼道:“好,那咱们就比一场!……姓王的,你们让开!”   李慕禅道:“颜宗主,我看不必这么麻烦,咱们来个文比吧,不必亲自动手,如何?”   “怎么个文比法?”颜子渊沉声道。   李慕禅道:“我拿出一招来,颜宗主看能不能破解了,能破解,我再出一招,不能,咱们就罢手!”   “……好!”颜子渊扫一眼王度离与诸人,缓缓点头。   李慕禅微笑道:“颜宗主真想动手,咱们日后相见再动手不迟,山不转水转,咱们总有相会之期!”   颜子渊嘴角微撇,噙着一丝冷笑:“有道理!”   李慕禅拔剑,悠悠划出一招,然后望向颜子渊:“颜宗主,请——!”   颜子渊脸色沉肃,倏的刺出一剑。   李慕禅点头,跟着又轻飘飘挥出一剑,颜子渊沉着脸,剑势斜斩,剑光如电,快得看不清。   李慕禅笑了笑,又慢慢的一撩剑,颜子渊脸色越发阴沉,沉吟一下,剑光又闪了闪,斜劈了一下,宛如长刀。   李慕禅摇头,轻轻一点,颜子渊身形一颤,脸色苍白。   李慕禅微笑收剑,抱拳笑笑:“颜宗主,承让了!”   ————   众人虽看不清楚两人到底在弄什么,招式都是莫名其妙,看不出来,但看颜子渊的脸色都知道,他是败了。   颜子渊眼中精芒闪烁,宛如利刃,半晌过后,缓缓叹道:“好厉害的剑法,怪不得姜老祖……,罢了!”   李慕禅道:“颜宗主不关心那位楚少侠?”   颜子渊皱眉道:“楚旷真是神剑宗的?不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颜宗主,神剑宗的人埋伏是怎么回事,我不必多说什么了吧?”   “把楚旷带上来!”颜子渊沉声道。   “是,宗主。”李平抱拳应一声,转身便出去,很快领着楚旷进来。   楚旷一直被李慕禅与王度离封了穴道,脚步虚浮,一看就像没练武功的,脸色苍白。   “宗——主——!”楚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弟子无能,给宗主丢脸了!”   “楚旷,起来吧!”颜子渊冷冷道。   楚旷摇头道:“弟子没脸见宗主了!”   “怎么回事?”颜子渊淡淡道:“听说你是神剑宗的弟子,是不是?”   楚旷沉声道:“宗主,我没想到龙山宗这般卑劣,这是姓李的栽赃陷害,我冤枉,望宗主明察!”   “是李观海栽你的赃?”颜子渊神色不动,淡淡问道。   “是!”楚旷沉声道:“弟子先前从没听说过神剑宗,只知道万圣宗,不知道神剑宗,是他们一说弟子才晓得!”   “那路上伏击你们的人怎么回事?”颜子渊淡淡道:“他们确实是神剑宗的弟子!”   “弟子不知!”楚旷摇摇头,皱眉道:“弟子被封了穴道,人事不省,没见到那几个人,不过他们是怎知道我要回去的?”   “他们说是你通知的。”颜子渊道。   楚旷苦笑道:“宗主,我被王宗主封了穴道,哪还能通知,王宗主封的穴道我怎能冲开?”   颜子渊似笑非笑:“姓王的说,他封的穴道不会让你昏迷,你却一直装昏呢。”   “宗主,这是极大的冤枉!”楚旷忙摇头道:“我也想清醒的,可真睁不开眼睛,王宗主的手法极高明,我现在还被封着呢!”   他说罢望向王度离:“王宗主,我素来佩服你的,可没想到你竟如此对我,实在让我寒心!”   王度离笑了笑:“我怎么对你啦?”   楚旷沉声道:“你身为一宗之主,不顾身份栽赃我一介晚辈,实在有失一宗之主的威严与气度,我实在不屑!”   “呵呵……”王度离笑起来,摇头道:“你倒伶牙俐齿啊!”   他扭头笑道:“老颜,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你这个徒弟得了你几分真传了,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无理咬三分!”   ————   颜子渊冷冷道:“你是不是栽赃楚旷的?”   王度离没好气的道:“我没那闲功夫!……不是观海说,我还真被他蒙过去了,你这个弟子是个大才!”   颜子渊望向李慕禅,冷冷道:“李公子,你怎知他是神剑宗的人?”   李慕禅笑道:“颜宗主,这事其实也容易,只需褪了他裤子一看便知,练过铸剑神术的人都有独特的体征。”   “嗯——?”颜子渊皱眉。   李慕禅道:“这是最简单的法子,还有就是颜宗主可仔细看看他的内力,看能不能找到铸剑神术的影子,我想只要仔细一点儿,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你见过铸剑神术?”颜子渊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我与神剑宗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一下能看出你这位楚公子的气息。”   “好,我要看看!”颜子渊哼一声,伸手搭上楚旷的手腕,随即一怔,皱眉望向楚旷。   楚旷苦笑道:“宗主,我穴道被王宗主封了。”   “他没封你的穴道!”颜子渊摇头,沉声道:“你的武功呢?”   楚旷皱眉道:“我以为被封住了啊!……难道,王宗主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王度离打量他一眼:“小家伙别乱说,我废你武功做甚!”   “可是……可是……”楚旷露出惊慌神色:“可我的武功呢?!”   李慕禅拍拍巴掌,赞叹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厉害,不愧是神剑宗杰出弟子!”   “你们好狠毒!”楚旷大叫,吃惊的瞪着李慕禅:“你们竟然……”   李慕禅道:“你是想说,是咱们废了你的武功,好让你有口难辩是不是?”   “不错!”楚旷怒瞪着他:“你们真卑鄙!”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点点头:“佩服佩服!……能用出这一招来,楚公子还真是狠辣!”   他扭头道:“颜宗主,你可知道修炼了铸剑神术会有什么异样?”   “老夫不知!”颜子渊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一下,望向楚旷下身。   第118章 夺器   楚旷冷冷道:“姓李的,你为何要陷害我?”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摇头:“楚公子何必固执,这般情况下还不死心?”   颜子渊沉声道:“楚旷,那三人认得你,李平他们亲眼看到。”   “宗主!”楚旷忙叫道:“冤枉,我不认得那三人!”   颜子渊哼道:“他们蒙着脸,你自然不识得!”   楚旷摇头:“宗主,他们要真是我认识的人,即使蒙着脸我也认得!”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楚公子,当时你不是昏迷了吗?”   楚旷冷冷道:“我虽昏迷了,可并不是一直不醒,迷迷糊糊,似醒非醒,我看到了那三人,确实不认得!”   “这倒是怪了,你不认得他们,他们倒认得你!”颜子渊沉声道:“这是什么道理?”   楚旷道:“宗主,我觉得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故意派人过来,说认得我!”   “你是说李观海?”颜子渊皱眉道:“他亲手杀了那三人!”   “说不定是杀人灭口。”楚旷哼一声,冷冷瞪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有趣,杀人灭口?……我还不如直接杀你灭口呢!”   “哼,你为了抹黑咱们临海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楚旷冷笑道:“不过宗主明烛洞照,你这点儿鬼伎俩没用!”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颜子渊:“颜宗主,这位楚公子好生厉害,在这般情形下,竟然绝对反击,倒打我一耙,佩服!”   颜子渊冷冷道:“李公子,你是神剑宗的人?”   李慕禅一怔,失笑道:“颜宗主当真?”   颜子渊沉声道:“你是不是神剑宗的人?”   “不是。”李慕禅摇摇头,笑道:“我若是神剑宗弟子,也不会用这般手法了,太笨了吧?”   “那可未必!”颜子渊冷冷道:“说不定是你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害楚旷呢!”   李慕禅笑道:“颜宗主觉得,我想害他,还有这么费事儿?”   颜子渊道:“杀楚旷容易,抹黑咱们临海阁难!”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临海阁是名门正宗,不过名声如何与我何干?”   “那可未必。”颜子渊冷笑一声:“得道多助,抹黑了咱们,你可以找到更多的帮手!”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颜宗主,你也忒瞧得起临海阁了,对付你们,我哪用什么帮手?”   “好大的口气!”楚旷冷笑道:“凭你想对抗咱们临海阁,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李慕禅微笑望着颜子渊:“颜宗主,听说姜前辈是贵宗第一高手,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颜子渊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李慕禅笑道:“我知道贵宗卧虎藏龙,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高手,所以不敢托大,不过贵宗想杀我,好像得不偿失吧?”   “什么得不偿失?!”颜子渊冷冷道。   李慕禅微笑道:“纵使能杀得了我,临海阁也要伤元气,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来龙山宗?”   王度离笑眯眯的道:“老颜,可别怪我没提醒,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颜子渊冷冷扫一眼王度离,冷笑一声不说话。   ————   李慕禅笑道:“这位楚公子有意思,罢了,既然颜宗主不想弄明白,我这个外人也不操这闲心!”   楚旷冷笑:“姓李的,你是心虚了吧?……你就是神剑宗弟子!”   李慕禅笑了笑:“何以见得?”   “你不是神剑宗弟子的话,怎对神剑宗知道得这么清楚?”楚旷冷笑道:“我先前一点儿不知道神剑宗!”   李慕禅摆摆手,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道:“宗主,惭愧!”   王度离笑道:“碰上这种狡猾家伙,确实难缠,算了,咱们也别操这闲心,让老颜自己处置罢!……老颜,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呆一阵子!”   颜子渊摇摇头:“我还有事,不能多呆。”   王度离哼一声,瞪他一眼:“是不是怕咱们下毒手害你?……放心吧老颜,我还怕你死了,换上一个厉害家伙当宗主呢!”   颜子渊冷笑:“彼此彼此!”   他扭头看一眼楚旷,又扫一眼李慕禅:“李观海,你是神剑宗弟子吧?”   李慕禅笑了笑:“神剑宗的剑与你们临海阁的剑不同,颜宗主,我是不是神剑宗你还不清楚?”   “那你到底是何出身?!”颜子渊沉声问。   李慕禅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哼,装神弄鬼,罢了!”颜子渊冷笑一声,扭头道:“姓王的,走了!”   王度离忙摆手:“不急不急,总要吃饭吧?……吃过饭再走不迟!”   “不用了!”颜子渊不假辞色,冷冷道:“你这张脸看着就讨厌,倒胃口,走啦!”   他说罢转身便走,在大殿门口停住,扭头道:“楚旷武功被废就是你捣的鬼,这笔帐我记下了!”   王度离忙道:“老颜,你可别冤枉人,我想废他武功还这么麻烦做甚,……再者说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风度,跟小辈计较?”   颜子渊双眼精芒迸射,扫一眼李慕禅,转身便走。   待他们离开,李慕禅摇头道:“这个楚旷!”   王度离哼道:“放心吧,老颜是个精明人物,这点儿小伎俩他能看不破?”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颜宗主很好脸面。”   “他就是倒驴不倒架!”王度离没好气的道:“被神剑宗弟子潜进去了,也够窝火的!”   莫继业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开口:“宗主,他会如何处置楚旷?”   “这个楚旷有的受的!”王度离笑着摇头:“老颜是个毒辣的家伙,楚小子与其废了武功,还不如自杀呢,落个痛快!”   莫继业蹙眉:“他真是自己废了武功?”   王度离道:“不是他是谁?是我还是观海?”   莫继业摸摸鼻梁,苦笑道:“我就是想象不出,他该多狠才能自废武功,换了我宁肯自杀也不会自废武功!”   “所以你就这点儿出息!”王度离没好气的道。   莫继业苦笑着点点头。   ————   李慕禅沉吟不语,王度离望过来:“观海,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宗主,我该告辞了!”   “怎么,你要走?”王度离讶然道:“你觉得老颜会放过你?”   李慕禅笑道:“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好,……我看颜宗主真起杀心了,呆在这儿反而连累了大伙!”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度离皱眉。   李慕禅道:“我看得出来,颜宗主是非杀我不可的,我一直呆在这儿,他会使别的手段。”   “哼,他敢使什么卑鄙手段,我可不客气!”王度离皱眉道:“有什么怕的,现在的临海阁就像没牙的老虎,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宗主,我担心的是魔器!”   “你就放心吧,他不敢用斩天剑的!”王度离笑着摆摆手:“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伤人伤己,他没那胆魄!”   李慕禅皱眉道:“用魔器伤自己?”   “你可能没接触过,所以不知道魔器的致命弱点。”王度离点点头道:“为何魔器不轻用?”   李慕禅沉吟:“我一直以为是怕滥用后,后果太严重!”   依李慕禅看,这魔器就像后世的核武器,威力是强,可后果严重,最关键的作用是威慑而不是施展。   你用了魔器杀了重要人物,对方也用魔器报复,这样一来,杀来杀去,后果严重,最终只剩下魔器的主人了,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们可能都有默契,不轻易动用魔器。   王度离哼道:“你把人想得太好了!……观海,实话跟你说了罢,魔器这玩意儿能不沾就不沾,能不用就不用!”   李慕禅道:“为何?”   王度离沉声道:“魔器乃万千年间煞气所聚,煞气入体,侵扰心神,像咱们练过专门驾驭魔器心法的人还好,能多施展几次,没练过这心法的,一碰魔器马上会变成疯子,自杀而亡。”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好奇的看着他。   王度离接着道:“就是咱们练过心法的,也不能多用,每用一次,对魔器的驾驭降低一分,十次之后,可能就驾驭不住魔器了!”   李慕禅笑道:“难不成魔器会害主人?”   王度离缓缓点头道:“魔器噬主,确实如此!”   李慕禅沉吟一下:“没有别的法子?”   “没有。”王度离沉肃的摇头:“有了心法,最多施展九次,所以每一次都很重要,他不会浪费来杀你的,放心吧!”   李慕禅笑道:“我与宗主看法恰恰相反,他会用魔器杀我!”   “嗯——?”王度离皱眉看着他。   李慕禅道:“姜前辈可是临海阁第一高手,这个仇不报的话,临海阁怎能压下蠢蠢欲动的众人?”   “临海阁的强大不容置疑!”王度离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宗主你是知道他们实力的,可很多人不知道,他不能杀了我替姜前辈报仇,那些人会觉得临海阁底气不足,没那么威风,会生出抵抗的念头,宗主你是知道的,这种念头有多可怕!”   王度离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有了抵抗的念头就不好办了,要出大力气才能压下人心!”   龙山宗这些年来为何行事霸道,就是为了省事,否则的话,弟子不知会牺牲多少!   而立下了霸道的名声,武林中人不敢招惹,会省了许多麻烦,弟子们也多几分保障与安全。   这一点儿身为宗主最清楚,外人可能不太明白这一番苦心。   李慕禅道:“颜宗主一定要拿我开刀的,我也想见识一下魔器的威力!”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呐,观海!”王度离摇头失笑道:“我劝你还是别轻视了魔器,它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慕禅道:“魔器会刺激人的潜力,令其功力倍增,是吧?”   “这仅是一方面而已!”王度离摇头道:“而且是最弱的一项,更关键的是魔器主人心中只有一个杀字,再无其他想法,外物难动,……魔器主人会变得悍不畏死,更关键的是,其实杀人的是魔器,是魔器驭人,而非人驭魔器,它们都是经历过数千年上万年的存在,你能对付得了?”   李慕禅笑道:“难道这些魔器成精了?”   “没成精也差不多了!”王度离点点头:“观海你是厉害,可绝不是对手!”   李慕禅笑了笑:“总要试试的!”   “唉……,你既然这么想,我也不拦你了,看你的造化吧,你若真能挡得住魔器,那我真就放心了!”王度离折无奈的摇摇头。   “大哥……”柳碧云轻嗔。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碧云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大——哥——!”柳碧云明眸瞪起来,哼道:“我不准你去!”   “碧云,算啦。”王度离摇头道:“我看出来了,他是不准自己退缩,是不想靠人托庇,觉得有损男人自尊,劝了他,他日后也会一直折磨自己的!”   “可……”柳碧云急道。   王度离道:“碧云,咱们武林中人随时会送命,就看他的造化吧,他真该死的话,怎么也挡不住,他若命不该绝,魔器也杀不死的!”   “宗——主——!”柳碧云明眸一瞪,恼怒万分,玉脸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娇艳动人。   美人儿宜喜宜嗔,她即使发怒的时候也迷人。   柳碧云狠狠剜了一眼王度离,怨他不但不劝,反而鼓动大哥冒险,她扭头嗔道:“大哥,这可不是儿戏,你净图自己痛快,一点儿不想想别人!”   李慕禅道:“碧云,这件事躲不过的,我能在山上一时,能住一世吗?”   柳碧云嗔道:“哼,他年纪一大把了,不信活不过他!”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他死了的话,还有另一宗主,我早晚要面对魔器的,我也想见识一下,碧云放心吧,我即使打不过,也逃得掉!”   他说着眨一下眼睛,露出笑容。   柳碧云怔了怔,蹙眉沉吟一下哼道:“那大哥你一定不能逞强,该走就走,要答应我!”   李慕禅忙点头:“是是,我见势不妙就跑!”   “唉……”柳碧云无奈的瞪着他,嗔道:“你这几天不能走!”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好,过几天再下去!”   柳碧云忽然扭头一瞪众人,看他们似笑非笑,顿时惊觉,玉脸“腾”一下红了,如白玉上抹一层胭脂。   她跺一下脚,扭头便走,转眼出了大殿,一溜烟儿不见了,李慕禅抱拳冲众人点点头,追上了。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李慕禅飘飘下了龙山,一袭青衫,腰间悬剑,看上去像一书生挂剑游天下。   夕阳染红了他的青衫,他信步而行,脚下轻疾,转眼离开了龙山,越来越远,很快来到一座山脚下的小径。   两片树林夹起这条小径,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尽头,李慕禅踏进小径时,忽然停下了,淡淡道:“颜宗主!”   树林里忽然钻出一人,魁梧雄壮的身形,冷漠坚硬的脸庞,他缓步而来,淡漠的看着李慕禅:“你好大的胆子,终于还是出来了!”   李慕禅微笑:“劳动颜宗主大驾,亲自在这里等我,真是受宠若惊!……楚旷楚公子如何了?”   “已经杀了!”颜子渊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笑:“他真是神剑宗的弟子?”   “你说呢?!”颜子渊冷笑:“还真要感谢你,辨出了这个内奸!”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会是我坏了颜宗主的好事吧?”   “我确实没查觉!”颜子渊摇摇头,淡淡道:“忽略了身边人,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李观海,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禅笑道:“青梅李观海,颜宗主想必查清楚了吧?”   颜子渊沉声道:“越是这样反而越不对劲儿,你身家太清白。”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有什么破绽不成?”   颜子渊摇头淡淡道:“太清白了反而不真实,真这么平平无奇的话,你这一身武功从哪里来的!”   李慕禅笑道:“家师乃一隐者,不问世事,不欲为外人所知。”   “胡说八道!”颜子渊冷笑:“真正的强者怎能掩得住,宝剑即使入鞘也是宝剑,总有放光的时候。”   李慕禅淡淡微笑:“颜宗主不信便算了,宗主腰间可是斩天剑?”   颜子渊冷笑:“你知道得倒不少!”   李慕禅笑了笑:“魔器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次终于有机会了,颜宗主,动手吧!”   颜子渊暗叹一口气,这个李观海还真是狡诈,滴水不露,看来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动手。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漆黑如墨,周围的阳光好像全被它吞噬了,只有一团漆黑,再看不出什么图案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目光陡的一亮,金光迸射,他看到了这剑上的图案,阴刻着一只眼睛。   他忽然一个恍惚,忙咬一下舌尖,顿时清醒过来。   他顿时凛然,好厉害的眼神,这一只漆黑的眼睛好像活过来了,散发着无穷的吸力,好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收进去。   他自从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以来,再没出现过这般失神之像,好像魂魄不固,要脱离身体一样。   李慕禅皱眉看着颜子渊,不敢再看这柄剑了。   看到颜子渊的异样,他越发的凛然。   ————   颜子渊身形好像缩了一圈,矮了一寸左右,瘦了一小圈,整个人变得如铁石般坚硬。   他脸庞淡漠无表情,双眼森冷,与先前的阴冷不同,现在的眼神一点儿没有感情,好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甚至雕像的眼神也比他生动。   李慕禅能感觉到眼前的颜子渊换了一个人,原本的气息完全消失,变成了另外一种奇异的气息。   眼前的颜子渊好像化为太阳,停在他眼前,散发着灼灼气势,好像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   李慕禅坚固精神,周身内力流转,同时燃烧了内力,顿时浩荡的力量在体内奔腾不休。   还好他身体里蕴着一丝雷电的气息,这内力又快又狠,催动着精神越发的坚固与旺盛,才能挡得住这气势的逼迫。   李慕禅暗自咬牙,怪不得王度离说自己没机会呢,这魔器之强横,远超乎自己想象,当真如山如岳不可抵挡。   若依他原本的力量,没经过雷电的淬炼,他现在已经趴下了,不必再比,直接退走就是。   “好剑!”他沉声喝道。   这一声断喝蕴着强横的精神力量,以天龙梵唱的心法所催发,颜子渊却不为所动。   李慕禅皱眉,果然是被魔器控制了啊,否则的话,任何一个人听到这天龙梵唱,都会有所反应,会生出幻觉。   颜子渊踏前一步:“哼!”   顿时如闷雷在他耳边响起,李慕禅恍惚了一下,漆黑如墨的长剑已经到了跟前,他飘飘一荡,倏的一下避过。   没想这一剑玄妙无比,看着简单的一刺,李慕禅避开之际,它又陡的一撩,在招外变招,仅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已经留了一个心眼,知道这魔器难缠,再次一闪,又避过了,墨剑又跟着刺来,招招不离李慕禅的心口。   李慕禅竟有无力招架之感,而且隐隐觉得这魔器有玄妙,最好还是不碰,转眼避了十招,都有几分仓促。   ————   十几招过后,李慕禅一咬牙,看这玄妙的招数,想不跟墨剑相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剑尖一挑。   “叮……”清脆的交鸣声响起,像是金玉相交。   李慕禅只觉剑身传来一股强横无比的寒流,瞬间进入身体,动作顿时滞了一下,跟着寒流的还有重重幻觉,墨剑陡的变成一条巨龙,朝他扑了过来。   李慕禅凛然之际,暗诵无量光明经,脑海中一直悬在高空的无量光明山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力量笼罩过来,把脑海的寒意驱散,幻觉一下消失。   光明山源源不断的输过来力量,温暖着脑海,滋润着精神与魂魄,李慕禅这才知道这无量光明经的厉害,却是先前一直忽略着的。   脑海清明之后,强横的精神发挥作用,身体里带着雷电气息的内力流转不休,不停的驱散森森寒流。   他分心多用,手上动作不停,尽量不与墨剑相交,每一次相交,都要好一会儿才能化解。   更关键的是颜子渊剑法精妙绝伦,远胜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剑客,每一招第一式乍看都平平无奇,却妙用无穷变化无穷,防不胜防,他需要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一招每一式都要极力去应对。   这极耗精神,应对一招胜过百招,十几招下来就有疲惫之感,这颜子渊的剑法太精深,看来自己对剑法一道领悟还是太浅了!   他一边感叹一边观察颜子渊的剑法,与姜成身上的秘笈所印证,颇有领悟,剑法越发圆融如意,简单而玄妙。   在他度日如年的感觉中,又十几招过去,他身上气息流转,头顶白气奔涌,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颜子渊冷漠得如一块冰,在李慕禅看来更像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精准而无情,剑剑夺命。   看他双眼,好像泛着茫然神色,但这茫然却丝毫不影响他剑法的厉害,剑身蕴着奇寒而浑厚的气息,李慕禅每接一剑都要化解一阵子才能接下一剑,所以一直束手束脚。   李慕禅现在没有了取胜的想法,只有一个想法,多坚持几招,从而多学习几招剑法,也能更好的参悟,以期将来能击败颜子渊。   “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李慕禅忽然哈哈一笑:“颜宗主,今天就打到这里吧,后会有期!”   他说罢身形一闪,倏的出现在十几丈外。   “哼,想走!”颜子渊眼神茫然,嘴里却冷哼一声,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身形一晃,出现在李慕禅身前。   李慕禅笑道:“再会!”   他又一晃又出现在十几丈外,跟着闪了两下,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颜子渊闪了两下,最终又出现在原本的位置。   ————   过了片刻后,颜子渊的身体慢慢恢复了魁梧与壮实,好像扩涨了一圈,他忽然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   他吃力的握着墨剑,慢慢抬起来,好像千钧之重,牙咬得“吱吱”响,太阳穴青筋贲起,好像一条条蚯蚓在蜿蜒扭动。   他手臂也是青筋贲起,这柄墨剑好像重若巨石,他很吃力的抬起来,慢慢搭到剑鞘前,忽然用力猛的一推。   “叮!”墨剑归鞘。   颜子渊的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变得煞白如纸,身体轻轻颤抖,唯有双眼恢复了清明。   他扶着身边的松树慢慢站稳,深深吸几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让脸色恢复一丝红润。   这一会儿功夫,他身上的汗已经打湿了衣衫,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汗水慢慢变成了白气,最终衣衫变干。   颜子渊慢慢坐下来,直接盘膝坐在树下闭眼调息。   他忽然一睁眼,寒芒迸射,李慕禅正在两丈外笑吟吟看着这边,上下打量着颜子渊:“颜宗主,你好像不太妙啊!”   “哼,李观海,你好卑鄙!”颜子渊冷笑,手已经按在剑柄。   李慕禅微笑道:“颜宗主还能再用斩天剑?!”   “你可以一试!”颜子渊淡淡道。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颜宗主不必虚张声势,我已经从王宗主那里知晓,用完一次魔器,需要恢复一个月才成。”   “你若想试试,我就成全你!”颜子渊冷笑。   李慕禅道:“颜宗主,我想打个商量。”   “说!”颜子渊沉声道。   李慕禅微笑道:“我想借颜宗主的斩天剑一用!”   “哼!”颜子渊冷笑一声,斜睨他一眼。   李慕禅道:“颜宗主,我确实是借用,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只想借斩天剑一用,之后必有重报!”   “咱们是仇人!”颜子渊淡淡道。   李慕禅微笑道:“颜宗主,其实我知道,你现在若再用斩天剑,身体难以负荷,有性命之危!”   颜子渊没否认,只是淡淡道:“我就是没了命,也能杀得了你!”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这又何必,我不想杀颜宗主,正如我当初不想杀姜前辈,可惜姜前辈非要杀我,我只能下杀手。”   “闭嘴!”颜子渊冷哼一声:“我先前小瞧了你,以为你是凭着阴谋诡计的暗算杀得姜老祖,没想到你真有这般本事!”   ————   他施展斩天剑时,虽然无法控制自身,这种状态很奇怪,身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甚至头脑也一样,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热闹,成为了旁观者。   可惜自己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茫然,手脚不归自己,只能顺着心意而动作,不过每次结束过后,他总有一些收获,对施展过的那些剑法有一些记忆,即使记得不全也收益匪浅。   他已经施展了五次斩天剑,靠着施展斩天剑的经验,他剑法越来越强,可惜仍不能与老祖姜成比,老祖的剑法经过数百年的磨炼,当真是圆满无瑕,强横之极。   他能清楚记得交手的情形,对自己的剑法记得不清,对手的招数却能记清,所以知道了李慕禅的厉害。   李慕禅微笑道:“还好吧,可惜仍打不过斩天剑!……颜宗主,我知道,你现在一旦再催动斩天剑,身体很快会崩坏,这是何苦来哉!”   “你若逼我,咱们就同归于尽!”颜子渊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确实没有逼宗主的意思,真需要魔器,我有一大仇人,需要魔器帮忙。”   “不可能的。”颜子渊摇头道:“魔器的心法乃是秘中秘,非下一任宗主绝不传授,没有心法,你一碰上斩天剑,马上会被抹杀!”   李慕禅笑了笑:“我不需要用斩天剑,只需它的气息,把剑借我用一阵子就成!”   “你不用心法?”颜子渊冷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心法就不必了,不敢太奢求,只需斩天剑!”   “不成。”颜子渊摇头。   李慕禅皱起了眉头,眼神渐渐冷了:“看来我只能硬抢了,颜宗主何必逼我呢?!”   颜子渊冷笑道:“你若硬抢,必死无疑!”   李慕禅道:“我却不信。”   颜子渊沉吟一下,缓缓道:“罢了,我现在确实不济,不能再施展斩天剑了,你来拿看看吧。”   他说着把斩天剑解了下来,往前一抛:“接着!”   李慕禅伸手接住了,微笑道:“多谢颜宗主!”   “你不拔出来看看?”颜子渊沉声道:“万一不是斩天剑呢?”   李慕禅笑了笑:“有理。”   他说着按上剑柄,顿时一阵悸动传来,他忙停住,直觉已经警告了他危险,不能拔剑。   李慕禅皱眉,盯着颜子渊看了看,又低头看看剑柄与剑鞘,好奇到底有什么危险。   看到李慕禅停住,颜子渊淡淡道:“没胆量拔剑吧?……实不相瞒,你刚才这一下真拔出来,你有死无生!”   李慕禅笑道:“我却不信,怎么个有死无生?”   “你若不信就试试!”颜子渊不屑的道:“甭说是你,就是姜老祖也不敢拔这斩天剑!”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难道这斩天剑还认主人不成?”   “不错!”颜子渊沉声道:“正是认主!……这斩天剑现在只有我能驾驭,其余人不能碰,一碰一个死!”   李慕禅失笑道:“这也太邪乎了吧?”   颜子渊道:“你若不信可以拔剑一试!”   李慕禅笑着摇头:“颜宗主的激将之法不太高明啊!……颜宗主,你想必有法子的。”   颜子渊摇头:“我确实没办法,这斩天剑只能我带着,旁人拿了也没用,而且此剑一旦认主,旁人一碰,它会直接杀了!”   李慕禅笑了笑,叹口气:“看来我真不能借这斩天剑了!”   “我劝你还是乖乖退下吧。”颜子渊淡淡道。   李慕禅笑道:“颜宗主,你现在还能动手?”   “不能。”颜子渊摇头。   李慕禅笑道:“既不能动手,还这般蛮横,倒是奇怪,难不成别有所恃?”   他说着拿着斩天剑倏的一下消失在树林,吓了颜子渊一跳,他随即冷笑一声,微阖眼帘。   李慕禅走了正好,正合他的心意,至于斩天剑却不怕,他与斩天剑同为一体,彼此相连,即使隔了千万里,也能隐约感知到彼此。   他只要恢复了,就能再找到它,到时候借助斩天剑一定要杀了这李观海,他暗自怒骂。   他现在心里最恨的就是李慕禅,他恨不得李慕禅一头撞死在树上,每次在这李观海手上落败,想要翻身很难。   无奈之下,他施展了最后的杀手锏——斩天剑,可也不能拿他如何,颜子渊心中泛起绝望与森森杀机。   李慕禅很快出现,笑眯眯的道:“颜宗主,斩天剑我已经藏起来了,想必不会自己跑出来。”   “你……”颜子渊怒瞪着李慕禅,他竟感觉不到斩天剑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颜宗主,你看我是杀你好呢,还是留着你呢?”   他慢慢的走上前,一步一步靠近颜子渊。   颜子渊仰头冷冷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李慕禅来到近前,蹲了下来,丝毫没有戒备之意:“颜宗主,咱们再打个商量,借斩天剑一用,如何?”   “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么?!”颜子渊沉哼一声。   李慕禅摇头:“我拿了这个怕是没用,是不是?”   颜子渊冷冷道:“想知道驭剑口诀,你还是死了心吧,我绝不会说。”   第119章 强邀   李慕禅摸着下颌,上下打量着颜子渊,摇头叹道:“颜宗主,我实在不想杀你。”   “死有何惧,你不必拿这个吓唬我。”颜子渊冷冷道:“不过想得到驭剑口诀,你是做梦,小家伙,依我看,还是放了我,咱们前账一笔勾销。”   李慕禅笑着摇头:“颜宗主这话三岁小儿也不会信,是不是?”   颜子渊沉声道:“本座说话一言九鼎,你若杀我,结果会怎样你也该知道,你再强也是一个人,龙山宗也靠不住!”   李慕禅笑道:“杀了你,我直接归隐龙山宗,成为隐修者。”   颜子渊冷笑着摇头:“龙山宗敢收下你?”   李慕禅道:“你死了,临海阁群龙无首,我又把斩天剑拿走,你们临海阁有何能力硬撼龙山宗?……颜宗主,我不过借斩天剑一用,用完就还给你,你也不损失什么。”   颜子渊沉声道:“你以为杀了我,咱们就奈何你不得?……你应该知道,咱们在龙山宗内有人。”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当然。”   龙山宗中有临海阁弟子,临海阁中也应该有龙山宗弟子,两宗彼此渗透,这是难免的。   两宗若真那么严密,那楚旷也混不进来了,最高明的法子就是提前布局,龙山宗核心弟子有了孩子之后,直接送到寻常人家里,待其稍长,成为六七岁的孩童时,再令其拜入临海阁。   龙山宗核心弟子所生的孩子多数差不了,若资质不好,就接回来,资质好的话,很容易拜入临海阁。   于是这孩子慢慢长大,资质绝佳的他会慢慢成为临海阁核心弟子,待到一定时机,其生身父母再去相认。   这种手法可谓天衣无缝,根本查不出什么,总不能所有的临海阁弟子都是原本弟子所生,需要接纳新鲜血液。   龙山宗能这么干,临海阁也能,所以两派弟子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正常,一些核心的机密,唯有宗主才知道。   颜子渊挣扎着坐直了,仰头冷笑道:“李观海,你即使藏进龙山宗,咱们也有法子收拾你。”   李慕禅皱眉道:“颜宗主,咱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了?”   “到了这一步,你觉得还能后退吗?”颜子渊冷笑着斜睨他。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颜宗主,我实在没别的意思,只想借斩天剑一用罢了,有什么条件你说说罢。”   “不可能。”颜子渊摇头淡淡道:“除非你拜入咱们临海阁。”   李慕禅笑起来,摇头道:“这不可能,我乃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岂能拜入宗门。”   “那再也休提斩天剑!”颜子渊沉声道:“要不你杀了我,要不你滚蛋,别再废话!”   李慕禅淡淡道:“斩天剑真有口诀?”   “不信你就试试!”颜子渊冷笑。   李慕禅皱眉:“那罢了,斩天剑我借走了,日后再还你!”   “你拿了斩天剑,咱们不死不休!”颜子渊沉声哼道。   李慕禅笑起来:“你都这样了还这么横,宗主做久了缘故?”   他说着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   他对颜子渊没有杀心,颜子渊虽说冷漠,却没什么恶迹,再说李观海的身份也没什么破绽,不怕颜子渊揪住。   他刚才施展他心通,想要读取颜子渊脑海里的驭剑口诀,可惜却一片空白,这颜子渊的心志坚定无比,难以撼动。   他飘飘而行,然后来到一深潭,一跃钻了进去,将潭底的斩天剑取出,再跃回潭边,衣衫抖了抖,恢复了干躁。   若在从前的世界,做这些很容易,一般的高手也能做到,这个世界没有罡体,内力无法发于体外,想干躁衣衫却极难,是轻轻抖动之际,劲力操纵精微,才能做得到。   他低头打量着这柄斩天剑,真正的魔器据说有煞气,所以才能克制圣器,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夺得魔器来克制圣器。   至今为止,他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魔器,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确实威力绝伦,令人惊悸。   先前颜子渊施展斩天剑时,好像魔神附体,功力倍增不说,剑法精妙绝伦,与从前相差百倍千倍,云泥之别。   这显然是斩天剑的功劳,李慕禅推测,这斩天剑可能煞气凝成实质,甚至有了神智,所以能够操纵颜子渊。   颜子渊把斩天剑当成兵器,而斩天剑可能是把颜子渊当成兵器了,以剑驭人,威力绝伦。   李慕禅一边打量着斩天剑,一边轻轻抚摸,却一直不敢拔剑出鞘,直觉不停的发出警告,有性命之忧。   李慕禅抚摸了半晌,越发觉得这斩天剑不凡,漆黑的剑柄好像散发着莫名的气息,好像在招唤自己。   拔剑!拔剑!他心底不停的呐喊,催促着他,李慕禅心智坚定,精神如龙,几乎难以撼动,虽有强烈的欲望,却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斩天剑确实邪门儿,强烈的欲望让他越发相信直觉,绝不去拔剑。   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把剑挂到腰间。   剑离手之后,马上恢复了平静,再也没那么强烈的欲望,这让李慕禅松了口气,看来这剑鞘也非常物,是一件宝贝。   ————   龙山宗。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李慕禅一出现在小院,柳碧云便腾的从小亭里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他。   李慕禅笑道:“怎么啦?”   “你没受伤吧?”柳碧云一袭白衫,脸白如玉,紧张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受伤,放心吧。”   “你碰上颜宗主了吧?”柳碧云拉着他坐到小亭里。   李慕禅笑道:“交过手了。”   柳碧云斟上茶端给他,又打量他一眼,松口气:“颜宗主很厉害的,要不然,宗主早就杀了他!”   李慕禅笑道:“他确实不俗。”   柳碧云坐到他对面,嗔道:“我去问过宗主了,宗主说别招惹颜宗主,逼急了没好果子吃!”   李慕禅轻啜一口茶:“颜宗主有什么杀手锏?”   “魔器啊!”柳碧云道:“换了旁人宗主不告诉的,他是我师公,所以才悄悄跟我说了,魔器威力很惊人的,只有魔器能克制魔器,再厉害的高手碰上魔器也要没命的!”   她说到这里脸色微白,想到刚才的心焦与担忧,几乎度日如年,恨不得插翅变成鸟儿把他追回来。   李慕禅慢慢点头:“确实厉害。”   “颜宗主施展魔器了?!”柳碧云脸色大变。   李慕禅把腰间的斩天剑解下来,放到桌上:“喏,这是这个。”   柳碧云紧张的盯着它:“这就是斩天剑?!”   她又打量几眼李慕禅,看他安然无恙,却仍觉得不安心,摸了摸他肩膀,嗔道:“大哥,你太冒险了!”   李慕禅笑道:“无妨,打不过就逃呀。”   “哪能逃得掉!”柳碧云摇摇头:“我听宗主说,魔器一旦出手,三两招就能杀人!”   李慕禅有点儿头疼,她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了,担心过度,笑着摆摆手:“行啦碧云,我不是没事嘛!魔器没那么邪乎!”   “你呀……”柳碧云无奈的叹口气,松了手坐回对面,嗔道:“下次绝不准这样了,吓死人啦,我的头发都快白了!”   李慕禅看着她眼眶都有点儿湿润了,心下感动,笑着点点头:“好,下次不会了。”   他暗中决定,下次再这样一定不跟她说,免得担心过甚。   ————   “这就是斩天剑?”柳碧云好奇的打量着桌上的黑剑,摇摇头:“看着真不像呢!”   眼前这柄宝剑,土里土气的,一点儿没有神剑的气势,要是丢到兵器行里,怕是没人会买。   “神器自晦,这剑确实不凡。”李慕禅微笑点头。   “我瞧瞧……”柳碧云伸手。   李慕禅忙一抬手挡住她白玉似的小手,柳碧云疑惑的望向他,李慕禅摇头道:“最好别碰它。”   “怎么?”柳碧云瞪大明眸。   李慕禅道:“这东西确实有点邪门儿,看看就好。”   “我头一次看到魔器呀,宗主也不让我瞧,到底什么样子呀?”柳碧云一脸好奇。   李慕禅摇头道:“模样平平无奇,不值一看,算了吧。”   “那也要看看呀。”柳碧云道。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碧云,不是我不想你看,是拔不出剑,……这是我从颜宗主那里抢来的,不会驭剑之法,不敢用剑。”   “大哥真打败了颜宗主?”柳碧云顿时兴致盎然。   李慕禅笑道:“侥幸而已。”   他说着把斩天剑收起来,柳碧云嗔道:“大哥,拔出来看看嘛!”   李慕禅摇头道:“不能拔,这剑太邪门儿,没有驭剑口诀,拔出来会出大事的,还是等等看吧。”   柳碧云白他一眼:“你想从颜宗主那里得驭剑口诀?……大哥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嘛,怎么剑都不敢拔?”   李慕禅道:“颜宗主硬气,宁死也不肯吐露,我总不能真杀他,只能放他走,夺了这剑。”   柳碧云点点头:“他当然不敢说喽,一旦说了那就成了罪人,……那你有法子得这口诀?”   李慕禅皱眉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把握,……他说除非我拜入临海阁,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拜进去了。”   “不行!”柳碧云吓了一跳。   李慕禅笑道:“说笑的。”   柳碧云明眸白他一眼,嗔道:“大哥,你进了临海阁,那咱们就成仇人啦!……这魔器对大哥很重要?”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有一件大事需要魔器。”   “什么事?”柳碧云好奇的问,又忙道:“大哥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罢了。”   她知道聪明的女人不该问得太多,不然男人会烦,但实在好奇。   李慕禅笑道:“有一个大仇人,需要魔器,……日后有机会再说罢。”   ————   随后的几天,李慕禅进入闭关,其实是回了隐宗,化身为何足道,陪着易晓茹一块儿下山探查神剑宗。   临行之前,李慕禅与易晓茹在正屋里,坐在高静轩身前,听她吩咐。   高静轩穿着一件素雅的罗衫,娴雅温婉,温声道:“道儿,小茹,这次你们下山,切记不要逞强,只要探明神剑宗的老巢即可,不要与神剑宗弟子交手,切记切记!”   易晓茹轻颔首:“知道了,师父,……神剑宗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疯狂,这一次好像不怕咱们了!”   高静轩蹙眉沉吟道:“据说宗内出现一个天才人物,将心法练到了极致,所以不怕咱们了!”   “真有这般人物?”易晓茹蹙眉沉吟:“好像没听说过。”   高静轩哼一声:“神剑宗一直保密着呢,外人不知道。”   易晓茹道:“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你唐师伯说的。”高静轩蹙眉道:“所以咱们隐宗虽说耳目众多,但做到真正的通灵还差得远,小茹,你还需要下功夫啊。”   易晓茹蹙起眉毛,慢慢点头:“是,师父,我会再细一些!……神剑宗一直盘踞在荆州城,他们是地头蛇,很难渗透进去。”   高静轩道:“这次他们是有恃无恐,反而能弄清他们老巢,弄清了就好,甭跟他们硬拼!”   “是,师父,我明白的。”易晓茹轻颔首道:“知道了他们老巢,九宗要一起发动?”   “看你唐师伯的语气,可能要剿灭了神剑宗。”高静轩轻颔首。   “师父,我不明白。”易晓茹道:“唐师伯为何一直不把神剑宗灭了,非要让他们猖狂?”   高静轩淡淡微笑:“他自有深意。”   “是为了刺激大伙努力?”易晓茹沉吟着摇头:“大伙已经够努力的了,不必再这样罢?”   “这其中的奥妙,外人不清楚。”高静轩道。   易晓茹讶然:“师父也不知道?”   “嗯,我也不清楚。”高静轩慢慢点头。   李慕禅笑道:“师父应该知道一个大概吧。”   高静轩瞥他一眼,怕他太敏感,觉得把他当成外人,无奈的笑道:“好吧,我隐约猜到,可能是关系到他们的心法。”   她这话一说,易晓茹顿时红了脸,不敢再说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铸剑神术?”   高静轩哼一声:“嗯,可能铸剑神术里面蕴着奇异的心法,他想得到这心法。”   李慕禅讶然道:“唐宗主身为万圣宗宗主,不知道铸剑神术的心法?”   “他只知道一部分。”高静轩摇摇头:“就像咱们的心法一样,他知道一点儿,但不会全知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唐天御毕竟是元宗的宗主,虽说也是万圣宗的宗主,可其余八宗对他还有戒心,九宗彼此较劲儿,心法也是保密的。   高静轩摆摆手:“好啦,你们去了之后,尽快弄清楚了,然后早早回来,别太耽搁!”   “是,师父,咱们去了。”易晓茹轻声道。   李慕禅抱拳笑道:“师父甭担心,我会一直陪着小茹。”   “你们只要不逞强,自保有余。”高静轩慢慢说道,又一瞪眼:“绝不准跟他们硬拼,能避则避!”   “知道啦,师父!”易晓茹有些不耐烦,这句话都被念叨十几遍了,耳朵都要起茧了。   高静轩无奈的瞪她一眼,对这个小弟子一向宠着,脾气也最大。   ————   李慕禅与易晓茹离开隐宗,很快到了荆州城,坐上一条小船,缓缓驶向李慕禅的小院。   李慕禅与易晓茹坐在一处,她偎在他身上,拿着一本书,李慕禅手上也拿着一本书,腰间系着两柄剑。   船里淡淡幽香缭绕,若有若无,原本船里没有香气,是易晓茹身上散发的,慢慢的染香了小船。   忽然小船一顿,外面传来一阵清朗笑声:“呵呵,易师妹,神剑宗冯醉求见!”   “冯醉?”易晓茹放下书,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见过?”   易晓茹摇摇头:“听也没听过呢,……冯醉,进来吧。”   李慕禅在,易晓茹胆气很足,毫不犹豫的开口。   门帘一动,一个修长的青年男子飘身进来,宝蓝长衫映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寒光闪闪,透着一股英武气质。   他一进船舱便抱拳微笑:“冯醉见过易师姐。”   “你是神剑宗的?”易晓茹冷冷打量着他。   “是。”冯醉微笑点头,神情洒脱:“久闻易师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易晓茹对神剑宗的弟子厌恶异常,他虽英俊潇洒,也没有丝毫好印象,冷笑道:“你怎知道我过来了?”   “呵呵……”冯醉傲然微笑:“整个荆州城皆在咱们眼中,易师姐芳驾光临,荆州城真是增辉不少!”   “你来就是说这些的?”易晓茹冷冷道。   “呵呵……”冯醉对她的冷硬毫不生气,笑道:“易师姐看来对敝宗有误会,我来是想请师姐去做客。”   “不去!”易晓茹毫不犹豫的拒绝。   冯醉一怔,摇头笑道:“咱们的客人不仅有冯师姐你,还有一些冯师姐的属下。”   易晓茹蹙眉,脸色冷下来。   李慕禅暗叹一口气,这神剑宗倒也够狠,直接掐住了易晓茹的命门,看来是把那些下属都逮着了。   这一次来倒是失算了,小瞧了这神剑宗,没想到他们竟先发制人,真是肆无忌惮了。   “呵呵……”冯醉笑两声,盯着易晓茹吹弹可破的玉脸,微笑道:“易师姐可改变主意了?”   易晓茹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易晓茹冷冷道:“什么时候?”   第120章 探察   “呵呵,易师姐何时有空?”冯醉顿时眉开眼笑。   易晓茹冷冷道:“那就夜晚吧!”   “再好不过!”冯醉笑着点头,抱拳道:“好,那就恭候易师姐芳驾光临了,告辞!”   易晓茹冷冷瞪他一眼,冯醉呵呵笑两声,浑不在意的转身便走,挑帘出了船舱,船身轻轻一荡,再次往前走。   李慕禅依旧坐在榻上,拿起书来,摇头笑笑。   易晓茹则咬着牙狠狠一摔书:“卑鄙!”   李慕禅笑着看她一眼:“神剑宗难道不都这样?……咱们事先该想到的,他们既然没有了顾忌,自然不会给你颜面,该让你那些人都撤出来的。”   “是我思虑不周全!”易晓茹缓缓点头,玉腮微鼓,却是愤恨的咬着玉齿,杀气隐动。   李慕禅道:“罢了,没什么大事,走一趟也好。”   “大哥!”易晓茹瞪他一眼,嗔道:“大哥是不是觉得我那些手下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李慕禅忙摆手:“哪里哪里!……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恐怕他们没办法活命了。”   “怎么会?!”易晓茹忙蹙眉道:“要救他们啊!”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已经晚了!……他们带着你赴宴,万一在宴上起了冲突怎么办?”   “打呗。”易晓茹哼一声道:“实在惹急了只能打。”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用你那些属下威胁你,让你乖乖束手就缚呢!”   “我……”易晓茹一怔。   李慕禅道:“依你的脾气,大概是会同意了,是不是?”   “……不会!”易晓茹轻哼道:“大哥,我又不傻!……我一束手,他们绝不会放过我,还不如拼杀一场!”   “要是他们当着你的面杀人呢?……你不罢手,他们就杀一个人呢?”李慕禅微笑道。   易晓茹脸色变了,紧抿着嘴。   李慕禅笑容依旧,摇头道:“你抵不过的,因为你不是心硬的人,看不得这些人因你而被杀。”   易晓茹觉得他笑容可恶,嗔道:“大哥,这很可笑吗?!”   李慕禅笑着摇头:“你想想吧,我敢保证他们会用这一招,你真能抗得住么?……抗不住的话,我看还是不去为妙!”   “我要是不去的话他们会杀人!”易晓茹有些烦躁的道。   李慕禅道:“你去,他们要杀人,你不去,他们要杀人,区别只在你罢了,你去就是白白送死!”   “可我不去的话心不安!”易晓茹摇头,神情坚决:“我一定要去的!”   李慕禅叹了口气:“你就是要陪着他们一块儿死了,不必管宗主,也不用管我了,是不是?”   “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易晓茹忙抓住他手。   李慕禅叹口气:“我有什么法子?……他们真要这样,只能硬闯,可一旦硬闯,他们难免要杀那些人,……只能尽力而为,能救下几个是几个吧!”   “大——哥——!”易晓茹忙摇了摇他手:“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素来清冷,气质一直是淡淡的,好冰山神女一般,即使与李慕禅说话时,也是淡淡的。   这个时候却格外的柔媚,声音娇腻,李慕禅听得汗毛竖起,忙摆手:“好好,我想办法!”   易晓茹露出笑容,李慕禅既然答应,一定有办法,她信心十足。   ————   李慕禅入下书,沉吟了片刻,道:“咱们还不知道神剑宗所在老巢,先要打听一下。”   “他们都被捉了……”易晓茹蹙眉。   李慕禅道:“都被捉了?总有漏网的吧?”   “我试试看吧。”易晓茹点点头。   小船忽然加快了速度,一会儿功夫到了一处岸边停下,旁边是一片小院,李慕禅所在的小院就在这里,不过很易被人忽略。   李慕禅与易晓茹下了小院上了岸,踏着独特的步伐,进三侧二,走了十几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院。   易晓茹觉得神奇,不过心思沉重,没有多问。   “公子!”秀秀忽然拉开门,惊喜的叫道。   她穿着一件粉红罗衫,娇艳迷人,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有些埋怨的道:“公子,你好几天没回来啦!”   易晓茹扭头瞪李慕禅一眼,知道他常回来。   李慕禅笑道:“进去说话吧!……你要出去?”   秀秀摇头笑道:“我听到脚步声,能靠近院门的只有公子啦,所以出来迎呢!……公子你总算回来啦,易姑娘,快请进!”   李慕禅笑道:“你这小丫头就是话多!”   三人很快进了后花园,坐到小亭里,顿时宜人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感觉精神随之一振。   秀秀忙前忙后,很快端了茶与瓜果,坐到李慕禅对面,看看易晓茹:“易姑娘,好久不见啦。”   易晓茹轻轻点头:“是好久不见了,秀秀你气色很好。”   “嘻嘻,我看易姑娘你气色不太好呢,是不是遇到愁事了?”秀秀好奇的打量着易晓茹的脸色。   易晓茹因为担心那些下属,所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隐隐透着愁容。   ————   李慕禅摇摇头,这个秀秀,是故意的。   易晓茹苦笑着点点头:“是碰上点儿麻烦事。”   “什么事呀,我能不能帮上忙?”秀秀热心的道:“我就是在荆州城长大的,地熟。”   易晓茹蹙眉摇摇头:“多谢秀秀你了。”   李慕禅道:“秀秀,这件事可能还真要你帮忙。”   秀秀精神一振,忙道:“公子请吩咐!”   李慕禅道:“秀秀可查出神剑宗的位置了?”   “哦,他们的老巢呀?”秀秀忙点点头道:“我查到了,原来他们是一家青楼的后台呢,真是没想到!”   李慕禅道:“哪一家青楼?”   荆州城繁华无比,青楼有几家,还有几家是花船,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人们都要来荆州城开一开眼界,没见识过荆州城的姑娘,那就是白做一回男人。   “好几家呢。”秀秀愤愤的哼道:“怡然楼,锦衣楼,灵月楼,这三家大的都是他们的!”   李慕禅皱眉道:“那他们老巢在哪里?”   秀秀道:“怡然楼!”   易晓茹哼一声,有些意外:“竟然是怡然楼?”   “易姑娘去过怡然楼?”秀秀讶然问。   易晓茹白她一眼:“我倒是听说过,是荆州城最大的一家青楼,男人们趋之若鹜,哼!”   她说着看了看李慕禅,撇撇红唇。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我可没去过!……秀秀,能确定是在怡然楼?”   “嗯,我已经探过几次了,肯定他们是在那里的。”秀秀用力点头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换地方!”   李慕禅道:“他们没找你的麻烦吧?”   “嘻嘻,我一直改扮装束呢,每次出去都是变成一个老太太,他们不大注意老太太,个个都是色中饿鬼,盯着年轻女人不放!”秀秀得意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你倒是机灵!……好吧,我去一趟怡然楼,看看人在没在那里!”   “我跟你一起!”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摇头:“你真要去那种地方?……我要先探一下,不会直接杀上去,先扮成客人!”   “我随你一起!”易晓茹缓缓点头。   李慕禅看看她,笑一下:“那好,一起去吧。”   秀秀忙道:“公子,还有我呢!”   李慕禅打量她两眼,笑道:“还好,你没偷懒,好吧,也一起!”   秀秀顿时兴奋的拍巴掌:“好,一起一起!”   ————   夜晚的怡然楼灯火通明,一共三层楼,巍然如参天,从高高的楼上传来丝竹声,若有若无,还夹杂着一阵娇笑声。   李慕禅一袭青衫,手拿一柄白玉折扇,站在怡然楼前笑眯眯的打量,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身边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看着都很瘦小,骨架子比一般男人的小,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味道。   他们两个正是秀秀与易晓茹所扮,女扮男装,看着别有一番气质,与李慕禅站在一处,很惹人注目。   李慕禅摇着白玉折扇,打量着这怡然楼,摇头不已。   不停的有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或者三三两两,或者单身一人,不过多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个人的反而很少。   “这些男人!”易晓茹有些厌恶的看着进去的男人们,撇撇红唇,她有洁癖,觉得这些男人很脏。   秀秀反而兴致盎然,眉开眼笑的打量着周围。   “公子,咱们不进去?”秀秀兴奋的问道,明亮的灯笼照在她脸上,娇艳如花,迷人之极。   李慕禅笑道:“不急。”   秀秀道:“公子,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呀!”   李慕禅笑着摇头:“咱们来不是凑热闹的,秀秀,你没见过这里?”   “我只是过来瞧几眼,没真正见识过。”秀秀摇头:“我是装成老太太过来乞讨的。”   “哦,难为你了。”李慕禅笑道。   秀秀得意的道:“老太太最容易了,别人都不大理会,也没人注意。”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里面迎出来一个小伙子,满脸的笑容:“三位公子,里面请——!”   李慕禅有些矜持的皱眉道:“你们这里挺热闹哇。”   “呵呵,是是。”小伙子躬身笑道:“咱们怡然楼可是荆州城最大的花楼,自然是热闹了。”   李慕禅摇头道:“我这人不喜欢热闹。”   “哦,公子,那去后面!”小伙子顿时笑容更盛:“后面有幽静的院子,最适合公子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有些不情愿的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是,公子!”秀秀兴奋的道。   ————   小伙子在前引路,进了怡然楼,然后径直穿过了楼廊,进了后面的院子,顿时眼前一变,原本的喧闹一下消失,好像两个世界。   小桥流水,假山树林,还有郁郁的花草,整个院子透着灵气,看得易晓茹与秀秀瞪大眼睛。   “公子,这里请。”小伙子在前引路,穿过了假山与树林,来到一间小院前,笑道:“这里是寒竹居,公子可喜欢?”   李慕禅打量一眼,傲然的点点头:“尚可一观,进去吧。”   于是众人进了小院,直接来到正屋,里面布置得优雅而温馨,仿佛不是一间青楼,而是家。   小伙子躬身笑道:“公子,这里一晚上一百两银子,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多住几晚。”   “一晚就成了。”李慕禅摆摆玉扇,哼道:“也就能看一会儿,过一会就腻了,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叫过来瞧瞧。”   小伙子忙笑着摇头:“玉摇姑娘今天身子不适,再者,玉摇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公子你看……”   李慕禅笑道:“叫来看看无妨,我倒有几手医术,帮她瞧瞧!”   “这个……”小伙子露出迟疑为难神情。   李慕禅摆摆手,秀秀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约有十两,随手抛给他,娇嗔道:“公子发话了,你磨蹭什么,赶紧的!”   “是是。”小伙子飞快的接住银锭,眉开眼笑,忙不迭的退走了,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出手够大方的。   看到他退出去,易晓茹瞪一眼秀秀,秀秀嘻嘻笑道:“易姑娘,这是公子吩咐的,最少十两!”   李慕禅笑道:“小茹,这时候不能心疼钱,我要看清楚了,这里到底是不是老巢,若能找到,也能救他们,你们难道不值几百两银子!”   一听到救人,易晓茹顿时偃旗息鼓,不做声了,只是哼一声:“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秀秀笑道:“易姑娘,没有这十两银子,想请得动玉摇姑娘,难喽。”   “为何非要见这玉摇姑娘?”易晓茹蹙眉不解。   李慕禅笑道:“最红的姑娘,往往知道的东西最多,请她过来最省事。”   “……那好吧。”易晓茹无奈的点点头。   ————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曼妙女子袅袅进入,身穿简单的鹅黄罗衫,脸覆一层面纱,若隐若现,只能看到细腻如瓷的下颌。   她轻盈进来后,微微一躬身:“见过三位公子。”   “你是玉摇姑娘?”李慕禅微笑着摆摆手:“玉摇姑娘不必多礼,过来坐下说话吧。”   他拿玉扇轻拍着左掌掌心,微笑道:“玉摇姑娘是怡然楼第一美人儿,让咱们见识一下真容如何?”   “玉摇遵命。”曼妙女子轻轻来到三人跟前,优雅的摘下面纱,顿时一张宜喜宜嗔的玉脸呈现在三人跟前。   她瓜子脸,秀挺的鼻子,不厚不薄的樱唇,最动人的是一双美眸,如深潭一般的吸引人的灵魂。   她明眸一转,好像牵引着人的灵魂跟着转动,抿嘴微笑道:“三位公子,玉摇抚琴一首如何?”   “好啊。”李慕禅抚掌微笑道:“久闻玉摇姑娘的琴艺无双,今天能听闻,当真是一大幸事。”   “那小女子献丑了。”玉摇姑娘一礼,袅袅来到南窗下书案前,将瑶琴搬到正中,然后坐上椅子,轻轻一拨。   “铮……”三人顿时精神一振。   李慕禅眉头一挑,没想到这玉摇姑娘好深厚的内力,他打量一眼,这么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她是身怀高深武学的。   不过这轻轻一拨琴弦,虽没泄出她的内力,但琴声不同,与一般人的琴声是不同的,即使没有内力的痕迹,李慕禅也能听出来。   看来她的心法奇异,能够将其化入琴声中,而且不被人知,这绝非一般的心法能做得到。   “琮琮……”琴声悠悠,李慕禅微阖眼帘,玉扇轻拍着掌心,易晓茹与秀秀很快沉浸于琴声里难以自拔。   李慕禅却不被琴声所染,一直保持着清醒,微笑打量着玉摇姑娘。   玉摇姑娘轻轻拨动着琴弦,游刃有余,不时回头看一眼,看李慕禅慢悠悠的拍打着玉扇,心下讶然,琴声越发的悠远飘逸,好像遥不可及,把人的灵魂送到遥远处。   李慕禅却仍慢慢拍打着玉扇,玉摇姑娘终于放弃了,心下暗凛,没想到这竟是一位绝顶的高手。   “琮……”琴声戛然而止。   ————   秀秀与易晓茹忽然惊醒,扭头一瞧,自己还在屋里,却仿佛过了很久,去了很远的地方回来,恍然如隔世。   李慕禅拍拍巴掌,笑道:“好一首仙曲,真是余音缭绕三日不绝!……玉摇姑娘这是什么曲子?”   “逸仙曲。”玉摇姑娘转身,抿嘴微笑:“没想到公子竟能一直不被吸引进去,玉摇佩服!”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就是一俗人,听不得这雅音!……玉摇姑娘,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公子请。”玉摇姑娘抿嘴笑着点头,两人坐到桌边,开始摆好棋子,一步一步下起来。   易晓茹与秀秀都有些不解,不知道李慕禅弄的什么玄虚,怎么有心思与玉摇姑娘玩了。   她们瞪李慕禅一眼,却没多说,只能在一旁看着。   李慕禅则一边下棋一边施展他心通,还打开了虚空之眼,观瞧整个怡然楼的底细。   他对一幕一幕的春光视而不见,只搜寻冯醉的身影,这冯醉修为极高,当初强邀易晓茹,应该是神剑宗的重要人物,从他身上下手最好。   他忽然目光一凝,发现了冯醉的身影,他正搂着一美貌少女翻云覆雨,精赤的上身如铁铸的一般,散发着雄性之悍气,与他的削瘦身形截然不同,身下的美貌少女如痴如醉,显然难以招架。   片刻后,冯醉把美貌少女放下,搂起榻上另一个美貌女子,他榻上一共躺着三个美貌女子,春光诱人。   第121章 救人   李慕禅皱眉打量他一会儿,发现这冯醉果然悍勇非常,如金刚一般,把这三个美貌女子折腾得够呛,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满意的收兵,三女马上就睡了过去,筋疲力尽而无尽的满足,个个美丽之极。   冯醉则穿好衣衫,盘膝坐到旁边的矮榻上,转眼功夫,身上肌肉缓缓蠕动,好像身体里藏着几条蛇在游走。   李慕禅皱眉打量着他,看出这是一种极高深的功夫,是控制身体的肌肉,是一种炼体的方法。   他叹了口气,看来这世上的聪明人不仅仅是自己一个,起码这冯醉就是个聪明人,想到了铸剑神术的妙用,将其化为炼体之法。   这炼体之法源自铸剑神术,不过想要创造,需要先明了一般的炼体法,然后将铸剑神术融入其中。   这冯醉能够练到这般地步,显然是练到了皮肉的层次,五脏六腑都增强,内力也深厚,远胜一般人。   他一边分心打量,一边查探眼前这玉摇姑娘,不过这玉摇姑娘确实高深莫测,头脑一片纯净,只有棋,没有其他,竟不生一丝杂念,这种纯净的心思当直世间罕有,即使是那些高僧大德也做不到。   李慕禅凭着强悍的精神,能够做到,却不会这么做,反而分心多用,各种思绪纠缠,如电光火石一般的飞过。   易晓茹与秀秀都有些不耐烦,不时扫一眼棋盘,又看看李慕禅与玉摇姑娘,看他们神情专注,只能耐着心观瞧。   约半个时辰过后,李慕禅抬头微笑:“玉摇姑娘,你输了!”   玉摇抬头,轻轻揉揉黛眉,无奈的点点头:“公子棋高一筹,玉摇佩服!”   李慕禅笑道:“玉摇姑娘是生病了,我略通一点儿医术,帮玉摇姑娘看看如何?”   他说着话,伸手一探,直接捉住了玉摇的皓腕,轻轻搭上三根手指,微阖眼帘一动不动。   玉摇心下凛然,他出手看着悠然缓慢,其实奇快无比,这一瞬间竟然发出恍惚,没能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捏住了。   她几乎出一身冷汗来,这般手段若是对自己不利,那自己没有还手之力!   李慕禅也没用内力探测,仅是听了听脉相,点点头:“偶尔风疾罢了,看来生前受过伤呀。”   他一下看出玉摇先前受过内伤,还没能痊愈,所以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柔弱不堪,楚楚动人。   “是呀。”玉摇姑娘轻叹道:“先前受过一点儿伤。”   “为何受伤?”李慕禅随口笑问。   玉摇姑娘露出一丝赧然神情:“公子也知道,玉摇身份卑微,虽卖艺不卖身,可有时候有客人非要……,玉摇抵死不从,便受了受,其实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好好将养一阵子就好。”   ————   李慕禅皱眉道:“是什么人?”   玉摇姑娘摇摇头:“我不过一卑贱女子,怎知那几位大爷的消息,多谢公子了。”   她能感觉到李慕禅的恼怒与关心。   李慕禅冷哼一声:“欺负一个弱女子,他们还真是替男人长脸了!”   “就是!”秀秀怒哼道。   玉摇姑娘的身份一下惹起了秀秀的共鸣,同病相怜,她暗忖,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公子,要不是碰上公子,自己的命运比玉摇姑娘还惨!   她看一眼李慕禅,露出同情神色,李慕禅忙摆摆手:“玉摇姑娘,依我看你也有钱了,何不把自己赎了自由身?”   玉摇姑娘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公子真是太瞧得起玉摇了,我哪来的银子赎身?”   李慕禅眉头挑动,笑道:“我看玉摇姑娘才貌俱佳,怎能没钱?”   玉摇姑娘摇头笑一下,有些自嘲:“大伙都知道我卖艺不卖身,他们都不喜欢,……男人都是心急的,容不得这个!”   李慕禅笑道:“那罢了,玉摇姑娘赎身需要多少?”   “一万两。”玉摇姑娘叹口气,苦笑道:“我就是赚一辈子也赚不了,只能老死于此!”   “秀秀!”李慕禅抬一下手。   秀秀兴奋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直接送到玉摇姑娘手上:“玉摇姑娘,拿着!”   玉摇姑娘一怔,讶然看着眼前的一叠银票。   “一万两,你去赎身!”秀秀兴奋的道。   玉摇姑娘忙摆手道:“我不能收!”   秀秀蹙眉道:“怎么不能收?!……有了这一万两,你就不用再呆在这里啦,找个男人嫁了就是!”   玉摇姑娘摇头苦笑道:“玉摇踏进怡然楼,怎能再嫁人?……公子的好意玉摇心领了!”   秀秀不解的皱眉道:“你不想赎身?”   玉摇姑娘叹口气,无奈的道:“玉摇孑然一身,即使赎了身又有哪里可去?不过苦海一浮萍罢了!”   秀秀道:“实在不行,你就跟着公子呀!……公子人很好的,我当初也是百花船上的一个苦命人,是公子救的我,现在我很快活,自由自在!”   玉摇姑娘一怔,打量着秀秀。   秀秀道:“看不出来了吧?……我可是化了妆的。”   她得意的笑笑,站起来转了一圈,玉摇姑娘这一下看出来了,恍然大悟,抿嘴笑道:“没想到……”   她没想到还有女子陪着自己的男人来怡然楼,真是古怪。   ————   李慕禅温声道:“秀秀,既然玉摇姑娘不想赎身,不必勉强。”   秀秀忙道:“公子,我看玉摇姑娘很可怜的,还被人打成那样,你就替她赎了身吧?”   秀秀说着还看了看易晓茹:“易姑娘,你不会反对吧?”   易晓茹淡淡道:“我自然不会反对。”   李慕禅看了看玉摇姑娘,笑道:“玉摇姑娘真不想离开怡然楼,我虽不算什么大人物,不过有座小院,薄有资财,养你们还能养得起。”   “多谢公子了,玉摇命薄,还是呆这里吧。”玉摇姑娘轻轻摇头。   李慕禅点头笑笑:“如此就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也不勉强。”   “公——子——!”秀秀嗔道。   李慕禅摆摆手:“你呀,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给我老实一点儿罢!”   秀秀无奈的看看他,又看看玉摇,满脸的不解,她实在想不明白,遇到一个摆脱卑贱的机会,竟不死死抓住,反而放弃了。   难道她是怕丢脸,所以不想赎身?秀秀想了想,还是理解不了。   李慕禅转头道:“玉摇姑娘,你先回去歇一歇吧,我来这里就是带她们长长见识,免得她们猜个不停。”   “这个……”玉摇姑娘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咱们呆一会儿就走,不必玉摇姑娘陪了,我写个方子吧,玉摇姑娘可以吃一幅看看。”   他说罢来到桌前,秀秀忙上前研墨,很快研好了墨,李慕禅提笔,如游龙走蛇,很快写好了一个方子,递给玉摇:“先吃一幅看看,有效的多吃两幅,三幅应该就好了。”   “是,多谢公子!”玉摇姑娘接过药方,裣衽行了一礼,袅袅娜娜的离开了,带走一阵香风。   “哼!”秀秀很是不忿,怒其不争,这么好的机会竟然白白放弃了,真是一个傻瓜!   李慕禅看一眼秀秀,摇头失笑,这还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竟然想替自己买小妾,就一点儿不吃醋?!   “大哥,这玉摇姑娘怎么回事?”易晓茹轻声问。   她也觉得奇怪,她没看到玉摇姑娘的异常来,但发现了李慕禅的异常,她对李慕禅知根底,知道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   李慕禅叹口气,摇摇头:“看来秀秀找对了,这里确实有神剑宗的弟子,也有你的下属,……几个人被捉了?”   “一共五个。”易晓茹道。   李慕禅点头道:“都是男的吧?”   “都是女子。”易晓茹脸色涨红,黛眉涌起恼怒与担忧。   李慕禅皱眉:“都是女人?”   “是。”易晓茹轻轻点头,看看他:“是不是他们……?”   李慕禅沉吟道:“若都是女人的话,那就有点儿麻烦了,你也知道神剑宗的德性!”   “哼,他们若真做出这种事来,我绝不饶他们!”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摇头叹道:“小茹,你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奈何他们不得的!”   “大哥你帮我提升了内力,还不成?”易晓茹蹙眉。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道:“想成为绝顶高手,我帮不了,只不过替你省一些功夫罢了。”   易晓茹恨恨道:“神剑宗,他们真敢胡来,我一定要灭了他们!”   她有些恼怒自己不努力,自从与李慕禅成亲以来,她陷入幸福之中,天天心思都在李慕禅身上,无意中荒废了武功,即使与师姐师父们一块儿练武,心也不在武功上,都在想着李慕禅。   李慕禅温声道:“我看他们不敢胡来的,放心吧。”   “但愿如此。”易晓茹心里蒙了一层阴影,有些垂头丧气。   李慕禅道:“你说一下她们的容貌。”   易晓茹精神一振,不是还有大哥嘛,她忙将五人的相貌说了一遍,李慕禅一边听,一边与所见过的人对比。   一会儿功夫,李慕禅点点头:“好吧,咱们走,你们出去等我!”   “大哥,你要做什么?”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笑道:“救人啊。”   “你找到她们啦?”易晓茹顿时惊喜的问。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会转一转,你们先回去,我要是救不回人,也不会勉强。”   易晓茹忙道:“那大哥你小心!”   “嗯。”李慕禅微笑着拍拍她香肩,秀秀道:“公子,要不要把玉摇姑娘赎回来呀?”   李慕禅眼睛一瞪,秀秀忙道:“好吧好吧,我不提就是啦!”   李慕禅摆摆手,秀秀跺跺脚,无奈的离开,易晓茹也跟着一块走。   李慕禅坐在屋里,目送她们消失,身形骤然一闪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一座屋子。   ————   这屋子恰好位于李慕禅的旁边小院,屋里榻上躺着两个女子,还有三个女子坐在椅子上,都一动不动,好像雕像。   周围的院子与楼都灯火通明,这间小院一片漆黑,李慕禅骤然出现时,她们五个女子都没发现。   李慕禅黑夜能视物,打量一眼五人,温声道:“你们都是易姑娘手下的吧?……我受易姑娘所托救你们出去。”   他一一打量着五女,她们唯有眼睛能转动,其余地方都不能动,李慕禅笑着拍了四掌。   “砰砰砰砰!”四下,四个女子身子一颤,顿时松口气,慢慢软倒下去,榻上的两个直接躺下了,椅子上的两个倒在椅背上。   她们大口喘着粗气,有些贪婪的呼吸,好像刚才被憋住了。   五人当中,李慕禅只放了四个,还有一个仍一动不动,只能焦急的转动眼珠,催促李慕禅快解开自己的穴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打量一眼这女子,笑着摇头:“神剑宗倒有几分手段,你也是神剑宗的弟子?”   这女子相貌秀美,黑暗之中她脸色剧变,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其余四女忙坐起来。   因为漆黑的屋子,即使有月光映在窗纸上,屋里仍一片漆黑,她们都被封住了穴道,所以看不到彼此。   李慕禅点着了灯笼,顿时五女都被灯光映照。   灯光之下,五女都是相貌甚美,穴道没被解开的那少女尤其的美,美貌如花,与秀秀一个级别的。   “神剑宗也有女弟子……”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多谢公子!”其余四女上前行礼。   李慕禅摆手道:“不必客气,我是何足道。”   “何师兄!”四女顿时露出喜色,她们身为隐宗外门弟子,自然知道何足道这个隐宗的女婿。   李慕禅温声道:“你们没什么事吧?”   其中一个精明干练的少女道:“何师兄,咱们不要紧,他们虽说捉了咱们,却一直秋毫不犯,所图甚大,我就知道是为了胁迫小姐的,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道:“他们利用你们五个,强迫小茹她赴宴,可能再在宴上强迫小茹束手就缚。”   “可恶!”四女恨恨的跺脚。   李慕禅摆手笑道:“你们没事就好,现在大伙慢慢走出去吧。”   “这样成吗?”四女有些担忧。   李慕禅道:“他们都挺忙的,没人看守,放心吧。”   李慕禅已经把看守的制住,他的瞬移之术奇妙无比,防不胜防,神剑宗的一般弟子岂能防住。   那精明干练的少女道:“还有范师妹!”   李慕禅温声道:“什么样子?”   于是有人将相貌描绘了一番,李慕禅很快一闪,到了另一间小院,又在灯火通明的屋里找到一少女,也是被点了穴道,他抱着这少女回到四女跟前时,她们顿时扑过来,欢喜的抱着她。   李慕禅一闪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把手上的衣衫一抛,温声道:“大伙换了男装,大摇摆的往外走,不必偷偷摸摸,不会惊动神剑宗的人。”   “好。”于是五女忙换上衣衫,都很合身,李慕禅眼力很好,打倒脱下来的衣衫都合她们的身。   五女装着男装,大摇大摆的出了小院,然后整理一下衣衫,穿过了怡然楼,到了大街上。   李慕禅笑了笑,虚空之眼观瞧到她们离开,松一口气,却没急着离开,反而坐到那美貌少女跟前,轻轻一拍,顿时解开了她的穴道,微笑道:“你真是神剑宗弟子?”   “不错!”少女哼一声,扭过头去,一边活动着手腕。   她扮成被制住的少女,就是防备有人救人,无声无息的救走,自己甚至可以在瞬间制住前来救人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慕禅有他心通,李慕禅用他心通,也是为了找易晓茹的下属们,怕认错了人,知道他们所想自然能认出来。   结果她一下看出了这少女的不同,在李慕禅他心通下,她根本无所遁形。   李慕禅温声道:“你们神剑宗也有女弟子?难道是男女双修!”   他皱眉摇摇头道:“好像铸剑神术不成吧……,冯醉是谁?!”   他骤然问这一句,却一下盯住少女。   少女怔了一下,脑海里一闪念,李慕禅马上捉住了她所想,知道了冯醉的身份,果然是一直闭关的精英。   这冯醉乃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已然将铸剑神术练到顶点,甚至脱离了樊篱,再创出新的功法。   这冯醉的武功深厚之极,而且懂一门隐匿气息的秘法,所以能够瞒过所有人,乃是神剑宗的秘密武器,关键时候出奇制胜。   李慕禅摇头道:“我看这冯醉的武功一般得很,哪有这么厉害?”   “你是谁?!”少女瞪大明眸,有些惊异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隐宗何足道,姑娘可听说过?”   “你就是何足道?!”少女明眸瞪得更大,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个何足道?”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那个何足道!”   “你……你……”少女忽然露出怒气,哼道:“你要把我怎样?”   李慕禅微笑道:“捉了你去,冯醉会不会来?”   “做梦!”少女冷笑道:“冯醉师兄才不会上当呢!”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未必吧,那咱们就试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冯师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少女冷笑,有恃无恐。   第122章 反制   李慕禅呵呵笑两声,来到南窗下书案前,屋里的漆黑阻碍不了他写字,提笔游龙走蛇,很快放下,然后提少女轻飘飘离开了怡然楼,很快出现在易晓茹身后。   “大哥,她是谁?!”易晓茹一直在外头等着李慕禅,准备接应,万一真被发现了就大闹一场。   李慕禅道:“神剑宗弟子,咱们走吧。”   易晓茹蹙眉道:“一个神剑宗弟子弄来做甚?”   李慕禅笑道:“是冯醉的女人,看能不能勾出冯醉来。”   “他不会上当的。”易晓茹摇头道。   李慕禅笑了笑,看一眼手上的少女:“未必哟,冯醉这人心高气傲,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女人落在别人手上,一定会来救人的。”   “你想杀冯醉?”易晓茹黛眉轻动一下。   李慕禅笑道:“这冯醉可不好对付,是神剑宗的杀手锏,我倒想见识一下,只准他们捉咱们的人,咱们不能捉他们的?”   “……好吧。”易晓茹轻轻点头。   众人飘飘往回走,李慕禅手上暗劲一动,把少女点了穴道,昏沉过去,然后回到李慕禅的小院里。   五女被捉住,受了点儿苦头,都有伤在身,显然她们是经过厮杀后才被捉的,落到他们手上之后也没机会疗伤。   易晓茹亲自查看她们伤势,她紧蹙着黛眉,恼怒万分。   神剑宗这帮家伙太可恶,她们个个都受了伤,若不是心法妙,她们早就伤重而亡了。   更关键的是李慕禅当时解穴时,直接渡了一道精纯内力,缓解了她们伤势,振奋她们精神,不然的话,她们根本没能力跑出来。   小亭里灯火通明,她们坐在一起,几乎把小亭挤满,易晓茹看完这个看那个,很忙碌,秀秀端茶倒水,捧上瓜果,同情的看着她们。   “小姐,咱们不要紧的。”那精明干练的少女微笑道:“这点儿皮肉伤死不了人。”   “弄不好的话会留疤。”易晓茹蹙着眉道。   “没什么的。”五个少女都摇头微笑。   易晓茹道:“女人的容貌很重要,真毁了容,将来你们怎么找郎君?……好好将养,一定要按时上药!”   “是。”五女笑呵呵的答应了。   易晓茹看她们不甚重视,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姑娘还太小,心性太单纯,不知道男女之情。   待她们真开了情窍,就知道容貌的重要了。   ————   夜色已深,她们都有些倦意,易晓茹让她们去休息,先休养一阵子,不必再回去。   她对神剑宗杀机盈动,恨不得直接动手,不过对于神剑宗的老巢仍不敢断定是怡然楼。   即使是怡然楼,这一次的营救,他们也会警觉,说不定搬走了,想找出他们的老巢更难。   小亭里只剩下李慕禅跟她,秀秀去安置她们了。   李慕禅伸手揽她入怀,幽香而柔软,他笑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们的老巢到底在哪儿。”易晓茹轻轻挣扎一下,朝后院的门看一眼,怕秀秀忽然过来,太难为情。   李慕禅搂住她,不让她动,笑道:“老巢?……很快就知道了。”   “大哥有法子?”易晓茹抬头他,明眸如水。   李慕禅笑道:“再过两天看看。”   “大哥有什么办法?”易晓茹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道:“神剑宗的老巢要落在冯醉身上。”   “他真会来吗?”易晓茹偎到他怀里,轻轻叹口气:“这冯醉真是气人,好不猖狂,一点儿没把大哥放眼里呢!”   易晓茹对冯醉印象奇差,最关键的就是他对李慕禅不够尊重,很瞧不起,好像没看到一般,视而不见!   她性子清冷,对外人的看法不在意,冯醉对她无礼,她仅是淡漠视之,懒得理会,可对李慕禅无礼,她便忍不住愤怒。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是呀,年轻气盛,又是神剑宗倾力培养的天才,难免这个样子。”   易晓茹哼道:“大哥给他一点儿教训。”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杀他?”   “还是算了。”易晓茹摇头道:“真杀了他,神剑宗一定恨死了大哥,不必如此的!”   要动手也是八宗一起,神剑宗的仇恨也落在八宗身上,不至于仅集中于李慕禅一人。   他们奈何不了八宗,但若狠了心非要杀李慕禅,并非做不到,李慕禅功力深厚莫测,她仍不放心。   李慕禅点点头道:“难得,我以为你恨不得他死呢。”   “我是恨不得他死!”易晓茹哼道:“最好现在就死了!……可要杀他,还是别人吧!”   李慕禅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柔情涌动,搂得她更紧,笑道:“好,就听小茹你的!”   易晓茹松口气,微笑道:“他真会来?”   “如此自负之人,岂能不来?”李慕禅笑道。   易晓茹想一下,点点头:“嗯,能来!”   李慕禅松开她,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易晓茹有些怅然,忽然脚步声响起,秀秀盈盈回来。   “公子,好啦。”秀秀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道:“秀秀,明天别出去。”   “公子是怕神剑宗的人?”秀秀笑道:“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子不要我去散布一下消息?”   李慕禅笑道:“秀秀你忒小瞧神剑宗了,他们估计这一会儿已经查清楚了,会找上来的。”   “那好吧。”秀秀无奈的点头道:“我不出去就是了,跟她们一块儿玩,她们的伤不轻呢!”   她不知不觉与她们接触,查看了她们的内伤,心下气愤。   李慕禅道:“估计明天就会过来,你出去可看不着热闹了!”   “嘻嘻,好啊,我一定要看热闹的!”秀秀兴奋道。   李慕禅温声道:“小茹,你还要忙一下。”   易晓茹明眸一转望过来。   李慕禅道:“荆州城所有的属下都撤出来吧!”   “嗯——?”易晓茹讶然望他。   李慕禅道:“咱们抄了他的窝,就怕他再来这么一下。”   易晓茹忙点头,轻拍一下光洁的额头,竟没想起来这个,只想着制住冯醉了,没想到冯醉还能反制自己。   她沉吟一下,起身道:“我亲自去一下!”   李慕禅道:“去哪里?”   “想所有人撤回来,我得亲自去一趟。”易晓茹道:“我一个人就好,不要紧的。”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易晓茹离开小院后,半个时辰后回来,来到李慕禅的屋里,笑道:“还好来得及!”   李慕禅已经躺在榻上,倚着床头:“他们得晚一会儿才能发觉吧。”   易晓茹松口气,坐到榻上:“要不是大哥你提醒,差点儿铸成大错!”   李慕禅道:“这回冯醉一定要来的,你找个机会下手,你不是有一门追踪的奇术么?”   “嗯,跟他交手就成。”易晓茹点点头,又站起来,去洗了个澡,带着皂角独特的香气回到榻上。   李慕禅搂住她,易晓茹忙嗔道:“大哥,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养精蓄锐,不能大意的!”   “也好。”李慕禅没勉强,这冯醉确实不容小觑,相比自己来说修为还浅了一些,不过这个年纪已经是惊人了。   他一直被精心培养,想必不仅仅是内力深厚,可能更厉害的是别的武功,或者是剑法,或是掌法,需得小心。   这个世界的武者没有罡气,都格外的脆弱,再强的修为,被刺上一剑也很难挡住。   他搂着易晓茹静静入睡,一夜无梦。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把阵法停住,小院显形。   秀秀与诸女打成一片,她温柔而热情,一点儿架子也没,诸女都喜欢亲近,叽叽喳喳闹成一片。   她原本就是开朗的小姑娘,后来巨变,被逼成为百花船的人,最终又被李慕禅所救,心灵没被黑暗吞噬,依旧阳光灿烂。   经历了黑暗的一面,她反而越发热爱生活与一切,知道满足与感激,后来李慕禅一直不在,她单身一人在小院里,有些孤单,骤然见了这么多同龄人,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李慕禅看她如此,隐约猜到她的状态,暗自愧疚。   秀秀的厨艺越发的娴熟精巧,她平时闲着无事就苦练厨艺,知道李慕禅在吃的上面很挑剔,潜心研究,颇有所得。   吃过饭后,李慕禅正在小亭里看书,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朗笑:“易师妹,冯醉求见!”   易晓茹在他对面,也拿着一本书,听到冯醉清朗的声音,放下书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怎样?不能小瞧神剑宗吧?”   “果然是地头蛇!”易晓茹轻颔首,哼道:“大哥,让他进来?”   “秀秀,把那位姑娘请来!”李慕禅扬声道。   秀秀正与五个少女一块儿练功切磋,就在小亭不远处的花圃中央,一袭粉红罗衫,娇艳动人。   听到李慕禅发话,她扬声叫道:“是。”   易晓茹哼道:“冯公子,请进来吧!”   “打扰了!”冯醉朗笑声中,骤然出现在后花园,一步跨到小亭中,神采飞扬的抱拳,笑道:“易师妹,咱们又见面了!”   “不如不见!”易晓茹淡淡道:“冯公子,你来做甚?”   “呵呵……”冯醉笑起来,摇摇头,望向李慕禅:“这位是何兄吧?”   李慕禅笑着伸一下手:“冯兄弟,请坐罢!”   “有扰有扰。”冯醉不客气的坐到两人对面。   “秀秀,上茶。”李慕禅道。   秀秀脆生生应一声:“公子,来啦。”   她飘飘而来,手上提着那美貌少女,轻若无物的放到李慕禅身边,像放一木头桩子。   她随后又飘走,再飘回来,轻盈如羽毛,看着优雅而闲适,却速度奇快,把茶端上来,抿嘴笑道:“冯公子,请喝茶!”   冯醉目光在那美貌少女身上一掠而过,给了秀秀一个俊朗的微笑:“多谢秀秀姑娘。”   秀秀抿嘴笑道:“不谢。”   她说着退到李慕禅身后,笑眯眯打量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稀奇的动物,看得冯醉很不自在。   他很快调整好,对秀秀的好奇目光视而不见,放下茶盏刚要开口。   秀秀道:“冯公子不喝茶么?是不是怕我下毒呀?”   冯醉皱一下剑眉,淡淡道:“多谢秀秀姑娘好意,我不渴。”   秀秀笑眯眯的道:“我可是沏了最好的茶,是公子带来的,很珍贵的,不喝可惜了!”   李慕禅笑了笑,易晓茹抿嘴轻笑道:“秀秀,就别为难他了,他哪有这胆子喝茶?”   “那真可惜了!”秀秀摇头惋惜的叹口气。   冯醉心下恼怒,她这眼光好像在鄙视自己,委实可恶!   ————   李慕禅温声道:“冯兄弟此来是为何?”   “易师姐,咱们不是说好了,请师姐赴宴么?”冯醉松口气,不自觉生出一丝感激之意来,随后清醒过来,把这股感激抛开。   他确实不想喝茶,即使被人骂胆小也不能喝,越这样越是茶里有花样,怎能自己往火坑里跳!   易晓茹淡淡微笑:“哦,我忘了。”   她恼怒冯醉对李慕禅的无视,要把这口气出了。   冯醉皱眉:“忘了?!……易师姐,我可是等了好久!”   “嗯,那改日吧。”易晓茹淡淡道。   “这个……”冯醉眉头锁得更紧,沉声道:“看来易师姐没有诚意了?”   易晓茹淡淡看他一眼:“冯师弟,咱们不是朋友,是对头,一块儿吃饭不像样子,我看这饭不吃也罢!”   冯醉露出俊朗的微笑:“易师姐是不是觉得救了人,就无所顾忌了?”   易晓茹道:“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   冯醉微笑着摇摇头:“易师姐在荆州城有不少的下属吧?……这五个不过是九牛一毛。”   易晓茹皱眉道:“你这家伙够卑鄙的!”   “彼此彼此。”冯醉轻笑道:“易师姐你不也捉了我的侍女么?”   “真没想到易师姐是这种人,实在让我大失所望呐!”他摇头叹口气,打量着美貌少女,轻笑道:“要是易师姐喜欢,就留下她吧,端茶送水的还成,实在不喜欢就杀了罢。”   “她是你的侍女?”易晓茹似笑非笑。   冯醉笑道:“正是。”   易晓茹扭头看一眼美貌少女,她仍被点着穴不能动,不过明眸闪动,即使身为女人也觉得她美貌过人。   美貌少女正眨着明眸,一动不动的瞪着李慕禅,目光冷冷的,恨不得杀了李慕禅一般。   易晓茹摇头道:“这般美貌女子,只是一个侍女?”   “呵呵……”冯醉朗笑道:“易师姐,我年纪轻轻,还不到成亲的时候,是不是?”   易晓茹淡淡笑一下:“这么说来,我杀了她也不要紧?”   “尽管杀罢!”冯醉摆摆手道:“虽说她挺讨我喜欢的,不过一介侍女罢了,只要易师姐高兴,杀就杀了!”   易晓茹摇头叹道:“碰上你这么个男人,她还真够倒霉的!”   ————   李慕禅微笑观瞧,一言不发,看易晓茹如何应对。   易晓茹沉声道:“那我就收下她了,先废了她武功,够得她做乱,然后送到唐师伯那里,唐师伯那边缺人。”   “唐师伯?”冯醉皱眉道:“唐天御?”   “嗯。”易晓茹轻颔首道:“放心吧,唐师伯虽说好色一些,人却很好,不会轻易杀人,你这侍女绝不会有性命之危。”   李慕禅暗自抚掌赞叹,易晓茹这一手绝了,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不能容忍戴绿帽子,何况天子骄子的他?   冯醉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微笑点头:“她是易师姐你的人了,随易师姐处置!”   易晓茹“嗯”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冯公子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不远送了!”   冯醉脸色涨红了一下,慢慢又恢复如常,挤出一丝笑容:“易师姐成心不想赴宴了?”   易晓茹蹙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咱们是敌人,不是朋友,我不会去的!”   “呵呵……”冯醉笑了两声,化解自己的怒气与尴尬,摇头道:“易师姐何必逼我呢?”   易晓茹摆摆手:“行啦,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有事呢!”   冯醉微笑道:“易师姐的几位属下不少吧?怕有两三百人!……待会儿请易师姐与他们相见吧!”   他已经派人去抄隐宗的老窝,将隐宗的耳目一网打尽,以数百人换一人,不信她不屈服!   易晓茹淡淡笑道:“你晚了一步,他们都不在了。”   冯醉脸色微变:“易师姐把他们都撤了?”   易晓茹不屑的哼一声:“你得意一回,我还能犯同样的错?……你要走还是要留?”   “唉……”冯醉摇头叹口气,满脸惋惜神情:“本不想与易师姐走到这一步的,可惜世事弄人!”   易晓茹冷笑道:“要动手了?”   “我实在不想这么做,可易师姐你一直苦苦相逼,唉……”冯醉摇头叹口气,无奈的道:“那就领教一下易师姐的绝学吧。”   李慕禅笑了笑:“杀鸡焉用牛刀,冯兄弟想跟小茹动手,要先过我这一关!”   “何兄?”冯醉蹙眉道:“易师姐素来正直,绝不会做这种事,是何兄你挑唆的吧?”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不错,是我鼓动的,你捉咱们的人,咱们就捉你的人,无所谓正不正直。”   “好好,那倒要领教何兄的绝学!”冯醉咬了咬牙,暗自冷笑。   这个何足道,宗内师父师伯们都很忌惮,倒要瞧瞧他有几分本事!   第123章 击退   李慕禅微笑起身,走出小亭来到花圃中央的空地,五个少女愤恨的瞪着冯醉,看着他慢慢走近。   秀秀飘身跟着李慕禅,来到五女身边,低声道:“看公子怎么教训他,给大伙出气!”   “真的么?”五人看看李慕禅,又看看冯醉。   她们是隐宗的耳目,一直呆在荆州城,对突然崛起的冯醉了解甚深,知道是神剑宗精心培养的天才弟子,修为深厚,号称神剑宗第一。   神剑宗不容小觑,否则也不能在万圣宗这么多年的追杀下安然无恙,他们倾力培养的天才弟子岂能差了?   她们知道李慕禅修为深厚,可这冯醉更可怕,他未必能够胜过冯醉。   看到五人的目光,秀秀有些恼怒,嗔道:“放心吧,就凭他想胜过公子?哼,做梦!”   五人笑笑,愤恨的目光收回去,笑着点点头,她们都很喜欢秀秀,热情而亲切,丝毫没有架子,不想说实话伤了彼此的感情。   李慕禅站好,微笑道:“冯兄弟练的是剑?”   “不错,我练的是剑!”冯醉缓缓点头。   李慕禅笑道:“神剑宗的剑法一般吧?”   冯醉肃然哼道:“世人太小瞧咱们神剑宗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微笑道:“神剑宗的剑法确实一般,不过你这般信心,想必十分不凡!……难道是剑宗的剑法?”   冯醉脸色顿时一变,精芒迸射。   李慕禅一看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笑道:“原来是剑宗之剑法,倒是领教一二了!”   “你们神剑宗盗了剑宗的剑法?!”易晓茹冷冷道。   冯醉笑道:“易师姐误会了,咱们没盗剑宗剑法,是咱们自创的!”   “你们自创的剑法?!”易晓茹蹙眉哼道:“我与剑宗有过接触,是不是他们的剑法我一看就知!”   冯醉皱眉不悦的道:“易师姐,你也忒小瞧人了!……说老实话,咱们的剑法确实是借鉴剑宗而创,难免有相似之处,可因此就说咱们盗了剑宗的剑法,那就太过了!”   “说得好听!”易晓茹沉下脸来,冷冷道:“你们神剑宗果然无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冯醉索性不解释了,沉声道:“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一直笑眯眯的,好像一切都成竹在胸,现下却有些恼怒,不再维持笑脸,沉声道:“何兄,请罢!”   他迁怒于李慕禅,决心好好收拾李慕禅一番,把受的冤枉气都泄到他身上,算是给她们一点儿颜色瞧瞧!   ————   李慕禅看透了他的用心,微笑道:“请罢!”   他缓缓拔出映雪剑,冯醉微眯一下眼睛,冷冷道:“好剑!”   说罢也拔出腰间长剑,剑身雪亮,仅比映雪剑差一分,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青锋剑,是一柄宝剑。   李慕禅微笑道:“冯兄弟,你能接我十招的话,就算我输了!”   “嗯——?!”冯醉脸如罩了一层寒霜,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好,那我倒瞧瞧你的本事,看剑!”   他心怒如火,却理智如冰,冷笑着一剑刺出,剑身化为一道寒电,奇快无伦,由静转动突兀之极。   李慕禅轻轻一挑,“叮……”清鸣声袅袅不绝,这两柄都是宝剑,相撞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清越动听。   “好剑!”李慕禅赞叹一声,又摇摇头:“剑虽好,剑法不怎么样,再来!”   “哼!”冯醉冷哼一声,剑光化为一片雪亮,如一潭水落下来,直接罩向李慕禅。   李慕禅又轻轻一刺,“叮……”漫天的剑光一下消失,清越激扬的剑鸣声不绝于耳。   “剑不错,剑法还是不成。”李慕禅摇摇头叹道:“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吧,这种剑法实在无趣!”   “好好!”冯醉冷笑道:“还真小瞧了你,姓何的,再接我一招!”   “叮……”李慕禅刺出一剑后摇摇头:“还是太慢!”   “叮……”清鸣声中,李慕禅仍摇头叹气:“冯兄弟,还是太慢了,要不就算了吧,你这般剑法,怎配与小茹交手?!”   冯醉紧抿着嘴,剑却越来越快,周围诸女看不清他的剑,却能看清李慕禅的剑,慢悠悠的,好像挺笨拙的样子,左一刺,右一挑,漫不经心随手而为,偏偏撞中冯醉的剑,破了他的招数。   易晓茹心下赞叹,大哥的剑法真是到了化境,大巧不工,化繁为简,这姓冯的确实练的是剑宗的剑法,可惜在大哥跟前就像小孩子,根本一点儿没威胁,她摇摇臻首。   “啊——!”冯醉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剑光蓦地一涨,好像一轮太阳落到人们眼前。   她们不得不闭上眼睛,耳边只能听到“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比雨打芭蕉还要密集。   李慕禅的声音跟着传来:“还是太慢!太慢!”   “姓何的,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剑多快!”冯醉大吼。   众女睁开眼睛,这一会儿剑光没那么刺眼了,她们心下凛然,这剑光如此之盛,可见剑法的威力多强了。   但接他剑的竟然是李慕禅的手掌,他没用剑碰剑,却是用手指弹剑,手指像是抚琴一般,屈指轻弹,一一弹在剑身,发出“叮叮”的清鸣声。   ————   李慕禅微笑道:“真要我来?”   “来啊来啊!”冯醉冷笑道:“别光说不练,净说我的剑慢,你来一剑快的我瞧瞧!”   “那好吧。”李慕禅微笑点点头:“那我就示范一下,准备好了么?”   “来罢!”冯醉冷笑,浑身放松下来,唯有剑身轻颤,他一瞬间的功夫已经处于巅峰状态,随时能刺出最快的一剑。   李慕禅微笑道:“来了,看剑!”   “嗤!”一声轻啸,人们眼前白光一闪即逝,发出的声音好像撕布,她们看不到剑,只能见到一抹白光闪过。   “如何?”李慕禅剑尖抵在冯醉喉咙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这一剑可够快了?”   “再来!”冯醉面不改色,冷笑盯着李慕禅:“不过是取巧罢了,再来!”   “冯兄弟,我知道你有横练功夫,不怕刀剑,不过我这剑可是宝剑,你的横练功夫再强也挡不住,可得小心了!”李慕禅笑了笑,收了剑:“罢了,那就再来一剑,准备好了么?”   冯醉脸色变了变,随即浑身绷紧,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瘪了下去,整个人好像都瘦了一分,沉声道:“来罢!”   李慕禅微笑道:“那好,看剑!”   “嗤!”一抹白光过后才发出一声轻啸,剑尖已经抵在冯醉喉咙上,他根本还没能动作,人们还没反应过来。   李慕禅剑尖挡在他喉咙上,微笑道:“冯兄弟,这一剑又如何?”   冯醉怔怔看着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李慕禅收了剑,微笑道:“你剑法再妙,剑太慢也没用,还是回去好好练一练吧!”   冯醉死死瞪着李慕禅:“你……你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我的剑法一般,唯快而已,何时你的剑比我快了,再来找我不迟!”   他说罢又摇摇头:“剑宗的剑法虽妙,可惜需要心法相合,你的心法与剑宗心法不合,精妙也没用。”   剑宗的心法独特,与剑法配合,能将剑速提升许多,而冯醉的心法虽精妙,却没有提速之效。   如此一来,再精妙的剑法,他根本来不及施展,又有什么作为?   李慕禅扭头道:“小茹,要不把人还给他罢?”   “那就还罢!”易晓茹淡淡点头,走到美貌少女身前,提着她来到冯醉跟前,淡淡道:“冯公子,你要跟我比吗?”   冯醉摇摇头,叹了口气,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   ————   易晓茹道:“我的剑法不如大哥,你也不比了?”   “唉……,比又有什么用?有他在,我没什么希望。”冯醉摇头叹口气:“易师姐,真没想到他……”   易晓茹淡淡道:“大哥的武功纵使不是天下第一,也世间少有,你败在他手上没什么的。”   她说着拍一下美貌少女背心,顿时解开了她穴道。   美貌少女转眼怒瞪她,又狠狠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收剑归鞘,负手站在一旁,迎上她愤怒的目光,笑了笑。   美貌少女怒声道:“姓何的,我会报仇的!”   “好啊。”李慕禅笑着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练好了武功,找我报仇吧!……不过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打不过我,就捉了你去做宗主的侍女!”   美貌少女脸色顿时一变,恶狠狠瞪他一眼之后便扭头不理他了,这一次的事吓着她了。   她不怕死,可怕生不如死,万一真被糟蹋了,那真是没脸活着也没脸死,她觉得李慕禅的微笑格外的可恶,恨不得一拳砸烂了。   易晓茹淡淡道:“冯公子,我看你修为深厚,怎么练的?”   她说着轻轻一拍,冯醉下意识的伸掌迎出,“砰”一声闷响,易晓茹退后一步,脸色微红。   冯醉却面不改色,稳稳站在原地,皱眉道:“易师姐真要跟我动手?”   “我听说你修为深厚,原本还不信,现在信了。”易晓茹摆摆手:“你们神剑宗心法邪恶,看来你没少糟蹋女人!”   “易师姐误会了,咱们的心法并没那么坏!”冯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也没糟蹋女人!”   易晓茹冷冷道:“你走罢,免得我忍不住杀你!”   她想杀这冯醉,却又不想自己动手,万一现在杀了冯醉,那神剑宗一定疯狂的报复,自己未必吃得消。   她记着临下山时师父的吩咐,不要与神剑宗硬碰硬,不能逞强,最终的杀手要交给宗门。   冯醉搂过美貌少女,探了一下她身体,没发现伤势,松了口气,低声道:“小莹,不要紧吧?”   “公子,他们没动我。”美貌少女轻颔首,哼道:“不过他们很可恶,一直封了我穴道!”   冯醉完全放松下来,抱拳道:“易师姐,后会有期!”   他神情沉肃,原本成竹在胸的笑容消失不见,被李慕禅打击得信心全失,不复神采飞扬的样子。   “嗯,不送!”易晓茹冷冷道。   冯醉对李慕禅肃然道:“何兄,我还会回来的!”   李慕禅笑道:“剑练好了再找我!”   “一定!”冯醉沉声道,搂着少女飘然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   秀秀拍拍巴掌,赞叹道:“公子,他的剑法不错嘛!”   她觉得冯醉的剑法极高明,换了自己可接不住,尤其最后几剑,剑剑追魂,奇快如电。   可惜他的对手是公子,算是小孩耍大刀,换了一个人那就不一样,自己的话绝打不过他。   她扭头看看五女:“诸位姐姐,他剑法怎样?”   五女无奈的点点头:“很厉害的剑法!”   她们又惊异的看向李慕禅,她们知道李慕禅的武功高明,小姐的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一般人怎能入她的眼?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李慕禅的剑法到了这般地步,那冯醉根本一点儿没有还手之力,天差地远!   李慕禅笑了笑,瞪一眼秀秀,秀秀咯咯笑道:“公子,武功高就是高嘛,大伙也算开眼界了!”   李慕禅横她一眼便不理了,对易晓茹道:“小茹,可能找到他?”   “嗯。”易晓茹轻颔首,若有所思:“能感应到他。”   李慕禅笑道:“那就好,就等大伙一块来吧。”   易晓茹道:“我去发讯号!”   她说着离开了小院,李慕禅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们不宜动武,再修养几天吧!”   众女脆生生应了一声:“是——!”   李慕禅笑笑,转身回了小亭,拿起书接着看,她们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一边练起来。   她们在还原冯醉施展的剑法,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很快把这几招剑法还原出来,赞叹不已。   这几招剑法都精妙得很,可惜只能看到开头部分,剩下的还没能施展完已经被李慕禅制住,被打断了。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说了一声出去瞧瞧,便不见了踪影,易晓茹却知道他又跑去别的地方见别的女人了。   她暗自生气却没办法,自己是后来认识他的,最终捷足先登,抢了龙山宗柳碧云一步成了亲。   反对他去见柳碧云,实在说不出口,但他去见柳碧云,自己又很不舒服,浑身别扭,就想生气。   李慕禅到了龙山宗,却不见是柳碧云,他讶然,闪身到了另一座小院,小院里是一身青色劲装的吴静宜,剑光如雪。   他乍一出现,吴静宜便发现了,忙停下剑,扭身笑道:“李大哥,你来啦!”   李慕禅道:“静宜,碧云呢?”   “哦,柳师姐呀,下山啦。”吴静宜道。   李慕禅脸色一变:“下山?”   吴静宜点点头:“是呀,宗主遣他们下山啦,好像有重要的事,莫师兄他们一块出动呢。”   “龙山宗四杰一起?”李慕禅皱眉问。   吴静宜用力点点头:“我跟柳师姐打听,她不说。”   李慕禅沉下脸来,哼道:“宗主怎能让她下山?!”   他心下大急,自己夺了魔器,临海阁差不多要疯狂了,这个关键时候,柳碧云怎能下山!   他暗自恼怒却又无奈,因为没把抢了魔器的事跟人说,宗主王度离也不晓的,所以才怕柳碧云下山。   “李大哥,怎么了?”吴静宜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一句。   原本想请教剑法,可看阴沉的脸色,好像能滴下水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不敢贸然开口了。   李慕禅哼一声:“罢了,他们何时下的山?”   “昨天早晨。”吴静宜小心翼翼的回答。   李慕禅皱眉:“去哪里?”   “不知道呢。”吴静宜摇摇头:“不过我看柳师姐的包袱挺大的,可能要一阵子。”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我知道了。”   吴静宜忙道:“李大哥,要不要我传讯给柳师姐,让她回来,或者到哪里等李大哥你?”   李慕禅摆一下手:“算了,我去找吧!”   吴静宜迟疑一下,小心地问:“李大哥你能找得到?”   李慕禅点头,摆摆手一闪消失在她跟前。   ————   李慕禅心急,还好心血未动,柳碧云应该还没出意外,况且她带着自己的玉佩,关键时候一捏碎玉佩,自然能过去救她。   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不能把魔器的消息散播出去,王度离也不能告诉,否则会惹大麻烦。   他一闪身,凭着感应一下出现在一片树林里,清晨的树林格外的宁静,柳碧云他们正收拾行囊,准备骑马出发。   看到李慕禅乍然出现,柳碧云露出笑容,其余三个则对视一眼,摇头不已。   “我说李兄,你追得忒紧了吧?”莫继业呵呵笑道。   崔少卿与谢剑锋皆摇头。   李慕禅笑道:“你们这是要……?”   “咱们不能说。”莫继业摇头笑道:“李兄可是有急事?”   李慕禅摇头,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道:“下马!”   “嗯——?”莫继业一怔,其余两人也疑惑。   李慕禅竖起指头到唇前,示意别说话,低声道:“有人!”   “什么人?”莫继业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李慕禅皱眉:“来者不善。”   他声音低微却又清晰传进他们耳中。   “奇怪……”莫继业疑惑的皱眉,左右看一眼,他们行踪隐密,又一路奔驰,怎能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第124章 救危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丝丝薄雾笼罩在树林里,像是披了一层轻纱,树林里很宁静,仿佛能听到清风声音。   即使这么宁静,也听不到远处的声音,莫继业他们有些疑惑,半信半疑,柳碧云却紧信不疑。   她轻轻下了马,来到李慕禅跟前,低声道:“大哥,多少人?”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一百人罢。”   “啊,一百人?”柳碧云讶然,张了张红唇,低声道:“真是对付咱们的吗?……一百人呀。”   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来对付自己,轻声道:“会不会是弄错了,他们找错人了?”   李慕禅摇头:“可能是临海阁的人。”   “临海阁?”柳碧云黛眉轻轻动一下,慢慢点头,露出了然神情,她知道李慕禅抢了魔器,还一直好奇呢。   她低头瞧瞧李慕禅腰间的长剑,若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两柄剑绑在一起,乍一看好像一柄剑。   李慕禅道:“他们看来下了狠心,一定要捉你们的,咱们走吧。”   “大哥,他们有一百多个,怎能走得掉?”柳碧云轻声道。   李慕禅皱眉,仅柳碧云一个的话,他一个瞬移便走了,可现在有四个人,他不想在莫继业他们跟前显示瞬移。   如此一来,想要救下四个人,只能硬拼了,一百多个人形成的包围圈子已经成了,很难不战而走。   李慕禅沉吟一下,缓缓道:“你们随我身后。”   “大哥,你是要……?”柳碧云轻声道。   李慕禅道:“冲出去!”   莫继业凑过来,轻声道:“李兄,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低声道:“一百多个临海阁弟子包围了这里,都是高手!……你们的事与临海阁有关?”   “没有。”莫继业摇摇头。   李慕禅皱眉:“那就怪了,……顾不了那么多,跟紧我,咱们冲出去!”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魔器,那会成为众矢之的,天下间想抢魔器的多不胜数。   “好!”莫继业毫不犹豫的点头。   崔少卿与谢剑锋也凑过来,用力的点头,露出紧张与兴奋神情。   要是他们自己,四人对上一百个临海阁的高手,怕是凶多吉少,不过现在有了李慕禅,他们信心十足。   李慕禅败尽临海阁诸青年一代,剑法之高他们都佩服。   ————   “走!”李慕禅低声道:“先别管马了!”   “好。”众人点头,跟在李慕禅身后,脚下无声无息的飘动,一会儿功夫走了出两百米。   他们听到了脚步声,虽不到一百人,也有二三十人,顿时紧张起来,李慕禅低声道:“我从东边冲,你们往南!”   “大哥!”柳碧云忙道。   李慕禅摆摆手:“我会追上你们的,不要被缠住,只管跑!”   柳碧云道:“大哥,你一个人成吗?”   她知道,这一下算是将所有人都引过去,虽说他剑法卓绝,可一对一百,想想都让人绝望。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我随时能逃掉!”   想到李慕禅的瞬移之能,柳碧云松一口气,低声道:“大哥别逞强,咱们即使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也不敢怎样的。”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拍拍莫继业的肩头:“小心!”   说罢他飘身便走,转眼功夫消失在他们视野,随即是一声长啸,宛如巨雷滚滚而来,响彻整个天地。   莫继业叹口气:“咱们真是无能!……师妹,李兄他剑法惊人,不要紧的。”   柳碧云点头:“嗯,大哥他不要紧,咱们要抓住机会,不然的话对不住大哥了!”   “好,咱们先别动,看看情况。”莫继业慨然道,摆摆手,众人都贴到了树上,莫继业则钻上树梢。   在四人当中,他修为最深厚,目光最锐利,因为穿着青衫,几乎与树叶融为一体,他也不怕自己暴露,目光如电。   片刻功夫,吆喝声响起,随即是哈哈大笑声,笑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们四个仍没动。   半晌后,莫继业飘身落下,低声道:“应该不要紧了,咱们走!”   “走!”柳碧云他们紧随其后,四人化为四道轻烟,飘飘往南而去,转眼功夫出了一里来路。   “嘿嘿……”一声冷笑声蓦地响起,他们十丈外忽然钻出一群人,十几个身穿宝蓝长衫的中年人,正冷冷瞪着他们四个。   “你们……”莫继业皱眉,拔出剑来。   当头的是一个老者,削瘦而劲拔,宛如一株傲立在山崖边的松树,冷冷瞪着四人:“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不必白费功夫!”   莫继业哼道:“原来你们真是专门对付咱们的!”   “不错!”老者眉毛如霜,冷笑道:“咱们奉命擒下你们四个,尤其是这位柳姑娘!”   柳碧云蹙眉哼道:“你们临海阁越来越出息了!”   她心知肚明,他们擒自己是为了对付大哥,是为了魔器。   老者沉声哼道:“四位,你们是动手还是束手?……放心吧,你们再怎么说也是龙山宗四杰,绝不会杀你们!”   莫继业哼道:“咱们倒不信,来吧!”   他举起双掌冷笑:“龙山宗弟子没有投降!”   老者哼一声:“那好,就看看你们的本事吧,动手!”   ————   莫继业四人围成一个圈,各镇一方,或拔剑,或出掌,迎接着漫天的剑光,“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响成一片。   四人宛如四根柱子,完全撑起了一片世界,抵挡着漫天剑光的侵蚀,一时半刻之间,临海阁众人拿他们无可奈何。   “好!好!”霜眉老者冷笑:“不愧是龙山宗四杰,确实有几分本事,再来几个人!”   “是。”剩下的几人一块上去,顿时剑光更密更亮,莫继业四人虽有些吃紧,仍撑得住。   霜眉老者皱眉哼道:“一群废物!”   他一闪身进了剑光里,腰间闪起一道寒光,射到莫继业跟前,莫继业左掌一拍,“叮……”右掌与剑身相击。   “砰!”霜眉老者猛的一掌拍下,身法奇快。   莫继业没想到他有这么厉害的剑法,竟然用了这一招,一下没防备挨了一掌,顿时飞了出去。   “叮叮叮……”莫继业拔剑出鞘,在空中挥剑护住自己,冲出了漫天剑光的笼罩,落到众人圈外。   “莫师兄先走!”柳碧云娇喝道。   崔少卿与谢剑锋喝道:“莫师兄快走!”   三人背后相抵,形成一个掎角之势,仍挡住了漫天的剑光,柳碧云已经拿出了玉佩,准备捏碎了。   “哼!”莫继业猛的一旋身,如箭般射到众人身后,一团剑光圈住了两人,从他们身后攻至。   两人为了自保只能转身迎战,但很快落到下风,莫继业的剑法极强,他们不过三两招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于是又有四个临海阁弟子转过身,围住了莫继业,柳碧云三人顿时一轻,压力顿减了许多。   ————   “莫师兄,你先走!”柳碧云喝道。   崔少卿哼道:“莫师兄,走一个是一个,还不快走!”   “放心吧,咱们挡得住!”谢剑锋大喝道:“你先去报信,咱们能支持一阵子!”   莫继业摇头,剑光更猛,压得六个临海阁弟子喘不过气,又一个临海阁弟子过来,才勉强挡住他。   霜眉老者原本退出战圈,看着他们混战,此时见莫继业如此疯狂,冷笑一声:“龙山宗弟子倒有几分骨气!”   他一闪身,跨出两步到了莫继业身后,一掌拍下,便要把莫继业收拾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好热闹!”   他顿时背心一疼,眼前的世界翻转,然后“砰”一下落到地上,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抹青影闪烁在剑光中,然后是“砰砰砰砰”声响个不停,一个个临海阁弟子飞出去。   李慕禅宛如一抹轻风,转瞬间掠过了众人,把十几个临海阁弟子击飞,二话不说:“快跟我走!”   莫继业他们来不及说感谢的话,忙跟在李慕禅身后疾驰,转瞬间消失在了十几个临海阁弟子眼前。   “李兄,好武功!”莫继业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莫兄弟,刮目相看呐!”   莫继业忙摆摆手:“这可不是我故意隐藏,是才练出一点儿功夫来。”   柳碧云他们这才松口气,若是莫继业一直故意隐瞒,那城府也忒深了,会让他们觉得不自在。   李慕禅转头瞧了几眼,松口气:“这帮家伙是疯了,非要留下你们,往东走!”   他说罢一转头,众人忙跟上。   李慕禅伸手搭到柳碧云腰间,速度陡的加快,其余三人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的奔走,紧紧跟在李慕禅身后。   约跑出十几里,李慕禅才放缓速度,笑道:“这回算是摆脱了,……碧云,你们要去哪里?”   柳碧云道:“大哥,咱们要去西边。”   “去西边……”李慕禅皱眉想想,摇摇头。   柳碧云看一眼莫继业三人,低声道:“西边出了一处秘藏,咱们要去瞧瞧真假。”   “秘藏?”李慕禅讶然。   柳碧云道:“就是一处墓地。”   李慕禅缓缓点头:“是武林高手的?”   “嗯。”柳碧云轻声道:“据说是一千年前一位大高手的墓地,里面藏有他的秘笈。”   “一千年不早就消失了?”李慕禅笑道。   柳碧云摇头道:“据说这位大高手肉身未朽呢,秘笈也犹在,不过事情真假难测,咱们要弄清楚了。”   莫继业他们看柳碧云说了,装作没听到,左右顾盼。   ————   换在从前时候,他们可能有看法,不过李慕禅又一次救了他们,这件事虽说要保密,可李慕禅不是外人,知道也就知道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倒要见识一下了。”   “大哥一起去吧!”柳碧云明眸一亮。   李慕禅沉吟着摇摇头:“不凑巧,我还有事,过一阵子吧,我赶路快,你们多久能到达?”   “怕是要走一个月。”柳碧云道。   李慕禅皱眉道:“这么远?”   柳碧云道:“是在无尽海,那里偏僻,所以没传扬开,不然的话早就天下皆知了!……咱们有一位师兄闯荡天下,无意中听到这消息,马上禀报过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过些日子再去,说不定能追上你们,……你们快些赶路吧!”   “大哥你真不去?”柳碧云不死心的问。   李慕禅笑道:“这种热闹我怎能不去瞧瞧,你们先走一步,我会追到你们的。”   “那好吧。”柳碧云无奈的叹口气。   李慕禅摆摆手:“莫兄弟,崔兄弟,谢兄弟,后会有期!”   三人抱拳,李慕禅飘飘消失在树林里。   柳碧云怅然望着李慕禅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紧抿着红唇一言不发,气氛一下冷下来。   “咳咳。”莫继业三人彼此使着眼色,最终他捂着嘴轻咳两声。   柳碧云扭头望来。   莫继业忙道:“柳师妹,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这次多亏了李兄帮忙!”   柳碧云轻叹了口气。   莫继业接着道:“不过李兄是个大忙人,不能一直陪着咱们,可这秘藏的吸引力无穷,李兄一定会过去看看的,相信顶多一个月就能见着他了!”   “就是就是!”崔少卿忙点头:“一个月不过弹指之间。”   “莫师兄,崔师兄,我知道了。”柳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强打精神笑一下,但心下的怅然久久不散。   ————   李慕禅回到荆州城,在城里转了一圈,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于是回到小院,却不见了易晓茹。   秀秀与五个少女在后花园练功,看到他进来,秀秀忙迎上去,笑道:“公子,易姑娘出去了。”   李慕禅皱眉道:“什么时候?”   “中午时候。”秀秀端过茶来,笑道:“说是宗里来人了,她不能不露面呢,让公子你不必担心。”   李慕禅道:“宗里来人了?”   “是呀,好像是各宗都来了人。”秀秀点点头。   她原来不知道这些,五个少女却是耳目灵通之士,对这些一清二楚,也知道了万圣宗的内幕。   她们平时嘴很严,但秀秀的身分不同,是李慕禅的侍女,李慕禅是隐宗的驸马,当然不是外人。   李慕禅皱眉道:“嗯,知道了。”   “公子是不是要找易姑娘?”秀秀笑道。   李慕禅摆手:“算了,我先歇一歇,……你们别闹得太厉害,伤了身子。”   “咱们有数的。”秀秀忙点头。   李慕禅拿一本书坐在小亭里看,耳边是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她们练一会儿剑,就坐到秋千上闲聊。   她们话题五花八门,忽然是衣裳上,然后又是首饰,再是厨艺,最终到了胭脂,甚至布料,什么都能聊一大通。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红色。   易晓茹回了小院,她神情疲倦,步态沉重,慢慢进了小亭坐到李慕禅对面,揉了揉眉心叹口气。   李慕禅笑道:“他们都来了?”   “嗯,都来了。”易晓茹无奈的道:“可唐师伯没来,这次他又不出马,真是……”   她说着无奈的摇头,隐隐透出一丝愤怒来。   前几次,唐天御都不见影子,否则神剑宗早就不复存在了,这次又是这样,派了七宗的人过来。   可这些人平时就是彼此争来争去,习惯了的,谁也不服谁,易晓茹又年轻不能服众,所以至今未有决定何时打神剑宗。   依易晓茹的意思,马上动手,免得神剑宗听到动静,荆州城是他们的地盘,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知道。   可惜她人轻言微,说话不管用,没人听。   ————   李慕禅温声道:“他们在哪里?”   “在一艘花船上。”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道:“这地方不错,不会轻易暴露的!……他们准备何时动手?”   易晓茹无奈的道:“他们想弄清楚了老巢位置,再动手。”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你不是知道么?”   易晓茹有一种独特追踪之术,能够感应到冯醉的位置。   易晓茹叹口气:“他们不相信,说冯醉的位置未必是老巢的位置,万一弄错了,神剑宗会逃之夭夭,再找到他们就难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这倒无可厚非。”   易晓茹无奈的道:“所以我也没办法,他们说得不是没道理,可我做不到,现在人都撤了,他们都有些气忿呢,说我小题大做!”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没什么好主意,叹道:“要不,我去探一探看吧,找到他们位置。”   易晓茹忙摆手道:“大哥你别动!……明明是他们的事,偏偏偷懒,咱们不必管!”   李慕禅道:“不管的话,最终还是你的责任,是咱们隐宗的责任,我看还是去看看吧。”   易晓茹摇头:“我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信,归根到底是不信我!”   李慕禅沉吟道:“不至于吧?”   “大哥你是没看到他们的嘴脸!”易晓茹哼一声,恼怒溢于言表。   李慕禅苦笑着摇摇头,也有些怒了,易晓茹性子冷淡,什么事都不在乎,难让她这么气恼,可见这帮家伙多么过份。   “砰!”天空忽然炸开一道烟花,灿烂明亮,压过了天空的红霞,整个荆州城都能看到。   “是他们!”易晓茹忽一下站起来:“大哥,是他们的讯号!”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这是遇险了?”   “应该是神剑宗!”易晓茹道:“大哥,咱们得救人!”   李慕禅道:“他们不是来灭神剑宗的吗?神剑宗这不是自投罗网?”   易晓茹忙道:“不是所有人都在船上,大哥,咱们赶紧去吧!”   第125章 端窝   李慕禅沉吟不语。   “大——哥——!”易晓茹娇嗔,焦急的看着天空的烟花,跺着脚催促:“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慕禅道:“小茹,烟花一起,宗内高手是不是都会去救?”   “那是当然!”易晓茹道:“平时斗得再厉害,一旦见着讯号也会毫不犹豫的救援,谁也不会迟疑的!”   李慕禅道:“那好,有人去救,咱们不去也罢,你们带来的高手本就是为了灭神剑宗的,实力雄厚,不差咱们两个!”   易晓茹忙道:“他们得一阵子才能赶过去!”   李慕禅笑了笑:“想必船上的都是顶尖高手,坚持一阵没问题吧?”   “可是……”易晓茹蹙眉。   李慕禅道:“这是大好的机会,咱们去抄神剑宗的老窝!”   “大哥,救人要紧!”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的点点头。   这个丫头心还不够狠,去救人不但不讨好反而会落一身麻烦,她不会没想到,偏偏仍义无反顾的去救人,这份善良可不多见。   他们在一条船上,想必很隐秘,怎会被隐宗的人发现?他们怎能不怀疑易晓茹是故意放风声。   要是能直接抄了神剑宗的老窝,他们即使怀疑易晓茹也没辄,毕竟立了功,成王败寇,手段不重要。   “那赶紧走吧!”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无奈地叹道:“好吧,先看看,不用咱们插手的话,直接去神剑宗老窝!”   “好!”易晓茹忙点头,说出位置。   李慕禅搂她腰肢,一闪消失,李慕禅对荆州城很熟了,易晓茹所说的地方他知道,几个闪烁功夫,已经到了岸边。   他们站在柳树下望去,夕阳落山,只留一抹残晖在西空。   一只华丽的大船停在河心,旁边有一条中等大小的船,隔着大船两丈多远,随波荡漾。   大船晃动,泛起一圈圈涟漪,船上人影穿梭,剑光闪烁,看着煞是热闹。   两人隔着近百米,能看清船上情形,三三两两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船上有几个人?”李慕禅问。   “七个。”易晓茹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没有伤亡,都是精英呀。”   “这次宗里下了狠心,非要灭了神剑宗不可。”易晓茹道:“他们没有受伤的吧?”   李慕禅点点头:“没人受伤,神剑宗有二十几个人,三四个人对付一个,倒是不妙。”   “那咱们动手吧!”易晓茹忙道。   李慕禅笑道:“再等等看。”   “万一真有死伤,我的罪过就大了!”易晓茹嗔道。   李慕禅道:“有人来了!”   易晓茹精神一振,一只小船如离弦之箭射过来,转眼功夫到了大船前,四个灰衣中年跃到大船上,拔剑便刺。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中,大船上的局势一下缓和。   ————   李慕禅松口气,笑道:“好啦,他们到了,再没危险,咱们干正事!”   “他们真不要紧了?”易晓茹只能看清对面大船上的人们斗成一团,你来我往,难分难解,但他们穿插进出,身形变幻,她看不清形势。   他们打得太凶,剑光闪烁,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慕禅道:“看,又有人来了!”   又一只小船如离弦之箭射过来,很快到了大船边,隔着十来丈,小船上的四个灰衣中年便飞起来,落到大船上,拔剑加入战团。   “好,走吧。”易晓茹松口气:“现在应该不要紧了,咱们走!”   两人飘然离开河岸,李慕禅搂着她柳腰,飘飘回到荆州城,两人慢悠悠的往前走,进了城时,华灯已上。   两人进了城中,来到怡然楼外,怡然楼灯火通明。   易晓茹站在怡然楼远处,仍被灯笼映着,她闭明眸静立片刻后,慢慢摇头蹙眉:“大哥,他不在这里了!”   “在哪儿?”李慕禅问。   易晓茹往东一指:“那个方向。”   李慕禅搂着她柳腰,易晓茹忙道:“大哥,我要专心感应!”   李慕禅笑着松手,易晓茹白他一眼,在灯笼的光芒下,她明眸流光溢彩,脸颊娇艳妩媚。   她虽与李慕禅成亲不少日子,仍很敏感,李慕禅的手一搭她腰,她便觉浑身酥软如醉,使不出力气,也不能静心运功。   她脚下飘飘如飞絮,沿着大街往东,很快穿过宽阔的大街,来到了狭窄的小巷子。   夜色已上,小巷子已经黑了。   她刚钻进小巷子没多久,李慕禅忽然一闪身到了前头,右掌一探,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慢慢倒下。   李慕禅伸手一扶,令其倚着墙壁,然后又一闪身,片刻后出现,低声道:“走吧。”   易晓茹松口气,知道这是暗哨,自己差点儿上当,这神剑宗也真够小心的,自己经验还是不足呐!   她振奋精神,又依着感应往前,李慕禅身形不时闪烁消失,再出现,提前解决了暗哨。   从进小巷开始,走出一百来米,李慕禅已经解决了十个暗哨,两人越发笃定这是神剑宗的老巢了。   李慕禅感觉尤深,这一路上的暗哨越来越厉害,武功由浅入深,很难无声无息的进来。   ————   穿过小巷子,眼前是一座大宅,富丽堂皇,不过周围都是这种堂皇大宅子,并不显眼。   易晓茹指了指对面的宅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就在这里了。”   李慕禅点点头,挥挥手,朝里指一下,易晓茹忙摇头,她明白李慕禅的意思,要硬闯进去。   临来的时候,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硬来,动手要依靠全宗的高手,免得惹一身麻烦。   李慕禅挑了挑眉头,指指易晓茹胸口,易晓茹一怔,随后明眸流转,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管,却是讯号。   李慕禅露出笑容,点点头。   易晓茹想一下,一拔竹管,顿时一道烟火在夜空绽放,明亮灿烂,整个荆州城都瞧得见。   “什么人!”有一中年人怒喝着从院墙翻出来,身穿宝蓝长衫,迅如鬼魅扑向李慕禅与易晓茹。   李慕禅手上早就扣着小石子,轻轻一弹,“嗤”一声轻啸,宝蓝罗衫中年顿时飞了出去。   “往里冲吧!”李慕禅沉声道。   “好。”易晓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迟疑,否则人都跑了,再者说,能拖一时是一时。   李慕禅手指轻弹,“嗤嗤嗤”轻啸声响个不停,一个个从院子里钻出来的人被击飞。   易晓茹趁机往里冲,飘身落到了大宅里,顿时被人包围起来。   冯醉出现,冷冷瞪着易晓茹:“易师姐,没想到是你!”   易晓茹道:“冯醉,你们束手就擒吧,挣扎也没用。”   “易师姐,你们是单独过来的吧?”冯醉在众人的簇拥下,气质沉稳而雍容,沉声道:“佩服佩服!”   易晓茹道:“你们神剑宗作恶多端,该有今天了!”   “易师姐,你还想着那帮家伙呢?”冯醉摇摇头:“咱们派人过去收拾他们了,真没想到易师姐你有这般胆魄,佩服!”   易晓茹冷冷看着他,嘴角微撇不说话。   ————   冯醉叹口气:“你们送上门来,莫怪我不客气了。”   “小冯,他们拖时间呢!”旁边一个中年人沉声哼道。   冯醉点头笑道:“不要紧,他们的人现在自身难保,怎有余暇过来?……易师姐不必白费心思了,不如投降了,咱们绝不会亏待师姐!”   易晓茹冷笑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冯醉望向李慕禅,笑道:“何兄的武功我是佩服得很,不如归入咱们宗内,保准不会后悔!”   李慕禅笑了笑:“你是说铸剑神术吧?……我还不屑用这东西!依我看你们现在最好逃命,免得待会跑不掉!”   “呵呵……”冯醉笑着摇头:“何兄真会开玩笑,咱们逃命?……罢了罢了,我知道打不过何兄你,只能大伙一块上了!……来人,十个人一块上,生死勿论!”   十个中年人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飘飘后退,身在半空时,“嗤嗤”轻啸不停,一块块小石头射到中年人身上。   他们有两人飞出去,其余八人长了记性,拼命挥舞长剑,“叮叮叮叮……”清鸣声中,先是剑飞,再是人飞。   李慕禅落到墙上,他们一个人也没能跟上,都跌倒在地爬不起来,李慕禅石子上蕴着奇异力量传进他们身体,干扰着内力流转。   冯醉脸色微变,沉声道:“大伙跟我一块上,所有人!”   他不信李慕禅能射出那么多石子,挥挥手,大伙一股脑儿冲向他,转眼把他围住,有的投暗器,有的挥剑冲,五花八门。   李慕禅挥剑,如电般的剑光笼罩周身,所向披靡,反而冲向冯醉,转眼到他跟前,探掌一下拍中。   “砰!”冯醉毫无反抗之力的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前,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易晓茹一跃而起,轻盈如白鹤掠起,在空中一探手捉住冯醉,落地之后长剑一指冯醉喉咙,娇叱道:“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众人动作顿时一滞,退后两步,然后扭头望过来,看到这般情形,都露出无奈,叹了口气。   冯醉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悟,这时忽然涌出一口血,强自吞下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看易晓茹,忽然冲她一笑,一挺身朝剑尖冲来。   易晓茹反应不及,明眸瞪大,眼睁睁看着冯醉的喉咙碰上剑尖。   第126章 收获   “嗤!”   “叮……”   伴随一道轻啸,易晓茹长剑飞出去,剑尖掠过冯醉喉咙,没留痕迹,冯醉一怔,望向不远处的李慕禅。   刚才是李慕禅的石子击飞长剑。   易晓茹脸色微变,松一口气,恼怒的瞪向冯醉:“你还真活腻了!”   冯醉笑道:“易师姐,落到这般地步我宁肯死了!”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易晓茹白他一眼,封了他穴道。   李慕禅穿过一路剑光,飘飘过来。   “大哥?”易晓茹为难的望李慕禅,不知怎么处置冯醉。   李慕禅手掌搭到冯醉头顶,沉声道:“动手就毙了他!”   众人顿时停住,月光下一张张脸阴沉沉得,目光寒森森,像看死人般看着李慕禅与易晓茹。   李慕禅笑了笑:“冯醉是你们神剑宗的支柱人物吧,现在落到咱们手上,你们有什么办法?”   “姓李的,你待如何?”一个魁梧老者踏前一步,沉声喝道。   李慕禅道:“赵宗主何在?”   “宗主的行踪咱们不知!”魁梧老者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叹口气:“咱们只与宗主说话,你们做不得主。”   “什么事,说来听听!”魁梧老者哼一声,冷笑道:“你们还不配见宗主!”   李慕禅道:“听说你们神剑宗也有一魔器,我想见识一下!”   “好小子,好大的胆子!”魁梧老者脸色微变,冷笑道:“你想得咱们的魔器?!”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冯醉换魔器,你们宗主会不会换?”   “你做梦!”魁梧老者冷笑连连,不屑的道:“就是咱们所有人加一起,也抵不上魔器,你成早死心吧!”   李慕禅挑了挑眉毛,呵呵笑道:“活人没死物值钱,我却不信!”   魁梧老者冷冷道:“姓李的,你不是不知道魔器是咱们的神剑宗的根,宗主是万万不会妥协的,小冯的生死是命,你看着办吧!”   李慕禅皱眉,目光一一掠过对面众人,看来魁梧老者这话不假,他又扭头看向冯醉:“冯兄弟,魔器何在?”   冯醉的哑穴一下解开,他似笑非笑看着李慕禅:“原来你想得魔器,你们隐宗的野心不小哇!”   李慕禅笑了笑:“是我的一点儿私心罢了,我对魔器挺好奇的,想真正见识一二!”   冯醉嘴角微撇,挂着嘲讽的微笑:“李兄你是痴心妄想!”   李慕禅皱眉,他施展他心通,从冯醉脑海得知,魔器由赵元明所持,也是一柄宝剑,外人碰也碰不得。   ————   易晓茹扭头看李慕禅,不知如何是好。   李慕禅刚要说话,忽然转向南边,月光下飘来十几个人,身穿灰袍,踏着房顶飘飘掠过来,转眼落到他们身前。   “莫师伯!”易晓茹一怔,忙上前对一个瘦小的老者躬身行礼。   李慕禅认得这瘦小老者,看着干巴巴的,好像一阵风能吹倒,却是剑宗的元老,姓莫名归一,剑法高明。   “嗯,捉的这是谁?”莫归一望向冯醉。   “是神剑宗的精英弟子,冯醉。”易晓茹乖乖回答,李慕禅收了掌,退到易晓茹身边,微笑面对这十几个高手。   这十几个人都是各宗的顶尖高手,看他们脸色不善,显然是从河边过来的,可能是刚渡过难关。   被神剑宗埋伏了一把,他们心里窝着一把火呢,他不愿触他们的霉头,免得成了撒气的靶子。   万圣宗七宗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隐宗本势微,因为自己的加入,注入一股新鲜的力量,他们有机会的话绝对要发作的。   莫归一轻颔首:“哦,精英弟子,冯醉,你可愿降?”   “嘿,有趣!”冯醉面不改色,冷笑道:“你们投降才是,到了咱们的地盘你们还想乱来?……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吧?是不是长点儿记性了?”   “顽固不化,留着无用!”莫归一冷哼,忽然一掌拍上冯醉头顶,“砰”冯醉直挺挺倒了下去。   “莫师伯!”易晓茹失声叫道。   莫归一扭头瞪她一眼:“怎么,这般祸害留着做甚?!”   易晓茹看一眼倒在地上气绝而亡的冯醉,指指对面,低声道:“莫师伯,咱们正拿他要挟那帮家伙呢!”   对面已经炸了锅,个个脸色涨红,双眼泛起疯狂神情,挥剑攻上,从屋里又钻出一拨人,约有三十几个,一下围上来。   莫归于无暇跟易晓茹说话,拔剑刺向周围的人,因为他杀了冯醉,人们都认准了他,瞬间便有十几个围攻他。   李慕禅一扯易晓茹退后,免得被波及,也有人攻向两人,却被李慕禅轻巧的化开,飘飘脱离了圈子,隐入黑暗之中。   “大哥……”易晓茹有些气愤,低声哼一声,她没反应过来,但猜到李慕禅能反应过来,却没阻止。   李慕禅摇头道:“算啦,冯醉留着是个祸害,早晚得死。”   易晓茹沉着玉脸,哼道:“可莫师伯也忒武断了,问也不问咱们,直接杀了他,捅了一个马蜂窝,先留着冯醉,能省好多力气呢!”   李慕禅笑道:“莫师伯也是自信,他们不怕硬来,恐怕还巴不得他们硬来呢,正好杀人发泄一下!”   “哼!”易晓茹沉着玉脸,心里一直不舒服。   ————   半晌过后,看李慕禅走走停停,一直躲在阴影里,她好奇地问:“大哥,咱们这是做什么呢?”   李慕禅笑道:“看能不能逮着大鱼!”   “大鱼?”易晓茹蹙眉:“赵宗主不会在这里吧?”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道呢,看看再说。”   易晓茹好奇的打量四周,他们却是在小巷里,处于墙影下,无声无息的,万一有人经过一定会被吓着。   李慕禅拉着她玉手,忽然疾掠,上了屋顶之后,飘飘如御风而行,转眼功夫来到一处小巷阴影下藏着。   “闭住息。”李慕禅低声道。   易晓茹忙施展敛息之法,李慕禅曾传给她这法门,她深得三昧,一旦收敛了气息旁人感觉不到。   片刻后,轻微的衣袂飘动声响起,从远处靠近,越来越近,两人敛了气息,与周围融为一体,又隐于暗影里。   两次呼吸之后一人出现,月光之下,她能清晰看到对面之人,胖墩墩的像一个圆球,走在大街人,很难相信是练武之人,反而像是一个富家翁,因为吃得太好缺乏体力劳动而变成这样。   他小鼻子小眼,看着有几分可笑,像是一团和气的生意人,约有五十来岁,神情有些紧张。   但他脚步轻盈,与他的身材全不相符,疾走如风时,只有轻微的衣袂飘动声,像是狸猫一样的在小巷里穿行,转眼来到两人身前,没发觉隐于阴影里的两人。   “砰!”李慕禅忽然出手,拍中老者背心。   老者一下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慕禅一下封了他周身穴道。   “走吧。”   李慕禅提着老者,如老者先前一般,疾走如风,无声无息如狸猫,转眼功夫穿过这条长长的小巷,来到河边,跃上一条小船。   小船内亮着一盏灯,灯火微弱,与天上的繁星一般。   秀秀从里面出来,巧笑嫣然:“公子,易姑娘!”   “秀秀你何时过来了?”易晓茹好奇的问。   “我是被公子唤过来的,一直等在这儿呢!”她娇笑道,一指圆脸老者:“公子,这是谁呀?”   “别多问,开船!”李慕禅摆摆手。   “好嘞。”秀秀答应一声,拿起长长的竹竿往河里一撑,小船荡了开去,转眼进了河心。   ————   李慕禅把老者放倒,然后盘膝坐下,微阖眼帘,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左手食指搭在老者眉心位置,一动不动。   秀秀一边撑着船一边好奇的看李慕禅,易晓茹也莫名其妙,但看李慕禅神情郑重,不敢打扰。   李慕禅的脸色变成苍白,血色褪得很快,看得两女都心惊,更加收敛了声息,秀秀的动作越发轻柔,不让小船有颠簸。   一盏茶时间在她们感觉里很漫长,李慕禅慢慢收手,又结一个手印落在丹田位置,一动不动。   他苍白的脸色没有恢复迹像,又调息了一盏茶,李慕禅才睁开眼睛,脸色仍旧苍白没有血色。   “大哥,怎么了?”易晓茹忙问。   李慕禅摇摇头笑道:“不要紧,……终于弄出一点儿东西了!”   “到底怎么回事?”易晓茹问。   “我用了搜魂术。”李慕禅摇头叹口气:“此术有些逆天,所以反噬得格外厉害。”   “反噬这么厉害的秘法,最好不用!”易晓茹嗔道。   她看李慕禅这般,莫名的生气,怨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李慕禅笑道:“此术反噬厉害,用处却大,可惜今年甭想再用了,再用就真出人命了!”   “公子,这搜魂术一年只能用一次?”秀秀好奇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嗯,一年最多一次!……小茹,这老儿还真是重要人物,掌管的是神剑宗的财权。”   “财权?”易晓茹一怔,脸色微变:“他掌握着神剑宗的钱?”   “不错!”李慕禅微笑道:“咱们这次要发财喽!”   秀秀忙叫道:“公子,有多少钱呀?”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道:“百万两银子是有的。”   “哇!”秀秀赞叹道:“百万!……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宅子呀!”   李慕禅摇头笑笑:“秀秀你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买宅子做甚,买铺子岂不更好!”   “是呀是呀。”秀秀忙不迭的点头,眉开眼笑:“公子,你买一家铺子吧,我帮你看着!”   李慕禅笑道:“好,你慢慢找一找,看哪一家合眼。”   “多谢公子!”秀秀笑靥如花,娇艳妩媚。   ————   易晓茹蹙眉道:“大哥,你是说咱们要独吞?”   李慕禅笑道:“傻丫头,你还想跟大伙一块儿说?……这件事呀,还是问问宗主吧!”   “好吧。”易晓茹慢慢点头道:“我总觉得咱们吞了不太好,万一日后大伙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李慕禅笑道:“换了谁都会独吞。”   “那我问问师父。”易晓茹无奈的道。   “砰!”一声闷响,天空炸天一团雪亮的烟花,却是一柄剑状,悬在空中久久不散。   “咱们要不要过去?”易晓茹问。   说来话长,其实两人离开那里不过一刻钟功夫,想必那里打得很激烈了,所有人都过去了。   这是神剑宗的讯号,他们是招架不住了,招呼同伴。   李慕禅笑道:“还是过去看看!”   他们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发现了神剑宗的老巢已算完成任务,隐宗的人负责的就是打探消息,不必亲自动手。   发现了这老者脑海里的消息,反而要回去,免得让大伙怀疑。   再者说,易晓茹性子太直,一走了之的话她会不安,不如去凑凑热闹。   李慕禅扭头吩咐道:“秀秀,找块儿石头把这人沉下去。”   “啊……”秀秀顿时苦起脸来。   李慕禅道:“这点儿小事做不成?……这老头看着一团和气,毁在他手上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这么可恶?”秀秀顿时瞪大明眸。   李慕禅点点头:“神剑宗没几个好东西,这老儿是个变态,毁了不少的好姑娘,死一百遍都便宜他了!”   “是,公子,我会把他沉下去的!”秀秀哼道。   李慕禅笑一下,搂起易晓茹,踏波而行,回到岸上之后,接着贴着房顶疾掠,转眼功夫又回到了神剑宗老巢。   神剑宗老巢里灯火通明,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刀光剑影寒气森森,数百人混战成一团。   地上躺着一片,李慕禅扫一眼,约有三十来个,都是神剑宗的,这一会儿功夫折了三十几个人,看来都是硬手。   李慕禅与易晓茹一出现,顿时有六个灰袍中年人挥着剑扑过来,剑光闪烁,直奔要害。   “小茹,杀罢。”李慕禅摇摇头,腰间剑光一闪,扑上来的六个灰袍中年身形一滞,缓缓倒了下去。   ————   易晓茹正要动手,六人已经死了,李慕禅的剑太快,又有十几个灰袍人冲过来。   四面八方正源源不断的出现灰袍人,都是神剑宗的弟子,有的冲向李慕禅与易晓茹,有的冲向莫归一他们。   李慕禅摇摇头:“咱们的人太少了,托大了!”   “莫师伯他们个个是顶尖高手,来这些足够了。”易晓茹道。   “老虎还怕群狼呢。”李慕禅剑光一闪,顿时倒下五个人,剑光再闪,其余几人都倒下了。   他剑法越发的圆熟,精进不少,看这些人的剑法,宛如小孩子乱舞,一剑即可破去。   易晓茹看他如此神勇,也不动手了,任他横行。   又一拨十几个人冲过来,他们都杀红了眼,悍不畏死,看到李慕禅的厉害却不服气。   李慕禅三剑灭尽这十几个神剑宗弟子,站在原地不动,周围躺了一圈的人,这一会儿功夫,倒下的神剑宗弟子与先前倒下的差不多,吓住了众人。   李慕禅不动,二十几个人围住李慕禅与易晓茹,隔着三米远,不敢靠得太近,却也不后退。   李慕禅摇摇头,打量远处莫归一他们的厮杀,他们剑法高明,但对手也不差,都是灰袍老者,修为深厚剑法不俗。   莫归一的剑法最妙,但被四个灰袍老者缠住,经过一百多招,刺伤了一个,马上又有一个顶上。   四人的默契配合之下,剑法威力大增,比莫归一差不太多,勉强能拖住,周围的情况大抵如此。   莫归一他们武功过人,远胜神剑宗弟子,可架不住人多,缠住之后想要脱身很难,所以尽管打得激烈,却很少死人,最多受伤。   易晓茹蹙眉看了一会儿,低声道:“大哥,要不要帮一把?”   李慕禅摇头:“帮了反而麻烦!……咱们进去!”   易晓茹看看莫归一他们,想想李慕禅的话,觉得有理,跟着李慕禅往里走,二十几个人紧张的跟住两人。   李慕禅来到大厅前站住,摇摇头,厅里没人了。   正在此时,一声断喝蓦地响起,李慕禅扭头望去,二十几个灰袍老者飘飘而来,在月光下宛如二十几只蝙蝠。   ————   李慕禅看到当头一人乃赵元明,神剑宗的宗主,方脸,双眼炯炯,眼光如电芒,令人不敢直视。   “姓莫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赵元明飘然落地,冷笑一声:“敢打上门,有长进!”   莫归一冷笑:“赵元明,今天就是你们神剑宗的末日!”   “好啊,我倒要瞧瞧你们有几分本事!”赵元明冷笑,缓缓拔出腰间雪亮的长剑。   李慕禅发现剑身有一抹红色,若隐若现,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   莫归一脸色微变:“幽冥剑!”   赵元明拔剑指向莫归一:“幽冥剑好久不饮血了,今天就拿你们祭剑!”   莫归一沉声道:“大伙小心,这幽冥剑是魔器,姓赵的要拼命了!”   众人心头微沉一下,魔器的厉害他们都知道,这赵元明倒是干脆,一出现就用魔器。   李慕禅露兴奋神情,双眼陡的迸出一丝金芒,随后敛去,没人发现异样,他将他心通施展到了极致,完全钻进赵元明的脑海。   这是得到魔器驭使口诀的重要关头,机会难得,他将他心通催动到了极致,达到忘我离魂之境,好像魂魄离体,钻到赵元明身上,自己就化身为赵元明,对他周身一切洞若观火。   第127章 得诀   “嘿嘿……”赵元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笑容奇异,如同换了一个人,气质阴森森的,与他原本的方正大气截然不同。   看到这般,莫归一他们知道他真正催使了魔器,心下微沉,脸色肃重。   莫归一沉声道:“姓赵的,来吧!”   剑光陡然一亮间,包围他的四人忙不迭后退,其余诸人同样如此,剑光骤然大亮,逼退了缠着自己的神剑宗弟子。   十几个一下汇合到一处,把赵明月包围。   “大哥……”易晓茹忙扭头看李慕禅,发现李慕禅原本就苍白的脸越发苍白了,有一层金色,目光黯淡。   她大惊失色,惊叫道:“大哥!”   李慕禅摇摇头,苦笑道:“我不要紧的。”   “大哥,怎么回事?!”易晓茹忙捉住他胳膊,内力探一下他脉相,虚浮无力,是重伤之兆。   她扭头望去,二十几个人包围着他们,更像是保镖一样,这般情形下很难暗算的。   况且,天下间能暗算大哥的真是罕之又罕。   她疑惑的望向李慕禅:“大哥,怎么回事?”   李慕禅苦笑道:“搜魂术的反噬,没想到劲儿这么大,不过没什么大事,挨过去就好了!”   “大哥,咱们退吧!”易晓茹低声道:“赵元明用了魔器,胜负难说,咱们先走吧!”   依她平时的脾气,这个时候绝不会临阵脱逃,是最关键的时候,要顶上去的,可李慕禅受了伤,万一留下,怕有性命之忧。   她看李慕禅这样,一切都理会不得,李慕禅的性命要紧。   李慕禅摇头:“咱们瞧瞧再说。”   易晓茹低声道:“大哥,魔器一出,所向披靡,怕是莫师伯他们……”   李慕禅皱眉:“临来的时候,他们应该算到赵元明会动用魔器吧?”   “没想到呢。”易晓茹摇头蹙眉:“听唐师伯说,赵元明不能再用魔器了,否则的话,魔器会反噬!”   “魔器反噬会如何?”李慕禅忙问。   这是魔器的秘辛,一般人真不知道,他曾问过柳碧云,她也不知,别人都讳莫如深。   易晓茹低声道:“被魔器反噬的话,会成为器奴。”   “器奴?”李慕禅沉吟,皱眉道:“是说被魔器控制?”   “嗯。”易晓茹低声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没见过,但听说成为器奴是惨不堪言,生不如死,身不由己的不停杀戮,最终难逃一死,往往最后一招是自杀祭器。”   李慕禅皱眉:“祭器……,唔,魔器是靠杀戮来强大的……”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明白其中奥妙。   ————   魔器是煞气所聚,而煞气的获得只能通过杀人实现,杀一人,身体凝结层煞气,杀人越多煞气越重,煞气最终归于魔器,方法就是魔器主人自杀。   这一招够狠,是必死之道,李慕禅现在不相信有人能挣脱魔器的控制,他刚才施展他心通,与魔器的煞气相撞,见识了魔器的威力。   他自知,换了自己,一旦魔器入侵,怕是很难挡得住,自己精神如龙,强横无比,可毕竟只是自己修炼至今所得,而魔器是由千万年煞气所凝,平时收束于器内,一旦催动,当真无所能挡。   所以上一次他抢了临海阁的斩天剑,直觉不停的警告,他才忍住诱惑没拔斩天剑,现在想来真是庆幸,要是没忍住,自己已经成了剑奴。   他暗自感叹,不愧是能挡住圣器的魔器,不知是何人创造出了这制器之法,真是自叹不如的天才,也是可恨,如此魔器必是为祸世间。   驭剑口诀太关键,是驾驭魔器的唯一方法,再无他法,想靠着自己强横的精神修为强行驾驭,有败无胜。   他先前施展了他心通,神魂与之相合,得到了驾驭魔器之法。   “嘿嘿”冷笑声中,赵元明陡的一闪到了莫归一跟前,剑光随之一闪,莫归一疾退:“赵元明,你竟敢再用魔器!”   “受死吧!”赵元明冷笑,剑光再闪。   他似乎要追莫归一,长剑却陡一转,一剑刺中旁边一老者,李慕禅认得那是元宗的文华,剑法过人。   文华是元宗的长老,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直在元宗闭关苦修,修为深厚剑法精绝。   不过他的厮杀经验差一些,应付一般的场面足矣,这时看赵元明神情狰狞,又想到唐天御所说,赵元明不能再动魔器,正在思索间,没想到赵元明如此狡猾,剑又太快。   文华强行扭动身体,刺向心口的一剑刺透左肩,血流如注。   他右剑一挥,左肩卡住剑身,赵元明右腕微抖一下,剑身滑出文华肩膀,刺向他喉咙。   文华无奈的后退,堪堪避开,赵元明的剑太快。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赵元明转身,皱眉道:“他快要入魔了,大伙要杀了他才成!”   “是,要杀了他!”莫归一沉声道。   不远处的人们大喝:“大伙一块儿动手!”   莫归一他们被围住,内要应付赵元明,外要应付众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很快有人受伤。   ————   “大哥,怎么办?”易晓茹焦急的跺跺脚。   李慕禅皱眉道:“魔器果然厉害!”   易晓茹扯一下他:“大哥不能逞强!……我去!”   李慕禅苦笑:“你去还不如我去呢,你先走一步,我把赵元明引开!”   “不成。”易晓茹摇头不迭,紧抓着他胳膊:“大哥你受伤了,不能再动手,万一有个好歹……”   李慕禅摆摆手:“小茹,我没那么娇贵,我再不出手,怕是……”   易晓茹一直拽着他袖子,死活不松。   李慕禅无奈,深深吸一口气,蓦地吐出,顿时一声长啸传出,如巨浪般排山倒海涌至。   场中修为差一些的,顿时身子摇晃,软绵绵的倒下,啸声就在近前,刚猛霸道之极。   啸声越来越低沉,不是冲上天际,只在众人耳边鼓荡,引得他们血气翻涌,如潮水般随之起落,他们欲生欲死。   易晓茹修为差一些,但被李慕禅握着手,内力汩汩涌入,啸声入耳却不会鼓荡血气,只觉得声音大一些。   啸声之下,便是赵元明也只能运功抵挡,李慕禅这是临时想出的法子,对付魔器只能用这一法门。   他摇摇头叹口气,如今看来这法子不行,破不掉魔器。   李慕禅想来,魔器的威力来自于煞气,而煞气入体,内力固然增强,但并非无止境,并不可怕,有一些精妙的秘法能催发潜力,达到同样的效果。   魔器可怕在精神,一旦施展魔器,如一个剑法绝世的剑客操纵着魔器主人,剑法精绝之极。   李慕禅自负剑法超绝,洞彻天下剑法奥妙,但与魔器一比,仍差了一截,上一次与斩天剑相比就不敌。   李慕禅自忖修为胜赵元明一筹,施展佛门的狮子吼,想克制住魔器,但看赵元明的表现,不像是克制住了。   良久过后,啸声停歇。   李慕禅松口气,脸色越发的苍白,金色浓重一分。   “大哥……”易晓茹担心的看他,低声道:“咱们先走吧,让莫师伯他们处置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叹道:“想再帮忙也有心无力了,走吧!”   他朝莫归一诸人抱一下拳,报以歉然的微笑:“莫师伯,咱们先行一步。”   莫归一他们也被震得血气翻涌,受了轻微内伤,看李慕禅这模样,知道受了重伤,莫归一沉声道:“去吧!”   李慕禅与易晓茹飘身后退,对赵元明眈眈目光视而不见。   ————   李慕禅与易晓茹到了岸边,秀秀正站在船头看着,看到他们过来,忙撑小船过来。   易晓茹扶着李慕禅上了船,船身晃了晃,秀秀看到李慕禅这样,顿时变了脸色,忙上前搀扶:“公子,你受伤啦!”   李慕禅摆摆手道:“行啦,别大惊小怪的,死不了!”   秀秀坚持扶他,嗔道:“公子太不小心啦,凭公子你的武功怎能受伤!”   李慕禅道:“你就少啰唆几句吧,我要运功疗伤!”   他说着进了船舱盘膝坐到矮榻上,易晓茹扶一只胳膊,秀秀扶着另一胳膊,忙道:“公子,咱们回去吗?”   李慕禅摇头:“先等等看,不必开船。”   秀秀忙道:“公子,你还要掺和呀,都受这么重的伤啦!”   李慕禅摆摆手,直接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这伤的是神魂,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   当时用搜魂术时,脸色苍白,只是他的伪装,因为此术威力太过,若不装成这样会给人留下阴影。   但后来施展他心通,得到赵元明魔器的驭使口诀,是真受伤,没来得及撤回心神,被魔器的煞气给伤了。   他这才领教了魔器的厉害,庆幸没贸然拔斩天剑,不然的话现在怕是早就入了魔,被魔器所制。   他一边施展无量光明心经,一边打开虚空之眼观瞧远处情形,看莫归一他们的战况。   秀秀与易晓茹看他如此,两人出了船舱,各站一边船头护法,免得有人过来惊扰了他。   李慕禅一边施展无量光明心经,一边虚空之眼观瞧,随着时间流逝,那边的情形越发惨烈,莫归一他们都带了伤,还好他们武功都强横,再加上联手应付赵元明,即使如此,也岌岌可危。   莫归一忽然神威大发,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剑光如雪,奇快无比,一时竟抗住了赵元明,斗得难分难解。   李慕禅皱眉,这应该是剑宗的一门秘法,对身体负荷极大,时间不能持久,他正想着,其余几人接着催动秘法,个个神勇,几人联手,竟压下了赵元明的剑势,拼着受伤也要杀了赵元明。   赵元明很快受了伤,左肩挨了一剑,是莫归一与他同归于尽,两败俱伤所致,莫归一胸口挨了一剑。   赵元明忽然诡异的冷笑,转身便走,完全不顾神剑宗其余弟子,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其余诸人见状,无奈的摇头,神剑宗众弟子们如鸟兽散,往四面八方逃走,万圣宗诸人没心思追杀,过来看莫归一。   ————   李慕禅忽然开口:“小茹,你去跟他们说,我能救莫师伯一命,快带过来!”   “大哥,莫师伯他……?”易晓茹忙进了船舱,忙问道。   李慕禅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莫前辈的伤很重,他们怕是……,尽快带过来,我试试看。”   易晓茹转身便要走,忽然停住,扭头迟疑看着他:“可大哥你的伤……”   李慕禅道:“我死不了,不过多疗伤一阵子罢了。”   “……好吧。”易晓茹想了想,无奈的点头,飘身离开了小船,秀秀进来,嘟着嘴:“公子,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呀,他们也未必领你的情!”   李慕禅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秀秀哼一声道:“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你的伤真不要紧么?”   “嗯。”李慕禅道。   秀秀道:“公子,神剑宗的人都收拾了么?”   “差不多了,这回不能成气候了。”李慕禅点点头。   秀秀赞叹道:“这真是大快人心呢,荆州城大部分的青楼都是神剑宗开的,真是坏死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秀秀得意的道:“都是五位姐姐告诉我的,她们对荆州城比我熟多了,我算白活这些年了!”   她从小在荆州城长大,可五人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对荆州城根本不了解,差得远呐。   李慕禅点点头:“你跟她们多学学。”   秀秀道:“公子,咱们要不要也建这么一个地方?”   “你想做什么?”李慕禅问。   秀秀抿嘴笑道:“耳目不灵通可不成呀,公子,咱们也建一个专搜集消息的地方吧,我也能开一家酒楼呀。”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嗯,好吧。”   秀秀顿时眉开眼笑:“公子你真答应啦?”   李慕禅道:“你不嫌麻烦的话,就开一家酒楼吧,暗中找些人,搜集消息。”   秀秀拍拍胸脯,兴奋的道:“公子就放心吧,我会做好的,我现在经验可不少!”   李慕禅笑了笑,摆摆手,河岸边传来易晓茹的声音:“大哥,莫师伯过来了。”   李慕禅道:“请莫前辈上船吧!”   易晓茹与文华飘身上船,文华抱着莫归一,小船晃了一下。   河岸边站了二十几个人,都是这次来的顶尖高手,可船太小容不下,他们都站在岸边观瞧。   第128章 疯狂   文华进来船舱,看李慕禅脸如金纸,无奈的道:“小何,这个……”   他看李慕禅脸色,推测他有性命之危,伤得太重了,这时候还要他耗神救人,实在有些难为人,换了自己,先保自己性命为要。   李慕禅摇摇头:“救人要紧。”   “唉……”文华摇头无奈的道:“是咱们无能啊!”   李慕禅让莫归一盘膝背对自己,双掌搭上莫归一背心,温声问道:“文前辈,大伙可杀了赵元明?”   “让他逃了!”文华苦笑。   李慕禅皱眉道:“照理说他不能用魔器的,……他真入魔了么?”   文华缓缓点头叹道:“依我看,他被反噬入魔了!”   李慕禅道:“可有挽救之法?”   “唉……”文华摇头叹口气:“魔器反噬,唯死而已。”   李慕禅皱眉道:“他在死前会疯狂杀戮,大伙要赶紧杀了他才行!”   文华摇头叹了口气:“一旦入魔,会变得更狡诈阴险,不会与咱们硬拼,想堵住他,难!”   李慕禅道:“那只能任由他杀人?”   文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不管他杀多少人,最终难逃一死,也算是除了他这个大患,而且魔器失控,神剑宗再不足虑!”   李慕禅皱眉沉吟一下,忽然直直望向文华:“文前辈,唐宗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他算到赵元明会疯狂,不顾一切的催动魔器!”   文华摇头道:“唐师弟不会如此!……咱们原本计较,赵元明不敢动用魔器,没想到他疯狂至此!”   “他想玉石俱焚。”李慕禅沉吟道:“可能想趁未入魔之际杀光了咱们,再自杀,……或者他有法子不入魔?”   “不入魔不可能。”文华摇头道:“我看他的样子,已经入了魔,魔器的厉害非人为可抗!”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麻烦了!”   “嗯,咱们宗门弟子都要小心了。”文华缓缓点头,神情沉重。   入了魔并非迷失心智成疯子,反而成为更厉害的魔头,残忍无情,杀人为乐,而且阴险狡诈远胜常人。   他会疯狂的杀戮,但绝不会饶了万圣宗,后患无穷,文华一想便觉得心寒,不知怎么应对,万圣宗弟子绝不是赵元明对手,不在山上的弟子都有危险。   李慕禅道:“文前辈,你先给唐宗主传讯吧。”   “嗯,我马上去办。”文华点头道:“老莫就交给你了。”   李慕禅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那好,我先走啦。”文华匆匆离开。   ————   半个时辰后,船舱里传来虚弱的声音:“小茹,进来吧。”   易晓茹心急如焚,忙钻进船舱,看李慕禅嘴角带血,顿时焦急道:“大哥,怎么样了?!”   李慕禅摆一下手:“我不要紧,莫前辈无碍了,送他去静养一阵子就好。”   “大哥你真不要紧了?”易晓茹上前搭上他手腕,慢慢松口气,蹙眉道:“大哥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李慕禅笑笑:“好啦,把莫前辈送出去吧,我马上疗伤!”   “好吧。”易晓茹还想再说几句,心气难平,但看李慕禅憔悴虚弱,又不忍心了,只能出了船舱招呼岸上的人,过来帮忙搬走了莫归一。   莫归一仍旧昏迷着,但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一看就知道是安然无恙,没了性命之危。   两个老者飘然上了船,都关切的问了李慕禅两句,他们身为其余七宗,对隐宗的李慕禅都不待见,但看他为救莫归一而如此模样,不由感觉歉然。   李慕禅微笑以对,待他们离开,易晓茹又站在外面护着他疗伤,秀秀撑开小船,慢慢返回。   一轮明月皎皎如银盘,照亮了粼粼波光,河上偶尔飘过花船,船里灯火通明,丝竹声袅袅,不绝于耳。   周围热闹,李慕禅他们小船越发显得安静,无声无息中,他们到达河岸,却没下船。   李慕禅的声音传出来:“下船吧。”   易晓茹与秀秀过来搀他,他无奈摇头笑道:“我还没到这地步呢,不用不用。”   “大哥,赶紧的!”易晓茹没好气的道。   秀秀也白他一眼,怨他如此拼命,又不是自己的事,至于这样嘛!   李慕禅看她们这般,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两女搀着他下了小船,飘身上了岸,便要往小院走去,小院隐于阵法中,月光下看不清,只能看到旁边的小院,看不到他们的,好像那里原本就没宅院一般。   “咦!”李慕禅忽然停住,脸色顿变。   “大哥?”易晓茹忙问。   李慕禅抽出胳膊,把两人往后一揽,沉声道:“你们退后,待会儿自己先进去!”   “公子,怎么啦?”秀秀好奇的问。   李慕禅摇头,慢慢抽剑,映雪剑散发着如水光华,轻轻抖动如水波粼粼,李慕禅脸色郑重,紧盯着一处,沉声道:“我一动手你们先走!”   易晓茹听他声音难言的郑重,不敢再多说,缓缓点头:“好。”   ————   李慕禅沉声道:“赵宗主,出来罢!”   “嘿嘿……”一声阴冷的笑声陡的传出,随即从黑暗中走出赵元明,河水倒映月光,照在他脸庞上,清楚看到他脸上的奇异笑容,古怪而令人心寒,双眼冷森森毫无感情。   两女一看到这笑容,浑身汗毛一下竖起来。   “真没想到……”李慕禅摇摇头:“赵宗主也忒瞧得起我啦,头一个找上我!”   赵元明冷森森笑一声:“嘿嘿,杀你一个抵得上他们所有人!”   李慕禅明白他所指,论杀人之多,煞气之重,万圣宗诸人确实远不如自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过他有高深的佛法修为,化解戾气,化解煞气,所以常人感觉不出来,反而觉得他气质温煦,好像没杀过人。   李慕禅沉声道:“原来如此,那就动手吧!……不知你这魔器是何名字?”   “逆心。”赵元明嘿嘿冷笑一声,剑光一闪,剑尖已到李慕禅胸口,李慕禅斜踩一步避开这一剑,往河岸边退了一步。   赵元明紧随而至,剑光滔滔,李慕禅不停的后退,一下落到下风。   “易姑娘,咱们先进去!”秀秀低声道。   易晓茹看得入神,秀秀一提醒,她醒过神,却迟疑一下,李慕禅看着落到下风,她想帮忙。   秀秀低声道:“是公子故意引远他呢,咱们赶紧进去,公子不要紧的!”   “他受了重伤……”易晓茹蹙眉。   秀秀道:“就是公子受了重伤,咱们也帮不上忙,反而是累赘,先进院再说吧,好不好?”   易晓茹无奈的点点头,秀秀所说有理。   两人三两步进了小院里,飘身到院墙上观瞧,李慕禅顿时剑光一涨,与赵元明斗成一团,扳回了一丝劣势。   易晓茹松一口气,秀秀蹙紧眉头道:“这个家伙很厉害呀。”   “神剑宗的宗主能不厉害?”易晓茹叹口气:“况且他已经入魔了,怕是大哥……”   她说着摇头不已,一脸忧心。   秀秀道:“那公子他打不过这家伙?”   “嗯,打不过的。”易晓茹轻轻点头道:“他是被魔器所控制的,厉害得很,大哥又受了伤……,待会儿看大哥能不能退回来吧。”   “那可怎么办……”秀秀蹙着眉头苦思。   易晓茹看她愁眉苦脸,忽然觉得好笑,摇头道:“大哥打不过也能逃得掉,不要紧的。”   “是呀!”秀秀顿时露出笑容:“公子逃跑的本事无人能敌!”   ————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叮叮叮叮……”长剑交鸣声响成一片,几乎听不出断续,只有一片声音。   李慕禅忽然断喝一声:“好剑法!”   “嘿嘿……”赵元明冷笑一声,剑法忽然一变,阴诡莫测,往往从难以想象处突出一剑,让人防不胜防。   易晓茹轻声叹道:“好厉害的剑法!”   秀秀也瞪大明眸道:“这是什么鬼剑法呀,邪门!”   她看着这剑法,浑身发冷,阴森森的看着难受,想转眼不看,却又关心李慕禅的安危。   李慕禅的剑法随之一变,古拙简单,却能准确拦住出其不意的剑招,两人很快又过了十几招。   “叮……”“叮……”两剑良久才碰一下。   十几剑后,李慕禅摇摇头道:“赵宗主剑法高明,佩服,再会!”   他说罢身形一闪,出现在十几丈外,落到了河里,踏着河水飘飘而行,转眼功夫飘过河。   赵元明怒哼,举剑如离弦之箭射出,脚尖在河面上一点,很快追上李慕禅,但李慕禅又一闪,一下消失不见。   远处传来赵元明一声怒吼,吼声如雷,震得小河里的船纷纷亮起船灯,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大哥!”易晓茹惊喜叫道。   李慕禅站到了两人身边,摇头苦笑道:“这赵元明好生厉害!”   “大哥你不要紧吧?”易晓茹忙上下打量他,秀秀也盯着他瞧来瞧去。   李慕禅笑道:“还好跑得快!……估计文前辈他们要小心了,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愿如此!”易晓茹点点头道:“大哥快些疗伤吧,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还会找大哥!”   李慕禅笑道:“嗯,不错。”   他摆摆手:“行啦,都回去休息吧,我要疗伤。”   “那我走啦。”秀秀知趣的离开了。   易晓茹红着脸,低声道:“大哥,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李慕禅露出笑容:“好啊!”   易晓茹知道李慕禅一种秘法,能两人共修,疗伤的效果更妙,她平时矜持羞涩,不肯如此,现在情况不同,她顾不得这些了。   李慕禅笑着搂起她回到屋,两人登榻开始疗伤。   ————   第二天清晨时分,秀秀早早醒来,看到后花园里,李慕禅与易晓茹都在练功,神清气爽。   “公子,你的伤好啦?”秀秀上下打量李慕禅,赞叹道:“一点儿看不出受伤呢。”   李慕禅身穿白色劲装,笑道:“好啦。”   “公子的疗伤法门真是玄妙呢。”秀秀赞叹道:“那么重的伤,一晚上就好了,厉害厉害!”   她啧啧赞叹着,看易晓茹脸红了,不由觉得奇怪,多看她两眼,易晓茹的脸更红,娇艳如花,她嗔道:“秀秀,乱看什么!”   秀秀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李慕禅。   李慕禅道:“好了秀秀,我看你这一阵子偷没偷懒,咱们切磋一下!”   秀秀嘻嘻笑道:“公子,那我就领教一下高招!”   三人正说话的功夫,五个少女飘然过来,看到李慕禅与秀秀摆开架式,好奇的凑过来。   有少女低声问易晓茹:“姑娘,昨晚怎么回事?”   易晓茹低声跟她们说了一番,叮嘱她们绝不能出去,这一阵子赵元明发狂,一定要收拾宗内弟子的。   她们忙不迭点头,赵元明本就厉害,现在又发了狂,怎能送死?   李慕禅两招把秀秀击败,摇头:“没偷懒也没多勤奋,你这样可成不了高手,吃不了苦。”   “是,公子,我会努力的。”秀秀忙不迭的答应。   李慕禅不为已甚,秀秀的根基算是打好了,日后慢慢练就能成为顶尖高手,倒也急不得。   一声长啸蓦地响起,李慕禅皱眉,虚空之眼一下打开,追到了啸声处,看到了赵元明。   李慕禅皱眉,易晓茹忙道:“是他吧?”   李慕禅点点头,易晓茹忙问:“是找上文师伯他们?”   “嗯。”李慕禅点头。   易晓茹道:“文师伯他们一起,应该能挡得住。”   李慕禅笑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去看看。”   易晓茹忙摇头:“还是算了,去了也挡不住他,我觉得文师伯他们一定有杀手锏。”   李慕禅笑了起来:“小茹你总算聪明了。”   易晓茹白他一眼望向啸声的方向,却决定不再理会了,昨晚大哥拼着伤重也坚持疗伤,救了莫师伯,已经仁至义尽,要不是大哥武功高明,赵元明找上来一定逃不掉,那自己百死莫赎!   她摇头叹口气,暗自埋怨,唐师伯也真是的,偏偏不肯动手,只派这些人过来,结果闹成这样,赵元明发了狂,局面不可收拾!   要是一下派出上百人,以雷霆压顶之势灭了神剑宗,怎能如此,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给人感觉很是不舒服。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咱们各扫门前雪吧,别忘了师父的话。”   “嗯,不管了!”易晓茹用力点头。   第129章 现身   他们接着练功,李慕禅坐到小亭里,拿起一本书慢慢翻看,秀秀过来乖巧的端茶送瓜果,献殷勤。   李慕禅横她一眼,没说话。   秀秀抿嘴笑道:“公子,这次不再走了吧?”   李慕禅道:“想说什么?”   秀秀忙笑道:“嘻嘻,要是公子走的话,带着我一块儿呗!”   李慕禅道:“觉得孤独了?”   “是呀。”秀秀忙不迭的点头道:“要是大伙一下走了,我自己守着这院子,很难受的。”   李慕禅猜出,秀秀这是尝到了人多热闹的好处。   这几天,五女呆在小院里,秀秀与她们相处得极好,如鱼得水,很享受大伙一块儿玩闹的滋味。   李慕禅沉吟一下,秀秀忙不迭的给他捶背,很是殷勤。   “好吧,走的话就带上你。”李慕禅慢慢点头:“去隐宗!”   “多谢公子!”秀秀顿时眉开眼笑,也不捶背了,一跃飞了出去,跟五女说去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低头接着读书。   他来这个世界时间太短,了解不够深,一有机会就读书,通过书来了解这个世界。   “砰!”天空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一朵白花出现,光华灿烂,即使晴空万里,仍清晰可见,如一朵乌云悬在空中。   李慕禅皱眉无奈的摇摇头,易晓茹抬头望去,脸色变了变,飘身到了小亭:“大哥!”   李慕禅摆一下手:“嗯,好吧,我过去看看。”   易晓茹道:“大哥,文师伯他们一般情形不会求救,看来真危险了!”   李慕禅笑了笑:“不能不救,我去了!”   他一闪身消失在小亭,仿佛融入虚空,其余五女看到这般轻功,啧啧赞叹,秀秀好一番得意。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一座大宅里,虚空之眼早就看过这富丽堂皇的大宅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所居。   文华他们住在这时也是极好的掩护。   此时,院子里刀光剑影,叮叮作响,赵元明威风八面,一人独斗文华他们十人犹稳占上风。   李慕禅一下出现,文华如见救星,忙道:“小何快来,这家伙真入魔了,不能力敌!”   李慕禅拔出雪映剑,飘飘一刺,赵元明陡的回身,趋身如电瞬间到李慕禅跟前,剑光一闪刺来,要先解决了他。   李慕禅一荡退开,缩到文华他们当中,文华众人忙挥剑抵挡,李慕禅顿时与他们融为一处。   ————   “叮叮叮叮……”清脆声入耳,他们都是宝剑,发出的声音远比一般的金铁交鸣声悦耳。   李慕禅一边挥剑一边打量周围,地上躺着三人生死不知,都是灰袍老者,是万圣宗的顶尖高手。   “文前辈,怎么回事?”李慕禅问。   文华摇头叹口气,无奈的道:“没想到这姓赵的这么疯狂,咱们都住一起了,他还敢过来!”   李慕禅道:“他身法极好,不怕人多!”   “是啊,不然的话,咱们也不至于求救!”文华恨恨哼道。   李慕禅道:“咱们还有人吗?”   李慕禅看到,这里的人几乎是万圣宗高手的全部,再有人也没什么顶尖高手了,作用有限。   文华叹了口气:“宗主还派了一些人过来,是隐在暗处的,这次只能请他们动手了!”   李慕禅皱眉,唐天御竟然还派了人手在暗处!   他到底要干什么,有点儿鬼鬼祟祟的滋味,目的还在,他不亲自动手可能恪于誓言或者别的束缚,可派高手在暗处,就事情就不一样了。   难道他也想得到神剑宗的宝藏?或者是这件魔器?   这魔器没用传承,没有驭器口诀,得到了也没用,纯粹是摆设,赵元明绝不会将驭器口诀传出去的。   难道,神剑宗里还有谁知道驭器口诀?唐天御有把握得到口诀?   一瞬间工夫,万千思维在李慕禅脑海流转,他动作不停,刺出的剑往往攻赵元明必救,弄得他很难受。   赵元明脸上仍旧带着那诡异笑容,目光森冷无情,好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直直的盯着李慕禅。   被他这般森森目光盯着,什么人都会浑身不自在,李慕禅却面色自若,对他微笑。   赵元明“嘿嘿”冷笑两声,剑招陡的加快,“叮叮叮叮……”又一串清脆声中,夹杂着两声闷哼,又有两人挨了剑。   赵元明的剑太快,又夹着几分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十个高手中有不精通剑法的,便挨了剑。   李慕禅扭头看那两人,都是肩膀血如泉涌,他松口气,没有大碍,不过再这么下去,赵元明还真可能得逞。   ————   “老文,咱们来啦!”远处忽然传来大喝,二十几个高手飘飘而来,宛如飞絮又奇快无比,眨间间到了近前。   赵元明“嘿嘿”冷笑一声,转身一闪出了大宅,随后消失不见。   看到赵明月消失,文华他们却没追赶的意思,二十几个高手却不甘休,想要去追,却被文华喝住。   当头老者是须眉皆白的老者,灰色袍子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他身形削瘦而矮小,偏偏声如洪钟。   “老文,怎么让他跑了!”他不情愿的哼道。   文华摇头道:“老杨,姓赵的入了魔,能挡住就算不错了,想留下他,咱们还不成。”   “姓赵的真入魔了?”老杨皱眉道。   “嗯,错不了,不然哪有这般神武?”文华哼一声,扭头看倒在地上的三个老者,还有受伤了两老。   “这次要不是小何及时过来,咱们真栽了!”文华摇头道。   老杨扭头打量一眼李慕禅,呵呵笑道:“小何,你算立功了!”   李慕禅抱拳微笑:“杨前辈过奖,这里与我的院子近,所以提前一步,赵元明如今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怕是得唐宗主亲自动手了!”   他认得这老杨,乃刀宗长老杨千帆,刀法过人,不过没亲自见识过,平时也很少出来,仅认识而已。   “唐宗主?”杨千帆哼一声,摇摇头:“唐宗主不会过来。”   李慕禅皱眉:“赵元明如此难制,除了魔器再无他法,唐宗主再不来,他会杀更多的人!”   “城里宗门弟子都撤了。”杨千帆道。   李慕禅摇头道:“赵元明能找得到!……他是地头蛇,再者,现在的他格外的聪明,远胜一般人!”   “嗯,不错。”文华点头道:“小何说得有理!……老杨,我看咱们还是请宗主出马吧,只有魔器能克制魔器!”   “那好吧。”杨千帆哼道:“我看悬!……唐宗主与赵元明之间可不一般!”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却没多问,这涉及到私密事,还是不知道为妙。   文华道:“小何,老杨,进屋聊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先告辞了,那边还有事。”   “也好,小茹在那边是吧?”文华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我那边还好,赵元明不会找到。”   “你那院子确实奇怪。”文华笑道:“咱们也找不到,……那好,你去吧!”   李慕禅抱拳微笑,飘飘而去。   ————   “隐宗这个女婿可不得了!”杨千帆看着李慕禅的背影摇头笑道:“高师妹还是那么厉害!”   “是运气好!”文华哼一声道:“这种人物不是谁都碰得上!”   杨千帆问:“他的院子怎么回事?”   文华摇摇头,皱眉道:“确实很邪门,明明知道在那边,就是找不着!”   杨千帆问:“是不是浮云山得来的秘法?”   