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乾坤幻剑录》全集【精校版】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作者:剑痕泪 一个孤儿,被师傅从小培养,立志做一名采花盗,从此闻名江湖。可是他的采花生涯才刚刚 开始,便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从而让他重新做人,成为一代侠客……扮猪吃虎、传统、热血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第一章 阴差阳错 秦慕楚是一个孤儿,他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哪去。他只知道自己打懂事以来,就一直在流浪,尝尽了人间冷暖。他唯一拥有的就是项间挂着的一把一寸见方的石锁。锁的正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鸟,背面刻有他的生辰,可是他不识字,也没有人会为他看一眼。石锁在当时来说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致于后来有一次他实在没办法时想把它卖了,却无人问津,当铺里也没有愿意当的。所以他长大后猜测自己肯定是出自贫民家里,因家里养不活而把自己抛弃了。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金锁银锁的。 秦慕楚十二岁那年(读者: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和年纪吗?作者:别急,下面会说到。)的冬天。天气冷极了,下着雪。他已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终于有一个老人见其可怜,给了他一个卖剩的馒头。馒头冷得如同一块石头,但在他眼里也是美食啊。于是他双手捧着那个馒头——生怕一放手那馒头就会飞走似的——缩着肩靠在一面墙角蹲下啃着。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时,墙里的人家从大门出来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纪与他相仿的小女孩,别看她年纪小,她的眼睛可是厉害着,一眼便瞧见了发着抖的秦慕楚——他已啃了大半个馒头了。她一路跑到秦慕楚的面前,眼睛上下打量着秦慕楚,露出了厌恶的眼神。接着,小女孩双手叉着腰,冲着秦慕楚大声喊道:“臭乞丐,不许你蹲在我家墙边!”小女孩身后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远处并没跟来,都对秦慕楚发出了嘲笑。 秦慕楚望了望趾高气扬的小女孩,默默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馒头。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一个流浪汉,是无法与一个富家子弟斗的。 谁知那女孩并没有就此罢手,自己在家里可是所有人的焦点。一个臭乞丐居然当她不存在似的,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于是,就在秦慕楚转身踏出第二步时,他只觉后腰被人用力一推,便扑倒在雪地上。当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跨坐在他的背上,是那个小女孩。不过,秦慕楚没有停下嘴里的活,那个馒头就剩几口了。那女孩兴奋地用双手扯着秦慕楚的衣领,作骑马状,口里还唱着:“臭乞丐,没人爱,臭乞丐,没人睬……” 秦慕楚终于把最后一口馒头吞进了肚子里,而他心里最恼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孤儿。或许这就是人的天性,自己越缺乏的越怕别人提起。他听了后,一怒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转身把小女孩掀翻在雪地里,然后跨坐在女孩身上,双手一个劲地乱拍。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时的家丁们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赶了过来,其中两个上前一把捉住秦慕楚的胳膊,架离了女孩。另有一个家丁赶忙把小女孩扶起,并边拍她身上的雪边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小女孩立马止住了哭,冲到秦慕楚面前“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嘴里大骂道:“臭乞丐,我叫你欺负我!?”并吩咐家丁们帮着打。 几个家丁非常听话地把秦慕楚揍了一顿,但他们毕竟是大人,并且有几个家丁还认识秦慕楚的,所以,见到他快受不了时便收了手。 小女孩见了不依,还想再打,一个家丁劝住了。小女孩指着秦慕楚说:“臭乞丐,快滚开!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说完便被家丁们拥着走进了院内。她并没有见到秦慕楚那双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睛。秦慕楚对那小女孩恨到了极点,因为她,自己被白白地挨了一顿拳头。家丁们虽有分寸,但饥寒瘦弱如他是受不了的。他慢慢爬了起来,用手拭了拭嘴角的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镇子,到了几里外的一间破茅房里。 茅房座落于镇外郊区二里的地方,房子的墙壁早已破烂不堪,里面空无一物。一个墙角下铺着一些干草,这便是秦慕楚的床。茅房门前不远有一条河,河水一直流向镇里。 这房子并非秦慕楚所搭建的,至于是何时何人所建,谁也不知情。几个月前,秦慕楚流浪到此,发现了这间茅房,便住了下来。他开始几个月帮周边的人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人们便给他一些吃的或穿的旧衣服。不过是多是少,他也不去计较。只是入冬后,人们都闲居在家,秦慕楚的粮食便没了着落。他常常到镇里挨家挨户地讨一些剩饭残羹来充饥。遇到心肠好的,当然会施舍一些给他。但遇见那些自私自利者,他便没那么好运了,不但不给他吃的,还会臭骂他一顿,把他赶走,说是玷污了自家的门面。 今天他从早上走到下午,才要来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饿到实在走不动了,便靠着墙根蹲了下去吃。谁知遇见一个刁蛮的小女孩,受了一顿打。回到茅房,他便倒在了那堆干草上,心里恨透了那小女孩,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房外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这里可是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来的。会是谁?秦慕楚刚坐了起来,便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屋子是没有门的。那身影停下来就倒在地上,并发出了呻吟。 秦慕楚爬了起来,他先是不敢动,后来见那人只是喘气,便大胆走了过去。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文士打扮,脸色苍白,嘴角流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衣衫有血痕。照情行,这中年文士是跑了一段路了。 秦慕楚见到这中年人的样子,跟自己相差无几,认为这人一定是如他一般,被一群人围着打杀而受伤的。秦慕楚便觉得那中年文士有点亲近了。其实,这是人之常情,所谓的同病相怜,便是如此吧。 于是秦慕楚走过去推了推那人的肩,细声地问到:“你怎么啦?”那人突然双目一睁,左手疾伸,一把掐住了秦慕楚的脖子。他端详一会,说:“快把我藏起来,不然我杀了你!”秦慕楚年纪虽小,但因在外流浪久了,他便多少有点见识了,听了那人的话,知道那人是在躲避仇敌之类的人。 其实,不用那人威胁,他早已决定要帮那人了。所以他并没有同龄人碰见类似事时的惊恐,还是一脸平静。秦慕楚对那人说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能藏住你呢?”那人望了望周围,叹息一声,不觉把左手松开了。 秦慕楚看到那人一脸的绝望,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抽搐,他也曾经有过多少次的绝望啊。但他从未向命运低过头。他想了想,对那人说:“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人,只是不知有没用。”那人一听,脸上又露出了一线希望,现在的他,即便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啊。于是他急问秦慕楚:“什么地方?!”秦慕楚指了指外面。那人见道:“外面?让我走?如果我能走的话,咳咳咳……”秦慕楚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说藏在雪地里。”那人听了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虽然不知是否能瞒过那个人,但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他说:“好,好。”说完便要起身出去。秦慕楚拉住那人说:“不,你先从门口一直走到河边,再回来。”那人脸上现出了不解。“然后踩着原来的脚印退回来。”秦慕楚说到。那人马上就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到:“你还真行啊,小子,就依了你。” 那人蹒跚地往河边走去。秦慕楚则到外面雪地找了一个地方,先挖了一个可容那人坐下去的洞,洞里的雪全掏空,露出地面,只见雪已有一尺来厚了。掏完后秦慕楚已是气喘吁吁了。那人也已回来,见状便坐入那洞中,雪已齐他的腰身了。秦慕楚用雪往他身上堆,快到那人嘴时,他停住了。那人问他:“怎么了?”他说:“你要透气呀!”那人笑道:“两三个时辰我可以顶住的,放心吧。”秦慕楚便继续堆,直到把那人的头全堆没了。然后他又把雪堆拍实了,再做了一个人头般大小的雪球放在雪堆上……秦慕楚见到自己堆出来的雪人,不觉有点高兴,但身子早已顶不住而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雪纷纷扬扬地继续下。秦慕楚挣扎着站了起来,正要回屋,一个身影飘了进来。如果有江湖人士在旁,一定会对此人的轻功感到震惊,而有人认出来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来人亦是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袭蓝衫。他便是江湖有名的“蓝衫客”赵无畏。赵无畏一生疾恶如仇,所到之处,宵小绝迹。可惜的是赵无畏遇见的是秦慕楚,秦慕楚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自然是不认识“蓝衫客”了。 秦慕楚见到一位身穿蓝衫的中年人,布料是上乘的,一手抓着一把名贵的剑。奇怪的是此人在下雪天行走,身上竟然没有一粒雪花。殊不知,凡是江湖中的人,只要内力达到一定程度,均可用内力把雨雪挡在身外。当然这是极其耗费内力的事,一般的人是不会费内力去挡雨雪的。 秦慕楚见到赵无畏的一身打扮,心里便产生了厌恶。他的心里自有一套衡量好人坏人的标准。以他的经历来判断,那些衣着华丽的人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都是坏的。他们对穷人,特别是他这样的流浪儿,没有一点同情心,不单不帮助他们,反而会嘲弄或欺侮他们。(读者:这种思想也太极端了!作者:可从主角的角度来看,是有可能的。) 但秦慕楚这时并没有表露出对赵无畏的厌恶,因为他知道,当自己把这种感情表露出来,换来的常常是一顿打骂。秦慕楚只是默默地看着蓝衫客赵无畏。赵无畏见到这位衣衫褴褛的小孩儿,一脸瘦黄,嘴角还有一丝血痕,不觉同情地问道:“小娃儿,你见过一个像我这般的年纪的人吗?对了,他受了伤,你见过吗?”其实赵无畏是循着脚印而来的,他断定是他击伤的人的脚印。 秦慕楚还是没有吭声,不过他的手指了指河边。赵无畏顺着河流的方向望去,有一串脚印,是往河边的脚印。其实,那受伤的人来回都踏在同一个脚印,脚印会很深,让他逃过一劫的是纷纷扬扬正下着的雪。雪地将脚印填得差不多了。 赵无畏望了望周围,那间几乎透明的茅房是藏不住人的,他运用内力向里面探视了一番。唯一能藏人的就是那个雪人了,但他同样没有探测到有任何的气息。那雪人看上去,刚好是一个人跌坐在雪地里的高度。 “这雪人是你堆的吗?”赵无畏指着雪人问秦慕楚,秦慕楚点了点头。赵无畏提着剑向雪人走去,并不时回头向秦慕楚微笑,见到秦慕楚还是面无表情。其实秦慕楚心里早已惊骇万分,脑里一片空白,不能作出任何反应而已。赵无畏走上前去,一剑挥出,剑快捷地从雪人的颈脖处掠过。雪人安然无恙。这正是秦慕楚的聪明之处,常人都以为,如果一个人坐在雪人里,定是雪人头便是人头,而秦慕楚把雪地挖低一尺多,整个人便成了雪人的身子。雪人的头便是雪球了。这一点,连见多识广的赵无畏也不能避免,他见一剑挥过雪人的脖子也无异状,才放下心来,心想:只怕那厮见此处无法藏身,真的逃往河那边了。他转身走到秦慕楚面前,见到秦慕楚嘴角的血迹,想到:那厮也太可恶了,无处藏身便怪到这小孩身上。小孩定是受的那厮的打骂。于是他掏出一块银子塞给秦慕楚,说:“小娃儿,拿去买些衣服和吃的吧。”说罢便纵身沿河而下。 秦慕楚见那蓝衫人消失了,才呼出一口气来,软软地坐在了雪地上。 过了一会儿,秦慕楚恢复了些许体力,便走到雪人前把雪都扒开。只见那人的双眼仍紧闭,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变得毫无血色的紫。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在秦慕楚的脸上停了一会,小脸虽有点脏,瘦黄的,也是嘴角还有血痕,但也算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他低下头默想:“想不到我何风阳纵横江湖几十年,竟也落得如此下场。赵无畏的掌力竟然如此雄厚,不过,要不是我刚刚云雨过后,他也讨不了好去。” 原来,何风阳是一个采花盗,人称“眠花郎君”。江湖黑白两道,官府富商,黎民百姓,无人不晓,无人不惧。他每次采花,都会事先向“花”打招呼,可是那“花”又无可奈何,叫人防守得严密之至,也会被“眠花郎君”采去。 据说他看上了某个知府的千金,向知府发了“通知”,声称当晚三更前去采花,于是知府当晚派重兵把守女儿的闺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千金的闺房围得滴水不漏,最终还是让“眠花郎君”采到了。也不知怎么的,事后知府的千金居然也不恨何风阳,反而有点迷上了他。 昨晚何风阳又一次采花得手,但是被“蓝衫客”赵无畏赶来。两人互相打斗,何风阳因刚刚云雨几次,只好边打边逃。最后双方硬拼了几掌后,赵无畏缓了一下,何风阳凭着他的轻功逃到了这里。论功力,赵无畏胜过何风阳,但何风阳的轻功却是胜过了赵无畏,所以赵无畏追了何风阳一天一夜,终因何风阳受伤而差点被杀。这也多亏了秦慕楚。 何风阳抬起头来向秦慕楚问道:“你嘴角的血怎么来的?”秦慕楚答到:“是被那镇上一个小女孩害的。” 何风阳心里想到:唉,本来这些掌伤花一个月就会痊愈,可是由于刚才在雪堆里闭气,使得伤势雪上加霜,看来命是可以保住,可是武功却……唉,也不知是该谢这个孩子还是该恨他。这个孩子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料子,嗯,既然我“眠花郎君”没有了,我就再造一个出来,到时候江湖上……这样一想,何风阳忘掉了失去功力的痛楚,不觉笑了出来。秦慕楚只是看着何风阳,完全不知道何风阳早就把他的未来决定了下来,他的未来就是一个——采——花——贼。 “你想报仇吗?”何风阳问。 “想!”秦慕楚显出一脸的愤慨。 “那你凭什么向那女孩报仇?” “……”秦慕楚无语。 见到秦慕楚一脸失落,何风阳又说道:“我可以帮你。” 秦慕楚一听,双眼一亮,问道:“真的?你可以帮我吗?!” “是的。” “太好了!” “你想学武吗?”何风阳问。 秦慕楚忆起流浪时见到的那些江湖人,羡慕极了,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第二章 拜师学艺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西子湖畔,柳树成行。只可惜现在是冬天,还下着雪,柳树上没有绿枝,却垂挂着许多的银条儿。湖面也真可称得上是水平如镜了,静静的,没有一艘船只。天灰蒙蒙的,周围是白皑皑的雪。比起那绿柳成荫,鸟语花香的时节,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时,湖边走来一老一少两人,老者边走边欣赏西湖雪景,口中不禁叹道:“‘浓妆淡抹总相宜’,苏东坡写得真是妙啊!”少者四处张望,默不出声,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以前我是多么厌恶冬天啊,现在看来,冬天的景色也很好看啊。” 那一老一少正是“眠花郎君”何风阳与秦慕楚。 路上何风阳曾问起秦慕楚的父母、姓名、年龄,秦慕楚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何风阳带着他到一家衣店买衣服,换衣服时,见到了他项中的石锁,翻到石锁背面,刻着一行字,应该是他的生辰八字。(读者:什么年什么月什么日啊?作者:不限,全凭读者自行猜测。)何风阳想:看来这就是他的生辰了。何风阳掐指一算,对他说:“你今年十二岁。”何风阳又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我既然要把他造成一个采花贼,就是要他拈花引蝶,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唔,就叫他秦慕楚好了。于是就对他说:“你就叫秦慕楚吧。” 秦慕楚不识字,不懂他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心里只是一个劲地喊道:“我有名字啦!我叫秦慕楚,今年十二岁。我有名字啦!我叫秦慕楚,今年十二岁。我叫秦慕楚,今年十二岁……” 何风阳带着秦慕楚来到一座小山下,一条小溪从山边流出注入西湖,此时小溪不复流水,早已被冰雪冻结了。何风阳领着秦慕楚沿着小山拾阶而上。何风阳似是到了旧游之地,路径甚是熟悉。转了几个弯,遍地都是柳树,均如碗口般大的树干,现在却是成了一棵棵银树,煞是好看。穿过柳树林,走上了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了一座红墙绿瓦的庄院,名为“柳庄”。 何风阳径直上前去把门推了开来,这时一个老人也走了出来,见了何风阳,似觉眼熟,便问道:“你是?”何风阳说道:“黄总管,我是少爷啊,你不认得我了?看来我的容貌真是变得很多啊!”黄总管道:“您,您真是少爷?少爷!你真的回来啦!只是,您怎么……”何风阳长叹了口气,说道:“慢慢再说,慢慢再说,以后你自会知道的。” 何风阳转过头来,向秦慕楚招手道:“楚儿,你过来,这里是我家,以后也是你的家了。这是家里的黄总管。”秦慕楚听了何风阳的话,心里大是激动,忖道:“我有家了!我有家了!”于是他赶忙向黄总管说道:“见过黄总管。”黄总管见了秦慕楚,对何风阳说:“少爷,他是……”何风阳说道:“他是我收的弟子,你觉得如何?你以后就叫他公子吧。”黄总管便对秦慕楚说道:“见过公子。”弄得秦慕楚不知如何应付,只好望向何风阳。何风阳见了,也不理他,笑了一笑,把秦慕楚拉进了大门。进去是一个院子,同样种满了柳树,有几株看来是老树了,要双手才能合抱的树干,枝条繁密。 何风阳对跟来的黄总管说道:“你带楚儿先去洗个澡,然后给他安排一个住处。”黄总管回道:“是,少爷。”又转过对秦慕楚说道:“公子,请跟我来。”秦慕楚怯怯的,望了望何风阳,见他点头,便跟着黄总管走了。 何风阳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中一阵感慨,想我“眠花郎君”一生弛骋江湖,一心要尝遍天下群花,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哼!这都是那“蓝衫客”赵无畏所赐。他的心里是越想越气。的确,由一个武功超绝的人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心里的苦痛是难以形容的。何风阳那苍白的脸扭曲得让人害怕,还好身边没人。“我不能报仇,但我可以再造一个‘眠花郎君’出来”,何风阳忖道。 整个柳庄也没几个人,黄总管和十几个打杂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原本是何风阳父辈的仆人,见到何风阳长大的。可是何风阳长大后,常常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一次,家里人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本来庄里的仆人就有上百人,但因后来何风阳的父母去逝,家道没落了,仆人也走的走,散的散,也就只剩下几个老人了。 第二天,何风阳把秦慕楚带到一个里面的厅堂,堂里正前墙上有一神龛,摆着一个神牌。何风阳指着那神牌说道:“那是我师傅的神位,也就是你的祖师,上前来拜一拜。”秦慕楚听话地上前就磕了三个头,然后突地福至心灵,马上向何风阳也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师傅”。何风阳也不回礼,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何风阳领着秦慕楚把整个庄院走了个遍,也见遍了庄里的人。然后把秦慕楚带到书房,拿出一本《三字经》递给他,说道:“楚儿,读读看。”秦慕楚拿着书,低下了头,一声不吭。何风阳才醒悟道:“原来你不识字,我倒忘了。” 何风阳于是把秦慕楚叫到身边,从《三字经》开始教他识字。秦慕楚也确是个聪明才智具佳的人,虽然十二年来他从没学过字,但一经教导,便很快上路了。从此,何风阳天天来教秦慕楚识字读书。开始何风阳讲解得甚是仔细,旁征博引的,渐渐地,随着秦慕楚识字越来越多,悟性也越来越高,何风阳也越讲越少。过了一个月,何风阳只是过几天来检查一下秦慕楚的读书情况,也不讲解了,只靠秦慕楚自己读。 秦慕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等,便都在书房里读书。开始学得非常吃力,后来却是读得非常神速,可以说达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地步。让何风阳也大吃一惊。经史子集,野史传说,医药典籍等,无不涉猎。 而何风阳为了能把秦慕楚引向一个采花贼,把里面的一些句子特别地、详细地、重点地讲解给他听。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性也”、“秀色可餐”等等,还有就是像四大美人的人物故事等等。有时一句话或一个故事也要用一天来讲解,以让秦慕楚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总之一句话,他是想通过这一切告诉秦慕楚:“女色就是你所追求的一切。” 秦慕楚虽然在外流浪十二年,但他很少与人接触,可以说他的心还似一张白纸,除了他对食物与穿着有一点认识外,其他一切都几乎是一片空白。并且何风阳给了他家的温暖,所以他唯何风阳的话是听,他从不觉得何风阳会骗他。因而,在何风阳的刻意熏陶下,他的心也如何风阳所愿地留下了“追求女色”的烙印。其实这时,秦慕楚对于女色还是一知半解而已。 两个月后,秦慕楚很少见得到何风阳了,只是在书房不停地看书,看书,看书。何风阳也从不让他到外面去,不让他见外人。外人也不能进得柳庄。秦慕楚最常见的是给他送饭的李伯,可李伯也从不和秦慕楚搭言,见面说不上几个字。秦慕楚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读起书来,更是事半功倍。书房里的书也快给他读完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了。比起一些文人墨客来,不知要高出多少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这天,秦慕楚终于读完了书房里的书籍。他走出书房,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已是仲夏,柳树成荫,柳条上挂满了如同鱼形的柳叶,一阵风吹来,柳枝随风飘动,甚是好看。秦慕楚望着飘动的柳枝,又想起了那个穿蓝衫的人飘走了情形,不由忖道:师傅曾说要教我武功,可是到现在提都没有提过,唉,何时我才能像那人一样飘飞呢? “楚儿。”一个声音叫到。秦慕楚知道是师傅,也只有师傅才叫他“楚儿”的。 只见何风阳和四个文士打扮的人进来。他对秦慕楚说道:“楚儿,来见过去高老师、孙老师、张老师和吴老师,他们是来教你学习琴棋书画的。”秦慕楚这时心有点不乐意,忖道:你不教我武功,却来教我学琴棋书画,看来师傅早已忘了要教我武功了,唉,没想到我拜师学艺,学的竟是秀才四艺。但他还是很恭敬地向那四位老师问好。 于是,以后的日子,上午秦慕楚跟着高老师学琴和跟孙老师学棋,下午跟张老师学书和跟吴老师学画。 刚开始,秦慕楚有点不愿意学习这秀才四艺,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慢慢地沉迷进去了。学习起来也更加用心。而那四位老师,似乎受了何风阳的嘱托,只是尽心地教秦慕楚,并大加称赞秦慕楚的天赋异禀,却是不和秦慕楚多说话。 夏天过了,秋天也去了,冬天又来了。秦慕楚到柳庄已经一年了。琴棋书画的技艺也学得差不多了,那四位老师都一致认为自己没什么可教了。而何风阳也前来检查过秦慕楚的四艺,觉得秦慕楚学得都很好了。特别是他见到秦慕楚画的仕女图,心里更是窃喜不已。自从何风阳检查了秦慕楚的四艺后,那四位老师也再也没有来过。 秦慕楚又站在院子里,看那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直如隔世再生。一年前,自己还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衣食担心不已。现在竟然可以无忧无虑地站在这里看雪。真是世事难料啊。 “楚儿,你过来。”何风阳叫道。 秦慕楚马上从雪中跑进大厅,“跟我来。”何风阳边说边往里走。秦慕楚一直跟到他以前看书的书房,他不由忖道:“难道又要我看书?我不是都看完了吗?” 何风阳走近书柜,柜边摆有一花瓶,何风阳双手握住花瓶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半圈,只听见一声轻响,那书柜突地往一边移去,露出一条地道,一直伸往下伸,也不知会伸向哪。秦慕楚很是惊讶,读书这么久,竟不知这书房里还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去处。 秦慕楚不禁看呆了,何风阳拉着秦慕楚的手便往石阶下走去,回手一按旁边的一块青砖,书柜又倏然而合,但地道并不因书柜之合而显得黑暗。 两人拾阶而下,也不知转了几个转,怕有上百丈吧,秦慕楚终于见到地道的尽头,有一扇石门。走近石门,便觉一阵寒气袭来。何风阳按了门边的一块凸出的石头,石门轰隆一声地打开了。 何风阳把秦慕楚拉了进去。秦慕楚一进石门,便觉得像有一股寒冷之气迎面扑来。此屋的床、台几都是石制的。四壁也是石壁,却没见到石缝,想来是整块巨大的石头掏空而成的。石壁上挂有一把长剑,剑旁挂着一个布袋。石几上放着一本已经发黄的薄书。除此之外,屋里别无他物。 何风阳笑着对秦慕楚说道:“楚儿,今后你就要住在这里了。”秦慕楚听了,心里不禁一凉,“师傅啊师傅,你不教我武功也罢,为何要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心里虽然埋怨师傅,脸上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 何风阳是何等人,他早就看出了秦慕楚的不满,说道:“你不是怪我不传你功夫吗?我让你在这住,就是要传你武功。” 秦慕楚面露喜色,急忙叫道:“真的?师傅!”但马上又把嘴嘟了起来,说道:“师傅,你要传我武功,为什么不在上面传,非要到这间冰冷的石室来啊?” 何风阳大笑几声,说道:“楚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间石室啊,别人想来这里练武,我还不愿意呢。” 秦慕楚甚是奇怪,问道:“为什么啊?” 何风阳说道:“这是我师傅,也就是你的祖师练功的地方,当然,我也在这练过功。这又要从我十岁说起了。我十岁那年,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来到我家,说是我是个练武的料子,要教我武功。就这样,他就住在了我家,也就是现在的书房。其实当时师傅的武功也并不是很厉害,在江湖中沾一流功夫的边都沾不上,只是个二三流的武师罢了。” 秦慕楚不禁说道:“后来呢?” 何风阳继续说道:“我师傅,也就是你祖师,并非专门来教我武功的,他是不知从何处获得一本武功秘笈,秘笈上说,要想练里面的神功,就必须到一处极寒极阴的地方修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你的祖师辗转寻觅,终于找到了一处极寒极阴之处,就是现在的石室。 所以你祖师才找上我家来。然后花了五年的时间,才从他的卧室里挖掘出一条地道通到这里,并把这块巨大的石头掏空成一间石室。当然,我家里的人都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反对。只是没有对外人说而已。” 秦慕楚听了后说道:“那后来祖师终于练成了盖世神功了。” 何风阳一阵黯然,说道:“你祖师没有练成,却因练此功而走火入魔,最后去逝了。” 秦慕楚心里也一悲,不禁“啊”地喊了一声。 何风阳继续说了下去:“他去逝的时候嘱咐,千万不要练此神功,但可以在此室里练他原来所教的武功,对我练功也会收到事半功倍的功效。我后来也真是不敢练那神功,但每天都会到这练功,功力果然如师傅所说,不断加深。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师傅所授武功的基础上,创造了一套掌法,一套剑法,一套轻功心法。只可惜,唉,如果不是那‘蓝衫客’,我……我……”秦慕楚见师傅说着说着,竟然一脸的愤恨,双手也紧紧地握着,便叫道:“师傅,师傅。”何风阳被他一叫,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秦慕楚问道:“师傅,那祖师找来的神功秘笈岂不是如同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何风阳答道:“不,楚儿,这神功你祖师和我不可以练,但你可以练!” 第三章 石室修练 秦慕楚更是奇怪,说道:“师傅,您和祖师都不能练,为什么我可以练啊?” 何风阳笑着从石几上抽出一本书皮暗黄的薄书来,翻开书皮,递给秦慕楚,说道:“这是你祖师给你师傅的遗言,你自己看看吧。” 秦慕楚接过师傅手中的书,见上面有一段用行书写的话: “字谕吾弟子阳儿:吾本乃一镖局的镖师,武功不入流。因机缘巧合之下获此无名神功,并获知此功须在极寒极阴之地修练,方可大成而闻名江湖。吾寻觅数年,终寻至西湖,西湖之底有一寒石,乃极寒极阴之处。吾便到汝家,授汝功夫,期间也没瞒汝一家,终挖掘至此,开辟成石室。吾欣喜之下开始修练神功,一年相安无事。第二年却练至走火入魔,即吾大病那次。吾竭尽全力,终发现此功,须得童子身,且须还没有练过武功者才能练就。而吾深知汝早已失此良机。汝切记不可练此神功,但汝可在此室练吾所教之武功,亦可事半功倍也。另吾察觉此神功——” 后面字潦草至极,“想是祖师大限已到,来不及写完便仙逝了”,秦慕楚暗暗忖道,“原来我可以练,是因为我是童子身,且我从未练过功夫,只是,这也是祖师的猜测而已,万一这无名神功……”于是,秦慕楚有点为难地望向师傅,说道:“师傅!” 何风阳知道秦慕楚在想些什么,但他用严厉地说道:“楚儿,你一定要练此神功,否则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其实,何风阳是有私心的,他的师傅声称那无名神功可名闻江湖,可惜的是他没有见到师傅练成,而自己又不能练,便只好寄望于秦慕楚了。他想看看这神功练成后到底有多厉害。 何风阳突然语气又缓了下来,说道:“楚儿,为师虽然过于严厉,但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为师会害你吗?” 秦慕楚听后,想起了师傅对自己的百般好处,不由地点了点头,说道:“师傅,我听您的。” 何风阳满意地说道:“楚儿,以后你就住在这专心练功,李伯会送饭来的。唉,从今以后,我与这石室绝缘了。楚儿,来,我给你讲讲一些练功的常识。” 秦慕楚走近来把书递给了他。他翻过那页遗言,秦慕楚见到上面画了一个盘腿而坐的裸身的人,那人身上有许多红点和红线。秦慕楚读过医书,知道那些是人身上的穴位和经脉。 何风阳给他讲解了一些常识,如“呼吸”、“意守丹田”、“气转金井”、“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等等。 最后,何风阳对秦慕楚说道:“楚儿,修练内功,基本要义就在于气充丹田,丹田之中内息须当密实,越是浑厚,内力便越强。而对于你修练掌法,剑法,轻功会有巨大助益。”顿了顿,又说道:“楚儿啊,你虽天资奇高,但修练武功在自己,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石几上的均是为师的一些练武心得,你就自行修练吧。我走了。” 秦慕楚回答道:“是,师傅,我一定用心练武,不负师傅厚望。” 何风阳点点头出了石室,随手把石门关上了。 秦慕楚便在石室里住下了。 一开始,石室的寒气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便翻开那无名神功,练习第一幅图的心法。他先默记了一下运功的路径,发觉运行的线路都是十二正经的阳经。然后他坐上那石床,一股阴寒之气直往他身上窜,他马上意守丹田,慢慢导引那股阴寒之气进入正经中的阳经六脉。 可是那寒气太冷了,刚到阳经处,秦慕楚便冻得受不了了,马上从石床上跳了下来,双手不断地摩擦着与石床接触的腿股。其实,秦慕楚能坐在石床上那么久,已是难能可贵的了。只因他自小便在外流浪,常常在冬雪时也是衣衫褴褛,有了一定的御寒能力。要是其他人上去的话,或者马上跳下或者被冻僵在床上了。 秦慕楚心里却在责怪自己太没用了,连这点寒气都受不了,还说不负师傅厚望呢。 秦慕楚又再一次坐上了石床,意守丹田,再次把那阴寒之气导向阳经。这时,那种冰冻的痛楚又不断袭来,如同一根根细针刺了进来,让秦慕楚有种要放弃的想法,但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坚决不动摇,强自把那股寒气引入阳经。 刚开始时,那寒气在阳经里如蜗牛般运行,像条丝线般大小。而奇怪的是,那阴寒之气一通过阳经,便化为一股暖流,流经之处都是暖融融的,极其舒服,那如刀割针刺般的痛楚也在渐渐消失。 那寒气经阳经化成暖流,过了六阳后流到丹田,就再也不走了,丹田就像是一口干涸的深潭,暖流便一丝丝地注入潭里。最后,当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冰冻的痛楚完全都消失的时候,秦慕楚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跳下了石床,只觉这石室也不是那么阴寒了,只是有点清凉罢了,舒服极了。 不久,李伯送了饭来,秦慕楚吃过,李伯便收拾好碗筷,又出去了。两人也不多说话。 秦慕楚便又坐上石床,练起功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秦慕楚觉得那在阳经六脉游走的暖流,已由一条丝线般大小,变成了三条丝线般大了。而他再也感觉不到在石室里的清凉了,只是一片温暖。只有坐上石床练功时,才会觉得那隐隐传上身来的寒气,却也不刺骨,倒是觉得那寒气十分可爱了。 可是近来,他觉得坐上石床后,那寒气也不往身上冒了。丹田的暖流也不再增多,感觉那深潭似的丹田里连半潭的暖流都没装够。流经阳经六脉的气流也不再变粗了。 秦慕楚思来想去,觉得要练第二幅图的心法了。这一天,他翻到第二幅图,见是要把气流导入奇经八脉。他详记运功心法,便跳上石床开始练了起来。 秦慕楚运行起丹田里的那股暖流,缓缓流经阳经,然后向奇经八脉行去。他发现暖流进入八脉,竟是寸步难行,并且是奇痛无比。的确,向奇经八脉中运气,就宛如在一片山地里挖掘出一条条沟渠一样,自然是艰难无比了。其实,练第一幅图时,便是这样,只不过是被那阴寒之气导致的冰冻之痛所掩盖而已。秦慕楚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要练好武功,就必须能吃苦。因此,他虽然觉得冲击奇经八脉是奇痛无比,但还是咬紧牙关,一寸一寸地向奇经八脉里行进。 直到丹田里的气流全部注入了奇经八脉,也不够八脉里的一半,这时,石床里许久没有往身体窜的阴寒之气,又缓缓向身子里钻入,然后流经正经六阳,再源源不断地往奇经八脉里输去。经过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那奇经八脉终于被打通,气流又流回丹田。秦慕楚觉得此时的丹田里注入了更多的暖流。 再一次运气一个周天下来,秦慕楚已是汗出如雨,整个身子没有一处是干的了。他心喜若狂,知道自己的内功又上一层楼了。 就这样,秦慕楚在石室里没日没夜地修练无名神功。而石室的光线却越来越暗了,可是秦慕楚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奇怪李伯为何近来送饭时要打一个灯笼了。“大概是李伯老了吧”,秦慕楚暗自忖道。这已是秦慕楚进入石室的第五个年头了。 五年后,秦慕楚已经长成了一位十八岁的少年了。浓密的剑眉,乌黑而有神的双目,红红的嘴唇,他竟然从一位流浪儿成了美少年了。 秦慕楚已经练到无名神功中七幅图中的第五幅了,全身经脉除了任督两脉和几条属阴的经脉外,都打通了。他感觉得到运行在经脉里的气流,也已壮大了许多,如果说以前的气流称作小溪的话,那现在的气流就是河流了。丹田也是一样,如果说以前的丹田是一汪深潭,那现在的丹田则是一个湖泊。 但自从练成第五幅图的心法以后,再也没有寸进了。第六幅图怎么也练不成。第七幅就更不用说了。他用尽了法子,第六、七两幅图的心法早已烂熟于胸,却无济于事。 最后,秦慕楚放弃了修练后面两幅图的心法,只练前面的五幅。 练得无聊时,他便翻起了石几上的其他书。 第一本是轻功,名叫“柳絮飘飞”。这是何风阳通过观察柳絮的飘动而创造的。其特点是乍眼看上去,似乎轻飘飘的,但是速度却是非常迅捷。这可是何风阳钻研得最为精通的一项,也是他最得意之处,作为一个采花大盗,轻功不行,随时都会丧生。 其书中写到:“要练‘柳絮轻飞’,首先就是要明白什么是‘正反之气’,所谓正之气,就是物体往上抛时,到了力尽就须落下来的力。而反之气则是力尽时靠生出的反劲,使物体能继续上升。这必须体内具有真气的人才能办到……” 秦慕楚读了之后,暗自寻思:“对呀,就像丢一根羽毛到空中,丢之力是我手中之力,是羽毛升空的原动力,即正气;而羽毛下落时在空中飘荡,就不是我的手力所致了,而是空气的浮力把羽毛托起,浮力便是反气了。而练轻功不正是如此吗?往上跃要通过自己发力,而在空中时,自己无从发力,只能借助空气的浮力。” 秦慕楚想到便开始练习。他左脚往地上一蹬,腾空而起,可是连石壁一半的高度都没有,便往下落,落时根本感觉不到那反气,“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秦慕楚没有理会被摔的痛,其实现在他有五层无名神功的功力,也摔不疼了。他只是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于是他又拿过那本轻功心法的书来琢磨。他才发现自己只是凭脚之力,而不是凭借丹田之气,即书中所称的真气。 可是,怎样才能把它使出来呢?正寻思着,突觉一股热流从丹田流出,一下子便流向胯下生死窍,再流过大腿内侧的经脉,到达脚底的涌泉穴,使得秦慕楚不由自主地左脚一蹬,人便冲上了石室的天花板,可是他把握不住力度,“砰”地一声头撞上了天花板,整个人又急速下降,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摔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好像左脚重而右脚轻似的。 秦慕楚马上跳了起来,心里为能向上跃起而高兴。但在空中怎么平衡自己的身躯,却是一个有待解决的事情。可是刚才为什么左重右轻呢?如果两只脚都轻飘飘的,岂不就练成了轻功吗?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的头脑一闪,一拍大腿:“哈哈,一定是右脚有真气,左脚却因刚才为了发出正气而用掉了。原来,双脚跃起后,还要留有真气在脚上,人才不会摔下来。” 于是,秦慕楚决定再试一次。他把真气运行至涌泉穴,留下一些真气,然后脚一跺,人便再次升了上去,到了天花板,他轻轻地用手一推,人便慢慢下落。 就在秦慕楚落下之时,他突然福至心灵,猛提一口真气,双掌下按,运起“反气”,立时生出往上反冲的力道,竟大幅削减了下跌的速度,还朝上升起半尺,翻了一个跟斗,才跌落下来。 秦慕楚忍不住一阵狂喜,一个人大喊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就这样,秦慕楚废寝忘食地练起轻功来。几个月后,当然,他并不知道是过了几个月,他可以在各种动作下,身躯随意腾跃,在光滑的石壁上,他可以随意停驻在任何一处。这主要归功于他对真气运用的熟练。 秦慕楚开始学习掌法了。掌法名叫“绿柳”,居然同庄名一样,只有三招,分别是“轻风摆柳”、“柳立寒雪”、“漫天柳絮”。 秦慕楚凭着自己对真气的熟练运用和轻功身法,很快便学会了这三招掌法。当然,这里的很快也有几个月。 秦慕楚学完掌法后,又修练剑法。(读者:剑法的名称是不是又跟柳树有关啊?作者:你真是聪明,然也。读者:你就不能来点新意吗?作者:这些功夫可是绿柳庄主何风阳首创,他是从柳树身上受到启发而创造的。名字当然与柳有关啦。)剑法名叫“拂柳”。 拂柳剑法共有七式,分别是:“亭亭玉立”、“柳影婆娑”、“垂柳映水”、“柳枝拂面”、“柳叶纷飞”、“月上柳梢”、“劲风舞柳”。 拂柳剑法的书中讲道:“剑乃兵器之首,练剑首重握剑,不可轻,不可重,不可虚,不可实……” 秦慕楚自语道:“难怪我先前拿出剑来玩耍时,总是感到别扭。原来握剑也有讲究的。如果用力把剑握住,像要把它捏碎似的,使起来便会太过僵硬,如果轻轻地握住剑的话,就会过于飘乎不定,失去准心。所谓‘轻则飘,实则紧’,说得真好。” 练剑花了秦慕楚更长的时间,而这时,石室也变得一团漆黑,但秦慕楚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在他把“掌、剑、轻功”练熟后,他发觉三者之间有许多联系,如掌法“柳立寒雪”和剑法“亭亭玉立”,既是起手式,又是一招守式,讲求的都是“人精气”含而不发,练到精深处,会让人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又如掌法“漫天柳絮”和剑法“柳叶纷飞”,都是主攻的招式,讲求的是快、狠,层出不穷,并且两招都要配上“柳絮飘飞”身法,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后来,他练掌法时,会突然使出一招剑法,而练剑法时,也会突然使出一招掌法。总之,他练起来是随心所至,不受这是掌法,那是剑法的约束。反而使将出来更见威力。 只是他盘坐在石床上修练无名神功时,腹内热气越集越多,游走于奇经八脉之间。它所过之处,经脉像被火烤过一般,非常难受,同时也产生阵阵的烦躁,最令他手足无措的是,他的玉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起立。 近来,秦慕楚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以平和的心来修练真气,常常在修练时也都会心浮气躁的,并且还会伴随着一些幻像,大多是他在外流浪时的一些片段,特别是受人欺凌的片段。最近他就会常常见到那个在雪地里骑在他身上的那个女孩,她那张趾高气扬的脸。这时,他的心里便似有个声音在呐喊:“我恨,我恨,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然后他的脸也会变得扭曲,眼里射出邪恶的光芒。不过,这样子也不会持续很久,可能是石床阴寒之气之功。 有一次,李伯送饭来刚好见到他发作的恶样子,吓得把饭菜都打掉了。但秦慕楚因正在紧要关头,并没有发现。李伯收拾了饭菜,逃也似的走了。接下来,李伯便让扫地的张伯来送。秦慕楚还奇怪李伯为何不来送饭了呢。 秦慕楚还是照常在石室里练功,由于无名神功还有两幅图的心法没练出来,他觉得自己没有把师傅交待下来的事情完成,便也不想着走出外面。 这一天,他又在练无名神功。热气愈多,心也愈烦躁。头脑里又幻出了那个小女孩,只见那小女孩用双手扯着他的衣领,口里唱着:“臭乞丐,没人爱,臭乞丐,没人睬……”于是他非常地恼怒,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可恶,可恶!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这时,秦慕楚听到了幽扬的钟声。 第四章 春满石室 钟声幽扬,音韵中正平和,宛如一位僧人在念着禅经,又像那莲花发出的淡雅的清香,让秦慕楚的心头一震,幻像也消失了,烦躁也散去了,呼吸也慢慢平缓了下来。全身又已湿透。 秦慕楚调匀气息,暗自寻思:“这钟声我在书房里读书时也曾听过,那是西湖南岸的南屏山下净慈寺的钟声。怎么钟声能传到这里来?我可是在百丈下的湖底啊。不过,还好有了这阵钟声,否则我又不知会怎么样了。”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想活动活动,却发觉那玉剑又无端地立了起来,甚是别扭。他知道是那团热气作怪,却也无可奈何。 何风阳这六年来很少下石室了,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打理家事方面。以前他父母健在时,在苏杭两地均有一些店铺,如饭店、布行、文墨店、胭脂店等等。但在他父母去逝后,许多店铺都被出让或停业了。所以这六年,何风阳静下心来打理这些店铺,使得这些店铺又慢慢地走上了正轨,生意也蒸蒸日上了。关于秦慕楚的情况,他也只是从送饭的李伯处得知。 李伯把秦慕楚不寻常的表现告诉给了何风阳。何风阳听后,便抽了一天时间,下到石室,去见秦慕楚。秦慕楚正在练掌法,见到师傅来了,忙收了掌势,欢喜地喊道:“师傅,您来啦!您看我这套掌法使得如何?” 何风阳答道:“楚儿,练得不错。”他见秦慕楚白皙的脸庞上有一片赤红,一点也不像是在石室里住了数年的人。因为数年住在石室,见不到太阳,脸色该是带点苍白才是的。于是他问起秦慕楚练功情况。秦慕楚也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近来的反常现象告诉了他。 何风阳闻言往秦慕楚下身望去,果然如秦慕楚所言,下身撑起了一块布篷。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忖道:“楚儿也长大了,一个男儿家没日没夜地在这不见天日的石室练功,也难怪会如此。”何风阳拍了拍秦慕楚的肩膀,说道:“楚儿,你不要担心,你这是因为阳气过剩,阴阳失调所至,只要把那团阳气排出,便没事了。” 秦慕楚也曾运功想把那团热气排出,可怎么也做不到,听了师傅的话,不由说道:“师傅,我试过了,却排不出啊。” 何风阳笑道:“我会帮你排出来的。”然后他走到石几旁,从几上众多书中抽出了一本书来,递给秦慕楚,说道:“你先看看这本书,我过几天来找你。”说完便走了。 秦慕楚接过那本书,把师傅送出了石室,便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看了书名,他寻思道:“‘玄女经’,这是什么武功?难道又是练功心法?师傅怎不早告诉我呢?”便立即翻阅起来,才发觉这并非武功心法,而是黄帝与玄女(又叫素女)的对话。他看得似懂非懂,像是黄帝与玄女在谈论养生之道。 “天地有开阖。阴阳有施化,人法阴阳随四时…… 黄帝曰:人之始生,本在于胎,合阴阳也…… 玄女曰:天地之间,动须阴阳。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一阴一阳,相须而行……” 秦慕楚读了这些对话,心也似有所体会:“我本身阳气过剩,则应该用阴气来调合,只是那阴气从何而来呢?”百思不得其解,再读下去,“……男欲求女,女欲求男……”、“交合”、“八浅二深”…… 秦慕楚恍然大悟:“难道阴气在女子身上?要与女子行周公之礼方能阴阳调和?”他顿时想起学画时画的那些仕女,心中没来由地一荡,而玉剑又已怒出,竟有蠢蠢欲动之势。他整个人有点发抖似地继续读了下去: “黄帝曰:何以知女之快也?” “玄女曰:有五徵、五欲,又有十动,以观其变,而知其故。” “夫五徵之候,一曰面赤,则徐徐合之;二曰乳坚鼻汗,则徐徐内之;三曰嗌乾唾咽,则……” “五欲者以知其应,一曰意欲得之,则屏息屏气;二曰阴欲得之,则鼻口两张;三曰……” “十动之效,一曰两手抱人者,欲体相薄阴相当也;二曰伸其两肶者,切磨其上方也……见其效以知女之快也。” 秦慕楚越看越入迷,武功也不练了,只是专心致志地读《玄女经》。 过了两天,秦慕楚沉迷在《玄女经》中,心神也渐渐恍惚起来,不能自拔。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他身体里的那团热气,还要怪的话便该怪那无名神功了。 