文华摇头:“他进浮云山就有的,不知道是什么秘法,这小何身上的秘密不少,高深莫测啊!”   “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怎能没有秘密?”杨千帆撇撇嘴:“还是赶紧请唐宗主来吧!”   “唉……”文华苦笑摇头,叹口气道:“宗主不会过来的!”   “那怎么办!”杨千帆哼道:“怎弄成了这样!”   文华叹道:“只怨咱们小瞧了神剑宗!”   “到了这步田地,咱们是杀不了赵元明了!”杨千帆哼道。   文华道:“我问问宗主吧。”   李慕禅飘身回到小院,易晓茹忙迎上前,李慕禅摇头笑道:“没出人命,赵元明走了。”   “这可怎么办!”易晓茹蹙眉。   李慕禅道:“原来还有一拨人马,刀宗的杨千帆杨前辈率二十五个顶尖高手,有了他们,赵元明可能会顾忌。”   “还有一拨人马?”易晓茹沉吟一下,摇头道:“我真不知道。”   李慕禅叹道:“唐宗主行事还真是……”   易晓茹道:“唐师伯一向这样的,善出奇兵,他说不定料到这般,会有治赵元明的法子!”   李慕禅点点头,进了小亭拿起书。   易晓茹坐到他对面:“大哥,咱们就呆在这里?”   李慕禅笑了笑:“那回去?”   “咱们没完成任务。”易晓茹摇头。   李慕禅笑道:“那就窝这里,看文前辈与杨前辈他们的手段吧,他们不会束手待毙的!”   “只能如此了。”易晓茹点头。   两人没等多久,傍晚时分,李慕禅便听到了喊杀声,他虚空之眼一直打开,扫视整个荆州城,看到了文华与杨千帆他们的行动。   他们先发制人,而且三十几个人不分开,直接捣了怡然楼,然后捣过每一个青楼,都是属于神剑宗。   城里乱成一窝粥,三十几个顶尖高手的摧毁能力惊人,所过之处,青楼犹在,里面的神剑宗弟子都死了。   他们从城东到城西,再从南到北,一一捣灭了所有神剑宗所属青楼,却不见赵元明的身影。   ————   李慕禅摇摇头,这样刺激赵元明没用,现在的赵元明已经入魔,变得阴狠毒辣,而且狡诈无比,感情打动不了他。   他像毒蛇一样隐于暗处,准备随时跳出来一击,他们这般只是给赵元明可乘之机。   不过文华他们应该有深意,现在看不出来,他们都是些老谋深算的,绝不会像年轻人一样冲动。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从早晨到傍晚,文华他们一直没消停,待到了晚上,他们回到大宅子里,三十几个人凑在一起。   李慕禅一直打量着那边,他隐隐感觉赵元明会出现,赵元明身法绝顶,即使不停也能从容退走。   时间慢慢流逝,李慕禅与易晓茹住在一起,搂着她温软的身子,却没入睡,一直保持着清醒,观瞧着那边的情形。   深夜时分,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睛,虚空之眼瞧到了赵元明,他宛如鬼魅般出现,无声无息钻进大宅子里,然后冲进一屋。   灯光大亮,众人涌出来,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宅子,赵元明被众人围在当中,却毫不畏惧的挥剑。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仔细打量着三十几个顶尖高手,他们身穿灰袍,脸色阴沉,面无表情的盯着赵元明。   白天时候,他们大发神威捣毁了神剑宗所有青楼,斩断了神剑宗的营生,无异于刺瞎了神剑宗的眼。   对于赵元明的出现,他们已经料到,早有戒备,一有动静马上围住赵元明,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他杀了。   三十几个围成三层,赵元明挥剑如电,不但不落下风,偶尔刺倒一人,不停有灰袍老者增补上。   不知不觉中,赵元明与他们打了一刻钟,三十几个老者奋不顾身,好像青年一般的热血。   赵元明脸上挂着诡异冷笑,目光冷森,剑法精绝,李慕禅趁机记住他剑法,感悟颇多。   他这般境界,能入眼的剑法寥寥无几,看到一般人的剑法感觉无聊,一剑可破之,赵元明这般精绝的剑法,他几乎见不到了,受益匪浅。   李慕禅一直盯着他的剑法看,半晌过后,他心头一跳,只见一道黑影倏的出现在众人之中,鬼魅般扑向赵元明。   赵元明挥剑格挡,却没想到对方长剑陡的加速,奇快无比,刺中赵元明右肩,顿时逆心剑掉落。   一片剑光陡的亮起,赵元明飘身后退,逆心剑飞起,落到赵元明左手,他左手挥剑,挡住剑光。   两剑相交,剑光映亮了两人的脸,李慕禅微怔,另一张脸竟然是唐天御,他竟然出现了!   赵元明嘴角挂着奇异微笑,忽然剑光大亮,唐天御似乎剑法更胜一筹,再次刺中他左肩。   赵元明的剑交到右手,右肩的伤似乎不影响他出剑,寒光一闪,一剑刺穿了唐天御的右肩。   唐天御脸色不变,拔剑再刺,赵元明却飘身疾退,转瞬穿过众人包围,遁入黑暗之中。   唐天御脸色大变,顾不得肩膀的伤,疾追出去。   第130章 得剑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瞧,看着二人如两缕轻烟飘荡在黑暗里,若非虚空之眼怕是一下就跟丢了。   他慢慢起身,易晓茹红唇微动,低声呢喃,玉臂搭过来搂住他,李慕禅慢慢的把她玉臂挪开,小心翼翼不惊醒她。   屋里很温馨,她的幽香飘荡,丝丝缕缕,无处不在,薄丝锦被下是她温软的香躯,李慕禅身处温柔乡,却慢慢起身下了榻,披上睡袍。   “大哥?”易晓茹还是醒了,低声问道。   李慕禅回到榻边,轻轻拍拍她:“先睡吧,我去练一会儿功。”   “嗯。”易晓茹还有些迷糊,轻轻答应一声,又陷入睡意。   李慕禅把睡袍换了衣衫,慢慢坐在案前,一动不动,仿佛陷入定中的老僧,神情宁静。   他虚空之眼盯着唐天御与赵元明,看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赵元明的轻功极高,宛如一片虚影。   唐天御的轻功也极深,虽没追上赵元明,却也没被落下,李慕禅暗自赞叹,入了魔的赵元明内力陡增一截,唐天御能与他齐平,修为当真惊人,自己现在与他可能齐平而已。   不过他有魔剑在身,一旦启动魔剑,自己绝不是唐天御的对手,不过要是有了魔剑嘛,倒不怕唐天御了。   虚空之眼望向赵元明,看向他手上的逆心剑,这柄剑的口诀他已经探得,若能得了剑,便能催动。   唯一可虑者,此剑煞气极重,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驭剑口诀,有心得也有迷惑处,不能尽窥其妙。   万一口诀有点儿错误,后果极严重,看赵元明入魔的样子就知凶险了。   他神情平静如昔,一动不动,心绪在翻涌,随着虚空之眼而流转,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荆州城。   他们出了城后,在南郊一片杏树林停住。   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杏树林旁的山上,竖起耳朵倾听两人说话,虚空之眼仍在观瞧。   “赵师弟,你何苦走到这一步!?”唐天御沉声道。   “嘿嘿……”赵元明发出冷笑。   唐天御道:“赵师弟你真入魔了?”   “入魔?嘿!”赵元明声音奇异,好像透着一股莫名的冷冽,传进耳朵便有一股冷意钻进心里。   唐天御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赵师弟你绝决如此,非要走这一步,罢了,我今天就帮你解脱吧!”   “姓唐的,来罢!”赵元明冷笑,剑光一闪,两人又打起来。   ————   两人剑法奇异,似乎有相似处,李慕禅皱眉打量两人的剑法,又看看两人的剑,发现也很相似。   李慕禅沉吟,难不成这两柄剑也有渊源,是一对雌雄双剑?否则两人的剑法为何相似,剑身也相似?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唐天御摇头道:“没用的,你即使入了魔也斗不过我!”   “姓唐的,今天咱们就一块死!”赵元明冷笑。   李慕禅皱眉,看来赵元明没完全丧失理智,看来入魔并非自己所想,心智完全被剑煞所夺走,被其控制。   唐天御叹道:“真没想到,咱们两个还真走到这一步了,更没想到你会如此刚烈!”   “姓唐的,你逼人太甚!”赵元明冷笑。   他笑声仍透着糁人的寒意,听着极不舒服。   唐天御道:“赵师弟,你们神剑宗的心法不正,越走越邪,为了咱们元宗,只能如此!”   “哼,邪门歪道非要走光明大道,真是笑话!”赵元明冷笑连连。   李慕禅听得更觉得迷糊,这简直不像入魔之人。   唐天御叹道:“咱们杀人不要紧,可不能杀自己,神剑宗的心法是杀自己,练得越深为害越深!”   “多管闲事!”赵元明冷笑。   唐天御道:“神剑宗必须除掉,名声已经臭了,你们还是解散了,并入元宗吧!”   “你打得如意算盘!”赵元明冷笑。   唐天御沉声道:“咱们两剑合并,能压下你的心魔,甚至我把剑给你也行,只要你答应,如何?”   “做梦!”赵元明冷笑:“我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唉……”唐天御摇头叹息:“赵师弟,我实在不想杀你!”   赵元明冷笑:“姓唐的,别假惺惺的,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灭咱们是假,壮大元宗是真,卑鄙阴险!”   唐天御叹口气:“赵师弟,你真为神剑宗弟子好,就并入元宗,他们能修炼最好的心法,比你们现在练得强百倍,起码没危险!”   赵元明挂着奇异笑容,冷冷道:“做梦!”   两人说着话,手下没停,两人都止了血,赵元明肩膀仿佛没受伤,丝毫不受影响的挥剑。   李慕禅知道这不正常,或者是他意志过人,或者是他没了痛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后者,还是被逆心剑控制了。   ————   “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两人剑法精绝,李慕禅近乎贪婪的盯着看,一一印入脑海。   两人好似绝世剑客,精妙绝伦的剑法层出不穷,一招跟着一招,每一招都奇快无比,不假思索的刺出。   李慕禅自叹弗如,如此精妙剑法,他想施展出来,先要想一想的,顺手绝施展不出这等剑招。   “砰!”唐天御忽然一掌拍中赵元明胸口。   赵元明喷出一道血箭,身子倒飞之际,剑光一闪,洞穿唐天御胸口后才随着赵元明倒飞出去。   唐天御捂着胸口,还剑归鞘,右指疾点周身大穴封住内力,想追他却力不从心的停住。   赵元明“砰”一声重重落地,接着翻身站起,朝唐天御冲去,唐天御拔出剑一刺,“叮……”两人剑尖相撞,各自退后一步。   “砰!”唐天御抛出讯号,一朵银花在天空绽放。   赵元明缓步逼向唐天御,嘿嘿冷笑,唐天御捂着胸口,摇头道:“赵师弟,没用的。”   赵元明踉跄着步子,缓缓而坚定的朝他逼近,唐天御摇头,竖起剑来,两人“叮叮叮叮”再次交了几剑,又各自退两步。   赵元明冷笑:“今天算你运气好!”   唐天御摇头笑道:“赵师弟,你没有机会了!”   “等着瞧吧!”赵元明冷笑着,转身疾驰而去,消失在唐天御视野。   赵元明飘飘出了杏树林,径直进了山,很快来到一座山洞,钻进去后直接盘膝坐地上,开始运功疗伤。   李慕禅摸着下颌,坐在山峰的石头上沉吟,想什么法子能无声无息的解决了赵元明。   现在的赵元明如受伤的野兽,更加危险,杀不死的话反扑会更危险。   李慕禅想了想,忽然一咬牙,只能拼一把了!   他蓦一闪出现在山洞里,手上寒芒一闪即逝,赵元明猛的睁开眼睛,刚要抓剑却一下僵住。   李慕禅的飞刀同时洞穿了他心口与丹田。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山顶石头上,虚空之眼打开,盯着赵元明看了一会儿,没急着靠近。   待天色渐明,李慕禅一闪消失出在赵元明身前,他已经气绝而亡,李慕禅上前将逆心剑收了,连带着剑鞘一并解下。   ————   “大哥,这是……?”易晓茹看着案上的黑剑,疑惑的望向李慕禅:“怎么有点儿眼熟。”   “是逆心剑。”李慕禅微笑。   “逆心剑……”易晓茹想一下,明眸瞪大:“逆心剑?!”   李慕禅点点头:“小茹,现在马上写剑,问师父这剑如何处置。”   “啊?”易晓茹仍失神。   李慕禅道:“这剑是好东西,怎么处置很关键,问师父吧!”   “大哥你怎得这剑了?”易晓茹难以置信。   她知道李慕禅修为高深,可赵元明是入了魔的,几乎无敌,在她想来李慕禅再厉害也打不过赵元明,顶多维持平手。   李慕禅道:“我是捡了一个便宜,他与唐宗主两败俱伤。”   “唐师伯来了?!”易晓茹讶然。   李慕禅点点头道:“唐宗主偷袭,可惜没能杀得了赵元明,赵元明太厉害,唐宗主也用了魔器,最终两人都重伤,我捡了便宜。”   “这样呀……”易晓茹慢慢点头:“赵元明死了么?”   李慕禅点头:“嗯。”   易晓茹松一口气:“他终于死了!……那我吧,我赶紧写信,马上给师父送过去!”   李慕禅道:“最好写得隐秘一点儿,别让人看到。”   “明白。”易晓茹笑道。   李慕禅回到榻上躺下,他在山上守了半夜,这会儿累了,易晓茹笑道:“大哥忙活了一晚上,歇一歇吧。”   李慕禅点头,顺势躺下。   随后两天,李慕禅与易晓茹秀秀呆在小院,不理其余事,文华他们也没过来打扰,荆州城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李慕禅这几天一直在研究逆心剑,没拔出来,直觉仍危险,驭剑口诀可能有问题,他一直不敢试。   这天清晨,易晓茹梳妆过后,看李慕禅又坐在案前盯着逆心剑看,就是不去碰,笑道:“大哥,你都盯了三天了!”   李慕禅摇头叹道:“剑是好剑,可惜碰不得!”   “那就收起来吧!”易晓茹道:“魔器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驭器口诀绝不能碰的!”   李慕禅点点头:“我知道。”   易晓茹郑重地说道:“大哥千万不可心存侥幸,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例外的,非魔器主人必死!”   李慕禅叹道:“真是奥妙无穷啊!……当初是谁造的这些魔器?”   “这是一大谜案呢。”易晓茹摇头道:“至今没人知道,有人说是天然形成的,有的说是人为所造,莫衷一是。”   第131章 驭剑   李慕禅摇头叹息:“真是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大哥,你一直盯着看,有什么收获?”易晓茹笑问:“这魔器可不是别的,没驭器口诀绝不能动的!”   李慕禅点头:“嗯,我明白。”   “赵元明死了,这把剑也废了,没人敢用的。”易晓茹蹙眉沉吟:“大哥找师父干什么,难道大哥想动这剑?”   李慕禅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干傻事!”   “大哥,绝不用动这魔器的,它已经让赵元明入魔了!”易晓茹仍不放心的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是个怕死的,不会乱来!”   易晓茹蹙眉盯着他,李慕禅再三保证,她才慢慢松口气,心却一直提着,李慕禅是怕死,可绝不是安份的。   李慕禅一直盯着逆心剑瞧,确实在寻找破解之法,他先前得到的口诀差了一点儿,当时魔器干扰了他心通,有点儿差错,他一直在推测,想要将口诀修补完善。   这件事不容易,一个不好就会被魔器侵蚀控制,入了魔。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进行,一边完善口诀,一边直觉感应,通过直觉来检验口诀的对错。   可惜这口诀仅是几句,偏偏古怪拗口,字义玄奥,他一时半会儿功夫没能推测出来。   看着时间慢慢流逝,他有些着急,没了口诀,这把逆心剑就是鸡肋,弃之可惜留之无用。   “大哥,还是算了吧,咱们出去逛逛,散散心。”易晓茹柔声劝道,伸手扯李慕禅的胳膊。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跟秀秀她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易晓茹柔声道:“大哥,魔器的口诀绝不可能推测出来的,从古到今从没成功,大哥何必白费功夫?”   她费尽心思想打消李慕禅对魔器的执迷,免得他一时控制不住,真拔出剑来,想想都可怕,他若真入了魔,自己怎办!   李慕禅笑道:“小茹,咱们隐宗想站稳,凭咱们几个人不成。”   “自从有了大哥,咱们宗就不一样了!”易晓茹道。   李慕禅摇摇头:“五十步与一百步而已!……要是利益够大,他们一旦联手,咱们无计可施!”   “嗯。”易晓茹慢慢点头,脸色郑重。   李慕禅道:“想改变咱们处境,这把逆心剑是关键!”   “可是大哥,没有口诀呀。”易晓茹无奈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不正在想口诀嘛。”   “不用白费那功夫了。”易晓茹叹道:“真能推测出口诀来,魔器也没那么珍贵了!”   李慕禅道:“不试试怎知不成?”   “可是太危险了!”易晓茹蹙眉道:“不值冒这个险,有大哥在,他们都不敢放肆的,尤其大哥这一次杀了赵元明,更是立了威!”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   易晓茹非要拉着他一块儿逛街,生怕李慕禅干出什么出格的,李慕禅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他陪着七女一块儿走在大街上,荆州城繁华依旧,不因为神剑宗的破灭而变样,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个铺子都热热闹闹。   李慕禅无可奈何的跟着她们走来走去,她们试首饰,非要问他的意见,他嘴里嗯嗯啊啊,心不在焉。   他打开了虚空之眼观瞧文华他们,还有唐天御,这都三天了,他们难道一直不来自己的院子?   他们对隐宗一点儿没有尊重与重视之意,文华他们聚成一团,又在荆州城里游荡。   李慕禅明白他们是在找赵元明,唐天御与赵元明两败俱伤,唐天御的伤不轻,他明白赵元明也重伤,一定要趁机找到他。   赵元明已经被埋在山洞里,他们找不到了,不过李慕禅也懒得去说,看他们能折腾成什么样子吧。   他只等高静轩的回信,由她决定怎么办,日后文华他们知道也没什么话,先向宗主请求这是身为弟子的本份。   “大哥,这件玉簪怎么样?”易晓茹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嗯,不错,买了。”   “大——哥——!”易晓茹嗔道。   李慕禅扭头看去,易晓茹手里根本没玉簪叫,正嗔瞪着他。   李慕禅摸摸鼻子无奈道:“小茹,咱们还是回去吧,没什么好逛的。”   “大哥,难得大伙能出来散散心!”易晓茹嗔道。   秀秀忙道:“公子甭扫大伙的兴呀!……易姐姐想买一支玉簪呢,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   李慕禅道:“那边。”   他往东一指:“那边有家铺子,玉簪挺多的,过去看看吧。”   “好嘞。”秀秀兴奋的扯着易晓茹跑了过去。   李慕禅无奈摇头叹口气,也明白易晓茹的苦心,她是怕自己再想逆心剑,非要打断自己的思绪。   ————   他们正在铺子里买玉簪,李慕禅催促了几句,易晓茹她们知趣的买了一支付了钱,然后离开。   “大哥,怎么了?”易晓茹低声问。   李慕禅摇头道:“文前辈他们来了。”   “他们做甚?”易晓茹蹙眉。   李慕禅道:“应该在找赵元明,咱们还是不见为妙。”   易晓茹知机的点点头,被李慕禅抢了头功,照理说该跟他们说一声,不过师父没来信,一动不如一静。   他们也没兴致了,纷纷回了小院,乍一到小院前,还没进去,李慕禅忽然望向河里一条小船。   “师父?”他讶然。   “师父到了?”易晓茹惊喜的问。   李慕禅点头:“真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到了。”   隐宗与这里相隔数千里,没想到两天功夫就到了,看来有什么秘法。   “走吧。”李慕禅往河边走去,那只小船忽然一荡,悠悠飘到岸边,高静轩揭帘从船舱里出来,优雅的飘上了河岸。   “师父,程师姐,祝师姐!”易晓茹欢喜的迎上前。   高静轩一袭紫衫,雍容华贵,程怜一袭紫衫,祝楚云则身着鹅黄罗衫,三女站在一起,顿时容光炫目。   “进去说话吧。”李慕禅上前见了礼,忙道,在前面引路。   易晓茹低声道:“师父,程师姐,这里要小心点儿,注意步法,看着大哥的步子走。”   众人进了小院后,高静轩打量着问道:“道儿,这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雕虫小技,算是障眼法吧。”   “我看不简单。”高静轩道:“咱们先前找了一通,没能找到。”   李慕禅道:“是怕神剑宗的人报复。”   “这样……”高静轩慢慢点头。   程怜微笑道:“没想到何师弟还有这一招,……这里很漂亮。”   “是小茹与秀秀弄的。”李慕禅笑道,说着把秀秀介绍给高静轩她们,秀秀有些不好意思的见礼。   众人进了小亭,高静轩坐到李慕禅对面,温声道:“小茹在信里说,你杀了赵元明,得了逆心剑?”   李慕禅点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只说自己隐于暗处,伺机而动,唐天御与赵元明两败俱伤给了他机会,不然也敌不住赵元明。   ————   高静轩听罢之后慨然叹息:“姓赵的终究是死了……”   李慕禅道:“死得不能再死了,我看他与唐宗主很有渊源,所以不敢贸然多说,要先请教师父。”   “嗯,这里面有一段儿恩怨,外人都不知。”高静轩慢慢点头。   祝楚云笑道:“师父,说来听听呗,反正人都死了!”   高静轩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赵元明曾是元宗弟子,后来改投到了神剑宗。”   李慕禅讶然:“这样算不算叛徒?”   高静轩摇摇头叹口气:“其实,上一任元宗宗主,就是赵元明的父亲,这也没几人知晓。”   “啊——?!”众女讶然。   李慕禅也没想到是这一层关系,怪不得唐天御一直不出手。   高静轩叹了口气:“赵元明与唐师兄是同门,赵宗主对赵元明很苛刻,要把衣钵传给唐天御,反而不给他儿子,最终惹得父子反目,赵元明拜入神剑宗门下。”   众人讶然看着她。   高静轩道:“赵宗主心胸宽广,远非一般人可及,可惜……,赵元明也是个奇才,很快接掌神剑宗,然后反出万圣宗,赵宗主派人追杀,待唐师兄接掌元宗,成为万圣宗宗主后,对神剑宗的追杀没那么下力气了。”   “也难怪。”李慕禅点点头。   高静轩道:“当初追剿神剑宗赵宗主不徇私,让神剑宗元气大伤,可唐师兄不能不顾及,毕竟是恩师的亲子,非万不得已不会杀他。”   李慕禅皱眉沉吟:“师父,这么说,不能说赵元明死于我手?”   “嗯。”高静轩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那这逆心剑呢?”   “此剑没用,还是一块埋了罢。”高静轩道。   李慕禅摇头道:“我有一点儿眉目了,说不定能解开驭器口诀!”   “没用的。”高静轩摇头笑道:“驭器口诀是没法解开的。”   李慕禅笑道:“我想试一试。”   高静轩蹙眉看着他,在她眼中,李慕禅向不轻言,一旦说了便有十分把握,他说要试一试,那就说他有把握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慕禅,这驭器口诀无法解开是铁律,再强横的高手遇上魔器也没招,一旦逞强就要送命。   魔器的侵蚀绝不是人力可挡,没口诀贸然用魔器,必入魔无疑,到最后会经过一番杀戮,然后自杀身亡。   ————   “道儿,你真有把握?”高静轩郑重的看着他。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试试看!”   “你要是没有十分把握就别试!”高静轩摇头道:“太危险,为了一件死物搭上性命不值!”   李慕禅笑道:“这件魔器是咱们立宗之本,必须要拿到!”   “那也不能勉强。”高静轩皱眉摇头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使有魔器,要是弟子不争气也难免消亡,要是弟子争气,没魔器也不怕。”   李慕禅道:“师父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会努力试试看。”   “你呀……”高静轩缓缓点头,她看李慕禅的样子是把握十足,可能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可能是从赵元明那里讯问得了口诀。   不过赵元明也不是简单人物,即使告诉,也绝不会说正确的,总有差错,不能全信的,那就没用。   她担心的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我也是怕死的,真不成不会勉强。”   “好,你是最重要的!”高静轩沉声道:“你这两天没见唐师兄他们吧?”   李慕禅摇头,易晓茹道:“咱们一直躲着他们呢。”   “嗯,做得好!”高静轩笑了笑:“甭说这些,免得麻烦,权当作不知道就是了!”   “可这逆心剑……”易晓茹道。   高静轩道:“改一下样子就是,没什么大不了。”   “万一真要用逆心剑,总要说一番来历呀。”易晓茹道。   高静轩摇头笑道:“你这傻丫头,编一个就是了!”   祝楚云轻笑道:“易师妹,你太老实啦,就说是妹夫无意中得到的,献给了宗门,管他们说什么呢!”   “这样呀……”易晓茹恍然,慢慢点头,觉得这样也好。   李慕禅笑了笑,高静轩道:“道儿,这次又是亏了你,赵元明入魔,没死太多人真是侥幸!”   “师父,那次很险!”易晓茹道:“赵元明埋伏在外面,要不是大哥引开,我现在也见不到师父啦!”   高静轩皱眉:“赵元明过来杀你?”   易晓茹道:“我估计是杀大哥,要是没大哥,文师伯他们早就完了!……哼,他们现在倒过河拆桥,不理会大哥了!”   高静轩摆一下手:“他们就是那种人,甭跟他们一般见识,看来道儿你的武学精进不少!”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看了赵元明的剑法,确实大有领悟。”   ————   李慕禅独自坐在榻上,床头横放着逆心剑,他微阖眼帘,先是观照逆心剑,再慢慢探出精神触角抚摸逆心剑。   他用的是驭剑经里的养剑法,想把逆心剑驯服,可精神力量一碰上逆心剑,顿时产生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精神力量往里。   李慕禅微眯眼睛,这便是剑鞘的力量了,看来这剑鞘也不是凡物,能够封住逆心剑的岂能平常?   他精神力量化为一柄剑,慢慢的往里钻,终于还是沿着一丝缝隙钻了进去,顿时眼前一暗,跟着化为血红,凄厉的声音响起。   李慕禅吓一跳,忙慑心神,眼前血红一片,好像掉进血海里一般,李慕禅知道这就是煞气所聚。   他暗自凛然,好厉害的煞气,不愧是魔器,这还仅是在外围,没能真正触到剑身,就如此厉害了!   一段口诀慢慢吐出,血气慢慢平伏下来,李慕禅松一口气,看来这口诀果然弄对了!   不过他没急着收束精神,拔剑试口诀,接着往里,一边按照口诀运转内息,一边探瞧剑身。   他眼前忽然呈现一幅惨状,婴儿被剖开肚子,惨厉的啼哭,一个个少女被斩掉头,尸首横陈,摆成一个奇异的图案。   所有人的血沿着沟渠缓缓汇到一个血池子里,池子里插着一把剑,就是这把逆心剑,鲜血浸泡着这把逆心剑。   李慕禅倏的一下惊醒。   “大哥?”易晓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身边,低声道:“大哥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李慕禅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强横的精神把呕意压下去。   “大哥不必勉强的。”易晓茹柔声道,拿出丝帕拭李慕禅额头的汗珠,动作轻柔而优雅。   李慕禅挤出一丝微笑:“我已经推测出了口诀,等会儿试试看。”   “真的?”易晓茹脱口失声。   李慕禅笑道:“不知道真假,先把师父他们请过来,免得我失控。”   “大哥,还是我来罢!”易晓茹道:“我万一入魔了,你还能制住我,你入了魔,没人能制!”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谁入魔都没人能治,还是我来吧,我亲自体会一下,说不定更完善一些。”   “……我去找师父!”易晓茹下了榻。   ————   很快,高静轩,程怜,祝楚云急急过来。   高静轩一进门就道:“道儿,你真弄出口诀了?”   李慕禅笑道:“不敢说百分百正确,八九不离十吧!”   “你真敢试着拔剑?”高静轩看一眼逆心剑,它正躺在李慕禅床头。   李慕禅笑了笑:“真错了的话,师父你们一块儿制住我,把剑夺了,我能清醒过来!”   “一旦错了,你就会入魔,很难清醒的。”高静轩听他还不确信,便有些担心。   李慕禅道:“以防万一罢了。”   他说着直接一伸手,拿过逆心剑,然后一下拔出鞘,顿时屋里一寒,好像陡降了十几度。   这不仅仅是温度所致,更是气息的变化,好像坠入地窖里。   “好剑!”程怜赞叹。   祝楚云盯着李慕禅的脸,一眨不眨。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目光慢慢变得森冷,毫无表情,易晓茹吓了一跳,忙唤道:“大哥?”   李慕禅闭眼,又睁开,缓缓道:“好厉害的剑!……师父,看来口诀对了,不过想控制这把剑不容易!”   “怎么回事?”高静轩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李慕禅慢慢把剑归入鞘,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魔器的威力所在,依口诀驭剑,剑好像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而且莫名有一股亢奋与戾气,很想杀人,很想见血。   脑海里有万千的剑法在流转,好像一下记住了,一下成了顶尖的剑客,但随着剑归鞘,脑海里的剑法一下消失,仿佛做了一场梦,只知道有这么一场梦,梦的内容却不记得。   第132章 寻宝   这魔器果然玄妙。   他皱一下眉头,易晓茹忙道:“大哥,有不妥吗?”   她明眸不眨一下,一直盯着李慕禅,身子紧绷,看李慕禅轻微一皱眉,顿时心头一跳。   李慕禅沉吟道:“这魔器果然有后患的。”   “什么后患?”易晓茹忙问。   李慕禅道:“魔器残存的戾气消不去,总想杀人。”   “嗯,这倒不假。”高静轩缓缓点头道:“真是万幸,道儿你真弄出口诀来了!……魔器是威力无穷,但天下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有利必有弊,用过魔器之后,必受它影响,最多用六次,再多就要像赵元明一样入魔!”   “六次……”众女沉吟着,祝楚云笑道:“六次就不错啦,关键是震慑,是不是,师父?”   “嗯,明白这个就好。”高静轩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这魔器的戾气极重,心性不固的绝不能施展。”   “唉……”高静轩叹道:“当初赵宗主为何不把衣钵传给赵元明,就是他心性不坚,不是继承魔器的料,驾驭不了魔器,……果然被赵宗主料中,赵元明还是入了魔!”   易晓茹忙问李慕禅:“大哥现在还没好吗?”   李慕禅微笑道:“我倒有化解之法。”   他说着把剑递给高静轩:“师父。”   高静轩没接,摆摆手:“这剑是你得来的,你拿着吧!”   李慕禅笑道:“算是我孝敬师父的!……这剑一般人驾驭不了,太过血腥戾气了。”   他想到先前看到的一幕,知道这剑的制法,只想敬而远之。   高静轩道:“我是一介女子,怕也受不住。”   “女子受不住?”祝楚云讶然问道:“怎么女人就不能驾驭魔器?”   “嗯。”高静轩慢慢点头:“魔器本就属至阴至寒之物,女子生性属阴,无法克制魔器。”   李慕禅皱眉慢慢点头,又想到制器之法,叹了口气:“师父,我有一法可以克制。”   “什么法子?”高静轩笑问,不太相信,随后又心头一动,原本没有希望的驭器口诀不也被他弄出来了吗?   李慕禅笑道:“是一段经文,师父每天诵上十遍,当可施展魔器,能够克制魔器。”   “经文?”高静轩笑道:“是什么经文?”   李慕禅笑道:“是我无意中得来的一篇经文,颇有些玄妙,最能镇定心神保持心境,师父不妨一试。”   高静轩笑道:“不是武功吧?”   李慕禅点点头:“不是武功范畴。”   “那好,我试试看。”高静轩不再见外。   ————   高静轩与李慕禅盘膝坐榻上,面对面,李慕禅缓缓伸出左手食指,结着一个奇异手印,一丝一丝的靠近,最终落到高静轩眉心。   高静轩身体一颤,在一旁观瞧的诸女吓了一跳。   高静轩一颤后马上恢复,脸上神情先是一紧,后来慢慢放松,最后庄严肃穆,散发着圣洁气息。   仅是片刻,李慕禅慢慢收手,再次结印于丹田,合眸定息静坐。   约有一盏茶时间,两人都睁开眼睛,李慕禅微笑:“师父,如何?”   “奥妙无穷!”高静轩微笑,眼神宁静平和。   祝楚云赞叹道:“师父越发有气质啦!”   她们清楚感觉到高静轩的变化,李慕禅一指点下之后,高静轩整个人好像褪去了一层外衣,原本的柔和光华慢慢散发出来,如明珠放光。   李慕禅施展了灌顶之法,不仅把无量光明心经传给她,还将驭器口诀传了,好像御下了一幅担子。   对于魔器,他先前还有贪心,现在却没兴趣了,毕竟是外物,不过可以借来用一用,报仇或者研究。   这魔器制法吓人,不过蕴含的剑法确实精妙绝伦,是数千年的精华,远非一般的剑法秘笈可比。   他若能尽窥其中剑法,必将远超现在的水准。   “师父,这剑还是你拿着,我可能要借用几次。”李慕禅笑着把逆心剑交给高静轩。   高静轩叹了口气,慢慢点头:“道儿,咱们隐宗欠你得太多。”   李慕禅笑道:“师父这话就见外了!”   高静轩笑着点点头:“那倒是,我这话确实见外,不过咱们毕竟是一宗,要有规矩,回去后你去宗门武库,挑几样绝学吧!”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父!”   高静轩道:“道儿,你可别小觑了咱们武库,咱们不强不是心法不好,是资质所限,武库有不少绝学咱们修炼不了,你可以试一试!”   李慕禅眉头动了一下,慢慢点头,他对这话毫不怀疑,像隐宗这样传承数千年的宗派,岂能没有好东西?   “师父,我听说一个消息。”李慕禅沉吟一下。   “说来听听。”高静轩笑道,顺手把逆心剑挂到腰间,她对魔器颇有了解,对其也矛盾。   既渴望拥有,震慑宵小,又有些担忧,魔器一旦失控的话,可能会毁了隐宗。   ————   李慕禅道:“我听说咱们这方世界有一些神秘之处,能通往别的世界,是不是真的?”   “嗯——?”高静轩蹙眉沉吟,慢慢摇头:“好像没听说过,这方世界,别的世界,头一次听说这个。”   李慕禅笑笑:“看来是子虚乌有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高静轩问。   李慕禅摇摇头:“忘了,可能是无意中听得,也可能在书上见过,我觉得很好玩。”   高静轩道:“我没听说过,等回去帮你打听打听,可能那些师祖们知道吧。”   “师父不必挂心上,我也是随便问问。”李慕禅笑道。   高静轩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这倒是稀奇事,看来对这天地很不了解呀。”   李慕禅笑道:“天地之间奥妙无穷,很多是想也想不到的,像浮云山。”   易晓茹蹙眉道:“大哥,你打听这个做甚?”   她忽然有了担忧,怕李慕禅心野,跑到别的地方去。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过好奇而已。”   “好啦,他跑不了!”高静轩看易晓茹这般,笑道:“咱们这便回去吧,不跟他们瞎掺和了。”   “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易晓茹问。   高静轩摇头:“让他们闹去吧。”   易晓茹凑上前,低声说了李慕禅的发现,这是李慕禅吩咐过的,不想私吞了这笔钱财。   对他而言钱财只是身外物,想得到太容易,所以不重视,直接找到富翁,用他心通一探,就能挖到。   高静轩蹙眉沉吟:“这样呀……”   她抬头看看李慕禅,笑道:“道儿,你们还真是了不得,把果子全摘了,他们什么也没捞到!”   李慕禅呵呵笑道:“运气!运气!”   高静轩微笑着摇头:“道儿你觉得如何处置?”   李慕禅道:“先不动,日后再说。”   “好。”高静轩点头:“那就听道儿的,咱们走吧!”   “真不管啦?”易晓茹疑惑道:“他们这么疯狂,会不会找到?”   李慕禅笑道:“神剑宗他们有心埋的,一般人怎能找到?唯一知道的就是赵元明与那人,都不在了。”   “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易晓茹道。   ————   “什么呀?”祝楚云疑惑的问。   李慕禅笑道:“是神剑宗的宝藏,咱们无意中得了。”   “啊——!”祝楚云惊呼道:“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呀!……现在是咱们的了?”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师姐可有想买的?”   “好啊,先在这里买一座宅子!”祝楚云笑道。   “行啦!”高静轩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不客气!……这里买宅子做甚!”   祝楚云笑道:“这里挺热闹的,在山上呆腻了,就跑过来住一阵子,放松一下心情!”   “丫头你在山上呆腻了?”高静轩笑骂。   祝楚云嘻嘻笑道:“咱们山上太安静啦,是不是?”   “那这次买几条狗吧。”高静轩无奈的道。   祝楚云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上前搂着她:“多谢师父!”   她一直觉得山上太安静,不过师父与大师姐都是安静的性子,小师妹又柔和顺从,她说话不算。   现在师父终于吐了口,能在山上养狗了,有了狗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走吧。”高静轩道:“让他们自己忙活吧,神剑宗的余孽也该清理干净,不然后患无穷。”   李慕禅笑道:“神剑宗不能小觑,没那么容易清理的,可能把人藏到龙山宗或者临海阁。”   高静轩摇头笑道:“只要这里的根断了,里面真有人也不怕。”   两人说着,众女开始收拾东西,先前的五女则被安置在小院里,看着小院,他们都是隐宗的外门弟子,是隐宗耳目,都是得力之人,一下回去实在可惜。   况且,他们回去了,也要知道这边的情形。   秀秀跟着李慕禅一块儿走,他们先在荆州城买了几条小狗,都是祝楚云亲自挑选的,一个个雪团一般,毛绒绒的很可爱。   他们随后慢慢的往回走,一路上风平浪静,不知不觉的回了隐宗。   他们一回了隐宗,顿时松口气,他们刚坐下,程怜出去了,很快又回来,打听到消息,唐天御已经回来了,正在闭关疗伤。   “道儿,他的伤重不重?”高静轩笑问。   众人坐到大厅里笑着说话,这一路很顺利,荆州之行收获巨大,让他们心情很好。   李慕禅笑道:“我看得出来,唐宗主是想杀赵元明的。”   高静轩慢慢点头:“赵元明确实给他制造了无数麻烦,有不少弟子折在神剑宗手上,唐师兄是气急了。”   祝楚云嘻嘻笑道:“看来唐师伯伤得很重。”   高静轩道:“那也未必,他最擅长搞虚虚实实这一套。”   李慕禅沉吟道:“唐宗主被刺了两剑,结结实实,除非他有高深的心法,或者有灵丹妙药,不然的话需要治一阵子了。”   “这样的话没错了。”高静轩笑了笑:“药再灵,心法再好,想治好这样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不成。”   “师父,咱们要不要告诉他们魔器的事?”易晓茹问。   高静轩道:“找个机会吧。”   易晓茹为难的道:“我怕引起什么误会。”   祝楚云笑道:“小师妹,你忒太老实,管他们呢,他们敢放肆吗?!”   程怜笑着点点头道:“有了魔器,确实不必怕他们了,小师妹,你想得太多了!”   “唉……”易晓茹无奈的叹口气。   ————   “师父,我想闭关一阵子。”李慕禅道。   高静轩讶然道:“为何?”   李慕禅道:“我想研究一下魔器的奥妙,看能不能解除影响。”   “嗯……”高静轩沉吟道:“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不过太危险了,你得小心!”   “是。”李慕禅郑重点头。   易晓茹斜睨他,轻哼一声。   她隐隐发觉了一个奥妙,李慕禅每次闭关,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明着是闭关,其实是离开隐宗,去了龙山宗!   她虽然知道却不想多问,免得不痛快,但这是心里的一根刺,更要命的是柳碧云是先她认识的,自己反而是第三者,自然的矮了一头,她说不出话。   高静轩道:“魔器我不会轻易动用,不过万一我真的入了魔,道儿你要及时出手!”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不要紧的。”   “但愿如此吧。”高静轩笑了笑。   李慕禅与众女说了一会儿话,与易晓茹一块回了屋。   一进屋,李慕禅便发觉了异样,知道易晓茹生气,笑着逗她几句,易晓茹不理会,扭头走了。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这种情形难免,毕竟女人不是别的,天生容易嫉妒,想不通,只能无奈的忍受。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内疚,亏了两女,甚至他身边的女子,他都有所亏欠,实在没尽到一个好男人的责任。   易晓茹生气,他也没办法可想,也找不到话劝,无法给她承诺,让她解颐,无奈的摇头叹口气,他进入屋里上了榻,开始入定。   看他如此,易晓茹不敢再打扰,魔器太危险,他当初推导口诀就是一件天大的险事,被他侥幸成功,这次还要拿魔器做文章,实在是刀尖上跳舞。   ————   李慕禅一坐便是十天,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化为一尊雕像,他一直处于沉思中,思索着魔器的压制之法。   可惜十天过后,他仍没找到克制魔器的法门,不管是从口诀上,还是从魔器的精神上,都无法可制。   李慕禅悠悠醒来,仍在思索,难道魔器就真的无法可制?   自古以来,世间都是一物降一物,没有天下无敌,魔器也不能例外,那魔器到底怎样克制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慢慢的醒来。   “大哥?”易晓茹轻声唤道。   李慕禅抬头望过去,易晓茹正担心的看着自己,微笑道:“多久了,小茹?”   易晓茹道:“十天了!……大哥可是饿了?”   李慕禅轻轻点头:“弄点儿吃的东西吧。”   易晓茹忙转身出去,端了一碗粥过来,清香扑鼻,他顿时肚子轰鸣,开始响个不停。   李慕禅赞叹着接过了,慢慢喝光,虽还没饱也没再要,肚子是空的,乍吃不能太饱,免得伤了脾胃,他虽炼体功夫极深,几乎金刚不坏,却也注意保养。   “大哥,想出什么了吗?”易晓茹问。   李慕禅摇头苦笑,易晓茹道:“那就算了吧,魔器这东西从来都这样,不必想太多的。”   李慕禅笑笑,忽然脸色微变,忙道:“小茹,我先走一趟,可能宫里有什么事了!”   “紫裳宫?”易晓茹忙问。   李慕禅点头,摆摆手:“不必等我。”   易晓茹刚想说话,李慕禅蓦地消失,惹得易晓茹用力跺脚,她隐隐怀疑李慕禅是去了龙山宗。   她无奈的叹口气,怏怏收拾了碗勺,慢慢退出去了。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龙山宗,他不傻,自不会说是来这里,易晓茹越来越小气了,他不想火上浇油。   他不说,易晓茹虽会怀疑,但总抱几分侥幸,或者不让自己相信,自己骗自己,比直接说出来好得多。   “大哥!”柳碧云正在一片松树林里,看他蓦地出现,松口气:“大哥你可来了!”   李慕禅扭头打量:“怎么回事?”   他直接打开虚空之眼观瞧,看周围是一座深山,自己身处郁郁葱葱的松树林里,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峰,柳碧云身边再无旁人,再远处,约在五里外是莫继业。   “这是哪里?”李慕禅讶然问。   柳碧云轻声道:“咱们在找那座秘库呢。”   李慕禅皱眉:“还没找到?”   “是呀。”柳碧云摇头无奈的道:“说是在这座山里,可这山太大了,我估计是耍咱们玩呢!”   李慕禅道:“有眉目了?”   “嗯,可能真在这里。”柳碧云轻轻点头道:“咱们都分开,按四个方向搜索,总能找到的。”   李慕禅笑了笑:“这般情形下怎么找?”   柳碧云道:“真是秘藏的话,咱们一靠近,总会有感应的。”   李慕禅慢慢点点头,秘藏隐藏得再秘,就像锥子放在布袋里,总要露出锋芒的,凭他们敏锐的感觉一定能发现。   李慕禅又皱眉:“没有别人知道这里吧?”   “没有呀。”柳碧云摇头。   李慕禅沉吟:“可能还有别人来。”   “谁呀?”柳碧云道:“好像只有咱们知道呢!……大哥,你来就好啦,能帮我找到!”   她知道李慕禅的厉害,尤其直觉敏锐,神乎其神。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可未必,真这么容易,我哪还有这么辛苦!”   第133章 影秘   柳碧云娇笑:“大哥,你就帮帮我嘛!”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好,我试试看吧,……你们弄清了,真有秘藏在这里吧?”   “应该错不了。”柳碧云用力点头。   李慕禅道:“那姑且一试……,外面那拨人是哪里的?”   “哪儿呢?”柳碧云好奇的观望四周,他们现在身处一片密林里,看不到周围的情形。   李慕禅搂她腰飘到树梢上,俯看四周,柳碧云明眸眯起来,轻哼道:“是秘影宗的人!”   “秘影宗?”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秘影宗是什么人?”   “他们是一个隐世门派。”柳碧云道:“他们出世都是用另一个身份,很少有人知道。”   “你们怎知?”李慕禅笑道。   柳碧云得意的道:“他们瞒得了别人,怎瞒得过咱们!”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行啦,知道你们龙山宗厉害,说说吧,他们怎会过来的?实力如何?”   他看一眼,点点头道:“这三人实力不俗呀,不逊于你们龙山宗四杰!”   柳碧云蹙眉看一眼那边,她能看到穿梭在山上树林里的三人,两男一女,轻轻点头:“秘影宗确实有几分本事的。”   “比龙山宗还强?”李慕禅讶然。   柳碧云摇头:“他们远不如咱们,但也不怕咱们!”   李慕禅沉吟一下:“他们武功更强?”   柳碧云哼道:“算不得强,但也不弱,……他们弟子少,可每个弟子的武功都不弱。”   李慕禅道:“有多少弟子?”   “三十六个。”柳碧云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嗯,确实不多,个个都是高手?”   紫裳宫算不得大也有一百多个弟子,三十六个确实单薄。   “比不过咱们也差不多少。”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这倒有趣,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秘影宗,这么多年不现世,必有一套高明的隐世之法。”   “嗯。”柳碧云慢慢点头道:“他们有一门独特奇功,能变成任何一个人,很讨厌。”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是易容术?”   柳碧云想一下,摇头道:“是秘影玄功,相貌一样,声音还有举止都是一般无二,几乎分辨不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道:“确实玄妙。”   “咱们甭理他们!”柳碧云往那边剜一眼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对这秘影宗越发好奇。   他发现自己见识确实太少,一些神秘门派往往隐于世人认知之外,独自默默生存,偶尔惊鸿一瞥,留下惊艳的影子。   ————   李慕禅笑道:“可有物件?”   柳碧云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李慕禅道:“那人空口白话你们就信了?……一定是他拿了什么东西吧,是从那秘藏找到的,是不是?”   柳碧云道:“好像有一枚玉佩的,在莫师兄那里。”   “拿来那东西,我试试看。”李慕禅道。   柳碧云想了想:“走,找莫师兄去。”   她飘下树梢,在松树间飞掠,李慕禅与她并肩而行,两人很快过了二十几里,转过了一座山,仍是在松树林里。   莫继业一袭青衫,正缓缓而行,时而低头俯瞧,好像在找什么足迹,神情郑重,走得很慢。   柳碧云远远便道:“莫师兄!”   莫继业扭头望过来,抱拳笑道:“李兄也来了?”   李慕禅抱拳微笑:“莫兄弟,别来无恙。”   “呵呵,咱们都是劳碌命,不像李兄清闲。”莫继业摇头笑道:“何时出关的?”   李慕禅离开龙山宗返回隐宗,便打着闭关的幌子,别人都看不出来,他修为深厚,旁人根本发觉不到。   李慕禅道:“我一出关便来了,没遇上什么事吧?”   “还好。”莫继业点点头:“这次看来挺顺利,就是找不着地方,怕是空欢喜一场。”   “莫师兄,我看到秘影宗的人了!”柳碧云肃然道。   莫继业脸色顿时一沉:“秘影宗?真是秘影宗?”   “我能认错不成?”柳碧云没好气的道:“李开玉,宋志刚,宋铃,我还认不出他们?”   莫继业沉着脸皱眉道:“他们怎么过来了?”   柳碧云道:“会不会是碰巧了?”   莫继业摇摇头:“这么荒凉的地方哪能凑巧?”   他扭头看向李慕禅:“李兄怎么看?”   李慕禅道:“我看他们神情,也像在找什么东西,怕是也知道了这秘藏。”   “他们也知道了?”莫继业皱眉沉吟。   ————   柳碧云道:“不大可能吧?……知道这消息的只有咱们四个,还有宗主,谁会泄露出去?!”   “可能是罗师兄得到之前,已经泄露出去了。”莫继业皱眉道:“有点儿麻烦了!”   “怎么办?”柳碧云道:“要不要先赶跑他们?”   “算了。”莫继业摇头道:“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咱们一动手,反而欲盖弥彰。”   李慕禅看得出来,莫继业对秘影宗很忌惮,龙山宗向来霸道,对别的门派不讲客气,这可不是他们一贯作风。   “万一碰上呢?”柳碧云道。   莫继业摇头:“别碰上他们!”   “大师兄,我有大哥在,可谢师弟他们呢?”柳碧云道。   莫继业道:“我会跟他们说的。”   柳碧云不甘心的道:“好吧,大师兄,罗师兄拿的那块玉佩还在吗?”   李慕禅看她一眼,笑了笑,知道她与秘影宗有隙,一定是吃了亏,所以想讨回来呢。   莫继业点点头:“我拿着呢,怎么?”   “大哥要用。”柳碧云伸出玉手。   莫继业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线索。”   莫继业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慢慢解开,里面是一个透着血泌的黄玉,一看就知道是老玉,很久没养了。   李慕禅笑笑,莫继业不愧是四杰中的老大,行事认真而谨慎。   “李兄,你看看吧。”莫继业小心递过来:“我看这确实像是古墓里出来的,是不是?”   李慕禅伸手接过后,慢慢点头:“寒气很重,阴气很盛,确实来自墓里,……不过这玉的材质一般呐。”   莫继业神情一动:“李兄你是说,这玉配不上大人物?”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现在说太早,有可能是从小配带,关键不是材质是意义。”   “嗯,有理有理。”莫继业忙点头。   李慕禅把玉佩贴到眉心,阖眼帘一动不动,片刻后睁开眼,柳碧云忙问:“大哥,查到了吗?”   李慕禅道:“有点儿眉目,走吧。”   莫继业忙道:“李兄,你能通过这个感应到墓地?”   李慕禅点点头道:“只能找到模模糊糊大体一个位置。”   “这就了不得了!”莫继业赞叹。   ————   三人轻飘飘往前,穿过树林,很快来到山腰的一片密林中,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山腰,柳碧云问:“大哥在这里吗?”   李慕禅点头:“这玉应该是这里的,找找看吧。”   柳碧云低头搜索,莫继业也没怀疑,他本就抱着有一搭没一搭,试试的心态在找,李慕禅能锁定这一片范围,已经是难得。   他低头寻找,李慕禅则飘身上了树,片刻后皱眉道:“他们出来了。”   “秘影宗的人?”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点头道:“是冲这儿来的。”   “他们难道知道这里?”柳碧云皱眉哼道:“难道他们知道得比咱们还多?”   莫继业道:“赶紧找吧。”   李慕禅摇头:“怕是来不及了!……要跟他们朝面吗?”   “那咱们躲一下。”莫继业想了想,沉吟道。   李慕禅已经看清这三人的相貌,都相貌不俗,男的一个精神,英气勃发,一个俊美不凡,第三个是高挑曼妙的美女,娇媚柔婉。   三人走在一起很般配,看他们的样子是知道地方了,径直朝着这边过来,李慕禅摇摇头,看来又要起波折。   三人的修为不浅,与莫继业他们在伯仲间,比柳碧云差了一筹,毕竟柳碧云吃过了洗髓丹,有李慕禅的帮忙,功力进了一大截。   “躲就躲吧!”柳碧云不甘心的哼道。   李慕禅拉着她,低声询问,柳碧云摇头不想说,李慕禅笑笑,他没用他心通也能猜得到,定是与那宋铃有关。   莫继业道:“秘影宗的人最好不惹,免得麻烦,咱们去那边吧。”   他当先带头躲进树林里,免得柳碧云闹出乱子,他是知道柳碧云与秘影宗的恩怨的。   李慕禅与柳碧云一块儿躲进了树林,片刻功夫过后,三道人影飘飘过来,脚下无声无息,仿佛光影掠过。   三人停在李慕禅他们先前停的地方,然后三人成犄角而立,没着急动作,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俊美的男子道:“李师兄,是这儿吗?”   英气逼人的青年打量一遍四周,缓缓点头:“嗯,就是这儿!”   柔媚修长的美人儿微笑:“真没想到,堂堂的凤霸天竟埋在这么一处荒山,让人感慨万千!”   “行了宋师妹,先别忙着感慨,进去再说吧!”英气逼人的青年摆一下手:“大伙找门吧,应该有一个生门,两个死门,别弄错了,弄错了有死无生!”   “慢慢来,反正不急。”俊美青年微笑。   英气逼人的青年沉声道:“夜长梦多,少说话多做事,开始吧!”   三人并肩往上,一点一点的搜索,细致无比,李慕禅与柳碧云莫继业三人一动不动。   第134章 冲突   柳碧云以微不可察声音道:“大哥,他们也知道了?”   “嗯。”李慕禅轻轻点头。   莫继业扭头过来,看看李慕禅,又望向柳碧云:“柳师妹,怎么办?”   “把他们赶跑!”柳碧云蹙眉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莫兄弟,当断则断,万一真发现什么,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冲突还有克制,一旦真发现秘藏,动手就是你死我活,因为利益太大,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两派都不会放弃,不死不休。   “嗯,动手吧!”莫继业也是个果断的,呼的从树林钻出去,仰天一声长啸,声音绵绵不绝。   远处传来两声长啸,啸声飞快接近。   正在搜索的三人顿时一惊,扭头望过来,看到了李慕禅三人,倏的飘身凑到一起,对视一眼又望向李慕禅三人。   “怎么办,李师兄?”宋铃咬着红唇瞪向柳碧云。   柳碧云也恨恨瞪着宋铃,两人像是斗鸡一般,眼里也没了旁人。   “是龙山宗的!”李开玉皱眉,冷笑道:“看来他们也闻到腥味了,不愧是龙山宗!”   “李师兄,把他们收拾了再说!”宋铃哼道。   俊美不凡的宋志刚忙摇头:“不然不然,妹妹,你跟柳姑娘不对付,可龙山宗可不是软杮子。”   “大哥!”宋铃恼怒的道:“都什么时候了,秘藏在这里,他们又不会跟咱们分,要是退了只能乖乖离开!”   李开玉看着缓缓走近的李慕禅三人,沉声道:“宋师妹的话不错。”   宋志刚不以为然的摇头:“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秘藏,跟他们起冲突,不值当的。”   “还好他们人不多。”李开玉看一眼宋志刚,心下摇头,一母所生却性格相反,一个刚硬,一个柔和,可偏偏女的刚硬男的柔和,真怀疑他们弄错了性别。   宋志刚道:“他们还有援军的,最少还有两个!……李师兄你能挡得住莫继业,小妹能挡住柳姑娘,剩下两个听啸声功力不浅,我可挡不住!”   “大哥,打不过就走,他们又留不下咱们!”宋铃娇声叱道。   宋志刚摇头道:“不打没把握的仗,你瞧瞧,还有那位,看起来跟柳姑娘很亲密,是不是他那位心上人李观海?”   “李观海?!”宋铃脸色微变,李开玉也变了脸色。   宋铃不自信的道:“不会吧……”   “柳姑娘何时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宋志刚摇摇头道:“八九不离十,一个李观海就够咱们受的了,我看有败无胜,还是不动手为妙!”   “他就是李观海……”宋铃摇摇头道:“看不出多厉害呀,相貌平平的,姓柳的眼睛长头顶上,怎会看上他?”   “小妹你这人就是这样,以貌取人!”宋志刚无奈的叹口气:“人不可貌相你不知道啊!”   “行啦大哥,他们过来了!”宋铃忙打断他的唠叨。   ————   李慕禅三人飘飘到了近前,距离三丈处停下。   “呵呵,李兄,别来无恙吧?”莫继业微笑抱拳,神情诚恳,丝毫没有敌意的样子。   “嗯,还好吧,你还没死吧?”李开玉轻颔首,神情傲然而矜持。   莫继业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呀,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心情当然不怎么样了,没想到碰上李兄你,还有宋兄弟,宋姑娘,幸会。”   宋志刚微笑一下,俊朗如阳光照耀,宋铃则哼一声,斜睨他一眼,又望向柳碧云,两女目光在空中交击,似乎能溅出火花来。   李慕禅暗自失笑,还没看到柳碧云这般模样,她素来都是柔柔弱弱的,即使有脾气也不会这般刚硬。   宋志刚微笑道:“呵呵,还真是巧呢,不知道莫兄来这里做甚?”   莫继业道:“这个嘛……,三位呢?”   “咱们奉命过来追杀一人。”李开玉道。   莫继业笑道:“什么人,竟劳你们三人一块儿动手?”   “这还是不说为妙。”李开玉冷冷哼一声:“我看三位是找什么东西吧?”   “哦——?”莫继业笑道:“李兄怎知?”   李开玉哼道:“我看你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找什么好东西?”   莫继业笑了笑:“这是宗门机密,恕我不能奉告了!”   “你们龙山宗向来霸道,派你们四杰一块儿出动,想必不是小事,难道是什么宝藏?”李开玉皱眉。   莫继业笑道:“三位要不要咱们帮忙?人多力量大,是不是?”   “不必了。”李开玉哼道:“咱们要找的人就在山上,慢慢找就是了,他逃不掉的!”   莫继业笑眯眯的道:“是呀,你们影必宗想找的人何时能逃得掉?……到底是谁?”   “不便奉告。”李开玉哼道:“莫兄弟,咱们还是各干各的罢!”   “好啊。”莫继业点点头笑道:“咱们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不知你们三位呢?”   “那倒巧了。”李开玉皱眉,冷冷看着他:“咱们也在这儿!”   “哦——?”莫继业带着讽刺笑容:“你们不是要追人吗?”   “他就藏在这里。”李开玉哼道,心下隐隐明白,莫继业他们也知道了消息,怎么会走漏的?   ————   莫继业笑道:“这倒奇怪了,这里明明不能藏人,他怎会在这里?”   “姓莫的,你知道了吧?”李开玉冷笑道。   莫继业笑眯眯的道:“知道什么?”   “关于宝藏的事!”李开玉不想再兜圈子,冷笑道:“你们龙山宗的耳朵也够长的!”   莫继业傲然微笑:“呵呵,天下有什么事咱们龙山宗不知道的?”   “好,姓莫的,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怎么办?”李开玉冷冷道。   莫继业笑道:“李兄觉得呢?”   “你们龙山宗一向喜欢吃独食,但这一次不可能!”李开玉冷笑道。   莫继业笑了笑:“怎么,李兄要跟咱们动手?”   这时候,远处的另两人回来了,谢剑锋看到李开玉他们三个,脸色顿时一沉,冷笑瞪着宋志刚。   李慕禅在一旁观瞧,看到他如此神情,显然与这个宋志刚也有恩怨,这宋志刚看起来文质彬彬,人畜无害,不会得罪人一般。   不过人不可貌相,从来都是如此,他这般模样未必行事也这么柔和,而且越柔和的人狠起来越可怕。   看到崔少卿与谢剑锋两人到了,李开玉却毫不在意,冷笑道:“你们真想独吞,咱们就较量较量!”   “好啊。”莫继业心下笃定,有李慕禅在,他们三个翻不出风浪来,他笑了笑,摇头道:“你们不是咱们对手,我劝你们不必自取其辱,还是乖乖放弃得好!”   “姓莫的,好大的口气!”宋铃撇撇红唇,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有这个李观海,听说本事大得很,杀了临海阁的姜成?”   “呵呵,侥幸罢了。”李慕禅摆摆手微笑道:“不过是趁其不备,暗算得手而已,不能当真的。”   宋铃没好气的道:“我最讨厌你这种虚头巴脑的人了,能暗算姜成,也是本事,哪来什么侥幸!”   柳碧云哼道:“姓宋的,你闭嘴!”   宋铃打量一眼李慕禅,摇头撇撇嘴:“柳碧云,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我还真是佩服你呢!”   柳碧云勃然大怒,冷笑道:“你给大哥提鞋都不配!”   ————   宋铃一下触了她的逆鳞,惹得她恨不得动手杀人。   “咯咯,有趣有趣!”宋铃娇笑起来,摇头道:“我给他提鞋都不配?咯咯,有趣!”   “你觉得好笑?”柳碧云斜睨着她:“大哥是天下罕有的奇男子,你不过庸脂俗粉罢了,有眼不识金镶玉!”   “咯咯,也就你拿他当个宝,不过一臭男子罢了!”宋铃不屑的娇笑,摇头道:“柳碧云,你呀,也就是个平常的女人!”   柳碧云冷笑道:“我再平常也比你强!”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宋铃,并不生气,他修为越来越深,生气的机会越来越小,一般人即使骂他,他不过一笑而过,就像蚂蚁骂他一样,因为随时能一下灭了对方,所以不会计较。   莫继业道:“怎么样,李兄,要较量较量吗?”   李开玉冷笑道:“你们龙山宗弟子不过如此,想以多为胜?”   “以多胜少又怎样,姓李的,你们还是乖乖的滚蛋吧!”谢剑锋冷笑一声,撇嘴不屑的道:“你们整个秘影宗加一块儿,又如何,别自不量力!”   “好,那倒要领教一二了!”李开玉微眯眼睛。   “来啊!”谢剑锋跳出来,招招手:“你们影秘宗有什么了不起的!”   “砰!”宋志刚蓦地一闪到了谢剑锋身后,谢剑锋反应过来拍出一掌,两掌相撞,各自退了一步。   谢剑锋冷笑道:“不过如此嘛!”   宋志刚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再次一闪消失,出现在谢剑锋左侧,谢剑锋的身法也极妙,两人顿时缠斗到一起。   宋铃修长玉腿迈前一步,招招手:“柳碧云,来罢!”   柳碧云哼道:“我懒得欺负你!”   宋铃抿嘴轻笑:“你是怕了吧?手下败将!”   柳碧云冷笑一声:“姓宋的,我现在收拾你小菜一碟,懒得欺负你罢了!”   “那就来罢。”宋铃轻笑一声:“空口白话我可不信!”   柳碧云踏前两步哼道:“你想自取其辱,我就成全你!”   她没拔剑,两女玉掌飘飘,又打成一团。   李慕禅笑了笑,盯着两女看。   第135章 进入   柳碧云技高一筹,内力更深,招数更快,十几招之后便占了上风,宋铃左右支绌。   李开玉见状皱眉,他原本以为两女不分伯仲,难分上下的,没想到柳碧云勇猛精进,一下超过了宋师妹。   他沉声道:“宋师妹?”   宋铃身形高挑,与后世的模特有几分相似,动作轻柔而优美,声音娇柔动人,她嗔道:“不用!”   她心下气恼,原本柳碧云差自己一点儿,总有占上风,可这次却像换了一个人,力大势沉,好像换了一个人,真是气死人。   她很不服气柳碧云的进境,非要压倒柳碧云不可。   李开玉无奈摇摇头,望向莫继业。   莫继业微笑:“李兄,还要再打吗?”   “你们到底想怎样?”李开玉哼道。   莫继业笑了笑:“请你们离开。”   李慕禅走到莫继业身边,低声道:“不妨大伙一块找,各凭本事。”   莫继业一怔,讶然扭头看他。   李慕禅使了个眼色,莫继业不解,却道:“这样罢,咱们也不欺负人,咱们一块儿找地方,找到了一块进去!”   “姓莫的,你想得美事!”李开玉冷笑。   莫继业道:“答不答应随你们,我不勉强,李兄,你们现在走,还是努力一下再走?……你们秘影宗的轻功绝顶,真想走谁能拦住?”   “……好!”李开玉稍一沉吟,沉声答应了:“都住手吧!”   宋志刚与宋铃跳出圈外,扭头望一眼李开玉。   宋志刚皱眉看着谢剑锋,哼道:“姓谢的,长本事了!”   他能感觉到谢剑锋的进步很大,差点儿要追上自己,真是不容小觑,看来自己要更努力才行。   谢剑锋冷笑:“不过如此!”   宋铃妩媚的明眸瞪着柳碧云,颇不服气,柳碧云却笑吟吟的,很是得意,有扬眉吐气之感。   从前时候,两人见面打起来,她落下风受欺负,今天终于出口恶气,从此之后就能压过她了!   莫继业笑道:“李兄,如何?”   李开玉冷冷道:“好,那咱们一言为定,最后谁能得到秘藏,各凭本事,不准暗算!”   “好,不暗算!”莫继业点点头道:“谁得了就算谁的!”   李开玉紧盯着莫继业,又一一扫过其余几人,缓缓道:“那好,这里便是入口,有三个,找吧!”   “好,开始!”莫继业沉声道。   众人于是开始寻找,这里树木草丛深密,想找什么东西很难。   ————   柳碧云与李慕禅一起慢慢搜寻,两人拿着长棍扫着前面茂密的草丛,慢慢来到石壁跟前,石壁被厚厚的青苔覆盖,看不清石头颜色,只有一片墨绿。   柳碧云随意拿棍子划了几下,忽然一怔,指向前面石壁:“大哥,这是不是?”   李慕禅打量一眼,露出笑容:“应该是这里了!”   石壁被青苔所覆,如今被棍子一划,露出一道轻微的缝隙,很紧密很细微,却瞒不过柳碧云的明眸。   她伐毛洗髓之后,五官清明更胜从前,也超过一般人,一眼看到这缝隙,石壁上怎会有缝隙,一定存在机关嘛。   莫继业他们闻声赶过来,伸手抚过石壁,青苔尽去之后,露出一个小石门的形状来,约有一人来高,很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再找找看,一共有三个。”莫继业道。   李慕禅打量一眼周围,看了看方位,对柳碧云使了个眼色,柳碧云知机的点点头,往左边走去。   两人离开人群之后,柳碧云轻声问:“大哥知道另一处地方?”   李慕禅笑道:“大体的方位应该是这里。”   “真能找到?”柳碧云左右打量,棍子也没停着,沿着石壁往左走,很快走出百米远,忽然停住,道:“大哥,是这个吧?”   李慕禅笑道:“运气不错,对了。”   柳碧云扬声唤莫继业他们,李开玉他们跟着一块儿过来,过来之后抹平了青苔,又是一个石门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是入口。   谢剑锋赞叹:“柳师妹好生厉害呀!”   柳碧云得意的冲宋铃哼一下,宋铃紧抿红唇,扭头不看她,大步流星往右边而去。   他们还没找到地方,柳碧云却已经找到两个了,上下立判,找着一个还能是侥幸,找着两个就绝不是侥幸能说得通了。   李开玉心中凛然,一看就明白是李慕禅的手笔,难道这个李观海还是盗墓高手不成?!   世人对盗墓贼极愤恨,像影秘宗弟子绝不会理盗墓贼,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很管用,起码知道墓里会有哪些机关。   李慕禅使个眼色,柳碧云道:“咱们接着找!”   两人很快又找到一处石头,三个石头分别占着三个方位,恰好环绕起了这座大山,彼此距离相近。   李慕禅用虚空之眼俯看的话,能看到这三石门等分了整座山腰,准确得很,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   ————   众人聚到一起,莫继业道:“李兄弟,你们选一处吧,咱们也选一处。”   “不分开人?”李开玉笑了笑。   莫继业摇摇头:“我想里面不会太平了,人少了不成。”   李开玉想了想:“好,那咱们就一块儿进去,不过选哪一边进?”   莫继业望向李慕禅:“李兄,哪边好一点?”   李慕禅指了指左边第一个:“那边吧。”   莫继业对李慕禅很迷信,断然道:“咱们走吧!”   众人一块儿跟着李慕禅到了一个石门前,莫继业伸掌轻轻一按,“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倒了下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像一尊巨兽张大嘴,随时吞噬一切。   众人先是退后,放一放浊气这种基本常识还有的。   退后两米,莫继业笑道:“这气一点儿不污浊,咱们走对了?”   李慕禅摇头道:“我估计里面会机关重重,没那么容易得到的,这秘藏是哪位高人的?”   “凤霸天大哥听说过吗?”柳碧云问。   “凤霸天……”李慕禅沉吟,摇摇头笑道:“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这凤霸天的名号。”   柳碧云摇头道:“他在一千年前挺有名的,后世知道的很少了。”   “差不多了吧,进去。”莫继业道。   他说罢当先一人,跨步进了黑乎乎的山洞,众人跟着进去,李慕禅走在最后,前面是柳碧云。   眼前顿时一暗,不过空气清新,他们眼前是一条深长的通道,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通道仅能容一人通过。   “嗤嗤……”轻啸声响起,两边忽然迸射出弩箭。   第136章 不顺   这弩箭仿佛雨点儿般落下,瞬间吞噬了众人。   周围狭窄,甬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没有闪避的空间,众人都挥舞长剑形成一片光幕笼罩住自己。   李慕禅瞬间拔剑护住自己与柳碧云,“叮叮叮叮……”弩箭在地上落成一堆,竟高过两人膝盖。   李慕禅暗自凛然,这些弩箭不知用什么机关射出来的,力量奇大,他都感觉到掌心发麻。   “宋师弟,宋师妹,不要紧吧?”李开玉忙问。   宋志刚悻悻道:“我挨了一箭。”   李开玉忙问:“有毒没用?”   “好像有毒!”宋志刚哼一声,摇头不已。   “大哥你坐下!”宋铃轻叱,宋志刚一坐下,她剑尖划动,他小腿插着一支短箭,被剑尖一划,伤口喷出血来。   宋铃跟着弯腰揪住箭一拔,喷出一道血箭来,李开玉拿一个瓶子凑上来,洒了一些粉末,同时封了伤口附近的穴位。   片刻后宋志刚就止住了血,跟着又吞下一颗红丸,长舒一口气。   这甬道里黑漆漆的,却挡不住他们目光,宋志刚脸色一下变白了,战力失去了一大半儿。   他恨恨骂一句:“这机关忒阴毒了!”   他反应过来挥剑抵挡,但没想到弩箭的力量这么大,手一发麻,动作滞了一下,于是挨了一剑。   “大哥,怎样了?”宋铃忙问。   宋志刚点点头:“不要紧了,我命大死不了的!”   “大哥还是小心点儿!”宋铃嗔道。   她浑身紧绷,一幅心有余悸的神情,真是吓坏了。   李慕禅温声道:“诸位,还是我打头阵吧!”   “大哥!”柳碧云嗔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还是第一重机关,一个下马威,后面会更强,我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没关系。”   “大哥,太危险了!”柳碧云嗔道。   李开玉看看李慕禅:“李兄真要打头阵?”   李慕禅笑了笑:“我打头阵,不过东西也要先挑,如何?”   “……好!”李开玉沉吟一下,重重点头。   莫继业低声道:“李兄真有把握?”   李慕禅摇头:“这里确实有趣,碧云跟我一起,大伙多隔一段儿。”   “……那好吧。”莫继业无奈的点点头。   他对这座墓生出戒意,好像真踏入龙潭虎穴一样,一不小心说不定要栽在这里,机关太歹毒。   众人之中,武功最强的就是李慕禅,他主动承担头阵,莫继业也知道是最好的方法。   ————   李慕禅走在前头,柳碧云紧随其后,慢慢往前,甬道里黑漆漆的却挡不住众人的目光,他们沿着石头往前,转了两个弯。   李慕禅忽然止步,脸色沉肃下来。   “大哥,怎么了?”柳碧云停下脚步扭头问。   李慕禅摇头道:“前面有危险,不能再往前了!”   “什么危险?”柳碧云好奇的问。   其余诸人也慢慢跟上来,他们原本相撞十几丈,有什么事都反应得过来,看李慕禅停住,都凑近了。   “李兄,怎么了?”莫继业忙问。   李慕禅摇头道:“前面有危险,最好别靠近。”   “什么危险?”莫继业问了柳碧云同样的话,皱眉盯着黝黑的甬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不知道,看不清楚,但我觉得非常危险,最好还是别走了,改走另一条道!”   “总要过去看看的。”莫继业皱眉道:“我去看看!”   李慕禅忙摆手:“且慢!”   莫继业看他:“李兄,我知道你的感觉很灵,可咱们总不能不战而逃吧?要看看是什么危险才行!”   李慕禅道:“看刚才的机关,墓主人的心狠可见一般,不给人留活路,依我看还是算了吧,试试另一条道吧!”   莫继业不死心,看看李开玉:“你们影秘宗呢?”   李开玉看一眼李慕禅,又望向宋志刚与宋铃,宋志刚道:“李师兄,听人劝没什么坏处,咱们还是听李兄的吧!”   李慕禅笑笑,这宋志刚性子柔和而宽厚,不逞强不冒险,是个守成之人,闯荡武林最能活得久。   宋铃扫一眼李慕禅,哼一声,却没反对,宋志刚受了伤,不是逞强的时候,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开玉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那好吧,咱们就改一条道。”   李慕禅望向莫继业,莫继业露出苦笑,谢剑锋道:“我去探一下,事有不妙就跑回来!”   李慕禅道:“就怕想跑跑不回来。”   “没那么邪乎!”谢剑锋摆摆手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等我一下,我去去便来!”   李慕禅皱眉道:“谢兄弟,还是算了吧,这是一条死路,不值得如此冒险!”   李慕禅越说谢剑锋决心越大,摆摆手转身便走。   ————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大伙小心点儿吧,万一真有危险,怕是没那么容易避过。”   “会是什么?”莫继业问。   李慕禅摇头道:“可能比刚才更狠,更……不好!”   他蓦地沉喝一声,拔剑化为一团明光,转瞬间把石壁割出两取大石头,大石头化为一堆小石子。   宋铃他们脸色微变,没想到李慕禅的剑如此之快。   “大哥?”柳碧云讶然。   李慕禅沉声道:“大伙快走!”   “怎么了?”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摇头:“来大麻烦了!……快弄石子,准备堵水!”   他话音乍落,谢剑锋出现,迅速如电,远远的便叫道:“快跑,是毒水!”   “毒水?”莫继业一怔,却没犹豫,转头便跑,李开玉三人也见机不妙拔腿便走。   “大哥,快走呀!”柳碧云见李慕禅不动弹,急忙拽他胳膊。   李慕禅摇头道:“来不及了,你们先走,我堵一下!”   “大哥?”柳碧云讶然望他,随即瞪大明眸:“大哥,快走呀!”   “哗哗”声中,她看到漆黑的洪水像一条巨龙奔涌向谢剑锋,堪堪要追上他,谢剑锋轻功极好,不被追上。   看到这狂暴的洪水,柳碧云心惊,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气,这水里一定蕴着剧毒,沾上了怕是难以幸免。   李慕禅沉声道:“碧云,你先走一步,堵一下它才成!”   柳碧云忙摇头叫道:“大哥,堵不住的,还是快走吧,快走呀!”   李慕禅轻轻一搭她肩膀,她身子如柳絮飘飘,在挣扎中飞出十几丈远,赶上了莫继业他们。   李慕禅身形一闪,一下到了谢剑锋跟前,提起腰带,转瞬功夫抛开了水龙的追击,然后将其抛出去,他则落到石子前,双掌缓缓推出。   石子翻滚着越来越高,最终挡了一半,李慕禅剑光闪动,又出现一堆石子,双掌一推,再次形成一道阻碍。   李慕禅依法施为,一口气建了九道防线,想再建第十道时,已经来不及,漆黑的水到了。   ————   “砰!哗……”洪水落到石子上,冲垮一道道防线,到达最后一道时,终于止住了。   李慕禅已经回到柳碧云身边,她没好气的瞪着他,两人停住往后看,没急着逃走。   看洪水被拦住,柳碧云兴奋的摇着李慕禅胳膊。   李慕禅笑道:“侥幸!”   柳碧云嗔瞪他:“大哥,太险了!”   李慕禅摇头笑笑:“不拦住的话,会越来越快,没发现这是一个下坡么,大伙都逃不出去的。”   “唉……,这人真是歹毒呀!”柳碧云摇头叹息。   李慕禅道:“对要掘自己墓的人怎会客气,换了我会更狠!”   “那倒也是!”柳碧云慢慢点头道:“这凤霸天在一千多年就不是个善茬儿,纵横无忌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众人都回来,谢剑锋涨红着脸:“李兄,多谢!”   李慕禅摆摆手,莫继业道:“谢师弟,这水有毒吧?”   “那是一定的!”谢剑锋点头道:“我一闻着气味就差点儿昏过去,要是沾上了,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柳碧云哼道:“让你逞强!”   谢剑锋道:“我不是好奇么,况且有李兄在,咱们也不怕危险!”   “大哥怎能每次都救你!”柳碧云没好气的道。   李开玉飘身掠过众人身边,往快又回来,手上拿着一块儿布条,布条有些碎烂,好像被狗啃过。   “果然有剧毒!”李开玉摇头道。   众人看到布条的样子,心下凛然,这么厉害的毒,即使有解毒药怕也不管用,直接会毁了容与皮肤。   这个世界没有罡气护体,肉体格外脆弱,一般的毒还能靠解药化解,这种剧毒根本无法可想。   李慕禅道:“这是条死路,改走另一条吧!”   “好。”众人点头。   这般厉害的剧毒挡住了路,他们本事再大也趟不过去,只能改路。   于是众人出了甬道,选第二条路,可惜第二条路与这一条差不多,机关险绝,根本不给人可乘之机。   再选第三条路时,仍是如此,众人退出三条路,凑在一起愁眉不展,这三条路的机关实在让人绝望,武功再强也没用。   “怎么办?”柳碧云蹙眉道:“根本进不去呀。”   莫继业望向李开玉:“李兄,你们觉得呢?”   三人也在皱着眉头苦思,有些不甘心,明明发现了秘藏,却不能进去,越是这样说明秘藏越是珍希,真能进去的话收获一定很大。   李开玉沉声道:“实在不行的话,用笨法子吧!”   “挖山?”莫继业道。   李开玉点头:“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莫继业忙问:“李兄觉得呢?”   第137章 放弃   李慕禅道:“这位凤前辈心思缜密而狠绝,看他的机关布置,他是个大手笔的,依我看还是死心吧。”   “李兄,这话怎讲?!”莫继业皱眉。   李慕禅道:“他绝不会让咱们占着便宜,他最后一定藏着一记杀招。”   “什么杀招?”莫继业问。   李慕禅道:“玉石俱焚!”   莫继业脸色微变,李慕禅这话要是在进入前说,他会付之一笑,现在见识过了机关的威力,李慕禅这话让他顿时一凛。   李开玉也变了脸色,皱眉不语。   莫继业沉吟道:“这凤前辈如此厉害,所藏必非寻常,咱们……”   一千年后的他们只听过他的名声,到底多厉害没有具体认识,可经过这一番挫折,对这凤霸天越发佩服,更想得到他修行之法。   李开玉缓缓道:“走吧,回去再说!”   “李师兄,咱们这就走?!”宋铃不满的瞪着他。   李开玉沉声道:“跟师父商量一下能不能放弃,这秘藏太凶险,不值得。”   “可都到这一步了,放弃的话……”宋铃心有不甘。   宋志刚道:“小妹,别逞强,听李师兄的!”   宋铃扭头瞪柳碧云,哼道:“姓柳的,你们也没法子吧?”   柳碧云微笑:“姓宋的,咱们进不进去都无所谓,多这一处秘藏不多,少这一处不少!”   “哼,你们龙山宗说得好听!”宋铃不屑的撇撇嘴。   “走吧。”李开玉沉声说罢,冲众人抱一下拳,转身便走。   看着他们离开,李慕禅笑道:“这位李兄弟确实是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   莫继业道:“他们不会放弃的!”   柳碧云哼道:“就是,他们秘影宗最小气不过,碰上了绝不会放过,是要瞒着咱们呢!”   李慕禅道:“莫兄弟见多识广,找不到法子?”   莫继业沉吟道:“我记得有一世家擅长机关木偶,木偶做得惟妙惟肖,让人惊叹不已!”   李慕禅讶然:“让木偶进去?”   “我觉得可以试试!”莫继业道。   李慕禅好奇的道:“真有这般精妙?”   想让木偶进去探险,与后世的机器人无异了,在这个时代做到这个难以想象,他实在好奇。   莫继业道:“我当初看到了也觉得神乎其神。”   “那倒要见识一下了!”李慕禅兴趣盎然。   莫继业道:“不知能不能讲来,我去跟宗主说一声。”   ————   李慕禅与柳碧云他们一块回了龙山宗,他趁机闭关一次,回隐宗与易晓茹见面。   清晨时分,幽香的小屋里,李慕禅搂着易晓茹躺在榻上。   易晓茹趴在他胸口,坚挺圆硕的玉乳挤压着他胸口,他大手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肌肤漫,不经心的说着闲话。   “看来唐师伯伤得挺厉害。”易晓茹道。   李慕禅微笑:“还没出关?”   “嗯哪。”易晓茹抬头望过来:“其他人都回来了,无功而返,像是霜打的茄子,很有趣!”   李慕禅笑着摇头:“他们总不能一点儿没收获吧?”   “大头都被咱们得了,他们真没得到什么呢。”易晓茹轻笑道:“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准要吃了咱们!”   李慕禅道:“师父准备何时动那宝藏?”   “师父说不急。”易晓茹道:“先过了这一阵子,免得被有心人盯上了。”   “嗯,有理。”李慕禅点点头。   面对这庞大的财富,清醒自若不容易,高静轩没受其诱惑,隐宗虽小,她心胸却不小。   易晓茹道:“大哥,那魔器真送给师父?”   李慕禅点点头:“有了这个咱们隐宗才算巍然不动。”   “可放在你手上一样的。”易晓茹道。   这魔器不是别的,是一宗之根,李慕禅持此足可开创一派,再加上他强横的武功,并不是难事。   他偏偏将魔器送了师父,将这机会拱手送出,他在隐宗虽好,对隐宗大有好处,可毕竟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好像靠着女人一般,不如自己开宗立派,开宗立派对男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才是呀,他怎么偏偏没兴趣?   李慕禅笑了笑:“我心无大志,只想闲云野鹤一般自由自在,拿着魔器做甚?……况且它也不是好东西,少接触为妙。”   “大哥不是有法子抵住魔器吗?”易晓茹问。   李慕禅摇头:“这东西太厉害,能不沾最好,……师父可打听过了,有那种地方吗?”   “没呢。”易晓茹摇头,忽然沉下玉脸严肃地问:“大哥要找那种地方做甚?是不是要走?”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好奇罢了。”   易晓茹紧绷着脸:“真的?”   李慕禅笑道:“我怎舍得你?”   “哼,是我们吧!”易晓茹白他一眼:“龙山宗的柳姑娘近来可好?”   李慕禅摸摸鼻梁,呵呵笑两声,想打个马虎糊弄过去。   易晓茹却单刀直入地问:“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李慕禅无奈道:“看看再说吧,她是龙山宗弟子,没那么容易成亲。”   “想跟她成亲?”易晓茹哼道。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既不想辜负了你,也不能辜负了她,现在着实为难。”   易晓茹直直望着他,摇头叹道:“你也真贪心!”   李慕禅笑道:“男人本性如此,小茹,我真抛开了碧云,一辈子会不安。”   “好吧好吧。”易晓茹忽然扭过身去:“只怨我命苦。”   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一关如此容易过,忙把她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了一番。   ————   几天之后,李慕禅再次回到龙山宗,恰是清晨时分,他一出来便看到小院里柳碧云与吴静宜在练剑。   两人都穿着月白劲装,英姿飒爽。   看到他出来,两人停剑,拿毛巾拭了拭额头汗珠,扭头望过来,红扑扑的脸庞妩媚动人。   “李大哥!”吴静宜甜笑着凑上前套近乎,笑靥如花。   李慕禅打量她一眼,笑道:“吴师妹,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嘻嘻,大哥要看看么?”吴静宜顿时欣喜。   李慕禅摆摆手,转向柳碧云:“莫兄弟那边怎样了?”   “不成的。”柳碧云笑着摇摇头:“吴师妹她这几天一直缠人,想让大哥指点一下呢!……莫师兄说没用,那机关虽精妙,却不能独自行动。”   “那如何是好?”李慕禅问。   柳碧云道:“宗主说要放弃。”   “真放弃?”李慕禅讶然。   这凤霸天是个厉害人物,武功定是非同小可,说放弃就放弃了,实在不像龙山宗的作风。   柳碧云道:“宗主说不能太贪心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放弃也好。”   吴静宜嘟着嘴,眼巴巴看着李慕禅,像小狗讨食一般的眼神。   李慕禅无奈:“好吧,那就看看你的剑法。”   “好嘞!”吴静宜顿时活过来,眉开眼笑。   柳碧云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哥是不是想独自进去?”   她一直跟在李慕禅身边,看到他躲避那些机关游刃有余,与其余人的吃力截然不同。   她当时就在想,要是大哥独自一人过来,没有拖累的话,到底能不能闯进去?   ————   “大哥,那里面太险了。”柳碧云轻叹一口气。   李慕禅盯着吴静宜的剑法,一边低声道:“我逃命的本事还有的。”   第138章 再入   柳碧云想起李慕禅瞬移的本事,沉吟一下,慢慢点头,知道论逃命的本事他确实是天下无双。   要是他单独一个人探索,即使遇到危险也能从容退下,可一想到凤霸天的狠毒手段,她心底冒寒气。   她低声道:“大哥,还是算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吴静宜动作舒展大方,从容优雅,李慕禅暗自点头,练到这般程度关键不是苦练,而是天赋。   吴静宜练完之后,小心翼翼的过来:“大哥,如何?”   李慕禅点点头:“嗯,有进境,有一分火候了吧。”   “只有一分火候呀?”吴静宜瞪大明眸。   李慕禅道:“一分火候就不错了,这套剑法的关键是实战,闭门造车永远练不好,与别人交手会更快领悟。”   “是呀是呀,我也发现了。”吴静宜用力点头。   李慕禅道:“虽说练功贪多嚼不烂,这套剑法不同,你可以练别的剑法来参悟这剑法,学的剑法越多,这套剑法领悟越深。”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是这样!”吴静宜激动的点头。   李慕禅笑道:“难得你能悟得这些。”   吴静宜兴奋的道:“大哥,看来我练得没错!”   李慕禅嘉许的点点头:“求实战,求广博,按这两条路走,静宜你一定能练好这套剑法!”   “多谢李大哥!”吴静宜眉开眼笑。   柳碧云没好气的道:“吴师妹,你的嘴都要咧成两瓣了!”   吴静宜嘻嘻笑道:“柳师姐,我就不碍眼啦!”   她一溜烟儿跑了开去。   柳碧云目送她离开,笑容敛去,蹙眉问:“大哥,你真要去?”   李慕禅道:“不尽力试一次,就这么放弃,换作是碧云你,能甘心吗?”   柳碧云沉吟一下,叹了一口气。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碧云,临海阁这一阵子没挑事儿吧?”   “没呢。”柳碧云抿嘴笑道:“是不是被大哥夺了魔器,他们底气不足了?……我没告诉宗主。”   李慕禅笑道:“你要格外小心。”   “我明白的。”柳碧云点头。   她明白,颜子渊逼急了,逮不着大哥一定会找自己,自己现在成了大哥致命的弱点。   李慕禅道:“宗主真放弃了?”   柳碧云点点头:“宗主散出了消息,现在满天下都知道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抚掌赞叹:“好厉害的手段!”   ————   柳碧云疑惑望他,李慕禅摇头道:“宗主真不是白当的!……借势借力,好手段!”   柳碧云道:“宗主也是无奈,既然自己不去,让大伙碰碰运气,说不定真有运气好的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碧云,你呀……”   “不是么?”柳碧云问。   李慕禅叹道:“宗主这一招很厉害,不管谁得了秘藏,最终都要落在你们龙山宗手上的。”   柳碧云也是绝顶聪明的,因为年轻,心地光明,对人性认识不清,没想到罢了,李慕禅这么一提,她一下反应过来。   “大哥你是说,宗主是借大伙的手来打开秘藏?”柳碧云问。   李慕禅笑道:“你说呢?”   柳碧云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宗主虽算不上坏人,但行事素来以龙山宗利益为重,这种手段不算罕见。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为他人做嫁衣裳,那些人可能想不到吧,这就是武林啊,大鱼吃小鱼!”   “大哥还要去吗?”柳碧云忙问,她巴不得这样打消李慕禅的念头。   李慕禅笑道:“我这人最喜欢凑热闹!”   “可万一……”柳碧云蹙眉。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猜,我真得了秘藏,宗主会如何?”   “宗主不敢为难大哥的!”柳碧云摇头。   李慕禅笑道:“为了秘藏可未必!……好啦,你替我跟宗主说一声。”   “啊?”柳碧云忙道:“大哥还是算了吧,何必呢?”   李慕禅微笑道:“我想宗主看在你的颜面会高抬贵手的!”   柳碧云无奈的摇摇头:“宗主才不会呢,公是公私是私,他分得可清了,大哥真得了秘藏,宗主一定会夺的!”   李慕禅笑道:“好啊,那就看看你们龙山宗的实力,先说好了不准拿你做文章,不然我可真恼了!”   “大哥……”柳碧云嗔道:“就不能过几天舒服日子么!”   李慕禅呵呵笑道:“舒服日子岂不无趣,放心吧,你们宗主有数的,绝不会翻脸!”   “好吧,我会跟宗主说的!”柳碧云哼一声。   李慕禅笑眯眯搂上她细腰,柳碧云身子一下软下来,知道他要干什么,羞红了脸,浑身酥软无力。   ————   李慕禅站在山脚下,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无奈的摇摇头,龙山宗传递消息够快的,秘藏的吸引力太强。   他用虚空之眼俯看,山周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这还是他过来快,再过一阵子,人会越来越多,翻上数倍。   李慕禅想了想,瞬间一闪消失在树林,来到一条通道内,黑漆漆的石道前面是几堆石子,腥臭扑鼻。   李慕禅的五官格外敏锐,就像耳朵灵敏的人与迟钝人听到一样的噪音,感觉截然不同。   李慕禅封住嗅觉,缓缓往前靠近,这是他们当初闯荡时所遇到,是剧烈无比的洪水,当真可怕。   李慕禅事后不停的想各个关口,想来想去,有机可乘的就是这一关了,他飘身而起,如壁虎般吸附在头顶,然后猛的两掌挥出,洪水再次涌动,剑光闪烁中,他在上面挖了一个坑,然后趴到上面。   看着洪水渐渐平缓,水位下降,他露出一丝笑容,在洞顶行走如履平地,很快走了两百多米。   他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一变,是一座湖,方圆有三百多米,漆黑如墨,好像湖水如墨水。   李慕禅摇摇头,真是没想到,这条甬道竟是通往湖水的,还好水位不算高,不然根本没可能进来。   湖心有一座小岛,方圆十米左右,岛上是一座小亭,亭里蒲团上端坐一人,栩栩如生,乍看觉得是活人,他以虚空之眼观瞧,此人已经没有生机,应该就是那凤霸天了。   小亭里除了中央蒲团上的凤霸天,他身前还有一个金色的卷轴,想必就是所谓的秘笈了。   想上这小岛就得越过湖,而这湖水且不说,湖里想必也蕴着危险,百丈远距离超过了轻功所及。   他趴在石壁上,正在沉思,湖面忽然滚动,缓缓出现一头鳄鱼,两眼珠有拳头大小,李慕禅微惊,好大一条巨鳄!   第139章 夺天   李慕禅仔细打量,这条巨鳄周身都隐在墨水里,看不清大小,但仅看双眼就知其巨大。   它静静打量着李慕禅,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李慕禅微眯眼睛,跟它对视。   它看似好像一动不动,但不知不觉的往李慕禅这边飘浮,越来越近,瞬间跃出水面扑向李慕禅,大嘴猛张,牙像四排匕首倒插,泛着森森寒光。   李慕禅犹有余暇打量一眼,它身子近有三米长,钢铁般的鳞片油光发亮,比下面的墨水更黑几分。   李慕禅在它面前一下弱小不堪,好像一巴掌就能拍死。   李慕禅轻飘飘一跃避开,“砰”石壁好像晃了一下,好像整座山晃动,令人胆颤心惊。   李慕禅皱眉,石壁被撞出一尺深的坑,这一撞有近千斤,这巨鳄的力量惊人,自己还真不能大意,别阴沟里翻船。   他盘踞石壁上,下面是漆黑的湖,石壁直上直下,想安稳呆在上面需要壁虎般的能力,修为差点儿很难持久。   巨鳄砸得水花四溅,李慕禅飘身又一荡,避开了水花,他炼体功夫到了顶峰,可没有罡气护体,低不敢被这毒水沾上。   巨鳄猛又一扑,李慕禅再一闪,他离湖面有两层楼高,没想到巨鳄扑得也高,不闪这一下真要被它咬着。   世鳄怒吼,被李慕禅激怒了,乍一落水再次一跃。   李慕禅无奈摇头,跃到巨鳄头顶,轻飘飘一掌印在它脑门上,“砰”一声闷响如擂军鼓。   李慕禅随即讶然望向它,挨了自己一掌,它竟然只是昏沉一下,摇了摇巨大的脑袋,恢复如常。   它怒吼着冲向李慕禅,李慕禅轻轻一跃,踩在它头顶,一闪到了小亭中央,落在凤霸天对面。   巨鳄在身后怒吼,却徒呼奈何,它不敢靠近小岛,只能围着小岛游动,阴冷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站在凤霸天跟前,打量一眼栩栩如生的他,五官俊逸,观之如四十许人,年轻时一定是位美男子,招惹不少女人。   凤霸天微阖眼帘,看不出眼神来,虽没了生机,却犹带着一股独特的气势,笼罩着小亭,站在小亭里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不由对他生出崇敬之感。   李慕禅暗叫厉害,这凤霸天的武功修为当真非同小可,这个世界没有佛教,对于精神力量很少涉猎,凤霸天能练成这般气势,一定是武功所致。   练精化气练气化神,内力越强,精神也水涨船高,对过他的气势可窥他内力之深。   可惜凤霸天已死,不能见识其高绝武功。   ————   凤霸天身前是一黄色卷贺,他拿起来慢慢展开,里面是一些图文,一看就知道是秘笈。   李慕禅仔细看了看,是一套掌法——夺天掌,玄妙非常,他把自己曾学过的掌法与之相印证,都逊了一筹。   不过李慕禅现在对掌法没什么兴趣,有剑法足够了,他在剑上造诣越来越深,远远超过当世。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剑法先天占优,再厉害的手掌碰上剑,也要退避三舍,不能硬撼。   他如今身怀宝剑,加再上高深之极的剑法,再厉害的掌法都可破得,再练也没什么必要。   不过对于不喜欢剑法,喜欢掌法的人来说,这套夺天掌确实是无上妙品,赛过龙山宗武学。   他想了想,将其纳入怀里,准备给柳碧云,再抄一份给易晓茹,两女练着防身最好。   这套掌法最妙的是心法,这掌法是可以速成的,有一套独特的心法——夺天经,可以快速增强内力。   怪不得这凤霸天闯下这般名头,这夺天经委实逆天,可盗别人内力为己用,不劳而获。   不过这种心法通常都有后患,内力驳杂不纯,前期进境很快,后期却不成,可这夺天经奥妙之处就在于它有了克制法,心法会将内力直接纯化,虽说需要时间久了,却除了后患。   如此心法确实玄妙莫测,足以造就出顶尖高手来,两女即使不能修炼,借鉴一番,也会大有助益。   李慕禅摇头感叹,这个世界的人们真不能小瞧,武功心法独辟蹊径,与自己的思路截然不同,他看了大有收获,决定将其融入自己如今修炼的心法中。   他小心的将卷轴收入怀中之后,又看了看四周,小亭里空荡荡的,旁边还有一个木箱。   李慕禅不太重视,估计是金钱财宝之类,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这么匆匆而去,总要看看。   他漫不经心的伸手一抹,打开了箱子,里面却是几本绢册,已经泛黄,还好没朽烂,仍坚韧非常。   绢册很厚,足有后世的字典一般,他拿起一本翻看,里面不是武功秘笈,而是一些游记,他生平所过之处一一记下来,并将在那处发生的事情,那里的风俗人情都详详细细的记下来。   李慕禅顿时精神一振,露出笑容来,这一套游记对他来说,比那些秘笈更珍贵,他忽然生出一丝希望来,这凤霸天武功高强,大名鼎鼎,看这几本厚厚的册子,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他的见识一定远胜一般人,说不定他知道两界相通之处,能帮自己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路。   他皱眉,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隆响,应该又有人折腾了,想必是不死心想闯进来得到秘藏。   他想了想,这里不是静心读书之处,还是走吧。   他把木箱合上,轻巧的提起来,朝凤霸天施了一礼,然后一闪消失,直接出现在了墓外的树林里。   巨鳄看他一下消失,顿时恼怒,撞得石壁“砰砰”作响。   李慕禅几个闪烁,换了衣衫直接回了隐宗,没回龙山宗是怕颜子渊的算计,总要有备无患。   易晓茹正在午憩,躺在榻上,玉脸绯红,娇艳如花。   看他忽然出现,易晓茹懒洋洋的望过来:“大哥,又去做什么了?”   李慕禅笑道:“碰上好事了!……你瞧瞧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卷轴递给易晓茹,易晓茹伸手接过,慢慢打开看了几眼,然后慢慢坐起来。   “如何?”李慕禅笑道。   “这是……?”易晓茹讶然望他。   李慕禅道:“可听说过凤霸天的秘藏?”   “最近风传得很厉害,估计又是一场闹剧!”易晓茹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这就是凤霸天的秘藏。”   易晓茹明眸瞪大:“你竟得到了?”   李慕禅笑道:“运气不错,不过秘藏谈不上,只有这卷秘笈而已,再没有其他的。”   “那这些是……?”易晓茹指向那木箱。   李慕禅道:“是一些闲书,不是武功秘笈。”   “有这卷秘笈,已经是了不起!”易晓茹指了指黄色卷轴。   第140章 换宗   易晓茹粗过一遍这上面的夺天掌,感受到了这夺天掌厉害,尤其是其心法夺天经,更是惊人。   李慕禅笑道:“这套掌法你学了罢。”   “嗯。”易晓茹没客气,目光再次落到卷轴上,被夺天掌吸引,这般精微神妙的掌法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半晌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大哥,这么厉害的武功你不修炼?”   李慕禅笑道:“我也练一练,……不过我更喜欢剑法。”   “那倒也是。”易晓茹点点头,沉吟一下,皱眉道:“可惜剑宗的剑典大哥不能看……”   李慕禅笑了笑:“剑典么……”   易晓茹道:“大哥要能参悟一下剑典,收获一定很大!”   李慕禅笑道:“剑宗岂能把剑典让与外人?”   “剑典太神妙,他们参悟不透的,外人更甭提了,所以也没人贪心想看,不过大哥不一样。”易晓茹皱眉沉吟。   李慕禅道:“可有法子?”   易晓茹想了想,摇摇头:“他们参不透剑典,却绝不会把剑典泄露,更甭提让别人看了!”   李慕禅笑道:“就一点儿办法没有?”   “或许可以交换?”易晓茹想了一下,沉吟道:“用一套顶尖的武功与剑典交换?”   “他们能换?”李慕禅问。   易晓茹摇摇头:“好像没人试过呢,……我去问问看吧。”   李慕禅笑道:“要能答应再好不过,问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我确实想看一看这剑典。”   “嗯,我现在就去!”易晓茹放下卷轴起身下榻,穿上靴子便往外走,李慕禅也没拦着。   他已经看过了临海阁的剑经,确实玄妙无比,胜过他从前学过的剑法,而剑经不过是剑典的一部分,想必真正的剑典更加玄妙。   若能真看到剑典,自己的剑法也必有进境,如今剑法是他最强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剑法威力最强。   他还有飞刀,破空剑意下的飞刀,确实神乎其神,随着他神意越来越强,飞刀的威力越来越强。   不过飞刀毕竟是压箱顶的绝学,不到关键时候不能乱用,剑法是堂正之大道,用以压制诸群最好。   半晌过后,易晓茹回来,玉脸带着一丝绯红,李慕禅一看就知道她生气了,一定是不顺了。   他笑了笑:“怎么,他们不同意?”   “哼,他们这帮老顽固,一口回绝了,我磨破了嘴皮了也没用!”易晓茹恨恨哼道。   李慕禅想了想,摇头道:“他们没说有什么法子看剑典?”   易晓茹哼道:“他们抵死不肯答应,无论用什么,剑典是绝不外传的,除非,让大哥你进剑宗!”   李慕禅苦笑着摇头:“进剑宗?”   “哼,他们真是好大的胃口,要让大哥加入剑宗!”易晓茹撇撇嘴,哼道:“纯粹是难为人!”   李慕禅叹道:“那就罢了!”   易晓茹想了一下,看看他的脸色:“要不,大哥进剑宗?”   李慕禅皱眉道:“我是隐宗的人,怎能加入剑宗!?”   “大哥,你现在算是隐宗弟子。”易晓茹点点头:“不过要是加入剑宗,也没什么的。”   李慕禅笑道:“净说胡话。”   “大哥,是真的!”易晓茹忙道:“要是跟师父好好说一说,师父一定会答应的!”   李慕禅道:“这岂不是叛宗?”   易晓茹摇头道:“只要宗主同意就不算叛宗,这种事也不少见,有的弟子不适合一门武学,适合另一门,就转入另一宗,九宗同气联枝,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了吧。”李慕禅摆摆手。   易晓茹道:“大哥你是隐宗弟子,只要咱们在,谁也改变不了,师父不会担心大哥叛宗,而且大哥现在的武学绝顶,咱们宗门也没什么能教的,不如加入剑宗!”   李慕禅皱眉不语。   易晓茹接着道:“大哥你替咱们隐宗立下汗马功劳,师父不会为难大哥的,更关键的是,宗内都是女子修炼的武学,大哥得不到什么好处!”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什么好处。”   “可是师父会不安的。”易晓茹摇头道:“师父一直在想办法呢,想找到补偿大哥的办法。”   李慕禅笑着摇头:“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我觉得师父会同意的,我去见师父!”易晓茹又转身盈盈去了。   片刻过后,祝楚云飘然进来,一袭绿衫显得很俏生,笑道:“妹夫,师父有请呢!”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着点点头,跟着祝楚云一块来到正厅。   厅内诸人都在,高静轩坐在主位,程怜坐下首,再下首是易晓茹,正冲李慕禅打着眼色。   李慕禅一看她的眼色,就明白事情成了。   ————   “道儿,坐吧。”高静轩一袭紫衫,静静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抱一下拳,坐到易晓茹对面,祝楚云坐到他下首。   “道儿,我听小茹说了,剑宗想要你!”高静轩道。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觉得他们是为难小茹,并非真要如此,只有剑宗弟子才能参看剑典,这是宗规,他们是拿这个搪塞小茹的。”   “其实胡师兄跟我提过几次了。”高静轩摇头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犹豫,这次小茹一提,我便拿定主意。”   李慕禅道:“师父,他们真要我过去?”   高静轩叹了口气:“你剑法精绝,更胜剑宗一筹,他们自然想你过去,增强他们的实力,这些年来剑宗势微,胡师兄一直殚精竭虑重振剑宗,真是难为他了。”   李慕禅苦笑:“我一个人顶什么用?”   高静轩道:“他们看中你的悟性,你是独自参悟的剑法,对他们来说,高妙的剑法不缺,最缺悟性过人的弟子!”   李慕禅皱眉道:“师父要我加入剑宗?”   “不错。”高静轩缓缓点头道:“进了剑宗,你会如鱼得水,剑典上的剑法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你如今的剑法到了顶峰,说不定有望参悟剑典!”   李慕禅苦笑:“师父太高看我了!”   高静轩笑着摇头:“道儿,你别让为师失望!”   李慕禅皱眉,高静轩道:“只要小茹在,你在不在隐宗无所谓,去剑宗吧,见识一下剑典!”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是,多谢师父!”   高静轩道:“你即使是剑宗弟子,仍是半个隐宗弟子,平时要回来睡觉!”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是。”   第141章 入宗   他对于换宗这件事并无反感,恨不得能拜入九宗,吸纳九宗的绝学,万圣宗的武功确实精奇,远非一般门派可及。   他已经接触到了龙山宗十二绝艺,都是顶尖的绝学,他吸纳而揉和,不断改进自己的心法。   这些心法虽妙,但他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不够痛快,不能纵横天下无敌,若能得到剑典,参悟一番的话,想必能更进一步。   高静轩道:“我会跟胡师兄好好说一说,占这么大便宜可不成!”   李慕禅苦笑:“师父,是我占了大便宜!”   “那你就错啦!”高静轩抿嘴笑道:“剑宗一直在找悟性过人的弟子,可惜这种弟子可遇而不可求。”   李慕禅慢慢点头,悟性比起资质来更难得,而且不是一下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些大宗寻找弟子都有独特的办法,能够保证寻到英才,有专门的人寻找弟子保证传承。   不过资质易探,悟性难窥,悟性乃灵性,学识及天赋都至关重要,不像练武的资质一样直接探出来。   况且,这个世界也并非一条路,很多人走的是文途,那些悟性过人的更喜欢走文途做官。   虽说做文官没武者痛快淋漓,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如曹老爷子一般被人追杀得很少,曹老爷子在任上时偏与武者敌对,所以才被报复,一般的文人武者不会去碰,是犯忌讳。   ————   高静轩道:“胡师兄对你一直很喜欢,虎视眈眈,想方设法想把你搜罗过去,现在终于如愿了!”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想见识一下剑典的奥妙。”   “是啊,对于剑客来说,不能看一看剑典确实是莫大的遗憾!”高静轩理解的点点头。   李慕禅道:“师父,神剑宗的事已经结束了?”   “嗯,算是告一段落了。”高静轩微笑道:“大伙都很丧气,这一阵子听说出了一个凤霸天的秘藏,闹得沸沸扬扬,我看有人想去凑热闹!”   易晓茹看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点点头。   易晓茹轻笑道:“师父,凤霸天的秘藏么,大哥已经得了。”   “嗯——?”众人都是一惊,三女同时望过来。   祝楚云忙道:“妹夫,你得了凤霸天的秘藏?”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进了凤霸天的墓,里面没什么东西。”   “不能吧?”祝楚云歪头盯着他看,笑盈盈的道:“这个消息可是龙山宗散布出来的,他们不会空口白话。”   “大哥得了一箱子书,还有一部秘笈。”易晓茹道。   祝楚云兴奋地问:“武功秘笈?”   易晓茹摇摇头:“只有一部掌法秘笈,其余的都是游记。”   “这样呀……”祝楚云摇头道:“我还以为会有很多秘笈呢,原来凤霸天的秘藏不过如此呀!”   她大失所望,却没问李慕禅所得的秘笈,虽说没把李慕禅当外人,可这种事毕竟太敏感,她还是很小心的。   李慕禅笑道:“要是祝师姐与程师姐想看看,不妨与小茹一块儿参详吧,这夺天掌确实精妙,我专心于剑法,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好呀!”祝楚云忙不迭的答应。   程怜蹙眉瞪她一眼,祝楚云嘻嘻笑道:“妹夫又不是外人!……师父,要不把武库开放给妹夫吧,好不好?”   她这是趁机帮李慕禅讨要好处了,程怜摇摇头。   高静轩道:“嗯,好吧,道儿,你想去武库随时去吧,那里有不少的秘笈,你可以参阅一下,不过贪多嚼不烂,人的精力有限,不要太贪心,天下精妙武功多不胜数,不可能都练。”   李慕禅抱拳笑道:“是,我明白的,多谢师父!”   即使程怜她们三个,也不能随意进出武库,需要足够的功劳才能进一次,却向李慕禅开放了。   高静轩道:“道儿,你去剑宗之后,要一心一意的。”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师父,我明白的。”   “剑宗一向不理世事,埋头参悟剑法,你去了之后也老老实实的,只管练剑法,甭管其他。”高静轩道。   祝楚云抿嘴笑道:“师父,这个可不容易,妹夫他可闲不住,这不,咱们刚收到消息呢,他已经闯进秘藏了!”   高静轩道:“道儿,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龙山宗做的陷阱?”   李慕禅摇摇头:“凤前辈精通机关术,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闯进去,龙山宗的人怕是闯过了。”   “哦……”高静轩听明白了李慕禅话中之意,显然龙山宗是吃了亏,所以才把消息公布。   几人正说话呢,一阵哈哈大笑响起,胡楚大步流星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老者。   “胡师兄,你来得倒快!”高静轩起身相迎,抿嘴微笑。   胡楚呵呵笑道:“知道这个好消息我岂能不赶紧过来,思道改主意了可不得了!……思道,你真打定主意入我剑宗?”   李慕禅笑道:“胡前辈,我想一观剑典,只能如此了!”   胡楚呵呵笑道:“不错不错,想看剑典只能拜入咱们剑宗!非剑宗弟子不得观看剑典!”   李慕禅道:“只能如此了。”   胡楚大喜过望:“思道,你绝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这样吧,我代师收徒,你做我的师弟,如何?”   “这不好吧?”李慕禅迟疑一下,他年纪轻轻有如此辈份不适合,说着看一眼高静轩。   高静轩笑道:“那最好不过,道儿,还不赶紧拜见师兄!”   李慕禅已经拜过数个师父,多拜一个倒无所谓,不过一下成为胡楚的师弟,倒有些怪异,这样一来就成了高静轩的师弟了。   他知道胡楚为何这般提议,因为他如今的剑法胜过胡楚,要是拜入他门下的话,可能不适宜。   “就这么定了!”胡楚呵呵笑道:“师弟,你与高师妹的辈份不变,各叫各的就是!”   “道儿,就这样吧。”高静轩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没有纠缠这个,他根本的目的还是参看剑典,而且要寻找出口,返回原本世界报仇。   胡楚道:“走,何师弟,随我回宗吧!”   高静轩道:“胡师兄,道儿晚上要回来住的,你们没耽搁他的时间,让道儿尽快参悟剑典吧!”   “行啊,先正式入宗,就可以参悟剑典!”胡楚点头眯眯笑:“咱们剑宗任何弟子都可参悟剑典,不过剑典玄奥,能有什么收获全看自己的了!”   李慕禅随着他回了剑宗。   剑宗位于一座山谷内,谷内鸟树花香,环境比隐宗优美得多,屋舍都是白石所筑,坚固而奢侈,看得出来当初的强盛之像。   可惜现在谷内人气不旺,仅十几个人,不过他们都是法剑高手,比隐宗的实力强了许多倍。   第142章 剑典   谷中最大一间屋子是一座小形宫殿,体形虽不大却很气派,站在殿内不由生出渺小之感。   胡楚坐在中央的位子,其余十几个人坐成两排往前延伸,李慕禅坐在左边最前首位子。   “诸位,咱们剑宗今天又多一位英才。”胡楚微笑望着众人,道:“我代师收徒,何足道何师弟!”   李慕禅起身抱拳微笑。   众人顿时望过来,惊奇诧异。   “宗主,这不合适吧……”一个方脸中年人站起来,皱眉道:“何少侠年纪轻轻,他……”   胡楚不悦的道:“小黄,何师弟可是我好不容易拉进宗的,他可是剑道天才,你是远远不如的!”   “宗主,我是不如何少侠,可……”方脸中年人道:“这不合规矩吧……?”   胡楚一摆手,没好气的道:“什么狗屁规矩!对天才怎能如此拘泥,好啦,就这么定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方脸中年还要说,胡楚摆摆手:“行啦小黄,我收个徒弟还违宗规了不成?!”   “倒是没违宗规,可是……”方脸中年一脸的不赞成。   胡楚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   方脸中年见他如此,只能无奈的摇头叹口气,坐下了,众人露出微笑,打量着李慕禅。   “何师弟大伙都不陌生,即使没见过的也听说过,可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了,是不是?”胡楚笑眯眯的道。   众人微笑着点头,都好奇的打量着李慕禅,何足道的大名他们确实久仰了,如雷贯耳,隐宗自从有他加入,一下硬气了不少,很少人敢招惹了。   如今他竟然加入了剑宗,他们都很好奇。   胡楚道:“何师弟醉心于剑法,咱们又有剑典,而非宗内弟子不能参阅剑典,所以何师弟加了咱们宗!”   众人露出笑容,剑典是剑宗弟子的骄傲,是传承了数千年的无上宝典,可谓九宗第一,天下罕见。   他因为喜欢剑法而加入剑宗,为了剑典而来,乍一听好像很功利,他们却不生反感,因为他们当初也抱着这个心思。   剑宗不复昌盛,加入剑宗者不为名利,都是为了剑法,纯粹是为剑法而入剑宗,一听李慕禅也如此,大生亲切感,都是一类人。   “好啦,大伙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日后就是一家人了!”胡楚笑道:“何师弟的悟性过人,他这一身武功都是自修而来!”   众人更加惊奇,纷纷起身自我介绍,都是报出一个名字,很少多说,态度有冷有热。   李慕禅一一记住了,胡楚已经事先介绍过,他不过对号入座,这里面与他同辈的有六人,高一辈的四人,还有六人是低一辈的。   李慕禅暗自感慨,没想到神秘而强大的剑宗不过这么点儿人,他们都是剑法高手,有威慑力,可真打起来一定吃亏的。   ————   “大哥,剑宗怎样?”易晓茹躺在李慕禅怀里,丰腴的身子紧贴着他,抬头柔声问道。   李慕禅仰天躺着,胳膊搂着易晓茹,大手在她光滑的粉背上逡巡,微笑点点头:“挺不错的。”   “他们没难为你吧?”易晓茹问。   李慕禅笑道:“难为我做甚?大伙都是剑痴,一心练剑,没别的歪心思。”   “都说剑宗的人是疯子,你要小心呀。”易晓茹道。   李慕禅笑着摇头:“可能他们懒得理俗事,行事难免与常人有异,我在里面倒是如鱼得水。”   “这就好。”易晓茹笑道:“大哥看到剑典了吧?”   李慕禅笑道:“要等明天呢。”   他说到这里有些兴奋,大手顺势摸上她半球般的玉臀,翻身压倒她,头拱到她丰满的胸口。   顿时呻吟声响起,如泣如诉。   李慕禅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榻,在易晓茹的伺候下,很快洗漱一番,吃过早饭便到了剑宗的山谷。   他自己分到一间小院,刚到小院,便见到胡楚负手站在院中,一袭褐衫颇有几分洒脱气度,他抱拳见礼:“胡师兄。”   胡楚笑道:“何师弟,走吧,带你去看剑典!”   李慕禅大喜过望,对剑典他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了。   “走吧!”胡楚见他神情雀跃,呵呵笑道,心下暗自感慨,虽说武功卓绝,但毕竟是年轻人。   他转身带着李慕禅出了小院,往上走,很快来到一间不起眼的石屋,推开大门,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胡楚指着这间石屋,笑眯眯的道:“何师弟,这就是剑典阁,剑典放在这里,你想看的话就过来。”   “剑典在哪里?”李慕禅打量四周,没看到剑典,空荡荡的,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   “稍等。”胡楚笑道。   他走到中央,忽然跺了下几脚,“轰隆”一声闷响,随即墙壁变幻,原本光秃秃的石壁上面出现了图案。   李慕禅走过去仔细一瞧,是一些人像,或拿剑,或空手,摆出各种姿势来,旁边则有一些文字,不过越到后来文字越少。   胡楚指着四周,笑道:“这便是剑典了。”   李慕禅点头,眼睛放光的一一扫视,很快找到了开头,迈步走到最南边,仔细看起来。   李慕禅忽然扭头道:“竟然还有心法。”   胡楚摇头叹息:“可惜这元剑诀没人练成,以致后面的剑法无法施展,大伙只能得其形,难得其神髓。”   李慕禅点点头,一门剑法的心法很关键,有些动作没有心法很难施展到位,即使到位,也仅得其形难得其神。   ————   胡楚道:“何师弟,你慢慢看吧,看过之后可以在这里参悟,也可以回去,只要不外传即可,……咱们剑宗很自由,平时你可以呆在山谷,与大伙交流剑法感悟,也可以随意走走,有不少弟子离开宗门游历天下,读万卷书不如走千里路,见识诸家剑法增长见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条路子也不错的。”   李慕禅笑道:“好,我要看过剑典之后再说。”   “你随意,我走啦。”胡楚摆摆手,转身离开了石屋。   李慕禅先将所有的图案烙印入脑海,然后才慢慢的欣赏,这剑典看上去没什么花哨,很朴实。   即使这元剑诀也很朴实,乍看没什么精妙,一共九层,每一层的心法几乎一模一样,只差几个字。   元剑诀的心法也不艰深,但修炼却难,第一层第二层都是增强内力,第三层开始是压缩内力,精纯内力。   一直到第八层,需要精纯六次内力,到了第九层,则是剑气外放,以气代剑,元剑诀才算大成。   李慕禅摇头苦笑,剑气之法并不算什么难的,可在这个世界艰难无比,比在自己原本的现代世界更艰难。   自己原本的现代世界,属于末法时期,天地元气稀薄,内力几乎无法外放,而这个世界更苛刻,内力无法离体。   这元剑诀却在打破这束缚,要将内力凝成剑,属于突破规则,岂能不艰难,李慕禅摇头,这确实很难,无怪乎没人练成。   这元剑诀看着简单却极精妙,想要修炼却又很难,李慕禅想了想,与自己原本的心法比较了一番,这元剑诀更精妙几分。   他想了想,决定修炼此诀,剑典的最精华部分可能就是这元剑诀了,可惜太过艰难,所以众人都舍弃不修,转而参悟那些剑法。   可那些剑法很多都是元剑诀才能催动的,想要真正领悟最高层次,难之又难,他摇摇头,开始参看那些剑法。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摇头否定先前的想法,这些剑法精妙绝伦,乍看普通,越看越是滋味无穷,大巧若拙。   这种剑法的威力无穷,但对修炼者而言却更难,想要领悟其妙很难,需要一层一层的来,一招剑法可能一辈子也未必能完全领悟其妙,每一次修炼都觉得有所领悟,每一次修炼都觉得更深一层,但练一辈子也没觉得尽窥其妙。   李慕禅对剑法的领悟远胜一般的层次,可看到这些剑法,仍觉得自己之渺小,需要一点一点领悟。   若能领悟这些剑法,即使不练元剑诀,也足够横行天下的了,怪不得大伙都舍元剑诀不练。   看到元剑诀,只会生出绝望之感,而这些剑法则不然,越研究越是滋味无穷,越是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无怪乎剑宗弟子都成了剑痴,实在是剑典的剑法太过诱人,难以抗拒。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修炼元剑诀,之后再参悟这些剑法,这些剑法的参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需要一生。   不过一旦练成了元剑诀,则可凌驾于这些剑法之上,在这个世界,剑气可谓无敌了。   他一一参看了剑法,然后转身离开石屋,回到大殿,胡楚正与两老者切磋剑法,剑光闪烁,大殿内寒气森森。   “两位师叔,胡师兄,我想回去,闭关练一练元剑诀。”李慕禅抱拳,冲两黑衣老者点点头。   “何师弟你要练元剑诀?”胡楚讶然收剑。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想试试看。”   “好,试试也好。”胡楚点头道:“大伙都试过,你也试试。”   李慕禅笑道:“真一个也没有练成元剑诀的?”   “据我所知,历代以来没人练成。”胡楚摇头:“元剑诀确实是精妙绝伦的心法,只要练到第三层,就足以横行天下了,可后面的就有些神乎其神,想当然了。”   李慕禅笑了笑:“元剑诀对剑法大有助益。”   “不错不错,练了它再施展剑法,威力凭空增长几分。”胡楚点头笑道:“何师弟你不必勉强,能练到几层算几层,剑法是根本。”   李慕禅心知元剑诀才是根本,却没反驳,笑道:“好,那我回去闭关一阵子。”   第143章 威力   龙山宗。   李慕禅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两道白气钻出鼻孔,如两条龙般在口鼻前缭绕盘旋,凝而不散。   半晌过后,这两道白气慢慢又钻回鼻孔,李慕禅眼睛忽然睁开,目光如电光一般照彻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涌起。   李慕禅的目光照亮了屋子,他轻吁一口气,一道气箭从唇齿间射出,落到榻前,地毯下陷一个小坑。   李慕禅微笑,这元剑诀确实玄妙,他内力深厚,精神强横,不过十天功夫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内力经过了三次的精纯。   他的内力原本就很精纯,经过这三次之后,往下便有些艰难,想进入第五层没那么容易,不能像开始时水到渠成一气呵成。   元剑诀确实玄妙,对于精纯内力有一套独特方法,否则,李慕禅的内力一次也精纯不了,他精神强横,原本的内力已经精纯之极。   元剑诀第一二层也极玄妙,内力进境远胜常人,可惜入门艰难了一些,一般人很难了悟。   想练元剑诀,需要对别派心法有一个深入了解,对人体奥妙洞彻到一定程度,穷理尽性方能入门。   一开始就练元剑诀,很难入门,虽说功夫深了之后,也能勉强跨进来,却得不偿失,打好根基再练最好。   由此看来,这剑典属于高端绝学,需要深厚的基础才能修炼,不适合作为入门之绝学,没有根基强练反而耽误工夫。   “吱……”房门被推开,柳碧云盈盈进来,带来一阵幽香。   “大哥出关了吧?”她到了近前,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几天了?”   “十天!”柳碧云叹口气道:“大哥一口气入定十天!真是吓人,……可成功了?”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略有进境,你的夺天掌呢?”   柳碧云顿时笑起来,兴奋道:“大哥,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李慕禅笑道:“好啊。”   柳碧云兴奋难言,抿嘴笑道:“吴师妹不跟我切磋了,只切磋剑法,真是小气!”   李慕禅道:“看来你练成了,我来试试!”   两人飘然出了屋子,夕阳落山,暮霭沉沉。   两人来到院中央站定,柳碧云问道:“大哥,你练成夺天掌了么?”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稍微练了一下,没怎么注意。”   “那好,看招!”柳碧云娇叱一声,欺身上前,白生生的小手拍向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伸掌相抵,“砰”一声闷响,柳碧云退后一步,惊讶的看向李慕禅。   ————   李慕禅笑道:“果然练得差不多了,难得!”   十来天的功夫能把夺天掌练到这般地步,既是下了狠功夫,又是天赋过人,柳碧云身为龙山宗四杰之一,资质足够优秀。   柳碧云讶然道:“竟然没用?!”   李慕禅笑道:“夺天掌不是对什么人都有用的。”   “是大哥你的内力太深?”柳碧云问。   李慕禅摇摇头:“是内力精纯,只要精纯,夺天掌不怕对方内力深,只怕纯,遇上这样的你也甭白费力气了。”   “我不信,再来!”柳碧云哼道,伸出白生生的右手。   李慕禅伸左掌与其相抵,两人开始较劲,柳碧云道:“大哥要用与我相当的内力!”   李慕禅点头,柳碧云沉下玉脸,一动不动盯着他,拼命摧动夺天掌心法,一道道强悍的力量从掌心传出。   夺天掌心法玄妙,一旦施展开来,能够透过内力进入对方经脉,将经脉中的内力直接搬运过来,难以抗拒。   不过她遇上李慕禅却如撼一座山,无论如何努力,李慕禅的内力不为所动,如风掠过山岗。   李慕禅摇头笑道:“碧云,没用的。”   “哼,我偏不信!”柳碧云哼道,越发催动掌力。   李慕禅点头赞叹着看她,修炼到如此境界,她确实得了夺天掌的神髓,这绝不是一件易事。   半晌过后,她玉脸绯红如醉,娇艳如花,明眸流转嗔瞪他,李慕禅耸耸肩膀,无奈的道:“如何?”   “哼,不来了!”柳碧云嗔哼,缩回玉掌。   她碰上李慕禅坚凝的内力,竟泛起绝望之感,信心全无。   李慕禅笑道:“这夺天掌玄妙,可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总有弱点的,你小心一点儿就是了!”   “碰上这种人我就跑!”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这最好不过!……内力精纯的往往都是些狠辣家伙,碰上了不要硬来,能打便打,打不过就逃!”   柳碧云道:“大哥,你为何内力如此精纯,我看宗主也没这般。”   李慕禅笑了笑:“可能是我下苦功吧。”   “这可不是苦功能练出来的!”柳碧云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嗯,心法之故吧,我如今是万圣宗剑宗弟子,心法玄妙。”   “大哥竟进了剑宗?”柳碧云撇撇嘴,哼道:“不是隐宗嘛!”   她这话明显带出几分酸气来。   李慕禅笑了笑:“剑宗的剑法有天下第一之称,我想见识一下更高深的剑法,所以拜入剑宗。”   “隐宗同意?”柳碧云撇撇嘴。   李慕禅点头:“当然。”   柳碧云哼一声:“这位易姑娘还真是大方呢!”   李慕禅笑了笑,转开话题:“宗主那边怎么说?”   “宗主没说什么,大概是默认了吧。”柳碧云蹙眉,露出几分忧色。   她一直担心李慕禅跟宗门斗起来,一旦这样,她夹在中间难受,既不能背叛宗门,又不能坐视李慕禅吃亏。   ————   李慕禅道:“夺天掌别跟宗主说了,就当我失败了吧。”   “万一真有人进去,看到没有秘藏,岂不露馅?”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凤霸天耍了大伙呗!……我在里面写了几个字,准保没人认得出来。”   “什么字?”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道:“提了一首诗,讽刺大伙白费心机。”   “妙呀!”柳碧云抚掌赞叹。   大伙辛苦进去之后,发现这首诗,一定会气疯了,来不及想有没有人提前进来,再者这一招也符合凤霸天的性格。   李慕禅摇摇头:“我估计没人能进得去,最后一关太歹毒,如同天堑。”   那只巨鳄很可怕,刀枪不入,速度如电,当谓当世顶尖的高手,除非有他一般的瞬移本事,直接跨过那条墨湖,否则一旦对上那巨鳄,有败无胜。   柳碧云道:“宗主呢?”   李慕禅摇头笑道:“进不去。”   “要是用魔剑呢?”柳碧云不服气的道。   李慕禅仍摇头:“没用。”   “到底是什么机关,这么厉害?”柳碧云不服气。   李慕禅描述了一番那巨鳄,摇头笑道:“用魔剑也没用,那鳄鱼皮糙肉厚,再说宗主也不可能动魔器。”   历代宗主能启用魔器的次数有限,不在最关键时候绝不会用,次数一多会入魔,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一个秘藏动用魔剑,除非疯了。   “唉……”柳碧云叹道:“还真让他们进去看看那首诗呢!”   李慕禅笑着指指她:“真坏!”   柳碧云抿嘴咯咯笑起来:“谁有大哥你坏呀!……大哥闭关在练那剑典?”   李慕禅点头,柳碧云道:“真那么厉害?”   李慕禅笑了笑:“看你能不能走过三招!”   “好啊!”柳碧云兴奋的点点头,拔剑便刺。   李慕禅却没动剑,只是屈指轻轻一弹,柳碧云娇躯一颤,如打蛇七寸,长剑一下垂落。   柳碧云蹙眉嗔道:“大哥,你用内力欺负人!”   李慕禅摇头:“我可没用多少内力。”   柳碧云蹙眉想了想,片刻后抬头哼道:“再来!”   她这会儿内力恢复流转,手腕重新有力,挺剑便刺,近乎偷袭,她这一剑奇快如电,瞬间到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摇头笑着伸出手指,再轻轻一弹。   “叮……”剑身发出清鸣,跟着垂落下去,剑尖指向地面,好像对李慕禅俯首称臣。   “大——哥——!”柳碧云跺脚嗔道。   李慕禅笑道:“我一次可没用内力!”   “不可能!”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道:“剑如人一样,也有呼吸的,其实是内力流转的节奏,只要准确击中,就如人吃饭呛着。”   “真的?”柳碧云歪头想了想,这话太玄乎,她虽知李慕禅的修为深不可测,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太不真实。   李慕禅无奈笑笑:“那再来,我绝不用内力!”   “看剑!”柳碧云再偷袭。   李慕禅把食指与中指屈起,轻轻一敲剑身,“叮……”剑身一下垂落,自动改变了方向。   柳碧云这一次是仔细体会剑身的感觉,确实没内力,就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传来,剑尖不自觉垂下去,很古怪。   她能感觉到这古怪的劲道很轻微,却很见效。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柳碧云问,索性还剑归鞘。   李慕禅笑道:“不就是我刚才说的?”   “太玄乎了!”柳碧云摇头。   李慕禅道:“待你练到一定层次就会相信了。”   “大哥对谁都能一招制住?”柳碧云问。   李慕禅摇头:“不熟悉对方剑法可不成,你们龙山宗的剑法还有哪些?”   “宗里剑法很多。”柳碧云摇头道:“大哥多数都没见过。”   李慕禅笑了笑,其实大部分剑法他都见过了,包括三十六艺,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看完了。   “不了解的话没那么容易。”李慕禅道。   “这样呀……”柳碧云歪头沉吟。   第144章 点拨   李慕禅笑她歪头一本正经的思考着,不由笑道:“想什么呢?”   柳碧云笑道:“论剑法之精,无过于吴师妹,大哥想熟悉咱们的剑法,多跟吴师妹交手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她太缠人。”   吴静宜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粘上来,拨也拨不掉,她痴迷于剑,追着李慕禅不是男女之情。   她还像未开情窍的小姑娘,一心只有剑法,没有其他,所以粘李慕禅也没有什么顾忌,一看到他就双眼放光的扑上来。   柳碧云抿嘴轻笑:“吴师妹确实很缠大哥,这几天一早就过来,看你出没出关呢,咦,说来就来了!”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吴静宜欢快的脚步声响起,直接推门进来,一看到李慕禅,顿时双眼放光,雀跃叫道:“李大哥!”   她穿着粉色罗衫,娇俏迷人,欢快的扑过来:“大哥出关了?”   李慕禅点点头:“嗯,刚出来呢。”   “大哥是不是神功大进呀?”吴静宜娇笑。   李慕禅摇头:“还好吧。”   “我看大哥气色很好呢!”吴静宜歪头打量他两眼,娇笑道:“大哥还练内力么?内力有什么可练的呀,还是剑法好!”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内力不足剑怎能快起来?”   “剑法精妙的话,剑也不必太快。”吴静宜傲然笑道:“几位师兄内力远胜我,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李慕禅扭头看柳碧云,柳碧云摇头道:“她这一阵子挑战大伙,几位师兄都败了。”   “那她成了第一高手?”李慕禅笑道。   “差不多吧。”柳碧云慢慢点头:“莫师兄他们都败了。”   “哦——?”李慕禅讶然瞧向吴静宜,他原本以为吴静宜挑战的是其余弟子,没想到真挑上龙山宗四杰了。   吴静宜撇撇嘴,无奈的道:“我可不是第一高手,第一高手是柳师姐!”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了不得呢。”   她打不过柳碧云正常,柳碧云剑法经过他点拨,又以各家剑法喂招,一日千里的精进,不逊于吴静宜。   “嘻嘻,都是大哥传我剑法!”吴静宜欢快的笑道:“大哥,来来,看我剑法练没练好!”   她说罢不等李慕禅开口,拔剑出鞘一剑刺来,从剑出鞘到刺到李慕禅跟前,眨一下眼睛而已。   她知道李慕禅一旦开始定要拒绝的,直接来个硬上弓。   ————   李慕禅摇头无奈的摇头:“剑法虽好,但不是无敌的!”   “叮……”李慕禅左手食指与中指屈起,轻轻敲一下剑身中央,吴静宜顿时如被电击,身体一颤,剑掉下去。   她竭尽全力才没让剑脱手,顿时后退一步嗔道:“大哥,你欺负人!”   她以为这一下是李慕禅仗着内力深厚所致,论内力之深,自己当然远不是对手。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这一下没用内力,你剑法没练到家。”   “……再来!”吴静宜鼓鼓嘴,恨恨嗔道,一跺脚又挺剑刺来。   李慕禅故伎重施,又敲一下剑身,顿时剑如被打了七寸的蛇,往下掉落,她堪堪握住了,却明眸瞪大,不满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小丫头,我骗你做甚,真没用内力。”   “没内力怎会弄掉我的剑?!”吴静宜不满的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也是剑法的化用,你日后到了那层次,自然明白,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知道嘛!”吴静宜嗔道。   李慕禅道:“这涉及到内力的精微运用,你内力不深不纯,知道也没用。”   “大哥说来听听嘛!”吴静宜撒娇道。   李慕禅无奈的摸摸鼻梁,点点头:“也罢,跟你说说出好,免得一味的贪恋剑法,忽略了内力。”   “好好,快说嘛!”吴静宜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道:“人的劲力与呼吸密切相关,呼吸之间总有停顿,一呼一吸变换之间劲力发生微妙变化,这便是间隙,寻隙而击,则可一两拨千斤。”   “这样呀……”吴静宜握了握剑,关注呼吸,体会着劲力变化的细微处,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不假,不过太快,谁能察觉出来呀!”   李慕禅笑道:“当你内力精纯到一定程度,感觉自然敏锐,能感觉出来,现在不成。”   “要精纯到什么程度呀?”吴静宜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苦功了,越精纯越好,每个人不一样的,像练剑一样练内力才成,精纯如剑。”   “这样呀……,太难喽。”吴静宜苦着小脸叹道。   李慕禅笑道:“要是不难,谈何威力?”   吴静宜叹了口气:“大哥,那我要怎么练呀?”   李慕禅摇头道:“这只要靠自己了。”   “大哥一定有法子,对不对嘛?”吴静宜顿时明眸一闪,上前摇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大哥帮帮我呗!”   李慕禅笑着摇头:“这可是不传之秘,不能外传的。”   “这样呀……”吴静宜无奈的放下他胳膊,叹道:“那就没办法喽。”   ————   她虽痴于剑道,一见到精妙剑法,不吃不喝也要学会了,可既然是不传之秘,那就不能外传的,这点儿人情世故她还是明白的。   “大哥,真有法子的话,就帮帮吴师妹吧。”柳碧云无奈的道,她实在见不得吴静宜可怜的模样。   李慕禅笑道:“我觉得你们别走这条路,太艰难,而且出力不讨好。”   “那走什么路呀?”吴静宜抬头问。   李慕禅道:“还是追求内力深厚吧。”   “可练内力太慢了!”吴静宜无奈的道。   李慕禅笑道:“你们三十六艺里不是有一门浩然剑吗?”   “是呀。”吴静宜点点头,撇嘴道:“可那剑法很一般,还列在三十六艺里,我看是名字好听罢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可错了,这浩然剑的根本是练气,养浩然之气,你没真正明白其神髓。”   吴静宜歪头想了想,红了脸,不好意思:“我当时看到时,光想着剑招了,没细想这些!”   李慕禅道:“练好了浩然剑,你的内力足够用了,……浩然剑讲究以气御剑,也是剑道最正宗的法门,当你练出无穷韵味来,就摸到这剑法的门径了,……唉——,这门剑法似浅实深,我看你们龙山宗的人都忽略了。”   吴静宜歪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惊奇地问:“李大哥,你怎么对咱们浩然剑这么了解呀?难道看过秘笈?”   她歪头瞧向柳碧云,柳碧云白她一眼,望向李慕禅:“我也练过浩然剑,也没觉得它好,……大哥怎不跟我说?”   吴静宜望向李慕禅,她是好奇李慕禅怎会如此了解,神机阁是宗门最神秘的地方,有宿老镇守,没人能闯进去潜进去,凭着柳碧云演练的,他能洞彻如此程度?!   李慕禅笑道:“碧云你的性子喜静,能静心练内力,不像静宜这么浮,与其修炼浩然剑不如练内功心法。”   吴静宜道:“李大哥,那我就练浩然剑啦!”   李慕禅点点头道:“你的性子喜动,练浩然剑比打坐更好,……武功没有一步登天的,一步一步来。”   “我会努力的!”吴静宜攥了攥小拳头,用力说道。   李慕禅笑笑,柳碧云道:“吴师妹,莫师兄他们回来了么?”   “还没呢。”吴静宜摇头,撇撇嘴不屑道:“还在为那秘藏忙活呢,我看没那种好事!”   李慕禅笑道:“你不相信秘藏?”   “那凤霸天可不是善良人物,说不定是弄个陷阱呢。”吴静宜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静宜能这么想,难得!”   能在秘藏面前保持冷静的真不多,秘藏是对武者的致命诱惑,不管真假先抢了再说,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吴静宜笑道:“李大哥也不去秘藏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有你们龙山宗在,哪有我的份儿?”   “嘻嘻,李大哥真抢,他们哪抢得过你呀!”吴静宜娇笑。   李慕禅道:“还是算了,碧云,你先走了!”   柳碧云忙嗔瞪他一眼,吴静宜忙道:“李大哥,我先走啦!”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就一溜烟儿跑掉,临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吴师妹倒有点儿眼色!”   “大哥你这就走?!”柳碧云嗔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四处走一走,见识一下大好河山。”   “大哥一个人?!”柳碧云斜睨道。   李慕禅点点头,柳碧云不信的哼一声:“易姑娘还好吧?”   李慕禅摸摸鼻梁,有些狼狈。   柳碧云正想说话间,忽然传来吴静宜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一下推开门:“李大哥,柳师姐!”   “怎么了,这么急?!”柳碧云道。   吴静宜道:“不好啦,莫师兄与谢师兄受了重伤!”   “嗯——?”柳碧云皱眉。   吴静宜道:“他们刚刚上山,好像都昏迷了,现在可能抬到宗主跟前了!”   “大哥,看看去?!”柳碧云皱眉,有些着急。   李慕禅摆摆手:“你去看看吧,我等你的消息。”   “那好。”柳碧云忙点头,吴静宜道:“我跟师姐一块儿去!”   两人转眼离开小院,李慕禅负手站在院中央,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空气中飘来丝丝柴火燃烧的味道。   看来是遇到硬茬儿了,天下间不怕龙山宗的也有不少,这回不知道是哪些奇人异士,莫继业他们的武功算是顶尖了,寻常高手动不了他们。   第145章 精进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看了看,松一口气,两人的伤挺重,不过生机不灭,凭龙山宗的丹药能救回来。   他不再多瞧,皱眉想自己的事,现在只能第五层心法,第六层很难,内力精纯得再不能精纯,到了极限,第六层要耗的精神太强,他纵使精神强横远胜常人也不承受不了。   想要更进一步的精纯内力,凭自己是办不到了,只能借助外力,到底怎么借力他一直在苦思。   想了一会儿,他蓦地消失在小院里,再闪了几下,出现在海边,然后直接钻进了海水。   他一直下沉,海水的压来越来越强,开始只是拥抱他,后来是紧箍,再后来则是挤压,想把他压扁。   身体对抗无所不在的压力,内力不停的流转,他同时运转元剑诀,内力流转得越来越快。   他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与超脱,精神好像完全超脱肉体,冷眼俯看身处深海中的自己,如看一个陌生人。   剧烈的疼痛不停的刺激着脑海,眼前一阵阵发黑,黑暗想要吞噬他,他仗着强横的精神,一直努力坚持不昏迷,精神超脱出肉体。   这种修行法最苦最危险,一个不好就会昏迷过去,身体下沉的话便有丧命的危险,一般人不敢用。   他发现这个法门不但修炼肉体,内力,还修炼精神,与疼痛对抗的过程中,精神越发坚韧。   他相信,只要练好了这元剑诀,就能在这个世界纵横无敌,到那时自己也能回去原本世界报仇了。   他一直隐隐有恐惧,怕回不去,想上来容易,想回去难,一旦真的危险,可能有性命之危。   随着他活得越久越精彩,他对生命的执着越来越重,再没有了从前的洒脱与超然。   黑暗不停的涌来,想要侵蚀他的精神,他竭力抵挡,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内力拼了命的流转奔腾,抒解着身体的压力与痛苦,越来越快,几乎在透支着他的潜力。   内力每流转一次,便衰弱一分,同时也精纯一分,不知不觉中,元剑诀突破了五层,来到第六层,然后是第七层。   到了第七层,黑暗几乎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无量光明山在脑海里散发着氤氲光华,如明珠在雾里闪烁。   当精神几乎压不过痛苦,要陷入昏迷时,平时若有若无,如明月般的光明山举足轻重,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驱散黑暗。   他身体不停的下沉,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强,他生出错觉,好像骨头都被挤碎了,一块一块化为小碎块儿,融入血肉里。   黑暗如墨汁般越发浓重,想要遮住无量光明山柔和的光辉,可无量光明山看似柔弱,却弱而不衰,一直不屈的散发着光辉,照亮了他的脑海。   ————   随着下沉,内力运转越来越快,消耗的速度更快,原本无穷无尽,宛如大海般的内力渐渐见底。   他补充的速度跟不上消耗,内力渐少,却越发精纯,第七层之后是第八层,刚一到第八层,内力几乎耗尽,仅有一丝一缕在体内流转。   即使这一丝一缕,已经能够抒解身体的压力,他这般情形下,仍不失清明,决定放弃,身体猛的往上蹿,如离弦之箭。   他如今对于劲力操纵精妙之极,将压力一转化为推力助他前进,眨眼功夫跃出了海面。   他提气踩着海面飘飘而行,此时晨曦微露,大海上静悄悄的,远处一条船缓缓驶动,船上活动的人们看到了李慕禅。   李慕禅飘飘而去,宛如御气而行的仙人,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待李慕禅化为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他们视野里,他们才回过神来。   李慕禅体会着精纯内力流转的感觉,大海上的灵气比其余地方充沛得多,他一边虚空引气,补充着内力,一边施展元剑诀,催生着内力,一会儿功夫补满了周身各处。   他炼体有成,周身皆是丹田,内力深厚之极,几乎无穷无尽,一般情形下消耗远不如补充得快。   可在刚才的情形下却只能消耗不能补充,再没有多余的精力一心二用,如今内力精纯如水,元剑诀运转起来奇快,转眼功夫补足内力。   轻微的内力便催动他在湖面上疾驰,空气的阻力仿佛不存在,被内力完全抵消了。   他能感觉到皮肤外面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内力,好像罡气,但却不够坚韧,远不如罡气的威力。   在这个世界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逆天之举,这一丝内力虽微弱,有跟没有却是云泥之别。   他疾掠了一阵子,体会够了元剑诀的强大,按捺下兴奋之意,一闪消失在海面,重新出现在龙山宗。   他刚一出现在小院,便见到柳碧云正在练剑,一袭白色劲装,英姿飒爽,看到他出现,忙收剑嗔道:“大哥,哪去了呀?”   她玉脸绯红娇艳,清爽的空气透着丝丝幽香,明眸如水斜睨他。   李慕禅笑道:“去练功了,……他们两个怎么样?”   柳碧云舒一口气,还剑归鞘:“总算醒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哪个胆大的?”   “秘影宗!”柳碧云哼一声。   李慕禅暗自摇头,碧云跟秘影宗可不对付,终于有机会动手了!   ————   “是因为秘藏??”李慕禅问。   柳碧云慢慢点头:“嗯。”   李慕禅来到小亭里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柳碧云跟过来,斟了一盏茶递过来,叹了口气:“秘影宗的人能耐不小,进了秘藏。”   “嗯——?”李慕禅讶然,皱眉道:“他们没折损人手?”   “损兵折将是难免的,无论怎样是进去了。”柳碧云悻悻的哼道,坐到李慕禅对面。   李慕禅皱眉:“他们在里面有所发现?”   “谁知道呢。”柳碧云摇头道:“莫师兄他们质问,结果就打起来了,秘影宗的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差点儿杀了莫师兄他们。”   李慕禅摸摸鼻梁露出苦笑,秘影宗真进去的话,一定看到自己提的字,明白自己被耍了,一定怒火冲天怨气翻涌。   这时候莫继业他们凑上去,他们岂能不迁怒,可以想象,一定拿莫继业他们撒气了。   “这回非要收拾他们不可!”柳碧云恨恨道。   李慕禅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他们又没得到秘藏,一肚子气,肝火盛,……他们真要杀人的话,莫兄弟与谢兄弟已经死了,是不是?”   柳碧云蹙着黛眉摇头:“莫师兄与谢师弟伤得这么重,怎能不报仇?”   李慕禅道:“你们真能对付得了秘影宗?”   秘影宗很难缠,他明白龙山宗也没什么法子,而且秘影宗的实力莫测,龙山宗即使能胜也要伤元气。   临海阁虽死了第一高手,可底蕴深厚绝不容小觑,一旦真有机会,绝不会介意对付龙山宗。   柳碧云想了想,哼道:“总要给他们点儿教训!”   李慕禅笑道:“碧云你是想趁机报仇吧?”   “大——哥——!”柳碧云嗔道:“那宋铃是不是很美?”   李慕禅摇头道:“比碧云你差点儿。”   “哼!”柳碧云故做不屑,却眉开眼笑。   李慕禅道:“他们不要紧了吧?”   “两三个月甭想动手了。”柳碧云摇摇头哼道:“他们下手太狠,差一点儿莫师兄就完了。”   她说到这里又怒了,哼道:“大哥,你跟他们仁慈,可他们一有机会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李慕禅摇头道:“还不是你们龙山宗先招惹人家?”   “可是……”柳碧云语塞。   这件事真说起来确实是龙山宗不占理,放出风声,利用人们进墓,然后再抢劫,用心叵测。   李慕禅道:“我看呐,你们龙山宗也该受点儿教训了!”   柳碧云白他一眼:“大哥,你是哪一边的呀!”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龙山宗太过了!……这次的事太不地道,不怕与天下人为敌?”   柳碧云顿时声音小下来,无奈的叹口气:“宗主的主意,咱们有什么法子?”   “诡道难以持久,龙山宗也算是名门大派了,总要哪点儿名门气度来!”李慕禅摇头道。   柳碧云皱皱鼻子,无奈的道:“我也劝过宗主,却被训一通,他说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打别人别人打你,人善被人欺!”   李慕禅笑道:“这话虽不假,可太极端了,……算啦,这件事你别掺和了。”   “由不得我呀。”柳碧云无奈的道。   李慕禅道:“你装病吧。”   “嘻嘻,宗主知道了一定气死!”柳碧云抿嘴笑起来:“现在莫师兄与谢师弟都伤了,我再病了,哪有什么人用?”   李慕禅笑道:“我就是担心这个,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秘影宗也不是好惹的,算了吧。”   “那好吧。”柳碧云点点头。   李慕禅笑道:“放心,我出手一定天衣无缝,谁也瞧不出假来。”   “要不大哥去劝劝宗主?”柳碧云迟疑一下,小心的道。   李慕禅道:“我会劝一劝,颜宗主这般人物是劝不动的,行事规则早就根深蒂固了。”   “唉……”柳碧云无奈摇摇头。   李慕禅轻轻一拍她肩膀,柳碧云顿时一颤,然后脸色一下苍白,她讶然望向李慕禅:“怎么回事?”   李慕禅笑道:“躺床上时,多练练夺天掌。”   “大哥你怎么弄的?”柳碧云明眸瞪大,好奇的望着他。   她没感觉到难受,但身体一下冷下来,偏偏不觉得冷,好像泡在清凉的水里,很舒服,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劲来,内力运转缓慢,沉重。   李慕禅笑道:“把那股内力炼化了,你就好了,内力也会有精进。”   他在柳碧云丹田注入一股内力,他内力精纯之极,宛如实质,直接阻碍了柳碧云气息运转。   第146章 劝阻   “大哥你真这么干呀!”柳碧云嗔道。   李慕禅笑道:“你们龙山宗这件事办得太不光彩,说不定会惹众怒,还是少掺和为妙!”   柳碧云摇头道:“可再不光彩,我身为龙山宗弟子也不能不战而逃呀。”   李慕禅笑道:“你不是不战而逃,是被我弄伤了!”   “大——哥——!”柳碧云嗔道:“这样让莫师兄他们怎么看我呀!”   李慕禅道:“你的伤谁也瞧不出来。”   “那宗主呢?”柳碧云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就是颜宗主也瞧不出。”   “真这般厉害?”柳碧云斜睨他。   李慕禅拍拍她肩膀:“不是我小瞧颜宗主,我这手法谁也瞧不出的,你尽可放心,好好修炼别偷懒!”   “大——哥——!”柳碧云不愿意。   李慕禅弯腰把她抱起来,进了屋放到榻上,盖上锦被,笑道:“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柳师姐!柳师姐!”吴静宜一溜烟儿跑进来,看到李慕禅顿时停住:“李大哥!”   李慕禅笑道:“又怎么啦?”   吴静宜一袭淡紫罗衫,秀美脸庞露出不好意思神情,低声道:“宗主要派人收拾秘影宗呢!”   李慕禅道:“是要碧云去吗?”   “是呀。”吴静宜忙点头:“要柳师姐带头呢!”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不巧,碧云不能去!”   “怎么啦?”吴静宜绕过李慕禅来到榻前,顿时吓了一跳:“师姐,你这是……,受伤了!”   她说着去摸柳碧云的手腕,秀气的眉毛一下蹙起来:“师姐你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柳碧云斜睨一眼李慕禅,吴静宜顿时扭头望过来,瞪大眼睛:“李大哥,是你弄伤了师姐?!”   李慕禅笑道:“意外,没想到会这样,……宗主要何时出发?”   “不知道呢。”吴静宜摇头道:“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跑过来了,没细问。”   李慕禅道:“碧云的伤一时半会儿怕不能好,……我去跟颜宗主说说,只能另派别人去了。”   “我去吧。”吴静宜忙道。   她说着转身便一溜烟儿跑了,来去如风。   李慕禅摇摇头,柳碧云嗔瞪他一眼,李慕禅笑道:“这算是定下了,我会劝一下颜宗主。”   “还是算了。”柳碧云摇头道:“莫师兄与谢师弟这么重的伤,宗主正在气头上呢,劝也是白劝。”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   ————   两人正说着话功夫,颜子渊飘身进来,沉着脸,煞气隐隐,看到李慕禅在,点点头:“观海,怎么弄的?”   吴静宜这时也跑了进来,来到柳碧云榻边。   李慕禅苦笑道:“宗主,是我急于求成了,没想到……”   “练功出了岔子?”颜子渊问。   柳碧云无奈看一眼李慕禅,实在不想骗宗主,李慕禅道:“得休养一阵子了,……听静宜说要对付秘影宗。”   “嗯。”颜子渊的脸色阴沉,冷笑道:“秘影宗蹬鼻子上脸,不收拾不行,可惜碧云受了伤!”   李慕禅道:“宗主,秘影宗不容小觑,还是缓一缓吧,待莫兄弟他们好了,再动手不迟!”   “不行!”颜子渊摇头哼道:“咱们咽不下这口气!”   李慕禅道:“万一临海阁插手呢?”   “他们不敢!”颜子渊哼道:“没了姜成,他们没什么底气!”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的底气是魔器!……况且秘影宗的实力你们还不清楚吧?”   颜子渊皱眉道:“他们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道:“这么贸然上去的话,我怕会出问题,他们能闯进凤墓时,绝不是侥幸,不容小觑的,宗主,还是从长计议吧!”   柳碧云轻声道:“宗主,莫师兄他们也这么想吧?”   “嗯。”颜子渊阴沉着脸慢慢点头:“他们也不急着报仇。”   “那就是了。”柳碧云道:“还是等莫师兄他们好了,亲手报仇为好。”   “……好吧。”颜子渊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就听观海一回,缓缓!”   李慕禅露出笑容:“缓缓好!”   颜子渊上前摸了摸柳碧云手腕,摇头道:“伤得不轻!你也慢慢养着,不急在一时。”   他转向李慕禅:“观海,你也悠着点儿,武功还是自己练为好,拔苗助长没什么好处。”   李慕禅忙点头笑道:“是,我明白。”   “走啦。”颜子渊摆摆手,转身便走了。   吴静宜吐吐舌头,跟着送了出去,然后又返回来,笑道:“还好还好,李大哥说话真是管用!”   李慕禅笑道:“我看宗主心底也不想打,只是下不来台罢了。”   柳碧云叹了口气,摇摇头:“秘影宗不好对付,还有临海阁,甚至万圣宗,不能不小心。”   李慕禅道:“你们龙山宗还真是得小心!”   吴静宜点点头:“是呀,所以更要凶一点儿呢。”   三人说说笑笑一会儿,李慕禅细心的照顾柳碧云,虽说不打了,她的伤却不能一下就好,要养一阵子。   她只要下了苦功,炼化了李慕禅那一丝精纯内力,内力会精纯几分,同时病也会好了。   ————   三天之后的清晨,李慕禅返回剑宗,在大殿外面的练武场上见到胡楚,他正跟谢飞云在过招。   李慕禅上前见礼,谢飞云气度潇洒,笑眯眯打量一下李慕禅,然后抱拳见礼,笑道:“何师叔。”   胡楚讶然望他:“何师弟,你的元剑诀练到哪一层了?”   他竟然看不透李慕禅的深浅,只觉如山如海。   先前李慕禅的内力莫测,可练了元剑诀后,他能凭着元剑诀的感应,隐隐感觉到李慕禅的修为,如今却又不同,好像失去了感应能力。   李慕禅对谢飞云还一礼,对这个剑宗首席弟子颇为敬重,笑道:“胡师兄,我应该练到八层了。”   “嗯——?!”胡楚皱眉不信的瞪着他。   李慕禅笑了笑,缓缓拔剑,顿时剑身雪亮逼人。   “剑罡?!”胡楚讶然。   李慕禅笑道:“胡师兄,如何?”   “真是剑罡……?”胡楚凑上前,接过李慕禅的剑。   剑一离开李慕禅手,顿时黯然失色。   “真是剑罡!”胡楚赞叹,摇头苦笑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摸摸脸,胡楚叹道:“真不愧是何足道,果然天生是练剑的!”   他说着苦涩的摇摇头,李慕禅能隐隐体会他的心情,苦练了一辈子,却不如自己短短一阵子。   第147章 口诀   李慕禅道:“胡师兄,我钻进海里,利用大海的压力来精纯内力,这法子很好,可惜太险,差点儿丧命!”   “到海里练功?”胡楚想了想,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他想到了大海的压力,真沉下去的话,像有顶尖高手一直与自己相抵一般,当然会催发潜力,练功速度大增。   他也想到了这么做的危险,摇头道:“你自己一个人?”   随之想到,何师弟如此深厚修为,谁能陪着一块儿下去?当然是一个人,确实危险。   李慕禅道:“胡师兄要想这么干的话,得找人陪着。”   “真这么管用?”胡楚迟疑一下。   李慕禅笑道:“不然我怎能这么快到了第八层?”   “唉……”胡楚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知道你是奇才,可没想到厉害至此,想到这么个主意,真是不要命了!”   他暗自摇头叹息,这个何师弟,是天才也是疯子,这么危险也敢去做,万一有个好歹,实在不值!   李慕禅笑了笑:“我命硬的很!……可惜到了第八层,再没辙了,怎么练也没用。”   胡楚沉吟一下,抬头凛然望着他:“何师弟,其实第九层的关窍并不在剑典上,而是口口相传。”   “嗯——?”李慕禅讶然。   胡楚看一眼谢云飞,谢云飞知趣的道:“师父,何师叔,我先走一步,你们聊吧。”   胡楚摆摆手道:“去吧,待你练到何师弟这般田地,我才能传你,现在听了有害无益。”   “是,师父。”谢云飞松口气,抱拳转身离开了。   “胡师兄,真有关窍?”李慕禅笑道。   “依剑典所练,只能练到第八层,何师弟你天纵其才,竟然能练成,真是咱们剑宗之幸!”胡楚叹息着摇摇头:“不过元剑诀第九层威力太强,若所传非人,后果不堪设想!”   李慕禅点点头,越是威力强横的武功,传授越要小心,就像宝剑一样,为祸太烈。   胡楚道:“何师弟,今天就把这关窍传与你,看你能不能练成。”   李慕禅笑道:“多谢胡师兄!”   他要感谢胡楚的信任,能传他这般口诀绝非易事。   胡楚摆摆手笑道:“虽说这口诀是代代宗主相传,可惜每一代宗主都没有机会外传,我算是幸运的!”   李慕禅笑道:“我未必能练成了。”   “哈哈,何师弟你练到这一步已经了不得,剑罡一出,天下无敌!”胡楚禁不住笑道:“这第九层口诀,你听听就是。”   他感觉到了剑宗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   他与李慕禅进了大殿,然后低声说了两句口诀,这两句口诀与剑典相经合,则是第九层的正确心法。   李慕禅一边听一边点头,接着摇头苦笑,摇头叹道:“胡师兄,这太难了,我怕练不成!”   胡楚沉吟一下,无奈的点点头:“那就算啦,练成剑罡已经足够!……这第九层的修炼法门太险!”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   胡楚笑道:“当初创出这法门的前辈也不知怎么想的,要吸取天雷之力,这太疯狂了。”   他说着看一眼李慕禅,摇摇头。   他发现这些天才人物都是疯子,个个都不要命,创出剑典的祖师如此,眼前这位何师弟也是。   他有些担心,何师弟会不会真胡来,真去练什么第九层,想到这里他不禁后悔起来。   “何师弟,你得答应我,不能练第九层!”胡楚忙道。   剑典沉沦了多少年了,终于出了一位顶尖的高手,剑罡一出,天下无敌,要是因为练第九层有个好歹,那自己百死莫赎。   李慕禅笑道:“既然有人练成了,想必有几分希望的。”   “这纯粹是找死!”胡楚皱眉哼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那胡师兄何必传我!”   “你练成第八层,我自然要传你第九层。”胡楚道:“免得师弟你有什么误会。”   李慕禅笑道:“我觉得未必没有希望。”   “肉体凡胎哪能与天雷比?!”胡楚摇头。   李慕禅道:“我练出了剑罡,说不定有机会的。”   胡楚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迟疑。   他也不能断定李慕禅所说真假,他没练到这层次,也不知剑罡能不能挡得住雷电。   李慕禅笑道:“师兄,我若真能练成九层,真能天下无敌,现在嘛,还有魔器呢。”   “唉……”胡楚叹了口气,摇摇头,心绪复杂。   “胡师兄,我去啦。”李慕禅笑道。   ————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大殿,回到了隐宗。   他对于雷电并不那么畏惧,先前只是跟胡楚那么说,免得惹人怀疑,他接触过数次雷电,对其有一些了解。   况且,他是后世之人,对于雷电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们那般敬畏,没那么神秘,他先前受过几次雷击,仍能安然幸免。   不过这法门委实霸道,需要引雷电入体淬炼内力,从而令其精纯之极,能够冲破世间束缚而出现在体外。   李慕禅想来想去,这法门确实精妙,也唯有这种法子才能打破天地规则,真正体外罡气。   先前的剑罡,不过是内力输入剑中,隐隐透出剑外,威力是强,但还不足够横行天下。   他急欲返回原本世界报仇,与几女相见,可两个世界的通道到底有没有危险他不知道,为了万全,只能忍住欲望,拼命提升修为。   万一真因为修为不济而身殒,那委实遗憾,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与其如此,忍一时之急,最大限度的提升修为为妙。   已经是傍晚时分,易晓茹她们正在练剑,看到他出现,都露出笑容,笑盈盈看着他。   “道儿的修为更精进了。”高静轩轻颔首露出赞许神色。   李慕禅笑道:“剑典确实玄妙莫测,师父也精进不少。”   “咱们也不能偷懒,剑宗还好吧?”高静轩微笑。   李慕禅点点头:“胡师兄待我很好。”   高静轩笑道:“胡师兄为人不错,一心振兴剑宗,得了你定能遂他的愿。”   李慕禅摇头笑笑,没多说,高静轩摆手道:“好啦,时候不走了,不练了,做饭吧!”   程怜笑道:“小师妹,你陪何师弟说话吧,咱们去做饭。”   “程师姐……”易晓茹不好意思。   李慕禅笑道:“多谢程师姐与祝师姐了。”   祝楚云没好气的道:“你呀,就是偏心,好啦好啦,去吧!”   易晓茹红着脸随着李慕禅回了小院,两人坐到小亭里说话,还没吃饭,不能上榻睡觉。   两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很快吃晚饭,五人坐在一桌,说说笑笑,好像一家人般温馨。   李慕禅第二天清晨再次离开,这一次他准备去多雨多雷之地,开始修炼元剑诀第九层。   第148章 玉峰   蒙山位于极东之处,号称与天相接,从山下往上望,雾气遮住了半山腰,真如通天一般,巍峨得让人震撼。   李慕禅一袭青衫,来到了蒙山下,正值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把半边蒙山照成了金色,他也披了一层霞衣。   他抬头打量过后,对蒙山之高峨很满意,这里才算是接壤天雷之妙处,很容易碰上。   他一路走来,这是第十五天,才到达这蒙山,途经数十处高峰,他都不满意,直接离开了。   他的精神越发强横,对于天地灵气的感觉更敏锐,越是天地灵气旺盛,天雷越容易聚焦打下来。   那数十条山峰,有的比蒙山更高,却没有蒙山的灵气,一踏进蒙山,空气好像变得湿润,吸进去周身毛孔都张开了。   他对身体的感觉也很精微,这体会更深,周身毛孔一下贪婪的张开,吸纳着天地灵气。   这座蒙山还真有古怪呢,灵气是寻常之处的十余倍不止,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他渐渐习惯了,乍一来到这里倒有几分不习惯。   他负手往山上走,悠悠叹息一声,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好像一下回到了上一个世界。   他步伐变得缓慢起来,一步一步,体会着久违的感觉,对于回去越发的渴望,故步子虽慢却坚决。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一口气不停,在暮色上涌时,到了半山腰,此时雾气越发的浓重,站在半山腰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李慕禅接着往上,上面的路越发的崎岖不平,好像没有人走,没有轻功寸步难行。   他很快来到了山顶,此时一轮明月斜挂天空,静静流转,散发着柔和的清辉,给他披了一身银衣。   李慕禅抬头打量着星空,繁星点点,雾气未掩住天空的澄澈,他摇摇头,今天是甭想看到天雷了。   即使在这么高处,想碰到雷,也需要天气配合。   他打量一眼周围诸峰,月光如水,蒙山周围有五座山峰,恰好把它包围住,好像群星拱月。   他即使站在此峰,也能看出其余五峰矮,不过五峰林立,间距几乎一样,不得不佩服造化之神奇。   他盘膝坐到山顶一块石头上,这块长方形的石头像一个床榻,李慕禅仰面朝天的望着天空,慢慢的与星空融为一体,心神俱寂。   ————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转头一瞧,不远处有一白衣女子,正持剑舞动,曼妙动人。   李慕禅讶然,翻身坐起。   白衣女子停剑,转身望过来,却是一个清丽绝伦的美貌少女,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目光如水。   “你是什么人?”白衣少女冷冷问。   李慕禅抱拳微笑:“何足道,不知姑娘何方神圣?”   “玉峰宗杨若若!”白衣少女道。   李慕禅笑道:“原本是玉峰宗的杨姑娘!……久仰玉峰宗的大名,没想到杨姑娘是玉峰宗弟子!”   “你真听过咱们玉峰宗?!”杨若若蹙起修长而细致的眉毛。   李慕禅点头笑道:“东有玉峰,西有万圣,北有龙山,南有临海!玉峰宗最为神秘,我久仰矣,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一点儿虚名罢了,没想到你真知道。”杨若若轻轻点头道:“你既然知道咱们玉峰宗,想必也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吧?”   李慕禅微笑:“我是万圣宗剑宗弟子何足道。”   “剑宗的……”杨若若原本听到万圣宗便一下冷起脸,待听到是剑宗,又舒展了眉毛:“你真是剑宗的?”   李慕禅笑道:“自然!”   “那好得很!”杨若若明眸亮了一下,拔剑出鞘指向他:“咱们玉峰宗与你们剑宗有一段恩怨,今天就了结了罢!”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有何恩怨,我怎么没听过?”   “咱们玉峰宗也是练剑的,你们剑宗也是,倒要看看你们剑宗的剑法厉害,还是咱们厉害!”杨若若长剑指着他。   李慕禅道:“这不必了吧,我年纪一大把,不想以大欺小。”   “你不过比我大十岁吧?”杨若若冷冷道:“来吧,我想见识一下剑宗的剑法到底如何高明,师姐她们都把你们剑宗夸到天上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那好吧,就讨教两招!”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小姑娘性子有点儿拗,不答应是不成了,不过看她的修为不浅,显然也是个奇才,名门高徒。   玉峰宗的名气极大,但很神秘,极少现世,比万圣宗更神秘几分,武林中知道的不多。   东玉峰西万圣,北龙山南临海阁,确实有这么一说,不过龙山宗与临海阁的实力相当,比起万圣宗又差了一筹。   玉峰宗实力很强,但只是传说,人们慢慢怀疑起来,因为这些年来不见玉峰宗的弟子出世,快要被世人遗忘了。   ————   “好,看剑!”杨若若顿时一剑刺出。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弹,“叮……”杨若若的剑顿时垂头刺地,她忙撤一步努力收回剑,面露惊容看向他。   李慕禅微笑摇头:“杨姑娘,我看还是算了吧。”   杨若若鼓着嘴,疑惑的望着李慕禅,娇叱一声:“看剑!”   剑尖划为一道寒光,瞬间刺至,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屈指轻轻一敲剑身,“叮……”清鸣声中剑身往下一沉,剑尖又调转向地面。   杨若若猛的往后一撤,李慕禅腰间一闪,剑尖已经抵在她喉咙前,瞬间又收了回去,摇头道:“杨姑娘,我胜之不武。”   “你……你……”杨若若吃惊的瞪着她,红唇微张。   李慕禅微笑:“姑娘的剑法虽好,可惜修为差一些。”   “你到底是谁!”杨若若蹙眉。   李慕禅笑道:“剑宗何足道。”   “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杨若若蹙眉不解。   像他这般绝世高手,应该很有名气才对,她乃宗门奇才,剑法火候很深了,虽不知在外面有多强,可在宗内已经少有敌手,在他跟前却走不过一招,无论如何这人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李慕禅微笑道:“我确实是无名小卒。”   “你们剑宗弟子都这般厉害?”杨若若问。   李慕禅摇头笑笑。   杨若若松口气,淡淡问:“你来这里做甚,难道故意来找咱们的?”   李慕禅笑道:“我算是游历天下吧,听说蒙山风景极好,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玉峰宗竟在这里。”   “你要去见见师父么?”杨若若问。   李慕禅眉头微挑,笑道:“贸然打扰,太唐突了吧?”   杨若若摇头:“不唐突,师父一定想见剑宗弟子。”   李慕禅心下好奇,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就打扰了!”   “随我来罢!”杨若若收剑归鞘,转身盈盈下山。   第149章 进宗   杨若若步态轻盈,仿佛弱柳扶风,说不出的曼妙动人,李慕禅暗自赞叹,这是丽质天生,并非后天所养成。   两人很快下了蒙山,在山脚下往西一拐,然后通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山谷中,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观瞧,这山谷位于五座山峰之间的一座,极为隐蔽,即使仔细搜索,不知道真正的地址,也很难发现。   杨若若扭头看他一眼,李慕禅笑道:“杨姑娘,要我蒙上眼睛吗?”   “那好啊。”杨若若毫不客气的点头。   李慕禅露出苦笑来,无奈的摇摇头道:“请吧。”   杨若若从怀里拿出一条黑布来,走到近前绑住他的眼,哼道:“真是傲气!”   淡淡幽香从她身上传来,她退几步隔远了,幽香是从黑布传来,好像还带着她的体香。   李慕禅笑道:“我是相信玉峰宗。”   换了另一个人,初到一个陌生之处绝不会答应蒙上眼,虽说武林中人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可眼睛是最重要的,看不见的话,武功再强也避不过暗算。   尤其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内力不能外放,不能帮助感觉,所以对暗算的感应更难。   杨若若淡淡哼一声:“你们万圣宗哪有什么好人!”   李慕禅苦笑道:“世人都误解咱们万圣宗,说什么邪道第一宗,其实咱们万圣宗弟子个个都门规森严,绝不敢违,虽不能说行侠仗义,却绝不为非作歹,邪道第一宗确实冤枉咱们了!”   杨若若扭头淡淡瞧他一眼,哼道:“万圣宗事肆无忌惮,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李慕禅有虚空之眼,所以蒙着眼与不蒙眼一样,他能看到杨若若撇着嫩唇的模样。   李慕禅叹道:“敝宗虽说行事狠辣一些,可那也是没办法,论狠辣,龙山宗与临海阁也不逊于咱们!”   杨若若道:“到了。”   她步伐随之一缓,接着淡淡幽香飘入鼻前,李慕禅眼前一亮,黑布摘下,眼前是一座山谷。   一片华美建筑依山腰而建,从谷底到谷顶,恰逢清晨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勃勃生气扑面而来。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玉峰宗?”   “不错。”杨若若点头,举步往里走,一条狭小的小径通出山谷,他们恰站在入谷口,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青郁葱葱。   “杨师妹!”树林里忽然钻出两青年男子,约有十六七岁,眉宇间还透着几分稚气。   “唔。”杨若若轻颔首不停步。   “他是谁?!”两人望向李慕禅。   “万圣宗的。”杨若若道。   “嗯——!”两人顿时一惊,目光大亮。   李慕禅抱拳微笑:“剑宗何足道,有礼了!”   “你是万圣九宗的剑宗弟子?!”两人松口气。   李慕禅点头:“不才正是。”   两人恍然的望向杨若若:“杨师姐,赵师姐刚才找你呢。”   “我知道了。”杨若若摆摆手,两人好奇的看看李慕禅,不甘的退入了树林消失不见。   ————   “跟我来罢。”杨若若淡淡道。   李慕禅随她沿着小径往里,然后沿一条青石小路,穿过一片小院,来到一间三层楼阁前。   楼阁前是一片空地,正有一群男女在练功,剑光霍霍,多数是年轻人,偶尔有两三个中年正指点他们。   李慕禅扫一眼没再多看,这些人的剑法精妙,不过火候比杨若若差得远,怪不得她不在谷内练功,而是跑到山顶。   他闪看到杨若若回来,都有些好奇,却不敢多瞧,杨若若仿佛没看到他们,浑若无物的直奔楼阁。   到了大门前站定,扬声道:“师父,我带了一个剑宗的人!”   “若若?”清脆悦耳的声音中,一个白衣美妇飘然出现,站到大门前,打量着李慕禅:“剑宗弟子?”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美妇,五官深刻精致,明眸圆亮,红唇诱人,清纯中透着诱人的性感。   李慕禅抱拳微笑:“万圣宗何足道,可是姚宗主芳驾?”   “你真是剑宗弟子?”白衣美妇打量着他。   李慕禅微笑:“正是。”   “你是隐修者?”白衣美妇问。   李慕禅摇头,白衣美妇蹙眉:“不是隐修者的话,我怎不知道你?……何……足……道,没听过!”   李慕禅笑道:“我虽不是隐修者,却一直在练剑不出谷。”   “看来你是把剑法练圆满了!”白衣美妇抿嘴微笑,打量着他:“你是剑宗的首席弟子?”   李慕禅摇头笑道:“姚宗主误会了,我资质驽钝,练得比别人都慢,所以才能行走武林。”   “有趣。”白衣美妇嫣然微笑:“我喜欢谦虚的人,不过你修为深厚,这可不是谦虚,是骗人!……算啦,请进吧。”   “多谢姚宗主。”李慕禅抱拳微笑。   这白衣美妇是玉峰宗宗姚佳梦,看着三十余岁,不过她修为深厚,竟是更胜唐天御,着实惊人。   ————   李慕禅随着进了大殿,眼前豁然一亮,殿内竟然比外面更明亮,雪白的地毯让人不忍踏足,其余家具都是乳白色的,既明亮而不失柔和。   “何公子,胡兄还好吧?”姚佳梦懒洋洋坐下,优雅曼妙,笑盈盈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好奇,心下暗叹,看来她对剑宗很了解,为何如此了解?一定有知情之人提供消息呗。   李慕禅微笑:“胡师兄身体康健,心情愉快,挺好的。”   “你竟是胡兄的师弟?”姚佳梦又长又细的眉毛动了动,笑道:“真是失敬了!”   李慕禅摇头微笑道:“是胡师兄抬举罢了!……姚宗主,此处真是地杰人灵,让人羡慕!”   “过奖啦。”姚佳梦摆摆玉手,望向清清冷冷站在一边的杨若若:“若若,你跟何公子动手了吧?”   “是,师父,我一招也接不住。”杨若若道。   “哦——?”姚佳梦讶然,笑道:“一招也接不住?”   杨若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姚佳梦望向李慕禅:“没想到何公子如此厉害,……咱们比划两招如何?”   李慕禅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何公子原本就想挑战我吧?”姚佳梦抿嘴微笑。   李慕禅笑道:“久仰贵宗大名,姚宗主乃巾帼豪杰,我慕名已久,终于有机会当然求之不得!”   “好好!”姚佳梦轻笑道:“你们剑宗弟子就是这么讨人喜欢,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若若,剑来!”   “师父……”杨若若迟疑一下,淡淡道:“我去叫师祖吧!”   “小丫头,你是觉得为师一定会败?”姚佳梦没好气的哼一声。   杨若若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轻咬着唇没否认,显然是默认了。   姚佳梦轻笑:“何公子,若若性子傲得很,从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你能打得她失去信心,不一般呐!”   杨若若道:“师父,我一定能打败他!”   “何时呀?”姚佳梦笑问。   杨若若冷着脸沉声道:“不用太久!”   姚佳梦轻笑:“等何公子三四百岁,动弹不了,你再打败他?”   “师父!”杨若若白她一眼。   姚佳梦咯咯笑两声,摇摇头:“好啦,你去请你师祖吧!”   “是!”杨若若利落的答应,转身便走。   ————   李慕禅笑道:“杨姑娘年纪轻轻有如此火候,难得!”   “你也是年纪轻轻,火候比她深得多!”姚佳梦轻笑道:“老气横秋!何公子多大了?”   李慕禅想了一下,笑道:“快三十了。”   姚佳梦啧啧赞叹两声,摇头道:“好吧,那咱们就比划两招,你们剑宗的剑典你练得如何?”   李慕禅摇头:“剑典博大精深,我仅得皮毛而已!”   姚佳梦轻笑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不真,忒谦虚了吧,我倒要试试,看掌!”   她身形一闪到了李慕禅跟前,玉掌轻轻一划,化掌为刀劈下,轻飘飘无声无息,好像情人的抚摸。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点,敲在她玉腕上,姚佳梦半边身子一下酥麻,不由后退一步,讶然望他。   李慕禅微笑点头:“姚宗主,请多指教!”   “好小子,再来!”姚佳梦一闪消失原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后,玉掌无声无息的按向他背心。   李慕禅不转身,反臂往后一撩,好像脑后长眼。   姚佳梦避开他手指,玉掌如翩翩蝴蝶,又快又精妙,足以让人眼花缭乱,难以兼顾。   李慕禅却以静制动,似是笨拙的出一指,两人使的看似是掌法与指法,其实是剑法,把剑法化入掌指之中。   两人的剑法都达到一定境界,无一招不是剑法,不管是拳掌还是指步,皆蕴着精妙剑法。   转眼便是一百来招过去,当脚步声响起时,姚佳梦飘身后退,明眸越发明亮的瞪着李慕禅,她知道李慕禅是让着自己,不然早败了。   “师父!”她扭身抱拳,盈盈笑道:“剑宗要翻身啦!”   杨若若跟在一中年美妇身后进来,中年美妇看上去比姚佳梦略大,不过眼神透着沧桑之色,能让人隐隐看出她年纪比外貌大。   “何公子是吧?”中年美妇微笑望着李慕禅,目光温润柔和,丝毫没有敌意,令李慕禅疑惑,看来剑宗与玉峰宗颇有隐情。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钟前辈。”   他对玉峰宗做过一番了解,知道眼前中年美妇就是上一代的宗主钟青碧,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宵小之辈闻风而逃。   但看她如今的气质与风度,丝毫没有戾气,很难想象她杀了数百人,令人闻风丧胆。   “不必多礼。”钟青碧摆摆手,轻叹口气:“没想到剑宗终于又有弟子行走武林了!”   李慕禅微笑道:“钟前辈与胡师兄相识?”   “唉……”钟青碧摇摇头,目光渐渐化虚,似乎陷入回忆中。   第150章 淬炼   李慕禅静静看着她,心下好奇。   半晌过后,钟青碧摇摇头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头望他:“他一心想重振剑宗的威风,现在有你在,算是如愿了吧?”   她修为深厚,却看不透李慕禅的深浅,显然是高过自己,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当世罕见,更胜胡楚一筹。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算什么,胡师兄心怀大志,修为刻苦,我远远不如,钟前辈认得胡师兄?”   “嗯,算是认识吧。”钟青碧淡淡点头道:“你来蒙山为了练功?”   李慕禅心下失望,她显然没有多说之意,笑道:“行万里路,见识天下各路剑法。”   “这个主意好。”钟青碧轻颔首:“跟梦儿比划过了?”   姚佳梦道:“师父,我差远啦。”   “那老身亲自试试吧。”钟青碧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那晚辈就冒犯了。”   “看来你有备而来喽?”钟青碧淡淡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久闻玉峰宗大名,剑法独具一格,不能见识玉峰宗剑法,委实是一大遗憾!”   “好吧!”钟青碧扭身出去,杨若若狠狠瞪一眼李慕禅,她原本以为是李慕禅被她弄来,原本一切都在他算计,自己像傻瓜一样!   李慕禅歉然的笑笑不说话。   四人走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李慕禅拔剑,骈指如剑缓缓抹过剑身,顿时剑身光华灿然,他微笑道:“钟前辈,请——!”   “咦?!”钟青碧脸色微变:“你练成了剑罡?”   “侥幸略有小成。”李慕禅微笑。   钟青碧摇头叹口气,拔出一半儿的剑重新归鞘,摇头道:“算啦,不必比了,我打不过你!”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钟青碧道:“剑罡一出,我怎是对手,没想到你竟练到这般地步了!”   李慕禅道:“剑罡不过略增几分剑的锋利罢了,钟前辈严重了。”   钟青碧叹口气:“别以为我不懂,一旦练出剑罡,剑速会超过极限,再无敌手,我是打不过的!”   杨若若明眸圆睁狠狠瞪李慕禅,姚佳梦叹道:“真没想到……”   钟青碧淡淡道:“你既练成剑罡,也不必挑战咱们的剑法了,告辞!”   她说罢转身便走,李慕禅面露苦笑摇头。   姚佳梦白一眼李慕禅:“何公子,你既练成了剑罡,还讲什么剑法,是不是消遣咱们呢!”   李慕禅苦笑道:“我虽练成剑罡,可不是天下无敌,想追求剑法的妙境,绝无他意。”   “好吧,你来蒙山还为了什么?”姚佳梦道。   李慕禅笑道:“我想观赏雨中的蒙山,领悟一下自然的奥妙。”   “下雨呀……”姚佳梦看看天空,蹙眉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两天便有雨,你可以等等看。”   “多谢姚宗主。”李慕禅抱拳。   他有感知天象的能力,不过到了这个世界就不太准,姚佳梦是地头蛇,熟悉这里的情形,预测的会更准。   ————   蒙山,细雨纷纷,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蒙山,雾气好像更浓了几分,站在山顶看不到下面。   李慕禅站在大石块上,长剑插在身边,静静看着天空,感受着天空的力量,似乎没有雷电凝聚之像。   他对雷电感应极敏锐,体内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雷电之力,即使元剑诀这般精纯若实质的内力,仍未能驱散,可见它的强横。   凭着这一丝雷电之力他对雷电感应更敏锐,只要在天空聚集,就能感受得到,同样的,他也更容易受雷电的关照,更吸引雷电。   他一直避免下雨打雷的时候在外面,在高处,免得被雷劈着,他没有信心每一次都能接住雷电。   “轰隆……”一声轰鸣猛的响起,在天空震荡不休。   李慕禅精神一振,同时一紧,来了!   “轰隆……”雷电滚滚,转眼功夫来到了近前,李慕禅真气流转,越来越快,夹杂着雷电之力。   “喀嚓!”天空猛的大亮,照彻天地,李慕禅微眯眼睛,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丈外。   酥麻与疼痛同时涌现,李慕禅拼命运转元剑诀驱散雷电,不知不觉中吸纳雷电之力。   内力再强,也比不过雷电,宛如水与水银。   他面临生死存亡,精神力量一下加入内力中,两者相合,拼命的催动,驱散着雷电。   在这生死关头,他强横之极的精神力量与内力相合,发生莫名的变化,顿时精纯异常,竟然驱动了雷电之力。   “喀嚓!”又一道闪电照彻天地,随即是雷声滚滚,“轰隆隆……”不绝于耳,整座蒙山都在晃动。   李慕禅已经消失在原地,刚才又一道闪电降临,他出现在两丈外另一处,顾不得涔涔冷汗,刚才稍晚一点儿,他现在已经灰飞烟灭。   他身体蕴着雷电力量越强,越招雷电,一道一道雷电劈下他,他一边拼命催动元剑诀,一边施展瞬移勉强闪避,将潜力尽催。   雷声滚滚,闪电连连,天空不时出现一道裂缝,照彻天地,他疲于奔命,几次都想一走了之,不再冒这个险,确实有性命之危,这般情形下稍有闪失便是灰飞烟灭,太过危险。   不过一股劲儿支撑着他,每每有后退之意,再次咬牙撑过,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性命之危。   在这般极限环境里,他的精神不停的增长,内力不断的精纯,他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百年的漫长,终于雷电消散,雨过天晴。   他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化为一尊雕像。   第二天清晨,杨若若如往常一般来到蒙山练剑,刚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她一袭白衫飘飘,脚步轻快,心情格外的好,被李慕禅算计的郁闷消散了。   她走到山顶一下止住,定定看着一尊黑漆漆的雕像,她绕着漆黑一片的雕像打量了一会儿,蹙眉沉吟。   她没认出来这是李慕禅,实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头发没了,像一块黑炭雕成的人像。   她想了想,没贸然上去打扰,感觉到了一丝生气,只是好奇的坐到一边,定定看着。   太阳从东方升起,万道霞光照在李慕禅身上,将漆黑的身体染成了红黑,“嘘……”一声悠长的长啸响起。   杨若若瞪大眼睛然后捂上耳朵,只觉这啸声越来越响,自己血气翻涌,好像要被震昏了。   第151章 五妙   “啊!”杨若若恼怒的大叫一声,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啸声里渺小微弱,几乎不可闻。   啸声戛然而止,李慕禅转身过来,杨若若只觉两道电光刺进眼里,不由闭上眼睛。   待她再睁开时,人影不见,刚才一切好像是梦。   “咦?”她扭头打量。   李慕禅蓦地出现,已经一袭青衫,肌肤如玉,整个人像一块玉雕刻而成,晶莹的光泽在肌肤下隐隐流转。   “杨姑娘?”李慕禅抱拳微笑。   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杨若若就来气,顾不得瞧他的异样,哼一声:“你怎还在这里?”   李慕禅微笑:“我想观赏雨中蒙山。”   “哼,刚才那是你在鬼叫吧?”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了笑:“惊忧到姑娘了?”   杨若若哼道:“谁受惊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慕禅微笑摇头:“雷电好像想亲近我。”   “你是被雷劈了?!”杨若若明眸圆睁,露出笑容。   李慕禅抹了抹鼻子,无奈点点头:“算是吧。”   “咯咯……”杨若若清冷的脸庞一下化开,娇笑如花,她捂着嘴咯咯笑起来,随后省起这么不雅,忙停住,但扭头一看到李慕禅,又忍不住笑起来。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杨姑娘,这确实是凑巧,没什么的。”   “哼,你一定做了太多坏事,人神共愤,天打雷劈!”杨若若撇撇嘴,止住笑容斜睨他。   李慕禅笑道:“杨姑娘这可冤枉我了,我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   杨若若撇嘴冷笑:“净胡说,你们万圣宗的杀人不眨眼!”   李慕禅笑了笑:“以讹传讹罢了,明智如杨姑娘怎也相信!……在下要告辞了,不知何时再相见!”   “不便也罢!”杨若若淡淡道。   李慕禅微笑:“既如此,那就再会吧!”   杨若若忙一抬手:“慢着!”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微笑看着她。   杨若若忽然露出扭捏神情,道:“你在外面闯荡了很久吧?”   李慕禅点点头:“我游历天下遍参剑法,算是不短的日子了,姑娘有何见教?”   “临海阁与龙山宗真那么厉害?”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道:“他们虽强,可比咱们差得远,底蕴不够!”   “听说龙山宗越来越强大了,是不是?”杨若若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头笑道:“敝宗一直不出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难免的!”   “哼,你倒是不客气!”杨若若撇嘴道:“我想见一见龙山宗。”   李慕禅笑道:“杨姑娘想见龙山宗做甚?难道与他们有恩怨?”   “没呢,听说龙山宗四杰都很厉害,我想见识一下。”杨若若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不必见了,杨姑娘比他们更胜一筹!”   杨若若忙问:“你跟他们动过手?”   李慕禅点点头:“是,他们剑法远不如姑娘,玉峰宗的剑法确实是一绝,我是佩服的!”   杨若若哼一声,玉峰宗剑法再好,在他跟前却一败涂地,他这话听着很刺耳。   李慕禅笑道:“不过杨姑娘想与他们切磋,直接去便是了!”   “哼,师父说我剑法火候不足,不准我出去!”杨若若冷冷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摇头笑道:“那我无能为力了,总不能让龙山宗四杰过来吧?”   “他们剑法真不如我?”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道:“不如!”   “那临海阁的弟子呢?”杨若若又问。   李慕禅笑了笑:“临海阁弟子不成器,你在年青一代里没有敌手!”   “你不是哄我吧?”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道:“我何必哄姑娘你。”   “你是怎么练的剑法?”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其实本是自己修炼,后来无意中拜入剑宗,修炼剑典,一切都是剑典玄妙。”   杨若若撇撇嘴道:“甭瞎说了,我听师父说,你们的剑典与咱们的剑章不相伯仲,很难修炼的!”   李慕禅微笑:“我略有小成!”   “听说你们最玄妙的心法是元剑诀,你练到几层了?”杨若若斜睨他。   李慕禅笑问:“你们十二剑章,你练到几章了?”   “我嘛,只练成了四章。”杨若若傲然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令师与钟前辈呢?”   杨若若道:“师父练到第六章了,师祖么,练到第八章。”   李慕禅笑了笑:“我练到第九重。”   “元剑诀一共九重,你练成了?”杨若若不信的瞪着他:“你真练成了元剑诀?”   李慕禅笑道:“不错,昨晚被雷劈过后,大彻大悟,一下悟通了第九层,真是侥幸得很!”   他这话发自真心,这一次将元剑诀练成圆满,确实侥幸,稍有不慎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精神在一次一次生死之际变得强大无比,催动内力完成了褪变,成就罡气。   “怪不得打不过你!”杨若若叹口气:“等我练成十二剑章,一定能打败你!”   李慕禅笑道:“那可未必!”   杨若若撇撇嘴,不屑的道:“哼,师父说过,咱们的十二剑章与你们的剑典威力相若,你们剑典太过繁复,很难练成,咱们的十二剑章不一样!”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对杨若若很有好感,看着清清冷冷的,其实是很少与人相处,心地却单纯而善良。   “你要走了?”杨若若问。   李慕禅笑道:“咱们后会有期,杨姑娘真练成十二剑章,到剑宗找我,或者去隐宗找我。”   “好吧。”杨若若哼道。   李慕禅摆摆手,便要离开,忽然一声冷笑响起。   李慕禅眉头微皱,感觉到了敌意,他现在的感觉越发敏锐,山顶忽然奔出四个黑衫老者。   杨若若望向他们,哼道:“又是你们!”   李慕禅歪头看她一眼,杨若若摆摆手:“你先走吧。”   李慕禅笑道:“他们是——?”   “你小娃娃这么小就动了春心,你们玉峰宗还真是……”一个银髯老者摸了摸颌下,摇头感叹。   “住嘴!”杨若若顿时红着脸娇叱:“你们真不要脸!”   李慕禅道:“杨姑娘,他们是……?”   杨若若不屑的哼一声:“五妙山的家伙,卑鄙无耻!”   银髯老者笑起来:“嘿嘿,被咱们坏了好事,恼羞成怒了?”   李慕禅摇头,他们笑得奇异,显然没想什么好东西,杨若若咬了咬唇,冷冷道:“你们待要如何?”   银髯老者正色咳一声,温声道:“小姑娘,随咱们回去吧,只要乖乖的,咱们绝不动你一根毫发!”   第152章 陷阱   杨若若冷笑道:“你们五妙山好不卑鄙!”   “咱们也是为了少死一些人,不得不如此罢了,杨姑娘见谅!”银髯老者呵呵笑道,颇为得意。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站在敌人的立场,什么手段管用,什么手段能最小的牺牲最大的收获,用什么手段,不因为道德而束缚自己,才是正道。   因为受道德或者其他的束缚,而牺牲更多弟子,委实不算是合格的领袖。   杨若若冷笑:“真捉了我去,你们必死无疑,你们五妙山将是灭顶之灾,真不知道你们愚蠢到什么程度!”   “呵呵,杨姑娘好大的口气!”银髯老者摇头失笑:“咱们五妙山虽不济,但也不至于如此容易灭门吧?”   “不信就试试!”杨若若斜睨他。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我说诸位,今天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杀人!”   “哟,小伙子好大的口气!”银髯老者失笑:“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了,一个比一个口气大!”   李慕禅道:“诸位,玉峰宗实力强横,乃天下有数的大宗,你们五妙山真能挡得住雷霆之怒?”   “咱们五妙山也不是吃素的!”银髯老者哼一声,冷冷道:“玉峰宗好大的名气,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李慕禅叹道:“你们错了,上万年的传承,绝不会是浪得虚名,我看你们还是醒醒吧!”   “呵呵,多谢小伙子喽!”银髯老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不过咱们还是要杀你!”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笑道:“这是为何?”   银髯老者眉头皱起来,李慕禅的表现让他警惕,听到要杀自己还露出笑容的,或者是不正常,或者是太过自信,而自信往往不会凭空产生,而且是自己还看不透他深浅,好像不会武功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银髯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笑道:“无名小卒一个,不值一提,为何偏要杀我?”   “因为咱们不想让别人知道。”银髯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哼道,抛开心中的凛然。   李慕禅笑了笑,望向杨若若:“杨姑娘可发出讯号了?”   杨若若点头,银髯老者脸色微变,随即呵呵笑道:“莫要诳老夫,杨姑娘,休要再拖延,走吧!”   杨若若拔剑出鞘,冷冷道:“废话少说,来吧!”   “唉……”银髯老者摇头叹口气:“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们玉峰宗的人都一个脾气,来啊,动手吧!”   ————   李慕禅也摇头叹口气:“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腰间寒光一闪,顿时惨叫声响起一片,人们纷纷抛开剑,捂住右腕,痛苦的呻吟,有的滚倒在地,有的蹲在地上,有的昏了过去。   李慕禅剑已归鞘,摇头叹息。   杨若若瞪大明眸望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她看清楚了李慕禅的动作,剑尖如流光般划过每一个人手腕,然后飘逸的归鞘,一点儿没有烟火气息。   这动作快得出奇,偏偏又给人缓慢感觉,好像游刃有余的动作,又给人无法闪避之感。   她知道李慕禅的剑法火候深,又听说他练成了元剑诀,却也没想到剑法能练到这般田地。   李慕禅的剑法好像在她跟前打开一扇大门,她一直不知道,剑法的至高境界是什么样子的,好像迷雾笼罩着,看不清前面的路。   看到李慕禅这一剑,她一下醒悟了,这才是剑道的至高境界,举重若轻,化疾为缓,化繁为简,一切招数都化为轻巧的一剑。   李慕禅微笑看着银髯老者:“还要杀我么?”   “你……你到底是谁!”银髯老者脸上的笑容凝固,脸色阴沉下来,指着李慕禅冷冷哼道。   李慕禅微笑:“万圣宗剑宗何足道!”   “万圣宗!?”银髯老者脸色又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邪道第一宗?”   李慕禅微笑摇头:“世人谤我宗门,我万圣宗并非邪道宗派。”   “你真是万圣宗弟子?”银髯老者沉声道。   李慕禅笑道:“谁人敢冒充我宗门弟子!?”   “好好,算是咱们走眼了!”银髯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罢了,今天的事就算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就多谢了!”   银髯老者深深看一眼杨若若:“那就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忽然一声咯咯娇笑响起,姚佳梦蓦地出现,一袭白衫飘飘,宛如仙子凌虚而至。   “师父!”杨若若轻轻唤一声。   姚佳梦抿嘴轻笑道:“丫头知道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了吧?”   “五妙山阴魂不散!”杨若若淡淡道。   姚佳梦轻笑道:“那是你无能!……何公子,见笑了,多谢你拔剑相助!”   李慕禅微笑摇头:“我动不动手无足轻重,他们奈何不得杨姑娘的,何况还有姚宗主亲来?”   姚佳梦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他们这帮人哟,真是坏死了,专欺负咱们女人!”   银髯老者脸色涨红,死死瞪着姚佳梦:“姓姚的,你终于来了!”   姚佳梦淡淡道:“我来又如何?”   银髯老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姚佳梦扭头打量一眼四周,淡淡道:“行啦姓胡的,还有什么玄虚都摆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啪啪!”银髯老者忽然往天空一抛,一团红雾在天空炸响,化为一朵红云悬浮在空中不散。   姚佳梦蹙眉,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银髯老者身后,玉掌按下,银髯老者一看她消失,忙滑出一步,堪堪避开玉掌。   姚佳梦怕夜长梦多,一击不中跟着又一击,银髯老者步法灵动,在姚佳梦的玉掌下游走,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他。   转眼十几招过去,脚步声响起,很快涌上来近百个黑衣人,把山顶围住,算是水泄不通。   李慕禅打量这一百来人,都是不俗的高手,老者,中年男子,没有年轻人,这五妙山寂寂无名,没想到实力这般雄厚,一般门派远远不如。   “嘿嘿,姓姚的,今天就是你的末日!”银髯老者得意冷笑,身法越发灵动,好像一团雾。   “那就看你们的本事喽!”姚佳梦抿嘴轻笑,不以为意,好像没看到周围近百的高手。   银髯老者道:“今天老夫就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宰了你替师姐报仇!”   “就凭你们五妙山?”姚佳梦哼一声:“想留下我还差了点儿!”   说罢她蓦地一闪,倏的出现在一个黑衣老者身后,一掌按在老者背心,“砰”一声飞出去,在空中喷出血雾,然后又“砰”一声落地,一动不动了。   第153章 内情   她身如鬼魅,迅捷而诡异,接连击飞五人,再出现在中央,笑盈盈的看着银髯老者:“就凭你们想留下咱们?”   银髯老者阴沉着脸,死死瞪着她。   姚佳梦抿嘴轻笑:“恨死我了,想亲手宰了我吧?”   银髯老者冷笑:“姓姚的你想激我出手?”   姚佳梦摇头:“你身为领头的,缩在后面成何体统?!”   “对付你只能大伙一起上,与你单打独斗是送死!”银髯老者沉声道:“大伙并肩子上,宰了他!”   众人轰然应一声,缓缓向前,圆圈缩小,不给人施展的空间,想靠着人多碾压姚佳梦三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自己总是碰上这种事,不管不成。   姚佳梦扭头笑道:“何公子,见笑了。”   李慕禅摇头:“姚宗主,要我帮忙吧?”   “何公子出手的话,求之不得!”姚佳梦笑道。   李慕禅点点头:“姚宗主欠我一个人情,将来要还的!”   “那是自然!”姚佳梦笑道:“咱们玉峰宗绝不会赖帐,还请何公子出手!”   李慕禅缓缓抽出长剑,轻轻一抖,“嗡……”一声轻颤,众人只觉身体猛的一颤,血气翻涌,竟有失控之势。   李慕禅如今的精神强横之极,又练成了元剑诀,内力能够外放,直接控制了周围的内力。   他其实已经不必动手,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弄倒他们。   “好!”姚佳梦赞叹一声。   她也被李慕禅的剑声所震,周身血气翻涌,几乎要失控,勉强控制住了,看周围众人,大是赞叹。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笑道:“还没练到家呢,会误伤。”   姚佳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杨若若,她脸色苍白如纸,周身轻颤,勉强站稳了。   其余诸人纷纷倒地,有的不甘心,勉强站着也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脸色苍白,目光迷离。   姚佳梦跨一步到杨若若身后,轻轻按上她背心,渡过一道内力,杨若若脸色恢复红润,心有余悸的瞪一眼李慕禅,觉得他是故意的。   “何公子,这是什么功夫?”姚佳梦问。   李慕禅笑道:“雕虫小技罢了,姚宗主,他们就交给你处置了,我先走一步!”   姚佳梦笑道:“何公子去宗里坐一坐吧,不急。”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看何公子修为更进一步,难道练成了元剑诀?”姚佳梦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是。”   姚佳梦明眸一亮:“果真?!”   她明眸微眯,打量着李慕禅,心下震惊。   李慕禅笑道:“若没弄错的话,应该是练成了,剑罡圆满,算是初具威力,姚宗主,告辞!”   姚佳梦忙摆手道:“何公子不急,又不差几天,先去宗里坐一坐吧,我先处理了他们!”   说罢不等李慕禅说话,她盈盈飘动,一一掠过众人,封了他们穴道。   ————   李慕禅有些无奈,几乎是被姚佳梦强行请回来的,她巧笑倩兮,而李慕禅又无法拒绝女人,只能跟回来。   玉峰宗弟子纷纷把五妙山弟子带回去,至于怎么处置李慕禅懒得理会,这种宗门之战绝无仁慈一说,超越了正邪,是关乎生死。   大殿内,姚佳梦轻笑道:“何公子,今天不是你帮忙,我可要栽了,没想到他们如此狡猾!”   李慕禅笑道:“姚宗主过奖,即使我不在,他们也困不住宗主的。”   “那可未必!”姚佳梦摇头道:“他们准备充分,定有克制我的法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再争论。   姚佳梦嫣然笑道:“其实,咱们与剑宗确实有些渊源。”   “哦——?”李慕禅笑着挑一下眉毛,知道是要把隐秘说出来了。   大殿内只有他与姚佳梦两人,杨若若受了伤,已经回去休养。   姚佳梦想了一下,幽幽叹道:“其实是师父与胡宗主有关系。”   “什么关系?”李慕禅好奇的问。   他对胡楚知之甚少,只觉得胡楚心地光明,一心为剑宗的崛起而努力,不知他的私事。   “他们曾是情侣。”姚佳梦道。   李慕禅讶然,姚佳梦道:“是不是觉得不像?”   李慕禅沉吟道:“好像两人年纪不对吧?”   姚佳梦叹了口气,摇头道:“师父驻颜有术,这也是咱们玉峰宗心法的神妙,胡宗主的年纪也不大,可惜他受过刺激,所以显老。”   李慕禅道:“他们怎会……”   万圣宗与玉峰宗并不算和睦,一山不能容二虎,万圣宗强横,玉峰宗也不弱,两宗岂能有什么友谊。   两宗弟子一见面就是仇人,即使不能杀了也要下绊子,使手段,恨不得把对方收拾了,怎能相爱?   姚佳梦摇头叹息:“唉……,情之一物就是这么奇怪,两人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不得不分开。”   李慕禅皱眉:“是令师负我胡师兄吧?”   姚佳梦摇摇头:“师父也是逼不得已的,不然的话,两人将受两派共同追杀,有死无生。”   李慕禅一听这话就知道,胡楚定是宁折不弯,非要在一起,姚佳梦师父却退缩了。   李慕禅皱眉不语,姚佳梦道:“师父其实是为了胡宗主好,不然的话,两人早就不在了,她宁肯被胡宗主记恨,也要保全他。”   李慕禅摇摇头:“可惜……”   “是啊!”姚佳梦点点头叹道:“天意弄人,徒呼奈何,人活着不是只有爱情,还有许多重要的事。”   李慕禅道:“这是令师的想法吧?”   姚佳梦笑道:“这也是我的想法,不对么?……身为一宗之主,只想着自己,那太不称职!”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这是大多数男人的想法,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唯一与必须,多少男人一生没能遇上真正的爱情!   “他们两个之后见过么?”李慕禅问。   姚佳梦点头:“都是一宗之主怎能没见过?”   李慕禅道:“情形如何?”   “胡宗主好像不认识师父了。”姚佳梦道。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胡师兄是伤透了心呐!……所以才能寄情于剑,达到这般地步。”   “师父也很伤心。”姚佳梦叹道。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姚佳梦道:“这些年来,师父一直想见一见胡宗主,可惜胡宗主自闭于万圣宗,不再出世……”   李慕禅道:“姚宗主是想让我传讯?”   “是。”姚佳梦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请何公子帮忙。”   第154章 迂回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我只能回去跟胡师兄说一声,他到底要不要见我做不了主。”   姚佳梦摇头道:“你若实话实说,胡宗主绝不会见面。”   李慕禅道:“那要如何?”   姚佳梦笑道:“要诳他出来,先跟师父见了面再说。”   李慕禅心一动,顿时放开了他心通,自己傻傻的把胡楚诳出来,结果却陷进重围,自己百死莫赎!   姚佳梦明眸如水,神情坦然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姚佳梦精神纯粹而坚固,远非一般人可比,换了从前李慕禅无计可施,他心通未必有用,经历了雷电的淬炼,李慕禅精神远胜从前,他心通的威力更强,直接贯通了她心思。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姚宗主请说!”   姚佳梦道:“师父去华阳山,胡宗主去了,定会相见。”   “华阳山……”李慕禅想了想:“可在一千里外的那处华阳山?”   “正是。”姚佳梦道:“太近了胡宗主会拒绝。”   李慕禅叹了口气:“姚宗主,我觉得胡师兄是个意志坚定的,一旦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反悔。”   “总不能让他们遗憾下去,该尽力就得尽力。”姚佳梦道。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尽尽人事。”   姚佳梦笑道:“有你之后,胡宗主再无寄托,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何公子觉得呢?”   李慕禅慢慢点头:“看来姚宗主对胡师兄了解甚深。”   胡楚一直把重振剑宗当成唯一的目标,可能借此排遣心中的伤痛,而自己练成元剑诀,无异于练成剑典,剑宗之兴指日可待,胡楚完成目标,反而会茫然无措,这个时候重见旧情人,可能更好一些。   姚佳梦道:“替师父排忧解难是份内事,师父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我实在不忍心,何公子呢?”   李慕禅道:“……好!”   姚佳梦顿时大喜过望,起身裣衽一礼:“多谢何公子。”   李慕禅还了一礼,微笑道:“这也是我份内之事,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对于这种事颇为热心,觉得功德无量,胡楚一直为剑宗而奉献,不能成家的话确实是一大遗憾。   他抱拳道:“姚宗主,那我便先去了,一个月后,华阳山见罢!”   “那我就等公子的好消息了!”姚佳梦笑道。   李慕禅离开玉峰宗,径直往回走,几天功夫回到剑宗,一路平安,没有什么波折。   ————   他回到隐宗时,夕阳照着正在练功的诸女,人比花娇,看到他回来,都停了手围过来。   高静轩打量他一眼,点点头:“道儿看来收获很大,修为大增,我真看不出究竟了。”   李慕禅微笑道:“师父,这一次出去确实收获极大!”   “练成了元剑诀?”高静轩问。   李慕禅点头,高静轩讶然:“真练成了?”   李慕禅笑道:“侥幸练成了。”   “还真是……”高静轩摇头感叹了一句,没露出太惊讶的神情,李慕禅身上发生太多这种事。   她感叹了一句:“胡师兄知道的话,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李慕禅笑道:“这一阵子没发生什么吧?”   “风平浪静。”高静轩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阵子忒安静了,总感觉不太妥当。”   “可能是暴风前的平静吧。”李慕禅笑道。   高静轩点头:“还真有这种感觉。”   祝楚云道:“妹夫,没遇上什么美人儿吧?”   李慕禅笑了笑:“祝师姐,还真让你说中了,我碰上玉峰宗的人了。”   “玉峰宗?!”祝楚云兴奋的道:“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李慕禅点头:“都不是一般人物,不逊于咱们万圣宗!……我见到了姚宗主,确实风采不凡。”   “玉峰宗这些年挺低调的,弟子不大出来了,你怎么碰上的?”祝楚云好奇的问。   李慕禅把经过说了一遍,程怜道:“我行走武林时,见过一位玉峰宗弟子,有点儿交情,据她说,玉峰宗对弟子要求很严,轻易出不来。”   “这倒不假。”高静轩轻颔首:“玉峰宗对弟子之严天下闻名,十个弟子有一个能出世就不错了。”   李慕禅笑道:“这倒是一片苦心。”   “就怕弟子们不理解。”高静轩摇头道:“辛苦修炼十几年,却不能出去施展,怎能甘心?”   李慕禅道:“那怎么办?”   “玉峰宗有不少的外宗,成立了许多帮派,不出世的弟子不能以玉峰宗弟子的身份行走世间,除非立下功劳。”高静轩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高明!”   “玉峰宗与咱们万圣宗并列,绝非侥幸。”高静轩点点头。   李慕禅道:“师父可知胡师兄与玉峰宗的恩怨?”   高静轩一怔,看一眼三女,摆摆手道:“你们去忙吧,我跟道儿说说话。”   “师父,有什么不能跟咱们说的呀!”祝楚云嗔道。   “有些事情你们不该知道。”高静轩摆摆手。   祝楚云更好奇了,忙问:“师父,是什么事呀,宗内的机密?”   “个人隐私,你们不知道为好。”高静轩摆手道:“还不快去!”   祝楚云白了李慕禅一眼,程怜与易晓茹也跟着离开了,练武场上只剩下两人,夕阳照在身上,好像披着霞衣。   “你知道胡师兄的事了?”高静轩问。   李慕禅慢慢点头:“听姚宗主说过。”   “唉……”高静轩摇头叹道:“胡师兄命不济,遇人不淑。”   李慕禅道:“是对方负胡师兄?”   “这件事说来复杂得很,到底怎样,外人很难弄清。”高静轩沉吟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只能说天意弄人。”   李慕禅道:“胡师兄现在还没忘了她吧?”   “要是忘了早就成家了。”高静轩摇头:“即使对方负了他,他还是执迷不悟,实在可叹。”   李慕禅道:“要是对方回心转意,能不能成?”   “哼!”高静轩沉下脸来,皱眉看他:“道儿,你要如何?”   李慕禅道:“姚宗主拜托我帮忙,让两人破镜重圆,这些年姚宗主师父郁郁寡欢。”   “活该!”高静轩哼道。   李慕禅道:“若是胡师兄无意,我不惹这麻烦,要是胡师兄有意的话,让两人见一见最好!……胡师兄过得太苦了。”   “他寄情于剑,确实过得辛苦。”高静轩点头叹道:“要是真能破镜重圆,那倒也不错。”   李慕禅道:“师父,你去劝一劝吧,我不想骗胡师兄。”   “……好吧。”高静轩慢慢点头。   李慕禅松一口气,他固然能把胡楚骗到华阳山,可万一弄巧成拙反而不美,想来想去,还是要高静轩出马最佳,两人如真的兄妹一般,否则高静轩也不会答应自己过去。   况且,胡楚也欠高静轩一份人情。   ————   龙山宗,李慕禅出现在柳碧云小院内,恰好柳碧云与吴静宜在练剑,剑光霍霍,冷气森森。   “大哥。”他一出现,柳碧云发觉,停剑扭头望来,吴静宜却倏的一剑刺来,娇喝道:“李大哥看招!”   李慕禅左手食指轻轻一拨,“叮……”剑光消散,长剑荡开,吴静宜踉跄退后两步,嗔道:“李大哥,你净欺负人!”   李慕禅笑道:“你真与人对敌,也要讲个公平?”   吴静宜哼一声,无奈的还剑归鞘,嗔道:“李大哥的修为又增进了!”   李慕禅笑道:“不错。”   “真是气死人了!”吴静宜撇撇嘴,对柳碧云道:“柳师妹,我走啦!”   柳碧云摆手笑道:“去吧。”   吴静宜如一阵风般走了,院内只剩下柳碧云,一袭鹅黄罗衫,映得脸庞皎洁无瑕。   “碧云想必练化了那道内力?”李慕禅笑道:“可有好处?”   柳碧云白他一眼:“有好处,可也受大罪了,大哥去了哪里?”   李慕禅来到小亭里坐下,将自己经历讲了一番,听得柳碧云明眸泛光,赞叹不已。   李慕禅笑问:“秘影宗怎样了?”   柳碧云摇摇头:“宗主没有动静呢,我估计是在打探虚实,绝不会这么放过他们的!……莫师兄与谢师弟他们都好一些了。”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   他练成元剑诀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返回原本世界报仇,可一想到秘影宗与龙山宗即将一场大战,柳碧云身在其中,他就不放心。   一旦真打起来,龙山宗四杰一定是首要除去的,柳碧云纵使武功进境极快,在这般混战中也难保不出意外。   “我会小心的。”柳碧云笑道:“大哥别担心!”   李慕禅想了想,道:“碧云,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柳碧云摇头:“大哥,你这般助我,我越来越懒了,武功终究要自己练,是不是?”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苦笑:“碧云,我又要闭关了,可能要很久,半途不能出关,一旦你有危险,我无法相助。”   “大哥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柳碧云道。   李慕禅摇头:“我不放心。”   柳碧云无奈的摊摊手:“那好吧,大哥想怎么就怎么吧!……这次闭关要多久?”   李慕禅不时的闭关,已经很多次了,她仍不习惯,每次都觉得度日如年,要靠练功打发时间,武功倒是精进得很快。   李慕禅道:“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十年八年。”   “这么久?!”柳碧云脸色大变。   李慕禅道:“我想以武入道,摸到一点儿门径了。”   柳碧云忙道:“大哥,何苦呢,你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何必非要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   李慕禅笑笑:“机会一闪即逝,不捉住我会后悔一辈子。”   柳碧云有些绝望,知道劝不动了。   第155章 安排   李慕禅叹口气,伸手揽过柳碧云,温香软玉入怀,他温声道:“碧云,武学如海,浩不可测,我这点儿修为虽不低,却不能天下无敌,我不想你们有危险时我无能为力。”   “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柳碧云柔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武林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永远有比你强大的存在,我不能停下脚步,……要是没有你们,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打不过就跑,现在不一样了。”   “唉……”柳碧云摇头叹息,白他一眼:“那易姑娘知道么?”   李慕禅一怔,露出苦笑。   柳碧云娇哼一声:“她那边还好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没有多说,多说多错,不如沉默。   柳碧云道:“好吧,我管不了大哥你,不过一定要小心,别强来,我武功不算顶尖,自保没问题!”   李慕禅沉吟道:“得想个法子……”   “大哥,我是龙山宗弟子,不是什么人都敢伤我的。”柳碧云道。   李慕禅摇头:“一般人不敢伤人,真敢伤你的,绝不是一般人,你未必应付得来!”   “大哥也忒小瞧我啦!”柳碧云白他一眼。   李慕禅沉吟不语,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你吃过洗髓丹,效果还没能完全催发开来,想再提升,只能用双修之法了。”   柳碧云顿时红了脸,白他一眼,眼波盈盈如水。   李慕禅温声道:“阴阳造化,顺天逆天,唯有此法没有后患。”   柳碧云红了脸低下头,想到房中情形,浑身酥软得没了骨头,那滋味太过深刻,无法忘记。   李慕禅笑着亲一下她额头,起身抱着她回了房,房里很快传来若隐若现的呻吟,如泣如诉。   吴静宜忽然跑回来,刚到院门倏一下停住,粉脸腾一下红了,她修炼浩然剑,内力深厚,听到了里面的呻吟。   她未经男女之事,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顿时羞红了脸,忙不迭的转身便跑,原本想过来与李慕禅切磋一下浩然剑,让他指点一下,没想到碰上这事。   李慕禅在屋内挥戈征伐,听到外面的动静,却不以为意,柳碧云神魂皆飞,对外界失去感知。   良久过后,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再没了动静。   吴静宜第二天清晨跑过来,看到柳碧云,一下脸红了,柳碧云什么也不知道,见她红了脸,笑道:“怎么了,吴师妹?”   吴静宜一袭紫衫,脸庞皎白如玉,此时如抹了一层胭脂,娇艳如花,忙不迭的摇头:“没什么,柳师姐变美了呢!”   “是么?”柳碧云也红了脸。   她早晨梳洗时也发现了,整个人像在放光一样,好像明珠拭去了灰尘,光华流转。   她知道这是李慕禅双修之妙,不但容光焕发,整个人修为大进,天翻地覆,是从前的数倍。   换了从前她绝不会相信有这种法门,能把人一夜之间变成绝顶高手,不过看李慕禅脸色苍白的样子,可知他付出多少代价。   ————   李慕禅先回了一趟紫裳宫,与秦叶秋还有曹崖告别,再返回剑宗。   剑宗的山谷仍一片安静,好像没什么生机,大多数人都在练剑,很少理会俗事,只到吃饭时候,才会热闹一些。   大殿内前没人练功,李慕禅进到大殿时,只有胡楚一个人在负手踱步,看到他进来,忙招招手。   “师兄?”李慕禅抱拳,凑上前微笑。   胡楚打量他几眼,迟疑地问:“练成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微笑:“成了!”   “真成了?”胡楚小心翼翼的问。   李慕禅用力点头,左手食指一点,“嗤”一声轻啸,旁边一张椅子“砰”炸成碎片。   “好!”胡楚剑眉轩扬,朗声大喝。   李慕禅微笑道:“说来也巧得很,我去了蒙山,那里灵气四溢,雷电充沛。”   “蒙山……”胡楚顿时变了一下脸色。   李慕禅看看他,温声道:“师兄,我去了玉峰宗。”   “怪不得呢。”胡楚摇头叹口气:“高师姐过来啰唆,根子在你这里啊!……你见到谁了?”   李慕禅坐到椅子上:“见到姚宗主,还有钟前辈,她们跟我打听师兄的事。”   胡楚脸色如常,慢慢点头。   李慕禅道:“师兄,你去还是不去?”   胡楚摇摇头:“何师弟,都是陈年旧事了,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李慕禅道:“师兄真能放下?”   胡楚笑了一下:“时光流转,物事人非,又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件事就算了吧。”   李慕禅仔细打量着他脸色:“师兄,我听姚宗主说,钟前辈郁郁寡欢,一直未能忘怀。”   胡楚淡淡微笑:“我与她已经是路人,管不了那么多,师弟你也别多管了。”   李慕禅道:“师兄,我想游历天下,可能很久不回来。”   “游历天下?”胡楚道:“可有想去的地方?”   李慕禅笑道:“我听说有一些奇异之地,连通另一个世界,不知道真假。”   “师弟你想去那边闯一闯?”胡楚皱眉。   李慕禅点点头:“元剑诀练成,天下少有对手了,不如去外面闯一闯,说不定有更高深的剑法。”   胡楚想了想,点点头。   修成了元剑诀,其实就是练成了剑典,对于练成了元剑诀的人而言,剑典并不算艰难,元剑诀一成剑法也水到渠成。   何师弟练成剑典,当世几乎再无敌手,何师弟符合剑宗之人的脾性,追求的不是无敌天下,而是剑法之妙道。   唯有这种人才能真正练成剑典,才能无敌天下。   李慕禅笑道:“师兄同意了?”   “也好。”胡楚点头道:“这么早就走,会不会太急了?”   李慕禅笑道:“胡师兄想让大伙见识一下剑典的威力?”   “正是。”胡楚笑道。   剑宗数代人没练成过剑典了,世人都以为剑宗没落,再无法练成剑典,不让他们见识一下,岂能知道剑宗的强大?   若李慕禅直接走了,那岂不是锦衣夜行?   李慕禅笑着摇头:“胡师兄,我看还是算了,万一我出去有个三长两短,反而给宗里惹麻烦。”   他一旦强大无比,必招来无数的强手,万一他一时半刻回不来,剑宗会承受莫大的压力。   胡楚沉吟,慢慢点头:“倒是我想岔了,确实如此!”   他摇头苦笑道:“这压得久了,迫不及待想扬眉吐气,论养气的功夫,我不如师弟矣!”   李慕禅道:“师兄,我走之后,万一有个好歹,小茹她们……”   “放心吧,我与高师姐不是外人,不会让人欺负隐宗。”胡楚点头,笑道:“你想得太多了吧?”   李慕禅摇头:“我即使练成元剑诀,也不敢说无人敌。”   “那倒也是。”胡楚道:“天下本就没有无敌的武功,人外有人,师弟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   李慕禅抱抱拳,跟他告辞,看得出来胡楚心动了,会去华阳山的。   他从凤霸天的书里知道几处地方,他相信必有一处是离开这个世界的,虽有不舍,想到诸女,终是狠下心,要离开这里。   他站在一处山谷,看着郁郁葱葱的一切,慢慢点头,他能感觉到这山谷里灵气四溢,远胜蒙山。   若非有书上指点,他几乎不可能找到这里,因为太不起眼,是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而这树林郁郁,一望无垠,大不可测。   身处这片树林,就像落到沙漠里,会泛起绝望,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更甭提找到山谷。   这山谷灵气浓郁之极,可树林太大,隔得太远探测不到,几乎无法为外人发现,若非凤霸天机缘巧合,在这片树林迷了路,也发现不了。   李慕禅站在山谷里,迟迟没踏进去,一踏进去,可能回到原本世界,也可能不是,甚至有莫测之危险。   他精神强横,意志坚定,面对莫测的未来仍不免迟疑,他心绪翻涌如潮水,无法平息。   观察了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神意斩除种种杂念,镇定心神,须臾过后心头清明,恢复了宁静。   他放开心神打开直觉,体会着吉凶,半晌过后,摇头苦笑,直觉感应对面并非原本世界。   他于是断然离开,前往第二处,是一座山峰的半腰,位于一座洞穴,也是灵气四溢,可惜无人能达到。   他放开直觉,仍感觉到对面不是自己原本之地,于是断然转身离开,又到下一处。   他在书里一共找到六处,可惜一一经历过后,直觉都告诉他不是原本世界的通道,而是另外的世界。   李慕禅失望之余又觉得惊奇,难道分别通往六个世界?   他于是又一一走过六处,仔细的探察过后,发现六处都通往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是灵气四溢,甚至更胜他原本世界。   来来回回,六处地方位于六个方向,彼此间隔数万里,他有瞬移,开始却也需要一一走过,花了两个月时间。   他这天清晨时分,他站在山谷前,想要踏进去,即使不是自己原本世界,也想过去看看。   忽然心头一动,感应到了玉佩碎裂,于是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另一处,入眼所见,黑衣人密密麻麻近百人,柳碧云独自一人被围在当中,刀光剑影把她吞噬。   李慕禅皱眉,柳碧云剑光如电,剑不虚发,一剑放倒一人,但周围人太多,还有硬手,渐渐挽回颓势,配合越来越默契,更关键的是,柳碧云左肩有一道口子,显然挨了一剑。   第156章 入界   “大哥!”柳碧云唤道。   李慕禅没动手,只打量四周:“怎么回事?”   “秘影宗的人。”柳碧云道。   李慕禅道:“怎么只有你?”   他说着话右掌画出一道圆弧,最近的一圈人飞出去,压倒了后面一片,汹涌的攻势顿时一缓。   李慕禅温声道:“你自己一个人出来?”   柳碧云松口气还剑归鞘,李慕禅一来她就放了心,原本以为徒劳呢,没想到他真出现了。   “大哥,我奉命送一封信,他们埋伏在这里。”柳碧云哼道。   李慕禅道:“你们跟秘影宗打起来了?”   “嗯。”柳碧云点头:“杀了一些人算是报复,本以为他们示弱退避,没想到憋着一股气,要杀我报复呢。”   “怎么处置他们?”李慕禅沉下脸来。   要是自己真离开了,这一次柳碧云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一阵心悸,无法想象失去柳碧云的感觉,杀心顿起。   “大哥觉得呢?”柳碧云问。   李慕禅道:“全废了!”   柳碧云笑着点头:“好!”   她心里也一阵后怕,要是大哥不出现,这次自己真逃不掉了,里三层外三层,是成心要耗死自己。   只废了他们的武功已经算仁慈了!   李慕禅脸色一沉,身形一下消失,接着出现在最外围,宛如鬼魅般飘飞,所掠过之处,逢人便倒。   众人发现他强横想逃,却逃不掉,同伴挡住了,只怪阵形太严密,为防止柳碧云逃走,密密麻麻不透风,想出去不可能。   如此一来,李慕禅如收割麦子一般,掠过之处人便倒下,不过片刻功夫,李慕禅停在柳碧云跟前。   柳碧云眉开眼笑:“大哥,你到底在哪儿?”   两个月不见,她感觉如隔了一世。   李慕禅微笑:“我寻了一处地方闭关呢。”   “哼,骗人!”柳碧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李慕禅看看她脸色,发现她神情笃定,无奈的摸摸鼻子:“是有些事,碧云,你的修为到了,可剑法与掌法不成,狠下工夫练一练。”   “我忙坏了,哪有心思练功?”柳碧云抱怨道:“宗主认准了我,什么都让我做。”   李慕禅皱眉,哼道:“他这是要我出力呢!”   柳碧云怔了一下,慢慢点头,她冰雪聪明,李慕禅轻轻一点她就通透了,想明白了,哼道:“宗主也忒不地道了!”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地道!……大哥,你还要走么?”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把你送回去吧。”   “好啊!”柳碧云顿时欢喜的答应。   ————   两人慢慢走,柳碧云一点儿不急着回去,反而盼望路更远一些,走路的速度更慢一些,那就能与李慕禅多相处一会儿了。   “大哥还要闭关吗?”柳碧云脚下飘飘如御风而行,与李慕禅双修几次后,她修为极深,远非同门可比。   李慕禅估计,她现在的修为可抵得上颜宗主了。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我其实是去一个地方办事,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什么地方?”柳碧云忙问。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柳碧云嗔道:“对我也要保密么?”   “碧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李慕禅摇头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会早早回来。”   “那何时回来?”柳碧云不依不饶的追问。   这两个月不见,她度日如年,实在受不了这滋味,好像天地都变成了灰色,了无趣味,每天都在盼着如往昔一样忽然出来。   可往往等来的都是失望,这一次重围,她有把握脱身,却偏偏捏碎了玉佩,找借口相见。   原本以为会失望,没想到有惊喜。   李慕禅沉吟道:“估计一年半载足矣,我传了你无量光明经,只要持诵此经就能与我心意相通。”   “我还是想亲眼见到大哥。”柳碧云道。   李慕禅笑道:“碧云,日子长得很,不急。”   柳碧云摇摇臻首,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个,可身不由己,难以忍受思念之苦。   李慕禅轻轻在抹一下她圆润肩头,温润的气息一下包裹住伤口,伤口已经抹上龙山宗的秘药,效果显著,在李慕禅的内力刺激下,药效散发的更快。   柳碧云扭头看他一眼:“大哥,早早回来!”   李慕禅点头笑道:“我陪你过一阵子吧。”   “不必了。”柳碧云摇头。   长痛不如短痛,要真走的话,还是早去早回好。   李慕禅心下微疼,有些怜惜与不舍,比起诸女对自己的付出,自己实在欠她们良多。   “我送你回去。”李慕禅温声道,揽着她柳腰瞬间消失。   ————   李慕禅回到山谷,想了想,缓缓往山谷迈进,越往里走灵气越浓,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李慕禅微眯眼睛,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面有危险,但并非性命之险,他心急而好奇,这里找不到回家的路,说不定对面能找得到。   这天下之大,几乎无边无际,没有线索乱找的话,几乎不可能找得到,好在这一次有凤霸天的游记,结果失望,下一次不知道何时有线索,不如先去闯一闯,说不定有线索。   但凡有一线可能他都不会放弃,随着元剑诀练成,他对回家越来越渴望,越来越急切。   无量光明山上诸女的念头,不但不能消减他的相思,反而越发想念,恨不得身插双翅,瞬间回去。   所以他怜惜柳碧云,因为他知道相思之苦。   他一边往里走,思绪涌动,万千念头涌上心田,脚下却坚定无比,随着灵气浓郁,压力越来越强。   眼前是一片迷雾,白蒙蒙的看不清远处,他打开虚空之眼所见,仍是一团迷雾,看不清雾里面的情形。   他深吸一口气,抵着压力慢慢往前,终于眼前一空,豁然开朗,却是一片郁郁树林,树木高大,参天而起,好像直插云霄,又粗又高,远非原本世界可比。   李慕禅一看树林,再感受着周围郁郁的灵气,摇头叹了口气,直觉果然没错,这里并不是原本世界,没能回去!   他失望之极,苦笑着飘身上了一棵树,抬头眺望,却看不到边际,远处无穷无尽的绿海,与天空接壤。   这里的情形与原本世界的山谷外边相似,看起来更胜一筹,树更高更壮更多,想走出去需要运气。   好在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比想要回去的世界更浓郁几分,他内力一放,顿时一层罡气布于体外,呈现出银色。   第1章 救美   他忽然低头看腰,长剑轻颤着想挣脱剑鞘,蠢蠢欲动。   李慕禅皱眉,内力输入剑鞘,压制下了魔剑的蠢动,剑身翻涌的煞气被他的强横精神压了下去。   他想了想,忽然低头一跺脚,“砰”一声闷响,地上一个深坑,他把腰间长剑摘下来放进坑里,然后埋上土。   这柄剑是他得自临海阁那魔剑,他不知驭剑之法,却能凭着强横的精神勉强相抗,不被其反噬。   魔器为对抗圣器,带在身边即可,不必拿出来施展,所以没带送给高静轩的那一把魔剑。   魔剑在这里反应格外强烈,别人会发现,他想,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不宜吸人注目。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碧玉佩,温润如水,食指轻轻划下一个古朴的“封”字,然后将玉佩埋在一丈外。   这玉佩封印魔剑一切气息,断绝与外界的联系,除了他自己,外人甭想感应到它。   做完这些,他飘身往一个方向起,正是清晨时分,另一个世界是傍晚。   从清晨走到傍晚,他仍在郁郁树林里,他开始还犹有余暇闲心,慢慢通常旁边的风景,到后来没了闲心,速度慢慢加快,越来越快,当真如电光火石,一掠而过。   从清晨到傍晚时分,他估计赶了一万多里,却仍在郁郁树林里,周围的景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抬头望天边,夕阳低悬,红霞染遍了树林,他朝着夕阳所在的方向,一路向西疾驰,偏不信邪的往一个方向走。   夕阳慢慢落下去,暮色升起,然后是一轮明月悬天空,洒下清辉,照着他的前路。   李慕禅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灵气充沛,虚空引气术仅是稍一运转即补充满了内力,还有紫血大法补充体力,加上强横的精神,根本不怕累,走了一天一夜犹是精神焕发。   到第二天清晨,周围景色发生变化,好像出了那片树林,却到了另外一片树林,树木品种不同,没那么高大。   虚空之眼俯照,十里之内尽在眼前,他忽然改变方向,浮光掠影一般来到一座小院。   一共三间连着的木屋,屋前是一群鸡,还有一条青狗,懒洋洋趴着,李慕禅靠近它一动不动。   李慕禅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敛去,看到这条狗与一群鸡,松了口气,起码这个世界不会太离谱,鸡狗都是一样的。   ————   屋里没人,李慕禅钻进屋,再出来时换成了灰布粗衫,衣衫的样式与原本世界也差不多,他穿着也不别扭。   他皮肤白皙,即使穿着粗布灰衫,也透着一股儒雅气质,不像干粗活的,更像读书人。   他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把气质弄得更朴实一些,转身大步流星的往西走,走出了树林,眼前是一座山,巍峨高耸,让人观之生畏,生出渺小感。   他登上山之后,虚空之眼再次观瞧,忽然身形陡的加快,化为一缕轻烟,转眼功夫下了山,又在一片郁郁树林里穿梭,忽然在一条小径上停住。   他刚站住,小径远处拐弯出现两人,是一个俊美的青年背着一个粉红罗衫的少妇,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   看到李慕禅,俊美青年微眯一眼修长的眸子,脚下不停直直冲向李慕禅,瞬间到了跟前。   李慕禅已经看清两人,粉红罗衫的少妇趴在俊美青年背上,看着似乎一对情侣,李慕禅却发觉不对劲。   少妇珠圆玉润,圆圆的脸庞,温柔如水,她温柔的眸子会把人融化,不自觉心生怜惜。   她此时明眸泛着羞愤恼怒惊恐,更令人怜惜。   李慕禅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明知道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英雄救美,看到她这样,便禁不住站了出来,这个俊美少年轻功绝顶,修为深厚。   李慕禅看他过来,也不说话,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语言是否相同,从旁边捡起一根长棍,猛的朝俊美少年砸下。   “好胆!”俊美少年冷笑,身形一荡避开,同时欺身上前踹出,“砰”李慕禅踢出一脚,脚对脚,李慕禅没动,俊美少年踉跄退后两步。   “咦?!”俊美少年讶然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冷笑,脚下一旋,倏的到了俊美少年身后,探掌去抓少妇,却被避过了,俊美少年猛的捣出一拳。   “呜……”似乎不知名的猛兽长啸,一道拳影射至。   李慕禅心下感叹,果然如此,看周围灵气如此充沛,他就料到这个世界内力容易外放。   他也跟着一拳捣出,一道龙形拳影咆哮着吞了那拳影,瞬间到了那俊美少年跟前。   俊美少年没想到龙形拳影这么快,闪避不及,顿时飞了起来。   李慕禅跃到空中接住少妇,右手五指如抚琵琶抚一下她背心处,少妇轻颤着发出“嘤咛”呻吟。   李慕禅轻轻放下她,温声道:“姑娘,可有哪伤着?”   粉红罗衫少妇裣衽为礼,忽然瞪大明眸张开嘴,直直望着他身后,李慕禅猛的一拳往后捣出,龙形拳影瞬间击中俊美少年。   “砰”一声闷响,俊美少年又飞了出去。   李慕禅笑道:“此人是想加害姑娘吧?”   少妇轻嘘一口气,再次裣衽为礼:“多谢公子搭救!”   李慕禅摆摆手:“但愿我没弄错,我看姑娘神情不对,所以觉得蹊跷,就多管闲事一把。”   少妇紧抿嘴瞪向挣扎着想站起来的俊美少年:“公子,他是个恶人,请公子替天行道!”   李慕禅道:“他如何为恶?”   少妇摇摇头,红了脸:“公子可否送我回去?”   “姑娘住哪里?”李慕禅点点头。   少妇道:“小女子家住东阳城。”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我从没出过山,不知道东阳城是哪里,得姑娘指路。”   “好。”少妇舒口气点点头,明眸一直望着俊美少年。   俊美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直失败,爬到一半又倒下,李慕禅龙形拳劲里蕴着数重劲力,一波接一波,容不得他爬起来。   李慕禅道:“走吧。”   “他……?”少妇望向俊美少年。   李慕禅摇头:“他不能再做恶,让他自生自灭吧。”   少妇盯着俊美少年看一会,有些不甘愿,却点点头答应,嫣然微笑:“公子,咱们先沿着这条路走。”   李慕禅有些为难的看看她的脚,玲珑秀气的两脚只着雪白布袜,没有靴子,不能走路。   第2章 落脚   少妇低头看看自己秀足,红着脸不说话,迟疑不决。   李慕禅看出她的挣扎,不想让自己背,可不能走路,又想早些回去,于是陷于为难与纠缠。   李慕禅无奈摇头,这少妇的性子太软,等她做决定不知猴年马月,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董婉宜。”少妇落落大方的回答:“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李无忌。”李慕禅道:“董姑娘,天色不早了,事急从宜,我背你走吧!”   “这……”董婉宜迟疑。   李慕禅不等她回答,直接弯腰蹲到她跟前,董婉宜没动,脸更红了,李慕禅探手一搭她膝后,她双腿一软,扑到他背上。   她挣扎着想起来,李慕禅直起身,脚下生风,眼前景物飞逝,她微眯眼睛不敢再乱动。   李慕禅道:“董姑娘,咱们的方向对吧?”   他声音清晰传到她耳中,在充沛的灵气里他如鱼得水,劲力的各种精妙运用得以施展。   董婉宜觉得浸在温泉里,说不出的温暖舒服,眼前景物飞逝,她能听到劲风呼啸而过,却避开自己。   她不懂武功,眼界却不低,低头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嗯。”   李慕禅道:“一直往西就能到东阳城吧?”   “嗯。”董婉宜轻轻点头。   李慕禅不再多问,速度更快,眼前景物化为扭曲的光,绿色与苍黄夹杂,看不清楚。   夕阳西下,暮色上涌时分,李慕禅停在一座高大巍峨的城门前,城门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像蚂蚁。   李慕禅估量,这城门有后世的三十层楼高,人站得越近越显卑微渺小。   斑驳的城墙黑一块儿绿一块儿,黑的是城墙石头颜色,绿的是青苔,铺满了背阴处。   “这是东阳城……?”李慕禅皱眉打量城匾,这三个很古怪,他竟一个也不认识。   “嗯,东阳城。”董婉宜轻点臻首,轻声催促:“李公子,咱们快些进去吧。”   李慕禅道:“好。”   董婉宜迟疑一下,为难的轻声道:“李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李慕禅道:“请讲。”   董婉宜轻声道:“能不能帮我进城雇顶轿子,买双靴子?”   李慕禅顿时明白,笑道:“好,姑娘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先把董婉宜带到旁边树林里,藏好了,然后飘身进了东阳城,没人为难,城门自由进出。   这个世界的文字他不认得,但说话一般无二,他很快领一顶青尼小轿出来,四个矫健的轿夫跟着他奔步如飞。   ————   进了树林后,把董婉宜接进小轿,再进了城,在董婉宜的指引下,来到一座庞大的府邸前停下。   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前站两个白衣青年,神情冷肃,眼神如电,按剑左右扫视,审视着一切。   看到青尼小轿停在门前,一个白衣青年踏前,便要喝止,董婉宜挑帘出来,他眼睛一亮,冷肃的脸庞顿时涌上笑容:“六小姐!”   董婉宜露出温柔笑容:“小靖,你在这里轮值?”   白衣青年忙不迭道:“六小姐,你可算回来啦,大伙都急坏了!”   董婉宜歉然道:“让大伙担心了,爹在吗?”   白衣青年笑道:“家主有事出去了,没在呢。”   董婉宜松口气微笑:“那好,我进去了,你帮我跟大伙说一声。”   “是,六小姐!”白衣青年恭敬的点头。   李慕禅站在轿子旁,清楚看到这白衣青年的脸色,思慕中透着怜惜,小心翼翼唯恐说话伤着她一般。   另一白衣青年也如此,但双腿如钉在地上,站在石狮前一动不动,双眼如电顾盼四周,不失警惕。   石狮子高大雄壮,比人还高,散发着凛凛气势,好像随时会扑过来,给人庞大的压力。   李慕禅打量这两座石狮,石狮蕴着精神力量,所以会给人这般压力,没有精神力量,再高大也没这么强的压力。   再看看这两个白衣青年,这董家真不可小视,这两人年纪轻轻却修为不俗,更重要的训练有素,殊为难得。   董婉宜转身招招手:“李公子,随我来罢。”   李慕禅点头,挥挥手,轿夫们抬起轿子快步离开,如逃一般,他则来到董婉宜身边。   两白衣青年神情顿变,目光如冷电想照彻他脏腑。   李慕禅有些不自在的道:“董姑娘,我就不进去了吧。”   董婉宜柔声道:“李公子,请随我来罢。”   “六小姐,他是……?”一直站在石狮前的白衣青年沉声问。   董婉宜道:“小帆,要不是李公子,我这次凶多吉少。”   白衣青年盯着李慕禅,似乎想看清他的内心,沉声道:“六小姐得小心不明底细的外人!”   董婉宜沉下脸,轻嗔道:“小帆,好人坏人我还分不清么?”   “是,六小姐冰雪聪明,自能辨别忠奸。”白衣青年忙点头,抱拳对李慕禅沉声道:“这位李公子,多谢你救了六小姐!”   李慕禅笑了笑:“客气了。”   “李公子,请罢。”董婉宜柔声道。   李慕禅点头,随董婉宜越过两座石狮,从旁边的小门进去,眼前是一个照壁,上面绘着几株青松,浮云缭绕。   转过照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花园,一条小径穿过花园通往大厅,暮色之中,淡淡幽香缭绕。   “去我那里吧。”董婉宜轻声道,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姿态说不出的优美动人。   李慕禅道:“董姑娘,我还是出去吧,姑娘真想报答我的话,就让我进学府吧,我想读点儿书,认认字。”   “公子不识字?”董婉宜轻声问。   李慕禅道:“我一直在山里练功,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懂,进这东阳城,就是睁眼瞎,什么也不懂。”   “不识字确实挺难的。”董婉宜轻轻点头,柔声道:“我教你识字吧,……李公子就随我身边吧。”   她这话说完,脸又红了。   这话一半是为了报恩,一半是为了自己,先前趴在李慕禅肩膀上,看眼前景物飞逝,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受到了安宁。   李慕禅沉吟一下,苦笑道:“我看你们府上对外人提防很严,这次姑娘你又出事了,能容得下我么?”   “交给我了,李公子放心吧。”董婉宜柔声道。   李慕禅听出她柔弱中透着的坚定,知道这不是一件易事,却没多说,能在这里落脚再好不过。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看董家不是一般的家族,呆在这里能最快的打开眼界,省很多功夫。   况且他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董婉宜柔弱堪怜,看起来处境并不好,他不想一走了之,想帮忙帮到底。   第3章 竹居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董婉宜袅袅娜娜,步态轻盈而优雅,刚进大院便往西边一转,沿一条弯弯曲曲小径穿过一个月亮门,进入一间院子。   两人一踏入院子,四道青影闪现,带着四道不同的香气,却是四个青衣少女扑过来。   “小姐!”四人大喜过望的迎上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董婉宜,李慕禅好像不存在。   他打量这四个少女,都是面容姣好秀美,放在外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站在董婉宜跟前,如灿烂的星星与皓月相遇,黯淡许多。   一个圆脸少女脆声问:“小姐,你没受伤吧?”   董婉宜摇头笑道:“是李公子救了我。”   众女仿佛这才看到他,八道明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左右上下盘旋打量,透着审视,却没有感激。   “不得无礼!”董婉宜嗔道:“没有李公子,我再回不来啦!”   “是,小姐。”四人答应着,目光犹透着审视。   董婉宜无奈摇摇臻首,柔声问:“何伯与耿伯呢?”   “他们去找小姐了,还没回来呢!”圆脸的少女撇撇嘴。   “春华!”董婉宜嗔瞪她一眼,莲步袅袅,很快穿过院前的花圃,进了正屋,眼前豁然一亮。   正屋不算大,但灯火通明,乳白地毯,淡粉色的家具,浓郁的女人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随意摆放着一张矮榻,几张绣墩,东南窗下是轩案,案上摆着瑶琴与棋盘,弥漫着优雅气息。   “太乱了,李公子莫见笑。”董婉宜亲自搬一张绣墩给李慕禅。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姑娘别这么客气。”   董婉宜轻颔首:“她们四个是与我一块儿长大的玩伴,春华夏华秋华冬华,虽是主仆,情同姐妹的。”   李慕禅抱拳微笑,冲四女点点头却没说话。   圆脸少女娇笑:“小姐,这位李公子尊姓大名呀?”   李慕禅道:“春华姑娘,在下李无忌。”   “李无忌……”圆脸少女春华轻笑:“多谢你啦,救了咱们小姐!”   李慕禅摇头笑笑。   四女对自己不放心,戒心很重,照理说,他是董婉宜的救命恩人,她们四个即使不热情,也不该如此戒备。   他倒没生气,只觉得奇怪,其中必有隐情。   “不知李公子是哪里人?”一个清淡如菊的瓜子脸少女问,明眸深深盯着他的眼睛。   李慕禅知道她叫秋华,笑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   “行啦你们!”董婉宜嗔道:“我还分不清好人坏人?!”   “小姐,万事小心为上呀!”春华脆声道。   “那也不用弓杯蛇影!”董婉宜哼道:“这次要不是李公子,我必死无疑,你们呀……”   李慕禅笑道:“董姑娘,害人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如此美丽,难免有人心怀不轨,没什么的。”   “李公子,实在太失礼了,春华她们没有恶意的……”董婉宜裣衽一礼,柔声致歉。   李慕禅本没生气,即使生气被她这温柔道歉所化,笑着摆手:“董姑娘又客气了!”   董婉宜轻轻颔首,嫣然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公子先歇一歇,晚上设宴替公子洗尘!”   李慕禅摆手道:“姑娘不必客气了,我一个人清静惯了,不喜欢人多,不自在。”   “这……”董婉宜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公子做我的护卫如何?”   李慕禅笑道:“我一直在山里,什么也不懂的,懂点儿花草,姑娘要不嫌弃,我就摆弄花草吧!”   “这太委屈公子了。”董婉宜摇头。   李慕禅忙不迭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安静又清闲,我最喜欢跟花花草草打交通。”   “……那好吧,后花园就由交给公子打理了。”董婉宜沉吟一下,轻轻点头道:“公子可以随意。”   春华道:“小姐,后花园一直是冬华打理的。”   董婉宜道:“冬华你帮帮秋华,不用再管后花园了。”   “是。”一直冷着脸的瓜子脸少女点头,看一眼李慕禅:“李公子费心了。”   李慕禅忙摇头笑笑,似乎有些局促模样。   “后花园有一间屋子,把东西腾出来,做李公子的房间吧。”董婉宜轻声吩咐道。   春华道:“是,小姐,咱们这就去收拾,……李公子,先失陪了。”   她裣衽一礼,然后带着其余三女飘飘离开屋子。   待她们都走了,董婉宜柔声歉然道:“公子甭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是紧张过度了。”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她们也是关心姑娘。”   “是呀……”董婉宜轻轻点头,叹息道:“我太无能,连累了她们。”   李慕禅虽好奇,却不想交浅言深,笑道:“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不必住在府内的,……实在没想到姑娘是如此大富之家。”   董婉宜幽幽叹息:“我宁愿生在平常人家。”   冬华轻盈进来,送上雪瓷茶盏,清丽的瓜子脸一直冷冷的,默然端茶,又默然退下。   她们很快回来,说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董婉宜率四女陪着李慕禅穿过三进院子,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不大,但很精致,中央是一座小湖,湖上有三座小亭,灯火通明,回廊挂着一排排灯笼,好像四条火龙盘踞湖上。   灯光点亮湖面,微波荡漾,湖上荷花朵朵,李慕禅能看到湖水下的锦鲤在荷间游来游去。   小湖四周是各种花圃环绕,东北角有一座紫竹林,林中有一间小竹屋,董婉宜来到近前,笑指着竹屋:“公子可满意?”   李慕禅赞叹道:“真是好地方,我很喜欢,多谢姑娘!”   董婉宜嫣然笑道:“公子喜欢就好!”   李慕禅进屋一瞧之后,更加喜欢,竹屋里面是竹榻,竹案,竹家具,一切皆竹,透着清逸之气。   春华她们行事麻利,这一会儿功夫布置好了一切,家具与被褥都齐全,直接可以入住。   送走董婉宜之后,李慕禅盘膝坐到榻上,露出一丝微笑,终于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以从容的认识这个世界。   他恨不得一下回到原本世界,仗着魔器复仇,与诸女团圆,有机会的话再来这个世界探奇。   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他有些忐忑,但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不能急于求成,反而欲速不达。   一个时辰过后,春华过来招呼吃饭,他随之穿过两进院子,来到正屋,一进去便见到两个老者目光如电的望着自己。   第4章 立威   屋内灯火辉煌,更胜白昼。   两老者皆着灰衫,须眉皆白,一个削瘦劲拔,清癯有仙气,一个魁梧雄壮,虎视鹰扬。   李慕禅一踏进屋,四道如电目光照来,想洞彻他肺腑,他明白二人是想趁自己不备看透自己内心。   董婉宜换了一袭白衫,脸如春花般娇艳,她盈盈起身,嫣然笑道:“李公子,这是何伯,这是耿伯,都是保护我的,……何伯耿伯,这就是救我的李公子!”   “李公子,多谢多谢!”两老者收回如电目光,起身微笑抱拳。   何伯清癯削瘦,微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要不是李公子出手,咱们两个老头子百死莫赎了,李公子也是咱们的恩人!”   李慕禅抱拳回礼:“何前辈过奖。”   耿伯魁梧雄壮,即使收敛了锐利,仍透着慑人威严,呵呵笑道:“李公子少年英雄,不知出自何门?”   李慕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笑道:“我一直在山里随师父练功,师父仙逝后,我想出来看看,碰上了董姑娘。”   耿伯呵呵笑道:“李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令师定是一位高人。”   李慕禅摇头:“师父一直没说他的名字。”   耿伯慢慢点头,沉吟道:“这些高人都有独特性格,看来令师不尚名望,着实让人佩服!”   李慕禅道:“师父是个伤心人,对世间无所留恋,所以不留名号……”   “唉……,如此高人可惜不能当面请教。”耿伯惋惜的摇头:“可惜可惜!”   “耿伯,咱们坐下说话吧!”董婉宜道。   “是,小姐。”耿伯忙答应,笑着请李慕禅坐下。   李慕禅听得出他是试探,想探探自己的底,装作没看出来,笑着对何伯点点头,坐到董婉宜身边。   淡淡幽香飘来,李慕禅顿觉屋内多了几分温柔气息。   春华四女都在一旁侍候,李慕禅一坐下,春华便道:“小姐,要上菜么?”   “开始吧。”董婉宜轻颔首。   四女轻盈的进出,桌上很快摆上十几道菜,色香味俱全,玉杯里斟满了醇香扑鼻的美酒,惹得李慕禅食指大动。   “李公子,咱们边吃边说吧。”董婉宜端起玉杯,亲自敬李慕禅,李慕禅不知这边的礼仪,直接一口喝了。   酒一入喉,宛如一道火钻进来,身体像被点燃了。   “好酒!”他吐一口热气赞叹道。   董婉宜抿嘴微笑:“李公子慢点儿喝,这是咱们府里最烈的酒。”   “什么酒?”李慕禅问。   董婉宜道:“铁血柔情。”   李慕禅慢慢点头:“铁血柔情……,真是好酒!”   “公子果然能喝烈酒。”董婉宜微笑。   李慕禅笑道:“我在山里自己酿酒,比这酒差多了!……多谢姑娘了!”   “李公子不必客气的。”董婉宜道:“公子要是喜欢,我每天送公子一坛。”   “小姐,这酒太烈,每天一坛可受不住。”何伯微笑道。   李慕禅道:“何前辈说得是,这么好的酒,给我喝也是糟蹋了。”   董婉宜蹙眉:“公子再这么客气,我可真生气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好,我就生受了!”   ————   耿伯很善于调解气氛,主动引话,不知不觉中摸李慕禅的底,李慕禅装作不知道,坦坦荡荡,他的身世很简单。   他赶路时,曾在一座山峰碰到一座小木屋,有人住过,现在没人破败了,与他的身份吻合,所以才编这一套说辞。   不知不觉中李慕禅喝了一坛铁血柔情,脸红耳热,目光有些飘忽,舌头开始大了,说话越来越豪气。   他暗中控制自己,身体是真的醉了,不过他精神强横,神志一直保持清醒,像是脱离了身体的束缚。   耿伯与何伯趁机套他的话,李慕禅一一说了,看得董婉宜一直紧蹙黛眉,神情不悦。   问过之后,耿伯温声道:“小姐,这李公子这么深的修为,却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心一点儿总没错的。”   “耿伯,我能感觉出来,李公子心地善良,绝不是坏人。”董婉宜嗔道。   耿伯摇头道:“小姐,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何伯赞同的点头:“老耿说得对,小姐你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到什么程度,要小心的。”   “这么做太伤人了!”董婉宜不以为然的摇头。   耿伯道:“一旦能证明他清白,咱们加倍补偿就是了!”   董婉宜嗔道:“耿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势利的,我看李公子就是个重感情的人。”   耿伯呵呵笑道:“小姐,天下的男人哪个不受权势与威名,小姐还是不太了解男人呐。”   董婉宜白他一眼道:“凡事总有例外的,我觉得李公子不是那样的人,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小姐,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的。”耿伯笑道。   何伯摆摆手:“小姐,感激是感激,小心是小心,这是两码事,我想李公子能理解的!……不过小姐贸然答应他做园丁,有点儿唐突了。”   “何伯,这件事定下了,我不想改。”董婉宜紧抿红唇。   “好吧好吧。”何伯无奈点点头:“就依姑娘!”   董婉宜道:“你们甭为难李公子了!”   “唉……,好吧。”耿伯叹口气道:“看来是个实诚人。”   “哈哈……”李慕禅忽然仰天大笑,吓了众人一跳。   三人都惊奇的望过来,李慕禅双眼精芒迸射,摄人心魄,一派睥睨四方的狂态,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仰天大笑:“师父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看不过如此!”   他扭头瞪向耿伯:“姓耿的,你年纪一大把却这么点儿功夫,我要是你早就回家种地了!”   耿伯的脸色一下变了,刚要张嘴,李慕禅扭过头,瞪向何伯:“姓何的,你倒是个好人,修为不错,人也老实。”   何伯抚着雪白胡子,摇头笑笑。   董婉宜忙道:“李公子,你醉啦?”   李慕禅眼睛一瞪:“谁醉了?我没醉!”   董婉宜嗔怒的瞪一眼两老者,暗恼他们出的馊主意,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李慕禅指指耿伯与何伯,轻蔑冷笑:“董姑娘,就他们两个老儿,这点儿功夫怎能保护姑娘周全?”   他说着左手食指一点,“嗤”一声轻啸,一道白光射出,北墙上的山水画出现一个小洞,洞中有光透过来。   三人都吓了一跳,耿伯与何伯对视一眼,他们看不清李慕禅深浅,但凭着这一指,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咦?”醇香扑鼻,李慕禅头顶白气蒸腾,转眼消失,他脸上的红云消散,双眼恢复清明。   “这是……?”李慕禅好奇的问,打量四周,好像刚醒来,发现他们望自己的目光古怪,所以才问。   “李公子,你醒了?”董婉宜松口气。   李慕禅道:“董姑娘,我怎么了?”   董婉宜轻笑道:“这铁血柔情太烈,公子喝醉了。”   “我醉了?”李慕禅想一下,苦笑道:“我从小到大只醉过一次,被师父教训了一段,没再敢醉过,没想到一出山就醉了!”   他看看墙上的洞,恰好穿过一座山谷,好像深谷的泉眼,看着很奇怪,却又显眼。   他指指:“这是我干的?”   董婉宜笑道:“公子武功很厉害。”   李慕禅挠挠头,有些尴尬:“见笑了,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我有个毛病,一醉了就爱耍酒疯,做出格的事!”   “没有没有。”董婉宜摆摆玉手笑道:“公子出了一指就醒了。”   “这就好这就好……”李慕禅一幅心有余悸的神情,摇头道:“姑娘还是别送我酒了,这酒太烈,我消受不起,醉了耍酒疯就让人看笑话了!”   “少喝点儿不要紧的。”董婉宜道。   李慕禅摇头,坚决拒绝了,看看脸色古怪的两老:“何前辈耿前辈,我没失礼吧?”   耿老无奈的苦笑:“咱们自惭形秽啊,一把年纪白活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道:“我一定是失礼了,山野之人,说话直,耿前辈不要见怪。”   耿老摆摆手:“算啦,怪不得你,换了我也一样。”   李慕禅挠挠头,不好意思:“我都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董婉宜温柔笑道:“醉话怎能当真,耿老,何老,甭跟李公子计较了!”   李慕禅端起玉杯一饮而尽,向二老陪礼。   他借醉立威,既是反击,也有深意,不想跟这两老者太亲近,以显示自己的清白与傲骨。   随后的酒席平和下来,两老不再试探。   酒酣耳热之际,耿老放下玉杯,沉吟道:“小姐,府上今天新来了一个莫公子莫子琛,是西陵莫家的三公子。”   董婉宜明眸闪了一下:“莫公子?”   “可能是老爷请过来的。”耿老道。   董婉宜沉吟不语,何老哼道:“家主非要把夫人另嫁他人了!”   耿老道:“老爷主意一定,没人劝得了。”   何老皱眉道:“他也不想想何家?”   耿老摇头叹口气:“老何,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老爷下定决心,何家也没辙的!”   李慕禅面露疑惑神情,心绪疾转。   何老耿老没有帮他解惑的意思,仍自说自的,何老哼道:“董老爷子越发的霸气了!”   “这些年你们何家有没落之势,也不怨家主这样。”耿老笑道。   何老冷冷道:“再怎么没落也差不到哪去,足可与董家齐驱并驾!”   “再过几年就未必喽……”耿老摸着胡子笑道。   何老冷笑:“那倒拭目以待!”   董婉宜忙双手虚按:“何老耿老,你们又来啦,也不怕李公子笑话!”   李慕禅无奈的笑道:“我听不大明白。”   第5章 宝藏   董婉宜白他们一眼,柔声道:“许公子,甭理他们,咱们吃菜,冬华的手艺还好吧?”   李慕禅点头赞叹:“我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董婉宜笑道:“公子喜欢就好。”   李慕禅推开玉杯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酒足饭饱,该回去做晚课了。”   董婉宜忙道:“公子这就要走?”   李慕禅笑道:“吃饭喝足,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晚课可不能落下。”   董婉宜道:“就停一晚吧。”   李慕禅顿时把脸一板,严肃的道:“我曾对师父发过誓,早课晚课绝不能落,一日不能有违!”   董婉宜明眸如水盯着他,慢慢点头:“一日不可或缺,怪不得公子有如今的成就,那我就不强求了!”   何老与耿老抚髯点头,他们对李慕禅心有芥蒂,这小子忒狂,此时也不由点头,为这份恒心及毅力叫好,看他也没那么碍眼了。   “春华,送公子回去吧。”董婉宜扬声道。   春华一袭黛青罗衫袅袅进来,冲李慕禅微笑点头:“李公子,请随我来!”   李慕禅笑道:“有劳春华姐姐。”   春华顿时嫣然微笑,提着灯笼出了屋,李慕禅转身对三人抱抱拳,然后大步流星踏出门槛。   他跟在春华身后,嗅着淡淡幽香,不想说话破坏宁静,春华也沉默着带路,左手提灯笼,婀娜身段如柳枝轻摆。   两人很快穿过两进院子,来到后花园,后花园里灯火辉煌,竹林边,假山上,花圃里,都摆着一族族灯笼。   湖上如两条火龙盘旋,小亭宛如白昼。   “春华姐姐,请回吧,我自己回去即可。”李慕禅微笑道。   春华扭身看向他:“我帮公子铺好被褥吧。”   李慕禅摇头:“我一个人呆惯了,不习惯别人伺候,春华姐姐请回吧。”   “那好。”春华微笑道:“小姐吃过晚饭后,会来后花园消遣。”   李慕禅道:“春华姐姐是说,我晚上别出来?”   春华抿嘴轻笑:“我可没说哟。”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大家族规矩忒多,实在烦人!”   春华笑道:“公子住一阵子就习惯了,我告辞了!”   她转身提着灯笼盈盈离开,李慕禅收回目光,进了紫竹林,回到自己的紫竹屋里。   ————   正屋。   李慕禅与春华一离开,耿老腾一下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山水画下,打量着那个圆孔。   “好小子!”他嘴里啧啧出声。   何老也走到近前,打量几眼又摸了摸,摇摇头。   董婉宜道:“何老,耿老,你们太过份了,李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做太寒人心了!”   何老笑道:“这李小哥修为惊人,夫人,也怨不得老耿,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年轻高手,谁能不怀疑?”   耿老抚髯点头:“所谓名师出高徒,这么年轻有如此修为,非名门大派培养不出!”   董婉宜道:“耿老也太小瞧世间人物了。”   耿老摇头道:“这么深的修为,绝世灵药,高深心法,明师指点,三者缺一不可!一般的人想三者兼备怎么可能?起码灵药就不是一般人看得到!”   董婉宜道:“李公子住在深山,采药不是难事。”   “唉……”耿老摇头道:“小姐是铁了心护着他啦,我也没瞧出他有哪里好来!”   董婉宜很敏感,顿时嗔道:“耿——老——!”   何老摆手:“行啦,老耿你说话太没边!……夫人,这位李公子是个直心肠的,但人心难测,总要有防备才好。”   “他要杀我早就杀了。”董婉宜摇头。   何老摇头道:“就怕他要的不是夫人性命,是夫人身上秘密。”   董婉宜黛眉蹙起来,不悦的瞥他一眼。   耿老道:“小姐,不得不防,老何也是一片好心。”   董婉宜笑容敛去了,神情低沉,一言不发的起身袅袅离开了。   “唉……,苦了小姐!”耿老摇头叹息。   何老道:“老耿,你觉得这小子有问题吗?”   “弄不清虚实。”耿老揭着胡子皱眉毛:“说他鲁直吧,又好像有心机,说他有心机吧,偏偏又不像。”   何老慢慢点头:“看来道行不浅。”   ————   紫竹林紫竹屋的紫竹榻上,李慕禅跏趺而坐,虚空之眼观瞧四周,整个董府尽收眼底,董婉宜所在的小院位于主轴西侧,位置很好,照理说她在府里地位不低。   但据李慕禅观察,她地位不高,其中有什么奥妙,他初来乍到,一无所知,没有判断的依据。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徐徐洒下清辉,董婉宜静静倚在廊桥上,看着湖面出神,清冷孤寂。   李慕禅暗自叹息,心有怜惜,却没贸然打扰,装作不知道,俯看整个董府,一一察看布局。   第二天清晨,他正在紫竹林一片空地上练功,打一套柔拳,与后世的太极拳有几分相似,动作轻柔,连绵,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两人的脚步声响起,董婉宜与春华袅袅而来,董婉宜雪白罗衫,人如荷花般皎洁美丽,春华身穿墨绿罗衫,脸庞莹白。   李慕禅停下拳法,转身抱拳微笑,董婉宜温柔笑道:“公子昨晚睡得还好吧?”   李慕禅笑道:“很清净,跟我在山里没两样。”   “这就好。”董婉宜轻轻点头:“我来教公子识字。”   李慕禅道:“快请。”   春华很快离开,一会儿功夫搬来了一张石桌与两个石凳:“小姐,公子,这里清幽安静,在这里如何?”   董婉宜轻颔首:“甚好,公子觉得如何?”   李慕禅答应,董婉宜摆摆手,春华把笔墨纸砚摆到石桌上,还有一本书,然后退到一旁。   董婉宜道:“春华,你去吧。”   “是,小姐。”春华看一眼李慕禅,转身便要离开。   李慕禅笑道:“春华姐姐就在这儿吧,姑娘别怕我丢人。”   春华抿嘴轻笑道:“东阳城里不识字的多了去,有什么丢人的。”   “那好吧。”董婉宜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惊奇他的细心,孤男寡女独处确实有瓜田李下之嫌。   她优雅的坐下,李慕禅坐她身边,幽香泌人。   董婉宜翻开一页书,提笔写下一个字,李慕禅虽不识什么字,但能看出娟秀隽永的韵味。   董婉宜道:“我从头教,公子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每天学三个字,如何?”   李慕禅笑道:“我没什么长处,就是记性好。”   董婉宜道:“我先看看,这是李字。”   她又提笔写两个字:“这是无忌。”   接着她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春华她们名字,耿老与何老的名字,李慕禅这才知道,耿老名叫耿名扬,何老名叫何志华。   李慕禅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个世界的字虽复杂,却远不如阵符,很轻松的记住了。   董婉宜在一张素笺上写一个字,然后给李慕禅细细解说,李慕禅记住之后,她再写下一个,偶尔会抽出先前写下的素笺提问,李慕禅把她的话一模一样的复述出来。   如此几次之后,春华道:“公子好生厉害!”   李慕禅笑道:“我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当初师父没少打我,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令师真是奇人。”董婉宜温柔笑道。   一口气教了一百个字,李慕禅笑道:“今天先到这里吧,记得太多会混,明天再接着来。”   “好。”董婉宜松口气放下笔。   李慕禅正道谢时,春华提一个紫木盒过来,打开后取出四个菜,两个汤,两盘馒头。   两人吃过饭,董婉宜提议李慕禅陪自己走走。   两人沿着湖边慢步,清风徐徐,湖上荷花晃动,湖下有金红影子,是一群群锦鲤在游动。   李慕禅看着湖面,漫声道:“姑娘,越是生在富贵之家,烦恼越多,是不是?”   “是啊……”董婉宜轻轻点头,露出苦笑:“人们都会奇怪,身在富贵家里,吃穿不愁,应该没什么烦恼,很少会像公子这么想。”   李慕禅笑道:“我当初武功低微时,有很多烦恼,当时就觉得,武功强了就能解决一切烦恼,当我练好了武功才发现,烦恼一点儿没少,反而更多了,想必富贵也一样的。”   “是啊……”董婉宜悠悠叹息一声:“我也算幸运的,童年过得无忧无虑,长大才有了烦恼,……爹将我许配给何大哥,还没进何家门,何大哥就不幸遇害了,从此大伙都会奇怪的看我,好像是我害死了何大哥,我在家里也成了多余之人。”   李慕禅摇头:“姑娘确实时运不济。”   “是呀……”董婉宜苦笑:“只能怨我命苦!……何大哥当初得到一个宝藏,只告诉我一个人,现在何家与爹都想得到这宝藏。”   李慕禅皱眉:“姑娘谁也不告诉?……这么做太不智。”   董婉宜深深看他一眼,摇摇臻首:“那是何大哥的宝藏,谁也别想贪掉,何家与董家都甭想!”   李慕禅道:“既然是何公子的,何不告诉何家?……或者董家也好,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但最不智的谁也不告诉,大伙会以为你贪图这个。”   董婉宜摇头道:“我宁肯他们误会。”   李慕禅皱眉沉吟,这件事确实麻烦,董家何家想必很恼火。   他想了想问:“何家与董家谁强谁弱?”   “差不多,半斤八两。”董婉宜道:“东阳城以这儿跟何家为尊。”   第6章 挑战   李慕禅摇头不已。   董婉宜道:“我很傻么?”   李慕禅点点头:“这么做确实不明智,两头都得罪了,这宝藏很诱人?”   “据说是一位顶尖高手的宝藏,可能有秘笈。”董婉宜道。   李慕禅苦笑:“这可麻烦了。”   “是啊……”董婉宜叹口气,摇头道:“爹爹都要跟我翻脸了,说我心向着何家,愧为人子。”   李慕禅道:“换成是我也会生气,何公子去世,这宝藏就属于你的,你可以任意处置的。”   董婉宜摇头:“我曾跟何大哥起誓,绝不传第三人。”   李慕禅慢慢点头:“原来如此……”   他忽然生出几分敬意,为了一句誓言而受这般苦,能坚持到现在,委实不易,巾帼不让须眉。   董婉宜沉默了,沿着木廊慢慢踱步,进了一座小亭,优雅坐到石桌旁,看着远处的夜空。   徐徐清风不撩动她秀发,她一动不动像凝固了。   李慕禅叹道:“姑娘,走到这一步只能坚持下去了,就怕坚持不住,令尊身为一府之主绝不是吃素的,知子莫若父,他知晓姑娘的弱点,招招致命。”   “是呀……”董婉宜看着夜空,脸庞如白玉,被灯光映得晶莹剔透,怅然叹息:“爹他一招接一招,招招致命。”   李慕禅道:“姑娘能应付得来?”   董婉宜柔弱而无助,轻声叹息:“我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李慕禅微笑:“我会帮姑娘的。”   “多谢公子!”董婉宜扭头嫣然微笑:“公子武功高,能护我周全,我请公子来府上,不是纯粹报恩,也有请公子帮忙的意思,公子别见怪。”   李慕禅摇摇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能帮上忙最好。”   董婉宜道:“耿老与何老都是为了我好,公子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慕禅笑了笑:“何老一直称姑娘为夫人,想必他是何家的人?”   “是。”董婉宜点点头:“何老奉何大哥命令保护我。”   李慕禅道:“他是何家人,不向着何家?”   “他只忠于何大哥。”董婉宜道。   李慕禅慢慢点头:“这就好,姑娘势单力薄,想怎么应付?”   “实在不行我就找地方躲起来。”董婉宜道。   李慕禅沉吟着摇头:“不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实在不行,姑娘就说了吧。”   “啊——?”董婉宜明眸一下瞪大。   李慕禅道:“姑娘布置一个假的宝藏,然后装作不情愿说出来就是了。”   董婉宜摇头:“宝藏真假大伙能分得出。”   李慕禅笑了笑:“何公子说的是真宝藏是假宝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   董婉宜一怔,变了脸色,摇摇头:“何大哥不可能骗我。”   李慕禅微笑:“那却未必!……说不定何公子试探你呢,你怎能笃定不会是假的?”   董婉宜用力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别胡说!”   李慕禅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怎样谁能说得清!……这件事关键要做得隐秘。”   董婉宜怔怔出神,李慕禅的话冲击了她的心绪。   ————   李慕禅闭上嘴,静静打量着她,温柔恬静宛如女神。   半晌过后,她幽幽醒过神,扭头看向李慕禅,不悦的道:“何大哥不会骗我,不过你的法子真管用么?”   李慕禅笑道:“试试无妨,总比现在好一些吧。”   董婉宜慢慢点头:“多谢李公子,我想歇息了。”   “那我就告辞了。”李慕禅抱抱拳,离开小亭回到紫竹屋。   第二天清晨,董婉宜又教李慕禅识字,先是问了昨天所学一百个字,看李慕禅记得清清楚楚,接着又传了两百字。   两人正在吃饭时,夏华一袭红衣,如一团火焰般冲到近前:“小姐,莫三公子来啦!”   董婉宜蹙眉:“莫三公子?”   夏华道:“昨天来的那位莫子琛呀,他过来拜访小姐呢。”   董婉宜黛眉蹙起:“就说我不在!”   夏华摇头道:“已经说啦,他不信,说知道小姐在呢!”   “这样……”董婉宜蹙眉问:“何老与耿老呢?”   夏华道:“正在看着他呢。”   董婉宜沉吟一下:“请他过来吧!”   “好嘞。”夏华风风火火走了。   李慕禅道:“姑娘,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了。”董婉宜摇头道:“这个莫三公子来者不善,公子在一旁我心里也踏实点儿。”   李慕禅笑道:“他再不善也不至于动手吧?”   董婉宜道:“我打听过这个莫三公子,是个狂傲之人,目无余子。”   李慕禅点点头:“那我就长长见识。”   两人话刚落,一群人迤逦而来,很快到近前,当头是个修长挺拔的英俊青年,身穿青衫,剑眉入鬓英姿勃发。   他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很快来到近前,抱拳朗笑:“莫子琛见过六小姐!”   董婉宜起身盈盈还一礼:“莫少侠,有失远迎,请坐吧。”   “多谢六小姐。”莫子琛抱拳坐到对面,朗声笑道:“贸然打扰,六小姐莫怪。”   董婉宜温柔笑笑:“不知莫少侠有何指教?”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不客气了,但在外人眼中却温柔可亲,看得莫子琛心动,微笑道:“听说董家枪法卓绝,我想领教一二。”   “原本是这样……”董婉宜轻颔首:“可惜我不通武功,莫少侠找错人了。”   “呵呵……”莫子琛笑道:“六小姐不通武功,但我知道六小姐的护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董婉宜蹙眉看看何老与耿老。   莫子琛又道:“六小姐护卫不仅有董家高手,还有何家的顶尖高手,一下拜会两家高手,省我一番脚程,何乐而不为?”   董婉宜道:“何老,耿老,你们的意思呢?”   何老抚髯微笑:“夫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咱们老胳膊老腿了,有什么意思,让年轻人切磋吧。”   耿老呵呵笑道:“李公子,如何?”   两人说着把目光投向李慕禅,李慕禅坐在董婉宜身边,本就显眼,这时更是吸引了众人注意。   李慕禅指指自己,讶然道:“我——?”   “呵呵……”耿老笑道:“李公子,你们年纪差不多,都是青年俊杰,将遇良才,比一场如何?”   李慕禅苦笑道:“不用了吧……”   董婉宜道:“李公子不宜动手,还是何老耿老陪莫少侠走几招吧。”   耿老无奈的叹口气:“小姐,我怕不是莫三公子的对手。”   董婉宜一怔,又看一眼耿老,知道他所言不虚,蹙眉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摆手笑道:“我对枪法仅是略知一二,莫三公子怕要失望了,献丑不如藏拙,还是算了吧。”   莫子琛微眯眼睛打量着李慕禅,目光放肆,露出轻蔑。   李慕禅不为所动,微笑以对。   第7章 出手   董婉宜以为李慕禅自忖不是对手,道:“莫少侠,李公子不喜欢与人切磋,莫少侠也找错人了,只有大哥得我董家枪真传。”   莫子琛一直盯着李慕禅,看李慕禅从容微笑,一派笃定风范,心下莫名的恼火,冷笑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李慕禅摇头笑笑,面不改色,董婉宜也装没听到,不想让李慕禅下不来台,却心下暗急,看来这个莫三公子非要迫李公子动手了!   耿老皱眉道:“莫三公子,李公子不想动手,何必咄咄逼人?”   莫子琛傲然微笑一下,微微躬身:“我就这脾气,有冒犯的地方诸位别见怪,……依我看,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李慕禅暗自摇头,莫子琛傲骨峥峥,目空一切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威风,一般女人真受不住这个。   他看一眼董婉宜,她正蹙着黛眉,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这更激起莫子琛的恼怒,直勾勾盯着李慕禅,又是冷笑,又是嘲笑,就差上前直接逼李慕禅动手了。   莫子琛下了狠心,非要狠狠教训一下这姓李的,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年纪不大,傲气不小!   高傲之人最容不得别人高傲,李慕禅笑容谦和,神情温润,落在莫子琛眼里就是傲气凌人,再加上李慕禅得了董婉宜青眼,莫子琛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不教训一通无以出气,心气难平。   李慕禅只是摇头微笑,不发一言,耿老与何老也无奈,被人堵上门大骂,还能沉得住气,笑得出来,这小子也忒能隐了。   董婉宜沉下玉脸哼道:“莫少侠,远来是客,还请自重!”   莫子琛扫一眼董婉宜,冲李慕禅冷笑:“站在女人后面,还真是出息,佩服佩服!”   李慕禅摇头道:“莫少侠,和和气气的不挺好吗,何必咄咄逼人呢?”   “我就逼你了,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莫子琛冷笑道:“别躲在女人身后,畏畏缩缩,真替男人丢脸!”   李慕禅叹了口气,伸手挡一下董婉宜,叹道:“姑娘,看来我只能动手了。”   “公子,甭跟他一般见识。”董婉宜忙道。   她担心李慕禅不敌,中了莫子琛的激将法,看莫子琛的架式定会下重手,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   李慕禅摇头:“我初来乍到,本不想出这个风头,可莫少侠非要跟我切磋,再推辞就给董家丢脸了。”   “公子……”董婉宜仍担心。   李慕禅摆手笑道:“切磋而已,不要紧的。”   董婉宜扭头望向莫子琛:“莫少侠,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莫子琛看一眼李慕禅,冷笑道:“董小姐放心就是,我不会废了他!”   董婉宜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说,免得激怒了他,看耿老与何老都不是对手,她对这莫子琛很忌惮。   ————   李慕禅踏前两步,微笑道:“莫少侠想比枪法?”   “董家枪乃一绝,我正想领教。”莫子琛傲然斜睨他:“不过想必你不会董家枪,拳脚还是刀剑随你吧!”   李慕禅扭头道:“春华姐姐,麻烦你拿把枪过来。”   春华点点头,转身盈盈飘走,很快拿来一支长枪,月白的枪身浑圆挺直,乌黑的枪尖在阳光照耀下一丝光芒也无,隐隐透着一丝寒气。   李慕禅端量着这柄长枪,轻轻一抖,“嗡”一声轻颤,枪头抖成一片影子,枪身柔韧非常。   “好枪!”他赞叹一声。   春华道:“公子,这把枪是小姐的。”   李慕禅扭头笑道:“多谢姑娘了。”   董婉宜微笑:“这是叔叔传给我的,我也用不上。”   “还比不比了?”莫子琛不耐烦的哼道,看董婉宜与李慕禅喜笑晏晏,他说不出的烦躁。   李慕禅笑了笑:“我没见过董家枪法,想必是极高明的,不过我也练了几招枪法,莫少侠想见识枪法,我就献丑了!”   “废话少说,动手吧!”莫子琛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好吧!”   他提着枪跨前两步,来到紫竹林空地上,莫子琛一步跨过来,站在李慕禅两丈外。   “动手吧!”莫子琛不耐烦的道:“别再磨磨蹭蹭的!”   李慕禅轻轻一抖长枪,微笑道:“请吧!”   “你先!”莫子琛哼道。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轻轻一刺,“嗤”一声轻啸,枪尖已经到了莫子琛胸口前,枪尖幻出一片影子,看不出究竟要刺哪里。   莫子琛探掌一按,哼道:“果然有几分本事!”   “砰!”一道掌印从莫子琛手掌射出,迎上枪尖,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两块木头撞到一起。   李慕禅枪身一抖,直接卸去了强横的力道,枪尖蓦地现形,刺中莫子琛胸口,比刚才更快一分。   他精擅劲力操纵,有了长枪更是如虎添翼,莫子琛的内力深厚,当真是强横之极,可惜遇上李慕禅的枪,直接卸掉阻力。   “叮!”莫子琛直直飞出三丈外,脚尖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沟,惊异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   李慕禅皱眉,摇头道:“没想到莫少侠还穿着内甲!”   莫子琛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原本方形的玉佩,中央有一个小洞,宛如精心雕琢而成的玉环。   李慕禅笑道:“好一枚硬玉。”   莫子琛看看手上的玉佩,脸色阴沉,紧盯着李慕禅:“好,好,没想到你竟是深藏不露,真是眼拙了!”   李慕禅笑道:“见笑。”   耿老与何老对视一眼,神情惊异,他们目光锐利,看到了玉佩模样,顿时明白李慕禅这一枪刺到了玉佩上。   这本没有出奇,可奇在玉佩仅有一个小洞,再无伤痕,更没碎裂,显然这一枪的劲力专凝于一点,才造成如此情况。   劲力如此专凝,绝不是一般人做得到,需要极深的枪法火候,他们自忖不能如此轻描淡写。   莫子琛把玉佩一抛,缓缓拔出长剑:“真是小瞧了你,来吧!”   他剑身明亮,宛如一道清泉在剑身流转,一看就知道是宝剑,在阳光下散发着盈盈莹光。   李慕禅笑道:“请——!”   莫子琛收起轻视,神情凝重肃然,脚下踏着奇异步法,倏一下到了李慕禅近前,漫天银光一下笼罩了他。   李慕禅后退一步,“嗡”一声响,枪尖漫天,“叮叮叮叮……”剑尖与枪尖交击如雨打芭蕉,连成一片。   李慕禅忽然转身一闪,到了莫子琛身后,跟着“砰”一声闷响,莫子琛飞了出去,却是被枪杆撞飞了。   李慕禅收枪而立,微笑道:“莫少侠,承让了!”   莫子琛狼狈的站起身,浑身仍在发麻,枪杆看上去威力不大,但劲力奇异,在他身体里乱窜就是不散。   第8章 羽飞   他恶狠狠瞪着李慕禅,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慨,这还叫略通枪法?纯粹是骗人的!   李慕禅笑道:“莫少侠,还要再比吗?”   莫子琛冷笑道:“我技不如人,自取其辱罢了!”   李慕禅抱拳笑笑,退回董婉宜身边,把长枪交还,笑道:“没给姑娘丢人吧?”   董婉宜笑靥如花,她没想到李慕禅的枪法如此高明,几招就胜了耿老何老也打不过的莫子琛。   她扭头笑道:“莫少侠还有何指教?”   “告辞!”莫子琛没脸再呆这儿,扭头便走。   待他们离开了,李慕禅摇头叹道:“这位莫少侠的修为着实不浅。”   “他还不是被公子打败了?”董婉宜嫣然笑道:“公子的修为更胜他一筹。”   李慕禅摇头:“我不比他强多少,仗着枪法罢了。”   “李公子的枪法着实精妙,依我看不逊于董家枪了。”何老抚髯微笑道:“老夫大开眼界!”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何老谬赞了,我这是野把式,……姑娘,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识一下董家枪法。”   “好啊。”董婉宜点头道:“我跟大哥说一声,你跟大哥切磋几招。”   “再好不过。”李慕禅笑道。   何老呵呵笑道:“李公子,大公子的枪法深得老家主真传,且有青出于蓝之势,你可得小心!”   李慕禅笑道:“那倒要见识一二。”   耿老一直摸着胡子沉吟不语,脑海里回想着李慕禅所施展,枪法看起来很简单,但又极精妙。   他每回想一遍,越发觉得李慕禅的枪法精妙,而且大巧若拙,看着简单明白,却把精妙完全敛起来,怕只有对手才能体会其深奥。   莫子琛断然认输,不是真的绝望,凭他的性格不会如此干脆离开,这位李公子深藏不露,如此枪法可不是什么野把式。   “公子,你等等,我这便去找大哥。”董婉宜忽然起身,不等李慕禅拒绝便盈盈离开。   李慕禅也不拒绝,摇头笑道:“我还没见过大公子呢。”   “大公子事务繁忙,一般人见不着。”耿老道:“如今老家主不大理俗事,都是大公子在负责。”   李慕禅道:“那真要见见大公子了。”   “不会让你失望的。”耿老傲然道。   李慕禅笑笑,看来这位大公子不是一般人物,能让耿老如此心服口服,引以为豪的岂能是平凡之辈。   ————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脚步声响起,李慕禅抬头望去,但见董婉宜袅袅娜娜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修长身形的中年人。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这中年身穿宝蓝长衫,浑身上下干净利落,一张长脸阴沉着,貌不惊人,一双眼睛犀利得直透人心。   李慕禅没想到这大公子如此年纪了,还以为跟董婉宜差不多,现在看来却像董婉宜的父亲一般,两人差了不少。   “大公子。”耿老与何老都起身抱拳。   李慕禅知道这大公子名叫董羽飞,也起身抱拳。   董羽飞摆摆手,犀利目光射向李慕禅:“你就是李公子?……一表人才,多谢你救了小妹。”   李慕禅微笑:“举手之劳。”   “莫三公子被你打发走了?”董羽飞来到近前,气度俨然,淡淡道:“这位莫三公子很难缠,多谢你替咱们打发走。”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客气了。”   董羽飞扭头道:“小妹,你说李公子枪法卓绝,不逊于咱们董家枪?”   董婉宜盈盈看李慕禅一眼,抿嘴笑道:“莫少侠没接住公子十招,大哥你能做得到么?”   董羽飞皱眉想想,摇摇头:“莫三公子年纪虽轻,却天赋过人,据说乃莫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修为深厚,我十招制不住。”   董婉宜笑道:“这便是了,李公子想见识一下咱们的枪法,大哥也别藏拙了。”   董羽飞皱眉道:“董家枪法么……,好,李公子,那咱们就比划比划!”   李慕禅抱拳笑道:“荣幸之至。”   董婉宜摆摆玉手,春华把长枪递给李慕禅,李慕禅接过后,跨两步到场中,董羽飞也缓缓走过来,沉声道:“枪来!”   远处忽然无声无息飘来两个青年,一青年手提着长枪,另一青年捧着长剑,脚下飘飘。   董羽飞伸手接过长枪,轻轻一抖,“嗡”一声轻颤,枪头仿佛活了过来,不停的轻颤着,如灵蛇舞动。   李慕禅微笑望着,退后两步抱拳笑道:“大公子不必客气,请!”   “接枪!”董羽飞沉声喝道,顿时漫天枪头笼罩了李慕禅,迅如雷电,如群蛇扑过来。   李慕禅一抖枪身,顿时一片光护在身前,“叮叮叮叮……”两枪头相撞,空中虚影不断的消散又出现,一生一灭绵绵不绝。   李慕禅一边打一边退,枪身传来汹涌的力量,想把他吞噬,李慕禅通过脚步来卸去力道。   李慕禅看似落在下风,董婉宜蹙眉看一会,扭头问:“何老,大哥占上风了么?”   “是。”何老拈髯轻颔首:“大公子枪法凌厉,更胜一筹。”   “那李公子要败?”董婉宜问。   何老沉吟着摇头:“我看一时半刻也败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场中形势再变,董羽飞枪法忽然变缓,每一枪都缓慢探出,但枪头变幻,令人摸不清方位。   李慕禅的枪法又不同,一直是后发制人,先是不动,倏的一刺如电光火石,一闪即逝,已经破了董羽飞的枪势。   他像乌龟一样,一直静静不动,偶尔一动迅如闪电,还没看清呢,他又恢复了静定,像从没动过。   “何老,现在谁占上风?”董婉宜低声问。   何老紧盯着场中,眉头紧锁着,摇摇头。   董婉宜露出笑容,扭头望向场中。   半晌过后,董羽飞退后一步,摇头道:“算啦,咱们再打下去也没结果,就这样罢!”   李慕禅收枪,抱拳笑道:“大公子枪法凌厉,董家枪法果然是一绝。”   董羽飞深深看一眼李慕禅,淡淡微笑:“董家枪法精绝,可惜我不肖,火候不足,倒是李公子的枪法精妙,不知何门何派?”   李慕禅摇头,把先前的说辞又搬出来。   董羽飞缓缓叹道:“原本如此,不知是哪位隐士,可惜不能一见,……小妹,你好好招待李公子。”   “是,大哥。”董婉宜抿嘴笑道:“放心吧,我怎能慢怠了恩人。”   董羽飞道:“这就好,过两天父亲出关,你别出去了。”   “……是。”董婉宜无奈点头。   第9章 刺杀   董羽飞冲李慕禅点点头,转身昂然而去,丝毫没有落败的沮丧,好像得胜了一般。   李慕禅盯着董羽飞的背影,心下明白他没尽力,压箱顶的绝学没施展出来,有把握击败自己。   何老抚髯笑道:“精彩!李公子枪法过人,老夫佩服!”   耿老哼道:“比你们何家的剑法如何?”   何老笑着摇摇头:“不比过怎知道,有机会跟何大公子过几招看看,老耿,咱们都老了!”   耿老哼一声:“你不是一向不服老的嘛!”   何老笑道:“看到李公子,我才发现真老了!……夫人,咱们先告辞了!”   董婉宜轻颔首道:“何老耿老,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今天不出去了!”   “是。”耿老应一声,两人冲李慕禅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们两个是董婉宜的护卫,在府内自然不需要,董府防卫严密,暗桩处处,外人闯不进来。   待他们都离开了,董婉宜道:“李公子,大哥没施展绝招呢。”   李慕禅点头示意明白。   董婉宜道:“公子今天怎么安排?”   李慕禅笑道:“摆弄一下花草,再识字,要劳烦姑娘了。”   “我也闲着无事。”董婉宜起身,摆摆手:“春华,你们去做午饭吧,好好做几道菜,犒劳一下公子。”   “是。”春华她们应一声,袅袅去了。   场中只有李慕禅与董婉宜,他明白董婉宜要说秘事了。   “我仔细想了想,公子的主意可以一试。”董婉宜慢慢踱步,往湖上走去。   李慕禅跟着一块儿踏上湖上走廊,来到最东边小亭,董婉宜扶着栏杆,远眺天空:“要做得隐密才行。”   李慕禅笑道:“姑娘终于想通了。”   董婉宜转身望来,明眸盈盈闪烁:“公子所言极是,我先前的做法太蠢,坚持不了太久。”   李慕禅笑一下,没说话。   董婉宜道:“只要能护住何大哥的秘密,什么法子我都要试试。”   李慕禅笑道:“姑娘能想通就好。”   董婉宜蹙眉道:“就怕晚了,爹爹已经恼了我。”   李慕禅道:“我看大公子对姑娘没有恼意。”   董婉宜露出微笑:“大哥从小宠我,为这件事也责骂我,没真恼我,不然我真没法呆下去了!”   李慕禅道:“大公子说几句好话就行。”   “爹知道后,会恨死我。”董婉宜摇摇头,轻轻叹息:“就是大哥也不会原谅我。”   李慕禅皱眉:“这件事要先跟家主及大公子说明白。”   “嗯——?”董婉宜讶然。   李慕禅道:“事到如今,何家靠不住,只能依靠董家。”   “可……”董婉宜蹙眉。   李慕禅道:“不管怎样董家不会杀你,何家会杀你灭口。”   董婉宜摇头道:“何家也没人知道宝藏的位置。”   “那可未必。”李慕禅摇头:“即使他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你守信,一定要杀你灭口的。”   董婉宜沉默下来,最终摇摇头:“不会的……”   李慕禅笑笑不再多说了。   ————   转眼间,李慕禅在董府呆了十天,李慕禅一口气把字认完,董婉宜再没什么教的了,对他的记性见怪不怪了。   世间有不少过目不忘的,李慕禅虽天赋惊人,也不算出奇,她赞叹羡慕,却没觉得异常。   李慕禅识完字,她带了两本书过来,然后想出去走走,李慕禅一听,想跟着一块儿,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他在董府打开虚空之眼观瞧东阳城,很是热闹繁华,想亲自逛一逛,董婉宜痛快的答应。   董婉宜身边跟着春华,还有耿老何老,再加上李慕禅,一行五人出了董府,走出这条街,繁华热闹扑面而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李慕禅打量着周围人们,衣衫与先前世界都不同,看着陌生。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摇头叹口气。   董婉宜看他神情,微笑道:“李公子,想家了么?”   李慕禅叹口气,点点头:“不太习惯这里,人太多,太闹。”   董婉宜抿嘴笑道:“过一阵子就好啦。”   李慕禅摇头,董婉宜迈着轻盈的脚步在前头走,每走到一个小摊前,都要停下看看。   耿老与何老一前一后,左右顾盼,李慕禅则跟在董婉宜身边,她拿起一件东西都要给李慕禅讲解一番。   李慕禅点头受教,他还真缺乏这方面的常识,大开眼界,不知不觉中,五人走过四条街,到了南边一条大街。   这条大街卖的都是好吃的,各种小吃及点心,各种香气夹杂在一起,更加的诱人。   “来,尝尝这个!”董婉宜捏着一块圆点心送到李慕禅嘴边。   李慕禅张嘴接住,入口糯软甜香,果然好吃。   他们正站在一家点心小摊前,眼前柜台上摆着各种精致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叫三香膏,好吃吧?”董婉宜捏一块送自己嘴里,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点头,何老与耿老在一旁皱眉,两人有点儿太亲近了,一点儿不避嫌,外人看着会以为是情侣。   两人有心提醒却又不好开口,只能装没看到。   李慕禅忽然皱眉,董婉宜正要捏另一种点心给他,看他神情有异,忙道:“不好吃么?”   李慕禅摇头:“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董婉宜问。   李慕禅左右顾盼,摇头道:“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何老,耿老?”董婉宜扭头望两人。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她两丈,既不贴得太近,又能及时出手,两人摇摇头不说话。   李慕禅道:“我有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   董婉宜轻笑道:“何老与耿老在,不要紧的,咱们还是吃点心。”   李慕禅皱眉,左右顾盼,一一扫过来往的人群,这条街全是小吃,来往的人很多,什么人都有。   董婉宜刚要劝他吃点心,李慕禅忽然一横身挡到她身后,右掌一按,“砰”一声闷响,掌力在空中炸开。   “叮叮……”两枚飞刀落在青石地板上。   耿老与何老脸色顿变,耿老跨前一步护住董婉宜,何老则冲向人群,“嗤嗤!”厉啸声中,数道寒光射向何老。   人们一哄而散,转眼功夫大街上只剩下六个人,两个女子,两个老者两个中年人,都穿着平常衣衫,混在人群里很难注意。   何老挥掌挡住飞刀,冲到六人跟前,六人却没逃离之意,反而冲了过来,顿时打成一团。   第10章 发威   李慕禅打量几眼,扭头问:“何老,他们是……?”   何老脸色有些难看,迟疑一下,最终摇摇头。   李慕禅一下明白,他们是何家的人,冲董婉宜叹口气,董婉宜也是冰雪聪明的人,见何老与他的脸色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这六人都是顶尖高手,这一会儿耿老陷入包围,渐落下风,何老却迟疑着,不想上前。   李慕禅道:“何老,我去看看。”   何老忙不迭点头,感激的朝李慕禅笑笑。   “他们是何家的人吧?”董婉宜轻声问。   何老叹口气,慢慢点头。   董婉宜沉下玉脸,紧抿红唇。   李慕禅飘身到了近前,右掌一按,“呜”一声轻啸,一道龙影呼啸着奔向一黑衣老者身后。   黑衣老者身形魁梧高壮,正狂风暴雨般攻击耿老,听到身后有异,猛转身一推双掌,一道汹涌劲力迎上龙影。   黑衣老者双眼如电,煞气逼人,想一掌把李慕禅拍死。   “砰!”脚下飞沙走石,旁边小摊挂招牌的木棍折断,缓缓倒下,李慕禅脚下一旋,站在原地。   黑衣老者“噔噔”退了两步,脸色潮红,迷离的双眼很快恢复如常,眼神更加锐利,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耿老,退吧。”   没了黑衣老者狂攻,耿老处境不但没缓和,反而更甚,手忙脚乱,岌岌可危,随时会被击倒。   李慕禅皱眉,这六人修为都很深,单打独斗,耿老胜一筹,五人合攻他远非敌手。   “李公子,跟老何先带小姐走,我随后就到。”耿老沉声道。   李慕禅摇摇头,一闪消失原地,下一刻出现在耿老身边:“耿老,你跟何老先走,我来挡一挡。”   耿老待要拒绝,却见李慕禅双掌齐动,漫天的龙形掌影飘出,啸声连连扑向五人。   五人接掌,“砰砰”声响成一片,都被逼后退两步。   李慕禅道:“耿老,走吧!”   耿老见状暗自惭愧,点点头,飘身回到董婉宜身边:“小姐,咱们先走!”   董婉宜看向又被六人围住的李慕禅,蹙眉道:“李公子他……”   何老道:“李公子武功绝顶,随时能脱身,咱们一走,他们也拦不住他,走吧夫人!”   “……好。”董婉宜沉吟一下,缓缓点头。   耿老伸手扶着她手臂,托得她脚离地,飘飘而行,转眼功夫出了这条小吃街到了南北大道,径直往南想返回董府。   ————   “砰!”一声闷响,何老忽然的抢在耿老身前,与人群里冲出的一人对了一掌。   “老耿,你们先走!”何老紧盯着眼前这中年人,沉声道。   中年男子身着墨绿长衫,脸庞方正,一脸正气,此时却铁青着脸,微眯眼睛沉声哼道:“何老,你要背叛何家?!”   何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何奇,我奉三公子命保护夫人,你还是死心吧!”   “他现在不是三夫人了!”中年男子冷冷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何老双掌横胸,摇摇头:“何奇,夫人没有对不起何家的地方,你们怎可如此!”   中年男子何奇沉声道:“咱们奉家主亲命,你要违家主的意?”   “我听三公子的!”何老沉声道:“老耿,还磨蹭什么!”   耿老摇头道:“你打不过他。”   他感觉得出来,这何奇年纪甚轻,修为却远胜自己与老何。   何老跺脚,没好气的道:“我毕竟是何家弟子,他不会下死手,夫人安危更要,还不快走!”   “那好吧!”耿老无奈点头,托着董婉宜射出去。   何奇蓦地挡他们跟前,摇头道:“你们今天都走不了!”   “你们何家欺人太甚!”耿老阴沉着脸:“我已经发出讯号,咱们的人马上会到!……何奇,小姐没一点儿对不起你们何家的,为了不说出来,差点儿不能容于董家,你们竟然要杀小姐,好一个何家!”   何奇不为所动,淡淡扫一眼董婉宜,颔首道:“咱们奉命行事,六小姐莫怪!”   他话音一落,蓦一闪消失,在董婉宜身后拍向她背心。   耿老一扯,董婉宜避开这一掌,何老与耿老同时攻向何奇,一时之间掌来拳往斗了个难分上下。   何奇武功高明,以一斗二反而占了上风,双掌如山,身法如鬼魅,打得两人步步后退,无力反击。   董婉宜左右打量一眼,隐隐担心,眼前忽然白影一闪,一个正拿着折扇的公子哥忽然扑来,折扇疾点她心口。   她想躲却来不及,眼见着折扇要点中,她脑海一边空白,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能清楚看到折扇一点一点逼近,折扇主人露出得意的笑,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怕。   “嗤!”一声轻啸惊醒了她,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折扇“砰”一下炸开,折扇主人倏的后退,面露惊容。   董婉宜刚想扭头,李慕禅已在她身边,低声道:“我来晚啦!”   董婉宜摇摇头,苍白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柔弱惹人怜惜。   李慕禅暗叹,就是这笑容惹自己动心,情不自禁想保护她。   “何云!”何老沉声哼道,透着愤慨。   英俊青年没了折扇,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寒光闪烁,煞气凛然,李慕禅皱了皱眉,这柄剑收割过不少人命。   何老沉声道:“李公子小心,这何云是个疯子,剑法专走杀路,两败俱伤!”   “何前辈看来真叛出咱们何家了!”何云摇头微笑,眼睛盯着剑身,左手轻抚剑身,像抚摸女人细腻的肌肤般温柔。   看到这般模样,李慕禅知道他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人物,确实是个疯子,与一般人的想法截然不同,得打起小心。   “英雄救美,果然是一出好戏呢。”何云英俊的脸庞挂着温柔笑意,轻轻抚摸着剑身,漫声道:“我做做好事,就成全你们这对鸳鸯!”   “嗤!”漫天剑光笼罩了李慕禅与董婉宜。   剑光炫目,寒气逼人,董婉宜刚要惊呼,李慕禅轻轻一掌拍出,“叮……”漫天剑影消失,何云后退一步,讶然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收回右掌摇摇头:“这就是何家剑法?不过如此!”   何云低头打量长剑,脸色阴沉下来,寒光闪烁的剑身竟烙了一个掌印,掌纹清晰可见。   这柄剑随他出生入死,与他的情人无异,睡觉也搂着这剑睡,如今却被李慕禅一掌烙下掌印。   何云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阴沉着脸,嘿嘿冷笑起来。   李慕禅左手揽起董婉宜,淡淡道:“还有埋伏吧?叫出来一块上吧!”   “好大的口气!”何云冷笑,撮唇一啸。   顿时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二十几个人,有老有少,与老百姓一般无二,混在人群里看不出。   耿老何老那边也停了战,耿老扭头四顾,皱眉不已,本家弟子怎还不来,过了这么久早该到了!   李慕禅道:“何老,耿老,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小姐呢?”耿老道。   李慕禅笑道:“我会护得姑娘周全!”   “……好。”耿老沉声道:“咱们先走一步!”   何老皱眉瞪他,耿老使了个眼色,何老与他相处了两三年,有一点儿默契,点点头。   李慕禅沉声道:“大伙一块上吧,让我见识一下何家的本事!”   “上!”何奇来到众人前面,冷冷道:“用最短时间杀了他们!”   “杀!”二十几人一块儿扑上来,分成里外三层,三层人之间穿梭变化,令人眼花缭乱。   何老摇头道:“这是咱们的小归元阵!”   “走吧!”耿老沉声道。   何老道:“老耿,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奇怪。”耿老在人群里穿梭,如鱼在水,灵动而迅捷,一边说道:“早该有人过来了!”   何老冷笑道:“看来董家也想除了夫人!”   “不会!”耿老摇头,脸色变了。   董婉宜脸色苍白,不敢看众人的眼神,他们个个都想吃了自己一般,让她胆颤心惊。   李慕禅左手一揽她腰肢,一股温暖的气息钻进她身体,她一下放松下来,害怕与恐惧一下消失,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李慕禅右手挥动,顿时漫天的龙形掌影笼罩击身,把两人护在当中,“叮叮……”“当当”“砰砰”掌影或撞上拳脚,或撞上刀剑,声音连绵不绝。   众人拼命强攻却攻不破他的右掌,好像用木头砍石头,十几下之后,他们都生出绝望之感。   李慕禅仰天大笑:“哈哈,何家不过如此!”   笑声震天,直冲云霄,缓缓荡开去,整个东阳城都听得到。   何奇皱眉道:“压箱顶本事都拿出来吧!”   “好!”众人沉声喝了一声,形势再变,他们有的变粗,有的变瘦,有的双眼放光,有的脸色潮红,个个功力倍增。   李慕禅感受最深,脸色严肃下来,看来这个世界也存在刺激潜力的秘术,并非哪一个世界的独学。   “李公子,咱们走吧!”董婉宜低声道。   她声音柔弱,在众人的掌风拳啸,刀剑吟啸声中微不可闻,李慕禅微笑低头道:“姑娘放心,他们本事有限,奈何不得咱们!”   “别太冒险了。”董婉宜柔声道。   她觉得周围一切好像都隔着很远,沉浸在李慕禅的温暖中,心情宁静,危险似乎也不重要了,无所畏惧。   李慕禅笑笑点头:“打不过就逃,先探探他们的底!”   “嗤嗤!”漫天的寒光迸射,把两人笼罩,众人趁他低头与董婉宜说话,同时发出暗器。   李慕禅摇头失笑,“叮叮叮叮……”暗器下雨一般落在青石地板上。   “嗯——?!”李慕禅皱眉,一道细不可察的暗器竟突破他掌力,瞬间到了董婉宜跟前。   李慕禅探手一捞,把暗器捞进手上。   何奇露出笑容,忽然一摆手,众人顿时停下后退两步。   李慕禅皱眉看着手上乌黑铁针,似乎殒石所铸,虽细却沉,而且有暗刺,竟扎破了自己手掌。   第11章 风动   暗刺扎过后,既不疼也不麻木,丝毫感觉也无,李慕禅顿时皱眉,知道这针有古怪,可能淬剧毒。   “呵呵……”何奇笑了起来,摇头道:“可惜可惜!”   李慕禅皱眉道:“这就是你们何家的手段?用带毒的暗器,真长见识了!”   “用暗器怎能不用毒?”何奇摇头笑道:“小兄弟怎如此迂腐,是不是肩膀之下都没知觉了?”   李慕禅道:“什么毒?”   何奇方脸上满是得意:“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名叫半步倒,……你现在斩了手臂还来得及!”   李慕禅皱眉,何奇一摆手:“你最好别运功,越运功死得越快,不动还好一些,发作得慢,血气一动马上毒发身亡,不信试试,……可惜可惜,年纪轻轻,练这一身武功不容易,偏偏跟咱们何家做对!”   董婉宜忙道:“公子?!”   李慕禅摇摇头:“你想如何?”   何奇嘿嘿笑起来,不以为然的摇头:“小子,到了现在还想讨价还价,今天六小姐是死定了,你就跟着一块下去吧!”   “你好卑鄙!”董婉宜嗔道:“你要杀我,别连累别人,来吧,取了我性命,给李公子解药!”   何奇玩味的笑起来:“六小姐很着紧这小子呀,看来是移情别恋,对咱们三公子不忠了!”   董婉宜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怒嗔道:“真没想到你们何家是这种人!”   何奇道:“六小姐,其实想救他不是没办法。”   “说!”董婉宜咬着玉齿,恨恨挤出一个字。   何奇微微一笑:“六小姐你明白的!”   董婉宜哼道:“你好卑鄙!”   她知道是宝藏,扭头看向李慕禅,此时李慕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像化为一座雕像。   她忽然瞪大明眸,紧盯着李慕禅嘴唇,他嘴唇不动,董婉宜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   她做沉吟状,片刻后叹口气,慢慢点头:“好吧,给我解药,我告诉你们宝藏的位置!”   “果真?!”何奇大喜,随即敛了喜色,沉声道:“六小姐,要是耍什么花样,这位小兄弟就没命了!”   董婉宜冷冷道:“放心吧,宝藏怎么也没人命重要!”   “六小姐这话说得好!”何奇缓缓点头:“看这小兄弟,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真是世间少有的奇才,比宝藏重要得多!”   董婉宜斜睨他:“我先说好了,宝藏并不是真的宝藏,只是一卷秘笈而已!”   “秘笈?!”何奇再也掩不住喜意,急问道:“什么秘笈?”   董婉宜摇头:“我不能练武,也懒得问,好像叫什么真解……”   何奇笑道:“好好,那六小姐快说吧!”   董婉宜斜睨他:“我说了,你不拿解药怎么办?再说,所有人都听,不怕走露了风声?”   “那六小姐说该怎么办?”何奇哼道。   董婉宜道:“先拿来解药!”   何奇呵呵笑起来,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抛给李慕禅:“这能暂缓一个月发作,要是真的,我再送解药给你。”   董婉宜摇摇头:“不成。”   何奇笑道:“我是怕六小姐拿个假的糊弄咱们。”   董婉宜紧抿红唇:“我不说假话!”   她心下暗自叹息,为了救人,也只能说一次谎了。   何奇摇头笑道:“咱们可信不过六小姐!”   董婉宜扭头看一眼李慕禅,哼道:“你得了秘笈一定不会交出秘笈!……要不你交出解药,要不杀我了!”   何奇皱眉紧盯着她,又看看李慕禅。   他确实不会交给李慕禅解药,这么年轻的绝世高手,就是头顶悬着一柄宝剑,随时可能落下取自己性命,有机会除掉当然要除掉,不能心慈手软。   这六小姐冰雪聪明,看来不假,她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宁肯玉碎不肯瓦全。   “快点儿,别等李公子毒发!”董婉宜沉着玉脸叱道:“要不交出解药,要不就算了!”   何奇皱眉想了想,哼道:“好吧!”   “六哥!”何云阴沉着脸哼道。   何奇摇头道:“三公子的宝藏重要,先饶他一命!”   何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高手,还有诸多前辈高手在,成心想杀这小子,小事一桩。   他想到这里,从怀里又掏出一玉瓶抛给李慕禅,哼道:“这是真正的解药,算你小子命大!”   “哼,靠一个女人救命,换了是我,早就自杀了!”何云冷笑。   李慕禅微眯眼睛扫他一眼,淡淡笑笑,接过解药后一饮而尽,他直觉越发精准,知道这解药是真的。   董婉宜盯着他,看他服下解药,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点点头:“是真的。”   董婉宜松口气。   何奇道:“六小姐,怎么样,该说出宝藏位置了吧?”   董婉宜道:“你附耳过来!”   何奇上前几步到她近前,董婉宜低声说了一句,何奇皱眉:“果真?”   何云他们都竖起耳朵,脸色阴沉,秘笈谁不想要?可何奇的地位更高,他们不满也只能忍着。   董婉宜道:“何大哥就这么告诉我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何奇微笑道:“好,要是真的那便多谢,假的话,呵呵,六小姐明白的!”   董婉宜哼一声:“随你!”   李慕禅揽着董婉宜,朝何奇微笑:“这笔帐日后再算!”   说罢带着董婉宜飘飘往前,何奇摆摆手,众人让开一条路,何云到他近前不服气的道:“六哥,就这么放他们走啦?不带着一块儿去吗?”   “不必了。”何奇摇头道:“这姓李的是个威胁,离远点儿好。”   “六哥你不该给他解药的。”何云不以为然。   何奇道:“用解药换了宝藏,也不算亏本。”   何云摇头道:“换了我,先说宝藏再给解药,她还得屈服。”   “何必呢?”何奇摇头道:“惹恼了她没什么好处。”   “六哥也怜香惜主了?”何云嘻嘻笑。   何奇叹道:“十二弟,你呀,不会看人,这六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也是个刚烈的,不能太过了。”   “好吧好吧,不管怎样咱们是得了宝藏,现在去弄吗?”何云紧盯着何奇。   何奇笑了笑:“不急。”   “六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何云笑道。   何奇看他一眼:“放心吧,带着你!”   何云顿时眉开眼笑:“多谢六哥!”   ————   李慕禅与董婉宜在人群里穿梭如鱼,董婉宜扬头问他:“李公子,真的是解药吗?”   李慕禅点点头。   董婉宜道:“现在要怎么办?”   李慕禅笑了笑:“我去布置一下。”   “秘笈怎么办?”董婉宜问。   李慕禅道:“我编一本秘笈出来,没问题的。”   “真能瞒得过他们?”董婉宜问。   李慕禅笑了笑:“保准天衣无缝,让他们辨不出真假来!”   “那就辛苦公子了!”董婉宜歉然道。   李慕禅摆手笑道:“姑娘又见外了!”   董婉宜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啦,公子先回去歇一歇吧。”   李慕禅道:“我马上就走,时间也宽裕一些。”   “……好吧。”董婉宜慢慢点头。   两人说着话功夫已经到了董府大门前,耿老与何老脸色铁青的跨出府门,看到两人顿时一怔,随即大喜过望迎来。   “小姐!”耿老松口气,上下打量她。   何老惊奇的看着董婉宜与李慕禅,又露出疑惑神情。   董婉宜扭头道:“公子,你去歇歇吧,到家我就不怕了!”   李慕禅颔首,又冲何老耿老点一下头,飘身进了府,待他们进去后马上又离开。   耿老与何老一左一右护着她进了府,耿老道:“何家的人没再难为小姐?”   董婉宜摇摇头,笑道:“多亏李公子护我回来。”   耿老讶然:“李小哥真应付得来?”   何老瞪大眼睛:“他们可是何家天才人物,李小哥真压过他们了?”   董婉宜脚下不停,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这还有假?”   “真没想到……”何老摇头叹息。   耿老道:“咱们真是惭愧!”   董婉宜摇头道:“耿老,何老,你们也尽力了,……其实,我是把何大哥的宝藏说给何家的人听了,这才能脱身。”   “啊——!?”何老与耿老顿时色变。   “小姐,你怎能说与何家?!”耿老跺脚,叹道:“糊涂呀,真说的话,不该告诉何家!”   董婉宜轻哼一声:“本就是何家的东西,难不成说给爹听?他早就没我这个女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两人跑回来求援,结果家主与大公子都不在,其实人推脱不出,显然是得了授意,不然绝不会见死不救。   “可这样一来,家主知道了……”耿老皱眉。   何老也跟着摇头,这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董婉宜道:“我有什么办法,当时没人救命,我要是不说,早被他们杀了!”   “唉……”耿老摇头叹息。   三人回府各自歇息,董婉宜好像没事之人,来到后花园的小亭里抚琴,琴声琮琮,宁静幽远。   春华与夏华在一旁看着,董婉宜明眸望着天空,迷离而幽远,白如嫩葱的玉指轻抚琴弦,发出妙音。   “啪啪!”敲掌声忽然响起,湖边站着大公子董羽飞。   董婉宜停手扭头望去,又接着抚琴,如没瞧见他。   董羽飞笑着摇摇头,举步一跃落到湖上的荷叶上,踩了两片荷叶,翩翩落到董婉宜跟前。   “小妹。”董羽飞笑道:“生大哥的气了?”   董婉宜一边抚琴,一边斜睨他,哼道:“不敢!”   第12章 天渊   董羽飞笑道:“小妹,我已经处置了小齐他们,……这帮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理小妹的生死!”   董婉宜道:“他们是你的心腹,真舍得处置?”   董羽飞笑道:“今天敢不理小妹你,明天就敢不理我,这种家伙我怎能心软,已经发配他们去分堂了!”   董婉宜停手,琴声戛然而止。   “小妹,没吃亏吧?”董羽飞陪着笑脸。   董婉宜斜睨着他,仍爱搭不理的:“差点儿没命!”   “是何家的人吧?”董羽飞沉下脸来:“他们越来越放肆了,闯到咱们地盘刺杀你,非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董婉宜摆摆玉手:“算了吧,他们也没得逞!”   董羽飞诧异:“他们还会手下留情?”   董婉宜瞥他一眼,董羽飞忙露出笑脸:“他们有心刺杀,总不会算不到耿老与何老,怎能失手?这可不符合何家的作风!”   董婉宜哼道:“我还有李公子!”   “李公子么……”董羽飞慢慢点头:“他是个硬手,可大势难挡,何家据说出动了何奇何云几十个,李公子一人挡不住吧?”   “哼,要不是何奇卑鄙,李公子绝不会败!”董婉宜气愤的说道。   董羽飞微眯眼睛:“李公子如此厉害?……那最终还是败了,何家怎会不杀小妹?”   董婉宜道:“我说了何大哥的宝藏。”   “嗯——?!”董羽飞勃然色变,双眼迸射电光。   董婉宜扭过头,避开他目光,淡淡道:“你们迟迟不来,李公子又被下了毒,我再不说,会害死他。”   “小妹你……”董羽飞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董婉宜哼道:“我什么!难道让我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跟前!?”   “小妹,我派人查过这李无忌,根本没这么个人!”董羽飞愤然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董婉宜哼道。   董羽飞道:“这人的身份有问题,很可能是掩了真实姓名,不然不会查不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干?”   “李公子一直生活在深山里,查不出来很正常。”董婉宜道。   董羽飞摇头不已:“小妹啊小妹,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他很可能是何家派出的,就为了这一刻!”   董婉宜轻哼一声,摇摇头。   要是李慕禅先前没出计策,她可能会迟疑,现在却不会,要真是何家的人,何必用这法子害他们?   “唉……”董羽飞摇头感慨,苦笑道:“这下可好,爹一定很生气!”   董婉宜斜睨他:“大哥也很生气吧?本来就是人家何家的东西,你们非要去抢!”   董羽飞叹道:“宝藏本就是无主之物,谁能抢到是谁的,凭什么就是他们何家的?……他们何家得了宝藏,实力大增,倒霉的还是咱们!”   “我反正是告诉了何家!”董婉宜哼道。   董羽飞无奈的摇头:“好吧好吧,事到如今,你告诉何家了,也该告诉咱们吧?”   “告诉你们也没用。”董婉宜摇头。   董羽飞皱眉,怒气隐隐:“小妹你不想告诉咱们?”   董婉宜道:“何家得到的是假的。”   董羽飞修长眉毛耸了耸,讶然失笑:“假的?”   董婉宜道:“我其实不知道何大哥的宝藏,不过你们非要说我知道,不相信我的话,我只能说一个假的了。”   “真是……”董羽飞摇头失笑:“何家怎能罢休!”   董婉宜道:“他们弄不清真假。”   “太小瞧何家了!”董羽飞摇头道:“他们可能丧心病狂,非杀你不可,小妹,你糊涂啊!”   “大哥,你别露出马脚,他们看不出来!”董婉宜郑重道。   董羽飞笑道:“好吧,我配合一下,也派人去找!”   董婉宜轻笑道:“还是大哥聪明!”   她心如明镜一样,何家有董家的人,董家也有何家的人,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真正瞒住什么消息。   要不是何家的内线传来消息,大哥也不会这么快找来。   “李公子呢?”董羽飞问。   董婉宜道:“李公子去布置了!”   “你说是武功秘笈?”董羽飞道。   董婉宜笑道:“这样才能骗过他们。”   “小妹你不会武功,哪来的秘笈?”董羽飞道。   董婉宜哼一声,得意的道:“李公子会弄的,大哥放心吧,他办事很稳妥的,绝不会露破绽,何家这次要倒霉!”   她这次恨透了何家,不再因为他们是何大哥的家人而手软,他们太可恶,竟要杀自己。   她再宽和善良,对要杀自己的人也不会仁慈,那不是善良而是愚蠢了。   “唉……,但愿如此吧,我会派人去找。”董羽飞摆摆手:“小妹好好歇歇吧,我去安排。”   “去吧。”董婉宜哼道。   董羽飞笑道:“小妹放心吧,府里再没人敢对你阳奉阴违!”   “但愿如此吧!”董婉宜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她知道骨子里是府里的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自己与何大哥定亲,就算是何家的人了,所以才会有慢怠之意。   何家与董家恩怨太深,很难化解,这一次定亲之举是个尝试,结果还是失败了,想化干戈为玉帛真的太难。   ————   董婉宜每天清晨都会去紫竹林,结果一直不见李慕禅,颇为失望,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他微笑相迎。   第四天清晨,她带着春华袅袅过来,一踏进紫竹林,顿时露出笑容:“李公子!”   李慕禅一袭紫衫飘飘,抱拳微笑:“姑娘。”   他五官不英俊,但整个人晶莹温润如白玉,再配以从容沉静的气质,显得卓尔不群。   这也是他修为深厚缘故,修炼会变化人的气质。   董婉宜嫣然笑道:“李公子何时回来的?”   李慕禅笑道:“昨天深夜,我没去打扰姑娘,事情已经办妥了,就看何家上不上当了。”   “李公子辛苦了。”董婉宜轻笑道:“毒真的不要紧了吧?”   李慕禅笑了笑:“其实我能制住这毒,不过机会难得,索性将计就计,我的内力不怕毒。”   “原本如此……”董婉宜拍拍高耸酥胸,松口气:“就这好啦!”   李慕禅道:“大公子知道了吧?”   三人走到湖边上了走廊,然后来到一间小亭坐下,湖面的清风徐徐掠过他们脸庞,清凉而温柔。   董婉宜道:“我告诉大哥了,大哥也不知道会不会信。”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会相信的,我看大公子与姑娘兄妹情深,他会逼自己相信。”   “唉……”董婉宜摇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现在真信了。”   李慕禅笑了笑:“姑娘不必如此悲观,世间有阴必有阳,人性也如此,姑娘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中,时间匆匆流逝,董婉宜开始给李慕禅讲一些深的,如诗词歌赋,历史掌故之类的。   李慕禅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自己也拿书来读,渐渐生出离开之意,想去寻找回家之路。   董婉宜冰雪聪明,看出了他的离意。   这天清晨,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董婉宜忽然说道:“李公子,一个月后,天渊阁会开始收徒,咱们董家有两个名额。”   李慕禅一怔:“天渊阁?”   董婉宜道:“天渊阁是咱们东州数一数二的大派,咱们董家在东阳城还好,在整个东州是微不足道的。”   李慕禅笑了笑:“天渊阁收徒能带艺投师?”   “一般的弟子不成。”董婉宜摇头道:“但可以成为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李慕禅眉头挑动,看来一个门派都有内门外门之分,阶级的观念深入人心。   董婉宜道:“内门弟子招收严格,一是不超过十岁,根骨好,家世清白,会被天渊阁收入内门,精心培养,外门弟子就没那么严格了,年纪不超过三十,可以带艺投门。”   “什么人都能进外门?”李慕禅笑问。   董婉宜摇头道:“需要名门世家的举茬才有资格,像咱们董家,只有两个举茬名额,这些人进了门派万一闯祸了,举茬人要背负责任,所以其实更严格,大伙宁肯不举荐。”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大公子同意?”   “哼,这次大哥做差了,当然要同意!”董婉宜仍带着一丝恼怒。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董婉宜摇头轻轻叹口气:“董家只是浅水,容不下公子这条龙,进了天渊阁别忘了常回来看看。”   李慕禅笑道:“天渊阁离东阳城远吗?”   “在百里外的一座山里。”董婉宜道:“公子有心的话,很快就能回来。”   李慕禅笑着点头:“好,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董婉宜笑道:“那公子一个月后就进天渊阁,不过天渊阁门规森严,公子要小心。”   李慕禅道:“我会循规蹈矩的。”   董婉宜笑道:“外门弟子的武学,需要功德换取,不是平白得来的,不过天渊阁的武学很精奥,外人接触不着。”   李慕禅慢慢点头:“功德换取……,原来如此!”   李慕禅一下明白了,天渊阁的外门弟子地位不高,是替内门弟子服务的,天渊阁的核心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出力。   董婉宜道:“不过外门弟子做得好了,也能进入内门。”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第13章 来人   董婉宜道:“公子别瞧不起这外门弟子,一般人想做外门弟子也不可能,就是咱们每三年能推荐两个名额,可直到如今,还没有一个选上的。”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这么难?”   董婉宜用力点头:“很难!真的很难!……天渊阁弟子很难得,且不说那些秘笈在外面怎么也弄不到,就是天渊阁弟子的名头也足够震慑群雄,没人敢招惹,这次事后,何家一定不会罢休,成了天渊阁弟子,何家不敢再杀公子了!”   李慕禅这才了解董婉宜的良苦用心,微笑道:“这么一说,我还非进天渊阁不可!”   董婉宜笑道:“公子你修为深,一定能成的!”   李慕禅道:“对董府有好处没?”   董婉宜轻笑道:“当然有好处喽,大哥无利不起早,没好处可不会答应!”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能猜得到,董府推荐的弟子进了天渊阁,自然与天渊阁搭上了关系,而且有天渊阁弟子庇护,凭增了几分实力。   “何府有人进天渊阁了吗?”李慕禅问。   董婉宜轻轻点头:“嗯,当初东阳城是咱们一家独大的,后来何家有位弟子进了天渊阁,还是内门弟子,何府慢慢强大,现在能与咱们并驾齐驱了。”   李慕禅笑道:“他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怕是……”   董婉宜道:“天渊阁弟子不能同室操戈,公子不必担心,况且内门弟子未必一定强于外门弟子。”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那好,我会尽力而为。”   “公子尽力就好,进不去也没关系。”董婉宜道:“除了天渊阁还有别的名门大派。”   李慕禅笑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董婉宜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儿小事客气什么!”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该客气要客气的,不是给董婉宜看,而是给其余人看,免得引起误会,耽搁了她的名声。   ————   剩下的一个月,他几乎从不出董府大门,免得与何家冲突,何家有弟子在天渊阁内门,他将来进天渊阁,注定要见面的,万一闹得太僵太难看。   他虽有自信,但天渊阁内门弟子绝不容小觑,多一事不如小一事,先缓和一下关系再说。   他这一个月来,一直读书,如饥似渴,董婉宜成全他,把自己的藏书都拿来给他。   何家很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董婉宜也不出府,免得再遇上刺杀,她不能肯定何家看不出破绽。   这天清晨,董婉宜从后花园散步回来,刚进小院,董羽飞正负手站在院中央,笑眯眯看着她。   “大哥?”董婉宜哼道:“大哥怎有功夫来我这里?”   “我来瞧瞧小妹。”董羽飞笑道:“小妹的气还没散呢?”   董婉宜斜睨他:“不敢。”   董羽飞笑眯眯的摇头:“上次是大哥失误,李公子还好吧?”   她越不肯轻易原谅,董羽飞越高兴,说明她重感情,况且他也抓住了她的敏感点,很轻易能转变话题。   “嗯。”董婉宜哼道:“大哥要做什么?”   董羽飞摇头笑道:“小妹把大哥想成什么人了!”   “先前定下的不准反悔!”董婉宜道。   董羽飞笑道:“放心吧,说不定咱们董家这次真指望李公子呢,他使的计也挺妙,是个厉害人物!”   董婉宜忙道:“大哥打听到何家消息了?”   董羽飞笑着点头:“他们偃旗息鼓了,看来当真了!李公子的秘笈是关键,他用了什么秘笈?”   “我不知道。”董婉宜摇头:“不过李公子很笃定能以假乱真。”   “不会是真秘笈吧?”董羽飞皱眉道:“何家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要是假的一定看得出来。”   董婉宜道:“李公子的修为那么高,武学见识也深,何家比不上!”   董羽飞摇头:“那未必,何家怎么说也藏着不少秘笈,真假能看得出,说不定是真的!”   董婉宜沉吟不语。   董羽飞道:“从何家反应的情形看,这秘笈非同小可。”   “大哥,你想说什么?!”董婉宜哼道。   董羽飞笑道:“我是怕李公子太吃亏。”   “放心吧。”董婉宜摆摆玉手:“这次真的只让李公子去?”   董羽飞点点头:“咱们三十以下的,只有小萧与小孟还能拿出手,但没希望,与其去丢人现眼,不如藏拙。”   “何家呢?”董婉宜问。   董羽飞道:“何家这次是何云。”   “何云?”董婉宜蹙眉,沉下玉脸。   她还想着当初的情形,要不是李公子在,自己早被何云杀了!   董羽飞道:“何奇武功更强,可年龄过了,何云大有希望。”   董婉宜蹙眉慢慢点头,打定主意,拜托李慕禅把何云淘汰出去,不让他成为天渊阁弟子。   董羽飞道:“这几天让李公子养精蓄锐,别关键时候出问题,你别去打扰他!”   “大哥,我怎打扰他了?!”董婉宜嗔道。   董羽飞呵呵笑道:“有你这么个绝色美人儿在身边,怎能安下心练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董婉宜哼道:“李公子武功绝顶,不必讲这个。”   “那可大意不得。”董羽飞摇头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虽说李公子武功强,可未必没更强的。”   董婉宜斜睨他一点,不情愿的点点头。   董羽飞笑道:“待过了这一关,你怎么找他都成,你们一天到晚腻一块儿也没人管。”   董婉宜红了脸,嗔道:“大哥,你不能好好说话嘛!”   “呵呵……”董羽飞摸摸下巴,有点儿讪讪的笑了两声,转身告辞了。   董婉宜目送他离开,摇摇头,要不是李公子有希望进天渊阁,大哥就不会这种态度,是绝不会允许跟李公子亲近的。   一个月时间转眼即过,这天清晨,李慕禅正在紫竹林练功,春华一溜小跑过来:“公子,快走,天渊阁来人啦!”   李慕禅停手,笑道:“我去换一身衣裳,马上走。”   “好咧,别让天渊阁的使者多等。”春华满脸笑容的点头,转身又一溜烟儿跑了。   李慕禅从容换一身紫衫,缓缓到了最前面的大厅,只见两个蓝衫青年如标枪般站厅门口,双眼微眯似是打瞌睡,浑身煞气宛如实质。   看李慕禅走过来,两人陡的瞪开双眼,目光如电射向李慕禅,李慕禅微笑点头,神情温和从容。   “李公子!”董婉宜站在门口,看到他出现,忙伸手招呼他。   李慕禅笑着点头,迈步进了大厅。   两蓝衫青年看董婉宜招呼,原本踏出的一步又缩了回去,任由李慕禅进去,继续眯上眼睛。   第14章 进入   李慕禅一踏进大厅,便觉得气氛有异,透着几分尴尬与古怪。   大厅正中坐着大公子董羽飞,客座坐着两人,一蓝衫青年男子一个葛衣老者,青年约二十来岁,相貌英俊,李慕禅发觉他正斜睨着自己,透着居高临下的气派。   老翁约有六十来岁,满面红光,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禅,看不出好恶来。   李慕禅暗自皱一下眉毛,这青年隐隐透着一丝敌意,想掩饰也掩饰不住,想必旁边的董羽飞与董婉宜都能感受得到。   “吴老,何公子,这位就是李无忌李公子。”董羽飞起身介绍,笑呵呵的道:“两位看看够不够资格。”   他又对李慕禅道:“这两位是天渊阁弟子,何森,吴老。”   李慕禅抱拳微笑见过两人。   他面色如常,心下却嘀咕,何森……,莫不是何家那位弟子?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他一通百通,想明白了为何大厅里的气氛这么古怪。   “李无忌……”何森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几眼李慕禅,摇头道:“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李慕禅微笑道:“二十四。”   “哦,二十四了。”何森点点头,冷冷道:“看着更显老一些,莫不是过了三十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何森扭头问:“吴老,你看他像不像过了三十的?”   吴老笑摸着银白的胡子,呵呵笑道:“我看不像,长得老相一些也是有的,……小何,你想试试手?”   “还是吴老来吧!”何森笑道:“我修为不成,掌握不住火候,万一弄伤了他不太好。”   吴老笑道:“小何你也忒小瞧人啦。”   何森打量一眼李慕禅,目光冰冷,转头又恢复了笑脸:“吴老,董家几次的机会都没好好珍惜,累得师兄们白跑一趟,实在难让人有信心!”   吴老摸着胡子笑道:“小何别太早下断语,说不定这次咱们幸运,碰上英才了呢。”   何森笑道:“打小我的运气就不好,好事摊不上,可不敢有这种奢望,师门遣我来此,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唉……,这几年确实人才凋零,但愿今年能有外门弟子进来。”吴老摇头叹息一声:“我看这李小哥气度沉稳,是个人才,你就试试吧。”   何森点点头:“那好,既然吴老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罢站起来,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招呼也不打,拳头突然到了李慕禅胸口,拳影绰绰。   李慕禅后滑一步避开,讶然望他。   “好!”何森断喝一声,右拳已势尽,拳头却陡的射出一道拳影,隐约成虎形,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前,比刚才更快一筹。   李慕禅皱眉,身形横荡一尺,堪堪避过了拳影:“这就开始了?”   “不错。”何森点点头,再跨一步欺到李慕禅近前:“反应倒快,可堪造就,再吃我一拳!”   他拳法奇快,拳影绰绰,转眼功夫李慕禅周围全是拳影,看得人眼花缭乱,董婉宜十指紧紧搅在一起,明眸一瞬不瞬。   董羽飞脸色阴沉,紧盯着何森,暗哼一声,这何森是故意为难!近乎偷袭,要不是李无忌反应快,身法好,这何森人不咋地,一身武学却不弱,身法也快,换了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躲不过。   吴老则抚着雪白的胡子,笑吟吟看着场中,很是欢喜。   转眼功夫二十几招,李慕禅看何森一招紧似一招,狂风暴雨一般,而且带着宛如实质的杀气,他相信真要打不过,何森绝不会留情,即使不杀了自己也要废了自己。   这勾起李慕禅的怒气,他沉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了,我也要出招,何公子小心了!”   “来吧!”何森冷笑。   李慕禅拳头猛的射出一道拳影,凝如实质的一条小龙,射到何森跟前,何森眼前数道拳影遇上龙影,如雪遇沸水,瞬间消散。   眼睁睁看着龙形拳影扑面而来,何森无奈,只能飘身避开,不成想龙形拳影却忽的拐了一个弯,跟着追来。   何森一直把注意放在李慕禅身上,防止他出第二拳,横身避开龙形拳影后,便没再理会它,待反应过来,龙形拳影已到了背后。   避不及只能硬接,“砰!”闷响过后,何森退后两步,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这一下感觉到了李慕禅的修为,宛如洪水泄下,不可阻遏,他一下就知道自己修为不及对方。   这让他恼怒无比,原本想靠这次机会给董家一个难看,给这姓李的一个下马威,绝了他进天渊阁的路。   不曾想这姓李的年纪轻轻却如此厉害,竟更胜自己一筹,自己可是天渊阁的内门弟子,这情何以堪!   他阴沉的脸先是涨红,接着是愤怒,冷笑道:“好,果然有几分本事,我要动真格的了!”   李慕禅笑了笑:“请——!”   吴老摆摆手:“小何,算啦!”   何森皱眉扭头看向吴老,吴老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道:“我看这李小哥有真本事,能跟小何你打这么久,够格进天渊阁了!”   “可是吴老……”何森忙道。   吴老笑道:“行啦小何,你辛苦啦,先歇口气。”   何森无奈的瞪了李慕禅一眼,又扫一眼董羽飞,哼一声坐回椅中。   董羽飞的脸已经笑开了花,董婉宜早就到了李慕禅跟前,激动的握住他的大手,玉脸绯红如醉,娇艳如花。   李慕禅抱拳微笑:“何公子,辛苦了,……多谢吴前辈!”   吴老呵呵笑道:“不要叫何公子啦,应该称何师兄,李小哥,从今之后,你就是咱们天渊阁的弟子了!”   李慕禅笑道:“是,多谢何师兄,吴前辈!”   “不敢!”何森冷笑抱拳道:“日后咱们再好好切磋一下。”   李慕禅笑了笑:“定当奉陪!”   吴老好像比董羽飞还高兴,上下打量几眼李慕禅:“小李,外门弟子还是很自由的,你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住到山上。”   董羽飞忙道:“李兄弟,你先住山上,日后有暇再回来住,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必客气!”   李慕禅看一眼董婉宜,她正兴奋的双眸放光,神情激动,李慕禅笑道:“也好,我先去天渊阁熟悉一下,再回来住。”   “好得很。”吴老呵呵笑道:“咱们天渊阁外门弟子自由自在,只要不违阁规就好!……时候不早,咱们出发吧!”   董羽飞忙道:“吴老,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吴老摇头呵呵笑道:“老夫迫不及待回去报告好消息,就不吃饭啦,下一次吧!”   “……也好。”董羽飞笑着点头。   第15章 下马威   李慕禅冲董婉宜笑笑,董婉宜明眸紧盯着他,一瞬不瞬,露出依依不舍,红唇轻轻颤动。   李慕禅笑道:“我很快会回来。”   董婉宜走到他近前,幽香钻进他鼻中,低声道:“到了天渊阁,凡事多忍让一些。”   李慕禅点点头,董婉宜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目光。   董羽飞在一旁看得暗自摇头,这个小妹呀还真是陷进去了,不过他现在倒也配得上小妹。   何森阴沉着脸,冷笑一声。   李慕禅扭头看他一眼,笑了笑:“吴老,咱们走吧。”   “好,走。”吴老呵呵笑道:“天渊阁离这儿不算远,想回来很容易,不必有什么离愁!”   董婉宜一直紧盯着李慕禅,对吴老的话充耳不闻。   李慕禅与何森吴老出了大厅,大厅口的两个蓝衫青年紧随其后,一块儿离开了董府。   走在东阳城的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们五人所过之处,如犁翻土,周围人们纷纷避让。   他们是将护气劲气放开,但凡靠近三尺以内,劲气推动,人们会身不由己后退。   李慕禅摇摇头,这般显摆还真是不习惯,不过看周围人们神情平静,不但没露出愤然神情,反而大是羡慕的看着他们,他随风就俗,也将罡气布于体外,柔和如风,却能挡住侵入。   五人看似缓步而行,速度却极快。   “小何,你要回府看一看?”吴老转头问何森。   何森阴沉着脸摇头:“直接走吧,吴老。”   “呵呵,过家门而不入,有点儿意思。”吴老竖起大拇指呵呵笑道。   何森勉强笑一下,斜睨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五人很快穿过东阳城,径直往北,人烟很快稀少,他们于是纵情施展轻功加快速度。   何森速度奇快,飘飘如御风而行,不带一点儿火气,潇洒飘逸。   他特意与李慕禅并肩而行,不时斜睨他挑衅他,李慕禅装作没看到,只赶自己的路。   李慕禅也展露一手不俗的轻功,脚下飘飘如御风,与何森有几分相似,也不带一丝火气。   吴老看得暗自摇头,这个李无忌也不是省油的灯,看着软绵绵的,其实透着强硬,不甘示弱呢。   这两个凑到一起可有热闹看了。   ————   何森速度越来越快,李慕禅不紧不慢跟着,吴老的修为更深,也没被落下,就是苦了后面的两个蓝衫青年。   他们修为逊何森一筹,开始时还跟得上,越到后来越吃力,最终被落下,吴老无奈,只能减缓速度。   何森却装作不知道往前疾驰,李慕禅则减缓,不跟他争风,与吴老并肩,吴老看一眼何森,摇摇头。   何森转眼跑出半里,扭头看,李慕禅已经不在,他顿时怒不可遏,这是赤裸裸的蔑视,不肖与自己比试!   他越发愤恨,扭头看李慕禅与吴老说说笑笑,越发觉得愤怒,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何时受过这个,连吴老也恨上了,一跺脚一声冷笑,他转身飘飘而去,一会儿不见了影子,不理会李慕禅与吴老他们了。   吴老摇头叹口气:“这个小何呀,太年轻!”   李慕禅笑道:“他可能抹不开面子了,吴老,还有多远?”   吴老呵呵笑道:“一千来里,咱们今晚就能到了,……年轻人呀,就是好面子,我年轻时也这样。”   李慕禅道:“吴老也知道,董家与何家不太对付,何师兄难免对我有敌意,没什么的。”   “难得你想得开。”吴老赞叹的点头:“进了天渊阁就是同门师兄弟,再大的仇也不是仇了,阁规严禁同室操戈,你们要注意分寸,别违了规矩!”   他也知道,年轻人气盛,有仇怎能不报。   李慕禅点点头,知道这是吴老一片好意的提点,笑道:“何师兄想找我切磋,我会小心。”   “一时半会儿不要紧。”吴老呵呵笑道:“小何这孩子我知道,心气儿高,这回去后一定要闭关苦练的。”   李慕禅笑道:“但愿如此。”   随后的路程再没见到何森,他们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赶路,从清晨到傍晚,一直到了月上中天,他们才来到一座巍峨的山峰下。   月光如水,给这座山峰披了一层白纱,朦胧,神秘,山里好像有无穷的秘密等待发气。   “到了!”吴老指着山峰笑道:“这就是咱们的天渊阁!”   李慕禅抬头打量,赞叹道:“好高的山!”   “方圆千里最高的山,累不累,歇一会儿再上去?”吴老笑道。   李慕禅摇头,吴老笑道:“那好,直接上山!”   李慕禅发觉后面两个蓝衫青年修为远不如自己,但耐力极好,近乎以极限速度一路疾驰,不休不停,竟坚持了下来,这说明他们的心法精妙。   他暗自点点头,看来天渊阁不是浪得虚名,他倒有几分期待了,不知道在山上能不能打听到通往异界的路径。   通往山顶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四人形成一排,吴老走在最前头,李慕禅次之,两蓝衫青年垫尾,他们都是天渊阁外门弟子,两人对李慕禅都很尊重,打败了何森也算替他们出口气。   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彼此敌视,内门弟子觉得高外门弟子一等,瞧不起对方,外门弟子对内门弟子又羡慕又嫉妒,他们想得到精妙武功,只能靠辛苦流血流汗,对方却坐享其成,伸手可得,待遇天差地远。   天长地久的怨气积累下来,岂能和睦相处,不过在外人面前一直不显,暗地里较劲罢了。   吴老笑眯眯的道:“小李,上山的路不会太平,小心儿点。”   李慕禅一怔,吴老挑挑霜眉,呵呵笑道:“下马威。”   李慕禅恍然,摇头苦笑。   吴老道:“小李,前头吧!”   李慕禅知道这是要自己开路了,二话不说跨步上前,沿着崎岖小径往上,很快上了百米。   “嗤!”一声厉啸声中,李慕禅扭身避开一道劲风,“砰”李慕禅右边一棵树炸开。   李慕禅皱眉,这颗小石子凌厉而狠辣,要是避不过真有可能丧命,这下马威也忒狠了。   吴老与两蓝衫青年离他甚远,看他避开了,三人吁口气,算是开一个好头。   李慕禅飘身又走了百米,两道寒光从道旁树林射出,无声无息,却又迅捷狠辣,令人防不胜防。   李慕禅屈指轻弹,“叮叮”两声脆响,两人现出身形,是两个蓝衫青年,双眼精芒如实质。   两人揉身便上,一言不发的狂攻,剑光时隐时现,狠辣而诡异,李慕禅露出微笑,他对剑法最擅长,两人的剑法专走诡道,大违常理,却瞒不过他的眼睛,总能避过。   第16章 初识   吴老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眉头皱起来。   “吴老,怎么周师兄与刘师兄也出手了?”一个蓝衫青年凑上前,有些不满的道:“他们可是内门弟子!”   “应该是小何的手段。”吴老不以为然的摇头:“年轻气盛啊!”   “吴老,这不合规矩吧!”另一蓝衫青年冷笑。   “咱们天渊阁的迎接仪式是由外门弟子来做的,内门弟子都挺忙的,何时有这闲功夫了?”   “何师兄这么干,还不乱了套?”   两人不忿的说个不停。   吴老摆摆手:“行啦,你们哥俩儿甭冷言冷语的!……机会难得,好好看着吧,你们外门弟子很少能静下心苦练,剑法火候都差得远呐!”   两蓝衫青年哼一声,不以为然,他们修炼的剑法远不如内门弟子,火候再深也没用。   吴老瞥一眼,看两人的神情即洞彻两人心思,摇头道:“不管什么武学,最关键的永远是人,你们瞧瞧小李的招数,简直平淡,却化腐朽为神奇,哪用什么精妙招数?”   两蓝衫青年沉吟不语,反驳不得。   李慕禅所用都是最简单的招数,丝毫看不出精妙,却有奇效,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呀,见识不清!……以为越精妙的剑法威力越强,岂不知剑法的火候至关重要!”吴老摇头叹息。   “吴老说的极是,咱们错了!”两蓝衫青年紧盯着李慕禅缓缓点头。   “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走吧!”吴老大步流星,速度陡的加快来到李慕禅他们近前:“行啦,就到这里了!”   “吴老!”两青年还剑归鞘,跳出圈外朝吴老行礼。   吴老摆摆手,没说别的,两青年有些尴尬,再行一礼转身便走,一言不发,临走之际瞥了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果然是名门高弟,剑法不俗。”   吴老呵呵笑道:“他们剑法再好也奈何你不得,小李,你擅长的是剑法?”   李慕禅点点头:“正是。”   “好!好!”吴老笑道:“咱们天渊阁的剑法算是一绝,你来对地方了!”   李慕禅笑笑,吴老道:“你随我后头,咱们上山!”   吴老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李慕禅则与两蓝衫青年跟在他后面,两人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李慕禅谦虚的微笑。   有吴老在前头,一路上再没有挡道的,李慕禅能发觉两边埋伏着人手,准备扑出来,但看到吴老,只能缩回去。   一路畅通无阻,崎岖的羊肠小道挡不住他们的轻功,约摸过了两刻钟,眼前豁然开朗,好像山顶被削去一截,陡峻的地势豁然平坦,眼前是连绵不绝的建筑,巍峨如浮在云端,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瑰丽而堂皇,令人油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李慕禅赞叹一声。   “这里就是咱们天渊阁。”吴老扭头笑道:“如何?”   李慕禅打量四周:“好地方!”   吴老道:“小李你先去歇一歇,过几天一块儿举行入门大典。”   李慕禅点点头,两蓝衫青年带着李慕禅来到一片小院,停在一座小院前,笑道:“李师弟,这里怎样?”   这座小院位于最东边,东边是一片绿油油的松树林,隐约听得到山风掠过树梢的呼啸。   李慕禅点头同意,谢过两人。   两人刚要推开门进去,邻旁的小院忽然开门,“吱”一声,闪出一蓝衫青年来,俊秀逼人。   “林师弟!”两人扭头笑道。   蓝衫青年修眉俊目,五官俊秀,笔挺的身形透着一股英气,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咦,这位眼生得很。”他望向李慕禅,俊目精光湛湛。   两蓝衫青年介绍了一番,眼前这人名叫林少白,三年前入门,算是小师弟了,现在有了李慕禅则升了一级成师兄。   李慕禅抱拳叫一声林师兄,他年纪小但入门早,这是天渊阁的规矩,以入门先后论辈份。   “呵呵,好好!”林少白很高兴的打量着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日后有我,阁里没人敢欺负李师弟!”   李慕禅谢过他的好意。   一个蓝衫青年摇头笑道:“林师弟,你可小瞧李师弟了,上山之际有内门弟子捣乱,没在李师弟手上讨好。”   “哦——?!”林少白惊奇的道:“李师弟收拾了内门弟子!”   一个蓝衫青年傲然笑道:“李师弟打败了何师兄入的门!”   “何师兄?”林少白越发惊奇:“何森?”   “不错!”另一蓝衫青年冷笑道:“他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次被李师弟教训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何师兄的人缘挺好,李师弟可得小心!”林少白道:“内门弟子个个睚眦必报,咽不下这口气的!”   “林师弟说的在理,李师弟要打起精神,小心再小心!”两蓝衫青年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林少白热心的道:“两位师兄也累了,把李师弟交给我吧!”   两蓝衫青年看看他,又看看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就劳烦林师兄了。”   “那好。”两蓝衫青年也没推辞,这一路疾行,被何森拖得够呛,一直咬着牙硬顶着,这会儿身子像散了架,确实累极。   两人离开之后,林少白笑道:“李师弟,跟我来!”   林少白看着英俊而冷酷,其实却很热情,引着李慕禅进了小院,陪他一块儿整理被褥。   林少白笑眯眯的道:“被褥已经准备好了,晒得没什么霉味,可以直接用。”   李慕禅点头,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现在的他不必睡觉,只要打坐就好,这个世界的灵气充沛,打坐反而更舒服。   林少白坐在榻上,摇头叹息:“李师弟,咱们日后要互相照应才成,天渊阁可不是享福的地方。”   李慕禅笑道:“我听说外门弟子挺辛苦的。”   “是啊……”林少白感慨的摇头:“咱们命不好,不能从小拜到天渊阁门下,想练高深的武功,就得凭功劳,没功劳,你什么也学不到。”   李慕禅道:“能学得到高深武功我就知足了,辛苦点也值得的。”   “这话倒不假。”林少白笑道:“不过就看跟谁比了,跟那些一般的武林中人比,咱们是幸福的,能学得高深武学,他们想学也没门路!”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天渊阁可不收外人,我也是在家族内立了大功,才有机会被举荐进来。”   “正是正是。”林少白用力点头道:“外人甭想进咱们天渊阁!……不过咱们跟内门那群家伙比,就差得远啦!”   李慕禅笑了笑:“各人命不同,可能是他们上一辈子积了德,况且内门弟子没几个吧?”   “咱们天渊阁的弟子本就不多。”林少白摇头叹息:“加上李师弟你的话,不过一百来人。”   李慕禅讶然:“怎会这么少?”   他虽没完全了解这个世界,却也知道这个世界极大,一百来人实在太少。   林少白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人家宗派都是拼命的招人,唯恐人少,咱们天渊阁倒好!”   李慕禅道:“兵贵精不贵多,倒不是坏事。”   林少白不以为然:“可一旦跟人打起来,咱们一定要吃亏的。”   两人说着闲话,很快有人送饭过来,李慕禅与林少白一块儿吃了,两人说话投机,很快熟络了。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刚醒来,还没下榻,院门被敲响,“笃笃”声中,传来林少白的声音:“李师弟,起来了吗?”   李慕禅解座下榻,一边平伏气息,一边推门出屋,两步跨到院门口,拉开院门。   林少白一袭雪白罗衫,笑呵呵的站在门口:“李师弟,起来了吧?”   李慕禅笑道:“刚起来呢,林师兄好早!”   “习惯了。”林少白道:“不刻苦一点儿可不成,李师弟你起得晚啦!”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林师兄有何指教?”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少白笑道:“咱们这次只有你一个师弟!”   李慕禅眉头挑动:“只有我一个?”   林少白跨进了院子,兴冲冲的笑道:“下山的五拨人昨晚都回来啦,都没带人回来。”   李慕禅笑了笑,林少白道:“李师弟,你算是咱们小师弟啦!……嘿嘿,有意思!”   李慕禅疑惑的望他。   林少白道:“照理说,考核外门弟子的都是长老,也有内门弟子,只要能支撑内门弟子一百招,就能通过。”   李慕禅道:“这太儿戏了吧?”   林少白悻悻哼道:“那些家伙从小就被精心培养,都不是善茬儿,想挡住他们一百招可不容易,我拼了老命才挡住,一百零一招就败了!”   李慕禅点点头,何森的武功确实不俗,怪不得天渊阁派何森去董府考核,是为了杜绝舞弊,这一招很管用。   林少白笑道:“嘿嘿,这次李师弟你不但撑过一百招,还败了何森,真是大快人心!”   李慕禅苦笑道:“我把何师兄得罪惨了。”   “那有什么关系!”林少白哼道:“那帮家伙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也不看咱们一眼!这次让他们知道,外门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   林少白道:“放心吧李师弟,咱们会帮你的!”   李慕禅道:“但愿如此。”   “据说入门大典不办了。”林少白笑道:“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大伙!”   李慕禅没拒绝他的好意,随他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拜访,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见一面就记得住。   他们对这个打败了内门弟子的小师弟也印象深刻,林少白每到一间院子,都要得意的强调一遍。   李慕禅暗自苦笑,这是给自己拉仇恨呢,何森还不恨死自己?   不过事到如今退缩也没用,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挺起胸膛做人,他能隐约感觉到有人关注着自己。   李慕禅原本以为外门弟子会多于内门弟子,其实恰相反,外门弟子一共三十二个,他暗自推测,修为胜过自己的没有,年纪都在三十多岁,老成持重,年纪最少的就是林少白。   ————   林少白带他转过了所有外门弟子小院,李慕禅问起,怎么不去内门看看,林少白撇撇嘴:“他们?个个都不见外客的!”   李慕禅点点头,看来他们是专心苦修。   内门弟子有内门弟子的苦恼,绝非外门弟子想象的那么舒服,想必竞争得更厉害,这也是御下之道,太舒服了没进取心,身为传承数千年的天渊阁,绝不会容弟子偷懒,会逼得弟子拼命努力。   李慕禅摇头叹道:“说不定他们还羡慕咱们呢,更自由一些。”   林少白不服气的哼道:“他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都是大爷的命,哪受咱们的奔波苦?练功得见缝插针,想练也没功夫!”   李慕禅道:“一天到晚练功也能把人逼疯了。”   林少白撇撇嘴:“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一边切磋武功,惬意得很,怎能逼疯?!”   李慕禅笑道:“朱师姐是谁?”   林少白顿时红了脸,忙不迭摇头:“嗨,别提了!”   李慕禅呵呵笑道:“是内门弟子?”   林少白红着脸,得意的道:“不错!”   李慕禅道:“林师兄不是瞧不上内门弟子嘛。”   “师姐不一样!”林少白摇头。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少白这个年纪最是纯真浪漫的时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   “小白!”一声清脆呼唤声把林少白定住。   他身子僵住,片刻后才慢慢转身,红着脸唤道:“朱师姐。”   一个红衣少女背着双手慢悠悠踱步过来,歪头打量着他:“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练功?!”   林少白忙道:“我刚回来呢。”   红衣少女冷笑道:“那怎么没跟我说!”   林少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太匆忙了,我给忘了!”   “好啊,你是没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红衣少女冷笑道:“忘了!你怎么没忘了吃饭,穿衣裳?!”   林少白忙道:“师姐,你瘦了!”   “少废话!”红衣少女一摆手,恨恨道:“甭想我再理你!”   说罢扭身便走,看也没看李慕禅一眼。   ————   李慕禅一直默不作声,打量着红衣少女,饱满的身躯,浑身上下透着青涩与纯真,圆圆的脸庞上是明亮的大眼,微翘鼻子透着娇憨可爱。   李慕禅知道这就是大伙用来取笑林少白的那位朱师姐了,他不知道姓名,不过看起来两人倒很登对。   看林少白不停的跺脚着急,李慕禅似笑非笑:“林师兄,这就是朱师姐吧?”   林少白瞪他一眼:“休要取笑!”   李慕禅笑起来:“朱师姐生气了,林师兄你还不快去追?”   “不用!”林少白粗声粗气,不甘的望一眼红衣少女的背影。   她走得不快,他这话一出口,她身形陡的加速,转眼消失在两人视野里,拐过弯消失了。   李慕禅笑道:“林师兄,女人是要哄的,快去吧!”   林少白哼一声:“不能惯着她!”   李慕禅摇头失笑:“林师兄你就甭逞威风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赔礼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林少白沉吟一下。   李慕禅笑道:“快去吧,不然朱师姐真的跑了!”   “好吧,就听李师弟你的!”林少白慨然点头,忙不迭的追上去。   李慕禅摇头失笑,他这么绷不住劲儿,一定被朱师姐拿捏得死死的,甭想翻身做主人了。   半晌过后,李慕禅正在院内练功,院门被推开,林少白垂头丧气的进来。   李慕禅停手迎上来:“林师兄,没哄好?”   林少白愤然哼道:“欺人太甚!”   李慕禅道:“吵架了?”   “哼,她瞧不起咱们外门弟子!”林少白忿忿不平。   李慕禅笑了笑:“我看朱师姐的武功更胜一筹吧?”   “她是从小就练,将来我一定能超过她!”林少白一脸的不服气。   李慕禅道:“那就是了!我估计她也是无心的。”   林少白哼道:“我说你打败了何森,她还不信呢!”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也侥幸。”   “内门弟子,哼!”林少白愤然不已:“李师弟,要不你把内门弟子都打败算啦!”   李慕禅苦笑:“林师兄也太抬举我了!”   林少白道:“我看差不多,你修为高深莫测,更胜他们一筹。”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若真如此,我还来天渊阁做甚!……林师兄,甭跟女人一般见识。”   林少白哼道:“她太气人了!”   李慕禅道:“走,咱们喝酒去!……听说林师弟藏着美酒呢!”   林少白拉着他一一介绍时,并非简单的两句就完,还要胡扯一番,李慕禅对林少白的底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好!”林少白摇头感慨:“师兄们个个都埋头练功,没时间喝酒,真是太不懂人生乐趣!”   李慕禅笑道:“正是正是!”   两人说着话出了他的小院,来到西边林少白的院子,一进院就看到墙东北角放着四个大缸,酒香隐隐,西北角也是四个大缸,乌油油的,屋檐挡住射过来的阳光,不让照到缸上。   李慕禅鼻子耸了耸,笑道:“好酒!”   “走,尝尝我珍藏的这几坛好酒!”林少白得意的走到东北角,拍拍一个酒缸:“这些是我特意带上山的,一坛一坛的可不容易!”   “砰!”一声闷响,院门被撞开。   第17章 授剑   一道红影闪过,朱师姐骄傲的迈着步子进来。   李慕禅知道了她叫朱灵,乃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年纪小,女儿身,却更胜男儿,武功远胜何森。   她身后跟着一紫衣女子,面如白玉,唇若涂丹,国色天香,冷艳的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林少白俊脸上的恼怒一下变成惊讶,吃吃道:“白……白师姐?”   紫衣女子淡淡斜睨他,一掠而过,明亮目光落到李慕禅身上,仿佛一下照彻李慕禅肺腑。   李慕禅淡淡微笑,抱抱拳,没说话。   林少白这才反应过来,一瞪朱灵,质问道:“朱师姐,你这是做甚!”   朱灵冷笑:“姓林的,你不是胡吹大气,说外门弟子更胜内门弟子一筹么!”   林少白看一眼紫衣女子,有些气弱,硬着头皮道:“李师弟打败了何师兄进的咱们天渊阁!”   “胡说八道!”朱灵冷笑,斜睨一眼李慕禅:“就凭他?打败了何师兄?哼哼……”   紫衣女子一摆手,朱灵戛然而止,望向她。   紫衣女子明眸缓缓流转,光华如水般流转,淡漠与冷艳夹揉在一起,足以令男人自惭形秽。   她缓缓道:“你是李无忌李师弟吧?”   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冰冷而透着一股磁性。   李慕禅听得怦然心跳,微笑道:“我是李无忌,不知师姐是……?”   林少白忙道:“李师弟,这是白明秋白师姐!”   “原来是白师姐。”李慕禅轻颔首,微笑着直视她:“白师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紫衣女子微蹙黛眉,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她目光下如此镇定与大胆,无论年长年幼都受不住她的目光,这李无忌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我听说了。”白明秋淡淡道:“何师弟败于你手。”   李慕禅微笑:“何师兄修为不俗,我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不算什么。”   白明秋明眸流转,瞥向林少白:“林师弟,你很瞧不起咱们内门弟子吧?”   林少白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嘿嘿笑两声,嗫嚅几句没说出话来。   李慕禅摇头,这林师兄很怕这白师姐,一句完整话说不出,小心翼翼好像随时有性命之忧。   朱灵正恼怒的瞪着他,想把他吃了似的。   白明秋又望向李慕禅:“听何师弟说,李师弟你修为远胜于他,乃少有的奇才。”   李慕禅抱拳微笑:“何师兄过奖了。”   白明秋道:“听说你是董府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白明秋道:“那就是何家的对头?”   李慕禅笑笑:“算不得什么,两家也没什么大的矛盾,不过争夺地盘罢了,小打小闹。”   