这时,何风阳来了,见到秦慕楚捧着《玄女经》痴痴地看,也没发觉师傅来了。何风阳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秦慕楚的肩膀。 秦慕楚一抬头看见师傅对自己笑,心中一阵慌乱,嚅嚅道:“师……师傅……您……您来了。” 何风阳“嗯”的一声,算是应了,然后秦慕楚手中的书问道:“这书你都看了?” 秦慕楚低下头,答道:“是,师傅,我都看了。” 何风阳又道:“你知道该怎么排出体内的那团阳气了吧。” 秦慕楚又答道:“师傅,真的要……” 何风阳说道:“不错,你体内的阳气,须与女子交合,才能排出。”然后他向门外叫道:“柳月,你进来。” 秦慕楚也望向门外,只见进来一位年青女子,身子高高瘦瘦的,瓜子脸,虽说不上十分美丽,但也楚楚动人。他知道师傅叫这女子来此的目的,不由地觉得脸颊烫烫的。 何风阳又说道:“柳月,来,见过公子,以后你就侍候他。” 柳月本是乡下一穷教书先生之女,因有点姿色,当地恶霸要强抢,其父上前阻拦,当场打死,而恶霸见出了人命,也就走了。柳月家穷,便卖身葬父,做生意的何风阳路过,见了柳月不由心中一动,便买了柳月。她原名叫月娘,进了绿柳庄,何风阳把她改名为柳月。 柳月下石室前,何风阳让她喝了一杯茶,说石室阴寒,喝了能驱寒。到了石室前,何风阳叫她先等一下,她果然觉得下来有点冷,但很快腹中便有一团火慢慢升起,把寒冷都驱走了。 这时她听见何风阳喊了,便进来,抬头见到一位少年,剑眉朱唇的,只是眼神有点邪气,见他竟也望向自己,便把头低了下去。 听了何风阳的话,柳月应了一声“是”,上前去,对着秦慕楚行了一个礼,轻轻地说道:“奴婢见过公子。” 秦慕楚近近地看向柳月,见她脸微微泛起红色,鼻尖也渗出了细汗。他立刻想到《玄女经》中的“五徵——面赤,鼻汗”,不由指着柳月对何风阳说道:“师傅,她……” 何风阳向秦慕楚摆了摆手,接道:“嗯,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便走出石室,把门也关上了。 秦慕楚一时却手足无措,在那发呆。反倒是柳月见了,对他说:“公子,我给你倒杯茶吧。”可刚走两步,身子一软,“哎哟”一声,就要倒下地去,她只觉得身子既热又泛力。 秦慕楚见石门关上了,又想起柳月的脸,想起《玄女经》,心中一荡,腹中的那股热气像被点着了似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玉剑就更是高涨。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惊呼,忙从遐想中醒来,见柳月正要倒下,一个箭步跨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柳月。 秦慕楚十几年聚集的童子阳气,把怀里的柳月冲得更是一阵酥软,但又想到这是公子啊,忙要把他推开,可伸出的手一触到公子滚烫的胸膛,又是一软,反而似把秦慕楚抱住了。她只是想叫公子把自己放开,可声音一出嘴,却成了呻吟似地叫着:“公子,公子……” 秦慕楚又是另一番感受,他觉得怀里的柳月柔若无骨,吐气如兰,胸中两只玉兔更是挤压着自己的胸膛,竟是无法言喻的舒畅。听见柳月的呻吟声,他的欲火也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师傅事先肯定给柳月吃了春药之类的东西,要不,柳月不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尽管是自己的主人的男子如此动情的。的确,柳月喝的那杯茶里,有何风阳以前当“眠花郎君”时常用的春药——“玉女酥”。 观柳月情形,该是《玄女经》中“五欲之二——阴欲得之,则鼻口两张”的阶段了。秦慕楚听见柳月呻吟道:“公子,公子,好热啊。”其双手已不由自主地要解开自己的衣衫了。香汗也开始向外渗,竟湿透了她的衣裳。这是“五欲之四——心欲满者,则汗流湿衣裳”了。 秦慕楚此时也是欲火如焚,便一手揽住柳月的身子,一手去解她的衣裳。可是秦慕楚从未接触过女子,手在柳月身上摸了个遍,竟无从下手。还是柳月因着“玉女酥”的影响,自行解开了衣裳。 秦慕楚就着柳月脱下的衣裳铺在石板上,让那一身肌肤更是雪白有弹性,赤裸后的柳月竟是异常地诱人。 秦慕楚也不再犹豫了,把衣服都取了,向雪白的柳月压了下去…… 整个石室充满爱的味道,满室春光。 随着两人“啊”地一声大呼,晃动的石室终于停了下来。 秦慕楚的阳精泄出之时,柳月也泄身了,随着她的高潮,秦慕楚感到从她下体处传来一点凉意,而自己经脉中无法控制的燥热也来到下阴处,吸收凉意的同时也降了温。 平静下来的两人还依偎在一起,谁也没有要离开谁的意思,他们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中,却各有所思。 柳月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才刚刚见到公子,就……就……,哎呀,真是羞死人了,也不知道公子会怎么看我这个人呢……不过,刚才公子真好啊,弄得我好舒服,好舒服,如果……”想到这,柳月心中甜丝丝的,挨着公子,闭着眼,也不动了。 秦慕楚则在心中想道:“没想到和女人交合真的可以排出我体内的热气,真是太好了,而且,在柳月身上驰骋的那种感觉真是太美了,简直就是销魂蚀骨啊。只是我体内还有热气,不知道柳月她……”想着想着,双手便不规矩起来,嘴里叫着:“柳月,月儿,好月儿。” 有了第一次,秦慕楚心中的慌乱也没了,整个人都放开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似的。 …… 柳月伴着秦慕楚在石室里过了半个月,柳月受了那热气的滋润,精力更好,也比以前有精神了。秦慕楚的热气也慢慢消退了。之前他一直不敢练功,只是拿着那《玄女经》来研读。他也与柳月把经里的所有体位都试过了。并且他读到“法之要者,在于多御少女而莫数泻精,使人身轻,百病消除也。”时,心中浮想联翩:“原来多与处女交合,还可以治百病哪!”于是他暗暗下决心,练成功夫后,一定要多找些处女来玩,岂不是可以长生? 热气消退后,秦慕楚又去练那无名神功,但第六层还是练不上去。更让他震惊的是,刚通过交合排出的热气,又慢慢聚了起来!且比上次要多得多。吓得他立刻抱住了柳月。可是,柳月现在不是纯阴之体,也就是说她身上的元阴已经被秦慕楚原来的阳气所中和,现在没有元阴来中和秦慕楚新产生的阳气了。虽可以暂缓,却不像以前一般消去了。 何风阳见此情况,也不强迫他再呆在石室里,同意他回到地面生活。刚出了书房的门,秦慕楚还真不习惯再见到太阳呢。 啊,久违了,蓝天,碧水,绿柳……秦慕楚也由下石室时的浊世少年长成了现在的翩翩公子。 经过何风阳的分析,秦慕楚只有找与有元阴的女子双修(即秦慕楚认为的“交合”),才能化解身体里的阳气。而有元阴的女子,一般也是处女。所以,何风阳心里极为矛盾地想道:“江湖上终于又多了一个采花贼。” 之所以矛盾,是因为自从自己被蓝衫客赵无畏击伤散失功力后,他曾发誓要再造一个“眠花郎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也平和了下来,他也终于醒悟:现在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采花一途是多么地可耻,弄得许多女子失去了幸福。因而后来,他也没有再去给秦慕楚灌输什么“秀色可餐”、“食色性也”的思想了,只让秦慕楚自我发展。但他错就错在一开始就硬要秦慕楚练那无名神功。到现在已无法纠正了,只好…… “什么?师傅!你要我找一个女子双修后,便要娶她?!可是师傅,如果我的阳气一直不消去,是不是我要一直娶下去?天哪!我怎么养活她们啊!”秦慕楚听到师傅的嘱咐,不由地当场就抗议起来。 何风阳想道:“也罢,既然是天意如此,就随他去吧。”虽然他已不以采花为荣,但最起码,他也不会反对秦慕楚采花。毕竟,他以前也曾是干那行的。 未来的江湖便是从此时开始多了一个采——花——贼。 第五章 初出江湖 阳春三月,西湖风景如画。 绿柳庄里,柳枝摇曳,在和风中摆弄着柔软的身姿。一个身影却在柳树上飘来荡去,一点也不关心在他脚下卖弄身姿的柳树。 他是在卖弄自己的轻功。 何风阳看到秦慕楚在柳树间不停地跳跃,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年青时练功的时光。秦慕楚身上散发出的朝气,令何风阳大感欣慰,“只是苦了世间的女子啊。” 不过,秦慕楚也的确是个练武奇才,只看他的轻功,便知道他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而站在何风阳旁边的柳月见到秦慕楚在柳梢飞来飞去的,双手捧着心,不停发出惊呼。 这时,秦慕楚在空中一个跟斗,便向何风阳这边落了下来。柳月忙上前去问道:“公子,你没事吧?”并掏出手帕擦拭秦慕楚的脸。秦慕楚则嘻嘻一笑,一把抓着柳月的手,回答道:“我怎么会有事呢?我的好月儿。” 何风阳见状,咳了一声。秦慕楚马上反应过来——师傅还在身边呢,他忙向何风阳一拜,说道:“师傅!”而柳月则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不停地绞着那手帕。 何风阳对秦慕楚说道:“楚儿,你的轻功练得很好。来,让我看看你练的掌法和剑法怎么样。” 秦慕楚答了声:“是,师傅。”便一个腾跃到了院中,舞起了绿柳掌法,只见一个人影在院中腾来挪去的,如同跳舞,手掌更是风声呼呼的。 柳月见了也拍手叫好。 接着,只听一声“楚儿,接剑!”秦慕楚见一把铁剑飞来,他用手一抄,便接住了他师傅抛过的剑,然后使出一招“柳影婆娑”,霎时寒光闪闪,如同柳树的影在左右晃,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似有一定的规律。这招“柳影婆娑”乃是何风阳见到月光下柳树的影子在晃动所创。 接下来,秦慕楚又使出一招“柳枝拂面”,只见刚才的剑影没了,只有一把寒剑如同一根柳枝一般,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向前方划去。这招“柳枝拂面”在七式剑法中,乃是何风阳最为得意的一招,有一次何风阳到西湖苏堤去散步,走着走着,旁边一株柳树被风吹起,一根柳枝便随风向着他的面上拂来。他大感意外,心中却有所悟,回来便创出此招。这招使将出来,看似随意,却暗含自然原理,临敌时,常常大出对手的意料,打得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柳月一个劲地叫好,手都拍红了。秦慕楚也使完了剑法,他心中甚是得意,想到师傅肯定又是对自己大加称赞,说一些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话来夸自己了。等他运气收好剑向师傅望去,却发现师傅紧绷着一张老脸,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他的心也由高峰跌落最低谷。 何风阳寒着脸说道:“楚儿过来。这绿柳掌和拂剑七式的招式你是练得非常熟练了,可是招不达意啊。”他见到秦慕楚一脸迷惑的样子,也难怪,秦慕楚从出生知事开始,便从没练过武,十三岁下得石室,也只是自己摸索,所以他内心只是认为把招式练熟便行了。 何风阳见此,便问他:“你知道孔子鼓琴,为何几年都练一曲《文王操》?就连他师傅师襄子说他练得‘可以了’,可以练其他曲子了,而他却不另练一曲?” 孔子练琴的典故秦慕楚是知道的。据说,有一次孔子随师襄子学鼓琴。曲名是《文王操》。孔子苦苦的练了很多日子,师襄子说:“可以了。”孔子说:“我已经掌握了这个曲子的弹法,但未得其数”。又练了很多日子,师襄子又说:“可以了,你已于其数。”可是孔子仍说:“不可以,未得其志。”又过了相当的时间,师襄子认为这回真的可以了,可是孔子仍然认为自己没有弹好这首乐曲。于是,他反复的钻研,体会琴曲的内涵直到他看到文王的形象在乐曲中表现出来了,才罢休。 他马上就答道:“是因为孔子他觉得自己还没领悟出曲中所包含的琴意。” 何风阳颔首道:“不错。每一种武功招式便如一首琴曲。你只练熟了招式,却没有体会出其中所含的神韵,便不算练好了武功。” 秦慕楚先是“哦”的一声,像是领悟了的样子,接着又陷入了沉思。何风阳知道他是在思索绿柳掌和拂柳七式的神韵在哪,便对他说道:“楚儿,你想知道吗?”秦慕楚马上答道:“我想。” 柳月却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师徒俩在说些什么,便一个人进了屋子。 何风阳拉着秦慕楚出了庄外,指着西湖边垂柳依依的堤岸说道:“楚儿,那白堤是谁筑的,你知道吗?”秦慕楚心想:“你不是要告诉我绿柳掌和拂柳剑的神韵吗,却怎么拉着我来看西湖景色啊?”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那是苏轼任杭州知府时,开浚西湖,取湖泥葑草筑成,所以又称“苏堤”,加上堤上的翠柳,成了西湖的一处名景,人称“苏堤春晓”。 何风阳又问道:“那你知道苏轼当时筑好堤后,不种别的树,而偏偏选了柳树种上,是何原因吗?” 秦慕楚忖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让西湖更加美丽啊。”可他又觉得师傅是另有所指,便摇了摇头。 何风阳见了,便说了下去:“以前也有一位知府筑过湖堤,筑好后,他在堤上种满了桂树。等到中秋时节,桂花香飘十里,整个西子湖都笼罩在花香里。可是有一年的夏日,这里刮起了狂风,狂风把桂树全部吹倒,接着又下起暴雨,湖堤被冲垮了。苏轼筑好湖堤后,也在考虑该种什么树。一天他见到湖边的几株柳树,也许是以前谁家的孩童来完时插的,他发现当狂风把桂树吹折的时候,那几棵柳树却安然无恙。于是他在湖堤上种满了柳树。后来也有过狂风暴雨,但湖堤再也没有被冲垮过。” 秦慕楚还是不明白,说道:“师傅,你把这些告诉给我干什么呀?” 何风阳接道:“楚儿,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同样遇上狂风,桂树与柳树的命运却截然不同。为什么桂树被狂风吹折而柳树没有?” 秦慕楚听后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桂树枝干刚硬,狂风一吹便易于折断,而柳树枝条柔软,狂风吹时会顺着风来卸力。” 何风阳心里想道:“孺子可教也。”口里接道:“不错。你现在使的掌法和剑法招式就如桂树,过于刚硬,虽然耍得虎虎生风,但遇上高手,吃亏的必定是你。你要把招式使得同柳枝一般,柔而不弱,劲而不刚,而这正是绿柳掌和拂剑七式的神韵啊。” 秦慕楚听后若有所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对何风阳说道:“师傅,我再练一次给你看吧。” 何风阳点点头。秦慕楚便又使了一遍掌法和剑法。他使将出来,不再每招都虎虎生风了,但是又有劲力,却含而不发。掌剑都使完下来,秦慕楚竟比前一次辛苦,额头上不断地冒着汗。这是他刚领悟其中的要旨,不熟练的原因。 何风阳见了笑着点点头。这时,黄总管来叫吃饭了。于是两人进了屋,柳月已等在那了。 过了几天,秦慕楚的武功招式愈见精纯,所欠缺的只是火候与经验罢了。 这天,秦慕楚抱着柳月在院子里练轻功。何风阳走出来见了,心中笑骂道:“这小子,轻功竟如此高明。也该让他到江湖上去了,他的阳气定是很多了。”他对秦慕楚叫道:“楚儿,你来书房一下。” 秦慕楚听了,忙和柳月下来,放下柳月,径自跟着师傅进了书房。 何风阳进去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秦慕楚则行了礼后立在旁边。 何风阳望着秦慕楚那张脸,心中流露出关爱,说道:“楚儿,你已经二十岁了,唉,不知不觉已过了八年了。我也老了。”的确,何风阳自八年前受伤散功后,再也不复当年容貌,人苍老了许多,白发也多了。不过身体却比以前要好了。 秦慕楚听了后,说道:“师傅,徒儿能有今天,全靠师傅,谢谢师傅的栽培。”说着,便向何风阳拜了下去。 何风阳也任他拜了三拜,然后说道:“楚儿,明天你就到外面去闯闯吧,也想办法消除你身上的阳气,最好能找到神医江仲秋,他定能治好你的病。” 秦慕楚说道:“神医江仲秋?他很厉害吗?” 何风阳说道:“他是江湖的神医,只要病人没有断气,他就有办法医治。听说他曾替一位盲人换过眼睛,让盲人重见天日。不过,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十年来,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秦慕楚心道:“这还不等于没说,二十年了,也不知他死了没有呢。”口里却恭敬地答道:“师傅,徒儿一定找到他给我治病。” 何风阳又说道:“楚儿,你可知道?我其实以前是一个采花大盗?” 秦慕楚大吃一惊:“啊!?师傅您……您是采花大盗???真的吗?” 何风阳笑道:“师傅怎么会骗你呢?当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那赵无畏追杀,幸亏被你机智地把他引走了。对了,以后你看到他可要小心一点。” 秦慕楚听了,应道:“是,师傅。” 何风阳又说:“楚儿,采花也是有规矩的,所谓‘盗亦有道’,我这便说与你听。”其实,这采花怎么会有什么规矩呢?只是何风阳已悔改,而又知道秦慕楚因为阳气过剩而不得不去采花,他也知道秦慕楚并非一个邪恶的人,虽然他的眼睛透着邪气。所以,他为了使秦慕楚不因此走上不归路,骗秦慕楚说“盗亦有道”。 秦慕楚问道:“采花有什么规矩?” 何风阳说道:“第一,年纪大的不采;第二,年纪小的不采;第三,容貌不漂亮的不采;第四,采花后不得杀人……” 秦慕楚听了一个头两个大,采花也有那么多规矩。忖道:“年老年幼貌丑的我当然不会采了。既然采了的当然是美女了,加上她又帮我降火,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了她呢?” 何风阳接着说道:“采花贼和采花盗是有区别的。” 秦慕楚对此真是闻所未闻,问道:“有什么区别?” 何风阳解释道:“采花贼是偷偷摸摸地进行,怕给人发现;而采花盗却刚好相反,他采花时大张其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采花。” 秦慕楚奇道:“有这样的人吗?” 何风阳大笑道:“哈哈哈,我就是采花大盗,每次都要事先下通知。”他似乎不想多说自己,于是话锋又一转,说道:“楚儿,你是想当采花的贼还是盗呢?” 秦慕楚想了想,道:“我还是当个小偷吧。”心里在想:“当采花盗,岂不是与整个江湖为敌啊,我才不干呢。” 何风阳最后说道:“你可知道?采花贼也分几等。” 秦慕楚奇道:“不就是采花吗?哪还分什么等级呢?” 何风阳摇了摇头说:“其实不然。其中,高等级的是雅贼,雅贼是指事先会与女子相识,获得女子好感再采;低等级的当然是俗贼,是指见到女子便掳来,然后来个霸王硬上弓;还有一些是人神共愤的无耻之徒,不单是霸王硬上弓,还会虐待女子或采花后把女子杀死。” 秦慕楚听后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 何风阳还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和列出了采花的“装备”。 当晚,秦慕楚得知明天要离开绿柳庄,便去找柳月。两抵死缠绵,也不知交战多少次,最后双双困倒在床上,互相拥着睡了。 第二天,秦慕楚起来吃过早饭,便向何风阳告别。 何风阳意味深长地对秦慕楚说道:“楚儿啊,你此行出去,为师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然后拿出一叠银票,怕有几千两,递给秦慕楚,说:“这些银两,你拿用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交到秦慕楚的手上,说道:“这是绿柳庄的令符,你在外面随便到哪家银庄或是我们以‘绿柳’为名的店铺,均可拿到银两。” 秦慕楚此时心中感激不已,“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喊道:“师傅!” 何风阳叹了口气,说道:“柳月我会照顾好的,你去吧。” 秦慕楚站了起来,把银票和绿柳令符放入怀里,又向师傅行了礼,才向庄外走去。 “公子!你……”柳月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叫道。秦慕楚回头看了看柳月,只是说了声:“月儿,你多保重。”便掉头出了绿柳庄。 沿着白沙堤走到繁华的大街上,秦慕楚看着人来人去的大街,不知何去何从。 他初出江湖,没有一点经验,便顺着人多的方向,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前面人声鼎沸,许多人挤成一堆,不知在围观什么。 秦慕楚很是好奇,便也挤了进去。 第六章 青楼惊艳 一座大楼前,围满了人,全是男人,穿着打扮大部分非富即贵。秦慕楚很讨厌富家子弟,但他现在长大成人了,并且读了书,长了见识,心里也就不排斥他们了。他凭着自己灵活的身子,直往人堆里挤,那人堆里顿时骂声一片: “妈的,哪位王八蛋把我推了出来的?他妈的!” “哟!你这小子,乳臭未干,竟然也来凑热闹?” “哎呀!我的脚!哎哟!” “后面的不要挤呀,里面没有站脚的地方了!” “……” “……” 秦慕楚却不管这些,用尽力气,终于挤到了大楼前。楼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流花阁”三个大字。秦慕楚见了,不禁低声说道:“‘流花阁’,什么地方啊?这么热闹。” 旁边一位站着气定神闲的老者听了,接道:“小子,这‘流花阁’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你挤进来干什么啊?你是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秦慕楚奇道:“咦!你怎么知道啊?” 那老者说道:“我当然知道。只有没在外面走动过的人,才不知道这地方。看你这么尊敬我,我就告诉你吧,这是我们男人的好去处,里面的姑娘水灵着哩!”说完一副回味状。 秦慕楚忖道:“这个老头,我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而已,他就说我尊敬他,真是可笑。”口里却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是妓院啊!”看到那老者的表情,心想:“这个老头,定是常常光顾这里。只是看他那干瘪的身子,真让人担心。” 另一边又一人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弟,怎么?刚出来混?” 秦慕楚听了,又要说“你怎么知道”,但他一想,便得知那人一定是听了他和那老人的对话。他转头看向那人,是一个高大的年青汉子,比秦慕楚要大几岁。那汉子也正望向他,并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叫林立秋,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弟?” 秦慕楚见那叫林立秋的汉子腰间佩着把刀,知晓他是江湖人,便双手抱拳,说道:“小弟叫秦慕楚,刚从家里出来,请多指教。” 旁边那老者突然轻呼道:“林立秋,你就是‘一叶知秋’林立秋?” 林立秋答道:“正是,我便是‘一叶知秋’。” 秦慕楚听了,心道:“原来这汉子在江湖里还有名号呢,并且还很响亮。看来我要与他多亲近亲近。” 而那老者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便住了口,一声不吭了,身子想向后挪一挪,却动不了——后面太多人了。 秦慕楚问林立秋:“林大侠,你们都站在这干什么呀?” 林立秋大笑,说:“哈哈哈,大侠?哈哈哈,我可担不起这个名称。老弟,既然你看得起我,你就叫我一声大哥,我则叫你老弟,如何?” 秦慕楚忙答道:“顾所愿也,不敢请尔。那我就放肆叫你一声大哥了。林大哥!” 林立秋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只见楼里走出一位徐娘半老的女子。秦慕楚见了,心想:“这便该是流花阁的老板了,只是她并没有如书中说的什么油头粉面,搔首弄姿的。反而整个人朴素,清雅得很。”只见她一身淡蓝的衣裳,脸上只是施了一层薄粉,看上去稳重老练。 林立秋低身对秦慕楚说:“她就是流花阁的阁主黄玉娘。”秦慕楚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黄玉娘一出来,喧哗的人群里有人叫道:“出来了,出来了,不要吵了,听……”然后整个人堆也渐渐静了下来。黄玉娘凤目在人群里一转,接着向众人微微一福,说道:“妾身玉娘,乃是流花阁的阁主。很高兴各位这么看得起流花,妾身在此先行谢过你们了。”声音字正腔圆,轻柔而有力,说完又身子是一福。 有人叫道:“黄老板,你就不要啰嗦了,说正题吧。” 黄玉娘微微笑了一笑,似是在笑那发话的人太猴急了,然后说道:“那好,妾身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各位来此,无非是想一睹兰香姑娘的仙姿。但是兰香姑娘刚刚来到流花,需要休息。想来今晚你们才能见上一见。” 人群一听,已经开始骚动了,议论纷纷。秦慕楚也趁机问林立秋:“林大哥,这兰香姑娘是谁呀?怎么那么多人想见她啊?” 林立秋正要答,那老者这时又说起来了:“这位公子,兰香姑娘可是全国四大名妓之一啊。人人都想见而无法见得到哩。今天听说她来到了流花阁,都想来一亲芳泽呢。”老者不称秦慕楚为“小子”,而叫他“公子”,想是见他与林立秋攀上了关系才改口的。 秦慕楚也没留意,接着又说道:“不就是个妓女嘛,值得如此轰动吗?” 林立秋答道:“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四大名妓,个个貌美如花,赛过天仙,并且个个琴棋书画皆精通。她们一般都在京城住,也只是达官贵人才能见得到。有时也到各地走走,与各地青楼联络联络感情,加强交流。”(读者:哼哼,青楼之间也加强交流?岂不是大笑话吗?作者:青楼在古代是一个合法的单位,青楼之间互相交流应属正常。) 秦慕楚“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寻思道:“既然如此,这位兰香姑娘,我倒是要见上一见。” 这时,只听黄玉娘提高了声音说道:“各位,大家都想今晚就见到兰香姑娘,这个妾身能理解。可是,我流花阁就这么小一个地方,如何装得下各位呢?” 于是众人又纷纷议论了起来。秦慕楚想想也是,这么多人进去,不把流花阁拆下来才怪呢。 黄玉娘见状,也不恼,反而笑了,继续说道:“妾身倒有个主意,不知各位……”她故意停了下来。 有人说道:“黄老板有什么主意,还请说出来,只要能见到兰香姑娘,我们照做便是。”其他人也同意地应和着。 黄玉娘见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甚是满意,于是说道:“兰香姑娘曾对妾身说,江南多才子,她这次南下就是想见识见识江南的才俊,所以今晚想见兰香姑娘的,须要答对三道问题,方能与兰香姑娘见面。题目由兰香姑娘亲自提出。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听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既可以解决人多为患的问题,也可以显露自己的才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纷纷表示同意。黄玉娘约定时间后,众人便慢慢散去了。 林立秋对秦慕楚说:“老弟,我们也不要站在这喝西北风了。走,林大哥请你喝酒去。”说完,也不管秦慕楚是否同意,拉着他就走。 进了一家名为“高升”的酒楼,只有几张桌子空着了,其他的都坐满了人,大部分竟是刚才围着流花阁的人。 林立秋拉着秦慕楚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二过来了,问道:“两位客官,你们要点什么?” 林立秋说道:“给我来五斤酒,来几个上好的菜。老弟,你要什么,随便点。” 秦慕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样气派的酒楼来吃饭,心里还有点怕怕的。他十二岁前,在外流浪,别说这样的酒楼,就连街边的小面摊也不许他多停留几步,他那时连做梦都不敢想能进酒楼吃饭。后来到了绿柳庄,他只顾着习文练武,况且,何风阳也没让他出过庄。所以他上到酒楼时,心里晕呼呼的,听到林立秋的问话,他才醒过来,回答道:“林大哥,我随便好了。”这是他真实的念头,因为他当流浪儿时,什么食物没有吃过呢。林立秋听了,却认为他很随和,容易相处。 这时,邻桌传来了谈话声: “张兄,以你的才华,今晚你定能过五关斩六将,得见兰香姑娘的。小弟只怕要失之交臂了。唉。”可那叹息声中,怎么听也没有一点沮丧的味道,却似信心百倍呢。 而那个张兄听了,也不疑有它,仿佛自己已经过了五关斩了六将,沾沾自喜地说道:“李兄,你也不要灰心,兰香姑娘在此停留数日,你总有见到她的时候。” 秦慕楚听了,暗自好笑,他向林立秋嚅嚅地问道:“林大哥,和兰香姑娘过一晚,需要多少银两?” 林立秋正喝着小二刚上来的酒,听了这话大笑,可是一笑,那酒呛着喉咙了,害得他咳了半天,然后才喘着气对秦慕楚说道:“老弟,你刚出来,哈哈,那四大名妓只是卖艺不卖身的。不知有多少皇亲贵族想得到她们,可到现在,她们还是守身如玉呢。” 秦慕楚奇道:“那皇亲贵族只要动用一下权势,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林立秋叹道:“老弟啊,你不知道官场的事,很难说得清。简单点就是,那些当官的有钱的谁都想得到她们,互相牵制,反而谁也得不到她们。再一个她们也常常被邀请进皇宫里献艺,所以,谁也不敢对她们用强。也正因为如此,那些达官贵人们都要去巴结她们,不敢轻易得罪。” 秦慕楚咋舌道:“没想到她们还这么厉害呀!” 林立秋眼睛盯着秦慕楚说道:“老弟,你不是在动什么歪主意吧?” 秦慕楚听了,马上接口道:“怎么会呢?” 林立秋大笑几声,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来,喝酒!” 秦慕楚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林大哥,我……我不会喝酒。” 林立秋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出来闯江湖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来,先学着喝一点。” 秦慕楚听了,心想;“对呀,想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能不喝酒呢?”于是他就举起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直把他呛得把酒都全部吐了出来,还咳个不停。林立秋见了,又笑了几声,也不理他,拿起酒自斟自饮。秦慕楚则偷偷望了周围的食客,见没人注意——他们哪会注意这些呢,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兰香姑娘那儿呢——他便又自己学着喝起酒来。这回他是小心翼翼的了。 这时上来两个年青人,向周围看了一下,双眼便盯着林立秋的后背,双眼冒火,似是极恨林立秋。 林立秋背对着他们,秦慕楚却刚好正对着他们。秦慕楚见了,问正在倒酒的林立秋:“林大哥,你背后有两个人,好像跟你有仇耶。” “喂,你们两个要干嘛?林大哥,快闪,他们杀过来了。” 两人中穿玄色衫的人早一步抽出了剑,向林立秋冲了过来,嘴里叫喊道:“林立秋,纳命来!”剑向林立秋的背后的命门穴刺去。就在这时,只见林立秋突然双手一拍桌子,整个人立马向上升了几尺,轻飘飘的,如同一片树叶被风卷上了空中,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秦慕楚见了,心中不由地叫好,忖道;“没想到林立秋这样高大的身躯,轻功竟使得这般好。” 就在他想的瞬间,场上又起变化。林立秋好像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时间极快,也只有秦慕楚察觉到了而已,然后林立秋抽刀转身,一刀向玄色衫青年劈去。 玄色衫青年武功也是了得,一剑没刺中林立秋,便马上飘身后退。只听“哗啦”一声,后退时把身后的一张桌子撞翻了,那桌的主人正要喝骂,见其手中执剑,也不敢吭声了,忙抱头往出口跑去。其他桌子的食客见状,有的胆小的马上离开,有的胆大的却都望着战场,关注“战况”。 林立秋劈了一刀,人落了下来,用刀指着玄色衫青年,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想要杀我?” 后面冲上来的穿褚色衫的青年,走了玄色衫旁边,举剑遥指林立秋,叫道:“林立秋,你害了我师妹,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然后转头向玄色衫青年说道:“师弟,上!”于是两人便双双挺剑向林立秋杀去。 林立秋听了也不搭话,举起刀冲了过去。秦慕楚见了,想道:“难道林大哥真的害死了那两人的师妹?”但他见两人合攻林立秋,心中不快,便也抽剑而出,向那玄色衫青年的剑迎去,嘴里喝道:“两个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林大哥,我来帮你。” 秦慕楚自练武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人过招,心中不免惊慌,便只好采取守势。 林立秋少了个敌手,应付起来也就轻松多了。他可以间歇地看看秦慕楚如何对敌,以防不测。他心中觉得像秦慕楚这样一个剑眉朱唇,脸蛋白嫩(其实是秦慕楚几年未见阳光所致),定是个富家子弟,不免担心秦慕楚的武功。哪知他一看之下,却大吃一惊,秦慕楚虽然每次都是守势,并且动作有点笨拙,但他每次都是在那玄色衫青年出剑以后才挥剑去挡的,是后发而先至。自己刚才都要用心对付那玄色衫青年,秦慕楚则除了动作狼狈外,似乎还没使尽全力呢。 秦慕楚与那叫师弟的人互相交了几剑,却觉得那师弟的动作有点慢,每一次剑招递过来,他都把剑的去路看得一清二楚,但自己偏偏又不知道如何去应付,便只好笨拙地用剑去挡。其实,这是秦慕楚的武功高过那师弟的缘故,他练的无名神功,虽然有“副作用”,但在武功上却是没有骗他的,的确让他脱了个胎换了个骨,所以,他才能看出那师弟招式里的破绽,但因他对此缺乏经验,从而无法利用有利的优势。他现在就像一个拥有财富却不会去用的人。 林立秋见此,也不担心秦慕楚了,便全力对付褚色衫的师兄。他使出自己的绝招“连环刀”,刷刷刷地一阵快攻,只听“咣”的一声,那师兄的长剑便磕掉了,虎口都流出了血来。林立秋也不攻了,收了刀怀抱双手,饶有兴趣地看秦慕楚与那师弟过招,并且心中总是为秦慕楚可惜,有很多机会都利用。他哪里知道是秦慕楚不知道如何办啊。 那师兄护着受伤的虎口,也不再攻过来了,见了他师弟与林立秋的同伙过招,认为是秦慕楚在让着他师弟,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去了,便叫道:“师弟,罢手吧,你斗不过那小贼的。”那师弟听了,便把剑虚晃了一下,跳出圈外,回到他师兄身旁。 秦慕楚则过招时越来越得心应手,心中暗喜,想把那师弟当作练剑的靶子,所以也没听见那师兄的叫喊,见那师弟退出,他也不追上去,心里正在回味着刚才的拼斗呢。 那师兄林立秋狠狠地说道:“林立秋,你等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并瞪了秦慕楚一眼,然后和他师弟走下楼去,临走前还丢了一块银子给掌柜的。 林立秋也不吭声,任由他们走了。林立秋都不吭声,秦慕楚就更不会吭声了。他们俩又坐下继续喝酒吃菜。林立秋对秦慕楚说道:“老弟,你的武功不错啊,你师傅是谁啊?”秦慕楚自然不会说是何风阳教的,便说是在家里自己练的。林立秋见了,也不再追问。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 流花阁楼前,早已站了许多风流才俊,熙熙攘攘。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阁主黄玉娘带着几位姑娘出现了。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以为是那兰香姑娘来了,定睛一看,却是平常见过面的。黄玉娘见众人静下了,便开口说话了:“各位客官,兰香初来流花,想见她的人太多,一下子也见不了那么多,便托妾身给各位出了三道题,过关者就可于今晚见到兰香姑娘了。” 有人叫道:“黄老板,快快出题,我们已是等不及了。”众人均应和他。 黄玉娘听了,说道:“好,下面出第一道题——猜谜。猜出谜底者可到我身后的姑娘处出示,猜对者进入大厅等候。小红,把谜面亮了出来。” 众人一听第一道竟是猜谜,便有人欢喜有人愁。秦慕楚对林立秋说道:“林大哥,这样猜谜,不怕他们之间互相转告么?” 林立秋脸露忧色,答道:“大家谁不想第一个见到兰香姑娘?他们都恨不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猜中哩!怎么会互相转告呢。兰香姑娘可真了解我们男人的心哪。” 这时,叫小红的姑娘把谜面亮了出来,黄玉娘也说了一遍:“谜面是‘问管仲’,打一字。一柱香的时间。” 人群里开始骚乱起来。有人在大叫: “管仲是谁?既然要问他,就把他找出来,谁知道管仲在哪里?” 只听“啪”是声,刚才那声音又叫道:“谁?是谁打我的?” 一个声音响起来:“是我,你小子连管仲是谁都不知道,还想见兰香姑娘。告诉你,管仲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小白的父亲,他早死了。哎哟!……谁扔的?谁用臭鸡蛋扔我?” 又一个声音叫了起来:“不对,不对,管仲是小白的夫人!哎呀!……谁的鞋?” …… …… 秦慕楚听了暗笑,这“问管仲”一谜,他一听就知道谜底了。“问管仲”的下一句是“人也”两字的回答。他见林立秋作苦思状,便抓起林立秋的手,在其手心写了个“他”字。林立秋知道后,便与秦慕楚向黄玉娘身后的姑娘走去。姑娘听了他们的答案,便放他们进了大厅。 厅里已有十几个人,他们或坐或立,但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 一柱香后,黄玉娘进来了,见有八九十人,把大厅挤得满满的。有人已催她说第二题了。她也不推辞,对众人说道:“兰香姑娘的第二道题,是对对联。她已经写出了上联,春花,把上联贴出来。如果有对得工整,自有姑娘下来请你们上楼。”敢情兰香姑娘就在楼上听着呢。 只见那叫春花的姑娘把上联挂在厅中的一根柱子上。上面写着上联: “画上荷花和尚画”。 其中一人见了,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上联,看来兰香姑娘也并非如传言的那般聪慧。拿笔来,你们听着,我的下联是‘床上锦被玉手铺’。”写完后,一副得意的样子。 另有几个人也纷纷对出了下联。可是他们的下联送上楼去许多久,也没有回音。显然是对得不工整了。 秦慕楚开始见到上联,也同别人一样的心思。但细心一想:“既然兰香是全国四大名妓之一,她的学识断然不会如此浅薄。”于是他认认真真地对那上联研究了一番,然后口中说道:“真是妙啊,兰香姑娘果然是兰质慧心哪。” 他身边的林立秋听了,奇道:“那上联怎么个妙法?” 秦慕楚对林立秋说道:“林大哥,你把那上联从正反读一遍看看。” 林立秋依言读了出来:“画上荷花和尚画,画尚和花荷上画,咦!这上联正反读起来都一样呀。” 秦慕楚答道:“没错,这种称回文联,前后读来,均是一样。”他心里却在想:“这样的上联还真是难对呀,说不定是绝对。” 众人听了,才恍然大悟,才发觉这句平凡的上联中的不平凡,都不由在心中思索下联。不久,有的人宣布放弃,有的一声不吭便转身就走了。而最先对下联的人这时怒道:“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对得出的,哼,那兰香姑娘是在消遣我们。”说完便寻别的姑娘去了。 有几个冥思苦想的人,却似乎有了下联: “舞势如仙如是舞。” “滑坡冬雪东坡滑。” “孔明灯里灯明孔。” 楼上的兰香姑娘心中叹道:“这上联难道真是绝对?京中无人能对,没想到江南亦无人能对。”要知道,对联对联,要相对又要有联系的两句,要有对仗,才算是好联。而上面那些下联显然是不能与上联对仗的。 只有秦慕楚了,他最后呼出一口气,说:“我有下联了,在下秦慕楚,请姑娘指教。”然后缓缓道出了下联: “书中文章文忠书。” 其实,这也不是最完美的下联,不过与上联很般配了。文忠乃欧阳修的谥号。虽不是最工整,但已实属难得。何况世上外物,又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呢?不追求最好,只追求更好。兰香姑娘心中感慨万分。她对旁边的姑娘说:“小叶,去把那位秦公子等一干人带上来。” 小叶下来,说:“小姐请几位公子上楼去。” 秦慕楚对小叶说:“姑娘,我这位林大哥也要上去,不知……”林立秋没有对出下联。 小叶说:“他对出了下联吗?”秦慕楚答道:“没有,不过,他只是想一睹兰香姑娘的芳容罢了。” 小叶正要说话,只听楼上传来“小叶,把秦公子的朋友也请上来吧。”小叶答了声“是”,便引着剩下的五人上楼。楼上有一条回字形的走廊,小叶带着他们走进一间离楼梯不远的房间。 有个姑娘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五人一进得门来,都不由得眼睛一亮,每个人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那姑娘挽着一个唐代的发髻,瓜子脸,柳叶眉,玲珑鼻,樱桃嘴,薄施粉黛,一袭湖绿色衣裳。她慢慢地站了起来,修长的身材,加上那双眉间淡淡的忧郁,简直就像幽谷里的兰花。她向众人行了礼,说道:“妾身兰花,见过江南的各位公子。”声音细细柔柔,宛如兰花那股微带湿润而特有的清香。 众人都呆住了,连礼都忘了回。还是小叶叫他们,他们才醒过来,才向兰花姑娘行礼。兰花道:“各位请坐,不知哪位是秦公子?” 第七章 画琴生春 秦慕楚听了,上前一步,双手作揖,答道:“在下秦慕楚。姑娘有礼了。刚才小生献丑了。”他这话答得不伦不类,但他本对为人处事便没有什么准则,有的只是在书中得来的常识。他觉得自己是闯江湖的,便依江湖称在下,但他见了兰香姑娘的绰约风姿,又觉不能如此,遂改依文人称小生。众人听后都笑了。 兰香姑娘也不例外,微微一笑,秦慕楚刚好抬起头来,见到兰香姑娘的笑靥,不由惊呆了。所谓的“一笑百媚生”,便是如此吧。 众人亦被兰香姑娘的笑容迷住了,竟不知身处何处。 兰香姑娘笑了笑,答道:“秦公子过谦了,公子文思敏捷,知识渊博,妾身佩服。”然后指着其他四人问道:“这几位是……?” 秦慕楚指着林立秋说道:“这是我今天认识的大哥林立秋。” 林立秋抱拳说道:“在下见过兰香姑娘。” 兰香姑娘听了,追问道:“你便是林立秋?” 林立秋答道:“正是。” 兰香姑娘道:“没想到竟是如此有礼之人。”林立秋脸色点难堪。秦慕楚则觉得兰香姑娘也太无礼了,难道林大哥会是个无礼之人? 另外三人也依次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小生张在晨,见过兰香姑娘。” “小生王文庆,见过兰香姑娘。” “小生宋平,见过兰香姑娘。” 兰香姑娘听后,不禁动容,说道:“原来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三位才子,妾身刚才失礼了。只不知杨云杨公子为何没来?” 张在晨答道:“杨兄有事他往,无法赶来。”言语间对杨云甚是恭敬。秦慕楚见了,心道:“那杨云定是四大才子之首了,哪天定要见识一番。” 兰香姑娘听了,微露失望,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对五人说道:“妾身能得见江南的三大公子和秦公子,颇感荣幸。哦,还有林公子,大家请坐。” 王文庆接道:“今天如果不是秦兄指点,我们三位只怕也是无缘得见兰香姑娘呢。秦公子请坐。”张在晨和宋平也连连说是。 秦慕楚忙说:“哪里哪里,三位兄台是靠自己实力见到兰香姑娘的,何必如此过谦呢。三位请坐。” 林立秋却不言地早就坐了下去。 小叶笑着说道:“四位不要再推来让去的了,难道你们还要练站功不成?请坐吧。” 四人互相笑了笑,便也坐下了。小叶把茶送了上来。 兰香姑娘对众人说道:“各位辛苦了,来,请用茶。”便纤纤玉手举起茶杯来,一手掩口喝茶。众人见了亦马上举杯饮茶。小叶又给众人斟茶。 秦慕楚心中有话,藏不住,便对兰香姑娘说道:“小生听黄老板说,姑娘出了三道题,只不知第三道题……” 那江南三大才子心里不免有气,通过两关已能得见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识趣,竟还姑娘出第三道题。能过关便也罢了,倘若不能过关,岂不是给自己难堪吗?林立秋亦如是想。 兰香姑娘听了,微笑道:“妾身出的第三题只是叫各位欣赏画而已,妾身本待稍停片刻再拿出来,既然秦公子如此心急,也罢,小叶,把那幅画拿出来。” 众人一听,原来是赏画,不由松了一口气。小叶已把画拿出来展开。 兰香姑娘说道:“这是晋代顾恺之画的《洛神赋图》,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一听是晋代大画家顾恺之的作品,忙上前观看。图中洛神临江而立,江风吹动其衣裳,宛若天仙。图中卷尾有题诗一首。诗曰:“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能赋已输曹子建,善图惟数锡山人。” 宋平已先赞道:“顾恺之的画功真是博大精深,那洛神画得是栩栩如生啊!” 张在晨亦叹道:“这幅画意境深远,曹植的名篇《洛神赋》便也不过如此吧。” 王庆文和林立秋也接着发表了自己对该画的赞美之情。 兰香姑娘见秦慕楚不语,问道:“秦公子,你认为此画如何?” 秦慕楚听了,似乎有点犹豫,答道:“兰香姑娘,小生不知当说不当说。” 兰香竟有点喜意,忙说道:“秦公子有话直说,妾身洗耳恭听。”其他人也知道秦慕楚要发表高见了,便也凑过来侧耳倾听。 秦慕楚说道:“姑娘,小生认为此画……只怕是赝品,并非顾恺之的作品。”众人一听,心中不禁骇倒,如有眼镜,怕也已跌碎了吧,均想道:“这小子为了在兰香姑娘心中留下印象,竟然要反其道而行,明明是顾恺之的画,却要说成是赝品。” 林立秋没有如是想,他从秦慕楚猜谜开始,便知道秦慕楚绝不是如此之人,他也相信秦慕楚定有自己的理由。 兰香听了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还是柔柔地问秦慕楚:“哦?此话怎讲?”秦慕楚上前一步到了画前,指着其卷尾说道:“小生之所以说它是赝品,是因为这首诗。”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了下去:“这纸上虞集的题诗就是后人伪造的,抄的是倪瓒明代洪武元年戊申题卫九鼎《洛神赋图》卷上的诗。倪诗原文为‘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能赋已输曹子建,善图惟数卫山人。’因为顾恺之是无锡人,所以作伪者倪诗中‘卫山人’的‘卫’字改成锡山的‘锡’了。而据考虞集已于宋咸淳八年壬申生元至正八年戊子逝世,试问他如何能写出倪瓒在洪武元年戊申的题诗呢?” 那三大江南才子听了,才恍然大悟。他们也不是不熟诗书,只是一开始听了兰香姑娘说画是顾恺之所作,先入为主,便认定那是真画了,况且当时只有灯光。而秦慕楚可是在暗室里也能视物的人啊。林立秋自是无话可说了。 兰香姑娘听了,忙对秦慕楚一福,说道:“妾身还以为此画乃是顾恺之真品,孰不知竟是赝品。今日得秦公子指出,妾身真是万分感激。”她莲步款款,走到一张架好的古琴旁坐下。众人才发现屋中甚是宽敞,不单有琴,还有书桌,文房四宝俱全,还摆着一副围棋,墙上挂着一些书画。整间房子给人一种清静淡雅,富有文化气息的感觉。他们一进来便被兰香的美色所夺去了心志,自然是见不到其他了。 兰香姑娘说道:“请容妾身抚琴一曲,以谢谢秦公子的指点。”也不让众人多说,马上就拨动了琴弦。琴音袅袅传出,如珠玉跌落盘中,让人脑海顿觉清醒,忘却所有。众人都觉得自己身处一幽谷之中,谷中有鸟儿啁啁,溪水潺潺,有兰花绽放,阵阵清香直沁人肺腑,使人人都生出只愿长驻此谷的念头。 琴曲已经弹奏完了,余音却还在绕着房梁转,绕着众人的心转。他们已经沉醉在琴曲中了。直到兰香叫唤,他们才从琴曲中醒来。 张在晨叹息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姑娘弹的琴真是太美妙了!姑娘不应过早把我们唤醒啊。”众人也纷纷赞同他的观点。 秦慕楚听了,同样感受到了琴音的美妙。但他的身体于此时发生了变化,他发觉自己身下的玉剑竟不顾场合地开始挺拔,想要表现表现自己的雄风!这并不是他见到兰香起的反应,而是由于他体内的阳气。 早上自绿柳庄出门后,他就决定还是尽量少去采花,因为像他这么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子,说不定花没采到,命却被别人采去了。其实,以他现有的武功,只要不是碰到顶尖高手,打不赢逃跑还是有能力的,只是他不清楚罢了。而他当时觉得,要少去采花,就少运功,待找到神医治好才……但是中午与林立秋在酒楼莫名其妙地和两个人打了一架,无名神功自然是被运用到了,于是又产生热气。 到了流花阁,见了兰香姑娘,都没什么事,让他出事的是兰香弹的琴曲。只要是音乐,都有扰人心神的作用,只不过有的使人精神振奋,有的使人精神错乱。兰香弹的这曲本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而秦慕楚刚开始听时也的确如此。但一个人内心高兴时,整个身体机能也会加快运转,所以,秦慕楚精神振奋的同时,他的那团阳气也活跃起来,周身跑来跑去,从而使得他的玉剑不合时宜地挺立起来。 阳气转得越来越快,秦慕楚的身子也越来越热,他知道再不想办法的话,说不定会走火入魔,令他痛不欲生,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女子交合。难道就找兰香?这是万万不可的,别说这时有人在旁边,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不敢用强啊。听了林立秋的话,知道四大名妓的地位,怎敢去碰呢。于是他决定去找别人了,反正现在所处的就是女人窝。 兰香听到众人对她琴艺的称赞,便说道:“如此,妾身便再为各位弹奏一曲。”眼睛却望向秦慕楚,因为秦慕楚此时神情有点奇怪。 林立秋也发觉了,他刚想问问秦慕楚。秦慕楚自己站了起来,抱拳一拜,说道:“兰香姑娘,各位兄台,容小生暂行告退,待会再来。”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便转身夺门而出。林立秋本想追上去,但又舍不得兰香的琴艺,何况秦慕楚说了会回来。