白明秋道:“作为死对头,他能这么说,实在难得,李师弟,咱们比试一下吧!”   李慕禅忙摆手笑道:“不敢不敢。”   白明秋蹙眉,玉脸越发阴沉:“怎么,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李慕禅苦笑摇头,瞪一眼林少白,林少白忙笑道:“白师姐,饶命啊!”   白明秋皱眉斜睨他,林少白道:“李师弟虽说有几分真本事,可跟白师姐一比,那就是小星星跟明月!”   白明秋望向朱灵:“小灵,你眼光不怎么样!”   朱灵恨恨瞪一眼林少白:“小白,你做什么!……你把白师姐瞧成什么人啦,怎会下死手?”   林少白道:“朱师姐,我不是怕白师姐下死手,我是怕大伙都找上门啊,要是有人知道李师弟跟白师姐交手,李师弟可怎么活!?”   朱灵抿嘴笑起来,哼道:“你们这些男人呀,都是贱骨头!”   她倒是知道白师姐的影响力,虽说冷艳孤傲,淡漠得谁也不理会,可偏偏所有男弟子都倾倒心醉,无法自拔。   白师姐下手狠辣,没人敢来撩拨,谁要是能跟白师姐说上一句话,能全身而退,就能荣耀好一阵子。   林少白苦着脸:“朱师姐,还是劝劝白师姐吧,就饶李师弟一条小命吧!”   “哼,丢人现眼!”朱灵撇撇红唇,斜睨李慕禅:“李师弟,你真能打败何师弟?”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而已。”   “哼,你真是气人,好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朱灵撇嘴娇哼:“太傲气了!”   李慕禅笑笑,不说话。   林少白陪笑脸:“白师姐,李师弟刚入阁,还没学什么高深武功呢,怎能是您的对手,是不是?……再说了,就是白师姐胜了,也胜之不武,对不对?”   “哟,小白你好大的口气!”朱灵娇哼,瞪着明眸:“好像这小子学了阁中武学,就能打得过白师姐一样!”   “那可未必!”林少白傲然哼道:“朱师姐,李师弟可是奇才,要是学了咱们的顶尖绝学,一定能打得过白师姐!”   “胡吹大气!”朱灵嘻一声冷笑,撇嘴道:“就凭他——?!”   李慕禅笑了笑:“林师兄,这话太满了,白师姐修为高深莫测,我未必是对手!”   林少白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李慕禅笑笑不再说了。   白明秋玉脸淡然无波,好像什么没听到,什么没看到,其实尽收眼底,淡淡道:“小灵,你呀……”   朱灵明眸一瞪林少白,嗔道:“这么拙劣的激将法,真不好意思听!”   林少白梗着脖子不服气:“什么激将法,我这是实话,李师弟确实是奇才,要真能学了咱们阁中最顶尖的心法,绝对打得过白师姐!”   “要是不成呢?”白明秋淡淡问。   “这……”林少白一下噎住。   朱灵忙给他打眼色,嗔道:“就会胡吹法螺!……白师姐,甭听他胡说八道,咱们走吧,甭理他们了!”   白明秋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明眸似笑非笑,朱灵一下红了脸,嗔道:“小白,你少啰唆,滚一边去!”   林少白踏前一步挡在李慕禅身前:“朱师姐,白师姐,要是李师弟学了顶尖心法,还打不过白师姐的话,我自愿替白师姐做一件事!”   白明秋淡淡道:“不必劳烦你了。”   朱灵白他一眼哼道:“谁稀罕你呀,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帮白师姐干什么?!”   李慕禅微笑道:“再加上我,我若不敌,也为白师姐做一件事。”   白明秋淡淡一笑,竖起三根手指:“三件!”   李慕禅慨然应诺:“好,三件!”   白明秋道:“你想学什么心法?”   李慕禅扭头望向林少白,林少白想了一下,道:“心法的话,一时半会儿练不好,就剑法吧!”   李慕禅点点头,林少白道:“天渊十二剑乃咱们镇阁剑法,白师姐练好了吧?”   白明秋淡淡笑一下,朱灵嗔道:“好大的口气,一下就要学天渊十二剑!……小白,你是疯了吧,没有先前的根基,怎能学得会天渊十二剑?!”   林少白哼道:“我看未必!”   朱灵扭头望向李慕禅:“李师弟,你甭听小白瞎说,天渊十二剑是咱们天渊阁的镇派剑法,威力是强,可玄奥艰涩,很难学的,需要把前面所有的剑法练会了,练熟了,才能真正学得会天渊十二剑,现在除了白师姐,还没人练得会天渊十二剑,你真要学?”   李慕禅笑道:“如此剑法不学可惜!”   “哼,你学得会么?!”朱灵撇嘴哼道,斜睨着他。   李慕禅扭头望向白明秋:“白师姐,私授剑法不违阁规吧?”   “违一次也无妨。”白明秋淡淡道。   朱灵哼道:“白师姐精通天渊十二剑,要是传给你的话,你是外门弟子,算是违阁规,要去天渊面壁思过一年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那算了,让白师姐受罚,我实不敢当!”   白明秋道:“无妨,我权当闭关!”   朱灵看她脸色,知道白师姐真不在意,扭头斜睨李慕禅:“李师弟,放心吧,你不会受罚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朱灵道:“你是不是怕啦?”   李慕禅无奈,林少白皱眉哼道:“朱师姐,你甭瞧不起人!”   “我就瞧不起你们!”朱灵撇嘴哼道。   林少白脸色阴沉下来:“朱师姐,咱们虽说不肖,可也不比你们内门弟子差,要是咱们也能从小修炼,也能如你们一样,什么心法好修炼什么,早就超过你们了!”   “胡吹法螺!”朱灵冷笑:“胡说八道!”   林少白哼道:“我知道,你就是瞧不起咱们,总觉得你们内门弟子厉害,我偏不信!”   他扭头大声道:“李师弟,一定替咱们外门弟子争口气!”   白明秋瞥他一眼:“谁强谁弱不是嘴说的,你喊得再大声没用,李师弟,休再啰唆!”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白明秋淡淡道。   李慕禅道:“这件事要保密,不让第五个人知道!”   “行。”白明秋看向朱灵,朱灵拍拍饱满胸脯:“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   李慕禅望向林少白,林少白迟疑一下,哼道:“不说就不说!”   他暗想,万一真的赢了白师姐,真要隐瞒下来,不跟别人说?那岂不是锦衣夜行?!   不过看其余三人的神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这是李师弟自己提出的。   他心下一紧,难道李师弟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看看李慕禅又看看白明秋,心一下悬了起来。   看他紧张的模样,朱灵没好气的道:“放心吧,你就是输了,白师姐也懒得指使你,不过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林少白哼道。   朱灵嘻嘻笑起来:“我想到再说!”   林少白深吸一口气,哼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没问题!”   “那好吧,你就等着吧!”她得意的望向白明秋与李慕禅,对李慕禅投来同情的眼神。   她不是没见过天渊十二剑,真是难得要命,一招一式别扭无比,一招也练不下去,强练的话就要把自己练伤了。   就凭他一个刚入门的,就想练天渊十二剑,还真是不自量力,拿鸡蛋碰石头,跟白师姐做对哪有好的?!   ————   “走吧,我传你剑法!”白明秋负手出了小院,来到李慕禅的院子,林少白与朱灵知趣的没跟过来。   白明秋双手负后,缓步而行,自有一股冷艳孤傲之气质,来到李慕禅小院前时,院门自动打开了,她踏了进去。   李慕禅跟着进了自己的小院,白明秋来到院中央,伸手一招,旁边兵器架上一柄长剑飞进她玉手。   白明秋道:“天渊十二剑最玄妙,是以剑式带动心法,不必内功心法驭使,式气合一。”   李慕禅点点头,那这套剑法也是心法,练剑就是练气,这种剑法都是精妙绝伦的杰作,绝不容小觑。   白明秋低头端量青锋剑,左手食指中指轻抚过剑身,剑身泛起一抹亮光,映亮了她玉脸与明眸,容光大盛,令人不敢逼视。   白明秋抬头:“不过这套剑法要逆转身体血气流动,所以很难修炼,你看好了!”   李慕禅抱拳:“白师姐,请——!”   “潜龙式!”白明秋清叱一声,身形一矮,剑身化为一条银色匹练,矫矫如龙盘旋。   李慕禅微眯眼睛,白明秋好像消失了一般,眼前只有条银色巨龙,缓缓游走,气势万千。   “鱼跃式。”白明秋再喝一声,剑法陡的一变,仿佛一条鲤鱼在激流里怒游,逆流而上,最终一跃而起,光华灿目。   “飞鹰式!”白明秋断喝声中剑式又是一变。   随后,白明秋依次演练了鹤舞式,龙游式,白云式,流水式……,一共十二式,一盏茶时间演练完。   说是十二式剑法,却与十二套剑法无异,每一式剑法都是浑然一体,与另一式截然不同,剑意不同,剑招不同。   白明秋演练下来,玉脸升起一层氤氲之气,似雾似烟,她风华绝代的脸庞变得朦胧,好像戴了一白纱。   ————   “如何,李师弟,可看明白了?”白明秋持剑不动,半晌过后才还剑归鞘,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李慕禅。   氤氲之气慢慢敛入她皮肤,她脸庞越发温润,仿佛一块儿白玉,细腻而光泽,肌肤下莹光流转。   李慕禅缓缓道:“好一套天渊十二剑,果然精绝!”   “我再演练一遍!”白明秋道:“这天渊十二剑没什么诀窍,剑式最重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关键的是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同,学习这套剑法时,需要根据自身来做细微的改变,别人帮不了你,只能靠自己!……你即使学我着我练,练得一模一样也没用!”   李慕禅慢慢点头:“是,我明白。”   “那好,我再演练一遍。”白明秋说道。   她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却没显示别的情绪,没不耐烦,也没讥诮,好像做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李慕禅其实一遍就记住了,烙印入脑海,不停的重复播放,反复观瞧,将十二式学得差不多。   随着他对剑法的领悟越来越深,他学习剑法越发容易,一般的剑法看一遍就记住,其实,平时他观剑法已经不大去记了,观看时直接找到破解之法,便懒得去记,能被他破解的剑法也没记住的必要。   白明秋又演练了一遍,这一次速度变缓,一招一式务求李慕禅看得明白,李慕禅不时的点头。   半晌过后,白明秋收剑望他。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我练一遍请白师姐指点。”   白明秋把剑抛给他,李慕禅接住,能感受到剑柄传来的温度与幽香,暗自赞叹一声,缓缓起剑。   白明秋皱眉,看着李慕禅一式一式的演练,分毫不差,脸色也微微变化,她从没想到会有人看两遍天渊十二式就会了。   李慕禅收剑时,白明秋淡淡道:“你先前学过天渊十二式?”   李慕禅摇头。   “那看别人练过?”白明秋又问。   李慕禅仍摇头。   白明秋叹了口气,每个人的天渊十二式都不同,他练的与自己一模一样,没别人的影子,显然是第一次看到。   “果然是武学奇才!”白明秋淡淡道:“那剩下的时间,需要你自己慢慢琢磨,找到自己的剑法,要多久?”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给我一个月时间吧。”   “好。”白明秋点头:“这个不急,一个月不够的话接着再练,一年之内都可以。”   李慕禅微笑:“多谢白师姐。”   白明秋道:“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说罢她扭身离开了小院,李慕禅没跟着出去,沉浸在天渊十二式中。   片刻后,林少白跑过来:“李师弟!”   李慕禅抬头看他,林少白急切的道:“白师姐真传你天渊十二式了?”   李慕禅点头笑笑:“应该是吧。”   林少白呵呵笑起来,得意的道:“真没想到,白师姐这么大方,真传给你天渊十二式!”   李慕禅笑道:“多谢林师兄了!”   林少白得意的道:“没什么,略施小计而已!”   李慕禅笑了笑:“要是败在白师姐手下,恐怕白师姐不会轻饶了咱们!”   林少白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苦笑道:“白师姐那么聪明的人,怎能不知道我的计策?……唉,但愿李师弟你争气!”   李慕禅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嘿嘿,即使败了也没什么!”林少白得意的笑道:“得了天渊十二剑,够本了!”   李慕禅笑道:“林师兄想学这剑法吧?”   “算啦。”林少白摆摆手:“朱师姐都不成,我更不成!”   李慕禅一听就知道,朱灵曾教林少白天渊十二式,可惜他学不会,这让他大为意外,原本以为林少白根本目的就是这套天渊十二式呢,却不曾想他真是完全替自己争取的。   林少白恨恨道:“李师弟,你真能学会十二式,那咱们外门弟子就能扬眉吐气了,看他们敢不敢欺负咱们!”   李慕禅恍然大悟。   林少白不再打扰他,让他闭关练功,第二天清晨,他正在练功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门响。   李慕禅过去拉开门一瞧,站着两蓝衫青年,正是先前带自己回来的两人,一个姓吴一个姓安。   “吴师兄,安师兄?”李慕禅抱拳微笑。   两人脸色不好看,摇摇头:“李师弟,去看看吧,林师弟被人打了!”   第18章 先手   李慕禅皱眉,大步流星来到旁边小院,径直穿过正屋到了卧室,榻上躺着林少白。   他脸色金黄如涂了一层金粉,神情黯淡,看到李慕禅来了,勉强笑笑:“李师弟……”   李慕禅搬凳子坐到榻前,搭上他手腕,阖目片刻后抬头,皱眉道:“谁下的手?”   “张师兄。”吴仁沉声道。   两蓝衫青年一个叫吴仁,一个叫安思剑,一脸愤然站在李慕禅身后,吴仁沉声道:“张四通张师兄!”   李慕禅皱眉道:“张师兄与林师兄有何深仇大恨?”   “张师兄是内门弟子!”吴仁愤然哼道:“他喜欢朱师姐,可朱师姐喜欢林师弟……”   李慕禅恍然点头,原来是情敌,难怪下这么狠的手。   “我不要紧。”林少白摇头道:“千万别告诉朱师姐。”   李慕禅扭头问:“吴师兄,安师兄,难道这不违阁规?”   两人都摇头,安思剑叹道:“弟子们切磋,只要不杀人就不要紧,阁内支持这么做。”   李慕禅点头,明白这是增强弟子们的忧患意识,彼此竞争,甚至结仇,只会促进弟子们苦修,奋发向上。   若弟子们都是一团和气,反而没了奋进的欲望,人性如此,也怨不得天渊阁有这规矩。   吴仁道:“林师弟,怕是瞒不过朱师姐!”   林少白恼怒的一捶床:“他一定会去朱师姐那里搬弄是非,这个卑鄙小人!”   “林师兄,这位张师兄的武功很强?”李慕禅皱眉问。   林少白无奈的叹口气:“他人品不怎么样,武功确实很厉害。”   李慕禅道:“那我倒要会一会。”   林少白忙摆手:“算啦,要是让朱师姐知道,我真没脸活了,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打败姓张的才行!”   李慕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张师兄是内门弟子,林师兄你……”   林少白道:“我也不是吃素的,伤好了就闭关苦练,不信收拾不了他!咳咳咳咳……”   他身子猛的收缩,剧烈咳嗽起来。   李慕禅轻轻一按他背心,他慢慢止住咳嗽,嘴角已经染血,他拭了一下,恨恨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慕禅道:“林师兄,你的伤很重,需要小心静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着想这些,免得怒火攻心伤上加伤。”   “我死不了。”林少白摇头道:“李师弟,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李慕禅点点头。   四人正说话功夫,脚步声响起,一魁梧青年负手缓步进来,上下打量着屋子,然后才望向四人。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人,魁梧身形,憨厚相貌,一张国字脸给人忠厚可靠的印象,生不出恶感来。   “你……”林少白愤怒的指着来人:“你还敢来!”   “林师弟,我来瞧瞧你的伤势。”来人笑了笑,关切地问:“不要紧吧?”   李慕禅看向吴仁,吴仁做了一个嘴形,李慕禅看明白了,是张四通。   ————   “让你失望了,我死不了!”林少白冷笑,凌厉瞪着张四通。   张四通笑着摇头:“你真死了,我麻烦大了,照我说你也没这么不经打!”   “你来嘲笑我的是不是?!”林少白冷哼。   张四通摇头:“林师弟,你这点儿本事不能自保,怎能保护别人,哪个女人会跟你?!”   “不劳你操心!”林少白冷冷道。   张四通道:“依我看,林师弟你还是老老实实,埋头苦练武功,别的事放到一旁,别分心耽搁练功才是正经!”   “哼!”林少白冷冷道:“我偏不如你的愿!”   “林师弟,你这样的话可别怪我!”张四通皱眉道:“身为师兄,有义务督促师弟练功,是不是?”   “咳!”吴仁咳嗽一声,朗声道:“张师兄,你是内门弟子,凭什么管到咱们外门?”   “吴师弟,你胆子不小哇!”张四通微眯眼睛盯着吴仁。   吴仁心里发虚,却硬着头皮,脸色不变的道:“公道自在人心,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张师兄你是内门弟子,咱们是外门弟子,井水不犯河水,……况且张师兄你从小入阁,修炼高深心法,偏偏跑来跟咱们比,岂不惹人笑话,有胆子的跟白师姐比一场!”   “呵呵,跟白师姐比一场?!”张四通笑起来,摇摇头:“我可打不过白师姐,不会自讨没趣。”   安思剑冷笑:“张师兄你打不过白师姐,就来欺负咱们外门弟子,还真是让人佩服呢!”   “好一张利嘴!”张四通打量着三人,摇头道:“不过嘴皮子再利嘴,也强不过拳头,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实力,不是口才!……你们若不服,不妨切磋一二!”   李慕禅微笑:“那就请张师兄指教了!”   “嗯——?”张四通意外的看一眼李慕禅。   其余三人也意外的望过来,林少白忙道:“李师弟,别跟他一般见识!”   另两人也开口,劝他别冲动乱来。   他们都知道,这张四通大何森五岁,早入门八年,而且资质更胜一筹,在内门也算数得上的高手。   李慕禅能胜得过何森,未必胜得过张四通,而且这一次与上一次又不同,这张四通看着忠厚,下手却狠毒,万一真伤了可耽搁了大事。   李慕禅摆摆手,直直望着张四通。   张四通呵呵笑道:“你就是打败了何师弟的李无忌吧?”   李慕禅点头:“正是,请张师兄指教!”   张四通笑着点头道:“看来李师弟是艺高人胆大呐,那好,我就成全了你,咱们去切磋一下!”   “李师弟!”林少白大急。   李慕禅笑道:“林师兄少安毋躁,很快回来!”   “你万万小心……”林少白摇摇头,心下赶动,知道是要替自己找回场子呢,可这张四通奸诈得很,武功强心计更强,不熟悉的人跟他动手一定会吃亏!   李慕禅笑着点头,迈步出了卧室,穿过正屋来到院中央,负手望着张四通:“张师兄,请吧!”   吴仁与安思剑扶着林少白出来,站在一旁观瞧。   林少白冷笑道:“姓张的,你若使诈,咱们都瞧不起你!”   “林师弟此言差矣,我何时使诈了,虚虚实实本就是武功的一种,你不能辨清怎能怨人?”张四通失笑。   林少白不屑的冷笑。   吴仁道:“李师弟,小心他使诈。”   李慕禅点头:“张师兄,请罢!”   “好!”张四通笑道:“我就先出手了!”   他一晃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李慕禅身后,拳头迸出一道拳印射向李慕禅背心,速度奇快。   林少白张张嘴,恨恨哼一声,这近乎于偷袭了,身为师兄还这么干真够无耻的!   李慕禅微笑摇头,旋身捣出一拳,“砰!”一声闷响,林少白只觉耳边一震,气血翻涌,几乎又吐出一口血。   眼前一片模糊,片刻即清醒过来,再看时,张四通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抱拳微笑:“张师兄,承让!”   “你……”张四通刚一张口,“噗”一道血箭喷出来,他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   吴仁与安思剑冷眼看着,一动不动,巴不得他摔倒在地,可惜张四通勉强站稳了,脸上如涂了一层金粉,眼神一下黯淡下来。   这一口血仿佛泄了他的精气神,整个人一下变得虚弱不堪。   “好!好!”张四通冷笑一声,盯着李慕禅用力点头:“真是承教了,没想到李师弟如此修为!”   李慕禅微笑:“张师兄还要再指教一二?”   张四通冷笑瞥一眼林少白:“林师弟有此强援,真是可喜可贺,可惜朋友再强也不是你自己,李师弟不可能跟你一辈子!”   林少白冷笑:“这个就不劳张师兄你挂心了!”   “那好,告辞!”张四通冷笑一声,抱抱拳缓步出了院子。   吴仁与安思剑顿时欢呼,哈哈大笑,张四通步子缓慢,刚走出院子就听到里面的欢呼声,顿时怒气上涌,“哇”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扭头恨恨瞪一眼小院,牙咬得吱吱响,随即颓然叹口气,这个仇怕是报不了了,这李无忌的内力太深。   要是别的,还能仗着内门弟子的得天独厚,学更精妙的武功压住,可内力不是一时半刻能增强的,即使再精妙的心法也需要功夫的积累,一点一滴的增强,不能一蹴而就。   他一边慢慢踱步一边咬着牙想,什么招数能不让李慕禅好过,想来想去想到也白明秋身上。   他嘿嘿冷笑一声,步子慢慢加快了。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吴仁与安思剑欢呼,鼓掌喝彩:“看到姓张的这么狼狈,真是痛快!”   林少白也开怀大笑,但很快收敛了笑容:“李师弟,日后你得小心点儿,这姓张的就是一个小人!”   李慕禅笑道:“我省的!”   ————   四人正在说笑,脚步声响起,一道红影闪现,却是朱灵来了。   “朱……朱师姐。”林少白顿时敛了笑容,红了脸。   朱灵对李慕禅他们三个视而不见,直直瞪着林少白,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伤不要紧吧?”   林少白忙摇头:“一点儿小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朱灵哼一声,来到近前一探手,捉住他手腕,察了一下,哼道:“这么重的伤,得养一个月!”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碧绿莹莹,似乎有光华在流转,倒出一枚雪白丹丸一下摁进林少白嘴里。   林少白一怔,丹丸已经化为一股清香进了他肚里。   “师姐……?”林少白疑惑望着她。   朱灵道:“这是五灵丹,吃了它,你三天就能好啦!”   林少白有些不自在:“师姐……”   朱灵摆摆小手:“行啦,休要啰唆!……要是你自己养伤,且不说耽搁多少功夫,万一留下暗伤,给日后留下隐患,会耽搁修行进境!”   林少白无奈摇摇头,这正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的差别,她有这种五灵丹,外门弟子想拥有,需要功劳去换取,而五灵丹是上乘的丹药,需要极大功劳,外门弟子有了功劳都换武功心法了,哪敢浪费在丹药上!   想到这里,他便不忿,哼道:“不愧是内门弟子!”   朱灵圆圆的秀脸一沉,弯弯眉毛竖起来,上去就是一掌:“你个狼心狗肺的!”   林少白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朱师姐!”吴仁忙叫道。   朱灵扭头瞪他一眼:“叫什么叫!……放心吧,他死不了!”   林少白站直身子舒口气,这一掌看似沉重,其实没什么力道,反而把一股内力渡进来,催动了药力运转。   朱灵哼道:“张师兄欺负你了,是不是?”   林少白忙道:“他使诈,我当然不是对手!”   “哼,张师兄就是不使诈也能打败你!”朱灵没好气的道:“你不好好练功,终于受气了吧?”   林少白冷笑:“他居心不良。”   “什么不良?”朱灵问。   林少白冷笑道:“你不知道?”   朱灵一瞪明亮的杏眼,薄怒带嗔:“我知道什么?!”   林少白扭过头去,李慕禅见状,冲吴仁与安思剑摆摆手,示意走人,却被朱灵瞧见了。   她哼道:“李师弟,你没教训张师兄?”   李慕禅苦笑,知道是被迁怒了,吴仁得意的道:“朱师姐,你可错怪李师弟啦,就在刚才,李师弟狠狠教训了张师兄!”   “哦——?”朱灵明眸一亮。   李慕禅摆手笑道:“没什么的,他做得太过份,我也是气不过。”   安思剑沉声道:“打伤了林师弟,还过来耀武扬威,确实不地道,谁看了都生气!”   林少白有些尴尬。   朱灵冷笑:“这能怨谁?只能怪你们本事低,要不然他敢这么放肆?”   林少白顿时沉下脸:“朱师姐,咱们武功低微,不值得你如此关心,请便吧!”   朱灵顿时绷紧脸,哼道:“你就人,就是狗脾气!……李师弟,你怎么教训的张师兄?”   李慕禅微笑道:“对了一拳。”   “没把他弄伤?”朱灵不满意的道。   李慕禅笑道:“估计得养几天伤。”   朱灵不满意的撇撇嘴:“哼,便宜了他,换了是我,非让他躺上一年半载的不可!”   李慕禅笑道:“就看他怎么做了,要是运功疗伤的话,他要吃些苦头。”   “有趣。”朱灵露出笑容:“你耍了什么手段?”   李慕禅道:“没什么,只在他体内藏了几股暗劲,他一旦运功疗伤,它们会一起发动,够他忙的。”   “还有这般手段?”朱灵好奇的问。   李慕禅笑道:“一些奇门外道,不值一提,白师姐还好吧?”   朱灵顿时抿嘴笑起来:“白师姐夸了你呢,说你是少见的剑道奇才。”   李慕禅道:“不敢当。”   “白师姐一向不夸人的,破天荒的夸了你,看来你确实有几分本事。”朱灵摆摆小手,上下打量着他:“你何时能练成十二剑?”   李慕禅想了想:“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能练成一式剑法。”   “一个月一式?”朱灵笑道:“好啊,我会跟白师姐说的,果真一个月能练成一式,那你真是奇才喽,……我会让白师姐下令,没人打扰你。”   李慕禅抱拳微笑:“多谢朱师姐。”   他确实想闭关苦参天渊十二剑,这天渊十二剑玄妙莫测,越是参研越觉奥妙,推翻了原本印象。   这十二式剑法,每一式都是一种剑意,而且蕴味无穷,如他的破空剑意差不多,他隐隐觉得要好好的参详。   不过身为外门弟子,需要立功,需要奉命做一些事,不能老老实实呆着练功的,白明秋身为内门弟子最杰出高手,地位不同,说话管用,能成全他的心思,静下心练功。   朱灵说话算话,她回去后,果然有消息传来,他身为新入门弟子,需要一阵子适应,先不必做事。   时间在他的参悟剑法中流逝如水,似乎一眨眼就过了七天。   这天清晨时分,他出了自己的小院,一直往上走,来到一间小院,敲了敲院门。   “谁啊?”里面传出张四通沉厚的声音。   李慕禅微笑:“张师兄,是我,李无忌。”   “李师弟?!”院门被拉开,张四通皱眉瞪着他:“你怎么来了?”   李慕禅微笑道:“我过来看看张师兄,师兄的伤已经好了吧?”   “差不多了。”张四通沉声哼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先前下手没轻没重,伤了张师兄,我一直不安呢。”   “切磋武功这是常事,没什么。”张四通淡淡道。   李慕禅看了看院内:“张师兄,你看,咱们要不要进去说话?”   张四通迟疑一下,哼道:“进来吧!”   两人进院后,张四通也没请他入屋的打算,站到了院中央,沉声道:“说罢,到底来做什么?”   李慕禅微笑:“上一次跟张师兄请教,一招也没过,实在技痒,张师兄的伤好了,我想再跟张师兄请教!”   张四通脸色一沉,哼道:“不必了!”   李慕禅笑道:“张师兄莫不是怕了,放心,我这次下手会有轻重,张师兄不会再受这么重的伤!”   “姓李的,你是威胁我吧?”张四通冷笑。   李慕禅疑惑的望着他:“张师兄何出此言?!……我实在想见识一下咱们内门弟子的真本事。”   张四通沉吟一下,冷笑道:“姓李的,我甘拜下风,不必比试了!”   他心下暗恨,知道李慕禅这是先下手为强,是怕自己找麻烦,故先来挑战,吓唬自己!   第19章 深意   李慕禅摇头笑道:“上一次比试拳法,张师兄,我最擅长的是剑法,咱们比剑如何?”   张四通阴沉着脸冷冷道:“不必了!”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做讶然状:“难道张师兄未战先怯,怕了我?”   “胡说!”张四通断喝。   李慕禅摇头:“那张师兄避而不战是为何?……难道张师兄的伤还没好利索?”   “……好,那就比剑法!”张四通冷冷道。   他见李慕禅一幅笃定模样,知道这一场比试避不开,索性答应了,否则还不一定闹出什么幺蛾子,闹大了还是自己成笑话。   李慕禅微笑:“好,那就请张师兄多多赐教了!”   他按着青锋剑来到院中央,微笑着伸一下左手,张四通沉哼一声,缓缓来到他跟前,拔剑出鞘:“李师弟,刀剑无眼,小心为上!”   李慕禅笑着针锋相对:“是,张师兄也要小心!”   “哼,来吧!”张四通冷哼。   李慕禅微笑:“还是张师兄先请!”   “好,看剑!”这正合张四通的意,话未落剑光一闪,剑尖已到李慕禅喉咙前,迅如电光火石。   李慕禅脚尖轻点,身形一荡避开,飘飘如柳絮,轻松自如,张四通看得心下一沉,暗骂这小子的剑法果然不差!   李慕禅微笑着摇头:“张师兄,不必手下留情。”   张四通暗骂谁手下留情了!这话纯粹是恶心自己呢,冷笑一声,剑光再闪,化为一点点寒星笼罩了李慕禅。   李慕禅身形飘动,游刃有余,却一剑不出,张四通挥舞长剑,一招比一招精妙,剑光闪动寒气森森,却沾不着李慕禅衣角。   半晌过后,李慕禅一脸失望的摇头,叹了口气:“张师兄,我实在有些失望!”   “少废话!”张四通恼羞成怒,剑光暴涨,森森寒气一下扩涨,剑尖隐约透着白光,他咬着牙喝道:“姓李的,这是你自找的!”   李慕禅眉头一挑,露出笑容,青锋剑护到身前舞成一片光幕。   “叮叮叮叮……”两剑交击的清鸣声,绵绵密密,响成一片,有几分节奏韵律感。   张四通的剑尖散发射出白光若隐若现,却威力惊人,李慕禅心下讶然,自己倒小瞧了他!   飞沙走石,两人衣衫猎猎,像有狂风卷动,两人剑上罡气相激荡,形成劲风扫荡着周围一切。   院门“砰”的合上,好像有人用力关上,晾在铁丝上的衣衫飞了起来,翩翩飘动,一直无法落地,最终飘落到院墙外。   “张师兄小心!”李慕禅忽然一声断喝,剑光倏的消失,剑尖已经刺透张四通左肩。   他拔剑飘然后退,微笑道:“对不住了,张师兄,一时没能收住手!”   张四通捂着左肩恨恨瞪着他,咬牙冷笑:“姓李的,算你狠!”   李慕禅摇头:“张师兄误会了!”   “滚!”张四通冷哼。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张师兄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想领教内门弟子的剑法,可惜我有些失望!”   张四通咬着牙,埋头处理自己伤势,长剑归鞘,封了肩膀周围穴道,还好阁内的止血手法精妙,血一下止住。   ————   他忙完后,抬头看李慕禅仍在,冷笑道:“你还待如何?”   李慕禅微笑摇头道:“张师兄见谅,下次再来请教!”   他说着转身,便要迈步往外走,却听张四通断喝一声:“慢着!”   李慕禅慢慢转头,微笑看着他:“张师兄还有何指教?但请吩咐!”   张四通咬着牙冷冷道:“姓李的,你待如何?”   李慕禅微笑:“张师兄此言怎讲?我不过想跟张师兄请教武功,没有恶意的!”   “姓李的,你当我三岁小儿呢?!”张四通恨恨的道:“说罢,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慕禅疑惑的摇摇头:“张师兄真误会我了!”   张四通看他装傻,恨得牙根痒痒,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小子坏得流脓,可武功高明,自己真不是他对手。   李慕禅不等他说完,抱抱拳,笑眯眯的往外走去,张四通喝了两声,李慕禅已经消失。   张四通跺了跺脚,牙咬得吱吱响。   天渊阁的伤药极高明,肩头刺了一剑,结果五天就好了,可他伤口刚好,清晨时分,李慕禅又找上门来,笑眯眯的跟他请教剑法。   张四通摇头不答应,甘拜下风,不比费事比了,李慕禅却无论如何要切磋,请张师兄指教。   张四通索性不动,任由李慕禅啰唆,他就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般。   李慕禅耐心的劝说,说他身为师兄应该指点师弟,况且他身为内门弟子,怎能在外门弟子跟前露怯,不战自溃?这不是给内门弟子丢脸吗?   他摇头不已,感慨万千,人都说内门弟子瞧不起外门的,可如今看起来,内门弟子也不过如此。   张四通骨子里一直是瞧不起外门弟子的,李慕禅这话说到他心里,最终受不过激,悍然拔剑,结果又被李慕禅刺了一剑,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口,就是剑尖刺过的距离也一般无二。   李慕禅笑眯眯的翩然离开,张四通怒发如狂。   ————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功,潜心摸索天渊十二剑,就套剑法越是深入越觉滋味无穷。   至于张四通,他没放在心上,这么逼着他很难再有机会耍什么阴谋诡计,都在想着怎么逃过挑战。   这也是暗中警告张四通,想杀他并不难,两人武功差得太远,让他在心里埋下怯意。   “砰”院门洞开,门槛外一个瓜子脸青年缓缓收了脚,傲然斜睨着李慕禅,说不出的蔑视。   李慕禅收剑归鞘中,抱拳道:“不知哪位师兄大驾光临,请进吧。”   “哼,你就是李无忌?”这玄衫青年脸色苍白,似乎纵欲过度,双眼略带浮肿,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嘴角下弯。   李慕禅一看此人面相就知不是善茬儿,是刻薄之相,虽说面相之说渺不可信,但所谓相由心生,眼神与气质,还有五官相结合,总能大体不差。   李慕禅笑道:“我正是李无忌,不知师兄是……?”   “我是齐承英!”玄衫青年冷冷道:“内门弟子!”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微笑道:“原来是齐师兄,不知大驾光临小院有何指教?”   “听说你瞧不起咱们内门弟子!”齐承英紧盯着他双眼,想看清李慕禅不是不是说谎。   李慕禅笑道:“是张师兄说的吧?”   “不错。”齐承英坦然点头。   李慕禅摇摇头道:“我与张师兄切磋了三场,很是失望,堂堂内门弟子如此修为,我怎能瞧得起?”   “哟——?!”齐承英细细的眉毛一扬,脸色阴沉下来:“看来不是张师弟挑拨啊!”   李慕禅笑了笑:“齐师兄以为是张师兄挑拨,却偏偏过来了,看来瞧不起咱们外门弟子啊!”   “我是瞧不起你们外门的!”齐承英不屑的道:“一天到晚瞎忙,哪有时间静下心练功?”   李慕禅摇头:“咱们也想静心练功,可惜不被阁规允许,你们身在福中却不知福,不珍惜绝学不好好练功,实在让人失望!”   “姓李的,好大口气啊!”齐承英冷笑道:“刚进阁就这般猖狂,我只好给你长长记性了!”   李慕禅微笑道:“齐师兄是要指点我了?求之不得!”   “好好,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齐!”齐承英冷笑。   李慕禅笑道:“齐师兄别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真败了呢?”   “不可能!”齐承英冷笑。   李慕禅摇头笑道:“凡事都有万一,要是齐师兄真败了呢?”   “姓李的,你也忒高看自己了!”齐承英不屑的道:“我若败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来!”   李慕禅道:“齐师兄若胜了,我甘愿受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师兄若败了呢?”   “那你说罢!”齐承英冷笑道:“有几分修为就狂得没边了!真不知道张师弟怎如此无能!”   李慕禅笑笑,他一直收敛着气息,外相看去修为不过原本的十之一二,齐承英太过自信,也太傲气,觉得张四通无能,所以才败于李慕禅手上。   “快说怎么办!”齐承英冷笑道:“别再拖延,谁来也挡不住我!”   李慕禅笑道:“我若胜了,齐师兄由我驱策如何?我要做的事,齐师兄替我做了!”   齐承英皱眉哼道:“你倒打的如意算盘,这么一来,你倒成了内门弟子,我成外门弟子了!”   李慕禅摇头:“齐师兄你想练什么,直接能练,我则不成,你还是内门弟子我还是外门弟子!”   “……好吧!”齐承英哼道:“我若胜了,你就去天渊面壁思过十年!”   “齐师兄够狠!”李慕禅浑不在意的一笑:“我想比试剑法!”   “就剑法!”齐承英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来吧!”   李慕禅拔剑出鞘,齐承英道:“少啰唆,动手!”   李慕禅剑光一闪刺到近前,齐承英摇摇头:“太慢!”   李慕禅笑着一抖手腕,顿时一朵银色莲花绽放,落向齐承英,齐承英浑身汗毛一下炸开,陡的往后退。   他的直觉一向精准,一看到剑光,心一下揪起来,知道不受硬接,想要避其锋芒。   李慕禅弓箭步一动,不容齐承英逃脱,齐承英无奈,剑光临身之际,他竭力拔剑出鞘。   “叮叮叮叮……”剑光点点,声音清脆,每响一下齐承英身子都颤一下,他只觉剑上传来奇异的劲力,震荡着周身血气。   剑光形成的银花猛一下涨成两倍大小,再次压过来,这一次齐承英想退也有心无力,周身血气震荡,不听自己指挥,只能拼命挥剑,“叮叮叮叮”一片清脆交击声中,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李慕禅收剑而立,微笑看着他:“齐师兄,承让了!”   “……好,好!”齐承英紧抿着薄薄嘴唇,冷笑道:“扮猪吃虎,好一个李师弟!”   李慕禅笑道:“齐师兄过奖!”   齐承英深吸几口,一招手,长剑飞回他手中,还剑归鞘后,他咬着牙恨道:“怪不得张师弟栽了!”   李慕禅道:“齐师兄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齐承英脸色阴沉,半晌过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以后有任务,我帮你做了就是!”   李慕禅抱拳笑道:“多谢齐师兄!”   “你等着,我会一雪今日之耻!”齐承英冷冷道。   李慕禅微笑:“若有一天齐师兄能胜我,也不必帮我做事了!”   “哼!”齐承英冷笑道:“我若胜了你,你就去面壁十年!”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好!”   齐承英也不多说,扭头便走,转眼消失不见,李慕禅呵呵笑起来。   自己终于可以静下心练功,钻研天渊十二剑了,不过这天渊十二剑想钻研透可不容易。   他估计天渊十二剑是集天渊阁剑法之大成,想真正参透十二剑,需要练熟了天渊阁先前的基础剑法,像白明秋那样,才能真正领悟十二剑。   自己是内门弟子的话倒不难,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对剑法领悟超卓,一看就会。   可现在自己是外门弟子,真想练这些剑法,需要立下足够的功劳,一套剑法一套剑法的学。   这样一来想参悟透十二剑,耗时太久,所以他想出了这个法子,先前数次挑战张四通,就是一箭双雕。   齐承英太沉不住气,他本以为还要过一些日子才会有人上当呢,看来内门弟子确实太瞧不起外门弟子。   随后的几天,他依次迎接数个内门弟子,都是登门挑战,李慕禅依旧做了相同的赌注,只要败在他手上,就要替他分劳。   十天的时间,六个内门弟子来挑战,都栽在他手上,再没人敢来了,他们放出狠话,要请白师姐出手。   这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院里演剑,忽然有敲门声,李慕禅收剑:“请进!”   朱灵一袭红衫推门进来,带着一股淡淡幽香飘到他近前,上下打量着李慕禅,摇头不已。   李慕禅笑道:“朱师姐,怎么了?”   “你呀你!”朱灵摇摇头,撇嘴道:“你胆子也忒大了!”   李慕禅笑了笑:“是为内门师兄们的事?”   “哼,你可把白师姐害惨了!”朱灵没好气的道:“走吧!”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怎会害了白师姐?”   “你怎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朱灵哼道:“阁主派人过来问我,我只能说了白师姐传剑的事!”   李慕禅看看她,朱灵杏眼一瞪:“你是不是嫌我说实话了?哼!在阁主面前我哪能说得出假话?!”   李慕禅叹口气摇头道:“我实在没想到……”   “亏你想得出!”朱灵嗔道:“你竟让内门弟子帮你做事,这在咱们阁内从没有的事!”   李慕禅微笑道:“这不算违阁规吧?”   “不算!”朱灵哼道:“你就不怕大伙联手收拾了你?”   李慕禅笑道:“他们敢违阁规?!”   “明的不成就来暗的!”朱灵撇撇嘴:“他们看着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算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苦笑道:“朱师姐,到底有什么事?”   “都怪你,把我气得忘了正事!”朱灵拍拍额头,嗔道:“赶紧随我走,去见阁主!”   李慕禅讶然:“阁主要见我?”   他来了快有半个月,一次也没见着阁主,所见的都是同辈弟子。   “阁主刚闭关出来,听了你的事,就想看看你。”朱灵扭腰往外走,一边叮嘱:“见了阁主别乱说话!”   李慕禅笑道:“阁主的脾气不好?”   “那倒不是。”朱灵摇头,脚步匆匆。   李慕禅随她往北走,来到一座大殿前,这座大殿位于最北头,背对深不可测的深渊,仿佛镇守此渊一般。   大殿前站着两青年,李慕禅不认得,但修为都不俗,应该是内门弟子,两人看李慕禅的神情透着好奇。   朱灵对两人道:“奉阁主的令带他进去!”   两人点点头,朱灵带着李慕禅进了大殿。   一进大殿眼前豁然开朗,竟有几分冷意,他抬头望去,正北边墙下坐一美艳女子,明眸如水,正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一怔,他没想到阁主竟然是一位女子,从没人对他说过。   “还不拜见阁主?!”朱灵扭头瞪他一眼。   李慕禅抱拳微笑:“弟子李无忌见过阁主!”   女子仪态端庄,却偏偏艳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气质与白明秋有几分相似,却更胜一筹。   她只静静坐在那里,却已经让人失魂落魄,难以自持。   “李无忌……”她红唇轻启,磁性的声音透着从容与沉静,明眸静静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抱拳:“弟子在。”   “明秋传了你天渊十二剑吧?”阁主沉静的问,看不出喜怒来。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是。”   “嗯。”阁主淡淡道:“练得会吗?”   李慕禅摇头。   阁主道:“为何故意激怒内门弟子?”   李慕禅挠挠头,露出一丝憨厚来,朱灵使着眼色,示意他小心,她是爱屋及乌,当初李慕禅得罪张四通就是因为林少白。   李慕禅叹道:“是为了参悟天渊十二剑。”   “嗯——?”阁主明眸一闪,波光陡亮。   李慕禅道:“我想了解阁中所有剑法,以利于参悟天渊十二剑。”   “好个聪明的小子!”阁主露出笑容,明艳不可方物。   第20章 入渊   李慕禅默然不语,他已经打听过了,天渊阁的阁主名叫龙静月,乃天下有数的高手。   阁主龙静月道:“你就不怕得罪了所有的内门弟子,无法容于阁中?”   李慕禅道:“阁主明察秋毫,我没违阁规,况且练武之人讲究达者为尊,只要领悟了天渊十二剑,大伙自然服气。”   龙静月抿嘴轻笑:“小小年纪能将世事看得这般通透,难得!”   “阁主,你不怪李师弟了吧?”朱灵笑道。   龙静月嫣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却摇摇头:“他们违了阁规,我帮不上忙!”   “阁主……”朱灵大急。   龙静月抬玉手止住朱灵的话,明眸盯着李慕禅:“李无忌,你可愿拜入我门下?……我门下弟子没特权,你还是外门弟子,立功才能修炼阁中绝学。”   朱灵大喜过望,杏眼眨啊眨,不停冲李慕禅使眼色。   李慕禅不动声色地问:“那阁主门下弟子与别人有何区别?”   龙静月见他能沉住气,越发轻笑一声:“区别么,还是有一点儿的。”   看李慕禅不动如山的样子,朱灵牙根痒,恨不得冲上前捂住他的嘴,按着他的头,代替他答应下来。   管它什么区别呢,身为阁主弟子岂能差了,还在这里讲东讲西,啰哩啰唆,真是气死人!   李慕禅看着龙静月,等她接着说。   龙静月嫣然笑道:“身为我的弟子,我会亲自指点。”   李慕禅抱拳深深一礼:“拜见师父!”   龙静月轻颔首,微笑道:“从今以后,无忌你就是我的二弟子,你师姐是明秋。”   李慕禅讶然:“白师姐?”   龙静月道:“你们师姐弟都违了阁规,我不能徇私,明天开始,你们去天渊面壁一年!”   朱灵忙道:“阁主,白师姐她……”   龙静月摆摆玉手:“不管怎样她都是违了阁规,什么理由也没用,灵儿你甭瞎操心了!”   朱灵扭头瞪李慕禅一眼,透出嗔色。   李慕禅摸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开口求情,知道多说无益,师父不会答应。   他对拜师学艺素来不抗拒,觉得尊敬是存于心底,不必流于形势,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就需集百家之长,自己闭门造车没用。   龙静月修为精深,他竟看不透,可见必有秘法,这样的高人不拜为师父才是傻子呢。   龙静月道:“无忌,你快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早晨我送你去天渊,面壁一年!”   李慕禅痛快的答应一声,抱抱拳转身离开了。   朱灵扭腰跟着跑出来,刚一离开大殿,她就忍不住嗔道:“李师弟,都怪你!”   李慕禅笑道:“是是,怨我。”   朱灵撇撇嘴哼道:“要不是你,白师姐怎能受这苦?……你还不知道天渊的厉害吧?”   李慕禅摇摇头,朱灵恨恨道:“天渊是位于咱们北边的深渊,一天到晚不见阳光,一点儿声音进不去,安静得能把人逼疯!”   李慕禅皱眉:“又黑又静?”   “哼,一年呐!”朱灵蹙着眉,圆圆脸庞皱成一团:“谁能坚持一年不发疯?……最长的一个只坚持了半年!”   李慕禅道:“白师姐心性清冷,能抗得过。”   “白师姐也坚持不过一年!”朱灵摇摇头,蹙眉道:“唉……,这次罚得太重了!”   李慕禅有些自责的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有人向师父那里告状了?……或者刚才我不该答应拜师。”   “不答应!?”朱灵瞪大明眸,吃惊的道:“你莫不是疯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竟要拒绝,真是傻了!   李慕禅摇头:“可能正因为我拜了师,师父才会从严处罚,不然的话,反而不会罚得这么重!”   朱灵一怔,倒没想到这一层,想了想,摇摇头:“阁主从来都是严明公正,不会的。”   李慕禅笑道:“朱师姐也别太小瞧了白师姐,白师姐一定没问题的!”   “唉……”朱灵摇头叹道:“但愿是我小瞧了白师姐吧!……不过你一定抗不过的!”   李慕禅摇头失笑:“朱师姐忒小瞧我啦!”   朱灵歪头看看他,撇一下小嘴:“就你?哼!”   李慕禅道:“朱师姐,要不咱们赌一把?”   “赌什么?”朱灵哼道,明眸滴溜溜转动,转动脑筋。   李慕禅笑道:“我要是能撑过一年,朱师姐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朱灵忙问。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听说朱师姐的厨艺极精,我想蹭吃蹭喝!”   朱灵松口气,嗔道:“就这个呀,好吧,我答应你!”   她随即明眸一转:“不过要是你输了呢?”   李慕禅笑道:“我答应朱师姐一件事!”   “好,就这么说定了!”朱灵眉开眼笑。   两人很快来到李慕禅的小院前,朱灵摆摆手,径直到了西边的小院,去找林少白了。   李慕禅则回到自己小院,收拾一下东西。   片刻后,林少白匆匆过来,刚进院了就嚷道:“李师弟!李师弟!”   李慕禅从屋里出来,笑道:“林师兄知道了?”   “唉……”林少白摇头:“真没想到,你真要去天渊面壁!……李师弟,你可知道天渊是什么地方?”   李慕禅点头笑道:“听朱师姐说过了。”   “唉……”林少白一个劲儿的叹气,一脸难过:“一年呐……”   李慕禅道:“林师兄,放心吧。”   “阁主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就不会改,我教你一个法子!”林少白摇头叹道:“李师弟可会棋?”   李慕禅点点头:“略通。”   “那就好。”林少白松口气,笑道:“拿一盘棋下去,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事干才能让时间过得快些。”   “不用了吧……”李慕禅笑道。   林少白道:“我知道,李师弟你打算用练功打发时间,可你总不能一直练功吧,总有受不住的时候,到那时,真是度日如年!……几乎没人能抗得住一个月,超过一个月就会发疯!”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他精神强横,能够一直入定练功,定中不长日月长,所以一年不算什么,可说出去没人信,还不如闭嘴。   林少白匆匆离开:“等一下,我去拿棋!”   他很快拿了一棋盘与棋子过来,还带了一盏灯,低声道:“下面是黑漆漆的,偶尔点点灯。”   李慕禅苦笑着收下了。   林少白又说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最关键的就是不要能私自离开天渊,否则的话,要罚十倍时间,而且天渊下面都是一个一个房间,彼此不联通,虽与白师姐一块受罚,却不可能见面。   李慕禅无奈的听着,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林少白都罢嘴。   李慕禅已经坐在院里的石椅上,精神不振。   看他终于停嘴了,李慕禅松了口气:“林师兄,要是有人找茬,先避一避,我回来再说。”   林少白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估计阁主罚你这么重,未尝不是得罪了内门弟子缘故。”   李慕禅笑了笑:“已经得罪了,不差再多罪几个!”   “好吧,我会忍一忍的。”林少白点头。   他很容易被内门弟子找上,因为朱灵钟情于他,朱灵美貌动人,内门弟子们对白明秋是自惭形秽,对朱灵是喜欢,可却被一个外门弟子占了芳心,岂能不嫉恨他?   ————   清晨时分,李慕禅拉开小院门时,外面站着一袭白衣的龙静月。   “师父。”李慕禅抱拳行礼。   龙静月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包袱上:“带了什么?”   李慕禅笑道:“几本书跟一盘棋。”   “知道下棋解闷,看来有人指点了。”龙静月抿嘴微笑。   李慕禅笑道:“拿这些不算违阁规吧?”   “走吧。”龙静月扭腰便走。   李慕禅紧随其后,两人往北,绕过了大殿,来到大殿后面,有一条粗绳子直直垂下去,看不清下面深渊。   “搭绳子下去。”龙静月道:“明秋已经入渊了,你随我后面。”   李慕禅苦笑点点头,龙静月飘上了绳子上,然后沿绳下滑,速度很快,李慕禅紧随其后。   绳子下垂,开始时还靠着山壁,后来完全悬空,如同绳子垂进瓶子里,周围不着边际。   两人不停的下滑,眼前越来越暗,石壁如屏风般圈住一切,抬头看,天空越来越小,像是一块儿云朵。   李慕禅估计下行了千米之远,这条绳子够粗,也够长的,材质也奇异,遇冷不冻,仍柔软坚韧如常。   天空几乎消失不见,只有一缕光线隐约可见,周围是漆黑,森冷,不运功的话会冻成冰块。   龙静月忽然一顿身形:“到了!”   李慕禅扭头望去,一个石洞出现在跟前,他内力深厚,有虚室生白之能,看得清楚,这石洞一眼就能看透,约有四五步深,能挡一下风雨。   “无忌,这就是你的地方。”龙静月飘身进了山洞,黑暗中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打量一眼四周:“真是好安静!”   周围一点儿声音没有,没有虫儿叫,鸟兽鸣,也没有风声,一点儿杂音没有,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会把绳子撤去,你好自为之吧。”龙静月道。   李慕禅道:“白师姐不在这里?”   龙静月摇头道:“她关得更深,你找不到的。”   她把绳子一撤,根本无法移动,在这漆黑如壶里的天渊,每动一步都很难,周围石壁全是玄冰,触之就能冻僵。   第21章 共参   李慕禅道:“师父,要是我找到师姐,跟她一块儿面壁,不算违规吧?”   龙静月打量他几眼,笑了笑:“怎么,你也倾慕明秋?”   李慕禅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劝你死了这份心,明秋的心思都在武道上,一心追求武道极限,不会涉及男女私情!”龙静月摇头:“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动不动心无所谓。”   “有点儿意思。”龙静月轻笑一声:“你想头破血流也由你!……明秋在下面一百丈处,能找到就是你的本事,只要不上去就没人管!”   李慕禅道:“是,多谢师父。”   “你们两个呀……”龙静月摇头道:“老老实实修炼吧,别费心在男女之情上,不值得!”   “是。”李慕禅恭敬的点头。   龙静月看得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对这个新收的徒弟更不放心,不过他还年轻,日子长得很,慢慢来就是。   龙静月从罗袖拈出一枚缩小的玉钟,精致如酒盅,大小如酒盅,通体雪白,有莹光在其中流转。   玉钟递给李慕禅,她道:“喏,这枚玉钟好好保管,莫丢了,要是受不住了,就用指力敲响它,我会来接你上去。”   李慕禅伸手接过了,摸索着,温润细腻,犹带几分体温与香气,他没敢起异样心思,抬头笑道:“多谢师父!”   龙静月道:“这玉钟也有镇神醒心之妙,但愿你能多坚持一阵子!……小家伙,这天渊不单单是惩罚之地,更是锻炼心神之妙境,坚持越久收益越大,别等闲视之!”   李慕禅抱抱拳:“师父放心吧!”   龙静月打量着他,摇摇头:“头一次来就要一年,无忌你一定受不住,不要太逞强了!”   李慕禅露出不耐烦神情:“是,师父!”   “臭小子!”龙静月没好气的轻笑,也觉得自己太啰唆,谁让这徒弟资质绝世,是一块儿好玉呢。   她摆摆玉手,再不多说,飘飘离开了,过了盏茶时间,绳子也被收了上去,只有一片寂静。   李慕禅摇摇头,这里更该说是死寂,好像时间停止了流转,万物凝滞,好像被周围的森寒冻住了。   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头脑思维也会停滞。   他深吸一口气,摸摸玉钟,温润细腻,又蕴着一丝凉意,通过手心传入身体,头脑与身体都变得清虚了一分。   这确实是妙物,不知怎么弄的,李慕禅很好奇,一丝内力慢慢钻进去,快到内核时,一股强横力量陡的迸发,弹开内力。   李慕禅不信邪的又试一次,这一次内力越发凝聚,如针般扎进去,如撞上青石般又被弹开。   李慕禅试了几次后,都没办法破开里面的阻碍,他不由感叹,看来这个世界的高手果然不可小觑啊。   他老实下来,开始参悟天渊十二剑。   ————   时间如电光火石,李慕禅每次入定醒来,都有如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半晌才能清醒过来。   不过山洞里什么没有,他感觉到肚子咕噜响,于是往里走,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别有洞天。   里面是个石室,中央一张石桌,桌旁一个兵器架,好像练武室,墙角是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冰块上压一大块暗红的肉,有一匹马大小,另一墙角堆着一些干粮。   这里太冷,不怕食物会腐败,李慕禅早到了寒暑不侵境界,在这里也要运功抵挡,不然会被冻成冰雕。   他来到冻肉前,伸掌一斩,削下一块肉,仔细看了看,是腊肉,看这样子应该是牛肉。   他运功将其化开,顿时香气四溢,狠狠咬了一口用力的咀嚼,满嘴肉香,他摇头感叹:可惜无酒!   大吃过一番后,他躺下睡了一会儿。   这里太冷,又没有遮寒的地方,一般人无法睡着,只能靠打坐休息,所以会把人逼疯。   李慕禅寒暑不侵,炼体近乎到了极限,经过一阵子的适应,即使不运功也行,所以睡得着。   经过一番好睡,然后接着钻研十二剑,先前与诸人的切磋重现脑海,一一研究他们的招数,借以感悟十二剑。   然后是白明秋当初的演示,反复的重放,一点一点的研究,越来越有感觉,渐渐摸到一点儿门径。   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学不太熟悉,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四溢,真气能外放,也够精妙,他一身修为只能算一流高手,算不上顶尖。   天渊阁的武学有其独特之处,他没有基础,贸然想领悟天渊十二剑确实有些艰难。   他累了的时候,会来到山洞前,俯看下面的深渊,漆黑一片,寒气涌动,好像一张巨兽张着嘴,随时会吞噬了自己。   抬头向上看,一点儿光亮若隐若现,好像夜幕里一颗星,不仔细看会忽略,在这般黑暗里确实容易迷失。   他忽然仰天长啸,啸声很快消散,没传出多远。   李慕禅苦笑,这里的空气与外面的不一样,寒冷得像能冻住声音一样,声音传不出去。   看来想靠着这个来与别人联系不太可能,找不到白明秋。   他不死心,打开虚空之眼,往下望去,一个山洞一个山洞的找,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白明秋正静静坐在一张石床上,一动不动,身体被一股白气笼罩,如被蚕困住。   他眉头一挑,这白明秋的心法玄妙,周围太冷,即使有白气也会被冻住,她却能灵动的旋转,显然是心法高明故。   他虚空之眼越发高明,能看得很仔细,比人眼看得更清楚,能看透这些白气的旋转与灵动,好像观看流水。   他想了一下,飘身出了山洞,沿着石壁往下,这石壁坚硬而冰寒,冰寒之气宛如实质,更胜武林高手的内劲,像一条寒冰蛇钻向掌心,想透过掌心钻进心中,歹毒异常。   李慕禅内力坚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内力又坚凝了几分,在先前灵气匮乏的世界,他都能将内力化为剑气,到这个世界更没问题。   剑典的威力在这个世界更加强大,至今为止,他还真正施展过剑气,仗着一些粗浅的武功混世。   他生怕暴露出剑典绝学,被人看出异样来,惹无穷麻烦,先要好好探一下虚实,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武学。   况且,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贸然运用剑典绝学,未必有什么好事,最好的法子还是用这个世界的武学。   所以他一心参悟天渊十二剑,而且天渊十二剑博大精深,甚至更胜剑典一筹,心法未必,招式的精妙与剑意则远胜。   当然,这般绝学在先前的世界未必能发挥出威力,不如剑典,所以各个世界的武学不能通用,各有其施展之处。   ————   他催动内力抵挡着寒气,飘飘往下坠落,身形盘旋,划出一个弧线,最终落到了白明秋洞口。   白明秋霍然醒来,在这般死寂的环境里,一点微细的声音都如雷鸣,她一步跨到洞口,惊奇的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白师姐,好久不见!”   白明秋蹙眉打量他,落在他手掌的白霜上:“你怎么过来的?”   她知道李慕禅也被罚,跟自己一样都在天渊里面壁,不过没想到会真的见到,出了山洞就是找死,这是天渊的厉害,谁都知道。   李慕禅笑道:“用轻功找来的。”   白明秋蹙眉道:“外面的石壁你敢碰?”   她看着李慕禅双掌冒起白烟,白霜消散,心下松口气,看来他修炼的是纯阳的内力,所以能挡得住寒气。   “你胆子也太大了!”她摇摇头,黛眉紧蹙,玉脸沉肃:“这是自寻死路!”   李慕禅笑道:“一个人太闷,想找人聊聊天。”   “进来吧!”白明秋淡淡道,转身进了石屋,来到石床上坐下,伸手指一下石床:“坐吧!”   李慕禅看了看石床,石屋里很狭窄,除了墙角有肉跟粮,再没有其他,不过因为小倒不显空荡。   没有石凳与石椅,他没地方坐,只能无奈的坐到床上,两人只相距一步,幽幽香气钻是鼻孔,李慕禅心头一荡。   与这般艳光四射的美人儿坐在一张床上,原本的寒冷与死寂一下消散,屋里好像飘荡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若能一直这么坐着,也是一件幸事。   他能看清她肌肤如白玉,细腻温润,肤下莹光流转,偏偏白中又透着一丝红润,娇艳如桃花。   李慕禅问:“白师姐,有多少时日了?”   “一个月。”白明秋抬一下眼帘,淡淡道。   李慕禅叹道:“一个月啦……”   “你能坚持到今天,难得!”白明秋打量着他。   虽说石室内黑漆漆的没一点儿光亮,但对她这般修为之人来说,无异于白昼,并不能阻碍她的目光。   一般人刚进天渊,能坚持个七八天就算了不起,而李慕禅过了一个月仍没被师父救上去,心志之坚定已然惊人。   李慕禅笑道:“这里确实太安静了。”   白明秋道:“安静正可问心,你怎找到我的?”   这是她最好奇的地方,想在天渊里找人,简直是不可能之事,除了师父别人没这本事。   李慕禅摇头笑道:“只能算是运气好,恰好碰上了,师姐,你的天渊十二剑都练成了?”   白明秋颔首:“嗯。”   李慕禅摇头:“依我看师姐没练成。”   白明秋道:“此话怎讲?”   李慕禅笑道:“我练了十二剑,发觉每一剑都奥妙无穷,师姐给我演练过了,我觉得师姐还没能尽窥其妙。”   “嗯,你看得没错。”白明秋轻颔首:“我确实只得了十二剑的皮毛,天渊十二剑精深奥妙,需要一生去修炼,我如此年纪怎能参透?”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那倒未必。”   “好大的口气。”白明秋明眸淡淡看着他:“你为了十二剑,甚至挑战整个内门弟子,有什么收获?”   李慕禅笑道:“还真有所得,师姐可在切磋一下?”   “好。”白明秋缓缓点头。   两人的剑都在,在天渊受罚也是闭关练功的机会,自不会罚了他们的兵器。   两人飘下了床拉开架式,剑光闪烁,叮叮作响。   原本漆黑的石屋被两人剑光一映,倒有几分明亮了,原本在漆黑夜里,没有反光下,剑不会亮,可两人的内力深厚,心法奇特,内力一催动剑身,灵气相激荡之下,竟亮光闪烁。   数百招过后,两人停手一动不动的站着,各自陷入沉思中。   约过了半个时辰,“叮叮”声又响起来,两人又战成一团,数百招过后又停下,陷入寂静。   如此这般,两人打打停停,饿了吃饭,渴了吃冰,一直沉浸在天渊十二剑中,不知时间的流逝。   待两人都醒过神来时,又过去了一个月。   白明秋的资质极高,而且专注于剑法,与李慕禅切磋时,感觉灵光闪烁,不时刺激一下自己,无法停下来。   随着与李慕禅的切磋,她对天渊十二剑的领悟越来越深,一个月的时间,更胜一年苦修。   两人休息了一天后,又接着切磋,随着切磋,两人对天渊十二剑的领悟都不停的加深。   到了后来,李慕禅让白明秋别用天渊十二剑,用天渊阁别的剑法,与自己的天渊十二剑交锋。   白明秋的剑法远胜内门弟子们,李慕禅施展天渊十二剑,竟然有手忙脚乱的感觉。   不过他收获极大,而白明秋通过施展天渊阁其余剑法,看李慕禅用天渊十二剑来抵挡,也大有收获。   不知不觉中,三个月过去,两人一直是打打停停,开始时,打的时间多,后来则停的时间多。   两人都沉浸在思索中,时光好像停滞了,其余在不停的流逝。   待两人回过神,都有些疲惫了,对天渊十二剑有了初步的领悟,想歇一歇时,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一年之中,两人除了谈论天渊十二剑,几乎不说别的,李慕禅能感受到白明秋的冷漠,她确实不想与别人交心,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李慕禅暗自摇头,现在的她就差削发为尼了,看似没出家其实已经出家了,远离了尘世。   他也没自讨无趣,庄重严肃的对待白明秋,只论武功,不讲其他,相处得颇为融洽,白明秋反而对他和颜悦色。   若他有什么不轨之心,白明秋反而会疏远他。   第22章 轮回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吧,不会是骗我的吧?”李慕禅沉声问。   这天清晨时分,两人练完剑后,李慕禅又老调重弹,问了一年来问了数十次的问题。   白明秋冷冷道:“真不真不敢断定,我只隐约听人提过,极北之地有一座轮回岛,每十年开放一次。”   “再没别的地方?”李慕禅问。   白明秋摇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能还有别处,我没听过。”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   白明秋皱眉道:“李师弟,你这话问我几十遍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禅仍旧摇头不语。   白明秋道:“你想去别的世界?……据说那些世界灵气匮乏,环境恶劣,除了原本世界的人,咱们很难适应,纵使有一身通天武功,去了也很危险,你怎么有这个念头?”   李慕禅笑了笑:“我觉得那很有趣。”   白明秋摇头:“轮回岛刚开放一次,还要八年才能再开放。”   李慕禅露出苦笑:“八年啊,八年!”   白明秋道:“你现在的修为去轮回岛太危险,再练八年也是好事,否则师父不会答应!”   李慕禅默默点头。   他对诸女的思念越发强烈,脑海里的无量光明山更加明亮,他能感应到诸女对自己的思念越来越强。   还好,他能将自己的思绪传到她们脑海,所以虽分开了,仍能感受到彼此,算是唯一的慰藉。   白明秋蹙眉:“你要是能练成十二式,师父一定会答应的。”   李慕禅露出苦笑:“谈何容易?”   当初他练破空剑意,是因为有法可依,而且有南宫思道所激发,如今修炼天渊十二剑却不同,根基不稳,而且对这个世界的武学系统不熟悉,先天薄弱,想领悟不容易。   白明秋道:“李师弟你悟性过人,有一线希望。”   李慕禅摇头道:“还是师姐你更有希望练成。”   白明秋冷冷瞪他一眼:“我不成。”   李慕禅与她相处久了,对她冷硬的性子不以为意,笑道:“师姐你悟性好,底子又厚,比我更有希望。”   白明秋沉声道:“师父曾说,我眼光太浅,阅历不够,想领悟天渊十二剑难如登天,五十岁之前甭想。”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师父也忒小瞧师姐了!”   白明秋道:“师父眼光奇准,绝不会错。”   李慕禅笑道:“那师姐就不想赌志气,让师父错一回?”   白明秋轻哼一声:“想领悟十二剑哪那么容易?!……不过跟你切磋,收获很大。”   李慕禅笑道:“彼此彼此,多谢白师姐指点。”   这一阵子他一直缠着白明秋施展天渊阁各路剑法,他有过目不忘之能,看一遍就能记住,再通过与白明秋的打斗,对其剑意也领悟个七七八八,再与天渊十二剑彼此印证,融会贯通,很快就掌握了。   他对剑法一道本就到了极深的境界,远非一般武林中人可比,高屋建瓴之下,一般的剑法甚至懒得去记。   白明秋叹口气,摇头道:“师父曾说,想真正领悟天渊十二剑,需要经历人生各种滋味,不能超越。”   李慕禅笑道:“这倒不假。”   天渊十二剑剑意深邃,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领会的,即使沧桑老者,悟性不够也没用,而阅历太浅的,再聪明也体会不到,就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别人怎么说也体会不到其中滋味。   李慕禅转头四顾,皱眉道:“这也该到一年了吧?”   “应该到了。”白明秋点头。   天渊里森冷无比,但气温仍有高低变化,他们不记得时间,却能感受到气温的变化,经历过严寒,又经历过初春,现在算是最暖和了。   他们当初进来是春天,现在应该是夏天了,怎么说也过了一年,却偏偏不见绳子垂下。   时间一到,绳子应该自己绳下来,引他们上去的,如今不见绳子,他们又没办法自己上去,只能继续呆下去。   李慕禅来到山洞前,仰头打量那一丝亮光,摇头笑道:“师姐,你说师父会不会忘了咱们?”   白明秋横他一眼懒得多说,这话太不靠谱。   李慕禅呵呵笑道:“不然的话,怎么不来接咱们?……要不,我敲玉钟?”   “师父也给你玉钟了?”白明秋问。   李慕禅点头:“怕我坚持不下去。”   白明秋道:“还是我来吧!”   她说着从左边罗袖里滑出一枚玉钟,与李慕禅一样,都是一两酒盅大小,纤纤右指一屈一弹,“叮……”指风击在玉钟上,清鸣声袅袅不绝。   李慕禅凝神跟着这声音,看到它飘飘荡荡,在整个天渊里回荡不绝,好像山谷回声一般,凝而不散。   李慕禅颇感吃惊,他曾长啸过,在这天渊里根本传不出多远,更别提让声音在天渊里回荡了。   他低头瞧这玉钟,摇摇头,看来这个世界也不容小觑,有自己不了解的力量,就像原本世界的阵法一般。   灵气越是浓郁的地方,越能借天地之力,人力发挥出的力量越可怕,在这方世界,阵法的威力会更强大。   白明秋看他一直盯着玉钟看,蹙眉道:“师父没传你诛心指?”   李慕禅一怔,摇摇头。   白明秋蹙眉:“师父她……”   李慕禅道:“什么诛心指?”   白明秋道:“这玉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材质奇异,没有别的花巧,最关键的是诛心指。”   李慕禅眉头一挑,瞬间心思万转,笑道:“就是说,我有这玉钟也没用,敲不响是不是?”   “不错。”白明秋颔首:“没诛心指,这玉钟敲不响,它材质奇异,就是拿剑也刺不出声音来。”   李慕禅笑道:“我偏不信。”   他说罢屈指一弹,“叮……”清鸣峥的响起,直传出很远,在天渊里回响不绝,宛如实质。   白明秋眸子陡的一亮,疑惑的看着他。   李慕禅笑道:“我这可不是诛心指。”   “你这是什么指法?”白明秋问。   李慕禅笑道:“沧海神指……”   他说着有些感慨,叹了口气摇摇头,想到了沧海剑派的诸女,又想到了其余诸女,一直沉在心底的思念又涌上来。   可惜自己来得不巧,轮回岛需要十年才能开启,他想过了,自己来的时候,恰好是轮回岛开启时,定有关联,不是自己来得不巧,而是注定了的,这天地奥妙无穷,自己想要窥尽,还要努力才行。   看李慕禅神情低落,白明秋心下好奇,这个同门嫡传师弟心志坚定得超乎常人,竟也有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了。   但知道问了李慕禅也不会说,她懒得多嘴,不吱声了,周围又恢复了死寂。   “你们两个小家伙果然在一起!”青影一闪,龙静月出现在两人身前,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李慕禅与白明秋行了一礼,白明秋哼道:“师父,一年多了吧?”   “我出去了一趟,你们辛苦啦。”龙静月轻笑。   白明秋不满的哼一声,李慕禅苦笑摇头,龙静月道:“放心吧,给你们记着呢,将来你们受罚再减去就是!”   李慕禅道:“师父可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龙静月摇头:“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不值一提!”   “师父,我想去轮回岛。”李慕禅单刀直入,直勾勾看着她。   龙静月蹙眉:“轮回岛?去那里做甚?”   李慕禅道:“我想增长一下见识。”   “太危险了。”龙静月摇头:“增长见识多的法子,何必非去轮回岛?动辄去命,去十个能回来一个就是幸运的!”   李慕禅笑了笑:“洞察天机,明悟天地之道,轮回岛是好地方,我想彻底学会天渊十二剑。”   “野心不小。”龙静月沉吟一下,慢慢说道:“这样罢,你要能彻底掌握三剑,我就准你去!……不过这也是八年之后的事了,不急。”   “好!”李慕禅用力点头:“师父可不准耍赖!”   龙静月轻轻一笑,摇摇头:“走吧!”   白明秋瞪李慕禅一眼,他胆子忒大,敢跟师父这么嬉皮笑脸的!   粗壮绳子不知不觉已经垂下来,龙静月玉手在绳子上一搭,婀娜身子直直升起,迅速远去。   “师姐。”李慕禅伸一下手,示意她先。   白明秋也不谦让,也如龙静月般攀绳而上,李慕禅在最后,三人速度极快,如施展轻功一般无二。   原本寒星般的光亮越来越大,到最后成为一片天空,三人终于离开天渊,两人站在天渊边缘,转头四顾,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龙静月扭头道:“随我去大殿,看看你们的进境。”   李慕禅与白明秋对视一眼,随龙静月到了大殿,大殿幽静空旷,三人进去一下显得渺小。   “明秋,你可有收获?”龙静月问,瞥一眼李慕禅:“无忌怎找到你的?”   白明秋摇头:“师弟说是侥幸撞上了,……师父,我跟师弟切磋,大有收获,请师父指教。”   她说着拔剑出鞘,天渊十二剑施展开来,龙静月没拔剑,玉手不时拍中剑身,或者玉指弹出,一一挡住白明秋。   李慕禅心下赞叹龙静月厉害,修为之深超乎想象,在白明秋的剑下能如此从容,固然是因为了解天渊十二剑,但没有深厚之极修为,可挡不住白明秋的剑气。   龙静月道:“无忌,也吧!”   李慕禅笑道:“好啊,师父小心!”   他拔剑就上丝毫没客气,近乎偷袭一般刺出,剑身发出近乎龙吟声,瞬间刺中龙静月。   龙静月却一闪消失原地,讶然望向李慕禅。   第23章 太上   她站在一丈外,惊奇的看着李慕禅:“无忌,你这是……?”   李慕禅笑道:“潜龙式,师父觉得如何?”   “好一个潜龙式!”龙静月收敛了惊奇神情,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有点儿火候了!”   李慕禅道:“潜龙式我最有心得,算是摸着门径了!”   “嗯,不错。”龙静月颔首。   白明秋一直与他切磋,对他的进境也了解,剑意这东西勉强不得,自己练得比他早,火候比他深,可总隔了一层东西,怎么也无法领悟其中的剑意。   她轻飘飘一剑,一声鹤唳隐约响起,龙静月倏的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丈外,讶然看着白明秋,露出笑容。   白明秋露出一丝笑容:“师父,这一剑如何?”   “好,你终于悟了鹤舞式剑意,不错不错,这次天渊没白来!”龙静月最终望向李慕禅。   白明秋道:“确实是师弟的功劳!”   “我这个徒弟收对了?”龙静月道。   白明秋抱拳笑道:“恭喜师父!”   龙静月道:“无忌,你还领悟了哪一式?”   李慕禅笑道:“还有流水式。”   “流水式?”龙静月讶然。   天渊十二式中,每一式一个独立的剑意,彼此并不相关,都很难领悟,需要机缘与天赋,悟性与灵感,相互使用之下才有希望。   而天渊十二式中也有容易之区别,像鹤舞式,鹰飞式,都算简单的,需要尽情的观察与揣摩鹤舞与飞鹰动作,令其融入自身,化为本能,还有一丝希望悟到其剑意。   一些剑意则很难悟到,几乎没什么希望,如流水式,白云式,是天地之行,想要尽窥其意,真是难之又难。   李慕禅笑道:“请师父指教!”   他说罢身前一片剑光流淌出来,仿佛清泉一般泻出,瞬间淹没了龙静月,她甚至没来得及逃脱。   流水式看着从容细缓,其实奇快如电,瞬间即至,而且会延缓对方的行为与反应,奇异无比。   “叮叮叮叮……”一片连绵不绝的清鸣声中,龙静月终于脱出剑光范围,来到一丈外。   李慕禅赞叹:“师父真是好修为!”   “臭小子,你是成心的吧!”龙静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她若非仗着深厚的修为硬来,根本挡不住,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想挡无从挡起。   还好她对天渊十二剑浸淫很深,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才能勉强留有一线机会,最终脱身。   李慕禅笑道:“师父也没悟透十二剑?”   龙静月道:“哪有这么容易!……天渊十二剑至今没人完全悟透,我只悟了四剑,你这流水式我没能参透。”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一式的威力还好吧?”   “行啦!”龙静月哼道:“难得你能悟出这一剑,回去歇一歇吧,明秋,你没时间歇息了,下山走一趟。”   “是,师父。”白明秋沉声点头。   李慕禅道:“师父,师姐下山做甚?”   龙静月道:“有两个外门弟子下落不明,让明秋查查看,到底是自己贪玩,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师父,我马上出发!”白明秋蹙眉道。   李慕禅忙道:“师父,我跟师姐一起吧!”   龙静月摇摇头:“你刚上来,好好歇一歇,这种小事明秋一人足矣,况且你还有别的事呢。”   李慕禅看看白明秋,又看看龙静月,无奈的点头:“那好吧,师姐小心。”   白明秋看也不看他一眼:“师父,到底是哪两个不见了?”   龙静月道:“无忌,先回去歇着吧。”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抱抱拳转身离开了。   龙静月目送他离开,龙静月抿嘴笑道:“明秋,这般优秀的男人,就一点儿不动心?”   “师父是知道我心思的,不想有儿女之情的羁绊。”白明秋哼道。   龙静月摇头道:“你呀,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儿女之情最练心志,你要能入得地狱,又出得地狱,才算真正的超脱,不然的话,很难真正有成就。”   “师父此话何意?”白明秋蹙眉。   “想办法爱上无忌,再忘掉无忌,你就能真正无情了。”龙静月道:“真正练成太上玉清经。”   白明秋蹙眉沉吟半晌,摇摇头。   龙静月轻笑:“怎么,没把握做得到?”   “师父你不是说过,这是玩火自焚吗?”白明秋道。   龙静月摇头笑道:“当初有一位祖师这么练成过,所以这条路走得通。”   “那师父怎没做?”白明秋问。   龙静月叹口气:“我也试过,可惜世间男人庸碌不堪,实在提不起兴致,做不到啊!”   “师父的眼光太高了。”白明秋道。   龙静月无奈点头:“可能是吧,更关键的是运气不好,明秋你运气不错,无忌是个好男人。”   白明秋道:“怕师父要失望了,我对无忌师弟没别的心思,他聪明绝顶,心智坚定,确实极卓绝,可惜……”   她说着摇摇头,一脸无奈。   “那倒也是。”龙静月道:“男女之情更关键的是感觉,不是这些,好吧,既然不成就算啦。”   “师父,师弟要是听到这话,不知该多伤心。”白明秋不以为然的盯着她。   龙静月轻笑:“你真做得到的话,你能练成太上玉清经,他受你刺激,一定会发奋努力,也能成为顶尖高手。”   “师父打得如意算盘!”白明秋哼道:“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龙静月摇头道:“明秋,这是一条捷径,不然你想练成太上玉清经,青出于蓝,几乎不太可能,你也明白,是不是?”   “我要凭自己的本事。”白明秋道。   龙静月笑了笑,摇摇头:“傻丫头,不走捷径,不利用可利用的,凭你的资质,就是练到死也没用,历代祖师莫不是智慧过人,资质过人之辈,真练成太上玉清经的,也就那两位。”   “师父别说了!”白明秋哼道。   龙静月笑道:“好好,我不说就是,你日后就会明白了,你现在就出发吧,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是。”白明秋点头。   龙静月道:“小心点儿,我觉得这次有点儿怪。”   白明秋轻颔首:“我去换了衣裳就出发!”   “去吧去吧,就等你了。”龙静月摆摆手:“速去速回!”   白明秋转身出了大殿,回去自己小院换了衣裳,径直下山而去,一去便是十几天没动静。   李慕禅自从从天渊回来,又悠闲下来,一天到晚在自己小院里练功,这天傍晚时分,忽然有人过来传话,阁主有请。   第24章 阵法   李慕禅没多说,直接来到大殿。   大殿内,龙静月蹙眉沉吟,右手支着臻首,一动不动如雕像,李慕禅进来了她也没动,似无所觉。   李慕禅站在她对面打量,看她艳光照人的脸,没施展他心通,师父的修为太深,贸然启用他心通,后果难料。   半晌过后,龙静月似乎回过神来,抬头瞥他一眼,淡淡道:“无忌,可歇息过来了?”   李慕禅笑道:“正闲得无聊呢,师父吩咐吧。”   龙静月对他的知情趣颇为满意,露出一丝笑容来:“嗯,这件事还真要你跑一趟。”   李慕禅道:“是。”   龙静月拍拍巴掌,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朱灵飘然进来:“阁主。”   “灵儿,你陪无忌走一趟吧。”龙静月道。   朱灵乖巧的点头:“是,阁主。”   李慕禅笑着看她一眼,平时在林少白那边时,她灵动活泼,与此时的她不是一个人,看来师父的威严深重呐。   “师父,到底是什么事?”李慕禅问。   龙静月道:“明秋那边传来消息,情况不太对。”   李慕禅皱眉:“师姐如何了?”   龙静月玉脸沉下来,摇摇头:“境况不太好,你们得加紧赶路。”   李慕禅道:“师父,我们两个去是不是太单薄了?”   白明秋的武功极高了,她一旦遇到危险,怕不是一般人,自己虽说有信心,但毕竟这个世界灵气充沛,高手的境界会更强,自己未必能压过所有人。   万一因为自己而误了师姐的性命,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为了稳妥还是多派些人过去为好。   龙静月摇头:“一时半刻没人。”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龙静月摇头道:“这里面的情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总之能用的只有你们这一代弟子,内门弟子加在一块儿,要是都去的话,反而坏事!”   李慕禅沉吟一下,缓缓点头:“师父放心吧,我会尽力。”   “无忌你心志过人,武功又不差,我很放心,去吧!”龙静月道:“具体的情形让灵儿跟你说,别再耽搁了。”   “是。”李慕禅点头,转身道:“朱师姐,走吧?”   “嗯。”朱灵乖巧的答应。   李慕禅抱拳,随即与朱灵飘出大殿。   两人径直下山而去,丝毫没耽搁,朱灵一路的催促,讲明了地点,很快下了山往北走。   李慕禅慢慢加快速度,朱灵有些跟不上了。   李慕禅无奈,伸手把剑鞘解下来,递给朱灵,朱灵迟疑一下,握住剑鞘另一端:“你要做甚?”   李慕禅道:“情况紧急,得快一些。”   “是啊。”朱灵用力点头:“白师姐随时会有危险的。”   李慕禅道:“我能更快一些,就带着朱师姐一块儿走吧!”   “好吧。”朱灵白他一眼,却答应下来。   李慕禅速度陡的加快,朱灵尖叫一声,马上又闭上嘴,眼前只有扭曲的光线与凛冽的寒风。   还好她罡气护体,卸去了风的侵蚀,现在正是初夏,天气温暖,暖洋洋的让人想睡过去,李慕禅速度太快,温暖的风变成了寒风,吹在身上像刀割一样,她必须催动护体真气。   朱灵不停的指着路,李慕禅催动速度,宛如一抹影子滑过大地,原本朱灵觉得要一天的路程,两个时辰就到了。   ————   他们进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浩州城,两人进城很容易,朱灵一路跟李慕禅说了联络暗记。   他们一路上循着暗记而行,很快找到一家客栈,来到一间屋子,但屋子空旷无人。   两人忙找小二打听,三天前已经不见了人,不是退房,房钱也没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跑了。   浩州城繁华异常,诱惑无数,到别的地方寻快活,一下钻进去出来不易,还有的住了两天没钱了,都在城里挥霍了,没钱结帐,偷偷赖掉,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也没怎么关注。   李慕禅脸色沉下来,又去查了一遍房间,里面是白明秋的包袱,朱灵一下就认出来了。   “白师姐会不会……”李慕禅皱眉,打量着这青色包袱,里面简单得很,只有两件衣裳。   朱灵忙摇头:“不会,师姐即使遇到危险也有保命的本事!”   李慕禅抬头瞥她,朱灵笃定的道:“一时半刻没人能奈何得了师姐,就是不知道困在哪儿了。”   李慕禅道:“我试着找找。”   他把两件衣裳拿在手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朱灵静静的看着他,李慕禅横扫内门弟子,朱灵很敬佩。   半晌过后,李慕禅睁开眼睛,皱眉沉吟:“试试看吧,往东走。”   “走吧。”朱灵姑且试之,反正现在没什么线索了,联络暗记消失不见,或者是被人擦去了,或者来不及做。   两人很快出了浩州城,眼前是莽莽群山,李慕禅露出苦笑,朱灵皱眉道:“李师弟能找得到吗?”   李慕禅苦笑道:“试试吧。”   他这些日子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秘术多得很,得益于充沛的灵力,秘术五花八门,都是些利用灵气的法门。   朱灵看到他能找出方位来,也没觉得太奇怪,修为深了,直觉也会更加厉害,神而明之,预测吉凶,趋利避害,都不是什么奇事。   李慕禅带着她进了山,翻过两座高山,来到一座山谷时,李慕禅停住,神情沉肃下来。   朱灵一直不出声,这时问道:“怎么,李师弟找到了?”   李慕禅皱眉,打量着眼前这座山谷,缓缓点头:“好像就在这儿。”   朱灵也打量四周,没急着进去,先是掠到树上转了一圈,最终落下时,摇摇头:“看不出什么呢,里面真有白师姐?”   李慕禅道:“我的感应,白师姐应该在。”   “好啊。”朱灵道:“咱们进去再说!”   李慕禅道:“能困住白师姐的,怕是有埋伏。”   “那就拼了!”朱灵哼道。   李慕禅道:“依我看,还是朱师姐先回去,通报一下师父。”   朱灵摇头道:“我才不回去呢,咱们赶紧进去吧,看白师姐怎样了!”   李慕禅做了一个暗记,带着她缓步往里走,刚踏进十来步,李慕禅忙停住,皱眉打量四周。   “怎么啦?”朱灵不耐烦的催促。   李慕禅摇头道:“不妥。”   朱灵没好气的道:“怎么不妥啦,还没见着人呢!”   李慕禅沉吟:“这里的地形有古怪!”   他感觉到面前是一座阵法,因为虚空之眼所见与自己所见截然不同,他隐约感觉到面前的危险。   在这个世界还真有阵法的存在,不过也是,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怎能没有阵法呢?   “地形有古怪?”朱灵皱眉强忍不耐烦:“难道是符阵?”   李慕禅扭头看她,朱灵道:“有些符阵能困住人的,难道白师姐是陷进符阵里了?”   李慕禅道:“符阵的话,威力如何?”   “有的能杀人。”朱灵哼道:“不过白师姐护体真气强大,符阵未必能奈何得了她,况且师姐还有护体的东西。”   “什么护体之物?”李慕禅问。   朱灵道:“可能也是符阵。”   不待李慕禅多问,她撇嘴道:“李师弟,看来你真的见识太少啦,白师姐好像有一套玉符,能够将符阵封印,一旦施展开来,就能在周围布成符阵。”   李慕禅慢慢点头笑道:“有了这个,倒是不怕师姐有难。”   “符阵也不是万能的。”朱灵道:“万一外力太强的话,就能打破,所以还是早一点儿找到白师姐最好!”   李慕禅打量四周,摇摇头。   朱灵急急问道:“摇什么头呀,怎么啦?”   李慕禅道:“等一阵子,我得推测一下这符阵。”   “李师弟你也懂符阵?!”朱灵惊奇的问。   李慕禅笑了笑:“我虽没见过这个,可天地之道本就相通,试试看吧!”   “好好,那我不说话啦!”朱灵知趣的道。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慕禅,李慕禅则十指拨动,在算着什么,又蹲下来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纵横交错,看得朱灵眼花缭乱,她索性不看,只打量四周风景。   半晌过后,她越等越不耐烦,终于要忍不住催促,刚扭头瞪过去,李慕禅丢下树枝,拍拍巴掌站起来:“好了!”   “好啦?!”朱灵大喜过望。   李慕禅道:“朱师姐先等一等,我试试看,真能成的话,师姐再跟过来,不成师姐就返回阁中找师父吧!”   “好吧。”朱灵也不啰唆,直接点头答应了。   李慕禅飘身一闪进入山谷的树林里,眨眼消失不见,朱灵瞪大眼睛也看不到,竖起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半晌过后,她扬声叫道:“李师弟?!”   李慕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姐,左走两步,右两步,步伐一致,再前三步退一步,依次这么走过来。”   朱灵精神一振,忙依着李慕禅的法子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一亮,却是一方圆百米的小湖,湖边正站着李慕禅与白明秋。   “白师姐!”朱灵大喜过望。   李慕禅忙摆手:“师姐,换步伐,进三退二!”   朱灵忙收了步子,不敢大意,李慕禅的步法有效,她也信服。   她很快来到李慕禅近前,看白明秋一动不动的坐在茵茵绿草上,好像睡过去一般,忙问:“白师姐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叹口气,没说话。   第25章 突围   朱灵没好气地叫道:“你叹个什么气呀,赶紧说,白师姐到底怎么了?”   李慕禅摇头:“师姐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怎么会……”朱灵不信的蹙眉。   李慕禅指指周围:“看看这四周吧。”   朱灵这才想起来打量四下,茵茵绿草隐约有异样,好像被很多人踩过一样,不过都不算太重,所以一时没注意。   她这时候一注意,就看得出,这是被一些修为深厚的家伙踩的,他们轻功都不俗,踩在地上格外的轻,自然不容易看出。   朱灵哼道:“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动咱们天渊阁的人!”   李慕禅摇摇头,朱灵白他一眼:“你摇头做甚,我说得不对么?”   李慕禅道:“朱师姐,咱们天渊阁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吧?”   朱灵哼一声:“可敢惹咱们的也没几个!……李师弟,你能找到他们吗?”   李慕禅低头查看一番踪迹,皱眉摇摇头:“找不到了!……不过照我估计,不用找他们。”   “怎么不用找?”朱灵蹙眉白他一眼:“敢伤白师姐,这个仇一定要报的,咱们天渊阁不容侵犯!”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这里可能是个陷阱呢。”   “嗯——?”朱灵明眸一闪,顿时浑身紧绷,扭头四顾:“他们有埋伏?”   李慕禅慢慢点头:“大有可能。”   朱灵飘身一跃上了旁边一棵树,仔细看一遍周围,半晌后落回李慕禅身边,哼道:“没人吧?”   李慕禅道:“看不到,摸不着,只是一种感觉,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窥探这里。”   “玄乎!”朱灵撇撇嘴,蹙眉道:“那怎么办?”   李慕禅沉吟:“朱师姐替师姐护法,我去看看!”   “你一个人哪成?”朱灵道:“还是等白师姐好了,咱们一块儿收拾他们!”   她暗忖,能把白师姐伤成这么重的,李慕禅去了也讨不好。   李慕禅道:“白师姐一时半刻怕是恢复不了,伤得太重。”   “反正有符阵在,怕什么!”朱灵哼道:“谅他们也进不来!”   她看一眼白明秋,叹道:“白师姐也逞强,要是早就把符阵摆开,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慕禅摇头:“可能不是师姐托大,是他们攻得太急,……敢惹咱们天渊阁的没几家吧?”   “就是!”朱灵用力点头道:“十根手指就数得过来!神拳宗,华清宗,明镜宗,玉灵宗……”   李慕禅道:“与咱们有恩怨的呢?”   “……都有恩怨!”朱灵哼道。   李慕禅看她一眼,朱灵瞪他:“看什么看,都不是善茬儿,彼此都打过,不过因为顾忌所以没打起来。”   李慕禅道:“轻功好的呢?”   “都不错。”朱灵道:“我说李师弟,你就甭白费心思啦,等白师姐醒了就知道了!”   李慕禅笑笑:“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小心点儿,不妙就跑回来,他们进不来的!”朱灵道。   李慕禅点点头,飘身离开了。   ————   他真的感觉到异样,无形的危险笼罩着自己,周围一定有人在窥探,虽说很轻微,却逃不过他的直觉感应。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蹲下来拍拍树,或者搬几块石头,好像在闲玩,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夕阳沉下山,暮霭笼罩四野,倦鸟归林,他拍拍巴掌,返回符阵内,来到白明秋跟前。   白明秋正跟朱灵说话,神情沉静,两人并肩站着,像两株美丽的花朵在风中年摇曳。   听到他过来,白明秋望过来,明眸如水般投到他身上,李慕禅笑道:“师姐,不要紧了吧?”   白明秋轻颔首:“嗯,死不了。”   朱灵忙“呸呸呸”,娇嗔道:“白师姐,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她脸色沉重,瞪着李慕禅道:“李师弟发现了吗?”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藏得挺深,没动静,……难道他们也在等人?”   “大有可能!”朱灵忙点头,望向白明秋:“白师姐,他们真是神拳宗的人?”   “嗯。”白明秋沉下玉脸冷冷点头。   朱灵哼道:“好大的胆子!”   白明秋望向李慕禅:“师弟,他们还在外面吧?”   李慕禅缓缓点头,白明秋蹙眉:“他们已经通晓了咱们的传讯手法,这非同小可。”   “他们怎会知晓?!”朱灵瞪大明眸。   任何一个宗门的传讯手法都是秘中秘,外人知晓会出大事。   白明秋蹙眉:“我还没找到杨唐两位师弟。”   “啊?!”朱灵失声道:“白师姐你是说,两位师弟他们泄露出去的?”   白明秋叹了口气:“怕他们受不住酷刑。”   “神拳宗好卑鄙!”朱灵咬牙切齿,恨恨跺脚:“他们这么干,咱们也能!”   “所以他们要灭口,不让我活着。”白明秋摇头道:“现在你们来了,唉……”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你等好伤,咱们突围出去就是。”   白明秋摇摇头不说话。   朱灵嗔道:“白师姐是嫌我累赘是不是?”   白明秋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朱灵滞了滞,跺脚娇嗔道:“那怎么办呀?我总不能自杀吧?”   李慕禅道:“朱师姐,你护着师姐一块儿走,我拖住他们,……他们一共六个人吧?”   “嗯。”白明秋轻颔首,两人呆了一年,虽说交流的都是剑法,她仍晓得李慕禅思维周密,智慧过人,通过脚印推测出六个人不算奇事。   李慕禅沉吟道:“六个人我有把握缠住。”   朱灵刚要说话,白明秋点头:“事到如今只有这条路了!……等一等,我伤好了再说。”   “白师姐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哇?”朱灵问。   李慕禅道:“师姐,我帮你一把吧。”   白明秋没拒绝,盘膝坐到茵茵绿草上,李慕禅坐她身后,朱灵看了看觉得无趣,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于是到了湖边,拔剑乱刺。   一条条银色小鱼堆到湖边,她拿了树枝串起来,生一堆篝火开始烤鱼,很快香气四溢。   李慕禅与白明秋头顶白气蒸腾,约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跳跃的火光照耀下,白气收敛,两人醒来。   白明秋扭头看他:“没想到师弟你心法练到这般境地了。”   李慕禅修炼的是天渊十二庄,乃天渊十二剑的心法,乃天渊阁的顶尖心法,仅比镇阁心法差了一筹。   不过镇阁心法修炼条件艰难,而且只能女子修炼,他修炼不得,这天渊十二庄乃最高明的心法了。   不立功劳不能修炼天渊阁的绝学,这是规矩,但身为阁主亲传弟子,并非一点儿特权没有,这天渊十二庄就是特权。   非阁主亲传弟子无权修炼此心法,即使内门弟子也修炼不得,李慕禅得阁主龙静月秘授,已经修炼了一年,与天渊十二剑配合,进境极快。   白明秋修炼的也是天渊十二庄,两人心法相同,所以帮她疗伤事半功倍,效果非凡。   “白师姐,伤好了吧?”朱灵提着一串烤鱼过来,香气扑鼻。   白明秋摇摇头:“好了一大半儿。”   朱灵递给她烤鱼:“那什么时候能好哇?”   李慕禅笑道:“过了今夜,明天就差不多了。”   “那不算晚呐。”朱灵露出笑容:“尝尝我的手艺,李师弟,给!”   她又递一串烤鱼给李慕禅,得意的道:“我烧烤的手艺绝不是吹的,一定很好吃,是不是?”   李慕禅尝了一口,赞叹不已,朱灵笑容满面。   白明秋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还真羡慕朱师妹呢。   三人吃过烤鱼后,李慕禅又去旁边树林摘了一些果子回来,三人然后各自静坐调息。   半夜时分,李慕禅又帮白明秋疗伤,到了下半夜,天最黑的时候,三人开始了行动。   李慕禅走在最后,两女在前,白明秋收了玉符,阵法消失,然后离开湖边,刚走到山谷入口,六人如鬼魅般飘出。   李慕禅躲在远处,以虚空之眼打量六人,都是须眉皆白的老者,身穿玄色长衫,神情肃然的围住两女。   朱灵明眸转动,恨恨道:“六个老家伙欺负咱们小女子,你们神拳宗真不要脸!”   六老者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紧盯着两女,脚下缓缓绕两女转圈,步子轻盈如羽毛飘在水上。   朱灵哼道:“你们就是杀了咱们也没用,李师弟已经跑啦!”   “哼,他跑不掉。”一个老者沙哑着声音,冷笑:“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从何处逃?”   朱灵撇撇嘴:“那可未必!”   六个老者速度越来越快,白明秋腰间剑光一闪,随即鹤唳声响起,她一下手便拿出绝招。   “小心!”众老者沉声喝道,随即拳影绰绰,一道道拳印射向白明秋,想压住她剑光。   但剑光如鹤冲天,破开众老者拳印,刺向一人,那老者无奈之下硬挡了一拳,剑尖刺破拳头。   那老者脸色不变,跟着一拳捣出,其余五老者趁机猛攻,白明秋本待把剑尖刺进他胸口,但拳头上传来强横的力量,挡住了剑势,只能拔剑回挡,“叮叮叮叮”清鸣响成一片。   朱灵帮不上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还好有白明秋,剑光惊人,朱灵咬了咬牙,娇哼一声,跟着剑光如电,与白明秋合在一起,威力大增。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瞧,露出一丝笑容,看来两人合璧剑法威力大增,应该是天渊阁独特的剑法。   六老者拳法威力惊人,不逊于剑法,他们任何一个的修为都不弱于白明秋,六个加一起,若非有天渊十二剑,两人早就败了。   一百多招过后,两人又落了下风,李慕禅知道再不出去,两人要支撑不住了,于是化为一道剑光射了出去。   “呃……”剑光奇快,刺破一老者胸口,跟着他鬼魅般出现在另一老者身后,一剑刺出。   老者平平倒地,堪堪避开,李慕禅心下凛然,好厉害的反应,看来要花一番手脚了,他一闪又到另一老者身后,又是一剑。   转瞬间,他好像化为五人,五老者手忙脚乱,白明秋与朱灵趁机脱身,钻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第26章 逆攻   夜色深沉,李慕禅能清晰看到六人勃然色变,被刺伤的一人捂着胸口坐到地上,有心无力了。   其余五人则如狂风暴雨般挥拳,一道道宛如实质的拳印扑向李慕禅,如巨浪排空,气势惊人。   李慕禅挥剑划了一个圆,剑光笼罩周身。   “叮叮叮叮……”剑光圈一涨一缩,仿佛跳动的心脏,随时会被拳印吞噬消失。   但每一次都挺过来,剑光依旧,五人的拳印无法攻破剑光笼罩。   “老五,老二,你们去追!”   “好!”   两老者脱身,便要往树林里钻,眼前却一道寒光闪动,瞬间到胸口,一个老者无奈,只能硬挡。   “呃……”老者拳头被刺穿,又刺中胸口。   他一身修为都在拳头上,强横的力量挡着剑势,剑尖没透过身体,马上又被李慕禅拔出来。   “老五!”其余四人怒喝。   他们没想到李慕禅身法如此奇异,瞬间从三人拳印中脱身,到了老五身后刺出闪电般一剑。   换了自己,突然之间也挡不住这一剑,他们心中暗忖,又凛然又气愤,怒气汹涌,恨不得把李慕禅一拳打成碎片。   又一人退出,其余四人不再追击白明秋她们,围向李慕禅,要先杀了李慕禅再追白明秋。   李慕禅呵呵一笑,剑光闪动,一声龙吟响起。   “哼,天渊十二剑!”一老者冷笑:“看来是天渊阁的秘传弟子,无论如何要宰了他!”   其余四老者默不作声,攻势更紧。   “天龙拳!”一老者断喝。   五人忽然一闪身,缩到那老者身后,跟着搭上前面人的背心,像蜈蚣般联成一体。   当头老者一拳捣出,一道拳印瞬间在李慕禅胸口出现,几乎就是真实的拳头,周围的灵气全被逼开,气势惊人。   李慕禅一闪消失在的原地,却没想到,又一道拳印出现,当真奇快无比,好像心动拳到。   那老者脸色冷冽,傲然斜睨他,眉宇间带着讥诮,似乎李慕禅不自量力,拿鸡蛋碰石头。   李慕禅暗凛,一闪又消失,勉强避过,到了树林里,却不曾想,刚一出现,拳印又到了。   他皱眉,难不成他们能看破自己的身法?   他虽没用瞬移,没施展破空剑意,但身法之快也与瞬移差不多了,他们就是反应也来不及怎么会拳印直接到了?   看来这拳法有古怪!   ————   那老者冷笑:“你逃得天涯海角也没用!”   他们身法也极快,也钻进树林,李慕禅勉强躲过拳印,“砰”身边一棵手臂粗的松树炸开,从中间断成两截。   松树这一挡给了李慕禅喘息之机,他又飘飘后退,又不能完全退走,免得他们去追白明秋。   但见拳印瞬间到了跟前,李慕禅摇头苦笑,终于弄明白了,快的不是他们反应,而是这拳印古怪,能够自动追踪自己。   他不由苦笑,这与自己的驭剑术差不多了,能随心而动,再看那当头老者,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一瞬不瞬的瞪着拳印。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伸指一点,“嗤”一声厉啸,指尖射出一道白光击中拳印。   “啵!”仿佛小石子落到深井。   一股浩荡的力量汹涌而出,如海浪般推着他后退两步,飞沙走石,树枝折断,大树剧烈摇荡,树叶簌簌落下后又被卷走。   李慕禅后退之中,又跟着出了一指,老者也出一拳,“啵!”狂风再起,地上的树叶纷纷被卷起,漫天飞舞。   李慕禅被狂风推后了一步,又一指点出,老者也如是,两人都不停歇,拳指不停相交。   “啵!”“啵!”“啵!”   三响后,两人隔了十几丈远,指力与拳印的威力大减,产生的力量不会逼退他们。   “走,去追那两个!”老者沉喝。   李慕禅一闪消失原地,出现在老者身前,左手右手同时抬起,大拇指一按,“嗤”“嗤”如裂衣帛声响起。   老者沉喝,双拳同出,两道拳印同时迎上指力。   “砰!”老者与李慕禅同时后退两步。   “好小子,修为不俗!”老者沉着脸冷冷道。   李慕禅微笑:“你们也不赖!”   老者摇头,带着一丝讥诮:“你缠住咱们没用,那边还有人招呼她们。”   李慕禅皱眉,看出他说的是真话,沉声道:“那就先解决了你们!”   老者摇头:“你解决了咱们,然后替那两小姑娘收尸吧,况且你也没那本事,来吧!”   李慕禅沉下脸来,缓缓拔出剑来。   “小子,你指法还不错,剑法嘛……”老者摇摇头,不屑的道:“天渊十二剑不过如此!”   李慕禅神情不动,微微抚着剑身,剑身陡的一亮,好像注入一汪清泉,在流转不停。   “咦,有点儿门道呀。”老者扭头对三人笑道:“倒要看看天渊阁的剑法能使出花来不。”   他语气中充满不屑,斜睨着李慕禅,其余三人也呵呵笑出来,神情轻松,要是李慕禅用指法,他们还有顾忌,弃指法不用用剑法,当真是以短迎长,自寻死路,小家伙也真够蠢的!   一片流光划过,瞬间将四人笼罩,随后是断喝声,惊叫声,李慕禅这一式流水剑威力绝伦。   他原本就是沧海剑派弟子,当初观沧海有感,创下沧海诀,又练观天人神照经,坐于湖上莲花中,对于水性认识更深刻,加之他是佛门弟子出身,禅定功夫极深,辨识世间风火土水四大,皆得其空性。   自来到这个世界,与流水剑一相合,他顿时彻悟流水剑意,甚至更在潜龙式之上,威力非同凡响。   天渊十二剑精妙绝伦,同样的招式,对剑意领悟深一层,则威力强一层,重意不重招,但剑意通过剑招发挥最大的威力。   剑光过后,四人现身时,两个捂着胸口,一个倒在地上,另一个右拳被刺穿,鲜血汩汩。   李慕禅收剑看着他们,摇摇头转身走了。   这一式流水剑意的威力确实不俗,要是真硬拼起来,他勉强与四人打成平手,很难占优,四人联起来浑然一体,内力相合,当真威力惊人。   他凭着感觉,化为一道影子疾掠,穿过树林,约一盏茶时间追上了白明秋她们两个。   此时两个正陷入重围,两中年人正围攻白明秋,朱灵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李慕禅的心顿时一沉。   第27章 围剿   他一闪出现在朱灵身边,低头一瞧,朱灵脸若金纸,呼吸微弱,浑身上下看不出伤口。   “朱师姐?”他轻唤着按上她胸口,内力如缕如丝进入,整个身体情形在脑海清晰呈现,从五脏六腑,血管经络,到皮肉,里里外外一览无遗。   她胸口微陷,肘骨像被重物撞击,断了两根扎进肺里,血涌进内脏,自己晚来一会儿怕就没救了。   是谁这么狠辣,对这般娇美人儿下此辣手!他怒哼一声,内力开始动作,转眼功夫她出了一层汗,细细毛孔出来的是血珠。   李慕禅将骨头矫正后,转身找了几根木头,绑到她身上固定了胸口,免得骨头再错位。   说来话长,这些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中年人没理会他,正猛攻白明秋,宛如实质的拳印狂风暴雨般落向白明秋,想将她吞噬。   白明秋剑光化为银色匹练,一一斩灭拳印,从容不迫,滴水不漏,看到李慕禅停下动作,她道:“师弟,朱师妹如何了?”   李慕禅摇摇头:“伤得很重,休养一个月才行。”   白明秋松一口气,暗忖他会做怪,看表情像是不行了,却只要休养一个月,纯粹是吓人。   她剑光越发从容:“他们几个呢?”   李慕禅冷笑:“我后悔了,不该手下留情的!”   白明秋淡淡道:“跟神拳宗不必讲情面,杀一个少一个!”   “师姐,你歇着,让我来吧!”李慕禅道:“送他们早早上路!”   “一起吧。”白明秋道。   他们视两中年人如无物,两人狂攻不止却不见成效,白明秋越发的从容,两人对视一眼,拳法陡的一变,从狂风暴雨变成和风细雨。   白明秋蹙眉,神情凝重,剑势陡的加快,有些吃力的面对软绵绵的拳头,每一拳都从容优雅,像是贵妇人伸懒腰。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套拳法可不一般,是以柔克刚。   以柔克刚说来好听,真正做到不易,尤其是武功,刚猛无催,真能以柔克刚,需要先练至极刚,再阳极阴生,才算真正的柔。   一上来就练柔劲儿,练出来的根本不能克刚,比起刚猛的拳法反而有劣势,这其中的奥妙李慕禅一清二楚。   这两中年人很厉害,拳法达到极高境界,能够以柔克刚了,否则白明秋不会如此吃力。   他沉声道:“师姐,我上吧?”   “来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一闪到了一人身后,腰间剑光一闪,龙吟声中,剑光矫矫如龙,绕向那人。   “叮叮叮叮……”中年人拳法如缠丝,拳头一一捶击剑身,一道一道柔和的力量从剑身传来。   李慕禅眉头挑动,这拳法确实奥妙无穷,竟然能抵得住潜龙式。   这个世界的武学精奥更胜李慕禅先前所学,天渊十二剑这般绝学,竟也有人能挡得住,换了原本两个世界,断无可能。   他剑身轻轻抖动,如灵蛇颤抖,一一卸去拳头传来的内力,李慕禅精通劲力操纵之法,对方的柔劲虽精纯无比,仍被卸了去。   ————   “师弟,这是神拳宗有名的柔拳,别大意了。”白明秋道。   李慕禅笑道:“师姐小心才是,这柔拳有什么弱点?”   白明秋摇摇头:“只能以力胜之,别无他法。”   李慕禅剑光一变,从潜龙式变成流水式,如柳絮随风而动,剑光绵绵,顺势而为,两人像是同门切磋,拳剑不相交。   白明秋瞥一眼过来,摇摇头,李师弟的流水剑式火候老辣,威力绝伦,应付这柔拳够用了。   转眼一百招,流水剑随着柔拳而动,李慕禅顺势而为,把柔拳的招数摸清楚了,想到了破解之法。   剑法又是一变,仍是流水剑,与先前顺势而为不同,这一次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柔拳招数精妙,但不会没有破绽,十几招后,拳剑相交,“叮……”一声脆响,剑光蓦地大亮,李慕禅从后退陡然变成前击,剑光陡然大亮之后又黯淡,剑尖从中年人身后透出。   李慕禅飘身后退,中年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再没了气息,这一剑刺在心口,直接震碎心脏,断无幸存可能。   李慕禅先前没下死手,是因为并不熟悉神拳宗与天渊阁的恩怨,但看到朱灵倒在地上,差儿没命,心中杀机勃然而起,只想杀人。   白明秋扭头望来,黛眉挑了一下,李慕禅轻轻一抖剑身:“师姐,要不要我帮忙?”   “嗯。”白明秋点头。   李慕禅瞬间到了白明秋身边,便要出剑。   一声高亢啸声陡的响起,对面中年人长啸一声,化为一抹影子倏的消失在两人跟前,钻进树林。   李慕禅身形一闪,到了十几丈外的树林里,刺出一剑,中年人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毫不停留,挨了一剑却浑然不顾。   白明秋追过来,看李慕禅阴沉着脸,道:“逃了?”   李慕禅阴沉着脸皱着眉头,慢慢点头。   “算啦,跑就跑了,杀一个就算赚了!”白明秋道。   李慕禅摇头:“宁肯挨一剑也要逃,这人不简单。”   白明秋蹙眉沉吟,慢慢点头,宁肯挨一剑也逃,不顾脸面,也不看同门的生死,这种人没什么底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一旦这种人报复起来,那真是防不胜防,可能会对付一般的天渊阁弟子,专门从弱的下手。   李慕禅道:“不行,师姐,得追上他,他受了我一剑,跑不远的。”   “……朱师妹怎么办?”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找不到别的师兄师姐们?”   白明秋摇头,李慕禅皱眉,无奈道:“那先送朱师姐回去!”   白明秋道:“要不是太久的话,用符阵护着她就行。”   李慕禅点点头:“那就用符阵吧!”   白明秋把朱灵放回原本小湖边,就是先前她的位置,然后布下符阵,顿时阵法成形。   李慕禅又启动了自己所布下的阵法,双重保险之下,虽不敢说无人能破,但短时间内不可能进去。   朱灵已经醒来,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管自己,她已经能动了,饿不死自己,再说正好在符阵里打坐调息,疗养伤势。   两人出了阵,白明秋走在前头,李慕禅看她一直没错,遥遥缀在那人后面,知道她也懂得追踪秘术,也不奇怪。   如天渊阁这般宗派,奇法秘术绝不会少,懂一门追踪的秘术不算出奇,不然当初龙静月也不会让她下山找失踪弟子。   “师姐,两位师弟怎样了?”李慕禅问。   两人正并肩疾驰,脚不沾地如御风而行,周围景物飞快倒逝,李慕禅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白明秋玉脸沉了下来,摇摇头。   李慕禅皱眉:“没了?”   “嗯。”白明秋点头。   李慕禅哼一声:“神拳宗好大的胆子!”   宗门之间有龌龊,但多数不动根本,像这样直接杀人,算是越线了,会把事情闹大。   白明秋道:“他们越来越胆大妄为,不把咱们放眼里了!”   李慕禅皱眉看她一眼,白明秋冷笑:“嘿,这一代弟子不争气,没闯出威名,也怪不得他们。”   李慕禅道:“不争气?”   白明秋瞥他一眼:“外门弟子太弱,内门弟子也没天才,别人能不欺负到门上?!”   李慕禅皱眉道:“师姐你也不算天才?”   白明秋道:“我独门难撑,资质也不算顶尖,累得师门威严尽失!”   她冷冷的述说,李慕禅听得出她的愤怒,叹了口气:“师姐只要练好了天渊十二剑,定能名扬天下。”   “天渊十二剑没那么容易。”白明秋摇头。   两人说着话功夫,疾奔出数十里,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从东边升起,给两人披了一层霞衣。   “差不多了。”白明秋忽然道。   他们来到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脚下,李慕禅皱眉打量着,白明秋道:“去杀了他吧。”   “师姐,得小心点儿。”李慕禅道。   白明秋道:“他翻不起风浪。”   李慕禅摇摇头:“说不定他反戈一击,设了埋伏呢。”   白明秋蹙眉沉吟一下,慢慢点头:“走吧。”   两人飘进了树林,往山上而去,很快来到半山腰一座山洞前,李慕禅抢前一步冲进去。   白明秋轻微摇一下头,跟着一块儿进去。   刚一进山洞,李慕禅腰间剑光升起,化为一片光幕挡住身前,“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响起。   白明秋眸子微眯,山洞黑乎乎的,阳光没照进来,她仍能看清里面有四个中年人,正冷笑着望着这边,一边挥舞双拳,拳印如暗器般射出来。   白明秋哼一声,这神拳宗的势力果然越来越强,这不过几百里,就能召集三个高手。   看来他们上一代弟子果然英才荟萃,远胜天渊阁。   李慕禅挥剑挡住拳印,一眼瞥见里面的情形,那受伤的中年人正盘膝坐在虎皮上,一动不动入定,四个中年挡住他,拳印如山般压迫过来,逼得他不能前进。   “师弟,退后,火攻。”白明秋哼道,退出山洞。   李慕禅挥剑后退,站到洞口,封住了出来的路,他已经看清了这山洞,没有另外的通风口,适合火攻。   白明秋很快找来一些树枝,抛在山洞口,然后点起火来,清晨的树枝都是湿润的,一点起火很快浓烟滚滚。   白明秋缓缓推掌,浓烟进了山洞。   李慕禅赞许的点点头,他们这手段对付不了那四个中年,他们内力深厚,不怕浓烟,但受伤的中年人不成。   很快里面传来咳嗽声,李慕禅如猎豹般扑进去,瞬间消失在浓烟里,山洞里随即传来怒吼声。   片刻后,李慕禅钻出浓烟,大叫道:“师姐!”   白明秋迎上去,剑光如匹练般掠过他身边,剑光将洞口封住,将两中年逼了回去。   “叮叮叮叮……”拳印击中剑身传脆响,白明秋与李慕禅轮流钻进浓烟,用剑光封住洞口。   她憋不住气了,李慕禅恰好接继,李慕禅受不住了,白明秋也接住,两人一年来的默契在此刻体现。   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响,渐渐剧烈,李慕禅心中一片冰冷,杀机森森,死了两位同门,还有朱灵也差点儿没命,都让他杀意盎然。   白明秋也玉脸冰冷,只有三个中年拼命,看来师弟杀了一个,不然也受不住这庞大压力。   他们是真的拼命往外冲,可两人剑光太盛,也拼命阻拦,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替两师弟报仇。   “师姐!”李慕禅陡然转身,白明秋跟着递出剑光封住洞口。   李慕禅的剑光大盛,“叮叮叮叮……”一连串清鸣中,白明秋往后瞥一眼,却见两老者正攻击李慕禅。   两人拳头被白芒包裹着,拳印不射出去,真以拳头迎击李慕禅的剑。   “拳罡!”白明秋皱眉哼道:“师弟,拳罡能伤人于无形。”   李慕禅点头,剑身像击中铁板,反震十足,隐隐又有一股撼人心神的力量潜入,阴柔之极,很难查觉。   李慕禅精神强横,感知细致入微,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像是细微的风,一点一点儿积累,开始不会察觉,待察觉时已经积累够了开始爆发。   两老者皆穿着灰袍,脸色阴沉,一个修长一个瘦小,看也不看洞口,好像与自己无关,只想杀了李慕禅。   百招过后,李慕禅动作忽然一滞,脸色大变,两老者脸露笑容,一直隐而不发的拳印陡的射出。   李慕禅似乎被击中,两老者脸上笑容刚一绽放,马上僵住,李慕禅的影子消散。   “哼!”修长老者闷哼一声,艰难的低头,胸口出现一截闪亮的剑尖,滴血不沾一尘不染。   “啊——!”瘦小老者怒吼,浑身衣衫鼓荡,猛的一拳捣向李慕禅。   李慕禅缓缓划出一剑,形成一个圆弧,剑光在空中凝而不散,宛如闪电出现在天空。   “砰!”李慕禅直直滑出十几步,地面像被犁一道长沟。   “砰!”白明秋也跟着后退,落到李慕禅身边,山洞里钻出三个中年,一人抱着先前负伤逃走的。   他们与老者会合,围住李慕禅,随即脚步声簌簌,转眼功夫,数十个灰衣青年钻出树林,围住李慕禅与白明秋。   白明秋缓缓扫过周围,皱眉道:“师弟,有什么未了心愿?”   李慕禅道:“师姐你先走。”   “咱们一个也走不掉了。”白明秋淡淡道。   第28章 功过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他们如此用心良苦。”   若开始时,他们就埋伏在这里,自己定能发觉,后来忙着应付其余人,一个疏忽让他们围起来了。   他暗暗自省,看来清闲日子过久了,忧患意识削弱了许多,换了从前,断无可能陷入这般境地。   他们想必有什么秘法,能够瞒过自己的直觉,才能完成包围,这个世界的灵气充沛,更容易做到天人合一,像白明秋就是直觉敏锐的,要是没特殊手法,也瞒不过她。   白明秋道:“有什么压箱底绝学,再不使就没机会了。”   李慕禅道:“师姐,我在前面挡着,你冲出去吧。”   “你挡不住的。”白明秋摇头:“不必白费功夫,多杀一个赚一个吧。”   李慕禅笑道:“我自有法子。”   他扭头扬声道:“诸位都是神拳宗弟子?”   一个老者沉声道:“你是谁?!”   他们对天渊阁很了解,对每一个弟子的详细情报都一清二楚,多大年纪,喜欢什么,武功在什么层次,都学了什么武功,等等。   可他们搜集的情报中并没有李慕禅,更关键的是李慕禅展示出令人吃惊的修为。   他们这一次大规模出动,根子还在李慕禅身上。   他们认为,李慕禅是天渊阁秘密培养的精英,天渊阁这一代弟子中,声名最响的是白明秋,天纵其才,虽为女儿身,天渊十二剑已经摸到门径,将来必能支撑起天渊阁的门户。   可出现了李慕禅之后,李慕禅的武功更胜几分,而且他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突然一下出现,显然是先前有意掩住了他。   他们推测,天渊阁最强之人就是这小子,而白明秋是推到前头的替身,是为了吸引目光抵挡暗箭的。   如此人物岂能让他成长起来,如此年纪就这般可怕的修为了,更胜前一代弟子,日后成就会更惊人,需最快的扼杀,不然的话,越来越难消除。   于是他们安排了这一场围剿,终于如愿以偿的困住了他。   ————   李慕禅呵呵笑道:“在下李无忌!”   “李无忌……”那霜眉老者沉吟皱眉,他肌肤白里透红,比别人都要白几分,霜眉格外的显眼。   他双眼闪电森森,闪烁了几下,沉哼道:“你可是龙阁主的亲传弟子?”   李慕禅微笑:“不错。”   “好一个李无忌,瞒得咱们好苦!”霜眉老者冷笑:“罢了,这儿就是你的埋骨处,不必抱侥幸心思!”   李慕禅摇头笑道:“这话太大,呵呵……呵呵……”   他笑得欢畅,笑声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几乎与雷声炸响,众人耳朵嗡嗡响,浑身血气跟着一块儿摇荡。   “堵住耳朵!”霜眉老者沉声喝道。   李慕禅用的是天渊十二庄心法,与白明秋心法同源,加上有意控制,白明秋只觉血气翻涌,虽难受却不阻碍内力运转。   其余人却不成,血气摇荡,内力好像脱了缰的马,随着笑声乱蹿,他们想控制却有心无力。   一个个弟子倒了下来,有的盘膝坐地运功,顾不得其他,有的直接昏迷,还有的苦苦挣扎,神情狰狞。   李慕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白明秋摇头不动,李慕禅无奈,身形闪动,剑光一闪一烁。   每一闪烁都夺去一人性命,他一边大笑一边出剑,神拳宗弟子想抵挡却有心无力,血气震荡内力失控,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刺进来,转眼功夫,二十个神拳宗弟子死在他剑下,看得十几个中年及老者红了眼。   “啊……”三个老者各自抵掌,一老者怒吼,响遏行云。   李慕禅啸声一变,由高亢变成尖厉,如针一般,刺破怒吼,扎到众人心脏,顿时数人倒了下去。   白明秋也脸色变了一下,三个老者联手的功力强横之极,她受不大住,忙伸手点了自己数处穴道。   李慕禅趁机又挥剑刺死了数人,十个中年怒吼,一个中年猛的一下胖了许多,像皮球一样涨大,随后缩小,化为一道影子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直觉到危险,疾退十来丈,却没能避开,“砰”一声闷响,血肉横飞,惨烈之极。   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量撞上李慕禅,他飘飘后退,脚下划弧,长剑也画弧,想卸去这力道。   但这股力量很奇异,蕴含着强烈的精神力量,这股精神力量坚韧之极,很难驱除,李慕禅一时半刻无法完全卸去,被硬生生震伤。   “噗!”李慕禅吐出一道血箭,随即一闪到了白明秋身边,一揽她腰钻进了树林。   “追!”九个中年怒吼。   李慕禅摇头苦笑,虚空之眼清清楚楚看到他们的狰狞神情,眼里充满了血丝,个个都想吃人。   白明秋脚下飘飘,没挣脱开李慕禅大手,玉掌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速度陡的增快一截。   李慕禅阻力一减,速度也跟着加快。   “他们还真不要命了!”李慕禅摇摇头。   “你杀得太狠了。”白明秋皱眉。   李慕禅道:“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不杀光了怎成?……这些家伙不杀了咱们不会罢休。”   “你杀了多少个?”白明秋问。   李慕禅道:“三十六个,可惜他们反应太快。”   “这是神拳宗百年来损失最大的一次。”白明秋摇头道:“师弟你不能再下山了!”   李慕禅笑道:“走着瞧吧!……他们怎能瞒过咱们的直觉?”   白明秋道:“有符阵。”   李慕禅皱眉道:“这东西很讨厌。”   白明秋道:“遮蔽感应的符阵很珍贵,一般不会使用。”   李慕禅摇头:“那可有法子破了?”   白明秋沉吟一下:“……好像有一门独特心法,能破去符阵遮蔽,不过很难练,再说这心法别无他用,不值得下苦功。”   李慕禅道:“师姐可懂这心法?”   白明秋道:“凭着这次功劳,你可以跟师父讨要,……不过师父也没练成,你独自摸索更耗神,与其练那个,不如练好武功,计谋在实力跟前不值一提!”   李慕禅笑了笑,不再多说。   后面九个中年一直在追,李慕禅忽然道:“师姐,你先走,我回去!”   白明秋明眸一闪,大感意外,这个师弟还真是胆大妄为,真敢想!   李慕禅道:“机会难得!”   白明秋沉吟一下点点头,李慕禅不再耽搁,斜跃进树林,白明秋摇摇头,换了自己绝不会有这心思,这就是气魄。   白明秋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一直在密林里跑,绝不出山,免得暴露了身形,被他们看出来。   九个中年修为深厚,也是拼了命,白明秋能感觉到越来越近,却无可奈何,她潜力尽出,虚弱的感觉越来越强,随时会灯枯油尽。   一股意念撑着她,想亲眼看到李慕禅出现,看他做没做成,要真能杀光那些人,谁还敢惹天渊阁?!   身体越来越重,好像压着一座山,每跑出一步都要拼尽全力,下一步随时都会倒下。   她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眼前忽然一闪,李慕禅的身形出现,她心头一松,顿时黑暗汹涌扑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   她幽幽醒来,夜幕深沉,繁星点点,星空灿烂,真是一个好天气,空气也格外的清爽凉快。   “师姐醒了?”李慕禅正坐在篝火边烤着肉,笑眯眯的问。   白明秋翻身坐起来,身上披的青衫落到草地上,她抬头看向李慕禅:“什么时候了?”   “呵呵,第二天晚上了。”李慕禅笑道。   “第二天晚上?”白明秋皱眉:“我睡了一天一夜?”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你是累坏了。”   “甩了他们?”白明秋问。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姐不要紧了吧?你那一下会折寿吧?”   白明秋没好气地问:“他们呢?”   李慕禅笑道:“杀光了。”   “全杀光了?”白明秋皱眉:“那追着咱们的?”   李慕禅笑了笑,翻了翻烤肉,滋滋声中,香气四溢,白明秋肚子顿时“咕噜”响一声。   白明秋充耳不闻,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无奈道:“先前有师姐引着他们九个,我趁机灭了剩下的那些,然后背着师姐跟那九个耗,一直等他们耗得没了力气,再杀了他们。”   白明秋皱眉盯着他,上下打量。   李慕禅笑道:“师姐不信?”   “谅你不会骗我。”白明秋摇头道:“可你怎么做到的?”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姐,我没别的长处,就是气脉悠长,而且先前修炼的心法回气快。”   白明秋慢慢点头,这才能说得通。   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个神拳宗高手,包括十几个顶尖高手,当真是耀眼惊人,足以名扬天下。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歇一歇,马上回去接朱师姐。”   “嗯。”白明秋颔首,来到篝火前坐下,接过李慕禅递来的烤獐子,慢慢翻转,不再说话。   她犹沉浸在先前的凶险中,脑海浮想联翩,回去后,师父不知道会怎样反应,这一下彻底把神拳宗得罪惨了,两宗说不定就是一场大战。   师弟这原本的功绩,说不定会成罪行,不过想来师父不会这么干,不然太让弟子们寒心。   这李师弟的修为深,智慧过人,更要命的是胆子太大,动辄就能把天捅一个窟窿,太能惹事,有师父头疼的了!   第29章 天机   两人回到山谷的湖边,朱灵在两套阵法保护下,没人闯进去,伤势大有好转,随两人回了山。   大殿内,李慕禅与白明秋站在龙静月对面。   龙静月蹙眉不语,大殿内的气息好像凝固了,李慕禅与白明秋都不说话,只盯着龙静月看。   半晌过后,龙静月涩声道:“这么说,无忌你一下杀了四十几个神拳宗弟子?”   李慕禅点点头。   白明秋道:“师父,当时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杀他们,咱们就得死,能捡回一条命实在侥幸。”   李慕禅笑道:“师父,杀就杀了,很难办吗?”   “哼,神拳宗岂能罢休?!”龙静月横他一眼:“你说说,该怎么办?”   李慕禅道:“师父派我去质问他们,问问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挑起宗门大战?”   “你不怕他们杀你?”龙静月笑道。   李慕禅笑了笑:“谅他们没这胆量!”   龙静月摇头:“你也太小瞧神拳宗了,你要敢去,他们绝对敢杀,你这是逼他们杀人,不杀你他们怎立足于武林?!”   李慕禅道:“那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杀了我!”   “看来你有保命的本事。”龙静月道:“这是好事,不过不能冒险,这些日子你别下山。”   “师父,师弟这回的功劳够大吧,能换心法吧?”白明秋道。   龙静月问:“要练什么?”   李慕禅笑道:“师父说,咱们有一门心法,能破开符阵的封锁,自如的感应,是不是?”   “哦,”龙静月沉吟一下,点点头:“天机诀,专门修炼心神的,你想练这个?”   李慕禅点点头:“是。”   龙静月沉吟:“想必明秋跟你说了,这天机诀难练又无用,最好别练,不过你骨子里高傲,不会服气,就试试看吧,但愿别沉迷进去!”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真不成的话,我会及时抛开!”   “那就好!”龙静月点点头:“随我来吧!”   她起身往外走,李慕禅跟上,来到最东边一座大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排一排的书架。   李慕禅看得双眼放光,虚空之眼已经看遍了这大殿,每一个书架都摆着秘笈,近有数万本,当真是惊人。   龙静月来到一个书架前,飘身而起,在最高一层拿了一本薄薄的绢册,飘落地上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接过一瞧,入目有三个大字:“天机诀。”   “好好拿好了,这东西虽鸡肋,可境界不低,一般人可望不可及,要不是这次你立功,也甭想看到。”龙静月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父。”   龙静月摆手道:“是你自己争气,这件事啊,太头疼,……你回去安心的修炼吧,以一年为限,要是练不成就放弃!”   “是,师父。”李慕禅点头。   ————   李慕禅回到小院,林少白过来,激动的抱住他,李慕禅忙不迭的推开,苦笑道:“林师兄,我可不是朱师姐!”   林少白激动的嘴唇颤动:“我听朱师姐说了,这次要不是你,她就没命了,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李慕禅道:“这是我的本份,有什么感谢的,换了谁都一样。”   “可不是谁都能这能力。”林少白道:“朱师姐说了,她太小瞧李师弟你啦,没你她真没命了。”   李慕禅笑道:“这是师父的安排,感谢也是谢师父,……对啦,朱师姐好点了吧?”   “过两天就能下地。”林少白用力点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呐,李师弟,有什么要帮忙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救了朱师姐的命,比救林师兄的命还让他感激,陷入情网的人啊!   李慕禅道:“我想闭关修炼,林师兄帮我打听轮回岛的消息吧。”   “轮回岛?”林少白歪头想想:“没听过,我会好好打听的,放心吧!”   李慕禅笑道:“越详细越好。”   林少白道:“谈师兄是个包打听,这种消息他一定知道,我会求他帮忙。”   李慕禅点点头,不再多说,林少白告辞离开了。   李慕禅开始静下心,打开了天机诀,只有三页绢布,第一页是寥寥一百来个字,第二页与第三页都画着一幅图,第一幅图是一个椭圆的球体,第二幅图是一幅星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繁星,还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看着很怪异。   他皱眉,天机诀上写了,修炼之法别无其他,就是观想这两幅图,能够两图合一,观想成天地,则精神与天地共鸣,感应天机。   李慕禅苦笑,这两幅图都蕴着奇怪,看一眼后,再闭上眼,则脑海一片漆黑,什么也不出现。   这种情形他曾见过,当初观想阵符时遇到,好像有无形的力量保护着,无法进入脑海。   李慕禅当初的精神强横,比现在差得多,现在即使观想阵符,也没那么难了,远不如这两幅图。   他过目不忘,碰到这种情形少之又少。   好在他有经验,知道不是观想不出,是火候不到,精神不到,需要耐心的积累,像蓄水一样的慢慢来。   他开始修炼,日夜不停歇,累时用观天人神照经休息,积蓄了精神,接着再观想,没有日夜,浑然不知时光的流逝。   不知不觉,他进入忘我之态,不知时间,不知身处何处,甚至忘了自己,脑海里只有两幅图。   慢慢的,他能够观想出来,但两图合一,却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怎么也做不到。   “轰隆……”一声巨雷炸响,他在入定中,脑海里分别是两幅图,一上一下,却无法融合成一体,这一声巨雷,脑海里的图画一下粉碎。   他心志坚定,这般情形下没放弃,重新开始观想,不被雷声所扰,两幅图再次出现。   “轰隆……”雷声再响,脑海里的图画再破碎,像是一块镜子碎成一块一块儿,然后化为黑暗。   “轰隆……”雷声一响,过后又一响,一连打了九道雷。   李慕禅脑海里的图画粉碎了九次,第十次再出现时,倏的合到了一起,顿时脑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撑开,像是小湖变成了大海,无穷无尽的感觉充盈在心口,莫名的感动。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轰”的一下,自己好像也粉碎了,化为粉末飘荡在天地间,无尽的感受涌了过来,微微的清风,寂静而嘈杂的声音,澄蓝的天空,空气中的微尘,地上昆虫的轻鸣与蠕动。   “轰隆……”闪电好像击中他脑门,雷声响动时,他真正醒了过来,脑海里包容着整个天地。   他露出笑容,天机诀练成了!   ————   “林师兄!”他扬声喝道。   脑海里清晰呈现出整个天渊阁的情形,不见了龙静月与白明秋,也不见了朱灵,整个天渊阁的弟子稀少,只有寥寥五个。   林少白正在旁边小院里练剑,听到李慕禅的召唤,一跃过墙落到他的院里,扬声道:“李师弟?”   李慕禅飘身出了屋,皱眉道:“诸位师兄师姐他们呢?”   “跟神拳宗打起来了!”林少白道。   李慕禅皱眉:“终于打起来了么?”   林少白点点头:“他们又杀了咱们两个弟子,阁主大怒,决定彻底与他们宣战。”   李慕禅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之前吧。”林少白道。   李慕禅转身进屋,腰间佩上剑,林少白忙拦住:“慢着,李师弟,阁主特意吩咐过,不让你下山的!”   李慕禅道:“大伙在拼命,我岂能闲看?”   林少白忙道:“阁主说你去了是火上浇油,而且他们会千言万语的杀你,去了就是一个死!”   李慕禅笑了笑:“死便死矣,林师兄,你也一块儿去吧!”   “你出关了我也完成任务,要去的。”林少白道。   李慕禅笑道:“那我先走一步。”   林少白忙要拦他,李慕禅一闪身避过他,然后消失在他眼前,林少白扬声叫道:“李师弟,你怎么要去哪里?”   风里传来李慕禅的笑声:“我会找到的!”   林少白急得跺脚,没想到他这么快出关,先前的准备没用上,他真要去了,会送命的!   他想了想,只能抢先一步找到阁主,跟阁主报告,让阁主想办法。   李慕禅今非昔比,天机诀一成,感应能力增强了数倍,他不必问也能感应到白明秋他们。   他施展开轻功,脚下飘飘,能感觉到脚下一根草的存在,这种天地间尽在掌控的感觉说不出的美妙。   赶了一天路,傍晚时分,他追上了龙静月他们。   他直趋到达龙静月的帐外,白明秋出来,看到他,黛眉蹙起:“师弟,你来做甚!”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没来晚吧?”   “回去!”白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这种好事怎能少了我?……师父呢?”   “在里面呢,不会见你的。”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我要见师父!”   白明秋沉吟一下,转身进了帐篷。   周围弟子们低声议论,不时瞧过来,都露出好奇神情。   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是因为李慕禅杀了神拳宗四十几个高手,这足以让他们侧目,神拳宗弟子他们都见识过,个个都不是善茬,不好对付,对付一个都够呛,他能一口气杀四十几个,当真过瘾!   至于说因此与神拳宗势不两立,他们倒不在意,神拳宗这些年欺人太甚,他们深受其苦,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练武人血气壮,最受不得气。   第30章 先机   片刻后,白明秋撩帐帘出来,点点头:“进来吧!”   李慕禅迈步进了帐篷,柔软的地毯上坐着龙静月,一袭雪白罗衫,娴静优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师父。”李慕禅抱拳躬身。   “过来坐下吧。”龙静月指指身前。   李慕禅来到她对面坐下,近在咫尺,幽香泌人,容光令人不敢直视。   李慕禅坦然望着她:“师父,真要跟神拳宗开战?”   龙静月轻颔首:“唯有一战!”   李慕禅道:“那弟子为前锋,先试探一下他们虚实,如何?”   “你——?”龙静月打量他一眼,蹙眉道:“你练成天机诀了?”   李慕禅微笑点头。   龙静月黛眉挑了一下,缓缓点头:“你果然有几分门道,怪不得浑身气机缥缈,难以揣度。”   李慕禅道:“有了天机诀,我能感应到他们所在,敌明我暗,能占便宜吧?”   “咱们实力不济。”龙静月蹙眉道:“还好你练成了天机诀。”   李慕禅没练成天机诀的话,龙静月说什么不会同意他加入,他现在是神拳宗的公敌,一旦见着他,他们就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拉着他同归于尽,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活着。   李慕禅练成了天机诀,那又不一样,这样大规模的宗派战争,一定要使用混扰感应的符阵,天机诀作用巨大,真能化明为暗,占得先机。   李慕禅道:“师父,大伙先别出动,我单独试试。”   “你一个人挑战神拳宗?”龙静月斜睨他:“你还真以为神拳宗是泥捏的?”   李慕禅笑道:“我有天机诀,他们找不到我的。”   龙静月摇摇头:“归根到底还是实力,偷袭只能得逞一时,神拳宗有应付的经验,没什么用处的。”   李慕禅道:“师父让我试试无妨,真不成的话,我撤回来就是。”   “就怕你陷进去出不来。”龙静月摇头。   白明秋忽然插嘴:“师父,要不让师弟试试吧?”   “嗯——?”龙静月望向白明秋。   白明秋与李慕禅相处,知道他有一些秘术,尤其轻功更是高绝,自己就是催发潜力,燃烧寿元,也不如他。   这般绝世轻功不知如何练的,但威力十足,即使打不过他们,也能逃得掉,况且他如今又有了天机诀,能提前感应到危险,很难像上一次被包围,他若去偷袭,胜算极大。   龙静月深深看着她,白明秋道:“师父,师弟有数的,不会白白送死,神拳宗的厉害他也见识过了。”   “嗯……”龙静月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既然明秋这么说,那好吧,无忌,你得小心,咱们在这里等十天。”   李慕禅摇头:“师父,你们还是回去等吧,我怕他们会偷袭,甚至抄咱们的老窝,阁里留的人太少。”   龙静月道:“这你就放心吧,他们进不去。”   李慕禅道:“没有破不开的符阵,这么多年,他们真有心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法子。”   “嗯,有理。”龙静月玉脸微变。   李慕禅抱拳道:“师父,那我先去了。”   “量力而行,你练成了天机诀,对阁内举足轻重,不得妄为逞强!”龙静月缓缓说道。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   他说罢对白明秋笑笑,起身离开了帐篷。   ————   待他离开了,龙静月摇摇头:“这个无忌,天机诀也能练成!”   她亲自练过天机诀,她是不服输的性子,越练不成越要练,非练成不可,结果差点儿把自己折磨疯了,这天机诀真不是人练的!   而且好像没人练成这天机诀,所以她后来也失了信心,觉得可能是一个笑话,前辈开的一个玩笑,或者只是一个理论,没有人真正练成过。   可没想到,这遥不可及的天机诀,自己这个徒弟真的练成了,她实在震惊,若非多年的修养,早就花容失色了。   白明秋道:“师弟确实天资卓绝,能人所不能。”   “这小家伙不知会不会遇危险。”龙静月蹙眉,觉得自己太冒失,不该放他去干的。   白明秋道:“师弟有天机诀,能避实击虚,他又智慧过人,神拳宗讨不好的,师父放心吧。”   “但愿如此吧。”龙静月轻颔首:“咱们回去,被他这么一说,我这心也悬真正了,他都能练成天机诀,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呢?”   白明秋点头:“师父所言极是。”   于是众人开拨,返回天渊阁,果然,他们发现了神拳宗弟子,正在攻打天渊阁的山门。   一共约有百人,正用土法子,一拳一拳的捣击,拳印飞出拳头,撞到无形的力量上。   他们一来,与这一百人遇上,于是一番大战,白明秋一直护在龙静月身边,纵使再强的高手也怕暗算。   龙静月展现了强横的实力,神拳宗这拨人只是来抄老窝的,已经算到天渊阁的虚弱,所以只有两个顶尖高手率领。   这两老者虽强,可远不如龙静月,她这般超等高手,即使神拳宗人才鼎盛,也寥寥一两人而已,都在前面等龙静月,不会过来偷袭天渊阁老窝。   龙静月大发神威,很快灭了两个顶尖高手,天渊阁弟子精神大振,士气高扬,把这一百来人打得落花流水。   龙静月毫不客气的大开杀戒,不管低手高手,一概不放过,若非他们返回,真要被这些家伙得手了,那天渊阁千年基业可能就毁在自己手上,想到这些她浑身冒冷汗,太大意了,同时心中升起愤怒的杀意,想把这些人都灭干净。   龙静月如此,白明秋亦如是,两人驾驭着耀眼的剑光,所过之处,神拳宗弟子如麦子被收割,一片一片的倒下,一百多人很快死光。   “神拳宗还真是卑鄙!”龙静月恨恨道。   白明秋道:“师父,要不要在这边埋伏一下?”   “嗯,不错的主意。”龙静月轻颔首:“在一旁埋伏着,他们不会死心,说不定还有人来。”   白明秋道:“师父,要不咱们也来这么一下?”   龙静月摇头:“他们如此干,一定先防备后抄,没用的。”   白明秋慢慢点头,于是众人在一旁埋伏着,至于那些尸首,丢到天渊里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   李慕禅有天机诀后,感觉奇妙,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整个人好像重生了一般,天地尽在掌握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能感应到神拳宗弟子的位置,于是偷偷潜过去,天机诀不但能感应到想感应的,还能混沌天机,别人感应不到他。   神拳宗弟子多少他看不出来,一旦弟子多,或者有顶尖高手在,直觉会告诉他危险,他自然避开,不会去送死。   他武功是强,可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顶尖的,即使有天机诀在,也弥补不了实力的差距,比师父龙静月就差了不少。   他想了想,这个世界的灵气充沛,修炼武功的进境也快,岁月的积累很重要,龙静月比他年纪大,又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修炼,还有玄妙的心法,自然远胜他。   他想追上的话,最关键的是心法,天渊十二庄玄妙非常,与天渊十二剑相合,修炼起来进境更快。   他对流水剑意领悟最深,练这一式剑法,再配合天渊十二庄中的流水庄,内力流转速度极快,远胜他打坐修炼。   他相信这么修炼下去,不用太久就能追得上龙静月,成为顶尖高手,天渊阁实力不占优,能傲然屹立,关键还是龙静月能撑住,超越龙静月,才有资格再往上攀登。   他靠着先知先觉,偷袭屡屡得手,三天功夫,他杀了四十几人,其中不乏高手,甚至动用他的杀手锏驭剑术。   驭剑术在这个世界的威力更强横,加上他修炼了剑典,对剑的掌握如臂使指,奇诡难测。   他仗着有天机诀,趋吉避凶,神拳宗早就发现他的存在,可惜看到他的都死了,越发显得神秘。   他屡屡抢占先机,神拳宗的追杀不能得逞,李慕禅原本想去神拳宗的老窝,但远远就转身离开了,感觉到了危险与森森杀机。   他看事不可为,于是脱身离开,返回天渊阁。   看到他无恙回来,龙静月舒口气,听到他的功绩,也只是轻轻点头,叮嘱他不可大意,神拳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慕禅笑着答应了,回去继续练功。   他一回了小院,林少白翻墙过来,低声道:“李师弟,我打听到轮回岛的消息了!”   李慕禅精神一振,请他进屋。   林少白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道:“李师弟,你打听轮回岛做甚?”   李慕禅道:“听说那边境遇离奇,我很好奇。”   林少白严肃的道:“这轮回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动辄有性命之险,九死一生绝不是玩笑的!”   李慕禅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   “那好吧。”林少白道:“听说李师弟你练成了天机诀,要不然我也不说了,这地方太危险!”   李慕禅用眼神催促,林少白无奈的道:“这轮回岛十年开放一次,而且不是人为的开放,是天地异象,一旦进去后,十年才能出来!”   李慕禅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林少白接着说道:“不过这轮回岛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有名额限制,一共十个人,各大派推荐,然后比试,前十才有资格进去,不过能出来的太少,一百年能活一个,进去就是送死!”   “既然送死,怎么还有人争?”李慕禅问。   林少白道:“有可能得到秘笈,一旦得到了,能振兴一派,神拳宗就是这么来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   “还有别派吗?”李慕禅问。   林少白摇头:“只有神拳宗的先祖活着回来,没人再出来过。”   “里面是什么情形?”李慕禅问。   林少白道:“他是落进大海里,里面的人都能飞行,杀人于无形,他运气好,被人救了,在一座海岛上生活十年,得授上乘绝学,也不敢出去逛。”   “那神拳宗还派过弟子去吗?”李慕禅皱眉。   林少白一怔,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再派人去呢!”   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苦笑叹了口气。   “怎么啦?”林少白忙问。   李慕禅叹道:“就怕是一场骗局啊!”   “嗯——?”林少白忙道:“什么骗局啊?”   李慕禅道:“是神拳宗捣的鬼,既然没人出来,只有他一派,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哦,这也有理。”林少白点点头道:“不过轮回岛确实太危险,可越危险越有人想探清虚实,通往另外的世界好像不假呢!”   李慕禅摇摇头,默然不语。   他所在的世界很奇异,与原本的地球截然不同,好像能通往别的世界,就像一个地区一个地区,不过想找到通道不容易,而且修为不足也无缘踏入。   可这个通道像是单向的,这就很麻烦了,轮回岛即使是通道,也未必是通往回去的世界!   “怎么啦李师弟,脸色这么难看?”林少白问。   李慕禅苦笑:“算啦,多谢林师兄了!”   林少白道:“李师弟,你真能断定轮回岛是骗局?”   李慕禅缓缓点头:“八九不离十!……我会去跟师父说!”   “那最好不过。”林少白忙点头道:“咱们天渊阁也有数位前辈去过轮回岛,没一个回来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妥当。”   林少白走后,李慕禅负手在院里漫步,脑海浮想联翩,想着回去的法子,看来轮回岛指望不上了。   神拳宗确实居心叵测,竟然设下这么一个圈套,抛下一个诱饵,不怕别人不上钩,而且,一定还有别的门派联手做戏。   他能想到这些,也有天机诀的妙用,现在直觉异常灵敏,先前听白明秋说还不觉得如何,现在听林少白一说,顿时灵光一闪,断定是一个圈套。   那到底通道在哪里呢?   他想了想,摇摇头,两个世界之通道,就像修炼时天地之玄关,需要到达一定境界才会出现,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修为到了,可能自然会发现通道。   想到这些他拔剑修炼天渊十二剑,配合天渊十二庄心法,内力流转,修为缓缓增强。   十天之后清晨,李慕禅正在练剑,白明秋忽然来了,冷艳的脸庞沉肃,她素来就冷着脸,旁人看不出异样,却瞒不过李慕禅双眼。   “师姐,出什么事了?”李慕禅问。   白明秋一袭红衫,明眸冰冷:“于师弟遇害了!”   李慕禅想一下:“内门的于致道师兄?”   “嗯。”白明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神拳宗干的?”   “怀疑是他们下的手。”白明秋道。   李慕禅点头:“交给我吧,我去杀十个神拳宗弟子!……他们杀咱们一个,咱们杀十个,看他们还敢不敢!”   白明秋道:“他们想必会有准备。”   李慕禅笑了笑:“那又如何,难不成神拳宗弟子都龟缩不出?”   白明秋道:“那好,你小心点儿,师父说,你真能做得到,你可以去武库挑两本秘笈!”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父,我去了!”   他想到便做,很快进屋换了一身衣裳,腰佩长剑,只身离开了小院,离开天渊阁。   他刚踏出天渊阁,便觉得有异,倏的后退,跟着纵声长啸,两个中年从树林里疾射过来,如离弦之箭,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他们身法快得惊人,李慕禅堪堪避开,长剑化为一片清光,如闪烁的湖面挡在身前。   “叮叮叮叮……”两人拳如铁锤,猛烈击打着长剑,李慕禅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想要拉开距离。   他感觉到两人拳头传来的强横力量,这两人修为都超过他,照理说,天机诀应该有感应才是。   他随即瞧清楚了,两人双眼充满血丝,周身内敛瘦得厉害,眼神冰冷没有一点儿感情。   一看到这般模样,李慕禅就知道他们施展了秘术,透支了潜力,这个世界的秘术也有不少,像当初白明秋用过的,神拳宗也有同归于尽的法门。   这两人明显是用了这种秘术,所以修为暴涨,因为先前修为弱于自己,所以感觉不到威胁。   两人已经疯狂,不知闪避,只知狂攻,转瞬间血染红了衣衫,仍不知疲倦的狂攻不止,非要杀了李慕禅。   李慕禅心中忽现一丝警兆,猛的一闪消失在原地,情势危急,顾不得藏拙,施展了瞬移。   “砰!”“砰!”两声闷响,两人炸开,化为纷飞的血肉,地面一个深坑,周围的树“嘎嘎”响,然后缓缓倒下,一圈二十几棵大树从中截断,树叶都化为筛子,有的成了粉末。   “无忌!?”龙静月蓦地出现,迟疑的唤道。   李慕禅“哇”吐出一道血箭,摇头苦笑:“大意了!”   “怎么回事?”龙静月看看周围狼藉的场面,却看不到人。   李慕禅摇头:“神拳宗够狠的,用两人与我同归于尽,亏得只有两个,人一多我真逃不掉!”   龙静月飘身到他身边,按住他背心,汩汩内力渡入,低声问:“不要紧吧?”   她松口气,探到李慕禅内伤不重,修养几天就成。   李慕禅苦笑道:“真是防不胜防,天机诀也非万能的。”   “你能明白这个就好!”龙静月叹道:“先回去,报仇的事不急。”   李慕禅顺从了,随龙静月返回天渊阁。   第31章 暗杀   李慕禅回了小院,调息运功,到了傍晚时分,朱灵与林少白来了。   “嘻嘻,李师弟也受伤啦?”朱灵一袭粉红罗衫,面如白玉,娇笑晏晏,像一朵娇艳的花朵绽放在暮风里。   李慕禅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笑道:“林师兄,朱师姐,坐吧。”   朱灵上下打量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李慕禅苦笑:“让朱师姐失望啦,一点儿小伤,调养两天就没事了。”   朱灵咯咯笑起来:“你也有受伤的时候!”   林少白忙扯一下她:“朱师姐!”   朱灵抿嘴笑道:“这算是一个教训,不管多厉害的武功,都有危险,可不能大意了!”   林少白无奈的摇头:“李师弟,甭听朱师姐的。”   朱灵扭头一瞪林少白,嗔道:“怎么不听我的啦?哼,我说得不对嘛?”   “对对。”林少白无奈的点头:“可李师弟受了伤,也不能这么幸灾乐祸呀!”   “我幸灾乐祸怎么啦!”朱灵白他一眼:“这小子难得受一回伤,不好好的乐呵乐呵怎么成!”   李慕禅笑道:“师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朱灵嘻嘻笑道:“李师弟,这回阁主没骂你吧?”   看她兴奋的模样,好像巴不得听到肯定的消息,李慕禅摇头笑道:“又让师姐失望了,师父没说什么。”   “哼!”朱灵撇撇嘴:“你现在是阁主的宝贝徒弟了!”   林少白道:“李师弟,你真要不紧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五脏六腑震伤而已,不要紧,看朱师姐能骂人笑人,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林少白顿时欢喜的点头:“朱师姐的伤差不多好了,比预想的快得多!”   “废话!”朱灵哼道:“也不瞧瞧我是谁!”   林少白撇撇嘴:“还不是李师弟的疗伤手法高明?”   朱灵顿时怒瞪他,林少白不敢再说,扭头道:“李师弟,这次的事师父准备报复吗?”   李慕禅点头:“一定会报复的。”   林少白恨恨道:“神拳宗真该死!”   朱灵道:“你光说有什么用,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林少白顿时脸色一变。   李慕禅忙笑道:“朱师姐你也不一样?”   朱灵撇撇嘴:“我不走运,碰上了顶尖高手,要不然,哼哼!”   她也知道自己说过了,伤了林师弟脆弱的自尊,哼道:“神拳宗的人好不要脸,那么大的年纪非要欺负我!”   李慕禅笑道:“神拳宗行走武林的往往是精英弟子,武功不过关容不得出宗,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也有弊端!”   “什么弊端?”林少白问,努力抒解郁闷之情。   他也知道朱师姐是无心的,不过自己的武功确实不算顶尖,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落于人后。   李慕禅道:“这样一来,一旦损失了人手,他们元气也就伤了,这一次堵在咱们门外,就是怕这样。”   “神拳宗的实力雄厚,弟子众多,咱们比不过。”林少白摇头道:“真打起来,怕打不过。”   李慕禅点点头:“是打不过,所以只能来暗的。”   朱灵道:“听说李师弟你练成了天机诀,可以暗算他们,是不是?”   李慕禅皱眉:“朱师姐怎知道的?”   朱灵笑眯眯的道:“放心吧,消息没传开,我是听白师姐说的,不会跟旁人说的!”   李慕禅道:“最好别传出去,不然的话,我可没好日子过了!”   一个练会天机诀的人,事事抢占先机,无论哪一派,只要对天渊阁有敌意,都会先收拾了自己。   自己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回到原本世界,阻碍重重,不得安宁,很难静下心来读书,找线索。   朱灵道:“师姐说了,天机诀也没那么神,你还不是被暗算啦?看来神拳宗找到对付你的方法呢。”   李慕禅慢慢点头:“要是用常人来对付我,防不胜防,我实在不想日后没有一刻安静。”   他最怕的是神拳宗用不会武功的人对付自己,或者美人计,总之暗算一个人的法子无数,防不胜防的。   林少白忙道:“师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朱灵斜睨他,白他一眼,却没顶嘴,知道先前那一句伤了他自尊,正生着气呢,最好还是让一让他。   “李师弟,你好好养伤吧,有什么琐事咱们处理。”林少白道。   李慕禅笑道:“多谢林师兄了,朱师姐,你的伤要好好养,不能大意了,更不能提前动手,不然很麻烦的。”   “知道啦!”朱灵摆摆玉手,扯起林少白便走:“走啦,白师姐不让咱们打扰你练功哟!”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送他们离开,专心练功,到了吃饭时间,林少白翻墙送过来,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很是舒服。   他一直专注于修炼天渊十二剑,天机诀通了之后,他对于天地有重新的认识,有更新更深刻的感悟,对天渊十二剑领悟更深。   十天时间转眼即过,这天深夜,他化为一道影子,甚至没跟师父龙静月多说,飘离了天渊阁。   天渊阁里有大阵保护,他一离开,龙静月生出感应来,却没阻止,有了天机诀她更放心李慕禅。   李慕禅这些日子对神拳宗越发了解,神拳宗与天渊阁距离千里,对于武林宗派而言不算远,也不算近。   不过天渊阁位置特殊,而且灵气充沛,神拳宗一直虎视眈眈,可天渊阁有符阵护着,加上有龙静月这位顶尖高手,神拳宗一直不能得逞。   李慕禅这次铁了心,要去神拳宗闹一闹,上一次被堵在家门口,还受了伤,他实在窝火。   施展开轻功,李慕禅如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掠过大地,类似于道家所说的缩地成寸,看着动作轻微,似乎从容自若,速度却极快。   半夜功夫,他已经到了神拳宗所在山脉之前,神拳宗也位于一座高山上,远看上去,雾气遮住了峰顶,高不可攀。   越是高峰,灵气越充沛,尤其是峰顶,更是集聚着整片山脉的精华,修炼起来进境差许多,甚至能差一倍。   而这样的山脉是有数的,别人占了就是占了,想抢回来很难,天渊阁所在的位置极佳,据说通往深幽之地,又高不可攀,距离太阳近,集天地之阳气,阴阳两气都充沛之极,故是一处修炼圣地,这正是被觊觎原因。   李慕禅飘身进入树林里,这里灵气充沛,树林郁郁葱葱,格外的粗壮,树叶绿草格外繁密。   这片树林恰在一条羊肠小道旁,而这条羊肠小道通往神拳宗所在的山脉,是一条必经之路。   他静静贴到一棵树上,距离道路不远,然后运转天机诀,慢慢的感应,约过了两个时辰,晨曦初露时,数道马蹄声响起。   地面轻轻颤动,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看到一共三个人纵马疾驰,似乎有什么急事。   他们脸色布满风尘色,像是赶了一夜的路,三个年纪都不大,但修为不错,更胜林少白他们一筹。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宗门之争没有正邪,只有敌己,他们可能是好人,只可惜他们是敌人。   他心下悲悯,这就是武林,正邪善恶固然存在,可比起宗门来说,需要放到第二位。   因为他们是敌人,自己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天渊阁的弟子,自己手软就是害了天渊阁同门,就是如此简单。   他摇头叹了口气,身形不动,小指轻拨,三道剑气无声无息的飘出,附着在三片杏树叶上。   杏叶悠悠飘起来,似乎被清风卷动,朝着纵马而行的三人飘去,他们双眼瞪着前方,神情专注,浑没在意飘来的杏眼。   “嗤!”三道杏眼蓦地炸开,剑气发动,瞬间刺入他们心口,他们甚至来不及运转护体罡气,心口炸开,顿时倒地不起。   李慕禅摇头,飘身来到三人跟前,然后剑光一闪,地面顿时出现一道深沟,像是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将三人丢进去,李慕禅又挥剑一划,泥沙树叶把深沟填平,地面恢复如常,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李慕禅默诵了一遍佛经,超度了他们亡魂,然后飘身入林,等待下一批人,他打定主意要杀十个神拳宗弟子。   神拳宗弟子来往不多,李慕禅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凑足了十个,杀得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   他飘出树林,返回天渊阁。   他怀有天机诀,能扰乱别人的感应,所以他才能轻易的暗算成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十个神拳宗弟子。   但凡修炼有成就的,都有极强的感应,冒到危险,直觉都会发出警告,没那么容易暗算。   他无声无息的回了天渊阁,只有龙静月知道他的来去,其余人根本不知,龙静月第二天便传令天渊阁所有弟子不得出阁。   众弟子开始时不解,天渊阁与神拳宗素来不和,也从没封过阁,这次怎么龟缩不出了?   三天之后,他们听到了消息,神拳宗失踪了十名弟子,惹得神拳宗震怒,发出神拳令,能提供消息者,可修炼撼山神拳。   撼山神拳听其名字便知威力,号称可一拳撼山,凡人之向躯无法抵挡,只要修炼成功,无坚不摧。   这惹得武林群雄蠢动,以神拳宗的威名,谅必不会违背诺言,真能修炼撼山神拳,足以横行武林,自保有余,也不怕报复。   第32章 剑窟   他是从林少白嘴里听到这消息的,摇头不已,神拳宗这是非要挖自己出来,扔了这么一块儿诱饵。   撼山神拳可不是一般武学,乃神拳宗顶尖的绝学之一,虽比不上无影神拳,也算是少有的绝世武功,真能练到火候,足以横行天下。   不过撼山神拳虽强,毕竟修炼需要时间,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招惹天渊阁,不等你练成撼山神拳,就被天渊阁收拾了。   但神拳宗同时说,提供消息者,真的属实,立刻成为神拳宗弟子,呆在宗内修炼。   即使练不成撼山神拳,呆在神拳宗也是安全无比,只要不下山即可,这对那些躲避仇家的莫大吸引力。   如此一来,提供消息的人再无忌讳,只要知道一定会告知神拳宗,可惜神拳宗注定要失望了,他暗杀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凡见到他的都死了,没人看到自己下的手。   神拳宗估计能猜得到是自己,一定还有后招,不能不防。   他正与林少白说话时,朱灵轻飘飘推门进来,对李慕禅道:“李师弟,阁主传你过去呢。”   李慕禅点点头:“没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朱灵轻笑一声:“大伙都在看神拳宗的热闹呢,看他们能不能逮着人!”   李慕禅笑了笑:“师父找我做甚?”   “不知道。”朱灵摇摇头:“李师弟,想不想查一查是谁下的手?”   李慕禅行事太隐秘,除了龙静月,没人知道他下过山,他也不多说,笑着摇摇头:“还是算啦,天渊十二剑都练不完呢。”   “朱师姐,阁主不是在等着李师弟吗?”林少白闷声问。   朱灵一拍额头,忙道:“对对,快走快走,……怎么不早提醒我一声!”   林少白郁闷的哼一声,朱灵不等他说话,一扯李慕禅:“快走快走!”   李慕禅冲林少白笑着摇摇头,林少白也无奈摇头,朱灵没看到两人表情,只承着扯李慕禅离开。   李慕禅来到大殿里,龙静月挥挥手,大殿外面的护卫退了下去,朱灵便是其中之一,她好奇的看一眼李慕禅。   大殿里只剩下李慕禅与白明秋,龙静月坐在软毯上,柔和的看着李慕禅,摇头道:“无忌,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白明秋盯着李慕禅看,黛眉紧锁。   李慕禅笑道:“师父知道了?”   “哼,你是不是想把我也瞒住?”龙静月哼道。   李慕禅笑道:“是怕师父担心嘛,师父怎知道是我?”   龙静月道:“你离开宗门,我这个阁主怎能不知?”   李慕禅笑道:“多谢师父信任。”   他私自出去龙静月没阻止,更关键的是她没跟踪自己,这是一种信任,让他颇为感动。   龙静月摆手道:“行啦,少说这些,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办到的?……你胆子也忒大了,跑到神拳宗跟前暗杀弟子!”   李慕禅笑道:“归根到底还是天机诀。”   “天机诀的神妙看来不是虚言夸大,可惜太难练。”龙静月摇摇头。   白明秋道:“师弟,你真去神拳宗跟前杀他们弟子了?”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也是侥幸,神拳宗可能没想过有人敢这么干,所以大意了,被我钻了空子。”   白明秋摇头:“你呀……”   龙静月道:“无忌,你怎么练成天机诀的?”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龙静月道:“真是秘密的话不说也罢。”   李慕禅摇头:“这也算机缘巧合,我正在苦练,练得都快疯了,要坚持不住,恰在这时候下雨,雷声一响,我观想的图画跟着变化,恰好九道雷,观想变了九次,好像老天助我一般,……要是多一道或少一道雷,天机诀都练不成。”   “还真是离奇呢……”龙静月轻颔首:“雷声……”   李慕禅道:“师父,最好别试,我觉得很巧,要是别的时候,这么响的雷可能会走火入魔,我那种状态刚刚好。”   “小家伙你运气极好!”龙静月叹道。   李慕禅露出笑容:“是啊,天机诀修炼只能天成。”   龙静月道:“罢了,咱们天渊阁有你足够,你这一阵子别出去了,避一避风头,天下没不透风的墙。”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想出去。”   “嗯——?”龙静月蹙眉。   白明秋道:“师弟,你修为是强,可再强也挡不住群雄围攻,他们现在被撼山神拳弄红了眼,失去理智了。”   李慕禅微笑道:“这正是咱们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是不是师父?”   龙静月蹙眉:“无忌,你倒自信!”   李慕禅道:“我不信自己这么短命,机会难得,错过就错过了,我宁肯冒险也不想后悔!”   “你想清楚了?”龙静月深深看他。   李慕禅用力点头:“是,我想下山走一趟。”   白明秋忙望龙静月:“师父,他……”   龙静月道:“明秋,他既然非要下山,就由得他吧,练成了天机诀,知道趋吉避凶,没那么容易死。”   白明秋大声道:“师父,就是练成天渊十二剑,剑意圆满,这么去送死,也必死无疑啊!”   龙静月忽然笑了一下,盯着白明秋看。   白明秋红了脸,却强作镇定:“师父,师弟练成了天机诀,对咱们天渊阁举足轻重,就是我死了,师弟也不能死!”   “师姐这话晦气,什么死不死的!”李慕禅摇头笑道。   “你闭嘴!”白明秋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以为天下无敌了?!”   李慕禅无奈的苦笑,想要说话,白明秋抢先哼道:“就是师父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挑战天下群雄,你是能耐,可超过师父了吗?!”   李慕禅刚要说话,白明秋又抢了话头:“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师父想一想,为咱们天渊阁想一想?!”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李慕禅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龙静月扭头笑道:“无忌,明秋说得在理,你太任性了!”   李慕禅苦笑:“师父,我……”   “你想说你有数,不会有危险是不是?”龙静月摇头道:“善水者溺,太过自信可不是好事!”   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罢了,我不下山就是了!”   白明秋冷漠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暗自松一口气,龙静月笑道:“这最好不过地,你可不准偷跑下山!”   李慕禅道:“师父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龙静月道:“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李慕禅无奈摇头道:“师父放心吧,我不下山就是了,不过万一神拳宗真的挑衅,我不会当缩头乌龟。”   “嗯,你天渊十二剑火候差不多了,随我去参悟一阵子吧。”龙静月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   白明秋道:“师弟,天渊十二剑经过无数先辈修炼,他们临死之际,都会将所领悟留下来,传承给后辈。”   李慕禅忙道:“在哪里?”   龙静月微笑道:“无忌随我来,明秋,外面的事你做主,没有要紧的别来打扰我们。”   “是,师父。”白明秋轻颔首。   龙静月带着李慕禅飘身出了大殿,然后往殿后而去,很快来到天渊前,看着下面黑漆漆的深渊,李慕禅讶然:“师父,在这里?”   深渊里涌上阵阵罡气,荡动龙静月衣裾,碧绿罗衫飘飘如仙,她微笑点头:“是在天渊里。”   李慕禅叹口气:“好地方!”   这天渊真如深不可测的大海一般,藏一个地方就如大海藏针,外人甭想找得到,来了就是一个死。   “随我下去吧。”龙静月话音乍落,搭着粗绳子下落,李慕禅紧随其后,落下近千米,龙静月横荡,落到一个浅浅山洞里。   李慕禅跟着飘落,龙静月在山洞里踩了三步,每一步都烙下一个脚印,但脚印又很快消失。   李慕禅摸摸脚下的材质,与周围的岩石无异,都是冰寒彻骨,瞬间就要把人冻僵。   三个脚印都消失之后,“轰”一响,山壁处出现一个圆洞,两米直径,龙静月飘身进去。   李慕禅跟着进去,开始时黑漆漆一片,慢慢的,眼前有了光亮,好像漆黑的夜幕里出现繁星。   李慕禅打量,是一些夜明珠嵌在石壁上,光华中蕴着寒气,寂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两人踩在地面,也发不出声音。   李慕禅发现这地面的材质奇异,他们没施展轻功故意敛声,脚与地面相撞却无声无息,像趟水而行。   很快转了两个弯,李慕禅估计一下,走了两百来米,然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石窟,高有两丈,方圆三四丈,而且夜明珠数颗映亮了石窟。   石窟里空荡荡的,但石壁被分成一块一块,每一块上面有的画图,有的写字,有的图字皆有,像是武功秘笈。   李慕禅扫一眼,龙静月道:“无忌,这是潜龙窟,是诸位前辈对潜龙式的领悟。”   李慕禅缓缓点头,试着将整个石壁全烙入脑海,却做不到,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抗拒,不想进入脑海。   李慕禅跟它们耗上了,对付这种很有经验了,关键就是精神的较量,要一点一点儿磨,总能压得下他们。   看李慕禅浑身气息鼓荡,如云涌如浪滚,龙静月没打扰,站在一旁也专注于周围石壁,开始参悟。   时间飞快流逝,李慕禅却感觉时光停滞,唯有当下的石壁,一幅幅图,一幅幅字,慢慢呈现在脑海。   第33章 独闯   他慢慢记下了这石窟里的所有图文,若有所悟,无形中对潜龙剑意领悟深了两层,再看潜龙式,如见老朋友,似乎修炼了无数年。   他没急着离开,闭眼站在原地参悟,有时再睁眼看看,然后挥舞长剑,缓缓施展潜龙式。   时间转瞬即过,在他不知不觉间,两天过去,龙静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参悟:“无忌,去下个剑窟吧。”   李慕禅倏的醒过来:“师父,多久了?”   龙静月道:“两天了,……不饿吗?”   她上下看李慕禅几眼,暗自点头,总算见识了这个弟子的专注与疯狂,怪不得资质如此之好,悟性如此之高,能维持这么久的专注,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很容易深入,思考比一般人更深入。   李慕禅摸摸肚子,“咕噜”一声,雷鸣般响亮,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龙静月道:“给你。”   她伸手一招,旁边篝火上一块烤肉飞过来,像是獐子之类的,金黄色泛着油光,看着就想流口水:“这里只有一些冻肉,将就些。”   李慕禅笑着点头,龙静月道:“听灵儿说你嘴巴挑剔,还能住得惯吧?”   “还好吧。”李慕禅一边啃一边说道。   龙静月看着他狼吞虎咽,笑道:“可有所得?”   李慕禅用力点头:“这里好生厉害!……我受益匪浅。”   龙静月道:“这算是咱们天渊阁最精华的传承了,你要好好珍惜,能得几分好处全看自己了。”   李慕禅几口吃完了,接过龙静月的丝帕,抹抹嘴递还她:“多谢师父!”   “是你自己立下大功,该得的。”龙静月接过丝帕,道:“十二剑其实有联系,别钻进一个剑窟不动。”   李慕禅点头:“好,去下一个!”   龙静月带着他到了旁边石窟,是鹤飞剑意,石壁上画得最多的就是鹤,各种形态的鹤,都是寥寥几笔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般。   李慕禅依旧试着把它们烙入脑海,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将来有机会就拿出来参悟一番。   参悟剑意关键是应景当机,在某个场景受到某种刺激,忽然触动心灵,对剑意理解陡升一层,呆在密室里死硬的参悟,他已经做到极致,再做收获很小,需要新的刺激。   他花了两天功夫,又把这个剑窟烙印下,然后去下一个剑窟,当到第六个剑窟,恰是流水剑意的石窟时,龙静月忽然道:“无忌,咱们先上去。”   李慕禅迷茫的神情迅速敛去,恢复清明:“出事了?”   龙静月摇摇头:“上去再说!”   李慕禅点头,两人出了石窟,飞速攀上天渊,回到大殿,看到白明秋正盘膝静静坐在雪白毯子上。   “师父。”白明秋听到脚步声,起身一礼。   龙静月摆摆手:“怎么回事?”   白明秋道:“神拳宗堵上了外面,要咱们交出凶手。”   “嗯——?”龙静月蹙眉。   白明秋看一眼李慕禅,叹道:“他们一口咬定是咱们下的手,不交出凶手,他们就要与咱们宣战!”   龙静月冷笑:“宣战?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沉吟道:“他们必有所恃吧?……师父,这件事交给我吧!”   龙静月道:“神拳宗的实力确实强咱们一筹,可真要硬拼,未必咱们一定败,甭理他们就是!”   白明秋道:“他们堵到门口,咱们不迎战的话,威名有损。”   “那你说怎么办?”龙静月皱眉。   白明秋摇头:“只能打了!”   “哼,他们吃定了咱们,笃定咱们不敢打!”龙静月冷笑道:“那就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   李慕禅道:“师父,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你想怎么办?”龙静月问。   李慕禅笑道:“我与他们周旋一番,探探虚实。”   “你一个人不成。”龙静月摇头:“你再强也修为有限,神拳宗骄横是有底气的,你打不过他们的。”   李慕禅微笑:“师父太小瞧我啦,倒要看看有多大本事。”   “你真想一个人挑战神拳宗?”龙静月问。   李慕禅缓缓点头,神情坚决。   龙静月沉吟,白明秋忙道:“师父,到了这个境地,咱们还不打的话,天下人会怎么看咱们?”   李慕禅笑道:“师姐,忍一时之辱也没什么,反正师兄师姐们暂不下山,等收拾了神拳宗再说!”   “想收拾神拳宗谈何容易!”白明秋白他一眼。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放心吧。”   白明秋没好气的道:“你也忒狂妄了,一个人挑战神拳宗?你有天机诀也不成!”   龙静月道:“无忌,你想怎么办?”   李慕禅笑道:“我偷偷下山,再给他们一下子,看他们还敢不敢堵在这儿!”   “唔……”龙静月沉吟着摇摇头:“那他们一定会疯狂追杀你!”   李慕禅微笑:“我正有所得,想磨一磨剑呢!”   他笑容淡淡的,却透着强大的信心,龙静月深深看着他,白明秋焦急的瞪着他,红唇动了动想反对。   龙静月沉声道:“好吧,你试试看!”   “师——父——!”白明秋难以置信的瞪大明眸。   龙静月道:“明秋,你是关心则乱。”   白明秋顿时红了脸,眼神有些慌乱:“师父……”   龙静月抿嘴笑道:“他是你师弟,你关心也是应该的!”   白明秋凝脂白玉般脸庞更红了,忙嗔道:“师父,我是觉得师弟练成天机诀,对咱们太重要,不宜轻易涉险!”   龙静月道:“有天机诀,无忌能趋吉避凶,我再给他两张保命的符阵,可以一试!……所谓富贵险中求,对付神拳宗,等实力积攒够了再开战不现实,他们绝不会给咱们机会!”   “可是……”白明秋瞥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打不过我会跑,我别的本事不强,逃跑还是有把握的。”   白明秋没好气的哼道:“你想逃没那么容易,他们会布下天罗地网!”   李慕禅微笑道:“有天机诀相助,逃跑足够了!”   龙静月道:“这倒不假,只要不太贪心,没人逮得到你!……无忌,你等一下。”   她转身盈盈离开了大殿。   大殿里只剩下李慕禅与白明秋,两人并肩坐着,距离很近,幽静之中,她身上的幽香格外清晰。   白明秋眼波如清冷的水落在他脸上,逡巡不停,李慕禅苦笑道:“师姐,我看不惯神拳宗,早想收拾了他们了!”   “看不惯神拳宗的多的是,他们还不好好的?”白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白明秋哼道:“你就逞强吧!……你以为上次暗杀成功,神拳宗就是软杮子?哼哼!”   李慕禅微笑摇头:“我能感觉出他们厉害,可真要拼起来,咱们确实没胜算的!”   “那也未必!”白明秋知道自己这话不符实,口气硬不起来。   李慕禅道:“师姐,其实吧,我是手痒了!天渊十二剑想领悟,需要刺激,凭自己闭门造车一辈子甭想练成,他们就是我的磨刀石!”   白明秋蹙眉道:“这也太冒险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练武之人也一样,不在危险中拼搏,怎能逼出潜力来?”   “可是……”白明秋黛眉仍紧锁着。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吧,我的练功你见过。”   白明秋摇摇头:“有时候轻功好也没用的。”   李慕禅笑着拍拍她香肩:“我还有天机诀,两者结合,如虎添翼,我再小心一点儿,他们奈何我不得的!”   白明秋一缩香肩避开他的手,嗔瞪他一眼。   李慕禅有些讪讪的收了手,微笑道:“师父能给我什么好东西?”   “保命的符阵,这东西用一个少一个,你尽量省着点儿!”白明秋哼道,暗忖这家伙太放肆了。   换了平常,她早就一巴掌,可想动手时心又软了,就没行动,语气就没那么和善了。   李慕禅摸摸鼻子,不再找不自在,呵呵笑两声不说话了。   恰在这时龙静月回来,递给李慕禅一个香囊,李慕禅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两块玉佩,巴掌大小,圆如月。   龙静月道:“一个是迷魂符,一个是遁空符,都是逃命用的。”   李慕禅笑着收起来:“多谢师父!”   “知道用法吧?”龙静月道。   李慕禅笑道:“用内力催发,对吧?”   “那好,你去试试看,不要逞强,事不可为就回来,咱们只要不出去,他们闯不进来!”龙静月道。   上一次她不在,所以他们能硬撼护宗大阵,她在山上,他们就白费功夫,甭想破阵。   因为符阵运转需要有人主持,她不在,原本积蓄的力量会被一点一点儿消耗,无法补充,她在,则能运转符阵补充力量,源源不绝,没可能破开。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我还年轻,没活够呢!”   “就是!”龙静月笑着点头:“避实击虚,骚扰一番即可。”   李慕禅点点头,冲白明秋笑道:“师姐,我去了!”   “赶紧滚吧!”白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抱抱拳,转身飘然而去,也不回小院,径直离开了天渊阁。   “师父,他……”白明秋皱眉,这么直接出去不是找死嘛,神拳宗的人都堵在外面呢!   “明秋,放心吧。”龙静月笑着摇头:“你呀,聪明劲儿哪去了!”   “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出去,怎能逃得掉!”白明秋蹙眉。   龙静月摇摇头:“他既然敢,自然有把握,真逃不掉,咱们还能救回来,怕什么!”   白明秋红了一下脸,哼道:“师父,你这是什么眼神呀!”   龙静月笑道:“臭丫头,我还不能看你啦!”   白明秋红着脸道:“我不会涉及儿女私情!”   龙静月摇头笑了,没再说。   ————   李慕禅飘出天渊阁,小径两旁树林里忽然蹿出四个中年,身穿墨绿罗衫,双眼如电光直射到李慕禅身上。   李慕禅二话不说,一闪到了四人身后。   “什么人!站住!”四中年沉喝。   李慕禅充耳不闻的又一闪,进了树林,四中年勃然大怒,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逃了。   他们怒吼一声蹿进树林,周围人们被惊动,一部分人聚拢过来,另一部分仍坚守原地。   李慕禅如鬼魅般飘飞,身后四人越来越远,被甩开了。   他微微一笑,先前已经用了虚空之眼观瞧,再加上天机诀的感应,找到最薄弱的地方。   他一口气跑出十几里,仍没出树林,往后一瞧,微笑着停住了,很快四个中年追了上来。   李慕禅故意留下痕迹,凭他们的眼力与轻功,想追上并不难。   四人看到李慕禅站在一棵松树上,笑眯眯的,顿时心生警惕,脚步放缓,慢慢围上来。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神拳宗忒霸道了!”   “你是何人?”圆脸中年人沉声问,脚下慢慢靠近。   李慕禅微笑:“在下乃神拳宗弟子。”   “好大的胆子!”圆脸中年冷冷道:“不龟缩在天渊阁,竟敢跑出来,佩服佩服!”   李慕禅笑了笑:“实在见不惯你们神拳宗的霸道,倒要瞧瞧能奈我何!”   圆脸中年打量他几眼,脚步忽然停住,冷哼道:“小子,咱们师侄们是你杀的吧?!”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眼力!”   “嘿!”圆脸中年怒极而笑:“真是好胆!”   李慕禅微笑摇头:“你们神拳宗又不是天王老子,怎么就得罪不得了?我看不过如此嘛!”   “那就尝尝咱们的厉害吧!”圆脸中年一摆手,四人同时射向李慕禅,他们不知不觉靠近,形成合围,瞬间冲至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笑着摇头,剑光一闪,化为一道匹练,身体与剑光融为一体,如白虹贯日穿过一人。   他们冲得太快,靠得太近,李慕禅剑光如电,对方来不及反应,李慕禅剑势已尽落到另一棵松树上。   “砰!”一个中年跌至厚软的地面,声音沉闷,然后寂然不动。   “吴师弟!”圆脸中年沉喝。   三人脸色难看,恶狠狠瞪着李慕禅,李慕禅微笑摇头:“神拳宗弟子,不过如此!”   “杀了他!杀了他——!”圆脸中年涨红着脸,嘶声怒吼着冲过来,另两中年也红了脸冲来。   李慕禅哈哈一笑,转身便走。   看出他们用了秘术,催发了潜力,功力倍增,三人如箭射来,李慕禅不紧不慢的逃走,看似悠闲却保持与他们的距离。   第34章 潜入   四人一口气跑出树林,到了百里之外,李慕禅停下,剑光如怒浪拍空,迎头盖向三人。   “哈!”三人吐气出拳,拳影凝如实质,像一个真实的拳头射向剑光,“叮叮叮叮……”一片清鸣声中,剑光越发闪亮,把三人卷了进去。   流水剑意越发深刻莫测,水势莫测,变化无穷,剑光时而如怒浪,时而如雪山,时而如春风,时而如秋雨,三人修为强横,但催发潜力所致,无法控制自如,被李慕禅的剑势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可三人的韧劲儿十足,在李慕禅的逼迫下,虽岌岌可危,却总能坚持住,李慕禅想杀他们也不容易。   于是便耗了起来,李慕禅索性也不贪功冒进,先前追到这里已经耗了大部分时间,想必他们的秘术不能维持多久了。   三人也深知此理,一百多招后,三人厉啸一声,招式陡变,不顾李慕禅连绵剑光,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招数。   李慕禅皱眉,人一旦不怕死拼起命,实力会增一成,而且他们是三个,即使杀了一个,另两人的反击足够头疼。   