另三位才子当然没什么想法,来去都与他们无关。兰香却感到有点意外,还从没有哪个男人说听到自己弹琴时要离开的呢。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琴声又在屋里响起…… 秦慕楚走下楼去,找到了正在歇息的黄玉娘,上前一揖,说道:“黄老板,在下有礼了,不知能否……能否……”他毕竟还是刚出江湖的人,虽然在家里和柳月玩得很好,但到妓院来要女人,可是头一遭,所以说得吞吞吐吐的。 黄玉娘是何等人物,她一眼就见到了秦慕楚眼露赤色,额头渗出细汗,更明显的是他的下身立起的玉剑。她见秦慕楚如此,也不点破,只是问道:“哟,秦公子,不知妾身有什么能帮你?” 秦慕楚心道:“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嘴里却说道:“黄老板,能否,能否帮在下找个姑娘?” 黄玉娘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心想:“这位秦公子定是见了兰香姑娘,心痒难禁,却又无法动她,只好找别的姑娘了。”然后说道:“哦,公子要姑娘是吗?我们流花阁的姑娘可是最好的。来人,把这位秦公子带到水莲姑娘那里去。”马上便有人前来带路。秦慕楚跟着那人上了楼,却向另一边行去,路过的几间房子里均传出了令人热血沸腾的呻吟声。到了一间房前,那人敲了门,说道:“水莲姑娘,有客到。”又对秦慕楚说道:“公子,请进。”秦慕楚进去后,那人把门关上便离开了。 秦慕楚进了门,见这间房子与兰香姑娘那间相比,可就差了些。有一粉红轻衫女子坐在化妆台前正在整理容妆,嘴里说道:“公子请坐,水莲就来。”秦慕楚坐下了,那叫水莲的女子也整完妆过来了。水莲一见,娇柔地叫道:“哟,多俊的一个人啊。”秦慕楚也望向水莲,姿色和柳月相差无几,却比柳月多了几分风骚,他想起柳月,心中的欲火便被点燃了,他也知道里面的阳气更乱了,便也不答话,便站起抱住水莲就往屋角的床走去。 水莲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人。其实,流花阁的姑娘在杭州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别的妓院里的女子都以能到流花阁为荣。不要说她们贱,说实在的,只要有人,有社会存在一天,妓女这个职业就会存在一天,不管是哪个阶级,哪个国家。特别是古代,这在当时来说是一份合法的职业,妓院也是合法的。 水莲接过许多客,还没有哪位进门来不吭一声,就把她抱上床的呢。她心里倍感刺激,对抱着她的秦慕楚娇声地说道:“没想到公子斯斯文文的,办起事来却是如此猴急,就怕公子等下不能坚持,有心无力哩。” 秦慕楚把水莲放在床上,便脱自己的衣服。水莲见了,也知趣地把自己的衣裳脱了,露出雪白丰满的身子。当她见到秦慕楚的傲人时,不禁惊呼起来:“天哪,好大啊,想不到如此斯文的人,竟有如此凶猛的东西!” 秦慕楚还不搭话,他的身体已被欲火灼烧,就快要爆炸了。他来不及和水莲做前戏,便一下子就攻了进去。水莲还没见过敢如此对她的人,让她感到阵阵悸痛。不过,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让她感到很兴奋。 …… 水莲很长日子没有这样舒服了,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体原来还可以更加快乐,更加动情。她终于忍不住了,快乐达到了顶点,她大叫一声,身子猛地一颤,一股元阴泻了出来,被秦慕楚的玉剑吸住,给他体内的阳气中和降温。 秦慕楚这时出声了:“怎么样,水莲姑娘,在下是不是有心无力啊?”水莲喘着气说道:“公子,你真厉害,竟然还没泻身。哎哟……公子不要动,让我歇歇。”…… 水莲也不知是梅开几度,当她再也无力动弹时,秦慕楚才终于把热气降温,体内阳气也不再乱跑了。 …… 秦慕楚回到兰香的房间,兰香正与众人聊天。他一进去,小叶便喊道:“秦公子终于回来了,公子请坐,我们正在说你呢。”本来一个丫环是没资格这样的,但想来兰香定是对小叶很好,所以小叶才敢如此放肆。 秦慕楚听了,奇道:“哦,在说我什么哪?” 兰香接道:“我们在说你为何才华横溢,又在说你去了那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秦慕楚听了,心里有点慌乱,便吱吱唔唔起来。众人皆笑了。 这时,张在晨说道:“哎呀,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言语中充满了遗憾。众人听了,也一阵黯然,然后便起身向兰花告辞。 兰花把他们送到门口,还说道:“欢迎各位下次再来。”众人均回礼,宋平道:“兰香姑娘放心,我们定会再来的。” 出了流花阁,三位江南才子各自回家。秦慕楚与林立秋两人却是不知何去何从。 第八章 谈天说地 兰香姑娘的房间。 小叶见兰香坐在桌旁发呆,上前问道:“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兰香从沉思中醒过来,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 小叶似乎很了解兰香,说道:“小姐这次南下,本意是想见一见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杨云公子,却想不到他有事没来。小姐是不是感到失望了?不过,那位秦慕楚公子的才华也不错耶。” 兰香好像同意小叶的话,若有所思地道:“小叶,你说,那位秦公子是否就是杨公子呢?据我知道,江南除了四大才子,就没有如此才高八斗的人啊,何况年纪又如此年青。” 小叶接道:“小姐,杨公子怎么说也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他会假扮身份来见小姐?”顿了一下,又有点狐疑地说:“不过,这位杨公子真的会变脸哩,听说他曾经用不同的身份参加江南会试,两个都榜上有名呢。说不定那秦公子真是杨公子所扮哩。” 兰香摇了摇头,说道:“小叶,杨公子那不叫变脸,叫做易容。我想秦公子不是杨公子。” 小叶问道:“小姐怎么知道的?” 兰香说道:“你没看见他和谁交朋友呀,他的朋友是‘一叶知秋’林立秋哇。” 小叶“哦”的一声:“那秦公子和林立秋是一样的了?” 兰香点点头,说:“物以类聚,近墨者黑,你说呢?” 小叶正要说话,听见了敲门声,她连忙去把门打开,见了来人,叫道:“原来是黄老板,小姐,黄老板来啦!” 兰香听了,忙站起身来,向黄玉娘行礼,说道:“黄老板,快,请坐。小叶,快上茶!” 黄玉娘刚坐下,便问兰香:“不知兰香姑娘在流花阁是否习惯,如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姑娘尽管说出来。” 兰香忙答道:“黄老板客气了,兰香在这里有如在家里一般,有劳黄老板费心了。” 黄玉娘说道:“哪里哪里,要不是兰香姑娘来到流花阁,本阁的生意怎能会这么好呢?”的确,今晚流花阁的客流量是平常一晚的五六倍,都是因为兰香的缘故。 看来,这名人效应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地域,哪个行业都是有用之极。 黄玉娘可是深谙此道。她一听说兰香姑娘要南下,便先一步打通各个关节,把兰香抢到流花阁驻足。有了全国四大名妓之名的兰香在阁中坐镇,生意不好才怪呢。 小叶把茶端给黄玉娘,说道:“黄夫人请用茶。” 黄玉娘接过茶,问道:“我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你们两人说话,有点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 小叶接道;“我们正在谈论那位秦公子呢。”兰香亦点头称是。 小叶继续说道:“秦公子还真是个怪人,听到我家小姐弹琴,竟然要走开。我还没见过有哪位公子这样做过呢。” 黄玉娘听了,心里暗笑,说道:“你们可知秦公子走开干什么去了?” 兰香主婢两人都摇了摇头。 黄玉娘笑道:“他走下楼去向我要了一位姑娘。咯咯咯,想是他见了兰香姑娘,情难自禁,又不敢唐突美人,就找别的姑娘去了。” 兰香听了,心中是又喜又怒,更多的是怒。喜的是,秦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会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情难自禁。有人说这是女人的虚荣心使然,古今中外,有哪个女子不想吸引无数男子的目光?而令兰香怒的是,秦公子竟然是如此无耻,用这种方法来亵渎她。所以又有人说,女人是矛盾的结合体。 小叶听了,怒道:“秦公子果然是个登徒浪子,我家小姐为他抚琴,他竟这样对待我家小姐。小姐,看来我们刚才说的没错。” …… 如意客栈的一间房里。灯火一闪一闪的。 两个人坐在桌旁,毫无睡意,还在回味见兰香姑娘的经过。 秦慕楚心里另有疑问,他双目盯着对面的高大汉子,想道:“林大哥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魁梧的人,轻功却又是这么好。”孰不知,林立秋之所以被称为“一叶知秋”,就是因为他的轻功了得。 秦慕楚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对林立秋说道:“林大哥,有些事我想问你,不知……” 林立秋听了,也知道秦慕楚要问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弟,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现在就坦白告诉你吧。其实,我在江湖中是个人人唾骂的淫贼。” 秦慕楚听了全身一震,忖道:“我一直想做的淫贼就是这样子的?难怪那老头会怕,那兰香姑娘说他是无礼之人,又有人要杀他。原来他就是淫贼。”嘴里却“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林立秋却更是奇怪,平常别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号,都会吓得马上躲得远远的,或被吓得脸色大变,可怎么看,秦慕楚都还是如同常人一般,没有一点慌乱。于是他问秦慕楚:“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你不怕吗?” 秦慕楚笑道:“我为什么要怕?”然后又低声对林立秋说道:“林大哥,告诉你,我还就想当一名淫贼呢。” 林立秋心道:“我现在都无可奈何,你怎的还想自毁身份呢?”便问秦慕楚:“你这话是何解?” 秦慕楚于是把自己如何练功,如何出现问题等都说与林立秋听,林立秋才恍然大悟,说道:“这么说,如果你找不到神医,便要找女人了?” 秦慕楚说道:“不错。” 两人都无语。 还是秦慕楚打开话题,他问林立秋:“林大哥,中午在酒楼要杀你的两师兄是什么来历?武功好像很不错。他们口中的师妹,难道……” 林立秋想了一下,说道:“那两人,师兄叫潘飞虎,师弟叫吕家明,是华山派的弟子,他们的师妹叫谢小敏。”林立秋又停下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刚出道不久。一天,我路经华山脚下,由于有点累了,我就打算休息一下,正要坐下,听见旁边林子里听到一个女子呼叫的声音,我便向林子赶去,见一个灰色身影跃起,朝远处掠去。声音就是从那灰影抱着的女子嘴里传来的。我连忙追了上去,那灰影似乎极熟悉那片树林,三下两下就消失了,我在林子里转了几下才往前追去。追了十几里路,我见到前面有一间破庙,猜想那人可能在里面,便远远就停下轻功,悄悄地走近庙门。只见灰衣人正背对着庙门,地上是已经被点了穴而昏迷的女子。那女子年约二九,长得很秀气,此时却不省人事。她的衣裳已经解开,露出了白色肌肤的身子。我一看就知道那灰衣人要干什么了。我便要拔刀去救那女子,可是拔刀的声音把那灰衣人惊动了,他马上站起转过身来。我一看,他还蒙着脸,见了我,他冷哼一声,说道:‘多管闲事。’然后就向我冲过来。我也挥刀冲向他,两人就厮杀在一块。” 秦慕楚问道:“你们的武功谁高谁低啊?” 林立秋说道:“他武功应该比我强,但他似乎不擅长拳脚,又没有武器,而我仗着手中的刀,也与他斗得个难解难分。过了一会,那灰衣人不知怎的,虚晃一掌,然后一掌向那女子劈去。我忙扑过去,那人已掠出门去,不知所踪。我见到那女子受了一掌,怕她有事,也不理她正裸身,就探身查看,然后帮她解穴道。那穴道难解,我解到还有一个穴未解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忙帮那女子盖好衣裳,一群人便冲了进来。为首的便是今日杀我的那两师兄。潘飞虎一见地上的女子,便喊了一声‘师妹!’其他人也有的喊‘师妹’或‘师姐’的。我一听,很是高兴,就对潘飞虎说道:‘你来得正好,她……’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吕家明大喝一声,怒道:‘好你个淫贼,欺人欺到华山头上来了!’潘飞虎也怒道:‘淫贼,你害我师妹,我要杀了你!’话刚说完,便提剑向我攻来。我忙边招架边辩解道:‘你们误会了,我刚把淫贼赶走,我是救……’吕家明骂道:‘好你个淫贼,这里荒山野岭的,我们只见到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你还想狡辩?师弟们,一起上,一定要把他拿下!’于是他们一拥而上,我刚与灰衣人打了一场,又给那女子解了几道穴,怎还有力与他们斗?加上他们又不听解释,唯有仗刀突围而逃了。” 秦慕楚说道:“原来林大哥是被人冤枉成淫贼的。那后来呢?” 林立秋说道:“后来,我曾亲上华山辩解,可惜无人能信,那谢小敏因当时昏迷,也说不清是谁。因此后来,华山又派人来追杀我。华山派在江湖来说,已是末落门派了,所以他们的武功我尚能应付。我也不杀他们,只是将来者打伤便收手。” 秦慕楚又问道:“那其他门派呢?他们就不出手抓你?” 林立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或许是他们也认为内中有蹊跷,又或许他们觉得与本门派无关,所以袖手旁观。” 秦慕楚一拍桌子,说道:“这些名门正派也太……哦,林大哥,我不是说要他们抓住你,嘿嘿,我的意思是……” 林立秋说道:“我知道老弟是想说什么,所以我不怪你。其实,你不了解现在江湖的形势,现在的七大门派早已不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都是一些新兴门派。对了,江湖里有两句诗,不知你听过没有?” 秦慕楚说道:“林大哥请讲。” 林立秋说道:“两句诗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映日雪花白’,这里面讲的就是现在江湖中的中流砥柱。你知道是哪些吗?” 秦慕楚从流浪在外和在绿柳庄长大,都没有接触江湖事,何风阳也因武功尽失而不再过问江湖事。所以,秦慕楚对江湖形势是一点也不知啊。他便向林立秋摇了摇头。 林立秋继续说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赤’就是赤焰庄,庄主樊天正,其独步武林的是赤焰神功;‘橙’其实是代表少林寺,寺中有一新建堂院,名为橙心堂;‘黄’指黄河帮,帮主方大海,水上功夫了得;‘绿’指碧沙岛,岛主夏平泽;‘青’代表的是武当,其中有一新建殿堂,名为青松殿;‘蓝’指蓝家堡,堡主赵归箭;‘紫’说的是紫剑阁,阁主姬无剑。这七股势力分布在江湖各处,他们的人也较容易辨别,他们都以自家所代表的颜色为标记,即赤焰庄人一般穿红色衣服,碧沙岛人穿绿色衣服这样,以此类推。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穿红色的也不一定就是赤焰庄的人。” 秦慕楚听了后,说道:“其他的我可以理解,只是对于少林的橙心堂和武当的青松殿,我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另建一堂一殿?这一堂一殿能代表他们吗?” 林立秋笑道;“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少林武当毕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们一发现七大门派开始末落时,便改革本门派,新建一堂,名橙心堂。橙心堂可以说是少林武功的最高代表,进入橙心堂的人须经方丈等几大堂的主持选拔才能进入,而且不分年龄大小,辈份高低,只要够资格,均可进橙心堂修练少林高深武功。并且一旦进入橙心堂,便一律封为橙字辈弟子,与每届方丈同一辈。武当的青松殿也是如此。我猜想他们两派可能是共同讨论的结果。因而,即使到了现在,少林武当在江湖中的名声还是如以前般响亮。” 秦慕楚听后道:“那后一句诗讲的又是哪些帮派?” 林立秋说道:“‘彩虹映日雪花白’,讲的是彩虹宫,映日门,雪花谷,白……白熊世家。” 秦慕楚等了一会儿,不见林立秋说下去,便说道:“完了?” 林立秋接道:“完了。” 秦慕楚说道:“那他们的宫主,门主是谁?武功又是什么?” 林立秋说道:“这四家门派是最神秘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掌门是谁,武功怎么样,他们座落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秦慕楚问道:“那没人知道,这句诗又是怎么有的?” 林立秋说道:“这是江湖里早就传唱的诗句,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 两人又无语。 这次是林立秋先打开话题,他说道:“你可知江湖里还有十大新秀吗?” 秦慕楚听后,又来了精神,问道:“十大新秀?” 林立秋点头道:“十大新秀是江湖中崛起的年青高手。” 秦慕楚追问道:“是哪十位新秀?” 林立秋一一给秦慕楚列了出来:“少林的橙缘,武当的青尘,赤焰庄的樊离,黄河帮的方灯河,碧沙岛的夏语冰,蓝家堡的赵一翔,紫剑阁的姬月眉,还有东方鸣,叶星雨,君临风。” 秦慕楚听了,说道:“前面七人我知道哪里的,可后面三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林立秋两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其他门派的吧。要知道,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何况那些有几百几千年的门派?” 秦慕楚“哦”了一声,问道:“那他们的武功谁高谁低呢?” 林立秋摇摇头答道:“谁都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没有互相交过手。这十大新秀是另有人封的。”然后他做出神秘的样子,对秦慕楚说道:“江湖中还有七大美女呢。你想知道吗?” 秦慕楚一听,两眼发光,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大哥,快说来听听。” 林立秋点着指头数给秦慕楚,说道:“碧沙岛的夏语冰,紫剑阁的姬月眉,蓝家堡的赵芳心,赤焰庄的樊火凤,叶星雨,丁鱼,顾影。” 秦慕楚叹息道:“可惜这七大美女我一个也没见过,也不知有没机会见见呢。” 林立秋说道:“江湖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浪漫刺激,凄惨悲壮,你要真正溶入进去,才能了解江湖的人,江湖的事。老弟,你溶入江湖了吗?” 秦慕楚答道:“我没有。但我就要溶入进去了。” 烛光明灭。 两人又无语。 第九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城外。 “老弟,你要去哪?”林立秋问道。 “我嘛,我想到南京去玩玩。”秦慕楚答道,“林大哥,你呢?你要去哪啊?” 林立秋答道:“我要回家一趟。我已有三年没回家了。” 秦慕楚和林立秋结识虽然只有一天,但他们好像早就认识了一样。秦慕楚听说林立秋要回家,离别在即,他心里竟有点舍不得。于是他做了个决定。 “大哥,我们虽然刚认识一天,但我觉得我们甚是投缘,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吧!”秦慕楚双眼坚定地望着林立秋说道。 林立秋甚是感动,说道:“我是淫贼,你不怕吗?他们见你和我在一起,会对你不利的。” 秦慕楚一把握住林立秋的手,说道:“林大哥,我不怕,更何况你是被人冤枉的,终有一天,事情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林立秋听了,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林某也不推辞了。那些结拜的繁文缛节我看也就免了,林某今年二十七岁,就托大叫你一声二弟。” 秦慕楚听了,欢喜地说道:“如此甚好,小弟今年二十岁,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了。真是太好了,小弟自幼不知父母是谁,孤单一人,今天能有一位兄长,我真是太激动了。” “大哥!” “二弟!” 他们的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良久,两人才分开。林立秋对秦慕楚说道:“二弟,时候也不早了,大哥要赶路了。”然后双手向秦慕楚一抱拳,说:“二弟,江湖险恶,你要多多保重!” 秦慕楚听后也唯有双手一拱,说道:“是啊,时候也不早了,大哥,你……你也保重啊。”其实秦慕楚有点想跟着去林立秋家的,但是既然林立秋不出口相邀,他也就不好提出来了。 林立秋翻身上马,便驾着马走上了大道。秦慕楚一直目送林立秋,直到林立秋消失在大路尽头。什么也见不到了,只有刚被马蹄扬起的黄尘,还在空中飘散。 秦慕楚也上了自己的马。这匹黑马是秦慕楚出城前买的,林立秋带着到马市转了一圈,秦慕楚看上了其中最有精神的黑马,也不管价钱,交易很快就成交了。林立秋见了直摇头。也难怪,秦慕楚如今有的是银子,花钱时就如扔石头,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林立秋当然要摇头了。 世上的人想来是一样的,挣个钱不知有多困难,花起钱来却是有如流水。 秦慕楚骑着马缓缓向北行去。然而秦慕楚还是生平第一次骑马,他总怕自己会从马背上颠簸下来,于是一上马,双手就死死抓紧缰绳,双脚也紧紧夹着马腹。扬起马鞭,马便狂奔一阵,有时马却是慢腾腾的行走,有时马也会在原地打转,弄到秦慕楚心中恨不得把它杀了。路上的行人见了,也是要躲避,否则,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就这样行出几十里路,黑马又不走了,在大路中间捣腾着。秦慕楚在马上又急又怒,边用马鞭敲打边大声骂道:“走哇,你这死马!快走!走……”这时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秦慕楚定睛一看,是一位身穿湖绿色衣服的女子骑着一匹红色的马直奔了过来。那女子显然也是在赶路,策马狂奔。她见前面一人一马拦在路中间,忙大声叫道:“快闪开!前面的人听到没有,快——闪——开!”声音是那么清脆好听! 秦慕楚见那女子骑着马直冲过来,心里也是着急,马鞭抽得更大力了。可他的黑马这时仿佛是铁定了心,要跟他耗上了,马蹄就是不肯挪开半步。就在这时,那匹红马已经冲了上来,秦慕楚是要逃也来不及了,他的双脚还在马蹬里呢。看着红马的马蹄在眼中变大,秦慕楚却无能为力。这也是他经验不足所造成的。一般的江湖人碰见这种情况,都能先一步抽身离开,可秦慕楚这个菜鸟,任他是才思敏捷,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这时却显出了那湖绿色女子的功夫来了,只见她抓住缰绳,猛地一提一拉,那红马长嘶一声,后蹄双双立起,前蹄抬得高高的。女子又拉缰绳一转,红马终于停下来了。 两匹马近在咫尺,两人也望向对方。 秦慕楚见到那女子是一位年青的姑娘,一身湖绿色劲装,眼睛大而黑,鼻子小而挺,整张脸如同冰玉雕成,看起来,比兰香还要美。 她是谁呢?秦慕楚不禁发起呆来。 那姑娘见到的是一位面貌还过得去的青年,身穿一件天蓝色长衫,此时眼睛却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竟流露出一丝丝邪气。她心中的那个气啊,不打一处来,心想:“哪有这样看女子的人,他定是个坏蛋。哼,如果不好好教训一番,难消我心头之气。”于是她怒骂道:“臭小子,你脑子没长眼睛啊?说!为什么要挡住本姑娘的去路?”见那青年没反应,还是眼盯盯地望着自己,那姑娘可不客气了,她用马鞭“啪”的一声,抽在秦慕楚的身上。 秦慕楚从幻想中痛醒过来,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忙摆手道:“姑娘,误会,是误会!只因我的马……哎哟!你为什么打我?” 那姑娘不容秦慕楚说完,又是一鞭抽了过去,骂道:“死小子,臭小子,误会?分明是你故意的!你还敢狡辩!” 秦慕楚现在觉得那姑娘可是一点都不美了,凶巴巴的。听到她骂自己“臭小子”时,秦慕楚的脸色一变,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天,那个小女孩骑在他的背上唱着“臭乞丐,没人爱……”的歌谣。 秦慕楚的脸一寒,沉声说道:“姑娘,你不要乱骂人,我都说了是误会,是因为我的马……” 秦慕楚还没说完,那姑娘又骂道:“我骂你怎么了?你就是坏蛋!臭小子!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她说完,又是一鞭抽了过去。这一鞭却没抽在秦慕楚的身上,原来,是被秦慕楚用手抓住了。那姑娘见状,急忙往回拉,想抽回马鞭,马鞭一动也不动。她再拉,还是不动。姑娘心里那个恨哪,她发誓这次一定要把马鞭抢回来,于是她猛一发力,用力一扯,马鞭动了,却有点不对劲,好像是拉在空处,原来是秦慕楚放手了。那姑娘一下子收势不住,整个人往马下跌去,好在她的功夫确实了得,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 秦慕楚见到那姑娘差点摔下马,心中暗笑,冷冰冰地对那姑娘说道:“这是你骂我的代价!” 那姑娘恼羞成怒,“咣”的一声拔出剑来,剑指秦慕楚,大叫道:“臭小子,你给我下来,拔你的剑!本姑娘不杀手无寸铁之徒!” 秦慕楚只得下了马,他毕竟已长大成人,刚才那一招,他已解气,便对那姑娘笑着说:“这位姑娘,在下刚才实在是冒范了,先前我的马拦路是个误会,是因为我的马站在路中间不肯走,我也没办法呀。还请姑娘海涵!” 秦慕楚温文尔雅的笑容,在那姑娘眼里,却成了嘲讽她的笑容,她什么话也听不进。她这时是愤怒极了,也不管秦慕楚有没拔剑了,便挽起一个剑花,一剑向秦慕楚剌去。 “姑娘!”秦慕楚见那姑娘提剑向自己刺来,吃了一惊,连忙施展轻功,往旁边移去,嘴里大叫道:“在下已经道歉并说明原因了,你……”他又闪开一剑,继续说道:“你还想怎样?” 可是那姑娘的剑法却不简单,她一言不发,咬牙切齿,一剑紧似一剑。秦慕楚再也无法躲避了,只好右手拔出剑来,迎了上去。他见那姑娘一剑刺来,连忙一招“劲风舞柳”迎了上去,顾名思义,这招就是以力卸力的。两剑一招架,秦慕楚把那姑娘的剑引向一旁,然后左手一招“轻风摆柳”掌法,从双剑的空隙处向那姑娘推去。那姑娘的剑招刚被引向一边,招式已老,整个人像是送上去挨掌似的。秦慕楚左掌一推,却触在一团如棉花般柔软的东西上,他立即明白是什么地方,吓得他赶紧收招,整个人都向后退。 这是秦慕楚刚出江湖,交手经验不够所致。在江湖中,不管是谁,只要是和异性交手,有些部位是不能攻的,就像刚才秦慕楚触到的地方。除非是有特别目的,比如采花贼,为了调戏女子,才会在交手中故意攻那些部位。 那姑娘感觉到自己的胸部被秦慕楚的左手触碰了一下,也使得她敏感地向后退。站定后,她的脸红了一下,却更是羞怒了,剑又是一指,骂道:“你……你这个流氓!淫贼!你竟敢……竟敢……我决饶不了你!” 秦慕楚站定后,他也意识到这样做似乎不妥,于是连忙双手一抱拳,剑尖朝下握着剑柄,说道:“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还请谅解。” 写是分开来写,其实他们两人是同时站定,同时向对方发话的。所以,其实两人都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秦慕楚刚说完,又见那姑娘一剑刺来,这时的剑可是招招指向他的要害。看来她是要报被羞辱之仇。秦慕楚这时心里也是生气了,心里道:“好你个蛮横姑娘,我三番四次向你解释,你都不听,现在甚至还要杀我。哼,我也不是好惹的。”他顿时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那姑娘,便也举剑还击。 于是,两人又打在一起。 秦慕楚毕竟刚刚出道,他的对敌经验太少,而那姑娘的剑法又是凌厉万分,常常杀得他陷入绝境。但他练的无名神功端的神奇,运起那无名神功,令他顿时轻灵快捷不少,感觉更加灵敏,常常在险像环生时,能够使出一招妙招来躲开致命一击。随着交手时间越来越久,秦慕楚已能应付那姑娘的剑招了,两人已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那姑娘可是越打越心惊,开始招招都只差那么一点就可刺中他,却被他突然使出的精妙的招式躲过,但还是处于守势。现在他却还能守中带攻了,常常使出一招让自己措手不及。说不定再打下去,自己反而会为对方所伤了。 其实,那位姑娘多虑了。秦慕楚因为运用无名神功,体内的阳气骤增,已快控制不住了,再打下去,自己可能只有走火入魔一途了。 两个人都无法单方面停止打斗,因为他们都认为,对方现在一定要争个鱼死网破才会罢休的。实不知两人都想罢战了,只不过两人都说不出口罢了。 这时,后面又传来了马蹄声,那声音是不疾不缓。一个年青书生,一袭白衣,甚是英俊,一手还握着一把折扇,他似乎在马上还摇头晃脑地吟着诗作着对什么的。 到了两人面前,那书生似乎吓了一跳,然后又镇定下来,双手握着折扇对两人一揖,说道:“小生江南杨云,不知两位为何在此打了起来?两位能否先行罢手?” 两人像没听见,还打在一起。 秦慕楚听了心中一惊:“难道他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杨云?”那姑娘似乎也是一惊,因为她在家也听说过江南的四大才子。但他们都没罢手,都在防着对方。 那书生,哦,就是杨云。杨云见说不动,竟傻傻地驱着马向两人中间插去,两人都不由向后退开,终于停手了。 那姑娘对杨云说道:“你这书呆子,不怕一剑把你伤着了吗?” 秦慕楚也叫道:“杨兄,你……” 杨云说道:“两位能否听小生一言?”见秦慕楚和那姑娘都不吭声,他便继续说下去:“冤家宜解之,不宜结之,两人有过节乎?则不如坦言之,何必杀之也?……”杨云是何等人,他这是给两人有台阶可下。 那姑娘说道:“好了,好了,别在那之乎则也的啦,文绉绉的,真是书呆子。”然后指着秦慕楚说道:“他是个流氓,淫贼!” 秦慕楚则赶紧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并指出那姑娘的蛮不讲理。 那姑娘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去,便翻身上了马,对杨云温柔地说道:“小女子就此别过,杨公子,后会有期。”接着又冷冰冰地对秦慕楚说道:“咱们走着瞧,淫贼!”说完便一拍红马,扬长而去。 秦慕楚一脸怒气:“你……”然后对杨云笑道:“叫杨兄见笑了。杨兄乃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杨云接道:“哪里,哪里,那是江南学子们的抬爱,兄台过奖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秦慕楚答道:“在下姓秦名慕楚,见过杨兄。” 杨云听了,似感意外,说道:“你就是秦慕楚?在流花阁连过兰香姑娘三关的秦慕楚?” 秦慕楚笑道:“正是在下,那次是侥幸,实不值一谈。如果杨兄在的话……” 杨云打断秦慕楚的话,说道:“秦兄过谦了,张在晨他们极少佩服谁,见了我后却常常提起秦兄你呢。对了,听了秦兄刚才所言,秦兄的马之所以这样,我想可能是……秦兄还是第一次骑马吧?” 秦慕楚答道:“正是。” 杨云“哦”的一声,说道:“难怪了,这驾驭马也要有一定的技巧。不知秦兄欲往何处去?” 秦慕楚答道:“在下想到南京走走。” 杨云说道:“如此甚好,小生亦要到南京,我们便结伴同行吧。来,上马,小生与你探讨一下如何驾驭马匹。” 秦慕楚忙说道:“如此便先谢过杨兄了。”然后翻身上了马。 杨云说道:“不必客气。”他见秦慕楚在马上的坐姿,说道:“秦兄在马上坐着不必过于僵硬,要自然一点,对,就是这样。还有,骑马奔跑时,一个字,就是‘贴’,身子要紧贴在马背上……最后……只要你找对了马身上的不同敏感位置,对其摩擦,马便会知‘触’而行了。你看,我根本不用马鞭,我只要双脚一夹马腹,它便走了。人是要与马有所沟通的。” 的确,不管谁与谁之间,都应与之沟通。只是有时,与你沟通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与你沟通罢了。 秦慕楚是个聪明人,听了杨云的马经后,举一反三,很快便掌握了马术。 两人便一路上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第十章 结交新秀 秦慕楚从来没有和他人的交流是无休无止的,就连他最亲的师傅何风阳,或者是柳月,林立秋,交谈也是有限的。唯独和杨云在一起时,秦慕楚发觉自己似乎有数不尽的话可以和他说,并且不管秦慕楚说什么,天文地理,四书五经,杨云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秦慕楚常常惊叹杨云的满腹经纶,文思敏捷。 秦慕楚与杨云结伴同行,天色将晚时分,来到一座小镇。虽说是小镇,可这里很热闹。因为这里是南北客商往来的必经之路。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充斥街头巷尾。 杨云虽是一介书生,但他常出门在外,见识广。秦慕楚则是刚出江湖的新人,因而秦慕楚对杨云很是信任。杨云带着秦慕楚住进了一间客栈,并且两人共要了一间客房,准备秉烛夜谈。 秦慕楚冲洗了一番后,精神舒爽地和杨云到外面的大厅吃饭。杨云点了几个菜,还叫了酒。他对秦慕楚说道:“秦兄,小生与你刚刚相见不久,两人却无话不说,所以这餐饭我请客!这里一带的盐水鸭和新鲜鲋鱼可是很有名的佳肴。” 秦慕楚也不推让,说道:“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谢谢杨兄!” 饭厅里坐满了人,都是一些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秦慕楚心中有点奇怪,但随即又想到不关自己的事,也就打消了好奇心。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小二上酒来了,杨云却有了好奇心,他问店小二:“小二,不知贵镇为何有那么多武林人士啊?” 小二听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又面露得意的神色,笑道:“二位客官这都不知?” 秦杨二人一头雾水,难道我们非要知道?两人齐声答道:“我们不知。” 小二接着说道:“明天是我们镇上的顾家庄顾昌虎顾老爷子的五十大寿,前来祝贺的人自然多了。瞧!这里在座的人中,十有八九是去顾家庄给顾老爷子祝寿的。” 秦慕楚听了小二的话,心道:“自己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子,而杨兄只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自然对顾昌虎陌生得很。”于是他问小二:“这顾昌虎是谁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武林人士前来祝贺呢?” 小二听了秦慕楚的问话,更是讶异之色形于脸上,说道:“客官竟连顾老爷子是谁都不知道?” 秦杨两人均摇了摇头。 小二继续说道:“顾老爷子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一手百步神拳在武林中鲜有敌手。这还在其次,武林中人对他如此尊崇,是因为他为人豪爽,乐善好施,常常对武林中人提供帮助,因而赢得了‘敌孟尝’的美誉!” 秦慕楚听后笑着说道:“这样一个武林豪杰,真想去见见啊!”说完一副神往的样子。然后他突然对杨云说道:“杨兄,我们去顾家庄一趟吧!” 杨云听了,似乎也很兴奋,但他旋即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秦慕楚说道:“秦兄,我们是去不成的。” 秦慕楚忙问道:“为什么?” 杨云答道:“我们俩没有请帖啊,自然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杨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一般的江湖礼节还是有所耳闻的,故有此一愁。秦慕楚从绿柳庄出来才几天,虽然何风阳也曾告诉他一些江湖轶事,但出来走江湖与坐在家里纸上谈兵是无法相比拟的。 秦慕楚听了,心里想道也是,便一阵失望。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这位兄弟想去顾家庄吧?或许我们可以帮你这个忙。”又有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曹兄,公子他……”那响亮的声音打断了轻柔的声音:“封兄,我想公子他是不会介意的。” 秦慕楚转过身去,见到两个人。一个年约三十身材高大,方脸大鼻的人,正对着他笑,想来他便是声音响亮的曹兄了。另一个与曹兄年纪相仿,身子瘦长,面白无须的人,应该是声音轻柔的封兄了。 只见曹兄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这位兄弟,在下曹石。”秦慕楚亦双手抱拳回礼。曹石然后又指着封兄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叫封文。”秦慕楚又向封文行见面礼。封文也不站起来,只是对秦慕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慕楚笑着说道:“在下秦慕楚。”然后指着杨云说道:“这位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杨云杨公子。” 曹石听了,忙向杨云抱拳行礼,说道:“原来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杨公子,久仰!久仰!”封文依旧没有站起来,双手却抱拳行礼,淡淡地说道:“你好!” 秦慕楚见了,心中有点不高兴:“这封文对我只是点点头,对杨云却又是问候又是行礼的,不知是为了哪般呢?”旋即他便释然了:“武林中人崇武弃文,想来对文人都特别地尊重吧。并且封文又是文士打扮,说不定他也是书生出生的呢。” 杨云也如封文一样坐着还礼,但口里有话:“小生杨云,见过两位。” 秦慕楚听到曹石可以帮自己,心中大喜,邀他们两人过来一起坐,可曹封两人似乎有所迟疑。秦慕楚忙给杨云一个眼色,杨云当然也不是笨人,他马上就明白了秦慕楚的用意,对曹封两人说道:“我听说武林中人都是豪爽无比的,两位兄台的迟疑,似乎不是武林中人的作风吧。两位还是过来吧,要不,就拂了秦兄的一番好意了。” 曹封二人听了杨云的话后,一起说道:“如此就打扰了。”说完便过来与秦杨二人同桌。 秦慕楚问道:“不是说没有请帖不能进顾家庄吗?”曹石答道:“一般的人没有帖子自然是无法进入顾家庄了。但我家公子可以。只要他向顾家庄的人言语一声,没有帖子也照样放行。” 秦慕楚听了,才想到没有问他们的口中的公子的姓名,便问道:“不知你们家公子是……?” 封文接道:“我们家公子姓赵名一翔。” 秦慕楚听了“赵一翔”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就是忘了在哪听过了。但既然他能帮自己进顾家庄,便不能有所小看了。于是他装作知道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是众人皆知的赵一翔赵公子啊!” 曹石继续说道:“没错,我家公子最喜欢结交天下英豪了,像秦兄弟这样俊朗的人,我家公子一定愿意结交的。蓝家堡和顾家庄的交情非浅,只要公子说一声,顾家一定会让你进去的。” 秦慕楚一听,心中才一惊:“原来是蓝家堡的少堡主,武林十大新秀之一的赵一翔。我说怎么有点耳熟呢。林大哥原来讲过的呀。”他忙对曹封二人说道:“如此我就先谢过二位和赵公子了。” 封文连忙说道:“秦兄弟谢我们就不必了,要谢就谢我们家公子吧。”曹石也连连称是。 杨云这时似乎不耐烦了,说道:“人人都说我们书生是迂腐的。没想到你们江湖中人说起话来也是酸溜溜的,哈哈哈!” 曹封二人立刻有点扭捏起来。秦慕楚也连忙说道:“让杨兄见笑了。小二,再上几个好菜,多拿几壶酒来!” 四人便开始对饮起来。四人当中,秦慕楚是第二次喝酒,所以他不敢多喝。杨云一介书生,竟也能与曹封二人对饮几杯,不过也不过量。曹封二人酒量较大,可也没有毫无节制地喝下去。 秦慕楚放下酒杯,问曹封二人:“不知赵公子何时到这里呢?” 曹石一口喝掉杯里的酒,说道:“明天。等到明天我们家公子一来,就给你们引见。” 小二又把菜端了上来。 酒足饭饱后,曹封二人因不是住在本店,便与二人约好,明天还在此店中见面。 秦慕楚与杨云头脑有点晕晕的,相互扶持着进了房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照进了秦杨二人的房间。在店小二的叫唤下,两人捧着微微发疼的脑袋起了床。洗漱后,来到了饭厅里,曹封二人还没有到。秦慕楚叫了两份早点,和杨云一起边吃边等。 这时进来一个家丁模样的老人,杨云见了,忙站了起来,叫道:“徐伯,你怎么来了?”那徐伯见到杨云的,直奔过来,声音发颤地喊道:“公子,可找到你了!公子……” 杨云迎上去,扶住了徐伯,徐伯在杨云旁边耳语了一阵,只见杨云脸色大变。过了一会儿,杨云走到秦慕楚面前,对秦慕楚说道:“秦兄,我家里有急事,我就不能陪你去顾家庄了,你和那赵一翔公子一起去吧。” 秦慕楚问道:“杨兄,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小弟能否帮得上忙呢?” 杨云答道:“也不是很严重的事,就不劳烦秦兄了。”徐伯已经到他们的房里收拾好了杨云的行李出来了。杨云说道:“秦兄,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 秦慕楚与杨云虽只相识不久,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对杨云的离去很是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向杨云抱拳作揖,说道:“杨兄,请走好。多保重啊!” 秦慕楚目送着杨云和徐伯出了门口,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失落的感觉。自出江湖以来,秦慕楚只接触到林立秋和杨云,与两人都甚是投缘,却都是刚刚认识不久,就都回家去了。可是秦慕楚自己没有家,见到林立秋和杨云回家,内心自然感到一阵孤单与失落。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门外进来三人。前两人正是曹石封文。后面那人年约二十五六,一袭淡蓝色丝绸的长衫,瘦削的脸,坚定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文尔雅。他自然就是蓝家堡的少堡主赵一翔了。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竟是江湖十大新秀之一。 秦慕楚站起身来,正要说话,赵一翔却抢先一步,排开前面的曹封二人,双手抱住收起的折扇对秦慕楚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秦少侠了。在下赵一翔。” 秦慕楚连忙还礼,说道:“赵公子客气了。在下秦慕楚,见过赵公子。” 赵一翔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在胸前轻轻摇晃,笑着对秦慕楚说道:“今日曹大哥一见到我就提起你,说你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现在见了,秦少侠果然是人中龙凤啊。哈哈哈……” 秦慕楚听了赵一翔的话,说道:“赵公子真是过奖了,在下初出江湖,见识浅薄,如何当得起如此美赞呢?倒是赵公子,在江湖中跻身武林十大新秀榜,岂不是人中龙凤又是什么呢?” 秦慕楚和赵一翔俩双目对视,然后都大笑了起来。 停下来后,两人坐了下来。秦慕楚请曹石封文二人也坐,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只有看着赵一翔。赵一翔对他们俩说道:“既然秦少侠说了话,你们就坐下吧。”曹封二人便依言坐下了。 赵一翔对秦慕楚说道:“我听曹大哥他们说,秦少侠和杨云公子想去顾家庄?咦!杨云公子在哪?” 秦慕楚对他说道:“杨兄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在下听说顾家庄本来我们俩说好一起去的,现在只有我去了。只可惜没有帖子。” 赵一翔说道:“像秦少侠这样的人,我想顾伯父也是很乐意见到的。放心,你就和我一同前往顾家庄,我保你能进入顾家庄。” 秦慕楚连忙说道:“如此就先行谢过赵公子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封文对赵一翔说道:“公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是否上路了?” 赵一翔听了,望了望窗外,然后说道:“不错,是该上路了。秦少侠,我们走吧!”说完便先行起身向外面走去。 秦慕楚也跟着出了门。店里的伙计早就牵好了马过来。秦慕楚翻身上了马,跟着赵一翔三人往镇的东北方向行去。 路旁不是树木,就是农田。树木刚长出的新叶嫩绿嫩绿的。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跳跃,还不时发出欢快而清脆的叫声。一阵和风拂来,野花淡淡的清香,还有农田里的油菜花香和新翻的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 好一派田园春光! 一路上,秦慕楚见到许多武林中人,他们见了赵一翔,均主动上前来打招呼。赵一翔也不厌其烦地一一见过他们。可见赵一翔交游甚是广泛,并且他甚会交际。 众人骑着马行了大约六七里的路程,走上一条铺满青石的道路,又行了一里左右,见一座庄院依山而卧。 走近大门,只见门上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的是庄名——“顾家庄”三个字。 秦慕楚看了,口里叹道:“好字!好字!” 赵一翔听了,奇道:“哦?我来过顾家庄数次,怎么没觉出这字有何好处呢?这你倒是说来听听。” 秦慕楚指着那庄名对赵一翔他们说道:“你们看,这三个字是行书,既有草书的飘逸,又有楷书的端庄,使人看了,顿觉心中豪气万丈。这字只怕是顾昌虎顾老爷子所书了。” 众人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赵一翔说道:“没想到秦少侠对书法也有颇深的造诣,真是难得,难得。” 庄院门前有一些人,有四人分立门前,瞧他们的庄扮,该是顾家庄的护院。另有一中年人立在门口,该是迎宾,正有一伙人在递请贴给他看。 四人走近时,那迎宾见到赵一翔,便放下手中的请帖,叫道:“邹明,把他们带到庄里面去!”然后他大步走到赵面前,喜道:“赵公子来了!” 赵一翔连忙翻身下马,秦慕楚与曹石封文二人也下了马。 赵一翔迎上前去,对那中年人说道:“一翔见过齐总管,齐总管,一向可好?” 齐总管连连说道:“赵公子太客气了。” 封文上前把请帖递给齐总管,齐总管也不看,便摆出请的手势,说到:“赵公子,请!”曹封二人他是认识的,及至见到秦慕楚,他的手往前伸出拦住秦慕楚,说道:“这位是……” 赵一翔马上说道:“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姓秦名慕楚。” 齐总管闻后说道:“原来是秦少侠,不知秦少侠是否有请帖?如果没有,只怕……”言下之意,是一旦秦慕楚没有请帖,就不能进顾家庄了。 赵一翔听了,说道:“齐总管,他是我的朋友,乃是慕顾伯父之名而来的。还请齐总管多多包涵,让秦少侠跟我一起进庄吧!”赵一翔这话说得很含蓄,却很有份量。他说的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秦慕楚是我赵一翔——蓝家堡少堡主——的朋友,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二是说秦慕楚乃慕名而来,如果顾昌虎真是一位广交天下豪杰的“赛孟尝”的话,即使他没有帖子,也应该让我进庄里。 齐总管当然不是愚蠢的人,他如何会听不出赵一翔的意思?于是,他哂笑道:“既然赵公子说了话,我也就无放可说了。秦少侠就跟赵公子一起进去吧。不过,最好与赵公子在一起,不要到处乱走,以免生出许多误会。” 秦慕楚大喜,说道:“谢谢齐总管,在下一定听从齐总管的话。” 齐总管摆出请的手势,秦慕楚便欢喜地跟着赵一翔他们进顾家庄了。 第十一章 武林三美 齐总管摆出请的手势,秦慕楚便欢喜地跟着赵一翔他们进顾家庄了。 赵一翔等到秦慕楚上前来,对他说道:“齐总管最是啰嗦,你不要放在心上。”秦慕楚因自己可以进顾家庄而满心欢喜,哪里还会计较这一些呢? 进入顾家庄大门,是可容几百人的大广场,乃是顾昌虎的子弟们练武的场地。现在摆满了酒席。旁边还排放着一些兵器,该是练武用的。 秦慕楚随着赵一翔走进了大厅,正对门的墙壁上贴着一个大大的金色的“寿”字。“寿”字下面是一张古木黑漆的长条桌子,桌的两旁各放着一张大椅,也是古木黑漆的。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人,状似张飞。而右边则坐着一位面容姣好,气质高雅的年约三旬的妇女。 秦慕楚见了,心中忖道:“看来左边的便是‘敌孟尝’顾昌虎了,果然是气度不凡,不怒而威,如同一座天神。右边端坐的自然是他的夫人了,只不知是何来历?”秦慕楚却是不知,顾昌虎是武林中人,他的夫人却是普通的人,她只是一位富人家的闺女,并不懂武功。 赵一翔见了顾昌虎夫妇,便上前行礼,说道:“一翔拜见伯父伯母,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曹石封文二人亦走上前去行礼。” 顾昌虎夫妇是看着赵一翔长大的,见他前来祝寿,心中很是高兴。顾昌虎哈哈笑着说道:“翔儿何必多礼!几年未见,翔儿愈发气宇轩昂了。柔妹,你说是不是啊?”他扭过头对夫人说道。他的夫人钱柔听了,心中点头,说道:“虎哥说得没错,翔儿真是更加俊了。” 赵一翔窘道:“伯父伯母就别笑话一翔了。”顾昌虎面容一整,对赵一翔说道:“你的父母还好吧?” 赵一翔躬身回礼道:“谢谢伯父伯母的关心,家严家慈都安好。他们要我代为祝贺伯父。大哥,把贺礼送上。” 曹石应了声“是”,从怀里掏出一长形锦盒,双手捧到顾昌虎面前。 顾昌虎又是哈哈大笑几声,嘴里说道:“赵大哥有心了。翔儿回去代我谢过你的父母。”说完便伸手把曹石手中的锦盒接了过去,然后交给旁边的家丁。他见到赵一翔身后的秦慕楚,问道:“翔儿,随你来的年轻人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他呀?” 赵一翔听了,把秦慕楚拉到身前,指着他对顾昌虎说道:“伯父,他是……”话没说完,传来两声同时响起的声音: “他是个淫贼!” “他是个淫贼!” 一个是男子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话刚说完,进来两人,秦慕楚放眼望去,原来是华山派的潘飞虎和吕家明两人,说话的是潘飞虎。另一个声音是个女声,秦慕楚一听,心中一惊:“怎么会是她?”这时从内堂出来两个女子,一个身穿湖绿色衣服,另一个粉红色。说话的是湖绿色的姑娘,正是曾在来路中两人大打出手的那位刁蛮姑娘。只见她一出来便怒目盯着秦慕楚。华山潘吕二人进来亦是如此。 粉红色衣服的姑娘,容貌与湖绿色姑娘不相上下,只是没有一脸的刁蛮,而是一脸文静。她一见到赵一翔,双眼一亮,走过来欢喜地叫道:“翔哥哥,你来了!?” 赵一翔见到她,也对她笑着说:“影妹,近来可好?” 粉红姑娘面一红,小声说道:“谢谢翔哥哥关心,小妹一切安好。” 赵一翔对湖绿色姑娘双手抱拳道:“夏姑娘近来可好?”然后又对潘吕二人道:“原来是华山的潘师兄和吕师兄啊!”他放下手,拉着秦慕楚逐一介绍道:“秦兄,来认识一下,这是碧沙岛的夏语冰夏姑娘。” 秦慕楚心中一惊,原来那位刁蛮的穿湖绿色衣服的姑娘竟是武林新秀之一,亦是武林七美之一的夏语冰! 岂不知,他自己的武功也已能跻身于武林十大新秀之中了,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 只听见赵一翔又指着那位穿粉红色衣服的姑娘说道:“这是孟伯伯的千金,顾影顾姑娘。” 秦慕楚心中又是一惊,没不到自己一天竟见到了武林七美中的两位,看来真是不枉此行!只是…… 赵一翔又指着潘吕二人道:“秦兄,这两位……” 秦慕楚马上打断了赵一翔的话,对潘吕二人作揖道:“原来是你们,不知两位近来可好?” 潘飞虎“哼”了一声,怒道:“你这个淫贼!不必在这惺惺作态了!” 秦慕楚忙说道:“两位,只怕其中有所误会。我们不如……” 潘飞虎即刻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喝道:“误会?哼,那天你与淫贼林立秋一起在酒楼喝酒,我们亲眼所见,岂是误会?更何况,我与吕师弟要杀林立秋那个淫贼时,你还帮着他来对付我们,这难道是误会吗?” 秦慕楚心中大急,忙说道:“这确实是……” 赵一翔也帮秦慕楚辨道:“这确是个误会,秦慕楚乃初出江湖,当时他对林立秋一无所知,自然是不知那人是个淫贼,以致产生了误会。秦兄,你说是这样吧!?”说完他的双眼便注视着秦慕楚。 秦慕楚本来是要把他与林立秋的事都说出来,但当他看到赵一翔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时,突然想到:“如果自己都说出来了,岂非是害了赵大哥?反正这事也不能简单解决,也只好委屈林大哥了。”他便对赵一翔点了点头,说道:“正如赵公子所言,我刚出来混,并不知晓林立秋这个人,在下在此向二位陪罪了。” 潘飞虎与吕家明两师兄听了秦慕楚道歉的话,心中好受多了,面色也转霁了。->小说下栽+八零电子书<- 赵一翔又对秦慕楚说道:“秦兄,你与夏姑娘之间是否也有什么误会呢?” 秦慕楚便把自己不会骑马而驻立路中遇上夏语冰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有些不能说的他已省去。最后秦慕楚对夏语冰说道:“夏姑娘,上次是在下不好,还请夏姑娘原谅则个。” 夏语冰可不与潘吕二师兄好对付,她“哼”了一声,依然对秦慕楚怒目相对,只是再也没有吭声了。 赵一翔马上出来打圆场,他大笑几声,说道:“都说了只是误会,看,现在不都说清楚了吗?” 顾昌虎这时也哈哈大笑,说道:“华山两位弟子和语冰哪,一翔会是个黑白不分的人吗?我相信他,这位秦慕楚秦少侠绝不会是淫贼……” “顾伯伯,您在说什么呢?谁不会是淫贼啊?”门外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把顾昌虎的话给接了过去。 话音刚停下,从门外进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双十少女。她的衣服是华丽无比的,并不像夏语冰或顾影一样是纯一色的,而是几种颜色的布料搭配在一起,以大红为主,配以天蓝、纯白、金黄。最特别的就是衣领高高竖起,把粉颈给围了起来,映着吹弹欲破的脸更显得是红扑扑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如一汪秋水,眼珠总是不安份地转来转去。 此时她的美目进来后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停在了顾昌虎脸上,她又对顾昌虎问道:“顾伯伯,您刚才说谁呢?” 顾昌虎还没有回答,反而是赵一翔先说了。他上前一步,向那位少女施礼道:“原来是丁鱼小姐,在下赵一翔,见过丁小姐。” 丁鱼这时也施礼道:“赵公子客气了。蓝家堡的赵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宇非凡呀!” 赵一翔连忙道:“丁小姐客气了。” 丁鱼转过来对秦慕楚问道:“咦?这位少侠,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秦慕楚嫩脸一红,施礼答道:“丁姑娘说笑了,像丁姑娘这样犹如天仙的人,小子怎么会见过呢?”其实秦慕楚一看到丁鱼时,便觉得有一种眼熟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但丁鱼这样一个少女,秦慕楚他偏偏又确实是没见过面的。所以秦慕楚不觉便一直盯着丁鱼看了。 (作者:这定是两人的姻缘了,要不,怎么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熟悉的感觉呢?秦慕楚脸又是一红:……无语中) 丁鱼又笑道:“那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呢?难道是我脸上有花吗?” 秦慕楚又是一窘,喃喃地答道:“呃……丁姑娘,我……那个……我……”他还是首次遇见像丁鱼这样直接的女孩,经丁鱼一问,便不知所措起来。即使是与自己已有鱼水之欢的柳月,说话时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呢。 丁鱼后面也是一群青年男女。居左的是一位身穿银色绸缎的长衫,腰间佩剑的公子,年约二十四岁,面容称得上俊秀,眼睛却透出一股傲气。 他见到秦慕楚对丁鱼的问话竟然吱吱唔唔的,心中大怒,又见秦慕楚是一个新面孔,不是武林中有名的人,双眼便不由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对秦慕楚怒斥道:“小子,你是谁?竟敢不好好回答丁小姐的问话?” 秦慕楚虽然出身低微,从小就是一个流浪汉,但是他那倔强的心性从没更改过。这时他看到丁鱼左边的青年不屑的眼神,傲慢的语气,心中很是不快,心道:“这人看上去公子打扮,怎么说起话来竟是如此跋扈呢?” 秦慕楚决定反击那人,可是他一见到丁鱼的笑靥心中便不觉一软,心道:“我又何必在此时跟她的朋友过意不去呢?这样岂不是会令她不快吗?唉,还是算了吧。” 于是秦慕楚不应他,也不出声说话。 这时,主人顾昌虎发话了,只见他眉头一皱,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子是?” 丁鱼右边的一位左手握剑的青年,一袭青色的绸衫,一脸英气,年约二十七八。只见他上前一步,向顾昌虎行礼道:“顾庄主,在下燕京王进。”又指着丁鱼左边的发话青年说道:“这位是李尚东。” “哦,原来是燕京三英哪。”夏语冰也插进了话来,她又指着丁鱼身后居中的青年问道:“那这位一定就是程力程公子啦?” 那青年身穿一件蓝底有图案的长衫,腰间同样佩一长剑,脸上的神情有点落寞,但给人的只是一刹那的感觉,如果不是很细心的人是察觉不到那一丝落寞的。只见他上前一步,先对顾昌虎行了一礼,才转头对夏语冰答道:“在下正是程力,夏姑娘真是好记性。这次顾庄主大寿,我们几人冒昧前来,还望顾庄主不要责怪。”说着,便又向顾昌虎夫妇行了一礼。 顾昌虎转过头向他的夫人望去,他的夫人钱柔也回望了他一眼。然后顾昌虎以一副高兴的样子说道:“哈哈哈,老夫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呢?燕京三英智捕‘恶潘安’的事迹在江湖中可是时有传颂呢。江湖就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哪。来来来,我来给三位介绍,这位是蓝家堡的少堡主赵公子,这位是他结识不久的秦少侠,这位知道你们燕京三英的姑娘就是碧沙岛岛主夏泽平的千金语冰小姐,这位是小女顾影,哦,还有这乃是华山的潘吕两师兄。哈哈哈,你们等下就坐在一起互相认识认识。唉呀,我可老了,以后的江湖就是你们的喽……” “顾伯伯!还有我呢。哼唔……”丁鱼不满地叫了起来。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顾昌虎大手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哈哈哈,这位是丁鱼儿。丁鱼儿,他们刚才我已经介绍了一番,等下你们自行认识一下。对了,丁鱼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啊,你爹他们呢?” 丁鱼的大眼珠转了转,又想了想,一副认真的样子答道:“顾伯伯,我爹他说不就个生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去也罢。于是说叫我来祝贺一声就行了。” 顾昌虎听了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了。倒是他的夫人钱柔发话了,只见她温和地笑骂道:“小鱼儿,你爹他真是这样说的吗?” 钱柔可是看着丁鱼儿长大的,岂有不了解她的心性的?丁鱼儿分明是在拿自己的男人寻开心呢。只是这孩子,竟然连长辈也敢戏弄!真是太刁钻了! 丁鱼见钱柔识破了她的骗语,便吐了吐舌头,对顾昌虎嘻嘻地笑道:“顾伯伯,小鱼儿骗你的呢。我爹他呀,等会儿就到。呵呵呵,顾伯伯也会上当呀!” 顾昌虎听了丁鱼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只得佯怒道:“丁鱼儿……” 顾昌虎的话音还没完,只听见丁鱼一声怒道:“喂!你怎么还盯着我看呀?你这臭男人有没有礼貌呀!” 她这话当然不是对顾昌虎说的,但这句话也刚好解了顾昌虎刚才有点不知所措的处境。顾昌虎不禁一阵摇头,心道:“这丫头,可真是……怎么说呢,真是有点胡闹啊。夏语冰虽然有时生气时不免发发脾气,但还是一个讲礼的人。还有影儿,影儿则总是一副柔顺的样子,见到谁都是以礼相特,自己都还没见过她生气呢。唉,看来是传自她母亲的。不过也好,能有这样的女儿该知足了。”想到这,顾昌虎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祥的笑意。 被丁鱼大声怒骂的正是我们的主角秦慕楚。他心里也在暗暗地骂着自己,自己怎么会是这样无礼呢?古语都有云:非礼勿视。可是自己的眼睛就是不由自己控制,好像丁鱼是一块大磁石,总是被她吸引。 不过,当秦慕楚听了丁鱼骂自己“臭男人”时,心中又泛起了一种似曾听过的感觉,可是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见她呀。 秦慕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丁鱼一骂,脸又不由得红了起来,嘴吧张开,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好像一个偷吃的人刚好被发现了一样发窘。 丁鱼见了秦慕楚的窘态,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犹如娇艳的花朵绽放,秦慕楚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 赵一翔见此情景,马上大声叫道:“各位,我们去找张桌子坐下再慢慢谈吧。影妹!你带路吧!?” 顾昌虎也应和着道:“对啊,影儿,你就带他们到外面去坐吧。” 顾影听了,也不知怎么的,脸便红了,低头细声地应了声“是”便领先向门外走去。 第十二章 燕京三英 顾影领着众人出了大门,向靠近大门左侧的一张桌子走去。 整个广场摆了几十张桌子。靠近大门的桌子还间或空着,越往外,桌子坐的人越多。熙熙攘攘,有的是旧识,正在互相叙旧;有的是初见,但一样谈笑风生,宛如旧识。 在大门右侧的几张桌子上,都坐着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年龄均在五六十岁左右。该是顾昌虎的同辈或朋友。但秦慕楚是个初出江湖的菜鸟,他对武林前辈可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已有人在作介绍了。 “咦!那不是本源大师吗?他居然也来了啊!”说话的是曹石。 秦慕楚便问他:“本源大师是谁啊?” 曹石答道:“哦!本源大师就是少林寺的方丈本真大师的师弟,掌管少林寺罗汉堂。” 秦慕楚又指着和本源交谈的道士问曹石:“那位与本源大师说话的是……?” 曹石这人可是难得有人来向他了解江湖人物,一下子心中甚是得意,便满心欢喜地对秦慕楚答道:“秦老弟啊,他是谁你都不知,哎呀,你是怎么走江湖的啊?” 秦慕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我才出来多久啊?”却没有吱声。 曹石也不理他的反应,接着说道:“那位与本源大师交谈的乃是武当二老中的铁剑道人。” 接着,曹石把一些武林前辈的名号都悄悄地告诉了秦慕楚:“铁手掌乾坤”薛大山、“雷电剑”萧天云、“疾风腿”黄柏峰……这些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前辈,也都与“敌孟尝”顾昌虎有着过硬的交情。当然,也还有一些是如同秦慕楚一样是慕名而来的。 何风阳作为秦慕楚亦师亦父的人,并没有向他谈论很多的江湖轶事和江湖人物。就连秦慕楚临走时,何风阳也只是给他交待了几句关于采花的“常识”而已。所以,秦慕楚初入江湖,确实是一点也不认识江湖中的人。 这一次顾家庄之行,秦慕楚见识了许多江湖中的人物。有些是早已闻名已久,有些是正在崛起的武林新星。他感到真是不虚此行。 这时,顾影也已把他们带到那张桌子前。而旁边也突然热闹起来了,显然是他们这一群俊男靓女的到来,引起了旁边宾客们的注意,从而引发了宾客们的一阵阵议论。 “这一群青年男女,男的英气勃发,女的娇艳无比,都是些什么人啊?” “呵!敢情你是新出来混的啊?这些人你都不认识?喏!那个穿着一袭淡蓝色丝绸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的,就是闻名天下的蓝家堡少堡主赵一翔了。” “那……那几个姑娘?”这人似乎有点怕前面答话的人生气,喃喃地问道。 “唉!说你是刚出来混的,你又不服。说你是老江湖了吧,可你又连她们都不知晓?真是孤陋寡闻。”这人更是老气横秋地把那问话的人数落了一顿,才指着顾影说道:“前面那位穿粉红色衣服的是顾庄主的女儿顾影,而她旁边的穿湖绿色衣服的是碧沙岛岛主的千金夏语冰,后面一点的那位穿杂色而又十分华丽衣服的乃是虎桥镇丁员外的千金丁鱼!” “顾影——夏语冰——丁鱼——呀!她们可都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啊!没想到我今天竟然会这么幸运,能够得见武林七美中的三美。” 人群一阵骚动,又有人夸刚才答话者,说道:“没想到这位仁兄竟然如此博闻,真是让人佩服!” 答者一阵得意。 可最先问的那人又开问了:“这位大哥,那还有几位是谁啊?”他这下可是问错人了,因为燕京三英,还有秦慕楚都是刚踏入江湖不久,没有几人认识他们。 答者听了,怎么也瞧不出他们几个是什么人。可刚刚才被众人夸奖说他博闻,可偏偏就有不识时务者,问了他答不了的问题。于是他恼羞成怒,说道:“格老子的,你怎么就这么多问题?你要想知道他们几个是谁,你不会自己过去问啊!格老子,不说了,来来来,咱们喝酒!” 问者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处之。 这时,旁边有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那三个衣着华丽高贵的乃是‘燕京三英’。” 有人惊道:“‘燕京三英’?没想到他们竟是这么年青!” 又有人奇道:“‘燕京三英’?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那阴柔的声音说道:“‘燕京三英’你们没听说过,那‘恶潘安’你们总听过吧。” “‘恶潘安’章天行?那个采花大盗?跟这‘燕京三英’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们不知,我就告诉你们吧。” 原来,据说“燕京三英”乃是京城的官家子弟。他们的名号也只是圈内的官家子弟们给封的,谁都不当一回事。大人们都只当这是他们少年轻狂而已。 一年前,他们三人合力把在京城犯下累累淫罪的“恶潘安”章天行拘捕归案。“恶潘安”章天行在京城采花达三月之久,却无人能动得他一根毫毛。京城的捕快倾出,也无可奈何。他还曾扬言:“即使是皇宫大内之中,也照样采得花儿归!”章天行的这句诳言,激怒了京城里的燕京三英。于是他们合计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章天行缉捕。而燕京三英之名也因此而一举成名,成了京城人民中的英雄,被皇上封为一品带刀侍卫,更令许多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尽折腰。 众人听了,均大为惊讶。试想那“恶潘安”章天行,采花无数,十年来,武林正道人士曾几次要把他擒获,均给他逃脱。哪想得到,武林中无人能逮住的“恶潘安”竟然被京城的三位公子哥捉到了。于是众人便对“燕京三英”都刮目相看了。 又有人问道:“那还有一位少年是……?” 这个声音阴柔的人自然也是不认识秦慕楚的,但他不像刚才那位答者一样恼羞成怒,还是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位少年我不认识,想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的,或是他们的仆人也不一定。” 这些话,秦慕楚大多是听到了的。听到最后说的话,他心里不禁暗暗苦笑。但随后又释然,忖道:“我本来就是刚出来历练的,江湖中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了。只是我的长相有这么差吗?竟然被他们看成是别人的仆人。不过,这也难怪,因为自己穿的是淡褚色的布衫,比起他们那些丝啊绸啊之类的衣服,自然是显得低人一等了。” 本来秦慕楚也一样可以穿丝绸布料的衣服,但他自小是个流浪儿,能够穿上布衫已是难得。再加上他流浪时见多了那些身穿丝绸的人是如何欺压他这样的穷人的,所以他打心底里就讨厌那些人,连带那丝绸也讨厌了。 当然,随着秦慕楚慢慢地长大,他也能分清丝绸人中的好与坏,他也知道了丝绸并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人才有好坏之分。但他的内心深处,却依然有些排斥丝绸罢了。 大家都已落座,自然也是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其他人都是善意地笑了笑,只有丁鱼例外。她听到有人说秦慕楚是仆人,便扑哧一笑,指着秦慕楚说道:“仆人?呵呵呵,秦少侠,你是谁的仆人啊?做我的仆人好不好?” 秦慕楚一见到丁鱼的笑靥,头脑便不灵活了。他听了丁鱼的话,也不生气,还点头称好。引得丁鱼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她见秦慕楚点头,双眼一转,指着桌子上的酒壶,说道:“那你就把这壶酒喝掉……” 赵一翔见状,连忙打断丁鱼的话,对秦慕楚说道:“秦兄,丁姑娘在和你说笑呢。” 丁鱼嘴一嘟,说道:“才不是呢。” 赵一翔也不和她搭话,转过来对“燕京三英”中的王进说道:“‘燕京三英’之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真是既意外又高兴,竟然能够得见三位。” 王进答道:“赵公子过奖了。我们只是浪得虚名之辈而已。” 夏语冰这时也插话进来,问王进:“王公子,我有一个不解之处,想请王公子回答。” 王进说道:“但说无妨。” 夏语冰说道:“想那‘恶潘安’章天行作恶达十年之久,有许多正道之士曾多次围捕,都被他逃脱。不知你们三位又是如何把他擒获的呢?” 其实夏语冰是话里有话,她见燕京三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把狡猾之极的“恶潘安”章天行抓住了,心中不服,于是用言语来刺探他们。 燕京三英岂是愚笨之人?但显然他们受的教育非常到家。 王进听了,望向程力,两人的嘴角都泛起了笑意,但又似是强行忍住了。只有那李尚东一脸铁青地坐着,也不吭声。 夏语冰见了,脸上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只不过是问他们三人是如何抓住章天行的,他们却两个欲笑不笑,一个脸色铁青。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连在旁边坐着的众人也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三人。 这时,程力向李尚东说道:“李东,我们可要说了啊。”本来是叫李尚东的,可他们叫时,总是把中间的“尚”字省去。 李尚东脸色依然没变,也不答程力的话,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 王进见状,望了众人一眼,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们啊……哈哈……我们用的是‘美人计’!”接着又望向程力,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众人见了,疑惑不减反增。不就是“美人计”吗?古人不知用了多少,为何他们三人使用了“美人计”后却是如此怪怪的? 丁鱼好奇地问道:“难道……难道那美人是李公子的什么人吗?要不,为什么李公子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程力听了,忍住笑,对丁鱼说道:“哈哈哈……那美人……那美人……就是他自己呀!”说完指着李尚东,又笑个不停。 众人听了,不由的一愣,继而醒悟过来,也个个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试想想,一个大男人,却要装扮成一位女子,去引出采花大盗,这可是一件多么轰动的事啊! 曹石是笑得最大声的一个;赵一翔虽仍保持彬彬有礼的样子,但嘴里还是发出了朗朗的笑声;秦慕楚捧着肚子笑个不停;顾影想笑,却强咬着下唇,低下了头,身子不时微微颤动了一下;丁鱼笑得前仰后俯,眼眶里眼泪都来了;夏语冰却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的,弄得脸都走了形;只有封文,还有华山的潘吕二人,尚能忍住笑,坐得端端正正的。 李尚东这样高傲的人,见到众人的反应,居然没有生气。他环顾了众人一眼,众人也就没有笑了,但嘴角依然洋溢着笑意。然后李尚东对大家说道:“你们却有所不知,我假扮女子是有条件的。” “有什么条件呢?快!说来听听!”又是丁鱼问道。 王程二人却有点急了,想阻止又不敢出手,欲言又止。李尚东双眉一扬,对二人说道:“怎么?就许你们取笑我,不许我说你们?”然后转过来指着王程二人对大家说道:“我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要他们二人各剃了一条眉毛,陪我逛五天京城。你们肯定想象不到那五天逛街的轰动。我们每到一处,都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哈哈哈……你们认真看看他们的眉毛,是否一粗一淡呢?” 众人也没想到李尚东的条件竟是事成之后要王程二人剃眉毛陪他逛街,不过,想象一下他们身为高官子弟,又刚刚因擒获“恶潘安”章天行而成为英雄,居然各剃了一条眉毛上街,不引起京城的轰动才怪呢。于是,又是一阵笑声响起。引得近旁的人不时投射目光过来。王程二人也只有哂哂地笑了笑。 秦慕楚觉得燕京三英并不像刚见面时那么高高在上,傲气十足了,反而是觉得他们是非常可爱的三个人。刚见面的冷漠感,显然是他们所受的教育所致。而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他们,睿智,率真,英勇,还有一点点傲气。 夏语冰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你们……”指着燕京三英竟说不出话来。 丁鱼自然是笑得最厉害的一个,她拍着手说道:“你们三个人好好玩哦!” 还是赵一翔较为稳重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李公子的条件竟是如此特别,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啊。不过,也可以从中看出三位平常是感情非常好的人。”华山潘吕二人也连连称是。 大家几个都是刚刚见面的人,开始坐在一起总是有一种拘束感的。可是经此一闹,互相之间消除了那种陌生感觉。因而交谈更是融洽了。 大家交谈甚欢。 只有秦慕楚一言不发地坐着。秦慕楚自小就一直在外流浪,很少与人相处。后来在绿柳庄,因为练功,也很少见得到人,何风阳又要打理祖业,同样很少时间与秦慕楚见面。天天送饭的李伯倒是他常见的人,但话语确是没有。再加上潘吕二人对他依然心存芥蒂,而燕京三英中的李尚东对他肆无忌弹地盯着丁鱼仍然耿耿于怀。所以,秦慕楚虽然内心想参与交谈,却苦于无从入手。秦慕楚便只有坐着,听他们谈话了。 这时,潘飞虎也向燕京三英提出了一个问题:“三位被当今皇上封为带刀侍卫,理应在京城当职,却为何有此闲情到江湖上走走呢?” 燕京三英听了,都互相望了望,露出了苦笑。 只见三人都互相点了点头,似乎下了决心,然后王进说道:“潘兄说得对,我们哪里有什么闲情到外面走走呢?我们可是身不由己啊。” 丁鱼听了,奇道:“哦!却是为何呢?” 这次是程力回答道:“还不是‘恶潘安’章天行!十天前,不知怎么的,他竟从守卫森严的天牢里逃脱了。并扬言还将会再回京城。” 秦慕楚听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赵一翔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倒是华山的潘飞虎和吕家明听了,失声道:“什么?章天行逃跑了?”他们因为师妹的事,对采花盗贼非常痛恨,所以听说采花大盗“恶潘安”章天行逃脱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几位姑娘也“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采花大盗逃脱,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尚东接着说道:“不错,章天行逃了。朝野一片震惊,皇上已下诏令,限我们三人须在三个月内,将章天行缉拿归案。否则,要定我们三人的罪。” 吕家明说道:“所以你们只好追到这里来了?” 王进答道:“我们三人运用了无数人力,得知那章天行往苏杭这个方向逃走,便一直追了下来。在半路我们碰上要来顾家庄的丁鱼,见她只有一个人前往,担心她被章天行趁机作案,便一起结伴来到了此地。” 夏语冰听了,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恶潘安’章天行不单轻功了得,人又狡猾,且其易容之术也是精湛之至,据说他可以装扮成十多岁的少年,也能装扮成八十岁的老翁。要捉住他谈何容易?如果他一意要躲藏的话,别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年,你们也一样找不到他啊。” 程力苦笑道:“我们也无可奈何。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赵一翔轻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燕京三英听了,异口同声地急问道:“什么办法?” 第十三章 共商大计 这时,喧闹的广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今天的寿星——“敌孟尝”顾昌虎携同其夫人出来了。 赵一翔微微一笑,说道:“不急,不急,我们边吃边聊。” 燕京三英虽然心情急迫,可又没有其他办法,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讲话的好时机。因为主人出来了。 与顾昌虎夫妇二人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略显肥胖的中年人,另一个人秦慕楚却早已认识,竟是六年前把“眠花郎君”何风阳打得只有逃命的“蓝衫客”赵无畏。 六年前,秦慕楚为帮助“眠花郎君”何风阳躲避赵无畏的追杀,把何风阳藏在雪人里。赵无畏追来时,也曾怀疑那雪人,但他走前去削了一剑雪人的脖子也没有异样,便信了秦慕楚的话。临走时,见到秦慕楚一身破旧的衣服,又见他嘴角含血,以为他是被恼羞成怒的何风阳打的,所以给了他一块银子。只是赵无畏到现在也一直还想不明白,那“眠花郎君”何风阳当时朝河边逃去,却再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风阳却是死活都不见了。他唯有认为何风阳是受重伤而死在河里,尸体不知被河水冲向何方了。 秦慕楚对“蓝衫客”赵无畏,不知怎么的,心里并没有仇恨。虽然自己的师傅何风阳乃是被赵无畏击杀而武功尽失,但秦慕楚自己对赵无畏却是心存感激。如果不是赵无畏追杀何风阳,何风阳也不会遇到一直流浪的秦慕楚。即使何风阳在平时见到了这样一个流浪儿,也一定不会理睬他的。可以说,秦慕楚能有今天,“蓝衫客”赵无畏至少有一半的功劳在里面。 或许这就是人世间所说的缘份吧。在佛家里也叫因果吧,有因必有果。看来,世界万物都逃不出这个规律。 等到秦慕楚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对赵无畏可以说除了感激,还带有一点点的尊敬。这一点点的尊敬,在秦慕楚的成长之路上,却是发挥了巨大的力量,使秦慕楚行走在江湖之路上,不断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思想,虽然不能起决定作用,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他的江湖生涯。 “爹!”、“爹!” 顾影与丁鱼都起身喊了起来,并向他们行去。顾影的爹自然就是顾昌虎了,那丁鱼的爹不可能是“蓝衫客”赵无畏,自然就是那位大而胖的中年人了。果然,丁鱼走前去便依偎在那人身边,那人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曹石告诉秦慕楚,丁鱼的父亲乃是虎桥镇的员外,名叫丁世雄。武功平常,却很会做生意。据说是与顾昌虎合伙做生意的,顾昌虎能够如此大方地帮助他人,与丁世雄的会做生意有很大的关系。 赵一翔也起身领着曹封二人,向赵无畏走去,行礼道:“二叔,小侄见过二叔。” 赵无畏或许天生就是面无表情的人,见赵一翔过来见礼,也不多话,只是淡淡地应道:“嗯!你忙你的去吧。”说完便跟着顾昌虎他们向寿星正席走去。赵一翔又行了一礼,才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待众人都落座后,酒菜也于此时开始一一呈上。 顾昌虎举着酒杯站起身来,他的夫人钱柔也跟着站了起来。顾昌虎环视宾客,说道:“诸位,顾某何德何能,竟让你们如此劳碌奔波,为我祝寿。”他的声音宏亮,响彻整个广场。 许多人纷纷应和道:“顾庄主过谦了!”“顾庄主对大家的情义,众所周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的确,宾客中有半过的人受过顾昌虎的恩惠,等到他的寿诞,岂有不前来祝贺一番之理? 顾昌虎继续说道:“顾某在此,以薄酒一杯敬大家,感谢你们的到来。顾某先饮为敬!”说完,便头一仰,一口气把酒喝光。他的夫人也掩嘴把酒喝了。 众宾客都纷纷站了起来,均举起酒杯,面向顾昌虎那边,竟似约好了一样,齐声说道:“祝顾庄主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说完也把酒一口喝了。 顾昌虎摆出让大家坐下的手势,说道:“诸位请坐,请慢慢享用。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秦慕楚所在这一桌。赵一翔率先举杯,说道:“今天能与各位相识,真是赵某的荣幸,来,我们先干一杯!”众人皆举杯。 安静的广场,渐渐骚动起来。开始是碰杯的声音,接着是劝酒的声音,再过来是猜拳的声音,最后是醉酒的声音。一声强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到后来,整个广场都沸腾了起来。 看来,只有少数几张桌子的宾客还是很安静的。秦慕楚这一张桌子的人便是。原来,燕京三英听赵一翔说有办法找“恶潘安”章天行,整个心思都在如何抓章天行上了,又怎么有兴致喝酒呢。后来几次,他们三人都是勉强举杯的,强颜欢笑,喝起酒来,又有什么气氛可言呢? 王进最先忍不住了,开口问赵一翔:“赵公子刚才说有办法找‘恶潘安’章天行,不知赵公子有何良策?” 赵一翔听了,说道:“哦!差点忘了。”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不相同的。” 吕家明觉得很奇怪,说道:“这是真的吗?可是依我看,同一棵树上的叶子都该是一样的啊。比如说竹叶,岂不都是细长的吗?” 赵一翔笑了笑,没有回答。燕京三英不禁陷入了沉思。 回答吕家明的是秦慕楚,当然,也不是单单回答吕家明一人,他是对大家说的:“初粗想想,确实如吕兄所言,竹叶都是一样细长的。但是,我们细细想想,或细细比较两片竹叶的话,它们还是有差别的。比如,一片长得较另一片早,一片较宽,一片较长,又或是一片颜色较深,一片颜色较浅。甚至两片叶子上的脉络也是有差别的。”说完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丁鱼,忖道:“不知她是否和我有相同之处呢?” 赵一翔接着说道:“每一个人都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特点。即使是双胞胎也是如此。我们也可以说是优点,甚至有时可以说是缺点。那么,‘恶潘安’章天行有什么特点呢?” 燕京三英中,当属王进最为性急,他马上接着说道:“这还用想的?章天行他轻功好,兼且易容术精湛了!” 赵一翔摇了摇头说道:“不,王兄刚才所言,乃是章天行与许多武林中人所共有的特点。就像是所有的竹叶都是细长的一样。我们所要的,是他与众不同之处。你们想想,章天行曾扬言‘即使皇宫大内都照样采得花儿归’,说明他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一个狂妄自大的人……” “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一定不会沉得住气,所以……”李尚东接道。 “所以,依他的性子,他必然会再度犯案,来向我们示威。到时我们便可把他找出来了!”王进也接道。 赵一翔微微点着头说道:“不错。而且,章天行采花十几年,必早已深谙其味。想要他不采花,就好像要一个喝了十几年酒的人突然不喝酒,练了十几年剑的人突然不练剑一样,试问,有谁忍受得了心中的那份煎熬呢?” 程力叹道:“赵兄分析得甚是精辟。我们自愧不如啊。” 赵一翔连忙说道:“哪里哪里,三位是当局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众人中,只有秦慕楚是最不清楚“恶潘安”章天行的。他听了众人的话后,问道:“那个章天行采花时又有什么特点呢?”殊不知,他这一问话却是大大的不该了。但他是个刚出江湖的人,无知的很。 反应最敏感的是夏语冰,她是这桌中的唯一的姑娘,听到秦慕楚的问话,不由脸一红,轻声地啐道:“真是死性不改!哼!” 其他男人倒没什么,但脸上却露出了怒容。 潘飞虎一手拍在桌上,怒道:“他?哼!他是个极为凶残的采花大盗!” 吕家明也怒道:“师兄说得没错,他是个恶魔。他每次得手后,都对那些女人百般折磨,摧残。” 程力沉着声说道:“落到他手上的女人,许多都被他当场折磨致死,没死的救回后也大多疯了。唉!” 秦慕楚听了,大为惊讶,说道:“啊?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啊!真没想到。”在他心中,即使是采花,也应对女人体贴一点,温柔一点了。当然,这些他只能在心中想想,可不敢说了出来。 曹石也忍不住出声了,他说道:“这个‘恶潘安’,会在哪呢?唔,说不定他此刻就在我们身边的哪个角落呢。对,他一定易容混在前来拜寿的人群里,伺机下手呢。” 曹石的话一出,众人皆脸色一变,特别是夏语冰,更是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大家望望周围喝酒的宾客,然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依了“恶潘安”章天行的狂妄,他极有可能如曹石所云,混进顾家庄来,伺机作案。 赵一翔对曹石斥道:“不要在这乱说话,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章天行敢当着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犯案吗?” 曹石马上应道:“公子说得对,是我多心了。”众人听了赵一翔的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赵一翔接着对燕京三英说道:“三位,赵某不才,愿为捕捉‘恶潘安’章天行略尽绵力。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王进连忙喜道:“赵公子的武功胆识,我们早有听闻,如雷贯耳。有赵公子出力,那章天行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一翔又问秦慕楚及华山潘吕二人。秦慕楚是想见识一下与他的师傅齐名的章天行有何本事,自然愿意。而潘吕二人对采花大盗则是恨之入骨,也十分乐意加入。 赵一翔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去跟顾伯伯说一声,我们今晚就留下来,共商大计。” “咦!你们在说什么呀?商什么大计呢?”丁鱼过来了,还没到就听到了赵一翔说的最后一句话,便马上问道。她后面还有顾影也来了。本来顾影是不好意思过来的,是丁鱼硬是把她拉了过来的。 众人自然也不瞒她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影听说赵一翔要在她家住下,心中甚是欢喜,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红着脸,低着头。丁鱼本就是个怎样的人?有了这样的事,她怎能不留下呢?她的留下,秦慕楚心里也一阵高兴。 这时,宾客渐渐开始退席了,他们纷纷向顾昌虎告别。 只见丁世雄也起身向顾昌虎说道:“大哥,小弟也就此别过了。回去还有不少生意要做呢。” 顾昌虎说道:“哈哈,兄弟,既然这样,做哥哥的也就不留你了。” 丁世雄看到不远处的丁鱼,说道:“丁鱼儿自小失去母亲,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看样子她是不急着回去了,还请大哥多多照顾她。” 顾昌虎答道:“这个自然。兄弟就放心吧。” 本源大师,铁剑道人……都来向顾昌虎辞别。顾昌虎抱拳说道:“各位能前来,顾某在此谢过各位,只是顾某招呼不周,还请各位见谅。”众人纷纷表示顾昌虎太过客气了。 顾昌虎继续说道:“不如各位就留宿一晚,也好让顾某好好谢谢一番。薛大哥!萧兄弟……你们意下如何?” “雷电剑”萧天云亦抱拳说道:“顾大哥有请,我们本应不该推辞。但我们确实有事,看来只有下一次了。不过,薛大哥是没有什么事的,就让他留下来陪陪你吧。薛大哥!如何呀?” “铁手掌乾坤”薛大山听了,说道:“哈哈,老夫确是没什么事,既然顾兄弟盛情挽留,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顾昌虎听了,喜道:“如此甚好。小弟便着人去收拾客房了。”说完便叫来一个家丁。 秦慕楚见到不远的丁世雄叫丁鱼并示意她过去,丁鱼应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行了过去。秦慕楚心中一阵黯然,他知道丁世雄是叫丁鱼回家的,一想到马上就要见不到丁鱼,他的心里顿觉一阵难受。 丁世雄身后站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秦慕楚觉得其中有一个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只见丁鱼在不停地摇着父亲的手臂,而丁世雄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显然是丁鱼闹着不回去,最终得到了父亲地同意。丁鱼则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丁世雄带着家丁走了,丁鱼一蹦一跳地走了回来。 秦慕楚心中也一阵欢喜,因为他还能见到丁鱼,见到她那又大又圆且又有点狡狤的眼睛,见到她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骄艳的玫瑰的小脸,见到她永远停不下的曼妙身影。 最后,还是顾影去跟她的父亲说。顾昌虎自然是愿意,这么多年青人,可以给常常一个人玩的女儿作伴,也可以让整个顾家庄热闹热闹。 众人便留下了。 秦慕楚却不知,改变他一生的事就要发生…… 第十四章 林间贼影 走进顾家庄的正厅,绕过一道屏障,便到了顾家庄的第二进,是个四合院。这里四面都是房舍,中间共有一个小花园。花草树木也不是很名贵的,但错落有致,裁剪适宜,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每一排都有六到十几个房间不等,是客房。 秦慕楚和燕京三英一行被安排到西边的客房里。每一套客房都窗明几净,分里外两间,里间是就寝之处,外间则是布置得如一间小客厅。中间摆一圆桌,周围有四张圆凳。桌上摆放有茶具。窗下还有一长形书桌,桌上摆有文房四宝和一些书籍。秦慕楚进来后,感叹不已。顾家把客房布置得如此,实在是让人觉得宾至如归。 而夏语冰和丁鱼则被安排到第三进——顾家内院——住下。那里都是顾家家眷居住场所,外人轻易是不容许进入的。 顾家庄的第四进是后花园。当然,并非一定要从第三进才能进入后花园。不经过顾家内院,照样可以进入后花园。 后花园比起第二进的小花园来,不知要大上几倍了。这里有清可见底的池塘,红柱绿瓦的凉亭,千层百叠的假山,假山上潺潺而流的细水,还有青的树,红的花和不时在枝头鸣叫的鸟儿。 在顾影的邀请下,赵一翔,秦慕楚,燕京三英这些年青人正走进顾家的后花园。其实顾影是没有这么大胆的。完全是丁鱼的授意,她就是这样的女孩,一刻都停不下来。而顾影又想见到她的翔哥哥,便顺水推舟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丁鱼,只见她一蹦三跳地在园中小路是行进。紧跟其后的是夏语冰与顾影。夏语冰不时和顾影说话,而顾影则有点心不在焉,不时会偷偷地用眼角瞟一下在她们身后的赵一翔他们。 赵一翔和燕京三英他们边走边谈论着有关“恶潘安”章天行的事。 走在最后面的是秦慕楚,他并没有参与讨论。他的心神完全被丁鱼夺去了。因为是最后一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丁鱼。丁鱼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有一条无形地线系在秦慕楚的心上。 秦慕楚的心为丁鱼而剧烈地跳动着。 丁鱼跳上一座假山,对后面的人大喊道:“喂!你们快来呀!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树林呢。”可是后面的人都没有理她,陆陆续续地走进前面的凉亭。 丁鱼嘴一嘟,突然又笑了起来,因为她看见了秦慕楚。 秦慕楚看到丁鱼站在假山上,微风吹动她的发梢,带动了她的裙摆,心中不由地惊呆了。他心里想道:“如果能永远守在她身边,那该多好啊!”然后他就看见丁鱼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丁鱼对他叫道:“秦慕楚!秦少侠!来,上我这来!” 秦慕楚听了,心中一阵欢喜,便纵身一跃,落到丁鱼的旁边。丁鱼睁大眼睛望着秦慕楚,秦慕楚心中不由紧张起来,疑惑地问道:“丁姑娘,你……你为什么这样瞧我?” 丁鱼还是盯着秦慕楚,嘴里说道:“看不出来,你的轻功竟然这么好。”秦慕楚心里窃喜,嘴里却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让姑娘见笑了。” 秦慕楚的轻功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在掌法、剑法、轻功、内功中,内功他不知道如何,轻功却无疑是武功当中他练得最好,最擅长的一项。 其实,他所练的无名神功更是非比寻常的内家功法。要不,也不会让秦慕楚在六年的时间里,就由一个对武功一窍不能的人摇身变为现在武功可跻身武林十大新秀的人。要知道,许多人练了十年八年,也还达不到他现在这样的水平呢。再有就是那个石室,石室原是西湖湖底的一块大石,乃是地脉灵气所集,其本身对练功者就有莫大的帮助。所以何风阳的师傅虽然只是个二三流的武师,但教出的何风阳却能跻入一流,正是石室的功效。 当然,秦慕楚自身的努力也是很重要的,特别是他的资质和专心。一个人的资质是天生的,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能说会道,精打细算,所以他们很会做生意,有的人善于思考,长于钻研,所以他们很会写书,有的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于一心,所以他们很会当官……而秦慕楚则是天生奇骨,经脉又粗又厚以及对武功的领悟能力特别强,所以他的资质在练武方面最为适合,是个练武的胚子。 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诚不欺我也。 其实每一个人刚生下来,就像是一只还没有孵化的蛋,谁也不知道这只蛋会孵化出什么,丑小鸭?白天鹅?抑或是龙是蛇呢? 除了与生俱来的资质外,后天的学习也是非常重要的。秦慕楚心无旁骛地练功,也是他的武功突飞猛进的原因。他被何风阳关在西湖底下的石室达六年之久,期间他专心致志地练功,没有任何的杂念,这是难能可贵的。许多人练武时总是东想西想的,特别是外面的诱惑,让他们不能静下心来练武,导致武功难以进步。 如果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能专心致志的话,那么,没有一件事是办不好的。 秦慕楚站在丁鱼的身旁,因为假山上并不宽敞,两人挨得很近。丁鱼特有的处女幽香尽往秦慕楚的鼻孔里钻,她的发丝也因着风飘拂在秦慕楚的鼻尖上,秦慕楚望着丁鱼那张娇艳的笑靥,不由得痴了。他的身体也起了一些变化,呼吸有点急促了,心跳得更快了,加上前一天他与夏语冰在路上打了一架,产生了阳气,连下身也渐渐隆起。 丁鱼也发现了他的异常,问道:“秦少侠,你怎么了?”“虽然秦慕楚看上去有点呆呆的,但也有可爱之处的,最起码,他很听自己的话啊。”丁鱼心里忖道。 秦慕楚经她一问,人也清醒过来,不由脸一红,强压住阳气,说道:“没什么,我……哦……外面的那片树林好美啊。” 丁鱼也不疑有他,也望向树林。后花园外面是一大片郁郁葱葱树木,这时,正值初夏,有的树木才刚刚长出新叶不久,一簇簇的鹅黄,淡红在树梢,映着夕阳,摇曳生辉,煞是好看。于是她说道:“哇!真的好美呀!喂!什么时候我们去那玩玩吧?”秦慕楚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秦兄弟,丁姑娘,你们两个在上面干什么呢?快下来,我们要回去吃饭了。”假山下,赵一翔对他们俩叫道,然后也不管他们是否听见,一个人去追赶先回去的人了。 丁鱼听了,对秦慕楚嫣然一笑,率先跳下假山,向来路行去。秦慕楚看着丁鱼飘然的身影,心中顿觉一阵甜蜜,便也笑了笑,跳下假山,向丁鱼奔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无尽的黑夜开始吞噬着无尽的白昼。 盏茶的功夫,大地便失去了缤纷的色彩,只剩下浓黑,浓得像刚磨出的墨一样的黑。夜幕的降临,有的人悲叹,因为黑夜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掩盖了,而他们却难以发现;也有的人欢喜,因为黑夜可以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遮盖,而他们正好不想让这些东西给人知道。 秦慕楚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聊极了。丁鱼跟着顾影进了内院,想见也是见不到的。