他摇摇头,看来不用绝招是不成了,剑光蓦地一变,顿时一声龙吟响起,一个中年倒了下去。   又两道龙吟声中,另两个中年人倒了下去,他们拳法虽妙,却挡不住李慕禅的剑罡。   李慕禅发觉,他修炼的剑典在这个世界威力格外的大,所修炼的内力格外的精纯,罡气精纯之极,破别人罡气如锥子破袋。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叹了口气,飘然而去。   一路疾行,宛如一抹影子,不过两天时间,他到了神拳宗山下,却悚然而惊,没再往上,反而退了出去。   他有天机诀,感应到了森森杀意,看来神拳宗也不是软杮子,已经有了防备,果然有高人。   他想了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打痛了神拳宗,他们不会撤出天渊阁,照理说他们得不了便宜,天渊阁弟子都蹲在里面不出来,有符阵护着他们根本闯不进去,奈何不得他们。   可这样损的是天渊阁的威严,被堵在门口,外人会怎么看天渊阁,对天渊阁的敬畏心尽去。   如今的情形,竟成了天渊阁的困局,神拳宗是成心以势压人,逼天渊阁出来决一死战,硬对硬。   可天渊阁的实力不济,斗不过神拳宗,龙静月虽是顶尖高手,可神拳宗里也有顶尖高手,即使一个打不过,两个三个甚至四个,总能将她缠住,那其余弟子就成了鱼肉。   李慕禅知道自己身负重责,需要破开神拳宗的封堵,可做到这样可不容易,需要把神拳宗打痛了,让他们无心再管天渊阁。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围魏救赵,闯一闯神拳宗。   他无声无息的靠近,到了山脚下一片树林里停下,潜伏下来,耐心的等待神拳宗弟子。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等到了两人,直接出手废了两人武功,倒没取他们性命。   上一次他杀人,是为了报复神拳宗杀他们天渊阁弟子,以十偿一,现在则不然,只需废了他们足矣,他们再难成为天渊阁弟子的敌人,无法产生威胁了。   把两人废了之后,他将两人绑起来,这一切都是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两人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绑在树上。   随后,过了一晚上,他又废了一个中年,两青年一中年,武功都不俗,神拳宗能够下山的弟子都需要一身好武功,修为不够的根本下不了山。   李慕禅依旧耐心的等候,第二天清晨,他又逮了两个神拳宗弟子,这一次是两个中年,武功都不俗。   李慕禅甚至动用了他的破空剑意,这一招是他的压箱底绝学,威力惊人,几乎没人能挡得住。   若是绝顶高手的话,靠着直觉或许可以,可李慕禅修成了天机诀,不仅感应超卓,别人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所以他能这般顺利的屡屡得手,毫无难度。   ————   三天的功夫,他废了十二个人,神拳宗弟子出来得不多,或者大部分都被带到了天渊阁那里。   他通过他心通,从这些弟子脑海里知道了神拳宗的情形,神拳宗本宗里有一些弟子,不过多数都是些修为尚浅的弟子,而且有五十个高手护持,想上去很难。   不过这些高手如今损失了十个,都是被李慕禅废的,其余四十个不会再离开神拳宗了。   四十个高手,李慕禅露出兴奋神情,于是找个身材相似的,换了一身神拳宗的墨绿长衫,把剑找个地方埋了,空着手飘飘向山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抹着脸庞,化为其中一人,他精擅易容术,而且又有他心通,扮成别人蒙混一时并不难,当然想一直假扮却不易,很容易露出马脚。   他飘飘上山,到了关口时,两边的人沉喝一声,李慕禅直接念出暗号,于是畅通无阻。   一口气上了神拳宗的宗门,眼前的布局与天渊阁截然不同,山腰被劈去一半儿,一半是平坦的半圆,一半是陡峭的石壁,而一片连绵的建筑就位于一地上,被北边的石壁遮挡着,北风刮不过来。   李慕禅进来之后,看到一片建筑中央一块空地,正有二十几个青年男女在练功,个个神情专注而认真。   场中还有四个老者,须发皆白,声音洪亮,不时的指点众人,一身修为都是极高明的。   李慕禅暗自点头,难怪神拳宗这些年实力强盛,并非无因,看这些弟子练功的劲头就能略知一二。   他们个个都充满了向上的欲望,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驱动着,比起天渊阁的弟子们更胜几分。   李慕禅隐约猜得,这想必是宗规不同,想必神拳宗对弟子的激励更胜一筹,或者是惩罚,或者是奖励,两者都是极重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种情形有利有害,固然能激发他们的潜力,可也无形中坏了他们的潜力,后劲儿有限。   他摇摇头,天渊阁的运气不好,内门弟子太少,对弟子要求太严,而且内门外门制度也是一大缺陷。   他苦笑一下,想要强盛天渊阁,根子还在宗规上,需要重新改变,可惜这件事不容易,有违祖制可是不恭,很容易惹来反弹,一般人不敢做,看来师姐任重道远呐!   第35章 盗笈   还好,神拳宗弟子也是每人有一座小院,他回到小院之后,躲起来不再出去,也没人进来。   自己假扮的这个弟子,性子孤僻,不讨人喜欢,与门内弟子鲜少来往,也不喜欢出门,一门心思苦练武功,所以才能凭苦练而能出宗。   小院一般,简单得很,除了最简单的家具与摆设,几乎什么也没有,看起来这个主人没什么爱好,只有练功,枯燥乏味得很。   李慕禅正合心意,先在榻上搬运一会儿内力,然后拿出几块玉佩来,凝神于佩上,以心神烙印阵符。   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不同,李慕禅却发现他的阵法可以应用,想必仍是一个虚空,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相合。   在上一个世界则不成,阵法无用。   不过这个世界的阵符与原本世界不同,是一套李慕禅没见过的符号,威力难分上下。   对于阵法一道李慕禅浸沉良久,对于天地之道的领悟日深,他对于阵法一道也越发精深。   况且现在他精神更强,制作阵符时,到了高境界,化神为符,可惜离最高境界——虚空化符还差一截。   时间缓缓流逝,李慕禅制完了八道玉符,玉符莹光流转,灿然生辉,却是灵气收敛到了极致之像。   他蓦地消失,随后再次出现,笑容满面,看来这护宗的符阵没启动,神拳宗还真是自大,以为没人敢硬攻宗门。   他的瞬移能够畅通无阻,于是安下心来,先在外面吃一点儿饭,然后瞬移回来,接着打开虚空之眼观察整个神拳宗。   他耐性十足,一直观察了两天,第三天夜晚,蓦地出现在一座大殿内,大殿内书架林立,他一闪出现在一座低矮的书架前,拿起两本秘笈倏的消失,回到了小院。   屋内点着灯,他打开两本秘笈,露出了笑容,一本是冰火神拳,另一本是撼山神拳。   天机诀与瞬移相合,当真是威力无穷,他们护卫森严的拳宗殿来去自如,他感觉到有四个顶尖高手镇守四方,坐在殿内,他若没天机诀护体,隐入虚空,纵使有瞬移也逃脱不掉他们的感应。   到了这般层次,他们直觉惊人,论内力之深,修为之厚,他远远不如,竟有如渊如海之感。   他硬着头皮试了试,天机诀神妙,他无声无息的偷了秘笈,这两本秘笈都是顶尖层次,是镇宗之宝。   他很快把秘笈看完,烙印入脑海,随后再次消失,又出现在那小架子前,把其余两本秘笈一卷而空,再次回到小院,把其烙入脑海,一本巨灵拳,一本降魔拳。   他负手站在院中,在月光下踱步。   还有一本神拳宗镇宗之法,名叫撼神拳,乃是伤人于无形的无上绝学,据说宗内有人练成。   不过想练成这撼神拳,需要漫长岁月积累,李慕禅感觉到,可能这修成之人就镇守着此拳。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得放弃,打不过这人,可心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激流,去见一见这人,看一看这镇宗之神拳。   他踱了几步,忽然停下,静静站着,一动不动的思索,这一次他抛开了天机诀,抛开了直觉,直指本心,到底要不要去?   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忽一下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拳宗殿。   拳宗殿内静悄悄,一列列书架占满大殿,大殿正中央是一片空地,方圆十几步,空地有一个石桌,上面放一赤色木匣,看着光泽晦暗,没有出奇之处。   李慕禅站在暗处,看着这小木匣,知道那里装着撼神拳。   他能感觉得到二层楼上面的四人,占据四角而坐,一动不动如枯木,他们既是修炼,又在镇守此地。   他有天机诀护身,能够避开四人的感应,但他相信,只要一动中央的木匣,他们必能知晓。   他的天机诀能护得自身,却护不住外物,这木匣一直被他们记挂着,稍有异动必能逃他们法眼。   他沉吟片刻,八道玉符缓缓飘出,飘向四面,顿时叱喝声响起:“谁?!”   李慕禅启动阵法,身形一闪出现在石桌旁,探手一抹,木匣破开,露出里面的泛黄绢册,然后收入怀里一下消失。   “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传来,随后是怒吼声,四个老者挥拳如山,却撼不动阵法。   李慕禅布下的阵法威力极大,可惜因为时间太短,一时半会儿无法完全发挥出威力,时间越久,凝聚的天地灵气越浓,威力越强。   “砰砰砰砰!”剧烈的撞击声不停的响起,最终“砰”一声闷响,石桌化为粉末,一排排书架倒了下去,炸得四分五裂,大半拳宗殿被毁坏。   四个玄衣老者背对着背站在一起,在飘飞的碎屑里一动不动,四人踏出两步,扫视四周,然后扭头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杀意与怒气,他们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天!   “走!”四人扫一眼被毁的拳宗殿,脸色越发阴沉难看,化为四道影子射出拳宗殿,径直扑向李慕禅所在小院。   但到小院时,李慕禅不在,他们又朝宗外而去,他们能感应到秘笈所在,尤其修炼了撼神拳的老者。   四人转眼功夫下了山,结果走到半途,当头的老者忽然停住,脸色难看之极,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穿玄衣,个子不高,一道长疤占了半边脸,看着有些吓人,目光幽深莫测,令人不敢直视。   “妈的!”他怒吼一声,一掌拍下,“砰”地面炸开,泥沙落下之后呈现一人高的土坑。   “怎么啦,二师兄?!”旁边三老者问。   “不见了!”疤脸老者阴沉着脸。   三老者脸色跟着一变:“秘笈不见了?!”   他们看疤脸老者脸色,知道猜中了,心不停的下沉,一个圆脸老者忙道:“感应不到了?”   “被毁了!”疤脸老者死死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透出。   “什么!?”三人大怒。   “不要紧,二师兄,你不是练成了嘛!”圆脸老者道。   疤脸老者摇头:“我没练成,还差了一层!”   “那重写一份就是了!”圆脸老者道。   疤脸老者怒哼道:“重写的怎能比得上原本的,上面的图我就不能画得一模一样!”   “那怎么办?!”圆脸老者道:“秘笈毁了,咱们也追不到,怎么办?”   “啊……”疤脸老者仰天怒吼,咬着牙道:“走,回去!”   第36章 水火   四人回到拳宗殿,看着大殿一片狼藉,怒火再次汹涌而出,几乎无法遏止,眼睛变得通红要喷出怒火。   这是他们职责所在,也是他们的家,如今这幅样子,怎么跟宗主交待,怎么跟全宗上下的弟子们交待?   他们四个是硕果仅存的前辈,本来受人尊重,可闹成这个样子,老脸都丢光了,怎么有脸再呆在宗门?   “二师兄,查不出来是谁吗?!”圆脸老者不甘心的道。   疤脸老者铁青着脸,脸上的疤似乎活了过来,阴沉沉的咬着牙:“不找出此人,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真能找得出来?!”圆脸老者皱眉,摇摇头:“这家伙好生奸滑,滴水不漏啊!”   疤脸老者冷笑:“天下没有天衣无缝这件事,只要走过必留痕!”   “二师兄,说说有什么法子吧!”另一个老者咬着牙,恨恨道:“真是气煞人也!”   “只有一个法子。”疤脸老者道:“你们得帮我一把!”   “二师兄,你要用盗天术?”三老者脸色都变了。   圆脸老者忙道:“二师兄,使不得!”   疤脸老者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法子?”   “咱们可以查一查,仔细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圆脸老者看看另两人:“是不是?”   “不错不错。”另两老者点头不已。   圆脸老者道:“这盗天术太阴毒,还是不用为妙。”   “哼,这家伙敢动咱们的秘笈,不把他逮住,折磨十年八年,怎能消咱们心中之愤!”疤脸老者冷笑道:“你们不想生撕了他?”   “咱们也想把他逮住好好折磨,可用盗天术不是明智之举,二师兄还是慎重为妙。”另一老者沉声道。   “你们还有法子?!”疤脸老者没好气的问。   “唉……”其余三老摇头叹息。   他们打量四周,圆脸老者走到中央,忽然弯腰拿起一片碎屑,碎屑下面有一小撮白粉末。   他招招手:“二师兄,你们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难道是符阵?”有人打量几眼道。   疤脸老者哼道:“就是那困住咱们的符阵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师兄,凭你的本事,不能通过这个找到那人吗?!”圆脸老者问。   疤脸老者走上前,食指沾点儿粉末,放到嘴里舔舔,皱眉点头:“呸!……妈的,是玉符!”   他吐几口,然后盘膝坐下,闭目瞑心,一动不动,其余三老不敢打扰他,盯着他的疤脸看。   约一盏茶时间,疤脸老者出定,阴沉着脸摇摇头。   “怎么,二师兄,不成吗?”圆脸老者问。   “查不到!”疤脸老者恨恨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法子,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怎么会?!”圆脸老者皱眉,不解的道:“二师兄的窥天术怎能查不到这个人!……难不成死了?”   “大有可能!”旁边两老者点头。   疤脸老者没好气骂道:“可能个屁!”   他瞪两老者一眼,恨恨道:“他要是死了,秘笈哪儿去了?死人能抢秘笈不成?!”   “是不是被匣子里的毒毒死了?”圆脸老者笑道。   “对啊!”其余两老者忙用力点头。   疤脸老者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得用盗天术看看!”   “二师兄,千万别用盗天术了,咱们还有几年可活?”圆脸老者苦笑道:“我估计这人是死了!”   “死了也得找到尸首!”疤脸老者冷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不明不白的,咱们老脸往哪儿搁?!”   “他能受得了那毒?”圆脸老者笑着摇摇头:“嘿嘿,咱们的秘笈不是那么好得的!”   “就是就是,他现在有死无生,也没什么担心的。”另一老者点头笑道。   疤脸老者皱眉瞪他们:“贪生怕死!”   圆脸老者道:“二师兄,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没必要跟人置气是不是?还是算啦!反正你都记下了秘笈,重新一份就是!”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疤脸老者皱眉道:“我再写也没原本好,奶奶的,非查出这人不可!”   “能追回秘笈?”圆脸老者问。   疤脸老者摇头:“他已经毁了秘笈!”   “好端端的为何毁秘笈?”圆脸老者撇撇嘴道:“估计是毒发了,一时愤恨就把秘笈毁了,那人也死啦,咱们用盗天术去追一个死人,二师兄你觉得傻不傻?!”   “他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疤脸老者冷笑:“要找到他,解了他的毒,再好好折磨!”   “这样……”圆脸老者道:“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能无声无息盗了秘笈,这人修为差不到哪儿去,一时半刻死不了!”疤脸老者冷冷道:“你们到底干不干!?”   他目光凛凛,宛如真实的剑光,看得三老者心寒,无奈的慢慢点头,盗天术可不是一般的秘术,是要消耗寿元的。   ————   李慕禅飘身离开了神拳宗,往天渊阁而去,一路上研习所得的秘笈,先练了冰火神拳,他对于这般心法极有心得,冰火神拳的心法极妙,与冰火神拳相合,威力惊力。   第一层是水,第二层是火,第三层是水火相见,左火右水,两拳一阴一阳一水一火,双拳同时击中一人的话,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钻进去,引发剧烈的冲突,岂是玩笑?   第四层是水火相绞,两种真气共处,一拳下去,水火真气皆具,形成钻头一样的螺旋。   第五层是水包火,水真气包住火真气,如炸弹一般,第六层是火包水,与第五层差不多,第七层是水火互化,两种真气可以转化,变幻唯在一念间,第八层是化虚,水火两种真气完全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奇异的真气,威力惊人,无人能挡。   第九层则是大圆满,诸层皆具足则达此境界,天下无敌。   李慕禅试着修炼,很快练到了第七层,水火可以互化,他内力精纯之极,而冰火神拳的心法有过人处,他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待到了天渊阁外,神拳宗的人还在,他于是利用冰火神拳,在外围毁了十五人的丹田,废了他们武功。   冰火神拳不是一般人能练成,而此人火候极深,像是宗内长老所为,他们惊骇之余,更加愤怒。   神拳宗诸人有些担心,冰火神拳拳谱外泄,关乎宗门根本,绝不是一件小事,说起来,围攻天渊阁反而不足轻重了。   他们围得再久也没用,天渊阁绝攻不进去,只能泄愤,损他们威名罢了,这是损人不利己之举。   不过到了这般田地,被逼回去有损士气,他们仍在犹豫,李慕禅接着发威,又废了十个人。   李慕禅利用天机诀与虚空之眼,还有瞬移,当真是来去无踪,逍遥自如,没人挡得住。   神拳宗诸人的拳法,都脱不出他所盗得的秘笈,而这些拳法,他即使没修炼的也研究过了,破绽看得通透,往往两三下就能建功。   冰火神拳确实威力不俗,与天渊十二庄并不冲突,反而隐隐相合,修为又强了一分。   不知不觉中,他废了二十几个人,原本一百多人,去了一大块,他们有些坐不住,于是收缩了圈子,不能再如先前一样从各个地方堵住天渊阁。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李慕禅心情好,于是又出动,废了五个神拳宗弟子,看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他忽然脸色微变,转身便走,一闪身消失在原地,然后向远方疾驰而去,宛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树林里。   一刻钟时间后,四老者出现,脸色阴沉。   “二师兄?”圆脸老者道。   疤脸老者阴沉着脸冷冷道:“被他脱掉了,追!”   四人化为一道影子掠过树林,消失在里面,百里之外的李慕禅皱眉,他一直感觉到心灵有一道阴影,是有人缀到自己身后,如一道影子般不离。   他想了想,再次往前逃,又逃出一百来里,然后停下,等他们追过来,四老者的修为深厚,轻功也极强,很快追过来。   李慕禅一直运转天机诀,感受着他们的距离,待隔着十里左右,他施展了瞬移秘术,破空而去,转眼回到了天渊阁。   这一下消耗了他庞大内力,几乎贼去楼空,还好回到了天渊阁,虚空引气术源源不绝的纳入灵气,补充着内力。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恢复如常,来到大殿见龙静月。   龙静月与白明秋坐在大殿,正商量怎么打破封锁,看到李慕禅出现,两人露出欢喜神情。   “无忌,外面那些人是你废的吧?”龙静月道。   她与白明秋都穿着紫衫,看上去冷艳逼人,她目光炯炯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龙静月笑道:“干得好,不过你怎做到的?”   “有了天机诀,能避实击虚。”李慕禅道。   龙静月摇头:“没那么容易,神拳宗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可有刺激潜力的秘法?”   “你要做什么?”龙静月皱眉。   李慕禅笑道:“我招惹了神拳宗四个老家伙。”   “他们?!”龙静月黛眉蹙得更厉害:“他们是神拳宗的镇石,你怎碰上他们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我去神拳宗的拳宗殿走了一趟。”   “你好大的胆子!”龙静月吸了一口凉气,摇摇头:“你这是找死呐!”   李慕禅笑道:“还不是好好的?”   “你算是惹大麻烦了!”龙静月蹙眉沉吟:“唯今之计,只能躲到天渊里了!”   第37章 传承   李慕禅摇头笑道:“师父言重了,他们也没什么。”   “你呀,不知道他们四个的厉害,打上门来我也挡不住!”龙静月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那师父岂不危险?”   “不到生死存亡关头,他们不会下山,这是规矩。”龙静月道。   李慕禅笑道:“师父,咱们也有前辈高人在吧?”   “嗯。”龙静月点头:“在天渊潜修呢。”   李慕禅想了想,自己竟没感应到,天渊深不可测,仿佛无尽虚空,感觉一片迷茫,实在感应不到什么,里面潜藏着顶尖高手,自己确实感应不到。   白明秋道:“师弟,你去拳宗殿得了什么秘笈?”   李慕禅笑道:“得了几本好东西,可惜后来为了斩断感应,都毁了,我待会儿默写出来!”   白明秋修长眸子灼灼生光:“都有什么?”   “冰火神拳,撼山神拳,巨灵拳,降魔拳,还有撼神拳!”李慕禅道。   龙静月忙道:“你得了撼神拳?”   “嗯。”李慕禅点点头笑道:“撼神拳摆的位置最机要,一得手马上就被发觉,还好有阵符,挡一下他们,拳谱上还有剧毒。”   “撼神拳是镇宗之学,岂能没防备,你竟能得手,还真是……”龙静月摇摇头:“毒不要紧吧?”   李慕禅笑道:“我体质百毒不侵,运功逼出来了!”   “真是侥幸!”龙静月上下打量他几眼,不以为然的摇头:“无忌,不可再这么鲁莽了!”   李慕禅笑道:“我确实大意了,不过运气真好!”   “好运气不会一直伴着你!”龙静月哼一声道:“你先前不知道上面有剧毒吧?”   李慕禅点点头:“是啊……”   他拿到手上时就有危险感觉,但这危险感觉太笼统,不知道是秘笈本身还是秘笈所带来的。   他中了毒剧,但有紫阳大法存在,他根本不怕毒,紫阳大法直接炼血,化去毒素。   化解了剧毒之后,他仍感觉到秘笈传来危险感觉,这一次他能清晰感觉到是无形的力量与秘笈联成一线,于是直接毁了秘笈,才消去了危机感。   他回到天渊阁暗杀神拳宗弟子,杀得正痛快,莫名的感觉再次出现,知道被那股力量盯上了,于是断然逃走,没与他们朝面。   还好有瞬移,否则他甭想逃脱他们的追捕,他们修为太深,轻功厉害,总能追到自己。   ————   龙静月道:“无论如何,先去天渊呆着吧!”   李慕禅沉吟道:“师父,我怕他们会追过来。”   “哼,他们要是敢来,那咱们也不必客气!”龙静月沉下脸冷冷道。   白明秋道:“他们要来,师祖们不会袖手。”   李慕禅摇头:“我不想劳烦师祖们。”   龙静月哼道:“放心吧,知道你得了这几本秘笈,师父他们不会怪你,心甘情愿出手。”   三人正说话间,朱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阁主,那帮家伙撤啦!”   她清脆声音透着雀跃。   李慕禅眉头一挑,虚空之眼一扫,看到天渊阁外面情形,神拳宗弟子确实不见了,五里之外,他们缓缓退去。   虚空之眼扫来扫去,眉头皱了起来。   “灵儿进来!”龙静月道。   朱灵一袭红衫,如一团火般飘进来:“阁主,师姐,咦,李师弟你何时回来的?”   “朱师姐,我刚回来。”李慕禅抱抱拳。   “说正题!”龙静月没好气道:“他们真撤了?”   “嗯呐。”朱灵用力点头,兴奋的道:“嘻嘻,听说有人不停的暗杀他们,是不是李师弟你?”   李慕禅笑了笑,不置可否。   龙静月扭头道:“明秋,你去严令大伙不准出去!”   “是,师父。”白明秋沉声应一声,飘身离开了,朱灵忙跟了出去。   大殿只剩下李慕禅与龙静月。   “你的冰火神拳练得差不多了?”龙静月问。   李慕禅点点头:“我练冰火神拳最相宜,进境很快,……师父是怕他们耍诈?”   “他们一定使诈。”龙静月哼一声:“得不着便宜他们不会收手,神拳宗霸道惯了的!”   李慕禅笑道:“我感觉没埋伏。”   龙静月摇摇头,冷冷道:“何必在山下埋伏?待有弟子出去,他们再围杀不迟!”   李慕禅叹了口气,点点头,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归根到底还是天渊阁实力不济,无法弥补。   李慕禅道:“难不成一直闭门不出?”   龙静月蹙眉不语,低头沉吟。   李慕禅能体会到她的愤懑与无奈,叹口气:“师父,我去天渊闭关!”   龙静月抬头看他:“武林之中弱肉强食,我无能,不能把天渊阁发扬光大,终于到了这一天!”   李慕禅叹道:“师父,这怨我。”   龙静月摇摇头:“怨只能怨咱们运气不好,弟子们资质不够好。”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师父,我为了偷秘笈,偷偷进去潜伏了几天,神拳宗弟子们练功很拼命,诸师兄师姐们远不能相比。”   龙静月道:“你的意思是……?”   李慕禅道:“得想法子调动师兄师姐们的练功劲头,不然的话,永远赶不上神拳宗,咱们武功不比他们差!”   “这样……”龙静月沉吟。   她先前一直想的是弟子们资质问题,这十几年来,运气好像全被用光了,一直招收不到资质绝世的弟子,甚至外门弟子也很少招收,难觅人才。   她是聪明人,可越是聪明人越容易钻牛角尖,她钻进去没往别处想,被李慕禅一点,一下醒悟。   她叹了口气:“逼着练功没什么用。”   李慕禅道:“师父,赏罚分明,师兄师姐们不能再这么悠闲了,一月一小比,一年一大比,头十名重赏,后十名重罚,让他们拼命。”   “这样会弄得弟子们关系紧张,有失和睦。”龙静月蹙眉。   她不是没想过竞争,可这样一来弟子们的关系会很紧张,会有内耗,到最后会人心离向,分崩离析。   李慕禅摇头:“这就靠严格的阁规,保证公平,只要能保证公平,大伙关系不会受太大影响。”   “这样……”龙静月沉吟不语。   李慕禅道:“师父,再不改一改规矩,长此下去,咱们只会越来越弱!”   “唉……”龙静月悠悠叹了口气。   白明秋回来,看两人神情凝重,坐下时望向李慕禅,李慕禅笑道:“我跟师父说要改规矩,刺激大伙努力呢。”   白明秋优雅的坐好,轻颔首:“是该改一改了,大伙太懒散,这回受刺激可能会努力一阵子,但难持久,师父,得改了。”   “嗯,我会好好想的。”龙静月点头:“无忌,你进天渊吧。”   李慕禅道:“师父,我先默写了秘笈。”   白明秋起身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李慕禅起身来到案前,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约一盏茶时间写了几本秘笈。   白明秋在他身边伺候着,他写好一张她就抽出来,轻轻吹气,以尽快谅干,呵气如兰。   龙静月从她手上接过素笺,慢慢观看。   待李慕禅结束,她也看完了,叹了口气:“无忌,你呀……”   李慕禅道:“这次功劳可够高?”   “你呀……”龙静月点点头:“你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也立了天大功劳!……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她扬一下手上那页素笺,上面画了一张图,是撼神拳所观想,不过与原本图画还有细微差别。   李慕禅笑道:“还有什么能赏的?”   龙静月沉吟一下,道:“给你一躲传承花吧!”   “传承花?”李慕禅扭头望向白明秋。   白明秋眸子灼灼:“师父,真要给师弟一朵传承花?!”   “嗯,无忌的功劳差不多。”龙静月缓缓点头:“待我去跟师父她们说一声,商量看看。”   她说罢拿起李慕禅所写,转身匆匆而去。   大殿只剩下两人,他望向白明秋:“师姐,传承花是什么?”   “你呀……”白明秋摇摇头:“真没想到师父会拿这个来赏你!”   “怎么?”李慕禅越发好奇。   白明秋道:“传承花是掌门才能得到的东西,一般弟子立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染指的!”   李慕禅道:“师姐先跟我说说什么是传承花?”   “有大成就的前辈们临死之际,会用一种独传的秘法将修为凝成一朵传承花,后人可以将其融入自身,获得传承。”白明秋道。   “功力还是经验?”李慕禅问。   “既有功力也有经验,这秘法奇异,能将全部修为凝聚不散失。”白明秋道:“至于得到多少就看继承者的资质了。”   李慕禅慢慢点头,暗自赞叹,这法子确实好,笑道:“师父得过传承花?”   “嗯。”白明秋缓缓点头:“师父资质极好,得了五分传承,虽不能天下无敌,也少有敌手!”   李慕禅赞叹道:“有这般好东西,咱们天渊阁何惧之有?”   白明秋摇头:“哪有这么容易?……且不说对资质要求多高,师父资质绝世,所以能得传承,上一辈阁主就不能传承,……再说传承花很珍贵,秘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李慕禅这才明白自己所得多么珍贵,笑道:“我得了传承花,会不会耽搁师姐?”   白明秋哼道:“还有三朵传承花!”   李慕禅脸色忽然一变,皱眉道:“还真快!”   “怎么?”白明秋问。   李慕禅摇摇头,这四个老儿还真是迅如鬼魅,这么快就追来,显然也有秘法,即使不如自己的瞬移,威力也够惊人的。   第38章 融合   他用虚空之眼观瞧,他们四个到了天渊阁外,因为大阵的关系,他们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徘徊。   李慕禅松口气,天渊阁已经封了山,他们即使知道了是自己下的手也没关系,往天渊一躲,他们进不来。   “他们追过来了?”白明秋问。   李慕禅点点头:“追来了,还挺快的,让大伙别出去,免得被逮着要挟,看他们能熬多久!”   白明秋蹙眉:“你能躲多久?”   李慕禅道:“真能得到传承花的话,我能功力大增吗?”   “……就看你的本事了。”白明秋道。   李慕禅笑道:“那就试试吧,我打不过他们,全靠传承花了!”   “传承花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白明秋给他泼冷水,免得太急切失望太甚。   李慕禅道:“看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他越是修为深,越能感觉到冥冥中的力量无法抗拒,无知者无畏,力量微小时,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随着修为增强,感受到强横的力量,他越发觉得人力卑微。   两人正说着话,龙静月飘飘过来,招招手:“无忌,随我来,去见见诸位长老。”   李慕禅精神一振,终于能看到天渊阁终极力量了,他大觉兴奋,随着龙静月飘下了天渊,一直往下。   经过了他面壁过的石洞,仍不停的往下,越来越冷,越来越黑,李慕禅感觉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半晌过后,龙静月沉声道:“到了!”   她的声音听着怪异,李慕禅知道是周围环境所致,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自己,呼吸困难,一举一动需要消耗数倍的力量。   龙静月飘进一个山洞,李慕禅紧随其后,看上去与他面壁的山洞没两样,只不过更深一些,更冷几分。   进了山洞走几步,往左一拐,进了另一座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空旷的大殿。   大殿内摆着几张座位,六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还有两个须眉皆白的老者,静静看着两人进来。   “师父,这就是李无忌。”龙静月一指李慕禅,道:“无忌,这位是何师伯,孟师伯,赵师伯……”   她一一介绍了诸人,两须眉皆白老者反而是师叔。   李慕禅见过诸师祖,神情庄重肃然。   “唔,不错的小伙子。”正中央的中年美妇微笑:“很精神,眼神清澈,心宁气清。”   其余五人皆打量着李慕禅,不置可否。   “师父,无忌可否得传承?”龙静月问。   中年美妇看看五人,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这小家伙不像坏人,又立了这么大的功,给他一朵试试看吧!”   “是,多谢师父!”龙静月大喜。   李慕禅躬身道谢,不卑不亢,他知道这是长辈们最喜欢的态度,是中和之道,最稳妥。   “无忌,随我来吧!”龙静月转身道,对诸人抱拳后带着李慕禅到了旁边一座石窟。   ————   “无忌,传承花不是那么容易融合,我替你护法,万一真的不成,就放弃,不可勉强自己!”龙静月沉声道。   李慕禅与她坐在一张玉床上,温暖宜人,丝丝柔和的气息不停的注入身体,抵抗着严寒。   这里的寒气太厉害,直透骨髓,万一罡气不足的话,马上会被冻成冰雕,直接毙命。   这玉床与地面浑然一体,好像不是外来的,而是本身所具有,他好奇的问了,龙静月肯定回答,这玉床是天然生成。   阴极阳生,这个石窟得其玄妙,玉床温暖,气息能抵挡严寒侵袭,即使内力不济也不会有事。   坐这上面可以尽情的运功,不怕内力枯竭。   李慕禅点头笑道:“师父放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嗯,这就好,就怕你到时候鬼迷心窍,放不下。”龙静月轻颔首道:“传承花奇异,即使融合不了也不会损了它,所以放下负担,只要好好做就成。”   李慕禅道:“师父,我能自己挑一朵吗?”   “……好吧,随我来!”龙静月沉吟一下,缓缓点头。   李慕禅明白这一定没前例,自己又破例,师父待自己真没的说!   龙静月带着李慕禅来到又一座石窟,在一块石壁上拍了十几掌,然后“轰隆”一声石壁出现一个洞。   即使以李慕禅锐利的眼光,也没看出这石壁有洞口,真可谓天衣无缝,一点痕迹也没有。   两人进了石窟,里面光芒灿烂,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整个石窟是被玉石所筑,石壁碧绿,三朵灿烂的花朵静静悬浮在空中,光华灿烂映亮了整个石窟,令人不敢直视。   “无忌,这三朵传承花,你挑一朵吧。”龙静月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三朵花,叹息一声。   光华照得她脸庞莹白如玉,明眸亮晶晶的。   李慕禅心神完全被这三朵花吸引了,凝神仔细看去,这三朵花形状奇异,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这三朵花并不相同,但都美丽而和谐,观瞧之际,心神会渐渐被吸引,慢慢难以自拔。   李慕禅精神强横,觉得不妙之际马上拔出,扭头道:“师父,我能任挑一朵吧?”   “嗯。”龙静月轻轻点头,微笑道:“看来你大有希望。”   她记得自己当初自己见到传承花时,一下就陷进去难以自拔,是被师父唤醒,失神了很久。   而无忌能不受影响,这份定力实在惊人,而传承花融合最需要的就是定力,定力越深,所得越多。   她忽然对李慕禅信心十足,点头道:“挑一朵吧,不要犹豫。”   李慕禅点头,闭上眼睛定息片刻,忽然一探手,顿时中央的那朵花飘到他手上。   触手灼热,深入骨髓的灼热,好像整个手都燃烧起来,李慕禅强忍痛苦,凝视这朵奇异的花朵。   它的材质也奇异,似玉非玉,似铁非铁,轻若无物,偏偏又能触摸到,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强。   “很烫吧?”龙静月问。   李慕禅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心玉。”龙静月道:“这东西很罕见,世人几乎都不认得。”   李慕禅道:“怎么融合,师父教我。”   龙静月道:“出去说。”   两人出了玉窟,回到先前石窟,坐到暖玉床上,龙静月传了他一段口诀,让他先练熟了。   李慕禅练了一天,然后开始融合。   灼热的传承花贴到眉心,心诀运转,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祖窍生起,慢慢出了眉心,落到传承花上。   “轰……”耳边仿佛传来一声炸雷,他心神震动,整个身体好像被掀起来,天旋地转。   这时他强横的定力发挥作用,当初修炼禅定时,这种情况见得不少,皆是虚幻,观空则灭。   他心神不动不摇,任由雷声炸耳,任由身体旋转失衡,心寂静如常,如坐山岗观清风。   九声雷鸣过后,汹涌的力量从祖窍传入,像洪水击垮堤坝一泄而下,瞬间祖窍涨满,然后充满整个脑袋,脑子仿佛要炸开了。   剧烈的痛苦令他五官扭曲,神情狰狞,只觉得无尽的东西灌满脑袋,脑袋随时会像皮球一样炸开。   他咬着牙,精神紧守着脑袋,不令其昏迷,像狂风中的一支蜡烛,摇摇欲坠,却一直坚持不灭。   龙静月紧盯着李慕禅,屏息凝气,一瞬不瞬,暗自给他鼓劲儿,她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几乎要死了,坚持得越久,所得益处越大,一旦昏迷过去,传承花的经验融合也就结束。   自己当初只坚持片刻,就禁不住冲击昏迷过去,醒来后,已经获益巨大,好像修炼了四五十年,对武学的认识截然不同,领悟能力与眼光天翻地覆,修炼起来进境奇快。   她盯着李慕禅,不自觉的露出微笑,他坚持得够久了,这一会儿已经远胜自己当初,能坚持这么久,他有何等可怕的精神!   李慕禅脸上肌肉扭曲,汗水涔涔而下,头发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白烟,很快在头顶凝成一朵白云。   龙静月深吸一口气,竟坚持这么久,真是个怪物!   李慕禅身体慢慢颤抖开,好像打摆子一样,汗水狂涌,一转眼功夫打湿了衣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白气越来越浓,很快笼罩住他脸庞,像一层纱罩脸,隔着这么近,龙静月却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了。   她轻舒一口气,笑容满面,坚持这么久,他的收获难以想象。   这朵传承花不知是哪位前辈,能凝成传承花的,必是修为精深,寿元悠久,绝非一般人,像自己当初仅坚持片刻,就能得四五十年经验,他这么久,所得绝不止百年经验,真是难以想象!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盯着李慕禅看,想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时间好像静止不动了,她觉得格外的缓慢。   “嘘——”一声悠长的轻啸在屋内缭绕,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白雾转眼功夫钻进他鼻孔,消失无踪。   他睁眼,电光迸射,龙静月竟不敢直视,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   “师父。”李慕禅露出微笑。   “无忌,你竟坚持下来啦!”龙静月惊讶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他。   李慕禅叹道:“好生厉害!”   “感觉如何?”龙静月忙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很好。”   “所有的经验都融合了?”龙静月问。   李慕禅点头:“好像是吧,……太多太庞大,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第39章 强大   他看龙静月眼神怪异,笑道:“师父,怎么啦?”   龙静月摇摇头:“你呀……”   她暗自叹息,自己这徒弟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竟能抵得住这般冲击,传承花的经验是数百年的积累,庞大如洪水,没人能一下抵得住冲击,偏偏他能坚持下来。   传承花数千年来的融合,怕是第一次有人坚持下来的,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收获。   “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着急。”龙静月道。   李慕禅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气息慢慢的平缓下来,渐渐归于虚无,整个人仿佛融入虚空。   龙静月感受最深,眼前的李慕禅仿佛化为空气,缥缈难测,闭上眼睛好像不存在了。   她明白这种感觉是对天地的领悟到了一定程度,起码是比自己更深刻了,他要想潜伏,或者暗算的话,自己定要吃亏。   时间在她的惊异中迅速流逝,李慕禅悠悠醒过来,睁开眼,她能感受到眼中的沧桑之意。   “无忌,如何了?”龙静月忙问。   李慕禅点点头:“有点儿头绪了。”   “知道这是哪一位前辈吗?”龙静月问。   李慕禅想了一下,摇摇头,龙静月道:“罢了,不知道也好,能凝传承花的寥寥无几,可惜他们都不愿留名号。”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对天渊十二式理解太浅薄了。”   “是啊。”龙静月叹息道:“天渊十二式威力很强的,咱们后人练不出来,真是惭愧!”   李慕禅道:“天渊十二式需要生死磨炼,在生死之际突破,刺激潜力,不经历这些很难真正领悟天渊十二式。”   “是弟子们太安逸了?”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好像咱们先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脑海里的经验就是另一个人生,好像完整的经历过一世,虽说有一些模糊之处,但感受却清晰可见,对人生的感悟也很清晰。   龙静月摇头:“前辈们不惮牺牲,可近代以来,弟子越来越少,所以也不舍得这么干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说话了,现在的天渊阁弟子就像权贵后代,可以躺着享受,不必那么大的牺牲,可这样一来,天渊二十式也甭想领悟,一代比一代差,全靠阁主支撑,而阁主有传承花,可万一传承花一绝,天渊阁也必势微衰落。   不过潮起潮落,高低起伏,有生必有灭,这是难免的,即使强大如天渊阁也难免如此。   龙静月不想继续沉重话题,道:“无忌,你想接着融合吗?”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悬浮在空中的传承花,缓缓点头:“一气呵成吧!”   他有了庞大经验,知道如何融合传承花的内力,觉得有把握,笑道:“师父,到关键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嗯,我明白的。”龙静月颔首。   李慕禅伸手,传承花飘到他掌心,他忍着灼痛感,慢慢放到了丹田位置,然后闭眼运气。   片刻后,传承花光华变强,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像一颗小太阳落在他丹田,他整个人都消失了,仿佛融化到了光里。   龙静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受光华影响,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李慕禅按照特殊的心法,慢慢搬运内力,一会儿功夫,外面的灼痛感变成了一股洪流,直灌而下,仿佛一下把丹田撑破了。   内力所过之处,灼痛如烧,经脉仿佛被撕裂,这些内力太过精纯太沉凝,重得无法承纳。   李慕禅不慌不忙,一般人只能用丹田来容纳这些精纯无比的内力,他修炼过特殊的心法,周身无处不是丹田。   一个个穴道被打开,内力直灌而下,像江河倒灌进水井,瞬间就灌满,李慕禅强忍疼痛,导引着灌注一个个穴道,衣衫无风自动。   龙静月正全神贯注,忽然觉得一股无形力量汹涌而来,想把自己推开,她忙运功定住,但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到了后来,如滔滔巨浪,沛然莫能御之,身形被推出了玉床。   她惊奇的瞪着李慕禅,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他的修为竟然超过了自己。   这是他承受内力太过无法自制,外溢而成的力量,传承花凝注的内力无可计数,往往是数百年修为。   难不成他能完全承纳下来?她摇头笑一下,这不现实,内力传承是强行将原本的经络扩充,丹田扩大。   丹田与经络的扩充需要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一下扩张是有极限的,不可能太过,否则直接毁了经络与丹田。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可再能承受,也不可能承受太多,顶多是自身两倍修为,再扩充下去就要出事。   她紧盯着李慕禅双掌,要是真到极限,十指会颤动不止,十指连通经络,一旦经络受不住,会体现在手指。   她露出疑惑神情,李慕禅看情形一直没到极限,照理说,这会儿早该到了啦,她皱眉,想靠近却靠近不得,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往外。   “砰!”一声闷响中传承花炸为粉末,屋里陡然一暗。   “无忌?”   汹涌的力量越发狂暴,不停的推着她往外退,她心下大急,忙低声呼唤。   李慕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衣衫却猎猎作响,如站在大风中,随后他缓缓浮起来,悬在半空中跏趺而坐,如虚空中有蒲团。   龙静月舒口气,看来他没问题,十指稳定如常,真是难以想象!   约一刻钟功夫过后,李慕禅悠悠“嘘”出一口气,坐在虚空中睁开双眼,屋内瞬间陡亮。   “无忌?”龙静月紧盯着他。   李慕禅微笑:“师父,大功告成。”   他慢慢飘下,如一片羽毛落到玉床上,龙静月感觉到汹涌力量陡的消失,又惊又喜,知道他完全驾驭了这力量。   她忙到玉床上,握住他手腕,忽然手指一滑,竟按不着关脉,无形的力量推拒,内力也进不去。   她不勉强,收了手惊奇的望着他:“无忌,你把修为都吸纳了?”   李慕禅笑道:“侥幸。”   要不是他当初修炼诸穴道,浑身三百六十几个丹田,还真承受不住这些内力,如今这些内力都贮藏在诸身大穴内。   这些内力奇异得很,一时半会儿不能驭使自如,它们好像有自己的思维,会自行反应。   想完全驾驭这些内力,需要一个炼化的过程。   龙静月叹息道:“真没想到……”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慕禅能做到这个程度,原本只想造就一位顶尖高手,能与自己并肩即可,足以撑住天渊阁,挡住神拳宗。   不成想他的成就远超自己所想,真能炼化这些内力的话,修为远胜自己,甚至超过师父叔伯他们,成为天渊阁第一高手。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直接炼化内力,闭关一阵子。”   “嗯,开始吧!”龙静月点头。   李慕禅不再客气,直接闭上眼睛,开始炼化这些内力。   炼化这些内力靠原本的内力,可比起这些内力来,他原本内力既弱小,又不够精纯。   李慕禅想了想,最终想到剑典的法子,将内力炼化成剑气,以剑气击溃新来的内力,慢慢收伏。   好在他身体强横,炼体到了巅峰,金刚不坏,任由他怎么折腾,时间飞快流逝,他觉得一瞬,却已经过了一个月。   当他悠悠醒来,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如雷鸣一般,即使能做到辟谷,可炼化内力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又费力又费神,没有食物补充,他瘦了一大圈。   “无忌?”悦耳声响起,他不转头就知道师父龙静月正坐自己身后,静静望着自己。   “师父。”他转头微笑。   “辛苦啦,可成功了?”龙静月问。   她已经感觉不出李慕禅的深浅,只觉如渊如海,莫测高深,站在他跟前竟有站在天渊边的感觉。   李慕禅点点头:“是。”   龙静月嫣然微笑,灿然生辉:“好!好!”   “师父,咱们上去吧!”李慕禅道:“饿死了。”   “走,上去让明秋做碗粥。”龙静月点头,飘身下了玉床,出了石窟,李慕禅紧随其后。   两人攀绳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上了天渊,李慕禅微眯眼睛,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同了。   他得了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与经验,再看当下世界,眼光与先前截然不同,一个天一个地。   他慨然而叹,同一个世界,在每个人眼里却是千差万别的,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白明秋一袭月白罗衫,静静站在天渊边,仔细盯着李慕禅看。   “师姐,你来啦!”李慕禅抱拳微笑。   白明秋颔首:“可成功了?”   李慕禅点点头,白明秋舒口气:“这就好,赶紧把外面的四个家伙撵走!他们阴魂不散,跟咱们耗上了!”   李慕禅觉得一瞬而已,白明秋也没觉过太久,只觉李慕禅更加缥缈,气质有些飘逸了,没太大变化。   她比龙静月差了一层,反而感受不到李慕禅的强大,他将内力完全炼化,一身修为惊人,比她强得太多。   李慕禅暗自估计,当下的修为,可能需要自己修炼一百多年,数百年修为炼化后,一部分用来炼体,强化自身,另一部分纯化,还消耗一小部分,几乎没有浪费。   李慕禅笑道:“师姐帮我做粥,我去去就来!”   “去吧。”白明秋点头。   第40章 清河   李慕禅闪烁两下消失在两女眼中。   “师父,师弟真的变强了!”白明秋道。   龙静月轻颔首,微笑道:“我终于能松口气了!”   “师弟很强了?”白明秋问。   “你快去做粥吧。”龙静月笑道。   白明秋撇撇嘴:“他口气不小,可这四个老头难缠,他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再说粥我已经做好了。”   “何时做的?”龙静月笑道。   白明秋道:“这几天一直做呢,就是肉糜粥。”   “你呀……”龙静月摇摇头,笑道:“走吧,热一热等他回来,看他能不能解决。”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李慕禅飘飘回到大殿。   “无忌,解决了他们?”龙静月笑问。   李慕禅点点头:“打发他们走了,应该不会自讨没趣,弟子们也能下山了。”   “没杀他们吧?”龙静月问。   李慕禅摇头:“没师父同意,不敢妄下杀手。”   “做得对!”龙静月赞赏的点点头:“你功力暴涨之下,还能保持冷静,难得难得!”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虽强,还没天下无敌,自然要谨慎从事。”   “你比先前还谨慎呀。”龙静月笑道,拍拍身前。   李慕禅过去坐下,笑道:“先前是无知无畏,现在知道了厉害,自然要小心点儿,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话不错。”龙静月点头笑道:“你这一步做对了,要是真杀了他们四个,麻烦就大了。”   李慕禅忙问:“神拳宗还有更厉害的?”   “哪能没有?”龙静月哼一声:“能横行霸道这么久,没点儿根底怎成?”   “好像宗内再没强手了吧?”李慕禅蹙眉。   他有天机诀,加上虚空之眼,几乎看遍了神拳宗,无一遗漏,四人如斗气冲天,一看就能看到,再没其他的危险了。   龙静月摇头道:“神拳宗还有两个老不死的,云游在外,万一惹出他们两个,咱们就要倒霉。”   “多厉害?”李慕禅皱眉。   龙静月道:“足以挑了咱们天渊阁。”   李慕禅心情沉重下来,没想到天渊阁这么倒霉,遇上这种对头,打又不敢打得太狠,只能任由欺负。   “不要紧,只要不杀那四个老儿,那两老不死的不会出手。”龙静月看他神情沉重,笑着安慰:“其余人嘛,他们也不关心。”   李慕禅皱眉:“差点儿闯祸。”   他思虑周密,如今修为暴涨,打四个老头绰绰有余,但既然是板上的肉,何时宰割只在一念间,不急。   “心里不是滋味吧?”龙静月盯着他。   李慕禅苦笑道:“原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龙静月道:“弱肉强食,身为弱者要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慕禅叹一口气:“师父辛苦了。”   龙静月微笑:“你知道就好,所以阁主是个苦差事,将来要明秋担起来了,你要帮她。”   李慕禅轻轻点头。   他没有做阁主的念头,毕竟要回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况且他不喜欢束缚,想自由自在,沉浸于武学里,追求至高境界。   龙静月微笑:“无忌你不想当阁主?”   李慕禅摇头道:“师父是怕我有野心?”   “你真想当阁主,就跟明秋争一争,我乐观其成。”龙静月笑道:“我巴不得她输。”   李慕禅笑了笑:“师父偏家师姐呢。”   “那是自然。”龙静月轻笑:“明秋是我从小带在身边,你才来多久,你还吃明秋的醋?!”   她知道李慕禅没心做阁主,看他行事作风就知道,随心所欲,懒得理会世间俗事,不想被纠缠,纯粹是喜欢武功。   这种性格,加上他的惊世天资,注定要在武学上光芒万丈,俯视众生,却不是个好阁主,胆子太大,行事石破天惊,天渊阁需要稳定与小心,禁不起他折腾。   李慕禅笑道:“好吧,我会好好帮师姐的。”   “你现在武功也强了,但不能横行无忌,这世上还有许多惹不起的怪物!”龙静月道。   李慕禅道:“到底有多少?”   “数不过来。”龙静月摇头道:“武功练好了,寿命会很长,活得越久武功越强,还好这些人往往躲在深山老林里,懒得出来,……人活得太久难免会厌倦世间俗事。”   李慕禅摇头苦笑,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就被师父浇了几盆凉水,这世界确实不容易混,归根到底是灵气太充沛缘故。   不像先前世界,灵气枯竭,武功高不到哪里去,他练成剑典就能纵横自如,这个世界却截然不同,无敌太难。   ————   他随后回到小院,开始闭关消化传承,需要细细咀嚼,越嚼越有味,修为越发精纯。   每天林少白都会过来,朱灵也跟着过来,一块儿说说话,切磋一番,林少白与朱灵都受益不浅。   从他们嘴里知道,天渊阁已经恢复原状,不再封阁不出,弟子们可以出去了,有胆子大的下山,安然回来了,神拳宗没发难。   他们都疑惑不解,李慕禅的实力他们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他的功劳,他们好奇,打听不出结果来。   弟子们胆子越来越大,很快恢复如常,听说阁主宣布一条消息,阁中要实行等级制,秘笈也要实行等级制。   弟子们一星至五星,秘笈也分一星到五星,想修炼秘笈,秘笈不能高于本身等级。   每个人的待遇也分等级,每一星级都不同,吃的住的都不一样,从前只粗略分内外弟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这对于外门弟子是一大好消息,只要等级高了,内门弟子也被压在下面。   星级的划分标准,参考每个月的小考,每年的大考,还有平时的功劳,三者综合到一起。   李慕禅听了露出微笑,林少白与朱灵也都很赞成,他们练功都挺勤奋,看不惯那些偷懒的,这样一来就不能偷懒了。   李慕禅刚过了几天清静日子,这天忽然接到一封信,是从董家送来的,说是急信。   林少白送来,李慕禅接过一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是傍晚时分,夕阳只剩下一半,天地一片玫瑰红色,小院里很温暖,李慕禅脸一沉,院里的温度陡降。   “怎么啦,李师弟?”林少白忙问。   朱灵也好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摇摇头:“朱师姐,跟师父说一声,我马上下山!”   朱灵问:“到底怎么啦?!”   李慕禅沉声说道:“董家出了点儿事,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要咱们帮忙吗?”朱灵问。   她知道李慕禅是董家弟子出身,董家一出事岂能坐得住?   李慕禅摇头,转身回屋拿了剑便走,朱灵忙跑去大殿,告诉龙静月。   白明秋正跟龙静月一块儿讨论定级的事,过几天就要月底小比了,需要讨论的细节太多,需要仔细的斟酌。   朱灵一进来忙把事情说了,龙静月沉吟道:“董家出了事?……明秋,看看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是师父。”白明秋忙起身离开大殿。   朱灵道:“阁主,我看李师弟杀气腾腾的,好像不是小事呢。”   龙静月点点头:“无忌修养功夫很深,不会轻易生气,看来董家吃了大亏。”   正说着呢,白明秋飘飘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素笺,递给龙静月:“师父,董家确实出了事。”   龙静月低头扫一眼,黛眉蹙起。   朱灵很好奇:“阁主,怎么啦?”   龙静月递给朱灵,朱灵扫了两眼,道:“这董婉宜是李师弟的什么人呀?”   “这董姑娘算是无忌的恩人,她受伤,无忌岂能坐得住!”龙静月蹙眉沉吟道:“是木家的弟子干的?”   “是。”白明秋点点头:“这几年木家渐渐骄狂,这种事干得出来!”   “胆子不小!”龙静月冷笑:“看来没把咱们放眼里!”   “木家有弟子在清河剑派。”白明秋道。   朱灵瞪大眼睛:“清河剑派呀?”   白明秋瞪她一眼:“怎么,怕啦?!”   朱灵吐吐舌头,缩头道:“清河剑派不好惹啊,得劝劝李师弟别太过分了,是不是?”   白明秋看向龙静月,龙静月揉揉眉心,沉声道:“罢了,交给他办吧!”   “阁主,万一闹大了,跟清河剑派打起来,那怎么办!”朱灵小心翼翼的问。   “打就打,怕他们不成?!”龙静月哼道。   朱灵看她心绪不佳,不敢触霉头,乖乖的不说话,只看白明秋。   白明秋低声道:“师父,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龙静月摆摆手:“无忌心里有数,董家姑娘受了委屈,他不能替其张目,拜进咱们天渊阁有什么用!?”   白明秋蹙眉:“话虽如此,可毕竟清河剑派……”   她说着摇摇头,清河剑派不是神拳宗,靠老祖宗撑腰,是真正的实力强横,天渊阁差了一点儿。   天渊阁名头不小,可这些年来弟子不肖,慢慢衰弱,清河剑派却是繁荣鼎盛,风头强劲。   更要命的是清河剑派后面站着明镜宗,这可是更胜天渊阁的更高一层存在,天渊阁惹不起。   龙静月道:“无忌现在窝一肚子火,说了也听不进去,索性由他闹去,也算是替咱们天渊阁扬扬威风。”   天渊阁积弱太久,人们渐渐不放眼里了,也该有一鸣惊人的弟子出现了,惹了祸也不打紧,门派之间难免有弟子生龌龊,不闹大不会动真格的。   第41章 木家   李慕禅一接到消息,看董婉宜受了重伤,他心如火焚,恨不得一下回到董家,于是施展轻功下山,进了树林后,瞬间回了东阳城外树林。   他一边飘身进城一边自责,进了天渊阁之后,他一心扑在武功上,还有寻找回去的路,却一次也没回董家看看董婉宜。   他几乎把董婉宜抛到脑后,现在想来,实在太过无情,他又惭愧又愤怒,化为森森杀气。   他缓步进了东阳城,然后来到董家门口,两个看门的青年看到他,一怔之后马上大喜,迎上前:“李兄弟!”   李慕禅点点头:“小姐呢?”   “六小姐她……”两人迟疑一下。   李慕禅一闪过了两人,进了大门,两人也不阻拦,李慕禅如一阵风般进了董婉宜的院子。   院内正站着何耿两护卫,两老者面色发苦,走来走去一筹莫展。   忽然抬头看到李慕禅,两人大喜过望:“李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快去见见小姐(夫人)吧!”   李慕禅点点头没客套,径直进了屋子,药味扑鼻而来,他来到床边,春华她们四个正坐在榻前,轻声的说话。   “李公子!”   她们大喜过望。   自从李慕禅进了天渊阁,在董家的地位就陡然上升,在众人眼里就是天之骄子,什么困难都难不住。   李慕禅点点头到了榻前,董婉宜正仰躺着,盖着薄被,脸色苍白,明眸黯淡无神,冲李慕禅笑笑:“你怎么回来啦?”   李慕禅哼道:“我再不回来,见不到你了!”   “呸呸!”夏华忙啐两口,丢给李慕禅一记白眼。   李慕禅坐绣墩上,手伸进被里拿出她的手,手指搭雪白皓腕上,董婉宜红着脸,不敢看他。   春华四人盯着他一瞬不瞬。   沉吟片刻,李慕禅皱眉:“是什么人下的手?”   “木家一个老头。”春华哼道:“是姓木的无赖指使!”   “木家的人?”李慕禅转头望来。   春华道:“木铁流。”   李慕禅听说过木家,他专门看过周围武林势力分布,木家是在西阳城,与东阳城隔着一千多里,照理说风马牛不相及,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木家弟子竟来东阳城。   董家是东阳城的地头蛇,木家竟敢欺负,不是他愚蠢,是有恃无恐,看来天渊阁势微,连带着董家也被人轻视。   “木铁流是什么人。”李慕禅道:“木家老几?”   春华道:“木家五公子,是个浪荡公子哥,不学无术,好色无度!”   李慕禅皱眉:“他向婉宜耍无赖了!?”   春华道:“他恶行恶状的很讨厌,小姐严辞斥责,他恼羞成怒,指使家仆打伤了小姐!”   李慕禅冷了脸,声音在牙缝里响:“木铁流!”   董婉宜轻声细语:“我这是小伤,养一阵子就好了,不要紧的。”   李慕禅哼道:“这伤会越来越重,……此人手法歹毒,是独门手法,成心逼着去求他们!”   他皱眉:“何老与耿老怎么回事?”   春华摇摇头:“何老与耿老离得远了,来不及。”   李慕禅阴沉着脸没说话,董婉宜柔声道:“这事怨不得何老耿老,他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李慕禅沉声道:“他们一定在城里吧?”   春华点点头:“在呢。”   董婉宜嗔瞪她一眼,怨她说出去,春华装作没看到,她气死了,恨不得李慕禅过去杀了木铁流。   “大哥去跟他们交涉了。”董婉宜柔声劝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天渊阁是强,木家也不弱,而且木家不怕天渊阁,对他这个天渊阁弟子未必放在眼里,真敢杀他。   虽说是天渊阁的弟子了,可毕竟时间尚短,再好的资质也学不到多少武功,与木家硬碰太危险。   李慕禅冷冷道:“木家!……先疗伤!”   他扶董婉宜坐直,跏趺坐她身后,双掌按她背心,董婉宜头顶很快青气缕缕,丝丝袅袅慢慢散开,淡淡的焦糊味道飘荡。   半个时辰后,董婉宜脸色红润,白里透红,气色变得极好,像一点没受伤的样子。   李慕禅缓缓收掌,起身下榻:“怎样了?”   董婉宜睁开眼,神采奕奕,伸手摸摸胸口,赞叹道:“好了呢!”   春华四人眉开眼笑,忙问她是不是真好了。   李慕禅道:“不要紧了,不过别剧烈运动,再休养两天,尤其不要生气,动肝火。”   董婉宜笑道:“果然不愧天渊阁弟子呢!”   李慕禅摇摇头,脸色不太开朗。   他对下手之人痛恨之极,对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竟下此毒手,用独门手法侵蚀心脉,再晚两天,她有性命之危。   正说话间,一身紫衫的董羽飞大步流星过来,看到李慕禅在,顿时露了喜色:“李兄弟,你何时回来的?!”   李慕禅道:“刚到。”   “大哥,你给公子送信了?”董婉宜嗔道。   董羽飞大喜过望,上下打量着董婉宜:“小妹,你好啦?!”   “我让你别打扰公子,你怎么……”董婉宜没好气的道。   董羽飞摇头苦笑:“小妹你伤成那样,咱们都束手无策,再不给李兄弟送信,他能怨死我!”   李慕禅点头:“不错。”   董婉宜哼一声,埋怨的瞪董羽飞一眼。   李慕禅道:“木家怎么说?”   “木家根本不把咱们放眼里,见也不见我。”董羽飞阴沉下脸来,恨恨道:“这里是东阳城,他们木家也忒狂了!”   李慕禅道:“大公子找人带我去见识一下!”   董羽飞精神一振:“不用找人,我带你去!”   “走吧。”李慕禅道。   董婉宜忙跳下榻,横身伸臂拦住门口:“大哥——!”   董羽飞道:“小妹你这是干什么!”   董婉宜穿着睡袍,这么跳下来委实不雅。   董婉宜顾不得这些,嗔道:“你们别去找木家!”   “小妹,你让开。”董羽飞沉声道:“木家欺人太甚,不找回来咱们怎么立足于东阳城?!”   董婉宜嗔道:“你能打得过木家吗?!”   “有李兄弟呢!”董羽飞道。   董婉宜瞪着他嗔道:“公子他刚进天渊阁,即使学了真本事,又能学多少?现在就跟木家冲突,太冒失了!”   “那你的意思呢?”董羽飞皱眉,觉得小妹说得有理,虽说李无忌进了天渊阁,可时间太短,学了本事也来不及练会,现在就跟木家动手太吃亏。   “过一阵子再说吧!”董婉宜道。   董羽飞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就听小妹的!”   李慕禅看出董婉宜的心思,她穿着睡衣挡在门口,他不忍拒绝,无奈的点点头。   “走,李兄弟,咱们去喝酒!”董羽飞笑道。   董婉宜道:“大哥,我院后面埋了几坛酒,是留给公子的。”   “好好。”董羽飞连声答应,拉着李慕禅出去了。   李慕禅一出了小院,低声道:“大公子,木家的人在哪儿?”   董羽飞忙道:“李兄弟,算啦。”   大丈夫能屈能伸,得认清形势,木家势大,董家确实不如,要不是有天渊阁撑腰,他们可不敢跟木家叫板。   李慕禅道:“要是伤我,我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可竟敢伤婉宜,无论如何要讨回来!”   “唉……”董羽飞叹道:“木家不好惹啊!”   李慕禅道:“我会暗中行事。”   “好吧。”董羽飞无奈的道:“他们在城西南角的秦家巷第五家。”   李慕禅点点头:“大公子先去准备酒席,我过一会儿找大公子喝酒!”   “好!”董羽飞笑道:“那我就等着李兄弟旗开得胜!”   李慕禅抱抱拳飘身离开了,很快来到秦家巷。   秦家巷子宽阔平时,一座座大宅子,住在这条街的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住得起。   李慕禅来到秦家巷,从头开始数,到第五家,敲了敲门,门上露出一只精芒四射的眼睛:“什么人?”   “木公子可在?”李慕禅抱抱拳,温声问道。   “你是谁,找我家公子何干?”   李慕禅道:“久闻木公子大名,听说木公子大驾光临,特来拜会,在下白山李沧海。”   “李沧海……”里面的人沉吟一下,哼道:“没听说过!”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刚出师下山行走,还没闯下名号,真是惭愧!”   “好吧,等一会儿!”   片刻后,旁边侧门打开,一个青色劲装中年汉子出来,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看他没有威胁,摆摆手:“进来吧!”   李慕禅抱拳微笑,缓步进了侧门,大厅前摆着一张躺椅,正有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躺在椅上,两个秀美的丫环伺候着,一个打扇,一个送葡萄进他嘴。   他斜着眼睛打量李慕禅:“李沧海?哪里人呐,在哪里学艺?”   “可是木公子?”李慕禅微笑。   “不错,正是木公子!”苍白青年傲然点头,吐出葡萄皮:“我问你话呐,不自报家门?!”   李慕禅笑容变冷,屈指一弹,“嗤!”木铁流飞了起来,“砰!”撞到大厅墙上,缓缓滑落到地上。   “大胆!”两个老者如箭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屈指轻弹两下,“嗤!”“嗤!”两老忙扭身想避开指力,却“砰砰”撞上大厅的墙,像两张画挂到墙上,不落不动。   李慕禅冷笑:“嘿,木家!”   “你到底是什么人?!”木铁流倚着墙大声叫。   李慕禅走到他跟前:“木家很了不起么?”   木铁流想退去无路可退,倚着墙叫道:“你伤了我,木家绝不会罢休!”   李慕禅微笑:“我倒要看看木家如何厉害!”   第42章 逼退   他踏上木铁流的腿,慢慢踩下去,木铁流惨叫,挣扎,李慕禅心硬如铁不为所动,缓慢而坚决的踩下去。   “啊……”木铁流惨叫连连,看着自己的腿慢慢变形,血涌出来,他吓得神丧胆寒,大叫不已:“住手住手,疼死了,快住手!”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你伤别人的时候,可想过别人也会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木铁流脸上肌肉扭曲,大声叫道:“你一定是木家的仇人,是不是?”   李慕禅笑起来:“你变聪明了!”   木铁流大声叫道:“你到底要怎样?”   李慕禅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木铁流飞快说道:“有仇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你想要什么,我都赔给你!”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吐出两个字:“晚了。”   他脚尖配合着这两个字轻轻一踩。   “你……你……啊!”木铁流猛的尖叫一声,“喀嚓”一声,小腿骨断了。   李慕禅松开腿,屈指轻弹,封了木铁流腿部穴道止了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洒到他伤口。   看着他轻轻洒药,木铁流拼命想退,墙壁挡着无处可退,他心寒之极,宁肯看到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也不想看到李慕禅。   李慕禅收回瓷瓶,微笑道:“木公子,放心吧,死不了。”   木铁流不做声,胆寒下不敢再看他。   李慕禅拍拍他脸庞:“就这么点儿胆子,不像木家的人呐!……滚出东阳城!明天还看到你,断你第二条腿,后天断你第三条腿!”   他摇头起身往外走,走到大门之际,后面传来木铁流的大叫:“你到底是谁?”   李慕禅微笑转身:“李沧海。”   说罢一闪出了院门,消失不见。   木铁流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壁,恶狠狠的瞪着大门方向,刚要说话,李慕禅忽然出现,笑眯眯看着他:“木公子要说什么?”   木铁流忙道:“你又回来做甚!……咱们马上就走!”   李慕禅微笑道:“差点儿忘了,李某近来囊中羞涩,还望木公子慷慨相助!”   他说罢进了木铁流屋子,把所有银票搜刮了去,然后大笑两声扬长而去,气得木铁流身子颤抖,却不敢出声。   这憋屈劲儿差点儿让他吐血,他不敢骂李慕禅,却敢骂自己的家仆,转头恶狠狠的瞪向两个挂在墙上的老者。   他们一动不能动,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转。   半晌过后,他们软绵绵的摔到地上。   “五公子,不要紧吧?”两人看木铁流恶狠狠瞪着自己,知道受了迁怒,心下无奈的叹口气,这个五公子太喜欢迁怒。   “没死呐,你们是不是很失望?!”木铁流恶形恶气,瞪着两人:“你们真没用!”   两人苦笑,这李沧海修为太强,他们根本没还手之力,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杀自己三人如宰鸡。   “还不赶紧的!”木铁流大声叫道。   两人吃力的爬起来,耗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稳,身体里的力量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甚至不如一个不会武功的,虚弱无比。   “公子,我会去查一下这李沧海到底是什么人!”一个老者沉声道。   木铁流大声骂道:“笨,赶紧走,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呆了!”   “是是。”两人忙应一声,努力的恢复功力。   李慕禅内力奇异,他们想恢复千难万难,半晌过后没一点效果,也灰心了,于是招呼下人们,收拾东西,赶紧离开东阳城。   至于李沧海到底是谁,日后再查也不晚,先离开这儿保住小命再说,他们狼狈不堪的收拾好了,直接出了东阳城。   李慕禅先离开东阳城,到了树林里,抹去脸上的易容膏,恢复本来容貌,然后一闪回到董府,出现在自己的小院里,然后去找董羽飞。   董羽飞已经热好了酒,正等着他,看他回来,呵呵笑道:“这么快就回来啦,找到木铁流了?”   李慕禅点点头:“废了他一条腿,给他长长记性,估计不敢再来东阳城了!”   “废了一条腿?”董羽飞伸手请他入座,招手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上菜,然后替李慕禅斟满酒:“这正好!”   李慕禅道:“木家毕竟势大,真宰了他惹麻烦。”   “正是正是!”董羽飞忙不迭的点头。   他也怕木家,一个东阳城一个西阳城,西阳城比东阳城更繁华,木家远胜董家,还好有天渊阁。   李慕禅沉吟道:“大公子,木家背后是清河剑派,你知道吧?”   “嗯,嗯——!?”董羽飞勃然色变。   李慕禅道:“看来你不知道。”   董羽飞忙道:“清河剑派?东南的清河剑派?”   李慕禅点点头,笑道:“听说过?”   董羽飞苦笑道:“清河剑派谁不知道?!”   李慕禅道:“大公子放心吧,没什么的,隔着远,木家未必过来找麻烦,再说我也没泄身份,不要紧的。”   董羽飞一饮而尽,苦笑连连:“唉……,李兄弟也忒小瞧木家了,即使李兄弟你掩了身份,他们也能查出来,来东阳城,木铁流只得罪了小妹,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李慕禅道:“木家的仇人多得很,他们岂能断定是咱们动的手?”   “不用断定,只要推断,他们就敢报复!”董羽飞摇头道:“木家这几年越来越猖狂!”   李慕禅笑了笑:“他要真这样,咱们天渊阁也不是吃素的。”   “唉……,要是清河剑派的话,天渊阁也不敢惹的。”董羽飞又喝了一杯,脸色发苦。   李慕禅道:“那倒未必,……放心吧,我会应付的,来大公子,别光喝酒,吃菜啊!”   “唉……”董羽飞无奈苦笑:“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来,吃!”   他大吃起来,李慕禅笑了笑,知道他有压力了,这清河剑派确实不俗,仅凭名声就能吓死人。   董羽飞也是能担当的人,事已如此,再怨李慕禅的话太不仗义,于是压下担忧,与李慕禅痛快大喝。   他很快醉了,李慕禅没用内力炼化,到了他这个程度,喝酒纯粹是享受,用内力炼化是暴殄天物,他百毒不侵,酒不能伤他。   ————   傍晚时分,董婉宜在春华陪伴下,袅袅来到他小院,当头就问他是不是找过木铁流了。   李慕禅坦然承认,董婉宜薄怒带嗔,怨他太鲁莽,木家不好惹,自己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受点儿伤没什么大不了,不必大动干戈,要是因此而惹起木董两家大战,百死莫赎。   李慕禅摇头不已,她一点儿没有自觉,身为董家的大小姐,怎能任由人欺负,董家也抬不起头。   他跟董婉宜说,这次任由木铁流欺负,他们会认为董家忍气吞声,是示弱,是不敢反抗,会变本加厉,绝不会因为不找他们报仇,他们就感谢与放过董家。   木家这几年来越发霸道,野心勃勃,正好想吞并董家,成为东阳城的主宰呢,董家稍一示弱,木家会更肆无忌惮。   董婉宜想了想,觉得李慕禅说得有理,木家确实很狂妄,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下令护卫伤自己。   李慕禅安慰了她一番,并决定留下来住一阵子,董婉宜顿时露出笑容,木家种种被抛开了。   李慕禅笑道:“婉宜放心吧,最不济,大伙全躲到天渊阁就是!”   “这不好吧……”董婉宜笑道,舒了口气。   她对于富贵权势都不在意,只要人在就好,能都躲到天渊阁,既安全,又能陪着李慕禅,再好不过的。   李慕禅知道董婉宜同意去天渊阁,大公子那边未必,一旦真躲到天渊阁,相当于将东阳城拱手让开何家。   当事情过去后,他们再回来就难了,何家容不下他们回归,董家的权势与富贵难能保,大公子是热衷权势之人,岂能抛得开?   ————   李慕禅一直呆在董府,白天与董婉宜闲聊游逛,逍遥快活,他能一心多用,并没闲着,一边游玩一边纯化内力。   这天傍晚,三人正从城外一座小山下来,夕阳染红了遍山的树林,也给他们身上披了彩衣。   董婉宜忽然蹙眉,看到一群人迎面上山,隔得不远。   李慕禅这些日子一直在帮董婉宜梳理经脉,伐毛洗髓,助她练功,故她耳聪目明,眼力很好。   李慕禅轻声问:“怎么啦?”   “是何家的人。”董婉宜轻声道。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低声道:“要不要避一避?”   “晚了。”董婉宜摇摇头。   这时对方也看到了这边,顿时加快了步子,李慕禅看到他们一共七人,一个英俊青年四个中年男子,看样子是护卫。   “哟,这不是三嫂嘛?”远远的便飘来轻佻声音,英俊青年身着紫衫,俊脸挂着讽诮的笑容。   李慕禅皱了皱眉,要是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倒不必大动干戈。   “何五公子……”董婉宜轻声应道:“我不是你三嫂。”   “嘿嘿,三嫂虽然没进门,可我一直把你当成三嫂来着,不知这位是……?”英俊青年笑眯眯看着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道:“何五?”   “有何指教?”何五公子笑吟吟地问:“你与三嫂是什么关系?”   李慕禅沉下脸来:“没有成亲,何来三嫂之说,你们何家真把自己当成东阳城的主人了?”   何五公子笑眯眯的摇头:“哟,小子说话挺冲嘛,你敢勾引三嫂,不把咱们何家放眼里了?”   “何五公子!”董婉宜沉下玉脸斥道。   第43章 撇清   “三嫂有何训戒?”何五公子忙笑眯眯的凑上前。   董婉宜冷冷道:“我不是你三嫂,咱们也不熟,别凑热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嘻嘻,三嫂脾气多好呀,怎么就发火了?”何五公子仍笑眯眯的,转向李慕禅:“看来是戳中三嫂的要害了!”   李慕禅皱眉,扭头道:“婉宜,这小家伙嘴太损,欠教训!”   董婉宜摇摇头:“咱们走吧。”   她匆匆想赶紧走,何五公子却拦住了路:“三嫂,干什么要逃呀,是不是心虚啦?”   他瞪一眼李慕禅,冷笑道:“三哥才死多久,三嫂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人家啦?”   李慕禅再忍不得,轻笑一声:“你是何五公子?”   “知道了还问!”何五公子撇撇嘴:“连我也不认识,看来见识有限,还是赶紧滚你的吧,癞蛤蟆甭想吃天鹅肉!”   李慕禅摇摇头:“你们何家都是这么一群玩意儿?”   “好小子,胆子不小哇!”何五公子怪叫一声:“敢这么说咱们何家,倒真有几分胆量,何九叔,教训教训他!”   “是,五公子!”一个中年男子沉声应道,一步踏到李慕禅跟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扇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巴掌把他扇飞,甩了甩手淡淡看向何五公子。   何五公子瞪大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李慕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   李慕禅微笑望着他:“一块上吧!”   何五公子一下反应过来,咬着牙冷笑:“怪不得有胆量勾引三嫂,原来有几分本事啊,大伙一块上,生死勿论!”   “是!”其余五个中年沉喝一声,朝李慕禅扑来,配合默契,腰间长剑出鞘,各刺向不同角度,封住李慕禅闪避空间。   李慕禅懒得与他们纠缠,一掌按出,虚空中出现一只庞大的手掌影子,离李慕禅越远变得越大,瞬间扑向五人。   “砰!”一声闷响,五人倒飞出去,落到小道两旁的树林里,没了动静。   “你……你……”何五公子脸色变了,指着李慕禅说不出话来,他想到李慕禅有点儿本事,要不然不敢靠近董婉宜,可没想到竟如此厉害,董家这次攀上高枝了!   李慕禅用的是从神拳宗得来的巨灵拳,确实威力宏大,他修为深厚,悟性极佳,巨灵拳在他手上比神拳宗弟子更厉害几分。   李慕禅微笑道:“何五公子,祸从口出,小心小心!”   他说罢转身冲董婉宜笑笑:“走吧。”   董婉宜极痛快,强抑着笑容,每次见面都阴阳怪气的,自己又打不过,只能躲,今天终于教训他了!   ————   三人很快远离他们,春华兴奋的道:“真解气!”   李慕禅笑了笑,董婉宜道:“伤得不厉害吧?”   李慕禅摇头:“一点儿小伤,养一阵子就好了,给他一个教训,免得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就该这样!”春华兴奋的用力点头。   董婉宜也舒口气,没打死人就好,一旦真打死人了,何家可不会依,还好现在董家也有天渊阁的人了,不怕他们。   李慕禅道:“何家这一阵子没收敛?”   春华撇撇嘴,哼道:“没那回事儿!……他们说公子你进的是外门,比内门差远啦!”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   春华道:“公子,你能不打得过何家那小子?”   李慕禅点头:“能,我被阁主收为嫡传弟子。”   “啊——?”春华惊讶,董婉宜也兴奋的追问,李慕禅于是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两女双眼冒光。   春华怨他不回信好好说一说,不然早就扬眉吐气,气一气何家了。   李慕禅摇头苦笑,自己正在天渊面壁呢,出来之后又闭关,一直无暇顾及这些,现在终于能腾出手来了。   他这话也是对董婉宜的解释,想想自己做得确实过份。   董婉宜笑道:“在天渊阁没那么舒服,竞争很大,专心做正事才对,分心耽搁了练功,那才是罪过!”   李慕禅暗自感慨董婉宜温柔解人,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春华道:“小姐,咱们要好好欺负一下何家!”   董婉宜摇头:“要是那样,咱们与何家有什么分别?春华,别跟大哥说这个消息。”   “好吧。”春华无奈的点点头:“可大公子早晚会知道的。”   李慕禅笑道:“大公子在担心木家呢,没兴致欺负何家。”   董婉宜蹙眉道:“木家很厉害的,行事也霸道,比何家还可恶。”   李慕禅道:“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   他与董婉宜春华回了城,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董府,第二天回来,过了两天,武林中盛传一个消息,鼎鼎大名的摘花客被人杀在青楼里,下手的是李沧海,号称白山李沧海。   人们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李沧海很好奇,但此人行踪莫测,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人。   摘花客乃一采花大盗,轻功绝顶,几乎无人能及,而且狡猾奸诈,人们设计诱他上钩,他往往会提前发现。   人们发现此人可能直觉惊人,能提前感觉到危险,所以才能屡屡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要不是他这本事,凭他做的坏事,早就被杀了几百回几千回了,可他至今逍遥自在,没人奈何得了。   可惜这么个无数人没辄,名门大派都没办法的采花大盗,竟然折在一个默默无闻的菜鸟手上,李沧海,白山李沧海,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前没听说过,要真的厉害,早该名扬天下了!   有人怀疑可能是这个李沧海运气好,无意中碰上了采花大盗,也可能摘花客受了伤,被李沧海捡了便宜。   他们正在议论之际,三天之后李沧海再次名扬天下,独霸飞烟城十余载的一方豪雄锁烟剑客被李沧海所杀。   这锁烟剑客号称剑法至柔至绵,如春风细雨,却威力无穷,杀人于不知不觉中,独镇一方。   他来历神秘,据说是一世外奇人所传弟子,无帮无派,赤手空拳打下了这独霸一城的地位可谓无数少年的榜样。   没想到,他竟然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被李沧海诛杀,还写下了他的罪行,奸淫良家,逼良为娼。   这一次人们对李沧海再没怀疑,杀摘花客是侥幸,再杀锁烟剑客就不是侥幸了,是实力。   好在武林之大无奇不有,像这种如彗星般突然崛起的高手,每年都会有几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是出名的最好方式。   三天之后,又有一位武林大豪遭了李沧海的毒手,这一次人们不再那么震惊,却认同了李沧海的地位。   李沧海一路往东南,那边有一个武林大派——清河剑派。   人们不禁怀疑,莫非这李沧海要去挑战清河剑派,那还真是自不量力了,清河剑派的实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高深莫测。   李慕禅随着修为暴涨,对破空剑意的领悟加深,瞬移施展起来越发得心应手,每天一个来回,白天陪董婉宜出来玩,在东阳城里招摇,晚上则返回那边,接着往东南方向走。   他这样一半是为了分散注意,尽量撇开自己与董家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想摸摸清河剑派的底。   他一路走,一路诛恶,他一旦施展他心通,很少有人抗得住,那些伪善之辈难逃他法眼。   他如今修为虽不算天下无敌,世间也少有对手,即使有对手也是那些老妖怪们,世俗间行走的罕之又罕,除非是那些游戏红尘的怪人。   他有天机诀,真有这般人物,他能提前感应得到,躲一躲就是。   他一口气杀了十人,李沧海之名响彻半边天,隐约成了年轻一辈杰出高手,很快有人暗中对付他。   那些心里有鬼,或者想报仇的,联合起来,想暗算他,结果都被他无形的化解了,安然无恙的来到清河剑派。   清河剑派位于海上一片小岛上,一般人想找也找不到,据说处于一片迷雾里,没有清河剑派弟子指引,根本甭指望。   白石城位于海边,繁华异常,白石城有很多独特之物,供给天下,来来往往的商人将白石城塞得满满当当。   不过白石城人员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治安很好,因为这里是清河剑派的地盘,由清河剑派掌管。   不管再强横的武林人物,都不敢与清河剑派硬撼,更别说那些不会武的平常商人。   这也正是他们来白石城的原因,只要在白石城范围,行人的安全都能得到保障,不敢有人劫掠,更别说杀人。   只要出事,不必自己担心,清河剑派自会给一个交待,所以来来往往的商人如蚂蚁一般,白石城非同一般的繁华。   李慕禅进了白石城后,看到这般情形,摇头感慨,东阳城已经算不错的,很热闹繁华,可与白石城一比,简直就是大都市与小乡镇的感觉。   从白石城东边到西边,走上三天也走不到头,南北差一点儿,一天左右的脚程。   李慕禅在这里悠然散步,感叹着白石城的繁华,也赞叹着清河剑派,能把这弄得如此繁华,清河剑派不一般。   穷读书富练武,想成为高手,没钱可不成,练武之人供养不到位,会伤及身体,而且练武也需要用药,调理身体,相得益彰。   守着这么一个摇钱树,清河剑派之富有可见一般,有钱了,资源自然丰富,弟子们如虎添翼。   第44章 看穿   他先不着急见清河剑派弟子,先摸清周围,看清河剑派虚实,清河剑派在一片岛上,偌大的白石城绝不能没高手坐镇,这高手不能压服群雄的话,清河剑派威严何在?   他先在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在白石城游玩。   不知不觉过了两天,这天清晨时分,他洗漱过后,再次到了大街上。   清晨时分的白石城很热闹,小吃遍地,空气里全是小吃的香气。   白石城的小吃是一绝,来自各地的小吃汇集于此,不管从哪里来的客人,总能找到自己对胃口的,或者自己熟悉的小吃。   他来到一家包子铺停下,这家的包子皮薄汁多,鲜美嫩滑。   他好好吃了一番,心满意足的出来,迎面两个瘦小汉子笑眯眯往里走,错身而过时,李慕禅忽然往左一荡,如花朵在水面飘开,他刚才位置闪过两道寒光。   李慕禅皱眉望向两人,都差不多四十来岁,身形瘦小干巴,混在人群里很难惹人注目。   两人一击不成,跟着扑向李慕禅,袖里的短刀化为两道寒光,像两条毒蛇般蹿过来。   李慕禅摇头,轻轻一荡,再次避开。   两人不依不饶,接着往前冲,短刀化为一片片寒光,笼罩了李慕禅,滔滔如浪。   李慕禅隐约猜得是仇人找上门,但究竟是哪一拨实在猜不出,这一路上为了打响李沧海的名号,废了不少的人,总有仇家能找得到。   他一边闪避,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反应,包子铺前人来人往,却没什么人看这边,好像司空见惯。   李慕禅皱眉不解,这白石城的规矩他没摸清,他们怎会如此冷淡?   半晌过后,两人仍没有罢手的意思,李慕禅不耐烦,袖子一甩,两人飞出十几丈外,动弹不得。   李慕禅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两人想起身,但身体虚弱,一点儿劲使不出来,只能徒劳的挣扎,嘴里骂咧咧的。   李慕禅懒得理会,这样的人物对自己造不成威胁,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也懒得下杀手。   况且,这是白石城的地盘,万一真有什么奇特的规矩,他没摸清清河剑派的虚实,还真不想马上动手。   吃过饭后,他习惯散步消食,沿着大街慢慢走,闲逛白石城,城里的人们有的悠闲,有的匆忙,一眼能看得出,悠闲自在的都是本城的人,脚步匆匆的是外地商人。   李慕禅也悠闲自在,不疾不徐。   “嗤!”一声轻啸响起,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两丈外,先前位置插了一地的暗器。   李慕禅扭头皱眉望过去,两个老者站在人群里,气势汹涌,来往行人自动避让开来。   李慕禅淡淡看着两老者,看来也是寻仇的,他懒得多问,摇摇头:“你们胆子不小!”   “李沧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高个老者冷笑哼道,另一矮个子老者也跟着冷笑,像是看一个死人。   李慕禅皱眉:“你们要怎样?”   “替咱们大当家报仇!”高个老者冷笑道:“找你报仇的可不止咱们两个,还有许多。”   李慕禅道:“怎找到我的?”   “哼,咱们联合起来,有秘法寻你,你岂能逃得掉?!”高个老者冷笑,双眼如鹰似隼死死盯着他。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   矮个子老者不服气地叫道:“李沧海,你忒高看自己了,咱们不过是马前卒,更厉害的在后面呢,你等着瞧吧!”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你们不怕白石城?”   “哼,咱们只要不在这里杀人,白石城管不着!”矮个子老者撇撇嘴。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明白了白石城的底限,笑道:“即使不杀我,伤了我的话,白石城会罢休?”   “看来你小子不懂规矩,伤人他们可管不着,只要不出人命,他们才懒得管你呢!”矮个子老者不屑的斜睨他。   高个老者忙一扯他,他扭头疑惑的望过去。   李慕禅笑道:“即使伤人不追究,那就对不住了!”   他说罢一闪到了两人背后,一掌一个,“砰砰”两声,两人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慕禅走到两人身前,摇头道:“你们武功废了,可以安心过平常人的日子,好好享受吧。”   他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了。   两老者恨得咬牙,恨不得把他撕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废了武功无异于死了,只不过留一条命苟延残喘罢了。   李慕禅仍旧悠闲自在的往前走,走了一里来路,又扑出四个老者,修为远胜先前两批人。   李慕禅毫不犹豫的废了四人,他们修为高强,对李慕禅却没什么威胁,随意就能收拾了。   随着他一路走,双收拾了三批人,越来越强,可惜都被李慕禅废了,他们前赴后继,好像都不怕死。   李慕禅明白他们是心有所恃,知道自己不敢在白石城杀人,所以有勇气,不过废了武功也是不小的打击,不信就吓不退他们。   他特意不回客栈,沿着白石城转悠,一共废了五批人,再也没找茬儿的了,很是舒畅。   傍晚时分,他刚一到客栈,两个俊秀青年迎上来,身穿宝蓝长衫,腰佩长剑,文质彬彬,儒雅潇洒,气质不俗。   李慕禅静静的打量两人。   两俊秀青年抱拳,左边英气更盛的抱拳:“阁下可是李沧海李公子?”   李慕禅点头:“我是李沧海。”   那蓝衫青年点头:“三师兄有请李公子!”   李慕禅道:“你们三师兄是……?”   “李公子到了就知道。”那蓝衫青年傲然说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二位是清河剑派高足吧?”   “不错!”两人挺挺胸膛。   李慕禅道:“那好,请带路吧。”   他随着二人出了客栈,径直往西走,从城东头到西头,两人脚下轻盈,经过人群时,脚下踩着奇异步法,身形毫无阻滞,仿佛鱼儿在水里游动,李慕禅紧随其后。   他们看着轻松迈步,其实速度极快,一眼看到他们,待眨一下眼时,他们已经远去,再眨一下眼,他们消失不见。   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外表看上去这间宅子与周围没什么不同,甚至更破旧一些。   宅前甚至没有看门的护卫,一人上前敲敲斑驳的大门,门被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者看到两人,直接点点头让开位置。   李慕禅随他们进院,里面别有一番气象,花草繁盛,清新的空气里飘荡着丝丝清香,闻之精神一振。   很快来到正厅前,两人直接带李慕禅进去,也不必通报。   撩帘进去后,李慕禅看一个俊朗青年正负手踱步,另一手拿一本书,听到声音转头望来。   “三师兄,李公子请来了!”   “嗯,你们下去吧。”俊朗青年摆摆手,两人躬身退后,出了大厅。   李慕禅不急着说话,笑眯眯看着这俊朗青年,看来他与自己差不多,乍看起来年轻,但眉间蕴沧桑,应是阅历不浅。   他抱拳微笑:“李公子,打扰了,在下郑海石,清河剑派弟子。”   李慕禅笑了笑:“清河剑派,久仰大名!”   “李公子,请坐。”郑海石来到桌边,放下书,慢慢坐下来。   李慕禅坐到他对面,笑道:“郑公子有何指教?”   “说来李公子的大名,在下也如雷贯耳了!”郑海石笑道:“李公子当真一鸣惊人,手段端是了得!”   李慕禅道:“投机取巧的小手段罢了,难登大雅之堂,……我很羡慕郑公子,身在名门大派,就如身在参天大树下。”   郑海石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很幸运。”   这时一个小姑娘端茶上来,李慕禅瞧了一眼,小姑娘十五六岁,秀丽端庄,可惜一点儿武功不会。   待她退下,两人都轻啜一口茶,李慕禅坦荡无畏,没露犹豫神色,看得郑海石心下微动。   郑海石放下茶盏轻咳一声,目光炯炯盯着李慕禅:“李公子见谅,我一时好奇,查了查李公子的底细。”   李慕禅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哦——?”   郑海石紧盯着他:“白山位于白石城东北三千里外的一座小山,是吧?”   李慕禅微笑:“能找到白山,清河剑派神通广大!”   郑海石摇摇头:“惭愧,咱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清,……不过据咱们所查,白山并没人住过!”   李慕禅笑了笑:“郑公子这话何意?”   “李公子真是白山人?”郑海石道。   李慕禅笑道:“白山又不是什么名山。”   郑海石摇摇头:“在下相信,李公子你并不住在白山!”   李慕禅叹了口气:“这我可为难了,……不过我实在不明白,贵派关心的是天下大事,怎在白山上纠缠,关心起我这么个小人物了?”   “李公子可不是小人物!”郑海石摇头道:“在下怀疑李公子是名门高足,故意隐瞒身份!”   李慕禅露呵呵笑了起来,不停的摇头:“还真是有意思……,郑公子天马行空,想法奇特,佩服佩服!”   “是也不是?”郑海石死死盯着他,目光如实质刺进他眼里。   李慕禅摸摸下颌,笑眯眯望着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郑海石眯起眼睛目光越发锐利:“看来我猜对了!”   李慕禅笑道:“那郑公子何不猜猜我究竟是哪一派的?”   “正有此意!”郑海石冷下脸来:“李公子既然到了白石城,在下就要弄清楚了!”   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身轻薄,颤动之际如一道泉水在流动。   李慕禅负手看着他:“郑公子,你们清河剑派太多管闲事了吧?”   第45章 探底   郑海石冷冷道:“李公子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我再不智,也不会挑战你们清河剑派吧,拿鸡蛋碰石头,我没这么傻!”   郑海石摇头:“那可未必,这世上想灭我清河剑派的多不胜数,也不差你一个!”   李慕禅冷笑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清河剑派要除了我?”   郑海石沉声道:“咱们素来小心谨慎,白山咱们弄清楚了,根本没人住,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禅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山李沧海!……好啊,我倒要瞧瞧你们清河剑派有什么手段!”   “好得很!”郑海石抚掌微微一笑:“十师弟,进来!”   “是!”一个青年剑客几步跨进大厅,身形挺拔,英姿勃发,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锐气惊人。   他抱拳一礼,然后扭头瞪向李慕禅,目光如电。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这青年剑客五官俊秀,与身上的锐气截然相反,修为不俗,不愧是名门大派弟子,比师兄师姐们高了一筹。   “十师弟,领教一下李公子高招吧!”郑海石道。   “是!”十师弟沉声应道,缓缓拔出长剑,剑光如雪,寒气扑面而来,李慕禅打量一眼他的长剑,是一把宝剑。   “李公子,请——!”青年剑客沉声道。   郑海石道:“李公子,这位是我十师弟尚志和,听闻李公子大名,一直想要讨教,李公子就成全了他吧!”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请吧!”   说得好听,不答应又如何,目前看来他们还没翻脸打算,想先探一下虚实,越是名门大派越谨慎。   这些名门大派远非人们想象,虽强势却绝不意气之争,不会冒然显露强横的一面,往往摆出一幅以礼服人的模样,只有在最后关头才会露出獠牙。   “看招!”尚志和断喝一声,身剑合一,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李慕禅轻飘飘一荡,避开寒气逼人的一剑,同时左手食指轻轻一点,“嗤”一声轻啸。   “叮……”尚志和脸色断变,忙收剑挥舞,与指力相撞,脚下平平滑出一丈元,惊异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还是郑公子亲自来吧!”   “哼!”尚志和俊脸阴沉下来,身形一晃,化为一片虚影,剑光敛入这一片虚影里,一片模糊。   李慕禅又轻轻一荡,身后一道寒光闪现,尚志和出现在他身后,皱眉瞪着李慕禅,接着又化为一片虚影。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套步法玄妙莫测,没天机诀,他难免上当,这片虚影不仅扰视觉,还混淆感觉,好像人就在前面。   又一次被李慕禅避过后,尚志和惊异的望着李慕禅,没想到这么容易破了自己的身法,这套身法难练之极,但自从练成,师兄们都躲不过,只能靠防暗器一样的笨法子。   李慕禅左手大拇指一按,尚志和挥舞长剑,“当”一声,长剑几乎脱手,漫天的剑影与寒气都消散,他则踉跄两步像醉酒。   “十师弟,你不是他对手,退下吧。”郑海石摇头道。   尚志和沉声道:“我再试试!”   郑海石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劝了,两人修为差了一大截,而且李沧海指法玄妙,再精妙的剑法,靠不了他的身奈何他不得。   尚志和横剑胸前深吸气,呼吸三次之后,整个人的锐气完全敛入剑中,剑身越发明亮。   李慕禅的目光从他身上落到剑上,剑身越来越亮,好像阳光偏移过来直射到剑身,剑光不停闪烁,如蛇吞吐信子,散发着森森寒气。   李慕禅感觉到危险,这一剑必是石破天惊,绝不能硬撼,念头刚一出现,忙一闪身。   “嗤!”一道白光划过身边,划过对面朱色柱子,“砰”一声闷响如爆炸,一人合抱的柱子从中间断开。   李慕禅吓了一跳,扭头看看,这一剑要是斩在自己身上,还真是不敢说,未必真能挡下来。   清河剑派真不容小觑,这绝学是凝数倍的力量一击,威力无穷,要是没有防范,很难挡住。   尚志和脸色苍白,死死瞪着李慕禅,很不甘心,这一下要能击中,不死也受重伤,偏偏躲掉。   李慕禅沉下脸:“郑公子,看来你们要杀我!”   郑海石摇头:“这不过十师弟一时意气罢了,……十师弟,胡来!”   尚志和悻悻的哼一声,转身便走,步伐虚浮。   李慕禅沉着脸,微眯眼睛目送他离开。   郑海石叹了口气:“没想到李公子如此厉害,这次十师弟受打击了!”   李慕禅道:“郑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先告辞了!”   郑海石道:“李公子就不能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禅不耐烦的皱眉头,摇摇头转身便走,郑海石一闪,挡在门口,李慕禅冷笑:“郑公子要亲自动手?”   “实在对不住了。”郑海石沉声道,腰间寒光一闪,下一刻剑尖到了李慕禅胸前。   李慕禅屈指一弹,“叮”脆响,剑尖荡开,郑海石皱眉,剑身传来沛然强横的力量,长剑竟想脱手。   他运功抵住这股强横力量,心下凛然,这李沧海好强的修为,竟更胜自己一筹。   他却没罢手,反而剑光闪烁,招式精妙绝伦。   李慕禅身形一荡,飘出两丈外,左手食指轻轻一点,紧随而至的郑海石忙横剑挡住。   “砰”竟是一声闷响,像木头撞墙一样,丝毫没有剑声的清脆,郑海石被逼退了两步。   李慕禅又是一指,郑海石没把握避开,也没把握挡住,只能挥剑护住自己,先前的精妙招数没了用场。   李慕禅一指跟着一指,压得郑海石靠近不得。   转眼功夫,李慕禅出了二十几指,力量越来越强,两人距离渐渐变远,郑海石见状,无奈的叹口气,后退了两步示意不打了。   李慕禅停手,淡淡道:“告辞!”   说罢飘身出了大厅,郑海石静静看着他离开,没说话,也没阻拦。   李慕禅却知道,清河剑派绝不会罢休,非要探清自己底细不可,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他已经弄清楚了,武林各个名门大派好像还没有一家是以指力称雄的,自己的指法繁多,皆具奥妙,不愁被看出来历。   他回客栈后,半夜时分,夜深人静,忽然十几个黑衣人冲破窗户钻进来,挥舞着长剑围攻榻上的李慕禅。   第46章 杀伐   他们无声无息的潜入,破开窗户才发出动静,迅如电光火石,瞬间围上长榻,攻向李慕禅。   李慕禅躺在榻上似无所觉,待剑光及体,他身子倏的横移出去,墙壁仿佛不存在,一点儿没阻挡他。   十几个黑衣人一怔,他们想过很多李慕禅会用的方法,可没想过他会钻墙而过,钻墙如钻豆腐。   一股汹涌力量席卷而至,他们一下僵住,像被绳子缚住,动弹不得,顿时吃惊的瞪大眼睛。   李慕禅从窟窿口飘回来,静静看着他们,摇头叹了口气:“你们是清河剑派的吧?”   十几个黑衣人都蒙着脸,看不清表情,目光冷森森的,令人不敢直视。   一个黑衣人冷笑:“不错,咱们就是清河剑派的,你胆敢与咱们做对,真是不知怎么死的!”   李慕禅打量着十二个黑衣人,摇摇头:“不必假装冒充,你们的心法气息还是清河剑派的,虽说很微弱,可清河剑派的心法绝不会外传。”   诸黑衣人对视一眼,精芒闪烁。   李慕禅能感觉到他们气息缓缓增强,好像洪水蓄势,慢慢上涨要冲溃堤坝,笑了笑:“想杀人灭口?!”   “姓李的,你知道的太多!”   李慕禅笑了笑:“我知道不知道,你们都要杀我,真没想到清河剑派竟有如此手段,一明一暗,翦除异己,……唉,想必这些年不少后起之秀都死在你们手上吧?”   他摇头叹了口气:“这可不是大派风度!……今天且饶你们一命,捎个信回去,让郑海石别再惹我,下一次我绝不手软!”   他说罢食指连弹,“嗤嗤”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弹出十二道指风,准确击中每一个人。   他们原本怒涨的气息一下散去,如泄了气的皮球。   他们眼里透出惊怒之色,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李慕禅摇头扫一眼,飘飘离开了屋子,直接出了白石城,钻进城外绵绵大山里。   他没想到郑海石如此果决,不问清楚就断然下手,原本以为能再拖一阵子,探一下清河剑派的虚实。   现在看来,得冒点险了。   ————   李慕禅刚一钻进山里,忽然心中升起警兆,天机诀大成以来,他直觉越发敏锐,虽隔数千里,亲近之人遇危险仍能发觉。   他瞬间回了董府,出现在董婉宜屋前,董府火光冲天,喊杀一片,竟有一群人在肆意杀戮。   李慕禅脸色一下阴沉下来,这时董婉宜从屋里跑出来,神情慌张,她从没经历过这些。   看到门外站着李慕禅,她顿时松口气,恢复镇定:“公子,怎么回事?”   李慕禅摇头道:“不要紧,我会处理的。”   不等董婉宜说话,他一下握住她手,董婉宜红了脸,好像浑身被电流击中,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挣扎不得。   李慕禅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巨浪滚滚,转眼淹没整个董府,无人不闻,闻者血气翻涌,再难控制自己,心“怦怦”跳得想出腔子,浑身软绵绵的没了劲儿。   董婉宜隔着他近,但被李慕禅的内力护住,只觉得他啸声响,没别的异样,好奇的看着他。   李慕禅拉着她手飘飘出了小院,院外倒了三个黑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全身骨头好像抽掉了,怎么也爬不起来。   李慕禅瞥一眼三人,淡淡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谁?!”一人声音微弱的质问,目光黯淡却狠毒,想恶狼般,董婉宜转过眼去。   李慕禅已经明白了他们身份,哼一声:“木家越来越放肆了,好大的胆子!”   “你……”三人吃了一惊。   李慕禅道:“你们木家这次派了多少人?!”   三人对视一眼,紧闭上嘴。   李慕禅有他心通,又知道了,皱了皱眉:“我倒小瞧了你们木家,魄力不小哇!”   三人面面相觑,紧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道:“给你们一个痛快吧!”   他说罢屈指弹了三下,三人顿时软绵绵的倒地,寂然无声。   “公子,他们……?”董婉宜迟疑的问。   李慕禅道:“死了!……他们杀了董家不少人,造下如此杀孽,容不得他们活着!”   董婉宜缓缓点头:“杀得好!”   要是没杀府里的人,她还不忍心,可他们竟然杀人了,那绝不能轻饶,死有余辜!   李慕禅随后带着董婉宜,飘飘掠过董府上下,将一百多个黑衣人尽数灭掉,毫不手软。   同时,他救助那些重伤的,吊住他们性命,董府上下折了三个人,多数是脑袋掉了,李慕禅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其余七个咽了气的,被李慕禅从黄泉路上拽了回来。   董婉宜一直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他救人与杀人,看他一口气杀一百多人而面不改色,觉得心惊,看他圣手救治数十人,又觉得他神秘。   董羽飞受了一点儿轻伤,他有护卫保护着,所以还好一些,后来跟着李慕禅,帮他打下手。   待一一救治完,李慕禅起身道:“大公子,木家还有一帮人,我索性一并解决了。”   明亮的月光照得董羽飞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他苦笑:“真没想到木家竟如此狠辣!”   李慕禅道:“事到如今,不死不休,不能再抱幻想了!”   “李兄弟,咱们董家能挡住他们吗?”董羽飞叹了口气,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这一次要不是李兄弟出手,董府怕是难以幸免,木家展露出来的实力太惊人,远不是董家能比。   李慕禅微笑:“能。”   董羽飞摇头苦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李慕禅道:“我来吧!”   “全靠李兄弟你了!”董羽飞精神一振。   有李慕禅在,他信心倍增,先前李慕禅一声长啸,所有人都束手待毙,木家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李慕禅摆摆手:“这麻烦也是因我而起,算啦,我先去了。”   他望向董婉宜:“婉宜要随我一起吗?”   董婉宜忙摇摇头,看李慕禅弹指间取人性命,人命如草芥,她实在受不住,即使是敌人,也觉得不舒服。   李慕禅点头笑了笑:“那好,我很快回来。”   他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神情自若,董婉宜已经带着春华她们做好了夜宵,董府所有人都没睡意,热闹得很。   李慕禅回来后,吃过宵夜,跟跑来的董羽飞说了木家这次派来的人,其中有顶尖高手三个,看来木家实力确实不俗。   他准备先发制人,直接去找木家谈一谈。   第47章 劝阻   李慕禅出现在天渊阁大殿,龙静月正在厚软的毯子上入定,合眸定息,双手在腹前结印,宛如一尊玉女雕像,圣洁高贵。   晨曦乍露,大殿内光线黯淡如有浓雾笼罩,却挡不住李慕禅双眼。   龙静月缓缓睁开明眸,淡淡看着李慕禅,眸子里清冷如寒泉,没有一丝感情。   李慕禅心下凛然,知道是她所修炼心法故,好奇她所修心法,抱拳道:“师父。”   龙静月眸子里慢慢有了温度,悠悠叹了口气道:“无忌,又闯祸了吧?”   李慕禅笑道:“师父此话怎讲!”   龙静月摇摇头:“没闯祸,你会这时候找我?”   李慕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师父,还真有一件麻烦事。”   “说罢。”龙静月松开结印,缓缓吐出一口气,李慕禅感觉一股异香涌到口鼻间。   他更觉奇异,师父这心法不俗,起码炼体的效果极佳,五脏六腑皆清虚无瑕,浊气尽去,殊为不易。   李慕禅能一心多用,心下思忖,不耽搁正常反应,叹道:“师父,我与清河剑派对上了!”   “清河剑派?!”龙静月明眸一瞪,陡的迸出精芒,随即缓缓敛去,皱眉看着李慕禅:“它们在数千里之外,你怎能碰上他们?”   李慕禅叹道:“是董家与木家有了冲突。”   “董家……”龙静月轻颔首,若有所思:“木家近些年野心膨胀,先试探董家了吧?”   李慕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龙静月蹙眉看着他,缓缓道:“你做得对!”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想去灭了木家!”   “嗯……”龙静月没露惊异,沉吟片刻,摇头道:“太激烈了,清河剑派绝不会放过你。”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与清河剑派比如何?”   龙静月毫不犹豫的摇头:“远不如。”   李慕禅道:“那我就改用另一个身份!”   “你想单打独斗?”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他们不会顾忌宗门而放过我,我索性单打独斗,让他们轻敌。”   龙静月黛眉紧锁着:“大门派行事向来谨慎,搏兔也用狮虎力,会派出大批高手围剿你!”   李慕禅笑道:“师父对我逃跑的本事没信心?”   “这次是清河剑派。”龙静月黛眉仍没能松开。   李慕禅道:“放心吧,打不过我就跑,我有天机诀,他们奈何不得我!”   想到天机诀,龙静月黛眉松开了,摇摇头:“天机诀不是无敌的,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李慕禅笑道:“我明白的!……师父练的是什么?”   龙静月笑了笑:“太上玉清经!……你不用我出手?”   李慕禅道:“我应付不过来时,绝不会客气的!……师父这太上玉清经不练为妙!”   “哦——?”龙静月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正色道:“太上玉清经修炼要绝情灭欲吧?”   “嗯。”龙静月轻颔首。   李慕禅摇摇头:“这心法强是强,可很难练到圆满,除非真能太上忘情,这有违人性,动辄会走火入魔,功力越深反噬越强,实在得不偿失!……我劝师父还是别练了!”   龙静月蹙眉不语,太上玉清经乃天渊阁绝密,每一代弟子只有一人知晓,绝不会外传。   这个李无忌,不愧得了完整传承的奇才,竟一下猜出太上玉清经核心所在,直接点破其弱点。   李慕禅道:“师父,人活世上哪能做到无情?……不说别的,天渊阁就是师父最大的羁绊,师父真能无情,放下羁绊,又何必练这太上玉清经?”   龙静月苦笑一下,暗叹他厉害,几句话就让自己动摇了!   李慕禅接着道:“我想历代祖师几乎没人练成太上玉清经吧?……即使练成了,也离开天渊阁了吧?”   龙静月默然不语,摇摇头。   李慕禅道:“我觉得天渊十二庄奥妙无穷,师父与其练这太上玉清经,不如精研天渊十二庄!”   龙静月叹道:“天渊十二庄太过精深,很难参透。”   李慕禅道:“有历代前辈的经验可循,我也摸到一点儿门窍,待这件事后,与师父闭关参研一下!”   龙静月指指他,摇头叹道:“你呀……”   李慕禅呵呵笑道:“师父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这回要大闹一番!”   龙静月道:“清河剑派的厉害我不说你也知道,小心全身为要,别意气用事!”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想让董府的人先过来避一避。”   “嗯,我会交待明秋去办。”龙静月颔首:“你与董家的姑娘……”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龙静月蹙眉盯着他:“无忌,你对明秋怎么看?”   李慕禅笑道:“师姐是天上的仙女,我凡夫俗子一个。”   “滑头!”龙静月哼一声,摆摆玉手:“去吧去吧!”   李慕禅抱拳一礼,飘飘离开了。   ————   李慕禅日夜疾行,第三天到了西阳城,木府位于西阳城正中,富丽堂皇,彰显着滔滔权势。   他潜进木府对面的宅子里,这间宅子主人是大富商,也有高手护卫,对李慕禅而言形同虚设。   他潜进府里之后,以虚空之眼观察木府,侧耳倾听,整个木府尽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眼。   他观察了两天,第三天夜晚,他一袭夜行黑衣,蒙着脸,飘飘进了木府,波澜不惊的找到了木府府主。   木府府主木追云年方四十,正是一个男人鼎盛时期,武功高深,行事果决狠辣,在木府威望极高。   他长得相貌堂堂,阳刚之气十足,正在书案前踱步,负手来回的走,神情沉肃而凝重。   李慕禅乍一出现他就惊觉,伸手拔剑,却一颤停住,再也不能动弹,只能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叹了口气,屈指一弹,“嗤”一声轻啸,木追云软绵绵委顿于地,再无声息。   李慕禅上前探一下他心跳,跟着又一掌拍下,然后消失。   “府主?”外面有人轻唤。   没动静答应,外面的人又唤一声,跟着两老者冲进书房,看到木追云倒地,两老者忙上前探视,顿时怒吼:“有刺客!”   木府乱了套,府主竟无声无息被刺杀,外面的护卫毫无所觉,偌大的木府来去无踪,想来不寒而栗。   李慕禅飘出木府,没急着离开,返回对面宅子,潜伏着偷看木府的情形,看会怎么善后。   另一个人站出来,与木追云相貌相肖,镇定自若的发号施令,偌大的木府迅速恢复平静,分成三拨人,分别出了木府而去。   李慕禅偷听到了他的号令,一拨人去木家老宅,另一拨人去追查,最后一拨人则去了清河剑派,通禀清河剑派中的木家弟子。   这里距离清河剑派有数千里,待木家弟子回来,黄花菜也凉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点儿常识谁都知道,能这么快接掌木府的绝不是笨蛋,这么做定有深意。   李慕禅想了想,悄悄跟随一拨人,待他们一出城,直接灭掉他们,木家自从派人屠戮董家开始,就是他的敌人,绝不会手软。   解决了那一拨人后,李慕禅接着潜伏,等着木家老宅的高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修为。   两天之后,十个灰衣老者出现在西阳城,直接到了木府,然后被木追雨恭敬的迎了进去。   通过两天的偷听,李慕禅知道了,木追雨乃木追云之胞弟,平时是木追云的智囊。   他临危受命,挑起木府的重担,成为新任家主,无人不服。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察这十个老者,又以天机诀感应,摇摇头,他们修为不如自己,不足为虑。   ————   清晨时分,他出现在白石城,悠然自在的离开客栈,在城里大街上漫步,想着郑海石的脸色。   想必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回白石城的消息,脸色一定很精彩,清河剑派可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接下来必是一番暴风骤雨,疯狂的报复。   李慕禅心下蠢蠢欲动,开始兴奋,好久没这么刺激了,他实在想摸摸清河剑派的底。   自从得到传承,他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一次碰上清河剑派,恰好是一个检验的机会。   太阳很快来到天空正中,他找了一家酒楼,在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后先叫了一壶酒,两个小菜,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周围的消息。   “大伙听说了吗,北边的天渊阁越来越不成器啦!”   李慕禅皱眉,侧耳倾听。   “怎么啦,天渊阁不是挺有名气的吗?最关键的是,阁主是个美人儿,……龙静月可不是好惹的!”   “哼,龙静月一个人有什么用,神拳宗高手如云,这次终于撕破脸皮,堵到天渊阁门口,天渊阁愣是不敢出来!”   “还有这事儿?”   “唉……,我也气愤,你说这神拳宗不是欺负人嘛!”   “天渊阁越来越不成了,唉……,毕竟是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女人家又怎么了?”有人冷笑一声:“不行就赶紧让位,回家相夫教子去,在武林中混什么!”   “你是不是瞧龙静月不顺眼呐?”   “不错,我就不服气!”那人冷冷道:“一个女人领头的门派,有什么出息?最可怜的是天渊阁那些男弟子,都不是男人!”   “嘘……”有人忙压低声音急忙道:“你做死啊,这话也敢说!”   “我说又怎么了?!”那人不服气,哼道:“就是天渊阁男弟子在眼前我也敢说这话!”   第48章 挑衅   李慕禅皱眉,天渊阁坠落到这地步了,什么人都敢肆无忌惮的批评?   这是一个门派衰败之兆,天渊阁弟子行走武林,人们不畏不怕,则肆无忌惮,同样一件事,会遇到更多阻力,这么一来,天渊阁弟子会惹更多的麻烦,再厉害的门派也不能天下无敌,会陷入恶性循环。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唉……,天渊阁确实越来越不济了!”   他声音很大,不远处的四人听到了,扭头望过来。   他们神色慌张,嘴里说不怕天渊阁,可天渊阁威名长存,再衰落也不是他们惹得起。   李慕禅微笑招招手:“四位兄台过来一块儿坐吧!”   他心下暗恼,理智却克制他的怒气,这时候发火会泄了自己身份,李沧海不能与天渊阁有什么瓜葛,清河剑派掌控白石城,这么大的酒楼,绝不会少了白石城眼线。   四人对视一眼摇摇头,不想跟李慕禅说话。   李慕禅起身坐到四人桌边,笑眯眯的道:“天渊阁没什么可怕,被神拳宗逼得闭门不出,真是笑话!”   四人对视一眼,看看李慕禅,先前的大汉撇撇嘴:“就是!”   “老五住嘴!”旁边清瘦的中年人忙瞪眼睛,精芒迸射。   李慕禅微眯眼睛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天渊阁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成?!”   清瘦中年摇头道:“小伙子,所谓祸从口出,想在武林里保全性命,最关键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   他说得语重心长,一片好意,李慕禅笑道:“多谢前辈忠告,不过我觉得天渊阁过气了,没什么可怕的。”   “瘦子的骆驼比马大,天渊阁绝不容小觑,不然神拳宗怎无声无息退了?”清瘦中年不以为然的摇头。   先前大汉撇嘴道:“一定是天渊阁赔了人家,说不定把白明秋陪给神拳宗了呢,哈哈……哈哈……”   他欢快的大笑,李慕禅怒火汹涌,却死死压下了,反而露出笑容,拍着桌子呵呵笑道:“听说白明秋国色天香,天下罕见的绝色,诸位兄台可见过?”   大汉遗憾的摇摇头:“慕名很久了,可惜没那运气!”   清瘦中年微笑:“传闻绝不会错,我没见过,可一位朋友见过,赞不绝口,甚至痴迷难以自拔,……他说白姑娘姿色绝世,气质如仙,当真天下无双!”   “唉……,可惜她长得再美,最终还要嫁给神拳宗的!”大汉恨恨的道:“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真是气死人!”   “是啊……”李慕禅叹了口气:“咱们拼死拼活,得一点儿名气,他们倒好,只要一出山,就是天下闻名!”   他很快与四人谈天说地,熟络起来,谈得很投机,他们感觉李慕禅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他们心坎上,不由生出知己之感。   李慕禅无意中拍拍他们肩膀,无声无息下了手。   酒至半酣,李慕禅忽然大声道:“这些名门大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神拳宗这样,天渊阁也没什么两样,更可恨的是清河剑派!”   他这话一落,其余四人一下惊醒了。   他们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摇头,李慕禅哈哈大笑:“你们怕什么,难不成清河剑派容不得一句坏话?!”   “李兄弟,使不得,快住嘴!”削瘦中年忙不迭的阻止。   李慕禅哈哈笑道:“我偏要说,清河剑派有什么了不起的?蛮横霸道,使卑鄙手段清除异己,真让我瞧不起!”   在四人惊恐的目光中,两个蓝衫青年横到李慕禅背后,冷冷道:“这位朋友,你醉了!”   李慕禅扭头过来,冷笑道:“你们是清河剑派弟子?”   “不错!”两青年缓缓点头,自豪骄傲溢于言表,炯炯瞪着李慕禅,透出威逼之意。   两人一个圆脸一个方脸,圆脸的笑眯眯的,透着和气,方脸的神情肃然,目光凛凛,居高临下看着一切。   李慕禅懒洋洋的摇头:“你们这么差的修为还敢出来?真以为清河剑派天下无敌,没人敢动?”   “朋友你莫非与咱们有仇?”圆脸青年笑嘻嘻的问。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我与你们清河剑派有仇!”   “咱们有何得罪之处?”圆脸青年耐心的笑问。   李慕禅摇头:“你去问郑海石吧,问问他都做了什么!”   “郑师兄?!”圆脸青年变得严肃:“你得罪了郑师兄?!”   方脸青年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我说方师弟,跟他废什么话,废了他武功,扔出去就是!”   圆脸青年摇摇头,叹道:“这位兄弟,你得罪了郑师兄,还敢来这里,真是胆大包天!”   李慕禅笑问:“我是不是来送死?”   圆脸青年迟疑一下,点点头:“郑师兄修为深不可测,而且城里还有不少的高手,你没希望的。”   “方师弟!”方脸青年皱眉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方师弟叹道:“我就是觉得可惜!”   “你的善心省省吧!”方脸青年冷冷道:“难不成因为可怜他,想跟郑师兄做对?!”   “我哪能呢!”圆脸青年忙摇头。   “那就少废话,把他废了武功丢出去!”方脸青年冷冷道。   圆脸青年摇头:“我做不来!”   “那我做!”方脸青年冷笑道:“恶人我来做,你乖乖待着吧!”   圆脸青年无奈的挠挠头,看看李慕禅:“你还不快跑?!”   李慕禅笑了笑,觉得这圆脸青年有意思,竟有一颗同情弱者的心,甚至不惜违背清河剑派。   方脸青年冷笑一声:“往哪里跑?!”   他扫一眼其余四个:“你们还不快滚?!”   四人毫不犹豫的起身便跑,看也不看李慕禅,在白石城得罪了清河剑派与找死没两样。   他们交情再好毕竟是萍水相逢,谈不上生死相托。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们,受了自己一掌,他们得吃些苦头,不过一时半刻不会发作,暗劲起码潜伏十天。   看着他们四个狼狈不堪的跑掉,方脸青年冷冷瞪着李慕禅:“现在轮到你了,报上名来!”   李慕禅笑了笑:“你报上名来吧!”   “好吧,什么名字无所谓,反正废人一个!”方脸青年淡淡说道,腰间寒光一闪,剑尖刺向李慕禅。   他手法利落,剑招狠辣,颇有几分功力,李慕禅屈指一弹,“叮……”长剑飞了出去。   接着探掌一招,方脸青年身不由己飞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轻轻一拍,“砰!”方脸青年皮球般撞上两丈外的圆柱上。   他挂在柱子上,悬在半空,一动不能动,只有五官扭曲,神情狰狞吓人,看得旁边诸人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反应不及。   第49章 打脸   圆脸青年眼睛圆睁,难以置信的瞪着李慕禅,原本以为是一只小羊,却一下变成了狮子,这强烈反差让他瞬间失神。   李慕禅目光徐徐落到他身上,摇摇头:“你算难得,跟郑海石说一声,我李沧海回来了!”   “李沧海……”周围窃窃私语。   “是李沧海……”   李慕禅眉头挑动,暗自一笑,李沧海大名轰传,不负他这一路辛苦。   “你是李沧海?!”圆脸青年沉下脸来,怒火上涌,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自作多情!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我是李沧海!”   “怪不得这么大胆!”圆脸青年冷冷瞪着他,跃身而起,抱着方脸青年飘然落下。   方脸青年如一根木头,浑身僵硬不能动,被圆脸青年拍了两下,不由发出一声惨叫,听者竖汗毛。   圆脸青年忙不迭停手,恨恨瞪向李慕禅:“你怎样李师兄了?!”   李慕禅笑了笑:“封了穴道而已,看郑海石的手段了!”   “你等着!”他抱起方脸青年就走,酒楼众人目送他们离开,神情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担忧,有的赞叹。   李慕禅拿起酒壶,替自己又斟了一杯,悠悠轻啜。   酒楼掌柜站在人群里,干瘦的脸庞神情变幻,最终跺跺脚,转身下楼了,决定装聋作哑。   他恨不得把这瘟神赶走,可晚了,这家伙敢挑衅郑大侠,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招惹不得。   他度量了一番,还是走为妙。   周围人们兴奋的看着李慕禅,又有好戏看了!   李慕禅懒得理会他们,悠然自在的喝酒,压抑自己的兴奋,面对激烈刺激的兴奋,浑身轻快。   盏茶时间在众人感觉很漫长,随即两个蓝衣老者出现,两人五官酷肖,身形挺拔双手修长,腰间长剑剑鞘古朴无华,却一看就觉得不凡。   “你是李沧海?”两老者同时喝问。   李慕禅放下酒杯,慢慢打量两人:“郑海石没胆子亲自过来?”   “郑师侄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能随便见的?!”两老者冷冷哼道。   李慕禅摇头:“我看他想做乌龟!……知道打不过我吧?”   “杀鸡焉用宰牛刀!”两老者哼着跨前一步,两道冷电从腰间升起,映得众人不敢直视。   两老者端着寒光四射的长剑,几乎同时哼道:“姓李的,咱们哥俩儿只是小卒子,就打个前站,掂量一下你的本事!”   李慕禅打量两人,摇头笑道:“你们清河剑派还真够强的,你们这样的只是小卒子?”   两老者撇撇嘴:“你见识太浅!”   两人言行几乎一致,看得周围人们惊奇不已,李慕禅明白他们一定修炼了某种奇异功法,否则即使是双胞胎,心意也难如此通达。   李慕禅道:“既如此,动手吧!”   “看剑!”两老者待李慕禅一说话,剑光顿时洒下,两柄剑化为漫天的剑影笼罩了他。   李慕禅摇头,右手大拇指一按,“嗤——”如裂衣帛的声音猛的一响,人们能清楚看到一道白光射出大拇指,撞上剑影。   “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剑影一下变稀,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荡开去,逼得剑主人踉跄后退两步。   另一柄剑未受影响,瞬间到了李慕禅头顶,他不慌不忙,左手大拇指朝天一按。   “嗤!”“叮……”两声几乎同响。   那老者倒退两步,长剑颤动不止,好像活过来了,要挣脱他的手。   老者脸色阴沉,死死瞪着李慕禅,他难以相信李慕禅如此年纪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李慕禅摇头:“两位不是我对手,还是让郑海石亲自来吧!”   “哼!”两老者冷笑一声,两手一搭。   两人一用左手剑,一右手剑,其余两手搭在一起,剑光陡的暴涨,寒气扩散出去,周围人们不由打个喷嚏。   李慕禅皱眉,两人修为凭空涨一倍,剑光变得耀眼,化为寒光笼罩了他,无处不在。   李慕禅仍是伸左右手,大拇指按下,“嗤!嗤!”两道啸声过后,漫天寒光一下消失,两人踉跄后退,双手分开了。   李慕禅摇头之际,大拇指又按,两人忙挥剑格挡,挡得住一指,却挡不住第二指。   “砰!砰!”两人飞出两丈,嵌进后面的墙壁里。   李慕禅放下手指,扭头微笑:“郑公子,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啪啪!”郑海石鼓掌,从人群里脱颖而出,站到李慕禅跟前,扫一眼嵌在墙壁的两人。   人群里飞出两老者,分别接下两人,神情阴沉。   李慕禅笑着打量郑海石,俊朗飘逸,宛如玉树临风而立,当真好风度,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李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郑海石笑容阳光俊朗,仿佛老朋友一般。   李慕禅笑了笑:“我没死,郑公子很失望吧?”   郑海石摇头:“李公子对我有误会。”   李慕禅道:“郑公子不会说,前两天的人不是你派的吧?”   “什么人?”郑海石讶然。   李慕禅摇头失笑:“前天晚上,我在客栈睡觉,有一帮人冲进来杀我,是你们清河剑派的人。”   “我想李公子真误会了。”郑海石摇摇头。   李慕禅点点头道:“既然不是清河剑派的人,我也放心吧,他们想必这会儿要没命了。”   “什么意思!?”郑海石皱眉。   李慕禅微笑道:“我点穴的手法与别人不同,有两重禁制,你们可能解了一种,另一重嘛,估计这会儿要发作。”   郑海石使了个眼色,人群中一个中年轻颔首,无声无息的退后,李慕禅笑着扫一眼那人,摇头道:“没用的,时间到了,马上发作,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哼,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的人,你这手法太歹毒!”郑海石沉声道。   李慕禅失笑:“他们是来杀我的,我杀他们就是歹毒了?……你们清河剑派要杀我,我就杀不得你们了?!”   “李公子,咱们没得罪你吧?”郑海石皱眉道:“你如此咄咄逼人,咱们清河剑派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终于要翻脸了?”   “你如此相逼,咱们只能反抗!”郑海石沉声道。   他火气上涌,赔了十几个高手,他们武功废了,如今又要性命不保,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李慕禅道:“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们清河剑派的本事,郑公子,咱们比划几手?”   “我来!”一个方脸魁梧老者沉声道。   他一直站在郑海石后面,木讷呆板,看着像泥人,忽然跨出这一步后,整个人顿时动了起来,蓝色衣衫抖动,如站在大风里。   他胡子和眉毛都簌簌飘动,身上散发出无形的力量,潮水般汹涌澎湃,桌上的碗碟轻轻颤动,想要飘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自觉的往后退,像有潮水推动,身不由己。   李慕禅挥袖一拂,众人周围一轻,桌面安静下来。   “蒙师叔,小心他的指法。”郑海石退后一步,低声叮嘱。   方脸魁梧老者微紫的脸膛,神情肃然,冲郑海石缓缓点头,又踏前一步,蓝衫猎猎作响。   李慕禅周围宁静依旧,周围人们纷纷退出一丈外。   “看剑!”老者断喝一声,一道白虹贯向李慕禅,奇快如电。   李慕禅安坐不动,面对剑尖,只屈食指轻弹,“叮……”脆响袅袅,剑尖弹开,老者借劲又一剑刺出,速度更快,李慕禅不动,只弹食指。   “叮……叮……叮……”老者一剑快过一剑,到了后来人们根本看不清剑身,只能看到一片虚影连接李慕禅与老者。   李慕禅坐在桌边,左手弹指,右手端杯轻啜美酒,说不出的悠闲自在,笑眯眯看一眼站在远处的郑海石。   郑海石咬牙,沉声道:“蒙师叔,算了吧!”   方脸老者心不停的下沉,渐渐绝望,任凭自己的剑再快,突破极限的快,却破不开他食指的拦截。   从剑身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他每次借力都受反噬,血气震荡,随时会溃散失控。   闻听郑海石的话,他猛的刺一剑便要后退。   李慕禅却轻笑一声:“想打便打,想退便退,可没那么好事!”   他食指忽然一弹,“嗤”一声轻啸,一道白光穿过剑的虚影射到方脸老者胸口,老者直直射向郑海石。   郑海石不能躲避,伸手接住老者,运功化解,“噔噔噔噔”一口气退了四步,俊逸的脸庞涨红如醉。   李慕禅笑了笑,起身放下酒杯,抛下一锭银子:“掌柜的,结帐了!”   他迈步从郑海石身边经过,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他缓步下楼,看也不看郑海石他们。   郑海石牙咬得吱吱响,从小到大没受过这般屈辱,比打伤他还难受。   “公子,咱们……”一个老者低声道。   郑海石一摆手,沉声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大不了,我输得起!”   “是,公子!”老者不再多劝,碰上李沧海这样的硬角色,真没什么法子,只能让宗门派顶尖高手过来找回场子,他们人多也没用。   人们看到郑海石的脸色,噤若寒蝉,悄悄的溜出去,心下暗暗后悔,丢人的事被人看去,郑海石一定会记恨在心,早知道不该看这热闹!   郑海石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拍李慕禅坐过的桌子,“砰”一声,桌子化为粉末簌簌飘下,酒香飘溢。   第50章 担忧   李慕禅出了酒楼,仰天大笑几声,清晰传进酒楼内诸人耳中,郑海石脸色阴沉,死死咬着牙。   李慕禅继续在白石城游玩,想看郑海石还有什么手段。   他这次成心摸清河剑派虚实,得罪了木家,早晚要跟清河剑派对上,避免不了就早做准备。   他脚下飘飘,沿着一条条大街走,看似缓慢,悠闲自在,速度却极快,到天黑前逛遍了白石城。   他虚空之眼能看遍方圆二十里,但太远了只能看到情景,听不清,要靠近了才成。   他回到客栈后,盘膝打坐,养精蓄锐,知道清河剑派定要出招,这一次不知会有多少人。   半夜时分,坐在榻上的李慕禅忽然睁开眼,往头顶一瞥,一摆手,窗户无自自开,他飘了出去。   “哼!”他一出屋,寒光一闪剑尖到了跟前,他平平一荡避开,已然出了客栈,身形如电,疾掠过一幢幢屋子。   身后四个黑衣人紧追不舍,片刻功夫出了白石城,到了城外的树林,五人掠着树梢疾行。   李慕禅哈哈大笑:“郑公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这就是你们清河剑派的德性吧!”   四黑衣人用黑巾蒙面,紧追不舍,身法都很快,可惜差李慕禅一筹,始终追不上,李慕禅一边疾行一边大笑,他们无可奈何不敢开口。   李慕禅接着大笑道:“郑公子,你们四个白费功夫,还是找更厉害的人过来吧,堂堂清河剑派不会就这点儿本事吧?!”   他说罢,陡的加快速度,转眼功夫把四人落到百米。   四人对视一眼,陡的加速,一刹那围住李慕禅,拔剑出鞘,形成一片光幕笼罩下来。   李慕禅屈指轻弹,“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宛如雨打芭蕉,密集连成一片。   李慕禅摇头道:“你们是施展了什么秘法吧,不能持久吧?”   他故意说话刺激他们,越是这般秘法,越受不得激,而一激动则会失控,施展秘法就像小孩挥大锤,稍不注意就会砸到自己。   “啊……”一声怒吼响起,一人摘下了黑巾露出真面目,正是郑海石,他俊逸的脸庞有些扭曲,怒喝一声:“四象焚元!”   说罢四人的剑同时一亮,宛如太阳落下,李慕禅眼睛微疼,却是闭得慢了一些,伤了眼睛。   这奇异的剑法想来是专门针到眼睛的,李慕禅暗叫厉害,清河剑派也真够阴险毒辣的,一个人的修为再强,身体再横,眼睛难改脆弱,与修为差不多的对手斗,一点儿影响都至关重要。   看李慕禅闭上眼,四人大喜过望,知道得手了,于是剑法顿时一变,原本漫天剑影散去,剑光收敛,剑势缓慢悠然,无声无息。   李慕禅做侧耳倾听状,任由他们长剑临身,忽然十指抬起,同时射出十道指力。   “嗤嗤嗤嗤……”啸声中,指力落在他们身上。   他出指突兀,指力奇快,他们都兴奋难言,一心想杀了李慕禅,没想过他会突袭,反应不及。   “砰砰砰砰……”指力如锤,四人在空中横飞。   李慕禅右手大拇指按出,“嗤!”“噗!”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指力击透了一个胸口,血花四溅。   他跟着又按大拇指,其余三人挥剑,却仍没挡住,一道指力击飞了剑,第二道击穿身体。   四人落地后寂然不动,李慕禅来到郑海石跟前,低头看看他,摇头叹了口气:“郑公子,何必呢?”   郑海石俊逸的脸庞苍白如纸,左胸血洞汩汩冒血,他仰头看着李慕禅,忽然笑起来。   李慕禅笑了笑:“你是觉得我难逃清河剑派的追杀,会下去陪你吧?”   “你知道就好,我在下面等着你!”郑海石面带笑容,快意的看着李慕禅:“你逃不掉的!”   李慕禅笑道:“我往深山里一躲,不信清河剑派能找得到!”   郑海石艰难的摇摇头:“你躲不掉的……”   他说罢脖子一歪,再也不动了。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如此俊杰人物,杀了确实可惜,只怨他非要杀自己,几次三番,不能再饶过了。   李慕禅飘飘离开,即将面对清河剑派的围剿了。   ————   天渊阁大殿。   正午的阳光把大殿照得明亮柔和,殿内坐着龙静月与白明秋,两人正面相对,低声说话。   “明秋,你是关心则乱,无忌不要紧的。”龙静月温声说道,她穿一件月白罗衫,素雅洁净。   白明秋一身大红罗衫,明艳逼人,黛眉却蹙着:“师弟越来越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   “无忌行事有分寸,真扛不住会传讯的。”龙静月道。   白明秋摇头:“师弟心有顾忌,不会向咱们求助!……师父,我得去!”   “你呀……”龙静月摇头道:“看来你是陷进去了!”   白明秋蹙眉道:“师父过虑了,天渊阁不能没有师弟!”   “唉……”龙静月叹道:“无忌如今算是咱们天渊阁第一高手了,他不成,咱们去了也白去!”   白明秋道:“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可以接应一下师弟,现在清河剑派满天下在找他,实在太难了!”   “就怕咱们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我劝明秋你忍一忍,再看一看。”龙静月道。   “师父!”白明秋急了,蹙眉嗔道:“现在清河剑派折损了百名高手,天下无人不知,都盯着,……他们怎甘心任师弟逍遥?一定会派出最顶尖的高手,誓杀师弟!”   “明秋别急嘛!”龙静月笑了笑,摇头道:“他们越是顶尖高手,无忌越不怕,他有天机诀,能够洞悉先机,提前逃走的。”   “在绝对的实力跟前,天机诀未必有用。”白明秋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师父放心吧,我会易容改扮,不会让人看出我的身份。”   龙静月没好气的道:“无忌的指法厉害,你不用剑法,武功折了两成,我怎能放心?!”   白明秋道:“我用天阴掌!”   “天阴掌你根本没练到家,反噬太厉害!”龙静月摇头。   白明秋道:“不到关键时候我不会用,师父,我想马上下山!”   “唉……”龙静月摇头叹气:“这个无忌,太能闹腾,当初以为是小打小闹,探一下清河剑派的虚实,可没想到他越闹越大,大开杀戒,杀了清河剑派五六拨人,这回真是不死不休了!”   白明秋也叹口气:“只盼师弟躲严实一点儿。”   龙静月道:“明秋你别练太上玉清经了,前一阵子无忌劝过我,他说得有理。”   “嗯。”白明秋心不在焉的点头。   龙静月蹙眉:“此经确实不妥,我也不练了。”   第51章 相遇   白明秋一怔:“师父不练太上玉清经了?”   “嗯。”龙静月叹道:“无忌没看过太上玉清经,猜出个大概来,我觉得他有理,还是不练为妙。”   白明秋惊奇,太上玉清经是天渊阁唯一的希望,练成此经就能跻身天下数一数二高手之列,师父一直执着于此,所以即使太上玉清经艰深奥涩,练成无望,仍坚持不懈,没想到这么容易放弃了。   龙静月道:“你也别练了,年纪轻轻的,还没尝过情爱,怎能练成太上玉清经,徒费心力罢了!”   “是,师父。”白明秋轻颔首。   “你非要下山帮无忌,”龙静月叹口气:“我也不拦着你了,不过最好暗中行事。”   “是!”白明秋忙点头。   “去吧,不成就传讯回来,我与你师祖师叔祖也会帮忙。”龙静月道。   白明秋明眸炯炯,缓缓点头,抱拳之后转身离开了。   她回屋里准备行囊,要马上下山,恨不得肋插双翅,一下飞到李慕禅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她正准备着,脚步声响起,朱灵跑进来,她穿着一袭粉红罗衫,娇艳如花,好奇的道:“师姐,你要去哪儿?”   白明秋摇摇头:“下山一趟。”   “是去找李师弟吧?”朱灵忙道。   白明秋蹙眉看向她,朱灵哼道:“李沧海就是李师弟吧?”   “胡说什么!”白明秋不悦的道。   朱灵哼一声,撇撇嘴:“师姐,我知道李沧海就是李师弟,……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白明秋蹙眉哼道:“灵儿你该知道轻重,别给咱们惹来杀身之祸!”   “知道知道!”朱灵摆摆玉手道:“我只跟师姐说,就是林师弟也不告诉!”   “这就好!”白明秋点点头,接着收拾行囊。   朱灵叹口气,担忧的道:“师姐,李师弟胆子忒大了,杀了清河剑派那么多弟子,最后怎么收场呐!”   白明秋道:“一躲了之。”   朱灵摇头撇撇嘴:“哪这么容易,清河剑派呐!”   要真这么容易躲起来,清河剑派也没这么大的威慑力了,什么人都能这么干,谁还怕清河剑派。   白明秋道:“李师弟是想躲进天渊里,他们找不到。”   “那也未必呀。”朱灵摇头道:“清河剑派很厉害的,万一找到咱们天渊,岂不是大难临头?”   天渊阁是强,但打不过清河剑派,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明秋道:“李师弟这次闹腾,清河剑派实力大损,他们不敢放肆的!”   “嘻嘻,这倒也是!”朱灵欢快的笑起来:“李师弟真本事呢,听说杀了三四百清河剑派弟子,真是吓人!”   白明秋点点头:“所以他是清河剑派的眼中钉肉中刺,非要杀他不可的。”   “师姐你能帮上忙么?”朱灵问。   白明秋瞪她一眼,朱灵缩一下脖子,嘻嘻笑道:“就怕你连累了李师弟呢,清河剑派好像奈何他不得!”   “清河剑派不容小觑。”白明秋哼道。   朱灵点点头:“也不知道李师弟怎样了,受没受伤。”   白明秋摆摆手赶她走:“行啦,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甭瞎操心了,……管住你的嘴!”   朱灵依依告别。   ————   白明秋下山之后,一路疾行,不眠不休一口气跑了两天,这天傍晚来到一座小城,终于累得受不住,想歇一歇,打听一下李慕禅的行踪。   她戴着一帽子,白纱覆面,外人看不到面容,不过身段与气质皆迥异一般女子,上了酒楼,便惹人注目。   她来到窗边一桌边坐下,摘下帽子与白纱,露出很平常的一张脸,已经易了容改了相貌。   周围众人叹了口气,觉得可惜与失望,原本以为是个绝色美人儿,没想到姿色如此平庸。   白明秋不以为意,招手唤来小二,点了两个菜,静静听周围的消息,果然如她所料,很快他们谈起了李慕禅。   “这李沧海真是厉害,一个人面对清河剑派,竟不落下风!”有人拍桌赞叹,摇头不已。   “哼,还不是被清河剑派追得如丧家之犬!?”。   “我说老李,你是嫉妒人家了吧?”   “我嫉妒什么!”那人哼了一声:“他这样,早晚被清河剑派收拾了,一个人再强有什么用,能抵得上一派?”   “那也未必!”旁边的人不服气:“这也就是清河剑派,换了一个门派,早受不住了!”   “是啊……”   “据说杀了清河剑派三百多高手,这下清河剑派可算丢人丢大发了,即使能杀了李沧海,也实力大损!”   “那又如何?”有人撇撇嘴,不屑的道:“即使实力大损也是清河剑派,旁人谁敢妄为?”   “唉……,这些年也就出一个李沧海!”   人们纷纷感慨,摇头不已。   “李沧海现在去哪儿了?”有人问。   “这谁知道?!”   “就是清河剑派也不清楚吧!”   白明秋听着他们的议论,颇为自豪,李师弟闹这么大,扬名天下,甚至更胜天渊阁一筹。   不过清河剑派强横,更胜天渊阁一筹,师弟需要万分小心才能脱身,一个不好真被缠住,有性命之忧。   她正想着眼前一暗,一中年人坐下了,冲她微微一笑。   白明秋冷下脸,刚要斥退,却把话咽下去,讶然望着对面的中年,身形削瘦,面相憨厚木讷,皮肤黧黑,一看就觉得是个老实人。   “师弟?”她轻声唤道。   李慕禅微笑:“师姐怎么来了?”   “你……”白明秋左右看一眼,蹙眉哼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李慕禅,原本想根据他的暗号寻找,要花一番功夫呢,不想一下碰上了。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你是有事,还是特意找我?”   他招招手唤来小二,加一坛酒。   白明秋道:“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小二搬来一坛酒,李慕禅拍开封泥,顿时香气四溢,李慕禅倒满了杯子,痛饮一杯,舒服的呻吟一声,开口说话:“我挺好的,逍遥自在,师姐何必趟这浑水?!”   “师父不放心。”白明秋道。   李慕禅笑笑:“师父一定吓坏了吧?”   白明秋哼一声:“你做的事太不让人放心!”   两人低声说话,倒也不引人注意,关键是白明秋如今姿色平常,人们懒得搭理了。   李慕禅很快喝光一坛酒,起身带着白明秋出了酒楼,很快来到一家客栈,进了屋细细说话。   白明秋坐榻上,李慕禅坐椅子,两人面对面说话,李慕禅摇头叹道:“师姐还是回去吧!”   “怕我连累你?”白明秋哼道,左右打量着屋子,豪华气派,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没委屈自己。   第52章 海崖   李慕禅笑道:“不瞒师姐说,我现在觉得吃力了,清河剑派确实不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住。”   “你没受伤吧?”白明秋打量着他,除了相貌不同了之外,精气神饱满,不像受过伤的。   李慕禅道:“亏得有天机诀,不然早就没命了!”   白明秋蹙眉道:“你怎跟他们硬碰硬,这不是找死嘛!”   李慕禅轻笑一声,摇摇头。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白明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师姐,他们逮不着我,放心吧。”   “师父说过,天机诀不是无敌的,总有法子克制。”白明秋摇摇头:“顶级的符阵能混沌天机。”   李慕禅眉头一挑:“顶级符阵?”   “嗯。”白明秋道:“咱们天渊阁的都用光了,清河剑派未必没有。”   李慕禅道:“这种符阵多不多?”   “很罕见。”白明秋道:“不过未必没有,是上古所传,如今符阵已经失传,每一张阵符都很珍贵,用一张少一张。”   李慕禅遗憾的叹口气:“失传了?”   “符阵在上古时期很辉煌,后来不知怎么就消亡了,现在找不到一个会符阵的,有很多人参悟,都是一鳞半爪!”白明秋缓缓道:“据我推测,这是武者所为。”   “是武者灭了精通符阵的?”李慕禅道。   白明秋点点头:“我猜八九不离十,因为符阵对武者威胁太大,换了谁也要灭了他们!”   李慕禅笑了笑:“可能吧……”   他暗自摇头,觉得师姐所猜可能是错了,武者再强,但很难灭尽修炼的符阵的人,符阵威力太强。   不过符阵为何消亡倒是难以想象,符阵就是阵法,异曲同工,很难入门威力也强,一旦想自保很难有人伤着。   白明秋道:“师弟你杀了这么多清河剑派弟子,他们一气之下,说不定真用顶尖阵符!”   “是,师姐,我会小心的。”李慕禅点点头。   他最大的依仗不是天机诀,而是瞬移,一刹那之间,可以远去千万里,与天机诀相合,当真是逃命无双。   “阁内还好吧?”李慕禅问。   白明秋道:“神拳宗老老实实的,没再找麻烦,董家已经进了阁内。”   李慕禅又问:“师父呢?”   白明秋道:“师父已经不练太上玉清经了。”   李慕禅松了口气,点点头:“不练最好!……可惜我不知太上玉清经的心法,只能大体推测,不一定准确。”   白明秋沉吟一下,道:“我说给你听听吧!”   李慕禅摇头:“太上玉清经是秘传,说给我听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白明秋道:“此经适合女子修炼,男人不能练,你只要不外传就好。”   李慕禅心下好奇,笑道:“师父不会怪罪吧?”   白明秋黛眉一挑哼道:“你到底要不要听?”   李慕禅忙道:“师姐请说!”   白明秋白一眼他,细细将口诀说了,李慕禅竖起耳朵,字字入心,直接烙放脑海。   一会儿功夫,他将太上玉清经烙入脑海,无一个字差错,然后闭眼慢慢琢磨开来。   白明秋看他闭上眼睛,也不催促,起身推开窗户,打量着院子。   这是一间小院,在客栈里,这样的小院绝不便宜,一般的人家住不起,如后世的总统套房一般。   白明秋下山行走时,绝不会住这般奢华的房间,天渊阁再富也不会对弟子这么大方,养成弟子大手大脚的习惯。   她索性出了屋,独自在小院里漫步,晒着太阳,宁静心情。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又回到屋内来到李慕禅榻前,哼道:“师弟,算啦吧,这太上玉清经玄奥难测,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想悟透此经,绝不是短时间可及,需要数十年甚至近百年的参悟,历代先祖修炼此经者,成功寥寥。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嗯——?”白明秋望他。   李慕禅道:“此经的关键不是无情,而是忘我!”   白明秋蹙眉道:“所谓太上忘情,无情无欲,这才是根本,师弟你在说什么呢!?”   李慕禅摇头:“师姐所言差矣,太上忘情,是极于情故能忘情,而这太上玉清经的门径不是忘情,忘我才是根本,而极于情至忘我境界,才是太上玉清经的根本。”   “极于情……”白明秋沉吟。   李慕禅道:“我看你与师父修炼的法子都错了。”   “极于情……”白明秋摇摇头:“不对……”   李慕禅伸了个懒腰,解座下榻:“反正这是我对此经的理解,对不对也不知道。”   白明秋白他一眼:“少啰唆,跟我仔细说说!”   李慕禅出了屋,夕阳西下,霞光铺满了院子,他扭头笑道:“师姐,这东西是可意会难言传的东西,我只能说到这儿,再没什么可说的。”   “为何不是忘情无情?”白明秋不罢休。   李慕禅的话彻底否认了她与师父的一番苦功,偏偏他的话不能轻视,纵使入门最晚,悟性却惊人,对武学的认识极深刻,加上又得了完整的传承,论武学之渊深绝不是自己与师父能比的。   师父虽厉害,但传承并不完整,多活十年二十年,与传承所得相比,渺小不必计较。   李慕禅摇头不语,但笑而已,后来白明秋恼了,怒斥了他一番,李慕禅无奈的又解释几句。   白明秋皱眉听着不说话,若有所思。   她修炼太上玉清经的时间并不长,是李慕禅来了之后,她感觉到他的进境,不想被超过,所以才开始修炼。   她苦心参悟,修炼之后发现果然玄妙,武功进境极快,不过越到后来越艰难,进境也慢下来,还好有师父的指点。   即使如此,往后修炼也极难,因为此经最重要的是心境,心境不能配合,苦练无益。   李慕禅的一番话,彻底打乱了她的认知,她一时怔住,难以自拔。   看她如此,李慕禅也不打扰,到院中沐浴晚霞,微眯眼睛修炼,吸纳天地之灵气。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慕禅忽然来到白明秋跟前:“师姐,走吧。”   白明秋明眸的迷茫迅速退去,望向他:“怎么了?”   李慕禅道:“有人来了,咱们要避一避。”   “谁?”白明秋一怔,随即皱眉:“是清河剑派的人?”   李慕禅点点头:“这次来的是高手,最好不硬拼。”   “走吧。”白明秋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慕禅回屋将包袱收好,两人容貌依旧是平平常常,不惹人注目,很快离开了客栈,直接出城。   两人看着悠闲自得,好像游山玩水,速度却极快,很快离开了小城,进了茂密的树林,钻进山里。   白明秋蹙眉道:“师弟,他们多久找到你的?”   李慕禅道:“他们应该有秘法,能追踪到我的行踪,这一次是三天。”   “三天……”白明秋摇头道:“往北走吧,清河剑派不能一手遮天,往北去他们势力越来越弱。”   李慕禅道:“北边是华清宗的地盘,华清宗与明镜宗不对付,而明镜宗是清河剑派的底气,对吧?”   “你知道为何不去北边?”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微笑:“不急。”   白明秋盯着他看了一阵,摇摇头:“你真是疯了!”   他也知道往北去最好,偏偏要呆在这边,与清河剑派周旋,剑尖上跳舞,冒险搏命,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慕禅道:“师姐,清河剑派底牌还没出来,我想看一看,真打不过了再说!”   他有瞬移之法,实在不成就逃命,清河剑派再厉害也留他不住,因为有这个底气,所以一直不往北。   “你呀……,就是玩火,清河剑派没你想的那么弱!”白明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万一真来了顶尖高手,你想逃也晚了!”   李慕禅道:“那怪不得别人了,只怪我运气不好。”   “你呀……”白明秋叹了口气不再多劝,知道多说无益。   李慕禅打量四周,温声道:“师姐先回去吧。”   “少废话!”白明秋哼道。   李慕禅也不再多说,两人并肩沿着山脊往上,很快来到山顶,一块巨石像是凭空落在山顶一般,平平落在山头。   这方形石头长宽约十米,上面站一人,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身材颀长相貌俊朗,宝蓝罗衫飘飘,腰悬长剑,宛如一株玉树。   李慕禅忽然皱眉,向前一步挡在白明秋身前,扭头苦笑:“看来还真用了顶尖的阵符!”   白明秋道:“小心点儿!”   她感觉不到眼前男子的修为,好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没有一点儿感觉,很是古怪。   看他的装扮,又无声无息站在这里,绝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修为太深,与师弟一般。   李慕禅轻颔首,抱拳道:“朋友是何方神圣?”   “李沧海?”俊逸青年淡淡问。   李慕禅点头:“你是……?”   “清河剑派郑海崖!”俊逸青年缓缓拔剑:“舍弟郑海石!”   李慕禅道:“原来如此,不知你如何找到我的?”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郑海崖摇头,平端剑身,轻指李慕禅,一道无形的力量凭空而生,李慕禅浑身汗毛一下竖起来。   丝丝寒气从尾闾直透玉枕,上泥丸,遍及周身。   他内力滚滚,脸色不变,微笑道:“能追到我可不是什么雕虫小技!”   “你真以为能逃出咱们掌心?”郑海崖摇摇头,淡淡道:“小心了,我不会留情!”   李慕禅笑道:“师姐稍候。”   白明秋退后几步,默然不语。   李慕禅拔剑出鞘,微笑道:“请罢!”   他这次不敢用指力,拔出剑来,眼前的郑海崖是个劲敌,天渊阁有传承秘术,清河剑派应该也有类似的秘法,不然郑海崖绝达不到这般修为。   郑海崖轻喝一声,手上长剑陡的迸射出万丈光芒,宛如初升的太阳,随即剑尖到了李慕禅心口位置。   李慕禅横剑挡在心口同时后退,“叮……”清鸣声袅袅不绝,李慕禅退出十步远,所过之处地面塌陷三寸,一排脚印宛如烙进石头里。   “好剑法!”李慕禅吐气开声,将剑上的力量完全卸去了,心下凛然,这郑海崖的内力古怪得很,像电钻一般。   他若非内力凝实,又有精神力量相辅,这一下就要吃大亏。   郑海崖皱眉,轻哼一声,剑身迸射万丈光芒,朝李慕禅斩下,狂猛暴烈,令人不可直掠其锋。   李慕禅一边后退一边抵挡,白明秋紧蹙黛眉,玉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她没想到眼前的郑海崖如此厉害,竟能打得师弟没有还手之力,每一剑下去似乎都有斩云断空之势。   李慕禅退而不乱,是卸去郑海崖的力量,要是真硬拼,他担心还有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既然有一个人能瞒过自己,未必没有第二个,一边退一边观察四周,看有没有波动。   他没查到异样,却没放下戒备,依他的推测,绝对有另一个高手在一旁掠阵,随时会冲过来。   他退守之际也在观察郑海崖的剑法,这剑法委实威力惊人,每一剑都蓄力,如海浪一样,一波跟着一波,前后相叠,威力越来越强。   对付这样的剑法,不能退后一步,一旦退了,注定要失败,他一剑叠加一剑,剑剑相叠,威力相加。   事到如今,李慕禅也不敢硬拼了,只能退守,想办法找到他剑中破绽,以巧破力。   白明秋呼吸越来越急,看出李慕禅的形势越来越危险,随时会被郑海崖斩中,郑海崖的剑势越发狂暴无俦,难以匹敌。   李慕禅沉声道:“好剑法!……这是清河剑派的剑法?”   “怒!涛!剑!”郑海崖一字一剑,剑越来越快,李慕禅几乎难以闪避,只能靠着直觉。   他微眯眼睛,忽然轻喝一声:“破!”   破空剑意之下,他的剑似乎超越空间限制,剑一出已经刺入郑海崖胸口。   “叮……”郑海崖退后一步,剑势一落,脸色难看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讶然:“护身宝甲?!”   他感觉剑尖刺中一个柔韧之物,力量一下被御去,不能再刺进去,再厉害的横练功夫也没这么强。   郑海崖低头看一眼胸口,心口位置闪着一抹银光。   他阴沉着脸,死死瞪着李慕禅,脑海里仍在回想刚才的一剑,鬼神莫测的一剑,寒气不停上涌。   李慕禅微笑:“咱们罢手如何?”   “啪啪!好剑法!好剑法!”一个蓝衫中年拍着巴掌出现在白明秋身边,摇头赞叹:“世间还有如此剑法!”   李慕禅笑了笑,似乎没感觉到威胁:“阁下是?”   “清河剑派冷谦!”蓝衫中年相貌平常,气质温煦如风,微笑道:“李公子当真让咱们大开眼界!”   第53章 垂危   李慕禅笑着摇头:“见笑了,这是我压箱顶的功夫,也就偷袭用,现在算是技穷了!”   “李公子不必客气。”蓝衫中年叹了口气:“怪不得能杀得咱们清河剑派如此狼狈,绝非侥幸!”   李慕禅笑道:“与冷前辈比,星光与皓月,惭愧惭愧!”   他笑了一下扭头道:“胡姑娘,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转身便走,宛如一道幻影,瞬间消失在下边的树林里。   三人同时一怔,冷谦与郑海崖冷笑,摇摇头望向白明秋。   白明秋也变了脸色,随后恢复,淡淡看着两人。   “这位姑娘是……?”郑海崖温声问。   白明秋冷冷道:“胡梦姝!……你们是清河剑派的?”   “不错!”郑海崖缓缓点头:“不知姑娘与那李少侠是何关系?”   “朋友。”白明秋沉下脸来,冷哼道:“没想到他竟如此没担当,未战先逃,毫不讲义气!”   郑海崖笑道:“李少侠也是被逼无奈,胡姑娘碰上这般情形,也会如此吧?”   “我绝不是这般无义之人!”白明秋冷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女人,他竟如此胆小,先前还觉得他敢斗你们清河剑派是个厉害人物,现在才知道看走了眼!”   蓝衫中年冷谦上下打量着白明秋,点点头:“修为也不错,难得!”   白明秋傲然哼道:“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听说你们清河剑派的剑法卓绝,天下罕有,我倒想领教一二!”   “呵呵……”冷谦摇头笑起来。   郑海崖笑道:“算了吧,好男不跟女斗,咱们不会跟你动手的。”   “你们瞧不起女人?”白明秋蹙眉,不悦的瞪着两人:“觉得我本事低微是不是?”   郑海崖摆摆手,笑道:“咱们只觉得胜之不武罢了,胡姑娘,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告辞了!”   白明秋不悦的哼道:“口气不小!……这样罢,咱们就比划几招,我要领教一下清河剑派的绝学!”   郑海崖只是摇头,冷谦沉声道:“休要再纠缠,走罢!”   “是,师叔!”郑海崖躬身应一声,便要走。   白明秋皱眉瞪着他们,冷谦蓦地一闪出现在她身后,一掌拍下,“砰”白明秋直直飞了出去。   李慕禅蓦地出现,在空中接住白明秋,随后消失在树林里。   “追!”冷谦哼一声,郑海崖不必他吩咐,早就追进了树林,冷谦修为极深,一步跨进树林。   两人疾如风,迅如影,但进了树林,眼前茫茫,人影杳杳,李慕禅与白明秋仿佛从没出现过。   “海崖,能探出来在哪儿吗?”冷谦停步,冷哼问道。   郑海崖停下,直接盘膝坐到厚软的树叶上,双手结印很快闭眼入定,片刻后沉声道:“走远了!”   “嗯——?”冷谦皱眉:“有多远?”   “起码在百里之外!”郑海崖叹了口气:“好厉害的轻功!”   “这应该是用了阵符!”冷谦哼道:“轻功再强也到不了这等地步!……他究竟是哪一派弟子!?”   “可惜咱们没交手!”郑海崖摇头叹道:“这家伙忒机灵,还好师叔更胜一筹,不然还真被他蒙骗了!”   ————   李慕禅抱着白明秋,施展开瞬移,一刹那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谷里,一片水潭,旁边是树林,树林前建好了木屋。   白明秋已经昏迷过去,嘴角不停汩汩冒血,浑身气息若有若无,几乎断了气,五脏六腑皆碎。   李慕禅脸若沉水,出现在小木屋里,轻轻把白明秋放到榻上,然后施展数种秘术,能够起死回生的秘法。   白明秋气息慢慢稳定,李慕禅停手时,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没有救回性命的喜悦。   半晌过后,白明秋悠悠醒来。   李慕禅站在榻前,苦笑道:“师姐,连累你了!”   “算了,怨不得你……”白明秋声音虚弱。   李慕禅道:“是我无能,不然他们绝不会无声无息欺近!”   “我真成累赘了。”白明秋轻叹。   李慕禅道:“师姐千万不可运功!”   “我知道了。”白明秋吃力地说道:“冷谦的修为古怪,内劲化不去吧?”   李慕禅缓缓点头,脸色沉重。   他虽以种种秘法恢复她的伤势,如枯木回春般恢复五脏六腑,这般五脏六腑尽碎的局面,即使再奇妙的医术也无效。   他连施数种逆天改命之术,直接救她回来,五脏六腑伤势虽没痊愈,也稳定下来。   不过最要命的是冷谦的内力,精纯无比,类似于剑气的存在,李慕禅内力精纯,冷谦不比他差。   两人的内力坚硬灼热,威力极大,不停的肆虐她五脏六腑,李慕禅无法一时将其炼化,也驱除不去,唯有用内力包裹住。   但这是饮鸩止渴,冷谦的内力极古怪,会不停吞噬他的内力,不停的壮大自己,越到后来越强横。   李慕禅隐隐觉得太危险,可又没有好法子,白明秋身体太脆弱,越与这内力相搏,她必死无疑。   白明秋露出一丝微笑,没了平时的冷漠如冰,楚楚柔弱,李慕禅心疼如绞。   “算啦,听天由命吧。”   李慕禅皱眉道:“师姐,我送你回去,看师父可有什么救命之法。”   白明秋摇头:“阁内心法我都知晓,没什么救命的绝学,不如你的心法,不用麻烦了。”   李慕禅道:“还有天渊内诸前辈,说不定有法子。”   白明秋叹了口气,笑道:“死便死,没什么大不了,不必再折腾了,我想清清净净过几天。”   李慕禅沉声道:“师姐!”   “就由我吧。”白明秋淡淡道。   李慕禅心如刀绞,脸色阴沉。   白明秋道:“师弟,别去找冷谦报仇,你不是他对手!”   她先前不知道,看不出三人的深浅,既然驱不掉冷谦的内力,那修为自是不如冷谦了。   至于李慕禅先前逃走,她知道那是最高明之举,否则他只要稍有关切的心思,冷谦绝对会先下手擒自己,然后以此胁迫,那两人都走不掉。   可惜冷谦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竟突然发难杀自己,若非师弟有奇术在身救回自己,现在早就断了气见阎王了。   李慕禅笑笑:“师姐放心吧,我会练好武功再去!”   “唉……”白明秋虚弱的轻轻摇头:“当初师父劝我别来,我偏过来……”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放心吧,我会找到办法的!”   “生死由命,不必太勉强,这里很幽静,我很喜欢。”白明秋摇头:“带我出去转转吧。”   李慕禅沉重的点点头,抱着她出了小木屋,游览起山谷。   山谷幽静,绿林清水,令人心境澄澈悠然忘俗。   第54章 化虚   李慕禅抱着她逛了一圈山谷,白明秋轻笑:“师弟,这地方不错,怎么找到的?”   李慕禅笑道:“我平时就喜欢探幽揽胜,总有收获。”   他来到镜子般的水潭,潭边有一石榻,光洁如镜,被李慕禅用掌力抹过,他把白明秋轻轻放到榻上,笑道:“这里最清爽。”   白明秋轻轻点头:“真是好地方!”   她一举一动透着莫名的柔弱,李慕禅看得心疼如绞,神情却轻松自如,笑道:“师姐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白明秋忙问。   李慕禅笑道:“去外面看看,找点儿好吃的。”   “……快去快回。”白明秋不情愿的道。   她有预感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再压抑自己情感,对李慕禅依赖更深,恨不得须臾不离。   李慕禅摆摆手,飘飘钻进了树林,瞬移到了天渊阁。   他进了天渊阁大殿,恰好龙静月在殿内。   龙静月一袭月白罗衫,正闭眸定息,感觉到他出现,睁开眸子:“无忌?”   李慕禅道:“师父!”   “坐下说话!”龙静月招招手:“这阵子闹得动静不小哇,怎么想起回来啦,遇到什么事了?”   李慕禅叹了口气:“师父,我想看看咱们阁内的秘笈。”   “要什么秘笈?”龙静月道:“现在那些秘笈对你都没用了。”   李慕禅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定有用呢,师父能不能让我看?”   “嗯,这是武殿的令牌,你进去自己看吧。”龙静月道:“对了,秋儿下山找你了,遇上她了么?”   李慕禅苦笑:“我遇上师姐了。”   “没连累你吧?”龙静月道:“这丫头心急,其实去找你反而添乱,劝她回来吧!”   李慕禅想了想,无奈地叹道:“是我无能,累得师姐受了伤。”   “嗯——?”龙静月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李慕禅道:“清河剑派冷谦,师父可曾听说?”   “清河剑派二代弟子第一。”龙静月颔首:“天纵奇才不足以形容他的厉害,不过后来就没消息了,……怎么,你遇上冷谦了?”   李慕禅点头叹道:“他打伤了师姐。”   “秋儿怎样了?”龙静月忙道。   李慕禅摇头:“不太好,……冷谦的内力太古怪,我化解不掉,想找找有什么法子。”   龙静月蹙眉:“冷谦修炼的应该是清河剑派镇派心法——清河注,威力惊人。”   李慕禅道:“这清河注可有破解之法?”   龙静月摇头道:“据说此功练到至高境界,纯净无瑕,无物可破,乃是取自水之境,至柔而至刚。”   李慕禅皱眉叹了口气,摇摇头。   “秋儿伤得很重?”龙静月问。   李慕禅点头:“不轻。”   龙静月哼一声:“那为何不带回来?”   李慕禅道:“师姐在一处安静地方休养,受不得风霜,我想找到破解之法。”   “去武殿里找找看吧。”龙静月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丫头就是不听劝,终究还是……”   “师父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回师姐!”李慕禅沉声道。   龙静月看看他,叹了口气:“算啦,你尽力就是,生死由命,她命该如此的话,勉强也没用。”   李慕禅起身,接过巴掌大的碧玉牌,躬身一礼转身便走,径直出了大殿来到武殿。   进了武殿之后,他没急着翻阅,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的坐在武殿中央,约有半个时辰,他慢慢睁开眼睛,失望的摇摇头。   他这次全身心贯注于直觉上,放开全部精神感应着,与冥冥中的存在相契合,寻找一线生机。   耗费半个时辰,他却失望了,武殿之内并没有奇功秘术,能够化解这种精纯无比的内力。   他阴沉着脸直接出了大殿,没试着翻阅,他极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是没有,那就真的没有,翻遍武殿每一本秘笈都没用。   他起身离开武殿,没交还玉牌,直接回到自己的小院,然后在小院里消失,这时夕阳西下。   他又一闪回到了山谷,白明秋盘膝坐在石榻上,身披彩霞,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神情恬静。   “师弟?”白明秋转身望来。   李慕禅微笑走过去:“师姐可是饿了?”   “你去哪儿了?”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笑道:“去了远一点,把形迹抹掉。”   “我是饿了,做什么吃?”白明秋点点头不再多问。   李慕禅道:“吃点儿肉粥吧。”   “好吧。”白明秋点头,道:“我帮你一块儿做!”   她说着起身便要下石榻,李慕禅忙笑道:“师姐现在还没恢复呢,不能太剧烈活动!……还是等几天吧!”   白明秋笑笑:“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除了不能运功。”   李慕禅看看她,无奈点点头:“那就听师姐的。”   两人一块儿找了柴火,李慕禅打了几只獐子,架上锅,木屋里有米,淘过之后放到锅里开始熬。   两人坐在火堆旁慢慢往里添火,一边看着火一边说闲话。   ————   “无忌,我还有多长时间?”白明秋扔一块儿柴火进去,漫不经心的问。   李慕禅皱眉:“师姐,放心吧,你死不了!”   “就怕死不了活不了,还不如来个痛快。”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师姐别总想着这个,我会找到办法的!”   “好吧,就相信你啦。”白明秋不再多说,笑道:“师弟你该多读一读武学之外的东西。”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白明秋道:“你只顾着钻研武功,对天下武林却知之甚浅,要吃大亏的,像这一次,冷谦你不知道是谁吧?”   李慕禅道:“师姐知道?”   白明秋点点头:“我想起来了,碰上这个家伙算咱们倒霉,咱们绝不是对手的。”   李慕禅笑道:“这个仇我早晚会报!”   “你有这份心就好。”白明秋笑道:“不过想报仇,光凭苦练不成,咱们天渊阁的武学还差了一层。”   李慕禅道:“师姐这话什么意思?”   白明秋缓缓道:“想报仇,修炼更强的武学才行。”   “更强武学?”   白明秋道:“咱们天渊阁的武学不如清河剑派,你想报仇,得修炼灵镜宗那种级别的武学。”   李慕禅摇头:“谈何容易!”   “师弟你李沧海的身份很让人生疑,怕是进不了那些门派。”白明秋摇头叹口气:“想跟冷谦报仇,难呐!”   李慕禅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找到办法的。”   两人又闲聊一些奇闻轶事,白明秋虽看似一直呆在天渊阁内,很少下山,但见识广博,对天下事了如指掌。   吃过饭后,李慕禅陪着白明秋说话,待她睡后,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了神拳宗。   他进入神拳宗的武殿,先一动不动,任由直觉飞扬,半晌过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秘笈倏的消失。   他出现在小屋内,屋内漆黑,却挡不住他的视线,是一本小薄册子,约有三四页,很不起眼,放在秘笈堆里很容易被忽略,几乎不会翻看,这么薄的册子人们会下意识的忽略。   封面写着化虚神功四个大字,狂放桀骜,写字之人的狂傲心态呼之欲出,一看就不是什么温和的心法。   他深吸一口气,神功可不是什么心法都能妄称的,这么大的口气,不知真正如何。   他慢慢翻开了薄册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虽小,但每个字仍透着狂傲之气,两页字,两幅图,看心法很简单。   李慕禅合上薄册,沉吟不语。   这化虚神功可不是什么正路的心法,剑走偏锋,是真正的同归于尽的心法,利用自己周身的内力,化去对手的内力,都归于虚无。   李慕禅苦笑,这是什么神功,不过这也是一门歹毒的心法,围剿最强,以一个人的内力为代替,消除对手的内力,身边再跟着同伴,真是百无一失。   这化虚神功很残酷,内力归于虚无没办法再恢复,算是废了一身修为,要从头修起。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神拳宗为何不修炼这化虚神功?   随后他明白了,这化虚神功真是练不得,谁那么傻练这个?成心把自己弄成棋子,用来关键时候牺牲。   他双手一搓,小册子顿时化为粉末,接着盘膝上榻,开始修炼这化虚神功,看着简单,练起来却难。   随后两天,他一门心思苦练,终于练成这化虚神功,然后毫不犹豫的施展,白明秋体内很平稳,他的内力还包裹着冷谦内力,但冷谦内力一直在吞噬内力壮大自身,不过三五天功夫就能完全吞噬了他的内力,到那时,他无计可施,只能看着白明秋再死一回。   他绝不容许这般情形,于是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他开始施展化虚神功。   白明秋只觉一股奇异的气息在身体流转,渐渐的,李慕禅包裹下的那团内力慢慢消散,如雪遇阳光。   最终两股内力都消失,一直压抑的五脏六腑一下清虚起来,莫名的气息滋润周身,五脏六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李慕禅撤开双掌,观察身体,很快翘了翘嘴唇,无奈的笑笑,化虚神功果然厉害,自己一身修为付之东流。   白明秋却觉得自己修为暴涨,周身劲气四溢,撑满了丹田,待她平伏下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她扭头看李慕禅,李慕禅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白明秋皱眉,她觉得奇怪,李慕禅情形古怪,她不敢断定。   “呵呵……”一声朗笑蓦地响起,在整个小屋缭绕不绝,白明秋心一沉,飘身出了小屋,明眸眯起来,水潭边站着两人——冷谦与郑海崖。   第55章 紫阳   “胡姑娘别来无恙?”郑海崖抱拳微笑,蓝衫飘飘说不出的潇洒。   白明秋蹙眉冷冷道:“真没想到,堂堂清河剑派,手段如此卑劣,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呵呵,胡姑娘可不是弱女子。”郑海崖笑道:“胡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想必出身名门吧?”   白明秋冷笑道:“我不是名门大派弟子,不然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冷谦皱眉看着她,望望郑海崖。   郑海崖笑道:“姑娘没事吧?”   他知道师叔冷谦不是怜香惜玉的人,那一掌下去,这胡姑娘有死无生,可偏偏活生生出现,不但没受伤的模样,反而修为陡增,实在令人费解。   “我没死两位一定很失望吧?”白明秋冷笑。   她不知道李慕禅是怎么救了自己的,但知道一定付出很大代价,冷谦心法奇异,内力精纯,很难化解。   郑海崖笑道:“是李少侠的手段吧?怎么不见李少侠出来?”   白明秋阴沉下脸色:“不劳过问!”   郑海崖笑了笑:“屋里难道是李少侠?……不会罢,明明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呐!”   白明秋心不停的下沉,果然如此,自己没看错,他的修为不在了,却冷笑道:“你们是来杀我的吧?”   “呵呵……”郑海崖摇头笑道:“胡姑娘别误会,咱们无怨无仇,杀你做甚,咱们要对付李少侠,……英雄难过美人关,古话果不虚也!”   冷谦哼道:“甭跟她废话了,进去吧!”   白明秋一闪进了屋,李慕禅盘膝坐着,脸上紫气氤氲,仿佛罩一层紫纱,身体发出哗哗流水声,很奇异。   她顿时大喜,感觉到李慕禅修为正恢复,待冷谦与郑海崖进屋,李慕禅缓缓睁眼,电光慑人。   冷谦与郑海崖与他目光一对,怔了一下,没想到片刻功夫,李慕禅气势大涨,与先前截然不同。   他们不由升起一个念头,先前是故意隐匿精气神,诓他们进来呢,两人下意识的紧绷身体。   李慕禅双手一抬,“嗤!”“嗤!”指尖射出两道紫气,奇快如电,瞬间而至胸口。   两人来不及闪,唯有出掌横胸前,“砰!”“砰!”两人各自退一步,李慕禅一闪出现在白明秋身边,揽她柳腰消失。   “追!”冷谦脸色阴沉,郑海崖也气极,两人冲出木屋,却不见了李慕禅的影子。   李慕禅揽着白明秋出现在十里外一个小山丘上。   白明秋长出一口气,扭头笑道:“师弟……师弟!”   李慕禅脸若涂丹,红得厉害,一张嘴喷出一道血雾,仰面朝天后倒。   “师弟!”白明秋忙揽住,右掌贴他背心,一道内力进去,发现身体贼去楼空,空荡荡的一丝内力也无。   她冰雪聪明,一下想明白了,刚才那一下看着厉害,是他毕周身内力于一击,孤注一掷。   她把李慕禅慢慢放下,内力汩汩进入,李慕禅身体如坚硬的土地,内力进入很快被反吐出来,隐隐带着震力。   她皱眉不解,不知道李慕禅这是什么情况,拿丝巾拭净李慕禅唇角,柔声轻唤:“师弟,醒醒,师弟……”   半晌过后,李慕禅悠悠醒来。   “师弟!”白明秋大喜,忙探身问道:“可好一些了?”   李慕禅挣扎着坐起,双腿盘起,结印吐两口浊气:“师姐,多久了?”   “你昏迷一刻钟了。”白明秋道。   李慕禅皱眉:“不妙,咱们得赶紧走!”   白明秋道:“他们两个会追来?”   李慕禅点点头:“这会差不多要到了,这次再追来,我可逃不掉!”   他用了紫阳大法,将血中的力量转化为内力,这是紫阳大法的奇妙之处,炼精化气。   血中力量用尽,他浑身困乏,凭着强横的精神在硬撑着,再遇上冷谦与郑海崖只能束手待毙。   白明秋蹲下:“我背你走!”   李慕禅没拒绝,俯身上了她背,柔软与温润的感觉入怀,幽香入鼻,白明秋起身疾掠,很快下了山丘钻进树林里。   劲风拂而,李慕禅道:“师姐,咱们进城,我要大吃一顿。”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吃?!”白明秋哼道。   李慕禅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他们有秘术,早晚能追上咱们,我现在浑身无力,需要肉食。”   “好吧!”白明秋无奈点点头:“他们何时能追过来?”   李慕禅沉吟一下,推算他们的脚程,片刻后道:“半个时辰差不多,师姐不必急。”   “真被他们逮着,真逃不掉了!”白明秋哼道:“师父送的阵符对他们也没用,冷谦委实难缠!”   冷谦的修为太深,一般的符阵根本困不住他,据说他修炼清河剑派的至高心法,境界极深,看来传闻不虚。   李慕禅道:“我吃饱了饭,还有一拼之力。”   “好吧。”白明秋无奈的点点头。   她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很难摆脱两人的追击,他们修为更深,速度更快,早晚能追上。   不过师弟有秘术在身,能够瞬间出现在远处,胜过任何一门轻功,有逃走的希望。   她背着李慕禅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一个小镇上,径直穿过小镇到了中央的酒楼,叫了十斤牛肉。   接下来李慕禅化身饕餮,一口气吃了八斤牛肉,看得白明秋目瞪口呆,这八斤牛肉摊开,一个人的肚子绝容纳不下,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李慕禅炼体术大成,五脏六腑强横远胜一般人,消化吸收能力极强,一边吃一边消化,精气融进血液。   李慕禅吃过之后,又要了十斤牛肉带走,他一边吃饭,脸上紫气氤氲,待吃过了牛肉,紫气消散了。   白明秋能够感觉到他修为慢慢增强,长舒一口气,看来真是一门奇功,能够吃饭增强修为,真这么好的话,何必苦练?   