于是他便开了门,去找赵一翔。 曹石开了门,把他迎了进去。这间客房是有两间睡房的。封文在外间坐着喝茶,旁边还有一个茶杯,正冒着热气,该是曹石的。秦慕楚没见到赵一翔,便问道:“咦?不知赵公子是否已先行休息了?”封文放下手中的茶杯,答道:“哦,我们家公子去找顾庄主聊天了。” 曹石却嘴角含笑地说道:“嘿嘿,他哪里是去找顾庄主呀!他分明是……”又突然停住了,然后转过一个话题,说道:“秦少侠找我们家公子,不知有什么事啊?” 秦慕楚听了封文的话,心中忖道:“赵公子他可好,可以进入内院。如果我也能进的话,那该多好哇。”而曹石的话却是没有听见。曹石见秦慕楚不知在发什么呆,便又问了他一次,他才反应过来,答道:“哦!没什么,我闲来没事,又还睡不着,便想来找赵公子聊聊。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就此告退。”曹石还要说什么,见秦慕楚已出了门口,便住了嘴。 秦慕楚从赵一翔的房里出来,望着前面漆黑的一片,竟生出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的确,顾家庄本来就不是他要呆的地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过见过一两次面而已。他们算是朋友吗?接着,埋藏在他心底里的自卑,也渐渐浮了上来。秦慕楚想到他们个个出生名门,有着很好的家世或师承。而自己呢,从小没爹没娘,只身在外流浪,有一餐没一餐的。自己的师父待自己不错,可他的身份根本就不能拿出来炫耀。秦慕楚心里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越大。然后他就想到了丁鱼,不由得叹道:“唉!我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高高在上,我却是个无名小卒。算了,我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去哪呢?华山的潘吕二人处是不能去的了,虽然他们的误会消除,但毕竟曾经发生过冲突,怎能去找他们呢。燕京三英处也是难去,他们刚见面,虽说是同桌喝过酒,但也总觉得不好意思去,更何况那李尚东曾对他傲慢无礼呢。“罢了,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吧。”秦慕楚心中叹道。 秦慕楚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间,无力地坐在桌旁。他正要拿茶杯倒茶,却见到茶壶下压着一张折叠好的纸。这绝不是他自己的,他可以肯定。是谁趁他不在时进来并压在茶壶下呢? 秦慕楚取出那张纸,打了开来。刚一打开,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纸上的字娟秀清丽。这无疑是一个女子给他的。纸中写道:“秦少侠:‘今晚子时,顾家后花园,相邀月夜下,共游绿树林。知名不具。’” 知名不具,知名不具!秦慕楚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几遍,然后心头一震,是丁鱼!一定是她!因为只有她在后花园的假山上曾对他说过要去后面的树林里的。想到是丁鱼来信邀约,秦慕楚内心一阵狂喜,双手激动得差点连那张有丁鱼笔迹的纸条都掉了下来。 离子时只有一个多时辰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他才发觉时间过得这么慢呢,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紧张,兴奋,害怕……齐袭心头。他的心跳得厉害,如同沙场上响起的战鼓。于是他便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些丁鱼写的话语,每读一次,心里便有如一股电流袭来,酥酥麻麻的,却又感到甜蜜无比。 再有盏茶的功夫,就是子时了。秦慕楚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下去了,那张纸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因为他反反复复地读了千遍万遍,就连纸上的清香也闻了无数遍。他不敢从前门出去,只好轻轻地推开了窗,一个纵身穿了出去。虽是夜晚,但他还是以最快地速度赶去后花园。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到处漆黑一片,庄里的人都已入睡。秦慕楚一个人到了后花园的凉亭,刚坐在石凳上,又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坐回石凳,然后又是站了起来,又坐下…… 子时已到,可是丁鱼未到。难道她出什么事了吗?秦慕楚不禁担心起来。要不,已经到了指定的时辰,为何她还不出来呢?他更是坐不住了。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然不见丁鱼赴约。秦慕楚焦急万分,心中不由忖道:“难道是丁鱼骗我吗?不,不会的。她不会骗我的。”一想到丁鱼灿烂的笑容,秦慕楚便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一定会来的!或许,她有什么事担误了呢。”他继续安慰自己。 …… 秦慕楚开始失去信心了…… 这时,传来衣袂划破空气的声音。丁鱼终于出来了!秦慕楚的心猛烈地跳动,刚刚已经想好了许多要责骂她的话也抛诸脑后了,有的只是欢喜! 秦慕楚就要迎了上去,却看见那灰色的身影掠过假山,往花园外面飞去。其肩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秦慕楚心中一紧,这是谁?不管是谁,但绝对不是丁鱼,因为这是一个男人的身躯。他是谁?为何从顾家庄的后院出来?秦慕楚想了想,该是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今天是顾家庄庄主顾昌虎的寿诞,前来贺寿的人不计其数,礼必不少,显是来顺手牵羊的。 那身影已经跃到花园外面了,秦慕楚想也不想,便一个飞身,跃出凉亭,脚尖在围墙上一点,箭一般地向那个灰影射去。灰影似乎发现有人追来,便发力地往前面的那片树林掠去。还有几丈的距离,那个灰影已钻进了树林。 “逢林莫入”,这是武林中的常识。但是秦慕楚停也没停,也随着前面的身影跃入了树林。 这时,秦慕楚依稀听到了顾家庄里人声骤起,有喊有刺客的,有喊抓贼的。整个庄院一下子热闹起来。他的身子顿了一下,心想:“要不要回去通知大家来呢?”然后又想到,他们迟早会找到这片树林来的,如果现在不赶快去追那个人,说不定会给他逃走。于是,他又继续往树林深处行去。刚刚停了一下,也不知那灰影走了多远了呢。但是,或许是那人扛着重物,难以施展轻功,秦慕楚很快就追近了他几丈。 秦慕楚心想:“一定要把他截住,打不过也要把他缠住,等待庄里的人赶来。”于是,他大喝一声,叫道:“贼子!不要走!”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这是他的聪明之处,他这一大喝,庄里定会有人听见,如此,庄里的人便能很快赶过来了。 那贼人似乎没有想到秦慕楚会有这么一手,心中似乎有点慌乱,再加上秦慕楚的轻功超卓,被缠上了岂能逃脱。他见秦慕楚冲了过来,便把肩上之物向秦慕楚抛了过去,自己却是身影一闪,没入了树林深处,不见踪影。 秦慕楚见那贼人把东西抛向自己,而自己又正是冲向那贼人,避无可避,只好双手接住了那重物,落在林间的空地上,心想:“还好,东西追回来了,即使没有抓到那贼人也不紧要了。”可是当他一抱住迎面而来的重物,便听到一声柔弱的娇呼,竟是从怀里传来!原来这那贼人扛着的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一个用门帘布包着的女人! 秦慕楚听到声音有点熟悉,担心她受了伤害,便把人放在铺满枯叶的地上,打开了包着的门帘布。“啊?!顾姑娘!”秦慕楚惊呼一声。这一声却是轻呼。 第十五章 栽赃嫁祸 秦慕楚实在没有想到,那贼人肩上所扛,竟是顾家庄的千金顾影! 只见顾影赤裸着身子蜷缩在门帘布里,脸上犹如梨花带雨,柔软高耸的双峰随着身子的抽搐不停地颤动,如雪的藕臂,修长白皙的双腿,还有那最为迷人的……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不管是哪一个男子见了,都想把她拥入怀里,不舍得放下的。 秦慕楚轻声地问道:“顾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了?啊?”顾影一声不吭。秦慕楚轻轻地用门帘把顾影的身子包起,然后扶着她的双肩,对她说道:“顾姑娘,你倒是说话呀!”他发现顾影的双眼无神,空空洞洞的,失去了白天里的神采。就像不知是哪个恶魔把她的灵魂从她的身体里抽走了一样,除了她的身子还在一动一动外,再也看到生命的存在。只剩下一具躯壳,没有灵魂的躯壳。 秦慕楚急了,摇晃着顾影的双肩,关切地问道:“顾姑娘,你说句话呀!唉!” 这时,顾家庄已有人举着火把,开始往这片树林寻来。秦慕楚沉吟道:“不行,要是给他们见到顾姑娘现在这个样子,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呢。我还是想办法偷偷地把她送回庄里去。”想到这,他便把顾影抱起,正要往树林的左边行去。可是来不及了,几个身影已掠到了秦慕楚的身后。当先一人大喝一声:“兀那淫贼!快把顾姑娘放下!” 秦慕楚一听是曹石的声音,心中一喜,转身过来,叫道:“曹大哥!是我!我是秦慕楚。” 曹石听了秦慕楚的话,不禁一愣,继而一喜,忖道:“没想到秦兄弟年纪轻轻,竟然比我们先找到这片树林来。看来,他还找到了顾姑娘呢。”因为当时场面混乱,众人也只是听到树林里有声音传来,却是分不清是谁人的。所以曹石以为秦慕楚也是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赶过来的。于是曹石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秦兄弟,没想到你竟比我们快一步啊。难怪刚才没找到他。”说着便往秦慕楚走去。 紧跟在后面的人却一把拉住曹石,喊道:“且慢!曹兄,你不能过去!”是华山潘飞虎的声音。 曹石听了,奇道:“我为何不能过去?难道只有你能过去?” 潘飞虎马上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曹石问道:“那是为何?” 潘飞虎顿了一下,说道:“曹兄,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吗?”曹石答道:“我自是记得,我们是来抓掳走顾姑娘的淫贼的。哦!你是怀疑秦兄弟他……” 潘飞虎迟疑了一下,才沉声说道:“不错!” 这时,跟在后面的几个人无声无息,却又似乎早有默契地分散开来,把秦慕楚围在了中间。秦慕楚才看清是华山的吕家明和燕京三英,还有封文。曹石的声音此刻又响起:“简直是胡说八道!秦兄弟他会是这样的人吗?他会是淫贼吗?” 秦慕楚听到这话,心不由一沉,心想:“糟了,他们竟然误会我是那个贼人了。”他大声喝道:“潘飞虎!你不要含血喷人!”这时他才发现围着他的人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怀疑他。他初出江湖,虽说是个满腹文章的人,但遇到这种被人冤枉的事却是头一遭,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头上直冒汗,嘴巴也说不出话来。 潘飞虎平静地说道:“秦慕楚,你怀里抱着的可是顾姑娘?” 秦慕楚答道:“不错。我刚才追那个贼人,他怕被我缠住,便把顾姑娘丢给我,让我无法他顾,任他逃走了。” 吕家明大声说道:“胡说!我们大家出来时,曹兄曾到你的房间去叫你,你却没应。我们还以为你睡得熟呢。没想到,你……” 秦慕楚急道:“我当时在后花园里的凉亭坐着,才发现了贼人的。” 潘飞虎说道:“哦?这么说,你是早已知道今晚有贼人会来顾家庄了?要不,深更半夜的,你到后花园干什么呢?” 秦慕楚说道:“那是因为……”他突然收住了口,心中犹豫不决,寻思道:“我该不该把丁鱼姑娘约我的事说出来呢?她暗地里给我纸条,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 沉吟间,只听王进叹道:“秦兄,你怎么会……?” 李尚东冷冷地说道:“我早说过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了。否则的话,有谁会当众一直盯着一个姑娘的?”他指的是秦慕楚曾经盯着丁鱼看那件事。 庄里的人渐渐地往树林这边赶来,只见火把晃动,把树林都照亮了。 “敌孟尝”顾昌虎与“铁手掌乾坤”薛大山,还有夏语冰也已跨进了树林。 顾昌虎见到秦慕楚怀里的顾影,失声地叫道:“影儿!你,你怎么了?啊?”夏语冰也关切地叫道:“影姐,你怎么了?” 顾影一声不吭。 顾昌虎便问秦慕楚:“秦少侠,影儿她……她怎么了?”说着就要走过去,薛大山却把他拉住。秦慕楚正待答话,薛大山说道:“顾兄,先别过去。只怕……”顾昌虎听了,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薛老哥,你是说……”薛大山也凝重地点点头。 薛大山沉声地问秦慕楚:“秦少侠,不知顾姑娘为何会在你手上呢?” 夏语冰大叫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把影姐掳出来的!哼,我早就说了,这小子不是好人。” 秦慕楚见状,知道顾昌虎与薛大山他们也误会了,分辩道:“不,不是这样的!”然后又把他如何在后花园见到贼人,如何追进树林,贼人如何逃走,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薛大山听了,问道:“可是,夜深人静,大家都已睡了,你怎么还在花园里呢?”秦慕楚吱唔道:“我……我……” 潘飞虎又叫道:“顾庄主,薛老前辈,不用多说了,他就是那个把顾姑娘掳走的贼人!” 又有两个身影掠了进来,站在夏语冰身边。秦慕楚一见是赵一翔和丁鱼,心中大喜,叫道:“赵大哥!丁姑娘!我……”赵一翔见到众人围着秦慕楚,然后见到秦慕楚手中的顾影,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影妹!”丁鱼也惊呼道:“影姐姐!”也不知顾影是受惊吓过度,还是因裸身而羞于启齿,她除了沉默,便还是沉默。 赵一翔又问秦慕楚:“秦兄,这是怎么回事?影妹怎么会在你手中?” 夏语冰冷冷地说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他出手掳过去的!” 赵一翔又问道:“可是,秦兄,你为何要掳走影妹啊?” 潘飞虎大声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看被布帘包着的顾姑娘……他自然是……”显是后面还有“想采顾姑娘的花”几个字,却因众人而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非常明显。 赵一翔自然听出了潘飞虎话中的意思,仿佛身受打击地一晃双肩,说道:“不!秦兄弟不会是这样的人!不会的。”然后他双眼盯着秦慕楚,慢慢地问道:“秦兄,你……你这是真的吗?” 丁鱼这时也大声叫道:“秦慕楚!你这个臭男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慕楚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下听到丁鱼的斥责,连忙说道:“不!丁姑娘,你误会了!我……我也是救顾姑娘的呀!” 他最在乎的就是丁鱼。 薛大山大声喝道:“淫贼!你最好把顾姑娘放了,然后束手就擒。” 秦慕楚听了,知道这下误会大了,心中却想道:“淫贼!淫贼!哈哈哈!这不是我初出江湖所想走的路吗?这不就是师傅对我的希望吗?没想到我终于成了淫贼!实现了我的,还有师傅的心愿。可是,可是我的心,我的心为什么不是快乐的?为什么我感到的却是悲痛?难道我不想成为淫贼吗?不,我不能成为淫贼!为了丁姑娘,我一定要澄清这个误会!”他对着众人说道:“不,我也是救顾姑娘的。我只不过比你们早到一些罢了!” 薛大山又质问道:“那你一个人在大家都睡了后却到后花园做什么?你能否给大家一个交待?” 秦慕楚知道再也不能隐瞒了,如果不把丁鱼约自己的事说出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望了望丁鱼,心道:“丁姑娘,对不起,在下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谅解。”于是他又从头把丁鱼如何约自己,自己如何追贼,如何救顾影的都说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丁鱼身上,只要丁鱼表示秦慕楚所讲属实,秦慕楚便该不是贼人,而是适逢其会罢了,否则的话,秦慕楚便所言非实,那他就一定是贼人了。 秦慕楚也在看着丁鱼。他相信丁鱼一定会承认的。 丁鱼听了秦慕楚的话,却大出秦慕楚所料,她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指着秦慕楚大声叫道:“臭男人!本小姐哪里有写过纸条约你?今晚晚饭后,我因为走了一天的路,便一直待在房里休息,根本就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又如何给你字条?” 秦慕楚听了,犹如棒头一击,心里也宛如被一把利剑刺中,指着丁鱼,颤声地说道:“你,你,你……”竟是说不出话来。 丁鱼骂道:“我什么我?你这个臭男人!我哪一点得罪了你?你竟然要这样诬陷于我?” 潘飞虎喝道:“淫贼!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家也对秦慕楚怒目而视。 秦慕楚的心在不断地下沉,心里悲道:“丁姑娘,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 夏语冰叫道:“淫贼!快把影姐放下!” 秦慕楚听了,心想:“对呀,还有顾姑娘啊!”于是他宛如在大海里抓到了一根稻草,一手捉着顾影的肩膀使劲地摇着,对她说道:“顾姑娘!顾姑娘!你说句话呀,你快告诉他们,说我是来救你的!你说呀,说呀!” 顾影蜷缩在他的怀中,却没有出声,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秦慕楚彻底绝望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冰冷冰冷的,直如掉进了冰窟一样。但这时他反而较刚才清醒了此许,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骗局!而骗他的,竟是他所钟情的丁鱼。把他骗得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个陷阱的,是他在意的丁鱼! 周围的人都纷纷怒斥他,丁鱼更是骂他:“臭男人!放了影姐姐!臭男人!” 秦慕楚只觉得天旋地转,是什么时候,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指着他,还有人骂他。骂什么呢?臭男人?臭男人?臭……臭乞丐?对,臭乞丐!六年前,那个让他恨得要死的小女孩,骑在他的头上唱着“臭乞丐,没人爱,臭乞丐,没人睬……”,然后自己把她掀翻在地……接着是一群家丁过来,把自己揍了一顿……有一个家丁劝那小女孩别打了……咦!?那个家丁,还在哪见过……是了,丁世雄的那个家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丁鱼就是那个小女孩!就是她,骑在我的头上骂我,还叫家丁打我! “哈哈哈,哈哈哈……”秦慕楚怒极而笑,他终于明白丁鱼为何要陷害他的,定是丁鱼发现了他就是那个流浪儿,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了。六年前,他把她掀倒在地,她定是怀恨在心,所以这样来报复他。想来,那个把顾姑娘抱出来的也定是他的同伙了。原来,一切都是丁鱼处心积虑对他栽赃嫁祸而已。秦慕楚笑道:“淫贼!淫贼!秦慕楚啊秦慕楚,你终于成为淫贼了!你终于成为淫贼了!哈哈哈……” 赵一翔满脸痛苦地对秦慕楚说道:“秦兄,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枉我待你如兄弟啊!”顿了一下,然后又面带惭愧地对顾昌虎说道:“顾伯伯,是小侄不好,竟然交友不慎,引狼入室。还有……影妹!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呀!” 秦慕楚突然感觉到顾影的身子一震,然后又归于平静。 秦慕楚现在已是万念俱灰,心中有的也只是悲愤,既然丁鱼是存心陷害自己,那么自己拿出那张她写的纸条出来,想必她也定要矢口否认的。想想也是可笑,刚刚还称兄道弟的人,现在只怕也是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了吧。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是我的错吗? 秦慕楚对赵一翔苦笑道:“赵公子,在下……”话未说完,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只见夏语冰拨出剑,怒叱道:“淫贼住口!快放了影姐!” 一个人拨了剑,众人都把自己的武器亮了出来。有一个人领头做了,第二个,第三个便会马上涌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一种令人可悲可叹的自我保护意识。 秦慕楚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口,也难辩解了。即使他跳进黄河里,也无法洗清了。可是,要束手就擒吗?不过,就擒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被处死。处死?!不,自己才刚刚体验到了人生的快乐,才发现生活原来是这么有趣,这么令自己惬意! “不,一定要逃生。”这是秦慕楚给自己下的决心,“尽管是做一个人人唾骂的淫贼,总也好过就这样蒙冤屈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人呢?” 秦慕楚不由得大笑起来,这是怒极而笑?是悲极而笑?是恨极而笑?竟然比哭还难听! 第十六章 横空出世 秦慕楚这一大笑,引得体内无名神功也不由自主地运行了起来。他怒笑的时候,乃是声由心发,无名神功竟也混在笑声里发出,声震树林,更把围他的众人吓了一跳。他的笑声甫一出口,众人的心头均不由地一震,顿觉体内气血翻腾,难受之极,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难道是狮子吼神功?否则怎会具有如此威力? 其实,他们多虑了,想那狮子吼乃是佛门神功,秦慕楚怎么会有机会习练呢。并且,这佛门神功,并不是想练就能练成的,须知,声音最是飘乎不定的,要把内力运用到声音里,就好像要把内力运用到眼睛或鼻尖里一样困难。没有一定功力的大师,是不可能练成狮子吼这佛门神功的。现今的少林寺里也不过只有三人练成,一位是方丈本真大师,一位是曾到过顾家庄的本源大师,还有一位是少林寺橙心堂的少年僧人,名列武林十大新秀之一的橙心。秦慕楚能把内力运用到笑声中,完全是因为有无名神功的缘故。无名神功甚是神奇,竟然能毫不费力就与声音结合运行而出。 “铁手掌乾坤”薛大山惊道:“啊?!天魔笑!”顾昌虎听后脸色一变,说道:“什么?天魔笑?!曲向天的天魔笑?他不是已经……”薛大山脸色一沉,说道:“不错,六十年前,曲向天被武林正道围攻,血斗了三天三夜,最后把他逼下了问情崖。唉,武林正道也在此役中死伤无数。原来的七大门派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在此役中许多精英伤亡殆尽。没想到此魔头竟然还有传人。只怕武林又有一场浩劫了。” 他们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众人开始反攻了。最先出手的竟是丁鱼!丁鱼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抖动不停,闪着寒光,如一条毒蛇,飘乎不定地向秦慕楚的面门刺去。丁鱼没有列入“武林十大新秀”,显然武功没有夏语冰高,但看她出手,却也是不容小觑。软剑是一种让人很难驭使的剑。而丁鱼能够把它使得如此,可见她在软剑上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的。 秦慕楚也看到了丁鱼持剑向自己袭来,笑声也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丁鱼的愤恨而涨红的脸,心中叹道:“唉,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我怎么能狠下心来对她?”以秦慕楚的武功,对付丁鱼是游刃有余的。但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于是,他把手中抱着的顾影朝丁鱼抛去,自己却一个箭步朝树林的东面冲去。 丁鱼见秦慕楚把顾影抛向她,大吃一惊,急忙把手中的软剑一抖,软剑马上如银练般垂了下来,顾影也到了眼前,她只好伸手把顾影接住。身子也停了下来。 夏语冰见顾影在丁鱼手中,连忙走了过来,两人同时喊道:“影姐,影姐,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脸上。 赵一翔见了,刚想上前,却又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 东面是树林的出口,只要冲出去,秦慕楚就有机会逃走了。守在东面的是王进和程力,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秦慕楚的意图。只见王进抽出长剑,指向扑过来的秦慕楚。程力却没有出剑,而是叹了一声,说道:“唉,秦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这么多人,你逃得掉吗?” 秦慕楚因本是到后花园赴约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剑带在身边。这时,他面对持剑挡在自己前面的王进,听着程力的话语,也不说话,轻叱一声,左掌护胸,右掌使出一招拂柳剑法中的“柳叶纷飞”,向王进攻去。王进见状,也奋起手中寒剑,向秦慕楚击出。岂料秦慕楚这招乃是虚招,只见他的身子在空中突然有违常理地一顿,却向南面的薛大山和顾昌虎飞去。众人均是愕然。原来,是秦慕楚运用体内的正反之气,出此奇招。而他向“铁手掌乾坤”薛大山和顾昌虎两位前辈飞去,也是令所有人都不禁一愣。他竟然舍弱取强! 顾昌虎见秦慕楚扑来,正要出手,薛大山却先出手了。顾昌虎只好罢手,虽说秦慕楚是污辱他女儿的淫贼,但他也不好两个人去对付秦慕楚,毕竟秦慕楚是小辈。从这也可看出顾昌虎确实是个侠义之士。 薛大山人称“铁手掌乾坤”,自然是手上功夫厉害,他的“铁沙掌”据说已有九成火候,武林中比掌功,已是罕有敌手。他见秦慕楚向自己这边扑来,分明是自投罗网,于是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暗捏掌势,向秦慕楚的中宫直击进去。不过他终究是前辈,虽然恼怒秦慕楚所为,但出手也只是用了四成功力而已。薛大山的四成功力也已是让秦慕楚难以力敌了。秦慕楚眼看避无可避,只好双掌并拢,向薛大山的右掌击去。众人见到秦慕楚竟敢与“铁掌定乾坤”薛大山硬拼掌力,都认为他是自讨苦吃,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们都站在原地没有动,连王进也把剑收了起来。 果然,只听得砰地一声,秦慕楚发出一声闷哼,被薛大山一掌击得直往后飞去,显是已然受伤。薛大山却不禁“咦”的声,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自己的掌力击中秦慕楚时,秦慕楚的双掌却并没有多少掌力,可以说秦慕楚的双掌是一沾他的右掌便借反震之力迅速地往后退。也就是说,秦慕楚其实不是真正要从南面逃走,而是到南面假借了薛大山的掌力,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向北面飞去。难怪薛大山感到惊讶,可以说,是他助了秦慕楚一臂之力,让秦慕楚更快地往北面飞去。 在北面的是李尚东和吕家明,他们见到薛大山一掌就把秦慕楚震得直飞往自己这边,心中大喜,心中均想到秦慕楚受此一击已然受伤,飞过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秦慕楚这次来得太快了,李尚东还未拔剑,秦慕楚已在不足三尺之遥了。秦慕楚这时突然朝李尚东方向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一招“绿柳掌”中的“漫天柳絮”,舞出千万只掌影,向吕家明全力击出。李尚东见一幕血影向自己洒来,他是个世家子弟,当然不想被血喷了一身,只得退后几步。 吕家明也来不及拔剑,见秦慕楚全力攻向自己,无奈之下,只好举起双掌硬接。又是砰的一声,吕家明抵挡不住,脚步不由往后退。而秦慕楚又是一声闷响,却没功夫理身上的伤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时刻,李尚东和吕家明都退了几步,他便奋力掠过两人,向北面逃去。北面正是刚才那贼人逃入的密林。 秦慕楚从把顾影抛向丁鱼开始,到最后逃进密林,说来话长,其实是只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秦慕楚的身影已没入了茂密的丛林中了。 秦慕楚在把顾影抛出之时,心中早已定好了逃走之策。他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想要硬闯是万万行不通的。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有机会逃走。 首先是逃走的方向,东西两面乃是树林的出口,但是逃出去后,是一片平野,无处藏身,凭己之力,定然不会逃得很远就会被擒。南面是顾家庄方向,并且有“铁掌定乾坤”薛大山与顾昌虎两位前辈把守,就更无法通过了,所以唯有北面,逃进密林,才更有逃生的可能。并且是李尚东与吕家明把守,李尚东姑且不论,吕家明的武功他是了解的,其实在这么多人中,他也只了解吕家明的底细。他自信自己能击倒吕家明,最坏也能把吕家明逼开。 其次是策略,如果打一开始就往北面闯去,李尚东与吕家明一定来得及拔剑把自己缠住,只要缠上几个回合,其他人便可以赶来。这样的话,他必死无疑。所以,他采取了迂回战术。最开始佯攻东面,让人以为他要从东面突破,接着却又往南面的薛大山和顾昌虎攻去,让众人认为他是自寻死路而松懈下来。他也算定以薛大山或是顾昌虎的年纪,定然不会两人同时和全力出手。所以,往南攻并非愚蠢之举,反而他的精明之处。他借了薛大山一掌之力,可以说是合两人之力,快得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就飞临了北面的李尚东与吕家明之处。这样,他才得以逃脱。 众人中,自然是薛大山最先发觉秦慕楚的意图。他怒骂道:“好个狡猾之徒!竟敢戏耍老夫!”李尚东见秦慕楚从自己这边逃走了,也恼羞成怒,扬起剑,叫道:“追!我看他能往哪儿跑!”说完首先向秦慕楚追去。吕家明听了,第二个向秦慕楚追去。众人见状,也往树林密处行去。 顾昌虎很关心自己的女儿,他对夏语冰和丁鱼说道:“冰儿,丁鱼儿,你们先把影儿送回庄去吧。”夏语冰和丁鱼都瞪了秦慕楚离去的方向一眼,一跺脚,扶着顾影往庄里走去。 赵一翔深深地盯了往庄里行去的顾影一眼,然后吸了一口气,也向密林里掠去。 顾昌虎脸色沉重,对薛大山说道:“薛老哥,你有没看见那厮所用掌法乃是谁的?”薛大山想了想,突然一拍额头,说道:“咦!竟是何风阳的绿柳掌!那个淫贼不是六年前被赵老弟击杀了吗?怎地他还有传人不成?”顾昌虎叹道:“我原先看那厮一脸正气,虽然有点木衲,却也以为是个正道人士。现在看来,我影儿她……只怕确是他所为了。唉!”薛大山点了点头说道:“这人的武功显然已深得那何风阳真传,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了得,加上心智极高,并且身兼几家功夫,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哪。”然后他拍了拍顾昌虎的肩膀,说道:“我们也追上前去吧。”说完拉着顾昌虎向密林行去。 秦慕楚发力地飞奔,他的内力全都用在轻功上,也不辨什么方向,他已慌不择路了,只是往树林深处掠去。周围一片漆黑,高大的树影如同狰狞的魔鬼,不断地向秦慕楚冲过来,然后又从他的身旁擦过,向身后的黑暗移去。树林里静悄悄的,除了秦慕楚脚踏树枝所发出的轻响,便只有风过林梢的沙沙声,偶尔,他的身影也会惊醒栖宿在树上的小鸟,鸟儿扑腾着翅膀俳徊在空中,盘旋一阵又飞回自己的窝里。是啊,鸟儿尚且有个温暖舒适的窝,可是现在的秦慕楚呢? 他只能夺路狂奔。 追在后面的众人也开始显出自己的实力来了。“燕京三英”的实力不容忽视,他们追在最前面,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华山的潘吕二人,再后来是曹石和封文。而赵一翔虽然起步稍迟,但他很快就超过了潘吕二人,紧跟在李尚东后面了。可见他的武功确实非同凡响。不过,这时也显出了秦慕楚所练的无名神功的神奇。刚开始众人还能见到秦慕楚的身影,可是渐渐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众人只能根据被惊起的宿鸟来辨别秦慕楚逃逸的方向。再到后来,连宿在树上的鸟儿也没有动静了。追出几十里后,众人早已失去了秦慕楚的踪影,他们也追累了,只好停了下来。 当然,也不是说秦慕楚的轻功高出众人许多,可以说一些人的轻功和他的不相上下。可是为何会这样呢?我们知道,当一个人真正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会激发体内的巨大潜力。秦慕楚现在是逃命,当然是把功力发挥到了极点,甚至已经超常发挥了。而追他的众人却没有这种亡命意识的激发,加上又比秦慕楚后起步,所以追着追着便失去了秦慕楚的踪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慕楚到后来是落地而跑了。原来他的内力早已用完,无法施展轻功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落回地面。地面是茂密的灌木丛,一阵风吹过,到处是沙沙响声,草木皆兵。这样,反而不用惊起宿鸟,让追他的人无法捉摸。 秦慕楚终于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上,嘴里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黎明的阳光照在秦慕楚的脸上,他才从昏迷中醒来。后面的追兵早已不见了。他试着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受伤了。“铁掌定乾坤”薛大山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接下的,虽然只有四成,但也已使秦慕楚受伤。他喷向李尚东的那口鲜血有一半是故意为之,以麻痹他们,但也有一半是真的。加上受伤后又无法及时治疗,反而把伤势强行压制,拼命地运行内力施展轻功,造成伤上加伤,犹如雪上加霜,伤势更加严重了。如果不觅地疗伤,后果不堪设想。 秦慕楚蹒跚地寻了一块岩石,躲在岩石下面,盘腿运功疗伤。开始,由于真气涣散,很难聚集真气,他费了极大的劲,也经受了极大的痛苦,才把散在四肢的真气重新结合起来。真气沿着无名神功功法在脉络中艰涩地运行起来。运行了几个周天以后,真气越行越快,把阻塞地经脉都一一打通了,内伤全好了。这也是无名神功的一个神奇之处,就是疗伤效果又快又好。秦慕楚还发现现在的真气比前一天更充足,也更精纯了。于是他决定趁机修练无名神功的第六层,也就是第六幅图。他运行着真气向那几条属阴的经脉不断冲击,却发现还是无法成功。 就在秦慕楚要放弃时,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原来,他体内的阳气因运功而同样越积越多了,尤其是这次,他本与夏语冰在路上打了一架,便有一些阳气了的,现在又因逃亡和疗伤而运功,从而产生了更多的阳气。要在平时,这些阳气还能够暂时压制,但现在他偏又把真气都运行到几条经脉里,给阳气有了可趁之机,孤阳独长之下,弄得他一时心中大乱,真气也有点控制不住。而这时,幻象也开始纷至沓来。一会是跨坐在他身上的刁蛮女孩,一会是对他巧笑倩兮地丁鱼,一会是梨花带雨的顾影,一会又是一张张义愤难填的脸孔……接着一张张清晰的面孔在他的头脑里旋转起来,那些面孔也模糊了,却异口同声地喊着“淫贼!淫贼!淫贼!……”渐渐地,秦慕楚迷失在里面了,他的口中喃喃说道:“淫贼!淫贼!淫贼!我是淫贼!我是淫贼!”继而声音也失控了,他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是淫贼!我是淫贼!哈哈哈……”这时的秦慕楚,用佛家的语言来说,是着了魔相了,也就是练功所说的走火入魔了。 无名神功又一次发挥了神奇的力量,真气虽然无法控制整个身子,但它先紧守着方寸灵台,然后顽强地,一丝一丝地向身体各经脉挺进,艰难地收复失地…… 太阳落山了,秦慕楚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走上岸来一样。他非常地幸运,没有因走火入魔而身子瘫痪或爆体而亡,他的武功也没有失去。但他还是变得跟以前不同了。因为他的心性变了,本来就有点邪气的双眼,现在更是邪光大盛,整张脸给人邪气十足的感觉。原来还是个生性纯朴少年,现在心里不断重复:“淫贼!我是淫贼!我是淫贼!对!我就是一个淫贼……既然你们都说我是淫贼,那我就是淫贼。我要做不折不扣的淫贼……” 一个淫贼终于横空出世了。 人生真是无奈,许多人给自己树立理想,长大后要做什么,要当什么人。可是命运常常捉弄人,大部分人常常事与愿违,长大后成了跟自己理想相悖的人。明明不喜欢做这些事,明明不喜欢做这种人,却摆脱不了,还是做了。何风阳看着长大了的秦慕楚时,并不想秦慕楚重蹈他的覆辙,尽管最开始他收秦慕楚做徒弟确实是如此想的。 难道这就是命运? 第十七章 折花公子 秦慕楚所逃之处已是江浙交界的牛头山一带。翻过牛头山北面,便进入了江苏境内。 追兵也早已止步。这里是深山老林,树木参天,就连地面上的草丛灌木都长得比人还高,他们就是想不放弃也不行了。 几天后,江苏境内的一条官道上,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蓬头垢面,却掩饰不了那双邪气十足的眼睛。他的双眼不断地瞟向道上来往的人群,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便邪笑起来,还不时地吹起了口哨。直引得路人怒目以待,他却熟视无睹,我行我素。他就是已经下定决心做一个淫贼的秦慕楚。由于他体内阳气积聚得太多,让他的思想一直处于一种偏激的状态。 转过一个弯,前面驶一辆马车。秦慕楚从牛头山下来,便转到了这条官道。他体内的阳气之盛,比之在绿柳庄石室练功时,只有多没有少。他这时正低着头寻思着:“终于见到有人了,正该找个女子来中和中和阳气了。” 马车驶近,马夫见路中站一个人,急忙把马缰一拉,那马嘶鸣着停了下来。马夫见到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年轻人,心中大怒,吼道:“呔!你这臭乞丐!挡在路中干嘛?找死啊你?还不给大爷让开!” “臭乞丐”这三个字现在可以说是秦慕楚的忌讳。他听后一阵火起,对着马夫说道:“你骂谁呢?老子就爱站在路中间,你敢拿我怎么样?” 秦慕楚本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这时却变了,竟然变得蛮横起来了。 马夫听了,心想:“好你个要饭的,竟敢如此骄横,真不知天高地厚。”于是他大喝道:“嘿!小子,瞧你这身打扮,你不是臭乞丐又是什么?你知道这车里的是谁吗?他是我家县老爷的三夫人。识相点,赶快滚到一边去!” 这时,马车的布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妩媚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只见她轻启红唇,对那马夫说道:“朱五,什么事啊?为什么停下来了?”马夫连忙回答道:“回三夫人的话,路中有一个乞丐挡住了去路,所以停了下来。不过,您请放心,我定把他赶开。”三夫人看了秦慕楚一眼,皱了皱眉头,又把头缩回了车厢。 马夫朱五转过身来,正要开口训斥,却见那乞丐忽然飞了过来,在自己的身上点了一下,他就失去了知觉,倒在车座上。 秦慕楚见到车里风情万种的少妇,心中的情欲一下子就点燃了。加上身体内阳气作乱,也顾不及这是官道了,他一个飞身抢上前去,把马夫的黑甜穴点了。然后他掀开了布帘,三夫人坐在车里的软垫上,见到秦慕楚掀开了帘子,大吃一惊,正要起身,便被秦慕楚点中了麻穴,继而她又想大叫,却又被秦慕楚点了哑穴,动弹不得了。 虽然这时的官道上没有其他往来的路人,但秦慕楚也不敢就在马车上放肆,他把三夫人抱起,一个纵身,向旁边的树林里掠去。 三夫人见自己被一个乞丐模样的年青人就这样拦腰抱着,心中是又急又怒,偏又动不了喊不了。只有无助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秦慕楚抱着丰腴柔软的三夫人,她那饱满的玉峰在结实的前胸揉来磨去的,心中欲火愈来愈炽,直想立马停下来成就好事。但他已不再是如同刚出江湖时那般幼稚了,他知道应该如何安全地采花,绝不能马虎,否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树林越来越密,人迹一丝也见不到了。秦慕楚抱着三夫人,在一个水潭边停了下来。有一道瀑布自几十丈高的地方流泄下来,在空中散成雪白的水花,如同晶莹的珍珠,撒落在一个巨大的碧绿的盘子里,那盘子就是水潭。 秦慕楚把三夫人放下,解了她的哑穴,对她说:“夫人,这里人迹罕至,加上水声隆隆,你就是喊叫,也是没有人听到的。” 三夫人颤声地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秦慕楚用他那双邪气的眼睛在三夫人的身上从头到脚地来回巡视,邪笑一声,说道:“嘿嘿,夫人,你说我要干嘛呢?” 其实三夫人早已料到了这个乞丐模样的人要干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其实,谁又不是这样的呢?每一个人遇上类似的事,都是这样反应的。 三夫人听了,脸色大变,说道:“你快把我放,放了!我,我,我可是县老爷的夫人。” 秦慕楚大笑一声,说道:“别说是县太爷,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怕。遇上我,只能怪你不走运了。” 三夫人说道:“我,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求你能把我放了,求求你了!” 秦慕楚又是一笑,说道:“我现在不需要钱,我现在需要的是女人!少废话,你就慢慢地享受吧。”说完又是邪邪地笑了起来。然后,他便把自己的衣物都脱了,露出白色的肌肤。因为他在石室练功六年,从未见阳光,所以肤色是白的。 秦慕楚却没有猴急,虽然阳气让他难受,但这么久都挺过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只见一个“鲤鱼跃龙门”,“扑通”一声跳入了水潭,洗起身子来。他逃亡几天,连个澡也没有洗过,所以决定先洗个澡,再去采那三夫人的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做一个采花中的雅贼,不想像那些俗贼,总是霸王硬上弓,囫囵吞枣,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他可是要好好品尝。 三夫人见那指乞丐脱衣服,连忙把眼睛闭了起来。她的心里恐惧万分,可是过了一会儿,也不见那恶贼有动静,明明已经脱光了衣服了呀。她按耐不住,终于把紧闭的眼睛打了开来。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知道别人要伤害自己,突然发现别人不使坏了,却又好奇不已。抑或就好像是一个常常被别人讨好的人,别人突然不讨好他了,他反而有一种失落感。 这就是人类,捉摸不定的人类。 三夫人终于发现了在水潭中游水的秦慕楚。这时的秦慕楚已把自己身上的污垢都洗净了。三夫人见到的不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了,他见到的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虽然总给人一种邪气的感觉,但他无疑是一个美男子。“好一个俊美少年啊!”三夫人心里叹道,但随即她又发觉自己的处境,不由暗暗地骂自己:“啐!真是不要脸!”这时,她见到秦慕楚已向她走来,心中又是害怕却又有点紧张,说道:“你……你……你……”除了一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又把眼睛闭上了。 秦慕楚轻轻地解开了三夫人的衣带,见她闭上了眼,便对她冷冷地说道:“夫人,你如果再不睁开眼睛,我等下就把你扒光了扔到官道上去,让众人都来看。怎么样?”三夫人听了,大骇,心中也是怒气不已,“哼”了一声,睁开了眼,且狠狠地盯了秦慕楚一眼。秦慕楚却不以为意,把三夫人的脸扳正过来,看着她的双眼,柔声地说道:“夫人,你想开一点吧,你该知道你是逃不了的,还不如好好地享受一番呢?”这一句话似乎有魔力,让三夫人听了,竟生不出气来。 衣物尽去后的三夫人,犹如一只玉兔,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雪白的,并且充满成熟少妇的风韵。她下意识地想用双手抱住丰满的胸脯,却又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无可避免地要被眼前这位俊美的少年糟蹋了…… …… …… …… 几百个回合以后,三夫人招架不住,终于元阴不断泄出,秦慕楚体内阳气受元阴吸引,不断地从尘根导出,与元阴交融消散。但他体内的阳气实在太多了,三夫人这一次的元阴也只是化去了他六成的阳气。这还是因为三夫人在以前与县太爷行房时总是得不到高潮,所以元阴总是泄不出,通过这次来了个“一泻千里”。 两个人回过气来,秦慕楚又挥戈挺进中原,三夫人也没有抵抗,任凭他在中原驰骋。两个人从岸上战到水潭中,又战到了岸上。在三夫人第四次高潮以后,秦慕楚见她已奄奄一息了,便只好罢手。他体内的阳气也基本上化解了。 三夫人趴在地上,只觉周身无力,全身软绵绵的。当一切平静下来,她又怪责自己,没想到自己原来是这么淫荡的人,他明明是个恶贼,自己却又偏偏配合他的动作,还十分享受这一切。“真是羞死人了!”她心里暗暗骂自己。 秦慕楚穿好自己的衣服,又过来帮三夫人穿衣裳。三夫人是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她还从没像现在这般,行完房后竟然一丝力气都没有呢。系好衣裳以后,秦慕楚又把她拦腰抱起,向官道行去。三夫人知道他是要把自己送回马车里,感受到他的男子气息,竟然产生了不舍的念头。 秦慕楚趁着没人的时机,把三夫人放进了车厢,那马夫朱五还在昏睡。路人过时,见到他的样子,都以为他是因赶车困了,才在路上睡着了。所以谁也不以为意。 秦慕楚摸了三夫人的脸一下,笑着说道:“夫人,你的马夫很快就会醒转过来的。嘿嘿,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然后一闪就不见了。只留下感慨万分的三夫人愣在车里。 朱五果然很快就醒了,他连忙爬起身来,掀开帘子见到夫人还在,惶恐地说道:“夫人,小的该死,竟然在这睡着了,小的真该死!”他不懂武功,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完全不知是秦慕楚弄的鬼。 三夫人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生气,柔声说道:“朱五,没事,我们回家吧。” 凌县县城不大,却很繁华,因为这里是江浙交界之处,是南来北往的商客必经之处。 在繁华的主街,有一家绸缎铺,名叫“绿柳”。铺中伙计柳二正在清洁柜台的卫生,身影一闪,进来一个人。柳二堆满笑容,他的掌柜曾经教训过,对客人一定要笑容满面,才能招来客人。他抬起头来,笑容都僵住了。能够进得绿柳店铺里的人,都可说是非富即贵的。可是眼前这个人,满脸风尘不说,衣物竟是破烂不堪的,分明是一个乞丐。虽说长得还算俊,可也不该到这来呀。柳二马上脸一寒,但他终归是经过训练的人,依然稍微客气地说道:“呃,这位客官,你是走错门了吧。”意思是说我这店铺卖的可是上等绸缎,你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分明是个没钱的人,怎能进来呢? 这位客官竟也不恼,还对柳二笑了笑,说道:“不错,不错,你见到我这身打扮的人,居然还能如此客气地说话,绿柳庄能有你们这样的人,果然是不错。”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的掌柜在哪?叫他来见我!” 柳二听了,气可不打一处来,怒道:“嘿!你这不识相的家伙,走错门不说,还想叫我们家掌柜见你?你做梦吧你,走走走,别在这添乱。” 这位客官还是笑了笑,却突然出手打了柳二一巴掌。柳二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臭乞丐竟敢打他。柳二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打他的人说道:“你……”话还未说完,那客官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打你是要告诉你,不要以貌取人。”然后又厉声说道:“少罗嗦,叫你们的掌柜出来!” 柳二正要说话,里堂出来一个人,样貌平常,年龄在五十左右,他问道:“柳二,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柳二捂着脸答道:“掌柜的,是这位客官来此捣乱。”