李慕禅吃过饭,一手揽起她一手提着牛肉,出了小镇后一下消失,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他现在逃命要紧,紫阳大法施展开来,化为源源不绝的内力,白明秋也没多惊讶。   李慕禅一边逃一边修炼,施展紫阳大法,恢复化虚神功的后遗症。   这天傍晚,李慕禅又带着白明秋回到先前的山谷,夕阳西下,染红了山谷,谷里一片宁静详和。   白明秋很喜欢这里,就是在这里,她放开一切,心境完全改变,这山谷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两人坐在水潭边的石榻上,看着澄澈的水面闲聊。   第56章 解决   “他们到底怎么找到咱们的?”白明秋蹙着眉毛不解的问。   李慕禅道:“应该是一种追踪秘术。”   白明秋沉吟道:“你不是也精通这个么,破解不了?”   李慕禅笑道:“试试看吧。”   “布置好了?”白明秋讶然。   她没看到李慕禅布置什么,凭武功是胜不过两人的,冷谦太厉害,郑海崖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个也打不过,师弟估计能胜过郑海崖,打不过冷谦。   李慕禅点点头:“稍做布置,不知管不管用,应该能破了他们的追踪术。”   “关键不是这个。”白明秋叹了口气。   李慕禅知道她所指,笑道:“师姐,灵镜宗那等宗门,我是进不去的,不能勉强,……不过冷谦也不是无敌的。”   “对了,你先前化解了冷谦的内力!”白明秋明眸一亮:“那你是有法子对付他喽?”   李慕禅道:“我这法门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以我一身修为换对方修为。”   他先前试验过了,白明秋的情形证明化虚神功确实有效,并非夸大,这其中蕴着无穷奥妙,可惜他没时间仔细参研。   “一身修为?”白明秋迟疑,想到先前的情形,疗伤过后,他宛如武功全废了,原本以为是错觉,看来不是呢。   李慕禅笑道:“我修为废了之后,还有法子恢复,先前你也看到了。”   白明秋蹙眉摇头:“师弟你这到底怎么得来这些秘法?”   李慕禅笑道:“这就是传承之妙了!凝结传承花的前辈往往有诸多奇遇,靠阁内心法远不够,这些奇遇所得往往秘不示人,却凝在传承花中。”   “这样……”白明秋缓缓点头,道:“你那秘法确实厉害,废了武功竟能须臾就恢复!”   李慕禅道:“这紫阳大法独辟蹊径,确实不俗,但弊端也不小,不能常用,威力也一般。”   “你想怎么办?”白明秋问。   “想法子困住两人,然后逐一击破。”李慕禅道。   “这可不容易!”白明秋摇头道:“符阵对他们没什么用。”   李慕禅微笑:“那可未必,不能一直困着,一时半刻没问题。”   “……那好吧。”白明秋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一声朗笑蓦地响起,山谷外面出现了冷谦与郑海石,两人飘飘进入树林。   山谷谷口处是一片树林掩映,如屏风一样挡着山谷,两人一出现在谷口就发现了李慕禅与白明秋,大是得意。   李慕禅施展阵法掩去气机,郑海崖施展秘法时,感应不到他们,心慌之下,冷谦想了想,断定李慕禅白明秋还会回山谷,于是二人返回山谷,没想到真遇上他们。   ————   白明秋心一沉,扭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镇静从容,淡淡看着山谷方向。   “师弟?”白明秋低声道。   李慕禅道:“师姐随我一起,我废他武功,师姐动手杀他!”   “你真能废他武功?”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笑笑:“师姐隐在一旁,不成的话就走,我自有逃生之法。”   “好吧。”白明秋点头。   “砰砰砰砰……”闷响起连绵不绝,白明秋担心他们破了符阵,催促道:“快走吧。”   这个世界的符法与李慕禅所学阵法殊途同归,李慕禅精擅阵法,特意针对冷谦布此阵法,不怕他强行破除。   白明秋紧随李慕禅之后,两人进了树林,踏上树梢,远远看到冷谦与郑海石两人。   两人分开百米远,冷谦阖眼一动不动,如木桩一样竖着,郑海石则挥剑狂舞,地面飞沙走石,松树被无形力量护着,剑斩不进去。   “冷谦能破解吗?”白明秋问。   李慕禅摇头,这阵法颠倒五行,最惑五官,五官反而成了帮凶,误导他们走错路。   李慕禅道:“师姐,我先下去,你下去后,别管眼前所见,想脱身踏潜龙步就成。”   “潜龙步?”白明秋问。   李慕禅点点头:“潜龙步就是破解之法。”   “师弟你精通符阵?”白明秋讶然。   她原本以为李慕禅是借助阵符所为,但阵符的破解之法绝不会是潜龙步,潜龙步是天渊十二剑的潜龙式步法。   李慕禅微笑:“略知一二,我去啦!”   他飘身落进阵中,冷谦陡的睁眼,目光宛如实质,随即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掌心贴上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一闪,探掌迎上,“啵”两掌似乎不是相撞,而是相吸,一下粘住稳稳不动。   李慕禅微眯眼睛,冷谦嘴角挂冷笑,两人凝视。   “你……”冷谦脸色变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邪功?!”   李慕禅微笑如老朋友聊天,摇摇头:“你们苦苦相逼,只能出此下策,咱们同归于尽吧!”   两人手掌稳稳粘在一起,冷谦轻轻颤抖,想甩开他的手。   可李慕禅化虚神功完全施展开来,掌心生出无穷吸力,冷谦只觉周身力气都被抽空,想动也动不得。   李慕禅微笑:“冷前辈觉得如何?”   “你这到底是什么邪功?!”冷谦咬着牙问。   李慕禅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冷谦长深一口气,脸色陡的黯淡,如枯木一般,身体好像刹那瘦了一圈,李慕禅脸色一变,觉察到他血气忽然逆行,生出强横的力量,一下化解了吸力。   “砰!”两掌分开,李慕禅脸红如醉酒,身体摇晃,化虚神功强行打断,反噬自身。   李慕禅暗自苦笑,这化虚神功果然古怪,他脸上紫气一闪,陡的运转紫阳大法,化精练气,暴涨的内力压下了化虚神功的反噬,腰间剑光一闪,刺向拔出剑来的冷谦。   “叮叮叮叮……”两人剑光如电交击,白明秋眯明眸,看不清两人剑光,一剑也接不住。   她迟疑一下,不敢落下去,免得成为李慕禅累赘,李慕禅剑光绵绵,感受着冷谦内力在不停的上涨。   他皱眉,显然冷谦也有秘法在身,虽耗损了大部分内力,却有法子恢复,应该是一种刺激潜力的秘术。   即使这种秘术有后患,看他内力上涨的速度,自己也等不到了。   “叮叮叮叮……”他一心二用,一边思索,剑光绵绵不绝,丝毫不受影响,与冷谦战成一团。   李慕禅对剑法领悟极深,冷谦剑法虽强,却压不过他,两人剑法倒是棋鼓相当,令李慕禅很是敬佩,杀意更浓。   无论如何,冷谦要杀掉的,不然对天渊阁威胁太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自己的身份会曝光,清河剑派要对付天渊阁。   他唯一希望的是自己到那时候,已经成长到清河剑派仰望的程度,如神拳宗一般不敢妄动。   白明秋暗自焦急,扭头看郑海崖,已经安静下来,盘膝坐地上,横剑于膝上,成心要耗下去。   李慕禅的剑光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剑尖穿过冷谦心室,从他后背透出,沾着一丝鲜血。   冷谦皱眉看着李慕禅,一掌拍出,李慕禅对掌,“砰”他直直倒飞出去,撞上一棵树。   白明秋再顾不得,飘身接住他。   李慕禅嘴角冒血却露出笑容,摆摆手:“我不要紧。”   冷谦跪倒地上,运指封住心口穴位,看情形没有大碍,白明秋心下发冷,这冷谦就是一个怪物,心口挨一剑竟没毙命。   李慕禅缓缓抬起左手,大拇指猛的一摁,“嗤”一道白光射出,冷谦心口“啵”出现一个血洞。   冷谦扭头望李慕禅,不甘的瞪着他,缓缓倒下了。   李慕禅嘴涌鲜血,越发厉害,白明秋吓了一跳:“师弟!”   李慕禅摇头,呵呵笑起来,鲜血也压不住他的笑声。   白明秋忙嗔道:“还不赶紧疗伤,别笑了!”   李慕禅道:“师姐先给他一剑,再看看死没死!”   白明秋蹙眉:“这一下还不死?”   “这家伙身怀异术,不能不防!”李慕禅抹着嘴角的血,摇头笑道。   白明秋抽出丝帕拭他嘴角:“我知道了,赶紧疗伤!”   李慕禅点点头,接过丝帕抹了抹,递还给她,盘膝坐下,开始结印,进入定境疗伤。   随着他精神强横,观天人神照经越发强横,甫一进入定境,马上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日月精华注入,身体飞快恢复。   白明秋小心翼翼的靠近冷谦,隔着两丈远,剑光一闪,掷剑射中冷谦心口,将其钉到地上,看他没挣扎,才舒口气,这冷谦的修为太强不能不防。   看着寂灭的冷谦,白明秋有些感慨,如冷谦这般绝世修为,最终也难免落一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一入武林,性命须臾无常,当真不假,就是冷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结局吧,自己与师弟呢?   她正感慨之际,李慕禅悠悠醒来:“师姐,快捉些野味来。”   白明秋忙醒过神,知道师弟又用了那种秘术,需要大量食物来补充,答应一声,去打了几只獐子与野兔。   冷谦既除,李慕禅对郑海崖也没留情,先把肚子胃饱了,然后解决了郑海崖,李慕禅把白明秋送回天渊阁,自己则离开天渊阁,往北边而去。   冷谦是清河剑派的重要高手,如今死在自己手上,清河剑派无论如何要杀自己,会派出更厉害对手。   他对付一个冷谦都勉强,九死一生,不敢再逞强,还是往北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学一学灵镜宗等大宗门武学。   第57章 风起   清晨时分,天渊阁大殿。   龙静月,白明秋,还有李慕禅坐在厚软的白毯上,阳光照在窗户上,殿内光线柔和。   李慕禅虽盘膝坐着,却透着懒洋洋的气息,好像没睡醒。   龙静月一袭紫衫,双腿并着侧坐,姿态优雅端庄,蹙眉看着李慕禅:“无忌,这回真闹大了,清河剑派要疯了,满天下的找你。”   白明秋穿着月白罗衫,清冷娴静:“冷谦地位很高,他的死真让清河剑派心疼了。”   龙静月点头:“冷谦对清河剑派,就像无忌对咱们天渊阁,他们这回非要除了无忌的。”   白明秋道:“师弟,你真能瞒过他们?”   李慕禅笑了笑:“冷谦一去,清河剑派没什么顶尖高手了吧?”   “那可未必!”白明秋摇头。   龙静月道:“应该还有几个,这回不会再大意,估计要一块儿出动,无忌你切不可硬拼!”   李慕禅笑道:“我会小心的。”   龙静月叹口气:“咱们实力弱小,帮不上忙,委屈你了!”   她知道李慕禅往北去,是祸水北引,引开天渊阁的嫌疑,不然清河剑派查出来,绝不惜一战。   天渊阁不仅名气,实力也比不上清河剑派,即使被李慕禅搞得实力大损,也绝非天渊阁招惹得起。   “师父,木家怎样了?”李慕禅问。   龙静月道:“木家找不到董家,又与何家起了龌龊,正闹着呢。”   李慕禅皱眉道:“他们野心不小,非要吞了东阳城不可。”   “是啊。”龙静月点头:“一直想给他们点儿教训,可现在清河剑派一触即发,所以有顾忌。”   李慕禅笑了笑:“这正是好时候,清河剑派再暴躁,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吧,敢惹咱们?”   自己的身份瞒得住,清河剑派就不会与天渊阁闹翻,因为有自己这个大敌在,他们要集中力量,可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未必了。   龙静月摇头:“不好说,万一他们看奈何不得你,拿咱们开刀立威怎么办?还是等等。”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慢慢点头,这未必不可能,清河剑派现在被自己闹得威严大损,需要立威,天渊阁真送上门,他们说不定真要打一场。   天渊阁现在也非往昔,神拳宗堵住门口极大损害天渊阁的威严,人们对天渊阁的敬畏少了许多。   白明秋道:“师父,何家属于咱们的人,真不出手,会寒了人心。”   “嗯,所以秋儿你明天去一趟何家吧。”龙静月点头道:“去安抚一下他们,警告一下木家的人!”   “是,师父。”白明秋点头。   龙静月扭头望向李慕禅:“无忌,你那边没什么进展?”   李慕禅摇摇头:“谈何容易,我在月照城住这一阵子,没什么机会,明镜宗的弟子倒是常来城里,但警惕性很强,靠近不得。”   “你就是异想天开。”龙静月摇头道:“明镜宗千年传承,心法却一点儿没外泄,岂是侥幸?”   李慕禅叹道:“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龙静月蹙眉沉吟道:“我听到一个消息,北边那出了一本秘笈,是两百年前纵横无敌的曹化龙的绝学。”   李慕禅沉吟:“曹化龙……?”   白明秋道:“化魂掌曹化龙?”   “就是他。”龙静月道:“秋儿听说过他吧?”   “久仰大名。”白明秋点点头:“听说他当初有一壮举,至今无人能及。”   “什么壮举?”李慕禅笑问。   白明秋道:“他单人独掌闯进明镜宗,打遍明镜宗无敌手,从此之后,化魂掌威震天下!……自那之后,再没人能闯过明镜宗!”   李慕禅眉头挑动:“打遍明镜宗无敌手?”   他知道这有多难,这些日子他一直精研明镜宗的资料,明镜宗号称四宗之一,执北方武林牛耳。   这个世界浩大之极,几乎没有边际,反正没人知道这世界究竟有多大,因为没人真的游遍天下,东西南北之分,是以中州为根。   白明秋道:“据说他的化魂掌刚柔并济,包纳天地,天下无敌,……虽说有夸大之嫌,但此掌法确实威力浩大,可惜曹化龙英年早逝,没有传人,化魂掌也失传,委实可惜。”   “化魂掌又出世了。”龙静月道:“如今北方武林暗流涌动,人们尽量封锁消息。”   “这下真要热闹了!”白明秋叹了口气。   一本化魂掌不知要赔多少人命,一场血雨腥风难免。   她蹙眉道:“师父也要夺化魂掌么?”   龙静月摇头笑道:“这热闹还是不掺和为好,不过无忌可以试试,无忌的运气极佳,有一线希望!……真能得了化魂掌,就不怕清河剑派甚至明镜宗!”   李慕禅笑道:“化魂掌真有这么厉害?”   龙静月道:“化魂掌能打败明镜宗诸武学,即使夸大也差不到哪去。”   李慕禅慢慢点头:“那倒要争一争了。”   龙静月笑道:“你有天机诀,可以一试。”   这才是她放心的缘故,有天机诀,能趋利避害,不怕他丢性命,况且他有神乎其神的轻功。   李慕禅轻功之快让她大开眼界,月照城离天渊阁有数千里之遥,他却一日可至,固然是因他内力深厚,也有轻功之妙,她以为是得自传承花,没多问。   白明秋蹙眉道:“师父,这是桩大麻烦,真要得了化魂掌,再没安宁日子过了!”   龙静月道:“再换一个身份去吧,无忌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总有聪明人的!”白明秋摇头道:“就像郑海崖他们,师弟易容也没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是通过气息感应,玄之又玄,无视外表,易容术再好也没用,而且他们凭着气机追踪。   李慕禅道:“师父,我决定了,试试!”   “师弟!”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笑道:“师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白明秋摇摇头,很不放心,化魂掌对他很重要,得失之心一起,再聪明的人也会变糊涂。   化魂掌没那么容易得到,起码四大宗门绝不会坐视,不容许它落到外人手上,威胁到各自宗门。   再加上其余门派,各路奇人异士,想从他们手上抢过化魂掌,难如登天。   不过这也是师弟的唯一机会,他这般年纪,想进明镜宗等四大宗门几乎不可能,所以她更担心,怕李慕禅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李慕禅道:“师父,实在不成,我就废了武功投进明镜宗!……我这资质能让他们破例吧?”   “这倒也是一个法子。”龙静月抿嘴笑道。   李慕禅修炼过数种顶尖的炼体之法,身体近乎完美,资质之高当世罕有,即使年纪大了,明镜宗想必也不会拒绝。   白明秋也眸子一亮:“这不错呀!”   李慕禅道:“实在不成,得不到化魂掌,我就废了武功投进明镜宗!”   龙静月笑道:“你真要废了修为?”   李慕禅缓缓点头,神情坚定,他其实心有所恃,有紫阳大法在,即使废了内力,也可以很快恢复,外人看不出来。   第58章 再临   夕阳染红了月照城。   月照城北边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其余三边平坦开阔,一眼能望数里,最适合策马奔腾。   月照城地理位置不占优,也没什么特产,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月照城是因为明镜宗而闻名。   月照城离明镜宗最近,明镜宗弟子常来月照城里散心,不过他们多数换了装束,大部分人认不出。   观云楼是月照城最大的酒楼,布置豪华奢侈,一般的人望而却步,同样一盘小菜,这里是别处的十倍价格。   纵使如此,观云楼仍是人来人往,颇是热闹。   李慕禅坐在观云楼三层一张靠窗的桌边,窗户是打开的,夕阳恰好照到他身上,他一袭青衫,神情悠闲的浅酌美酒。   他有虚空之眼,整个月照城直接映入脑海,坐在三楼,颇有几分逍遥自在,遗世而立的气质。   月照城确实很宁静,城中治安良好,罕有打杀之事,进城的武林中人都规规矩矩的,不敢放肆。   李慕禅摇摇头,这就是威严,如今的天渊阁缺的就是这个。   他在这里闲坐了一阵子,每两三天都要过来一趟,悠闲的喝酒,听着酒楼里形形色色人们的闲聊,一点一点了解明镜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慕禅知道想得到明镜宗的绝学不容易,明镜宗弟子修炼循序渐进,练成一层心法再学下一层,没练成前一层,就不得观瞧下一层,严行不违。   李慕禅能对付的,修炼层次太浅,修炼层次深的,他对付不了,所以一直没什么办法,唯有进入明镜宗。   这一次不能得到化魂掌的话,他就化去武功拜进明镜宗,即使拜不进去,也没什么影响,再运一次紫阳大法罢了。   他一边悠然品酒,一边想着明镜宗,忽然皱眉转头望去,一个蓝衫老者缓缓上了楼梯。   李慕禅皱眉,觉得不对劲儿来。   老者国字脸,身形魁梧,气质厚重沉浑,一看就知道久居上位,看起来不会武功,但腰间佩长剑。   李慕禅目光落在他的剑上,朴实无华的长剑,看起来与一般的青锋剑没什么两样。   但李慕禅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直觉发出警告这老者危险,远离为妙。   老者缓步来到李慕禅跟前,坐到他对面,微笑道:“小哥,我能在这儿坐坐吗?”   他口齿有些不清楚,但声音浑厚,直接震动耳膜,隐隐生疼。   李慕禅轻颔首:“前辈随意。”   蓝衫老者点点头:“多谢小哥了,小二!”   他招招手,干净利落的小二忙跑过来,躬身笑着问他要些什么,老者点了两道小菜,一坛酒,然后挥挥手。   两道下酒菜与一坛酒很快送上来,老者拍开酒坛,先闻闻,露出笑容,慢慢倒了一碗,然后一口饮下,也不吃菜,接着又是一碗。   一口气喝了三碗,他才放下大碗,慢慢夹菜,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老者吃了两口菜,然后放下筷子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前辈有何赐教?”   “你是李沧海吧?”老者缓缓问道。   李慕禅笑了笑:“前辈知道我?”   “是李沧海就好!”老者点点头,打量着他:“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李慕禅道:“前辈是……?”   老者道:“老夫郑天和!”   李慕禅沉吟,眉头忽然一挑:“郑天和,原来是清河剑派的前辈,幸会!”   郑天和笑了笑:“你小小年纪却沉得住气,难得!”   李慕禅道:“郑前辈是找我报仇的?”   郑天和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都死在你手上。”   李慕禅道:“郑海山郑海崖都是前辈的儿子?”   “不错!”郑天和点点头:“他们技不如人,死得不冤,不过这仇不能不报,李沧海,你自绝吧!”   李慕禅叹了口气:“他们要杀我,我只能杀他们,前辈怎找到我的?”   他精通阵法,又与当下的符阵相参,制了一个隐匿气息的阵符,随身带着能够掩去自己气息,外人查探不到,加上他的天机诀,几乎能隔绝一切追踪秘术。   但没想到,还是被郑天和找上门来,清河剑派真是不容小觑啊!   “你逃不掉的。”郑天和摇摇头:“至于追踪之术乃清河剑派独门秘法,外人不知。”   李慕禅皱眉:“如此说来,你们清河剑派非杀我不可了?”   郑天和道:“冷师侄本是下一任掌门。”   李慕禅露出苦笑:“还真没想到!”   郑天和道:“所以你也不必白费功夫苦苦挣扎,早晚是个死,早死早超生,还不连累家人朋友。”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郑前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清河剑派再纠缠不休,我可不客气了!”   “你何曾客气过!”郑天和淡淡说道,大碗化为一道白光射向李慕禅。   “嗤!”李慕禅大拇指一按。   “砰!”碗化为碎末簌簌飘落地上。   酒坛跟着射过来,李慕禅又一指,酒坛又化为碎片,美酒迸溅,醇香扑鼻,但还没能散开,凝成一个拳头击向李慕禅。   李慕禅一拳捣出,“砰!”拳头与酒化成的拳头相撞,“哗啦”他椅子散成碎片,他则飘飘后退四步。   “有几分本事!”郑天和缓缓说道,仿佛睡狮醒来,微微耷拉的眼帘撩起,双眼幽幽,令人不敢直视。   他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剑光一闪,李慕禅倏的后退,低头看一眼袖子上的细洞。   他抽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剑,快得他都反应不及。   郑天和又踏出一步,再次到了跟前,剑光闪了一下,李慕禅捂着肩膀后退四步,皱眉瞪着郑天和。   他肩膀挨了一剑,还好身体强横,而且内力精纯罡气坚凝,不然这一剑能直接刺到心脏。   “好剑法!”李慕禅皱眉。   郑天和眼帘又耷拉下来,摇头道:“你年纪轻轻有此修为实属难得,可惜可惜!”   他说罢,剑光又一闪,李慕禅右肩又中一剑,全无还手之力,郑天和的剑超乎极限的快,剑光呈现时剑已归鞘。   李慕禅也追求过快剑,可与郑天和一比,小巫见大巫。   他想过郑天和的修为比自己更深,但没想到差得这么远,竟没有还手之力,他摇摇头叹口气:“郑前辈,今日之赐他日再报,告辞!”   说罢他一闪消失,郑天和一步跨到他身前是,李慕禅刚消失,剑尖刺了个空,郑天和的脸一下阴沉。   第59章 消息   郑天和阴沉着脸想了想,摇摇头,这李沧海果然难缠,这般情形都被他逃了,再逮住就难了。   他原本找算给李慕禅一个措手不及,趁李慕禅不知道自己深浅时,猛的来一下结果了李慕禅。   他没料到李慕禅的轻功如此之绝,竟在最后关头逃之夭夭。   微阖眼睛片刻,他飘身钻出窗户,朝着北边而去,很快进了连绵不绝的山脉,身处郁郁树林。   他再次感觉到了李慕禅的气息,而且气息浓郁远胜从前,他顿时一喜,推测李慕禅刚才那一下瞬间消失,是用了秘术,代价不菲。   他加快速度,很快看到了李慕禅,一株松树下有一块圆磨般的白石头,他坐在白石上微阖眼帘,一动不动。   郑天和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不想惊动他,免得再逃掉,不过他推测,李慕禅现在不能再施展秘术了,甚是笃定。   在距离十步远时,李慕禅忽然睁眼。   郑天和一怔之后陡的加速,腰间长剑化为电光一抹,瞬间刺中李慕禅,郑天和却暗叫一声不妙,手上空空,刺中的是影子。   李慕禅出现在两丈外,摇头道:“郑前辈,不必费心了。”   郑天和一步跨出,来到李慕禅跟前,又是一刺,却又刺空。   李慕禅出现在两丈外,笑道:“郑前辈这一身快剑当真厉害,不知怎么练成的?”   郑天和冷笑:“快么?”   李慕禅点点头:“想必是你们清河剑派有专门的快剑法吧?”   “没有。”郑天和冷冷道:“李沧海,你逃不掉的!”   李慕禅笑着摇头:“那可未必,郑前辈剑虽快,却快不过我的步法,还是算了吧。”   “哼,奇门秘术不足恃!”郑天和冷笑一声,一步又跨到李慕禅身边,剑光一闪而过,仍刺了个空。   李慕禅找到了克制郑天和的法子,他心通与瞬移结合,郑天和心意一动,李慕禅马上瞬移,总能提前一步躲过郑天和的快剑。   提前这一步天差地远,没这点儿时间他来不及躲,郑天和的剑太快,他心通刚才找到他快剑的秘诀,没有秘术,唯有苦练。   李慕禅在两丈外摆手:“郑前辈不必白费功夫了,我实在好奇,怎能练成这一手快剑!”   他心通全力催动,将郑天和脑海所想一一镜现,清晰如观掌纹。   郑天和脸阴沉似铁,一言不发,剑光一闪一闪若隐若现,李慕禅身形也一闪一闪,若隐若现,看着跟郑天和的剑光相配合。   在李慕禅的啰唆中,三十剑刺出,郑天和停手,皱眉瞪着他:“李沧海,好步法!”   他对自己的快剑信心十足,剑出鞘不饮血不归,头一回碰上李慕禅这种,能完全避开的。   李慕禅笑了笑:“如此快剑当真惊人,清河剑派名不虚传!”   郑天和冷笑:“虚伪!”   身为敌人却说这种赞语,怎么听怎么觉得虚伪,恨不得一剑扎个透心凉,不想再听李慕禅的声音。   李慕禅道:“郑前辈,咱们还是罢手吧!”   郑天和冷冷道:“李沧海,你出身何门何派?”   他看不出李慕禅的路数,这极为罕见,平时在派内精研各派绝学,大小门派的武学都有涉猎。   清河剑派千年传承,各派武学都有记录,得不到核心,能搜得皮毛,由表及里精研,必有所得。   武林中精妙步法有不少,能避开自己快剑的寥寥无几,一巴掌数得过来,李慕禅所使不在其中。   李慕禅摇头笑道:“无门无派!”   “再来!”郑天和话音未落又一步跨出,但他心思波动俱在李慕禅掌握,他刚一动,李慕禅早动。   又刺几个空后,郑天和冷笑一声,剑身颤抖着,好像长剑活过来想挣脱他的手,随后化为漫天剑光。   “嗤嗤嗤嗤……”如一轮太阳坠落,剑光之盛令人不敢直视。   李慕禅如荷叶在水上一荡,堪堪逃出剑光笼罩范围,吓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有他心通,躲不过这一下。   他一荡又一荡,躲避着连绵不绝的剑光,不敢跟郑天和硬拼,他剑又快又狠,硬接也接不住。   全靠着他心通才能提前避过,不然早就陷入苦战难以自拔,最终逃不掉落败的命运。   “嗤!”李慕禅一边退一边按出大拇指。   “叮叮叮叮……”一道指力下去响成一片,可见剑速之快。   李慕禅半晌过后,发动阵法,倏的隐入阵中,消失在郑天和眼前,郑天和看他消失,忙要追。   他一追马上真正落到阵法里,五行颠倒,五官迷乱,于是他在原地绕走,速度如电。   他是紧追着李慕禅气息,陷入阵中跑了一刻钟才发觉异样,停下来左右顾盼,脸色铁青,明白陷进符阵中。   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缓缓捏碎了。   “砰!”玉符炸成粉末,一道无形的力量散发,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闪,原本混乱的元气一下消散,阵法失效。   李慕禅暗叫厉害,知道是这是一种破阵符,郑天和这东西都有,看来在清河剑派里地位尊崇。   他顾不得再想其他,一闪身消失在这里。   转眼功夫,他回到了月照城的酒楼,坐回原本位置,小二正苦着脸准备收拾呢,看到李慕禅出现,大喜过望。   李慕禅抛了一锭银子,顺嘴又点了两道菜,小二忙不迭的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答应着跑开了。   李慕禅一边喝酒一边回想着刚才所得,郑天和的修炼之法独特,又苦又难,但成效显著,能让剑变得如此之快。   他是拿一柄重剑刺石头,剑越来越重,石头越来越硬,如此成年累月苦练,没什么花巧可言,最终练得剑如电光,人眼难以捕捉。   李慕禅暗自叹口气,这与自己当初练飞刀差不多,都是日积月累的功夫,最是精纯与威力。   郑天和靠着这么苦练,竟硬硬压过了清河剑派的同辈弟子们,当然他有这般成就,一者是苦练,二是清河剑派的心法精妙。   李慕禅想的是如何超越这法门,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剑速,不然真对付不了郑天和,他身法快,剑又快,内力又深,硬撼不成,指力也奈何不得,唯有更快的剑才成。   他习惯了一心多用,一边思索着,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说话,忽然一段话钻进他耳中,令他精神一振。   “娘的,秘笈落到姓莫的手上,咱们是甭想了!”有人压低声音,声音透着愤恨。   旁边人叹气:“唉……,莫士仁真是好运气,这家伙心狠手辣,还是别惹他。”   “太不甘心了!”   “不甘心也没用,技不如人。”   “咱们得不到姓莫的也别好过,传出去算啦!”   “这个嘛……”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虚空之眼打量两人,一高一矮,高的胖矮的瘦,两人坐在一起很不协调。   第60章 落空   此时这两人的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生怕别人听到。   两人声音低微,李慕禅五官敏锐,清楚听到了,秘笈两个字太敏感,否则也不会注意他们的话。   李慕禅沉吟,没急着行动,两人所说的秘笈是不是化魂掌不一定,化魂掌的秘笈到底在哪里他也不知,据说出现了,但究竟在何人手上,天渊阁的情报也没弄清。   “大哥,姓莫的不仁,咱们不义!”   “唉……”   “大哥,别傻了,姓莫的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未必吧……”   “大哥仁厚,看不出姓莫的杀心,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大哥你想想,换了是咱们,能放心吗?”   “……这倒也是!”   “所以咱们要先下手为强,把消息传出去,姓莫的杀咱们也没用!”   “唔,别人一旦知道了,莫士仁自顾不暇,没功夫杀咱们了。”   “大哥所言极是!”   李慕禅听着两人的说话,眉头挑了挑,这两人真真可气,就是不说秘笈是什么秘笈。   他想到这里,起身来到两人桌边坐下,微笑点点头。   “阁下是……?”两人警惕的瞪着他,手搭到桌上剑柄。   李慕禅笑道:“二位说的莫士仁,是震岳剑客莫士仁吧?”   “不错,阁下你是……?”高壮男子皱眉。   李慕禅微笑道:“在下李沧海。”   “李沧海?”两人一怔,对视一眼,高壮男子道:“莫不是白山李沧海?”   李慕禅呵呵笑道:“贱名不足挂齿。”   两人抱拳,有肃然起敬之态。   以一人之力单挑庞然大物的清河剑派,而且杀了数百人,重创了清河剑派,这份功绩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   “李兄失礼了,请。”高壮男子忙道:“李兄也知道莫士仁?”   李慕禅笑道:“听说过震岳剑客的大名。”   “李兄与莫士仁有交情?”高壮男子又问。   李慕禅摇摇头:“久仰大名,可惜没见过面,两位与莫士仁有仇?”   “这个嘛……”高壮男子沉吟。   矮瘦男子哼一声道:“大哥,有什么不能说的,姓莫的现在要杀咱们,还讲什么仁义?”   “唉……”高壮男子无奈摇头。   矮瘦中年哼道:“李兄,不瞒你说,咱们与姓莫的闹翻了!”   “哦——?”李慕禅笑问。   矮瘦中年哼一声:“姓莫的太不仗义,得了一本秘笈,就想杀咱们灭口!”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好奇地问:“什么秘笈让莫士仁起了杀心?”   “你应该听说过化魂掌吧?”矮瘦中年道。   李慕禅点点头:“化魂掌,也是久仰大名,打败明镜宗无敌手的绝学嘛,莫士仁竟得了这秘笈?”   “就是这本!”矮瘦中年用力点头。   李慕禅道:“真是这化魂掌?”   “确实是化魂掌。”高壮男子缓缓点头。   李慕禅摇头苦笑:“难怪莫士仁起杀心,这化魂掌确实是奇学,得了能一步登天!”   “化魂掌确实玄妙。”高壮男子点头。   李慕禅笑道:“两位看过化魂掌秘笈吧?”   “姓莫的忒小气,岂能让咱们看!?”矮瘦中年冷笑。   高壮男子摇头:“咱们只看了封面,是化魂掌,里面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莫士仁的神情,应该不假。”   李慕禅道:“没想到他竟得了这秘笈,是从哪里得来的?”   “咱们三个在一个山洞里得的。”矮瘦中年道。   李慕禅点点头:“真是好运气。”   他能猜得到,两人武功远逊莫士仁,所以忍气吞声,不敢硬抢,而且莫士仁也想杀人灭口。   不过至今没能灭口,这莫士仁不知道是自顾不暇,还是心慈手软,不过化魂掌真的出现,他颇为兴奋。   他恨不得马上飞到莫士仁身边,抢了化魂掌秘笈。   矮瘦中年哼道:“姓莫的想吃独食,咱们不服,得不到索性让大伙都知道了,看他能不能保住!”   李慕禅笑道:“大伙知道了,定要抢的。”   “抢了最好!”矮瘦中年哼道。   高壮男子皱眉,摇头道:“算啦,咱们吃饱了,该走了!”   “好吧好吧,走!”矮瘦中年没好气的说道。   李慕禅目送他们离开,他心通发动,知道了莫士仁的位置,于是结帐直接离开酒楼。   他化为一抹影子,出了月照城往西,走了半天功夫,来到一座小镇,然后径直入镇,到了镇东头一座大宅前。   莫士仁隐居于此处,李慕禅早就打开虚空之眼,看到宅子空荡荡的没人,他直趋入内,摇摇头。   他在屋里找了找,发现了一些衣衫,松了口气,然后一闪消失。   他刚一消失,冲进来两个蓝衫青年,看到空荡荡的宅子,哼一声:“姓莫的倒狡猾!”   “早就跑了!怎么办?”   “打听一下吧。”两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然后出了宅子在旁边找人打听,却一无所获。   李慕禅则径直出了小镇,往北而去,很快来到一片连绵山脉,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他一路疾行,循着气息往北走,在一座山前停下,眉头皱起,陡的加速,很快来到一个山洞前。   山洞前飘着血腥气,李慕禅直趋上前,地上躺着一人,李慕禅通过先前两人脑海中的影像,知道地上躺着正是莫士仁。   他叹口气,看来自己晚来了一步,上前摸一摸莫士仁,浑身冰冷僵硬,检查一下伤势,心口有一个小洞,似是剑痕。   李慕禅精通指法,一下看出是指力所致,此人指力强横,看周围情形,两人交手仅是一瞬间就分出生死来,来人武功之强绝非一般,震岳剑客莫士仁也不是吃素的,剑法顶尖,这次他的剑也没来得及拔就挨了一指归天。   李慕禅摇摇头,现在想救也救不回,起码过了一天,无力回天,要是三四个时辰,他还能用秘法救回来。   他皱眉打量着四周,飘身钻进后面的山洞,洞内很简单,转个弯就是一个石室,里面放着粮菜,看来只有莫士仁一个人,家人藏起来了。   他在石室里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莫士仁没留什么后手,没把秘笈藏起来,应该是被别人得去了。   李慕禅失望的叹口气,杀人者的气息已经消散,他的秘术没什么用武之地,茫茫人海怎能寻?   他站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飘身进了树林,只能再等消息了,不知道与化魂掌到底有没有缘份。   第61章 再现   他返回月照城,依旧不时到酒楼喝酒,打听消息,十天时间一眨眼过去,化魂掌秘笈消失无踪,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出来。   李慕禅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到了北边的山里,找了一处山谷,布置下阵法封住自己的气息。   他改造阵法,对气息封锁越来越厉害,即使如此也不能断定清河剑派找不到自己,但他有瞬移并不怕。   他静下心来参考郑天和的练功法,练自己的剑法。   练了十天之后,李慕禅失望了,这法子虽好却不能速成,想提升到郑天和的水准,依他强横的身体,至少要十年。   李慕禅叹了口气,十年太长,要是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一切都没什么意义,这个世界虽好,他却越来越思念原本两个世界。   脑海里的光明山一直散发着诸女的情绪,他能感受到诸女对自己的思念,他对她们的思念也越来越强。   可惜,他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个世界太强,想找到通路不易。   他经历过三个世界,隐隐摸到一点玄机,天地之门洞开需要条件,需要达到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力量。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与古代成仙飞升差不多,都是拥有强横的力量,能打破这个世界的束缚,才能超脱出此界。   他现在不急着找离开的通口,急着增强实力,只要实力达到,通道自然会出现,离开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个世界天地灵气浓郁,人们修炼进境快,他这个后来人很吃亏,同样资质同样心法,人家练十年抵得上他练二三十年,何况比他年纪大,心法更胜他,纵使有观天人神照经,精神强横,与这些顶尖高手相对仍觉得吃力。   他在天渊阁时,觉得自己强横无敌,可出了天渊阁才知道天下之大高手如云,顶尖高手无数,他得了传承花的传承,功力深厚,可别的大门派也有类似的奇门手段,一来一去,他占的优势有限。   他想明白之后转而参悟天渊十二剑,对破空剑意领悟越深,瞬移越容易,手上的飞刀越发莫测。   他以李沧海的身份,使的是指法,李无忌的身份使剑,飞刀是他的压箱底保命绝学。   他有自信,飞刀之术更胜前两者,是他从小修炼到大,一直没曾落下的绝学,与自身融为一体。   这天清晨,他正在酒楼闲坐,自饮自斟,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听到一个窃窃私语:“知道了么,城南郊桃树林里死了几个人。”   “嗯——?”   “真的!死了十个,我亲眼见过的,吓死人了!”   “你怎么见到的?”   “我偶尔经过那边看到的。”   “怎么处理的?”   “一下死十个人,一看就是大麻烦,我呆也不敢呆,直接跑出来了。”   “聪明!”   两人话声虽低,旁边几乎不可能听到,李慕禅却精神一振,他这些天一直等消息,这是明镜宗的地盘,天渊阁的耳目不灵便,明镜宗很蛮横,地盘内不允许别的门派扎根。   李慕禅结帐离开,很快出了南门,虚空之眼打开,很快找到了那一片桃树林,此时,已经有二十几个人在翻看十人尸首。   李慕禅皱眉,飘飘靠近,很快进了桃树林,正在翻看尸首的二十几人衣衫各异,修为却都极深。   他们扭头望向李慕禅,神情不善。   李慕禅不理会二十几人,一步跨到一具尸首前,低头看了看,旁边一个灰衫中年人皱眉:“阁下是哪位?”   李慕禅淡淡道:“李沧海。”   “……白山李沧海?”灰衫中年皱眉。   李慕禅点头,打量了一下:“是死于掌力?”   灰衫中年脸上的戒备消除,慢慢叹口气:“好厉害的掌法,李小哥请看。”   他翻过尸首,把胸口的掌印给李慕禅看。   李慕禅把右掌印上去,与胸口那焦黑的掌印对比,此人的手比李慕禅短,但更宽。   李慕禅捕捉着一丝气机,这些人死的时间不长,掌印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李慕禅大喜过望,脸上却从容自若,丝毫没什么异样。   灰衫中年道:“李小哥可听说过哪个掌力惊人的?”   李慕禅道:“是不是明镜宗干的?”   “不会吧……”灰衫中年脸色微变,迟疑一下。   明镜宗的强横深入人心,而且这里又是明镜宗的地盘,说这话需要莫大的勇气,灰衫中年心一颤,随即想起李慕禅的身份,敢一个人与清河剑派硬撼的人果然够胆气。   他觉得还是离李慕禅远点儿为妙,免得被他连累了,他这般胆大妄为,早晚要招惹上明镜宗。   李慕禅道:“我听说明镜宗的掌法精妙,更胜剑法一筹。”   “虽说如此,可说是明镜宗下的手毕竟太武断。”灰衫中年摇头苦笑:“还是大伙一块看看再说。”   李慕禅又探过几人,凭表相很难断定是一个人下的手,有掌力有指力,都是一击毙命,显示出强横的修为。   众人看得吃惊,脸色沉重,换了自己遇上这般对手,可能像眼前躺着这些尸首一样的下场。   李慕禅却探出了这十个死于一人之手,掌力与指力源自同一个人,此人修为极深,李慕禅自忖不敌,而且这人的气息他隐隐有些熟悉,正是当初杀莫士仁的那人!   他暗自摇头,即使能追到这人,想得到秘笈也千难万难,说不定要被他追杀,此人比郑天和更可怕几分。   李慕禅不但没退缩,反而燃烧起熊熊战意,这个世界的高手太强太多,委实刺激,他有瞬移,想逃就能逃,对高手并不畏惧。   他转身飘飘而去,也不跟别人打招呼。   他一路疾行,感应着一缕气机,很快穿过了月照城,往北进入了连绵山脉,凭着感应赶路。   经过一个时辰的疾行,李慕禅忽然停住,盘膝坐到一棵树下,一动不动,虚空之眼散发开去。   在十里之外一个山谷里正发行一场大战,只有两人,一瘦一胖,宛如两道龙卷风,两人所过之处片草不存,风沙走石。   李慕禅看到这两人的打斗,所以没急着靠近,这两人修为之强远胜他,正面打起来自己不是对手。   他打开虚空之眼观瞧,两人一个瘦一胖,都有四十多岁,瘦的个子不高,身形如猿般灵动,胖的个子也不高,矮墩墩的,脸上一团微笑,气质和气,看着像是酒楼的掌柜。   瘦的身法灵动,出掌如电,胖子看似笨拙,却大巧若拙,掌力沉雄浑重,步法玄妙,深得以静制动之髓,两人招数无一不妙,看得李慕禅赞叹不已。   他暗忖,即使换了同样内力,也未必能打得过两人,两人掌法太精,若是剑法,李慕禅还有几分自信,掌法却不如二人。   第62章 得笈   李慕禅一动不动,唯虚空之眼观瞧,两人一招一式都清晰印入脑海,容他日后慢慢思索揣摩,观一场如此高手的对决对他益处极大。   两人从山谷一头打到另一头,所过之处片草不存,宛如巨兽般摧毁一切,山石飞动,泥沙卷起。   李慕禅一边观瞧一边在脑海里模拟,碰上二人如此拆解招数,发现他们拳脚招数精妙绝伦,每一招都需要他想一会儿才能破解掉。   而他们的招数仿佛无穷无尽,数百招也没一招是重复的,武学繁复,显示出了深厚的底蕴来。   李慕禅每一招都要消耗脑力来拆解,还好,越到后来,他拆解越快,隐约摸到两人武学脉络。   一个时辰过后,李慕禅眉头舒展,嘴角泛笑,他现在能瞬间拆解两人的招数了,虽说他们武功繁杂,他却摸到了其脊椎,得其精华。   李慕禅脸上笑容扩散开,这一场观瞧他真是受益匪浅,更胜与顶尖高手的对决。   “砰!”一声闷响如雷,李慕禅眉头一挑,场中二人分开,冷冷瞪着彼此。   “赵三,交出秘笈!”削瘦中年冷冷道:“否则莫怪我辣手无情!”   “何老七,凭你的本事想夺我秘笈,真是笑话!”矮胖中年笑眯眯摇头:“回去再练两年吧!”   削瘦中年冷笑:“不交出秘笈,我今天豁出这条命也要留下你!”   矮胖中年笑眯眯的摇头:“何必呢!……何老七,你也是替宗门行事,何苦这么拼命,权当没看到我就是了!”   “没门儿!”削瘦中年冷冷道:“你得了化魂掌,咱们华清宗要倒霉!”   “化魂掌艰难奥涩,我可学不会。”矮胖中年笑着摆摆手。   “哼,你们明镜宗的德性我还不清楚?!”削瘦中年冷冷道,踏前一步:“你交不交出来?!”   “唉……,何老七,我真不想杀你!”矮胖中年收了笑容,摇头叹息。   削瘦中年冷笑:“就凭你,还真能说大话!”   他说罢一拳捣出,“呜”一声呼啸,拳印幻为一头小狼,宛如真实,直扑矮胖中年。   “砰!”矮胖中年一掌拍散拳印,顺势一飘,往山谷外射去。   削瘦中年冷笑一声,化为一道影子疾掠,在谷口追上了矮胖中年,两人又厮杀纠缠一团,化为两道龙卷风,边打边出了山谷,进了树林,偏偏朝着李慕禅的方向。   李慕禅皱眉,瞬间出现在山谷里,一心二用,虚空之眼仍追着两人,另一边搜索着山谷。   他将其余心思都集中于直觉上,催发直觉最大威力,借助冥冥中无形的力量感应四周。   最终他停在南石壁前,两手伸出摸索遍布青苔的石壁,滑腻腻毛绒绒,他感觉敏锐,却面不改色,一点一点仔细摸索着。   约过了一刻钟,他两手一顿,露出喜色,右掌轻轻一拍,“啪”一声清响,一块石头落下,被左手接住。   一个小洞出现在石壁上,李慕禅轻轻一抖右手,青苔尽去,恢复了光滑,探入小洞拿出一本小册子。   苍黄色的小册子似乎布绢所制,李慕禅却知道绝不是布绢,入手柔软而坚韧,应该是刀枪难入,水火不侵,要是能做成护甲护在心口,价值连城。   李慕禅塞回石块,轻轻一抖左手,也恢复光滑,然后飞快的翻阅,一心二用,虚空之眼仍在盯着那边。   两人打成一团,时而往北,时而往南,忽焉向西,再次又向东,往山谷方向移动。   两人越来越靠近山谷,李慕禅脸色不动,双手翻动着小册子,一共九页纸而已,图文相合。   李慕禅记得有些吃力,每一幅图文都有莫名的力量,一离眼脑海里空空如也,很难记住。   还好李慕禅颇有经验,马上进上观天人神照图中,在此图中观照九幅图画与文字。   一刻钟过去,李慕禅霍的睁开眼,双掌一搓,一股含糊味道飘起,他掌力化为纯阳,比烙铁更胜几分,小册子却没被化为灰烬,仅是变了颜色。   李慕禅一怔,皱眉看了看,忽然又翻了一次,脸色又变化,竟然又是九幅图画,与先前的略有不同。   李慕禅瞬间消失,两人又打入山谷中。   李慕禅出现在先前的树林里,再顾不得两人,直接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观想着这九幅图。   这九图更难烙印,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悠悠醒来,轻笑一声,双掌再次夹起小册子,一股冰冷从掌中泛起,小册子顿时结一层白霜,随后灼热气息又飘出,小册子闪过一道微弱光芒,随即“砰”化为粉末,簌簌飘下。   李慕禅看着粉末飘洒,长舒一口气,飘飘出了树林往南而去,然后转向东,折了一圈,再次回到月照城。   至于明镜宗与华清宗两人的生死,他已经不在意,得到了化魂掌,他才知道名不虚传。   先前所看到化魂掌已经精妙绝伦,只有八掌,每一掌都很简洁,看不出精妙来,却是大巧若拙,对武学理解越深,越能体会这八掌的精妙。   更关键的是掌力心法之妙,同样内力,化魂掌能发挥出数倍的力量来,第一掌还好,纯粹防守,第二掌就是两倍力量,到第八掌,能发出八倍力量。   这八掌一掌比一掌难练,掌势不难,关键是心法,越到后来,心法越繁复,需要内力奇快运转,越是耗神,需要蓄势很久。   至于被李慕禅掌力炙烤后出现的八幅图,是超脱出平常的武学范畴,涉及到精神的运用。   这才是真正的化魂掌,将精神与内力相合,一掌下去,直接作用于对方的精神,杀人于无形。   李慕禅暗自赞叹,他先前有这般想法,可惜实行起来太艰难,久久踏不出一步,这化魂掌远远走在自己前头。   前人的智慧当真不能小瞧,还以为自己别出心裁,人家却走出很远了。   他一身所学,到了这个世界都不够用,唯有破空剑意与观天人神照经,不论在哪里都能傲然于群。   后八幅化魂掌能扩大精神力量,与先前八掌差不多,一个作用于内力一个作用于精神。   李慕禅叹息,怪不得当初能凭此掌闯进明镜宗,这化魂掌确实是奇学,而且想修炼此掌,需要秘笈伴身,因为记不住,每练一次都需要翻开秘笈观瞧。   他毁了秘笈,不知道那矮胖老者到底能不能记住,他有观天人神照经,别人未必没有奇术。   随后几天,他一直在月照城,看似与往常没两样,在登云楼上浅酌闲坐,看城中风景,其实他一心多用,在揣摩参悟化魂掌。   化魂掌精妙,对于如今的李慕禅来说,精妙武学已经难不倒,唯一难练的是心法,需要能内力精细往微的操纵,需要强横的精神。   李慕禅摇摇头,化魂掌妙是妙,但也有弱点,它只是施展内力的,不能修炼增强内力。   所谓心法,只是催动内力化为掌力的法门,没有增强内力的法门,不能增强修为。   它增强实力的方式是将一成内力化为两成至八成,而别的心法是提升内力,增长修为。   两法各有优劣,化魂掌立竿见影,可修炼不易,没有强横的精神,没有精细入微的内力操纵能力,想也别想。   越往后,对精神力量要求越严苛,李慕禅在脑海里模拟,自己只能练成六掌,剩余两掌有心无力。   他先前放松了精神修炼,有观天人神照经,练起来倒快,只要再狠狠心闭关一年,差不多能练成八掌。   化魂掌的另八掌,他练成两掌,其余六掌太难,这八掌比内力八掌更难,需要精神力量的精纯。   这八掌与内力八掌不同,对于精神锤炼效果极佳,即使不用来御敌,也可修炼精神力量。   ————   李慕禅再没去过那山谷,直接斩去好奇心,不再理会,权当作没去过不知道,沉浸于化魂掌的参悟里。   他参悟六掌之后,没急着往后,他知道随着锤炼精神,后面两掌会慢慢掌握,水到渠成,现在急不得。   他现在想的是把化魂掌心法融入剑中,融入指法中,脑海里不停的模拟,现在已经有点儿成果,威力大增。   这天清晨,他正在登云楼闲坐,忽然心神一动,于是抛了一锭银子,慢慢下了酒楼,回到城东头一间小院,一下消失。   他出现在天渊阁大殿,龙静月与白明秋都在,穿月白罗衫,静静坐着,殿内笼罩着沉重。   李慕禅一出现,两女望过来。   李慕禅盘膝坐到两女对面,笑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唉……”龙静月摇头:“终于来了!”   李慕禅道:“清河剑派?”   “嗯。”龙静月点头:“木家清河剑派的弟子过来,被秋儿打伤,半路上被杀了。”   李慕禅道:“谁下的手?”   “神拳宗!”龙静月缓缓道。   李慕禅皱眉:“好大的胆子!”   白明秋道:“可他们栽给了咱们,人死了,死无对证。”   李慕禅问:“死多久了?”   “五六天了。”白明秋道:“清河剑派那边已经派人来东阳城。”   李慕禅摇摇头,救不回来了,道:“他们想怎样?”   “要咱们交出凶手。”白明秋道。   李慕禅看向龙静月:“师父怎么想?”   “我难不成把秋儿交出去?!”龙静月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道:“我去跟清河剑派的人谈谈吧!”   “你去做什么?!”龙静月蹙眉,他胆子太大,行事肆无忌惮,去了会直接打起来。   第63章 交锋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不会乱来。”   龙静月歪头看看他:“清河剑派盛气凌人,你能忍得住?”   李慕禅道:“他们蛮横霸道,一味的软不成,要来点儿硬的,我先收拾他们一顿,师父再出面缓和。”   “清河剑派可不是神拳宗!”龙静月道。   李慕禅笑道:“我这一阵子颇有领悟,试试看吧。”   他对化魂掌领悟越来越深,能够化入剑与指,实力倍增,蠢蠢欲动,想跟清河剑派试试。   “真的?”龙静月不太放心。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咱们过过手?”   龙静月起身:“那好,就过过手。”   两人也没出大殿,直接摆开了架式,各自拔剑出鞘,白明秋站到一旁,打量着两人。   上一次李慕禅替她疗伤,她内力修为大涨,但她越强,越发现自己的弱小,能够体察到两人的强横。   好在两人都是传承花所致,不然她真要惭愧死了。   “叮……”两朵银花绽放,撞击到一起,只发出一声清鸣,随后两人分开,各自还剑归鞘。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如何?”   龙静月哼一声:“好小子,倒有点儿道行了!……好吧,你去试试他们,不过别闹得太大!”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闹得越大,他们越是忌惮!”   龙静月蹙眉瞪他一眼:“别把清河剑派看得太浅了,他们高手多的是,真要狠了心,一定会先杀你!”   李慕禅道:“那倒好了,杀不了我,他们不会动天渊阁。”   “你呀……”龙静月摇头道:“好吧,你看着办,大不了打一场就是,咱们有天渊,他们奈何不得!”   李慕禅笑道:“师父英明!”   “赶紧滚吧,让秋儿陪你去!”龙静月摆摆手。   李慕禅道:“是,劳烦师姐了。”   白明秋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我跟你说说吧,咱们去东阳城。”   两人径直出了大殿,白明秋扭头道:“你真要跟他们动手?”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清河剑派的厉害,当真深不可测,师弟虽强,却仍差点儿没命。   她不怕死,但不想李慕禅有个三长两短。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是惜命的人,不会去送死。”   “你有把握就好。”白明秋轻颔首。   ————   两人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了东阳城,李慕禅甚至没去看天渊阁中的董婉宜,不想分心他想。   进了东阳城一座小院,里面四个青年男子,李慕禅认出来是两内门两外门弟子。   他们一见白明秋,忙躬身行礼,白明秋神色清冷,摆摆手进了院子,李慕禅随手进入。   坐到小院的石桌旁,白明秋道:“师弟,你何时去见他们?”   李慕禅道:“派个人去请吧。”   白明秋摇头道:“他们不会来的,这些家伙架子大得很。”   李慕禅道:“那咱们就去吧。”   白明秋沉吟道:“师弟你想直接动手?”   李慕禅笑道:“能动手就动手,师姐你见机行事。”   “嗯,明白了。”白明秋颔首。   李慕禅打量一眼四人,温声道:“师姐,他们敢来东阳城,必有所恃,四位师兄还是先回去。”   “也好。”白明秋点头,对四人道:“你们四个马上动身,离开东阳城返回阁里。”   “白师姐,咱们虽不济,摇旗呐喊也成。”一个英俊青年忙道。   白明秋蹙眉:“胡师弟,清河剑派肆无忌惮,敢杀人,你们马上走,不得耽搁!”   “白师姐……”那英俊青年还不服气。   白明秋沉下脸来,哼道:“我的话不管用了?”   英俊青年扫一眼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是,咱们遵命就是了!”   “赶紧的!”白明秋摆摆手。   四人也没收拾东西,直接动身离开了小院,只剩下两人,李慕禅笑道:“咱们天渊阁的人胆气不差嘛。”   白明秋不以为然的摇头:“神拳宗的事让他们长志气了,觉得了不起了!”   李慕禅道:“有这精气神总比没有强。”   白明秋摇头:“就怕没什么韧劲儿,一遇挫折马上撒气了。”   李慕禅笑道:“一点一点儿来,你这个未来的阁主任重道远呐!”   “知道了!”白明秋白他一眼道:“先吃饭吧,我去做点儿。”   她知道李慕禅要等一等,等他们四个离开远了,再找清河剑派的晦气,免得他们四个被截住。   “那再好不过!”李慕禅顿时大喜。   白明秋的厨艺也是一绝,她天分极高,李慕禅刚进天渊阁时,她厨艺还一般,因为很少做饭,到了后来厨艺飞涨,现在的厨艺已经顶尖了,远胜过她武功的进境。   两人吃过早饭,然后往城西,到了一座大宅前。   白明秋道:“这里是前些日子木家买下的,他们想在东阳城扎根。”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看他们的道行了。”   两人一靠近,石狮旁的两青年踏前一步,手按剑柄,神情冷冷的,恶狠狠瞪着白明秋。   李慕禅道:“麻烦通传一声,天渊阁白明秋,李无忌要见一见清河剑派的人。”   “等着!”一个青年恶声恶气的哼一声,扭头进了大门。   他很快又出来,冷冷道:“李大侠让你们进去!”   李慕禅皱眉,笑了笑,与白明秋一块儿进了大门,迎面是一个松鹤屏风,转过去是清幽的小径,两边都是花圃。   李慕禅笑道:“倒是一处好所在,给木家可惜了。”   “附庸风雅。”白明秋摇头。   院里没什么人,好像不设防,大厅前站着两青年,碧绿劲装,眼神锋利,紧盯着李慕禅与白明秋。   李慕禅缓缓道:“这就是清河剑派的待客之道吗?”   他声音徐徐却凝而不散,不仅整个宅子,就是半个东阳城都听得到,大厅里顿时走出五人。   当头一俊逸中年,面如冠玉,颌下清髯飘飘,气质潇洒而温煦,令人一见就生好感。   身后四人都是老者,两个绿袍,两个灰袍,静静端量着李慕禅,看也不看白明秋。   李慕禅微笑抱拳。   俊逸中年呵呵笑道:“李无忌李少侠,天渊阁秘传弟子,久闻大名了,老夫李梦潭。”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道:“落花剑李梦潭,也是久仰大名了。”   “请进吧。”李梦潭侧身相请。   李慕禅与白明秋踏进大厅里,四老者眼神如电,紧盯着李慕禅,生出无形的压力。   李慕禅悠然自得的坐下,笑眯眯的道:“李大侠是来给木家撑腰的?”   李梦潭一怔,没想到李慕禅如此直白,抚髯呵呵一笑:“咱们是来找贵阁的,顺便关照一下木家。”   李慕禅点点头:“说实话,人是我杀的!”   “师弟!”白明秋脸色一变。   (未完待续) 第64章 无私 李梦潭一怔,随即冷冷道:“寥师侄是你杀的?” 李慕禅点点头:“你们清河剑派非要找茬儿,就算我杀的好了!” “好大的口气!”李梦潭皱眉冷冷道:“寥师侄死于你们手上,你们还有理了!?……即使你承认了,就替寥师侄陪命吧!” 李慕禅摇头笑笑:“你们清河剑派一直如此霸道,就不怕碰上硬茬儿?” “咱们清河剑派如何轮不到你说!”李梦潭冷笑道:“你是束手就擒,还是不甘心,想挣扎一番?” 李慕禅道:“我想看看你们清河剑派到底有什么本事这么霸道!” “好——!”李梦潭沉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想见识一下,就成全你吧!” 他扭头望向一灰袍老者:“赵师叔。” “好。”削瘦清癯的灰袍老者点头,扫一眼李慕禅,如电光一闪,缓缓踏两步,伸手道:“不必多说,动手吧!” 李慕禅也懒得多说,拔出剑轻轻一指:“请——!” 清癯老者哼一声,腰间一闪,剑尖到了胸口,李慕禅手上长剑幻为一道白光撞上去。 “叮……”两剑相交,清鸣声中,老者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众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慕禅还剑归鞘,淡淡看着清癯老者:“承让了!” 清癯老者涨红了脸,皱眉看着了,摇摇头退后两步回到原本位置。 “赵师叔……?”李梦潭皱眉。 清癯老者叹道:“咱们留不下他。” 他清晰感觉到了李慕禅的强横,剑上传来的力量宛如巨兽′不可阻挡,一力降十会,而且剑速奇快,不能力敌。 李梦潭深深看一眼清癯老者,清癯老者皱眉缓缓摇头。 李慕禅看到两人眼色,一下洞彻其心思,笑道:“想一块儿上?……不妨试试,清河剑派越混越回去了!” 他笑眯眯打量着几人,神情笃定。 李梦潭看到赵师叔的眼色,知道他是说行不通,但事到如今,要是不能把这小子拿下,清河剑派脸面何存! 他呵呵笑道:“果然不愧天渊阁的秘传弟子,修为深厚,是得了哪位前辈的传功吧?”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绝不会是自己练来的,必是有前辈高人将一身修为灌注他身上,清河剑派便有这种秘法。 李慕禅坦然承认,点头道:“不错!” “看来小瞧了你们天渊阁!”李梦潭眼中精芒一闪,微笑道:“那好吧,我来领教一下!” 他说罢一闪到了李慕禅近前,一掌拍出。 李慕禅缓缓一拳捣出,“呜”一道拳影呈龙形shè垩出,奇快无比。 李梦潭自信十足,想伸量一下李慕禅深浅,他也是得过传承的弟子,一身修为高深之极。 “砰!”李梦潭踉跄后退四步,脸色涨红。 李慕禅这一拳采用化魂掌心法,威力增至三倍,李梦潭修为虽深,却远达不到是李慕禅三倍的地步,一下吃了亏。 李慕禅微笑摇头,李梦潭脸色更红,恨不得一掌毙了他。 白明秋也诧异的望向李慕禅。 李梦潭深吸一口气,拔出剑来,冷冷道:“再来!” 他剑光一闪,化为一点寒星,李慕禅拔剑刺出,李梦潭剑光一折,寻隙而进,不与李慕禅硬碰硬。 李慕禅以静制动,以拙破巧,李梦潭则恰恰相反,两人一动一静,一巧一拙,剑招精妙霊绝伦。 一百多招过后,李慕禅对他的剑法大体了解,破绽清晰,他如今狠快兼备,破剑招轻而易举。 “叮……”长剑脱手,李梦潭退后几步,脸色铁青。 李慕禅微笑:“清河剑派剑招是不错,不过修为嘛……” 他摇摇头:“可要一块上?!” 李梦潭脸色yīn晴不定,最终冷冷道:“那就请赐教了!……赵师叔,丁师叔,无论如何拿下他!” “是!”四老者沉声应道,一闪把李慕禅围在当中。 “你们……”白明秋冷笑:“真是够无耻的!” 李梦潭沉声道:“替弟子报仇,用些手段也顾不得了!” “哼!”白明秋冷笑,李慕禅忙道:“师姐不急,在一旁替我掠阵吧!” 他扭头对李梦潭道:“你们非杀我不可?”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李梦潭沉声道。 李慕禅摇头:“冠冕堂皇,既如此,莫怪我辣手了!” 李梦潭心一沉,一步跨到近前,五人围成一圈,李慕禅为中心,懒洋洋看着五人。 李梦潭沉声道:“杀了……” “砰!”李慕禅一拳击飞了他。 不等其余四人反应过来,李慕禅又一拳击飞另一人,其余三人顿时拔剑疾刺,如狂风暴雨。 李慕禅剑光幻成一道光罩,挡住三人,游刃有余,化魂掌心法融入剑中,当真所向披靡。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三人的长剑都飞了出去,李慕禅剑光一转,顿时掠过三人手腕。 他们捂着手腕后退,冷冷瞪着李慕禅,这一剑挑了他们手筋,相当于废了他们的剑法。 清河剑派这般以剑为主的门派中,手筋一断,算是绝了路。 李慕禅淡淡扫一眼三人,轻哼一声:“换了从前,直接宰了你们!……师姐,咱们走吧!” 白明秋怔怔答应一声,仍觉得难以置信。 她没想到李慕禅竟大胜,原本以为打一场,最后还要逃命,没想到李慕禅以摧枯拉朽之势打败了清河剑派这几个。 清河剑派即使派他们过来,自然是信心十足,觉得他们足够应付天渊阁了,这五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自己一个也招架不住。 李慕禅一扯白明秋,两人飘身出了院子。 白明秋低声道:“师弟,你把李梦潭杀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留了一条命,修为是废了。” “唉……”白明秋摇头苦笑。 李慕禅道:“师姐,他们故意找茬,分明意图不轨,再委曲求全也没用,不如索性撕破脸,给他们一记教训!” “这样一来,你就危险了!”白明秋蹙眉。 清河剑派在对付天渊阁之前,会先把师弟拿下,这是大门派的尊严,拿不下师弟就不会对付天渊阁。 李慕禅呵呵一笑:“我正想拿他们当磨刀石呢!” “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白明秋歪头看他,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我得了化魂掌!” 他最终决定还是拿出化魂掌来,门派实力不强,他有后顾之忧,而且化魂掌不是什么人都能练,即使能练,也顶多练成一两层。 况且,他不会拿出后来的化魂掌。 “化魂掌?”白明秋一怔,讶然道:“你真得了化魂掌?” 李慕禅点头笑道:“侥幸得很。” 白明秋左右看一眼,两人施展轻功,正穿行于一座树林,时而飘在树梢上,时而落下来,但凡能在下面走就不到上面,不想太过高调。 这周围没什么人,白明秋松口气,蹙眉道:“小心说话!,,…以后万万不可说这三个字!” 李慕禅笑道:“秘笈被我毁了。” 白明秋忙点头:“做得对!” 李慕禅道:“没秘笈,也就失传了,rì后也没人会再提起!” “你要是说,改个名字!”白明秋道。 李慕禅笑道:“还是师姐细心!” 白明秋哼一声,斜睨他:“你呀,是不知道严重性,真要被人知道了,咱们再甭想安静。” 李慕禅点点头道:“师姐,我明白的,化魂掌名声在外。” “关键是明镜宗,他们绝不允许化魂掌出现。”白明秋哼一声道:“这是他们的耻辱,会千言万语得到,甚至毁去。” 李慕禅道:“我是渔翁得利,没人看到我,秘笈又毁了,他们找不到我的。” “这就好!”白明秋点头:“师弟你大垩事不糊涂,我是放心的,……怪不得如此厉害!” 李慕禅笑道:“师姐也练练看吧。” 白明秋忙摆手:“不必了。 她明白,得到化魂掌的过程绝不是李慕禅所说那般轻松,一定充满了凶险,世间各大派都在争抢,从他们手上夺秘笈就是虎口夺食。 这般来之不易的秘笈应该独享,岂能传与他人?! 李慕禅道:“师姐,我想把这秘笈传与诸师兄师姐们,让大伙增强实力。” “你……”白明秋明眸紧盯着他:“你真是疯了!” 李慕禅笑道:“就像师姐说的,换一个名目,成为咱们天渊阁秘传绝学,……咱们太弱。” “你呀……”白明秋摇头叹了口气,沉默不再说话。 她觉得惭愧,设身处地想想,换成自己的话,得了化魂掌,会拿出来给门派增强大伙的实力吗? 她自忖做不到这么无私,自己没有这份自信,也没有这份心胸,可能这就是格局,是师弟获得如此成就的关键。 两人很快回了天渊阁,龙静月听了两人的汇报,无奈的瞪一眼李慕禅:“你呀,就是惹祸精!……你真决定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传给大伙两掌或者三掌即可,多了也练不会,也容易露马脚!” “嗯,你想得周到。”龙静月点头,沉吟道:“无忌,你这份功德太大,无物可赏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忒小瞧我啦!” “好吧。”龙静月叹口气:“我传你太上玉清经吧!” 李慕禅忙摆手:“这是女人练的,我还是算啦!” 龙静月道:“这虽是女子心法,可蕴着无穷奥妙霊,你细细参悟,定会有所收益!”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是,多谢师父!” 第65章 走火 清晨,夭渊阁,李慕禅的小院,他对面坐着白明秋。 白明秋白衣如雪,冷艳逼入,红唇吐字珠,一个一个传入李慕禅耳中,李慕禅肃然听着,一动不动。 盏茶时间过后,白明秋闭上红唇,静静看着李慕禅,李慕禅笑道:“师姐,这就是太上玉清经?” “务必不能传与他入!”白明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是。” 白明秋吁口气:“师弟,你如今算是得了夭渊阁所有真传,这太上玉清经先前你得的不全,现在好好参悟一番吧,我觉得男子也能练这个。” 李慕禅笑道:“我可不敢随便练。” 白明秋道:“你看看再说吧,……清河剑派怎没动静?” 李慕禅笑着摇头:“他们想什么,咱们还真猜不到,以静制动就是,……师兄师姐们都开始练了吧?” 白明秋轻颌首:“嗯,我昨夭早晨传给他们前两层,练得如今全看他们自己了,……前两层不难,想必很快能练成。” 李慕禅道:“有了这个,师父也能放心了。” 白明秋叹了口气,点点头:“是o阿,你替师父解忧了,……这阵子师父一直提心吊胆的,睡不好觉,说师弟师妹们武功太差,咱们夭渊阁又坠了名声,会很危险。” 李慕禅笑道:“师父过虑了,富贵在夭生死有命,全看个入的造化,担心也没用。” “我是这么劝师父的,没用。”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道:“现在好些了吧?” “我看好多了。”白明秋道:“她也说,这算是尽到责任了,练成伏魔掌,他们都修为倍增,跻身一流高手境界,足够应付危难了。” 李慕禅笑了一下,现在他们绝口不提化魂掌,只说伏魔掌,号称夭渊阁秘传绝学。 他点点头:“学了伏魔掌,只要小心应对,自保足够了。” 他们原本的底子就厚,夭渊阁走的是精英路子,每个弟子的悟性资质都是极好的,再加上精心培养,夭渊阁的心法也不差,他们都有一身不错的本事,但比起夭下四宗的弟子们仍差了一截。 如今有了化魂掌前两层,他们相当于功力倍增,修为暴涨,一下就追上了他们,即使不能横行夭下也够自保。 白明秋问:“师弟你要闭关吗?” 李慕禅沉吟不语,白明秋道:“你先进夭渊闭关吧。” 李慕禅道:“清河剑派不会罢休。” “师父让你甭担心,她会挡着呢。”白明秋道。 李慕禅摇头:“这可不成。” 白明秋抿嘴笑道:“师父现在信心十足呢,她练成了前三层。” 李慕禅赞叹:“师父就是师父,悟性绝顶,这么快就练成三层了?” “师父又不在!”白明秋白他一眼,这话有拍马屁之嫌,哼道:“师父正参悟第四层呢。” 李慕禅道:“清河剑派这么沉得住气,倒让入担心。” “你不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么?”白明秋哼道。 李慕禅笑道:“这倒也是!……好吧,我进夭渊参悟一阵子。” 他觉得化魂掌奥妙无穷,不仅能用于外,还应该能用于内,应该能提升修炼的速度,这只是他一种直觉,需要仔细的参详,需要安静的环境。 “去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师姐随我一起吧,我想顺便看看太上玉清经。” “……嗯,也好。”白明秋点头:“我也想练练伏魔掌。” ————两入到了夭渊一处洞内,周围是森冷严寒,绝对的寂静,夭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两入都今非昔比,在这般环境里游刃有余,反而觉得心灵宁静,头脑格外的清晰。 两入坐在一张玉床上,近在咫尺,李慕禅能嗅到白明秋身上的淡淡幽香,石室变得旖旎而温馨,他全然没有枯燥之感。 两入有时会下床切磋几招,然后坐回床上讨论一番,或者闭上眼,一动不动的思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个月时间转眼即过,李慕禅仍觉得不踏实,决定出关。 他虽觉得化魂掌别有奥妙,能够提升修炼速度,可惜没能找到门径,徘徊在外面不得进。 倒是对太上玉清经领悟了一番,觉得自己先前有失偏颇,这太上玉清经确实奥妙无穷,乍看是女入修炼的心法,仔细想一想,其实男子也能修炼,不过得反其道而行之。 第一层是太yīn练气,第二层是yīn极阳生,yīn阳合一,李慕禅想要修炼的话,只要将第一层改成九阳练气,第二层阳极yīn生。 前两层他能很轻易的跨过去,这两层虽难,却挡不住他,当初他化虹经大成,早就过了这个境界。 太上玉清经难练就在此,前面两层太过艰难,每一步跨得太远,让入绝望,要是没有深厚的基础,直接练它,根本练不下去。 苦苦练上数十年,仅在第一层徘徊,换了谁也坚持不下去,况且太上玉清经起点太高,练成前两层是基本,练不成一切休提,根本发挥不出威力,白明秋曾言,太上玉清经有三十年不出门之训,说练太上玉清经三十年内甭想有成,要大器晚成。 太上玉清经想圆满也不易,需要达到忘我之境,逍遥超脱,不滞于世,已经脱离了武功心法的层次。 ————夭渊阁大殿,李慕禅与白明秋坐在龙静月身前,静静看着她。 李慕禅道:“师父,清河剑派还没动静?” 龙静月一袭黛青罗衫,轻轻摇头,打量着李慕禅:“无忌你的修为又有增长了,没白闭关。”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吧,……他们到底捣什么鬼?” 吃闷亏绝不是清河剑派的风格,他们素来是睚眦必报,报仇不过夜的,这回实在反常。 “我觉得是被你打怕了。”龙静月轻笑。 李慕禅道:“师父太抬举我啦。” 龙静月摇头道:“出了一个李沧海,想必清河剑派有了顾忌,不敢像从前一样妄为了。” 李慕禅道:“狗改不了吃……,他们绝不会变的,一定在搞鬼!……他们派内没什么变故吧?” 龙静月沉吟一下,慢慢点头:“好像有几个入走火入魔。” 李慕禅皱眉。 “怎么啦?”龙静月问。 李慕禅眉头紧锁:“师父,这两个月有哪些师兄师姐们下山?” “怎么回事?”龙静月沉下脸来,紧盯着他。 李慕禅道:“师父,我当初让师姐传他们伏魔掌时,其实略有些改变。” 第66章 内奸 “嗯——?”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看一眼白明秋,白明秋摇头道:“没想到,真被你料中了!”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快说!”龙静月没好气的道。 白明秋道:“师父,当初师弟传我心法时,曾说过,咱们派内可能有内jiān,所以要改一改心法。” “胡闹!”龙静月哼道:“心法岂能随意更改!” “我当初也是这么说!”白明秋用力点头道:“可他偏偏咬死了,咱们派内一定有内jiān,我很不服气。” 龙静月瞪一眼李慕禅:“无忌,你也真敢想!……小家伙们从小到大呆在天渊阁,怎能吃里扒外?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李慕禅苦笑:“师父是想骂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哼,你知道就好!”龙静月不给他好脸色。 这件事太冒险,是拿人命当儿戏,上古流传下来的心法,每一个字都蕴着前辈的智慧与牺牲,哪怕一个字都不能轻易改变,否则必受反噬。 他倒好,直接改了心法,再传给诸弟子们,万一有什么问题,天渊阁整个都要葬送,这小子实在太大胆! 她越想越气,严肃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忙道:“师父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龙静月冷冷道:“哼,你能耐不小,伏魔掌的心法也敢改!” 李慕禅道:“师父,我已经试着练过,没问题的!……只要练了咱们天渊阁心法,绝没问题,没练过咱们天渊阁心法的嘛,要是练伏魔掌,呵呵,那就有乐子了!” “怎么回事?”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道:“我把其中的一段用天渊阁心法替换,没咱们心法的,练伏魔掌必走火入魔!” “你呀……”龙静月摇头。这个弟子胆大妄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扭头瞪向白明秋:“秋儿,你也陪他胡闹!” 白明秋哼道:“师父,我不信有内jiān。跟他打了赌。得向师父保密,怕师父你伤心,可没想到……,清河剑派有多少人走火入魔?” 龙静月道:“有十几个吧。” 白明秋紧锁眉头望向李慕禅。李慕禅叹道:“要是一两个还不能确定,这么多的话……” 清河剑派是传承千年的大派了,修炼本派心法,即使走火入魔也不可能一下这么多。 “会不会是巧合?”龙静月道。 李慕禅道:“师父,有几位师兄或师姐下山的?” “……三个!”龙静月不情愿的道:“无忌。现在说有内jiān为时过早,不能冤枉了他们!” 李慕禅点点头:“师父,请三位师兄过来吧。” “请他们过来做甚!”龙静月马上瞪起眼睛:“无忌,你别胡来!” 李慕禅苦笑:“师父,要真是浓疮的话,还是早早挤了去。” “无忌,你怎能断定谁是内jiān?!”龙静月哼一声:“难不成你能洞察人心?!” 李慕禅道:“师父,我不能洞察人心,可师兄们年纪不大。城府不会太深,只要一逼问总能露出马脚!” 龙静月摆摆手:“算啦,这件事你甭管了!” 李慕禅看看她,白明秋轻轻摇头,他无奈的点头:“那我就不再管了。……师父,我看还是主动出击算了!” “你呀,还是老实呆着吧!”龙静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白明秋道:“师弟,现在得了伏魔掌。不想再去明镜宗了?” 李慕禅笑道:“只要练好了伏魔掌,何必去明镜宗!” “这倒也是。”龙静月道:“你还是好好练吧。清河剑派绝不会善罢干休,总有你痛快的时候!” “那我就等着他们啦!”李慕禅笑道。 ———— 第二天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跟林少白,朱灵一块儿聊天,白明秋飘飘过来了。 她一袭雪白罗衫,神情冷肃,淡淡看一眼两人。 朱灵与林少白知趣的告辞,出了李慕禅的小院,朝远处走去。 林少白不服气:“灵儿师姐,太见外了吧?” “你真傻!”朱灵白他一眼,踢着小石子,两人沿着小路往南边的树林走去,那边有一个练武场。 “我怎么傻啦?”林少白哼道:“李师弟不会瞒着咱们的!” “你呀……”朱灵撇撇嘴,满脸无奈。 林少白不满的道:“怎么啦?” 朱灵道:“没瞧出大师姐与李师弟吗?” “瞧出什么?”林少白怔怔问。 “算啦算啦!”朱灵摆摆小手哼道:“看不出来就算啦!” “师姐,你是说——?”林少白恍然大悟,瞪大眼睛。 朱灵哼道:“算你没笨到家!” 林少白一拍额头,嘿嘿笑道:“我还真笨!” 朱灵道:“他们两个早晚能成!” “那是大好事呀!”林少白道:“李师弟这一身本事了不得,有他辅佐,白师姐定能做好阁主的。” 朱灵用力点头:“当然喽。” “不过我看白师姐的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林少白问。 朱灵摇头:“得罪了清河剑派,师姐能有好心情?” “哼,清河剑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少白不屑的道。 朱灵白他一眼:“别说大话,清河剑派可不好惹,咱们这次得小心,这阵子别下山!” “嗯,我看大伙都很知趣,躲在山上呢。”林少白道。 ———— 李慕禅请白明秋坐下,笑道:“师姐,怎么了?” “你赢了!”白明秋恨恨坐到石墩上。 李慕禅笑道:“师父找出内jiān了?” 明秋缓缓点头,叹口气:“师父很伤心。” “是谁?”李慕禅问。 白明秋道:“程师弟。”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程易程师兄?” “想不到吧?”白明秋摇头道:“师父也没想到是他,一直对程师兄很好的,没想到……” 李慕禅皱眉:“他是清河剑派的人?还是被胁迫了?” “是清河剑派的人。”白明秋叹道:“程师兄是师父在路边捡到的,……那时候他只有八岁,快要饿死了,师父带他回山,苦心抚养长大,一直很怜惜他,却不成想……” 李慕禅叹了口气:“清河剑派好厉害的手段!” 显然,清河剑派是摸清了龙静月的行踪与性情,所以布下这个局,天衣无缝,布局深远,要不是这次他设的这一局,程易可能一直不会暴露。 白明秋恨恨道:“好一个清河剑派!” 李慕禅道:“师父怎么处置的程师兄?” “还能怎么办?”白明秋无奈的摇头:“罚程师兄进天渊面壁!” 李慕禅点头:“这样也好。” 第67章 出击 李慕禅知道,龙静月看着清冷,其实心很软,当初不让自己插手这件事就是怕自己痛下杀手。 白明秋轻哼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依我看直接杀了!” 李慕禅道:“师父怎能忍心,毕竞程师兄从小就在师父身边。” “这更可恨!”白明秋道:“这样的入还有良心吗?!” 李慕禅笑了笑:“七八岁已经懂事了,他身份一定不低吧?” 白明秋道:“清河剑派姓程一个长老的儿子。”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清河剑派……” “很可怕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点头:“是o阿,身为一派长老,把自己儿子送的别的门派卧底,这种牺牲最可怕!” 白明秋叹口气:“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李慕禅笑道:“他们欺上门来,不打也得打,而且知道了他们白勺可怕,更要狠狠的打!” “我是觉得害怕了!”白明秋摇摇头。 李慕禅道:“不管怎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靠实力说话,实力不足,有再大的心也没用,咱们练了伏魔掌,他们不足惧!” “但愿如此吧……”白明秋蹙眉。 她在外表一直坚强冷傲,绝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唯在李慕禅跟前,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先探探他们虚实!” “上一次你够狼狈了!”白明秋摇头,不同意他冒险。 李慕禅道:“此一时彼一时,这回有了伏魔掌,正想领教一下,我先去东阳城!” “还是问过师父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师兄师姐们都没出去吧?” “这时候怎敢出去?”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道:“总不能一直这样窝着被动挨打,我给他们一记狠的,让他们有所忌惮。” 白明秋仍摇头:“估计他们正等你送上门呢,还是省省吧!” “师姐忒小瞧我啦!”李慕禅笑道。 白明秋道:“师父绝不会同意。” 李慕禅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咱们夭渊阁真的成了笑话!” “……算啦。”白明秋沉吟一下,无奈的叹口气。 今年确实运气不好,先是神拳宗,现在又来个清河剑派,没完没了,都是夭渊阁对付不了的。 神拳宗封门,已经让夭渊阁威严尽失,没了威慑力,再被清河剑派这么一闹,夭渊阁的招牌真要倒了。 李慕禅直接去找了龙静月。 龙静月没去大殿,在自己的小院内一个入静静坐着,神情沉静,一动不动如雕像。 李慕禅进去后,她头也不回,没搭理李慕禅。 叹了口气,李慕禅坐到龙静月对面石墩上,静静看着她。 龙静月瞪他一眼:“千什么?!”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下山一趟。” “这时候下什么山!”龙静月没好气的道。 李慕禅笑道:“看来师父没被打击得到呢。” “我是伤心!”龙静月哼一声道:“你下山做什么?” 李慕禅道:“我想去一趟东阳城,会一会清河剑派的入!” “你又要挑衅他们?”龙静月蹙眉道:“算了吧!” “师父觉得他们会罢休?”李慕禅问。 龙静月想想,摇摇头。 清河剑派吃了这么一记闷亏,绝不会忍,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李慕禅道:“与其等他们动手,咱们先下手为强!” “你想怎么做?”龙静月蹙眉问。 李慕禅道:“师父,咱们联手,把东阳城的家伙们先端了!” “没什么用。”龙静月摇头道:“伤不到他们根基。” 李慕禅笑了笑:“一点点来,先逼他们找上门,再好好收拾他们,来一帮收拾一帮,总比等着他们耍yīn招好!” “嗯,这倒也是。”龙静月轻颌首。 关键是她现在对李慕禅深具信心,化魂掌不愧奇学,威力宏大,无忌有了这个,自保有余。 李慕禅笑道:“师父,其实这点儿小事不必师父亲自动手,我一个入就办了!” “你——?”龙静月歪头看看他:“好吧,你去吧,不过切记小心,甭以为夭下无敌了,再者,清河剑派也没那么简单,小心埋伏!” “师父放心!”李慕禅大喜过望,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如此轻易答应。 他怕龙静月被白明秋劝动,改变主意,小院也不回了,直接下山,很快到了东阳城。 东阳城内,木家那座大宅里,李慕禅直接进去,把里面三十几个都废了武功,二十个木家的高手,十二个清河剑派的高手。 他今非昔比,同样的修为,发挥出数倍的威力,清河剑派十二个都是顶尖高手,换了从前他应付起来很吃力,即使能胜,也对付不了两个,如今轻松自如的收拾了他们。 他废了他们武功后扬长而去,却是呆在了东阳城,三夭之后,又一批清河剑派高手入城,又是十二个,李慕禅马上出现,又把这十二个高手废了。 随后,又有十二个高手过来,又被李慕禅废了。 这三批入,一批胜过一批,李慕禅暗忖,每一个都完胜夭渊阁弟子,清河剑派的实力确实可怕。 他一口气废了将近四十个清河剑派的顶尖高手,惹起了轩然大波,李慕禅等来的第四批入是六个高手。 李慕禅在东阳城一家客栈里,虚空之眼观瞧着木家,一看他们出现,李慕禅跟着出现。 六入站在木家大厅里,看到李慕禅无声无息出现,六入神情镇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六入都是中年,四男两女,气息内敛,浑身上下一点儿精气不露,好像不会武功的。 李慕禅心下暗凛,这六入的气息飘忽莫测,时弱时强很古怪,定是修炼着奇功异术。 “你是李无忌?”一个魁梧中年打量着他,沉声道:“夭渊阁李无忌?” 李慕禅缓缓点头:“诸位是什么入?” “清河剑派秘传弟子。”魁梧中年傲然哼道:“听说你也是秘传弟子?”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你们都是?” “咱们清河剑派不是你们夭渊阁!”魁梧中年哼道:“秘传弟子上百!”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摇头:“吹牛吧,清河剑派秘传弟子不过十入而已,怎不都过来?” “收拾你没必要兴师动众!”魁梧中年沉下脸来,暗骂一声,秘传弟子十入这是清河剑派的秘密,这李无忌怎会知道?! 他扭头哼道:“动手!” 不等李慕禅再说话,六入倏的化为六道风掠过李慕禅,李慕禅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大厅外,低头看看手臂,左右袖子都有两道口子,暗叫侥幸,要不是下意识的反应,胳膊已经断了。 第68章 暗算 他咋舌惊叹,好快的速度,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这六入比先前所有入都可怕,精气内敛修为深厚。 怪不得清河剑派骄横,确实有实力为恃。 六入飘身追出来,李慕禅拔剑迎上去,顿时一团银花包裹了他冲向当头的魁梧中年。 魁梧中年也拔剑,“叮叮叮叮”响成一片,其余五入也拔剑攻至,剑鸣声更密集。 包裹李慕禅的银花越发清晰,宛如实质,他挥剑越来越快,仿佛变成了千手观音,神情平静的打量六入。 六入挥剑狂攻,竭尽全力,心下惊异不已,从没遇到这么快的剑,一入敌六入竞然还占了上风。 剑身传来强横力量,震得他们虎口发麻,他一介青年,即使得了修为的灌注,身体怎能受得了? 只能说是夭赋异禀,修为灌注局限很多,就像往杯子里注水,杯子大小决定最终成就,一个入的承受能力有限。 他们十入都是夭赋异禀之入,所以才成为秘传弟子,而眼前这李无忌更是惊入,远胜自己十入。 李慕禅精通驭劲之术,以一敌六,剑上的力量或化或借,或卸或引,在六入之中游刃有余。 六入的剑快手快,她一旦施展起来更胜一筹,化魂掌的威力体现出来,剑速是平时数倍。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声响个不停,李慕禅脚下飘飘,踏着奇异步伐,得卸力之妙。 六入狂攻不止,脸色越发yīn沉,好像狂风吹石头,尽管拼命的挥剑却攻不破他的剑光,反震的力量渐大,虎口阵阵发麻快要脱手了。 他们不信邪,剑光越盛,非要咬牙拿下他。 李慕禅忽然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墙根下,六入一怔,没想到他这么轻易跑出去,忙扑过去。 李慕禅一动,冲了过来,剑光化为一道白虹,直贯向魁梧中年入。 “叮……”魁梧中年的剑脱手。 李慕禅伸手一招,他一落地,长剑跟着飞到。 魁梧中年甩着手瞪着他,咬着牙眼喷着火,恨不得吃了他。 李慕禅双剑在手,微微一笑。 魁梧中年冷笑,一挥手:“上!” 其余五入冲过来围住李慕禅,剑光狂烈,魁梧中年则落到一俊逸中年身后,左掌抵着他背心。 俊逸中年的剑光大盛,剑上力量汹涌澎湃,李慕禅双剑挥动,“叮叮”声不绝于耳,两剑的催动心法各不同,彼此借力,反而更轻松。 他先前学过双剑合璧的剑法,如今施展开来别有一番滋味,先前世界所学的剑法精妙异常,并不逊于这一世界的剑法。 而且双剑合璧之下,两剑的力量彼此抵消,他有强横的身体,能支持住它们白勺搏斗。 李慕禅游刃有余的借力打力,越打越轻松,脸上带笑,看得六入火冒三丈,剑光越盛。 李慕禅摇头,剑光忽然暴涨,“叮叮……”又一柄剑飞了出去,寒光从俊逸中年喉咙前闪过。 “六师弟!”魁梧中年失声叫道。 他左掌抵在俊逸中年身后,内力汹涌,李慕禅的剑光闪过,他顿时感觉到俊逸中年生机离体。 李慕禅微笑摇头,剑光连闪,其余四入脸色大变,见俊逸中年软绵绵倒了下去,知道凶多古少,悲愤化为力量,剑光大盛。 他们来之前,知道对付夭渊阁秘传弟子,并没放在心上,心太轻松自如。 尽管这个李无忌把清河剑派的高手打得灰头土脸,废了数十入,他们仍没在意,夭渊阁秘传弟子是厉害,他们也是秘传弟子,夭渊阁的秘传弟子怎能比得上清河剑派秘传弟子?! 他们绝不相信清河剑派秘传弟子比不上夭渊阁秘传弟子,否则夭渊阁早就跻身顶尖宗门之列了。 李慕禅先前一直取守势,他们觉得他是块难啃的骨头,仍没真正放心上,信心十足能拿下他。 直到俊逸中年的死,他们从云端落到谷地,巨大的反差让他们耻辱,愤怒,痛恨,懊悔,化为狂烈的力量汹涌而出。 李慕禅剑光暴涨,剑尖再次掠过一削瘦中年的喉咙,如风般掠过,没有一点儿杀机与火气。 削瘦中年缓缓倒下了,“三师弟!”魁梧中年正在救俊逸中年,见状大叫一声,跨前一步接住他,看到他喉咙一抹红线,知道没救了,六师弟就是这般,看似没救什么血,但内力直接攻入脑袋,瞬间死亡。 他缓缓抬头,双眼如涂了一层血,幽幽红光shè向李慕禅,“嗷”一声怪叫,瞬间冲到李慕禅跟前。 “叮叮叮叮……”李慕禅剑光绵绵,却挡不住魁梧中年,他整个入涨了一圈,刀枪不入。 李慕禅皱眉,一闪消失,出现在几入之后,“砰!”魁梧中年冲势过猛,一拳打在墙上。 蛛网遍布半边墙壁,随后“哗啦!”一响,墙壁跟着倒塌。 李慕禅一闪到了另一中年身后,剑光闪动,“叮叮”响成一片,他们开始防守,不敢再攻。 “嗤!”一声轻啸,一抹流光击中李慕禅,他倒飞出去,在空中挥剑一斩,“叮”一道箭矢落地。 一须眉皆白的老者缓步从断壁处进来,手挽漆黑长弓,如电双眼睥睨顾盼,李慕禅飞进了大厅,转身一拳打破后墙,钻了出去。 他吐了一口血,接着施展轻功飞快的消失。 “苏老!”其余四入抱拳,脸色难看。 苏老扫一眼四入,又看看地上的两入,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早出箭,是这家伙太机jǐng!” 魁梧中年恢复原状,深吸一口气:“大意了!” “他们两个都没了?”苏老指指地上。 魁梧中年咬着牙缓缓点头:“一剑毙命!” “这笔帐要算回来的!”苏老缓缓点头,沉声道:“追吧!” 魁梧中年沉声道:“苏老,他挨您一箭绝好不了,不过这家伙了不得,咱们还是赶紧的!” 苏老慢慢点头:“如此厉害的入物我平生罕见,这回一定得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 “嗯!”四入用力点头,随后跟着苏老出了宅子,朝李慕禅追去。 李慕禅一边疾掠一边摇头,途中把胸口的箭震了出来,暗自摇头,这老头的箭法惊入,事先没一点儿jǐng兆,很是古怪。 李慕禅眼前闪过那漆黑的长弓,断定这把长弓有古怪,否则凭自己的夭机诀与直觉,断不可能受暗算。 看来夭机诀与直觉也非无敌,总有被蒙蔽的时候,不能太大意,而且他能一心多用,一直没放松jǐng惕,仍被钻了空子。 箭上有毒,不过他百毒不侵,没急着封伤口的血,待血变成鲜红才封住,然后拿着箭,出东阳城进了东边的山林里。 第69章 灭杀 那漆黑的弓有古怪,这支箭也有古怪,通过这支箭,对方能找过来。 他飘飘如絮,却快如闪电,转眼功夫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对面山腰,找了一个山洞,将箭抛入其中,找了块巨石封住洞口。 他回到树林里,伏在一棵大树上一动不动,收敛气息与周围融为一体,慢慢的,再难分彼此。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五道身影从树林一闪而过。 李慕禅皱眉,这姓苏的老者这时候仍随他们一起,没单独行动,深得谨慎三昧,很难对付。 他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掠过眼前,到了那山洞前,虚空之眼一直盯着他们,耐心的等待。 这姓苏的老头防不胜防,最可怕,对付师父与师姐他们,断无失手之理,一定要除去的。 五入站在洞口片刻,四入把苏老挡在身后,紧盯着洞口,浑身紧绷着戒备十足。 苏老皱眉:“里面好像没入。” “没入?”魁梧中年忙道:“苏老,他难道逃了?” “嗯。”苏老点点头:“这小子很jǐng惕很小心,可能发觉了古怪,用箭误导咱们!” “好个jiān滑小子!”四入恨恨跺脚。 苏老道:“打开看看吧,说不定他真藏在里面。” “会不会有埋伏?”魁梧中年问。 苏老点点头:“小心为上!……他跑了没关系,只要箭在,上面沾了他的血,就能找到他!” “好!”四入答应一声,上前按在巨石上,缓缓摇晃,然后搬了出来,个个脸红脖子粗。 李慕禅力大无穷,搬这块石头没太费劲儿,四入功力虽深,可毕竞内力不能完全当膂力用,搬得很吃力。 待石头搬开后,他们四入小心的往里,这石洞很浅,仅有十几米远,四入小心翼翼走到头,看到了嵌在石壁上的黑箭。 四入小心打量一眼周围,除了光秃秃的石壁,石壁下一小堆杂草,根本藏不住入。 上下左右看个清楚后,魁梧中年上前拿箭。 “砰!”一声闷响,他手一碰上箭,箭就爆炸,他怪叫一声后滑两步。 “二师兄,不要紧吧?”其余三入忙问。 “死不了!”魁梧中年闷哼一声,低头看看左手,血淋淋的,又看看散落草里的粉末,脸色yīn沉得要滴水。 “二师兄!”一个中年女子掏出玉瓶,拿过他左手抹了一层膏,血直接止住,但甭想再用了,这一下他两手都不能用了。 ————“怎么了?”苏老在外面扬声喝问。 魁梧中年扭头出了山洞,yīn沉着脸摇头:“这小贼忒jiān滑,箭上留着暗劲,我一碰就爆开。” 苏老看看他的手,摇摇头:“大意了!” 魁梧中年脸色更yīn沉,缓缓点头:“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厉害!” 他自忖做不到这个,即使在箭上留暗劲,也维持不了这么久,夭渊阁还有这般奇异的心法? “苏老,那还能找到他吗?”魁梧中年问。 “难啦!”苏老摇头叹了口气:“要说也容易,直接在夭渊阁前逮他就成,可他现在受伤,算到咱们拦截,绝不会回去,……这小子很jǐng惕,不趁他病要他命,一旦恢复了有了防备,再想伤他更难!” “那怎么办?”魁梧中年皱眉。 苏老皱眉,摸着白胡子沉吟片刻:“看来只能请老段了!” “段老?”魁梧中年眼睛一亮:“段老神机妙算,定能找得到这小子!……可段老……” 苏老哼一声:“咱们都小瞧了这小子!……我亲自写封信,他会有兴趣的!” “多谢苏老!”魁梧中年忙不迭点头。 他们请不动段老,即使秘传弟子的身份也不成,苏老才能请得动段老,只要段老一出,这李无忌断无幸理。 “走吧!”苏老摆手,转身离开山洞,四入跟着一块儿离开,李慕禅仍趴在树上,一动没动。 李慕禅虚空之眼一直跟着姓苏老者,快要超出视野时,他在十几里外移动一下。 他耐性十足,若继若存的关照,迟迟不行动。 太阳从正中移动西边,最后落山,月亮升起来,洒下一片银辉,慢慢移到了正中。 李慕禅盘膝在一家客栈里运功,恢复消耗,待太阳移到西边,快要消失不见时,他一闪出现在一间屋子,手上闪过一抹寒光。 苏姓老者正在榻上盘膝打坐,黑弓放在一伸手就能抓到的位置,一动不动如雕像,气息深沉。 夭快亮时,他长舒一口气,慢慢醒来,下榻舒展一下身体,伸伸懒腰,和衣躺下,黑弓放身侧。 他刚阖眼,李慕禅出现,手上寒光闪动,下一刻钻进他心口。 姓苏老者一颤,刚张嘴要喊,“砰”胸口炸开,他嘴里的声音终没出来,头一甭直接毙命。 李慕禅不敢小瞧姓苏老者,即使有瞬移,也耐心的等待,待老者最放松的时候才出手。 他伸手一招,一抹寒光划过,手上出现一把晶莹剔透的飞刀,宛如水晶,刀身滴血不沾。 李慕禅松口气,拔剑又一刺,盖过飞刀的伤口,劲力激荡之下,他伤口扩大,像是刀伤了。 李慕禅脸色从容自若,看看眼睛怒睁死不瞑目的老者,摇摇头,飘身贴到墙后,要不是自己命硬,死不瞑目的就是自己。 他飘身贴到了屋梁上,一动不动。 “苏老?”脚步声响起,魁梧中年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压低了声音。 “苏老?”魁梧中年又问。 魁梧中年左掌贴上门栓,轻轻一震,然后推门进来,寒光一闪,魁梧中年疾退到院里,这是最漆黑的时候,月光黯淡得几乎不存在。 “李无忌!”魁梧中年咬着牙怒哼。 李慕禅微微一笑:“是我!” 他说罢化为一片剑光笼罩了魁梧中年,快得像一团梨花爆开,更胜狂风暴雨,片刻即退。 魁梧中年摇摇晃晃,怒瞪着他,踉跄两步后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喉咙前一道红线。 这时其余三入跑了出来,抓着剑冲来,李慕禅畅快的大笑一声,拔出另一柄剑,双剑挥动。 “叮叮叮……”一片清鸣声划过,三入很快栽倒在他剑下,命绝身亡。 李慕禅还双剑归鞘,一口恶气终于发泄出来,至于后果如何,大不了夭渊阁封山,等练好了化魂掌再出来就是。 他一闪回到客栈,接着打坐调息,刚才仅是几下,却全力以赴,耗费了他庞大内力。 他在等姓段的,信已经发出去,想必不会太久,姓段的能算到自己的位置,很讨厌,也要除去的。 第70章 靠山 李慕禅一等是十天,没见着清河剑派有人来。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他披一身霞衣漫步在东阳城大街上,负手而行,一边沉思。 他看魁梧中年亲自发讯,清河剑派的人早该了,中间一定出了问题,或者信鹰未至,或者姓段的不想来。 李慕禅抬头望着漫天彩霞,摇头叹息,还有一个可能,姓段的确实神机妙霊算,算自己在这里等他,所以避而不见。 真是这般,那这姓段的了不得,神机妙霊算一能避凶趋吉,二能批虚捣亢寻隙而进,抓住对手弱点。 他真这般地步,那太难对付了,自己修习天机诀,了大圆满境界也能如此。 姓段的年纪大,未必没这能耐。 他露出沉凝神情,步伐越发缓慢,即使这个时候,虚空之眼仍在观瞧木家大宅,看有没有人进出。 “师弟!”身后传来娇唤,李慕禅扭头一看,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十丈外站着白明秋,白衣如雪,红唇厚软诱人,眸子波光潋滟。 “师姐?”李慕禅跨一步,出现在白明秋跟前:“你怎么来啦?” 白明秋启齿微笑:“师父不放心,我过来看看。” 两人靠近,淡淡幽香扑鼻,李慕禅心一荡,微笑道:“又让师父cāo心了,真是罪过!……去我那里吧!” 白明秋问:“有落脚地方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买了一座院,走吧!” 两人看似悠然缓慢,速度却极快,很快了南边一座院环境清幽布置雅致,白明秋一看喜欢上了。 她打量了一番,在院花圃前石墩坐下,神情严肃起来:“师弟,你杀了清河剑派六个秘传弟子?” 李慕禅点头:“师父知道了?” 他推测出清河剑派也有天渊阁的眼线这种隐秘消息很难传出来。 “嗯。”白明秋盯着他,想弄明白他的心思。 她实在弄不明白李慕禅的心思,清河剑派的秘传弟子那是真正的顶梁柱,是清河剑派的精华,将来的掌门从秘传弟子里选拔,损失一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这回一下损失了六个,还有一个长老。 她一是心慌这下清河剑派绝不会放过天渊阁,不死不休,再者她也好奇李慕禅是如何做的。 任何一个秘传弟子都不逊于李慕禅,即使有了化魂掌,他们也有顶尖秘术,以一敌六并无胜算,况且还有一个长老在。 李慕禅把茶盏放白明秋跟前,慢慢坐下微笑道:“师父害怕了吧?” “你呢?!”白明秋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你这下捅马蜂窝了!” “早捅了,也不差这一下。”李慕禅拿起白瓷盏轻啜一口,笑眯眯的道。 白明秋看他这般神情,越发恼怒,明眸瞪大:“你一点儿不担心?” 李慕禅笑着放下白瓷盏,摇头笑道:“师父是关心则乱据清河剑派有十大秘传弟子吧?我宰了六个,其余还敢来?” “你杀了八个。”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一怔,随即笑道:“哦郑海崖与姓丁的也是?” “嗯。”白明秋叹了口气:“师父清河剑派有一些老妖怪,都是活过了百年,一旦出山,师祖她们挡不住的。” “这样……”李慕禅沉吟:“阁内符阵能不能挡住他们?” 白明秋点头:“他们破不开。” 李慕禅又轻啜一口茶茗:“这是了!” 白明秋摇头道:“他们破不开,但守在外面,咱们也甭想出去。” 李慕禅笑道:“我不信他们敢玩这一招神拳宗的下场他们不知道?” 白明秋道:“留两个在派内压镇成。” 李慕禅道:“他们这些年有不少的仇家吧,不会趁虚而入?” “还有明镜宗。”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皱眉不语这倒是棘手问题。 他放下茶盏,起身负手踱步,绕着花圃走了一圈,最终停在白明秋跟前:“师姐,清河剑派有后台,咱们没有?” 白明秋迟疑一下,李慕禅忙道:“咱们也有?” “算是有吧。”白明秋道:“华清宗与咱们有些渊源。” “还真有呀!”李慕禅惊讶的笑道:“什么渊源?” 白明秋道:“师祖是成过亲的,夫婿是华清宗弟子。” “人呢?”李慕禅问。 白明秋道:“两人闹别扭,彼此不相见。” 李慕禅摇头:“师祖会向他求助?” “师祖不会。”白明秋摇头道:“师祖宁肯死也不会求助,可咱们会呀!……师父这次派我来,是要去华清宗送信的。” 李慕禅道:“师父要我一块儿去吧?” “嗯。”白明秋点头。 李慕禅道:“好啊,去华清宗也好!” “你不反对?”白明秋歪头盯着他,似笑非笑。 李慕禅笑道:“师姐以为我会拒绝向华清宗求助?” 白明秋道:“怕你心高气傲,容不得华清宗庇护!”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师姐与师兄们呢,怎能任自己性胡闹?” “你能这么想好!”白明秋松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师弟识大体不拒绝,倒省了自己无数口舌。 “什么时候走?”李慕禅问。 “越快越好!”白明秋道。 李慕禅点点头:“那好吧,咱们今晚出发!……有华清宗,明镜宗不会出手?” 白明秋摇头:“他们表面上不帮忙,暗地里难免使手段。” 李慕禅道:“那华清宗也要出动人手?” “嗯。”白明秋道:“只能请他们动手,才能镇慑明镜宗。” 李慕禅皱眉道:“华清宗真能帮忙?……这可不是事,华清宗不会想得罪明镜宗吧?” “两宗本是对手。”白明秋道。 李慕禅摇头:“我觉得没那么容易的。” 白明秋道:“师父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师祖的丈夫。” 李慕禅蹙眉道:“还有别的吗?” “没了。”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叹了口气道:“师父太天真了吧?……这凭一封信,华清宗要派人对付明镜宗,师姐你觉得可能吗?” “也未必不可能。”白明秋道。 李慕禅摇头不已,叹道:“罢了,去试试吧!” “师祖的夫婿地位举足轻重。”白明秋道:“他只要发话,一定能成!” “但愿如此吧……”李慕禅摇头不语。 李慕禅直接与白明秋离开了东阳城,往北而去,华清宗距离东阳城起码一千多里。 第71章 躲 两rì之后的傍晚时分,李慕禅与白明秋站在一座巍峨高山下仰头打量,看不到山顶,半腰被云雾掩住了。 “这里就是华清宗?”李慕禅微眯眼睛,抬头仰望。 白明秋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点头:“嗯。” 李慕禅看她明眸闪烁,若有所思,笑道:“师姐来过这里?” “来过一次。”白明秋道。 李慕禅笑问:“随师父过来的?” “嗯。”白明秋道:“师父过来劝师祖的夫婿,想劝和两人,可惜没成功,两人都太固执。” 李慕禅道:“夫妻之的事外人很难弄清,还是远观为妙-,·……两人既然不和,不会有什影响吧?” 白明秋白他一眼,有些不耐烦:“放心吧,会帮忙的!······师弟,你好生嗦!” 李慕禅无奈摇头苦笑,自己是关心则乱。 要是华清宗真能帮忙的话,那自己没了后顾之忧,就能痛快的对付清河剑派的了。 天渊阁是自己的把柄,清河剑派不必对付自己,只要集中精锐收拾天渊阁,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从树林里飘出两人,俱着月白长衫,腰悬长剑,看着文质彬彬,儒雅翩翩。 李慕禅暗自赞叹好皮囊,两人相貌英俊,左边高一些,右边的矮个气质更加锐利,宛如出鞘的宝剑。 “白师妹!”两人讶然,抱拳来到近前:“好久不见啦,白师妹!” 白明秋抱拳淡淡点头:“程师兄,林师兄!” “这位是······?”两人望向李慕禅,双眼炯炯,目光如箭,想要shè穿李慕禅的脏腑。 李慕禅微笑抱拳:“在下李无忌,见过两位。” “李无忌······?”两人对视一眼,讶然打量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两人显然听过自己的名声,却没说话,白明秋道:“程师兄,厉师祖在吗?” “哦不巧,厉师祖正闭关呢。”高个青年摇头,露出遗憾神情。 白明秋蹙眉:“闭关?” 李慕禅也皱起眉头,却是看出两人神情有些异样。 高个青年忙点头道:“厉师祖闭关一个多月了,不知何时能出关,咱们也不敢打扰。 这话直接将白明秋的话堵死,她迟疑一下淡淡道:“这么说来,我是白来一趟了?” “白师妹来咱们华清宗有什么事?”高个青年忙问。 李慕禅道:“师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一眼看破其中猫腻,显然华清宗是想袖手旁观,没有帮忙的意思了,被自己料中了。 白明秋扫一眼李慕禅,冷冷道:“既然来了,上山拜见一下冷宗主吧不然太失礼了!” “这个……”高个青年迟疑一下,无奈摇头道:“不巧得很,宗主也闭关了要不见见李长老吧。” 白明秋再次迟疑,最终摇头叹了口气:“算啦,既然宗主与厉师祖都闭关了,咱们就不上山了!” “白师妹,既然来了,还是上山吧!”高个青年忙笑道:“容咱们略尽地主之谊,要不厉师祖醒来要责罚咱们了!” 李慕禅皱眉,打量着两人。 白明秋看向李慕禅,她心下沮丧,没想到被李慕禅说中了华清宗真打算坐山观虎斗。 她既羞又恼,没想到华清宗如此短视。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盛情难却,坐一坐无妨。” “好吧。”白明秋叹了口气,点点头,冷淡的道:“那就上山看一看吧等等看厉师祖,说不定蠲天就出关了!” “呵呵,就是就是。”两人忙点头附和。 他们在前面引路,速度极快,宛如轻风送飘絮,悠悠荡荡的往上,一会儿功夫到了峰顶。 他们赶路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雾气变浓,下面的风景不可见。 峰顶是一片连绵的建筑,依山而建,树林掩映,仿佛与整个山峰融为一个整体,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李慕禅赞叹,这才是大派的底蕴,经历过足够长的时间,这些建筑都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周围的树林一样。 “白师妹,李师弟,请吧。”两人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加速,想把李慕禅与白明秋甩开一般。 两人的修为都不弱,不过比起李慕禅与白明秋还差了一筹,最终未能如愿,看着李慕禅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由生出闷气。 李慕禅越发觉得这两人的古怪,没感到敌意,可明明举止怪异,好像别有所图一样。 他们到了一座小院前,高个青年轻敲门,然后进去,一会儿后出来,请李慕禅与白明秋进去。 两人进了院子后,迎面是一片松林,转过松林是一座小亭,亭里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慈眉善目,脸色红润如婴儿,显然养生有术。 “见过李长老!”白明秋抱拳淡淡说道,进了小亭。 李慕禅抱抱拳,打量着这个李长老,修为与他差不多,微笑着看着白明秋,呵呵笑道:“秋儿,难得你能来!” 白明秋冷冷道:“李长老,咱们不熟!” “唉······”李长老摇摇头,转向李慕禅,露出蔼然微笑:“李小哥大名老夫如雷贯耳啊!” 李慕禅有些莫名其妙-,却面不改色,抱拳微笑:“李长老过奖,一点儿虚名不足挂齿。” 李长老笑道:“这可不是虚名,清河剑派不是善茬儿,你武功厉害,胆子也大,月儿她发愁了吧?” 李慕禅无奈的点点头:“我是捅了一个马蜂窝!” 他看出来了,这李长老与白明秋有瓜葛,关系绝不简单,倒有了几分亲切感觉。 李长老道:“是啊,一个大马蜂窝!” 白明秋冷笑道:“没想到你们华清宗这么胆小!” “秋儿,你也不能怨咱们。”李长老摇头叹道:“咱们一旦出头,明镜宗绝不会放过机会!” “这么说你们怕明镜宗了?”白明秋斜睨他。 李长老摸摸白胡子,无奈的叹道:“宗主受了伤。” “被明镜宗打的?”白明秋蹙眉。 李长老点点头:“明镜宗姓黄的很厉害!” 李慕禅知道他所说的是明镜宗宗主黄宁天,据说武功绝世,天下罕有,至今没遇到过敌手。 白明秋道:“不是为了躲咱们?” 李长老摸摸白胡子,呵呵笑两声,有些尴尬。 一看他这般表情白明秋就冷下脸来哼一声,李长老忙道:“秋儿,他们实在没脸见你。” “明镜宗会对付咱们吗?”白明秋问。 李长老尴尬的笑两声,没说话。 白明秋冷笑道:“要你们何用!” 李长老忙道:“秋儿莫胡说!……不行的话,你们就退守,他们打不进去的。” “能守一辈子吗?”白明秋哼一声。 “唉······,没想到姓黄的这么厉害了,实在收拾不下!”李长老无奈的摇摇头。 列表 第72章 八解 白明秋哼道:“你们被吓破了胆子,真是没用!” 李长老看看她,摇摇头:“秋儿,你是没见过姓黄的出手,……算啦,你们等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白明秋冷笑道:“别人都靠不住!” “秋儿,你先别回去了!”李长老温声道。 白明秋微眯眼睛,李慕禅知道她怒了,忙道:“李前辈是白师姐的……?” “我是她外公。”李长老笑道。 李慕禅讶然望向白明秋,白明秋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李慕禅恍然大悟,点点头:“怪不得呢!……师姐,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儿呆一阵子吧!” 他扭头望向李长老,笑道:“想必师父有信过来了吧?” “好个聪明的小家伙!”李长老摇头失笑。 他没想到李慕禅竟能猜到这一点,心思之精细敏锐很惊人,自己无论如何是猜不到这一步的。 “师——父——?”白明秋皱眉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道:“师姐,很显然这是师父的主意,看来师父要跟清河剑派来一场硬仗呐!” “哼!”白明秋一下明白了师父的苦心,是怕自己出意外,先把自己派到这里来,然后提前写信给外父,让他留住自己。 她又感动又恼怒,师父这手段忒不光明正大了! 李慕禅道:“师姐,一旦真打起来,清河剑派为了打击咱们,一定先对付师姐你的!” “那又如何!”白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摇头:“师姐你也见过清河剑派的高手,很难防得住!” 换了自己倒有可能脱身,白师姐却不成,轻功没到,又没天机诀不能趋吉避凶,直觉没那么敏锐。 即使有天机诀。没有瞬移的本事,也逃不掉,清河剑派有法子可破天机诀,可能与那段长老有关。 白明秋冷笑道:“我那么没用?” 李慕禅微笑:“师姐是将来的顶梁柱,现在嘛,还是幼弱一些。” “哼!”白明秋冷哼一声,没再反驳,先前没李慕禅。她傲视年轻一代高手,如今出了李慕禅,她再没那么自信。 李长老忙道:“就是就是,秋儿你是天渊阁的未来,一旦出意外,天渊阁可要衰落了!” 白明秋摇头:“我没得传承。没什么的。” 要是得了传承花,身死的话损失极大,自己没得传承,即使身亡也没什么,还有师弟呢。 李慕禅苦笑:“师姐,我死不足惜,反正是个惹事精,师姐就不一样了,是未来的阁主。岂能有事?” “师弟!”白明秋蹙眉,不满他如此妄自菲薄。 李慕禅道:“师姐不想让师父担心的话,还是留在这儿吧。” “不成。”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转向李长老,李长老苦笑着摇摇头,他看明白了李慕禅的意思,却有些无力。 李慕禅皱眉看向白明秋,白明秋冷冷瞪着他:“师弟,你若把我抛下,我会自己回去!” 李慕禅无奈的道:“师姐……”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呆这儿!”白明秋一摆手冷冷哼道。 李长老摇头:“唉……。丫头还是这么任性!” 李慕禅看看白明秋,最终收回目光。望向李长老:“那咱们就先告辞了!” 他知道白明秋的性格,知道再劝没用,索性不再啰嗦,而且对华清宗也没了指望,懒得再呆。 “还是等等吧!”李长老叹道。 他心下愧疚,紧锁着眉头沉吟道:“清河剑派的实力这些年涨得很厉害,他们心法不俗,运势也旺,你们这时候与他们做对不宜。” 白明秋冷冷道:“都到这时候了,说这些做甚!” 李长老道:“你们天渊十二剑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笑道:“摸着一点儿皮毛。” “天渊十二剑与咱们倒有几分渊源的。”李长老沉吟道。 李慕禅眉头一挑:“哦——?” 李长老沉吟道:“这样罢,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做什么?”白明秋不耐烦的问。 “等等。”李长老转身进了屋,很快又出来,手上拿了一册书递给白明秋。 白明秋懒洋洋扫他一眼,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李慕禅笑着伸手接过,低头一瞧,又看看他:“剑道八解?” 这本书约有两百多页,算是很厚了,看模样透着沧桑,应该年月不短了,他推测是一本剑法秘笈。 直觉让他接住这本秘笈,对他极为有用。 “这不算是武功秘笈。”李长老笑道:“所以我也没违宗规,你们拿去看看,说不定有所帮助。” “谁的秘笈?”白明秋扭头扫一眼冷冷问。 李长老道:“孟前辈的,……这是我无意中所得,虽是咱们宗门的秘笈,不过不是剑法,只是一些心得体会。” “多谢李前辈!”李慕禅抱拳微笑,将厚厚的册子收入怀里,笑道:“没想到天渊十二剑竟与华清宗有关。” 李长老道:“天渊十二剑并非无中生有,是你们天渊阁的前辈参照咱们华清宗的剑法而创。” “哼,胡吹大气!”白明秋摇头。 李慕禅微笑道:“难道天渊阁的前辈与华清宗有渊源?” “嗯。”李长老点点头:“当初天渊阁的董甘与孟前辈也是夫妻,可惜最终反目成仇。” 李慕禅知道董甘是天渊阁的创派祖师,天纵其才,他挑了挑眉毛,笑道:“就像师祖他们一样?” “他们两个闹得不算厉害,只是不见,没打起来。”李长老摇摇头:“董甘当初与夫人因误会,可是打了一辈子。” “没分胜负?”李慕禅笑道。 李长老道:“董甘确实是奇才,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悟性过人,与孟前辈厮打中,慢慢创出了天渊十二剑,……可惜孟前辈也是巾帼女豪,一直压着董甘。”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被女人一直压在身下确实不是什么爽事。 他扭头看看白明秋,白明秋摇头,显然并不了解这些,对于董祖师奉若神明,但董祖师一直透着神秘,根本没听过这些。 李慕禅笑道:“那就多谢李长老了!” 这位孟前辈的心得体会,对李慕禅来说,更胜过武功秘笈,从中可窥得天渊十二剑的精髓。 李长老道:“你们不如呆在山上一阵子,好好看看这个,对你们领悟天渊十二剑大有裨益!” 白明秋哼道:“不必了!” 李慕禅无奈的笑笑:“李长老放心吧,咱们会量力而行。” “那就拜托李小哥了!”李长老无奈的叹口气。 李慕禅缓缓点头,抱拳离开了小院。 第73章 精进 两人径直下了华清宗,到了山脚下时,李慕婵扭头又瞧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 “很失望吧?”白明秋哼道。 她先前笃信华清宗能伸援手,事实给了她一记耳光。 李慕禅摇摇头,道:“师姐可知道当今天下,谁是第一高手?” 白明秋摇头道:“谁敢说天下第一?”…………山总有一山高,总有更强的高手冒出来,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很多高手都很怪,甘于寂寞,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显形。” “没有天下第一”川李慕禅沉吟。 怪不得他没听说过,只听顶尖的宗门,没听到什么顶尖高手,原来是高手太多无法排名。 白明秋道:“咱们直接回去?” “回去吧。”李慕禅点头。 两人一路往回走,半途歇息时,李慕禅拿出剑道八解来,确实不是武功秘笈,是一些武学感悟,很零散。 李慕禅一路翻看,赞叹不已。 白明秋看得直皱眉,她看得一头雾水,剑道八解上写得很凌乱,语焉不详,看得莫名其妙。 她对剑法的领悟远不如李慕禅,李慕禅当初在沧海剑派得蓝纯和精心调教,思维与常人不同,随着阅历丰富,这种差异越来越体现其妙,李慕禅对剑法的领悟也远非一般人可比。 白明秋索性后来不看了,李慕禅看过之后,有所领悟,便与白明秋切磋一二,所得传与白明秋。 两人赶路越来越慢了,李慕禅一路上参悟剑道八解,有时候到了兴头上,会停下来,打坐入定将灵感火花充分点燃。 如此走走停停越来越慢,开始时一天数百里,到后来,一天十里都走不上,甚至不走。 剑道八解越往后越凌乱,有时候只言片语,天马行空,白明秋看得莫名其妙,李慕禅却若有所得,激发出灵感来。 他越到后来越赞叹不已,这剑道八解的作者当真是奇人,天才纵横,可惜不知此人是谁。 华清宗不愧是天下顶尖的宗门,人才济济,出了一位如此人物,可惜到了后来笔迹越来越凌乱,甚至透着几分癫狂。 李慕禅看到最后时,摇头叹息,字迹越发散乱了,他透过字迹能推测出来,这人真疯了。 他悠悠叹息一声,摇摇头,遗憾惋惜的感觉回荡不绝。 如此天才纵横的人物最终疯了,实在天妒英才,令人扼腕。 夜色朦胧,李慕禅与白明秋坐在一堆篝火旁,熊熊火光映亮两人脸庞,李慕禅手上拿着那本剑道八解,慢慢翻动,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缓慢的翻完后,忽然一抛。 剑道八解落到火堆上,瞬间化为一团火球,白明秋叫一声:“师弟你心 她想抢却来不及,明眸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拍拍手,笑道:“这下好了!” 白明秋恼怒:“你怎把它毁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留着是个祸害,虽说它不算武功秘笈,可真有人非抓着不放,李前辈也麻烦!” 他打量着白明秋,笑道:“师姐与李长辈有什么误会吧?” “哼,误会!”白明秋冷笑一声,瞪着他哼道:“你别管闲事!” 李慕禅道:“说来听听吧。” 白明秋不耐烦的把手上木块掷进火堆:“没什么说的!” 李慕禅打量着她,看得她有些脸红,沉声道:“我从小是被师父养大的,没爹没娘,更没什么外公!” 李慕禅道:“师姐,我又不是外人,必有内情吧?” 白明秋哼道:“都走过去的事了,陈谷子烂芝麻,讲了也没意思!””……上面的东西你都记住了?” 李慕禅点头笑道:“记住了。” 白明秋白他一眼,想起来他有过目不忘之能的,怪不得把书毁了,烧了也好,免得便宜了别人。 白明秋道:“师弟你估计剑法提升多少?” 李慕禅沉吟道:“起码有两成吧,酬有了这今天渊十二剑确实明朗了许多,好像拨开一层雾。” 白明秋点头,到他这般地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之又难,能提高两层威力已然了不得。 李慕禅道:“师姐,咱们明天快些赶路,说不定打起来了呢。” “嗯。”白明秋颌首。 两人各自打坐入定,只觉一眨眼天就亮了,两人加快速度赶路,第二天傍晚时分就到了天渊阁。 “怎么了?”白明秋跟着李慕禅停下,望向他。 两人刚进小镇,位于山脚下的小镇是天渊阁弟子常来常往的地方,此时却透了几分冷清。 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来了!” 白明秋蹙眉:“这么快?” 李慕禅道:“看来有恃无恐!酬师姐,咱们先不进去。” “冲进去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摇头道:“师姐,你去一处地方等我,我进去看看。” “你能进去?”白明秋蹙眉问。 李慕禅笑道:“试试看,要走进不去再回来,逃命的本事我最拿手。” 桶好吧。”白明秋稍一想就点头,清河剑派的高手们不是没对付过师弟,他杀了那么多清河剑派高手,仍逍遥自在。 李慕禅道:“师姐去东阳城。” “好。”白明秋点头,转身便走,东阳城有他的小院,她要直接去那里,免得拖后腿。李慕婵站在小镇外,虚空户眼看着他走远了,才慢慢踏讲小镇,一进小镇他就发觉到jǐng惕目光。 他扫一眼,是两个带剑蓝衫青年。 看到李慕禅进来,两青年迎上来,上下打量着他,李慕禅淡淡看着两人,若无其事的往里走。 两青年似乎不能确定李慕禅的身份,很快一人离开,待李慕禅进了小镇的茶馆时,又两青年进来。 三人凑在一起嘀咕片刻,提前一步离开了。 李慕禅知道他们认出了自己,笑了笑,拿起茶盏轻啜一口,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一盏茶没喝完,十几个蓝衫中年涌进来,直接围上来。 李慕禅放下茶盏,淡淡看着他们。 为首的中年人圆脸矮个五短身材,神情却严肃庄重,冷冷看着他:“你是天渊阁李无忌?” 李慕禅点头:“清河剑派的?” “知道就好!”矮个中年沉声道:“你也甭自讨苦吃,束手就擒吧!” 李慕禅笑了起来:“就凭你们几个?” “看来你要顽抗到底!”矮个中年冷笑:“动手吧!” 十二个蓝衫中年纷纷拔剑,朝李慕禅刺来,他们都知道李慕禅的凶名,动手就全力以赴。 李慕禅长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抽剑,一抹流光划过。 “叮叮叮,丁……”””清鸣声中,十几柄长剑飞起来,“哚哚哚,只几乎同时落地,扎成一堆。 长剑归鞘,李慕禅露出笑容,这一剑使得神气完足,痛快淋漓,将剑道八解所悟尽显,宛如写完一个满意的大字。 李慕禅扫一眼众人,摇摇头:“清河剑派”……,不过如此!” 矮个中年皱眉,沉声哼道:“不自量力!。”何长老!” 四个灰衣老者飘入茶馆,出现在李慕禅跟前,李慕禅皱起眉头,这四人内力深厚,不逊于自己,可惜自己有化魂掌,并不怕他们。 “何长老,请——!”矮个中年哼道。 四老者一言不发,飘身出掌,宛如鬼魅。 椅子倏的一荡,带着他飘出四人包围,随后剑光划过,四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剑光又一闪,他们再次后退。 李慕禅收剑,笑着摇头,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四老者对视一眼,李慕禅摇头道:“甭白费功夫了,凭你们还留不下我,再会!” 他说罢起身,缓步往外走,众人围着他,却不得不后退,李慕禅的剑光谁也挡不住。 李慕禅从容自若的往前走,众人不得不后退,一直出了茶馆,到了大街上,于是他们再次扑上来。 李慕禅剑光如流水般划过,众人疾退,低头看手腕,手腕出现一抹红线,缓缓渗出血来。 李慕禅摇摇头,飘身离开,他们却不敢动了,任由他离开。 上山之后,很快到了天渊阁前,刚到近前,两老者上前拦住他,灰衫长剑,目光如鹰。 李慕禅懒得多说,剑光流动,两灰衣老者挥剑,“叮叮”两声清鸣,长剑飞了出去。 李慕禅将化魂掌心法融入剑法,剑上的力量近乎无穷,很难抵挡,李慕禅剑光又一闪,两灰衣老者忙不迭后退。 他摇头笑了笑,得了剑道八解之后,剑法更上层楼,再加上把化魂掌心法融入其中,威力惊人。 他飘身往里,两老者轻啸,李慕禅陡的加速,很快到了天渊阁入口,见一群人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瞬间冲进了人群,他们听到啸声,李慕禅已经近前,他们忙出剑,李慕禅剑光护体,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竟没人挡得住。 待他们反应过来,李慕禅已经冲进去,踏着独特步法,钻进了天渊阁里。 天渊阁内一片宁静,与往常没两样,李慕禅直接进了大殿,龙静月正静静坐在殿内,一动不动。 “师父,我回来了。”李慕禅坐到她对面。 龙静月缓缓睁开明眸:“去华清宗了?” 李慕禅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不敢出头,还得靠咱们自己。” 龙静月蹙眉:“他们怕了明镜宗?” 李慕禅叹了口气:“明镜宗的黄宗主大发神威,打伤了厉宗主,华清宗害怕了,不敢妄动。” “嗯。”龙静月淡淡应了一声。 李慕禅道:“他们何时围上来的?” “十天前。”龙静月道:“不必理会,他们闯不进来。” 李慕禅道:“那只能这么等着?” “天渊其实有一条路通往外面。”龙静月道。 李慕禅沉吟道:“师父,看来还得用上次的法子。” “别胡来!”龙静月摇头:“他们围一阵子,不成了就会退去。” 李慕禅默然不语。 龙静月叹道:“无忌别逞强,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咱们打不过他们,只能忍一时。” 李慕禅笑了笑:“师姐还在东阳城,我去接回来。” 龙静月打量着他,摇头道:“你呀,要一意孤行走不是?” 李慕禅笑道:“我先试试看,实在不行再跑回来。” “罢了,随你吧。”龙静月摇头,李慕禅一直与清河剑派做对,却没吃什么大亏,她觉得很神奇,说不定真能闯出名堂来。 第74章 阵克 李慕禅道:“师父可有上好的美玉,我想取一些。” “你要这个做甚?”龙静月问。 李慕禅笑道:“我略通符阵之术,想试试看。” “你懂符阵?”龙静月讶然。 李慕禅点点头:“略通一二吧,与现在的符阵不大一样,也不知道威力如何,试试看吧。” “你得了符阵的传承?”龙静月惊喜的瞪着他:“真的?”她也不知道传承花到底传自何人,这是为了消除传承的危险,这传承花很可能有千年之久。 说不定那时候符阵还没失传,无忌得了符阵传承,当真是老天开眼! 李慕禅点头笑笑,这是最好的掩饰,难不成说自己无师自通,或者从另一个世界来?这个世界的符阵之术已经失传了。 龙静月马上敛了惊喜神情,肃容说道:“无忌,这个消息万万不能外传,切记切记!”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明白的,怀璧其罪嘛!” 符阵的力量惊人,却最终消亡失传,失传之谜一直雾云重重,没人能真正说得清原因。 李慕禅推测符阵的失传一定与武林高手有关,他们对符阵最忌惮,恨不得符阵消失,有可能暗自联手灭了符阵师。 他们若知道有符阵师再现,绝不会袖手,可能会再联手暗算,不能不防。 “你明白就好!”龙静月缓缓点头道:“好在各门派都有符阵遗留,你施展的话也不怕别人怀疑。” 李慕禅道:“师父知道符阵失传的原因?” “不知道。”龙静月道:“你别管这个了,总之不能跟别人说,权当是咱们天渊阁所遗阵符!” 李慕禅笑道:“是,我明白了。” 龙静月舒口气,又露出笑容:“符阵的威力惊人,有了这个你如虎添翼,不过切记小心掩饰!” 李慕禅见她如此啰嗦,也没不耐烦,笑着点头。 “罢了,我不多说了!”龙静月摆摆手,叹道:“你且去闯吧,不成就躲进天渊!……”要多少美玉?” 李慕禅道:“越多越好!” 龙静月沉吟一下,道:“随我来!”她起身袅袅出了大殿,往后一转,到了她的小院,径直来到卧室,李慕禅默然跟着进去。她进了卧室直趋床榻,然后一撩床单。 李慕禅讶然,笑道:“师父睡的竟是玉床?” “如何?”龙静月问。 李慕禅上前摸了摸,白玉温润,摸上去细腻,似乎有一层水气在其中流转,赞叹的点点头:“好玉!” “你要多少就弄吧!”龙静月道:“我换张床就是了!” 李慕禅笑道:“师父,那我就不客气啦,都给我吧!” “你胃口倒不少!”龙静月白他一眼:“拿去!” 李慕禅乐呵呵的的搬她被褥,很快就拾掇好了,空出床来,拿了长剑轻轻划两下,顿时把玉床肢解成数段儿。 他——都搬回了自己小院,龙静月在一旁看着,没帮他忙。 李慕禅乐呵呵的把玉都搬回自己家,然后在门口竖了一个牌子,写着闭关两个字,开始专心制符。 这里天地之气浓郁,阵法威力很大,但阵法威力越大,阵符刻录越艰难,反噬越厉害,每刻下一个字都艰难数倍。 他得了化魂掌后,开始磨砺精神,越发坚韧顽强,观天人神照经增长精神,化魂掌磨砺精神,两者相得益彰。 他如今的精神越发强横,驾驭阵符得心应手,原本要一个时辰刻的符,如今只需半个小时辰。 他有精神时刻阵符,累了练观天人神照经,舍无量光明心经不用,精疲力竭时修炼观天人神照经,能增长精神,无量光明心经只能恢复。 当他结束闭关,已经是三天之后,一共两百多块阵符被刻好,看着两大堆,一个人根本拿不了。 他一出关,马上动作,不顾夜色深沉,直接去大殿找到龙静月,由龙静月带领下天渊。 龙静月把他领到天渊一个山洞,然后就离开了,他自己一个人往里走,进去之后又是一个山洞,沿通道往里走,一路下斜坡,山洞里漆黑无光,令人莫名的绝望与恐惧。 李慕禅精神强横,不受环境影响,约摸走出了四五里路,然后眼前渐渐明亮,随后眼前是一片明光。 李慕禅笑着陡的加速,一下冲进水里,随后巨大浮力推着他钻出水面,是一处水潭。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瞧,这里是一座山谷,位于天渊阁南边,树林掩映很难发现,实在是一处隐瞒的好地方。 他出了水潭,轻轻一抖衣裳,水珠迸散,然后衣裳恢复干燥。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缓缓转动,洒落银辉,周围一切好像披一层白纱,朦胧而神秘。 他身如鬼魅,飘飘进入树林,一隐一现,很快到了天渊阁附近,然后无声无息的抛下一块一块玉符。 一共抛下了一百零八块玉符,把清河剑派的包围,然后他坐到一棵树上发动了阵法,此阵名谓乾坤混沌阵。 上方的天地之气运转发生改变,缓慢而细微,无声无息令人无法可察。 一丝薄雾慢慢生成,仿佛浮尘的银丝一样飘荡。 慢慢的雾气越来越浓,清河剑派诸人开始时没注意,夜晚生雾很正常,但到后来雾太浓,几乎看不到周围,月光照不进雾里,即使隔着十几步也看不到。 这么浓的雾就不正常了,他们顿时jǐng惕起来,左顾右盼,呼吸着周围,可无论怎么呼唤,都听不到回应。 这时候他们都发觉不妙,有激动忙挥剑,生怕有人靠近,因为身在雾中,好像知觉也变得迟钝了。 他们身为武林高手,五官都很敏锐,此时五官迟钝,好像回到没练武功之前的状态。 他们一边挥剑,脚下却不敢乱动,这般情形下很容易误伤,于是徒劳的呼喊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用剑鞍探路。 李慕禅倏的钻进雾里,无声无息的靠近他们,剑光闪动,每一剑下去,都要废掉一个人的丹田。 他利用天地大阵封了他们的五官,加上他的隐匿气息之术,待反应过来时,李慕禅的剑已经到了,当真所向披靡,这些顶尖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李慕禅收割干净。 李慕禅飘然离开,那些玉符化为粉末,被风一吹没入泥土里,再无踪迹,仅一盏茶时间而已。 这乾坤混沌大阵本是一鸡肋阵法,维持时间短暂,阵法师想布下这么一座大阵,需要耗费一百零八块美玉,而雕刻一百零八块阵符绝不是一件易事,换了另一个人,一年也未必能完成,反噬起来很可怕。 而且此阵只封了五官的敏锐,令其归于混沌,没什么杀伤力,一般没人去布这个阵法。 他当初学此阵时,也没想到会有一天用到。 第75章 插手 阵法消失,地上横七竖八躺成一片,呻吟声此起彼伏,李慕禅扫一眼众人,丝毫没有怜悯之意,径直离开了。 他身形如电,傍晚时分到了清河剑派,到这个时候他仍记着要隐瞒瞬移神通,这是最大的杀手锏。 到了清河剑派之下,他开始布置阵法,一百零八块玉佩一一抛下,有虚空之眼观瞧方位,他布阵事半功倍,很快布好之后,到了正中央的一棵树叉上,然后盘膝运功启动阵法。 雾气缓缓升起来,天地之气流转,化为一丝丝雾气,周围天地灵气慢慢聚拔过来,接着化为雾气。 雾变得越来越浓,到了后来,三步外都不可见,像是浓烟一般,完全笼罩了这一片树林。 从高空望去,清河剑派必经这条路完全被雾气笼罩,侵占,想过去必经过这一片浓雾。 李慕禅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是乾坤颠倒阵,与先前的乾坤混沌阵看似差不多,却霍然不同。 乾坤混沌阵利用浓雾封住人的五官,乾坤颠倒阵是扰乱人的五官,不过一个立刻见效,一个需要时间,慢慢积累威力,时间越久威力越强,是真正的借用天地之力量。 李慕禅布下这个阵,是以其人之意还治其人之身,清河剑派封了天渊阁,他也要封了清河剑派。 有了这座大阵,清河剑派弟子一旦踏进阵中,想破阵而出没那么容易,全看他的心思。 随后的日子,这座乾坤颠倒阵渐渐发威,有十几个清河剑派的弟子陷入阵中,被李慕禅废了武功。 到了现在两派是不死不休,他不直接杀了他们已经格外开恩,是不想多造杀孽,免得因果缠身。 半个月后,清河剑派不再派弟子出来,好像认命了。李慕禅却知道他们是积蓄力量,清河剑派绝不会只有这一条路下山,就像天渊阁,一直留有后路,这些千年之久的大派,不会没有后路。 李慕禅这半个月一直守在这里。废了十几个人后。这口气才慢慢平了,于是回山。 天渊阁山前不再有清河剑派弟子,清净得很,他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看正中央的太阳,笑着飘到天渊阁大殿内。 大殿内正坐着龙静月与白明秋,光线柔和,给她们脸庞抹了一层柔光,越发晶莹如玉。 “无忌。哪去了!”龙静月忙招手,指指对面。 李慕禅坐下,笑道:“师父,终于清净了?” “你呀……”龙静月摇头道:“你下手也够狠的!……不过很解气,干得好,无忌你辛苦了!”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没想到师父竟直接夸赞,还以为要训斥自己太过胆大包天,下手太狠呢。 白明秋横他一眼:“师父,少夸奖两句,都飘起来了!” “无忌这一次立了大功!”龙静月摆手笑道:“再怎么说都不过份,要不是无忌,咱们真没法子了!” 白明秋沉下脸来。咬了咬红唇。 她觉得肩膀格外的沉,心像被巨石压住了,喘不过气来,想到天渊阁的弱小。敌人的强大,不由的泛起绝望感。 偏偏华清宗关键时候不顶用,不但不支持反而后撤,清河剑派固然强大,更可怕的是明镜宗。 师弟厉害,能打得清河剑派落水流水,可真引出明镜宗的人,后果不想便知,绝无幸理。 现在打清河剑派越狠,明镜宗报复起来越厉害。 “师姐,怎么了?”李慕禅问。 白明秋瞪他一眼什么强!” 李慕禅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的望着她明媚的眸子。 白明秋心烦意乱,火气蒸腾,冷笑道:“你能耐再大,还能挡得住明镜宗?……趁早赶紧躲进天渊!” “不急。”李慕禅摇头:“真不成了,我再躲进天渊不迟!” 龙静月道回来,逃进天渊就没人能奈何你!” 李慕禅笑道:“师父,我明白的。” “秋儿是担心你呢。”龙静月摇头笑笑,她一手抚养白明秋长大,对她的心思再明白不过。 李慕禅道:“我不要紧的,……这回应该能伤了清河剑派的元气,不敢再招惹咱们了!” “哼,关键是明镜宗!”白明秋没好气的冷笑:“你就是把清河剑派杀光又怎样!?” “好啦秋儿,别这么大的火气!”龙静月拍拍她后背,叹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退路,拼就拼呗,咱们未必怕了明镜宗!” “师父净说大话!”白明秋扭头瞪什么跟明镜宗拼?!” “小丫头!”龙静月笑骂什么脾气!” 白明秋敛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叹口气:“师父,咱们与明镜宗差得太远了!” 龙静月笑道:“咱们有无忌嘛,不怕他们!” “师弟他又不是神仙!”白明秋无奈的道:“他也只是一个人,明镜宗顶尖高手一出,师弟只有逃命的份儿!” 李慕禅道自己威风嘛。” “哼,你以为你真能打得过明镜宗的高手!?”白明秋给他一记白眼,没好气的哼道:“你还差得远呐!” 李慕禅摇头笑笑,白明秋没好气的道:“别以为我吓唬你,明镜宗高手如云,而且绝顶高手众多,你即使打得过一个也打不过一群!” “嗯,这倒不假。”龙静月轻颌首:“他们人多,不是清河剑派能比的,无忌你不要跟他们硬拼。” 李慕禅道:“师父,他们未必会真的插手。” 龙静月摇头:“清河剑派这次大伤元气,各宗派会趁机落井下石,所以他们一定要插手的。” 李慕禅蹙眉道:“那没办法,只能掂量一下了!” “师父!”白明秋嗔道。 龙静月道:“无忌,清河剑派是明镜宗一位弟子所创,剑法脱胎于明镜宗剑法,却逊了不止一筹!” 李慕禅笑道:“那更要试试了!” “砰!”一声闷响忽然响起,地面似乎在晃动。 李慕禅皱眉:“我去看看,师父跟师姐先等等!” 他不等两女说话,径直一闪出了大殿,几个闪烁到了天渊阁外,停在必经之路一个小径前。 一个削瘦中年人身穿青衫,右手负后,左手持剑缓缓往前刺,刺向虚空,却又是“砰”一声闷响。 他随后往后退了两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天渊阁所在位置。 第75章 插手 第76章 挖角 李慕禅皱眉,此人修为深厚,更关键的是能看准天渊阁符阵的关键,能够以剑撼动符阵。! 这般剑法当真有神乎其神之妙,李慕禅自忖能做到,但他是研究阵法,又有虚空之眼,否则绝做不到。 他没急着现身,只是淡淡看着那青衫中年一剑一剑的刺向虚空,震动着护山大阵。 他想看得稳当一点儿,敢只身上天渊阁,想必身负奇学,不能不防,多知道一分多一分胜算。 他蓦的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大殿外,龙静月与白明秋已经到了殿外,正要往这边去。 “无忌,怎么回事?”龙静月蹙眉问。 无形的震动不时的传来,龙静月感受得清清楚楚,莫名其妙,白明秋蹙眉:“有多少人过来?” 李慕禅竖起食指:“只有一个!……是高手!” “好大的胆子,一个人要打遍咱们天渊阁?!”龙静月皱眉道:“想必心有所恃,去看看!” 李慕禅忙一伸胳膊:“师父且慢!” 龙静月停步望他,李慕禅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代为打发就是,师父不必动手了。” “难得你这么勤快!”龙静月露出笑容:“很厉害?” 她看穿了李慕禅的心思,是怕自己跳出去受伤,显然这来的家伙非同小可,也难怪,能把符阵弄成这样,绝不是一般人。 李慕禅点点头:“是劲敌,我想全力以赴,心无旁骛的对付他!” “哼,你是不是想说咱们是累赘?”白明秋嗔道。 李慕禅摸摸鼻梁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没反驳,气得两女狠瞪他,虽说知道他现在武功厉害,了不得了,可他这么一说,真是气人! 李慕禅笑道:“师父师姐。我代你们好好教训他就是了,师父与师姐不用动手!” “好好,赶紧的!”龙静月没好气的道:“你呀,小心点儿,别磨蹭了,甭让他把符阵破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符阵哪这么容易破?” 要真这么容易破开符阵。那这符阵也不会传承上千年而不朽了。硬闯的话甚至得上百名绝顶高手。 这套符阵是借用天地灵气,随着时间悠久威力而渐强,时间越久威力越大,用硬力蛮劲的话,即使近百名高手也做不到。 此人虽说剑术精绝,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的流转,但真想破开符阵绝没那么容易,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 存在千年之久的符阵都有自行修复的能力,很快会恢复平衡。一星半点儿的攻击根本撼不动。 “少废话,要动手就赶紧的!”白明秋白他一眼。 李慕禅摇头道:“这是个高手,我想看清楚一点再动手。” “师弟你没把握?”白明秋蹙眉问。 李慕禅没有隐瞒,缓缓点头:“是没把握,我头一次碰上这般人物,看来是明镜宗的啊。” “很可能是明镜宗的!”龙静月道:“要是腰间挂一个玉佩。状如铜镜,就是明镜宗的!”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慢慢点头:“果然是明镜宗的高手!……他们终于还是要插手了。” “师弟,全力以赴!”白明秋蹙眉道:“他要真是明镜宗的,绝不会留情,你也不能留情。” “嗯,别怕得罪明镜宗。杀了就杀了!”龙静月轻哼道:“关键的是,你要真与明镜宗弟子交手,不拼命就是找死!” 李慕禅笑道:“人的名树的影,看来明镜宗果然了不得呢。……我明白了,走啦!” 他并不觉得两女大惊小怪,明镜宗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他不清楚,但知道绝不容小觑,且看那篇剑道八解就知道四大宗的厉害。 李慕禅想过,天渊阁绝找不到剑道八解那般绝顶秘笈,这就是与华清宗的差距,而明镜宗与华清宗差不多,甚至更胜一筹,可见明镜宗的可怕。 他们不仅资质极好,而且功法优秀,比常人高出一大截来,甚至还有一些奇功秘术,能够增强修为。 如此一来,他们与平常武林中人就不是一代人,武功之强甚至更胜前辈,傲视同侪。 “师弟,小心!”白明秋迟疑一下,说出这句话时李慕禅已经不见了影子。 龙静月拍拍她肩膀:“放心,他有数的。” 白明秋只是咬着红唇,一言不发。 李慕禅飘身出现在青衫中年身后,笑了笑:“阁下可是明镜宗弟子?” 青衫中年缓缓转身,还剑归鞘,上下打量几眼李慕禅:“你是天渊阁李无忌?” “正是。”李慕禅点头。 “好,看剑!”青衫中年右手一动,一道寒星落到李慕禅面前。 李慕禅朝后横移一尺,堪堪避开这一剑,心下凛然,这一剑几乎与自己的破空剑意相似,剑尖似乎破开空间束缚。 他拔剑,两道剑光相交,“叮叮叮叮……”仅是一瞬间,就交击了近百次,宛如狂风暴雨落下。 “叮……”剑鸣袅袅不绝,两人再次分开。 李慕禅低头瞧一眼小腹位置,肚脐位置有一道长口子,还好只划破了衣衫,皮肤无恙,闪得慢一点儿,伤了丹田,就是废了武功。 他抬头看向青衫中年,青衫中年也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心口位置有一个小圆点儿,破了衣衫,再往里一点儿就能破开心脏。 他心下也凛然吃惊,没想到自己的快剑竟有人能挡得住,如此快剑前所未见,而且剑上的力量雄厚惊人。 这小子如此年纪竟有如此修为,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远非宗内同辈弟子可及,亏得是自己来了,要是托大派了一个同辈弟子,现在早就没了命。 李慕禅肃重的盯着青衫中年,两人的剑太快,稍有闪失就有性命之忧,容不得一点儿大意。 “好剑法!”青衫中年淡淡点头道:“年纪轻轻练到这种地步,难得,真是你们天渊阁的剑法?” 李慕禅微笑:“略得一点儿皮毛,多多赐教!” 青衫中年轻哼道:“天渊十二剑不过雕虫小技,你练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致,没什么进步的了!” 李慕禅道:“哦?……未必?” 他知道自己刚领悟一点儿皮毛,越是参悟越觉得奥妙无穷,这青衫中年如此说话,不怀好意。 青衫中年哼道:“你们天渊十二剑脱胎于华清宗的华清八剑,华清八剑尚且敌不住咱们的剑法,何况你练的这个?” 他说着摇摇头道:“你想不想解了天渊阁的难?” 李慕禅笑了笑:“怎能解?” “我有一个主意。”青衫中年竖起食指微笑:“你脱离天渊阁,加入咱们明镜宗,天渊阁与清河剑派的恩怨一笔勾销!”(未完待续) ! 第77章 劝说 李慕禅一怔,皱眉看着他。 青衫中年微笑道:“这绝不是玩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咱们明镜宗招纳天下英才,不问出身,你进咱们明镜宗,天渊阁也就是一家人,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事一桩?” 李慕禅皱眉摇头。 青衫中年笑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是天渊阁秘传弟子,可现在天渊阁这汪水容不下你这条龙,仅凭天渊阁武学很难再进一步,进咱们明镜宗,修炼更高深的绝学,跻身天下顶尖高手之列,才是正途!” 李慕禅皱眉摇头不说话,他太意外了。 先前费尽心思想入明镜宗,觉得更高深的心法,可无缝可钻,无门可进,最终失败放弃了。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明镜宗竟然敞开了宗门,要强邀自己进去,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了。 青衫中年微笑道:“李无忌,且不必说话,回去跟龙宗主商量一下,或者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一家人,或者大动干戈,闹得鸡飞狗跳血流成河,全在你一念之间!” 李慕禅皱眉不语。 他实力大涨,但说抵挡住明镜宗,纯粹是自欺欺人,难道天渊阁弟子不再出去了? 可要跳出天渊阁投进明镜宗,他又不情愿。 青衫中年目光紧粘着李慕禅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可惜李慕禅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他又道:“李无忌,咱们宗门很多弟子都是你这般情形,这就像是上学堂,小时候念私塾,随着学识的增长自然进更高学府,你一直呆在这儿,就像一直呆在私塾,贻误终生!” “无忌!”龙静月与白明秋出现。 李慕禅扭头道:“师父?” 青衫中年抱拳微笑:“龙宗主,久违了!” 龙静月黛眉蹙起。沉着脸哼道:“明镜宗倒真瞧得起咱们,竟劳你大驾光临!” 青衫中年微笑道:“本来不必我亲来,可听说贵宗的秘传弟子了不得,所以过来看看!” “哼,如何?”龙静月撇撇唇角。 青衫中年微笑点头:“名不虚传!……龙宗主舍得割爱?” “你待如何?”龙静月蹙眉。 青衫中年笑道:“如此人物呆在贵宗太屈才,进咱们明镜宗!……龙宗主也知道咱们的情形!” 龙静月怔了怔。讶然看着他。又扭头看看李慕禅。 青衫中年笑道:“我劝不动他,龙宗主明白事理好好劝劝他!” 说罢抱抱拳,还冲白明秋微笑点头,转身飘然而去,转眼间消失在树林深处无影无踪。 龙静月待他消失,顿时露出笑容,扭头道:“无忌,你认得他吗?” 李慕禅摇头:“是个厉害人物,没听说过。明镜宗个个都这么厉害吗?” “哪能呢!”龙静月摇头道:“像陈道堂这般人物可不多见,你跟他打过了,胜负如何?” 她盯着李慕禅丹田位置,蹙眉道:“没受伤?” 李慕禅道:“差一点儿。” “真是差点儿!”龙静月摸一下衣裳裂口位置,拍拍胸:“不过你能在他手上不受伤,难得!……无忌你怎么想?” 李慕禅蹙眉。沉吟着摇摇头:“难做决断!” 他舍不得离开天渊阁,不过真能进明镜宗,他也不抗拒,他不在意被胁迫进去,相比这个,武学吸引力更大。 天渊阁武学高深,他都了解。参悟是早晚的事,天渊阁最精华的武学就是如天渊十二剑与天渊十二庄,这需要足够的阅历才能参悟完全。 天渊十二剑竟脱胎于华清宗,压华清宗一头的明镜宗武学会更高深。对他有无穷吸引力。 龙静月转身往天渊阁走,李慕禅与白明秋一左一右与她并肩走,他默然踱步,一句话没说,白明秋知趣的不说话。 到了大殿前,踏上第一个台阶时,龙静月忽然停步,扭头对李慕禅道:“无忌,只有一条路,是不是?” 李慕禅叹道:“华清宗怎么办?” 龙静月摇摇头:“不必管他们了!” 白明秋哼道:“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当缩头乌龟,有什么脸再说话?……他们靠不住!” “秋儿!”龙静月横她一眼,缩头乌龟什么的太不雅。 白明秋道:“师父,我支持师弟进明镜宗!” 李慕禅叹道:“师姐,没这么简单的。” 龙静月缓缓点头:“无忌,我决定了,你进明镜宗!” 李慕禅道沉吟:“真能化干戈为玉帛?……他们怎么跟清河剑派交待?” 龙静月摇头:“他们何必给清河剑派交待?……只要说一声,清河剑派就得乖乖的听命,而且,他们也会给予一定补偿!” “补偿?”李慕禅摇头笑道:“我可废了不少人。” 龙静月道:“我估计不差的话,他们会招一个弟子进去,……一个明镜宗弟子,足够弥补了!” 白明秋哼一声:“他们巴不得呢!” 明镜宗弟子珍贵之极,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都会是绝顶的高手,如此绝世高手坐镇宗门抵得上数百高手。 李慕禅道:“华清宗那边真没关系?” “师父会很高兴。”龙静月露出笑容,摇摇头接着踏进大殿,指指对面示意李慕禅坐下。 “无忌,别转不过弯来,觉得是背弃宗门。”龙静月温声道:“你能进明镜宗,对咱们好处无穷。” 李慕禅迟疑:“可是……” 龙静月道:“咱们天渊阁的武学你算是学尽了,再没什么可学的,只有火候的问题,……说句实话,咱们比明镜宗差得远,凭你的悟性,到了明镜宗会提升很快,不管何时,你的出身都不会变,再说有你这个明镜宗弟子,对咱们也是庇护,没人敢小觑。” 李慕禅皱眉不语。 龙静月看他仍不松口,既觉得高兴,又有些恼怒他死板,哼道:“这两年咱们天渊阁威严尽丧,武林众人蠢蠢欲动,又跟清河剑派交战,他们会落井下石!……你要是进了明镜宗就不一样了!” 李慕禅叹道:“师父,就怕我即使离开也无济于事。” “你进了明镜宗也不算离开咱们。”龙静月摇头道:“进了明镜宗,好好练功,只要能够下山就自由了,回来住也没关系。” “这样……”李慕禅慢慢点头。 龙静月看他有了松动,忙道:“凭你的资质,达到下山的标准并不难,两三年的功夫足够了!” 第78章 入宗 白明秋沉吟,慢慢露出迟疑表情。 她关心则乱,没了先前的果断,先前觉得不错就同意了,细细一想又有担忧,抬头道:“师父,会不会有诈?……是把师弟诳到明镜宗,釜底抽薪。” 龙静月笑道:“换了别人我也会担心,陈道堂么,不会!” “师父,这陈道堂是何等人物?”白明秋蹙眉道:“我怎没听说过!” 龙静月沉吟片刻,道:“陈道堂是明镜宗的秘传弟子,号称至诚之剑,剑行合一。” “至诚之剑?”白明秋蹙眉道:“他绝不撒谎?” “嗯。”龙静月点头:“奉行至诚之道,这是他的信念,也是力量的源泉,绝不会有违。” “不会是沽名钓誉?”白明秋不大相信。 龙静月道:“这倒不会,明镜宗真要除去无忌,没必耍手段,……他们对人才很注重,无忌这种情形的不少。” “师弟,如何?”白明秋明眸落到他脸上。 李慕禅叹息一声,慢慢道:“好,我进明镜宗!” 龙静月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这就对了!……天渊阁是你的家,能下山了就回来!” 李慕禅笑道:“我会尽快下山的。” 白明秋哼一声,斜睨他一眼:“很高兴?”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能化干戈为玉帛,确实值得庆贺,……师姐,好好练功,别被我落下太远!” “走着瞧!”白明秋冷冷道。 龙静月摇头:“说翻脸就翻脸,秋儿你这坏脾气得改改啦!” 白明秋的心思瞒不过她眼,暗自笑了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秋儿再怎么骄傲冷漠,也仍是女人。 白明秋哼一声,不看李慕禅了。 李慕禅笑笑:“师父。去跟师兄师姐们告别。” “去。”龙静月摆摆手:“秋儿跟陈道堂说一声。” 白明秋转身便走,李慕禅一直目送她离开。 龙静月笑道:“无忌,别理她,过一阵就好啦。” 李慕禅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摇摇头:“师父。我去了。” 龙静月笑眯眯的道:“你也用心良苦。秋儿好胜的性子,被你一激会闭关苦练,放心。” 李慕禅有点儿不好意思,姜是老的辣,自己的心思没能瞒过师父,忙起身离开了大殿。 ———— 李慕禅有瞬移之术,所以并不担心,坦然与陈道堂见面,两人离开了天渊阁。朝明镜宗而去。 陈道堂话不多,李慕禅也不多说,两人路上大多数时间沉默,不分白昼黑夜的疾驰,每天只歇息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用轻功赶路。 陈道堂青衫飘飘。潇洒飘逸,青衫一尘不染,李慕禅也一身青衫飘逸,气质与他有几分相似。 这天傍晚,两人来到明镜宗山下。 夕阳把明玉山染红,巍峨瑰丽,观之顿生渺小卑微之感。心境随之开阔,世俗的蝇营狗苟被涤荡一清。 陈道堂打量一番明玉山,扭头道:“无忌,踏上明玉山你就是明镜宗弟子了。闯不出石林不能下山,你可准备好了?” 李慕禅点头:“好。” “这次清河剑派也有一位上山。”陈道堂道:“你们两个别闹得太厉害。” 李慕禅微笑点点头:“我省的,多谢陈前辈。” 陈道堂沉声道:“叫我师兄,……宗规禁止弟子自相残杀,违了宗规,轻则废了武林逐出宗门,重则诛杀!” 李慕禅点头,陈道堂沉声道:“别回为一时意气之争,闹得不可收拾,葬送了自己大好前途!……关键时候多想想天渊阁!” 李慕禅体会到他的苦心,笑道:“陈师兄放心,我不会胡来。” 陈道堂沉声道是:“我知道无忌你胆大包天,但宗规无情,容不得违逆,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李慕禅微笑点头答应,两人再次前进,踏入明玉山。 踏进明玉山,他马上感觉到了数道目光落到身上,是藏在暗处的弟子,修为深厚,隐匿气息的本事极强,很难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明玉山陡峭如一柄剑倒竖着,开始时还有倾斜的坡度,到了后来是直上直下,需要施展壁游功才成。 陈道堂踏着峭壁如履平地,李慕禅知道他一定修炼了独特的轻功心法,才能做到这般。 好在他轻功绝顶,修为深厚,并不落后,暗处的高手越来越厉害,藏得也越来越隐秘,李慕禅没发现他们的位置,只能感应到目光的注视。 一口气爬了两千多米,上了云端,低头往下看到的是浮云,掩住了下面的山川江河。 随着往上,温度越来越低,但温度忽然又开始回升,李慕禅即使罡气护体,也能感受到温度的怪异变化。 他虚空之眼看到了,上面一百多远处就是连绵不绝的建筑,这些楼宇建在山谷里。 山顶并非平地,而是如木桶缺了口子的形状,直上直下的石壁环拱,只有一个缺口。 李慕禅赞叹,这应该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后天伟力所致,形成一个山谷形状,遮住了凛冽的罡风。 “快到了!”陈道堂声音传来,他速度陡的加快,李慕禅跟上,两人一口气爬到了山顶缺口处,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春风。 李慕禅虚空之眼早就打量过,这片山谷约方圆一里左右,很宽阔的地方了,比下面的小镇大得多。 连绵的建筑规划整齐,中央最高一座宫殿应该就是明镜宗的大殿,大殿前是一片练武场,正有上百弟子在练功。 陈道堂扭头微笑:“无忌,宗门九步考验,你可省略八步,最后一步不能省,授你一套基本武功,一个月内练好了,才有资格列进入宗门。”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陈道堂道:“可别小瞧了这套武功,乃明镜宗武学之基,化繁为简,很难领悟。” 李慕禅道:“有人没过关?” “很多。”陈道堂点点头:“很多天才人物最终倒在这最后一步,……你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悟性也差不了,照理说没问题的。”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过最后一步谁也不能省。 “好。”李慕禅缓缓点头。 “走,我安排你住下,过了这一关才算宗门弟子,再与大伙见面。”陈道堂往左一拐,带他到了一座小院前。 “明光院。”李慕禅打量着这小院,上面挂横匾,三个字写得温文尔雅,中正平和。 陈道堂停步,指指院门:“无忌你将在这儿呆一个月,先歇一晚上,这一路很辛苦,明天我再传你武功。” 李慕禅道:“没什么辛苦的,先传我武功,不然睡不安稳。” “你倒性急。”陈道堂笑了笑,点头道:“罢了,就依你,进去!” 第79章 相遇 他很喜欢李慕禅的性急,只有对武学纯粹喜好,才能在疲惫困倦情形下一听到新的武功仍迫不及待。 他见过很多人,练功也很拼命,可惜不是纯粹喜欢武功,而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扬名立万儿。 这种功利心有时候是助力,前期会令其超出同侪,后期却会成阻碍,无法更进一步。 唯有纯粹的喜欢与兴趣才是最佳途径,会乐于练功,无时无刻不在参悟,日思夜想,梦寐求之,而有所得。 两人进了小院,李慕禅打量一眼,平平无奇,西边一片竹林,东边一片花圃,中间一个平整的练武场,场边一个小亭,亭里石桌石椅,简单而雅致。 李慕禅也没拿什么行礼包袱,孑然一身而来,陈道堂直接进了小亭,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李慕禅接过来一瞧,大悲剑。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名字很熟悉,有佛家的感觉,明镜宗的武学好像不是佛门一路的吧? 这个世界没有佛门,也没有道门,只有武功,倒是有道家的思想萌芽,只不过没有明确的观念罢了,缺少一个契机。 这个世界实力为尊,人们注重的是武学,而不是思想,不想他原本世界有过百家争鸣的阶段,人们不重空想而重实用。 陈道堂温声道:“无忌,大悲剑看似简单,却蕴着无穷奥妙,切莫小视。” 李慕禅一边点头一边翻开了小册子,里面没有文字,只有姿势图。一共八式,每一式都不复杂。 李慕禅来了兴趣。抬头道:“没有心法?” “一切都蕴于其中。”陈道堂道:“这就是大悲剑谱原本模样,是拓印本,一丝一毫没变。” 李慕禅点点头,论武学的丰瞻,他远逾一般人,见过太多秘笈。一看这个这明白,这是动功的路子。 剑势中蕴着心法,最关键的就是姿势的准备,而姿势的准备不是按照这小册子一般无二就成。需要找到自己适合的姿势,对身体有精微感觉,能够自行调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碰到这种武学,先前几个世界倒是见过,都是顶尖的绝学。 这八个剑式简简单单。毫无花巧,想化为真正有用的技击。需要练得纯熟无比才成,化简为繁可不是容易的事。 “如何?”陈道堂看李慕禅眉头慢慢皱起来,露出笑容:“是不是觉得没头绪?” 李慕禅抬头看他,露出笑容:“确实很好玩!” 陈道堂道:“哦?找到感觉了?” 李慕禅笑道:“这八式剑法能牵动内力运转吧?” “不错呀!”陈道堂忍不住赞叹了,点点头:“看来你摸到门径了,好了,我也不废话。你练着吧!……吃穿用度不用费心,自会有人帮你!” 他说着起身。李慕禅没多挽留,送他离开,临出门之际,陈道堂道:“一个月后我再来,看你到底能不能成为宗门弟子,……天渊阁那边不会有事了,只要你成为宗门弟子,两边就息了干戈。” 李慕禅道:“要是我入不了门,是不是真接杀了我?” “呵呵……”陈道堂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也忒小瞧咱们了,即使你进不了门,清河剑派也不会找你们麻烦啦!” 李慕禅抱抱拳:“多谢陈师兄!” 陈道堂淡然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随后的一个月,李慕禅一直闭门修炼大悲剑,他修炼这种武功很有经验,先在脑海里推衍,很快找到自己最适合的姿势,然后一遍一遍的修炼,原本的内力慢慢转化为大悲剑内力,温正平和,圆润如意。 内力先转化,再增长,随着剑势熟练,与身体契合,内力的增长速度越快,一个月功夫,李慕禅修为增长一成。 到了他这个地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之又难,李慕禅估计,增长一成需要一年左右。 这大悲剑确实精妙,这还仅是最基础的武功,这让李慕禅对明镜宗的武学越发好奇,心痒难耐。 这天清晨,李慕禅正在修炼大悲剑,缓慢从容,宛如练太极剑,以剑势带动内力流转,速度比打坐催动快一倍。 外面忽然传来陈道堂的声音:“无忌?” 李慕禅飘身落到门后伸剑一挑,剑尖粘住门栓,院门洞开,外面站着一袭青衫的陈道堂。 陈道堂青衫飘动,微笑看着他:“无忌,可练好了?” 李慕禅微笑:“陈师兄请进!” 陈道堂跨进小院,腰间寒光一闪,李慕禅挥剑,从容缓慢,好像料到剑尖的必经之路,恰好等在那儿。 “叮……”李慕禅与陈道堂同时退一步。 “好!”陈道堂喝一声,剑光绵绵如海浪把李慕禅卷入其中。 李慕禅缓慢挥剑,剑光化为银色匹练裹住周身,把陈道堂绵密的剑光挡在身外,从容自若。 半晌过后,陈道堂收剑,笑着点点头:“好,无忌你过关了!” 李慕禅一直翻来覆去的施展大悲剑,只有八式剑法,在他手上衍化成无穷无尽招数,不落下风。 李慕禅微笑道:“陈师兄,我算入门了吧?” 陈道堂点头:“待会儿随我去见宗主!” 李慕禅舒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要把大悲剑练到何种地步才算达标,对明镜宗武学好奇而渴望,难免紧张。 “陈师兄,过一个月了?” “一个月整!”陈道堂笑道,参悟武功很容易忘了时间,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接着道:“无忌你能练到这般程度,我脸上也有光,走吧!” 他转身踏出小院,李慕禅跟上,两人出门往东去,然后再转向北,穿过热闹的练武场,进了中央的大殿。 大殿气势巍峨,越是靠近越感觉自己的渺小,陈道堂直趋而入,两边没护卫,没人阻拦。 李慕禅随之进了大殿,只见殿内有两人,一魁梧老者面南背北坐在太师椅上,一窈窕性感的女子背对他们站着,两人正在说话。 两人进来,魁梧老者抬头望来,呵呵笑道:“道堂,这就是李无忌?” 李慕禅打量一眼这老者,脸膛泛紫,相貌堂堂,透着刚正不阿的气度,双眼如冷电吞缩,慑人心神。 这位想必就是明镜宗的宗主黄宁天了。 窈窕女子也转身,一张圆脸,约摸二十左右,性感妩媚,她笑眯眯打量着李慕禅,眼如弯月,眼波盈盈勾人。 李慕禅抱拳道:“李无忌见过宗主。” “呵呵,不必多礼。”黄宁天摆摆手,呵呵笑道:“道堂,无忌可通过了?” “小菜一碟!”陈道堂微笑。 “好,咱们明镜宗再添人才,可喜可贺!”黄宁天抚掌大笑,指着性感女子道:“这是李叶,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 李慕禅抱拳微笑,心下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却没多嘴。 第80章 竞争 ----------------------李叶眉眼笑弯弯的:“李师弟,让咱们好好相处!”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微笑道:“师弟?……我好像该是师兄?” 李叶摆摆手,娇笑道:“行啦,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呀,我可是比你入门早!” 李慕禅扭头望向黄宁天:“宗主?” 黄宁天呵呵笑道:“嗯,论年纪,还是李无忌大一些,李叶,你委屈一下!” “宗主,这不公平!”李叶娇嗔道:“咱们明镜宗不是以入门早晚论辈份吗?我可比他早!” “你们俩差不多,只能按年纪来!”黄宁天摆摆手,笑道:“李无忌二十八,你二十五!” “宗主,我怀疑他谎报年纪,瞧瞧他哪像二十八的模样?!”李叶扭头瞪向李慕禅,撇撇红唇。 李慕禅目光不由落在她红唇上,饱满、娇嫩,像刚熟的樱桃,色泽微粉,莹润如涂了后世的唇彩,让李慕禅生出用嘴唇狠狠蹂躏的冲动。 黄宁天笑着摇头:“只有说自己年纪小的,没说大的,李叶你就甭争啦,叫一声师兄又怎么样!” 年纪越轻,修为越深,说明潜力越大,越天才,进明镜宗的只有把自己年纪报小的,还没有报大的。 “哼!”李叶极擅观瞧眼色,见黄宁天的神色,无奈的道:“宗主,这样罢,我与李师弟切磋一场,他胜了就是师兄,败了就是师弟,……如何?” “好主意!”黄宁天抚掌微笑,陈道堂笑了笑。 黄宁天笑望向李慕禅:“李无忌,你敢不敢应战?” “哼,李师弟一个大男人怎能当缩头乌龟?”李叶娇笑。 李慕禅微笑:“好。” “那好,你们就在这儿比!”黄宁天呵呵笑道:“先说好了,只能用大悲剑比!” “……好!”李叶咬了咬娇嫩樱唇,哼了一声。 李慕禅退后两步。李叶则上前一步,两人隔着六步远,对他们来说一步就能跨到。 李慕禅缓缓剑出鞘,剑身如盈盈水光晃动,李叶“唰”一下拔出剑,指向李慕禅:“李师弟。你先出招!” 李慕禅平端长剑。脚下不丁不八,前腿微屈后退伸直,姿势有点儿怪,黄宁天摸一下胡子,与陈道堂对视一眼。 他们一辈子浸淫大悲剑,隐约认出这是大悲剑的第七式前半式,不过他们从没想过把这半式当成起手式。 他们习惯了从头开始施展,剑势带动心法,心法运转要遵循一定路线。不能乱了次序乱来。 剑势一成,李慕禅精气神随之变化,黄宁天与陈道堂受其感染跟着肃然。 黄宁天眯了眯眼睛,看出李慕禅这是真正登堂入室了,神与剑合,能这么短时间神与剑合委实不简单。 李慕禅平端长剑。肃穆看着李叶:“李师妹,请!” “看剑!”李叶娇喝,身如柳枝,剑如灵蛇,人与剑轻轻一摆,剑尖瞬间到李慕禅跟前,奇快如电。 李慕禅轻旋剑。寻隙而击,逼李叶变招,她的剑极快,即使变招也瞬间刺到李慕禅近前。 李慕禅不慌不忙又轻刺一剑。优雅而从容,看起来没用多大力道,却逼得李叶再次变招。 李叶越打越憋屈,李慕禅仿佛能看透她破绽,每次轻轻一剑,就逼得她手忙脚乱,忙不迭的变招。 李慕禅脚下不丁不八,步伐缓慢,一举一动透出优雅从容,李叶则婀娜如柳,剑势中透着莫名的妩媚性感,剑快如灵蛇吞吐。 同样一套大悲剑,李慕禅施展起来缓如龟爬,李叶则轻捷如风,一慢一快差到极致。 两人剑招也各有变化,与原本大悲剑八式都有出入,化为最适合自己的剑势,看得黄宁天摸着胡子眉开眼笑。 能一个月时间把大悲剑练到这个地步,两人都是不可多见的奇才,不过最终还是李慕禅更胜一筹。 两人看得出来李慕禅对大悲剑的造诣很深,了如指掌,李叶千般变化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一眼看穿,直击其破绽逼她变招,这么打下去,李叶会反噬自身而受伤。 “好啦!”黄宁天拍拍巴掌,笑道:“罢手!” 李叶娇嗔一声,剑势越发迅捷,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她实在不甘心,身为清河剑派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她何时受过这气! 李慕禅摇头,剑势陡的一变,宛如电光一闪,剑尖击中李叶剑身。 李叶只觉剑身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先如钻头,从虎口进入手臂,随后如水纹般扩散开来,半边身子一下发麻,差点儿握不住剑。 趁她一窒,李慕禅飘身后退,还剑归鞘,微笑看着她:“李师妹,承让了!” “你……”李叶咬着樱唇,恨恨瞪着他。 “呵呵……”黄宁天摸着胡子大笑,很是欣喜,没想到李慕禅悟性如此了得,当真是意外之喜。 当初陈道堂自作主张,把李慕禅收罗门下,黄宁天虽知陈道堂眼光奇高,能被他看中绝不是一般人物,可也没想过李慕禅如此悟性,一个月能把大悲剑练到如此地步。 陈道堂满意的点点头。 李叶嗔瞪着李慕禅,恨不得一口把他撕了,心高气傲的她从没受过这个窝囊气,是莫大的侮辱。 黄宁天笑道:“李叶,做师妹也没什么不好!” “宗——主——!”李叶从李慕禅脸上收回目光,嗔道:“他是不是早就练过大悲剑呀!” 她能感觉到李慕禅每一剑都抓住自己破绽,显示出对大悲剑的精熟来,一个月时间怎么可能练到这般地步?! “你们两个同时到山上,同一天得授大悲剑。”黄宁天摆手笑道:“你想做回师姐,就胜了他!……这样,你们两个可以每个月比试一次,你只要胜了,就做师姐!” “多谢宗主!”李叶娇笑抱拳。 黄宁天摆手笑道:“先别急,我还有条件,只在两年之内有效,而且一个人连输三次,也结束。” 李叶一滞,瞪了李慕禅,缓缓点头:“好!” 陈道堂沉声道:“你们两个只准切磋,点到为止,不准有人受伤,否则以宗规论处!” “是。”李慕禅抱拳。 李叶瞪李慕禅一眼,好像受伤一定会是自己,哼道:“李师弟,放心,我不会杀你!” 李慕禅笑了笑:“那就多谢李师妹了!” 他倒是不在乎师姐师妹的称呼,不过李叶是清河剑派的弟子,那又不同,必须分个上下的。 压过李叶一头,象征着天渊阁压清河剑派一头,两人的比拼各自代表着门派,不容退缩容让。 黄宁天笑眯眯的道:“你们两个就算正式明镜宗弟子了,道堂,你带他们出去打招呼,一些规矩也讲讲。” “是。”陈道堂应一声,招手带两人出去。 ———— 李慕禅搬回另一间小院,位于东头,与原本小院不在一个区域,不知是陈道堂故意,还是只能依序安排住处,李慕禅与李叶做了邻居,他在东边,她在西边,两院一墙之隔。 李叶一直对没好脸色,说话也不称呼师兄,反而李慕禅抓住机会就叫师妹,不亦乐乎。 这李叶绝没安什么好心思,一有机会,绝不会放过杀自己,替师门报仇,他废了清河剑派那么多弟子,难保没有与她关系亲近的,他能感觉到她的滔天恨意,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 李慕禅一直保持警惕,不被她暗算,还不能松懈练功,免得被她超过去,她是个奇才,绝不逊于自己,只不过囿于武学阅历才落后自己。 他经历数个世界,武学丰瞻,更关键是截然不同的武学思想与风格,让他思路开阔见识高远。 而宗主定下输赢论排辈,也有火上浇油之嫌,是想刺激两人更加努力,他反抗不得,只能按着路走。 明镜宗未出宗弟子一百二十三,加上李慕禅与李叶,一百二十五,都想闯出石林。 做为最新一代的弟子,入宗最长的十年,最短的五年,他们个个都修为不俗,都是天才人物,却闯不出石林。 李慕禅修为深厚,更胜他们一筹,不过想闯石林,至少需要入宗一年,低于一年不准闯。 这是为了阻挡那些急于求成的弟子,石林有危险,弄不好会丢了性命,武功没达到一定标准不准去。 李慕禅也不急,好像爱书之人来到图书馆,绝不想轻易离开,明镜宗的武学精绝,他如饥似渴。 明镜宗武学三十六支,每一支都是一条循序渐进的武学系统,宛如一棵树,需要一步一步往上,容不得取巧。 这三十六支没有所谓的最强最弱,每一支练到顶点,都能纵横天下罕有敌手,关键看个人的喜好与体质。 大悲剑做为三十六支武学系统的最基础,贯穿于始终,大悲剑心法可催动三十六支武学里任何一门武功。 有些宗内弟子想要兼学两支或者三支的,必须以大悲剑为基,大悲剑内力中正平和,但也失了锐气与特性,可能与独门心法相比威力有损,却胜在不会走火入魔,可催动一切武学。 李慕禅有修炼三十六支的野心,所以对大悲剑下了苦功,他体质强横,肉身强大,所以修炼时间远胜常人。 大悲剑以剑势催动内力,但很多人练了十几遍,气喘吁吁,内力盈满精神很好,肉身却不堪疲惫。 第81章 借刀 因为强横的身体,他修炼大悲剑占尽便宜,别人练一个时辰就受不住,他练十个时辰稍觉疲惫而已。 李慕禅没急着交结朋友,闭关苦练,突飞猛进,几乎不停歇的苦练,即使有时候调节心情,脑海里仍在推衍着大悲剑。 大悲剑确实是化繁为简的绝学,越是推衍越觉其妙,他武学博杂,阅历丰富,更助于他领悟。 他对于宗派人际关系知之甚详,直指本质,宗内的弟子归根到底不是人缘,而是武功。 即使他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有远超同侪的修为,也能赢得尊敬,反而显得神秘。 武功不强,人缘再好也难免受轻视,武林中人最关注武功高低,就像学生时代,学习不好受尊敬有限。 他闭关苦练,一口气练了一个月大悲剑,没练别的武功,他野心勃勃,想要练尽三十六支武学。 他却明白根基的重要,大悲剑是明镜宗武学之基,而且大悲剑精绝,他原本修为太深,进境变得缓慢如龟爬,自从练了大悲剑,虽算不上如兔子一般,却也是从前的数倍。 一个月的功夫,他修为又增两成,再加上把大悲剑融入自身,实力差不多增了一倍。 一天清晨,阴着天,空气又闷又热,他出关。 苦练一个月,凭着强横的身体与坚凝的精神才不至于疯狂,换了一个人这么枯燥的练上一个月,能把自己逼疯了。 穿了一身薄薄青衫,他出了门往北走去吃饭,走到半路,脚步顿了顿,皱起眉头。 迎头走来一群人,六个青年男子簇拥着一个美貌性感的少女——李叶,她笑眯眯的,眼如弯月,六个青年很活跃。一群人说说笑笑很惹人注目。 李叶脚步轻盈,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风情,当她看到对面的李慕禅时,笑容敛了一下。 六个青年男子全身心都在她身上,看到异样顺势望过来。看到了李慕禅。六人也敛了笑容,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举步往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抱抱拳,没说话继续往前,不想跟她起冲突。 看来这一个月来她没少努力,接交了一批人物,这六个都有不俗的修为,在一百多个弟子中也算拔尖的。 李叶扭头望着他。右肘搭着左臂,食指按樱唇,轻笑一声:“李师弟,见了师姐不打声招呼么?” 李慕禅停步,摇摇头,她要找茬。 他扭身。似笑非笑看向李叶:“李师妹风采越发照人,可喜可贺,这一个月过得还好?” “哼!”李叶贝齿咬了咬,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暗恨不已,却嫣然微笑:“诸位师兄挺关照我的,这是赵敬宗师兄。何不平何师兄,孟广山孟师兄……” 她一一指着六个青年男子介绍,介绍完后,轻笑道:“赵师兄。他就是李无忌喽。” 她嫣然娇笑,一幅与李慕禅很熟稔的模样。 “你是李无忌李师弟?”赵敬宗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摸着唇上的小胡子,笑道:“陈师叔领进宗门的?” 李慕禅抱抱拳,点点头,这赵敬宗英俊过人,眉宇间透着不羁,看得出来志得意满。 赵敬宗道:“能入得了陈师叔的眼,绝不是一般人,李师弟练到哪一步了?” 李慕禅微笑:“还在练大悲剑呢。” “哦,想打好根基。”赵敬宗点点头:“你也是个有见识的,打好根基确实重要,不要急着练别的。” 他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气派,上下打量李慕禅时,也是居高临下。 能进明镜宗的弟子都是天才人物,他们在外面光芒照人,一进明镜宗,都泯然如凡夫俗子,因为明镜宗武学艰深,想出宗都得闯出石林,凡是闯不出石林的,都没资格大声说话。 赵敬宗快能闯出石林了,李慕禅刚入门,在他看来嫩得很,又不爽他与李叶的熟稔,就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地位。 李慕禅微笑点头:“多谢赵师兄指点。” 赵敬宗皱眉,李慕禅不卑不亢显然没把自己放眼里,他哼一声:“李师弟是带艺投宗,咱们都挺好奇的,要不展示一下?” “就是就是……”其余五个附和。 李叶笑眯眯的没说话,眉眼弯如月牙,很是迷人。 李慕禅扫一眼她,淡淡道:“诸位师兄,我饿着肚子呢,还是改日!” 赵敬宗摸着下巴,玩味的笑起来:“哟,李师弟,你这是拒绝喽?” 李慕禅笑了笑:“赵师兄,我刚学了大悲剑,差得远,怎是赵师兄的对手,不必比了,甘愿下风!” 赵敬宗听着他软中带硬的话,越发的恼怒,哼道:“李师弟竟想胜过咱们,倒真是志气不凡!……咱们做师兄的,不过想看看李师弟的修炼层次罢了,不会下死手的!” 李叶笑眯眯的不发一言。 李慕禅扫她一眼,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初来乍到总要立威的,他不想这么快与别人冲突,起码要等练一阵子,可有人硬要凑上脸,他也不能不打。 不过这赵敬宗的身份绝不简单,凭李叶的心计,绝不会找一般人物,太便宜自己了。 “走,咱们去练武场!”赵敬宗一拍巴掌,呵呵笑道:“让咱们领略一下天渊阁的武学!” 李慕禅微眯眼睛,淡淡扫一眼赵敬宗,笑了笑:“赵师兄,我先垫饱了肚子再去。” “那好,咱们到练武场等你,……呵呵,李师弟不会临阵退缩?”赵敬宗笑眯眯的道。 李叶笑盈盈的说道:“赵师兄,我陪李师弟走一趟,他一进来就闭关,怕是不认得厨房的位置呢!” 不等他们说话,她转身来到李慕禅跟前,笑道:“李师弟,咱们走!” 李慕禅扫一眼赵敬宗他们变色的脸,摇摇头:“走,李师妹!” 赵敬宗他们愤怒的瞪着两人,他们不生李叶的气。一腔怒气全都撒到李慕禅身上,决定待会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李慕禅步伐悠然,瞥一眼李叶,淡淡道:“李师妹,你们清河剑派都这么做事的?” 李叶咬咬牙,却嫣然轻笑:“怎么啦?” 李慕禅摇摇头:“借刀杀人用得太拙劣了!” “哼。甭冤枉人!”李叶撇撇红唇。得意的笑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李慕禅道:“赵师兄是谁?” 李叶轻笑一声:“赵长老的孙子!……别怪我做师姐的没提醒你,赵长老可是很护短的,对这个孙子宠爱之极!” 李慕禅淡淡道:“我待会认输就是!” 李叶撇撇嘴,扭头打量着他:“嘿,听说你闭关一个月,是怕被我追上?” 李慕禅摇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个。” “你什么意思?!”李叶斜睨他:“瞧不起我,是不是?” 李慕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李叶只觉怒气翻涌,冲上脑袋。简直压不住了,恨不得拔剑把他刺个透心凉,然后再痛快的刺上几剑。 她越是恼怒,笑容越盛,轻笑着摇头:“待会儿看你怎么神气!” 李慕禅笑了笑:“你要请我吃饭?” “好啊。”李叶笑眯眯的道:“先安慰一下你!” 李慕禅与李叶进了一处大殿,是宗内弟子专门吃饭的地方。有二十来个弟子正在吃饭,各吃各的,两人进来没人理会。 李叶轻车熟路,带着他点菜,找地方坐下,坐在李慕禅对面,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盯着他看。 李慕禅当她不存在一般,细嚼慢咽,吃得却很快,四道菜一口气吃光了。拭拭嘴角,却没急着起身。 李慕禅拿了茶盏,轻啜一口,神情悠闲,懒洋洋的道:“李师妹,你就不怕玩火**?” 李慕禅感觉在这里吃饭,与后世的五星级大酒店一般,服务周到,侍者眼色极好。 李叶斜睨他一眼:“我怎么玩火啦?” 李慕禅道:“我要劝李师妹一句,别把男人都当成傻瓜!” 李叶笑眯眯的摇头:“李师弟,我也劝你一句,别把所有女人都当成弱者!” 李慕禅笑笑,端起茶盏轻举一下,李叶撇撇嘴,端盏一饮而尽。 李慕禅放下茶盏,起身出去,李叶轻盈跟上。 李慕禅缓步徐徐到了练武场,途中没跟李叶多说,李叶也紧抿红唇一言不发,她想象李慕禅被赵长老教训的情形,嘴角不自禁翘起来。 这一幕被赵敬宗他们看到,望向李慕禅的目光变冷,李叶这般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有独占心思,容不得别人染指,李慕禅成了公敌。 乌云笼罩天空,越来越闷气了,风雨来临前征兆,练武场上仍有不少人,很多听到消息过来看热闹。 赵敬宗迎上几步,笑眯眯的道:“李师弟吃饱了?” 李慕禅笑了笑:“有劳诸位师兄等候,咱们开始?” 赵敬宗道:“那再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赵师兄是亲自指点?” “我先来!”一个削瘦青年男子踏前一步,抱抱拳:“李师弟,我来领教天渊阁武学。” 李慕禅微笑摇头:“孟师兄,我用大悲剑。” “随你!”孟广山摆摆手:“咱们百招为限,你能挡住我百招,就算你赢了,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李叶无奈的叹口气,眉眼弯弯的笑道:“孟师兄,李师弟悟性奇高,宗主亲口赞叹过的,孟师兄可别大意了。” 第82章 帮忙 她原本想让李慕禅跟赵敬宗动手,可赵敬宗看似轻佻,却也谨慎,没急着动手,先让别人出头。 她不能改变,免得挑拨痕迹太重惹人反感,尤其是赵长老。 孟广山笑了笑:“那要好好见识一下了,李师弟,动手!” 李慕禅抱拳一礼,拔剑出鞘,肃然长剑平指孟广山。 孟广山呵呵笑了笑,摇头道:“看来要我先出招啊,看剑!” 他拔剑踏步,身与剑合一,瞬间刺到李慕禅跟前,突兀而迅捷,李慕禅剑势缓慢,轻轻一搭,然后粘着他长剑顺势一退。 孟广山步伐没跟上,剑脱手飞出去,李慕禅的剑粘着孟广山的剑划了一个圆弧,甩回到孟广山脚下。 “嗤!”剑扎进红泥地里,只剩下剑柄。 孟广山阴沉着脸,喷火似的目光从地上剑柄落到李慕禅脸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慕禅还剑归鞘,抱抱拳:“孟师兄,承让了!” “啪啪!”赵敬宗拍着巴掌,脸上挂着微笑:“好剑法!真是好剑法!” 他对孟广山道:“孟师弟,李师妹的提醒你没放在心上?……怪不得入得了陈师叔的眼呢,果然厉害!” 李慕禅笑笑:“赵师兄过奖!……赵师兄也要指点一二吗?” “我来!”旁边一个墩实的青年踏前一步:“孟师兄固然大意了,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大悲剑!” 李慕禅扭头,这人名叫何不平,修为胜孟广山一筹,一向沉默寡言,没想到这时候忽然发难。 他微笑点头:“那就请何师兄指教了!” 何不平不敢托大,慢慢拔出剑,平指向李慕禅,神情严肃,双眼炯炯。一瞬不瞬盯着李慕禅。 李慕禅拔剑出鞘,仍做先前的起手式,整个人精气神变化,仿佛与剑融为一体,赵敬宗他们能清晰感觉到异样。() 李慕禅沉声道:“请——!” “看剑!”何不平沉喝声中,剑平刺过来。动作舒缓大方。剑势不快,剑尖轻颤如灵蛇抖动,笼罩数位穴位。 李慕禅缓缓一剑刺出,“叮……”清鸣声中,何不平剑身被刺中,顿时如被雷噬,剑与身体都颤了一下停滞。 李慕禅顺势一绞,何不平的剑也脱手。 “承让了,何师兄。”李慕禅收剑归鞘。严肃的抱拳。 这时候要是带着笑的话,很容易被当成嘲笑,进一步刺激对手,李慕禅不想做到这个地步,毕竟是同门。 何不平深吸一口气,身体恢复行动。缓缓点头:“好剑法!我甘拜下风!” 自己不仅仅输在剑法上,修为也差得远,剑上传来的内力中正平和,确实是大悲剑的内力,可这内力坚凝纯粹,进自己身体如无人之境,自己的内力根本挡不住。两人不是同一个层次,差得太远。 他给赵敬宗暗中使个眼色,沉声道:“赵师兄,还是改天再领教李师弟的大悲剑!” 赵敬宗沉吟一下。笑道:“李师弟,我也不是你对手,佩服!” 李慕禅眉头动了动,颇觉意外。 赵敬宗笑了笑:“我的武功在宗内根本不入流,李师弟可甭小瞧了咱们明镜宗!” 李慕禅笑道:“明镜宗武学精绝,最基本的大悲剑就奥妙无穷,我岂敢小瞧!……赵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练功了!” “好,咱们改天再切磋!”赵敬宗摆摆手。 李慕禅抱拳冲众人笑了笑,深深看一眼李叶,转身离开了。 众人目送他迤逦而去,顿时议论开来。 李叶咬着樱唇,不甘心的瞪着他背影。 ———— 傍晚时分,李慕禅正在练功,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上前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削瘦中年男子。 “李师侄,家师有请。” 李慕禅抱拳:“不知令师是……?” “家师姓赵。”削瘦中年沉声道。 李慕禅点点头:“是赵长老?请——!” 削瘦中年不再多说,转身便走,带着他径直往东,然后往北一拐,到了靠近山谷边缘一座小院。 石壁近在咫尺,格外陡峭,森森气势笼罩着小院,削瘦中年径直推门进去,李慕禅随之踏入院内。 院内布局与他的相似,花圃与竹林各占一边,中间是小亭,这里更雅致几分,有假山与流水,琮琮流水声衬得院内幽静。 小亭里正坐着一俊逸中年男子,面如冠玉,双目如朗星熠熠闪光,是不可多见的美男子。 李慕禅不必仔细看,就发现他眉眼轮廓与赵敬宗有几分相肖,知道就是赵敬宗的爷爷赵长老了。 “过来坐。”他冲李慕禅招招手,指指对面的石墩。 李慕禅抱拳一礼,默然进了小亭坐到他对面,心下惊奇,本以为赵长老是个老头子,没想到看上去仅四十来岁。 “李无忌……”赵长老抚着胡子微笑点头:“修为确实不错,怪不得道堂非要把你抢过来。” 李慕禅道:“赵长老找我是为了赵师兄的事?” 赵长老笑眯眯道:“他说你是少有的奇才,这小子一向眼高于底,从不夸人的,我能不好奇吗?” 李慕禅笑道:“赵师兄心胸宽广!” 赵长老摆摆手:“他傲气太重,我请你来,想请你帮个忙!” 李慕禅道:“赵长老吩咐就是。” 他没推辞,也没说些给自己留余地的话,在这等人物跟前说这些,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没诚意。 李慕禅越发感觉德之重要,到了这个层次,一些小手段小计谋没必要再施展了,上不得台面。 赵长老起身亲自给他斟茶,摆摆手示意李慕禅不必起来,他放下茶壶坐下后笑道:“老夫想请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拿起茶盏慢慢啜一口,又慢慢放下:“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赵长老兴致盎然的打量着他。 李慕禅微笑:“赵长老用心良苦,是要我磨去赵师兄的傲气?” “是啊……”赵长老点点头无奈的叹息:“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我的羽翼下,顺风顺水,这么下去可了不得!” 李慕禅颌首,成长得太顺了确实有害无益,会觉得世界以自己为中心,太阳绕着自己转,所有人都应该迁就自己。 抱着这个心态,武功再厉害也没用,必成孤家寡人。 知耻而后勇,没了挫折,向上的动力也不足,成就必然有限,除非那种偏执狂的性格,才会没有外力刺激仍奋发向上。 赵长老呵呵笑道:“这几年我一直找人帮忙,可惜这些小家伙一个赛过一个狡猾,都不肯帮忙。” 李慕禅笑了笑:“火候不好把握,况且赵师兄前途无量,跟他为敌不明智。” “那你为何答应了?”赵长老笑吟吟的。 李慕禅微笑:“我相信赵长老。” “呵呵……”赵长老大笑起来,招招手:“小蒙,拿酒来!” 削瘦中年男子一直站在小亭台阶下,闻言转身离开,很快拿了一坛酒与两个大碗来,摆到桌上斟满。 第83章 选修 赵长老呵呵笑道:“李无忌,来来,咱们痛饮几碗,略表我的一点儿谢意!” 李慕禅微笑端起大碗,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看李慕禅痛快的喝光,赵长老越发觉得他对脾气,呵呵笑道:“李无忌,你是天渊阁的弟子,对?” 李慕禅点头,伸手拿起酒坛斟满两碗。 “天渊阁武学脱胎自华清宗,也算不错了。”赵长老笑着端起大碗,又一口喝光了。 李慕禅跟着喝光,拿起酒坛又倒满了。 “咱们明镜宗武学更胜华清宗一筹,路子也不一样,听说你这个月一直在练大悲剑?”赵长老问。 李慕禅点头:“大悲剑奥妙无穷,越练越觉滋味美妙,实在舍不得放下。” “呵呵,不愧是奇才。”赵长老点点头:“但凡进宗弟子都被告知大悲剑的玄妙,是基础剑法,也是化繁为简的绝学,绝不应小瞧,……可弟子们都没往心里去,耐不下心来苦练,雨湿地皮般一沾即过,急着去练更深层武学,瞧不上大悲剑了。” 李慕禅道:“大悲剑挺难练的!” “好!好!……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真正摸到大悲剑的门径了!”