接着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他。 那掌柜看了秦慕楚一眼,正要说话,秦慕楚先说了:“掌柜的,你可认识这是何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来,递给那位掌柜的。掌柜接过木牌正反一看,脸色一变,颤声说道:“原来,是……”秦慕楚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进里屋去谈吧。”那掌柜也醒悟过来,说道:“好,好,公子请。柳二,看着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明白了吗?”柳二诧异地点了点头。 进得内堂,那掌柜有点狐疑地对秦慕楚说道:“您,您真是少庄主?”秦慕楚正色地答道:“正是。”掌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见到秦慕楚穿这样破烂,不像是绿柳庄的少庄主。秦慕楚见他这般神情,便把自己的经历大概地说了一遍。说得最多的是绿柳庄的事,当然,不该说的,他都省去了。然后说道:“你怀疑我这人,那这块木牌总不会有假吧?”那掌柜终于相信了他,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小的柳福,见过少庄主。”秦慕楚点点头说道:“庄主他老人家还好吧。”柳福答道:“庄主一切安好,他还常常挂念着您哪。”秦慕楚想起何风阳当初对自己的期望,心中忖道:“师傅,我一定要做好一个淫贼,不负所望。” 柳福对秦慕楚说道:“不知少庄主到此有何吩咐?”秦慕楚应道:“你先去叫人给我准备几身衣服,另外准备笔墨纸砚和彩色颜料。还有,不要对外人说我来了。”柳福应了一声,出门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柳福回来了。秦慕楚见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便对柳福说道:“你到外面去吧,我等下会叫你进来。”柳福应了一声出去了。 秦慕楚面对着文房四宝,先闭上眼默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开始画起画来。这时,他在绿柳庄学的绘画技巧就显出功力来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嘘了口气,终于把画画好了。竟然一身是汗。 一个人专心做一件事时,也是会花费许多精力的。 他画的是两张并不透明的丝绢,都是三尺见方,淡蓝紫色,周围是简洁而又精致的花边。一张丝绢上除了两句诗,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两句乃是唐诗中的名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字体可是潇洒之极。另一张丝绢上面画着一只素手,捏着孔雀指,拇指与食指之间还夹着一枝折断的白玉兰,下面还有四个同样龙飞凤舞的字:“折花公子”。 秦慕楚休息了一阵,把柳福叫了进来,问道:“柳福,我们绿柳庄可有制作丝绢的能手?”柳福答道:“回少庄主的话,咱们绿柳庄可是什么生意都做,自然不缺这制作丝绢的人。”秦慕楚听了,说道:“那好,你把我画的这两幅丝绢图拿去,让他们给我做出来,注意,这是一张丝绢的两面。”柳福接过秦慕楚递过的画,定睛一看,心道:“没想到少庄主竟有如此高超的画技,照这样的图纸造出的丝绢,肯定很畅销。” 秦慕楚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对他说道:“柳福,我可告诉你,这做出来的丝绢可不是拿来卖的。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托我的。他说了,要做一百五十条。”然后他又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你千万不能说这是我叫你做的。如果以后有人向你打听,你就说是一位公子出钱叫你们做的。知道吗?”柳福听了,答道:“是,小的一句也不说出去。”秦慕楚又说道:“这一百五十条丝绢,几天能做好?”柳福低头想了一下,答道:“我叫他们连夜加工,三天内便可完成。”秦慕楚说道:“很好,那你马上就去吧。” 这时,柳二把衣服送进来了。柳二很奇怪为何掌柜的会如此厚待这个乞丐,但是见到掌柜的都对他敬畏有加,他也自然不敢放肆了。他战战兢兢地对秦慕楚说道:“客官,您要的衣服都在这儿。”秦慕楚“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放下吧。”柳二放下衣服,转身正要出去,秦慕楚把他叫住了,说道:“柳二,我刚才打了你一巴掌,你可有怨言?”柳二转回身来,应道:“小的不敢,客官您说得对,小的不该以貌取人。”秦慕楚听了,点点头说道:“嗯,你出去吧。”柳二在以后的日子里,果然不以貌取人,对谁都热情有礼。 三天后的深夜。 凌县衙门后院,住着县太爷的家眷。一间阁楼的灯还亮着,里面有一位幽怨少妇坐在床前,无法入睡。 她就是三天前在官道上被秦慕楚劫去采了花的三夫人。她本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前几天总有小病缠身,于是想到寺庙求神拜佛,以求佛祖的保佑。却没想到被秦慕楚掳了去,还采了她的花。自然是佛也没拜了。不过回去后她睡了一觉,却发觉自己的病没有了,精神反比以前好多了。服侍她的丫环都觉得奇怪,都认为是佛祖的庇佑呢。只有三夫人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病之所以消除了,是因为那天那个俊美少年与她媾合所致。 因为三夫人常有病的缘故,县太爷也很少到她房里来了。三天了,她坐在床前,又想起了三天前的事,想到他的温柔,想到他的勇猛,心中不禁郁闷不已。“唉!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三夫人暗地里叹道。 忽然,只听窗户轻响,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三夫人抬头一看,又惊又喜地说道:“是你……你……”那人的声音听起来邪气之极:“不错,是我。”三夫人说道:“你怎么……哦,不,你快走,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来的正是秦慕楚,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嘿嘿,谁能够发现我呢?”三夫人说道:“你……你来干什么?”秦慕楚把三夫人从头到脚地望了一遍,淫笑道:“你说我来干什么呢?”说完便上前一把搂住了三夫人。三夫人低呼道:“哦,不,你,你不要这样。”可是随着秦慕楚那双充满魔力的手在她身上各处游走以后,她只剩下呻吟声了…… …… 几度云雨之后,秦慕楚起身要走,瘫软在床的三夫人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咬了咬红唇,轻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秦慕楚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回头,却从怀里掏出一条淡蓝紫色的丝绢,向三夫人抛去。然后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三夫人接过秦慕楚抛过来的丝绢,轻轻地把丝绢上的诗句给念了出来,然后她又把丝绢翻转过来,绢上有一图案,是一只素手捏着一枝白玉兰,下面有四个字,她喃喃地重复了几遍:“折花公子,折花公子,折花公子……” 夜深人静,她的声音平添了几许哀怨。 第十八章 首采告捷 翌日。 三夫人从甜蜜的梦中醒转过来,她的手心里还一直攥着那条淡蓝紫色的丝绢,那条丝绢已成了她的寄托。“折花公子,折花公子,唉,只怕我今生是见不到他了。”她默叹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阵敲门声响起,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夫人,夫人,您醒了吗?”三夫人一听,是丫环小红的声音,她答道:“嗯,小红,你去打些水来吧。”小红应了声,便没听到声响了,想必她去打水了。三夫人才想起手中的丝绢不能给别人看见,于是连忙把它藏在枕头底下,然后才起身更衣。 一阵脚步声响起,小红把水打来了。她推开门进来,把水倒进脸盆,伺候三夫人的妆洗。小红十三四岁,头上扎着两条辫子,身穿一件花红衣服。 小红边给三夫人梳头,边叫道:“夫人。”三夫人应道:“嗯,什么事?”小红说道:“听老爷说,咱们家昨晚闹贼了。” 三夫人听了,心头一跳,忖道:“难道昨晚的事,老爷已经知道了?”她强自镇定地说道:“哦?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到老爷这儿来闹事?” 小红听了,忽然低声说道:“听说,是,是一个淫贼。”三夫人一听,顿时面无血色,手中的胭脂也抖落在桌子上。她只道昨晚的事确已败露,心中惊恐万分。 小红见了,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三夫人答道:“我,我……”竟说不出话来。小红虽小,却也见过世面,她见三夫人如此,轻声地笑了笑,安慰道:“夫人,你不要害怕。老爷说了,他一定会增派人手,加强警戒,绝不让那恶贼在今晚侵犯小姐。” 三夫人听了,一惊,说道:“什么?小姐?那淫贼要来害小姐?”心里却稍定。 小红点点头,说道:“是啊。今天早晨,老爷房中柱子上发现一字条,里面写着什么今晚子时,前来与贵千金相交相识之类的话。除了字条,还有一条丝绢呢。” 三夫人听了,心头又是一跳,问道:“丝绢?是怎么样的丝绢?” 小红答道:“听说,是一条淡淡的,蓝中带紫的丝绢。哦,对了,那绢上有字,是什么……‘折花公子’,没错,就是‘折花公子’四个字。” 三夫人一听,心道:“果然是他。”一时真是百味掺杂,又惊又喜,又忧又愁。惊的是他胆大包天,竟然公开叫嚣,要侵犯县太爷的千金;喜的是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忧的是他一个人怎能敌得过四手呢;愁的却是,原来他心中并没有自己,他想着的竟是小姐,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三夫人一阵失落,自嘲道:“亏自己还日思夜思地想着他呢,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 小红见到夫人在发呆,连忙唤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三夫人惊醒过来,说道:“哦,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原来,秦慕楚待柳福把制好的丝绢送来后,他便计划着如何采花的事。既然他们都希望我如此,我便如他们所愿,采花给他们瞧瞧。这几天,他已在凌县逛了一遍,已有几个可供下手的人了。不过,既然要把名声放出去给他们看看,就必须找一家有地位的千金小姐来采。于是他把目标定在了县太爷黄世远家的千金黄绫身上。当天晚上,他便到衙门去了。他先是找到了黄绫的住处,本来是可以马上就把她给采了,但他想扬名,也就忍住了。却见对面的阁楼上有灯,便掠了过去,见是他前几天曾采过的那位夫人在床前发呆。他可是高手,自然看出那夫人是在思春,便又进去好好安慰了她一番。接着,他到黄世远的房间留下字条与丝绢,扬言要采其千金的花。 秦慕楚这一招果然奏效,第二天,整个县城把淫贼要采县太爷的千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二麻子,今早衙门怎么如此忙碌?兵力也像增加了不少呢。” “小辫子,你没听说吗?昨晚衙门闹贼了,并且给县太爷留下话来,说今夜子时要来采绫儿小姐的花儿呢。” “嘿!这贼忒也太大胆了吧?那可是县衙啊,有官兵把守,他也敢发此狂言?” “我说小辫子,那淫贼要没有两把刷子,他昨晚怎能到衙门留话呢?听说他还留下了一条丝绢,上面有他的番号呢。那贼叫……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折花公子’!” “‘折花公子’?二麻子,你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没有。照我看哪,这家伙要么是个武艺高强之辈,要么就是个傻瓜。” “唉,黄大人在咱们县还算是个廉洁奉公,爱民如子的人,你说出了这事……可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帮不上忙呀。” “小辫子,这你就放心了,听说已有几拨急公好义之士自告奋勇,前去保护县太爷府衙了。” …… …… 半天的工夫,县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折花公子”,都在猜测他是个怎样的人。有的说他是个三头六臂的人,要不他怎么敢这么嚣张;有的说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要不他怎么给自己起名叫“折花”呢;还有的人……总之,说什么的人都有。 晚上。县太爷府堂。 一群武林人士围坐着,其中有一青年,面色白净,举止文雅,乃是苏州郑园的少主人,名叫郑弈。 苏州郑园乃是世家,其财力不可估量,而且其家传武功亦不可小觑。郑园也同样乐善好施,不论是对当地的百姓,还是对武林中人,能够帮助的都尽可能给予帮助。但因为郑园为人处事较为低调,在武林中也就没有顾家庄这般有名了。 苏州郑园现今的主人是郑环龙。郑弈便是其唯一的儿子。郑弈与郑环龙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不安于待在家里打理家事,总是喜欢到外面结交朋友。郑环龙只有一个儿子,也就由着他了。不过郑弈毕竟是家世显赫,身边又不乏那些吹捧之辈,所以难免沾有纨绔子弟的习气,形成了傲慢,自以为是的性格。 县太爷黄世远见到在坐的武林人士,显然是以苏州郑园的郑弈为龙头。能有这么些武林中人前来助他,内心也是十分得意。当然,他也知道,有些人是慕他的女儿之名而来的。要知道,他女儿绫儿在凌县可是数一数二的。他是个老于世故的人,要想保护好女儿,还必须靠这些人。于是他以商量的口气向郑弈说道:“以老夫之见,应把小女移往他处,好让那淫贼的奸计无法得逞。不知郑公子意下如何?” 郑弈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身旁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却先开口了。他是郑弈结交的朋友之一,名叫徐敏杰。他说道:“黄大人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折花公子’这个名号我们从未听闻过,料想厉害也是有限的。你看看我们在座的众多好手,只要那贼子敢来,我们定教他变成‘折手折脚公子’,大家说对不对呀?”在座的侠义之士听了,都纷纷应和,声称定要那“折花公子”有来无回。 徐敏杰等众人稍为安静下来了,才接着说:“所以,黄大人完全不必让绫儿小姐移往他处,我们正好以小姐为饵,诱得那贼子前来,好让我们把他给擒下。郑弈,你说是不是啊?”郑弈朗声说道:“敏杰说得一点不错,凭我们这么多人,实在不必怕那‘折花公子’,黄大人您就不必担心了。绫儿小姐的安全由我们负责,决不会让她有丝毫损伤的。” 众人也纷纷赞成。 黄世远见状,心中大定,忖道:“想那淫贼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绫儿呆在她房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衙役呢。” 三夫人没有点灯,立在窗前,望着对面的楼阁发呆。她听丫环小红说,本来老爷是要把小姐转到别处去的,但是那些侠义之士主张以小姐为饵,才能引得淫贼上钩,老爷也只好作罢。他们从未听过“折花公子”之名,认为定是一个色胆包天的无名小卒,不足为惧。现在,侠义人士和官兵均已在小姐的阁楼周围埋伏好了,就只等那淫贼上钩了。 这时,三夫人看见一个灰色身影飞进了院子,往小姐的阁楼掠去。她默叹一声,暗道:“他还是来了。” 来的正是秦慕楚。但他似乎太不小心了,一接近阁楼,便被埋伏在一边的侠义之士和官兵发现。秦慕楚一闪身,从窗口穿进了小姐的闺房。郑弈和徐敏杰他们心中大急,没想到这个淫贼轻功竟然如此高明,一闪身就进了房内。他们也纷纷高举兵器,向窗口跃去。并且个个有意卖弄自己的功夫,其实他们不赞成小姐移走避开,就是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可是他们刚到窗前,便有一个灰影从房内撞碎窗格,直向他们飞来,吓得他们急忙后退,而在远处的黄世远见状,连忙命令手下放箭。只见万箭齐发,灰影已成刺猬,“咔嚓”一声落到院子。 三夫人见此情景,忍不住惊呼起来。侠义之士已奔到灰影面前,冲在最前面的是徐敏杰,他趋近前一看,叫道:“不是他,是一张椅子!”他的话音还没落,窗户里又飞出一个灰影,他的背上还扛着一张被褥。只见他一个纵身,已飞到院墙边去了。官兵们的弓里已没有扣箭,无法拦截。郑弈他们也都落在院子中央,看到灰影快掠出院子了,才起身追去。黄世远气得直跺脚,怒声叫道:“快,我的绫儿被那贼子掳去了!快给我追!”官兵也随即追了出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黄世远已回到厅堂里,正在走来走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衙差冲了进来,黄世远连忙问道:“怎么样?小姐救回来了吗?”那衙差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我们追到北城门外,在城墙下发现了小姐的被子。”黄世远又急声问道:“那人呢?小姐她人呢?”衙差低头道:“没有发现小姐的踪影。”黄世远气得跳了起来,厉声道:“没找到小姐你回来做什?再给我去找!”衙差应了一声又跑出去了。黄世远低声骂道:“一群饭桶!”他平常可不骂人的,现在女儿被抢,心急之下,也顾不了体面了。 几个时辰过去了,凌城内的大街小巷,凌城外方圆十几里的大村小寨,官兵们早已搜遍,均一无所获。郑弈和徐敏杰他们更是追出四五十里有余,依然没有黄绫小姐和“折花公子”的踪影。 东方的天空开始亮起了鱼肚白,搜寻了一晚的官兵和郑弈徐敏杰他们都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县衙。那些官兵对这样把人追丢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倒是郑弈和徐敏杰他们,脸色十分难看。近年来,他们在苏州太湖一带可谓是声名鹊起。当然,有许多江湖人士因着他们父辈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是他们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利的。 这或许也是许多年青人共同的心性吧。年青人往往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总是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一腔青春热血,就能闯出一条光明大道来。可是当他们在前进路上碰过无数次壁以后,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身伤痕,不复当年的锐气。 人,才真正走向成熟。 郑弈徐敏杰他们之前曾夸下海口,好像对“折花公子”能手到擒来,如今却在对方一个照面下就让他逃脱了,并且逃得无影无踪。这对他们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可谓是打击极大。他们在县太爷黄世远面前,也没有先前的豪气了,就像是蔫了的青菜。 黄世远虽然很气,但他也知道众人确实是尽了全力了,怪只怪那贼子太狡猾了。事已如此,纵使是大发雷霆,女儿就能自己回来吗?再怎么说,他早已是个老于事故的人了,他没有对大家怒吼,只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老爷!老爷!小姐她……她……她……”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女孩急奔入大厅,她可能是太急切了,直冲进来,才发现厅里除了老爷外,还站着许多人。她毕竟只是个丫环,见到众多陌生人,总是会有所害怕的,因而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一个“她”字已声如蚊吟了。 这个丫环名叫小青,是黄世远的女儿黄绫的贴身丫环,平时她就住在黄绫外面楼下,负责她的起居。 黄世远一听到小青提到“小姐”两个字,心中的怒火便要发作,可是当他看着小青荒乱与关切的眼神,暗叹道:“唉,她只是关心绫儿而已,我又怎能和她较劲呢?”于是他竟出奇地温柔地对小青说道:“小青啊,小姐是被那贼子掳走了,这个我们俱已知道,你下去吧,不要在这添乱了。” 小青却急了,说道:“不是的,老爷!小姐她,她在房里!” 众人听了,都神色一变。徐敏杰第一个发话:“不可能,昨晚我们亲眼见到黄小姐被那淫贼掳走的!”大家也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小青。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世远叹道:“小青,你是不是想小姐了?这也难怪,你从小跟着小姐,感情自然很深。” 小青大声地说道:“我没有说谎!昨晚我在楼下,听说有淫……贼子要来,骇得我睡不着。到了子时,我听见外面响声一片。有射箭的,有怒呼的,有拨刀剑的,就更不敢动弹。可是不久便没了声响。我偷偷地从窗缝里望出去,院子静悄悄的,刚才的一切声音都没有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我突然想起小姐,于是壮着胆子上了小姐的房间,推开房门一看,小姐正好好地躺在床上。我舒了一口气,就要关门下去,却发现小姐的眼睛一直睁开,就上前去。我刚走到床前,窗户突然开了,飘进一个影子,他抬手一挥,我就不省人事了。等到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小姐还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声不吭。我爬起来去叫她,连叫了几声,小姐她都不应,她,她,她……”说到后来,小青竟带着哭腔了,显然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样的。 郑弈听了,失声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刚说完便冲出了厅堂。黄世远也醒悟过来,连忙喊道:“快,到小姐的阁楼去!”众人听了,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赶往黄绫的闺房。反而把小青落在原地。 在黄绫的闺房门前,郑弈踌躇不前,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心中虽急于想知道事实,却也不敢把黄绫的房门推开。黄绫不在还犹有可原,万一她真在里面,那可是十分无理的事情了。 黄世远排开众人,推开门进去了。刚进去是一个客厅,转右掀开串珠帘子,才是黄绫的睡房。黄世远的心很矛盾,既想见到女儿在里面,又不想见到她在里面。掀帘子时,黄世远的手有点颤抖,在帘子前停住了。然后,他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双手猛地扒开帘子,大步迈了进去。 “绫儿!”黄世远失声地叫了出来。果然如小青所言,县太爷的千金,他的女儿即黄绫,就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眼无生气,头发有点凌乱。最为令县太爷触目的,却是他的女儿黄绫手中的一条丝绢,那条和他在早晨见到的丝绢一模一样的丝绢。 他知道是谁的丝绢。但是这时,他这位双鬓花白的父亲又能干些什么呢?一想到自己竟无力保护心爱的女儿,他就心痛万分,肝肠寸断。整个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第十九章 城郊交锋 原来,秦慕楚知晓当晚有许多江湖人士在凌城县太爷黄世远府上守着。这可是他如此明目张胆采花的第一次,他当然不能退缩。虽千万人,吾往也。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如果这一次退缩了,那他的心里将留下失败的阴影,这对他以后练功乃至整个人生的成长,造成难以估计的。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他的内心会一直处在心虚恐慌的状态里,不能自拔。 秦慕楚便计上心来,凭着他非常自信的轻功,迅速地飞进房间,点了黄绫的黑甜穴,然后随手抓起一张椅子向窗外扔去。接着他抱起黄绫身边的被褥,捆成一个人样,扛在肩上。由于先前抛出的椅子成了众矢之的,也吸引了守着的郑弈一众及黄世远等人的注意,秦慕楚才能趁机逃出,并且在追兵追来之前,他赶到北城门把被褥扔在城门外的墙角,然后一个人就近躲在屋舍上。追兵过去后,他又潜回黄绫的闺房,把黄绫的花给采了。 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他便把众人骗了。 两个月后,“折花公子”早已声名远扬(臭名昭著?),江湖中没有人不知道“折花公子”这号人物的。不光是江湖中人,就连达官贵人、寻常百姓,也常常把“折花公子”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折花公子的淡蓝紫色的丝绢,也是众人谈论的重点。因为这条丝绢上的两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竟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无数的青年也步入了采花行列,成了采花淫贼。 一时之间,采花蔚然成风。 凌县的县太爷黄世远在自己女儿被辱一个月后,成立了一个专门捕捉采花淫贼的机构。一部分人手是该县的捕快,另有一些是武林人士。不过,由于凌县只是全国众多省分中的众多县城中的一个小小城市而已,资金短缺,前来投诚的武林中人的能力是可想而知的。尽管如此,该机构还是拘捕了不少的淫贼,当然,是一些采花小贼,武功稍高的那些采花盗贼,捕手们是无可奈何的。黄世远不分淫贼犯案的轻重,一律处斩。因为女儿的缘故,黄世远一改以前“以仁治民”为“以法治民”,从此变得冷漠无情。 回过头来再说一说有关折花公子的丝绢上的那两句诗。正是因为折花公子,杜十娘的《金缕曲》家喻户晓。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受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触动和影响,大胆地向自己的意中人表白,成就了无数的好姻缘。 采花淫贼折花公子竟成了月下老人,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天空湛蓝如洗。树林郁郁葱葱,有一条官道伸向远处,直到消失在尽头。 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茶棚。没有墙板,四面通风,清凉怡人,是一个消暑的好地方。里面有几套桌椅,虽然简陋,却也洁净。茶棚的主人是一个老头,认识他的人都不叫他张老,而是叫他老张。或许叫老张会更亲切一些吧。 一个公子模样的青年正坐在其中的一张桌旁喝茶。他也是这个时候唯一一位喝茶的客官。他从茶棚住西边望去,依稀可以望见古城洛阳的城墙。老张望了望那个青年人,心道:“这人不知是谁家公子,长得真是俊。只是,他笑的时候,怎么会有一点,唔,有一点坏坏的感觉?” 这里是洛阳的郊外。有许多路人见就要到洛阳了,都会舒一口气,都会想到这间茶棚里歇歇。 从东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听马蹄声,似乎有四五匹马一齐奔来。不一会儿,马匹都停在了老张的茶棚前。老张看见马上的人均是年青人,为首的两位都把目光投向坐在茶棚喝茶的那位年青公子,然后又相互望了一眼,也没有说话,便翻身下了马,向茶棚走来。跟在后面的人也都下了马,一起跟上。 为首的两位进到茶棚后,径直走到那位喝茶的公子对面的桌旁坐下。其他几位则似乎有默契地分坐在喝茶公子的周围,形成包围之势。 领头的两位中有一位面色白净,举止文雅的年青人,冷冷地对着那位喝茶的公子说道:“折花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你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喝茶的公子邪邪地笑了笑,说道:“郑弈,你我之间究竟有何怨仇?为何你等总是三番四次地缠着我?” 那位喝茶的公子就是秦慕楚——江湖中传闻的折花公子。秦慕楚对桌坐的自然是苏州郑园的少主郑弈及徐敏杰一干人。 自秦慕楚使计把郑弈他们引开,从而采了凌县县太爷的千金黄绫之后,郑弈与徐敏杰便和秦慕楚势不两立。郑弈与徐敏杰自出道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却没想到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采花淫贼手上。于是他们发誓,一定要把折花公子捉住,以雪这个奇耻大辱。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一路追踪,终于在芜湖一带追到了折花公子秦慕楚。 秦慕楚面对郑弈等一干人,秦慕楚稍占上风的只有轻功而已。可是被众人围攻,那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最起码现在的秦慕楚的实力,并不能轻松应付。特别是郑弈的家传武学和徐敏杰的武功,不容小觑。他们第一次交手,以秦慕楚受伤逃走结束。 秦慕楚其实应该是要比郑弈他们稍高一筹的。但是秦慕楚初出江湖,根本就没有打斗的经验,有时难免惊慌失措,并且被几个实力相差无几的人围攻。加上打斗时间一长,秦慕楚体内便会因运功产生阳气,积多了后导致经脉紊乱,无法运功。所以最后只有落荒而逃。接下来,他们互相打斗了几次,秦慕楚均凭藉着轻功边打边逃,边逃边采花。 几次打斗下来,秦慕楚的武功有了质的飞跃,当然不是指他的功力有多大的提升,而是指他在打斗的经验上,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经验。面对众人的围攻,他必须纵观全局。他的武功招式越来越纯熟,并且在打斗中,每一招每一式都不能浪费,都必须有用;每一分力气也不能随意浪费;有时为了突围,争取时间,还必须受伤。 郑弈一干人也紧追不舍,从芜湖到淮南,又从淮南到徐州,然后又从徐州到开封,这时又追到了洛阳城郊。实际上,郑弈徐敏杰他们的武功同样在这段时间有了很大的提升。如果说他们先前在太湖一带声名鹊起是因为父辈的缘故,那么他们现在的实力该是名副其实的武林新秀了。 这时,秦慕楚与郑弈一干人的实力相距更近,而秦慕楚仗着超卓的轻功,大不了打不过就逃,所以他好整以暇,在茶棚里慢慢地喝着茶,并不急着逃避了。 郑弈没有说话,到是他旁边的徐敏杰开口了,他怒斥道:“好你个折花公子,仅两个月以来,你糟蹋了多少女子?你毁坏了多少良家妇女的名节?你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害死了无数条人命。你罪恶滔天!天地难容!我们身为侠义人士,当然不能让你这样的淫徒逍遥法外!” 的确,被秦慕楚采过花的女子,死的死,亡的亡,疯的疯,痴的痴。有的烈妇,受辱后便寻死解脱;有的妇人受辱后,又不容于家人,被逼致疯或亡;更有甚者,竟成了花痴。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许多闺中怨妇,经秦慕楚采过后,反而更能平静地生活了。 秦慕楚听了徐敏杰的喝骂,冷冷一笑,说道:“我采我的花,你行你的侠,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又管这么多闲事干嘛呢?” 郑弈不急不慢地说道:“折花公子,天下事天下人共管。更何况,我们身为江湖中人,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似你这般无耻之徒,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秦慕楚不怒反笑,说道:“好一个天下事天下人管!怕只怕你们管不了这么多。来吧!”说完便把桌子掀起,直立当场。 老张听了两边的对话,心道:“难怪那位俏公子看上去坏坏的,原来是个淫贼。后来的这一伙应该是名门出身的少年英雄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正沉吟间,只见一道白光一闪,老张面前落下一锭银子,是秦慕楚扔过来的。老张一怔,正要说话,接着又飞来一锭银子,却是郑弈扔过来的。郑弈对老张说道:“老人家,这是赔你茶棚的,银子够不够?”像老张这样的茶棚,加上桌椅,茶具等等,都不值一锭银子。现在却有两锭银子,哪会心疼这个茶棚呢。他连忙说道:“够了,够了,足够了!”徐敏杰喊道:“那你快快离开这里吧,否则,等会伤着了你,可就不好了。” 老张这里是官道必经之路,打斗的场面见过的也不少,他知道江湖中人的性子,也不多说,抓起两锭银子揣进怀里,屁颠屁颠地走了。边走他的心里还在嘀咕,郑弈他们赔银子尚且说得通,因为他们是侠士。可是秦慕楚是个淫贼却也赔银子,老张就有点想不通了。 秦慕楚现时是个邪气十足的人。除了对女人和对手不客气之外,他对别的人却又是友善的。 郑弈正要说话,徐敏杰大喝一声,叫道:“好你个折花公子,前几次是侥幸让你以走脱,这次看你还能怎么逃!”话音刚完,他整个人已跃凌空中,手执长剑,直向秦慕楚的面门刺去。 这一剑显示出徐敏杰不凡的实力,大有一去不回的气势。 随着徐敏杰的发动,围在秦慕楚周围的人也发动了对他的攻击。左边进攻的人名叫张成,右边的叫罗文玉,两人分攻秦慕楚的两肋。 秦慕楚与他们打过多次,早已熟悉对方的打法。如果这个时候他往后退的话,将会沦入万劫不复的处境。因为他后面还有一人,这个人是秦慕楚没有见过的,想来又是郑弈他们新邀请的。但看他不急不慌的神情,该是一个高手。所以他不能后退。 只听他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不拔剑,左手扬起剑鞘,迎向徐敏杰刺来的剑,右手顺势把剑拔了出来。张成与罗文玉的攻势顿时落空。 “锵”的一声,秦慕楚用剑鞘把徐敏杰的利剑引开,右手握剑向徐敏杰的下盘挥去。徐敏杰人在空中,招式刚好用老,无法变招,眼看就要被秦慕楚的剑削中双腿了。就在这时,郑弈大喝一声,挺剑向秦慕楚的前胸刺去。 这一招“围魏救赵”,端的极其厉害。如果秦慕楚不理的话,他最多只是把徐敏杰的双腿割伤,但自己却会被长剑穿胸。 秦慕楚当然不会那么傻,以己之命,搏人之伤。所以他的剑回撤,护在胸前。而刚刚攻势落空的张成与罗文玉这时亦重新挺剑从秦慕楚的身后两侧攻了上来。 刹时,形势逆转,本来是秦慕楚单独面对徐敏杰,并有可能把徐敏杰杀伤的,现在自己反而身陷包围之中。郑弈、张成、罗文玉三人如同一个三角形般把秦慕楚围住。 按理说,秦慕楚单独面对这里的任何一人,他都有必胜的把握,不过也胜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的实力比秦慕楚只差半筹而已。所以,秦慕楚向哪边突围都没有把握。 他只有向上冲,虽然徐敏杰还在上方,一来用剑鞘把他的劲力卸去了不少,二来他也正是招式用尽之时,威力大减。所以秦慕楚选择向上冲,徐敏杰见秦慕楚向自己冲来,剑是来不及回撤了,唯有暗捏左掌,待秦慕楚冲到近身时,蓦地一掌向秦慕楚的右肩拍去。 秦慕楚此时的双肩可谓是空门大开,双手各握剑与鞘,亦无法回防,只好默运无名神功至右肩,硬受徐敏杰一掌。“砰”地一声响,秦慕楚被打得向后飞去。徐敏杰虽然此时劲力大减,但他是在高处往下压,占了一定的便宜。 从徐敏杰开始发起进攻,到这时秦慕楚在空中被打得向后退去,可谓是电光火石一般,没有多少时间。 秦慕楚往后飞去,终于脱开了郑弈他们四人的合击。其实他刚才并未受伤,因为他的轻功身法讲究的就是借力卸力,正好借徐敏杰之手把自己推离包围圈。 秦慕楚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时,异变突起,秦慕楚只觉一股劲气直向他的后背袭来。竟是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出手的那位年青人!那人手中的剑闪着寒光,如同白蛇吐信一样,快捷无比。 秦慕楚顿觉凶多吉少。 但秦慕楚毕竟已不是刚出江湖的新手了,他经历了许多生与死的考验。他并不会坐以待毙。只见他左手把剑鞘向后甩去,然后右脚在左脚背上用力踏了一下,借助反弹之力而身子一顿,接着把身子转过来,正面对着那位就要击杀他的人。 秦慕楚甩出剑鞘,用意是想阻一阻对方,但他没想到对方竟厉害无比,单掌把剑鞘击开,掌中的寒剑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直向秦慕楚刺去。 秦慕楚刚好转过身来,那人的长剑已抵达他的胸口,寒气逼人。“嗤”的一声,秦慕楚的衣服被撕开了,他已经感受到死神的召唤了。 而那人也似乎认定秦慕楚是必死无疑了——谁都这样认为,在地上站着的还来不及反应的四人,包括秦慕楚自己也这样认为。他们似乎都听到铁剑撞击胸骨的声音了。 但是出从意料的是,那人的长剑刺破秦慕楚的衣服后,就再也刺不进去了。但是那人的力道还是非常强劲的,虽然刺不进去,却一直把秦慕楚向后推去。正是郑弈他们四人的所在。不过四人都想不通铁剑为何刺不进秦慕楚的前胸,还在纳闷,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秦慕楚练成了铁布衫这种外家功夫?还是练成了“金刚不坏体”的佛门神功? 秦慕楚却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再次落入郑弈他们的包围之中,今天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秦慕楚左手运起十成的无名神功,一掌拍向刺在自己胸前的铁剑。右手的长剑也由外向内画起一道弧线,直向那年青人面门划去。“砰”的一声,秦慕楚的左掌拍在了那人的铁剑上,铁剑被拍得歪向一边。而那人也甚是机敏,顺势把剑回撤,迎上秦慕楚的长剑。 那年青人的剑力何止千钧,秦慕楚这时的十成功力其实只不过是平时的六成,但也不容小觑了。他一掌拍向铁剑后,借住反震之力,身子斜斜地向左侧的密林投去。未几,整个身影便没入了树林里去了。 那年青人才发觉秦慕楚划向自己面门的剑招竟是虚招,一点力道也没有。他立于当场,还剑入鞘,不知在想些什么。郑弈他们四人见秦慕楚逃走,才醒悟过来,却没有去追。这种战果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了。他们向那年青人走去。郑弈叫道:“君兄,你没事吧?” 那年青人淡淡一笑,说道:“说来惭愧,临风的剑也太不中用了,竟不能刺入那淫贼的胸膛。唉!” 原来,这位秦慕楚没有见过面的年青人,竟是武林十大新秀之一的君临风!难怪他会有如此的功力。 徐敏杰问道:“是啊,君兄,我们也在纳闷,你的剑术我们是清楚的,却为何不能刺进折花公子的前胸?” 张成接道:“难道他练成了什么外家功夫?” 罗文玉也接道:“或许他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宝衣也说不定。” 君临风摇了摇头,说道:“我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那折花公子与我们年龄相仿,要想练成铁布衫之类的外家功夫是难以想象之事。如果说他穿了刀枪不入的宝衣倒还有可能。难道是紫雪蚕衣?” 紫雪蚕衣,据说是藏边康格多山上独有的紫雪蚕丝所织而成。紫雪蚕刚孵时,通身晶莹剔透,而后以山上的紫雪花为食,身子渐渐变紫,至成蛹结茧前,身子紫黑,似有光泽流动。紫雪蚕结的茧却是淡紫色的,比一般的蚕茧要小得多,如同一粒花生米。加上其繁殖奇慢,又生在康格雪山顶峰,采集艰难,至今也不过只有一件而已。用紫雪蚕丝织成的衣服柔若无物,不单可以御寒,而且刀枪不入,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瑰宝。 郑弈听了君临风的猜测,奇道:“听说紫雪蚕衣早已流入皇宫,又怎会出现在一个淫贼身上呢?” 徐敏杰他们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君临风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之词罢了,并不能确定那折花公子就是穿了紫雪蚕衣啊。” 徐敏杰恨恨地说道:“这个折花公子,狡诈异常,每次都差点把他抓住,却又被他逃脱。” 郑弈接道:“说起来,也真有点佩服这个折花公子呢。跟他每次交锋,他的武功都有变化,应变也越来越迅捷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天色将晚,我们到前面的洛阳城去投宿吧。” 第二十章 牡丹花会 洛阳城郊的密林深处。太阳渐渐西移,仿佛要把世间万物的色彩都带走。 秦慕楚软软地躺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君临风的剑确实厉害,他的胸口仍然疼痛异常。但是为何那人的剑却没有刺入自己的胸口呢?难道是那人故意放过自己?还是他当时刚好招式用老,正好触胸就劲力已竭了? 秦慕楚百思不解,不由伸手抚向依然剧痛的胸口,却触碰到一硬块。他立即扒开衣服,原来是挂在他胸前的石锁。难道挡住那一剑的竟是这把石锁?!可是君临风的那一剑何止千钧?竟然连这么一块小小的石锁都刺不穿? 秦慕楚抓起石锁到眼前,好奇的细察一番。林子很暗,加上夕阳西下,一般的人是看不清了,但是秦慕楚在暗无天日的石室一住就是六年,眼力自然是厉害非常了。他果然发现有一只鸟的那面有一道淡淡的剑痕,如一滴眼泪般大小的剑痕。这真是出人意料,像君临风那一剑,随便一块大石都能刺个对穿,却不能刺穿这块小小的石锁。可见这把石锁不是普通的石头。但不管怎么看,它跟随处可见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灰色而没有光泽。 秦慕楚现在才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把这石锁卖出去,石锁终于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难道真是世事冥冥中自有定数? 秦慕楚又望了望手中那把不起眼的石锁,然后笑了笑,耸了耸双肩,放开了石锁。既然是想不通的事,他就不会去想。他又看了看渐黑的天色,想道:“唯有进洛阳城里住宿了。” 但是他也不想想,洛阳城里有谁在等着他。 洛阳,因为地处洛水之阳而得名。曾经有十几个朝代在此处建都,如东周、东汉、西晋、北魏等,素来被誉为九朝古都,是一个繁华的大都会。 南来北往的商贾小贩,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会在洛阳停驻。街上车水马龙,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买卖声,讨价还价声响彻整条街,此起彼伏。 一提起洛阳,就不能不提牡丹。据传,唐朝的女皇武则天,一次在御花园醉酒赏雪时,心血来潮,想看百花齐放的盛景,便下了一道圣旨:“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结果在半夜里,百花尽放,唯有牡丹不开。女皇大怒,下令火炙牡丹,牡丹始开。但牡丹此举仍未能消其怒,下旨把火炙后剩余的牡丹,四千株贬去洛阳,另四百株赏给了一位在剑南剿灭倭寇有功的将领。 天下牡丹,至今惟有洛阳最盛。洛阳城里的家家户户都种有牡丹,连三岁的小孩也知道如何种养。等到牡丹盛开之时,从大街上走过,一路都是花香,清醒的人会变得醉曛曛的,而醉曛曛的人会精神为之振奋。 秦慕楚现在就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一踏进城门,便有一股清雅的花香迎面扑了过来,让他沉醉在花香里面。 秦慕楚走进了一家名为“幽风居”的酒楼,店小二见他器宇轩昂,衣服华丽,连忙摆手请入二楼就坐。秦慕楚正好坐的是临街的一张桌子,可以望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二陪着小心地问道:“这位公子,您想要点什么?” 秦慕楚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呢?” 小二听了,神情马上轻松起来,话也多了起来,说道:“公子,我们酒楼独有的好酒——百花酿,喝了包你下次还想再来。下酒菜也有最具特色的卤牛肉,子姜炒鸭,清蒸鲈鱼……” 秦慕楚见他说个不停,眉头一蹙,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就来两斤百花酿,来一盘卤牛肉和一盘子姜炒鸭吧。”小二察言观色,见好就收,忙哈了个腰,便下去了。 秦慕楚身后那张桌子的食客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公子,怎么有闲暇来洛阳走走呢?”一个声音问道。 “陈公子不也百忙之中赶来洛阳了吗?”刘公子答道。 “哈哈,看来我们都是为了牡丹花会而来呀!”陈公子大笑道。 “洛阳的牡丹花会,每三年一次,自然是难得之极了。每年前来参加花会的人数以万计,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将蜂拥而至。听说今年这次花会,京城的四大名妓之一的牡丹姑娘也会来哩。”刘公子继续说道。 秦慕楚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兰香我早已见过,其中的牡丹才貌如何,我怎地也要去看看。嗯……说不定还可以一亲芳泽呢。” 秦慕楚下了决心,便转过身去,抱拳行礼道:“两位兄台请了,不知这牡丹花会何时举行?又在何处举行呢?”陈刘二人见状,连忙起身回礼。 陈公子答道:“这位兄台,你到洛阳来,不是为了牡丹花会吗?” 秦慕楚说道:“在下只是路过洛阳,所以没有听说过牡丹花会。还望不吝赐教。” 这时,小二端来了酒菜,叫道:“这位公子,您的酒菜来了。呃,不知您要在哪吃呢?”秦慕楚沉吟间,只听刘公子说道:“如果兄台不嫌弃,就请一起坐下吃吧。我们正好聊聊明天的花会呢。” 秦慕楚连声答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先行谢过两位。小二,把酒菜端过这张桌子来!”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欧阳修的《洛阳牡丹图》仿佛就坐在身边一样。 天下人欲赏牡丹,都必须到洛阳来。而洛阳人种植牡丹的水平也越来越高,不断推陈出新,培育出新品种。于是一些文人雅客纷纷自发地举办一些观赏牡丹的花会,几个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饮酒、叙旧、作诗、赏花……其乐也融融。发展到后来,由官府组织举办洛阳城的大型牡丹花会,引来天下无数的骚人墨客,达官贵人之流。随着花会的举办,洛阳的客流量不断上涨。商人见商机无限,纷纷来洛阳投资。酒楼客栈,胭脂水粉,文房四宝,八方特产,鱼龙百戏……应有尽有。 秦慕楚找了一家名为“吉庆”的客栈住了下来。他决定好好地休息一下,也好参加第二天的牡丹花会。他一进入房间,便吩咐店小二不要前来打扰,自己关起门来开始疗伤。令他无奈的是,每一次运功后,阳气便急剧增加,在体内乱窜。虽然可以凭着内力把阳气压在腹下,但不与女子交媾,阳气便始终不能除去。一次他强行把阳气压下,因为没时间去除阳气便遇上了郑弈一伙人,争斗到紧要关头,阳气却因无余力压制而在体内翻腾,秦慕楚差点被郑弈他们截杀,最后仗着轻功,落荒而逃。 秦慕楚所练的无名神功的确神奇,疗伤也神速,后遗症就是产生的阳气无法消除。一个时辰后,他的伤势痊愈。但他发觉,这次的阳气要比往日多。这样的现象已出现几次,好像上楼梯一样,一次比一次多。他暂时尚能压制,可是能够压制多久,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测。如果有一天,体内的阳气多得无法控制,不知是走火入魔呢,还是爆体而亡?“管他呢。”秦慕楚想道:“过一天算一天,反正这样的生活,比起自己小时候的流浪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赚到了吧。只是……辜负了师傅的一番苦心了。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秦慕楚的内心是如许的平和。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人性吗?不管一个人是如何的作恶多端,但内心深处依然埋藏着人性。人之初,性本善乃是至理。 翌日。晨曦照遍整个洛阳城。 秦慕楚用过早膳,出了客栈,租了辆马车,往城东行去。 白马寺,中原第一古刹,北依邙水,南望洛水,就坐落在城东。今年的牡丹花会举办地就是这里。 白马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是佛教传入中原生第一座由官方建造的寺院。相传,东汉明帝刘庄梦见一金人在宫殿上空盘旋,遂派人远赴西域求佛,在大月氏遇天竺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永平十年,汉使梵僧以白马驮佛经佛像回到洛阳,翌年建寺。为纪念白马驮经之功,故名白马寺。 白马寺的山门乃是牌坊式建筑,红砖绿瓦,周围松柏凝翠,肃穆而失宁静。门前左右有对立的两匹石雕白马,为宋代所雕刻,因为时间久远,早已不复当年,只留下沧桑。仿佛还能见到它们翻山越岭、长途拔涉驮经而来的凝重身姿。 之所以把牡丹花会举办地选在此处,是因为白马寺里也遍植牡丹。