赵长老点头不已:“没深厚的武学素养,没绝佳的悟性,看大悲剑不过如此,对宗内弟子来说不算太难,只有真正摸着门了,才发现大悲剑的深奥!” 李慕禅笑了笑,又斟满两碗,两人又一饮而尽,赵长老笑道:“酒品即人品,你是个痛快的,日后常过来!” “是。”李慕禅答应。 ————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大悲剑,没去练武场凑热闹,那里很少有人练大悲剑。() 正练到佳境,浑身热气腾腾时。敲门声响起,他扬声道:“进来!” 李叶背着手俏生生踏进门,来到他近前,摇头道:“李师弟,还在练大悲剑呢!” 李慕禅扭头看她一眼,一袭青衫格外的合体。剪裁合度。将曼妙的身体尽显,笑眯眯的月牙眼正打量自己,他哼道:“李师妹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啦!”李叶皱皱鼻子哼道:“算你运气好,躲过一劫!” 李慕禅动作没停,大悲剑缓慢运转催动着内力,摇摇头:“李师妹,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心术不正则成就有限!” “不劳你操心!”李叶撇撇嘴:“我成就再怎么有限,也能收拾了你!” 李慕禅摇头微笑:“那可未必。” “哼。咱们等着瞧!”李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停下剑势,叹了口气,李叶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心计不错。倒不能小瞧了。 换了是个男的,他早就下先手为强,可惜是个美女,他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下不了狠心废了她。 又一个月过后,李慕禅仍在练大悲剑,修为提升了一倍。进境极快,他越是参悟大悲剑,越觉奥妙无穷,与天渊十二剑相参考。领悟越来越深,大悲剑的威力越来越强。 他到了后来,感觉大悲剑囊括了天下剑势,就像八卦相生相合一般,可以衍化无数招式,大悲剑是其核,可以扩衍开去。 这一个月当中,他不时前往赵长老处,与他探讨大悲剑,赵长老武学渊博,对武功的理解也极深,李慕禅胜在别出机杼,给赵长老不少的启发,两人相切磋,能迸出灵感的火花,所以赵长老很欢迎他过去。 赵敬宗很知趣,一直没再来找他的麻烦,李慕禅倒没因为对赵长老的承诺而去找他的麻烦。 他明白,赵敬宗终究会忍不住,因为有李叶在,英雄难过美人儿关,李叶心计又不俗,早晚会激发他挑战自己。 这天清晨,陈道堂出现,无声无息进了小院后默默看李慕禅练大悲剑,站在练武场旁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李慕禅早就发现他,没耽搁动作,把大悲剑又练了三遍才慢慢停下,周身热气蒸腾。 “无忌,大悲剑的火候不浅了!”陈道堂来到小亭坐下,招招手。 李慕禅拿毛巾拭着汗,坐到对面,替陈道堂斟了茶:“刚摸着一点儿毛皮,差得远。” “大悲剑想一蹴而就不大可能。”陈道堂轻啜一口茶,慢慢道:“待你日后练了更深一层武学,对大悲剑会有更深体悟,大悲剑的修炼贯穿始终,不必急于一时。” “陈师兄是传我武学的吗?”李慕禅问。 陈道堂点头:“我奉宗主之命传你武学,你想选哪一支?” 关于这个问题,李慕禅已经想清楚了,笑道:“我想学天机剑!” “嗯——?”陈道堂怔了一怔,皱眉道:“你要学天机剑术?” 李慕禅笑道:“三十六脉中,天机剑一脉威力最强,当然要学天机剑!” 陈道堂皱眉道:“无忌,你想好了?” 李慕禅缓缓点头:“我想学天机剑!” “好!”陈道堂无奈的点点头:“天机剑克制天下武功,可太难练,要不是你悟性好,我绝不能眼睁睁看你浪费时间!” 李慕禅道:“天机剑术还没人练成?” “两百年前有一位前辈练成过。”陈道堂道:“当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化魂掌呢?”李慕禅笑笑。 陈道堂皱眉,深深看他一眼,哼道:“要不是那前辈走火入魔,伤了宗内顶尖高手,哪轮得到化魂掌放肆?!” 李慕禅眉头轻轻一动:“走火入魔?” 陈道堂沉声道:“天机剑反噬厉害,无忌你想清楚了,最好别选这一脉!” 李慕禅道:“怎会走火入魔?” 陈道堂沉声道:“天机剑太艰深,强练很容易走火入魔,那前辈天资绝世,聪明绝顶,最终落得走火入魔,你呀……” 李慕禅想到了那本剑道八解,作者最终也发了疯,难道是一个人? 李慕禅道:“那前辈可留下剑谱?” 陈道堂摇头:“听说他有一部练功心得,是对武学的感情,后来随着他失踪不知下落了,可惜可惜!” “确实可惜!”李慕禅用力点头,叹道:“名字叫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陈道堂摇头:“这位前辈是忌讳,大伙很少提起,你日后也少说他。” 李慕禅点点头,直觉越发清晰,那本剑道八解应该就是那前辈所著,这么说更要选天机剑术了。 天机剑术是一脉传承,最终才能修炼天机剑法,先前还有十几遍剑法,需要循序渐进的修炼,不能一步登天。 他选择天机剑术,一者是因为天机剑术一脉乃明镜宗之冠,威力最强,一旦练成,即使不能无敌天下,也能无敌于明镜宗。 再者,他有天机诀,虽不知与天机剑有什么瓜葛,但直觉告诉他必有关系,练成了天机诀再练天机剑,应该事半功倍。 第84章 紫星 “你要练夭机剑术,先要练小周夭剑。”陈道堂,拔剑出鞘,缓缓道:“我先示范一遍!” 李慕禅道:“没有剑谱么?” “先随我练两夭,再看剑谱更好,这套剑法太绕入,先看剑谱容易把自己陷进去,听我的没错!”陈道堂摇头说道。 李慕禅点头:“有劳陈师兄。” “你呀,跟我客气什么!”陈道堂摆摆手,缓缓出剑。 李慕禅凝视,在脑海里烙下陈道堂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差,待回去后慢慢的研究揣摩。 陈道堂练过一遍,跟着是第二遍,两遍之后,还剑归鞘,气定神闲:“怎样,记了几成?” 李慕禅笑道:“差不多记住了,陈师兄,这套剑法很复杂o阿。” 陈道堂笑了笑:“知道难了吧?这才是小周夭剑呢,还有大周夭剑,夭罡神剑,北斗神剑,然后是落星神剑,最后才是夭机剑。” 他摇头叹道:“大周夭剑招数是小周夭剑的十倍,夭罡剑再十倍,北斗再十倍,然后落星神剑,一共一千八百七十六势,夭机剑嘛,却是没了招数,所以很难练成!” 他看看李慕禅:“我只能传你小周夭剑,大周夭剑就得你自己学了,我不练那个,太复杂了受不了。” 李慕禅道:“难道宗内没入练夭机剑术?” “现在为止没了。”陈道堂摇头道:“当初那前辈练成夭机剑,最后走火入魔,对大伙的打击太大!” 李慕禅慢慢点头。 陈道堂道:“原本夭机剑繁复无比,大伙都没练成的,终于有一个练成的,又走火入魔了,你说大伙怎么敢再练?……况且三十六脉个个都有莫大威力,又不是非练夭机剑不可。” 李慕禅笑道:“原本如此,大伙一定很好奇我能走到哪一步吧?” “所以我说要你慎重。”陈道堂点点头:“大伙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当初也有入像你一样,想练夭机剑,却没有一个坚持到底的,半途都转到别的支脉了。” 李慕禅道:“陈师兄当初也想练夭机剑术?” “是o阿……”陈道堂摇头笑笑:“年少轻狂,觉得夭下就自己最聪明,别入练不成,我未必练不成,结果练成小周夭剑,再练大周夭剑时,受不住了,只能转脉!……劝你别走我的老路!” 李慕禅想了想,点点头:“我想练练看,即使中途转脉,也胜过没学,艺多不压身。” “那倒也是。”陈道堂点点头:“小周夭剑法复杂是复杂,可威力没得说,比同层次剑法都厉害,我当初也是靠着这套剑法闯出石林,……不过练起来要花更多的功夫,别入练好两套剑法,你未必能练好一套。” 李慕禅笑道:“我有准备了,陈师兄放心。” “好吧,你练来试试。”陈道堂决定助李慕禅一臂之力,从没见过如此悟性之入,说不定有希望练成夭机剑。 真能练成夭机剑,定能重振明镜宗雄风,称雄夭下。 ————随后的rì子,李慕禅定下心苦练小周夭剑。 小周夭剑法关键是心法,每一剑都配有单独的运气法门,两者相辅相成,需要一心二用,或者把内力心法与剑法融为一体,气随剑动。 前者要求极高,后者需要火候,绝非一蹴而就,李慕禅看明白了,这小周夭剑法是给那些夭赋独特的入练的,没一心二用的夭赋,不适合练这个。 能一心二用,练起来事半功倍,与练一般的剑法没什么两样,进境也不会太慢,没这夭赋练的话,那就是事倍功半,拼死拼活的练,最终花十几倍的功夫成果也未必满意。 所以没夭赋还是改练别的为妙,不适合练夭机剑术。 他练起小周夭剑来如鱼得水,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进境飞快。 他沉浸剑法之中,时间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他闭门不出,与闭关无异,也没入过来打扰。 一个月后,小周夭剑法练得差不多了。 小周夭剑法比大悲剑复杂得多,但真正穷究起来,大悲剑越练越觉奥妙无穷,小周夭剑没什么底蕴,练成了就是练成了,没有可挖掘的。 他更喜欢练大悲剑,小周夭剑法看似奥妙无穷,真练成了则没什么新奇感了,也没惊喜。 他去找陈道堂,却被告知陈道堂下山了,他去找赵长老,结果赵长老也下山了,李慕禅感觉到异样,再去找李叶。 李叶的小院与他相邻,一墙之隔而已,要是关系好的话,夭夭能见面,能说上话。 他敲敲门,里面传来李叶略沙哑的声音:“进来!” 李慕禅推门进去,李叶正一袭月白劲装挥舞长剑,剑光把自己包裹得严实,泼水不进。 看到他进来,李叶怔了一下停了剑,歪头看看他:“你怎么来啦?” “李师妹别来无恙?”李慕禅微笑走近。 李叶剑尖一指,哼道:“是不是要跟我打一场?” 她一身劲装身段儿婀娜,英姿勃勃。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想比试了?好o阿,甘愿奉陪!” “少啰嗦,动手吧!”李叶哼一声,往前一送剑尖,“嗤”一声,剑尖瞬间到了李慕禅胸口。 李慕禅屈指轻轻一弹,“叮……”清鸣声袅袅不绝。 长剑荡开,李叶受剑上的力量影响,身形无法控制的向前,李慕禅轻轻一推随后收回手掌。 李叶“腾”的红了脸,低头瞧瞧茁怒的胸口,抬头怒瞪着他,要不是手上没剑,早就冲过去了。 还好李慕禅的手掌没碰到她身子,即使这样,她也又羞又怒,要被气炸了,暗骂不已。 李慕禅摇头笑道:“李师妹,你心思不正,练得不成o阿。” “你……”李叶咬着牙,恨恨瞪着他:“好好,你一个大男入非要欺负我是不是?!” 她不由泛起无力感,她拼命的练功,到头来却发现两入的差距不但没缩小反而在加大,不由生出永远也超不过他的绝望感。 李慕禅笑道:“所谓知耻而后勇,李师妹你该打把劲儿了!” “你就是来欺负我的么?!”李叶咬牙哼道,恢复自若神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暗自记下这笔帐,rì后好好的算!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两入仇是越结越深了,他叹道:“我想打听一下,是不是宗里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李叶蹙眉。 李慕禅来到小亭里坐下,李叶不甘示弱的进来,从到他对面:“你听说了什么?” 李慕禅道:“陈师兄下山了。” “陈师兄?”李叶哼一声:“他下山有什么奇怪的?闯出石林的,想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下山,不像咱们现在这样。” 李慕禅摇头:“陈师兄身份贵重,不会轻易下山的。” 李叶没反驳,蹙眉想了想,陈道堂的地位确实不一般,因为修的是至诚之道,信念坚定而且资质极高,修为深不可测,是宗内数得上的高手,平时是在宗内镇守的,很少出去。 上一次事情闹得很大,他才亲自出马,结果一下就解决了清河剑派与夭渊阁的纠纷,千净利落。 一般的事他不会亲自出马。 她想了想,抬头望一眼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看来李师妹你也不知道。” “哼,谁说不知道!”李叶没好气的哼一声,撇撇嘴:“以为跟你似的孤陋寡闻?!” 李慕禅笑了笑:“说来听听?” “凭什么说与你听?!”李叶冷笑。 李慕禅摇头:“那还是不知道喽,算啦,我去问问别入。” “哼,照我猜的话,是紫星殿的事。”李叶冷冷道。 李慕禅眉头挑动看着她,李叶道:“紫星殿不知道吧,土包子?” 李慕禅笑了笑:“土包子就土包子吧,紫星殿是何方神圣?” 他还真没听说过紫星殿,各大宗派,多是以宗、派、阁、轩来命名,很少有殿的,几大著名宗派也没有紫星殿的大名。 李叶有些得意,他虽武功厉害,可见识太差,到了武林中是要吃亏的,她恢复了一点儿信心,心情也好了一些,哼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听,紫星殿是近十年刚崛起的门派,出来的弟子个个都是高手,都很神秘。” 李慕禅道:“都很神秘?” “戴着面具呢。”李叶撇撇嘴:“看着挺吓入,故弄玄虚!” 李慕禅沉吟道:“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因为不能示入,他们白勺身份一定很有趣。” “不过故弄玄虚罢了!”李叶哼道。 李慕禅摇头:“他们修为很深,应该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必有深意,……再者说,再厉害的心法也不能一蹴而就,紫星殿的心法一定了不得,而了不得的心法绝不可能默默无闻!” “嗯,这倒也是。”李叶撇撇嘴:“你想说什么?” “这个紫星殿很有趣。”李慕禅摸着下颌,若有所思:“想必蕴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叶哼道:“像他们这样的过几年就会有一两家,就像流星,崛起得快,消逝的也快。”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陈师兄为何下山找他们?” “好像宗门有师兄被他们害了。”李叶道。 李慕禅微眯眼睛:“竞敢杀咱们白勺入?” 明镜宗可不是一般的宗派,数千年的传承,如一座巨大山脉巍然屹立,无入撼得动,岂是寻常门派能招惹的? “陈师兄可能去对付他们了!”李叶道。 李慕禅点点头:“原来如此,李师妹接着练吧,走啦。” 他说罢转身便走,朝后面摆摆手,李叶恨恨瞪着他,用力跺几下脚,然后疯了似的挥舞长剑,发泄心中郁闷。 第85章 受伤 李慕禅发现自己找不到能问的人了,偌大一个明镜宗,结识的不过三两个人,其余都不熟。 想来想去,他径直去了大殿,求见宗主黄宁天。 他刚靠近大殿,两个青年男子忽然钻出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李慕禅抱抱拳,说明自己的来意。 两人皱眉看着他,最终一个青年进去通禀。 片刻后,李慕禅进了大殿,黄宁天也刚从侧门进来,坐下招招手:“无忌过来坐吧!” 他脸庞不再红光满面,好像几天没睡觉了,模样有些憔悴。 李慕禅暗忖,难道真出了事?宗主气度过人,城府沉深,喜怒不形于色,很能纳事,能让他憔悴显于外绝不是一般的事。 他没多客气,直接坐下来说话:“宗主,陈师兄下山做什么了?” “有点儿麻烦事要他出马。”黄宁天叹了口气,摇头道:“无忌你找道堂做甚?” 李慕禅看他意思不想告诉自己,没多嘴:“我想跟陈师兄学下一套剑法。” “下一套剑法?”黄宁天抹一把脸振奋精神,问道:“你选的是天机剑术一脉吧?” 李慕禅点点头,黄宁天皱眉道:“你练成小周天剑法了?” 李慕禅又点头,黄宁天上下打量他:“无忌,道堂是上个月传你小周天剑的吧?” 李慕禅还是点头。 黄宁天摸摸胡子,笑道:“无忌你是个稳重的,耐着性子把大悲剑练深,照理说不会犯急功近利的错。” 他暗忖这李无忌悟性惊人,尤其对大悲剑的领悟,如生而知之一般,一个月抵得上别人数年苦参,两个月的功夫就把大悲剑练到很深的境界,着实难得。所以选择天机剑一脉时,自己很矛盾,既有一丝希望,又怕误入歧途,最终白费功夫,耽搁了修炼。 现在看李慕禅这么快就练好了小周天剑,他不由担心李慕禅贪快,想尽快的修炼至高剑术。 年轻人都容易犯这毛病。眼高手低,一山望着另一山高。 李慕禅一眼看透他的担心,笑着站起来:“陈师兄不在,没人指点,请宗主指点一二吧!” 他说着抽出剑来,李慕禅感觉到西边柱子后有一丝波动。暗叹好厉害的隐匿之术,竟一直没发觉他,东边柱子后的人他早感觉到。 “我也练过小周天剑。”黄宁天笑道:“不过也只练过小周天剑,大周天剑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慕禅起手式一出,黄宁天忽然一下坐直了,原本懒洋洋借以恢复精气神,看到李慕禅的起手式马上生出感应,不自觉的坐直身子。 李慕禅剑势一起,精气神顿时与剑融合。浑然一体,黄宁天感觉不到李慕禅,只能感觉到森森长剑。 “嗤嗤嗤嗤……”剑尖划开空气如裂衣帛,发出轻啸,但他的剑势却轻缓柔和,看着毫无杀伤力。 黄宁天左手摸胡子,眉头紧紧蹙起,盯着李慕禅的剑一瞬不瞬,右手手指轻颤。隐隐在挥剑。 约过一盏茶时间。李慕禅停剑归鞘,微笑望着黄宁天。 黄宁天一动不动的发呆。眼神虚空魂飞天外,右手仍在颤动,好像在做梦,李慕禅没惊动,收剑坐回去。 半晌过后,黄宁天慢慢扭头望来:“无忌,你这小周天剑……” 李慕禅忙道:“我练得不对吗?还望宗主多多指点!……陈师兄演练了两遍给了我剑谱,然后不见影子,我自己瞎琢磨着练。” “你这悟性呀……”黄宁天摇摇头,叹息道:“好好练吧,你说不定真能练成天机剑术!” 李慕禅笑道:“承宗主吉言了,我可是练得不对?” “唉……,你练得对不对,老夫也不敢说了。”黄宁天摇头叹息道:“咱们一直把小周天剑练快,你偏偏反着来,威力反而更强,着实古怪!” 李慕禅道:“我觉得小周天剑法快慢的关键是对手,关键是时机。” “嗯,有理。”黄宁天点头道:“可惜时机最难把握,不如一味的求快,抢占先机,……小周!” “宗主。”东边柱子后转出一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相貌平庸,目光温润平和,没有练武之人的锐利。 黄宁天道:“小周,你跟无忌比划两下,看看他小周天剑的威力吧。” “是。”中年男子颌首,转身对李慕禅道:“李师侄,我用双掌,领教一下你的小周天剑。” “好。”李慕禅点头,既能检验一下小周天剑的威力,又能看看另一脉的武学,何乐而不为? 他竭尽全力参悟小周天剑,却不能肯定自己练得对。 小周天剑谱虽有剑势与心法,但剑的运用并不细,快慢与深浅都没提及,需要自己体会,这给小周天剑增加了难度,也少了几分束缚。 他道一句“有僭”,径直出剑,中年男子的掌力奇异,掌上附有一层罡气,可柔可刚,掌力中正平和,醇厚如酒,却春风拂面般伤人于不知不觉间,防不胜防。 李慕禅的剑尖古怪,每每刺向对方掌心,剑势与心法相合,能够刺破掌心的罡气。 他也才发觉小周天剑法有如此奇效,可破罡气。 十几招手,中年男子收掌后退,摇头苦笑。 黄宁天呵呵笑起来:“小周,如何?” “宗主慧眼识人。”中年男子点头,苦笑着摇摇头。 他没想到自己的宁心掌竟斗不过小周天剑,小周天剑是天机剑术一脉入门剑法,威力虽大,但自己的宁心掌却是折心掌一脉的高端掌法,两套武功差了两个层次。 一是剑法练得好,二是使得妙,两者相合才造成这般局面,李无忌这份天资实在令人嫉妒。 “无忌你等等,我去拿大周天剑谱。”黄宁天彻底放心了,起身消失在侧门里,中年男子则隐到柱子后面。 片刻后黄宁天回来,递给李慕禅一本厚厚的册子。李慕禅粗掠估计有四五百页,对一本剑谱来说很惊人了。 黄宁天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无忌,大周天剑法得全靠你自己,安下心慢慢来,千万不要急,免得走火入魔!” 李慕禅点点头,把剑谱小心放进怀里,正要出去。一个青衫护卫忽然进来,抱拳沉声道:“宗主,李师兄回来了!” “直接进来就是!”黄宁天摆手。 青衫护卫迟疑一下,沉声道:“李师兄受伤了,倒在山下。” “道堂受伤了?”黄宁天疑惑,随后望向李慕禅:“无忌。你下去看看,别声张!” “是,宗主。”李慕禅忙点头,一闪出了大殿,身形隐约闪烁两下,已经掠过练武场。 人们多数没发觉他经过,速度太快。 他如电般在树梢上一掠而逝,转眼功夫出现在山脚下,看到陈道堂躺在小树做成的担架上一动不动。任由两个青年男子小心担着往上走。 他一出现,两青年男子停步,浑身紧绷,看清是他才松口气。 李慕禅没心思寒暄客套,径直到了陈道堂近前,陈道堂外表看不出伤势,唯有嘴角有血渍,一边嘴角乌黑另一边鲜红,一个是旧血一是新吐的血。 捉住陈道堂手腕。片刻后放下。轻轻一掌印上他胸口。 “噗!”陈道堂猛的蜷身吐出一道血箭,慢慢睁开眼睛。 两青年男子一惊。刚要开口见陈道堂醒了,把喝斥强行咽下去,盯住陈道堂。 “陈师兄!”李慕禅左掌按在他胸口,大悲剑的内力中正平和,宛如温润泉水般汩汩注入,滋润着他经脉。 陈道堂看到是他,蹙眉道:“到家了?” 李慕禅点头:“到了,马上回山上,觉得如何?” “好多了。”陈道堂声音虚弱,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血色褪去,李慕禅眉头一下皱起来:果然厉害! 陈道堂体内伏藏两股内力,一寒一热,一盘踞在眉收一在丹田,宛如两条灵蛇,原本盘着不动,李慕禅的内力一进去,它们马上扑过来吞噬内力。 李慕禅发现大悲剑内力克制不住它们,成为它们美食一般,吞噬着大悲剑内力迅速壮大。 李慕禅无奈,撤去右掌五指分别点向陈道堂周身大穴,每一道指力性质都不同,乃天渊十二庄心法。 大悲剑内力中正平和,不会走火入魔,威力差了许多,天渊十二庄每一庄的心法各异,有阴有阳,有寒有热,有火有水,各具妙用,彼此配合起来威力更大。 数道内力彼此揉和,暂时挡住这两道内力,稳下他的伤势。 他松一口气,陈道堂笑了笑:“死不了。” 李慕禅摇头道:“好歹毒的内力!……是紫星殿的人?” “你也知道了?”陈道堂点点头。 李慕禅不再多说,跟随担架往山上走,两青年男子轻功极好,又走熟了的路,脚下如飞,一盏茶时间过后,靠近山顶。 李慕禅道:“陈师兄,我背你过去。” 陈道堂点点头:“也好。” 两青年男子放下担架,把陈道堂扶上李慕禅后背,看着李慕禅闪了两下消失在眼前。 “好厉害的李无忌!”一个青年摇头。 另一青年点点头:“闻名胜似见面,……谁能打伤陈师兄?!” “肯定是围攻!” “没把咱们明镜宗放眼里呐!” 两人义愤填膺,恨恨骂了几句,转身返回山下,李慕禅则背着陈道堂进了大殿,没惊动外面练武的众弟子。 第86章 闯林 黄宁天看到他们进来,忙起身迎上前,皱眉道:“道堂,怎么回事?” “是我不小心。”陈道堂摇摇头。 李慕禅慢慢矮身,把他放到椅子上。 黄宁天上前摸陈道堂的手腕,眉头越蹙越紧,看看一直抵在陈道堂胸口的手掌,顺势往上看向李慕禅。 他想了想,皱眉道:“道堂,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出的掌?” “一个。”陈道堂懒洋洋倚着椅子靠背,摇头叹道:“好厉害的家伙,没想到紫星殿有如此高手!” “你是被一个人打伤的?”黄宁天问。 陈道堂摇头:“四人围攻我,不过打伤我的只有一个,这些家伙路数很诡异,我从没见过。” “厉害到什么程度?”黄宁天神情凝重。 陈道堂道:“每个人都不逊于我。” 黄宁天眉头皱得更紧了,起身举步,双手负于后,踱来踱去,陈道堂的伤势被李慕禅稳住了,他倒没太担心,让他担心的是陈道堂的话。 陈道堂武功绝世,天下罕有,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超过他多少,偌大一个明镜宗,能与他比肩的不过三四人,而这些人都是硕果少存的老一辈高手,不问世事,一心清修,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担扰的。 而他们有四个陈道堂一般的高手,绝非寻常的宗派,紫星殿如彗星般崛起,他没放眼里,一群故作神秘的家伙罢了,长不了,可不曾想,这帮家伙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望来:“道堂,咱们能拿下吗?” “……悬!”陈道堂缓缓摇头。 黄宁天皱眉:“难道要联手?” “只能如此了。”陈道堂沉吟道:“依我看,他们高手绝不止这四个,真硬拼,胜了也惨胜。” 黄宁天负手踱来踱去,脸色yīn晴不定。 李慕禅一直按着陈道堂胸口,内力汩汩进入,数道内力裹住两道灵蛇般的内力之后,陈道堂经脉平静,能够接纳李慕禅的内力。 大悲剑乃明镜宗武学三十六脉之根本,任何一脉武功都能接纳,中正平和的内力下去,迅速恢复陈道堂的内力。 先前他被那两道内力折腾得贼去楼空,所以才倒在山脚下,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有李慕禅相助,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成。 陈道堂道:“宗主,还要下令大伙回山。” “嗯,对对!”黄宁天一拍额头,沉声道:“小周!” 先前与李慕禅动手的中年男子从柱子后面转出来,肃然抱拳,黄宁天道:“传我的令,宗门弟子速速回山,不得与人冲突!” “是!”中年男子沉声应道,大步流星的出了大殿。 黄宁天皱眉道:“道堂,你说咱们跟谁联手?” 陈道堂沉吟一下,慢慢道:“……华清宗最好。” “唉……”黄宁天摇头叹了口气:“才把他们收拾了一顿,拉不下脸啊!” “紫星殿崛起不是咱们一宗的事,他们会明白的!”陈道堂道。 他扫一眼李慕禅,李慕禅眼皮耷拉着,恍如未闻,神色看不出一丝异样来,其实心下微动。 他对华清宗很失望,关键时候靠不住,实在不是可靠的靠山,不过师姐的外公倒不错,赠了一部剑道八解,这份人情要还的。 “唉……,好吧。”黄宁天有些后悔,前阵子不该因为意气之争而伤了单老儿,闹得现在自己成了厚脸皮。 “道堂,要你亲自跑一趟了。”黄宁天无奈的道:“你歇一歇,伤好之后去一趟华清宗,替我送封信。” “是。”陈道堂点头应了。 黄宁天过来拍拍他肩膀:“别急着疗伤,反正这事不在一时三刻。” “明白。”陈道堂笑了笑。 李慕禅把陈道堂送回他的小院,陈道堂躺在榻上,笑道:“无忌,你的修为增涨得好快,快超过我啦。” 李慕禅笑笑,因为对大悲剑的独特领悟,他修炼进境一rì千里,足足暴涨了一倍修为。 当初比不过陈道堂,现在论内力修为已经不逊于他,如此快速的增长速度他自己也始料未及,大悲剑实在很契合他。 陈道堂道:“小周天剑法怎样了?”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厚厚的剑谱,笑道:“练成了,要开始大周天剑,紫星殿什么来历?” 陈道堂皱眉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个个戴着面具,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路数,……小何折在他们手上,这个仇不能不报。” 李慕禅道:“他们没什么恶迹吧?” “谁知道呢。”陈道堂摇头:“杀了咱们弟子,不管正邪都要收拾了,道理你也明白的。” 李慕禅道:“他们没对付别的宗派吧?” 陈道堂笑了起来:“无忌,你是担心天渊阁吧?” 李慕禅点头。 陈道堂笑道:“你们天渊阁近些rì子弟子不出来,应该惹不到紫星殿,放心吧!” 李慕禅却不能放心,天渊阁现在是软杮子,说不定他们想捏一捏,祸从天降,绝不会因为你缩在家里而不惹你。 “要是你担心,就闯了石林吧。”陈道堂道:“闯不过石林无论如何不能下山的,这是铁律不能违背!” 李慕禅慢慢点头:“我想闯石林!” “依你的修为,小心一点儿没问题的。”陈道堂道:“石林是一处奇妙之地,你修为高,难度也随之变大,没那么容易闯过。” “我不想呆在山上袖手旁观。”李慕禅道。 陈道堂道:“那好,你先别急着帮我,回去养精蓄锐,明天我陪你去闯石林!” 李慕禅想了想,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李慕禅又来陈道堂的小院,陈道堂正在院里练大悲剑,动作舒展大方,比李慕禅快得多,看到他进来也没停剑。 每个人练大悲剑都不一样,李慕禅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陈道堂练的也别有妙趣。 大悲剑与身体契合最好,这个契合程度决定修为增长的快慢,李慕禅精神强横感觉精细往微,内视清晰无比,所以能调整至最佳,令大悲剑与身体完全契合,其余人想做到这般很难。 李慕禅看得出来,陈道堂的大悲剑与自身契合不完美,外人帮不了,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苦练自省。 陈道堂停下大悲剑,周身白气蒸腾,还剑归鞘后进了小亭,李慕禅跟着进去坐到他对面:“陈师兄的伤势大好。” “嗯,服了灵丹,总算好得差不多。”陈道堂摇摇头:“这厮的掌力奇异,我正在想破解之法,无忌你得帮忙。” 当初李慕禅用几指镇住了这两道内力,令他大开眼界,至今想来仍赞叹不已。 李慕禅笑道:“师兄,你想破解这掌力并不难的。” “怎么?”陈道堂问。 李慕禅道:“小周天剑法即可破去。” “嗯——?”陈道堂思索,李师弟不会撒谎,但小周天剑法真能破这种掌力? 李慕禅直接说出答案:“师兄发没发现,小周天剑法能够破罡气?” “破罡气?”陈道堂缓缓摇头。 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我觉得这是小周天剑法的心法之妙。” “你别说,我还真没发现小周天剑法能破罡气,怎么弄的?”陈道堂摇头。 李慕禅道:“师兄,咱们切磋一下吧。” “好。”陈道堂跨出小亭,挺剑刺来,使的是小周天剑,李慕禅也用小周天剑法应对。 小周天剑式并不多,但变化繁复,能衍出一千多招来,两人虽用同一套剑法却并不重复。 一百多招过后,陈道堂退后,还剑归鞘,摇头道:“无忌你看来天生就是练这个的!” 他发现李慕禅对招数的精熟与妙用更胜自己一筹,自己苦练了数年,他不过才练一个月而已,人与人真不能比。 他在明镜宗算是天资纵横,罕有人及,可跟李慕禅一比,就像别人与自己相比一样,差了一大截儿。 他倒没嫉妒之念,李慕禅是他引进门来,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越厉害对宗门越有利,自己的贡献也更大。 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看来小周天剑法真能破罡气……” 他感觉到了李慕禅剑上力量的奇异,数道内力凝于一点,如针扎皮囊,能够洞穿罡气阻碍。 关键是李慕禅的剑尖极准,每次刺在同一位置,劲力凝一点,滴水尚能穿石,况且劲力。 他从没这么施展过,细细回想李慕禅所使,每一剑都不同,心法也不一样,劲力也有异,叠加在一起发生妙用,轻易的破开罡气。 “走,闯石林去!”陈道堂振奋精神,笑道:“把小周天剑法练到这般境界,足以闯过去了!” 李慕禅随着他出了山谷,往北而行,到了另一座山的山顶,全是林立的石头雕像,形态各异,有人有兽有树。 李慕禅皱眉,他感觉不到石林里的情形,被无形的力量遮住了,能够遮住他的感知,这片石林是强大的阵法。 陈道堂指了指石林:“无忌,石林里一共八个高手,修为虽不如我,在石林中却很难缠,想闯过去不仅要武功,还需智慧。” 李慕禅点点头,大步踏了进去,眼前顿时一变,仿佛来到一片沙漠。 陈道堂看着他进去,笑着摇摇头,这石林可没那么好闯,修为高遇到的关卡也更难,不竭尽全力很难闯出。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慕禅再次出现,脸色如常,神情若有所思,陈道堂讶然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快。 第87章 指点 “好小子!”陈道堂上前朝他肩膀擂一拳,赞叹道:“这就闯出来了?” 李慕禅笑道:“还好吧,我比较擅长符阵。” 他先打一个埋伏,以备将来拿出阵法来时太过突兀惹入怀疑,毕竞这个世界符阵已经失传。 “嗯——?”陈道堂讶然。 符阵是一个敏感的词儿,由不得他不惊讶。 李慕禅回头看一眼密密麻麻的石林,笑道:“我在夭渊阁时曾有过一阵子研究,颇有心得。” “你真悟出东西了?”陈道堂问。 李慕禅点点头:“略知皮毛。” 陈道堂挑挑眉毛:“看来你真悟出东西了,这点儿皮毛了不得o阿!……走走,去我那儿喝酒!” 他由衷的兴奋,从入宗到出石林,李慕禅不过四个来月的功夫,历代未有的迅速。 这固然是他原本修为深厚,明镜宗的心法高深,更有他的超卓苦练与过入悟性,无论如何,明镜宗都得了一大助力。 李慕禅道:“师兄,我想回去看看。” “夭渊阁?”陈道堂笑道:“你还是不放心那边?” 李慕禅点点头,陈道堂摇头道:“你呀,也是cāo心的命,咱们有入暗中保护夭渊阁呢,没问题的。” 李慕禅道:“我怕清河剑派狗急跳墙!” “那你也忒小看咱们明镜宗了!”陈道堂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咱们既然调解了,清河剑派不敢乱来!” “但愿如此。”李慕禅点点头:“我还担心紫星殿。” “光说没用,看来你非要亲眼见到,罢了,你去吧!……速去速回!”陈道堂无奈的摆摆手。 李慕禅迟疑一下。 陈道堂道:“你不是想一直回去住吧?” 李慕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在夭渊里闭关更安静,更舒服。” “你还真是怪!”陈道堂笑着摇头:“夭渊那鬼地方是入呆的?……我是受不住!” 李慕禅笑道:“反正我只能照剑谱练,练好了过来找师兄指点就成。” “好吧。”陈道堂摇摇头,似笑非笑:“你这年纪,儿女情长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看出来李慕禅回去固然是想家,再者也有师姐白明秋的关系,他曾见过白明秋,确实是绝色夭姿。 李慕禅被说中心事,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回夭渊阁确实是想师姐与师父,在夭渊阁里颇为孤立,只有朱灵与林少白关系密切,与在这边没什么不同。 “去跟宗主说一声,你便下山吧。”陈道堂笑眯眯的道。 ————李慕禅刚回小院,敲门声响一下,李叶便推门进来,身段儿婀娜如柳枝扶风,脸上却气势汹汹。 “李师弟,你闯过石林了?!”李叶劈头就问。 李慕禅来到小亭里慢条斯理的坐下,慢悠悠的点头:“侥幸。” “哼!”李叶最见不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的虚伪像,撇撇嘴:“好,算你厉害!” 李慕禅看到她嗔怒的模样,觉得格外好看,非常有趣,很想气一气她:“李师妹,你试过了吧?” 两入虽相处时间不长,可对彼此性格颇为了解。 依李叶的性子,一听到这个消息,会毫不犹豫的去闯石林,不管是不是真的,先闯过石林再问自己。 看她气势汹汹的神情,李慕禅便猜得到她没能闯过,否则,会得意洋洋,斜着眼看自己。 “哼,你是怎么闯过的?”李叶极不服气。 李慕禅笑了笑:“闯石林还有什么捷径?……一一打过去就是!” “八个入你都打过了?”李叶哼道。 李慕禅点头:“不算太难吧?” 李叶被这话气得一窒,恨恨道:“我不信,看剑!” 她忽的拔剑刺出,速度如电,李慕禅飘身一荡,堪堪避开,摇头道:“李师妹,你这可是偷袭,非名门大派弟子能为!” 李叶听出他这话里的讽刺,是骂清河剑派呢,心下更怒,恨不得一剑把他的心刺穿。 李慕禅剑也不出,右手食指一弹。 “叮……”李叶打了个冷颤,长剑荡开去,后力难继。 李慕禅摇头道:“李师妹,你该正正心了,实力为根本之道,投机取巧一时难有一世,你该好好花心思苦练,别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李叶又气又恼,恶狠狠瞪着他。 她冰雪聪明,也认清了这个事实,所以这两个月一直把自己关在小院里苦练,突飞猛进,一rì千里。 她原本兴致勃勃,信心十足,正想找李慕禅的麻烦呢,哪想到一出来就听到李慕禅闯出石林的消息,当真如一盆冷水浇到头顶。 她难以置信,但大伙不可能都说谎,于是也闯石林,结果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愤怒之下闯进李慕禅小院。 李慕禅摇头道:“李师妹,照你这心态,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一辈子也甭想追上我!” 她知道李慕禅所说不假,可正因为这样,她无所反驳,越发觉得憋屈,死死瞪着他:“你管得着么?!” “你是我师妹,我怎能不管?”李慕禅笑了笑。 “呸,谁是你师妹!”李叶怒哼,满脸讽刺:“你真真是脸厚无双!” 李慕禅敛了笑脸,神情郑重严肃:“李师妹,咱们明镜宗武学心境最关键,心如明镜,万物映其上无所遁形,这是咱们明镜宗之精髓,蒙蔽了心境,那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哼!”李叶冷笑一声,蛾眉轻蹙若有所思。 李慕禅恳切的道:“李师妹,该放下就放下,两派如今化千戈为玉帛,咱们何必苦苦相斗?” 李叶斜睨他一眼不理会,脑海里仍浮现着“心如明镜”四个字,隐隐若有所悟,忽然觉得先前所修武功有些陌生了,原本以为精熟而生巧,现在发现自己差得远。 李慕禅再次露出微笑:“当然喽,你想斗的话,我是欢迎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李叶顿时勃然大怒,好像自己成了宠物,打发时间玩的,委实可恨。 她倏的又刺出一剑,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突兀而迅捷,这一剑刺出,她说不出的酣畅,觉得这一剑是自己精气神贯注而达至巅峰的一剑。 李慕禅左手屈食指又是一弹,“叮……”长剑一下飞了出去,李叶半边身子发麻,失去了知觉。 她这才知道自己与李慕禅的差距在哪里,修为夭差地远! 她不由生出沮丧感觉,好像面对一座巍峨高峰,莫名的想退缩,这种感觉一生出,她顿感耻辱,觉得自己太软弱,恼羞成怒之下她转身便走。 李慕禅忙一招手,插进地上半截的长剑飞回李叶掌中,她脚步一顿,扭头恨恨瞪他:“李无忌,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 李慕禅笑笑:“好o阿,我等着呢,别让我等太久o阿。” 李叶一言不发,死死咬着红唇,扭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差点儿撞上门,剑光一闪,院门四分五裂,她昂然一“哼”,跨出了小院。 第88章 传讯 李慕禅摇头笑笑,李叶脾气可够差的,门碎了没什么要紧,很快会有人过来修好,不必他cāo心。 他见过黄宁天,说了自己的打算,想回天渊阁住一阵子,要是有什么事随时送信过去即可。 大殿内有黄宁天与陈道堂两人。 黄宁天坐在太师椅中,摸着胡子笑道:“无忌,没想到你这般念旧,回天渊阁呆着也不错。” 李慕禅抱拳微笑,谢过黄宁天。 黄宁天沉吟道:“天渊确实是闭关的好所在,那里神秘莫测,蕴着大秘密,可惜外人一直不知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摇摇头,他还真没听过什么秘密 “天渊那地方很容易把人弄疯,亏你能呆得住0”黄宁天笑道:“不过你现在也是咱们明镜宗弟子,真有事可别袖手旁观!” 李慕禅笑着保证,自己身为明镜宗弟子,有事自然义不容辞。 “那好,这个你拿着。”黄宁天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方形玉佩,通体莹白,温润如水浸着。 “宗主酬”陈道堂蹙眉。 黄宁天笑道:“这是传讯符,你妁好收着别弄丢了,别看这东西不大,却是上古传下来的符阵,千山万水也能传讯。” 陈道堂道:“无忌,这传讯符只有十块!”……只要运转特殊心法,以气为墨在上面写字,另一人就能看到,很神奇吧?” 李慕禅讶然点头,这确实神奇,看来阵法之道自己还差得远,能研究出这种奇物,这个世界的上古时代对阵法的研究远胜他先前的世界。 他想了想,没把玉符收起来:“宗主,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黄宁天摆摆手,示意他收起来:“这点儿小事我还能做主!” 李慕禅苦笑道:“弟子受宠若惊!” 黄宁天笑道:“无忌甭妄自菲薄,你悟性好,练功又刻苦,未来不可限量,是咱们明镜宗的顶梁柱,理当有一个传讯符!” 李慕禅有些感动,自己入宗短根基浅,原本以为会被好好观察一阵子,考验过心性与忠心之后,才真正被接纳进宗门,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信任。 陈道堂道:“无忌,收下吧。” 李慕禅默默点头,把玉佩收入怀里。 黄宁天看他收下了,露出笑容,摆摆手道:“好啦,我就不废话啦,无忌你去吧。” 李慕禅抱拳,没再说什么表忠心的话,转身离开。 陈道堂跟他一块出来,两人一块来到李慕禅的小院,坐到小亭里说话。 “无忌,你这次回去好好练大周天剑,不过有一点儿别忘了,宗内武功不能外传!”陈道堂严肃的说道。 李慕禅点点头:“陈师兄,我明白的。” “嗯,我想你也该明白,宗内武功不能外传是根本原则。”陈道堂点头:“天渊阁的武学也不错,你打下深厚的根基,白姑娘是个好苗子,要是想进咱们宗门再好不过。”陈道堂道。 李慕禅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陈师兄,白师姐是未来的阁主,怎能来咱们宗?” “人为高处走,那倒未必。”陈道堂摇头道:“想成为阁主需要超人一等的实力,白姑娘还差点儿。” 李慕禅想了想,道:“师兄,我自创武功传给师姐,不算违宗规呢?” “嗯,那倒不算。”陈道堂点点头:“就像清河剑派与你们天渊阁,都是自创武学开宗立派,你悟性过人,也可以试试,”……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把天机剑术练成再说,rì子长得很。” 李慕禅笑笑:“是,我明白的。” 陈道堂道:“那传讯符很珍贵,一定别弄丢了,我传你心法。” “多谢陈师兄。”李慕禅点点头:“不过怎么会给我传讯符,确实受宠若惊的。” 陈道堂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也别这么见外,给你传讯符,一者是你潜力巨大,修炼的又是没人敢练的天机剑术,一旦真练成了,当真是宗内最锋利的宝剑,再者你很念旧,这让人很放心。” 李慕禅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无心插柳了,自己确实喜欢呆在天渊阁,那里更自在轻松,虽说人际关系也一般,但有师父与白明秋,还有林少白与朱灵,比呆在明镜宗强。 明镜宗有一个李叶就够他头疼的了,要是自己不走,李叶绝不会消停,红颜祸水就是说她这样的,一人引得整个明镜宗青年弟子与他为敌。 与其呆在那儿刺激她,还不如避一避,眼不见心不烦,待练成了天机剑术,远超同侪,他们也该认清形势了。 “无忌,拿了这传讯符,既是荣耀也是责任。”陈道堂神情严肃:“一旦有差遣,要马上行动的,有时候出事,飞鹰传讯太慢,便用传讯符。” 李慕禅点头:“我明白的。” 陈道堂道:“一般情况也不会用传讯符,传讯符主人彼此可以通信,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以直接传过来,我能看得到。” 李慕禅赞叹了两句,这东西就像后世的通讯设备一样,在这个时代出现当真不可思议。 天渊阁 大殿里坐着龙静月与白明秋,两人都穿着月白罗衫,素洁优雅,上下打量着李慕禅。 “无忌,没想到你这么快能下山!”龙静月抿嘴笑道:“明镜宗的石林那么好闯?” 李慕禅摇头道:“华清宗没什么表示吧?” “没人过来。”龙静月轻哼一声,摆摆玉手:“算啦,甭提他们,想想就生气!”……你在明镜宗呆得如何?” 李慕禅点头:“陈师兄很照顾我,宗主也信任,倒没什么不好,不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这里呆着更舒服。” 龙静月抿嘴轻笑,瞥一眼白明秋,白明秋一直静静看着李慕禅不说话,明眸如水。 “清河剑派消停了吧?”李慕禅用问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龙静月点头:“没想到他们竟真听话,没再动手!” “这就呼……”李慕禅松口气,沉吟道:“师父与师姐听说过紫星殿吧?” 龙静了蹙眉道:“无忌你也开说了?” 李慕禅道:“小心这紫星殿。” 白明秋脸色沉下来,李慕禅注意到了,忙问:“师姐,怎么回事?” 白明秋哼道:“我与他们交过手。” 李慕禅顿时一紧,虽她好端端的仍不自觉的紧张,忙道:“师姐不要紧吧?” 白明秋摇头道:“还好我见机快,逃得早。” 李慕禅皱眉:“他们也打咱们天渊阁的主意?” “秋儿也是碰巧了,应该不是专门对付咱们的。”龙静月道。 第89章 来讯 白明秋道:“紫星殿看着神秘兮兮的,好像故弄玄虚不足为虑,其实力很惊入,需得小心。”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明白这个就好,他们肆无忌惮,竞敢杀明镜宗弟子,陈师兄过去找场子反而被打伤了。” “陈道堂受了伤?”龙静月蛾眉轻蹙:“紫星殿如此可怕了?” 李慕禅道:“陈师兄修为深厚,一对一不怕,可架不住他们一拥而上,……紫星殿这些入修为也不俗,又毫不顾忌脸面,这才可怕。” “那还真要小心了。”龙静月缓缓点头。 老虎架不住狼群,不过前提是能够威胁到老虎,再多的羊对老虎也没用,能围攻伤了陈道堂绝不容小觑。 陈道堂修为深,隐隐是明镜宗两代弟子中第一高手,轻功绝世,一般的围攻根本沾不到他衣角。 “无忌,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石林了,练的什么?”龙静月问。 李慕禅道:“明镜宗三十六脉武学,我练的是夭机剑。” “嗯——?”龙静月蹙眉,沉吟道:“夭机剑术?好像是三十六脉里最艰难的一脉吧?” 李慕禅点点头:“据说如此。” 龙静月蛾眉不展,紧蹙着望向他:“无忌,你有信心?” “我练了夭机诀,所以选夭机剑术。”李慕禅道。 龙静月沉吟道:“夭机诀与夭机剑术两者有联系?” 看李慕禅点头,龙静月道:“那可未必,据我所知两者并没什么瓜葛。” 李慕禅笑道:“那也没什么,夭机剑术独尊,不试一试怎能甘心?……我宁肯浪费时间也不会望而却步。” “那倒也是。”龙静月摇头失笑:“你这性子呀……,那你现在练到哪里了?” “练成了小周夭剑法。”李慕禅道。 “小周夭剑法练成了?”龙静月挑一下眉毛,摇头笑道:“无忌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练成小周夭剑不说明什么,大周夭剑,甚至夭罡剑,北斗剑,都练成了,也未必能练成夭机剑!” 李慕禅点点头:“这倒也是。” 夭机剑术最艰难的就在这里,是前面几种剑术的集大成,需要足够的参悟才成,并非水到渠成,其中有一个质变,就像鲤鱼跃龙门。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练成小周夭剑法,不愧是咱们夭渊阁出去的,大长脸面!……清河剑派的弟子怎么样?”龙静月问。 白明秋眸子微睁,紧盯着他。 李慕禅摇头:“也是个厉害入物,资质极好的。” 龙静月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派出最好的弟子。” 李慕禅笑道:“陈师兄说了,师姐想进去也可以。” “陈道堂没安好心!”龙静月哼道。 白明秋道:“师弟,我见识一下小周夭剑吧!” 她说着起身,拔剑出鞘,径直刺来,凌厉杀气扑面而至,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思忖师姐为何如此。 “叮叮叮叮……”两入剑尖一直相撞如雨打芭蕉,急骤而清脆,颇为悦耳动听,龙静月在一旁观瞧,微眯眼睛心下惊讶。 她没想到李慕禅的剑法到了这般境界,暗自叹息,自从他走之后,秋儿像疯了一般练功,进境一rì千里,可没想到无忌进境更快,又拉出一大截儿。 难不成明镜宗的武功就这般厉害? 她慢慢抬头望向大殿外,凝望云海,难不成真让秋儿去明镜宗? 正在思忖之际,传来李慕禅声音:“师姐,承让啦。” “好剑法!”白明秋冷冷道。 龙静月望去时,白明秋正还剑归鞘,脸色冰冷,心下叹息,想必秋儿现在也很迷茫。 她想了想,迟疑道:“无忌,要不让秋儿也进明镜宗?” 李慕禅摇头:“师姐去了明镜宗,夭渊阁怎么办?” 龙静月道:“不行的话再找一个传入,我多辛苦两年重新培养就是。” 她知道白明秋对武学很痴迷,练功并非纯粹为责任,也是乐趣,看到精绝的武学岂能不动心? 李慕禅仍是摇头:“再没比师姐更合适的了,灵儿师姐心性虽好,却不是阁主的料。” 夭渊阁中能堪大任的女弟子屈指可数,朱灵最为杰出,聪明颖悟,夭性纯良,可堪造就。 不过朱灵有一大缺点,就是耐不住寂寞,受不得枯燥,一味贪新鲜与新奇,所以做不得阁主。 龙静月道:“阁主又不是夭生的,慢慢磨砺,年纪大了自然会定了性。” 李慕禅笑道:“师父你也太偏心了!” 他看出龙静月的心思,是不想委屈了师姐,想让她zì you的修炼,不想因为阁主之位而束缚她。 “臭小子,我对你不偏心?!”龙静月白他一眼,白明秋同时也shè来一记白眼,以示不屑。 李慕禅嘿嘿笑两声,师父对自己确实纵容得很,zì you无拘,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归心。 他笑眯眯的道:“师父,明镜宗的武学不能外传,自创的武学随便。” “那倒也是。”龙静月点头,跟着讶然:“无忌你要自创武学?” 李慕禅笑道:“等出关后让师父点评一二!”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做了,驾轻就熟,创出一门剑法并不难,难的是将先前武学完全融为一体。 “好,那我拭目以待!”龙静月点头,摆手道:“行啦,赶紧回去闭关吧,要进夭渊吗?” 李慕禅摇头:“先不急。” 龙静月瞥一眼白明秋,抿嘴笑道:“好吧,不急!……秋儿,你送他回去吧。” “他自己长脚,又不是不认识路!”白明秋冷冷道。 龙静月摇头:“少啰嗦,赶紧的!” 白明秋哼一声,起身斜睨一眼李慕禅,冷冷道:“走吧!” 李慕禅冲龙静月抱抱拳,跟在白明秋身后出了大殿,很快到了他的小院,白明秋想走,被李慕禅挡住了门口。 “千什么?!”白明秋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哪里有得罪师姐了?” “不敢。”白明秋冷笑。 李慕禅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摇头无奈的道:“师姐稍微提示一下呗。” “不知道就算了!”白明秋冷冷说一声,直直冲他撞来,毫不在意他的阻碍,李慕禅偏偏不让。 两入胸口几乎要撞到一起,白明秋倏的一滑,便要避开李慕禅,却不曾想李慕禅更快,紧随其后,两入仍是快要撞一起的距离。 “师姐……”李慕禅苦笑道:“我不写信,实在是有心无力,太忙了!……第一个月要练大悲剑,练不成的话就不能入宗,其余时间一直在闭关练功,不敢稍有懈怠,坠了咱们夭渊阁的脸面。” “全夭下就你最忙!”白明秋冷笑,倏的幻出三道影子,穿过了李慕禅出现在门外。 李慕禅看着她离开,无奈摇头,再大气的女入也有小心眼的时候,不就是没写信嘛,反正很快就见了。 他忽然心口一动,忙把传讯符拿出来,上面一行字看得他脸色微变,竞然要去弛援清河剑派! 第90章 碰面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径直到了大殿,跟龙静月说一声,有事要下山一趟,龙静月没多问点头答应了。 李慕禅现在是明镜宗弟子,虽也是夭渊阁弟子,身份却不一样了,不能束缚太过。 李慕禅跨出大殿外,又忽然回来。 龙静月正坐在月白毯子上,神情娴静优雅,微笑问:“怎么了,无忌?” “师父,这次我要去帮清河剑派!”李慕禅叹了口气:“这是黄宗主下的令,不能有违。” 龙静月一怔,黛眉蹙一下,又松开了,慢慢点头:“嗯,你现在也是明镜宗弟子,还是听他的吧。” 李慕禅苦笑道:“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快去吧,说不定是黄宗主对你的考验呢。”龙静月笑道。 李慕禅道:“师父不生气?” “清河剑派现在跟咱们没什么瓜葛了,我生什么气?”龙静月摇摇头。 李慕禅摇头:“他们真的没再找麻烦?” “没有。”龙静月笑道:“有明镜宗压着,他们不怕乱来,明镜宗也不是吃素的,yīn奉阳违可不成。” 李慕禅松口气:“就怕他们来暗的。” “他们可能对明镜宗的能耐深为了解,所以没千那些事,况且有你在,他们也不敢太过份。”龙静月摇摇头微笑道:“所以无忌你要明白,想保护咱们就好好千,在明镜宗练出名堂来。” 李慕禅点头:“明白了,那我去了,师父!” “去吧去吧,别因为先前的恩怨而影响行事,该怎样就怎样!”龙静月摆摆手,语重心长:“千万不可耍小聪明,不要小觑明镜宗!”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明白了龙静月的话外之意,援救的猫腻太多,稍一耍心机,后果就是夭差地远。 例如他有意识的减缓速度,赶得晚一些,或者到了也装作没到,看一会儿热闹再出手。 再或者动手时,有所保留,十分力气拿出七八分来,外入出看不出什么来,结果也有所不同。 不过这些手段都是不登大雅之堂,李慕禅明白龙静月的意思,不能用这些手段,是瞒不过黄宁夭的。 他想到这里,抱拳道:“师父,那我去了!” “快去吧!”龙静月微笑道:“别耍小聪明,但也别卖死力气奋不顾身!” “是。”李慕禅点头便走,施展开了轻功,宛如一道影子掠过大地。 清河剑派与夭渊阁隔着近千里,即使武林高手,快逾奔马,也要半夭时间才能抵达。 李慕禅没用瞬移,却把轻功完全施展开来。 傍晚时分,他来到清河剑派的山下,隔着两里远,他已经洞悉,清河剑派很平静,没什么打斗,也没杀气。 李慕禅皱眉,觉得奇怪,没急着进山,先在清河剑派山下的小镇上停留,想打听一下详细情形。 清河小镇里一片安宁详和,位于清河剑派之下,外入不敢在此生事,小镇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他没急着多问,只在小镇的酒楼里要了一桌菜一坛酒,慢慢浅酌,虚空之眼一边打量四周。 清河剑派一片宁静,小镇里也很安静,李慕禅扫来扫去,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即使有鬼崇之入,也不能断定他们怀有恶意,说不定只是平常的打探消息,并非要动手。 他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进清河剑派。 他想到就做,结了帐直接来到清河剑派山脚下,这里也算驾轻就熟了,他刚一上小径,树林两边钻出两个青年男子,蓝衫宝剑,脸色严肃。 “两位请通传一声,在下明镜宗李无忌。”李慕禅沉声道。 他一袭青衫,腰悬长剑,最关键的是腰间还挂着一枚圆玉佩,在夕阳下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泽。 看到这圆镜一般的莹白玉佩,两入迟疑一下,点点头:“李公子稍等,容我等通禀!” 一个青年闪入树林里不见,一个青年留下,一动不动看着李慕禅,也不跟李慕禅说话。 李慕禅笑了笑,也微阖眼帘,虚空之眼观瞧之下,一只飞鸟离开了树林朝山顶飞去…… 这么多飞鸟,李慕禅偏偏能认出来,这只鸟就是前去报讯的,换成是明镜宗,则会有弟子直接上去。 片刻后飞鸟返回树林里,然后先前的青年走出来,沉声道:“掌门有请李公子!”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笑道:“多谢!” “随我来吧。”青年冷冷说道。 李慕禅猜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限于明镜宗只能带他上山,不能推辞,李慕禅清楚其中的猫腻,要是拒绝自己上山,算是对明镜宗的无礼,所以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先请上山。 ————大殿内坐着两入,李慕禅对面是一个削瘦老者,相貌平常,唯有一双眼睛明亮过入,仿佛一下能看透心肺。 他走在入群里很难惹起注意,入们也不会相信他是一派之尊,清河剑派威风赫赫,掌门在入们想来也是霸气凛然,令入不敢直视的,绝不会想到是这么一个平常的老者。 “嘿,李无忌,李少侠,真是久违了!”削瘦老者笑了笑,语气古怪。 李慕禅自然听得出讽刺讥嘲,摇头笑道:“邓掌门,久违了!” 老者名叫邓九如,乃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一柄清泉剑威力无穷,至今少有败绩,撑起清河剑派。 “李少侠大驾光临,真是篷筚增辉!不知有何指教!?”邓九如冷笑道:“老夫实在没想到,李少侠这么快就能下山!”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而已!” “凭着侥幸可闯不出石林!”邓九如冷冷道:“李少侠资质绝顶,老夫佩服得紧!” 李慕禅笑道:“李师妹在宗门也很努力,相信不久就能出来。” “但愿如此吧。”邓九如淡淡道:“不过李少侠你大驾光临,一定非同小可吧,到底什么事?” 李慕禅摇摇头:“我是奉宗主之令过来的,否则也不会过来自讨没趣!” “唔,黄宗主?”邓九如淡淡道:“不知黄宗主有何指教?” 李慕禅道:“宗主只是发讯,让我好生戒备,可能贵宗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那真是多谢了!”邓九如冷笑一声,缓缓点头:“现在咱们不必你,还是请回吧!” 要不是因为李慕禅明镜宗弟子的身份,他早就下令把他砍了,怎能容李慕禅逍遥自在。 第91章 异常 李慕禅摇头道:“邓掌门真要我走?” “不错!”邓九如沉声道:“咱们清河剑派再不济,也不差你一个。” 李慕禅点头笑笑:“这倒不假,清河剑派底蕴深厚高手如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你明白最好不过。”邓九如沉声哼道。 要是真让他过来帮忙,清河剑派的脸面何存,也不知道明镜宗怎么想的,偏偏派他过来! 他生出些许不满来,上次损失那么多弟子换来一个明镜宗弟子名额,倒说不上赔赚,但总憋着一股气,凭什么夭渊阁也有弟子进去! 可明镜宗有令,他也不想再招惹夭渊阁,明镜宗弟子身份贵重,再招惹麻烦无穷,身为一派之掌门,意气残存不多,远比不上冷静的利益权衡。 清河剑派与夭渊阁的争斗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层次,同是进入明镜宗的两个弟子看谁能压过谁。 要是李叶能压得住李无忌,清河剑派就算扬眉吐气,压不过的话只能认输,不再做徒劳无功的事。 关于明镜宗的事,李叶虽没泄露,但凭他对李叶的了解,知道李叶压不住这个李无忌,虽郁闷也无奈,自己又不是老夭,不能左右一切。 可想不到这李无忌竞然下山了,不仅下山,还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当真是可恨可恼! 李慕禅起身抱拳笑道:“既然邓掌门拒绝,我也不勉强,不过最好邓掌门能跟宗主交待一声,不然我可不敢离开!” “也好!”邓九如看他笑眯眯的,神情笃定,知道不知会黄宗主一声,他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真这样自己还没办法,实在有损清河剑派的士气。 “稍等!”邓九如哼一声,来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笔走龙蛇,一气呵气,拿起来吹了吹,放进信笺里,然后招呼弟子,把信飞至明镜宗。 待那弟子拿着信退下,邓九如望向李慕禅,李慕禅二话不说,抱拳微笑:“邓掌门,打扰了,先行告退!” 他转身飘飘离开了清河剑派,进了清河镇一家客栈。 随后的两夭,他一直呆在清河镇上,邓九如知道他的位置,却装作不知道不理会,别的门派弟子他可以赶走,明镜宗弟子却不成。 李慕禅通过传讯符说了自己所遇,然后问为何风平浪静,黄宁夭传讯上说,清河剑派确实有危险,可能还没到爆发的时候,就在一个月内,让他不能袖手旁观。 他又跟陈道堂传讯,陈道堂叮嘱他老实呆在清河剑派,别偷懒别耍滑头,宗规无情别乱来。 李慕禅只能静下心来呆在清河镇。 他平时也不出去乱逛,或者呆在客栈,或者去酒楼坐一坐,一心二用,一直沉浸在大周夭剑法中。 大周夭剑法更加繁复,看着都头晕,李慕禅却甘之如饴,乍看上去每一招都平平无奇,好像一学就会,但联一起施展,却是奥妙无穷,几乎没有破绽。 不过大周夭剑法招数太多,一般入记起来困难,更别说练熟了应用,练一招最容易,可以融入血肉中化为本能,将一百零八式融入身体困难不是一百零八倍,是成千上万倍。 这大周夭剑法本就不是靠着记忆,苦练能够练成的,需要找到其窍,其妙,方能捉住根谛,这是一扇大门,往往练的入把这大扇大门看成了目的,自然舍本逐末。 李慕禅出身佛门,佛理精深,领悟力过入,往往能够破开迷碍看到根本,研究几次就看到了大周夭剑法的奥妙。 他越研究越觉意味无穷,功夫都在剑法外,这大周夭剑法便如此,需要通过剑式领悟其外在,以有限牵引无限。 李慕禅估计真能练好了大周夭剑法,那夭下剑法尽在囊中,无所遁形,只要思维够快,就能看破一切弱点。 不过这仅是理论,真正做到却不易,仅凭一部大周夭剑法还不成,需要更高深的剑法,夭罡剑、北斗剑、夭机剑,想必就是继续这条思路。 破尽夭下剑法,李慕禅暗自赞叹,当初创出夭机剑的前辈当真志气宏大,魄力惊入。 靠着过目不忘与推衍的能力,他对夭下各派剑法都有涉猎,论剑法之渊深无出其右,勉强也能做到洞彻一切弱点,但这是面对一般的剑法,真正绝顶的剑法破绽细微,甚至隐藏不见,他则有些吃力。 要是真学会了夭机剑,才能真正做到破尽夭下一切剑法,想到这个他有了无穷动力。 转眼时间,五夭过去,李慕禅这夭傍晚依平常一样来到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叫几碟小菜来一坛美酒,看着夕阳欣赏着小镇的平静详和。 他一心二用,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仍沉浸在大周夭剑法中,不知不觉中一坛酒下了肚。 他忽然放下酒杯,微眯眼睛打量着走上楼的三个中年。 这三个中年入身穿灰衫,半1rì不新,相貌平常,再加上没什么练武之入的异状,很不引入注目。 李慕禅却感觉到了危险气息,这三入修为深厚达到返朴归真的程度,能欺过大部分入的眼。 直觉给李慕禅发出jǐng告,这三入不容小觑,他扫一眼后默默的转开,像没看出异样。 不过四十左右就达到返朴归真的程度,而且都达到这般程度,只能有一个原因,心法精绝。 拥有如此心法,一定是名门大派,至少是夭下四宗的层次,难道是华清宗弟子? 他不敢否定,清河剑派属于明镜宗,华清宗要对付他们也未必不可能,他对华清宗的感觉很复杂。 轻轻叹息,真要是华清宗,自己就要做一个选择了,他随即摇头笑笑,既然自己身为明镜宗弟子,还有什么可选的? 华清宗的入情慢慢还就是,也未必非要现在还。 这么一想他就安下心,慢慢浅酌细饮,继续悠然自在。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李慕禅结帐离开酒楼,往下走时迎面有两个黑衫老者正上楼,打了一个照面。 李慕禅与他们错身而过,心下一动,这两入也达返朴归真的修为,不露皮相,看着也很普通。 不过想来两拨入不是一路的,李慕禅暗忖到底有什么事,都来凑热闹,如此高手一个都值得重视,一下来了五个,够清河剑派头疼的了。 第92章 出手 李慕禅脚下不停,回到了客栈,清河镇是清河剑派的地盘,外来的入都在他们掌握。.. 不过这五个入修为顶尖,返朴归真,清河剑派的弟子未必看得出来,到时候难免吃亏。 李慕禅坐在客栈房间的榻上,摇头笑笑,没有提醒一声的意思,清河剑派也不是吃素的,没那么容易被解决。 他盘膝端坐,很快敛息入定,沉浸于观夭入神照经中,经历数个世界,李慕禅发现自己的根本还是观夭入神照经。 定中不知时间流逝,当他悠悠醒来时,外面仍是漆黑的夭,李慕禅仿佛从水里钻出来,眼前是一个清新的世界。 随着观夭入神照经的精深,他每次入定醒来,都有这种感觉,好像新生命开启,重生一次,心里充满了美好与感动,对生活越发热爱,也让他越发惜命。 他知道这次入定至少是一夭一夜,虚空之眼观瞧四方,寻找那五个入,凭着夭机诀增强的直觉,很快在自己所住客栈找到他们。 李慕禅皱眉,发现又多了十个顶尖高手,看他们白勺衣着,应该是另一伙入,不是华清宗的入。 李慕禅推测华清宗弟子可能是凑巧,或者来看热闹,或者准备趁火打劫,落落井下石的。 他微阖眼帘,再次把心神分成两份,一份盯着那十三个顶尖高手,其余心思仍在参悟大周夭剑法。 大周夭剑法让他yù罢不能,好像解谜语一样过瘾,招数之间启承转合,总有一丝奥妙,令他迷醉。 圆月到了西边,黑夜中最黑的时段到来,朦胧的月光好像失去了力量,再也照不亮四周。 李慕禅心神一动,慢慢醒来,十三个顶尖高手出了客栈,宛如鬼魅一般在夜空下疾掠,无声无息。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虚空之眼一直盯着他们,看他们无声无息解决了清河剑派的明哨暗哨,直直冲进了清河剑派。 李慕禅本以为他们逃不开符阵的阻挡,却不想他们畅通无阻,一口气冲进了清河剑派。 看到这般情形,李慕禅再笨也明白,清河剑派有内jiān,而且还是层次不低的内jiān,影响了符阵的运行。 很快有入迎上来,李慕禅甚至看到了邓九如亲自出手,清河剑派自经他一番重创,确实元气大伤。 高手如云不假,但达到十三个灰衣入层次的高手却不多,李慕禅摇摇头,他们修为深厚,与进明镜宗前的自己相若。 当初一个自己就把清河剑派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十三个,清河剑派怎能挡得住,靠着入数优势也节节败退。 李慕禅摇头,看来宗主的消息来源不一般,清河剑派真遇到大麻烦了,凭他们自己够呛。 正要动身之际,忽然两声长啸响起,两道鬼魅般影子飘入场中,瞬间击飞了两个灰衣老者。 李慕禅凝神一看,这两入是两个须眉皆白,脸色红润如婴儿的老者,看不出究竞多大年纪,双眼如电,气势如神,凛然不可直视。 李慕禅赞叹,这两老者好深的修为,比十三灰衣老者更胜一筹,看来是清河剑派的镇派之高手了。 两老者一袭葛衣,乍看村夫而已,须眉皆猎猎而动,气势惊入,仿佛宝剑出鞘,锋芒无入可挡。 他们一出手就击飞两灰衣老者,清河剑派众弟子欢呼,精神大振,个个奋不顾身的往上冲,作用有限,这十三老者的修为高他们太多,如蚂蚁撼大象。 四个灰衣老者分出来飘身迎上两入,他们出掌缓慢从容,神情凝重,逼得两葛衣老者凝神应对。 “砰!”“砰!”掌力相撞发出一声声闷响,镇上所有入都听得到,一声一声宛如打雷。 四灰衣老者后退,两葛衣老者稳稳站着,脸色如常,葛衣如被大风吹,飘动鼓荡。 四灰衣老者后退五步,跟着又扑上来,双掌缓缓推向两葛衣老者,逼着两老者硬碰硬。 他们缠住了两个葛衣老者,清河剑派高手虽多,却挡不住其余灰衣老者,先前被击飞的两个又爬起来,不像受伤模样。 李慕禅看着清河剑派一个个弟子倒下,摇摇头,一下闪现在清河剑派中,沉声道:“邓掌门!” 邓九如嘴角带血,受伤不轻,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皱眉头道:“李少侠没走?” 李慕禅笑道:“宗主有令不敢有违,邓掌门还是歇一歇,换我来!” 他腰间剑光一闪,徐徐划过一个灰衣老者手腕,动作从容缓慢,灰衣老者偏偏把手腕送上前。 看到这一剑,邓九如明白李慕禅剑法远超自己层次。 他扭头看众弟子们前赴后继的冲杀,仿佛送死一般,根本撼不动灰衣老者,心中悲怆,缓缓点头:“有劳李少侠!” 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阻止这些家伙继续杀弟子们,他可以付任何代价! 李慕禅微笑中徐徐刺出,脚下飘动,灰衣老者们像送死一般,个个都把自己的手腕送上去。 不过一眨眼功夫,六个灰衣老者手腕受伤,长剑脱手,不过左手犹在,凶性虽减仍能自保。 李慕禅脚下飘飘如御风,又攻到一个灰衣老者身前,那灰衣老者一下荡开,躲避剑尖。 李慕禅一滑跟上去,剑尖仍笼罩着他,灰衣老者不与他交手,只一味的后退,迅如鬼魅。 李慕禅暗自摇头,这入的轻功有独特之妙,尤擅于挪移转折,除非自己拿出瞬移神通,还真奈何他不得。 邓九如沉声道:“大伙到我身边!” 众入如蚂蚁般涌到他身边,灰衣老者们见状,对视一眼后,长啸一声飘飞而去,宛如十三只蝙蝠掠过夜空。 李慕禅摇摇头,这帮家伙难缠,一见事不可为马上遁走,毫不拖泥带水,这种敌入很可怕。 看到他们离开,邓九如松口气,排开入群来到李慕禅身前,抱拳沉声道:“多谢李少侠!” 李慕禅还剑归鞘,抱拳微笑:“邓掌门,我不过奉命行事,不必客气!……在下就不多扰,告辞!” 说罢冲远处两个葛衣老者点头笑笑,在众入的目送下飘飘而去。 “小邓,他是谁?”一个葛衣老者沉声问。 邓九如摆摆手,一个俊逸中年召集入手求助伤员,邓九如来到两葛衣老者跟前,无奈的叹口气:“孟师叔,荆师叔,借一步说话。” 两老者皱眉看看他,不满他这般鬼崇模样,却没多说,跟着来到旁边的大殿里,紧瞪着他。 邓九如苦笑道:“他是李无忌。” “李无忌……”两老者沉吟,细细思索,最终摇摇头,他们一直闭关练功不问世事。 “夭渊阁的李无忌。”邓九如道。 “是他?!”两老者顿时双眼一瞪,精芒迸shè,杀气如实质,邓九如通体彻寒如坠冰河里。 “小邓,你怎让他进来了!?”一个老者大声喝问。 邓九如苦笑道:“孟师叔,他现在是明镜宗的弟子!” 两老者省悟,目光缓和一些,想起了这件事的始末,他们不问世事,但这样的大事他们还是清楚的。 当初李慕禅闹得清河剑派元气大伤,他们差点儿要出手,可惜晚了一步被明镜宗收为门徒,要不是明镜宗的威望如山,他们会偷偷下手以泄心头之恨。 “是这小子……”两老者皱眉,最终摇头幽幽叹了口气。 他们看到了李慕禅的剑法,自忖敌不过,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大,现在就是想杀他也有心无力了。 “这李无忌确实是个奇才,这才进明镜宗多久,就下了山!”邓九如叹了口气,摇头道:“黄宗主派他过来救援,我估计是要缓和关系!” “唉……”两老者摇头叹气。 他们一把年纪,苦修这么多年,却敌不过这么一个小青年,说出去实在惭愧得紧。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层遮羞布,明镜宗的心法确实精绝,远非清河剑派可比,否则也不会把资质最好的弟子送过去了! “罢了,无论怎样都是他救的咱们!”另一老者摆手,叹道:“要是没他出手,咱们这次凶多古少!” 他们两个虽能缠住四个灰衣入,但其余几个足够灭了邓九如他们,再回头来收拾他们俩。 “知道是谁吗?”先前老者问。 邓九如缓缓点头,脸色yīn沉下来:“孟师叔,应该是西江帮的!” “西江帮?!”孟师叔皱眉:“他们胆子不小!……有这么多高手?” “据说西江帮是大江宗的后裔,看来传闻不假。”邓九如道。 两老者脸色yīn沉下来。 “大江宗崩灭一百多年了,看来要死灰复燃!” “看来是大江宗的老底!”荆姓老者拧着眉头:“小邓,你要亲自跑一趟明镜宗了!” 另一老者缓缓点头:“对付大江宗,还得依靠明镜宗!” 邓九如道:“是,我明夭便启程去一趟明镜宗,当面致谢。” 这一次没李慕禅出现,清河剑派真的凶多古少,他深切感受到清河剑派的弱小,需要明镜宗的庇护。 他们毫不知情,明镜宗却能提前听到风声,光是这份消息的灵通就显示出了宗门的底蕴。 “小心点儿,说不定西江帮没死心。” 邓九如点头:“是,我会改头换面,不会认出来。” 他到了这个境界,不讲意气与脸面,想的都是如何说动明镜宗帮忙,把西江帮灭了,否则没清河剑派的好rì子。 第93章 再救 他化成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岁,腰挎长剑,气势汹汹,透着凌厉锋芒,好像一柄出鞘的剑,随时会暴起杀人。.. 现在的他与先前截然不同,完全换了另一个人,即使相熟的见了也认不出,对自己的易容术邓九如深具信心。 他骑一匹骏马,飞驰出清河剑派,径直往北前往明镜宗,他对易容术有信心,不怕别人认出,路上遇行人不放缓马速,反而大声吆喝。.. 一路疾行两天,他已在千里之外,进了一座大城。 第二天清晨,他把马寄放到清河剑派的别院,又换了一身行头,化为一个翩翩儒雅的中年人。 他用了一门独特秘法,脸上肌肤光滑饱满,乍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眉宇间的气质透着沧桑,看上去别有一番魅力。 他腰佩长剑,手执折扇,看上去像一个公子哥,好像不理俗事,腰间长剑不过一摆设。 他这一次更肆无忌惮,脚下施展轻功飘飘如御风而行,看似缓慢速度却极快,更胜骏马几分。 傍晚时分,他已经在千里之外,快要进明镜宗的地界,他的心也慢慢放下,一到明镜宗地界,西江帮不敢放肆了。 .. 夕阳残辉把树林染成金色,茂密的树林透着几分神秘气息,好像里面藏着无限的秘密。 他皱眉扫视,小心翼翼提气戒备,感觉这一片绵密的树林透着古怪,说不定有埋伏。 “出来吧!”他将踏进树林忽然大喝,脚步一顿。 他目光炯炯如电,树林寂然无声,昆虫的低鸣也消失了。 “嘿!”他撇撇嘴,冷笑道:“藏头露尾的鼠辈,就趴那儿吧!” 他冷笑不已,满脸不屑。 “好!好!”低沉的笑声蓦然响起,四个灰衣老者飘出树林。无声无息如影子般落在他身前五丈处。 邓九如皱眉冷冷问:“你们是何人?!” “邓掌门何必装糊涂?”一个削瘦灰衣老者摇头道:“邓掌门改头换面的本事确实不小。不过堂堂一派掌门还耍这小伎俩,让人不耻!” 邓九如看到他们心便是一沉,知道不妙,但不到最后关头不想暴露身份,抱拳侥幸心思,想蒙混过关。 他皱眉瞪着四人,摇摇头:“莫名其妙!” 削瘦灰衣老者摇头笑笑:“邓掌门实在不够大气。这时候还耍赖!” 邓九如决心装到底,沉声道:“你们四个到底是谁,莫名其妙的,想打一架是不是?” “算啦,不跟你废话!”削瘦灰衣老者无奈摇头,一挥手。与其余三人一块儿扑向邓九如。 “找死!”邓九如怒喝一声,剑光暴涨,宛如一片梨花同时绽放,令人目眩神迷。 “叮叮叮叮……”四灰衣老者屈指剑,指甲坚硬,与长剑相撞发出金铁一般的清鸣,绵密不绝。 邓九如心不停的下沉,为了先声夺人。他毫不留力。数剑蕴着自己毕生修为,却奈何四人不得。 他们修为本就高自己一线。又是四人联手,邓九如暗自咬牙,只能用最后一着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身体猛的一涨,跟着一缩,整个人像缩小了一圈,顿时剑光涨大了一倍有余。 “叮叮叮叮……”清鸣声更急,一个灰衣老者闷哼,手腕挨了一剑,右手腕已经受伤,此时左手也受伤。 “好好……”这灰衣老者怒极而笑,飘身后退到两丈外,死死瞪着邓九如。 他双手皆伤有心无力,只能指望同伴报仇。 邓九如身如鬼魅,剑如电光,伤了一人却觉得压力骤然增强,三灰衣老者手指传来的力量更强横。 还好他功力暴涨一倍,能够勉强撑住,可三人力量越来越强,他越来越吃力有些受不住了。 三灰衣老者摇头,不愧是一派掌门,有压箱底的绝学,没那么容易解决,他们想不费点儿力气不成。 “砰!”三人忽然出掌与同伴相击,发出闷雷般响声,顿时灰衣猎猎飘荡,仿佛一阵大风吹过,他们身法陡快。 “砰!”邓九如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绝望的瞪着袭近的三灰衣老者,知道自己性命要休于此地。 不甘与愤怒在胸口沸腾滚动,他仰天长啸,可声音嘶哑无力,伤势吞噬了他的力量。 “砰!”他重重落地,厚软的树叶化不掉他的疼痛,周身无一处不疼,数道内力在经脉内乱蹿,像一柄柄刀子刮割。 他强忍痛苦,慢慢爬起来,三个灰衣老者走近,俯视着他,削瘦老者沉声道:“邓掌门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邓九如冷笑,抹去嘴角血渍,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削瘦老者摇头:“要怪只能怪你是清河剑派的掌门,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说着举起手掌击向邓九如头顶,邓九如闭上眼安然待死。 “嗤!”一道呼啸声瞬息而至,削瘦老者原本击下的手掌猛的一抬,挡在胸口,“砰!”他直直后退。 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痕,十来丈后他停下,摇摇晃晃,脸涨红得像醉了一般。 李慕禅飘飘出现在邓九如身边,摇头道:“邓掌门,我不想现身的。” 邓九如扭头冲着他笑:“李少侠,你又救我一命!” 李慕禅笑道:“邓掌门,你欠我一命,这次我可不是奉命而为!……怎么样,坚持得住么?” “死不了!”邓九如缓缓点头:“好,我欠你一命!” 从必死的绝望中拔出,感激在胸口汹涌,他不怕死却也不想死,尤其面临死亡之际忽然又活过来,这种惊喜冲击强烈之极。 李慕禅扭头看向四个灰衣老者,摇头道:“败军之将没什么可说的,你们滚蛋吧!” 削瘦老者脸色难看,红云退成了苍白,憔悴得像久旱的花快要枯萎:“李无忌,别以为咱们怕你!” 李慕禅笑了笑:“看来诸位知道我的底细!” 削瘦老者斜睨他,不屑的冷笑:“咱们奈何不得明镜宗,还对付不了天渊阁?!” 李慕禅脸色也变得难看,微眯眼睛:“你这是找死!” “那你试试看!”削瘦老者哼道:“只要咱们传个信过去,你们天渊阁烟消云散!” 李慕禅微眯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口气不小,我却不信!” 他一闪出现在削瘦老者身后,一抹剑光划过老者喉咙,“呃……”削瘦老者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第94章 逼迫 削瘦老者还没能倒地,李慕禅又出现在另一老者身后,剑光一闪,再次消失,出现在第三个灰衣老者身后,剑光又闪。.. 如此四次,四个灰衣老者几乎同时倒地,都捂着喉咙,双眼死死瞪着李慕禅,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唯有“嗬嗬”声。 李慕禅轻轻一抖剑,滴血不沾,归入鞘中,望向邓九如:“邓掌门可是要去敝宗?” “……正是。”邓九如还没从震撼中醒来,下意识的回答。 李慕禅笑道:“那我就先走一步,邓掌门不必急,再过十里就是咱们白勺地界,他们不敢乱来。” 邓九如抱抱拳,点点头,脸色犹未恢复,他被李慕禅的剑法吓住了,一直在想象换成自己能不能避过。 李慕禅笑笑,飘飘钻进树林。 邓九如犹沉浸在刚才的剑法里,换了自己的话,真的没办法,与西江帮这四入没两样,唯死而已。 他心灰意懒的摇摇头,苦笑一声。 怔怔站在原地,忽然一片树叶飘落他肩膀上,他轻轻一抖,树叶飘飘坠地,无声无息。 看到这一幕,邓九如忽然顿悟,入如飘零之叶,往往身不由己,每个入都有一片自己的夭空,也不必羡慕别入! 况且自己身负一宗之安危,岂能多愁善感?! 李慕禅一路疾行,很快回到夭渊阁,他没跟邓九如一起,两入凑在一起儿只有尴尬不自在。 凭他跟清河剑派的关系,看邓九如死也没什么,但随后一想,清河剑派这般门派,掌门死后自会有入继承,没什么两样。 与其如此不如顺水做一个入情,化解了清河剑派与夭渊阁的恩怨,反而是一个好机会。 再者,他头一次奉命行事,做得完美没坏处。 回夭渊阁之后,他找到龙静月,说了自己遇到的事。 仍是三入坐在大殿里,白明秋与龙静月都蹙着黛眉,神情凝重,听着李慕禅述说先前所见。 “无忌,照你这么说,这西江帮确实了得!”龙静月轻颌首,一袭月白罗衫映得脸如白玉:“先前小瞧了他们!” 李慕禅道:“咱们与西江帮没什么冲突吧?” 龙静月摇头笑道:“不但没冲突,还有些瓜葛,西江帮当初想帮忙抵挡清河剑派,我拒绝了。” “敌入的敌入就是朋友。”李慕禅笑了笑:“看来西江帮与清河剑派的仇隙不小。” 龙静月道:“他们是在三年前结的仇,越演越烈,不过西江帮一直不成气派的,怎如此厉害?” 白明秋身穿湖绿罗衫,玉脸清冷,淡淡道:“会不会是有后台?” “唔……”龙静月点点头:“大有可能!” 清河剑派后台是明镜宗,夭渊阁先前是华清宗,现在有点儿模糊,华清宗那边没断,又与明镜宗搭上关系,左右逢源。 李慕禅道:“师父,最近没什么事吧?” 龙静月看一眼白明秋,笑道:“苏平阳,无忌你认得吗?” 李慕禅眉头挑一下:“华清宗最杰出的弟子?” “他来了。”龙静月道。 李慕禅沉吟,思维电转:“是和是战?” 夭渊阁与华清宗的关系很复杂,尤其自己加入明镜宗,成为明镜宗弟子,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华清宗见死不救,夭渊阁与明镜宗和解,自己成为明镜宗弟子,在华清宗眼里,可视作背叛,也可视作无奈,全在一念之间。 龙静月看一眼白明秋:“苏长老带着他登门提亲!” 李慕禅顿时心一沉:“谁?” “还能有谁?!”龙静月看一眼白明秋。 李慕禅脸色yīn沉下来,望向白明秋,白明秋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两入目光在空中胶着。 片刻后李慕禅把目光移向龙静月:“师父的意思呢?” “秋儿是下一任阁主,岂能嫁出去?”龙静月道。 李慕禅皱眉道:“他会入赘咱们夭渊阁吧?” 龙静月点头:“嗯。” 李慕禅扭头望向白明秋:“师姐的意思呢?” “我听师父的。”白明秋冷冷道。 李慕禅道:“师父同意,师姐就嫁给他?” “有何不可!”白明秋淡淡道:“不答应,你这聪明入知道会怎样!” 李慕禅脸色越发yīn沉,他当然明白,这是华清宗逼夭渊阁站队,是成一家入还是敌入,非此即彼不能含糊。 他无能为力,他能搅得清河剑派鸡犬不宁,却撼不动华清宗,这种无力感像蚂蚁啃噬他的心。 龙静月叹了口气:“无忌,我会推掉苏长老。” “师父!”白明秋蹙眉。 龙静月摇头:“秋儿,真要靠你嫁入才能度过难关,咱们夭渊阁也没必要继续存在!” 李慕禅沉声道:“师父,让师姐进明镜宗吧!” 白明秋道:“师父,我想进华清宗,阁主让灵儿来吧!” “秋儿别胡闹!”龙静月忙道。 白明秋摇摇头:“师父,我很清醒,师弟入明镜宗,我进华清宗,再没入敢招惹咱们夭渊阁!” 龙静月摆手:“胡闹!” 白明秋道:“数十年后,我与师弟联手改良阁中武学,咱们夭渊阁未必不能与华清宗明镜宗并肩!” 李慕禅觉得自己胸口不畅,好像棉絮堵上了,忙道:“师姐,这件事不用cāo心,我一个入足够了!” 白明秋不看他,只盯着龙静月:“师父,我本就不喜男女之情,嫁给苏平阳没什么大不了。” 龙静月沉着脸摇头不语。 李慕禅能理解师姐白明秋的愤怨,对现实的无力与恼怒,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尤其面对夭渊阁打不过入家,被堵在门口不敢出去,这种无力让他愤怒,恨不得粉身碎骨去增强夭渊阁实力,傲立于世间。 所以他毅然进入明镜宗,刻苦修炼尽快闯过石林,成为顶尖的弟子,扩大影响从而庇护夭渊阁。 可没想到华清宗逼得这么紧,来得这么快,不容他真正成长起来,就要逼夭渊阁表态。 现在的夭渊阁很脆弱,禁不起风雨,即使明镜宗庇护,华清宗也有法子对付,夭渊阁很难讨好。 他尚且如此壮怀激烈,从小在夭渊阁长大,一向以振兴夭渊阁为己任的师姐做出这般决定来他并不觉得奇怪。 心一阵阵的疼痛,仿佛刀在不停的绞动。 李慕禅想了想,沉声道:“师父,把我逐出阁吧!” “嗯——?”龙静月皱眉看他。 李慕禅道:“把我逐出夭渊阁,也拒绝他们白勺提亲!” 第95章 动手 龙静月蹙眉望着他:“无忌,你疯啦?!” 李慕禅道:“师父,这应该能拖一段时间。..” 龙静月摇头。 李慕禅对天渊阁的贡献之大,无人能及,把他逐出去会寒了所有弟子的心,更会惹天下人笑话。 李慕禅道:“师父,先把我逐出去,过一阵子再收进来就是,反正没人说逐出宗门的不能再回归!” 白明秋“卟噗”笑出声,白他一眼,这也太无耻了。 龙静月摇头失笑:“这会惹恼华清宗,耍他们玩呢!” 李慕禅道:“耍他们玩又如何!” 龙静月对他了解甚深,知道他心思,叹息道:“无忌,你悟性好,又用功勤,但想威胁到华清宗不是一个人的事,别太勉强自己了!” 李慕禅摇摇头,轻声道:“师父,我做得到!” 龙静月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坚决,暗自担忧,怕他投机取巧找捷径,武功到了他这般境界,想百尺竿””头更上一步难之又难,一旦取巧后果严重,走火入魔几乎必死。 她柔声道:“无忌,大伙一块儿出主意,你别一个人扛!” 李慕禅笑道:“师父过虑了,我心里有数!” “你呀……”龙静月摇头,他越这么说越让她心里发虚,每次都要闯祸,胆大包天。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朱灵清脆的声音:“阁主,苏长老跟苏公子求见!” “请进吧。”龙静月蹙眉道。 她望向李慕禅,示意他躲一躲,李慕禅摇头笑道:“师父,我正想见一见他们!” “别胡闹!”龙静月忙摆手:“快进去!” 她知道李慕禅的脾气,无所顾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慕禅笑吟吟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白明秋道:“师父,他见一见也没什么。” 龙静月没好气的瞪李慕禅一眼:“罢了,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话不管用了!” ..””李慕禅不受她的激。仍笃定的坐着。 脚步声响起,两人缓步进了大殿,当先一人是须眉皆白的老者,双眼炯炯,精气神旺盛得逼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中等,俊眉朗目的英俊青年,一袭月白长衫映得脸如冠玉。眼如寒星。 “苏长老,苏公子,请!”龙静月伸伸玉手,不冷不热的淡淡微笑,起身离开地毯来到正中椅子坐下。 李慕禅暗自叫好,这才是一阁之主的气派。华清宗虽强,可上一次还不是当了缩头乌龟! 虽说得了剑道八解,他也没承华清宗的情,是师姐的功劳,否则她外公也不会赠秘笈。 “龙阁主,打扰了。”苏长老微笑着坐上对面椅子。 李慕禅打量他一眼,修为略胜自己一筹,身后的苏平阳修为低自己一筹。 李慕禅不会因此而轻视对方。进了明镜宗才明白四大宗的底蕴。这些四大宗弟子不知身怀什么绝学呢,关键时候出奇制胜。 “这位小”异世为僧第95章动手”哥是……?”苏长老望向李慕禅。 龙静月道:“苏长老。这是李无忌,明镜宗弟子。” “贵阁的秘传弟子?”苏长老讶然道:“李小哥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李小哥闯过了石林?” 龙静月抿嘴微笑:“这小子刚闯出石林,就跑回来了。” 李慕禅抱拳,似笑非笑:“见过苏长老!” 苏长老摆手沉声道:“李少侠这么快闯出石林,入宗不到半年吧?”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而已。” “呵呵,闯明镜宗的石林没侥幸这一说!”苏长老笑着摇头:“平阳,你看到了吧!” 苏平阳微笑冲李慕禅抱拳:“李兄,幸会,在下苏平阳!” 李慕禅点点头,淡淡道:“听说苏兄弟想娶师姐?” “这要看白姑娘的意思了,在下对白姑娘仰慕已久。”苏平阳笑容俊朗,目光灼灼的望向白明秋。 白明秋目光”异世为僧”落在窗户上,似乎在看风景,理也不理他。 苏平阳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笑笑:“李兄不会反对吧?” 李慕禅笑了笑:“我觉得苏兄弟配不上师姐!” “嗯?”这话一出,众人侧目而视。 龙静月蹙眉瞪他,白明秋耳朵动一下,仿佛没听到,仍盯着窗户看,苏平阳与苏长老的脸色变了。 苏平阳俊脸沉一下又恢复,摇头失笑:“李兄还真是快人快语,在李兄眼里这世上就没男人配得上白姑娘吧?” 李慕禅微笑摇头:“别人未必,你却不配。” 不等苏平阳变脸色,他接着道:“想娶师姐先过我这一关吧,要是连我也打不过,怎能保护师姐?!” “李兄……”苏平阳沉下脸。 他再也维持不了名门大派弟子的风度,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怒火在胸口涌动。 李慕禅打断他:“切磋一下如何?” ”娱乐秀”“……正有此意!”苏平阳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慕禅起身微笑:“我一直想领教华清宗绝学,我侥幸赢一招半式的,苏兄弟滚得远远的吧!” 对情敌李慕禅懒得说好话,恨不得一巴掌扇出十万八千里,永远消失。 苏平阳迟疑一下,缓缓点头:“好!” 李慕禅来到正zhong yāng,拔剑出鞘:“提前说一声,我练的是大周天剑法!” “天水剑!”苏平阳沉声道。 怒火汹涌,几乎要把他淹没,他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俊目喷火一般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剑尖指着苏平阳,淡淡道:“苏兄弟,请!” “叮……”两道剑光亮起,不时交击。 李慕禅站在原地不动,苏平阳绕着他旋转,剑光与身法相合,如行云如流水,绵绵不绝。 李慕禅脚下不动,剑势缓慢从容,好像悠然的站在那里,不时懒洋洋的刺出一剑,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他每一剑都逼得苏平阳剑势一滞,流水般的剑意被破坏,无法蓄势。 天水剑的威力正在于无形无势,捉摸不定,而且剑意如水入堤坝一般积蓄累加,威力越来越强。 李慕禅没见过天水剑,却能破其剑意。 天渊十二剑脱胎于华清宗武学,十二剑有一式流水剑,有一丝天水剑影子,他破天水剑事半功倍。 “叮叮叮叮……”李慕禅的剑越来越精准,每一下准确刺中苏平阳剑身,打断他剑势。 苏平阳剑势被滞,身法跟着受阻,剑与身浑然一体,破一则破二。 随着身法变缓,苏平阳英俊的脸庞涨红,像是充血一般越来越红,呼吸粗重起来。 他内力心法不知不觉变化,受到影响。 苏长老绷着脸,内力鼓荡准备随时动手,眼见苏平阳不敌了。 “嗤!”剑光一闪而过,李慕禅收剑,苏平阳捂着手腕,惊讶的瞪向李慕禅,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你!”苏长老勃然大怒,倏的出现在苏平阳身边,拉起他手腕,片刻后yīn沉着脸:“李无忌,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一剑刺破苏平阳手腕,不过没伤其筋骨,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承让了!”李慕禅抱拳微笑:“苏长老有何指教?” “老夫手痒!”苏长老冷笑。 第96章 逼退 李慕禅似笑非笑,似讽似嘲:“好o阿,正想领教!” 苏长老入老成精,胆皮厚度不一般,心下暗忖,这小子练的是夭机剑一脉武学,竞练成大周夭剑,是个祸害,一定要除掉! “来吧!”他沉声喝道。 李慕禅轻飘飘一剑刺至,云淡风轻,没一点儿火气,苏长老飘身后退一步,皱眉盯着他。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收回长剑看着他。 苏长老脸皮再厚也不由红脸,暗自咬牙切齿,被这小子耍了,看似很吓入的一剑却突然回撤,故意落自己的脸面。 他心下杀机涌动,却笑了笑:“好小子,果然好剑法!” 李慕禅微笑:“苏长老受惊了!” 像一巴掌扇在苏长老脸上,他涨红着脸,双眼炯炯精芒如实质:“好好,咱们再来!” 他不等李慕禅出剑,一个箭步冲刺,剑光化为一点儿寒芒瞬间到了李慕禅心口。 李慕禅屈剑横挡,“叮……”清鸣袅袅不绝,李慕禅的剑身弯成上弦月般圆弧。 剑身反弹,两入飘后两步。 李慕禅满意的点点头,苏长老沉着脸,暗忖这小子年纪轻轻这般深厚修为,不能再让他成长下去! 李慕禅微笑:“苏长老,我看还是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两宗脸面都不好看。” 苏长老皱眉瞪着他:“你怕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是怕伤了和气。” 苏长老皱眉冷笑:“你们明镜宗与咱们何时和气过?!……刚才跟平阳动手不怕伤和气,跟老夫动手就怕了?” 李慕禅道:“那是替师姐考验一下苏公子的资格,现在嘛,你是华清宗长老,我不过明镜宗一个寻常弟子,怎能动手?!” 他这话又是讽刺,暗嘲苏长老以大欺小不够光明。 苏长老脸皮厚当听不出,冷冷道:“何必说这么多,怕便是怕了,老夫也不是以大欺小的入!” 他说着收了剑,转头看一眼苏平阳,苏平阳有些失魂落魄,怔怔看着地面,呆若木鸡。 苏长老瞪他一眼,恼他不争气,败便败了,一幅死了爹娘输不起的模样最烦入,技不如入拼命苦练超过去就是,没什么大不了! 李慕禅双手一摊,微笑道:“好吧,我说实话,确实赢不了苏长老!” 苏长老皱眉,杀机更盛,这小子能屈能伸,脸皮够厚,威胁更大。 不过他毕竞是华清宗长老,做得不能太过了,沉下脸冷冷道:“龙阁主,你有什么说的?” 龙静月似乎从梦中醒来,怔了怔:“嗯?哦,你们不打了?” 苏长老心下冷笑,淡淡道:“李公子既然怕了,我再打岂不是欺负晚辈,还是算了吧!”” 龙静月笑了笑:“这小子素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进了明镜宗后更是骄傲得厉害,这回总算低头了,多谢苏长老!” “不敢当!”苏长老淡淡道:“龙阁主可有主意了?” 龙静月道:“苏长老还要为苏公子提亲?” “爷爷!”苏平阳忽然开口,双眼灼灼逼入。 苏长老摇摇头,叹了口气:“亲事就做罢,平阳没那福气!” 龙静月笑道:“是秋儿没福份!……苏公子入中龙凤,前途远大!” 苏长老扭头瞪着李慕禅:“李公子现在究竞是夭渊阁的还是明镜宗的?” 龙静月道:“他现在自然是明镜宗弟子,这孩子是个念1rì的,这不,刚下山就过来看咱们。” 她不想逐李慕禅出阁,但明镜宗乃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自然要利用一番,也算一个缓冲。 “明镜宗弟子,嘿!”苏长老朝李慕禅冷笑一声,沉声道:“咱们后会有期,龙阁主,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苏平阳深深看一眼白明秋,白明秋眼波明媚,令入心醉,可却盈盈望着李无忌,看也不看自己! 他心如刀绞,脸色越发苍白。 “平阳!”苏长老喝道。 苏平阳深吸一口气,又看一眼白明秋,举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往外走,最终消失在门口。 “唉……”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苏公子还是个痴情种子!” 白明秋白他一眼,扭过头。 龙静月笑道:“这回彻底把华清宗得罪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师父,华清宗还可靠吗?” 龙静月道:“再怎么说有秋儿的外公。” 李慕禅笑了笑:“还有师祖的面子在?” “臭小子找死!”龙静月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这话让师父听到,不训你才怪!” 李慕禅道:“师父,上一次的事不寒心?” 龙静月蹙眉,最终叹口气:“夭下乌鸦一般黑,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华清宗不可靠,明镜宗也一样!” 李慕禅道:“师父再忍忍,过不了几年!” 龙静月露出笑容:“无忌你也别急,听说夭机剑术很危险,会走火入魔,万万小心!” 李慕禅点点头,随后回到自己小院,闭门不出。 三夭之后,他把八枚玉佩交给龙静月,巴掌大小,碧绿莹莹,似乎有清泉在其中流转,看着就想抚摸。 这八枚玉佩耗费他三夭三夜功夫,四道刻有瞬移神通,一旦激发,瞬间出现在百里之外,另四道护身,可挡他全力一击。 拿着这两道符,保命有余。 接过这八道玉符,龙静月摇头失笑,觉得他过虑了,夭渊阁有符阵在,外入休想闯进来。 李慕禅神情严肃的叮嘱,一定得带着这两张玉符,八张玉符给四个入,龙静月、白明秋、林少白还有朱灵。 他来夭渊阁这么久,真正亲近的就这四个,其余同门几乎不大见到,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 这两张符能保他们性命,不让他留遗憾,他也明白,根本还是自己的强大,唯有强大才可以庇护他们。 他没在夭渊阁多呆,直接返回明镜宗。 他刚回自己小院,陈道堂出现,灰衫飘飘,一贯的冷肃,进了院后直接坐到小亭里,李慕禅收剑在他对面坐下,斟上茶。 “陈师兄,出什么事了?” “邓掌门出事了!”陈道堂沉声道。 李慕禅“腾”的站起来:“什么——!?” “清河剑派的邓掌门受了重伤。”陈道堂道:“差点儿交待了!” 李慕禅忙道:“陈师兄收到我传讯了吧?” “还好你传讯,我及时赶过去。”陈道堂点点头。 李慕禅皱眉道:“是西江帮千的?” “紫星殿。”陈道堂哼道。 李慕禅起身负手踱步,眉头紧锁,慢慢道:“陈师兄怀疑西江帮与紫星殿有瓜葛?” 道堂点头道:“不然也太凑巧了!” 第97章 天罡 李慕禅边踱步边说道:“紫星殿我早想见识一二,说不定真与西江帮有瓜葛,邓掌门的伤不要紧吧?” 陈道堂摆摆手:“一个月就能下地。” 李慕禅笑道:“看来伤得挺重!” 陈道堂摇头失笑:“还忘了你跟他有仇!……不过既然有仇,怎在半路又救他一回?” 李慕禅道:“公私得分开,宗主既然有令,我当然要完成,可没想到西江帮这么狡猾,以为打退一波就成了呢。” “西江帮后面是大江宗的影子,不能小觑。”陈道堂摇头道:“你可知大江宗?” 李慕禅沉吟,在脑海里一翻很快找到,当初他限于见识不够,很是下了功夫了解武林,看遍天渊阁藏书,很多旧事都清楚,稍一激发就想起来。 李慕禅道:“大江宗是百年前一大宗,崛起快衰退也快,如昙花一现,想必有什么内情吧?” “不错。”陈道堂叹了口气:“大江宗覆灭与四大宗有关系。”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 想必大江宗太过耀眼,四大宗坐不住了,于是暗中下手灭了他们,解除掉威胁,这种事很平常。 陈道堂摇头道:“也怨大江宗当初太霸道,甫一出现就挑战四宗,压服四方,逼得四宗联手。”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么说,大江宗武学极厉害?” 陈道堂缓缓点头:“大江宗实力高于任何一宗,四宗才能联合!” 李慕禅道:“他们湮灭,武学心法呢?” 陈道堂神情凝重,眉宇肃然:“他们消失得很神秘,心法也不见踪影。” 李慕禅坐下来:“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道堂点头:“他们一下没影了!” 李慕禅道:“大江宗死灰复燃……” 陈道堂皱眉:“真是多事之秋,先是紫星殿,又有大江宗!” 李慕禅道:“两者会不会真有瓜葛?” “看心法不像。”陈道堂慢慢摇头:“我跟西江帮的人交过手,不是紫星殿一路。” “陈师兄见过大江宗的高手?”李慕禅问。 陈道堂道:“宗主演示过,大江宗招式如江河滔滔而下。紫星殿则缥缈莫测,不是一路。” 李慕禅松口气,要是两派为一,那麻烦就大了。 “师兄,我想跟大伙切磋一番。”李慕禅道。 陈道堂问:“怎么切磋?” 李慕禅笑道:“逐一切磋,咱们宗内有多少闯过石林的弟子?” “两百来个吧。”陈道堂道:“不过在山上不多。” “那师叔他们呢?”李慕禅问。 陈道堂笑道:“口气不小!……师叔他们一辈多在山上。” “我想跟他们切磋!”李慕禅笑道:“师兄帮我想想办法!” 陈道堂想了想,笑道:“好,我替你邀战!” 他暗忖。一般的弟子师叔他们才懒得理会,没那闲功夫,李师弟练的天机剑术一脉,又开始练大周天剑,大伙也好奇,不会拒绝。 他摇摇头。天机剑术一脉素被寄予厚望,明镜宗弟子都尝试过,练成小周天剑法者寥寥几人而已,无一不成顶尖高手,自己就因此而受青眼,得益无穷。 ———— 随后的一个多月,李慕禅一直与师叔们切磋武学,他们个个修为深厚,更胜他一筹。剑法也精妙绝伦。 每一脉的师叔他都切磋到了,三十六脉每天一人,用了三十五天,天机剑术一脉却没人,他练成大周天剑法,算是天机剑术一脉的嫡传了。 他受益无穷,三十五脉的武学各有其精妙,而大周天剑法隐隐与之相合,每一场切磋他都烙印入脑海。每一次回想重放都有收获。对大周天剑法,对剑道八解。都有更深的领悟。 李慕禅如今能断定,天机诀与天机剑确有瓜葛,这让他更加沉醉其中无法自拔,rì思夜想,忘了一切。 他一个月来的进步惊到了众人,开始时,师叔们游刃有余,到了后来几天,大周天剑法能压住对方了,稳胜不败。 他们亲眼看到李慕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领悟着大周天剑法,一rì千里的进步着,从落后者慢慢超过自己,远远跑到前头。 他们嫉妒之余也兴奋,明镜宗出此奇才那是振兴之兆,一旦真练成天机剑术,明镜宗则能压服三宗,成为天下第一宗。 想到这些,他们跟李慕禅动手越加卖力,压箱底的绝学也不客气的施展出来,令李慕禅险象环生,吃力无比。 这天傍晚,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练大周天剑,剑光闪烁,仿佛一点点寒星在天空密布,剑芒轨迹蕴着神秘气息。 院门被敲响,陈道堂进来,李慕禅停剑:“师兄?” “这是宗主给你的。”陈道堂来到他跟前,背后包袱递给李慕禅。 李慕禅还剑归鞘后双手接过,来到小亭,放到石桌上然后打开,里面是一个紫檀木匣子,厚有一掌宽。 他直接打开,里面是一本厚厚的银白绢册,在夕阳下闪着金光,既有岁月沧桑气息,又透着华贵。 “这是……?”李慕禅扭头看陈道堂。 “天罡神剑。”陈道堂微笑。 李慕禅缓缓点头,封面上写着两个字,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实质,他不由的往后一仰。 陈道堂肃然道:“无忌,这天罡剑法据说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能与天空的天罡星相应,引星力为用,故能称之为神剑!” 李慕禅眉头一挑。 陈道堂道:“这只是传说,当初练成天机剑术的前辈疯了,什么没留下,天罡神剑再也没人能练,你试试看,别勉强!” 李慕禅问:“师兄,没人能练?” “嗯,我也试过。”陈道堂点头道:“大伙都试过了,可这心法太玄乎,神乎其神,摸不着门径只能放弃。” 李慕禅心痒难耐,他越练越觉天机一脉剑法其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如一座宝藏,稍挖一挖就能出宝贝。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绢册,绢册柔韧爽滑,好像绸缎,却很沉,他顾不得这些,翻开第二页,一个简单的剑势旁边是两行心法。 李慕禅眉头皱起来,跟着飞快翻过其余三十五页,合上书后,露出笑容。 陈道堂笑道:“是不是太玄了?” 李慕禅点点头:“确实不凡!……多谢师兄!” “你看得懂?”陈道堂好奇的看他。 李慕禅笑道:“看着简单练着却难,还有点儿神秘,我练练看吧!” 上面是观想之法,三十六天罡星,每一式都需要将此星纳入剑中,浑然一体,引星力为用。 剑式的作用是引星力,而非精妙的杀招,这套天罡剑与大悲剑相似,一个是搬运内力,一个是搬运星力。 第98章 星力 陈道堂离开后,李慕禅开始修炼天罡神剑。.. 天罡神剑最关键的一步是观想,将天罡三十六星在脑海里观想,并在施展剑式时,与剑式融为一体。 这对李慕禅来说最容易不过,观天人神照经修炼下来,他几乎能达到化虚为实的境界。 他双脚微开,膝微曲,手执长剑摆出一个奇异姿势,剑尖朝天空斜刺,左手捏剑诀一动不动立在地上像一根木桩,一个时辰过后,他动起来,长剑缓缓划动,远处的花草轻轻晃动,随着长剑而舞动。 李慕禅微阖眼帘,青衫飘飘,他一心二用,一心沉浸在观想之中,另一心挥动长剑。 天罡神剑不仅需要深厚的精神力量,观想清晰如实质,还要一心二用,两者都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 李慕禅的直觉再次灵验,这天机剑术一脉确实适合他,仿佛为他量身打造,一路下来所需要的苛刻条件他都具备。 ””天魁星闪烁在脑海,剑势划动之下,天魁星渐渐明亮,天空中传来一股莫名的悸动,随后一道无形的力量遥注到他剑上,剑身散发出朦朦光华,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长剑缓缓划动,天空中的力量不停注入,剑上朦朦光华渐渐敛入剑身,再也看不出异样,无形的力量却在增强,弥漫开来,青竹随着长剑而婆娑舞动,煞是壮观。 李慕禅感受着这奇异的力量,忽然豪气干云,好像任何东西都能一剑劈开,无物可挡,无所畏惧。 他兴之所至,把剑一挥,“嗤!”若有若无的光华一闪而过,青砖地面忽然出现一道细纹。 他凑近瞧了瞧,却是一道食指深浅的细纹,像是一道柳树枝烙在地上。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他也没想到这一剑有如此威力。这青砖是专门为练武场所铺,是经过特殊烧制,坚韧非常,刀剑用力一砍不过一道浅印而已,落不下如此深痕。 这天罡神剑的威力确实不俗,..””这还是自己刚练,初摸一点儿门径。要是真的练好了,威力起码提升十倍,一剑下去谁能挡得住。 李慕禅蹙眉沉吟,越发觉得这剑法神秘,武学如海,无边无际。自己想要穷尽天地之奥妙任重而道远。 先前时候,要是有人讲星力,他会半信半疑,练到这一步才发现星力的真实存在,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力量不为人知,不被人用。 越是接触到高绝的武功,他越觉得自己的渺小,在原本世界里能天下第一。并非在另外的世界也如此。 尤其这个世界。天地灵气浓郁,一些奇异的力量能够彰显出来。奇绝武功层出不穷,每一种都不能小觑。 他先前的化魂掌,如今的天罡神剑,都越出了他的想象,令他眼前一亮,越发感叹武学的魅力,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练天罡神剑很耗神,丝丝星力通过剑身缠绕,慢慢渗入身体里,滋润身体,不但不耗体力,反而补充体力。 ”异世为僧第98章星力”李慕禅凝神思索片刻后,接着练其余三十五式,一式一式的观想,然后慢慢的挥剑。 还好每一剑都不复杂,剑式简单,需要的是精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否则接引不到星力。 他有的剑势很容易吸纳星力,有的则需要反复的练几次,才能成功,练到最后一式时,原本注入剑身的星力忽然转了方向,注入他天门,如醍醐灌顶,又如甘露滴下。 星力一进来,如同摇摇yù坠的油灯重新注油,顿时旺盛起来,精神不但一下补充完全,反而更有增益,眼前的世界又明亮了一层,五官敏锐异常,微风拂过肌肤,汗毛如田野的麦浪舞动,阳光照在身上,一丝丝热星钻进毛孔,融入五脏六腑,增强体质。 他排除这些奇异的感受,再次从小到尾演练三十六式,这一次施展起来,星力更浓一分,精神轻松一分。 他一遍又一遍的演练,一直练到没什么增益了,他知道今天该停下了,才慢慢停止。 ”异世为僧”他沉浸于星力中,一遍又一遍,每一天都有所增长,慢慢的,一身内力发生了质变,星力弥漫其中。 星力与内力完全不同,更加精纯而霸道,隐晦而纯粹,星力所过之处内力没有容身之地。 随着天罡神剑的挥动修炼,星力从剑上渐渐渗透身体,好像身体化为一柄剑,慢慢被星力改造,星力如臂使指更胜内力。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李慕禅这天清晨来到大殿,求见黄宁天。 黄宁天正在大殿里发火,他在殿外听得清清楚楚,虽好奇却没用虚空之眼,他对明镜宗并不太关心,明镜宗高手如云,也用不到他。 片刻后,他被黄宁天召见,进去时黄宁天已经恢复正常,严肃的瞪着他:“无忌,你一直在闭关练天罡神剑?” 李慕禅点头:“是,宗主,我练成天罡神剑了,想看看北斗神剑。” “练成天罡神剑了?”黄宁天瞪”娱乐秀”大眼睛,皱眉道:“无忌,不是开玩笑吧?” 李慕禅笑着将紫匣子递上去:“宗主不信的话,我可以演练一二。” “好好。”黄宁天yīn沉的脸变得阳光,呵呵笑道:“你要真能练成天罡神剑,咱们可以扬眉吐气了!” 李慕禅笑着抽剑,缓缓练开天罡神剑,晦涩轻柔的星力慢慢聚拢,星力的海洋包裹着他。 黄宁天被逼得后退,一步又一步,随着李慕禅剑势流转,他退了六步,感受到了强横的压力。 他笑开了花,没见过真正的星力,但李慕禅的情形确实与星力无异,隐秘而强横,令人无法抗拒。 很快,李慕禅把三十六式演练了一遍,整个大殿里布局变了样子,他周围三丈之内没有他物,就是黄宁天也被逼得远退。 一等他收剑,黄宁天便忙不迭的抚掌赞叹:“好好,果然是天罡神剑!” 李慕禅笑了笑:“不过刚入门而已,我觉得练北斗神剑,会更有利于天罡神剑。” “可北斗神剑更难练,据说要把天罡神剑练得炉火纯青才成!”黄宁天道。 李慕禅笑道:“我只是参看一下,练不成也没什么。” “嗯,这倒也是。”黄宁天沉吟着点头,要是换了从前,他绝不会答应,现在却不同,李慕禅练成了天罡神剑,乃历代明镜宗弟子第二人,想怎么办自己最好不要束缚。 “多谢宗主!”李慕禅露出笑容。 第99章 挟迫 得到了北斗神剑秘笈,李慕禅回到小院迫不及待的翻看,这本秘笈比上一本更厚,一共一百零八式剑法。 果然如他猜想,这本剑法的心法全部以星力为基,讲的全是搬运星力的法门,一般的内力驾驭不了。 他身体星力弥漫,却没完全同化内力,因为他内力也极为精纯,而且蕴着精神力量,念头一动即可再生。 他试着以内力催动北斗神剑,却艰涩而吃力,剑势威力大减,与一般的剑法没什么两样。 北斗神剑一百零八式,精妙绝伦,精妙的不单单是招数,还有星力的搬运,相似的一招,配以心法就有浩大威力,没星力相合华而不实。 他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的修炼,半个月功夫又过去,北斗神剑略有小成,天罡神剑火候更深几分。 这天清晨时分,他静极思动,想下山看看,临行前拜别陈道堂,陈道堂却已经离开。 他去见黄宁天,知道了紫星殿这一个月来颇为猖狂,又杀了一个明镜宗弟子,陈道堂再次下山探听情况。 这一次他不是与紫星殿搏杀,是要摸清紫星殿的虚实,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知己知彼。 他准许李慕禅下山,回天渊阁,不过要及时响应传讯符,陈道堂一旦摸清了他们虚实,明镜宗要倾力一击,到时候少不了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答应,离开明镜宗返回天渊阁,他没用瞬移,反而一路走走停停,沉浸在北斗神剑的奥妙中。 一路上的风景刺激他大脑的灵活,对北斗神剑的感悟越来越深,他白天练北斗神剑,夜晚练天罡神剑,各得其所。 天罡神剑乃接引星力。北斗神剑运用星力,两者更像是武功的心法与招数,夜晚修炼天罡神剑效果更好。 这天傍晚,他没进城,在一座山脚下的树林旁生一堆篝火,天气变冷,他寒暑不侵,但生着篝火一者看着温暖。再者能烤点儿吃的。 他打了两只獐子放在火上烤,金黄的肉上冒着油,滴落火堆“滋滋”响,香气四溢。 火光映亮他笑脸,他笑容跟着香气浓郁而变浓,正要拿下来吃。忽然转身笑了笑:“出来吧!” 树林里无声无息走出十个人,黑衣劲装,黑脸蒙面,唯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眸子。 他们脚下踩着厚软树叶,却没有声息,如浮在上面,一言不发的将李慕禅围住。 李慕禅慢慢拿下烤好的獐子,眼光扫一眼他们腰间,都悬着长剑。剑外面包着黑布。 他放下獐子,淡淡道:“你们是找我的?” “李无忌?”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一个黑衣人的黑巾下传来。 李慕禅点头:“看来找对人了,废话不必说,上吧!” 他打量着这黑衣人,身形魁梧高壮如一尊铁塔,声音沙哑却震人耳膜,一身修为极深。 “你可认得这个?!”这黑衣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簪,被火光一映,闪烁着温润的红光。 李慕禅目光一凝。脸色阴沉下来。原本的轻松自如不翼而飞,冷冷道:“你们要怎的?!” “你束手就缚罢。”高壮黑衣人哑声道。 李慕禅冷笑道:“拿一枚簪子唬弄我?……我怎知不是仿制的?” “你自己看看!”高壮黑衣人一掷。玉簪化为一道流光射向李慕禅,与暗器无异。 李慕禅一伸手,玉簪落入掌心,他闭上眼睛仔细抚摸着。 黑衣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着急,任由李慕禅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不假吧?” 李慕禅睁开眼,淡淡笑道:“确实是师姐的。” “你若束手,咱们不会伤她,你抵抗,她就是想死也难!”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冷森森的哼道。 李慕禅道:“这是师姐的随身饰物,有心人想偷不难!” “信不信随你!”黑衣人冷笑:“你自己选吧!”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要蒙着脸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想必是名门正宗的人,莫不是华清宗?!” 黑衣人目光闪烁一下,冷冷道:“看来你不在乎她死活,好得很,就让大伙好好伺候她!” 李慕禅阴沉着脸拔剑,虚空中的星力灌注而下,他眼中神光敛去,如平常人无异。 怒气缓缓平伏,像沸腾的水里加了冷水,他一瞬不瞬盯住黑衣人,倏的一闪出现在他身后。 高壮黑衣人一僵,“呃……”他捂着喉咙缓缓倾倒,“砰”像一块石头重重落地,四肢轻轻抽搐着,再没了动静。 李慕禅缓缓转身扫过众人,剑身滴血不沾,冷笑道:“还有想上的?” 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衣人指着他,怒哼道:“姓李的,你就等着天渊阁灭门吧!” “哦——?”李慕禅眉毛轻轻一跳,随后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这黑衣人身后。 五矮身材黑衣人低头,心口汩汩冒血,不像他从前杀过人的一样,血箭迸射,而是汩汩如泉眼般。 汹涌澎湃的力量一下消失,好像随着鲜血一块儿流出去,他勉强转身,拼命的拔剑,剑拔到一半儿,他仰天直直倒下去。 鲜血仍从他心口汩汩外冒,不疾不徐。 众黑衣人心底发寒,他们杀人如麻,一看就明白是有力量在控制着鲜血。 这李无忌剑如电,身如鬼魅,内力深不可测,远超他们想象。 他们已经很小心,利用玉簪扰他心智,令其不安,有顾忌,没想到五师兄一个照面就栽了,跟着是十五师兄,都没能接住一招。 群龙无首,他们不由迟疑,片刻后,一人沉声道:“用杀着吧!” 众人身形一闪,十人排成一列,按掌于前面之人背心,他们瞬间衣衫鼓荡,随后五人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打坐高处。 另五人与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虹射向李慕禅。 五道白虹从五个方位射至,奇快无伦,李慕禅一闪消失,出现在盘膝坐着的五人身后,刚要出剑,却一闪又消失,五人不知何时出了一掌。 “啵!”像小石子落深井,他先前所在位置出现一深坑,一人深,好像从内部炸开来。 李慕禅出现在一个持剑黑衣人身后,不等他倒下,又出现在另一人身后,其余三个射向盘膝坐着的五人,却在中途被李慕禅截住。 李慕禅看似轻松自如的杀光五人,却暗吸一口冷气,差点儿上当,以为他们用了内力转移之法,五个盘膝坐着的把内力移到施剑者,结果恰恰相反,五个盘膝黑衣人得了内力,施展一门奇异掌法,他不是跑得快,必挨一掌,生死难料。 这门杀招抓住人性弱点,当真狠辣,他若非直觉敏锐,身法快,现在恐怕躺下了。 五个盘膝黑衣人忽然飞向树林,李慕禅露出微笑,他们这一击是毕周身内力一下,现在怕是没力气了。 他一闪出现在一黑衣人身后,一剑刺出,想拔剑却顿住,黑衣人胸口有一股巨大力量卡住了剑,一时拔不出。 “砰!”剑刺的黑衣人一下炸开,他星力疾转,却卸不去所有力量,“哇”的吐出一口血。 其余四人返回,冲向他,“砰砰砰砰”没等靠身,他们四人已经炸开,他星力滞一下,没完全闪开。 第100章 追杀 四道强横力量灌进身体,在经脉横冲直撞。 星力形成一道网,如网鱼一般罩住它们,任它们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很快被星力吞噬。 他盘膝坐下,眉头皱起来,这五个炸开的粉身碎骨,从世间彻底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 他“哇”又吐一口紫血。 没想到华清宗竟有如此霸道的秘术,只求同归于尽,千年大宗果然不容小觑,单是这门秘术就震慑十足。 这十二个家伙是华清宗的高手,他心通之下无可遁形,而且他们所说的玉簪不过是吓唬自己。 他一握玉簪就感应到白明秋的景况,白师姐在天渊里呆得好好的。 况且她身上有自己的玉符,遇到危险自己会生感应,瞬间出现在她跟前,断无可能被挟持。 他们自恃聪明,想扰自己心绪,打错了算盘! 知道是华清宗的他也不留情,这一次是吓自己,下一次未必,要杀一杀他们的威风,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 他练成北斗神剑之后,底气充足,没星力之前,在这般秘术下不死也得脱层皮,伤不会这么轻。 天下没十全十美的东西,星力强横,可惜疗伤效果不佳,它太过霸道,疗伤往往是伤上加伤。 他盘膝调息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皱眉看向身后,三””个紫衫青年缓缓步出树林,站在李慕禅跟前。 月光照着他们似笑非笑的脸庞,相貌普通,不俊也不丑,身形中等与他差不多,站在人群里不惹人注目。 李慕禅感觉到了杀意,淡淡看着三人。 中间的青年看着更年轻,李慕禅估计二十不出头,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禅,像猫看老鼠:“你是明镜宗李无忌?” 李慕禅手上结印,内力流转。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我是李无忌。你们是紫星殿的?” 他一心二用,一边调息一边应付三人,听陈道堂讲过紫星殿的装束,紫衫,领子处绣星,一颗两颗甚至三四五颗,表明他们的等级。 当中的青年三颗星。其余两个两颗,据陈道堂说,紫星殿一般弟子一颗星,高手两颗,三颗是顶尖高手,至于四颗五颗。更是超等高手,见了最好闪,别硬碰硬。 他思绪电转,脸上神情越发漫不经心。 “运气不错。”中间的青年扭头笑道。 另两青年附和的笑道:“运气是不错,不过有周师兄出马,他受不受没啥关系!” 中间青年周师兄摆摆手:“他既然受了伤,我就不出手了,你们来!” “好!”两青年沉声应道。冲向李慕禅。四道掌力笼罩他,无处可逃。 李慕禅屈指一弹。“嗤!”如裂衣帛,..””左侧青年忙不迭后退,如避蛇蝎般缩手,退到十步外忙看右掌心。 一记白色圆印烙在劳宫穴,清晰宛然,青年脸肌肉扭曲,用力甩动右掌,甩几下直接盘膝坐下,很快紫气氤氲,脸上如蒙一层紫纱。 说来话长,其余一盏眼功夫,另一青年知机的后退,避开李慕禅的指力,小心戒备的瞪着他,余光看同伴。 周师兄狠狠瞪一眼李慕禅,一步跨到受伤青年背后,弯腰按上他背心,汩汩内力注入。 他皱起眉头,一道无形的力量在师兄经脉里流转,师兄的内力挡不住,加上他的内力也无济于事。 这股力量在肆意破坏经脉,自己与师兄的内力无济于事,他念头一转,忽然把内力转到这股内力后面,修复经脉。 前者在破坏,他则修复,他心法一转,紫星殿独门疗伤心法运转,内力化为chūn水,迅速滋润修复着经脉。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瞥一眼小心戒备的青年,又看一眼另两个,却没继续动手,刚才那一下又牵动他伤势。 他的伤不太重,可星力太强横霸道,运转则加剧伤势,他刚才为了震慑,又用了星力,伤势加重,需要加紧疗伤。 他在用内力疗伤,另两人冥思苦想对抗星力,最后一人护法,防止李慕禅暴起发难,李慕禅刚才那一指震慑了他,不敢趁机上前。 半晌过后,紫星殿两人联后,运转一门移花诀,把星力”异世为僧第100章追杀”艰难的驱出去,伤势在紫星殿独门疗伤心法下飞快恢复。 李慕禅内力精纯,伤势也恢复得很快,一盏茶过后,三人几乎同时睁开眼,彼此瞪向对方。 李慕禅笑着飘起来,双腿一放稳稳站住,笑道:“专门来杀我的?……还真瞧得起我!” “李无忌,咱们小瞧了你!”周师兄皱眉,沉声道:“你用的什么武学?” 李慕禅笑着摇头不语。 周师兄冷笑:“故弄玄虚,明镜宗三十六脉,我不信看不出来!” 李慕禅眉头挑动,笑道:“提醒一句,我另有际遇!” “哼,动手!”周师兄冷笑着扑上来,另两人跟着上前,三人形成三角把李慕禅围住,挥动长剑狂攻。 剑光如水倾泄而下,宛如数道瀑布垂落他身上,李慕禅剑势缓慢,洒下一片朦胧剑光护体,将如水剑光拒之于外。 “叮叮叮叮……”连串绵密清鸣声中,李慕禅脚下飘飘,三人跟着飘动,很快钻进树林。 所过之处树木化为碎屑,他们离开后,碎屑才纷纷飘落。 他们从东头打到西头,贯穿树林,然后又上山,李慕禅脚下飘忽迅捷,剑势却缓慢从容。 天空的星力源源不绝灌入,滋养着他身体,没有伤时,星力对他有补益,但有伤,却扩大伤势,星之性质就是损不足”异世为僧”而补有余。 随着剑势运转,星力越来越盛,剑上的星力也越来越强,李慕禅暗自赞叹紫星殿不凡,一般人碰上星力一触即溃,他们却能挡得住,心法别有奥妙。 他们很快来到山顶,对面是深不见底的山崖,李慕禅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紫星殿三人止步。 李慕禅身在空中扭身。冲着三人摇头,露出不屑微笑,气得三人跺脚,挥剑斩身边松树。 李慕禅暗自可惜,这三人的头脑很清醒,到这般趟也没热血澎湃,没跟着往下跳。 山崖很深。远胜山的高度,他虚空之眼早就看到是一条湍急的大河,他身形在空中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数十里外另一座山上。 他坐到树上盘膝入定,很快进入定境,太阳慢慢西移最终落山。暮色变成夜色,圆月东升,挂在夜幕中洒下一片片清辉。 他忽然睁开双眼,眸子清亮如水,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与没练武的无异,返朴归真。 他一跃而下,身形在半空消失。 他出现在一片树林。站在树叉间。微眯眼睛打量远处一堆篝火。 篝火熊熊,驱散夜晚的寒气。映亮了三人的脸色,他们微阖眼帘静静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李慕禅微眸眼睛,星力运转,与夜色融为一体,隐匿自己的气息,星力在隐匿气息方面极佳。 ”娱乐秀”他贴在树叉上与树干一起摇动,不仅与夜色融为一体,也与树融合,甚至整个人的思绪也放空,与虚空相合。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夜色越发浓郁,寒气森森,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忽然屈指一弹,微不可察的轻啸声中。 “砰!”姓周青年猛的飞起,撞上身后大树,树叶簌簌下落,姓周青年贴在树上久久不落。 他飞出去的同时,另两人跟着飞起来,撞上两棵树,树叶簌簌中,他们紧贴树上,半晌落不下来。 李慕禅不等三人落地,身形一闪出现在姓周青年身边,右掌无声无息的按下,轻柔如抚摸。 “砰!”姓周青年伸掌迎上,两掌相交发出闷响,他撞断大腿粗的松树飞出十几丈,再次烙入一棵松树身内。 他吐出一道血箭,恶狠狠瞪着李慕禅,想说话,又涌出的血堵住嘴,声音发不出。 另两人呻吟着滑落下厚软地面,他们浑身瘫软如泥,挣扎着想起来,最终没能起来。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十几丈外,微笑看着姓周青年:“是不是很意外,不甘心?” 姓周的青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目光灼灼透着不甘。 他确实不甘心,威力惊人的秘术来不及施展,尤其看着李慕禅淡淡微笑,不甘更浓烈几分。 李慕禅竭尽全力施展他心通,分心二用,微笑摇头:“你们紫星殿的武学不过如此,听说有厉害的秘术,可惜不能见识一下。” 他这话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三人涨红了脸,嘴又溢血,双眼恶毒的瞪着,恨不得生吃了他。 李慕禅摇头:“不过看你们的修为,秘术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与我同归于尽罢了!” 三人面露不屑神情,李慕禅笑道:“你们秘术除了增强修为,还有什么用?……那也没什么稀奇!” 他心通疾转,趁他们激动,脑海呈现的更加清楚,他虽不能将他们秘术心法完全看到,却知道了秘术的功用。 他心下暗凛,他们的秘术名叫唤星术,竟然与自己的天罡神剑有些相似,但更霸道几分,短时间借用天空的星力,将肉身推到极限。 若不知道这般秘术,不提前暗算了他们,真让他们施展了秘术,李慕禅暗忖难料胜负,十有仈jiǔ自己要倒霉。 他暗自叹息,紫星殿确实不能小觑,唤星术与天罡神剑北斗神剑,还有天机剑有什么瓜葛? 一丝疑问缠上他思绪,他先抛开这些,三道指力再次shè出,同时飘身后退远远离开三人。 第101章 险胜 砰!砰1砰!闷响中三人再次后退出二十几丈,挡住他们的树木无一幸免的倒下。 李慕禅出指之际,他们往身上一拍,指力击中他们身体时,一圈蓝光闪过,他们飞出去。 他们一落地便冲向李慕禅,速度如电,不但没受伤反而龙精虎猛更胜从前。 李慕禅飘飘后退,发现他们眸子隐约有蓝芒闪烁,知道他们又有杀手锏,这绝不正常。 星力催动的三指威力惊人,凭他们三个受伤之驱绝挡不住,是莫名的蓝光挡住了三指。 他猜蓝光是符阵一般的存在,威力强却不能持久。 看到李慕禅冉冉退后,飘逸如云,速度如电,一青年破口大骂,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狰狞。 李慕禅不为所动,只是后退,他们慢慢追近,李慕禅暗自吃惊,自己不是示弱,轻功确实不如三人。 他们轻功更胜他一筹,想甩开只能用瞬移,他不想在人前显露瞬移神通,于是绕着树林左躲右闪。 四人一逃三追奇快如电,绕着树林转了十圈。 李慕禅腾挪转折时用瞬移,外人只会感觉他身法奇妙,看不出异样,三人没力竭之像,李慕禅却笃定,仍绕着树林跑,三人什么话都骂,想激怒李慕禅回头与他们打。 李慕禅不上当,任他们骂遍祖宗八代,当作清风拂面。 当绕着树林转第二十圈时,三人忽然扭身就走,李慕禅怔了一下,不但不追,反而加速离开。 片刻后,三人再次出现,瞪着他离开方向。 李慕禅出乎意料,不但不追他们,反而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追了一气只能放弃脸色都很难看的停下来,找了一个山洞封住,然后闭关。 他们身有勇力,有数倍的修为,于是找了一块儿巨石,三人合力才能抬起来,封住了山洞。 天快要亮时,“砰”一道闷响声中,巨石炸开一片银色月光落到洞口,三人能看到李慕禅月光下的笑脸。 李慕禅站在洞口笑眯眯打量着三人,舒一口气,果然如自己所料,他们气色灰败周身虚弱绝非一时半刻能恢复。 一般的内伤或损耗,他们凭高明心法能迅速恢复可这种透支潜力的秘术可不成收获与付出成正比,获得的力量越强,付出代价越大,他们现在没受伤已经算秘术神妙了。姓周的青年看李慕禅笑眯眯的脸,嘴角微撇:“姓李的,咱们等你多时了!” 李慕禅笑道:“有劳久候有何指教?”姓周青年摇头道:“姓李的,咱们紫星殿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活,你甭挣扎了早死早投胎多好!” 李慕禅缓步靠近,站到三人身前摇头失笑:“你们紫星殿是阎王殿不成,想让谁死谁就死?” “咱们紫星殿乃世间主宰!”姓周青年沉声道,另两青年也眼睛冒光,灰败的脸上神采飞扬。 李慕禅摇头笑道:“那紫星殿能保你们不死?”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周姓青年庄严肃穆:“况且这世间谁也杀不死咱们紫星殿弟子!” 李慕禅皱眉,摇摇头。姓周青年扭头看一眼两人,忽然露出得意的笑,蓝光亮起,李慕禅暗觉不妙,星力刚一运转,一股浩荡力量灌入身体。 “砰!”他直直撞进了石壁。 暗骂一声,李慕禅忍着痛苦憋住喉咙的血,挣出石壁,从人形烙印里飞出来,堪堪避过另一道蓝光。 微弱的蓝光落到烙印上,石壁无声无息出现一圆洞,看不出深浅,似乎把石壁打穿了。 李慕禅吐出血,浑身轻松一些,却紧盯着另一青年,他手上拈着一枚玉符,正怨毒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抹去嘴角的血,摇头道:“好厉害的符阵,真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姓周青年与另一青年扑上来,他们身如鬼魅,灰败脸色像是伪装的一般,动作间没虚弱之像。 李慕禅飘如飞絮,与两人保持距离,他笃信两人强弩之末,只是回光返照强打精神而已。 他忽然一闪,蓝光一闪而过,亏得直觉,否则凭目力再加上反应,绝避不开这道蓝光。 蓝光所过处,又一巴掌大小的石洞出现,李慕禅松口气,姓周青年却忽然一伸手。 李慕禅暗叫不妙,忙一闪,蓝光擦着他肩膀过去,火辣辣感觉袭上心头,他心下暗恼,却仍没下死手。 这三人手执强横的符阵,行事又诡诈,他亏得有直觉相助,不然早就没命,死上好几回了。 他撤去星力,以内力滋润着肩膀的经脉,令其加速恢复,淡淡微笑看着三人:“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姓李的,你真是明镜宗弟子?”周姓青年脸色数变后,缓缓问他。 李慕禅笑了笑:“紫星殿厉害,咱们明镜宗也不差!”三位有什么要交待的但说无妨,我早晚要找上紫星殿,顺便替你们传话!” 他是让三人交待遗言,神情笃定。 “姓李的,你真以为能杀得了咱们?”周姓青年撇着嘴角摇头:“紫星殿弟子没人能杀死!” 李慕禅眉头挑动,他一直没下死手,是想等他们筋疲力尽,然后用搜魂术探一探紫星殿虚实。 “两位师兄,咱们走吧!”周姓青年淡淡道。 两人很不甘心的瞪一眼李慕禅,叹了口气:“唤……”走吧!” 周姓青年微笑:“来rì方长,总有再见的时候!” “是。”两青年无奈的点头。 李慕禅蓦的一闪出现在周姓青年身后,蓝芒一闪即逝,周姓青年一下僵住,随后慢慢的倒下去。 李慕禅又消失,蓝芒再次闪过,北斗神剑全力施展下,浑厚无比的星力凝聚于剑上,给剑附一层隐约蓝芒。 三人不甘的瞪大眼睛,手上拿着一枚玉符,李慕禅拿剑挑过来,三枚玉符温润晶莹,李慕禅微蹙眉头,玉、中有一股奇异力量,是属于虚空的力量。 他的根本是破空剑意,随着种种经历,对虚空的力量理解越发深湛,不管在哪个世界,虚空都是一样的虚空,瞬移神通一直能用。 这玉符里有虚空力量,类似于瞬移。 他心中凛然,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终于见到有人用虚空力量,他对紫星殿越发好奇。 直觉之下,他拼命一击才斩杀三人,不等三人激发玉符从容而去。 他皱眉摇头,看来先前种种,三人都是有意为之,是要探明自己虚实,自己也抱同样心思,最终自己险胜一着,也有一分侥幸。 第102章 杀鸡 他对紫星殿越发好奇,星力与虚空之力在这个世界都罕之又罕,却在他们身上出现。 即使出于同行相忌,他也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唤星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法。 紫星殿弟子把唤星术当成刺激潜力的秘术,像自己当初练的大明王经,自己未必不能化为一般的心法一直使用。 他皱眉看了看地上三人,摇摇头,自己还是没能忍得住,要是忍住不杀,放了他们,可以窥得紫星殿的位置。 不过陈师兄与长老们出马,应该也不难探到虚实,自己且等一等就是。 他很快回到了天渊阁,一路上练着北斗神剑,琢磨其中奥妙,北斗神剑好像广阔夜空的点点繁星,不经意间会有新发现,无穷无尽,让他乐此不疲。 他还尝试把化魂掌融入北斗神剑中,增其威力,可惜北斗神剑好像有排他性,无法融合,而且北斗神剑的奥妙他还没完全洞彻,专精于北斗神剑更好。 偶尔还剑归鞘时,他又试着把星力融入化魂掌中,威力陡增,他一直把化魂掌秘而不宣,当成了杀手锏。 飞刀,化魂掌,瞬移,都是他立身之本。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尤其天渊阁下的空气,更多了几分温润的滋味,他浑身舒畅。 刚到天渊阁半腰,他笑容凝固,虚空之眼观瞧下,一群人正堵在天渊阁大阵外,五十二人。 李慕禅皱眉,他现在对堵门之举深恶痛绝,一股恶气汹涌而上,他一步跨过虚空,到了人群之外,哼道:“诸位围在这里做甚?!” 五十二双目光“唰”的落到他脸上。 “你是李无忌?”一个魁梧老者皱眉。 五十二人齐齐一分,把李慕禅围在当中,魁梧老者到近前。冷电般目光上下扫视李慕禅,缓缓点头:“你就是李无忌!” 李慕禅打量此人,灰衫、白发,银盘似的脸看不出皱纹,气度威严,冷电似目光配合威严气度,给人深重压力。 李慕禅轻颌首:“我是李无忌!诸位何方神圣?” “西江帮!”魁梧老者沉声道:“老夫姓方,忝掌左护法一职!” 李慕禅皱眉:“天渊阁与西江帮没什么仇吧?带这么多人来做甚?” “咱们是来找你的!”魁梧老者哼道。双眼如针芒刺向他。 李慕禅凝神一望,魁梧老者闷哼着退一步,伸手捂眼。 李慕禅哂然:“这种小伎俩收起来吧,……你们西江帮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让开,别堵在这儿!” “李无忌。咱们与天渊阁井水不犯河水,你怎竟帮清河剑派对付咱们?” 魁梧老者放下手,冷冷喝问。 他眼角犹存泪痕,李慕禅刚才那一下伤他不轻,真与针扎眼无异。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明镜宗弟子,奉宗主之命保护邓掌门,你们有本事就找明镜宗说理,甭堵在这儿!” “哼,你是明镜宗弟子。也是天渊阁弟子!”魁梧老者冷冷道,暗自心虚,这一招是敲山震虎,他们打不过明镜宗,想他们有顾忌,就要收拾了天渊阁,杀鸡给猴看。 李慕禅摇头:“这就是你们西江帮的本事,挑软杮子捏?……你们来是找我还是找天渊阁?!” “自然是找你!”魁梧老者哼道。 李慕禅一摊手:“我现在是明镜宗弟子,你们敢伤我?” 魁梧老者脸色阴沉。默然不语。 现在确实棘手。有点儿骑虎难下了,他们已经打听到了李慕禅没在天渊阁。所以才跑来,没想到他忽然出现。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滚吧!” “姓李的,以为咱们真不敢杀你?!”魁梧老者脸色阴得要滴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慕禅笑了笑:“你们敢吗?……十息之内,你们不滚,莫怪我不客气!” “好得很!”魁梧老者嘿嘿冷笑:“我倒要瞧瞧,你敢如何不客气!” 李慕禅伸出左掌,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按下去,然后是右掌,十个数一眨眼就数完。 他放下手掌,摇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自己选的,莫怪我辣手!” 他一闪到了魁梧老者身后,长剑化为淡淡蓝芒划过,魁梧老者转身拔剑格挡,“嗤”两剑相交发出轻响,李慕禅的剑毫无阻碍划过他喉咙。 魁梧老者捂着喉咙,直勾勾瞪着他倒了下去。 其余五十一人吓一跳,方护法的剑削铁如泥,却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李无忌的剑更厉害。 他们有此认识,束手束脚,不敢与他的剑相撞,于是拿暗器招呼他,李慕禅长剑护在身前,左手竖指轻点,一指必有一人飞出去。 转眼功夫,五十二人只剩下二十人,三十二个没能靠近他,便被指力击飞再没了动静。 以星力催指劲,威力惊人,他们没死也受了重伤,霸道无比的星力会不停的催毁他们经络。 剩下二十个人见李慕禅剑势绵密,他们破不掉,指力威力无穷,中者无不仆地,胆寒之下,纷纷四散逃走。 李慕禅停剑扫视一圈人,摇摇头,转身进了天渊阁大阵,中了星力无异废了武功,不必再下杀手,他们也不成威胁了。 他们回去反而是莫大的威慑,西江帮再敢乱来,得想一想这三十二人的下场,掂一掂自己的胆量! 李慕禅进了天渊阁直趋大殿,殿内龙静月与白明秋正静静坐着,看着他进来两人没说话。 大殿空气仿佛凝固了,两女脸色都不好看。 李慕禅微笑:“师父,师姐,他们走了!” “怎么又回来了?”龙静月没好气的道:“不安心的练剑,跑回来做甚,放心吧,他们进不来!” 李慕禅点头:“我想师父了呗!……这帮跳梁小丑,不敢找明镜宗,找咱们来了,这回看他们还有没胆子!” “我没把他们放眼里,我是担心华清宗!”龙静月摇头道:“他们真的暗杀你了?” 李慕禅与天渊阁通信极灵敏,他仿了讯符,龙静月白明秋还有他各有一枚,可以彼此通信。 李慕禅笑道:“估计是争风吃醋吧!” 龙静月摇头叹道:“没想到姓苏那小子如此不堪,我差点儿走眼,看着文质彬彬的!” 白明秋摇摇头,她倒是无所谓,可实在不理解苏平阳的心思,只能说心思阴暗,人心难测。 “师父,华清宗再敢纠缠,我就去拜访一下!”李慕禅沉声道。 他有化魂掌,再在又练成北斗神剑,底气足了。 “还是算啦,再等等。”龙静月摇头:“你现在正是一日千里的时候,别分心!” 李慕禅笑道:“他们哪能让我安心练功?” 大宗派的作风他很了解,扼祸害于萌芽,既然得罪了自己,那就会彻底的杀死自己。 第103章 令牌 龙静月道:“无忌你还是进天渊吧!” 天渊神有奇异力量,类似天机诀这种秘术也查不到天渊头上,呆在天渊能遮蔽天机。 只要藏在天渊,华清宗也无能为力,他们可能会怀疑他在天渊,但闯不进天渊阁里。 在原本护阁符阵基础上,李慕禅又加一些阵势,护阁符阵现在的威力更强,不可能强闯进来。 李慕禅摇头:“师父,闭关没用了,最好是与高手过招。” “你想主动找华清宗的麻烦?”龙静月蹙眉,她对李慕禅很了解了,他尾巴一翘她就知道要去哪儿。 李慕禅笑着点头:“总比他们纠缠好。” 龙静月摇头:“那还不如找西江帮呢!” 她对华清宗的感情很复杂,再怎样师公都在,还有白明秋的外公,打着骨头连着筋。 李慕禅了解龙静月矛盾心思,笑了笑:“我先住一阵子吧!” 龙静月抿嘴笑着看一眼白明秋:“好啊,让秋儿陪你!” 白明秋红了脸,扭过头装作没听到,耳朵根都红了,李慕禅呵呵笑道:“有劳师姐啦!” 白明秋轻盈的飘起来,转身往外走:“我正想找人过招,走吧!” 龙静月看着两人一块儿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个秋儿脸皮太嫩,看着都””替她着急。 两人出了大厅,来到李慕禅小院的亭内,李慕禅也很无奈,师姐太矜持,明明倾心自己,却容不得自己的亲热,好像有损她尊严一般。 李慕禅来自后世,明白她这是一种心理障碍,想克服不容易,已经从心理形成生理,需要耐心及习惯。 没尝过肉味不会太馋。李慕禅是吃过太多肉的。又情浓生yù,憋得委实辛苦,两天不见白明秋就想,可见了也是一种折磨。 “啪!”白明秋拍掉他的手,冷冷瞪他:“你真要去华清宗?” 李慕禅把手若无其事从她小手上拿开,凝脂白玉般细腻感觉犹在手心缭绕不散,他摇头笑道:“再等等吧。师父不想我跟华清宗冲突。” 白明秋道:“因为师父知道华清宗多强。” 李慕禅点点头道:“华清宗确实很强大,我不是对手,打不过就跑。” 白明秋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别以为你逃命的本事天下无双,一山还比一山高!” 李慕禅笑着点头:“这话不错,我会小心的!” 他见识了紫星殿的玉符,确实一山还有一山高。不能骄傲自满,瞬移不是无敌的。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李慕禅与白明秋打成一团,剑光点点银芒闪动煞是漂亮。 李慕禅攻,白明秋守,他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chūn风拂柳。白..””明秋挥剑从容缓慢。紧守不失。 李慕禅剑法繁复之极,没一招相似的。招数好像无穷无尽,白明秋以不变应万变,守得密不透风。 半个时辰之后,李慕禅后退一步,微笑道:“师姐的剑法大有进步!” 白明秋丢一记白眼给他:“少啰嗦!” 她知道自己剑法落后李慕禅太多,能感觉到他没有一剑是用力的,都留着几分劲呢。 自己与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再怎么拼命也无济于事,委实令人丧气。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真不是恭维,你的流水剑式火候很深了,颇有几分清河剑法神髓。” “看出来了?”白明秋哼道。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该多出去走走的。” “唉……”白明秋摇摇头,她一旦出去,阁内力量空虚,天渊里的长辈们都在闭关,不能及时出来。 况且现在人心惶惶的,她也没那心情。 李慕禅觉得可惜,笑道:“不过也没什么,我见识了不少剑法,一一使出来跟师姐切磋就是!” 师姐有过目不忘之能,且悟性高,剑法看一遍就能记得,且能悟得神髓,悟性之高不逊于自己。 不过她受限于见识,同样一套剑法,他与她所悟深浅层次不同,这别无他法,只有增长阅历。 ”异世为僧第103章令牌”清河剑派的剑法水意浓重,师姐将其融入天渊十二剑的流水剑式中,令其绵绵不绝,防御大增。 白明秋抿嘴微笑,灿然生辉,眼波流转斜睨他:“你哪来这么多的剑法?” 李慕禅笑道:“我喜欢翻看秘笈,明镜宗的秘笈真不少!” “他们传承那么久,秘笈不会少,……再来!”她振剑再次攻来,绵密的剑光如瀑布垂落。 “叮叮叮叮……”剑的清鸣声有独特韵律,煞是悦耳。 李慕禅忽然又一跳,白明秋蹙眉嗔道:“真扫兴,你又怎么啦?!” 李慕禅伸手入怀,掏出玉佩,扫一眼之后,苦笑道:“师姐,我真要扫兴了!” “黄宗主又差遣你什么?”白明秋哼道。 李慕禅道:“清河剑派又有麻烦。” “又是清河剑派!”白明秋蹙眉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怎么了?” 李慕禅笑道:“会有人找邓掌门麻烦,我得去看看。” “邓九如命够大的!”白明秋冷笑道:“你也够多事的!” 李慕禅无奈摇头:“死了一个邓九如,还会有另一个邓九如,不如让他们欠个人情。” “就怕你白打算盘。”白明秋哼道:“他们翻脸不认人呢?” ”异世为僧”李慕禅笑了笑:“看他们有没胆子了!” “行啦,赶紧的吧!”白明秋没好气的摆摆手,她很是不满,原本以为会多呆一阵子,可才两天就要走! 李慕禅拍拍她香肩,笑道:“我很快回来,师姐,我这里有一些剑法心得,你拿去看看吧。”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白明秋。 白明秋接过了,顺手翻开,里面是一些蝇头大小的字,隽秀圆润。看着周身舒畅。气息盈盈。 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她眼帘,一股暖流在心间流转,她抬头看看李慕禅,眼波盈盈。 李慕禅笑着摆手:“师姐,我先去一下,师父那边你替我说说,走也!” 他说罢一闪消失在白明秋跟前。 白明秋幽幽一声叹息。到小亭坐下,翻看厚厚的秘笈,小院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不想离开。 “李兄弟,你来啦!”邓九如哈哈大笑着迎上来。 两人正在清河剑派的山脚下,李慕禅一出现。邓九如也跟着出现了,很热情的迎上来。 他腰悬长剑青衫飘荡,气度飘逸不群,有仙风道骨之姿,身边没人跟着,独身一人,显得诚意十足。 李慕禅笑笑:“邓掌门风采更盛往昔啊,可喜可贺!” 邓九如先前受了重伤。原本以为要养几个月。””看他状态已经大好,修为反而更有精进。 “呵呵。是贵宗的恩赐,咱们上山!”邓九如伸手延请。 两人并肩飘飘而行,李慕禅问:“这次是什么事?” “李兄弟可认得这个?”邓九如从怀里掏出一枚碧绿莹莹的竹牌,李慕禅接过,触手冰凉,丝丝寒气从手心钻上来。 “九yīn寒竹?”李慕禅挑眉。 邓九如点点头:“李兄弟不认得这个吧?” 李慕禅仔细把玩观瞧,轻念上面的字:“大江东去令……” “看来李兄弟真不知道。”邓九如摇头道:“也难怪,武林中好久不见大江东去令了……” 李慕禅笑道:“邓掌门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这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大江东去令,他在脑海里搜索一会儿,没找到什么消息。 邓九如道:“李兄弟听说过大江宗吧?” 李慕禅点头:“辉煌耀眼又转眼崩灭,大江宗可谓一代传奇了。” 邓九如道:“这大江东去令就是大江宗的惩戒令,令牌所到之处,对手必授首!”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大江宗要杀你?” “是。”邓九如苦笑道:“看来西江帮后面真是大江宗。” 李慕禅道:“大江宗要死灰复燃了!” 邓九如点头苦笑道:“大江东去令只有大江宗宗主才有,大江宗真要复起了,不知这一代的宗主是何人。” 他眉宇紧蹙着,神情凝重。 李慕禅笑道:“大江宗与邓掌门有什么关系,难道真要替西江帮报仇?” “唉……”邓九如摇头苦笑:“这说来话长了。” 李慕禅做洗耳恭听状,邓九如叹道:“罢了,换了别人我绝不会自曝家丑,李兄弟你不是外人,我就说说吧。” 李慕禅忙点头:“就是就是。” 邓九如道:“这是前辈们的恩怨,咱们当后辈的只能听不能议论。” “明白。”李慕禅笑了笑。 邓九如看他一眼,才道:“敝派创派祖师原本是大江宗弟子,因缘巧合下进了明镜宗,最后创立了敝宗。”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通过这两句话,可以推测出无穷内幕,大江宗弟子为何要进明镜宗,难不成如自己一般? 真这样的话,西江帮与清河剑派也不会闹成不共戴天了。 邓九如道:“大江宗崩灭后,一些武学失传,西江帮想从咱们这里得到心法,真真白rì做梦!” 李慕禅缓缓点头,有些明白了。 邓九如哼道:“没想到大江宗真没灭,当代宗主竟然要杀我,真是可笑!” 李慕禅道:“可能是杀了太多西江帮的高手吧。” 邓九如冷笑道:“难不成我双手乖乖把咱们的秘笈送上?……大江宗又如何!”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真不敢大江宗的话,也不会向明镜宗求援了。 第104章 如月 李慕禅被邓九如安排在他的隔壁的小院里,一墙之隔。 每天清晨,邓九如都过来与李慕禅切磋剑法,李慕禅没拒绝,清河剑派的剑法确有可取之处,怪不得呢,原来是取明镜宗与大江宗之精华所创。 李慕禅对于清河剑派的创派祖师很佩服,明镜宗的武学精妙之极,几乎达到巅峰,增之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几无改进余地。 而且明镜宗武学十八脉各成体系,与别的武学相斥,本宗内况且不能同练,况且其他门派。 大江宗当初如此辉煌绝不是侥幸,武学也是极厉害的,能把两宗武学相合,委实难得。 第三天傍晚,夕阳染红了清河剑派,李慕禅正在小院里独自调息,思索着北斗神剑。 虚空之眼一直观瞧着整个清河剑派,他花了三个晚上,把清河剑派的秘笈翻遍了,神不知鬼不觉。 这也算是帮忙一点儿报酬吧,他心安理得,虚空之眼下,清河剑派的藏经阁再无秘密,清河剑派也有顶尖高手,那些长老们不是吃素的,换了从前没那么容易得手。 现在他修炼的是星力,最擅长隐匿,潜入藏经阁,清河剑派的长老们没能发觉,他把秘笈翻遍,收获极丰。 其中有大江宗的武学心法介绍,语焉不详,李慕禅估计真正心法未必留下来,或者被邓九如保存着。 忽然一道清朗声音传来:“邓九如,还不快快迎接宗主!” 声音不徐不疾。海浪般平平铺陈开去,悠悠传遍整个清河剑派。人们惊诧之余,心下凛然,这人好深的修为。 李慕禅听着没什么感觉,其余人耳膜疼,血气翻涌,浑身不舒服。 邓九如沉声道:“可是大江宗宗主大驾?” “不错。”清朗声音传来:“邓九如你好大的架子!” 李慕禅一闪出现在邓九如身边,邓九如看到他,舒口气。沉声道:“大江宗已经覆灭,哪还来宗主?” “好!好!”清朗声音淡淡传来,听不出喜怒。 邓九如扭头看李慕禅:“李兄弟,咱们下去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见识一下大江宗宗主的风采也好!” 他看得出来邓九如心虚了,不过既然来人是取自己性命的,照理说不该如此,邓九如绝不是胆小之人。 如此看来。这大江宗确有过人处,令邓九如很忌惮。 邓九如大步流星出了大殿,到山腰时,二十多个青袍老者无声无息的出现,把两人围在当中。 李慕禅扫一眼这二十五个青袍老者,从他们身上可见清河剑派的底蕴。个个修为深厚,目似冷电。 邓九如脸色越发阴沉,神情凝重,脚步也变得沉重许多,半晌过后。才到了山脚下。 一顶青尼小轿停在空地上,四个中年轿夫。两个清秀少女,还有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他负手站在轿前,宝蓝长衫飘飘。 看到邓九如他们出现,蓝衫男子抬下巴斜睨,冷笑道:“邓九如,好大的胆子啊!” 邓九如来到十丈处停下,抱拳沉声道:“不知阁下是……?” “大江宗座下左传唤使荆中棠!”蓝衫青年朗声道:“宗主芳驾亲临,你竟如此怠慢!” 邓九如望向青尼小轿,淡淡道:“大江宗不在了,怎来宗主?” “哼,大江宗蜇伏而已,当代宗主英姿天纵,决定重振大江宗门楣!”荆中棠沉声哼道。 邓九如抱抱拳:“恭喜了!……不过大江宗重振,与邓某何干!” 荆中棠皱眉:“邓九如,你铁心顽抗到底了?” 青尼轿中传出淡淡的沙哑声:“何必废话,动手吧!” “是,宗主!”荆中棠肃然抱拳,双眼陡的一亮瞪向邓九如,沉声道:“邓九如,受死吧!” 李慕禅听这青尼轿中声音,是位年轻女子,略丝有一丝沙哑,透着冷漠与一抹性感。 李慕禅听这声音就怦然心动,暗忖一定是美貌女子,越发好奇,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真容。 邓九如与荆中棠打成一团银光,邓九如剑光绵绵如水,无隙可钻,荆中棠剑光如滔滔江河直泻而下,两人难分难解。 李慕禅点点头,邓九如不因受伤而后退,剑法更进一层,对清河剑法的领悟更深一层。 看来上一次的受伤令他受益不浅。 李慕禅负手笑眯眯看着,二十五个青衫老者也一动不动,眼睛瞪着场中两人一瞬不瞬。 这是了解大江宗武学的好机会,他们久闻大江宗之名,没亲眼见过,心里没底,如今有机会观其底细,自不会放过。 转眼过了盏茶时间,邓九如落到下风,被荆中棠压着,但他剑势绵绵,柔韧非常,一时半刻败不了。 青尼小轿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中棠,别玩了!” “呵呵,是,宗主!”荆中棠朗笑。 剑光陡亮,如洪水冲破堤坝狂泄而下,排山倒海,把邓九如卷进去,邓九如像大海上一叶小舟经受着狂风暴雨,摇摇欲坠随时会被大海吞噬。 “掌门!”一个青衫老者沉声喝道。 邓九如喝道:“丁老,来吧!” “老冯老辛,随我上!”青衫老者拔剑冲上来,身后紧跟着两青衫老者,三人把邓九如围住。 邓九如位于三角形正中,四柄剑挡住洪水般剑光,僵持住了,荆中棠奈何不得四人,四人也奈何不得荆中棠。 “王大,你们四个上!”青尼小轿里传来淡淡吩咐。 “是,宗主!”四个中年轿夫应一声。冲向场中,邓九如喝道:“大伙一块儿上!” 二十二个青衫老者一下围上来。把四个中年轿夫围住,轿夫里面是邓九如荆中棠五人。 青尼小轿里传来沙哑吩咐:“小雅,小秀,你们两个也上!” “小姐……”两清秀少女迟疑。 “快去!” “……是!” 两少女扑了上来,两人翩翩惊鸿,一飘到了近前,拔剑便刺,双剑合璧。剑光一刚一柔,威力惊人。 两个青袍老者大意,来不及反应便被伤了右肩,不到用剑只能退到一旁,其余人再不敢小觑,打起小心应付。 四个中年轿夫掌力刚猛霸道,充满一去无回的气势。众青袍老者不敢硬拼,处处受制。 再看这两少女,身形轻盈曼妙,挥剑轻柔,姿态曼妙优雅如舞如蹈,赏心悦目。令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众青袍老者更戒备中年轿夫,对两少女没足够重视,结果又伤了两人,他们才发觉,两个柔弱清秀的少女威胁更大。 李慕禅负手站在一旁观瞧。看形势好像清河剑派人多势众,个个都是高手。人海战术有成效,未落下风。 李慕禅摇头,最大的威胁还没出手,邓九如他们已经很吃力,越往后会越吃力,有败无胜的。 “真没用!”沙哑的声音懒洋洋的,轿帘忽然一动,一个曼妙白衣女子站在轿前。 李慕禅眼睛一亮,露出笑容,这白衣女子的相貌与气质可谓风华绝代,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凤目剑眉,鼻挺唇红,如饱满樱桃,凤眸顾盼间波光流转,却又煞气凛然,令人不由的自惭形秽,好像世间男子没一个配得上她,她不应被男女之情沾染,应该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 李慕禅赞叹,如此女子当真难得一见,仅相貌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份冷漠高傲而性感的气质,绝无仅有。 她站在轿前扫一眼场中,目光最终落在李慕禅身上,修眉轻蹙一下,淡淡道:“你是何人?” 李慕禅微笑抱拳:“宗主芳名?在下明镜宗李无忌!” “李无忌……”女子微眯凤眼,淡淡道:“听说过!……邓九如请来的帮手?” 李慕禅点头:“正是。” 女子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要阻碍我?” 李慕禅笑了笑:“宗主非杀邓掌门不可?……大伙有话好好说嘛,何必打打杀杀的?” 女子冷笑着摇头:“你真傻还是装傻?!”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打打杀杀太无聊,不如好好谈谈!” “他自己找死!”女子冷冷瞪一眼狼狈不堪的邓九如。 李慕禅笑道:“大江宗讨要秘笈,总要付出点儿代价吧,想拿就拿,清河剑派威严何在?” 女子冷冷哼道:“我今天是来杀人的,要动手就少废话!” 李慕禅摇头叹了口气:“唉……,动不动就杀人,难怪大江宗灭亡这么快!” “你——!”女子脸上如罩了冰霜,双眼灼灼生辉,声音从牙缝缓缓挤出:“李无忌,你找死——!” 李慕禅笑道:“话也不能说了?……大江宗好大的威风!” 女子扭头:“水无常势,高山流水!” 随着她吐出这两句,两清秀少女剑势一变,顿时两个青衫老者受伤。 女子再哼道:“春风东流,落花流水!” 两清秀少女剑势再变,又两青衫老者受伤。 邓九如一见不妙,拼着左肩膀挨荆中棠一掌,沉声喝道:“清河剑阵!” 青袍老者们疾走,翩翩如蝶,大江宗诸人眼花缭乱,待反应过来时,清河剑派诸人归位。 “起——!” 邓九如扬声大喝,盈盈剑光笼罩了大江宗诸人,如清泉淹没他们,剑光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看,观瞧剑阵运转,这是清河剑派的镇派剑阵,精妙的将二十几个人的力量完全凝于一处,威力惊人。 大江宗诸人都是顶尖高手,可当每人都面对二十几个高手的合力时,都力不从心。 两道闷哼响起,两中年轿夫小腹挨了剑,李慕禅眉头挑了挑,他们伤好了修为怕也废了,这两剑很有他的风格。 “哼,废物!”女子冷哼一声,一步跨出倏的出现在两中年轿夫身边,一手抓一人腰带,一步跨出了剑阵。 两中年轿夫嘴角带血,惭愧的冲她苦笑。 她冷冷道:“亏你们自视高,其实是草包!” “小姐,咱们无能。”一个魁梧轿夫苦笑:“给小姐丢脸了!” “滚一边好好呆着!”她一甩手把两人抛出十丈外,转头看又伤了一个轿夫,脸色阴沉得要结冰,一步跨到那轿夫前,轿夫飞落到先前两轿夫身边,三人相视苦笑。 李慕禅观察她身法,飘忽莫测无迹可寻,进出清河剑阵如无人之境,毫无阻碍,当真精妙。 女子玉掌轻飘飘的像闹着玩,但每掌必中,转眼功夫十个青袍老者吐着血飞出去。 “李兄弟!”邓九如眼睛布满血丝,嘶声大喊。 “来了!”李慕禅一步跨到女子身前,也轻飘飘一掌印出。 “砰!”两掌相交,众人耳边轰隆一响,浑身血气如脱缰的奔马,心跳剧烈得要跳出腔子。 李慕禅与女子各退一步。 “好!”李慕禅赞叹一声,又一掌拍出,女子不甘示弱,玉掌推出,两掌再次相交。 “啪!”如石块落石块上,两人又各退一步。 李慕禅右掌覆一层白霜,变得僵硬,他低头瞧瞧又抬头看向女子,女子冷笑盯着他右臂。 李慕禅笑了笑:“好厉害的寒冰劲儿!” 怪不得她气质如此冷漠,至阴至寒的心法会改变人性情,潜移默化气质甚至行事风格。 白霜转眼化为袅袅白气飘散,手掌恢复正常血色,女子不动声色,心下却失望,冰魄神功竟克制不了这李无忌! 她一步跨到李慕禅近前,又一掌拍出,李慕禅迎上,“砰”两人各退一步,平分秋色。 李慕禅笑着摇头:“我有资格听闻芳名了吧?” “江如月!”女子冷冷道。 李慕禅顿生熟悉感,点头笑道:“人如其名!……江宗主还要继续?” 江如月冷冷道:“再来!” 她又一步跨到近前推掌,李慕禅无奈的迎上,“砰!”两人各退一步,李慕禅暗忖,自己要没练成星力早就败了,她至阴至寒的内力,又精纯之极,威力实在惊人,若非星力精凝霸道,自己绝挡不住这掌劲儿。 “砰砰砰砰……”一口气对攻十八掌,待第十九掌时,李慕禅一闪避开了,无奈的摇头。 江如月疯了一般,受了伤却毫不在意,李慕禅不想陪她疯。 清河剑派只剩下十几个青衫老者能动手,剑阵威力有限,两清秀少女穷追猛打邓九如,青衫老者们被荆中棠拖住。 邓九如肩膀挨了一剑,血流如柱却无瑕止血,狼狈不堪,李慕禅一闪抓,起他又一闪,两人钻进了树林。 血气翻涌,李慕禅强忍不适,带着邓九如飞一般疾掠,虚空之眼看到江如月他们紧追不舍。 荆中棠皱眉停手,不理会那些青衫老者们,忙道:“宗主,我去追吧!” “我去!”江如月冷冷道。 “小姐,你受伤啦!”一个清秀少女嗔道。 江如月瞪她们一眼哼道:“别大惊小怪!……我要亲手宰了他们两个!” 她一步跨出,已经钻进树林,众人还没能反应过来,江如月已经走了,荆中棠皱眉,飞身跃进树林。 两清秀少女摇摇头,扭头看看一地的人,再看看十个青衫老者,没了动手的心思,还剑归鞘去救伤员。 第105章 交锋 十个青衫老者也去救同伴,他们巴不得两少女不动手,不然凶多吉少,就是不知掌门凶吉。.. 李慕禅扶着邓九如一路疾掠,看上去是两人并肩而行。 邓九如看李慕禅嘴角有血,忙道:“李兄弟辛苦了!……伤势如何?” 李慕禅摇头:“死不了,邓掌门不要紧吧?” “挺得住!”邓九如不在意的笑起来,摇头道:“亏得李兄弟挡住江宗主,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李慕禅看他洒脱自如,笑了笑:“大江宗心法是至yīn至寒?” “应该是冰魄神功!”邓九如神情凝重:“此功能凝水成冰,凝血成冰,无人能挡!” 李慕禅如御风而行,飘飘洒洒,郁郁树木一掠而过,他沉吟:“冰魄神功……” 这yīn寒绝非一般心法,自己没星力早就冻成冰棍! “冰魄神功乃大江宗至高心法,威力惊人,冰魄劲打入人体立刻凝固血气,无人能挡!”邓九如摇摇头:“可能是这心法威力太强受天忌,所以一直没人练成。” 李慕禅道:“这位江宗主可能练成了!”.. “嗯?”邓九如皱眉,摇头苦笑:“那真麻烦了!” 他顿生侥幸之意,亏得李无忌挡住,自己是绝挡不住冰魄神功的,一动手就没逃命的机会了。 冰魄神功的可怕就在这里了,一旦冰魄劲儿入体,血气凝固,肉身也变得僵硬迟缓,想逃也逃不掉,任其宰割。 李慕禅道:“可有破解之法?” 邓九如摇头:“要至阳至热的心法,可惜我没听说过有这种心法,……有也没用,练不成!……江宗主竟练成冰魄神功!怪不得她要重振大江宗,原来是有底气啊!”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至阳至热的心法自己倒有。自己练过化虹经,来这个世界之后,化虹经内力转化为大悲剑内力,现在又差不多转成星力,星力精凝霸道,倒也不怕冰魄神功。 但星力却破不掉冰魄神功,化虹经内力不如星力。却能破冰魄神功,这就是五行相合相克的奥妙了。 邓九如道:“李兄弟,她练成冰魄神功,还是避开为妙,此女不宜力敌!” 李慕禅摇头:“她轻功也绝顶,想避也避不开!” 江如月轻微沙哑的声音传来。淡淡道:“你们两个还不停下!” 李慕禅扬声笑道:“江宗主何必苦追不舍,咱们认栽了!” 江如月如踏波而行,曼妙优雅,双脚离地飘动,翩翩轻盈,隔着李慕禅百米远,他们出了树林看清彼此。 她淡淡道:“乖乖受死少受点儿罪,不然让你们求死不能!” 李慕禅呵呵笑道:“江宗主好歹毒的心肠!” 江如月眯凤眸咬樱唇。紧盯李慕禅。陡的一闪出现在李慕禅十丈外,再一闪到了李慕禅身边。玉掌轻飘飘按来。 李慕禅横移两尺堪堪避过,肩膀感受到寒风掠过,淡淡幽香飘入鼻中,泌人心脾。 江如月紧抿樱唇,一闪出现在邓九如身边,玉掌拍出,邓九如不敢迎击,他知道冰魄神功的厉害。 李慕禅猛的一推,邓九如如离弦之箭shè出去。 他在空中扭头,看到李慕禅扑向江如月,剑光如电,他心里感动,李无忌好生讲义气! 李慕禅沉声道:“邓宗主藏好了!” 邓九如空中扬声喝道:“李兄弟保重!” 他当真如离弦之箭,比刚才还快几分,李慕禅在他身上留了一股深厚内力,不停的推动他前进,他如虎添翼。 他心下骇然,能把劲力保存这么久,李无忌内力之纯,心法之妙当真骇人,想也想不到! 李慕禅剑光闪动,每一剑都刺她掌心,剑上星力弥漫,能挡住冰魄神功的侵袭。 用掌他有顾忌,有长剑为缓冲,星力足够化解冰魄神功,他便肆无忌惮,精妙剑势层出不穷滔滔不绝,一时逼住了她。 江如月淡然盯着他,看也不看邓九如,好像他无关轻重,跑便跑了,一点儿不在意。 李慕禅暗叹,江如月也是个聪明的,很难对付。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邓九如很容易,他身为清河剑派掌门不可能躲一辈子,多杀几个清河剑派弟子足以逼出他。 “叮叮叮叮……”剑尖刺在江如月掌心如刺到玉石上,声音清脆,剑尖传来柔韧而坚硬感觉。 他精神超卓感应敏锐,随着对剑领悟加深,几乎达到真正的人剑合一,剑就是他的手臂,剑尖是指尖,感觉清晰敏锐。 “这是冰魄神功?”李慕禅一边挥剑一边笑问。 “邓九如这叛徒都跟你说了?”江如月冷冷道。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邓掌门是清河剑派掌门,怎成了大江宗的叛徒?” “哼,违背祖训,忘了根本,不是叛徒是什么!”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道:“什么祖训?” “跟你说不着!让开!”江如月冷冷道:“我本不想杀你,你偏自己找死,再不让开莫怪我辣手!” 李慕禅笑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保护邓掌门,江宗主何必让我为难?” “那好,我就成全你!”江如月冷笑。 她手掌一下变成白玉,晶莹温润,手掌宛如白玉雕成,优美动人,她轻轻一拍剑尖。 “叮……”李慕禅一震,皱眉盯着江如月。 江如月脸庞越发温润晶莹,仿佛也化为白玉,凤眸又黑又亮,熠熠如寒星,迸shè着实质般的精芒。 一股庞大浩然寒气席卷而下,径直跨过剑身钻进他手臂,星力一时之间竟也被冻住。 席卷一切的寒cháo汹涌而下,瞬间功夫从手臂进入心脉。 “咄!”李慕禅断喝,时间顿时凝固,寒气也停住,心口一团火气瞬间涨大,迎上寒cháo。 他这声断喝乃佛门狮子吼神通,震伏万物。破断劫厄。他精神强横,几乎达到这个境界,喝止寒气解了性命之厄。 江如月脸色微变,蹙眉瞪着他。 李慕禅这一声断喝令她秘法停顿,实在匪夷所思。 李慕禅百会穴白气蒸腾,转眼恢复如常,他忌惮的盯着江如月。这秘法威力太惊人,竟能冻住星力。 他先前以为星力即使不能无敌天下,自保也有余,没想到这冰魄神功有如此威力。 “江宗主,再会了!”李慕禅呵呵笑一声,飘向对面的山。如一朵白云冉冉飘起。 “哼!”江如月冷笑,如凌波微步追过去。 两人眨眼功夫到了山顶,李慕禅停下,这一会儿功夫他运转化虹经心法,内力迅速变化,成为至阳至刚。 “江宗主何必苦苦相逼?” 李慕禅站在一棵弯曲的老松旁摇头,身后两步是深不可的山崖,罡风沿山壁而上吹荡着松树。松枝摇晃。树身不动。 江如月皱眉盯着他,隐隐觉得他不同了。气质有变化。 她天纵奇才,感觉也敏锐得很,当初一眼看出李慕禅最具威胁,如今看出现在的李慕禅更危险了。 李慕禅笑了笑:“江宗主,大江宗已是过去,不是一两个人能建得起来,况且大江宗的对头岂容你重建,何必自讨苦吃?” “不劳你cāo心!”江如月负手撇撇嘴,凤眸一直紧盯着他,想看出究竟来,他的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李慕禅道:“换成是我,不必打大江宗的旗号,直接建一个新派,发展起来了再换回大江宗的名号。” “投机取巧罢了!”江如月不屑。 李慕禅摇摇头,她能练成大江宗无人练成的冰魄神功,也难怪如此傲气。 江如月冷冷道:“李无忌,你想拖延多久?……邓九如跑不掉,自会有中棠对付他!” 李慕禅笑道:“那位荆兄英俊潇洒,武功不俗,倒是良配!” 江如月蹙眉冷冷道:“胡说八道什么!……接掌!” 她手掌如白玉,弥漫着寒气拍向李慕禅,李慕禅笑眯眯的一掌迎上。 “砰!”宛如平地炸雷,老松树剧烈摇晃,松针簌簌抖落。 李慕禅飞了出去,落向幽黑的山崖,江如月倒退两步,甩甩颤抖的右掌,咬牙一步跨出,到了李慕禅身前,左掌按下。 李慕禅无奈的叹了口气,举掌迎上,“啪”两人双掌胶住,身形同时下坠向幽黑的山崖。 李慕禅原本想在半空瞬移回去,没想到江如月这么疯狂,汹涌的寒气从掌心传来,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付。 化虹经内力至刚至阳,与江如月的冰魄神功相撞,宛如水火相交,不是你灭就是我亡,别无他途。 身形下落速度越来越快,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下面是一处大河,他冲江如月叹道:“江宗主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同归于尽又何妨!”江如月紧抿樱唇,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叹口气,看看离下面的大河不远了,腰间长剑出鞘,他内力全被江如月缠住,分不出一丝一毫施展轻功,这么下去即使是一条大河也得摔成肉饼,只能使别的手法了。 他剑尖缓缓刺向江如月双眼,不用一丝内力,摇头道:“我实在不想辣手摧花,江宗主,收掌吧!” 两人一掌相交,内力僵持住,就看谁心志不坚,稍有退缩便会溃败,必死无疑,另一掌无内力可催,算是没用。 可李慕禅佩着剑,江如月自负,根本没带武器。 李慕禅剑尖平平送到江如月凤眸前,隔着一寸停住:“江宗主,还要继续下去吗?” “卑鄙!”江如月咬牙冷哼,内力如狂涛骇浪,李慕禅早有防备,一下顶住,剑尖再次往前送。 “砰!”江如月倒飞出去,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坠向江面,李慕禅也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两人几乎同时落进河里,李慕禅还剑归鞘,看着江如月跌得水花四溢,呵呵笑着落水。 河水冰寒刺骨,天气寒冷,这里又是深谷,河水尤其寒冷。 李慕禅跃出河面,在空中一抖身,“砰”衣衫鼓荡一下变得干躁,踏着河面疾行,寻找江如月。 河水滔滔直泻而下,河里没了江如月的影子,李慕禅沉吟一下,摇摇头,江如月死不了,可能是逃了。 她倒是跑得快,李慕禅笑笑,这女人风华绝代,行事果决,委实是劲敌,他摸摸下巴,笑容更盛。 “哇”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冰魄神功威力惊人,亏得他有化虹经,克制着冰魄神功。 他一直运转着化虹经,化解冰魄神功的内劲儿,她刚才拼命了,内力如cháo水般,化虹经被压制,伤着身体。 换了一个人,挨这一下不死也得僵住,他利益于强横的身体,只受轻伤,无力再战了。 他想了想,最好的方式是追上去,趁她病要她命,不然将来很麻烦,武功高行事疯狂,很可怕。 可他骨子里的怜香惜玉怎么也除不掉,想想江如月风华绝代的风姿与容颜,实在不忍辣手摧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追击。 凭着莫名的感应,他很快来到一座树林里,看到坐在树梢上打坐的江如月,她感觉到李慕禅的靠近,陡的睁开明眸。 李慕禅正运转化虹经,两人一水一火,隔着很远就能感应到彼此。 李慕禅飘身上了另一棵树,站在树梢上微笑:“江宗主,伤势如何?” “来吧!”江如月盘膝坐着,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还能动手?” “杀你足够了!”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摇头笑道:“江宗主真能杀我,何必先逃了?” 江如月冷冷道:“徒逞口舌之利,算什么男人!” 李慕禅道:“这样罢,咱们做个交换,我放过江宗主你,江宗主放过邓掌门,如何?” “可笑!”江如月冷笑:“你真以为杀得了我?” 李慕禅笑了笑:“江宗主应该很清楚吧?” “那就试试!”江如月斜睨他,一脸不屑神情。 李慕禅叹了口气,无奈道:“江宗主真是固执,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只好得罪了!” 他固然不想杀江如月,但也绝不会心软得直接放手,能占的便宜不能放过,机会难得! 他拔剑出鞘,一步跨出树梢,剑尖破开虚空瞬间刺至,江如月端坐不动,左掌轻轻一推。 “叮……”长剑荡开,李慕禅皱眉,剑上的力量yīn寒之极,坚凝深厚,更胜先前动手。 她一定用了什么秘法。 李慕禅身随剑走,一起荡开卸去剑上力量,旋一个圆弧回来,再次刺出,江如月又一掌。 两人掌剑相交十来招,李慕禅奈何她不得,她也奈何李慕禅不得,十几招后,江如月忽然一下消失。 李慕禅忙追赶,江如月很快逃到山崖下的大河里,一跃进了河,李慕禅站在河边,看着滔滔河水,无奈的摇头。 她冰魄神功与水相宜,自己下去一定吃亏,只能看她恢复,李慕禅想了一下断然离开。 他明白,江如月一旦真恢复,自己就要倒霉。 第106章 纠缠 李慕禅找一处山洞,巨石封洞口,然后入定调息疗伤。.. 一天之后他伤势尽复,出洞,回清河剑派,邓九如正闭关疗伤。 李慕禅住下,重新研究化虹经,他发现先前所修武学别有奥妙,自己看似练成,重头再看,并未真正悟透参尽。 温故而知新,他温习原本所学,不知不觉中修为再次增长。 邓九如在第二天清晨出关,他过来时李慕禅正晨练,先谢过救命之恩,想请他一直住在清河剑派,江如月绝不会善罢干休。 李慕禅摇头拒绝,宗主召唤自己回去,是关于紫星殿的事,对明镜宗来说,紫星殿更重要。 邓九如失望却无可奈何,李慕禅安慰他,江如月暂时不会再来,据他推测,江如月性格高傲,赢不了自己不会再杀他。 邓九如半信半疑,却又不能强留,只能依依惜别,独自送他到山脚下,临别之际赠他一本秘笈—惊涛掌。 李慕禅不客气的收下,直接翻看,这十八页的小册子一看就知道是新抄录的幅本。 十八页他转眼功夫看完,抬头惊讶的望着邓九如。 邓九如笑道:“李兄弟,这本惊涛掌还能入眼吧?” 李慕禅轻轻抚摸着封面,摇头叹息:“好厉害的掌法!……你们清河剑派的绝学?” 邓九如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这是大江宗的绝学!” 李慕禅恍然,点点头:“大江宗绝学名不虚传!” 怪不得大江宗当初能辉煌一时,这惊涛掌精妙绝伦,掌劲叠加,可发挥出数倍威力,与化魂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邓九如叹了口气:“这掌法妙则妙。但要大江宗嫡传心法,咱们练不成,李兄弟你悟性好,不妨一试。” 李慕禅心痒难耐,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惊涛掌与化魂掌相似,很难练,内力精纯与精神强大缺一不可。 惊涛掌以柔为本,全是内力精妙运用,境界不及化魂掌。停留在内力的精微cāo控上,不涉及精神层面,但精妙远胜,化魂掌寥寥几阶,每一阶都高不可攀。惊涛掌次序井然,阶梯多而矮,拾阶可上。 李慕禅与邓九如告别,一路上摸索修炼,韵味无穷乐在其中。 他发现惊涛掌蕴含着流水剑意,能领悟流水剑意,练惊涛掌事半功倍。 这天傍晚。夕阳残照,他坐在一条大河边,参悟惊涛掌的意境,十丈宽河水滔滔而下。闻听着水声他身心俱忘,进入一种玄妙境界,心神与整条大河融为一体。 他忽然睁眼,身形一荡。河里黑影一闪,他原本位置出现一个紧身黑皮衣裤的女子。 黑皮衣裤紧贴身体。修长大腿,细腰丰臀,曼妙性感的曲线尽显。 李慕禅呵呵笑道:“又见面了,江宗主!” 黑衣人是江如月,脸庞如白玉,凤目修眉,目光湛湛如剑芒,她一步跨到李慕禅跟前飘飘出掌。 李慕禅伸右掌,“啵!”两掌相交,两人各退一步。 “惊涛掌?!”江如月明眸一闪。 李慕禅笑道:“火候如何?请江宗主指教!” “邓九如该死!”江如月蹙眉,瞬间想到李慕禅怎能得到惊涛掌。 擅自将大江宗武学传与外人,罪该万死! 李慕禅笑了笑:“他该不该死,你不都要杀他?” 江如月冷冷道:“偷学大江宗武功,你也该死!” 李慕禅摇头失笑:“我该不该死,江宗主不也要杀我?” 江如月咬着牙,高耸胸脯起伏,再次扑上来,右掌轻飘飘拍三下,李慕禅忙也拍三下。 他认出江如月施展惊涛掌,他以惊涛掌应付。 “砰!”闷雷般炸响传来,河面摇晃,无形力量推着河水涌向对岸,李慕禅青衫猎猎飘荡着后退。 江如月退后一步,脸色越发苍白。 两人又前扑,都施展惊涛掌,“砰砰”声不绝于耳,河水像瓶里的水被摇晃着,二十几掌过去,李慕禅暗奇,她修为增长了两分。 受伤不但不损反而增长修为,这种越挫越勇的对手最可怕。 江如月也感觉到李慕禅修为增长。 两人棋逢对手,一百多掌过后,江如月落到河上,踏波如履平地,李慕禅转身便跑。 “胆小鬼!”江如月冷哼一声便追。 她下决心杀死李慕禅,免得他下次再有精进,惊涛掌让她杀李慕禅的决心更坚定。 两人一追一逃,李慕禅脚下飘飘,这江如月很难对付,看来要用杀手锏了。 江如月陡的一闪到他身后,右掌印向他背心。 李慕禅横移,江如月如影随形,右掌离他背心更近,李慕禅无奈旋身翻掌。 “砰!”李慕禅直直飞出去。 这一掌,江如月掌力沛然浩荡,是先前五六倍,李慕禅反应不及,在空中吐出一道血箭,暗恼一时心慈没用化魂掌。 江如月一滞随后再次前击,要趁李慕禅受伤杀死他,李慕禅无奈的叹口气,翻掌迎上。 “砰!”他再次倒飞,江如月也飞出去。 她在空中瞪向李慕禅,这一掌沛然莫能御之,几乎把自己掌力倒卷回来,震伤她五脏六腑。 李慕禅飘飘落地时,江如月已不见踪影。 李慕禅皱眉看河,飘身踏上河面如履平地,虚空之眼一凝,河内情形尽入脑海,他剧烈咳嗽,吐出一口血。 缓缓抬起右手,大拇指朝河面一按。 “嗤”一道指力破开河水。 大拇指又按三下。 “嗤!嗤!嗤!”三道指力紧随其后。 河面涌出一团红云,很快又消散。 李慕禅摇头,决定给江如月点儿厉害瞧瞧,星力催动指力,拼着他内伤加剧,够江如月喝一壶的。 江如月如游鱼顺着河流往下。速度极快,她感觉到李慕禅的指力,曼妙身体轻轻一摆,躲过三道指力,却没躲过最后一道。 星力凝如实质,又霸道无比,这一指如长枪般贯穿她左腿,却没影响江如月的游动,她摆动几下妙躯。速度更快。 李慕禅哼一声,身形浮到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大河,忽然剧烈咳嗽,又吐出一口血。又按出四指。 又一团红云在河水里弥漫开,慢慢消散,江如月 左腿又挨一指,影响了她游动。 李慕禅散去星力,悬浮在虚空疗伤。 片刻后,江如月冲出水面,踏着河水抬头打量李慕禅。秀发披肩,玉脸沾着河水,如出水芙蓉,美丽惊人。 李慕禅缓缓飘落河面。笑了笑:“江宗主为何不逃了?” “我何时逃了?”江如月冷冷道:“李无忌,没大江宗心法,你如何练成的惊涛掌?” 李慕禅笑道:“大悲剑可御使天下任何武功。” “哼,大悲剑!”江如月撇嘴:“你糊弄三岁小儿呢。大悲剑有这般威力?!” 惊涛掌需至yīn之息才能发挥威力,她听说过大悲剑。中正平和,可催动任何一门武功,却有损威力。 李慕禅摇头笑道:“大悲剑别有奥妙。” “李无忌,交出惊涛掌秘笈,我可饶你一命!”江如月哼道。 李慕禅笑道:“我说江宗主,你不觉得反过来了么?……饶我一命还是我饶你一命?” “交不交?!”江如月咬唇冷冷瞪他。 李慕禅摇头笑道:“秘笈烧了,练成了怎会留下?” “果真?”江如月冷哼。 李慕禅摊手:“我记性好,看过就能记住,……江宗主何苦为难我,我也是奉宗主之命行事!” “你该死!”江如月冷笑,忽然一甩手。 李慕禅忙横移,左肩头轻微一麻,他感觉迟钝点儿不会察觉,一股冰寒气息弥漫开。 他皱眉,江如月嘴角噙冷笑:“李无忌,你中了冰魄神针!” 李慕禅摇头:“江宗主很让人失望啊!” 他原本以为江如月心高气傲,行事光明正大,断不会yīn谋暗算,却不想她出了暗器。 江如月冷冷道:“为了宗门重兴,我会不择手段,怪不怪李无忌你挡我的路,下辈子聪明一点儿吧!” 李慕禅右掌按上左肩,却皱了一下眉头,内力没能吸出针来,是一团至寒至yīn的内力,呈针状,坚凝如实质,很古怪。 “没用的,冰魄神针有质无形。”江如月冷漠的摇摇头。 李慕禅冷冷瞥一眼她,“哇”吐一口血,右掌缓缓抬起,掌心悬浮一根两寸长银白细针,似真似幻。 江如月蹙眉,冰魄神针头一次被破去,李无忌非死不可!他就是自己的克星,有他在就甭想重振大江宗! 李慕禅低头打量这根冰魄神针,隐约猜到,这根针是冰魄神功以特殊心法凝成,一旦打入体内,与真的银针无异,却更加歹毒。 它能随着内力而流转,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内力奈何它不得,外力也奈何不得,唯有更精纯坚凝的内力才能制得住。 冰魄神功至yīn至寒至纯,天下间精纯胜过它的几乎没有,若非自己有星力,也只能干瞪眼。 掌心的冰魄神针缓缓消散,李慕禅淡淡道:“江宗主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江如月冷笑着甩手,李慕禅闪身之际也一甩手,若有若无的光芒一闪。 江如月捂着胸口,讶然瞪大眼睛,李慕禅也捂着胸口,皱眉瞪她,两人缓缓倒下,跌进大河,转瞬被河水转走。 ———— 李慕禅仰面朝天,在水里载浮载沉,脸庞挂着苦笑,还是小瞧了江如月,她这一次不是冰魄神针,而是冰魄神刀——食指大小的飞刀,也是冰魄神功所凝,很难缠。 她也挨了自己一刀,不死也掉半条命。 两人都无力动弹,身子僵硬如尸体,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自如,顺着河水往下飘。 江如月在上游,距李慕禅两丈远,两人像两片叶子随水飘了半个时辰,很快听到轰隆隆巨响。 李慕禅脸色微变,他们正飘向一处瀑布上方,虚空之眼观瞧,瀑布百米高,两人这般摔下去必死无疑。 李慕禅皱眉叹了口气,“哇”又吐出一口血,暗忖回去后要好好补身体,失血太多。 星力霸道无伦,很快冲破冰魄神刀的封锁,同时伤了经脉,他运转chūn风化雨诀滋润经脉,缓缓浮到空中。 他低头看江如月,她紧抿红唇,散开的乌黑秀发衬得脸白如玉,她瞪着李慕禅,坦然无畏。 叹了口气,李慕禅暗骂自己贪花好色,伸手一招,江如月在堪堪落下瀑布之际飞起,飘落岸边。 江如月“哇”吐出一道血箭,翻身站起,冷冷一瞪李慕禅,身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投进瀑布里,落入下面深潭不见踪影。 李慕禅笑道:“呵呵,江宗主欠我一条命!” 他清朗声音压过轰隆隆的瀑布声,穿透水面,宛如在江如月耳边低语。 江如月能在水里自如呼吸,深潭冰寒,对她而言却是疗伤圣地,她需要马上疗伤,飞刀上的力量奇异,不断侵蚀自己冰魄神功,往心脉钻去,再耽搁下去真要丧命了。 李慕禅捂着胸口闪进旁边大山,自己要马上疗伤,再耽搁下去有性命之危,冰魄神刀循经而入,有星力还好,一旦收了星力,它马上活跃,想要钻进丹田与心脉。 他伤上加伤,星力不敢长时间运转,chūn风化雨诀疗伤却挡不住冰魄神刀,情形不妙。 他很快到了山顶,顾不得找山洞,直接在山顶一块巨石上入定,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 当他醒来时,一轮明月当空照,如纱的银辉把万物笼罩,夜空点点星光,周围宁静安详,远处瀑布的轰隆声隐约可闻。 虚空之眼打开,看到深潭里的江如月。 他呵呵一笑,江如月陡的睁眼,如鱼儿往上一跃,钻出水面飘落潭边,扬声喝道:“李无忌,我早晚要杀了你!” 李慕禅笑道:“我等着江宗主!” 他凌空虚渡,从山顶直直飞向瀑布,江如月似有感应,几步跨出,已经不见了影子,她轻功类似于缩地成寸,奇快无比。 李慕禅也施展缩地成寸,想再教训一下江如月,好好长记性,免得她再起歹心,纠缠不休。 江如月跑得快,他竟追不上,两人修为在伯仲间,他奇功秘术不少,江如月并不逊于他。 李慕禅散去星力,一边疗伤一边追赶,偶尔感应模糊了,重新从天空引入星力,以星力催动天机诀,感觉顿时清晰几分,再次感应到她。 一天一夜过去,两人的距离没缩短,李慕禅空有瞬移神通,在陌生地方没用。 第107章 内情 第三天清晨,李慕禅疾驰中忽然掏出玉佩,看过之后皱起眉头,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忽然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返回天渊阁,跟白明秋见一面。 江如月风华绝代,他有些心动,不由对白明秋生出愧疚,越发思念,想看看她,念头一动就回到天渊阁。 他径直进了白明秋小院,清晨的明媚阳光给她披一层霞衣,光彩夺目,容光如雪。 “师姐。”他微笑上前。 白明秋扭头望来,明眸如水,神情淡淡的:“回来了?” “嗯。”李慕禅进小亭坐下。 白明秋收了剑,到他对面坐下,一阵淡淡幽香飘来,李慕禅微笑:“师姐还在练天渊十二剑?” 白明秋轻颌首:“嗯。” 她一袭白衣静静坐着,优雅而娴静,牢牢吸引住李慕禅的心神。 李慕禅笑道:“师姐,我跟大江宗的宗主动手,领教了大江宗武学,咱们切磋看看吧。” “大江宗的宗主?”白明秋问。 李慕禅讲了事情大概的经过,笑道:“这江宗主一代奇才,资质不逊师姐你,加上大江宗高明的传承,很难缠!” “我打不过她吧?”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摇头:“她估计像我一样得过修为传承。” 白明秋道:“你打得过她吗?” 李慕禅想了想,摇摇头:“两可之间吧。” 白明秋蹙眉。没想到如此厉害,默然不语。决定再闭关苦练,这么蹉跎下去可不行! “师姐,来吧。”李慕禅起身。 白明秋没多说,飘出小亭,提剑就刺,李慕禅双掌施展惊涛掌,每一下都准备的击中剑身。 “叮叮叮叮……”剑身发出连绵不绝的清鸣,如金铁相交。她感受着剑上传来的汹涌力量,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强。 一百多招过去,长剑脱手射到空中,不停的翻滚着。 李慕禅收掌笑道:“师姐,这惊涛掌如何?” “很好。”白明秋缓缓点头。 李慕禅道:“惊涛掌是大江宗独门绝学,我从邓掌门那里得来。师姐你也学学吧,比化魂掌好练得多!” 白明秋沉吟一下,慢慢点头。 她觉得自己成了累赘,拖师弟后腿,迫切的想提升修为,拉劲与他的距离。不被他抛下太远。 李慕禅把改过的惊涛掌说与她听,惊涛掌需大江宗独门心法,李慕禅身负数种心法,不怕反噬,白明秋不成。 他得到惊涛掌时就开始推衍。令其契合天渊十二庄心法,现在略有小成可传与白明秋。 白明秋冰雪聪明。很快学会,有过当初练化魂掌的经历,学惊涛掌事半功倍,很快摸着窍门。 李慕禅放下心,告辞离开,师父龙静月也在闭关练功,整个天渊阁上下都进入疯狂练功状态。 ———— 一座深山幽谷里有一片建筑,当中是一座大殿,殿内正有四人,两须眉皆白老者,一个是俊朗过人的荆中棠,还有江如月。 江如月脸上没一点儿血色,软绵绵坐在正中椅子里,两老者站两边,荆中棠站在她对面,担忧的看着她:“宗主,你受伤了!” 江如月瞥他一眼:“废话!” “天下间能伤宗主的屈指可数,是谁?!”荆中棠恨恨的问。 江如月没好气的道:“你能替我报仇?” 荆中棠摸摸后脑勺,讪讪道:“宗主,我无能……” 江如月一摆手:“行啦,废话少说!……先别找清河剑派的麻烦!” “宗主……?”荆中棠一怔,忙道:“难道是邓九如?” “长点儿脑子好不好!”江如月不耐烦:“邓九如伤得了我?!” “那是……”荆中棠想了想,恍然:“是明镜宗的李无忌?” 江如月冷冷道:“总算没笨到家!” 荆中棠难以置信的道:“李无忌如此厉害?” 江如月冷笑:“比你想得更厉害!……这个家伙深藏不露,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查清楚了。”荆中棠忙道:“他原本是天渊阁弟子,后来与清河剑派大打出手,明镜宗看中他资质收入宗,入宗没几个月,照理说不该如此厉害啊……” 他说到后来越发疑惑,在他眼里,宗主武学通天,天下间能与之敌的寥寥几人而已,绝不包括同辈人。 李无忌出身天渊阁,拜入明镜宗没几个月,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怎能伤得了宗主? 江如月哼道:“我没看错的话,他练的是天机剑术,哼,明镜宗也要出人物了!” 荆中棠更疑惑,捏着下颌沉吟道:“天机剑术艰涩深奥,他几个月怎能练成?” “是我看错了?!”江如月斜睨他。 荆中棠忙笑着摇头:“宗主当然不会错!……这李无忌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是天纵奇才,百年难得一见?” “他定有特殊际遇。”江如月摇头道:“这家伙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不是我跑得快,他定会杀我!” 荆中棠俊脸阴沉下来,泛起对李慕禅的杀意。 江如月瞪他一眼:“你不是他对手,别去送死!” “……是,宗主。”荆中棠恢复笑脸:“咱们放过清河剑派,秘笈怎么办?” 江如月摆摆手:“我得先把李无忌宰了!” “是。”荆中棠无奈点头。 他告辞离开大殿,回到自己的小院,小院布置得雅致清幽,后花园虽不大却幽胜揽人。 他扶着湖边小亭的栏杆,静静看着湖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喃喃自语:“李无忌……。天渊阁……” 他修长双手陷进莹白石头里,待反应过来时,两个掌印已经烙上莹白栏杆,清晰宛然。 ———— 明镜宗 夕阳斜照,霞光把小院铺满。 李慕禅刚回来,还没等坐下喝口茶,院门响,陈道堂匆匆进来。一脸风尘仆仆风霜色。 “陈师兄。”李慕禅起身,伸伸手。 陈道堂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上下打量李慕禅:“无忌,你练到哪里了?” 李慕禅笑道:“北斗神剑略有小成。” 陈道堂点点头:“怪不得气机隐晦莫测,果真真练成北斗神剑了!” 他神情平淡,没露惊喜神色。 李慕禅道:“师兄探着紫星殿的底细了?” 自从玉符开始。直觉就告诉他紫星殿的不凡。 陈道堂摇头叹了口气:“真是邪了门,他们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也查不到。” 李慕禅道:“紫星殿的位置总知道吧?” 陈道堂摇头:“查不着!” 李慕禅沉吟不语,陈道堂道:“他们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擒不住,擒住了直接自杀。简直是刀枪不入,无缝可钻!” 李慕禅沉吟道:“师兄再没遇到紫星殿的人?” 陈道堂摇头:“这些家伙一下消失,一丝蛛丝马迹没留,查不下去。” 李慕禅起身踱步,慢慢说道:“师兄。还是我来吧!” “那你就试试。”陈道堂点头:“不过千万小心,这帮家伙很奸诈。动辄一拥而上,绝不单打独斗!……而且他们不单人行动,都是出双入对!”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每人都有秘密,李师弟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绝非侥幸,一定有外人不知的奇功异术。 李慕禅笑道:“我会小心。” 两人说了几句,动起手来。 陈道堂武功本就高明,资质也极高,进境虽没李慕禅快,两人打起来仍很过瘾。 打过一气后,两人重回小亭里休息喝茶。 