自大唐起,白马寺各殿前后,左右两侧均有用石砖砌成的花台,内植无数牡丹,枝干高大如树,春日枝头繁花似锦。寺里的僧人平常除了念经诵佛之外,还把种植牡丹也作为一种修行。 世事皆禅,想来白马寺里的僧人已能从平常的生活百事中修炼禅心了。 白马寺的高僧梵大师乃是其中种植牡丹的好手,他曾经培育出三十九种新牡丹,为世人所喜爱。今年他又培育出了牡丹的新品种,所以洛阳官府把今年的牡丹花会举办地选在白马寺。 秦慕楚在离白马寺十里处便不得已下了车。一条绵延十里的长路人山人海,别说是马车,就是一个人步行也非易与之事。路的两旁奇迹般地搭起了挨挨挤挤的简易店铺,各式各样的美食、字画、特产……应有尽有。 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如过江之鲫,来来往往,穿梭其中。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拖幼携老,有的成双成对,有的仆从成堆。 秦慕楚置身于人流当中,恍如走在一条繁华无比的大街。人群中的欢声笑语,街道两旁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渐望见白马寺的牌坊式大站了,秦慕楚一个人也走得有点累了。他便停驻脚步,随意选了一间美食店铺,其门口站有一位叫喊声特别有节奏和店小二,喊着“纯正——燕菜——清爽可口——燕菜——”。进了店堂,里面宽阔之极,竟摆下了四五十桌。人声鼎沸,食客的交谈声,点菜声,小二的上菜声,汇成一片。 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店小二前来招呼他,他正要换一间店,忽然听见有人喊他:“这位不是秦慕楚秦公子吗?” 秦慕楚转过头去,见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围坐着两个人,原来是旧识,乃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王文庆和宋平。他们曾在江南的流花阁里一起见过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兰香姑娘。两人见到秦慕楚显然颇为高兴,忙唤他过去一起坐。 秦慕楚本来是有点犹豫的,但见到两人显是出自真诚,便欣然地走了过去。 秦慕楚所犹豫的也不无道理,他是个采花者,在天下人眼中定然是个卑鄙可耻之徒,而王文庆和宋平会怎样看待他呢?不过,他还是多虑了。“折花公子”之名当然是天下皆知,但是知道“折花公子”就是秦慕楚者,该是寥寥无几。就连郑弈他们,见到他也只认识他是折花公子,而不会认得他是秦慕楚。如果说有人知道秦慕楚是淫贼的,那也是在顾家庄里的那些人。却不知为何他们没有把秦慕楚乃是淫贼一事传出,令秦慕楚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王文庆和宋平,自是不知道他就是“折花公子”,他们只知道秦慕楚是和他们一样的文人罢了。 桌上摆满了酒菜,秦慕楚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见到桌面的菜大多是素菜,其中又以萝卜居多,不禁奇道:“王兄宋兄怎么改了口味,化荤为素了?” 王文庆与宋平互相对望了一眼,大笑,宋平说道:“秦兄想必乃是第一次到洛阳参加牡丹花会吧?” 秦慕楚答道:“正是。” 宋平接着说道:“秦兄,你有所不知了,当然这也难怪。这牡丹花会呀,虽是以赏牡丹为主,但还有许多各行各业的商家也参与了进来。”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口里,细细地嚼了几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然后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肴,继续说道:“这些菜可有名堂,唤作燕菜,吃起来可是清爽可口极了。秦兄,来,动筷子,尝尝吧。” 王文庆接着说道:“秦兄,这燕菜可不是随时随处都可以吃得着的。只有在每三年一次的牡丹花会时才有。” 秦慕楚挟了一块萝卜放入口里,果然风味独特,清爽香脆。他问道:“这萝卜乃是极寻常的菜,为何非要在牡丹花会时才有这样的佳肴呢?” 王文庆也吃了一口菜,说道:“做这燕菜的厨子却不是寻常之人哪,他们乃是皇宫里的御用厨师啊。昔年大周女皇武则天时,有人进贡一特大萝卜入宫,御厨经数道工序,配以山珍海味,制成汤羹。女皇食后大加赞赏,赐名‘义菜’,宋朝始改名为‘燕菜’。为了纪念女皇,当今圣上下了圣旨,洛阳牡丹花会时,派出若干御厨,于牡丹花会期间制作燕菜,以供天下人品尝。秦兄你看这碗菜,它的汤料是用燕窝熬成的。” 秦慕楚听了,心里大吃一惊,忖道:“这样的做法,是否有点本末倒置呢?平凡之极的萝卜是主菜,燕窝反而成了汤料了。” 宋平忽然举起了酒杯,向秦慕楚示意道:“秦兄,只顾着讲菜,忘了给你介绍这里的酒了,这里的酒名为杜康酒。魏武帝曾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千古名句,说的就是这里的酒了。杜康酒属浓香型酒,以优质小麦、精选糯米、高梁为酿酒原料,高中温曲混合使用,并采取‘香泥窖封,低温入池,长期发酵,精心勾兑’等先进工艺制成。加上用来酿造的泉水清冽碧透,味甘质纯,使得酿造的杜康酒更是口感极佳,令人赞不绝口。来!秦兄,喝一杯试试!” 酒过三旬,三人放下了酒杯。 秦慕楚问道:“今日为何不见杨云和张在晨两位仁兄呢?”宋兄答道:“他们俩一起赴京赶考了。”他似乎知道秦慕楚还想问为什么,便继续说道:“我和王兄听说洛阳的牡丹花会就要举行,便舍了科举,与他们二人分道扬镳赶到洛阳来。” 王文庆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秦兄,我们前天来到洛阳,听说这几晚都有淫贼采花呢。那采花贼手段残忍,采完后便会将其女子折磨致死,有的是脸血肉模糊了,有的胸前双峰竟被割去,还有的是下阴一片血迹……简直让人惨不忍睹哇!”他说完便又猛地喝了一杯酒。 秦慕楚听了,也喝了一杯酒,才问道:“哦?有这么回事?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呢?” 宋平接道:“我们听说是近来风头极盛的采花淫贼折花公子所为。” 秦慕楚不动声色,心里暗道:“虐杀女子不是我的作风。不知那个残忍的家伙是何等人物,有机会定要瞧瞧!” 王文庆见秦慕楚默不作声,以为他害怕此类之事,便对秦慕楚说道:“秦兄,不用愁,自会有人去捕捉他的。走!我们去前面猜灯谜对对联。听说才华出众者,还可能受到牡丹姑娘的接见呢。”他拉起秦慕楚便往门外走去。宋平付了帐,也赶紧跟了出来。 秦慕楚被王文庆拉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终于到了白马寺的牌坊式大门前面。 往日的白马寺,唱经颂佛的,方圆十里均是寂静无比。但这时的白马寺,却是热闹非凡。就在两匹白马的周围,更是人头攒动。 两匹白马之间,是一块宽阔的空地,现在搭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前沿摆放着一排怒放的牡丹,颜色各异,幽香阵阵。中间靠后摆放着几张装饰一新的大红木椅,椅后是几株有一人多高的牡丹花,其中有一株牡丹上竟盛开着有红黄白绿几种颜色的花朵,犹为夺目。 台上此时空无一人。倒是两旁的白马边,因为有射覆和对对子的活动而堆满了人。 射覆,即猜谜,又称为射虎。灯谜早已有之,其能启迪智慧,增进知识,娱乐身心,陶冶性情。它的内容形形色色,包罗万象,大千世界里的每一事物均可入谜,真可谓是“纳须弥于芥末之中”。据说最古老最完整的文义谜乃是南朝时的刘义庆在其书《世说新语》里所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打四字)”。 秦慕楚三人这时便是挤在猜谜之处。这里挂有许多制作精细的花灯,灯上写满了灯谜,并且每一个花灯的挂坠里都挂有一个竹牌,标有号数。如果有谁猜出该花灯上的灯谜,便到白马旁的主办台处揭谜。当然,也不用自己亲自前去,花灯下都站有许多跑腿的人,叫作传灯人,是大会主办方花钱请的,有时,一些射虎者一时高兴,也会赏几个钱给他们。一旦花灯上的谜底被揭,这个花灯便会被取下。届时,高挂的花灯越来越少,意味着上面的灯谜也愈来愈难。 王文庆指着一个花灯说道:“这个谜我来射,两位就不要和我争了。”秦慕楚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打一字)”,他也即刻猜出。此谜是采用了增损离合手法,是早期离合体字谜中较高水平的一条。 宋平亦凑上前去读了一遍,笑着说道:“太容易了。文庆你真会挑。”王文庆哈哈笑了一声,向旁边站着传灯人说出谜底,传灯人便向主办台行去。不久,便见这人回来把这个花灯取下。 宋平也不甘示弱,指着另外一个花灯说道:“这个灯谜就由我来射吧。”王文庆走上前去,读道:“‘鼓’(打一句《四书》)。”然后沉思片刻,说道:“这个灯谜有点难哪。不知秦兄意下如何?”秦慕楚见了此谜以后,成竹在胸,笑道:“虽有点难,但不至于难倒宋兄吧。”宋平已叫传灯人去揭谜了。王文庆说道:“不如我们三人同时说出谜底,看看是否一样,如何?”其他两人均言好。于是在王文庆一声令下,“目无见也”、“目无见也”、“目无见也”三人同时说道。三人相视而后大笑不止。传灯人随即回来把花灯取下。 王文庆指着一个花灯对秦慕楚说道:“秦兄,这个灯谜就交给你了。”秦慕楚认真看过去,只见上面见到“梁鸿与孟光,不着绮罗裳(打一《三国》人名)”。他皱着眉头在想,而王文庆笑容可掬地望着他。想来王文庆早已知道谜底了,他是在考秦慕楚呢。秦慕楚随即便招来传灯人,向他耳语了一阵。传灯人去后很快就回来,把这个花灯取了下来。宋平见状,说道:“秦兄才思果然敏捷啊,我是刚刚在文庆暗示下才猜到的而已。”其实这是宋平的谦词,试想一下,他能名列于江南四大才子之中,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江南四大才子也不是吹捧出来的,他们都是靠着自身的才华而跻身其中的。 旁边有一群人围着一个花灯在窃笑不已,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没想到这猜谜的地方,也有如此香艳的诗呢。”众人均笑了起来。秦慕楚三人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大花灯上有一灯谜——“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雪玉肤,走入帐中寻不见,任他风水满江湖。(打四个唐代诗人名)”。这时,又有人笑道:“我看这个灯谜哪,不是猜四个唐代诗人名,而是猜四个青楼女子的名字吧。”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宋平拍了一下秦慕楚,说道:“秦兄,这个灯谜如何?是否早已成竹在胸了呢?”秦慕楚读了这个灯谜,也觉得它是一首闺中艳诗,要猜其所对应的唐代诗人,实在有些难度。不过,他在绿柳庄博览群书,加上本身才思敏捷,这样的射覆游戏还难不倒他。秦慕楚笑了笑,说道:“想来宋兄也是智珠在握了吧。”王文庆对二人说道:“我看两位兄台就不要这样谦虚了吧,不如各找一个传灯人去揭揭谜底,如何?”正说着,只见有个传灯人走上前去,把那个花灯取了下来。王文庆见状,说道:“你们看,有人捷足先登了呢。”宋平笑着说道:“没想到还有跟我们抢生意的呢,哈哈。” 秦慕楚从小流浪各处,形单只影,尝尽世间世态炎凉,从不知快乐为何物。之后他被何风阳领回绿柳庄,他也是大部分时间花在读书练功上,所以,他总是孤单一人过着,没有兄弟,没有伙伴,没有朋友,感受不到那种令人心热的快乐。而后来他踏入江湖,没过几天便成了江湖上人人唾骂的淫贼,更是孑然一人东逃西藏的。现在与王宋二人在一起,他感到非常轻松,内心充满了欢愉。 王文庆还把取那个灯谜的传灯人拉了过来,问他是谁揭的谜底。宋平则把自己的答案告诉他,询问是否正确。只见传灯人不住向他点头。 王文庆回过头来,说道:“射覆的叫田函泽,洛阳才子。”宋平则兴奋地走过来,对秦慕楚说道:“秦兄,我刚问过那个传灯人,我猜的谜底可是正确的,不知秦兄的答案是……?”秦慕楚心中并不关心到底是谁揭的谜,他不会像王文庆宋平一样注重才学。所以王文庆告诉他是谁射虎时,他只是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然后他微微一笑,说道:“好,那秦某就献丑了。‘佳人佯醉索人扶’指的是贾岛;‘露出胸前雪玉肤’指的是李白;‘走入帐中寻不见’指的是罗隐;‘任他风水满江湖’则是潘阆。宋兄,不知正确与否?”他还没说完,王文庆拍起手掌来,敢情他也认同这个答案呢。宋平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称是。 其实,这个灯谜乃是宋朝的一无名氏所作,因为在宋代时,“谜格”尚未出现,故此谜虽借用“谐声”入谜,但是没有标“谐声格”。谜底中贾岛应理解成“假倒”以应和谜面的佯醉;李白则看成“里白”——与胸前雪玉肌肤相扣合;罗隐则解释为“隐入了罗帐”;潘阆则读作“拼浪”——在浪中拼搏之意。 ……写有灯谜的花灯在人群头上摇曳,花灯上写的灯谜如“田单火攻(打一字)”、“画水(打一句《左传》文)”、“扇枕温席(打一花卉名)”、“万里桥西一草堂(打一鸟名)”……纷纷有射谜者射中,人群中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射覆与对对子是牡丹花会的前奏,乃是其传统项目。而参与之人也趋之若骛,每一年制作灯谜的人与前来射谜的人,都是不计其数。 官方也大力鼓励这些活动,对制谜高手及射谜高手,均有一定的奖励。王文庆告诉秦慕楚,这次的牡丹花会,制谜者与射谜者以及对对子的人均有机会单独聆听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牡丹姑娘的笛音。 一个时辰都没有,还在原处挂着的花灯已经东一个,西一个,稀疏可数了。而这些花灯上的灯谜自然是难度极大,鲜有人能射出。 秦慕楚三人走上前去,主要是一些猜字谜和猜文学章句之谜。字谜古已有之,而以文学里的语句入谜,则是近几个朝代才开始有之的。特别是宋朝以来,其中又以猜唐诗诗句居多。因为唐诗诗句优美,意境幽深,令人回味无穷。从中也可见唐诗在中国文化中的影响力是何等的深远。 三人看见字谜的花灯没有几个了,其中有一个谜面是杜甫的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许多人站在花灯下冥思苦想,却无人能射中。宋平王文庆亦加入了冥想的行列。 秦慕楚见旁边还有一个大花灯,下面同样站了不少的人在低吟。他走过去,只见花灯上写着: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亦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打两个字)”。 旁边有人在嘀咕着:“不是黑白红黄的,像狐狼猫狗的,又不是家畜,那自然是野生的了,又不是野兽,那就是飞禽了?可有如同兽一般的禽吗?”这时,又一个人开口了:“这位仁兄,你要搞清楚,这可是字谜,不是物谜啊!”他的口音似乎属于南方的,“仁兄”两个字听在别人耳朵里变成了“淫兄”两字了。那嘀咕的人马上怒斥道:“我看你才是‘淫兄’呢,哼,我偏要把它当物谜,你能奈我何?”周围的有的人都笑了起来,还有的人正在想得如痴如醉,身边的响动都一概不闻。 秦慕楚看了,心中也一时难决,简直不知从何下手。他耸了耸肩,又走到另一处去了。不一会儿,他把剩下的花灯上的灯谜都看了一遍。尤其是那些猜唐诗诗句的谜让他倍感有趣。如“从此替爷征”、“萧丞相月下追韩信,楚霸王乌江别虞姬”、“波皱雨声”、“除夕”、“孟尝君客予”……都是打一句唐诗的。当然,还有一些关于其它文学章句的灯谜,如“留侯世家(打一句《左传》文)”、“筋(打一句《战国策》)”、“汤药(打一句诗经)”…… 秦慕楚转了一圈,见刚才见到的写有打两个字字谜的大花灯下站着最多人,不由得自己也走了过去,开始思索起来……想着想着,心中不由感同身受起来,忖道:“我现在不正是如此吗?黑白都不是,本来自己是清白的,但是现在却又……唉!虽然不是狐狼猫狗,但这样左逃右窜的,不是也与它们相似吗?如今的自己没有家畜般的驯良,也没有野兽的凶残,有的只是无奈,被命运抛弃的无奈……” 秦慕楚叹息自己的人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自己的人生理想便被一些人打碎了,如同一只美丽的彩瓷花瓶,瞬间便碎成无数块,再也无法把它们拼起。他望向站在身旁的也低头思考的人群,心道:“他们是否也和我一样,从这个谜语中领悟到一些东西呢?”他转身便要走开,心中却又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这个谜语不也像是一只打碎了的花瓶吗?对,一定是这样,这应该是一个离合体字谜,只不过是复杂了一点而已。”有了思索的方向,秦慕楚很快就把谜底揭开了。他不禁感叹这个字谜的别出心裁和瞒天过海之妙。 秦慕楚找了一个传灯人,让他把自己所想的答案传到主办处。不久,便有一个官商打扮的中年人在刚才那个传灯人的带领下,向秦慕楚走来。那个人对秦慕楚揖手行礼,说道:“不知这位公子贵姓?”秦慕楚如实地答了他。他对那个传灯人说了些话,传灯人走了。他才接着说道:“原来是秦公子,我是灯谜活动的负责人,姓骆,单名峰。刚才公子所射的灯谜,谜底完全正确。这个灯谜乃是上届花会所留下的旧谜,至今无人能射中,没想到却被秦公子射中。可见秦公子才思非凡,学富五车。现在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骆峰真不愧是经商的,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也不给秦慕楚插话的机会,哪怕是几句谦词也无法说出。他继续说道:“所以,像秦公子这样的才子,一定要到那边去对对子。”他伸出手指向另一匹白马处,说道:“如果能对出对子,你将有机会单独聆听牡丹姑娘的笛音。而且你要是能得到她的青睐,在京城经她引荐,想捞个官做做也是易与之事啊。到时,我们恐怕还有见面的一天呢。” 秦慕楚听了骆蜂的话,心道:“还以为他真是仰慕我的才华而来的,原来是另有目的。他把有才华的人推荐过去,如果有一位真如他所愿地做上了官,他便好从中得到许多利益……”秦慕楚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得用,他很想转身就走,但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来见牡丹姑娘的,所以便装出一副大惊大喜的样子,对骆峰说道:“如此,小生就在此谢过骆老板了。要是能得到牡丹姑娘的青睐,定要好好谢谢骆老板。”他说完便要走,骆峰连忙把他叫住,说道:“秦公子,等一下,你还没拿推荐牌啊。” 秦慕楚不知花牌是何物,只见骆峰从刚跑过来的刚才那个传灯人手中接过一件东西,然后举起来。这是一块比巴掌略小的竹牌,上面雕刻着一朵红艳欲滴的牡丹花,花心处刻着一个篆字——“荐”。骆峰又把竹牌翻过来,上面竟刻着秦慕楚的名字。他说道:“秦公子,这是推荐的花牌,你拿过去给那边办事的人,他们自会安排妥当。” 秦慕楚接过花牌,道了声谢,也没有去找王文庆和宋平两人,径自向对对子处行去。他跟王宋二人只是萍水相逢,上次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人生与他们有着巨大的差距。 秦慕楚走后,骆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充满了希望。 那个传灯人也去取秦慕楚射中了的字谜的花灯。站在那花灯下还在苦思冥想的众人,见有传灯人来取这个花灯,都以为他弄错了。其中一人喝道:“住手!我们射不中便要收起来么?你们这不是明摆着蔑视我们吗?”众人都纷纷赞成这一说法。只见这个传灯人不慌不忙地笑道:“各位公子,我家老板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取下花灯,是因为有位公子已经射中了这个字谜。”众人惊讶不已,有人问道:“是哪一位?我上届花会时便没有射中,这届还是没有射中,怎么会有人比我聪明?”许多人听了,纷纷指责他的自大狂倾向。 这时,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一队官兵的开路下,硬是从人流中驶了过来。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传灯人看见了那辆马车,而众人都是背对着来路,因而还没有发觉有辆马车驶了过来。他大声地对众人答道:“有一位叫秦慕楚的公子,他已经射中了这个字谜。我可以把这个字谜的谜底……哇!”他的嘴巴突然张大,如同吞了一个圆圆的鸡蛋却又卡在喉咙里一般。他手中的花灯也没有握住,掉下去砸在一个人的头上。 那人正要破口大骂,却见所有人都转过身去,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也转过身去,也突然像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他看到一辆马车,车上的窗帘被一只玉手掀开,露出了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庞。他手中刚捡起的想砸回给传灯人的花灯又告脱手,跌落地上。 马车上的那个姑娘,张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向挂花灯这方望过去,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众人都觉得她是看自己,于是都更加精神地站在原地。 她是谁?这是每个人心中想知道的。 难道她就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牡丹姑娘?看来也应该是,否则,谁能请得动官府的人带路呢?马车一拐,从侧门进了白马寺院里。 马车消失了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对此作出猜测。 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她就是牡丹姑娘! 秦慕楚信步走到对对子的那匹石雕白马旁,只见这里同样围满了人。才华出众者均在对出示的对子,没有能力对对者则是挤在一起看热闹。的确,好的对联如同好的诗词,给人以美的享受。而且许多优美的诗词歌赋里均有无数对仗工整的对子。 这里所出的对联有的是上联,有的是下联,绣在锦帛上,然后高高挂出。下面同样立有传联人。只要有人对出下联或上联,叫传联人到主办处说一声即可。如果对得工整,则会请该人到下一处对对子。对对子与灯谜不同,灯谜是到了最后,才会有难易之分;而对对子,则是事先早已按难易程度分好了几处对对子。主办方会根据各人所对对子的难易,让他进入最终的对对子处。这次活动按难易分为了三种:平对,难对和绝对。 秦慕楚见那搭建的高台旁,围了三堆人。三堆人中又以中间那堆最是热闹。于是他也向中间的人堆里走去。中间的正是对难对的地方。平对过于简单,对对子的人常常不假思索就能以对出来,观看的人也看得不过瘾。而绝对又过于奇巧,应对者难以应付,这里最为冷清。 反观难对,难度适中,既有挑战性,又能通过苦思对出对子获得成功的喜悦和他人的掌声,何乐而不为呢? 世人也都是这样的心态吧。简单易为之事往往不屑一顾,而艰巨难做之事又不敢面对。唯有既不太简单又不太艰巨之事,才是世人心向往之的。 秦慕楚走前去,见到木架上挂着许多半联,或上联或下联。中间有一书桌,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旁边站着几个传联人。观众也极其自觉地空出中间一丈见宽的空地,凡有对出对子者,均可进去到书桌处写出所对对子,交由传联人送到主办处即可。如果所对工整,传联人便会回来把对对者带往对绝对之处。 秦慕楚见木架上的对子都有些难度,如“贾岛醉来非假倒”,此联用名人及谐音入联,用典用字极为巧妙;又如“今夕何夕,两夕已多”,此联巧析“何”、“多”二字发问,“今夕何夕”又妙用古人名词句成句,难度颇大;还有“牡丹花会会尽天下来客”,此联结合当前实际,更加妙的则在于两个“会”字,前一“会”乃是用作名词,而后者则用作动词;……还有许多对子,都是巧妙新奇,极难对出。故自古以来便有“出对易,对对难”之说。 秦慕楚正在浏览挂着的对子时,只见有一书生走到书桌前,挥毫写出了“贾岛醉来非假倒”的下联——“刘伶饮尽不留零”。见他写完,便有一个传联人把他写的下联送走。不久那传联人便来把这位书生领走了。 秦慕楚见到一个对子非常有趣——“因荷而得藕”。此联看似浅显易懂,解为因为有荷才得到藕。但深思一层,便会发现它还暗含另一层意思——“因何而得偶”。意思是凭什么获得配偶,语出双关,真是言外有意,弦外有音啊。秦慕楚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下联。他径直走到书桌旁,拿起笔正要挥毫,却不小心把骆峰给他的推荐花牌掉落地面。一个传联人弯腰替他拾了起来。 那传联人想必是认识花牌的,他拿在手中看了一下,对秦慕楚说道:“请问这位是秦慕楚秦公子吗?”秦慕楚听了,停下了手中的毫笔,点头答道:“正是。”那传联人又说道:“秦公子既是骆老板那边推荐过来的,便不需再在这里对对子了,直接到对绝对那里便可以了。”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秦公子,请跟我来吧。” 秦慕楚跟着带路的传联人,绕过围着的人堆,到了高台的侧面附近。这个地方有一间客厅般大,一边是高台,另外三边是有绳子围成的。绳子外面就是观看的人群了,却寥寥无几。 这时,有一个穿着玄色丝绸长衫的老者走了过来,他头发花白,胡子也是花白的。看上去人很精神。只见他对秦慕楚抱拳作揖道:“秦公子,老夫史百万,是对对子活动的主办者。既然秦公子是骆峰推荐的,想来必定才华横溢之辈,来,请这边坐。”秦慕楚见史百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者,而不像是一个商人。殊不知,史百万原来正是一位书生,但因为科举不成,于是弃文经商。没想到他经商有一套,赚了许多钱。但他还是忘不了读书,有钱后买了更多的书籍,后来周围的人都不叫他史百万,而是称他为“诗百万”,意思是说他的藏书达百万之巨。 秦慕楚跟着史百万走到向阳那边,只见摆有几张红木大椅,每张椅前都有一张小红木茶几。这么多椅子,只有一张椅子上坐着有人。此人年约双十,书生打扮,褚色儒衫,脸色白净,眉细眼大鼻尖的,且一脸傲慢。 史百万把秦慕楚引到那书生面前,打了个哈哈,笑道:“来来来,秦公子,老夫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洛阳才子田函泽田公子。田公子,这位是……秦慕楚秦公子。”史百万本来也想交待下秦慕楚的籍贯,但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秦慕楚是何方人士,便只好改口。秦慕楚心中一动,原来他就是田函泽,遂生交往之心。于是他对田函泽抱拳作揖道:“不才江南秦慕楚,有幸见过田兄。” 田函泽听了,双眼仍然盯着高挂的对子,双手亦如同秦慕楚一般抱拳作揖,算是回礼,却一声也没吭。秦慕楚面露怫色,心道:“好你个田函泽,竟如此傲慢无礼。”想秦慕楚虽然是流浪儿出生,但做人却极有骨气,自读书习武以来,更练出了一身傲骨。此时见到对自己这样无礼的人,心中着实恼怒。 这也难怪,古语都有云:文人相轻。 史百万见势不妙,连忙把秦慕楚拉到另一头,请他坐下,又连忙叫人送上茶来。史百万也在旁边坐着,对秦慕楚说道:“不知秦公子对对对子有何心得?” 秦慕楚答道:“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史百万有脸上有点失望,他这里的绝对,均是前几届所留下来的,已难有人对出了。作为一个文人,他也曾尝试过,但不如人意,于是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对出,一解其心中所痒。现在又是一个才思敏捷之人,却又对对对子不精通,倍感失望。史百万说道:“秦公子,这里的对子,均属绝对。当然,这或许是我们宥于自己的孤陋寡闻吧,绝对也许并非绝对。”他指着那些对子,继续说道:“秦公子,你就先慢慢看看吧。”秦慕楚应了一声,史百万便走了开去。 秦慕楚坐着边品茗边看对子。绝对不多,坐着便可以全部看完。 秦慕楚看到第一个对子——“烟锁池塘柳”。他初看觉得此联平平,却为何无人对出?久思之下,才恍然大悟,心道果然难对。之所以难对,因为这五个字的偏旁巧为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且可作五言诗之一句用之。 秦慕楚逐个看去,真是个个妙趣横生。所谓的绝对,它们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条件限制,让人既感叹其情趣,却也慨叹其难对之极。当然,世事无绝对,或许不是绝对也有可能吧。 又有一个对子吸引了秦慕楚——“鸟在笼中望孔明,想张飞无奈关羽”。此对巧在妙嵌三国名人孔明、张飞、关羽三个人名组字成对,并以拟人的手法道出樊笼之鸟失去自由的苦衷,惟妙惟肖又语带双关,镶嵌人名处巧妙无痕。此对让秦慕楚叹为观止,不管从其意境还是从其入联手法,都是妙绝连环,想要对出并且尽臻其妙,看来是有如登天了。 还有几个对子也极具可观性,如“大雁南来头朝北,两翅分东西”、“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格亮”、“炭去盐归,黑白分明山水货”、“寂寞寒窗空守寡”、“昨夜大寒,霜降屋檐成小雪”…… 秦慕楚把高挂的绝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心中连连赞叹,能作如此绝妙的对子,实在是非凡之人。 秦慕楚望望另一头的田函泽,只见他还在聚精会神会神地对着绝对冥想。秦慕楚却奇怪为何明明见到有一个书生先他被领进了这里,此时又不见那人?正想着,便见到一传联人带了一个人进来。只是此人进来,也不坐下,和坐在一旁的史百万寒喧几句,又自行下去了。秦慕楚见传联人从身旁走过,拉住他问其故。传联人答了他,才知道,原来有许多对出难对的人到了绝对这里,却又无力对绝对,只好作罢,自行退出。 秦慕楚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起身向史百万行去。史百万面前同样有一张与他在难对处见到的大书桌。史百万见秦慕楚过来,心中也不讶异,职业性地对他笑了笑,说道:“秦公子难道要走了吗?”史百万见多了这样的人,因有此问。秦慕楚笑道:“不,我要对对子。”这句话让史百万倍感意外,也让他激动万分。就连一直盯着对子不放的田函泽也终于把眼睛转向秦慕楚,然后又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史百万的声音微微地颤道:“不知秦公子要对哪个对子?” “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格亮。”秦慕楚答道。 “哎呀,公子,请写出你的下联!”史百万惊讶道。此联原意为:月光照在纱窗上,窗上的每一个孔都明了,所有格子都亮了。但它又巧以谐音嵌三国人物诸葛亮(诸格亮),难度极大。 秦慕楚也不客气,拿起笔来点了点墨汁,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史百万边看边忘情地读了出来:“群聚兰亭,翩翩逸少王羲之。”待秦慕楚一写完,史百万抓起这张纸,对秦慕楚说道:“秦公子请稍等,老夫去去就来。”说完便两手捧着秦慕楚写的下联匆匆从白马寺的侧门走了进去。 田函泽这时也坐不住了,双眼不是望向史百万进去的门。 这时,观望的人听说有人对出了绝对,都风拥而至,刚刚还只有三两个人的地方,顿时挤得水泄不通。人群里议论纷纷。 史百万终于从侧门出来了,两手已空。他一脸兴奋地快步走了过来,还有几步远,便抱拳作揖地对秦慕楚说道:“恭喜!恭喜!秦公子。牡丹姑娘见了秦公子的下联,早已急着想要见上一见了。”然后走近来低声对秦慕楚说道:“本来是要等到牡丹花会正式开始后,牡丹姑娘才要见客的,但她见了公子的下联,实在按耐不住,想要见见公子是否也是个‘翩翩逸少’呢。” 秦慕楚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见到了牡丹姑娘——京城四大名妓之一。他心中一阵欢喜,邪念又悄然从他内心深处升起。 人群里发出阵阵羡慕的呼喊声,有的甚至大声叫到也要见牡丹姑娘。场面一时混乱之极,史百万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场面控制住,安静下来。他对众人说道:“各位,不要急,不要急,你们会如愿的。等一下花会正式开始时,牡丹姑娘会在郭大人的陪同下,亲临现场,而且还会献艺一曲。请你们耐心等一下吧。”然后又对秦慕楚说道:“秦公子,请随老夫来。” “慢!”秦慕楚正要走,却听见一个声音喝道。秦慕楚停下身子,皱了皱眉,他听出是洛阳才子田函泽的声音。 史百万也停了下来,对田函泽笑道:“不知田公子有何见教?” 田函泽指着秦慕楚说道:“我要和这位秦慕楚比试一场。” 史百万说道:“哦?不知怎么个比法?比什么?” 田函泽傲然道:“当然是比对对子。我出一上联,秦兄能够对出则作罢,否则的话……” 秦慕楚依然皱着眉说道:“否则如何?”他十分看不惯田函泽这样的举动。 田函泽笑了笑,然后说道:“否则,秦兄这个去见牡丹姑娘的机会就让给在下。” 史百万听了,有点不悦,指着挂着的绝对说道:“田公子,这里的对子你也难对,如果取一联给秦公子,有何公平可言?更何况秦公子不答应你又能怎样?”他是想点醒秦慕楚。 田函泽马上接道:“当然是我自己另外作的上联给秦兄对。像秦兄这般文采超凡,才华卓绝,肯定会应战的,不然,难道想做个缩头乌龟吗?”众人也纷纷起哄。 秦慕楚听了,心中大怒,暗道:“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于是,他对田函泽冷冷地说道:“田兄请出句。”史百万听了直跺脚。 田函泽显然心中得意非凡,他说道:“秦兄听好了,我的上联是:庭前种竹先生笋。” 这个上联初初看简单,大意是在庭前种上竹子却先长出笋来。但其中的“先生”又是一种称谓,又与整句贴切。平凡中透露出不平凡。 秦慕楚思索片刻,见到白马寺里怒放的牡丹花,心中一动,说道:“秦某不才,却也对出了下联。我的下联是:庙后栽花长老枝。” 史百万听了,连声叫好。 田函泽不急不慌,说道:“我这上联的意思是说,庭院前面种上竹子,首先长出来的是笋。” 秦慕楚则笑着说:“我这下联也有讲究,是说庙后栽花,已长出了老枝。难道不相对吗?” 田函泽还是不急,笑道:“我这上联还有一种解释,说的是庭前的竹子长得不好,是先生把它损坏了。所以,庭前种竹先生损。” 秦慕楚也不甘示弱,接口说道:“我这下联也有另一层意思,说的是这庙后栽的花被风吹倒,庙里的长老用木棍支了起来。这就叫:庙后栽花长老支。” 田函泽见秦慕楚仍能对答如流,又说:“我这上联还有第三层意思,说的是庭前的竹子种得不好,教书先生拿话损它:‘你是怎么长的?’就是——庭前种竹先生损。” 秦慕楚淡淡一笑,从容答道:“我这下联同样也有另外的意思,说的是庙后栽了花,小和尚告诉长老,长老说‘知道了’。这就是:庙后栽花长老知。” 田函泽听了,再也无话可说,脸上红一下白一下的,最后抱拳对秦慕楚说道:“秦兄果然才思敏捷,田某佩服。” 众人此时也哄然叫好起来。 …… 秦慕楚就在震天的叫好声中,在史百万的陪同下,踏进了白马寺院内,向西厢房走去。 一路上,旁边都种满了牡丹花,姹紫嫣红,蜂蝶在枝头飞舞不停。整个院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只有那似有似无的梵唱,才让人醒觉自己原来是在寺院之中。 史百万把秦慕楚带到一间厢房前,对秦慕楚说道:“秦公子请自行进去。”然后也不等秦慕楚回应,他就先行退了出去。 秦慕楚心中有点恍惚,但此时色心渐起,于是举步向厢房行去。踏上几级长满青苔的石阶,到了房门前,他敲了敲门,说道:“不才江南秦慕楚,求见牡丹姑娘。” “哦,秦公子这么快就来了?”声音柔柔媚媚的,让人听了不禁怦然心跳。如果说兰香的声音如同长在幽谷的兰花的话,那么这个声音就像是醇醇的美酒,让人忍不住要沉醉下去。 秦慕楚听得有点痴了。这时,柔媚的声音又响起:“门外的可是秦慕楚秦公子?”秦慕楚清醒过来,连忙答道:“正是。”随后又听见吃吃的笑,然后那柔媚的声音又说道:“小女子牡丹,先行见过秦公子。小女子已在房中摆好了酒菜,不过,既然秦公子是对对子高手,须要对出我出的对联才能进哟。不知秦公子是否答应?”秦慕楚答道:“牡丹姑娘请讲。” 牡丹说道:“我的半联是——‘流沙河里流沙涌,流沙似洪,流沙涌洪’。” 秦慕楚听了,低吟了一会,见到院的牡丹,才说道:“那么秦某献丑了,我的对句是——‘牡丹丛中牡丹倚,牡丹滴翠,牡丹倚翠’。不知可否?” 房里也沉静了一会,牡丹才嗔道:“算你了,秦公子,请推门进来吧。” 秦慕楚心中不由地激荡起来,连忙推开房门,迈步进去,却蓦地感到一丝不妥,发觉自己仿佛是一只陷入圈套的猎物。 第二十一章 温柔陷阱 秦慕楚虽然心里感到有一丝不妥,但他又无法捕捉到什么,加上他早已不是刚出江湖的无知少年了,随着武功的不断提升,胆子也越来越大。 所谓艺高人胆大,也就是如此吧。 秦慕楚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非常简陋。房中间是一张朴素的圆木桌,桌上摆着一个白瓷酒壶和几个杯子。正对门的墙壁还开有小门,想必里面是寝室。壁上有一个巨大的“佛”字,字下面是一张木榻。木榻上铺着一张草席,上面还有一个蒲团。 蒲团上斜坐着一个人——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牡丹。 牡丹身穿一袭艳丽的长裙,梳着一个唐代流行的发髻。她的脸如同十五的满月,细细的双眉,大大的眼睛,玲珑的鼻子,樱红的桃唇,都遵循着一道完美的弧线,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和谐,典雅。 比起秦慕楚见过的兰香姑娘,牡丹给人的整体感觉是要比兰香丰腴,包括她那张圆脸。见到牡丹姑娘,就让人想起了唐朝的一代美女杨贵妃玉环。就秦慕楚见过的两位京城名妓来说,她们各有千秋,并且名如其人。兰香姑娘有如深山幽谷的墨兰,淡雅清幽。牡丹姑娘则如同洛阳城里的牡丹,雍容华贵。 秦慕楚在打量牡丹姑娘的同时,牡丹姑娘也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他。还是牡丹姑娘先打破沉默,只见她嫣然一笑,嘴角现出两个迷人的酒涡,说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对出绝对的秦公子吧。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秦慕楚抱拳作揖道:“区区不才,正是秦慕楚。” 牡丹姑娘嗔道:“秦公子过谦了,你连我刚才出的对子都对出来了,要知道,我这个对子出了三年,都无人能对呢。”然后她又脸色一正,指着秦慕楚与她之间的那张桌子,说道:“秦公子请坐,请恕牡丹怠慢,那酒壶有酒,公子自便吧。” 秦慕楚闻言,径直走上前去坐下,拿起酒壶倒满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把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又倒满了酒,两眼邪邪地望着牡丹姑娘,说道:“好酒!难道在下过五关斩六将地见到牡丹姑娘,就是为了喝酒?早就听闻牡丹姑娘精通各种技艺,何不略施一二,以助酒兴?” 牡丹姑娘阅人无数,皇亲贵族,富家子弟,文人骚客,哪种人没见过?她一望秦慕楚的眼神,便知晓秦慕楚心中所想了。因为秦慕楚这种眼神,牡丹姑娘早已见过许多,那是一种想把她揉碎的眼神。但见多了,她也就习已为常了。她听了秦慕楚的话,也不恼,反而掩嘴大笑了起来,一时之间,花枝乱颤,娇喘连连。等她笑够了,她停下来,咳了一声,说道:“秦公子,还真是很有风度。哦,不,应该是折花公子,不知牡丹说得可对?折——花——公——子。”后面四个字她加重了语气。 秦慕楚一听到牡丹姑娘提到“折花公子”四个字,脸色顿时一变,霍地站了起来,对牡丹姑娘沉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折花公子?!” 秦慕楚就是折花公子这件事,清楚的人没有几个,却没想到刚从京城来的牡丹姑娘竟然知晓。他顿时感到了其中包含着的危险气息。 牡丹姑娘一改刚才的巧笑倩兮,整个脸都沉了下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木榻右边的那扇连通寝室的门却在这时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个人来。同时,秦慕楚身后的房门也被打开,走进三个人来。这些人都是秦慕楚的旧识。从寝室里出来的前两个是赵一翔和丁鱼,紧随其后的是曹石与封文。后面的三人分别是夏语冰,吕家明和李尚东。 秦慕楚终于醒悟刚才的不妥出在哪里了。他进这厢房的院落时,除了引路的史百万,竟然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以牡丹姑娘她们四大名妓能够进出皇宫的身份,她会没人保护?如果她有个什么闪失,不知会牵连多少人呢。即使她不提出,当地官府也定会自告奋勇地提出来的。非但如此,兰香姑娘到杭州流花阁,有一个贴身丫环小叶跟随。牡丹姑娘从京城来洛阳,也该少不了有一个贴身丫环吧。但是秦慕楚从头到尾都只见到牡丹姑娘一个人。这些不合情理之处,他开始都没有察出。虽然感觉到了不妥,但是他认为是自己过于小心的反应,也就不去细想了。 这果然是一个陷阱,一个围捕他——折花公子——的陷阱!一个用牡丹姑娘做诱饵的温柔陷阱! 一见到丁鱼的那张俏脸,秦慕楚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他心中闷哼道:“哼,好你个恶毒的小魔女,一副义愤难填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能成这般吗?” 丁鱼果然如秦慕楚所言,气冲冲的样子,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赵一翔一把拉住。赵一翔见丁鱼退后了,才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对秦慕楚说道:“秦兄,一向可好?” 秦慕楚对赵一翔却不知怎的,竟生不出气来,更别说恨了。想起赵一翔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秦慕楚对他的只有愧疚。秦慕楚对赵一翔苦笑道:“赵兄有心了,但秦某如此逃窜,能好吗?” 秦慕楚的苦笑,在众人看来,却成了十足的邪笑。 丁鱼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她虽然被赵一翔拦住,但她的嘴没有遮住,只见她破口大骂起来:“秦慕楚!你这个臭淫贼!不要装模作样了,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秦慕楚身后的夏语冰也叫道:“赵大哥不要对他客气了。一个淫贼,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话好说的?” 赵一翔叹了一口气,对秦慕楚说道:“秦兄,你也看到了,你不如跟我们去官府自首吧。这样或许会好一点。”其言下之意,要是秦慕楚不肯自首的话,说不定会被众人当场杀死。 秦慕楚吸了一口气,把怒火强压下去,满脸不解地问道:“赵兄是如何知道秦某就是折花公子的呢?不知能否告之?” 这时,丁鱼又得意忘形起来,她哼了一声,满脸自豪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本小姐在,你岂能逃得了?” 原来,那次秦慕楚自顾家庄后面的树林逃走后,众人回到庄里,都认为绝不能放过秦慕楚。 燕京三英甚至认为秦慕楚乃是“恶潘安”章天行所扮。 于是第二天,年青一辈一起上路继续去追逃走的秦慕楚。他们沿着秦慕楚逃走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最后追查到凌城。可惜秦慕楚早已离开了凌城。他们得到了折花公子留下的丝绢,丁鱼认为可从中查到线索。因为折花公子在秦慕楚刚逃走不久才开始在凌城犯案,所以她认为丝绢也定是在凌城所制。最后他们查到了绿柳店铺,当时掌柜不在,只有店里的伙计柳二在。柳二不知秦慕楚的身份,加上秦慕楚曾经找过他一巴掌,印象深刻。事后柳福也没有对他说什么。所以在丁鱼这样的美女的威逼利诱下,柳二描述了秦慕楚的样貌,正好与秦慕楚相仿,便断定秦慕楚就是近日在江湖中冒出的淫贼折花公子。众人有了这样一个结论,都嘘嘘不已,慨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丁鱼,更是对秦慕楚骂不绝口。 为了顾全顾影及顾家庄的面子,他们决定不向整个武林通报,凭他们的实力是绝对能把秦慕楚拿下的。夏语冰更是与秦慕楚曾经交过手,略知他的底细。于是他们一路追了下去。秦慕楚之前因为有郑弈他们的追杀,常常在一处采花后便即刻远走,所以当夏语冰一行听到有折花公子采花的消息才赶过去,自然是迟了。 秦慕楚与郑弈他们在洛阳城郊拼杀时,夏语冰一行早已到了洛阳。他们因为暂时失去了秦慕楚的消息,却听到举办牡丹花会的事。燕京三英听说京城的牡丹姑娘也要来,便暂停追查秦慕楚,赶到洛阳住下。刚住下便听说有个手段残忍的采花贼在洛阳一带出现,手法极似“恶潘安”章天行。众人又决定先把这个残忍的采花淫贼擒住,再去找秦慕楚。 牡丹姑娘到了洛阳后,燕京三英便与众人一起去见她。燕京三英与牡丹姑娘早在京城便已熟悉,并且刚好可以问问京城的消息。而牡丹姑娘他乡遇故知,更是雀跃不已。因为有残忍的采花贼在就近出现,为了牡丹姑娘的安全,燕京三英等便承诺负责牡丹姑娘的安全。丁鱼和夏语冰见了牡丹姑娘,都是女孩子,一会便孰若无睹地聊了开来,竟然有点相见恨晚之感。所以牡丹花会举办当天,丁鱼与夏语冰陪着牡丹姑娘同坐一辆马车前去白马寺。在白马寺门前的灯谜处,却听到有人说秦慕楚猜谜的消息。于是丁鱼按耐不住,掀开车帘,想找出秦慕楚来,但她的容貌一露,反被那些猜谜的众人认为她就是牡丹姑娘了。 从侧门进到白马寺的西厢房,这是官府委托白马寺给牡丹姑娘准备的休息之处。夏语冰便与随后坐车进来的众人谈起有关听到秦慕楚的事情。大家商议以后,决定把秦慕楚诱进西厢牡丹姑娘的房间,然后把秦慕楚捕捉。为了怕伤及无辜,也怕事情传出,扰乱了牡丹花会的正常进行,他们屏退了其他闲杂人等。他们非常担心牡丹姑娘的安危,但牡丹一点也不怕,一听到诱捕折花公子秦慕楚,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秦慕楚也能想象出来了,对对子,牡丹姑娘的接见……但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自己不能对出一个绝对,他们这个诱捕的计划便不可能实施,他们难道算定他能对出一个绝对?还有,田函泽在这个计划中也有份么?但这已不容他细想了,因为他现在正处于生死的边缘,命都可能不保,又如何去想其他事情呢? 丁鱼又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秦慕楚,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小姐也照样能把你寻找出来。不将你捕获归案,难泄我心头之恨!” 秦慕楚听了,心道:“你当然是最想把我杀了,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秦慕楚身后的华山吕家明这时也说道:“在顾家庄我就说过他是淫贼,他早就与‘一叶知秋’林立秋交往。可是赵公子当时竟袒护他,最终还不是害得顾颢小姐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了,但谁人都知道他要说的话。 赵一翔听了吕家明暗含责怪的话语,脸色一阵黯然,想是想起了顾影的遭遇,他低声地只说到“我……”却又停了下来。 李尚东这时也出声了:“赵兄不要过于自责,我想,即使没有你,像这样的淫贼也会无恶不作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淫贼捉住。” 赵一翔听了李尚东的话,略一沉吟,脸上的黯然神色尽去,抬起头来,目露精光地对着秦慕楚,沉声说道:“秦慕楚!现在我们再无任何瓜葛,你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定要把你捉拿,绝不留情。” 秦慕楚听了,笑道:“赵兄太客气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如今各行其是,不管如何对待对方,谁都无可厚非。”顿了一下,他也沉声说道:“但我绝不会束手就擒的。”然后他转向牡丹姑娘,说道:“秦某在外面一路过关而来,终见到牡丹姑娘的真容。而今秦某命将不保,不知牡丹姑娘能否念在我痴心一片,为秦某歌吹奏一曲?” 牡丹姑娘听了秦慕楚的话,嫣然一笑,说道:“牡丹才浅识薄,技拙得很,恐难入大家之耳。既然折花公子有此雅兴,牡丹便献丑了。也算是为折花公子饯行吧。”“饯行”两个字说得特别重。秦慕楚心中苦笑不已。 丁鱼连忙叫道:“牡丹姐姐!你……” 牡丹姑娘对丁鱼浅笑着摇了摇头,丁鱼的话也没有说完了。京城四大名妓虽然是艺妓,但她们的身份绝不亚于京城的一些高官。她们的决定,也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更何况,众人中除了燕京三英或许听过牡丹姑娘的玉笛清音,其余之人也想一饱耳福吧。反正秦慕楚如今被众人围住,任他有通天本领,今天也定难逃了。 只见牡丹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笛,凑到红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笛音开始犹如缕缕清风拂来,仿佛燕子的呢喃细语,然后掠过清澈的湖水,湖水泛起阵阵的涟漪…… 众人都沉醉在有如天籁的笛声中。但有三个人没有。 丁鱼此时两眼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望着秦慕楚,生怕一不留神,秦慕楚就会逃之夭夭似的。李尚东在京城就听过牡丹姑娘的笛韵,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并无心思沉浸其中。 