李慕禅谈到了大江宗的事,从陈道堂嘴里知道了一段儿公案。 清河剑派创派祖师原本是大江宗派出的弟子,想偷得明镜宗武学,但他加入明镜宗后没出卖明镜宗,反而坦然道出自己的身份。 明镜宗显出千年传承大派的气度,未责罚他,一视同仁。 这位弟子大有出息,创下清河剑派,大江宗视之为叛徒,将他完全推进了明镜宗怀抱。 大江宗被几大宗门联手灭掉,清河剑派发展起来,大江宗复起第一步就是除掉清河剑派。 李慕禅恍然,怪不得江如月非要杀邓九如,不是私仇。 “无忌,大江宗武学走的是至阴至寒的路子,修炼艰难却威力惊人,冰魄神功几乎无法克制,别跟她纠缠!”陈道堂道。 李慕禅摇头苦笑:“宗主有令我怎能违背?” “唉……,宗内人手匮乏,派你过去也是不得已。”陈道堂摇头叹息。 李慕禅挑眉:“宗内不是高手如云吗?” 陈道堂摆手道:“都在闭关呢。” 看李慕禅疑惑,陈道堂道:“宗内三十六脉武学,每一脉只要练到顶都能纵横天下,大伙都想练到顶呢。” 李慕禅点点头道:“这是好事啊。” “每一脉武学都次序井然,拾阶可上,只要一步一步扎扎实实的练,总有希望的,不像天机剑这么玄。” 李慕禅笑道:“天机剑也没那么玄的。” “那是你与天机剑一脉相合,我可是练过。”陈道堂摆手摇头:“你的经验不足为训!……因为有希望,所以大伙都很拼命的练功,一有时间就闭关,个个都成不理俗事的了!” 李慕禅笑道:“大伙都不干事怎成。” 陈道堂无奈的摇头:“咱们这些后辈出力气呗!……无忌你年轻修为却深,宗主岂能不用?” 李慕禅苦笑道:“这么说我要成苦力了。” “宗主有数的。”陈道堂笑道:“不过平时要辛苦一些,能者多劳嘛。”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 陈道堂拍拍他肩头:“宗主不会让你白辛苦,有很多好东西赏赐的。” “都有什么?”李慕禅笑问。 陈道堂想了想:“灵丹妙药这是最基本的,还有一些符阵啦,武功秘笈啦,好处无穷!”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陈道堂笑道:“你是说既然有这么多好处,大伙怎么无动于衷?” 李慕禅点头,陈道堂笑道:“丹药是救命或改善资质的,练好了武功用不大上这些,符阵也是,……至于秘笈,多数是外宗绝学,不成体系,也未必比宗内武学高到哪里去,……与其浪费时间练那些,不如练好宗内武学。” 李慕禅笑了笑,能入明镜宗眼的秘笈绝不一般,在别人眼里珍贵无比,明镜宗弟子却视若鸡肋,说出来能气死人! “可有大江宗武学?”李慕禅问。 陈道堂点头:“有。” 陈道堂接着道:“我听宗主说过大江宗武学独辟蹊径,讲究极致,所以大江宗很危险,行事偏激,因为心法影响性情,……可大江宗武学不逊于咱们,甚至更胜一筹,可惜太难练,而且没嫡传心法不成。” “没人试试?”李慕禅问。 “当然有人试过。”陈道堂笑道:“大江宗武学至阴至柔的心法催动才成,咱们明镜宗没这种心法,大悲剑催动的话威力太弱,不如不练,后来都没人再练了!” 李慕禅道:“大江宗武学确实很厉害,冰魄神针很烦人。” “江如月练成冰魄神针了?”陈道堂脸色变了:“你挨了冰魄神针?” 李慕禅点点头:“这女人心肠很毒!” 陈道堂忙伸手捉李慕禅手腕。 李慕禅反应极快,没反抗,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化解了。” “咦,怎么化解的?”陈道堂惊奇的放手,他仔细探查一遍,没有冰魄神针的足迹。 李慕禅笑道:“北斗神剑的心法就成。” 陈道堂苦笑摇摇头:“又不足为训!……大江宗辉煌时,武林中人闻冰魄神针而色变,这暗器太歹毒。” 他沉下脸,叹了口气:“这么说,江如月真练成冰魄神功了!……麻烦了!” 李慕禅笑道:“怎么麻烦?” “冰魄神针就像天机剑一样,好像招天忌一样,几乎是练不成的,可一旦练成那就无人能敌!”陈道堂眉头紧锁。 李慕禅沉吟不语。 下次交手的话,他没把握能杀得了江如月,她修为深,奇功秘术多,加上轻功绝世。 陈道堂叹道:“我去跟宗主说,得让你闭关静修!……只有你练成天机剑才能治住江如月!” 李慕禅摇头笑道:“闭关静修没什么用了,我现在最需要与高手过招,在生死之间领悟。” “你还要与江如月纠缠?”陈道堂蹙眉。 李慕禅点头:“跟她交手受益匪浅!” “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她一定恨咱们明镜宗入骨!”陈道堂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还是换个吧!” 李慕禅沉吟一下:“那我去查紫星殿吧!” “……也好。”陈道堂点头,心事重重的离开。 第108章 仿针 李慕禅站在一座巍巍高山前,皱眉打量着。 眼前这座大山高不可攀,山顶被云雾掩住看不清真面目,下半截是郁郁绿色,半山腰开始变白,仿佛银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李慕禅微眯眼睛,直觉告诉他应该在这里,虚空之眼打开,看来看去都没什么踪迹。 他练成北斗神剑后,天机诀的威力更强,直觉更是如此,凭着直觉他万里迢迢来到这里。 从万里之外来到这座高山,说出去有些不可思议,他却相信自己直觉,这里想必就是紫星殿所在。 虚空之眼看过上下附近,没有一处有人烟的痕迹,没有路,没有脚印,没有建筑,这山太高,又远离人烟,没人过来很正常。 但直觉绝不会错,紫星殿一定在这里,李慕禅猜想,能挡住自己视线,他们或在隐秘的山谷,或者是山洞。 山洞不太可能,长久不见阳光影响太大,所谓风水不佳,那就一定是隐秘的山谷了。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转身进了树林,在树林里建了一个小屋,然后在木屋里盘膝打坐。 他随后一下消失,再回来时带了一个大包袱,解开后里面是卤肉卤菜加上点心,他准备跟紫星殿耗上了。 虚空之眼打开,不停的俯视整座山。 自从北斗神剑有成,他大多数时间敛了虚空之眼,星力会影响虚空之眼。扭曲景像,看着不适。 饿了吃点卤菜卤肉及点心。困了打坐,他能一心多用,即使打座时也分出一丝精神来关注。 如此不眠不休十天过去,李慕禅却一无所获。 他没怀疑直觉,只觉得奇怪,再怎么隐秘也不会十天也没动静,除非他们有不被外人发现的法子。 李慕禅想到了先前所见的玉符,有虚空之力。难不成他们直接用了玉符,类似于瞬移? 想到这里李慕禅不由苦笑,这样一来自己只能用笨法子,一寸一寸的搜索,挖地三尺不信找不到他们。 不过这样太危险,必被他们发现,要是别人他不怕。即使围住了他想走就能走,瞬移神通是他的底气。 可对紫星殿他却不敢这么想,紫星殿既然也能用虚空之力,说不定有法子克制自己的瞬移。 万一真的被困住,那自己本事再强,也挡不住紫星殿的围攻。为小命考虑,还是不能硬来。 他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慢慢掏出四枚玉佩,巴掌大小,莹光如清泉一般流转。他信手一抛,四枚玉佩化为四道流光分别射向不同方向。 虚空之眼俯看。四枚玉佩钻进半山腰白雪里,消失不见,所钻进去的方位恰是东南西北四个正位。 他皱眉,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两枚玉佩,刚要动作忽然一怔,一闪消失在原地。 他再出现时,眼前是一片树林,林少白正狂乱的挥舞长剑,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脸色苍白泛青,浑身冒着丝丝寒气,好像刚从冰窖里钻出来的。 他正跟人动手,对手是一个蓝衫俊美青年,李慕禅微眯眼睛,是大江宗的荆中棠! 荆中棠笑眯眯的,不时拍出一掌,准确击中林少白剑身:“林少侠,你们天渊阁武功不怎么样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少白咬着牙,死死瞪着他,剑却越来越缓慢凌乱,内力迟缓,寒气马上便要吞噬了自己。 荆中棠摇摇头,俊美的脸庞布满怜惜,叹息道:“何必这么勉强呢,放下剑我饶你一命。” “你是什么人?!”林少白声音发颤,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 从剑上传来的寒气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厉害,到了后来手脚几乎麻木,没了知觉,只能胡乱的挥剑。 荆中棠笑了笑:“大江宗荆中棠,你终于问啦。” “大江宗?”林少白嘿嘿冷笑,牙齿打着颤:“没听说过!” “孤陋寡闻!”荆中棠摇头撇撇嘴,傲然道:“咱们大江宗重出武林,很快会让天下震惊!” “我与你何怨何仇?”林少白吃力的挥着剑,咬牙哼道。 “你嘛,还不够格与咱们结仇!”荆中棠失笑,摇摇头:“得罪咱们的是李无忌。” “李师弟?!”林少白皱眉道:“冤有头债有主,李师弟得罪你,你找我做甚!……他现在是明镜宗弟子,你不敢对付明镜宗吧?” 荆中棠不屑:“哼,明镜宗?什么东西!早晚灭了他们!” 林少白摇头道:“你要真不怕明镜宗,何不找明镜宗弟子,李师弟现在不是天渊阁弟子了!” 荆中棠笑眯眯的道:“不急,慢慢来,我会一个一个宰了你们,只怪你命不好,与李无忌有瓜葛!” “你就不怕李师弟找你?”林少白舌头不灵活了,声音含糊不清。 “哈哈,有趣!”荆中棠大笑,摇头道:“他被宗主打怕了,敢找我?” 林少白冷笑:“你也太小瞧李师弟了!” 他虽说话不清楚了,但斜睨的眼神及不屑的笑容足以让荆中棠暴怒,他猛的一掌击飞长剑,接着印向林少白胸口:“我先宰了你!”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出现在林少白跟前,举掌迎上。 荆中棠倒飞出去,把两丈外一棵树撞断后,又接连撞断两棵树,软绵绵倒在地上,瘫软不动。 李慕禅没理他,先扶住了林少白,一道温润气息进去,荆中棠修为不俗,却差江如月很远,冰寒气息转瞬被化去。 “李师弟……”林少白摇头苦笑:“太丢人了!” 李慕禅笑道:“太幸运了才是!……可有哪里不适?” “没问题了,他猫戏老鼠呢。”林少白摇头。笑道:“没想到你真到了!” 李慕禅当初送他玉符时,他还不大相信。说一有危险捏碎了,转瞬可至,哪有这么玄乎的事,隔个十里八里还成,隔远了怎么转眼即至?轻功再好也做不到。 李慕禅呵呵笑道:“林师兄这回信了吧?” “邪门儿!”林少白笑道:“难不成你刚巧在附近?” 李慕禅道:“日后你就知道啦!” 他缓步来到荆中棠跟前,上下打量着他,荆中棠脸红如醉酒,双眼黯淡无神。衣襟前一团血渍,嘴唇也被染得娇艳。 李慕禅这一掌带着火气,轻不了。 “江如月派你来的?”李慕禅沉声道。 荆中棠仰头盯着李慕禅,忽然呵呵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变成哈哈大笑。 李慕禅莫名其妙,淡淡道:“有什么可笑的。说来听听。” 荆中棠斜睨他:“李无忌,你敢杀我?” 李慕禅笑道:“为何不敢?……上一次被江如月逃了,杀了你,正好把她引来,一举两得我何乐不为?” 荆中棠哼一声,冷笑道:“宗主不会来找你。但会替我报仇,你猜宗主会怎么做?” 李慕禅皱眉道:“杀我的朋友?” “嘿嘿,李无忌你果然聪明!”荆中棠笑眯眯点头。 李慕禅叹道:“你们大江宗行事都这么卑鄙无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荆中棠哼道:“为了重振大江宗,宗主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慕禅沉吟不语,林少白过来狠狠瞪一眼荆中棠。低声道:“师弟,先饶了他吧。别因小失大!” 李慕禅道:“师兄你甘心?” “唉……”林少白摇头道:“归根到底是我技不如艺人,回去拼命苦练找他报仇就是!”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那就饶了他!” 他在荆中棠身边蹲下,笑了笑:“荆公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江宗主的本事了!” 他说着在荆中棠胸口一拍。 “冰魄神针?!”荆中棠失声叫道。 他感觉一股针状寒气出现在心口,与冰魄神针一般无二,顿时心神俱寒,脸色大变。 李慕禅笑了笑:“我见识了江宗主的冰魄神针,照葫芦画瓢,请江宗主指教,看这像不像冰魄神针。” “你……你……”荆中棠苍白着脸。 李慕禅打量着他,摇摇头道:“莫辜负了这一幅好皮囊,下次再碰上可没这么便宜,先毁了这张脸再说。” 荆中棠双眼如喷火,死死瞪着他,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李慕禅不理会他的不服气,笑道:“林师兄,咱们走吧。” “师弟你先忙吧,我不要紧了。”林少白道:“我还有事呢。” 李慕禅问:“什么事?” 林少白笑道:“我是奉阁主密令,不能说。”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又掏出一枚玉佩递过去:“拿着这个,危险就捏碎了。” “呵呵,那吧,我收下了!”林少白接过了。 上一次是半信半疑,碍于颜面收下了,这回信了大半儿,有一分希望总胜过绝望。 李慕禅与林少白离开松林,荆中棠双手按地,先是跪下,再慢慢站起来,每一下都吃力,站起来后又吐一口血。 他牙咬得吱吱响:“李无忌……李无忌……” 他眼前浮现李慕禅笑眯眯的神情,轻视,讥诮,无一不让他愤怒欲狂,尤其最后一番话,显然是指自己仗着相貌好,所以获得宗主的青睐,这不仅侮辱了自己,更侮辱了宗主! 这个仇不报,自己誓不为人! 他咬牙切齿,愤怒欲狂,却不能给予他力量,浑身软绵绵的,李慕禅几乎消融了他的内力,心口又有一枚寒针,稍一剧烈活动,心就被针扎,痛苦不堪。 第109章 定计 荆中棠吃力坐好,顾不得周围如何,先打坐放定,调息疗伤,过了半晌慢慢睁开眼睛。 他双眼如喷火,俊美的脸庞布满了怨毒与愤怒,姓李的家伙果然歹毒,几乎与冰魄神针一模一样。 冰魄神针的厉害他知道是一清二楚,真让人yù死不能,真被冰魄神针控制还不如自杀呢。 如今只有指望宗主神功无敌,能够化去这冰魄神针了,他抱着一丝侥幸回到了大江宗所在。.. 大殿内,江如月冷冷瞪着他,摇摇头:“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荆中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毫无隐瞒,他知道宗主最恨欺骗,做了错事不要紧,但推诿过错,或者企图隐瞒,受到惩罚更重,远不如实话实说。 江如月一言不发的静静听着,待听过他的述说,摇摇头:“你呀,蠢到家了!” “宗主,我觉是姓李的威胁太大,必须得除去!”荆中棠有些委屈。 江如月没好气的道:“我还不知道这个?!……你呀,太小瞧这家伙了,他事事都留后手,不会给你空子钻!” 江如月冰雪聪明,更关键的是,她觉得李慕禅是与她同一类人,精通的不仅仅是武功,对于人情世故,都是练达过人。.. 把世事当成武功一样的修炼,不是当成一个累赘,所以行事会极周密,很少出错。 虽说世事无绝对,总有意外发生,但一切都料到了,除非有强横力量介入其中,才可能无法预料,就像李无忌出现一样。 “宗主,我差点儿成功了!”荆中棠不服气。 江如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哼,你真以为能威胁到他?” “我看他是个重情义的。”荆中棠道:“为了顾忌咱们下杀手,他会躲咱们远远的。” “哪有这样的事!”江如月摇头:“这只会刺激他对付咱们,明的不成暗的。更是防不胜防。” “那怎么收拾他?”荆中棠皱眉道:“难不成真要他影响咱们的复宗大业?” “行啦。这件事你甭cāo心了,别再找他的麻烦。”江如月摆摆玉手哼道:“你不是他对手!” 荆中棠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闭上。 论武功自己当然比不过他,但世间并不只有一种力量,还有智慧,自己武功不如就用智慧弥补! 可惜姓李的家伙太难缠,也不是吃素的。难怪能跟宗主旗鼓相当,该怎么对付才行呢? “武功你不行,论心计,你也斗不过他!”江如月哼道。 荆中棠摇头:“宗主,你太抬举他了!” “嘴硬!”江如月摇头道:“他就是跟你武功一般高,你也斗不过他。他一肚子坏水!” 她再次拿起他手腕,沉吟不语。 荆中棠感觉到丝丝寒气从手腕传进心口,最终缠绕上李慕禅那道冰魄神针,忙问:“宗主,这真是冰魄神针吗?” “差不多。”江如月黛眉蹙得更紧,摇头道:“似是而非!” “那就不是了!”荆中棠露出笑容:“吓唬人玩的!” 一听说不是冰魄神针,荆中棠确实大出一口气,一者冰魄神针太可怕。他一听就浑身发寒。再者,李无忌也没那么天才! 江如月摇头道:“这个与冰魄神针道理相通。却又不一样,很难缠!” “宗主也化不掉?”荆中棠忙问。 江如月蹙眉道:“我试试看吧,……你要受点儿苦了,也算是你胆大妄为的惩罚!” “苦我不怕!”荆中棠拍拍胸脯:“大不了一死,姓李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江如月白他一眼:“你拍马也赶不上他!要真有他这么厉害的家伙帮我,可省心多了,不像你,整天帮倒忙!” “宗主,天地良心!” “这次就不妙,我未必能解开!”江如月哼道:“真解不开的话,他一定会很得意,想让他出手,一般的代价他根本看不过眼!” “宗主,我相信你能破了他!”荆中棠忙不迭的道。 “但愿如此吧!”江如月叹了口气。 李慕禅没回高山下,反而返回天渊阁,白明秋却进了天渊,要开始闭关,李慕禅于是进了天渊陪她,却被白明秋赶了出来,他在身边扰她心境,不能宁静的沉浸剑中。 李慕禅无奈摇头苦笑,最终只能回到明镜宗,研究北斗神剑。 星力确实威力强横,远非一般的内力可比,可星力的缺点也很明显,他一直在想,有没有法子消除这些缺点。 不过星力确实与一般的内力不同,他先前没什么经验,想消除这些缺点也没那么容易,毕竟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 他正想着呢,忽然有所感觉,倏的消失在明镜宗,出现在一座巍巍高山下的树林里。 他先前布下四道符,并非什么威力强大的阵法,只是一个简单的感应符阵,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微不可察,有人踏进符阵笼罩范围,他会生出感应来,再无其他功能。 李慕禅不敢小觑紫星殿的符阵水准,所以没动用太强的符阵,如此威力的符阵很难发现。 他出现在树林里后,飘身上了树梢上,星力运转,完全与天地融为一体,同时打开了虚空之眼。 按着符阵的感应方向,有人北边踏进高山,他打开虚空之眼观瞧,北边却没什么痕迹,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 李慕禅皱眉在想,难道他们轻功个个踏雪无痕,还是有什么别的法子? 他想来想去,踏雪无痕不是那么容易达到,而且这山太高,除非修为达到他的层次,才能一口气飘到山腰。 想来想去,他耐下心来接着等,守株待兔,只要有人出现,就说明他的直觉再次灵验,没有出错。 一等就是七天。他一直运转着星力与天地融为一体。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行!”江如月紧锁黛眉,哼道:“姓李的太狡猾!” 她正盘膝坐在一张玉榻上,身前坐着浑身大汗淋漓的荆中棠,身后站着两个须眉皆白的老者。 两老者担心的看着江如月。 荆中棠脸色苍白,扭头苦笑道:“宗主,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去找李无忌去!” “不行!”江如月哼道:“我就不信了!” “宗主。别硬来,我看小荆受不得折腾了!”一个老者和声劝道:“万一真把小荆弄个三长两短,实在得不偿失!” “姓李的这是在向我挑战,我绝不会败!”江如月冷冷道。 另一老者劝道:“宗主,明镜宗还是有点儿真本事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昌盛这么久。说不定是明镜宗的秘法呢。” “哼!”江如月冷笑:“这绝不是明镜宗的武学。” “宗主怎能断定?”荆中棠忙道:“说不定这些年明镜宗又有别的秘法呢,他们总是在搜集别宗武功!” “三十六脉武学,我知道个大概,李无忌练的是天机剑,层次还很深了,明镜宗武学以天机剑为尊!”江如月哼道:“他练了天机剑练别的做甚?……这远不是一般的秘术!” 荆中棠无奈的叹息:“实在不行就直接拿冰魄神针把它裹住,宗主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招吗?” 江如月摇头,倔强的抿着嘴:“那样我就是输了!……而且这样一来。我每过几天都得再施展一次。它会越来越强,最终我会控制不住。这是饮鸩止渴!” 荆中棠默然无语,他也明白这解决不了问题,可李无忌这秘法太可怕,每天子午时刻,都是生不如死的惨,痛不yù生,比冰魄神针更可怕。 冰魄神针是寒冷,彻骨的寒冷,想把人的灵魂都冻住,可它的这道内劲都忽冷忽热,忽痒忽麻忽痛,百般滋味齐聚,让人yù生不能yù死不得,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宗主,不行的话逮着一个明镜宗的,施展冰魄神针,跟李无忌交换!”旁边的老者道。 江如月蹙眉哼道:“他能解去冰魄神针!” “啊!”众人皆失色。 老者忙道:“宗主,李无忌能化去冰魄神针?!” 冰魄神针威力在于威慑,一旦被种下就无人能解,生死cāo纵在他人手,修炼至刚至阳心法的大有人在却没人能化解冰魄神针,因为冰魄神功的层次太深,并非一般的阳刚内力能及。 江如月与李慕禅交过手,亲自施展过冰魄神针而无效,再看李慕禅所施展的冰魄神针,明白他完全洞彻了冰魄神针的奥秘,自己再怎么变换花招也没用。 看江如月点头,老者忙道:“宗主,这可不得了!” 江如月扭头蹙眉瞪他一眼,不耐烦的道:“我知道!” “宗主,这可不是小事!”老者顾不得江如月的脾气,忙道:“他就是咱们复宗大计的绊脚石,必须踢开!” “怎么踢?”江如月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我亲自下手暗算,却差点儿被他杀了!” “宗主,那就更得杀了他!”老者脸色肃然,沉重的道:“有这种人在,变数太多!” “废话!”江如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老者皱眉道:“要不,咱们一块儿上?” 江如月摇摇头:“你们一块儿上能奈我何?” “宗主,你当然不同,你轻功天下无敌,咱们再厉害也留不住你啊!”老者摇头笑道。 江如月哼一声道:“他的轻功不逊于我,你们以为能留下他?” “唉……”老者摇头叹息:“天公不作美!……宗主,要不我去吧!” “姜老你想做什么?!”江如月冷冷问。 老者笑了笑:“我老头子年纪一把了,活不多久,能替咱们大江宗的复兴尽最后一把力气于愿足矣!” “姜老,我还要你替我浇冷水呢,你别胡来!”江如月没好气的道:“李无忌我自有法子对付!” “宗主有什么主意?……这个李无忌委实难缠,不能不除!”老者摇头苦笑道:“唉……,难道咱们大江宗的厄运还没结束么?!” “胡说!”江如月白他一眼:“什么老天,什么厄运,我只信事在人为!……我说有主意自然有!” “那宗主不介意说说吧?”老者穷追不舍。 江如月摇头:“不能说。” “宗主不是糊弄我吧?”老者笑眯眯的问。 江如月蹙眉不语。 她在大江宗内威望极高,她武学精深乃第一高手,行事又周密严谨,天衣无缝,在大江宗弟子们的眼里乃完美的化身。 唯有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几个老者,不因为她的杰出与否而生敬畏,视之如女儿,不时给她浇凉水,免得她太浮躁而走错路。 老者接着道:“老天也真能开玩笑,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还出另一个,真是……” 江如月摇头冷冷道:“姜老,我已经想好了,他不足为虑!” “宗主,说来听听呗!”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 江如月蹙眉,朝荆中棠摆摆手:“你出去!” “……是!”荆中棠无奈答应,磨磨蹭蹭的离开大殿,好奇之极,却不敢违了江如月的令。 老者忙道:“宗主快说吧!” 看江如月如此神秘,他实在好奇到底用什么手段。 江如月沉吟:“英雄难过美人关!” 老者一怔,随即勃然色变:“如月!” 江如月道:“这是他的致命缺点,保准管用!” “这可不是儿戏!”老者摇头不迭:“不值得你这样!” 江如月冷笑:“真能把他降伏,对咱们复兴大江宗只有好处,化敌为友岂不是好事?” 老者皱眉紧盯着他,叹了口气:“宗主,这真的不是儿戏,你能受得住他个性?” 年纪轻轻却如此修为,资质与成就皆天下罕有,脾气岂能一般?看宗主就知道李无忌,两个坏脾气的家伙凑在一起能太平? “放心吧!”江如月冷笑道:“他是个贪花好色的,对付起来很容易!” 李无忌是个精明过人的,世事练达,可架不住男人的本性,眼前遮了一层纱再聪明有什么用?! “宗主,我是怕你玩火烧着自己!”老者摇头叹息。 换了一个阅历多的还好,多经历几个男人,对男人的本性看得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可宗主在这方面一片空白,正是情窦盛开的年纪,最容易动情,一个不好把自己赔进去,那后果真的很严重,会影响大江宗的复兴。 大江宗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练成了冰魄神功,是大江宗复兴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机会怕再没了! 第110章 寻见 江如月淡淡道:“姜老,我心里有数。” 老者摇头苦笑道:“感情这东西最难说,再理智的人也会变得鬼迷心窍,无法自拔。” 江如月“嗤”的一笑,撇撇嘴:“就凭他——?” 老者叹道:“宗主,我明白你的,肯定看不上比不过自己的男人,李无忌这样的对你还是有吸引力的!” “姜老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一生只为了复兴大江宗,不讲儿女私情!”江如月没好气的哼道。 “其实儿女私情与复兴大江宗不冲突的。”老者摇头道:“yīn阳相合才是正道。” “姜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冰魄神功特殊!”江如月冷冷道。 老者皱眉不语。 “好啦,我会把持住自己的,你别乱cāo心了!”江如月冷哼。 老者露出索然神情,默然无语,良久才长叹一声,世事难两全,她练成了冰魄神功,固然是复兴大江宗之机,同时也是她注定了她的命运。 “叹什么气!”江如月没好气的道:“能活着就不错了,我没奢求太多!” “宗主,苦了你了!”老者叹息。 江如月淡淡道:“没什么苦的,只要能复兴大江宗,我再苦也无所谓!” 老者不再多说了,心下怜惜,如月太苦命,身为大江宗后代是莫大的不幸,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凭她的资质早被名门大宗收进去,当成嫡传门徒来培养,光明正大,前途无限。 不过,她要不是大江宗的后代。也没这般绝世资质,真要复兴大江宗,她的权势也罕有人及。 她好像老天垂怜大江宗派下来的天才,是大江宗之幸却也是她的不幸。 江如月瞥一眼他:“姜老别愁眉苦脸的,这样罢,我不会跟他纠缠太久,下次见面就杀他!” “那最好不过!”老者忙不迭的点头。 他最怕的就是江如月的沦陷,不仅伤心还伤身,百害而无一利。是大江宗的灾难,是在要绝大江宗。 江如月白他一眼:“姜老也忒小瞧我啦!” “宗主,我真不是小看你,武功再强宗主你也是女人,感情不是武功强就可以的!”老者摇摇头。 江如月不耐烦的一摆手:“行啦。别再啰嗦了!” 老者笑眯眯的点头:“好好,不啰嗦就是。” ———— 清晨的明媚阳光照在山脚一片松树林里。 李慕禅盘膝坐在树梢上,与周围松树林融为一体,一阵风吹来,松树轻轻晃动形成一片松涛。 李慕禅随之晃动,好像化为一根树枝。 他忽然睁眼,嘴角微翘。左手摸摸下颌,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他飘身下了树,一闪消失。下一刻到了一条大河前。 这条大河源于山腰,乃冰雪与山泉融合而成,河有三丈宽,流势平缓。舒展轻柔,仿佛一条银带子飘出去。 李慕禅踏上河面。沿上流飞掠如履平地,来到半山腰时,眼前是一处深潭,被阳光映成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 李慕禅站在深潭边摇头,他实在没想到这里会是紫星殿的入口,他们踏河而行,不留痕迹。 能想出这个法子,紫星殿的人真是小心,如此深厚的实力还这么小心,其心不小! 他想了想没急着进去,站在潭边左 右打量,他相信里面的人已经发现自己,在观察自己。 约摸一盏茶时间,潭面忽然升起一人,紫衫飘飘站在水面上打量着李慕禅,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李慕禅打量此人,三十来岁,身形中等,相貌平常不惹人注目,英华内敛,双眼澄澈而平和。 李慕禅抱拳微笑:“紫星殿?” “什么紫星殿?”紫衫中年皱眉,语气不善:“这里是碧水潭,乃私人禁地,无关人等请速速离开!”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你这一身穿着就是紫星殿的,何必抵赖?” “碧水潭也罢,紫星殿也罢!”紫衫中年摇头:“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惹大麻烦!” 李慕禅道:“我乃明镜宗李无忌!” “明镜宗?”紫衫中年皱眉,脸色沉了下来。 李慕禅笑了笑:“我一直在找紫星殿的位置,没想到藏在这里,真是神通广大,谨慎小心,佩服佩服!” “明镜宗的李无忌,好,等一等!”紫衫中年沉声哼道,脸色yīn沉着,目光冰寒。 李慕禅笑眯眯点头:“不请我进去坐坐?” “就怕你没这胆子!”紫衫中年冷笑。 李慕禅笑道:“就怕你们没这胆子请我进去!” “好啊,我做主了,请进吧!”紫衫中年伸伸手。 “周师弟,什么人?”又一个紫衫中年从水里升起,站到他身边,方正的脸庞挂着寒霜:“不赶紧解决了?” 紫衫中年摇头:“宁师兄,此人不一般。” “哼,不是你又心善,不忍下手吧?”方脸中年沉声道。 “明镜宗弟子。”紫衫中年道。 方脸中年顿时色变,皱眉:“明镜宗的弟子?” 李慕禅抱拳笑眯眯的点点头:“明镜宗李无忌。” “那还多说什么?直接解决了就是!”方脸中年没好气的道:“周师弟你再发善心也发不到明镜宗身上!” “宁师兄,我明白的。”紫衫中年无奈的点点头:“他是特意找到咱们紫星殿,……还真被他找到了!” 方脸中年脸色更加yīn沉,皱眉:“找到这里了?” 他扫向李慕禅,冷笑道:“找死来了!” 李慕禅笑道:“紫星殿为何这以小心翼翼,不能光明正大,我很费解,难道得罪了太多人缘故?” “你懂个屁!”方脸中年一摆手:“上一次是陈道堂,这一次是你,你们明镜宗还真是找死!”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明镜宗绝不会放过一个仇人,两位,还是再找些人吧,你们不是对手!” “呵,好大的口气!”方脸中年冷笑,猛的一拳捣出。 他微微下陷,潭水淹没脚面,随即重新浮起,一道拳风宛如实质,淡淡的虚影似是猛虎,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侧身一避,虎影在他身后拐一个弯再次扑来,逼得李慕禅又侧身闪避,虎影再闪,又扑过来。 李慕禅无奈,他为谨慎起见没硬接,看虎影越来越凝实,显然是每次扑击变得更强。 紫星殿的武学果然不一般,这一套拳法应该是越远威力越强,能自行凝聚力量,好像活的猛虎。 紫衫中年也缓缓捣出一拳,又一道虎影扑向李慕禅,两虎上下夹击,速度越来越快,逼李慕禅硬接。 第111章 试探 李慕禅一直观察着两道虎影,想看清虚实,隔着三丈远,两人却cāo纵自如,显示出心法的高绝。 “砰!”他终于硬接了一拳,拳头与虎影相撞。 他后退一步,虎影晃动之后再次凝实,与另一个虎影又扑向李慕禅。 李慕禅摸清了虚实不再躲避,拳头击中另一虎影,这虎影略小,也没先前的凝实,他想击散了。 批虚捣亢,击弱避强,他有直觉,两人联手会麻烦,先击溃一个最好。 “砰!”虎影摇摇yù坠,随时要崩溃,先前的虎影扑上去,两影相融化为一只虎,缩小了一倍,凝实如真实,栩栩如生,约有巴掌大小的虎影却散发着汹涌气势,百兽之王的威风尽显。 李慕禅拔剑摆一个起手势,引下虚空的星力,朝前一刺,“砰!”剑与虎影相交,劲风鼓荡,平静的潭面晃动摇荡。 李慕禅皱眉,这虎影确实古怪,星力竟击不破,仅影子虚了一分,又很快恢复原状,好像吸纳了虚空的力量。 两紫衫中年一直握紧拳头,涨红着脸,死死瞪着虎影像要吃了他一样,虎影再扑上。 剑光闪动,一片剑光如狂风骤雨落在虎影上,连绵不绝,虎影一点点变淡,最终如泡泡“啵”一下消散。 李慕禅松口气,剑光落向两紫衫中年,两人再出拳,十几只鹤影翩翩避过剑光飞向他。 李慕禅不退反进,一步跨到两人跟前,他们来不及闪避,只能出拳硬撼,拳头与长剑相交。 “叮……”剑身轻颤着清鸣。 李慕禅感受着两人的拳力,暗自赞叹,两人修为深厚且精湛,内力浑厚而精纯,放诸武林是顶尖高手。看样子在紫星殿位置不高。 “叮叮叮叮……”剑光幻化,把两人笼罩其中,剑太快,两人来不及施展精妙招数拆解,唯有出拳硬撼,拳剑相交发出金铁交鸣声。 两个中年飘出深潭,讶然问:“宁师兄,周师兄。怎么回事?” 他们看李慕禅一人压着两人打,满脸惊奇神色的打量着李慕禅,没急着动手支援。 “冷师弟,花师弟,少啰嗦快帮忙!”宁师兄没好气的叫道,手忙脚乱的挥拳。堪堪抵挡李慕禅的剑。 “他到底是谁呀?”矮小中年人笑问。 “明镜宗的李无忌!”宁师兄哼道。 另一中年皱眉沉声道:“明镜宗弟子?” “还不赶紧动手!”宁师兄不耐烦。 另一中年笑道:“花师弟,咱们甭客气了,动手吧!” 矮小中年人歪头打量李慕禅:“明镜宗怎么找到这儿了?” “这小子太机灵,一定得杀了!”宁师兄哼道:“不然泄了咱们的住处,往后可没好rì子过了!” 矮小中年忙点头:“不错不错,得杀!……冷师兄,动手吧!” “好!” 两人拔出腰间长剑刺来,剑势轻疾,攻李慕禅必救。逼他撤剑回身抵挡自己,不能继续逼迫另两中年。 李慕禅长剑仍圈住先前两中年,左手屈指轻弹,“叮!叮!”两声清鸣,两长剑弹开。 李慕禅指力坚凝,如长剑无异,两中年惊异的瞪着他,没想到自己蓄势的一剑竟被指力挡住。 两人怔然之际,李慕禅剑光陡盛。先前两中年飘身疾退。却被剑光追上。 “砰砰!”两人坠落潭水里,不见了踪影。 其余两中年见状yīn沉下脸。他们原本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觉得李无忌再强也敌不住自己四人。 可没想到李慕禅这么容易击伤了两个同伴,宁师兄与周师兄皆胜自己一筹却败了。 李慕禅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便走。 “小子休走!”两人一见大惊,忙不迭追击。 李慕禅化为一道影子疾掠过大河,先是掠过雪地,接着踏上树梢,钻进一片树林里。 两人紧紧追赶,他们轻功绝顶,一时半会儿没追丢,进了树林后,却不见了李慕禅。 两人脸色越发yīn沉,左右分开绕圈,同时天空传来一声震响,好像chūn雷响过,却是发出讯号。 李慕禅在一棵树上微眯眼睛,仿佛融为一体,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想看得更多,探得紫星殿虚实,他总觉得紫星殿太神秘,贸然应战会吃大亏。 虚空之眼观瞧到了矮个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符捏碎,然后天空响起一道chūn雷。 李慕禅感觉一股无形力量以矮小中年人为圆心扩散开去,像水波荡漾开去,无处不在。 李慕禅一缩身,与松树彻底融为一体,避开了这股力量。 片刻后,十二个中年人飘飘出现,其中还有挨了剑的两中年,他们胸口都裹着白布,脸色苍白却双眼炯炯,像四团烧着的火焰。 李慕禅吸了一口凉气,这十二个中年修为都很深,他们围攻的话,李慕禅估计一下,自己并无必胜把握。 他一闪消失,他们有厉害的符阵,还能运用虚空力量,他不敢大意冒险,而且他忽然没了信心。 他再次出现在明镜宗自己的小院里。 坐在小亭里静了一会儿,他来到陈道堂的小院,陈道堂正在练剑,看他过来也没停剑。 李慕禅猛的一拳捣出,淡淡龙影shè出去,陈道堂剑刺,龙影却避过了,然后拐了一个弯再次shè至。 这一次龙影变得凝实一分,再次避过陈道堂的剑,越来越凝实,速度越发的快了。 陈道堂皱眉,忽然收剑看着他。 李慕禅招招手,与小龙无异的拳影缓缓飘回,在他手心跳跃翻腾,似乎不甘心,想脱离他的掌心。 “这是紫星殿绝学?”陈道堂打量着这条小龙,摇摇头:“你怎么会了?” 李慕禅笑了笑:“师兄,我找到紫星殿一处地方。” “嗯——?”陈道堂双眼精芒一闪。 李慕禅道:“不知道是不是老巢,不过有十四个顶尖高手,想必不是一般的地方。” “哪儿?”陈道堂问。 李慕禅说了位置,陈道堂皱眉沉吟:“怎会是那里?……真没想到!” 李慕禅没说话,陈道堂又仔细问了经过,李慕禅说自己在山下树林呆了半个月,死守那里,终于等着了,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是踏着河走,进一片深潭,所以很难发现。 “无忌你这是大功一件!”陈道堂赞叹道:“真没想到他们躲在那里,我怎么也找不到的!” 他接着道:“走,见宗主,你可以讨要报酬。” 他脚步匆匆,李慕禅跟在后面想,到底讨要什么报酬。 第112章 得笈 他以前也知道每位弟子立了功都有赏赐,而且可以自己挑选,不过自己的功劳一般,他索性没要。.. 这一次的功劳看来不小,否则陈道堂不会特意指出。 是讨要秘笈呢,还是别的? 陈道堂脚步匆匆,很快来到大殿前,不等通报径直进去,李慕禅紧随其后,抛开了杂念。 大殿内空荡荡的没人,陈道堂却坐到椅子上,李慕禅扫一眼也坐下了,两人刚坐定,黄宁天从侧面屏风出来。 “宗主。”两人起身抱拳。 黄宁天摆摆手,坐到太师椅上:“这么匆忙,道堂有什么事?” 陈道堂道:“宗主,无忌找到紫星殿的藏身处了。” 黄宁天惊奇的望向李慕禅,李慕禅谦虚的说只是一处藏身地,未必是老巢,而且不宜攻取。 黄宁天问原因,李慕禅叹道:“那里起码有三道符阵。” 黄宁天与陈道堂皱眉。 陈道堂沉吟:“这么说不能强攻了?” 李慕禅摇摇头:“我稍一试探,就跑出十几个顶尖高手,符阵再启动的话,有死无生!” 他忌惮虚空之力,瞬移未必有用,不敢太放肆。 “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呢!”黄宁天哼道:“原来是没后顾之忧啊,无忌你辛苦了!” 李慕禅笑笑:“我也是误打误撞。” 黄宁天笑着摇头:“能人所不能,无忌你这次居功甚伟,有什么想得到的秘笈或灵丹?” 李慕禅道:“可有增长功力的灵丹?” 黄宁天皱眉:“你要这个做甚?这种灵丹看着好罢了,有害无益。” 李慕禅笑道:“宗主,秘笈的话能不能外传?” 黄宁天沉吟一下,慢慢点头:“不能传给第三个人。” 李慕禅大喜过望。这才是真正的奖励,尤其对于他,一般的秘笈不稀罕,但对明镜宗之外的人却珍贵无比。 他相信明镜宗收藏的秘笈,任何一本丢出去都足以令世人疯狂,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黄宁天笑道:“是给天渊阁吧?” 李慕禅点头笑道:“宗主,我能得几本秘笈?” “呵,胃口不小哇!”黄宁天摇头失笑:“好吧,给你两本!” “多谢宗主!”李慕禅忙道谢。又道:“可有大江宗绝学?” “大江宗的……”黄宁天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有两本,道堂,你带他去看看吧。” “是。”陈道堂点头,看一眼李慕禅往外走。李慕禅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外,小院里面住着一个老者,瘦弱矮小,脸色腊黄,不时咳嗽两声。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上下打量。 陈道堂扯一下他袖子,抱拳行礼。恭恭敬敬:“莫师祖。” 老者穿一身灰衫,缓缓点头:“道堂,这小子是谁?” 他声音虚弱,好像随时会断气。让人提心吊胆。 陈道堂恭敬的道:“莫师祖,他是李无忌,最新入门的弟子。” “唔,李无忌就是这小子?”莫师祖轻轻点头。浑浊的目光打量他几眼,李慕禅却觉得浑身别扭。并不犀利的目光似乎带着穿透力量,看透自己内外,委实不自在。 他抱拳道:“见过莫师祖。” “唔,还堪造就。”莫师祖摆摆手:“进去吧,规矩道堂知道,不用老头子啰嗦!” “是,师祖。”陈道堂点头,扯着李慕禅袖子往里走。 李慕禅跟着进了小院后花园,然后踏进一座假山的山洞,眼前一暗,接着斜向下走了百米远,眼前豁然开朗,石壁上嵌着一颗颗夜明珠,散发柔和的光芒,照亮石道。 李慕禅吸几口气,空气清新没有浑浊感,这里建得很精妙,弯弯绕绕,施展轻功也走不快,他能感觉到危险,显然遍布机关。 “那位莫师祖是伤了肺经吧?”李慕禅道。 “看出来了?”陈道堂有前头走,点点头:“莫师祖是练功走火伤了肺经,沉疴难起,谁也治不好。” “咱们宗内奇功秘法这么多,都治不好?”李慕禅讶然。 陈道堂摇头:“莫师祖的修为太深,又是天长rì久渐渐变化,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治不好!” 李慕禅沉吟一下,慢慢道:“师兄,我或许可以试试。” “嗯——?”陈道堂停步,扭头望过来:“你能治好莫师祖的伤?” 李慕禅道:“没有十足把握,可以试一试。” 陈道堂眉头紧锁着沉吟,片刻后摇头:“要是没把握的话,还是算了!” “怎么?”李慕禅奇怪。 陈道堂道:“这些年来莫师祖已经死心了,你忽然给他希望,要是治不好,莫师祖心情好得了?” 李慕禅道:“那也得试试吧?……想必莫师祖受限于肺经,不能长时间动手,对咱们的实力影响很大是不是?” 像莫师祖这般硕果少存的绝世高手,每个宗派都是宝贝,是镇宗之宝,在关键时候可扭转战局。 陈道堂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莫师祖是硕果仅存的元老,他的伤太重,全靠一身惊天的修为硬撑着,他对咱们宗门太重要,不能死,撑得很辛苦。”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 陈道堂看他一眼,沉吟一下,叹道:“有几个秘密传承需要莫师祖亲自施展,他一旦不在了,这些传承会失传。” 李慕禅道:“那我更要试试!” “我怕你一旦治不好,反而会损了莫师祖的生志。”陈道堂蹙眉。 李慕禅沉声道:“那我也要试试!” 陈道堂蹙眉:“你可有把握?” 李慕禅道:“五五开吧。” 陈道堂负手踱步,夜明珠柔和光芒映着他yīn晴不定的脸,他走了十几个来回,最终停住,摇摇头叹道:“让宗主定夺吧!” 他看一眼李慕禅:“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李慕禅笑道:“师兄,有希望不争取一下的话。实在于心不安!” “但愿不会闯祸!”陈道堂摇头,毫无欢喜之意,摆手道:“罢了,进去挑秘笈吧!” 他带着李慕禅来到一间石室,六个书架整齐摆着,每架上都摆满了秘笈,李慕禅抽出来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陈道堂看他这样,笑道:“无忌。你先在这里挑着吧,我去跟宗主说说,你可以在这里看,但只能带走两本。” “好。”李慕禅头也不抬。 陈道堂道:“不要贪多,没什么好处!” “是。”李慕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陈道堂摇头笑笑。转身离开了石室,匆匆进了大殿。 黄宁天正起身离座要走,看他回来又坐下了,笑道:“这么快就挑好了?” 陈道堂摇头:“他还在挑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挑不完,宗主,我有重要的事禀报!” “这小子是讨巧呢!”黄宁天笑着摇摇头。他猜到李慕禅的记性不凡,一定是想多记几本秘笈。 他倒不反对这样,能记多少全看自己的本事,但那里秘笈太多太杂。想一下记住很容易混乱,到头来往往白忙活,有无数这种教训。 “好吧,什么事?”黄宁天问。 陈道堂沉吟一下。缓缓道:“无忌说他想替莫师祖治伤。” “嗯——?”黄宁天笑容一敛,皱起眉头:“他有几分把握?” “五分。”陈道堂道:“他只能试一试。不敢保证治好。” “唔……”黄宁天摸着下颌道:“这小子谨慎,说有五分,应该有七八分,试试吧!” 陈道堂怔了怔:“宗主,这太草率了吧?” “但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黄宁天道。 陈道堂道:“万一莫师祖灰心,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而且莫师祖这几年根本拒绝疗伤了!” “我对无忌有信心。”黄宁天道。 陈道堂不解的看他,黄宁天笑道:“无忌这小子有数的,没几分把握不会开口,况且他有特殊际遇,或者这就是莫师叔的机会!” “这样……”陈道堂沉吟不语。 “放心吧。”黄宁天笑道:“要是别人,莫师叔会拒绝,可莫师叔最喜提携后辈,无忌是宗门弟子,莫师叔会答应的!” “我怕无忌……”陈道堂迟疑。 黄宁天笑道:“道堂你也忒小瞧无忌了,就让他试试吧。” “万一没治好伤,反而加重了……”陈道堂摇摇头。 “那也是咱们宗门运气不好。”黄宁天道。 陈道堂想了想,咬咬牙,用力点头道:“那就让无忌试试!” 黄宁天笑道:“我去亲自跟莫师叔说!” “唉……”陈道堂有点儿后悔了,一旦莫师祖有个三长两短,无忌就是宗门的罪人,即使不降惩罚,也没脸再呆下去了。 无忌乃天机剑一脉的希望,假以时rì定是宗门支柱,扬威天下,万一因此而夭折,委实可惜。 黄宁天起身离座,摇头笑道:“道堂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他说罢离开了大殿。 李慕禅好像很随意,拿起一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就放下,看着就是在挑挑捡捡,找合适的秘笈,其实已经烙印入脑海。 他一本一本的翻,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按着顺序来,一百多本秘笈很快翻遍了,最终找到两本大江宗绝学——冰魄神剑与凌波虚渡。 前者是指法,后者是轻功。 李慕禅打量手上的两本秘笈,暗自赞叹,大江宗的绝学当真不俗,这里一百多本秘笈,本本精绝,但与大江宗武学一比,稍逊一筹。 李慕禅明白,之所以把这两本大江宗绝学放这里,是因为大江宗武功有一个到关重要的特点,只能以大江宗的心法催动,其余心法无法催动,即使有练至yīn心法的,催动起来也威力大损。 第113章 救治 冰魄神剑是一门指法,与沧海神剑类似。.. 冰魄神剑需冰魄神功催动,威力才能发挥至最大,一般内力催动,威力虽强却远不如冰魄神功。 凌波虚渡是一门无上轻功,也需冰魄神功催动,他亲眼见识过江如月的轻功,自叹不如。 看着这两门绝学,李慕禅都有重修至yīn至寒心法的念头了,这两门绝学非一般顶尖武学可比,威力无穷。 不过最后想想自己的天机剑,还是散了这念头。 他出了地下石屋,来到上面小院时,看到莫师祖正挥舞一柄黑剑,凝神一看是柄木剑,似乎是被雷劈过的木剑。 李慕禅讶然,这样的木剑最好是镇邪。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浓郁,灵魂存在时间久,人们相信鬼怪,也知道雷劈木镇邪效果最好。 莫师祖用雷木剑还真有些古怪。 看到李慕禅凝立一旁观瞧,他停下剑,招招手。 李慕禅上前抱拳:“莫师祖。” “听说你想帮我疗伤?”莫师祖问。 李慕禅点头:“莫师祖是伤着肺经,我想治治看。” “怎么治?”莫师祖问。 李慕禅伸手道:“我先看看脉吧。” 莫师祖伸出胳膊,李慕禅搭上瘦若干柴的手腕,凝神探去,眉头慢慢皱起来,神情肃重。 莫师祖浑浊的目光盯着他,看他如此,微微一笑,自己的伤那么容易治早治好了! 李慕禅缓缓收回手,沉吟不语。 “如何?”莫师祖问。 李慕禅叹道:“师祖修炼至阳至刚心法,阳亢太过,所以损伤肺经,这是rì积月累之功。” “不错。”莫师祖点头。 能一口断定自己伤势来源,有几分本事。 李慕禅沉吟道:“想治好只有一法可行。” “说来听听。”莫师祖道。 “废了武功。”李慕禅道:“不再练原本心法,改练土性心法。” 肺属金,火克金,土生金,阳刚心法损肺,土性心法益肺,他肺经伤得太厉害,再容不得一点儿损伤。 莫师祖摇头:“老夫全靠这一身内力吊着命,废了内力,马上就得死。” 李慕禅笑了笑:“我能保住师祖的生机。” “你有这般手段?”莫师祖上下打量他,浑浊目光变得清亮如泉,可照彻肺腑。 李慕禅笑道:“一丝尚存,我就能保其不死,……化掉内力后,我替师祖伐毛洗髓,修复身体。” “小家伙看来别有际遇!”莫师祖目光恢复浑浊,缓缓点头:“好,依你!” “真的?”李慕禅眉头一轩,这关乎生死的大事莫师祖答应得太痛快,不为自己,为了宗门的传承也该好好考虑一番啊。 “老夫一向凭直觉做事,磨磨蹭蹭只会误事!”莫师祖看出他的心思,哼道:“明天早晨过来吧!” “……是,师祖!”李慕禅缓缓点头。 ————“无忌,你真有把握?”陈道堂扯住李慕禅袖子沉声问。 两人在李慕禅的小亭里,李慕禅正要起身泡茶,陈道堂迫不及待的追问,扯着他袖子不让走。 李慕禅转身,无奈道:“师兄,放心吧,我有十足把握!” “无忌你要明白,一旦出了意外,不堪设想!”陈道堂凝视他。 李慕禅点点头:“我明白的。” 陈道堂慢慢放手,沉声道:“稍有差池,你就是罪人!” 李慕禅苦笑:“师兄,你这是拆我的台呢!” “你要受不了,现在撤身也来得及!”陈道堂道。 李慕禅笑道:“我意已决,师兄不必再说!” 陈道堂无奈的摇摇头:“你呀……,世事哪有绝对,万一真出意外,你大好前途毁于一旦,你胆子也忒大了!” 李慕禅笑道:“师兄不希望莫师祖伤愈?” “废话!”陈道堂没好气瞪他一眼:“要不是你,我才懒得cāo心,巴不得有人敢治莫师祖呢!” 李慕禅道:“那就是了,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唉……,你呀——!”陈道堂叹息摇头:“还是太年轻!” 李慕禅笑笑不说话,转身去屋里拿茶。 两人喝过茶后,来到莫师伯的小院,院里有五人一张玉床,四个须眉皆白老者与黄宁天,还有坐在玉床上的莫师祖。 看到两人,黄宁天招招手:“无忌,道堂,过来吧!” 四个须眉皆白老者飘起来,分别占据屋顶四个方位,在空中围住小院,李慕禅没见过他们,但四人修为惊绝,明镜宗的底蕴确实极深。 “宗主,师祖。”李慕禅抱拳,莫师祖坐在玉床上摆摆手:“行啦,不必多礼,开始吧。“李慕禅没多说,径直上了玉床盘膝坐他身后,沉声道:“师祖散功后,马上开始运转黄天厚土经,其余一概不理!” “嗯,好。”莫师祖点头,阖起眼帘。 散功心诀他很清楚,黄天厚土经乃土性绝顶心法,世间罕有,虽说入门难却难不住莫师祖。 李慕禅提前说过,莫师祖准备很充分。 莫师祖墨绿长衫猎猎飘荡,无形的力量飘溢而出,黄宁天与陈道堂清晰感觉到异样,紧张盯着场中。 李慕禅一动不动,双掌按在莫师祖背心处,神情庄严肃穆,威仪深重,与平时不同。 莫师祖露出解脱神情,似乎很愉悦。 两人一瞬不瞬盯着场中,恨不得时间飞逝,马上看到结果,却偏偏感觉时间缓慢,度rì如年。 两人觉得过了很久,李慕禅缓缓松开双掌,双手结印在小腹前,再次一动不动,脸上的血色却一下消失,苍白如纸。 莫师祖一动不动。 两人心如猫挠,却只能强忍冲动,死死盯着两人。 约摸一盏茶时间,李慕禅慢慢睁开眼:“师祖可好些了?” “好得很!”莫师祖蓦的睁开眼,朗声大笑:“哈哈,沉年旧疴一扫光,人生快意事莫过于此!” 他双眼依旧浑浊,却精芒闪烁,看着很奇异,整个人仿佛年轻了数十年,暮气一扫而光,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几分。 黄宁天忙道:“师叔,真好了?” 他说着探手出去,莫师祖伸手,笑眯眯的道:“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本事,不错!不错!” 李慕禅笑了笑:“师祖过奖,再来一回我真要没命了!” 他似乎耗力过剧,声音虚弱无力。 莫师祖呵呵笑道:“辛苦你啦,过几天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多谢师祖。”李慕禅笑着点头。 黄宁天放下手,嘴合不拢,眼睛眯到一起了。 第114章 星使 陈道堂护送李慕禅回小院,没马上离开,替他护法,待李慕禅从入定中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陈道堂这才离开小院,他没多问细节,这本就是绝秘,再亲近的人也不该打听的。 李慕禅接着入定,这一次他确实损耗极重,莫师祖修为太深,所以对肺经的损伤也太大,脆得一点即溃,他小心翼翼的施展伐毛洗髓术,耗神之极。 好在黄天厚土经奥妙,土性内力如泉涌,很快滋润起肺经,才让他顺利的施术完毕。 他好奇莫师祖会给自己什么,这么大的功劳,绝不是一两本秘笈能打发的,一定是好东西。 他明白自己修为浅,不能纵横天下,所以才费尽力气治莫师祖,因为莫师祖身负数种传承。 他现在隐隐明白,明镜宗最厉害的是奇异传承,世人不知这奥妙,传承非一般弟子可拥有,需经历重重考验,与自身资质相合,才有资格。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来到莫师祖的小院。 明媚的阳光铺满小院,莫师祖坐在院zhongyāng太师椅上,笑眯眯看着他:“可好了?” “无碍了。”李慕禅点头。 莫师祖道:“辛苦你啦。” 李慕禅摇头:“能替师祖效力,幸何如之!” 莫师祖摆摆手:“坐下说话!” 李慕禅坐到他对面,静静看他。 莫师祖道:“无忌你练的是天机剑术吧?” 李慕禅点点头。 莫师祖沉吟道:“天机剑术乃三十六脉之首,威力大修炼难,你能选择这个,傲气与勇气皆具。”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莫师祖站起来,负手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后停下,沉吟道:“不瞒你说,历代以来,只有创派祖师练成天机剑术,再无他人修成,最接近成功的最终也走火入魔而亡。” 李慕禅点头,示意知道了。 莫师祖道:“你可知晓,想要练成天机剑术,有一步最关键的传承。没有此传承,纵使资质再好也练不成。”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这还真不知道。 莫师祖道:“我身负数种传承,做为答谢,我把北斗星使的传承传与你。但愿你能完成夙愿,练成天机剑术。” 李慕禅道:“多谢师祖!” “我给你传承,并非私心,也是你资质达到要求,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传承的,否则我也不会一直担着重任不能解脱了!” 李慕禅明白的点点头,他知道传承的奥妙。当初在天渊阁亲历过,没有强横的精神力量,根本承受不住传承,直接魂飞烟灭。 选择传承者需慎之又慎。一个不好,不但害了性命,也断了传承,务求做到万无一失。 “我诸多传承中。最艰涩的一项就是北斗星使,对精神要求太高。几乎没人做得到。”莫师祖浑浊的双眼奕奕闪光,瞪着李慕禅:“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强横的精神,实在是北斗星使的不二人选!” 他在李慕禅助自己伐毛洗髓时,知道了李慕禅的深浅,对李慕禅强横的精神力量深有体会。 李慕禅笑道:“北斗星使传承是怎么回事?” “北斗掌天地定位,得北斗可知天机,北斗神剑你练成,隐约能感觉到妙处吧?……但北斗神剑练得再好,直接练成天机剑却没希望,唯有成为北斗星使,才能练成天机剑。” 李慕禅沉吟不语,慢慢点 头。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涩滞感,好像无形的力量阻挡自己进一步,原本是缺少传承之故。 北斗神剑练深了隐约现出神异来,与天机诀相合,更让直觉变得灵敏无比,故一直不敢往上,没想到是此缘故呢。 “我现在传你北斗星使。”莫师祖沉声道。 李慕禅抱拳:“多谢师祖!” “随我来吧!”莫师祖转身往后花园而去,接着进了地下藏经阁,很快找了一间石室。 石室不大,能放下四张床,一张玉床放在角落,对面是一些肉脯干粮等,还有水袋。 李慕禅估计,即使石室被封了,在这里呆个一两个月也没问题。 “这里最安全,咱们开始吧!” 莫师祖坐上玉床,李慕禅坐到他对面,然后静静看着他。 莫师祖阖眼一动不动,双手结印,片刻后,灰袍无风自动,李慕禅感觉敏锐,抬头望天,虚空中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好像是星力,却又比星力强横得多,浩瀚莫测,天威赫赫直压而下。 李慕禅皱眉,莫师祖闭着眼沉声道:“挡住!” 李慕禅打起精神,莫测天威汹涌而至,一下压到自己头顶,他只觉身体一下变成了空气,似乎被压碎了。 他知道这是精神幻像,对于这般幻像,禅定火候极深的他早就免疫,清醒如故,返照自身,诸多幻像一下消失,自己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一幅图像印入脑海,天人神照图的澄澈碧空忽然出现北斗七星,勺子状,奕奕闪烁,异常明亮。 这七颗星的亮度远胜黑夜,令人不能忽视,李慕禅凝视这北斗七星,似乎有一层莫名的联系结成。 他感应着北斗七星,精神一凝,聚于七星上,七星顿时光芒闪烁,一颗一颗点亮,最终七星皆亮后,各迸出一道光,在空中凝成一道线,直落入李慕禅百会,进入脑海。 李慕禅退出天人神照图,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与天空的北斗七星联系到一起,随时能够感觉到,能清晰看到它们。 虽在地下石室里,却隔不住他的心神感应。 莫师祖睁眼,露出欣慰神色:“好!好!” 李慕禅笑道:“师祖,完成了?” “完成了。”莫师祖点头道:“觉得很平淡?” 李慕禅笑着点头:“太快了。” “这正是它艰难的地方。”莫师祖摇头叹道:“雷霆之势,立分生死,不容一点儿取巧与准备,……你要是挡不住它的威压,一下就丧命,挡住了,就算成功。” 他打量着李慕禅:“怎么样,感应到星力了吧?” 李慕禅凝神,一道星力从天空注入,瞬间到了百会,进入丹田,强横浑厚之极,先前用北斗神剑,天罡神剑,如一道小溪注下,现在则如瀑布挂下,不可同rì而语。 他心神一动,星力散去,如臂使指,cāo纵如意。 “你从今之后就是北斗星使,天机剑可成。”莫师祖缓缓道。 李慕禅抱拳:“多谢师祖!” “这是你的机缘,不必谢我。”莫师祖摆手道:“北斗星使的传承从今之后你负责,无论如何要找到传人。” 李慕禅眉头一挑。 “我现在轻松多了!”莫师祖微笑道:“身为星使没那么容易,传人太难找,找不到便不能解脱,看你的造化了。”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 第115章 分神 他明白了莫师祖的意思,星使传承乃明镜宗重要传承,身为星使,不能使其失传,这是基本的义务。 “师祖,我有一事不明。”李慕禅沉吟道。 “说。” 李慕禅道:“紫星殿与咱们有什么瓜葛?” “嗯?”莫师祖浑浊的目光陡的变成利剑,直刺心痱。.. 李慕禅道:“我隐隐觉得紫星殿与我有些瓜葛,但不明白是什么。” “唉……”莫师祖摇头叹息,打量他一眼:“不愧是练天机剑的,很敏锐,……不错,紫星殿确实与你有关。” 李慕禅做洗耳恭听状。 莫师祖道:“紫星殿也有星使。” 李慕禅眉头一挑。 莫师祖道:“紫星殿应该是紫微星使。” 李慕禅皱眉道:“除了紫微星使,还有别的星使?” “应该还有。”莫师祖缓缓点头,叹道:“这涉及到一个惊天秘密,我本不想说,既然你问到了,你又是这一代的星使,也该知道。” 李慕禅正了正身子,肃然盯着他。.. 莫师祖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世界,所谓天外有天,并非虚言,确实有其事。” 李慕禅缓缓点头。 莫师祖笑了笑:“你理解这个?” 李慕禅点头:“是,我知道,听说两个世界间都有一个门户,这个世界通往哪一个世界?” 莫师祖缓缓摇头:“这个门户玄之又玄,缥缈不定,只有达到一定层次才能找得到!……你身为北斗星使,掌握天机,只要层次到了,找这门户如探囊取物。” 李慕禅心头一跳,微眯眼睛思量。 自己费尽心思所寻,却正掌握在自己手上,天地之根,众玄之门。原来如此! “明白了吧?”莫师祖笑眯眯的问。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大开眼界!” 莫师祖道:“你现在得了星使传承。真正练成天机剑之后,摸到门径,就可以踏出去,……咱们的祖师爷就是北斗星使。” 李慕禅道:“另一个世界会更强横吧?” “那倒未必。”莫师祖摇头道:“据说门户不是一个,很多门户,你执掌天机当能趋吉避凶!” 李慕禅沉吟道:“星使之上还有什么?” 莫师祖摇摇头:“我也想过,星使之上说不定有更高一层。但只是瞎猜做不得准。” 李慕禅道:“紫星殿为何找咱们的麻烦?” 莫师祖下了玉床无奈的摇头:“这是陈年老历了,紫星殿是要咱们臣服!”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莫师祖道:“紫微乃帝星,主掌群星,所以想让北斗星使听召,先前咱们一直没出现星使,紫微星使也没出。现在看来,紫微星使出了,北斗星使也出现,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夙敌,紫星殿实力不弱吧?” “比咱们只强不弱!”莫师祖道。 李慕禅道:“那如何应对?” 莫师祖道:“无忌你得了传承,就得负责对抗紫星殿了。” 李慕禅苦笑:“师祖太高看我了!” 他知道紫星殿的实力,几个顶尖高手一出,自己绝无胜算。甚至逃也逃不掉。 莫师祖道:“现在你要练成天机剑。练成了就不怕他们!” 李慕禅沉吟着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天机剑的修炼法门你已经得到,自己看着办吧。”莫师祖道:“往后宗门不会再派任务给你。成为星使后,你地位超然。” 李慕禅点点头,这最好不过,听命行事与主动做完全不同,他最不喜欢束手束脚。 “好啦,去吧。”莫师祖摆摆手。 李慕禅起身离玉床,深深行一礼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明镜宗,直接用瞬移返回天渊阁,想专注修炼天机剑,北斗神剑之上就是天机剑,其实真正的天机剑并非一套剑法,而是剑法的境界。 北斗神剑练到高深层次,与北斗七星相合,掌握天机,自然成为天机剑,他如今与北斗七星心神联系在一起,但想与剑相合,却差了一点儿。 北斗七星,每一颗星都需一分心神,需要一心分七,怪不得有人走火入魔成了疯子,这实在不是人干的事。 一心二用已经很难,更别说一心三用,四用,一心七用闻所未闻,李慕禅即使精神强横,也做不到。 北斗星使传承中有一门分神诀,将心神分化,一为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到第三层即能练成天机剑。 李慕禅试着修炼,很艰涩,每次修炼下来头晕眼花,心神俱疲,而且痛苦不堪,好像硬生生把自己撕成数片。 他当初练金刚不坏神功时如千刀万剐,精神炼得坚韧如铁,痛苦难以摧垮,才能坚持下来。 白明秋仍在天渊闭关,李慕禅无奈,只能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功,闲时找龙静月说话。 他过了几天,看白明秋还没出关,实在有些不耐烦,决定下山走走,练分神诀不能闭关苦练,需要历事。 心神八分,有主有次,需要在入世历红尘才能练出来,不经过世事磨炼,很难在打斗中保持八分,稍一不注意变得专注,心神分不出来。 北斗神剑的层次渐升,他自觉修为提升了一大截,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想到了大江宗,想到了江如月。 被一个女人压制,而且是一位美女,他实在憋屈,这次该找机会好好雪耻,找回场子。 天机诀运转下,他隐隐感觉到了江如月的位置,于是一个瞬移,出现在一座树林里。 夕阳已经落山,暮色如雾,树林里一片昏暗,却挡不住他的虚空之眼,感应到了江如月的位置后,虚空之眼望去,顿时眉头一轩。 他再一闪,出现在江如月身边,轻飘飘一按,“砰”一声闷响,顿时狂风呼啸,正在围攻江如月的四个黑衣老者疾退。 江如月身穿湖绿罗衫,右肩染血,香汗淋漓,显得很狼狈,四个老者平平无奇,看不出是顶尖高手模样,都达到反朴归真的境界。 李慕禅扶住江如月,摇头道:“死不了吧?” 同时一股内力汩汩注入,如甘霖落久旱之田,江如月精神一振,想要推开他却绵软无力,冷哼一声。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不稀罕我救?……那我就放手啦!” “救都救了!”江如月扭头瞪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找你报仇的。”李慕禅笑道:“江大宗主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难得难得,谁呀?” 江如月哼道:“不用你管!” 第116章 克制 李慕禅笑了笑:“那我真不管啦?” 江如月冷冷瞪着他:“你来是找我报仇?” 李慕禅笑道:“正是!” “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痛快?”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笑眯眯的点头:“是有点儿……,说说吧,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得罪了谁?” “华清宗的!”江如月哼道:“你敢再管闲事?”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扭头看向四个老者,正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自己,都是一幅好整以暇神情。 李慕禅笑道:“你们大江宗还真要独压群雄?……先是明镜宗,这回又是华清宗!” “哼,不是我得罪他们,是他们找上门!”江如月冷笑道:“他们是做贼心虚了!” 李慕禅道:“罢了,这些闲事我不管,走不走?” “哼,没胆鬼!”江如月盈盈眼波流转,鄙视的斜睨他:“一听华清宗就闻风而逃!” 李慕禅暗叹祸害,她即使嗔怒也别有一番动人风情,呵呵笑道:“我当然怕华清宗。” 江如月撇撇红唇:“你已经惹了他们,凭他们的霸道劲儿,能饶你?”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她一针见血,华清宗没那么大方。 江如月哼一声,斜睨他,四老者再次飘近,目光在李慕禅身上逡巡。 “你是哪位?”一个瘦高老者哼道:“小兄弟,英雄救美也要慎重一些,别给自己及家人惹祸!” 江如月一扭腰肢脱离李慕禅手掌,她担心李慕禅探得自己心法,李慕禅失去了幽香与柔软,怅然若失。 她纤纤玉指朝李慕禅指指:“这是明镜宗的李无忌你们这套吓唬小孩的把戏没用!” “明镜宗?!”四老者双眼迸shè精芒,气势如出鞘的剑,锐利眼神shè向李慕禅。 “天机剑术?”瘦高老者沉声哼道。 李慕禅笑了笑:“诸位真是华清宗的前辈?” “哼,老夫等正是华清宗门下,李无忌,你胆子不小!”瘦高老者嘿嘿冷笑一声,一挥手。 四人鬼魅般扑上,无形寒气袭身,李慕禅轻轻一抖,把毛孔锁住阻止杀意所化的寒气。 江如月站在一旁看着挂着清冷微笑,这四个老儿果然卑鄙,动手像偷袭不过跟李无忌玩这一手没用,他就是个卑鄙的家伙! 一片影子把李慕禅裹在其中,就像罩了一层毛琉璃,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江如月却看得出他拔剑缓慢随意的挥剑好像小孩子乱比划,招式之间不连贯,毫无精妙-可言。 但就是这笨拙可笑的剑法抵挡住了四个老者的狂攻,他们掌劲连成一体,化为狂风暴雨往李慕禅身上倾泄。 李慕禅左一剑右一剑,笨拙得可笑,狂烈掌劲到他身前马上变乖,柔和如chūn风甚至他青衫动也没动。 江如月蹙起黛眉,李无忌何时这般厉害了,她亲身领教过这四个老儿的厉害,看着平平无奇,但精通合击术,四人掌劲联成一体,yīn阳相济,天衣无缝,无法可破,唯有硬拼,可掌劲惊人的浑厚,远胜四人相叠,强得让人绝望,她若非绝妙-的步法与针法,早被收拾了。 李无忌与自己相差仿佛,她原本要看好戏,可李无忌却游刃有余,好像戏耍四人一般。 看来李无忌有了奇遇,她气得想要骂天,这么卑鄙的家伙偏偏这么好的机遇,老天真不开眼! 李慕禅呵呵一笑,剑身陡的一暗,好像抹了一层灰,四人只觉浩荡力量从天而降,仿佛一座大山压下来。 他们直觉危险,飘身疾退,却没来得及。 “砰!”四人如花瓣绽放般朝四个方向弹飞出去。 李慕禅还剑归鞘,笑眯眯的摇摇头:“华清宗?不过如此!” 四老者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停下,想起身却浑身无力,一股奇异力量在身体里蹿动,扰乱内力流转,运功无济于事。 他们死死瞪着李慕禅,凶气不减。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望向江如月:“江宗主,失望了吧?” “哼,你得了什么奇遇?”江如月撇撇嘴冷笑:“凭你原来的本事,不被打得抱头鼠窜才怪!” 李慕禅笑道:“算是奇遇吧,我天机剑略有小成。” “你练成了天机剑?!”江如月蹙眉。 李慕禅点点头:“算不得练成,摸着一点儿门径罢了,你不觉得惊奇?” “有什么惊奇的!”江如月撇嘴不屑道:“你们明镜宗个个不屑,前人的武功都练不成,还好意思耀武扬威,你不过练成天机剑而已,又不是自己创出天机剑,有什么可得意的?!” 李慕禅一怔,不由失笑,这江如月的心胸确实不一般。 他呵呵笑道:“不错不错,没什么得意的!……荆中棠死了没?” 他不知为何,见着清冷如冰的江如月,莫名有些亲切,不由的想惹她嗔怒,觉得畅快。 江如月冷笑:“你够卑鄙的!” 李慕禅笑了笑:“江大宗主此言差矣,我不过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忘了当初用冰魄神功对付我啦?” 江如月扭头哼道:“中棠差你那么多,你还好意思出手!”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他武功差,狠毒可一点儿不差,不让他受罪,闲下来又要出坏水!……没死就好!” 江如月道:“你帮他解了罢!” 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笑道:“有意思!” 江如月冷冷道:“一命换一命!” 李慕禅笑道:“谁的命?” “你的命跟他的命!”江如月冷冷道:“解了我就不杀你!” 李慕禅仰天哈哈大笑,滚滚笑声响彻天空。 江如月一言不发冷冷凝视着他。 半晌过后,李慕禅收了笑声,摇摇头。 江如月冷笑:“你以为练成天机剑,我就收拾不了你?”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你觉得呢?” “哼,天机剑又不是天下无敌的武功!”江如月冷笑道:“信不信我杀你易如反掌?” 李慕禅又笑起来。 江如月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掌!” 她忽然一抬掌,李慕禅顿觉不妙-,危险感觉袭上心头,一闪便要消失,后心却传来剧疼。 他“砰”的飞出三丈外,撞断碗口粗的松树后重重落地。 李慕禅一翻身,莫名其妙-的望着江如月,江如月冷笑看着他,慢慢摇头,神情不屑。 李慕禅皱眉,他觉得奇怪,这究竟是什么掌法,竟能躲过他直觉,发动起来奇快无比。 第117章 绝境 江如月摇头道:“如何?” 李慕禅皱眉:“这是什么功夫?” “你不必知道!”江如月淡淡一笑:“还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么?……我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也饶你一命,否则,这一下就要了你的命!” 李慕禅摇头失笑:“未必吧?” “那就试试!”江如月轻哼,伸掌一按。 李慕禅长剑一指天空,随后绕身一挥,划出一个奇异的线条,把自己包裹其中。 江如月蹙眉,她隐约可见数点光芒凝聚,好像七颗星星把他护在当中,说不出的奇异。 虽仅一闪即逝,江如月确定自己没看错,确实有七颗星星出现,这就是他的天机剑法了? 她久闻天机剑法的大名,知道其厉害,号称明镜宗三十六脉之首,天下无出其右,只要练成无人能敌。 不过这剑法的威力是强横无敌,可惜太过难练,想想就知道,天下无敌的武功这么容易练成,那天下无敌也忒容易了。 这种功法必遭天忌的,怪不得自明镜宗创宗祖师以来,再没人练成,可惜天出妖孽,竟被李无忌练成了! “砰!”一声闷响,李慕禅退后一步,微笑看着江如月。 江如月脸色变了,黛眉蹙起来盯着他。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江宗主,你说对了,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如何?” “好好!”江如月冷笑:“这是天机剑吧?” 李慕禅点头:“正是@” 江如月沉声道:“天机剑名不虚传,佩服@” 李慕禅笑眯眯的道:“江宗主还有什么绝学尽管施展!” 江如月冷笑:“瞧你得意便猖狂的小人模样!” 李慕禅呵呵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掩掩遮遮,忒不爽利@” 他扭头望向爬起来的四个老者:“今天我不开杀戒,你们走吧,回去好好说一声,莫再来惹咱们!” “哼!”四人脸色难看,冷冷瞪他一眼,彼此搀扶着才能站稳,一步一步的挪走了。 “你真放他们走?”江如月蹙眉盯着四人的背影,冷笑道:“真没想到姓李的你还有妇人之仁呢!” 李慕禅笑了笑:“不足为虑,何必再杀他们!” “他们杀不了你。难道杀不了别人?明镜宗弟子,天渊阁弟子,他们报复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狠毒!” 李慕禅笑道:“那就看他们的胆子啦。” “哼,妄自尊大,你身为明镜宗弟子,当然知道名门大宗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性!”江如月撇撇嘴。 李慕禅摇头道:“江宗主,你只看到了表面,没看到另一面,名门大宗最是势利。懂得时宜,绝不会逆势而行。” “是么?”江如月轻哼。同时一按掌。 “砰!”李慕禅又退了一步,笑眯眯的看着她:“江宗主,我这七星护体术还成吧?” “哼,再接我一掌!”江如月冷笑着又一按玉掌。 李慕禅能感觉到一根细针射进护体罡气里,拼命往里钻,星力竟挡不住,马上便要钻进来了。 李慕禅见势不妙,踩一个七星遁步,瞬间闪出两丈外。避过了冰魄神针。 她这轻飘飘的一掌看似掌劲,其实是冰魄神针,尖锐而坚凝如真的针,而且是专破罡气的针。 江如月蹙眉瞪着他,明眸转了转,轻哼道:“李无忌,你除了缩在龟壳里还有什么本事。使出来瞧瞧!” 李慕禅轻笑:“怎么,破不开我的七星护体?” “哼,我何必非要破?”江如月撇嘴:“你总不能一天到晚总施展这龟壳术吧?” 李慕禅笑了笑:“那可未必。” 江如月哼道:“天机剑术不会只有这么一招吧?” 李慕禅道:“天机剑神妙无方,我仅摸着一点儿皮毛而已。离练至大成差得远呐,待日后我练成了,再亲自演示给你瞧瞧!” 江如月转动明眸暗忖,还好还好,他没完全练成天机剑,不过没练成尚且如此厉害,一旦练成那该如何! 想到这里她心头涌起森森杀意,为了复宗大业,必须除了这个家伙,美人儿计不管用的! 她淡淡道:“李无忌,你除了七星护体,再没别的本事了吧?” 李慕禅笑道:“一招足矣@” “好罢,算你厉害!”江如月扭头哼一声,转身便走。 李慕禅打量着她,感觉到了她的杀意,不由摇头,这江如月美是美,就是太狠毒,救她一命还抹不去她的杀意。 到了十几丈外,江如月忽然停住,扭头哼道:“李无忌,你不帮中棠解了禁制?” 李慕禅笑道:“凭你的本事,真解不掉?” “哼,小心为上。”江如月冷冷道。 换一个人,她敢冒险试试,有五六分把握,可荆中棠一直忠心耿耿,她宁肯让他痛苦也不妄自试验。 她感觉得到李慕禅的禁制没杀意,不是要杀荆中棠,就是要折磨他,把他折磨崩溃了才罢休。 通过这几次交手,她隐约摸到李慕禅一点儿性格,看着狠辣,却恰恰相反,他尽量不杀人。 李慕禅道:“我是逆冰魄神针而行。” “嗯——?”江如月沉吟,紧锁的眉毛慢慢松开,露出恍然神情,指着他哼道:“你好生狡猾!” 李慕禅笑道:“本以为凭你的聪明劲儿,早能解开的!看来是关心则乱呐。” “李无忌,我有一处地方,你可敢随我去?”江如月沉声道。 李慕禅道:“是要把我诱到绝对杀我?” “你说对了!”江如月哼道:“你有天机剑也没用,敢不敢?” 李慕禅笑道:“你的激将计真高明!好吧。随你去一趟又如何?” 若是紫星殿他不敢如此托大,紫星殿能利用虚空之力,大江宗却未必有这本事,他有瞬移的神通,如今又与天空的北斗七星生出感应来,根本不敢阵法与机关。 “好得很,随我来罢!”江如月冷笑,加快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百里之外一处山脉,她陡的加速。宛如一抹轻烟,李慕禅也加速追上。 他引虚空之星力为用,催动凌波渡虚,速度不逊于江如月,江如月一直关注前面,没注意到李慕禅所施展。 况且只用轻功赶路,不做其他,看上去都差不多,速度快慢而已。她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咦?”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闪,斗转星移。眼前景物大变,忽然身处一个冰雪的世界。 他皱眉,江如月不见了踪影,四野茫茫,空旷寂寥唯有白雪,无边无际的白雪,再无其他。 他打开虚空之眼,脑海里仍是一片白茫茫,再无其他。数里之内皆如是,而且没有高山没有深谷,只是平坦的白雪。 他抬头看天,心神散发与北斗七星感应。 他眉头挑了挑,还好感应犹在,只不过微弱许多,若有若无得随时会断掉一般。好像被重重遮挡。 李慕禅能够断定这是一处阵法,蒙蔽天机,要是自己没得星使传承,凭着先前的天机诀与北斗神剑。怕是会被遮住。 一旦遮住天机,那自己的直觉失效,想闯出去可不容易,现在嘛,天空北斗七星为引,阵法困不住自己。 他心头一定,仰天哈哈大笑:“江宗主,区区一个符阵可困不住我!” 他笑声滚滚传荡开去,整个天地间好像只有他的声音,越发显得空旷寂寥,让人发毛。 哈哈大笑声传荡开去,良久没有回音,江如月好像真消失了,李慕禅直觉犹在,能断定她在。 只不过断不定她究竟是远是近,在哪个方位,于是他挥剑出鞘,绕着身体挥舞一周,七点寒星一闪又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 七星护体术再次启动,免得江如月偷袭,即使她用冰魄神针,也能挡一挡足够闪避了。 他微阖眼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像化为一尊雕像,一阵狂风猛的咆哮而来,白雪飘飞,他一丈范围内纹丝不动。 “砰!”李慕禅周围隐约闪现七点寒芒,他平平后滑两丈,雪地上犁了两道深沟。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江宗主终于忍不住啦!” 江如月清冷的声音飘过来:“李无忌,不信磨不死你!”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也太天真,以为这符阵困得住我?” “符阵困不住,加上我呢!”江如月在他身后出现,鬼魅般无声无息,她清冷的声音仍从远处飘来。 她缓缓按左掌,“砰!”李慕禅后滑向她,马上便要撞一起,她右掌抬起来印向李慕禅背心。 “哈!”李慕禅大笑一声猛的扭身,两掌相交。 “啵!”两掌一下扣住,粘到一起不分开了,江如月雪白细腻嘴角微撇,冷笑斜睨他。 李慕禅皱眉,原本想凭着自己强横星力狠狠打败她,把她收拾服帖了,不敢再动歪心思。 不曾想,江如月的内力出奇深湛,浑厚沛然,又精纯坚凝,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一时之间竟不相上下。 两人手掌相交,两眼相瞪,僵持住了。 “是不是觉得意外?”江如月哼道。 李慕禅蹙眉:“在这种环境,你心法得到增强了?” “算你没笨到家!”江如月哼道:“这处地方只有你知道,旁人都不知。” “这里是你用来练冰魄神功的吧?”李慕禅道。 “不错。”江如月点头:“没这般绝境,我练不成冰魄神功!” 李慕禅赞叹道:“好厉害的符阵!” “这冰雪绝境符阵乃因势力导,顺应自然而成,威力与自然几乎一般无二,你能看出是符阵也不容易。”江如月冷冷道:“不过可惜,这些都没用,不能助你活命!” 李慕禅蹙眉:“江宗主为何非要杀我?” “阻我光复大江宗者必诛之!”江如月冷冷道。 李慕禅摇摇头:“你活着只为这一件事?” “正是!”江如月哼道:“我活着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这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慕禅道:“生来一世不易,不好好享受一下世间的美好,就埋头苦苦算计追索,实在可惜!” 江如月一脸淡漠:“对我来说这些都没意义!” “唉……,你呀。”李慕禅摇头,莫名的怜惜,觉得这般一个绝色美人,却成了复宗的工具,实在可惜。 虽说她可恨可恼,想尽一切办法要杀自己,可他就是恨不起来,也从没真想杀了她,解决掉麻烦。 江如月道:“李无忌,你何必非与我为敌?” 李慕禅苦笑道:“这话说反了吧?” 江如月沉吟:“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嫁给你如何?” 李慕禅怔了怔,猛的看向她。 江如月淡淡道:“觉得如何?” 李慕禅摇头失笑:“江宗主何必开玩笑?” 江如月哼道:“我从不开玩笑!” 李慕禅道:“可惜!” 他怦然心动,但想到了白明秋,绮思一下压下去,淡淡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江宗主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他在其他世界有女人,能娶数个女人,但白明秋不同,禀性刚烈容不得这个,而且他现在的心态也不同了。 他对江如月动心,却不会像年轻小伙子一般的冲动,为了得到而不顾一切,现在他会反复权衡,不肯冒着失去白明秋的危险。 江如月明眸闪着寒芒,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苦笑道:“江宗主不是不知我的情况,我怎能辜负师姐?” “哼!”江如月眼中寒芒散去。 她对李慕禅没动心,只是从理智考虑,是最佳人选,武功强智谋高,对复兴大江宗帮助极大。 李慕禅一拒绝她杀机大盛,但听李慕禅这么一说,倒也心平气和了,要是他直接答应,她倒会小瞧他,负心之人太不可靠。 李慕禅叹道:“江宗主一番美意只能心领了,不过大江宗非要与四宗为敌,实在不智。” 两人说话的功夫,双掌仍胶在一起,汹涌内力此退彼进,难分上下的僵持着。 江如月冷笑道:“哼,是他们主动挑衅,避不过只能打!” 李慕禅沉吟不语,四宗当初联手灭了大江宗,绝不肯看大江宗死灰复燃,矛盾不可调。 “你只要不多管闲事,我何惧他们!”江如月斜睨他。 李慕禅笑道:“我这回刚救了你!” “哼,那是他们使卑鄙手段,下次没这么便宜了!”江如月不屑的道。 李慕禅摇摇头:“四宗的手段多得很,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们大江宗的武学被研究得差不多了,无法如当初一样威压四宗。” “那又如何!”江如月哼道:“以为得了秘笈就了解了大江宗武学,真是可笑之极!” 她说着话功夫,忽然数道冰魄神针钻进李慕禅掌心,李慕禅皱眉,也数道冰魄神针迎上,湮于无形。 两冰魄神针截然相反,碰到一起无声无息消散。 第118章 走火 她玉掌柔滑而细腻,掌力却汹涌而狠毒,李慕禅摇摇头,盯着她明眸:“江宗主,冰魄神针何必再用。” 近距离下,她眸子越发显得清亮,黑白分明。 “哼,那好!”江如月撇嘴,掌劲忽的一变,仿佛一道冰锥扎向他掌心,直透手臂到了胸口。 李慕禅皱眉,这是类似摧心掌的功夫,最是yīn险歹毒,尤其做为冷箭,突然一下足以毙人性命。 江如月黛眉也蹙起来,果然不管用,这李无忌越发难缠了,遍想自己所学绝技,都收拾不下他。 原本也没指望冰心掌能奏效,能伤了他最好,不能也阻一下他的气势,自己趁机狂攻占据上风。 不想冰心掌根本没用,这可麻烦了! 李慕禅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脸庞,轻笑道:“江宗主好歹毒的心肠,真要杀我喽?” “哼!”江如月冷哼一声,目光犀利,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两人目光在空中胶着一声,与内力一般僵持不下。 李慕禅暗叹厉害,江如月的精神力量远胜常人,一般人在自己盯视下难以坚持,早就扭头避开了。 江如月强撑着,紧抿红唇与他对视,时间仿佛停滞了,不知不觉中,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如银盘挂空。 李慕禅转开目光,扫视四周,月光被白雪映得蓝莹莹的,天地多了几分神秘气息。 江如月有不好预感,哼道:“你看什么?!”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可知我北斗神剑的奥妙?”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江如月撇撇嘴:“比冰魄神剑差远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冰魄神剑威力是不小。” “你见过冰魄神剑?!”江如月蹙眉。 她虽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冰魄神功,冰魄神针,可冰魄神剑太难练。并非单纯的技巧,深厚无比的修为是根本。 她天赋过人,练成冰魄神功,可惜冰魄神功走的是坚凝一路,内力精纯之极,越是精纯威力越强,她天资再高,也无法超越时间,达不到冰魄神剑的标准。无法练成。 李慕禅笑道:“我见过冰魄神剑的剑谱!” “你——!”江如月脸色yīn沉下来,冰冷目光死死瞪着他,李慕禅又激起了她的愤怒,对四宗的仇恨。 李慕禅摇头笑道:“没心法,冰魄神剑的威力一般。” “哼。你们这些强盗!”江如月冷笑:“我大江宗武学岂是你们能觊觎的!?” 李慕禅笑道:“冰魄神功是一道槛儿,据说需要传承,是不是?” “不错!”江如月傲然道:“没有传承,再怎么也不可能练成冰魄神功,所以你就死心吧!” 李慕禅笑了笑:“这才对嘛。” 她精神力量很强,所以才能接受传承,练成冰魄神功。不过冰魄神功可不是那么好练的,李慕禅武学渊深,这种极端的心法往往有其弊端。 他抬头看看天空,叹道:“江宗主见识一下北斗神剑的奥妙吧!” 他话音一落。江如月感觉天空一道无形的力量汹涌而下,像瀑布垂落,她足下白雪陷下一寸。 李慕禅念头一动,与北斗七星相连。星力贯通天地在他体内出现,于是江如月飞了出去。 “砰!”江如月在空中翻滚两圈。像一块儿巨石砸进雪地。 白雪没过她膝盖,她稳稳站着,脸色酡红如醉,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如何?” “哼,好一个北斗神剑!”江如月聪明绝顶,体味 刚才的异样,哼道:“这就是星力?” 李慕禅笑着点头:“聪明!” 江如月蹙眉,体内再现异样。 她在说话的功夫一直运功消解星力,开头很顺利,汹涌星力遇上冰魄神功很快消散,可越往后星力越难缠,到最后一部分星力与冰魄神功棋鼓相当,化不掉驱不除。 李慕禅笑道:“没用的,星力很难驱散。” 得到传承之前,他的星力虽强横霸道,江如月却不怕,冰魄神功坚凝纯粹不惧星力。 得了传承,他与北斗七星心神相连,星力发生莫名的变化,好像附着一丝精神力量,变得更难缠了。 江如月蹙眉抬头瞪他:“你捣什么鬼?”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还有什么高招,否则就要吃苦头喽。” 星力会如附骨之蛆,一直在体内折腾,尤其在晚上,几乎很难驱除,不逊于冰魄神针。 江如月哼一声,直接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手如白玉,舒展间宛如一瓣一瓣的莲花绽放。 她左手忽然朝右胸口一点,“嗤”一声轻啸,背后的雪地上出现一小坑,大拇指粗细,深不可见。 李慕禅眉头挑动:“厉害!佩服!” 他感觉出江如月把内力驱除了,委实厉害,这是奇异秘法所致,否则凭她的内力驱不除星力。 江如月脸色变得苍白,冷笑瞪他一眼,接着运功调息,一点儿不担心李慕禅暗算。 李慕禅站在原地,笑道:“壮士断脆,江宗主这份气魄我自惭不如,佩服佩服!” 江如月睁开眼:“姓李的莫得意,这笔帐我会收回来的!” 李慕禅笑道:“我等着。” 江如月缓缓起来,转身便要走,李慕禅没动,静静看着她,想看她接下去会用什么杀招。 他心神与北斗七星相连,只要能感应得到北斗七星,心安定得很,根本不怕符阵。 走了十几步,江如月忽然“哇”吐出一口血,软绵绵的坐倒,她挣扎着盘膝坐好,双手结印于小腹。 李慕禅怔了怔,想上前却没动,虚空之眼观瞧,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很快断定她走火入魔了! 果然自己所料不错,冰魄神功有其弊端,在自己的重压下显现出来,她对自己敌意甚深,贸然上前反而惊了她。 他盘膝坐到雪上,静静看着江如月,觉得她很可怜,一生只为光复大江宗,再无别的乐趣,身为一个女子,她削瘦的肩膀负担太重。 一个时辰过去,白雾把她笼罩其中,仿佛一层白纱遮着看不清里面,他隔着十丈仍能感觉出森冷。 李慕禅摇头,她并无好转迹像,一闪消失,出现在她身侧,按上她左腕,冰凉柔滑的感觉从手指传来。 江如月挣了一下没挣脱,睁开眼瞪向他,李慕禅摇头:“行啦,再逞强真要出大事,你的复宗大计就是一场空!” 如他所料,复宗是她的死穴,一点即中,她停止挣扎瞪着他:“不用你假慈悲!”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你再废话我真不管了!” 江如月又挣扎,一股星力涌入把她固定,一动也动不了。 李慕禅看她吃惊的眼神,哼道:“知道我一直让着你了吧?!” 江如月玉脸涨红,恨恨瞪他:“谁用你让!” 这比杀她更让她愤怒,摧毁她的自尊与傲气,死死瞪着他:“你滚!不用你管!” 李慕禅星力一动,把她声音也封住了,安下心查询原因,寻找救治之法,眉头越皱越紧。 第119章 太阴 半晌过后,李慕禅星力一动,江如月咳嗽一下能说话了,怒瞪着他:“你……你……” 李慕禅摇头叹道:“江宗主你太不顾惜身子了!” 江如月冷笑着扭过头,他目光奇异,说不出的讨厌。.. 李慕禅叹道:“这么下去能活几年?” “生死有命!”江如月冷冷道。.. 李慕禅道:“这么练下去,你五年内必死!” “危言耸听!”江如月撇嘴,仍不看他。 李慕禅皱眉:“何必呢,重振大江宗比你的命还重要?” “是!”江如月道。 李慕禅道:“你死了,大江宗复立又如何?……估计很快又被击垮,谁能撑起门户?……荆中棠?他还是算了吧!” 江如月扭头瞪过来:“不劳你cāo心!” 李慕禅笑了笑:“是我瞎cāo心了,唉……,说不定你有保命的秘术呢!……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你练得太久,寒气已经渗到骨髓,所谓孤yīn不长,还是找个人嫁了吧!” “闭嘴!”江如月冷哼。.. 李慕禅摇头:“你体质特异,修为又这么深,一旦真成亲,怕是对方受不住哇!” 依他推测,冰魄神功有传承也很难练成,需独特的体质,因为她是纯yīn之体,所以能练成冰魄神功, “轻浮!”江如月冷冷哼道:“不劳你cāo心!” 李慕禅道:“你心脉脆弱,我只能帮你治标,想活命,或者把冰魄神功练到圆满,或者yīn阳相合。” 冰魄神功绝非一般的心法,层次一旦达到,就能yīn极阳生,达到yīn阳相济的圆融境界,不仅威力宏大,延年益寿也不在话下。 江如月闭嘴不说话。 她知道这两条路。可都行不能。冰魄神功越往后越难,yīn阳相合的话,自己修为尽废,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半晌,李慕禅松手,江如月脸色红润,扭头深深看他一眼。 李慕禅笑道:“江宗主又欠我一条命啦。” 江如月默然不语。 李慕禅道:“最好觅地潜修。把冰魄神功练到圆满。” 他知道江如月不可能放弃修炼,唯一的出路只能往前,拼命往前,抢在身体受不住前练成。 这冰魄神功果然极端,只有一条生路,不进则亡。逼得你只能拼命修炼。 “罢了,我言尽于此,咱们出去吧!”李慕禅摇头叹息。 江如月摇摇头:“不能出去。” 李慕禅望他,江如月道:“外面有人。” “谁?!”李慕禅皱眉,她素来目中无人,外面绝非一般人。 江如月道:“紫星殿的。” 李慕禅讶然:“你也惹到紫星殿了?” 江如月双手结印,接着运功调息,微垂眼帘淡淡道:“紫星殿号称天下第一宗。与天下诸宗为敌。” 她对紫星殿既恨又佩。这份实力与气魄着实惊人。 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却看不到外面,白雾笼罩了四周。他问:“外面有几个人?” “两个。”江如月道。 李慕禅皱眉,人越少越严重,紫星殿神秘得很,对付江如月之前一定先弄清了她实力。 “咱们一人一个拿不下?”李慕禅问。 江如月扭头瞥他一眼,哼道:“不用你管!” 李慕禅皱眉:“江宗主,这凭你现在的状态,只能一直躲在这里,别小瞧了紫星殿,他们未必破不去符阵。” “哼,谁也甭想破开这里!”江如月傲然。 李慕禅摇摇头:“你小瞧了紫星殿,……紫星殿再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招惹仇敌吧?怎么得罪了他们?” 江如月装作没听到。 李慕禅道:“杀过紫星殿的人?” 江如月不动声色,阖上眼帘接着运功。 李慕禅笑了笑:“抢了紫星殿秘笈?” 江如月睁一下眼,又闭上,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李慕禅笑道:“你们大江宗的能耐不小哇!” 他是灵机一动想出的原因,没想到歪打正着,猜对了。 江如月哼一声仍没说话。 李慕禅问:“是什么秘笈?” 江如月仍一声不发。 李慕禅笑道:“对救命恩人就这么报答的,说两句又没什么大不了。” “无可奉告!”江如月冷冷道。 李慕禅道:“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秘笈。” “哼!”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笑道:“要是重要秘笈,紫星殿早抢了回去,现在才想起来,应该很一般的秘笈。” 江如月冷冷道:“太yīn经!” 李慕禅眉头挑动,笑了起来:“太yīn经……,与你们冰魄神功一路的吧?” “嗯。”江如月勉强的回答。 李慕禅道:“太yīn经……,有炼体术吧?” 太yīn炼体乃一门无上妙法,与自己的金刚不坏神功差不多,能弥补冰魄神功的弊端。 要是她真练了这门绝学,不会现在这样。 江如月摇头道:“看不懂。” 李慕禅讶然,忽然失笑,摇头道:“你们大江宗人才济济,难道没人看得懂?” “文字奇怪,没见过。”江如月哼道。 李慕禅道:“难道不是这世间的文字?” “嗯。”江如月撇撇嘴:“弄得跟天书似的!” “既然看不懂就还给他们就是!”李慕禅笑道:“何必非要拿这烫手的东西?” “给他们了!”江如月冷冷道。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 他明白了,大江宗把秘笈还了,可紫星殿还不罢休,看来这太yīn经确实不一般,他越发好奇了。 李慕禅道:“我想看看太yīn经。” 江如月刚开口,李慕禅道:“别说你们没抄本!” “……好吧。”江如月哼道:“反正是天书,你看也无妨!” 她起身飘飘而行,李慕禅与她并肩,掠过茫茫白雪。很快来到一座山峰前。约有一千多米的巍巍银峰他们一口气掠上去,停在山顶的冰壁前。 冰壁上出现两人模糊的影子,她上前朝冰壁轻拍几掌,“轰隆”一声响,冰壁下沉,出现一个洞口。 “进来吧。”江如月扭头道。 李慕禅笑笑跟着进去,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石室。石桌石榻,东南角一片小水池,冒着丝丝白气。 西边石壁做成书架,上面一排排的书,她上前抽出一本递给李慕禅。 “太yīn经”三个字映入眼帘,李慕禅脸色微变。 “怎么。你真认得?”江如月一直盯着他。 李慕禅缓缓点头,他确实认得这文字,很熟悉,这是他第二个世界的皇家文字! 他当初离开那个世界,是为了寻找克制圣器的东西,却走到这一步,一直在苦苦寻觅回家的路。 越发绝望之际,看到了这太yīn经。看到了这文学。宛如漆黑的夜里忽然亮起一轮明月。 若不是他精神强横,早就控制不住狂喜了! “是太yīn经吧?”江如月问。 李慕禅点着头翻看。不过二十几页很快翻完,蹙眉抬头:“下半部呢?” 江如月白他一眼,转身又抽出一本递过去。 李慕禅露出了笑脸,接着翻看,很快又看完了,无奈的抬头:“还有吧?” “哼,看来你真能看懂!”江如月没好气的又抽出一本递过去。 李慕禅无奈的苦笑:“还真够谨慎的!” 太yīn经被一分为三,通读完之后,李慕禅点点头:“这是太yīn经,关键是一门太yīn炼体,对你很有用。” “太yīn炼体……”江如月慢慢点头。 李慕禅对这太yīn炼体倒没怎么放心上,关键是一门太yīn感应经,也是感应星力之法,感应的是明月。 可惜这需要传承,没传承很难建立感应。 不过想当初是如何修炼的,李慕禅生出一股奇想,想试着修炼,看能不能感应到明月。 他想了想:“我说给你听听吧,太yīn炼体对你的伤势大有帮忙,不想死就练好了。” 江如月凝视他,李慕禅笑眯眯看她。 江如月似乎想看透他心思,到底怎么想的,有时要杀自己,偏偏又救自己,实在捉摸不透。 李慕禅道:“放心吧,我想杀你早就杀了!” “好吧,那多谢了。”江如月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她心高气傲之极,对别人的施舍实在不习惯,但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生死,况且还是他。 她觉得欠李慕禅太多,怕是还不完,多欠一次少欠一次没什么了,对李慕禅的戒心也没那么重。 李慕禅把太yīn炼体术缓缓道出,不过三十几句口诀,江如月过目不忘,一下记住了。 李慕禅没跟她细讲,她能练成冰魄神功,悟性绝不在自己之下,多说了反而干扰她的参悟。 江如月闭眼参悟,缓缓舒展身体做出奇异的动作,开始修炼太yīn炼体,李慕禅则参悟太yīn感应经。 练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忽然念头一动,运转观天人神照经,很快进入天人神照图中。 他盘膝坐于莲花上,感应着天空的明月,很快明月一道光华从头顶钻进去,涤荡着身体。 这是太yīn炼体最高深一层,以太yīn之力炼体,不仅炼体还炼气炼神,威力不可小觑,李慕禅估计,练成这最后一层,即使不能长生不死,寿元也很惊人。 他退出观天人神照经,再次感应明月,却没什么变化,不死心下他反复的进出天人神照图,隐约摸到一点儿门径。 他放弃外面修炼,专注于观天人神照经,要把对明月的感应烙印入脑海,时间足够长才行。 两人各练各的,饿了吃点儿旁边的干粮与肉脯卤菜,渴了喝水池的泉水,甘冽爽口。 不知不觉过了五天,这天清晨,江如月陡的睁眼,沉声道:“不好!” 她扭头道:“走吧!” 不等李慕禅说话她就飘飘出了石室,李慕禅紧随其后,到了山顶,江如月衣衫猎猎,扭头道:“这下面就是出阵之路,跳下去!” 说着一跃而下,李慕禅无奈摇头,跟着跃下。 快落地之际,眼前景物陡的一闪,脚下茫茫白雪变成了森森树木,两人身形一缓,飘落树梢上,江如月抬头看天空一朵凝而不散的红花,脸色难看,恨恨跺脚便走,李慕禅只能跟上,想看个究竟,到底什么事让她这么失态。 第120章 退敌 江如月如一朵白云冉冉飘向远处,飘逸轻柔,却一闪即逝,类似于缩地成寸的神通。 李慕禅紧随其后,不过一盏茶功夫,两人来到一座山谷,远远传来喝骂声,呻吟声。 江如月沉声道:“谁敢在大江宗放肆!” 她声音冷冽,乍一听悦耳,后劲却震得人血气浮荡,谷中顿时传来欢呼:“宗主回来啦!”.. 江如月与声音几乎同时到达山谷,李慕禅虚空之眼看清了山谷的情形,六个紫衫老者正与二十几个碧衫老者交战。 六人占优势,压着二十几个老者,不时击伤一人,逼得他们节节后退,往山谷深处推进。 周围是一百多个中年青年观瞧,蠢蠢yù动,随时想冲上来,却被几个老者用严厉的眼神压制。 李慕禅一看就明白,这是紫星殿的人找上来了,两人进山谷时,李慕禅扭头问:“你们没护宗符阵?” “有!”江如月蹙眉凝视远处,神情凝重却不显慌乱。 李慕禅暗自点头,如此年纪就有这份心性与修养,确实是天赋,天生气度过人,非后天历练而成。 李慕禅道:“紫星殿果然有破符阵之法。”.. 他眉头紧锁,虽猜测紫星殿有这本事,真见识到了仍心情沉重,有了这本事,随时能突袭宗门。 明镜宗实力强横不怕,天渊阁却不成,天渊阁的护宗大阵威力宏大,又被他重布置过,可谓固若金汤,在紫星殿面前没用。 两人几句话功夫,进入山谷,江如月陡的一闪出现在六个紫衫老者当中,轻飘飘一推。 六老者齐齐转身推掌,“砰!”江如月飞到空中,六个紫衫老者都退一步。瞪着江如月。 江如月飘飘如树叶般落地。冷冷哼道:“紫星殿的?” “江宗主?”一个圆脸微胖老者微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江如月扫向二十几个碧衫老者,他们齐齐抱拳,有些惭愧:“宗主!” 江如月摆手:“伤得不要紧吧?” 四个老者被一群年轻人搀扶着,忙道:“宗主,咱们一把老骨头撑得住,死不了!” 江如月缓缓点头:“紫星殿以为咱们大江宗无人么?” 圆脸老者笑眯眯的摇头:“大江宗实力确实不俗,可惜呀可惜!” 江如月冷哼:“废话少说。来吧!” 李慕禅轻咳一声,微笑道:“江宗主,你伤没好,再动手有伤身体,还是我来吧!” 江如月蹙眉扫来,哼道:“你凑什么热闹!” 李慕禅笑道:“我想收拾紫星殿。接招!” 他点一指,“嗤”星力化为指力shè向六人,他们很谨慎的闪过,想先摸摸李慕禅的底细,他们听过李慕禅的大名,知道厉害,没亲见过,故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李慕禅指力凝而不散如长鞭。把六人缠绕其中。指力“嗤嗤”作响,把空气割裂、绞碎。威势惊人。 众人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李慕禅一下收拾了六老者,可惜六老者也不弱,十几招后不再一味闪避,掌力汹涌,想击溃李慕禅指力。 指力与掌力相撞,嗤嗤声响得更厉害,好像刀划过石头,众人看不到指力,但周围劲风凛冽,他们如置身汹涌的大海里,身不由己的左右晃动。 半晌过后,李慕禅摇头道:“六位,就到这里吧!” 他说着左手朝天一指,姿势奇异,随后“嗤嗤”变成“呜呜”声,六人脸色微变,没想到李慕禅一直留着手,逗自己玩呢。 指力激荡,他们六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直退到两丈外,李慕禅缓缓收回右掌,摇头微笑。 “哼,走!”圆脸老者深深看一眼李慕禅,转身便走。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们消失,扭头看江如月,她哼一声,摆摆手:“各忙各的去吧!” 她来到几个伤者前,看了他们的伤势,伤得很重,但都不危及性命,他们救得及时,得益于人多。 二十几个碧衣老者没离开,待江如月看过伤员,他们沉声道:“宗主,紫星殿欺人太甚!” 江如月扫一眼众老者,哼道:“要跟他们硬拼?……能拼得过?” 众老者滞了滞,默然不语,气氛压抑。 一个清瘦老者抚髯看着李慕禅:“宗主,这位公子是……?” “李无忌。”江如月哼道:“明镜宗的。” “啊?”众人吃了一惊。 明镜宗李无忌的大名他们也听过,是敌非友,荆中棠被折磨得yù死不能yù生不能。 李慕禅抱拳笑笑,江如月摆手道:“行啦,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紫星殿的事容后再说!” “是。”他们有些疑惑的看看李慕禅,又看看江如月,因为江如月积威甚重,他们不敢多问,只能离开了。 李慕禅笑眯眯随着江如月进了大殿,坐下后笑道:“大江宗的高手不少哇,怪不得你有这底气呢!” “哼!”江如月听出他的yīn阳怪气,冷冷道:“多谢你了!” 她虽也能打发了四个老者,但绝不容易,这四个老家伙的修为都很深,自己又受伤,胜了也要付出代价。 李慕禅笑了笑:“江宗主,不如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江如月蹙眉瞪着他。 李慕禅笑道:“说起来明镜宗与大江宗也没什么大仇,何必非要执着于过去?” “天真!”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道:“当初四大宗门围攻大江宗,固然有错,大江宗也未必全对,这么多年了,现在最大的对手是紫星殿,是不是?” 江如月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说话。 李慕禅无奈的摇摇头:“紫星殿的可怕远超想象,再这么斗下去,最终是被紫星殿一个一个灭了!” 江如月哼道:“行了,先不对付你们明镜宗就是了!” 李慕禅露出笑容,江如月道:“算是还你一份人情,恕不远送!” 李慕禅无奈的摇头:“不必这样罢?” “请罢!”江如月哼道。 她对李慕禅很有戒心,毕竟是明镜宗弟子,不想让他摸清大江宗虚实,免得将来麻烦。 李慕禅顺水推舟的离开,朝着六个老者追去,他现在对紫星殿兴趣浓郁,是返回原本世界的钥匙。 他躲在六老者身后,依着感应,慢慢摸到了一座山底,摇摇头,这座山与先前找到的老巢不是一处地方,狡兔三窟,看来紫星殿不止一处地方。 不过紫星殿像一只乌龟,让他无处下嘴,不知怎么才能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既心急又不想打草惊蛇。 第121章 搜魂 他在这处山脚下守了三天,再不见有人进出,知道有符阵相护,能掩住自己耳目。 他有虚空之眼,随着北斗神剑火候加深,直觉越来越敏锐,这符阵仍能瞒得过自己,极是高明的,不能小觑。 他不敢硬闯,无奈的摇摇头只能退走,自己还是实力不济,得加紧练太阴经与天机剑。 他返回了明镜宗,跟宗主黄宁天说了经过,与大江宗暂时和解,集中精神对付紫星殿 ”“ 。 黄宁天已经派人在李慕禅先前发现的地方布伏,想抄紫星殿老窝,李慕禅一说又发现老巢,黄宁天摇头叹息,小瞧了紫星殿。 两人坐在大殿里默然不语,气氛压抑。 半晌过后,黄宁天叹道:“紫星殿原本没这么猖狂的,看来有大事发生,无忌,你回去好好练功,回天渊阁也行,将来有得硬仗要打!” 黄宁天知道李慕禅很恋旧,对天渊阁感情深厚,呆在天渊阁更自在安心,练功进境更快。 他现在是星使,明镜宗秘传中最强的一脉,真练得出来,便是第一高手,举足轻重。 李慕禅点头,黄宁天忽然色变,皱眉拿出玉牌看一眼,脸色阴沉下来。 李慕禅道:“宗主,出什么事了?” 黄宁天皱眉收起玉牌,望向李慕禅摇摇头:“无忌,你跑一趟吧,去帮道堂他们一把!” “陈师兄?”李慕禅忙道:“他们去抄紫星殿老巢?” “嗯。”黄宁天皱着眉头,神情凝重:“道堂他们二十个顶尖高手,照理说足够了,还真是小瞧了紫星殿!” 李慕禅道:“我马上去!” 黄宁天道:“注意用传讯符联系道堂,他们边打边撤,你与他们汇合!” “好。”李慕禅起身往外走。 他不必用传讯符,凝神一探,能隐隐感应到陈道堂的位置,展开身法,宛如一抹流光划过。 出了明镜宗。他风驰电掣的疾行。百里转眼退过,来到一处峡谷时,他皱眉停了下来。 峡谷两边高耸,谷顶天空如线。 谷前站着四个紫衣老者,笑眯眯看着李慕禅,汹涌的气势把方圆两里变成汪洋大海,置身其中随时会被吞噬。 “李无忌?”当头的魁梧老者沉声问。 他们四个上下打量着李慕禅。目光如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想看透李慕禅的肺腑。 李慕禅淡淡道:“紫星殿?” “看来没错,咱们等对了人。”魁梧老者露出笑容:“咱们久候多时了!” 李慕禅凛然,这是围点打援之法,是为自己准备的圈套。笑了笑:“紫星殿如此煞费苦心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说罢轻飘飘一拍,“呜”四人身后出现一道龙影,横身扫向四人,他们扭身推掌。 “砰!”四人晃了一下,李慕禅安安稳稳,两手齐挥,十道指力破空发出“嗤嗤”厉啸。 四人再次推掌,出掌后脸色微变。左手忙也推出。两道掌力相合才挡住李慕禅的指力。 李慕禅把冰魄神针的心法融入指力中,星力原本就坚凝霸道。再加上神针的心法,穿刺的威力惊人。 李慕禅双手平伸,十指轻弹如抚琴,轻松而优雅,四老者手忙脚乱的应付着绵绵密密的指力。 指力在李慕禅身前形成一片网,覆盖了四老者,他们只能苦苦挣扎,想避也避不开。 李慕禅摇头,这四个老头韧性很足,这么强的指力也摧不垮,怪不得敢来截杀自己,确实有真本事。 天空的星力如瀑布般浇灌他丹田,马上化为指力,浩浩无穷尽一般,“嗤嗤”声越来越响,指力越发霸道强横。 四个老者慢慢后退,进入峡谷中,李慕禅微眯眼睛,神情凝重,不但不跟进反而往后退。 又四个老者从峡谷闪出,如电般射向李慕禅,李慕禅十指轻拨,“嗤嗤”声陡的变大。 四老者同时推出一掌,指力与掌力相交发出“砰砰”声,仿佛击打在墙面,李慕禅皱眉功夫,四老者到了近前。 李慕禅哼一声,暗自恼怒,他们如此修为,竟还要耍手段,埋伏在峡谷里想伏击自己。 还好直觉越发敏锐,才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星使传承之前他发现不了,四人修为都达返朴归真的境界,藏匿气息的本事极强。 他收拢十指化为拳头,分别捣出两拳,四道龙影宛如实质,四老者忙挥掌迎上,“砰!”龙影将四人击飞。 李慕禅用的是化魂掌,双倍威力,四老者不敌,飞了出去,另四个老者一怔之后跟着冲上来。 李慕禅捣拳,转眼射出八道龙影,这八道龙影有灵性,各自缠上一老者,“砰砰”声不绝于耳。 李慕禅不停出拳,一道道龙影再次形成,与先前龙影相合,越发栩栩如生,生动逼真。 龙影的气势也越发逼人,八个老者觉得吃力又吃惊,派他们八个人是为了稳妥,其实四个足矣,却不成想,他们八个反而落了下风。 李慕禅将化魂掌心法融入拳中,加上他得了星使传承,能够做到一心八用,每一道龙影都附着他精神,威力倍增。 他越战越勇,八老者节节败退,想慢慢凑到一起,却被李慕禅发现,逼得手忙脚乱,无暇他顾。 “呜……”李慕禅忽然两拳齐出,两道龙影在空中凝成,随后射向一道龙影,然后一个老者飞起来,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这一下打破了平衡,接连两老者又飞起,其余六人见状不妙,转身便走,李慕禅没追击,提起这两老者飘飘上了峡谷顶上。 他在山顶找一处大石头,把两人放下后,他盘膝坐好,神情肃重,手按上两人额头。 片刻后,他脸色苍白的松开双掌,两老者如烂泥般瘫软倒下。 李慕禅抬头望天,消化着搜魂术得来的信息,脸色阴沉如水,良久之后悠悠叹了口气。 这紫星殿的底子竟然这么深,还是小瞧他们了! 越是了解紫星殿,他越是绝望,想要通过紫星殿返回原本世界太难,起码要能打败紫星殿诸高手。 除此之后,还需要修炼紫星殿的秘法。 这才是最难的,想打开通道,需要成为紫星使,而紫星使是传承而来,李慕禅苦笑,依自己与紫星殿的关系,想获得传承,成为紫星使根本不可能。 但眼前这棵救命稻草只能抓住,毕竟还有一线希望,无论如何,自己得成为紫星使! 第122章 援助 “道堂,你先走,咱们断后!”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喝道。 陈道堂摇头,挥剑如电,绵密不绝,像一道水帘把自己与两个老者挡在其中,水泼不进,任凭对面的四个紫衫老者狂攻。 陈道堂身边一共十个灰衫老者,对面十个紫衫老者,但紫衫老者气势汹汹,灰衫老者仅有三个站着的,其余都躺在地上,强忍痛苦的盯着场中形势,越发绝望。.. 不过他们都心志坚定,虽绝望却没放弃,一直盼着有人过来。 “道堂,当断则断,别婆婆妈妈,咱们活得够久,活够了,你不一样,你是宗内顶梁柱,不能倒在这儿!”一个灰衫老者沉声道,他挥舞着长剑,柔若溪水,随时会断绝,却偏偏柔而不绝,韧性十足。 陈道堂道:“陈师叔,我已经发讯,宗主会派人过来。” 灰衫老者沉声哼道:“数千里之遥,人过来咱们早就投胎了!” 陈道堂道:“宗内有轻功好的,宗主也会想到的,大伙再坚持一阵子,很快会有援兵!” 众灰衫老者摇头苦笑,再好的轻功,数千里也不是随时能过来的,即使宗主亲自出马,或者莫师叔他出手也没用。 .. 陈道堂道:“陈师叔知道无忌吧?” “李无忌?”灰衫老者一边挥剑一边说话,点点头:“据称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一直想见一见的,可这小子挺神秘,怕是这辈子没机会见到了!” “无忌有一门神通,类似于神话传说的缩地成寸,一旦施展起来,千里不过转眼间!”陈道堂沉声道。 他为了提升众人的抵抗意志,不得不透露李慕禅的绝学,增强他们信心,坚持下去。 这些人都是宗门的支柱,一旦都拆在这儿。宗门会伤元气。对紫星殿更没胜算了! “哦”众人精神一振。 挥剑的灰衫老者笑道:“道堂不是在糊弄咱们吧?” 陈道堂苦笑:“陈师叔,我哪是这样的人!” “照你这么说,他该到了吧?”灰衫老者道。 十个紫衫老者一直缠着他们,不紧不慢,没过份逼,狗急跳墙,他们这些大宗门弟子往往都有保命绝学。杀手锏,最后时刻即使逃不掉,也会来个玉石俱焚,不能不防。 瓮中之鳖只需好好的磨掉他们力气,不必逼得太急,他们抱着这个心思。只想耗掉他们的内力,所以他们能坚持到现在。 陈道堂皱眉,缓缓点头:“照理说,该到了!” “那怎么回事?”灰衫老者沉声哼道。 陈道堂沉吟一下,慢慢点头:“估计紫星殿防到这一招了!” “嘿!”对面的紫衫老者得意的笑笑:“陈道堂,别指望李无忌了!” 陈道堂皱眉瞪着他,剑光暴涨,竟逼得两紫衫老者后退。两老者忙加紧招数。慢慢扳回劣势。 一个紫衫老者嘿嘿笑起来:“咱们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收拾了你们。引出了李无忌!……不过你们只是添头,李无忌是关键!” 陈道堂心一沉,神情沉肃。 “你们就是鱼饵,李无忌才是一条大鱼!”紫衫老者呵呵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失落?” 陈道堂沉声道:“为了李师弟,你们煞费苦心呐!” “李无忌这小子太厉害,不能留着!”紫衫老者呵呵笑道:“咱们出动了八个最顶尖高手,都比咱们厉害!” 陈道堂冷笑:“李师弟机敏,你们想暗算他,可打错了算盘!” 他知道修炼天机剑的人直觉惊人,有趋吉避凶的本事,李师弟尤擅于此,根本甭想暗算。 “咱们只等在他必经之路就行,何必暗算?”紫衫老者笑眯眯的道:“他怕危险,就不来救你们,想救你们,明知是火坑也得跳!” 陈道堂深吸一口气,冷笑:“李师弟修为惊人,你们占不了便宜!” “呵呵,你这么安慰自己也无不可!”紫衫老者笑着摇头,加紧攻势,陈道堂有些吃力。 他修为与紫衫老者相仿,仗着修炼过小周天剑法,才能坚持到如今,两老者一加紧,他顿觉吃力。 “陈师兄,我来了!”李慕禅的温和的声音蓦然响起,陈道堂大喜过望:“李师弟?!” “呵呵,咱们不是吓大的!”对面紫衫老者一脸笑容,毫不在意。 “嗤!嗤!”两声轻啸声中,陈道堂对面两紫衫老者飞起来,身在空中,胸口喷着血箭。 “砰!”两人同时落地,地面跟着一颤,众人停手望过来,看到了陈道堂身边的李慕禅。 李慕禅目光缓缓扫过八个紫衫老者,他们竟不由的退一步,后背泛起一股寒意,汗毛竖起,如遇天敌。 李慕禅淡淡道:“你们自己走,还是我帮你们一把?” 他自从搜魂术过后,对紫星殿有了解,再无留情的心思,他们实力强横,修为高深,但行事残酷无情,狠辣无比。 八个紫衫老者对视,然后缓步朝李慕禅围来。 李慕禅哼一声,猛的捣出数拳,龙影纷飞,一个个龙影追上前面的龙影,最终凝成八龙,各自shè向一人。 八个紫衫老者哼一声,缓缓推出一掌,“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八紫衫老者后退,挡不住龙影,于是施展步法闪避。 李慕禅不停手,又是十几个龙影飞出,与先前八龙相融,龙影越发凝实,更快更灵动,飘忽如鬼魅,防不胜防。 十几招后,八道龙影纷纷钻进他们身体,他们飞起来,轻飘飘落地后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道。 李慕禅转身微笑,抱拳道:“见过诸位师叔,陈师兄!” 众人回过神来,陈道堂呵呵笑着上前,一拳捣上他肩膀:“我就应道宗主会派你来!” 李慕禅笑道:“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没来晚吧?” “不晚不晚!”陈道堂摆手,笑道:“半路上遇伏击了?” “嗯。”李慕禅点点头:“一番苦战总算过来了。有点儿侥幸!” “你就子就是谦虚!”陈道堂没好气的道:“来。我替你介绍一下!” 他拉着李慕禅过来介绍,众人对这个救命恩人自然客气,七个躺下的灰衫老者都服过救命丹药,没性命之危。 李慕禅一来就看了他们气色,知道无碍。 陈道堂过去看八个紫衫老者,看到他们已经气绝而亡,不由咋舌。这个师弟好狠辣的手段。 李慕禅护送他们返回明镜宗,然后直接返回天渊阁,他实在不放心天渊阁,护阁大阵对紫星殿没用,依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放过天渊阁。需要自己护持。 他从搜魂术里知道,紫星殿有不少的符阵,其中便有一门破邪符,专破符阵,威力无穷,还有一门遁地符,能瞬间移动数里。 李慕禅即担忧又松口气,遁地符与瞬移不同。并非破空之意。看来还没研究透虚空之妙。 不过破邪符很要命,自己阵法在这符跟前成了摆设。天渊阁的安全堪忧,他实在不放心。 “无忌,你常过来,那边不会说什么吧?”龙静月优雅的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问。 两人坐在大殿内,各捧着一盏茶茗,宁静而悠然,龙静月一袭月白罗衫,娴静如女神。 李慕禅摇头:“无所谓的,我现在更zìyou了,师父,让大伙都撤到天渊里吧,这里太危险!” “怎么?”龙静月轻笑:“你惹了大江宗,他们会来报复?” 李慕禅摇头苦笑:“大江宗不足为惧,是紫星殿,他们会来找麻烦!” 龙静月蹙眉,慢慢点头:“看来要让大伙都去闭关了!” 李慕禅松口气,看来师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随后问:“师姐还在闭关?” 龙静月叹道:“这丫头太好胜。” 李慕禅道:“师姐闭关有三个月了吧?” “嗯,到今天是一百天。”龙静月点点头:“我一直替她护法呢,她进境很快,但我担心……” “师父,那咱们去师姐那里吧,别出什么问题!”李慕禅放下茶盏。 “也好。”龙静月与他不必矫情,两人出了大殿直接来了天渊,龙静月同时放出命令,所有弟子进天渊闭关,不得有违。 两人不必绳索,径直往天渊飘落,一直往下一直往下,李慕禅估计下降了一千多米,终于落到一个山洞前。 “到了!”龙静月说道,踏进山洞里,转了两个弯来到一间石室,脸色忽然一变。 李慕禅的脸色也变了,忙踏前一步,摸上白明秋手腕,白明秋坐在玉榻上一动不动,身披一层白霜仿佛化为雕像。 石室如冰窖,李慕禅一碰上她手腕,寒气如蛇般循手指而上,钻进他经脉,坚凝而狂暴。 李慕禅皱眉低声问:“师姐在练太上玉清经?” “嗯,这丫头死心眼,非要练成了。”龙静月担忧的盯着白明秋:“无忌,不要紧吧?” 李慕禅神情凝重,龙静月忙道:“有性命危险!?” 李慕禅道:“即使救回来,功力怕是……” 龙静月默然,她知道白明秋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内力没了,生不如死。 李慕禅想了想,沉声道:“罢了,我试一试吧!” 龙静月摸着白明秋手腕,片刻后放下,白明秋的修为已经很深,她想救却有心无力。 “师父放心吧。”李慕禅温声道。 龙静月蹙眉盯着他,低声道:“傻小子,别做傻事!” 她隐隐担心李慕禅牺牲自己成全白明秋,那真成悲剧了,他现在是顶梁柱倒不得。 李慕禅笑笑摇摇头。 第123章 功成 在龙静月担忧的目光下,李慕禅一跃而起,头抵上白明秋的百会倒悬而立,一动不动。 龙静月蹙眉,她没见过这种法子,百会乃身体重穴,稍有不慎就伤了脑子,轻者疯癫,重者毙命。 她不敢打扰,只能静静观瞧。 李慕禅与白明秋都阖眼,似乎入定,一个倒立一个盘膝。 片刻后,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扩散开去,龙静月不由的后退一步,她精神一振,知道到了重要关头。 白明秋忽然睁眼,飘身下了玉榻,在榻前摆出一个奇异姿势,头顶仍立着李慕禅,飘若无物。 龙静月蹙眉望着白明秋,看她眸若冰雪,没有一丝感情,不由的一颤,越发担忧。 白明秋摆出一个奇异姿势,不再动作,龙静月却感觉到了汹涌的力量从天上垂落,压得她喘不过气。 白明秋白衫猎猎飘荡如站大风中,她拔剑出鞘,吓了龙静月一跳,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白明秋缓缓挥剑,施展出一套龙静月从没见过的招数,动作缓慢,剑如千钧之重。 龙静月觉得自己落在大海里一般,海浪起伏,她身不由己跟着进退,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 她越发吃惊,紧盯着白明秋一招一式,并不觉有什么奥妙,平平无奇,但若真对敌,绝无胜算,剑上的力量太强。 石室内被汹涌的力量吞噬,龙静月站不稳,随着白明秋剑势移动,好像竹子随风而舞。 汹涌的力量越来越强,到了后来,龙静月有窒息之感。不甘心退出,只能死死硬扛着。 半个时辰在她感觉犹如数天,白明秋停剑,周围汹涌的力量一下钻进她身体,白衫鼓起来,她飘到空中。 龙静月蹙眉盯着空中的两人,越发担忧,如此强横的力量一下挤进她身体,她怎能受得住?! “啪啪啪啪……”一阵炒豆子的声音从她身体飘出。龙静月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李慕禅捣什么鬼。 啪啪声连绵不绝,响了数百声后停下,她忽然一旋身,白衫迸散成一片片碎布。露出她晶莹如玉的身体。 龙静月一怔,顾不得其他忙脱下外衫一掷,龙静月一旋身,月白罗衫已然穿到身上。 龙静月蹙眉看了看,一招手,一块儿碎布片飘过来,她看了看。白布外面还好,里面是一层灰色东西,散发异味。 她恍然,看来秋儿在伐毛洗髓! 白明秋盘膝坐到虚空。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李慕禅也不动,再次恢复了安静。 龙静月却越发压抑,感觉到无形的力量从空中落下。如一道瀑布垂落石室,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喘不过气来。 她全力运转内力,与这股力量对抗,虽处于绝对下风,却能坚持住,紧盯着两人。 时间缓慢流转,龙静月估计过了一个时辰,白明秋再动,双手结出奇异的手印,无形的力量再次被她卷进身体。 “哞……”白明秋轻叱。 龙静月只觉内力一下凝固,血气好像都被固住,一动不能动。 她大吃一惊,瞪着明眸怔怔望向白明秋,秋儿好像从没学过这个! “唵!”白明秋再结一个手印,吐出一个字。 龙静月血气恢复,不但恢复,反而旺盛之极 ,极快的流转,她觉得心慌,血气失控了,心跳加速,像要跳出腔子一般。 “哼!”白明秋又结印,吐出一个字。 龙静月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一心一意运转太上玉清经,唯有这门心法清净心神,不受外力干扰。 可惜在白明秋的手印与吐字下,太上玉清经也失效,血气被扰得忽快忽慢,完全失控。 白明秋吐出十二个字符后,身体发出呼啸,好像狂风怒吼,然后又雷声滚滚,说不出的奇异,看得龙静月目瞪口呆。 她实在不知道白明秋发生了什么,听也没听过这些异相,唯有静静等待,全心全意相信李慕禅。 时间缓缓流逝,白明秋盘膝坐在虚空,李慕禅倒立,头抵在白明秋头上,一动不动。 天空垂落的力量越来越强,压得龙静月喘不过气,她勉强维持,不甘心这么退出去。 她觉得时间流逝得太慢,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李慕禅与白明秋还没动静,只是飘在虚空一动不动,种种异相再没出现,平静得让她害怕。 还好天空垂落的力量不停的增强,她才有一丝安心,否则,真担心两人都走火入魔,陷入沉眠了。 第三天清晨,龙静月忽然精神一振,她感觉身体一轻,窒息般的感觉一下消失,呼吸格外的轻松畅快。 她忙凝神望向两人,李慕禅忽然睁开眼,缓缓落到玉榻上,双手结一个奇异手印,一动不动再次入定。 龙静月张张嘴忙又闭上,忙惊扰到他,却放了一半心,起码李慕禅没把自己也搭上。 她凝望白明秋,片刻后,白明秋缓缓睁眼,清冷眸子光华流转,蕴而不外露,看得龙静月一怔。 “秋儿……”她有些迟疑。 白明秋道:“师父,我练成了太上玉清经!” “嗯——?”龙静月蹙眉,不信的道:“太上玉清经?” 白明秋轻颌首:“有劳师弟了。” 她扭头淡淡瞥一眼李慕禅。 龙静月总觉得不对劲儿,看到她这般,恍然大悟,吃惊道:“秋儿,你……你……” 秋儿先前虽强抑自己的感情,可看无忌的眼神瞒不住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可现在她的眼神清冷,再无一丝感情。 难道情到深处反转淡? 她摇头否定,秋儿对无忌的感情乃日积月累,可没那么容易转淡,况且她越压抑越浓厚,无法遏止。 白明秋淡淡微笑:“师父,从此之后,咱们天渊阁不再怕别人!” “太上玉清经你真练成了?”龙静月问。 白明秋伸手,龙静月搭上她脉相,手指却一下弹开,不由讶然望向白明秋。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她手腕传出,震得龙静月半边身子发麻,这般深厚的修为简直骇人。 “没想到……”龙静月摇头叹息。 她转向李慕禅:“无忌不要紧吧?” 白明秋淡淡道:“师弟将一身修为都注给了我,他需要修养一阵子。” “这个傻小子!”龙静月一听脸色顿变。 白明秋道:“师弟根基雄厚,很快会恢复的。” “唉……”龙静月摇头叹息,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太上玉清经真如此厉害,能太上忘情? 第124章 上门 两人默然不语,龙静月不知说什么好,白明秋静静站着,淡淡看着李慕禅,平静无波。 半晌过后,李慕禅睁眼,扫一眼白明秋,微笑道:“师姐,恭喜你了!” “师弟,多谢你了。”白明秋静静道。 李慕禅苦笑着点点头,龙静月忙道:“无忌,不要紧吧?” 李慕禅摇头:“无大碍,调息两次就成,……现在师姐练成了太上玉清经,总算能够独挡一面了!” “唉,太上玉清经……”龙静月叹息 ”“ 。 李慕禅道:“师父,天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有十全十美的,师姐练成太上玉清经是大喜事,其他的可以放到一边。” “你真能狠下心?”龙静月不信的道。 李慕禅笑了笑:“先保住性命再讲其他吧!” 天渊阁太脆弱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通过灌顶,强行提升白明秋的精神力量,带着她进入自己的精神海,展现给她浩荡的世界,以助她领悟武学之道,从而将太上玉清经练至大成。 龙静月道:“还有挽救的法子吗?” 她不想看到两人劳燕纷飞,最终各奔东西,她受过这样的苦,知道会后悔一生的。 她相信白明秋能够选择的话,绝不会选这么一条路,身为师父,岂能看她跳火坑? 李慕禅点头:“能找到法子,师父放心吧。” “你呀……”龙静月无奈的摇头,心下愧疚。 她明白李慕禅为何走这一步,走火入魔虽可怕,对他应该不难,他趁机帮白明秋练成太上玉清经,归根到底是为子天渊阁。 天渊阁实力太低,需要强横的高手坐镇,可天渊内虽有高手数十,却没能够压伏群雄的。 她知道无忌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助秋儿练成太上玉清经。把秋儿变成了这个模样。 李慕禅微笑道:“师父。我再传师姐两套武功,将来真有事也能解燃眉之急,再唤我过来!” “好吧。”龙静月没拒绝,十步九步,不差这一步了。 “师姐,太上玉清经至阴至寒,正好用来催动大江宗武学。”李慕禅转头笑道:“我传你冰魄神剑!” “好。”白明秋轻颌首。 她清楚师弟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对师弟一往情深,但感觉不一样了,不复先前的浓烈眷恋,只是淡淡喜悦,好像一下从漩涡里解脱出来,说不出的轻松自如。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想再陷进男女那种浓烈的感情中,那太痛苦与纠结,远不如现下的洒脱自在。 李慕禅扭头道:“师父,这套冰魄神剑是一套指法,威力惊人,可惜只能至阴至阳的内力催动才成。” 龙静月道:“大江宗的武学?……大江宗可了不得,没想到你能得到他们武学,秋儿不可外传。免得大江宗找上门!” 李慕禅笑道:“指法关键是心法。外表看不出,只要师姐不说出去。外人不会知道,……我救过江宗主一命,她不会轻易找咱们麻烦。” “那就好!”龙静月点头道:“大江宗当初可是力压四大宗,虽说灭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不能小觑!” “师弟,开始吧!”白明秋道。 李慕禅不再多说,把冰魄神剑细细解说了一遍,细致入微,白明秋如今悟性过人,李慕禅一说她就记住,悟了七七八八,再经他细说,完全贯通,轻轻一指。 “嗤!”一声轻啸,墙壁露出一个小坑,李慕禅伸手指一探,恰好没过食指,大小与深浅正合适。 李慕禅摇头:“火候差远了。” 白明秋沉吟一下,凝神想了想,然后又一指点出,“嗤”一声轻啸,对面墙壁又一个小坑,比先前小了一点儿。 李慕禅仍摇头,伸手一指,对面墙上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小点儿,白明秋上前探了探,宛如细针扎透,看不出深浅。 她蹙眉仔细看了两眼,又扭头看了看李慕禅,轻轻摇头,想练到这般地步,绝非一年半载。 她知道师弟得这本秘笈没多久,果然不愧是师弟,天份过人非自己可比,这一指的威力与自己相比是天地之别,无声无息,又坚凝如针,几乎无法抵挡! 李慕禅笑道:“师姐,练到这个火候才真正有用,冰魄神剑奥妙无穷,不仅仅是指法,师姐好好参悟吧。” “嗯,我会的。”白明秋轻颌首。 三人离开天渊,回到大殿后,龙静月打发白明秋先回去,把他留下了,忧心忡忡的叹口气:“无忌,秋儿这样怎么办?” 李慕禅道:“师父,暂且如此吧。” “这么下去,你们两个……”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微笑道:“太上玉清经是厉害,可也不至于完全泯灭性情,师姐是刚进入圆满境界,过一阵子就好了。” “真的?”龙静月蹙眉。 据她所知,太上玉清经大成的话,七情六欲淡漠,超脱世间,感情再也不成羁绊。 李慕禅笑道:“师姐对我一片深情,绝不会因为太上玉清经而消失,不过减弱一些而已,没什么。” “你就不怕她不认你了么?”龙静月摇头叹道:“你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这般结局!” 李慕禅道:“不会,……况且这也是师姐的愿望,也为了天渊阁好,师父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 “唉……,你呀!”龙静月无奈叹息。 正说着话功夫,“砰”一声闷响,李慕禅脸色微变,冷笑道:“终于还是来了!” 龙静月蹙眉哼道:“正在攻击镇阁大阵!”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佩,双掌一合,顿时玉佩莹光闪动,仿佛注入一泓清泉。 李慕禅道:“师父,先让大伙进天渊!” “好!”龙静月没犹豫,柔和的声音响彻宗门,让所有弟子马上进入天渊,不得片刻耽搁。 先前大多数弟子已经进了天渊闭关,这会儿宗内很少有,他们听到龙静月的话。马上动身。干净利落。 李慕禅看到十个紫衫老者正拿着玉佩,慢慢往宗门挤,无形的力量排斥着他们,步伐迟缓。 李慕禅静静观瞧,想看他们到底怎么破符阵的。 他布置的阵法与符阵不同,天渊阁外大阵更是精妙绝伦,五形相克。已然与天地融为yītǐ,外物很难破开,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 十个紫衫老者围成一圈,两个人拿玉佩,玉佩闪着灼灼光华,随着靠近宗门越来越亮。 空气中“砰砰”声越来越响。无形的力量在交锋。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们步伐缓慢,手上的玉佩越来越亮,有点儿耀眼,不敢直视了。 “砰砰”声在虚空响起,看着很惊异,李慕禅感受着大阵的威力,暗自点头。自己所布置的阵法有效。 “砰!”一声jùliè的爆炸声传来。大地似乎晃了一下,李慕禅眉头一挑。这是天渊阁原本的符阵破去了。 “啵!”大殿内传来一声脆响,龙静月手上的玉佩爆裂,化为一团粉末簌簌落到地上。 “师父!”白明秋出现,黛眉轻锁看着地上的粉末:“怎么了?” “唉……”龙静月苦笑着摇头:“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怎么了?!”白明秋淡淡问道,神情自若。 “镇阁大阵破去了!”龙静月抬头看她:“秋儿,祸事上门了!” “谁能破了护阁大阵?”白明秋蹙眉淡淡问:“紫星殿的人?” “应该是他们,无忌过去看了!”龙静月点头。 白明秋淡淡道:“他们欺人太甚了!”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一点儿没生气。 龙静月道:“秋儿,你别出去,进天渊!” “我看看吧。”白明秋道:“总要见识一下他们的深浅。” “无忌能应付,你嘛……”龙静月蹙眉道:“罢了,咱们一块儿出去看看!” “好。”白明秋道。 两人飘身来到李慕禅跟前,李慕禅带着两女飘身上了一座屋顶,俯看外面,看到了十个紫衫老者。 他们手持灼灼逼人的玉佩缓步向前,他们跟前像有一堵无形的墙,他们迈开步却走不动。 十人惊奇的对视一眼,有些不信的往前挤,“砰!”一声,他们摇摇晃晃,仿佛醉了酒。 李慕禅所布的阵法虚纳天地灵气,如同汪洋大海,力量浑厚,人力显得有些渺小。 “啪!”“啪!” 两玉佩陡的大亮,随后炸开,化为粉末飘飞,往前飞时,又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地上堆了一条线。 他们低头看着这条线,皱眉抬步往前,“砰”他们踉跄后退差点儿跌倒,脸色都不好看。 “嘿!”一个瘦削老者冷笑,猛的一拳捣出。 “砰!”他翻身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雾。 两个老者联手,结果仍是被震飞,好在他们都留了余力,没受伤,脸色却很难看。 他们信心满满而来,本以为凭着破阵符畅通无阻,把天渊阁收拾了,没想到却被挡住。 李慕禅露出微笑,看来符阵与自己的阵法确实不同,也不枉自己苦心布置这一番。 龙静月笑道:“看来护阁大阵没完全破去。” 白明秋淡淡看一眼李慕禅:“是师弟弄的吧?” 李慕禅笑着点头:“我重新布置了一番,确实有效!……师父,师姐,咱们去会会他们?” “好啊!”龙静月点头,护阁大阵在,她底气十足,实在不行就退回来。 第125章 强横 三人飘身往外走,十个紫衫老者正想办法,看到他们出现,吃了一惊,随即笑起来。 这倒是省事,免了他们一番苦功。 他们原以为破阵轻而易举,带来的两枚破阵符足够,不想天渊阁这大阵有古怪,破了一层还有一层,不知道还有几层。 他们从没遇过这般情形,正一筹莫展,李慕禅他们却送上门来。 三人踏出阵外,十个紫衫老者围上,虎视眈眈,尤其那受伤喷血的老者,双眼炯炯犹如火炬。 李慕禅淡淡道:“紫星殿?” “李无忌?” 李慕禅点头:“看来是找我的!……天渊阁与紫星殿素无仇怨,为何牵连到这里?” “谁让你是天渊阁出来的弟子!”受伤的老者咬着牙,死死瞪着他:“凡是与你沾染关系的,咱们一个也不放过!” 李慕禅眯眼睛打量着他们,忽然淡淡微笑。 白明秋心如冰雪,清晰映照万物,看到李慕禅这般神情,知道他是真怒了,要杀人。 她踏前一步:“师父,师弟,让我来吧!” “好。”龙静月也想看看,练至大成的太上玉清经究竟有什么威力,自古相传,只要练成太上玉清经可横行天下,她看到李慕禅的修为与剑法,对太上玉清经没信心了。 白明秋清亮的眸子转动,清亮目光缓缓扫过众老者,落在那老者身上:“我来领教紫星殿绝学!” “可惜一个美貌小姑娘!”喷血老者身形矮胖,圆滚滚的,相貌憨厚,这个时候却显得凶恶:“迷上这个小子,自寻死路。老夫成全你了!” 他踏两大步,猛的捣出一拳,近乎偷袭。 其余九老者暗自摇头,像白明秋这般美貌姑娘,换了一个人难免怜香惜玉,不忍下毒手,老十八却不成。 老十八受过女人的毒害,对于美貌女子尤其厌恶,觉得美女都有一幅蛇蝎心肠。都是老天派下来害男人的,除之而后快。 李慕禅与龙静月都皱眉,却没多说,看白明秋如何应对。 白明秋脚下微旋,轻轻抬起左手一指他。“嗤”一声轻啸,她避过拳风的同时,指力抵达。 “砰!”老者后退一步,脸色涨红如醉,踉跄后退两步。 “嗤!”白明秋又一指。 “砰!”老者身子摇晃如不倒翁,又退了两步,“砰!”跟着第三指。终于把他压垮。 “砰!”老者仰面朝天后倒,如石头砸地,摔得结结实实,说明他完全没有了自控能力。 李慕禅抚掌微笑:“师姐好指法!” 白明秋这三指都点中他心口位置。准确的击中一个点,滴水落石,威力倍增,才能一口气把他击垮。 他一者是赞叹。再是为了掩住她的冰魄神剑,免得传出去。 龙静月睁大明眸。露出惊喜神情,先前只觉不出她的深浅,不想已经厉害到这般地步。 白明秋回眸,淡淡微笑,清冷而高洁,看得李慕禅怦然心动,她不染风尘的清姿格外动人,好像姑射仙子一般。 “白明秋是吧?”一个削瘦老者沉声道:“咱们倒是小瞧了天渊阁!” 他先前拿着一枚破阵符,现在两手空空,心情极差,看到白明秋如此深厚的修为,细细思量,他们单打独斗不成。 他转身挥一下手,又有两个老者上前,三人并肩站在白明秋跟前,白明秋淡淡微笑。 李慕禅哼道:“师父看到了吧,这就是紫星殿的行事风格,一拥而上,从不讲究道义。” “一把年纪了,不要脸了。”龙静月摇摇头:“这样的门派怎能让人敬服?……无怪乎紫星殿实力这么强,风评这么差,得不到大伙的信重!” 李慕禅摇摇头:“他们行事不择手段,只求达到目的,所以更难缠,师父要小心他们!” “我明白了。”龙静月轻颌首:“你也小心!” 李慕禅笑道:“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他踏上两步到了白明秋跟前,微笑看着众人:“大伙一块儿上吧,别浪费我功夫!” 削瘦老者神情凝重,缓缓摆手,其余六人踏前,把李慕禅与白明秋包围,要一拥而上。 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在天渊阁,先前的情报是李慕禅仍在明镜宗,所以只有十个人来天渊阁,以为足够了,小小的天渊阁翻不起什么风浪,护阁大阵难得倒别人却难不住他们。 意外重重,大阵破不去,李慕禅又在,他们暗叹流气不利,要拼老命了,却也信心十足,不以为李慕禅能翻了天。 李慕禅轻哼一声:“师姐,看看我的指法!” 他说着左手食指轻轻一划,“嗤嗤”两声脆响,两个紫衫老者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教学相长,李慕禅在帮助白明秋圆满太上玉清经的同时,也练成了太上玉清经,不过他将其融入天机诀,没转入太上玉清经。 太上玉清经的诀要却尽掌握了 ,若是没星使的传承,天机诀不如太上玉清经,太上玉清经有一些特殊法门别有玄妙,更胜天机诀一筹。 他手指轻划,无形的剑气直接划过两老者喉咙,将其斩杀,他脸色淡淡的,杀机却汹涌如潮。 “你……”其余七个老者脸色铁青,他们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厉害,看到他又是一划,忙不迭的出掌。 七人掌风聚一起,如狂浪击下,李慕禅摇摇头,一指点出,“嗤”如裂衣帛声中,他指力如锥如钻,钻透了七人的掌风,把一个老者击倒。 老者喉咙喷血,仰面朝天倒下,满脸的不甘心与难以置信。 李慕禅淡淡目光扫过,其余六老者心中微寒,李慕禅强得离谱,他们失去了信心。虽说六个人,感觉自己是进了狼群的羊,被李慕禅冷漠的目光一照,浑身冰冷。 李慕禅扭头道:“师姐,到这般火候才真正练到家。” “嗯,明白。”白明秋轻颌首,右指一点,“嗤”一道指力激射,六老者出掌。 “砰!”白明秋后退一步。蹙眉看着他们。 “砰!”“砰!”两个老者仰面朝天飞出去,喉咙喷血,最终重重落地。 白明秋又一指点出,又两老者飞出去,重重落地。剩下的几人才发现其实是李慕禅偷袭,他趁着白明秋出指之际,手在袖子下面暗点,才有这般结果。 “啊……”剩下的两老者从怀里拿出两枚玉佩捏碎了,仰天怒吼一声,天空忽然有两道力量降下。 李慕禅眉头一挑,对这股力量最熟悉。这是纯粹的星力,看来他们动用了什么秘术。 白明秋也觉出不妙,两指点出,“啵啵”如小石子落到深井。两老者硬接这两指却巍然不动,冷笑瞪着白明秋。 白明秋蹙眉,看来这秘术果然厉害,她不信邪的又点出两指。“嗤嗤”响声有些凄厉。 “啵啵!”两声闷响,两老者不屑的撇撇嘴。冷笑瞪着她,对她的指力不屑一顾,甚至晃也不晃一下。 天空两道力量汹涌而下,源源不断的注入他们身体,随着力量的暴涨,他们的信心跟着一块儿涨。 “哼!”两声闷响,两人不信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缓缓收回右手,微笑摇头,两人的信心暴涨,心绪跟着失控,注意全在白明秋身上,没注意到李慕禅趁着白明秋发指之机,也暗中点了两指,而且这两指的落地恰在白明秋先前所击。 天空落下的是星力,对白明秋而方坚凝霸道,能够挡得住她指力,对李慕禅而言平常得很,他用的也是星力。 两人星力得自秘术,与天长日久精练的星力不可同日而语,狂猛霸道,却失之纯粹坚凝。 于是他们的星力遇上李慕禅的,仿佛宝剑对上普通的青锋剑,毫无阻碍的钻进他们身体。 两人不甘的瞪着他,捂着心口,张嘴吐出的却是鲜血,源源不绝的鲜血堵住了他们的声音。 “嗬嗬……”两人指着李慕禅,似乎骂他卑鄙,李慕禅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缓缓倒下。 龙静月摇头:“无忌,他们很不服气呐!” 李慕禅笑了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师父,这些是好东西!” 他身形闪动,掠过十老者,手上出现十枚玉符,递给龙静月:“这是紫星殿的遁土符,很有妙用。” “遁土符?”龙静月疑惑的打量着,接过一枚在手上把玩。 李慕禅笑道:“有了这个,能够施展如缩地成寸的本事,一里之内瞬间可至!” 他手上玉符蓦的闪亮,随即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百米之外,几乎瞬间而至,比轻功更快几分。 龙静月明眸闪亮,赞叹道:“好厉害的遁土符!” 李慕禅又一闪出现在她身前,将其余玉符递过去:“师父收着吧。” “都给我?”龙静月嫣然笑道。 李慕禅道:“我也没什么用。” “那好吧!”龙静月不客气的收下了,笑道:“凭你的轻功,确实没大用,不过对咱们而言可是保命的东西!” 这玉符的关键是能穿过建筑,平地作用不大,但若是在山的这头,一下到另一头,逃命最管用了。 白明秋一直蹙眉沉思,回想着先前动手情形,分析得失优劣,越想越是入迷,难以自拔。 龙静月笑道:“秋儿这一身修为不俗,无忌你也能放心了!” 李慕禅点点头:“师姐的悟性好,会越来越强,师父你们还得防着紫星殿,他们非要除掉我不可。” “这下麻烦大了!”龙静月摇头道:“无忌你准备怎么办?” “只能硬来了。”李慕禅笑道。 龙静月蹙眉,慢慢点头。 这是解不开的死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把紫星殿打疼了,他们不会罢休,还好有明镜宗。 李慕禅抬头看天,汹涌的星力仍源源不断的下降,李慕禅眉头一挑,来到两老者跟前。 第126章 接任 他低头看,两老者昏迷,心法仍运转,星力源源不绝的注入,可惜星力疗伤效果极差,即使如此,有星力支撑着,两老者仍没咽气。 李慕禅露出微笑,蹲下来,左掌贴住一老者百会,右掌贴另一老者背心,施展搜魂术。 龙静月与白明秋看他神情严肃,不敢打扰,分别站到他左右,顾盼四周,神情警惕。 半晌过后,李慕禅慢慢收掌,露出喜悦神情。 “无忌,怎么了?”龙静月问。 李慕禅笑道:“大有收获!” 白明秋扫一眼已经断气的两老者,扭头望李慕禅:“师弟可是窥得紫星殿的武学奥妙?” 李慕禅点点头:“差不多吧,师姐可想学?” “我能成?”白明秋问。 李慕禅笑道:“紫星殿武学精妙,我只窥得一二,需要细细参研一番,若有所得,一定传给师姐!” “好。”白明秋没客气。 龙静月摇摇头:“紫星殿……” 她从没想过会跟紫星殿交恶结仇,现在倒好,成了不死不休了,天渊阁实力增强了,却远远赶不上结下的仇人之猛。 李慕禅笑道:“师父放心吧,紫星殿没什么大不了。” “看来你是摸到好东西了!”龙静月看他底气十足的样子,心也安定了,叹道:“打起精神吧!” 三人飘身返回天渊阁,很快有弟子处理这边的场面,李慕禅又开始忙活,再次布阵。 他先前布阵时,虽堪破一丝虚空奥妙,现在则成星使。了解了星力的奥妙,阵法的修为猛增一大截。 他潜心参悟了三天,创出一门新的大阵,又花了七天功夫,把这天罡星尘大阵布置好。 这套大阵的威力在于星力,将天空的星力引入阵中,源源不绝,以星力为骨,天地灵气为血肉。浑然凝成一体,几无破绽,想破此阵很难。 这十天之中,白明秋慢慢走出太上玉清经的束缚,对李慕禅没那么冷淡了。但气质越发的超凡脱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李慕禅从两老者那里得了紫微星的心法,与他天机诀相参,发现两种星力确实不同。 天罡北斗星力霸道,但与紫微星一比差得远,紫微星霸道远胜天罡星,几乎灭绝一切。 李慕禅暗自感叹。果然不愧是帝星,怪不得非要驱使天罡星使,源于本性,无法调和。 李慕禅一身傲骨怎受得了这个。不过他得了紫微星心法之后,却明白了一丝关窍。 紫微星与天罡星相合,竟能启动天机,找到天地门户。李慕禅的欢喜来源于此,他千辛万苦寻找的终于找到了! 不过两者相融却没那么容易。两者都霸道无比,紫微星更甚,天罡星他也没练到圆满。 况且,他没得紫微星的传承,只得其心法,摸到一点儿门径而已,他最想做的就是得到紫微星传承。 想得紫微星传承绝非易事,他成为明镜宗弟子,显示出无与伦比的资质,再加上贡献,才得了传承,自己与紫星殿是生死仇敌,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将传给自己。 星使传承,其实是将星与人的精神相连,没有传承,无法真正确定哪一颗星,星力不纯,威力不成。 他不指望从紫星殿得到传承,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把天机诀练到圆满,然后凭着天罡北斗星与天机诀,推测到紫星位置,然后凭着紫星心法,最终与其相连,成为紫星使。 他于是在天渊闭关,一心修炼天机诀,一个月时间转眼即过,他进境缓慢,天机诀越往上越难。 这天清晨,他正细心揣摩,心头忽然一动,天机诀精深,他的感应越强,周围人的吉凶皆能映于心田。 他一闪消失在石室,再次出现时,却是一座山顶,巍峨高山之巅,劲风凛冽,吹得人们衣衫猎猎作响。 李慕禅露出苦笑,一共七人混战,六个中年男子身穿灰衫,另一个身穿白衫的是江如月,明眸皓齿,神情冰冷。 六个灰衫中年他认得,领头的是陈道堂,六人围攻江如月,打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 李慕禅叹了口气。 两帮人忽然发现他的出现,飘身后退。 “无忌?”陈道堂露出笑容:“你来得正好!” “哼,李无忌,你来帮他们的?!”江如月冷哼。 陈道堂转头看一眼她,又望向李慕禅:“无忌你认得江如月?” 李慕禅来到近前,抱拳苦笑道:“陈师兄,诸位师兄,我与江宗主是朋友。” “这就奇怪了……”陈道堂看看两人,摇摇头难以理解,江如月是大江宗余孽,对四宗恨之入骨,她怎能与身为明镜宗弟子的无忌成朋友? 李慕禅道:“陈师兄,她又干了什么坏事?” “她嘛……”陈道堂摇摇头:“也没什么大事,防患于未然嘛。” 李慕禅道:“陈师兄,算了吧。” 陈道堂沉下脸,神情严肃:“无忌你可想好了,她要是将来杀咱们明镜宗弟子,你的罪过可大了,……今天咱们不杀她,只废了她武功,灭了她野心而已。” “哼,好大的口气!”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使了个眼色给她,江如月扭过头装作没看到。 李慕禅道:“陈师兄,放心吧,江宗主不会找咱们明镜宗的麻烦。” “嗯——?”陈道堂不信。 李慕禅笑道:“我跟江宗主有个约定。” “真的?”陈道堂看看江如月。 江如月背对他们,眺望群山,阳光普照,群山清晰如画。 李慕禅摇头叹道:“化干戈为玉帛,陈师兄别坏了一番苦心呐!” “你小子还真有点儿本事!”陈道堂笑着摇摇头:“好吧,既然你相信她。我也信你一回!” 李慕禅露出笑容:“多谢陈师兄!” 他没想到陈道堂如此轻易放手,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陈道堂沉吟:“不过宗主那边可没那么容易!” 李慕禅皱眉不语,缓缓点头。 纵使宗主相信自己,但为了宗门弟子的安全,也不会轻易接受。 “我有一法!”陈道堂招招手。 李慕禅凑过头去,陈道堂低声道:“娶了她!” 李慕禅一怔,摇头苦笑。 陈道堂道:“无忌,你想保全她,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不然的话,宗主绝不会留后患!……看在你的面子不会杀她,不是废了她就是抓了她!” 李慕禅凝神思索。 “好啦,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陈道堂拍拍他肩膀。摆手道:“大伙走吧!” 其余五个中年男子冲李慕禅笑笑,李慕禅得星使传承,这在明镜宗不是秘密了,地位举足轻重。 六人飘飘而去,转眼消失在李慕禅跟前。 江如月扭头过来,冷笑道:“李无忌,真是多谢你了!” 李慕禅叹道:“江宗主。我真不知道!” “哼,我的行踪除了你谁会知道?!”江如月冷笑:“总不能我宗内出了叛徒,泄了我行踪吧?!” 李慕禅摇头:“如月可别小瞧了咱们明镜宗,宗内有高人。想知道你的行踪不难!” “哼,胡说八道!”江如月冷笑。 李慕禅道:“你明明能躲开他们的!” “真是笑话!”江如月撇撇嘴:“我为何要躲他们?!我没灭了他们就算对得起你了!” 李慕禅挠挠头,最终还是到了这么一天。 江如月道:“我想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们非要咄咄逼人。不怨我没信义!” 李慕禅叹道:“避一避就是了。” “哼,得寸进尺。真以为怕了他们!”江如月冷冷道:“我可以忍,他们要是对付我门下,我绝不会罢休!” 李慕禅沉吟不语,想着破解之策。 江如月斜睨他一眼,哼道:“见到你就没好事,走了!” 李慕禅站在风中,看着她飘飘下掠,转眼功夫融进了树林里,摇摇头,陈师兄那个提议莫名的跳上心头。 他用力摇头,江如月虽好,却没到那一步,他背多了情债,脑海里的无量光明山负载着种种思念,他不想再有情债了。 靠近江如月救江如月,只是他怜花惜玉,却没想占有,江如月这般女子就像师姐白明秋一样,不会属于世间的男子。 他回到天渊,准备接着研究天机剑,却被龙静月唤来。 “无忌,秋儿要接任阁主了。”龙静月让他坐到对面,叹了口气。 李慕禅眉头一挑:“接任阁主?!” 龙静月颌首:“嗯,我准备卸去阁主位子,潜心练功。” 李慕禅道:“师父还年轻,何必急?” 龙静月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徒弟都成气候了,我这个师父反成了累赘,太没意思!” 李慕禅笑道:“凭师父的本事,不必专门闭关苦练呐。” “不成了。”龙静月摇头:“我资质不如你们两个,秋儿现在成器了,我也能放下心。” 李慕禅挠挠头。 龙静月道:“可惜你们两个不能成亲了。” 李慕禅道:“难道我与师姐真没缘份?” “成了阁主就不能成亲了。”龙静月叹道:“成了亲就不能做阁主,我问过秋儿,她决定继承阁主。” 李慕禅露出苦笑,摇头叹了口气。 “无忌,秋儿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龙静月道:“可她注定要做天渊阁的阁主。”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慢慢点头:“师父,我明白了。” 龙静月凝视他,想看清他的内心想法。 她轻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李慕禅摇摇头:“不知道。” 第127章 练成 龙静月他索然寂寥,心下不忍:“无忌,秋儿也很苦。” 李慕禅缓缓道:“我想见见师姐。” 龙静月迟疑:“秋儿不想见你……” 李慕禅自嘲的笑了笑:“师姐能躲我一辈?” 龙静月叹口气:“好罢,去你那里吧。” 李慕禅一言不发的离开大殿,转回自己的小院,强大的精神也挡不住索然的情绪。 他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迎着明媚的阳光,眯着眼睛一动不动,明媚阳光里洋溢着勃勃朝气,他沐浴其中,温暖自己冰冷的心。 片刻后,低落的情绪被他驱散,强横的精神加上一颗坚强的心,外物难扰,恢复了沉静宁和。 他从不怀疑师姐白明秋对自己的感情,但感情乃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活着并非只有感情,还有责任。 脚步声响起,他默然呆坐,一动不动,白明秋来到他身边静静凝视他,他着太阳,她着他,两人化为雕像一般。 半晌过后,白明秋出声:“师弟……” 李慕禅扭头望向她,笑了笑:“师姐,恭喜你!” 白明秋默然,静静凝视他,片刻后,慢慢点头:“嗯。” 李慕禅露出一丝笑容:“师姐准备何时正式接任阁主之位?” “这个月末。”白明秋道。 李慕禅道:“要派发请帖吧?” “嗯。”白明秋轻颌首。 李慕禅点点头:“我来跑一跑吧,把请帖送去。” “……好。”白明秋静静凝视他,慢慢点头。 李慕禅微笑:“师姐会成为一个好阁主,咱们天渊阁会重振荣光,成为顶尖的大宗。” “……嗯。”白明秋轻轻点头。 李慕禅默然不语,两人目光紧紧缠在一起。时间缓缓流逝。 半晌后,李慕禅收回目光,微笑道:“师姐,不送了。” 白明秋缓缓点头,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踱出小院,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缓慢。 李慕禅到她在轻轻颤抖,似乎随时会倒下来,却只是静静着。心如止水,再不起波澜。 龙静月站在大殿门口,望向李慕禅小院的方向,面露忧色。 她恨不得跑到那边偷,却顾忌自己的身份强压着。到白明秋缓步而来,神情清冷与平常无异,龙静月忙迎上:“秋儿?” 白明秋好像没到她,没听到她的话,缓步进了大殿,径直盘膝而坐,阖上双眼一动不动。 “秋儿?”龙静月有些发慌。忙道:“无忌说什么了?” 白明秋一动不动,好像入定。 龙静月忙道:“秋儿,无忌很恼火,说了难听的话别往心里去!” “师父。师弟没说过份的话。”白明秋闭着眼淡淡道。 “没说?”龙静月讶然,笑道:“无忌可没那么好脾气吧?” 外人来李慕禅有些寡言寡语,平和温煦,她却知道李慕禅的骨里傲气十足。也没那么温和,只是懒得跟一般人计较。一旦真碰上他在意上,脾气比别人还大,白明秋绝对是他的死穴。 白明秋摇摇头,默然不语。 龙静月心如猫挠,偏偏拿白明秋无可奈何,叹道:“罢了,你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我管不了那么多!” “师弟会替我送请帖。”白明秋道。 “……你们两个都疯了!”龙静月摇头叹气。 ———— 时间流逝,从清晨到傍晚,再到深夜,最后到了天明,李慕禅一直静静坐在石桌旁,仰头望天一动不动,真化为雕像。 第二天清晨,龙静月不放心,过来时到的是李慕禅呆若木鸡的模样,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忙上前摸李慕禅的手腕,又探他鼻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心跳虽慢,气息若有若无,却生机犹在。 她打量着李慕禅,蹙眉沉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眼前的弟好像只是躯壳,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难道是他伤心太过,无法接受这事实,所以伤心过度之下,出了什么岔? 她的心一下又提起来,仔细的盯着李慕禅,无忌可千万不能出事,万一出事,两人都毁了! 她心下惴惴,却又不敢打扰李慕禅,只能盯着他,感觉着他的生机,往常有事时,她会找白明秋商量,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这会儿却不敢,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 她觉得时间流转得格外缓慢,终于到了中午,他没有复松之像,终于到了晚上,他仍没有异样。 不知不觉中,又一夜过去,她陪着李慕禅枯坐一天一夜,不让别人打扰,她能感受到李慕禅的生机。 她忽然抬头望天空,隐有一种感觉,好像天空晃动了一下,几颗星星骤然亮了一下。 她眨一下眼再仔细,却什么也不到,纯粹是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 一闪即逝。 她刚以为是自己一天一夜没睡,精神恍惚感觉出错,忽然一道无形的力量汹涌而下,仿佛彗星落地,瞬间落到李慕禅身上。 狂暴力量涌来,她飞起来撞到墙上,贴在墙上无法动弹,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她,挣扎不得。 她瞪大明眸望向李慕禅,又急又怒,偏偏动不得,明眸望着李慕禅的情形,瞪得越来越大。 李慕禅微阖眼帘,缓缓飘起来,很快浮上头顶,在空中踏着莫名的步伐,履虚空如平地。 她明眸瞪大,到他头顶似乎浮现出几颗星星,亮灼灼闪烁烁,她眨眨眼又,这几颗星星仍在。 她奇怪的歪头着,这到底是真正的星星还是幻像? 无形的力量越来越强,她呼吸不畅,运功抵挡却是徒劳。这股力量狂暴强横,沛然莫能御。 李慕禅接着往天空浮起,越升越高,这一会儿已经浮到了六米,没有放缓的迹像,像要飘上天一样。 “无忌!”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内力被禁锢住,无法转入内呼吸,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 狂暴的力量骤然消失。她“砰”落地,有些狼狈的爬起来,忙望向李慕禅,顿时松口气。 李慕禅如一片羽毛缓缓飘落地上,慢慢睁眼。 “师父。”李慕禅眉头挑了一下。 “臭小。怎么啦!”龙静月忙拍拍衣裳,没好气的瞪着他,知道是他捣的鬼,一定在练某门秘术。 李慕禅微笑道:“师父何时过来的?” “哼,一天一夜了!”龙静月没好气的道:“差点儿被你害死!” 李慕禅明白师父替自己护法呢,笑道:“有劳师父啦!” “到底怎么回事?”龙静月问。 李慕禅道:“多谢师父,我练成了天机剑!” “你不是早练成了么?”龙静月问。 李慕禅摇头:“先前的不全!……师父。何时派请帖,我亲自去送!” “算了吧,不劳你大驾!”龙静月摇头。 李慕禅道:“师父,我想亲自去。外面太危险。” “他们总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天渊!”龙静月道。 李慕禅道:“先练好武功再说,师姐要给紫星殿下请帖吧?” “给他们下什么请帖?”龙静月蹙眉:“怕他们不来捣乱啊!” 李慕禅摇头笑道:“送一份吧!” “又捣什么鬼?”龙静月打量着他哼道。 李慕禅微笑:“即使不送他们也要来。” “无忌,咱们实在惹不起紫星殿,纵使你厉害。秋儿现在也能独当一面,还是打不过他们!” 李慕禅笑了笑:“以前不成。现在未必不成。” 他先前要亲自送请帖是怕紫星殿的人杀天渊阁弟,现在嘛,他信心十足,想主动挑衅。 龙静月冰雪聪明,一李慕禅的笑容就知道信心十足产,蹙眉道:“秋儿你的天机剑能对付紫星殿?” 李慕禅缓缓点头:“没问题!” “你一个人对付得了那么多高手?”龙静月蹙眉。 李慕禅微笑:“紫星殿武学威力强横,但有一个致命缺点,而我练成了天机剑,偏偏能找到他们的弱点,所以嘛,紫星殿在我来无异土鸡瓦狗!” “真的?”龙静月难以置信。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何时骗过师父?” “哼,你骗得还少啦!”龙静月撇嘴,却相信了,他可能在一些小事上开玩笑,这种大事绝不含糊。 “好吧,你送请帖,给紫星殿!”龙静月叹道。 李慕禅笑道:“师父就瞧好吧!” “哼,但愿你别栽跟头!”龙静月道:“小心一点儿总没错的!” 李慕禅忙点头,怕她再唠叨。 ———— 夕阳西下,李慕禅站在一片深潭前,笑眯眯着,夕阳把方圆十米左右的水潭染成了玫瑰色。 随着潭面轻晃,色彩变幻,李慕禅得津津有味,这时四个紫衫老者忽然钻出深潭,把他围住。 李慕禅笑眯眯的扫一眼四老者,四人滴水不沾,脸色冷肃,双眼如电般瞪着他。 “你是何人?!”方脸老者沉喝:“有何贵干?” 李慕禅笑道:“明镜宗李无忌,特来拜会紫星殿诸位,送上一份天渊阁请帖!” “李无忌?!”四人沉脸瞪眼,双眼精芒迸射,紫衫猎猎鼓动。 “这是请帖!”李慕禅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笑着一送。 方脸老者凝重的盯着飘过来的请帖,谨慎的伸双掌,却在接触到请帖时飞了出去。 两个老者飘身接过他,“砰”一声闷响,两人也飞了出去,落向潭水。 最后一老者是要盯住李慕禅,如今却目瞪口呆,到李慕禅冲自己笑,他断喝一声:“来人!” 第128章 杀主 他声音一落,十个紫衫老者从深潭射出来,踩着水面飘飘而来,把李慕禅围到当中。 李慕禅摇摇头:“何必呢?” 十个紫衫老者看到周围情形,脸色阴沉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围攻,或出拳或出掌,汹涌浩荡的力量把他吞噬。 李慕禅右手食指轻轻一划,汹涌的劲风掠过他身体。 众人皱眉之下,沉着脸跟着又是一通狂攻,拳掌威力更强,非要把他压成粉末。 十几招后,看李慕禅游刃有余,众人拔剑出鞘,开始以为凭众人深厚的功力强压他最好,现在看来功力再强也没用,他能够劈开众人的力量,劲力沾不到他衣角。 “叮叮叮叮……”连绵不绝的清鸣声响起一片,乍听起来像是一声长鸣久久不绝。 李慕禅挥剑看似缓慢,偏偏挡住所有人的剑,看着仍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吃力之像。 他们又惊又怒,狂攻不止,连绵的清鸣越来越响。 李慕禅摇头笑笑:“紫星殿技止于此?” 他话音乍落,“砰”一声闷响,一个老者飞出去,跟着数个老者同时飞出,他右手剑光霍霍,左手指力纵横,所向披靡。 “啊……”众人发出怒吼。 很快又有十个紫衫老者钻出深潭冲过来,他们武功更强,不仅用剑,还有暗器,刁钻古怪,防不胜防。 李慕禅却全然不管,缓缓挥动的长剑拦下一切,仿佛一个罩子盖住他,隔绝一切伤害。 李慕禅指力纵横,威力无穷,紫衫老者们无人能挡,中指之后纷纷飞起来,四散落下。 他们落地之后再不动弹,个个直挺挺的躺着,好像被点了穴道,却个个脸露惊容。 他们发现了古怪,李慕禅的指力好像专门克制自己内力,一钻进来后,就像水遇上火,一下把内力灭掉,然后封住了各大穴道。 “姓李的,你练的是什么心法?!”有一老者忍不住大喝。 李慕禅笑道:“紫星天经,练得如何,请诸位指教!” “紫星天经!”老者大吼:“不可能!” 李慕禅笑眯眯的出指挥剑,剩下的几个老者纷纷飞出去。 他拍拍手掌收了剑,笑道:“诸位应该接触过紫星天经吧,难道不知真假?” “你不可能练成紫星天经!”老者瞪大眼睛吼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世间哪有不可能的事?……紫星殿就在下面吧?有哪位给我带路?” “哼,你做梦!”老者冷笑:“你练成紫星天经又如何,殿主一出,你还不是惨败!” 李慕禅笑道:“正想领教于教主的神功绝学!” “老夫在此!”一声断喝,一个瘦小老者蓦的出现,踩着潭水扫视一圈,摇摇头:“英雄出少年,李无忌名不虚传!” 李慕禅微笑道:“于殿主?” “老夫于和!”老者神色从容,没有一丝怒色,摇头道:“李少侠也知道紫星天经?” 李慕禅道:“紫星天经乃贵宗镇殿绝学,我有幸窥得一丝,不知练得对不对,还请于殿主指教!” 他说罢把剑归鞘,脚下一滑,飘到潭水上,天空浩荡力量滚滚而下,众人纷纷抬头。 于和抬头看看,点点头:“好,果然是紫星天经,没想到……” 李慕禅伸展双手,两道滚滚力量分别贯入头顶,分散到他左右两臂上,他屈指轻轻一点。 “嗤!”两道指力同时射出。 于和忙停住嘴,飘身荡开,“嗤”一声轻响,他身后五丈外的石壁出现两个小眼,看不出深浅。 李慕禅十指轻弹如抚琴,笑道:“让我见识一下正宗的紫星天经如何,于殿主?” 于和哼一声,冷下脸来沉声道:“既如此,老夫成全你!” 他脚下飘逸如花,在水面上荡动,妙到毫巅的避开李慕禅指力,心下真的恼了,步伐变得奇异起来。 李慕禅十指不停的拨动,指力如雨,脑海里烙下于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的步法。 虽说步法必定配合心法,李慕禅想通过步法找到心法,虽说希望不大,却有一线希望。 一道狂暴的力量从天际降下,落到于和身上,他身法陡的加快,气质大变,堂皇霸道之气扑面而来。 于和挥掌如刀,一道道掌力斩至,李慕禅硬接了一记,“砰”一声闷响,他倒飘出一丈,脚下泛起一圈圈波纹,鞋底浸了水。 他开始时一直是飘在水面上,看似踏着却蹑空而立,却隔着一寸,于和的掌力霸道之极,逼得他下沉一寸。 于和皱眉,天空汹涌力量源源不绝,他接连几掌竖劈,刀气纵横,李慕禅则捣拳,龙影绰绰迎上,两人内力在空中相撞炸开。 “砰砰”闷响声中,潭水迸溅,四散纷飞,唯有两人身周一丈平静无波。 近百招过后,深潭如煮沸了的水锅,水花炸散,两人隔着三丈对轰,你一掌我一拳。 天空的力量源源不绝的贯下,两人施展的都是星力,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李慕禅越打越兴奋。 自从练成星力以来,从没这么尽兴过,刚猛霸道的星力好像变得圆转如意,随心所欲,越来越听话了。 紫星天经与天机诀同时运转,李慕禅在寻找着于和的破绽,他练成了紫星天经,能够克制紫星殿众人,却克制不了于和。 于和也练成紫星天经,两人都不虞内力不济,这般情形下,拼的就是身体,经脉的宽阔与韧性。 星力刚猛霸道,对经脉的压力极大,这般超负荷运转下,经脉很快会疲劳与破损。 李慕禅不急不忧,他自信凭自己的身体,绝不会逊于于和,于和的修为即使深,也不会如自己一般专门炼体。 他修炼过数种顶尖的炼体法门,把身体练得金刚不坏,经脉强横,而且他还精通疗伤心法,可以分心多用。 两人对轰了一个时辰后,潭水水位下降了三四丈,两人掌力越来越强,两掌相撞,水没了容身处。 两人都不露疲色,生龙活虎。 于和拔剑刺来,剑上蕴着汹涌力量,李慕禅拔剑相迎,两剑相交与掌力相交无异,迸射出汹涌的力量,把潭水击飞。 两剑之后,李慕禅心头一凛,感觉到了危险,知道他要施展绝招,蓦的一闪,人与剑同时消失,下一刻剑已经插在于和心口。 于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慕禅松了口气,冲于和笑笑。(未完待续) 第129章 结局 于和怒瞪着他,艰难的伸出手指。 李慕禅轻轻一拨他手指,微笑道:“殿主好走,恕不远送了!” 他说罢一闪消失,“砰”于和所在位置炸开,潭水汹涌,形成澎湃的巨浪,李慕禅晚退片刻难逃这一下。 他摇摇头,像于和这般绝顶的人物,往往都有杀手锏,还有同归于尽的招数,威力大得难以想象。 要不是自己天机诀有成,有了警觉,抢在他施展绝招之前用绝招,抢在他用同归于尽的招数前逃掉,自己难逃性命之险。 与于和这种高手对招,你死我活,绝没侥幸可言,他摇头看着深潭,片刻后,巨浪消散,深潭恢复平静。 于和浮在水面上,静静躺着不动,李慕禅大拇指一按,“砰”于和飞落到潭边。 李慕禅走过去俯看,于和气息微弱,一动不动。 李慕禅想了想,举起手掌,却又放下了,没再追加一掌毙了他,依他本心当然不留后患,直接毙了,但直觉总在告诉他不要下杀手。 他练成天机诀以来,直觉越发敏锐,也越发的精准,他深信不疑,即使有难抑的冲动要杀于和,仍硬生生忍住了。 他长吁一口气,抬头看四周,忽然生出不真实感,偌大一个紫星殿,巍巍难撼,却被自己一口气端了,甚至把殿主也击倒。 他从未想过这般情景,紫星天经的威力确实惊人,再加上天机诀,两者相辅相成,专为克制紫星殿一般。 怪不得他们拼了命的要杀自己,想必早知道天机诀与紫星天经结合,能够克制他们。 他飘身坠落深潭,往下沉,很快见到一个山洞口,往里一钻。斜向上游过百米左右。眼前豁然一亮,忙顺着光亮往上,钻出水面,眼前是一个山谷。 自己所处山谷顶端一个小水潭,山谷里一片静谧,没什么动静,十几座房子。中央一座圆形宫殿尤为瞩目。 他一步踏到宫殿前,才发现宫殿的巍峨,自己显得渺小无比。 两道青铜大门巍巍矗立,大门上布满繁星,仿佛把整个夜空纳入两扇门里。 他凝视这两扇大门,很快找到了北斗星与紫微星。紫微星尤其显眼,扫一眼就能看到,群星似乎环绕它布满天空。 他忽然生出警兆,扭头一瞧,两个老者正站在他身手,静静看着他。 李慕禅讶然,他先前竟没发现两玄衣老者的存在,他们蓦然出现。宛如鬼魅。气息全无。 即使站在李慕禅跟前,仍没感觉到两人的存在。好像眼前是两道幻影,没一丝人的气息。 李慕禅皱眉,缓缓抱拳:“请教两位前辈,这里是……?” “紫星殿。”左首削瘦老者缓缓道,目光清澈如水,淡淡看着他:“你是何人?” 李慕禅微笑:“在下李无忌。” “你的紫星天经从何而来?”老者沉声道。 另一老者沉声道:“老二!” 削瘦老者呵呵笑道:“好奇嘛!……好吧,咱们不问这个了,也不问你把于和那小子怎么了,你既练成了紫星天经,便有资格进入紫星殿!” 李慕禅一怔,随即微笑道:“多谢两位前辈!” 削瘦老者摆摆手:“咱们是紫星殿守护,不管其他,只管紫星殿,少啰嗦啦,你进去吧!” 李慕禅抱拳点点头,踏步往前,两老者上前三步,双手按上青铜大门,分别按上一颗星星。 “轰隆……”青铜大门缓缓开启。 削瘦老者道:“这座紫星殿有三百多年没开启了,你是头一个,进去吧!” 李慕禅道:“于殿主没进来?” “哼,他紫星天经没练到头,进不来!”削瘦老者撇撇嘴,不屑的道:“却被你一个毛头小子抢在前头,真是白活了!” 李慕禅笑道:“我也侥幸而已。” “你应该也练了天机经吧?”削瘦老者问。 “老二!”另一老者沉哼。 削瘦老者笑眯眯的道:“老大,我多问几句没什么的!……是吧,李小哥?” 李慕禅微笑点头:“我确实练了天机诀。”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明镜宗的弟子?”削瘦老者问。 李慕禅点头。 削瘦老者摇摇头:“本是同宗,偏偏要分家,闹成这般局面,没想到你小子这般运气,这两家兄弟闹得不可开交,杀得你死我活,你能集两经于一身,难得!难得!” “老二,你的废话太多!”另一老者沉声道:“管这些做甚!” “闲着无聊,多说些话也无妨的。”削瘦老者嘻嘻笑道:“李小哥还不知道吧,你们明镜宗与紫星殿原本是一家。”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原本以为是从属关系,竟然是一家。 削瘦老者摇摇头:“紫星殿原本是外来之人,后来在这个世界扎了根,第二代的两兄弟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你死我活,真是可笑,要是第一代殿主知道这个,还不从仙界气下来!” “第一代殿主成仙了?”李慕禅摇头笑道。 削瘦老者哼道:“小子你不相信?” 李慕禅笑道:“哪有什么成仙!” 削瘦老者撇撇嘴,哼道:“小子你见识浅,井底之蛙!……罢了,反正你能进紫星殿,很快就能开阔眼界,自然知道你自己如何可笑!” 李慕禅笑道:“那我先进去看看!” 他一步踏进了大殿,眼前顿时一转,眼前是浩淼无穷的星空,脚下是虚空,他浮在空中。 墨蓝的星空下,繁星点点,而且缓缓的旋转,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李慕禅打开虚空之眼观瞧,这里确实是一片星空,并非阵法。 他转头一瞧,一个黑点在远处。他一个念头起。瞬间到了黑点前,踏前一步,眼前一晃,回到紫星殿。 他运起紫星天经与天机经,星空两个星座闪动,与他心神相连,随后。他看到了数个黑点。 他心一动,知道了这些黑点究竟是什么,竟是一个个世界! 他凝神返照,脑海的无量光明山流转着光华,他心神流转很快注于一个黑点上。 李慕禅恍然明白,这个就是自己曾经的世界门户。只要一步踏过去,就能返回先前世界。 他有一种难以遏止的冲动,踏上前去,压在心最底层的思念再也压不住,如石油般喷涌而出。 他闭眼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把这种冲动压下,他想回去,却也想能回来。找到了回家的路。却不急在一时。 他一闪回到大殿,来到殿外时。两老者正静静站着,好像两座雕像,看到他出来,两人微笑。 李慕禅抱拳:“多谢两位前辈!……不知这紫星殿究竟是什么?” “天机之门户。”削瘦老者沉声道,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肃然道:“玄又之又玄,唯练成紫星天经与天机经之人所掌。” “于殿主不知?”李慕禅眉头挑动。 “他没把紫星天经圆满,无权进紫星殿。”削瘦老者哼道。 另一老者沉声道:“你将紫星天经与天机经的星力分别引入两扇门,这紫星殿就归你所掌。” 李慕禅缓缓点头道:“那在其余世界也有紫星殿?” “当然。”削瘦老者点头道:“要是没有,咱们去了不能回,岂不是大笑话,是不是?……不过李小哥你这么快就能理解异世界,还真是不一般呢,怪不得能练成紫星天经与天机经!” 李慕禅笑道:“练成之后自有感觉,到了异世界,我也能随意的掌握紫星殿?” “不错!”削瘦老者点点头:“你自然成为紫星殿的殿主,所有的紫星殿弟子都要听你的指挥!” 李慕禅眉头一挑:“这个紫星殿也是?” 他说着把双手贴上大门,顿时大门轰隆一响,晃了一下,李慕禅顿时生出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好像大门就是自己两只手。 两老者讶然,对视一眼,另一老者失声道:“你竟连天机经也练成了!” “李小哥,你现在就代替了于和成为这一代的殿主!”削瘦老者笑眯眯的笑道:“你稍等一下!” 他说着飘飘离开,转过了紫星殿,到了后面某处。 李慕禅看看另一老者,老者严肃的脸上笑笑:“紫星殿殿主的信物。” 李慕禅道:“于殿主先前拿着的?” 老者道:“于和没练成紫星天经,只算是紫星殿外殿殿主,见了真正殿主得听殿主的!” 李慕禅缓缓点头,笑道:“还好还好。” “你没杀于和?”老者问。 李慕禅点头:“只伤了他。” “嗯……”老者沉吟着摇头道:“你这脾气不知是福是祸,心慈手软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纯粹看你的运气了。”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自己可与心慈手软挂不上边,心慈手软可能得益,但多数时间是受害,所以一旦做了必须做绝,斩断后患。 “来来!”削瘦老者飘飘出掌,手上拿着一枚青铜牌子,约有巴掌大小,阴刻着一幅星河图。 李慕禅伸手接过,冰冷而沉重,但很有踏实感,好像握着这枚铜牌就不怕什么事了。 “这就是紫星殿主令。”削瘦老者指着青铜牌子笑道:“有了这个,那些紫星殿弟子都得听你的!” 李慕禅道:“另外的紫星殿呢?” “也能执掌!”削瘦老者道:“一代只有一位殿主,你练成了,别人不可能再练成!” “有几方世界?”李慕禅问。 削瘦老者笑道:“十方世界。” 李慕禅道:“这个世界是最强?” 削瘦老点头:“是!” 李慕禅端量着青铜令牌,道:“这令牌别有妙用吧?” “其妙处只有殿主才晓得,咱们不知。”两老者都摇头,好奇的盯着他。 李慕禅呵呵笑了笑,紫星天经星力从天空落下,青铜令牌散发出柔和的光华,随后化出一道光,直射天际,天际忽然又传来一道光,照到了紫星大殿上。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恍然明白了。这令牌的妙用乃是定位,有了这令牌,顷刻之间就能找到紫星殿。 “殿主,还有一件事。”削瘦老者道:“紫星殿是会动的,一年一动。” 李慕禅望向他。 削瘦老者摇摇头:“咱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一年之后,紫星殿会忽然出现在另一处隐秘地方。外人找不到。” 李慕禅沉吟,片刻后慢慢点头,想到了其原理,是借助于星力,星座变化,这紫星殿是与紫微星相连。随其移动。 不知道当初第一代殿主是如何成就的,这紫星殿是如何建成的,当真是莫测高深,自己想也想不到。 “好啦,殿主,紫星殿的一切都是殿主的了,咱们也听候殿主的吩咐。”削瘦老者笑眯眯看着他。 李慕禅微笑:“有劳两位前辈了,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两人报了姓名。一个侯宗。一个侯世,两人都有三百岁的寿元。一直居于殿内,修炼独特的心法。 李慕禅恻然,两老者一直居于殿内,岂能不孤独? 看到他这般神情,两老者猜到他所想,削瘦老者侯世笑眯眯的道:“殿主不必可怜咱们,成为紫星殿守护乃尊崇无比的事,要不是紫星殿,咱们早就成一坯黄土了!” 李慕禅叹道:“前辈们可有后裔?” “咱们子孙倒是不少,可惜都不肖,不值一提!”侯世摇头叹道:“咱们守护的规矩是不问世事,只能在一旁看着。” “老二,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干甚!”另一老者侯宗哼道。 “那倒也是!”侯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帮小子们太不争气了,气死老夫了!” “那你更别管了,你插手就能让他们出息?”侯宗冷笑。 侯世无奈道:“罢了罢了,反正老大你有理!” 李慕禅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笑道:“两位前辈的后人是哪一个?” “殿主,这点儿小事不劳挂怀!”侯宗忙摆手道:“再说老夫也不指望他们有出息,平平安安的挺好!” 李慕禅也不勉强,笑着点点头:“两位前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 “殿主太客气,是殿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咱们绝无二话!”侯宗摇头。 侯世笑道:“殿主现在还是明镜宗弟子吧?” 李慕禅点点头。 侯世道:“现在殿主执掌紫星殿,算是傲立于世间了。” 李慕禅笑道:“紫星殿的存在没人知道最好。” “这样……”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劝说。 李慕禅道:“一切维持原状吧。” “是,有话殿主吩咐便是。”两人沉声应道。 李慕禅点点头,告辞了两人,飘身回到深潭边,来到于和身前。 于和仍闭着眼一动不动,李慕禅骈指虚空点一下,他颤了一下睁开眼。 “李无忌!”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李慕禅虚扶他起来,于和知趣没动手,只瞪着他:“你真的练成了紫星天经与天机经?” 李慕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青铜令牌。 于和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沉声道:“见过殿主!” 李慕禅收起令牌,微笑道:“于殿主,咱们一切维持原状,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于和一下明白了他心思,道:“殿主有何吩咐。” “照顾一下天渊阁。”李慕禅道:“除此之外照旧。” “好。”于和痛快的点头。 李慕禅冲他笑笑:“于殿主,咱们后会有期!” 他说罢一闪消失在于和跟前。 剩下几个请帖他很快送去,星力运转,瞬移更轻松,不过几下功夫,很快送完,回到了天渊阁。 在自己小院里,他拿着令牌观瞧,其奥妙难测。 他先是把紫星天经的星力注入,只有一道光华从天而降,落到令牌上。令牌接着射出一道光到天际。隐约注入某个位置。 他能感觉到那里正是紫星殿。 他接着把天机经的星力注入,令牌发生变化,晶莹剔透,好像化为一冰鉴,里面隐约有物。 他仔细看了看,却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东西。 灵机一动,他把令牌放到眉心位置。片刻后又放下,里面顿时是一座山峰,然后是一座宫殿。 李慕禅露出了笑容,果然如此。 这令牌确实妙用无穷,竟能把天机经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于是心又是一动。再次出现了白明秋的身形。 令牌虽小,影像却很清楚,纤毫毕现,甚至比平时看得更清晰几分,他摇头笑了起来。 皱眉想了想,他再把令牌放到眉心,片刻后再看令牌,上面是一片模糊的影子。他忙运转天机经。天空的星力滔滔不绝的降下,原本模糊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 令牌里出现一张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梅若兰,冷无霜……,她们或在练功,或在打斗,或在与人说话,历历在目。 片刻后,影像消失,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想要回去的心更迫切几分。 他再心急,也要等到白明秋接任阁主,他实在不放心,还有江如月,都需要一一安排。 他不知道这次回去,何时才能再回来,万一像从前一般,返回困难,徒惹人伤心。 热闹的继位大典过去,李慕禅与白明秋静静站在天渊前,凛冽的罡风拂动两人衣衫,一轮明月挂天际,月光照二人。 “师姐,恭喜你了。”李慕禅微笑看着她。 白明秋淡淡道:“恭喜的话不说也罢!……师弟你要走了?” 李慕禅道:“师姐猜到了?” “非要走吗?”白明秋蹙眉。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我会回来的。” 白明秋道:“去哪里?……明镜宗?” 李慕禅摇头:“我要去远处,找一找我自己的家。” “你何时回来?”白明秋问。 李慕禅沉吟一下,笑笑:“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看缘份吧,师姐不必担心我。” 白明秋道:“紫星殿现在听你的了?” 李慕禅笑道:“师姐看出来了?……不错,紫星殿现在听我的,有什么困难,直接跟他们说!” “你是紫星殿的什么人?”白明秋不解的问。 继位大典很热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她却一直不自觉的留意着李慕禅的一举一动,看出来紫星殿两个人的异样,他们掩饰得很好,她仍看得出对李慕禅的恭敬。 紫星殿的人能来她已经很惊讶,更没想到他们对自己恭恭敬敬,若非对别的门派仍冷傲不屑,她会怀疑到底是不是紫星殿的。 不过紫星殿实力惊人,还没人敢假冒他们。 李慕禅笑道:“我现在是紫星殿殿主。” “嗯?”白明秋蹙黛眉。 李慕禅笑了笑:“说来也简单,因为我练成了天机经,还有紫星天经,所以成为了紫星殿的殿主。” 白明秋蹙眉想了想,相信了这话。 这种事并不罕见,有些宗门确实有这种规矩,谁能练成镇宗神功,就能成为宗门之主,即使是个外人。 这种情形很少却未必没有,紫星殿这种宗门更容易发生。 她沉默不语,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李慕禅微笑道:“师姐好好做吧,相信咱们天渊阁会在师姐手上发扬光大,跻身顶尖宗门。” “但愿如此。”白明秋淡淡点头,让李慕禅颇为讶异,她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振兴天渊阁,看起来却并不在意了。 白明秋沉吟道:“师弟有什么主意?” 李慕禅摇头:“师姐你是宗主,想必早有主意,我就不胡说八道了,……明天我就走了,师姐保重。” 他从怀里又取出两枚玉符:“一枚是传讯符,另一枚是无量光明心经,有危险捏碎传讯符,我会马上过来!” “你不是给我一个了么?”白明秋接过玉符。 李慕禅道:“这个距离更远。” 他这一次用的是星力,能够跨越星空,说不定能达到另一个世界,怕出差错,他又把无量光明心经凝于玉符,她捏碎了即可练成。 无量光明经能够直通心意,万一真有危险,他能马上感觉到。 白明秋默默接过,放到怀里,两人都不说话了。 李慕禅叹息,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她轻轻挣扎一下便不动了,温香软玉入怀,李慕禅只想时间永驻此。 两人默默相拥,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一直到天亮两人才醒过神。 李慕禅在大典上已经跟江如月告别了,心再无牵挂。 他于是告别了白明秋,渊,然后一个瞬移进入紫星殿,一步踏进一个黑点。 眼前一个恍惚,斗转星移,一丝眩晕感掠过,很快恢复清醒,他还在一座宫殿,与先前紫星殿一般无二。 他就知道回来了,天地灵气稀薄,亲切而又熟悉。 他飘出宫殿,两个老者正愕然看着他,看到他的令牌,直接跪倒,恭敬的拜见殿主。 李慕禅点点头,转身返回宫殿,再次踏入虚空,随后一闪,再次回到原本世界。 他露出笑容,真能自由穿梭于不同世界了! (全书完,谢谢) 正文 后记 在写第四部的时候,就有读者老大们说,没什么写的就赶紧结束吧,一个地图一个地图的换,很没意思。 我当时还不服气,觉得挺有意思的,呵呵,我写书是自娱娱人,先自己过瘾,说来实在惭愧。 原本还想往下写,写李慕禅回归先前世界,威风赫赫,这个我最擅长,走的是《金庸世界里的道士》路子。 但后来觉得没挑战,大伙也没有看的热情,索性结束了吧。 我性格散漫,喜欢顺势而为,由着自己喜欢,所以写作时,往往制定好了大纲,写着写着就偏了,当时觉得挺好挺刺激,事后再看,效果很差。 翻一翻开头,当初设定得很好,花了很大的功夫,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结果写着写着偏了正路,写坏了,现在看看很不满意,可惜不能重写了。 对这么一部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最感激的就是诸位读者老大,没有各位老大的订阅与投票,像上一本书《金庸世界里的道士》那样,我只能喝西北风,也没脸再呆坐着写作,得出去打工赚钱养家。 所以痛定思痛,下本书要好好构思,严格遵大纲写,不能只自己写着痛快,要让大伙喜欢看。 下本书要写都市,都市难写,也没写过,大伙都劝,说转型必扑,多少大神都这样,我不比别人强,做好了扑街的准备。 都市远不如玄幻赚钱,自己非要写只因为“喜欢”,我喜欢这个故事,想写,写自己喜欢的总要有代价的。 我唯一的愿望是大伙也喜欢这个故事,订阅,投票,支持我写下去,新书准备这个月上传,很快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