秦慕楚这时也没有沉浸到美妙的笛音中去,他之所以要牡丹姑娘吹笛,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寻思着该如何突围。这次被围,可不像郑弈他们的围攻,首先人数上就多了,并且大部分人行走江湖的经验都会比自己多,而郑弈他们都是同自己一样刚出道的雏儿,武功也不如现在这些人高。秦慕楚在顾家庄后那片树林之所以能够逃脱,是因为他出其不意。这次赵一翔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单看燕京三英只见其一,便知还有王进和程力二人肯定是埋伏在隐蔽之处,又或是守在屋顶与窗旁,等自己有机会逃出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众人当中,赵一翔的武功当属最好,夏语冰的也不错,曹石封文二人的不知,料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单是一个赵一翔就没有把握闯过,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 牡丹姑娘的笛声悠悠扬扬,秦慕楚却开始焦急起来。因为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想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突然发难也做不到,丁鱼那个小魔女的眼睛正盯着他。只要丁鱼一声轻叱,众人便能从笛声中清醒过来。还有李尚东,只要自己一动,他便会迎上来,即使挡自己不住,但拖延片刻,众人也会赶过来。 牡丹姑娘的笛声渐渐低了下来,好像风儿自由地吹过发际,吹过柳梢,吹向遥远的天际,最终消失在尽头。 丁鱼不等笛音完全消失,就对着秦慕楚冷哼道:“秦慕楚!你拖延时间又如何?你还妄想有人来救你吗?像你这样无耻之徒,又会有谁来救呢?只怕你的师傅‘眠花郎君’此时也鞭长莫及了吧。” 秦慕楚暗叹道:“难道我真的要把命葬送在这里了吗?”要他束手就擒,他是万万不肯的,他宁愿战死,也不想被捉,受尽他人凌辱的。突然,他听到门外传来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四五个人之多。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厢房的大门。而此时赵一翔他们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们的脸色均不禁一变,显然这些人乃是不速之客。 秦慕楚很快就知晓他们是谁了,他们正是郑弈一伙人。他们彼此打斗几个月,自然十分熟悉对方的一些人身特点。 秦慕楚计上心来,郑弈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来得太及时了。郑弈等行动如此小心翼翼的,自然是不知道赵一翔他们早已把自己围住了。 于是秦慕楚露出一副高深莫测,胜券在握的笑容,说道:“我的帮手在这,你们要遭殃了。”这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给外面的郑弈一伙听到。刚说完,只听见外面传来徐敏杰的惊呼:“不好,有埋伏!”显然他们发现了藏在外面的王进与程力二人。秦慕楚心中真是万分感谢徐敏杰,暗笑道:“你还配合得如此默契啊。”他嘴里可不慢,猛地大喝一声:“兄弟们,杀!” 赵一翔一干人等见到秦慕楚那副镇定自若的笑容,便感到情况不妙了。再加上又听到外面的人喊到“有埋伏”,他们便推断外面的来人是秦慕楚一伙的,是来给秦慕楚解围的。 郑弈那伙人发现有人埋伏在屋角,却以为是秦慕楚做的安排,这次是想来个“请君入瓮”之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当两边的人听到秦慕楚三喊“弟兄们”时,他们都以为对方是秦慕楚的帮手,便都不约而同地动起手来。 秦慕楚也不闲着,他把仍然握在手中的酒杯突然用手指一弹,酒杯激射而出,直向坐在木榻上的牡丹姑娘飞去。他心中暗叹道:“牡丹姑娘,得罪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牡丹姑娘是一个不谙武功的青楼女子,秦慕楚更是个惜花之人,他本不会做出如此摧花行径的,但现今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慕楚手中的酒杯一脱手,便双手抓住桌沿,运起无名神功一掀,把桌子以及桌上的酒壶酒杯一起推向赵一翔四人,接着一个转身,右脚发力,把脚下的木凳踢向夏语冰,左脚一跺,整个人便飞向李尚东、吕家明二人。 这一切都是秦慕楚一气呵成,动作奇快无比。 第二十二章 怒采丁鱼 赵一翔见到激射的酒杯向牡丹姑娘飞去,先一步跨到牡丹姑娘的身前,右掌击向迫近眼前的酒杯。他本想把酒杯推开,好让自己马上去追赶秦慕楚。但是此时面前的酒杯应声而裂,里面的酒水却又向他面门急射而来。他不能闪,因为身后就是牡丹姑娘,也不能任酒水射在面门,右掌早已招式用老,来不及回收,仓促之下只好左手扬起衣袖向射来的酒水拂去。酒水击在左手,竟然阵阵生疼。 丁鱼见到桌子压来,倏地抽出软剑,连着酒壶一起把桌子劈成两半。桌子向丁鱼身后的曹石封文二人飞去。酒壶里的酒却都洒在了丁鱼的身上。 牡丹姑娘身份特殊,她在洛阳可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秦慕楚把酒杯袭向牡丹姑娘,是为了牵制一个人。那就是在牡丹姑娘旁边的赵一翔。赵一翔见牡丹姑娘被袭,定然会去解救。木桌是为了牵制丁鱼、曹石与封文三人的。 木凳则是牵制夏语冰的。夏语冰见木凳袭来,左手已拔剑不及,只好右手暗捏掌式,朝着木凳就是一掌击去。“砰”地一声,木凳击碎,夏语冰也被木凳暗含的劲道震退一步。 秦慕楚要的就是这一时间空隙。 李尚东与吕家明上次在顾家庄后面的树林里被秦慕楚从他们那方冲出乃耿耿于怀。他们都觉得是自己一时大意所致,都心想如果有下一次,绝对不会轻意放过秦慕楚。如今果然有机会了,他们早就守在门口前蓄势待发。见到秦慕楚向着自己飞来,李尚东和吕家明都怒叱一声,一左一右迎了上去。 秦慕楚此时手中无剑,他以手代剑,一招“柳叶纷飞”罩向李吕二人,虽无剑,但依然让李吕二人觉得一道道剑影有如实质的杀来。 李吕二人却是各持利剑分袭秦慕楚的双肩。 秦慕楚只凭一双肉掌,自然及不上李吕二人的利剑。只怕他双掌尚未全部递出,自己的双肩便会被双剑刺穿。但是又不能停,只要稍微停滞一下,旁边的夏语冰、后面赵一翔、丁鱼等都会赶过来,到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李尚东与吕家明也是一样的想法,只要自己二人能把秦慕楚拦住,不要几息之间,同伴便会赶过来。这时二人分袭秦慕楚的双肩,心中大定,心中俱道:“这次看你还怎么逃。”但是接下来的变化,却让他们二人始料不及。 在这生与死的紧要关头,秦慕楚的左手屈指成爪,竟然捉住了李尚东的剑!右手伸出两指,直取李尚东的双眼。李尚东大骇,剑被抓牢了,无法回击。秦慕楚此时的身手又比以前快捷,让李尚东的另一只手都来不及伸出。他只有弃剑后退,否则双眼不保。当然,如果李尚东愿意舍双目而阻劲敌的话,他的同伴定然能够及时赶来。但是有谁愿意没有双眼呢?李尚东只好弃剑,只好往后退去,更加靠近门。 秦慕楚虽然逼退了李尚东,但是吕家明的剑也已刺了过来。不过刚才因为去对付李尚东,双肩已移位。双肩躲过了被废的危险,但他的背脊还是被吕家明的利剑刺开了一道血口。他也顾不了这点剑伤了,他伸出的右手猛地握住李尚东放弃的剑柄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又向李尚东逼去。 赵一翔解了牡丹姑娘的围,手却被酒水击痛,想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只见他双目寒光一闪,一个箭步,直向秦慕楚掠去。 夏语冰被震退后,见到秦慕楚已逼退李尚东,就想追上前去。但这时,旁边的吕家明又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见到秦慕楚再度逼向李尚东,却是鞭长莫及了,只好移往门边守着。 秦慕楚铁剑在手,一招“月上柳梢”,由下往上划着一个弧线疾向李尚东刺去。李尚东此时心中甚是窝火,上次秦慕楚的一口鲜血把自己的逼退,现在又拼着割断手指的危险抓住自己的剑,再次把自己逼退。现在秦慕楚又逼来,不过他已见到赵一翔就要赶到,便精神大振,重整阵脚,一手拍向秦慕楚的铁剑,一手暗捏掌式,击向秦慕楚的面门。 秦慕楚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击退李尚东,但只怕还没使完三招,赵一翔他们都已围过来了。更何况他已听见身后劲风四起,赵一翔就要到了。他已无暇他顾了,只好把手中的剑向李尚东掷出,把李向东逼开。自己急忙向旁边的窗口掠去。一道有如实质的掌劲如影随形地袭向他的后背,赵一翔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要是真被他印实了,秦慕楚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今日之噩梦了。可是秦慕楚也不能停下来,他只好反手一掌挡在背后,赵一翔的掌力刚好击实。一个是含劲出手,一个是仓促回防,结果可想而知。秦慕楚口中蓦地喷出一口鲜血。让他庆幸的是,虽然自己被赵一翔击伤了,但他也被赵一翔的掌力送出了窗外。 院子里同样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只见王进、程力和张成、罗文玉斗在一起。而郑弈、徐敏杰与君临风正如临大敌般地守在厢房的门口。他们三人听到里面竟有打斗声,心中诧异不已。这时,就见一个人影从窗子射了出来。随后又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直向第一个身影追去。而此时,房门也打了开来,一个提着剑的姑娘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提着剑的青年。他们见状,暗道不好,无暇去理那窗口出来的两人,各自举剑,向前面三人迎了上去,想速战速决。 从房中冲出来的正是夏语冰、李尚东和吕家明三人。一出门,他们便发现有三人堵在门口,心中一凛,却也不惊慌,均冷哼一声,迎了上去。六人便战在一起。 秦慕楚正要跳上房顶逃走,见赵一翔如附骨之蛆般追了上来,他身已受伤,不久便会被追上。只好调头向王进程力他们掠去。 王进和程力见到秦慕楚向自己这边掠来,心中大惊。而张成和罗文玉则是见到折花公子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来,想来是折花公子的帮手,心中更是大惊。秦慕楚先是向王进程力二人攻去,不待招式用老,又向张成和罗文玉二人攻去。 郑弈见张成二人情势危急,便对君临风急道:“君兄,这里有我们兄弟撑着,你快去张成那边!”君临风听了,答了声“好”,便虚晃一招,脱出身来,向追在秦慕楚身后的赵一翔飞去。刚刚与君临风斗在一起的吕家明正要追去,却便郑弈的剑拦住了。就个人实力来说,郑弈他们的实力确实是要略胜一筹。 秦慕楚攻到张成的身边,大声喊道:“拦住他!”张成一愣,秦慕楚便从他身前窜了过去。张成正待去追,赵一翔又掠了过来。他只好挺剑向赵一翔划去。赵一翔见到张成攻来,只好身形一顿,停下来应付。赵一翔往张成的剑身一掌拍去,张成抵挡不住,人往后退去。赵一翔正要掠过去,却感到阵阵寒气从背后袭来。君临风已经赶了过来。 赵一翔暗叹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君临风。 君临风见对方转过身来了,也把身形停了下来,剑尖遥指赵一翔,缓缓地说道:“看阁下相貌堂堂,为何要助折花公子那厮?” 赵一翔一听,脸色一变,说道:“难道你们不是来解折花公子的围的?” 君临风一听,脸色同样一变。他们两人都是聪明才智卓绝之人,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误会一场。 “住手!快快住手!”赵一翔和君临风二人同时叫道。 …… …… 秦慕楚一路跃过白马寺的大雄宝殿,逃进寺院的后院,然后从后院跳出,终于逃脱了两拨人的追杀。 秦慕楚继续逃到白马寺后二十多里的一座山,终因体力不支,坐倒在地上。他检视自己的伤势,发现最重的还是赵一翔击的那一掌,震得他的五脏都像散了似的。相较起来,手中与背脊的剑伤就不值一提了。于是他便艰难地运功疗伤。 赵一翔他们因为牡丹花会的开始,牡丹姑娘要出席花会,为了顾及她的安全,都没有去追秦慕楚。对于他们来说,秦慕楚是逃不掉的。 所谓的内伤,只是因外力而伤了内脏导致体内气血不通经脉不畅罢了。当然,如果严重的话,连五脏都震碎了,那又另当别论。秦慕楚运起无名神功,慢慢修复体内的创伤,渐渐打通了堵塞的经脉。行功到最后,只见他紧闭双眼,一脸痛苦状,蓦地喉咙一甜,“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脸色也徐徐舒缓,最后睁开了双眼。内伤虽然好了,但是随之而来的阳气也增加不少,如果再不采阴调和,只怕下次就会因阳气爆体而亡了。 秦慕楚的心中又充满了丁鱼那张咄咄逼人,恨不得杀了自己而后快的魔脸。他冷哼一声,暗暗恨道:“丁鱼,你这个恶女!我绝不会放过你。你不是污我为淫贼吗?好,我就淫给你看,这次我就拿你开刀!” 夜已深。 牡丹花会的第一天也已结束,花会将持续三天。今天只是花会的开始,主要是一些各地的颇具特色的表演。其中牡丹姑娘的表演最为引人注目。 白马寺的西厢房里,只有一个窗子还亮着灯。里面的人竟是丁鱼!丁鱼的心情特别烦躁,在房里总是睡不着。晚上也不用他们守夜了,因为洛阳知府派了重兵把守,以保牡丹姑娘的安全。 丁鱼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问道:“谁?是夏姐姐吗?”夏语冰跟她一路上都是姐妹一般,有时睡不着的时候,两人常常互相串串门。丁鱼起身前去开门,门开了,却不见有人。她疑心是风吹的,便低声道:“真烦人……哼,秦慕楚,秦慕楚!咱们走着瞧!”她又重新关好门,转过身来,却发现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站在她面前。丁鱼大吃一惊,正要呼叫,那蒙面人飞快地点出两指,封了她的哑穴和麻穴。丁鱼叫又叫不出,动也动弹不得,心中惊骇万分。蒙面人也不停着,伸出双手把丁鱼抱起,放在肩上,打开房门,向寺外飞去。 秦慕楚疗好伤后,回到洛阳城。吃过晚饭,他又去打听了一下关于赵一翔他们的消息。得知他们还是住在白马寺的西厢房。秦慕楚回城弄了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又赶到白马寺后面的树林里。他先看好退走的路线,又坐下调息了一阵,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白马寺的灯火也渐渐熄灭。 整个寺院都变得更为寂静了。 秦慕楚寻到西厢房,却发现有官兵守着。白天有人带路,逃走时又是急匆匆的,这时再回过来,秦慕楚才发现西厢房占地极宽,一下子竟然不知从何下手。他只好抓了一个守兵来询问,终于知道了丁鱼所在的房间。 当秦慕楚悄悄地摸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一路上的官兵都已被人点倒,心中充满了惊疑。隔着一株茂密的牡丹花树,他只见丁鱼的房里有人影一闪,便有一个与他一样蒙面打扮的人扛着一个女子从屋里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那人肩上的正是丁鱼! “竟然有人捷足先登,要采丁鱼?”秦慕楚暗道。略一沉吟,他又忖道:“不行!丁鱼害得我身败名裂,即使是采花,也应该我来采才是。我决不能让别人采了她去!” 秦慕楚见那蒙面人扛着丁鱼正朝寺外行去,再不犹豫,也一个纵身,跟了出去。那蒙面人显然非常熟悉路线,一路刚好避开了赵一翔他们的住处。蒙面人此时走得并不是很急,或许他觉得自己行事十分隐蔽,自认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蒙面人扛着丁鱼出了白马寺的院墙,穿过一片树林。只见他落在树林外,稍微停滞了一下,想是因为肩上扛着人的缘故。秦慕楚眼见机不可失,猛地提起全身功力,向蒙面人扑去。右手化掌为刀,直劈向蒙面人的玉枕穴。如果真给秦慕楚劈实了,那蒙面人只怕便要当场倒毙。 秦慕楚对自己的这一掌非常自信。可是蒙面人的脑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就在秦慕楚的掌刀劈近时,蒙面人倏地向左滑了一步,闪开了秦慕楚自认为万无一失的一掌。一掌落空,秦慕楚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对着蒙面人。 蒙面人自恃武功,停驻身形,缓缓地转过来望着秦慕楚。两个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之人便这样对峙而立。双方都暗暗惊讶对方的武功了得。 依然扛着丁鱼的蒙面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尖而又偏柔,还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他冷冰冰地说道:“你是谁?为何要袭击我?” 秦慕楚扬起手指着丁鱼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把那个女子留下。” 蒙面人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要我放下到手的女子?看你也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敢情也是来采花的?哼哼,既然是我先得手,自然是由我带走!” 秦慕楚沉声说道:“这个女子我要定了!” 蒙面人听了大怒,说道:“真是荒谬!我章天行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没有谁跟我抢女人呢。你竟然抢到我头上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 章天行?这个名字不知在哪听过,秦慕楚总觉得有点熟悉。他想了一下,不禁惊呼起来:“‘恶潘安’章天行!你是‘恶潘安’章天行?”原来,他就是与自己的师傅“眠花郎君”齐名的“恶潘安”!“燕京三英”追捕的要犯。 章天行冷笑道:“怎么?难道还有假的不成?你识相的就赶快给我滚!” 秦慕楚说道:“这么说,你就是近来在洛阳奸杀无数女子的淫贼?”此时的秦慕楚,却不想想自己也是个淫贼呢。 章天行傲慢地说道:“不错!正是大爷所为。” 秦慕楚虽然采花,却从不会加害于女子。他最恨的就是对女子施暴,听到章天行肯定的回答,心中大怒,说道:“那些女子任你采摘后,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们?非要致她们于死地?” 章天行嘿嘿一笑,说道:“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如此,你待怎的?” 秦慕楚得知蒙面人是章天行后,底气有点不足了,他说道:“不管如何,你要把你手上的女子留下。白马寺里还有其他女子,你为何不另择一位去采?” 章天行说得很是坚决:“我章天行看中的女子,岂可轻易给你?不过,等我跟她快活过后,倒也可以考虑给你分一杯羹的。” 原来,章天行自从在京城逃出来后,一路南下,却也很少采花。但是到了洛阳,他认为离京城甚远,可以高枕无忧,便又开始了一系列的血腥奸杀。他听说牡丹姑娘要来,便早早地躲藏在白马寺里,想把牡丹姑娘采到手,以泄在京城之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王进他们也来了,还一直留在牡丹姑娘的身边,让他无从下手。后来,秦慕楚来了,发生了一系列的事。章天行见到了极为泼辣的丁鱼,加上她被酒水淋湿后若隐若现的诱人胴体,直把章天行引得心痒难耐。因为章天行每次采的女子一见到他就吓得大气不敢出,而采泼辣的丁鱼应该是别有一番滋味吧。所以,章天行把目标改为丁鱼了。 秦慕楚对丁鱼恨之入骨,这种能够折磨她的好事,自然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人就是这么奇怪,往往对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的仇人有一种占有欲。即使是要仇人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中。反而对于心中极爱的人,却往往可以忍痛割爱,让其活在他人的怀抱里。 秦慕楚听了章天行之言,大急,他下定决心,非要从章天行之手抢过丁鱼不可。并且,秦慕楚已经估量过形势,凭“燕京三英”的武功都能擒住的章天行,要从他手中抢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自己经过几个月的不断逃亡,功力大进,再怎么不济,自保还是可以的。 秦慕楚也不发话,施展轻功,手中使出一招绿柳掌法中的“轻风摆柳”,直向章天行扑去。章天行见了,“咦”了一声,说道:“‘柳絮飘飞’和‘绿柳掌法’?!小子,‘眠花郎君’是你什么人?” 秦慕楚也不答话,人在空中真如同飘飞的柳絮,忽左忽右,双掌上下翻飞,罩向章天行的面门。就在秦慕楚双掌要拍实的时候,章天行的右掌突然出现在他的面门前,好象早就等在那里一样,一掌与秦慕楚的双掌击实。 “砰”的一声,秦慕楚被章天行的掌劲击得向后翻了两个空翻,才落下地面站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章天行也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单掌对双掌,章天行的武功明显高过秦慕楚。秦慕楚心中惊疑不定,不得不重新估计对手了。 岂只秦慕楚如此,章天行心中也甚感讶异,自己也料定对方武功不错,所以用了八成的功力,本想一举将其击得再无还手之力,谁知却只是把他震退而已。章天行沉声说道:“臭小子,你是谁?是不是何风阳的弟子?” 秦慕楚听到章天行叫自己“臭小子”,心中的怒气又上来了。他也沉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章天行见了秦慕楚的武功招式,猜测他定是何风阳的弟子,于是冷笑道:“哼!我跟何风阳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女人的肚子里呢。你这么无礼,我可要替何风阳教训教训你。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啊。” 原来,在采花行列中有一个不是规矩的规矩,那就是,一个女子谁都可以去采。但是只要有谁得手了,其他采花者则不得再去抢人。否则的话,会被认为是对得手者的挑衅,得手者会不顾一切地予以还击。秦慕楚也曾听何风阳提起,不过此时此景,只怕他早已抛诸脑后了。 秦慕楚大怒,说道:“废话少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章天行听了,不怒反笑,说道:“好,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完就暗施柔劲将肩上的丁鱼抛出,轻巧地落在他身后不远的草地上,而丁鱼一点也没有受到损伤。 秦慕楚知道章天行自恃身份,不会先动手,他便使出一招“漫天柳絮”掌法,直向章天行杀去。 章天行一时竟见不到秦慕楚的身影!他只见无数的手掌有如朵朵柳絮一般,舞成一团,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漫天的掌影忽东忽西,虚虚实实,叫人分不清哪一掌才是真的。章天行冷笑道:“臭小子!果然有点能耐,不愧是那何风阳的弟子。” 何风阳的“绿柳掌法”虽只有三招,但威力却是不小。这时给秦慕楚使出,章天行也不敢硬接。眼见秦慕楚的掌法就要印到身前,章天行忽地一个“旱地拔葱”,轻叱一声,凭着自己的轻功一下子拔高,然后向前一个“鹞子翻身”,落到秦慕楚的背后,右手运足十成的功力一掌拍向秦慕楚的背心。他心系丁鱼那朵鲜花,急于采摘,因此力求一招把秦慕楚毙于掌下。 秦慕楚冲到前面时,却发现章天行却不见了,心中大惊。凭他这几个月的搏击经验,知道章天行转到自己背后去了,正感到背后有一阵掌风袭来。但他的“漫天柳絮”掌式刚好用老,仓促之下,来不及转身,他只好反手一掌,刚好抵挡住章天行拍来的致命一掌。两人手掌刚一接触,又倏地分了开来。秦慕楚只觉一股阴寒的力道从手掌涌入,震得自己体内气血翻腾,已然受伤,人也余势不减,蓦地继续向前扑去,同时又急忙把身形转了过来,面向章天行,最后在丁鱼旁边站定。章天行也被秦慕楚临时临急的一掌反震,不能乘胜追击。不过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两者的武功谁高谁低了。 两个人又成了对峙的局面,只不过是位置刚好互换了一下。 章天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秦慕楚就像看着一只兔子一般。 秦慕楚心里暗暗叫苦,舍去丁鱼,他心有不甘,而再拼斗下去,只怕又凶多吉少。虽然丁鱼此时就在脚下,但自己又无力带着她逃脱。别说现在受伤了,就是没有受伤,拖着一个人也是决计不能从“恶潘安”章天行眼前逃脱的。他只得把无名神功在体内快速地运行起来,希冀能够把伤势尽量疗好。 章天行显是有点不耐,冷哼一声,倒先动起手来,右手暗捏成掌刀,向秦慕楚面门斩来。秦慕楚见状,心里叹息着,唯有一搏了。他突然向章天行身后大叫一声:“‘燕京三英’你们来得正好!‘恶潘安’在此,快快杀了他!”章天行听到“燕京三英”几个字,脸色忽变,掌中劲道登时减了几分。秦慕楚见机不可失,猛地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双掌合击在章天行的右掌上。章天行立时被推得向后直退,以卸去秦慕楚的掌力。 秦慕楚却没有那么好运了,他虽然把章天行震退,自己却被章天行浑厚的掌力击得内腑受了伤,一时胀闷得厉害,终于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也亏他把淤血逼出了体外,伤势反而没有原来那么重了。他又不失时机地运起无名神功疗伤。 章天行发现周围并无他人,知道上当了,心中大怒,待得他平复了体内翻腾的气血,紧绷着脸,一语不发,又捏起掌刀,向秦慕楚扑去。 秦慕楚还是盘膝坐在地上,望着扑来的章天行,嘴巴笑了笑,混着嘴角的鲜血,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叫道:“‘燕京三英’!你们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章天行听了,更是大怒,脸形都变了,变得狰狞可怖,只听他低吼道:“臭小子,你当我章天行是什么人?还想故伎重施,诱我上当?!”掌刀毫不停顿,直向秦慕楚的“百汇穴”斩落。掌刀离秦慕楚头顶只有一尺的时候,章天行却真的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剑气从背后袭来。如果自己的掌刀继续斩落的话,秦慕楚肯定会立即死于掌下,但自己也一定逃不过背后的剑,同样一命呜呼。审时度势之下,章天行只好选择放弃斩杀秦慕楚,一个横掠,闪开了背后的致命一剑。那剑也没有追过来,剑气却紧紧锁着章天行。章天行缓缓转过身去,身子一震,沉声喝道:“‘燕京三英’!”眼中登时充满了恨意。 出现在章天行背后并给了他一剑的果然是“燕京三英”。朝庭限他们三人三个月内把“恶潘安”缉拿归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两个多月了,三人依然毫无进展。前几天到了洛阳,听说了最近残忍的采花奸杀案,猜测定是“恶潘安”章天行所为,不由得振奋不已。今日在白马寺给“折花公子”秦慕楚狡计逃脱,大家都愤愤不已。晚上住在白马寺,王进心烦意乱睡不着,便出来散步。无意间却发现被人点倒在地的官兵。他连忙叫起众人,只有丁鱼不见了。本来是大家一起出来找的,但又怕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赵一翔他们留下守着牡丹姑娘。他们“燕京三英”出去找丁鱼。秦慕楚第一次叫他们时,他们刚出寺墙,没有听清楚,不过听到有动静,自然掠了过去。秦慕楚第二次叫他们时,他们已到了章天行背后几丈,听得一清二楚,又听见章天行说话。他们心中一喜,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直没有找到的逃犯“恶潘安”竟然就在眼前!于是不假思索,联合三人功力,偷袭章天行,却没想到被章天行逃开,反而救了秦慕楚一命。 王进对章天行大声喝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章天行!你还不束手就擒?” 章天行怒火中烧,厉声道:“上一次要不是老子中计,岂能被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所擒?少废话!这一次定叫尔等三人有来无回!”说完便一人跃起,有如苍鹰搏兔,直向“燕京三英”扑去。 论实力,“燕京三英”中每一个人都不如章天行,但是三人联手,却有如一套剑阵般互相配合,竟把章天行困在阵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两边目前势均力敌,还分不出胜负。 秦慕楚见了暗暗心惊,原来章天行刚才还没有使出全力!也暗暗庆幸前两次没有被“燕京三英”用剑阵围困,否则早就在劫难逃了。八零电子书下载 秦慕楚见他们打得难解难分,除了心惊外,还窃喜不已。他把伤势压下,站起身来,把倒卧地上的丁鱼拦腰抱起,一个纵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章天行和“燕京三英”都见着秦慕楚的所为,都悖然大怒,却又无暇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慕楚把丁鱼劫走。其实,章天行是真的发怒,想去追秦慕楚,无奈被“燕京三英”所缠。而“燕京三英”则觉得捉捕章天行比救丁鱼重要,并且他们觉得,那人与“恶潘安”为敌,想来也不会为难丁鱼的。况且,他们三人有一人离开,剩下两人都无法对抗章天行。 秦慕楚抱着丁鱼狂奔,口中喃喃说道:“丁鱼啊丁鱼,你也有落到我这个淫贼手上的一天啊!等下不把你采得死去活来,我就枉为折花公子了!” 第二十三章 无名神功 秦慕楚抱着丁鱼直往北走了几里路,接着又折向西行几里,然后又折向北……如此来回几次,才向西直走。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淌过了几条溪,他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了,才停了下来。 秦慕楚举目四望,见树林后面有一破庙,精神一振,抱起丁鱼向破庙行去。 “恶潘安”章天行能在江湖采花奸淫数十年,自有他的能耐。秦慕楚这样的行走路线,便是预防万一。即使章天行从“燕京三英”剑阵逃脱,要寻来也不是易事。 进了破庙,秦慕楚见右面墙脚铺有一层干茅草,运劲把丁鱼丢在上面,才向破庙四周望了一遍。这是一间供奉山神的庙,年久失修,才致今天这般残旧。脱光了漆的窗门,已经腐朽的屋梁,沾满尘灰的山神像,被横七竖八的蜘蛛网连在一起。但破旧的神案上生锈的香炉上还插着新燃尽的香签,地板一角尚还干净。秦慕楚根据地上铺的茅草,香炉上的香签,猜测这间破庙应该是附近的猎户或是樵夫进山后落脚歇息之处。 秦慕楚走到丁鱼旁边,取下蒙面的头巾,对着丁鱼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吧,小魔女,你也有今天!” 丁鱼被点了哑穴和麻穴,无法动弹,又无法出声。但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一开始见有个蒙面人把自己点倒掳走,接着又见另一个蒙面人把捉她的蒙面人拦住,还以为是救自己的。等到后来,她才发觉蒙面人竟是“恶潘安”和“折花公子”两个淫贼,都是冲她而来的,她心中恐惧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看到“燕京三英”赶来,她又重燃起了希望,却不料“燕京三英”见了章天行,把她给忘了。如今被“折花公子”秦慕楚掳至这间破庙,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可是现在,有谁能救她呢?她的眼中露出了恐慌的神色,这是她唯一能表达内心情感的地方了。 秦慕楚见到丁鱼双眼露出的害怕,心中突然流出一阵快感。他嘿嘿地笑道:“丁鱼啊丁鱼,你的泼辣,你的狂妄哪里去了?我秦慕楚从懂事起,见识了无数的人,嫉恨心最重的就该数你了。八年前的那个下雪天,我只不过是躲在你家院墙下吃着讨到的一个硬馒头,你却来赶我走。” 一提到这件往事,秦慕楚心中的恨意也渐渐升起,其中还有一丝哀伤,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不错,我当时是一个又穷又饿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你们有钱人讨厌我,要赶我走。我无所谓,我走便是。我知道我惹不起你们有钱人,于是我起身就走。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心肠却是如此恶毒,见我走开还不算,还冲到我背后把我推倒。我一下子被扑倒在雪地里,嘴里的馒头哽在我的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极了。你倒好,跨坐在我背上,却刚好把我喉咙里馒头震下肚子里了。我那时饿极了,一天才得到一个馒头,便也顾不了被你压着,拼命地把剩下的馒头塞进肚子。” 沉默了一阵,秦慕楚接着说道:“没错,我是个流浪汉,从懂事起便是一个人在人世间流浪,可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说我是乞丐,是孤儿。你们有钱人有钱有父母又如何?为了钱,你们可以连父母也不要,为了钱,你们做的事却是比我这个流浪汉还要无耻。哼哼,听到你骂我,我心中怒气冲天,也不知怎么的有一股劲涌出,一下子把你掀倒,跨坐上去一阵乱打。旁边看笑话的家丁,见事不妙,冲过来把我打了一顿,当然还有你!你对我的污辱,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到了后来,我在顾家庄见到你。”秦慕楚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愁怅,似乎在缅怀那段让他心动的短暂时光。他说道:“我一眼见到你,觉得你好眼熟,好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绝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小女孩。我当时以为那是缘份,是上天赐下来的仙子,我不知不觉就迷恋上你了。那个晚上,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晚上。你写信约我,我满心地欢喜,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不料这竟是你设下的陷阱。事后我才想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就是那个骑在你身上的流浪汉,所以你处心积累,串通顾影他们来陷害我。哈哈哈,都怪我瞎了眼,居然以为你会真的和我一起看日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如此嫉恨我。八年前我们还是小孩子,如今彼此长大,本来早就应该把这些陈年旧事抛开,你却不做如是想,你想到的竟还是报复!” 秦慕楚向丁鱼望去,只见丁鱼的双眼除了恐慌,又渗入了疑惑,还夹杂着一些惊诧。秦慕楚冷哼一声,又说道:“怎么?感到惊讶?没想到我已知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吧?哼,天理循环,你没想到终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吧。”说着,便举手把丁鱼的衣服解开,露出她里面粉红的肚兜。然后把衣服脱下,顺势铺在茅草上。丁鱼浑圆的双肩,白藕似的双臂,全都露在空气中。 丁鱼此时的眼神有点复杂,但占多数的还是惊慌,她终于知道秦慕楚要动手了。见到秦慕楚把自己的衣服解开,心里又急又怒,却又骂不出口,动不了手,双目圆睁,终于流出了眼泪。 秦慕楚见状,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没有早前的因,又怎么有现在的果呢?你也休怪我如此待你了。”说着,又把丁鱼的裤子脱了,露出她那双纤长的玉足。 秦慕楚这两天的生死搏斗,运功后产生的阳气越积越多,先前还被无名神功压制,如今见了丁鱼的诱人胴体,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他的双手抚上丁鱼那凝脂般而又平滑小腹,顺手把粉红的肚兜也卸了,顿时跳出一对雪也似的玉兔,还一颤一颤的。他左右开弓,一手握住一只玉兔,不停地搓着,嘴里邪笑道:“每一次我采花的时候,便会对那些女子说一句话,那就是——‘既然无法避免,你还是不要顽固抵抗,只管尽情地享受吧’。眼前的丁鱼姑娘,你就放开心来享受享受吧。你放心,虽然我也曾对一些女子用强,但对你,我一定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待你的。” 果然,秦慕楚用尽挑情手段,抚遍丁鱼的身体。从丁鱼的小巧的耳朵,到柔滑的双肩,坚挺的双峰,茂密的草地,逐渐湿润的桃源,修长而又结实的双腿……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丁鱼的眼神也变幻不定,恐慌,恼怒,羞愧,冷漠,迷乱……对于秦慕楚的挑逗,她已然有一点点动心了。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奇怪,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当被人抚摸并且是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敏感地带时,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身体还是会发生变化,还是会无意识地配合别人的抚摸。丁鱼现在就是处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她虽然内心在挣扎,但身体已开始接受秦慕楚有魔力的双手的抚摸,体内的热血不断地沸腾,一阵阵快感冲击着自己的脑海。如果不是身子被封,她会剧烈的扭曲自己的身子。如果不是被点了哑穴无法出声,她会快乐地大声呻吟着。 秦慕楚自己随着阳气在体内的不断翻腾,气血喷张,玉剑膨胀得就要爆炸了似的。从丁鱼渐渐发烫的身子,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丁鱼最原始的渴望。于是,他把自己的衣物都脱了,分开丁鱼紧紧夹着的玉腿,举起玉剑,沿着泛滥的河道,挥戈直捣桃源深处……随即解开了丁鱼的麻穴,但依旧封着她的内功,让她可以动,却无法反抗。 丁鱼猛然觉得有如整个人都被撕裂一般,一股火热的气劲从下体刺入,她很想大喊,可是张开了嘴,却没有一丝声响。突然她发觉双手可以动了,于是十指用力地插入了秦慕楚的背脊。秦慕楚感到背脊一阵疼痛,不由地停止了挥动玉剑。他才发现是丁鱼把他的背抓伤了。他冷眼地看着丁鱼,丁鱼的眼睛有点迷乱,是抵触?是渴望?是痛苦?是愉悦? …… …… 丁鱼毕竟是初涉云雨,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泄身了。秦慕楚也立即运功催动体内的阳气,通过玉剑与丁鱼的泄出的阴气汇合…… 就在这时,秦慕楚大骇!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秦慕楚虽然出道才两个月,但是他的名号“折花公子”却是响彻大江南北。他采过各种花,却从来都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没想到这次采上自己的对头小魔女丁鱼时,却发生了意外。 开始是阳气顺从地经由玉剑导入丁鱼的桃源深处,将与丁鱼的阴气汇合。但是阳气到达目的地时,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地汇合,而是刚与阴气一接触,阴气便产生了强大的吸力,把阳气直往丁鱼的体内拉去。还没等到秦慕楚反应过来,阳气就已全部注入了丁鱼的体内。更让他惊骇的是,他的内力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经由两人身体的结合处不断地向丁鱼体内泄去。秦慕楚很想立刻从丁鱼身上抽离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如同有一条无形的绳子,把他绑得结结实实。 “是不是丁鱼会一种采阳补阴的功法?可是她分明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难道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体内的功力依然毫无保留地涌向丁鱼,秦慕楚心中惊惧之余,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报应?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伤了眼。今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竟然死在这个陷害自己的女人身上!如果上天真是有眼,为何不睁眼看个清楚?到底谁该得到报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唉……” 秦慕楚心中一阵惨笑。 “好人,我自己也是好人吗?我只是一个采花无数的淫贼罢了。我不也是一个祸害吗?害得那些女子夫离子散,家破人亡。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听天由命吧。或许死了反而更好,不用受着无尽的煎熬,不用在良知与背叛良知的矛与盾中徘徊,挣扎。” “这个女子,这个令自己爱恨交缠不清的女子。究竟是爱她多于恨她,还是恨她多于爱她?如果是在昨日,不,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自己肯定是对她恨之骨,恨不得把她撕了。但是如今,恨又如何?爱又如何?还不是如过眼云烟?如昙花的刹那芳华?” 秦慕楚内心翻腾不已,他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丁鱼那张玉雕似的脸。这张让他欢喜让他厌的脸,因为刚才的云雨还残留的红晕,云鬓微乱,小巧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显娇艳。 丁鱼的双眼此时睁得大大的,秦慕楚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惊骇。秦慕楚心中暗暗生疑:“难道她也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也是身不由己的吗?那么,这到底地生了什么事?” 秦慕楚把心中的惊慌暂时抛开,静下心来探究自己体内的功力是如何渲泻的。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竟然能随着注入丁鱼体内的功力而探察到丁鱼体内经脉里的动静。丁鱼的丹田穴犹如一个巨大的旋涡,不单是秦慕楚的内力,就连丁鱼的内力也同样一丝不留地被卷向旋涡之中。两股内力开始还有点互相排斥,但看来旋涡的力道甚强,慢慢地,两股内力开始融合。就像两条河里的水在交汇,又像是把两条绳子拧成一条更粗的绳子一样,两人的内力合成一股更为巨大的能量直向旋涡的中心流去。 丁鱼的丹田穴也越来越涨大,两人的内力还是不停地被卷进去。秦慕楚知道,如果丁鱼丹田里的内力无处渲泻的话,丁鱼最终会爆体而亡。而自己因为跟她联系紧密,也会受到牵连,一同灭亡。从丁鱼的眼神可以看出,她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后果,可是两人谁都无法摆脱彼此的纠缠了。 秦慕楚心里苦笑不已,谁知道这次报复性的采花,竟然换来了同归于尽的结局。一对冤家,竟然接受了同样的命运的安排。没想到两人几个时辰前还是一对势不两立的敌人,眼下却成了薄命的鸳鸯,折断的连理枝。 丁鱼的丹田已然超负荷的运作,濒临崩溃。秦慕楚临死时,反而没有了原来的惊慌,心中出现了自出江湖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 但是,令秦慕楚所担心的爆体之灾并没发生,就在丁鱼的丹田胀大到了极点以后,两人经过融合后的内力开始沿着丁鱼的经脉一路行去。秦慕楚随着那股合力的运行,清楚地知晓了丁鱼的运功方法。本来,一个人的练功法门是不二之密,除了师徒这样的门人关系,谁都不会把自己的功法无端地告知他人的。但此时,秦慕楚却轻易地探知了丁鱼的练功法门。他发现丁鱼练功所行的经脉,与自己的刚好相反。自己的无名神功所行走的经脉是十二正经的阳经六脉,而丁鱼的功法所走却是阴经八脉。两人的功法一正一反,一阴一阳,由于两人的身体的紧密连接,反而促成了彼此的阴阳互济,功力斗增。 两人的合力非常艰难地在丁鱼的经脉里边拓宽边运行。的确,两人的合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就是秦慕楚的经脉也是难以容纳的。秦慕楚可以想象得出丁鱼此时所受到的痛苦。得知两人不用爆体而亡后,他的心情可谓是苦乐掺半。合力在丁鱼体内行了一个周天以后,沿着她的会阴穴流向秦慕楚的阳根,经由阳根又沿着秦慕楚所练的无名神功所运行的经脉冲去。秦慕楚的经脉同样不能容纳这股合力,被迫拓宽经脉,一寸一寸如同针刺一般,所受的痛苦是难以形容的。如果能够出声的话,他一定会大声地叫喊出来。如果能够动弹的话,他一定会痛得跳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无名神功的功法也被丁鱼摸个一清二楚了。但是,在这种情景下,谁在乎了呢? 合力在秦慕楚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后,又回流到丁鱼体内,开始了第二个周天的循环。就这样,那股合力在秦慕楚与丁鱼两人体内形成了一个大循环,就好像是两个人在修练同一个武功心法,即像是两人合成了一个人在修练武功。合力在两人体内行了十八个周天后,一改先前的艰涩,非常顺畅地循环起来。两人也一改先前的剧痛难耐,反而觉得像一股暖流般流经体内各处,四肢舒服到了极点。 可是合力运行了三十六个周天以后,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但如此,似乎还稍嫌不足,开始冲击一些原先练功时没有运行到的地方。于是,秦慕楚又开始感到了被撕裂的痛苦……但他内心却狂喜不止。他发现合力所运行的,竟是无名神功的第六层运功心法!秦慕楚曾经对不能突破第六层功法而懊恼不已,他曾经试过无数次,对第六层的运功心法早已耳熟能详,所以合力才会自然而然地向第六层运功心法突去。狂喜与剧痛的感觉在秦慕楚的体内不断地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秦慕楚只觉得头脑一阵轰鸣,接着便昏迷过去了…… 庙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 光阴流逝。 空山新雨后,阳光大放异彩,树木被洗涤得更是郁郁葱葱。每一片树叶都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无数个耀眼的光点,熠熠生辉。枝叶间,不知名的鸟儿在上下欢跳,唱着宛转的歌曲。青草像是一个婴儿,如饥似渴地吸吮着雨露,还不停地发出满足地响声。蛐蛐在草丛里蹦来蹦去,互相应和着同伴的鸣叫。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时急时缓…… 秦慕楚从昏边中醒来后,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鸟儿的欢叫,蛐蛐的鸣叫,溪水的响声,从未如此清晰过。甚至是微风吹过树梢的细微声响,都没有逃过他的双耳。他陶醉在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天地,一个比以前更为广阔,更为清澈透明的天地。 秦慕楚欣喜万分,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起来,却摸到了一具滑腻有弹性的胴体。他才蓦地惊觉,自己竟然可以动弹了!而他身下的丁鱼并没有动静,想是还未醒转过来,躺在上面,如同躺在一个温床,不,应该比温床舒服百倍。 秦慕楚此时却无法去细细体味这些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回想起来,惊险万分。要是有谁在那时进来,特别是如果“恶潘安”章天行追来,他岂不是连命也没有了?一想到这层,吓得他冷汗直流。他毫不留恋地抽离了那具诱人玉体,也来不及穿衣,抱起自己的衣物,向庙外逃去。至于丁鱼,他还是觉得离得越远越好。说到杀丁鱼,秦慕楚是无法做到的,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秦慕楚走到小溪,寻了个小潭,洗起澡来。他这一路行来,切实地感受到了武功的精进。内力充沛,与第五层时是无可比拟的。秦慕楚与丁鱼一阴一阳的内力融合后,功力急剧上升,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成几何数地上升。 上了岸,整理好衣物,秦慕楚跃上树梢,眺望着山间无尽的景色。他所见到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虫,都充满了勃勃生机,让人内心生发出一种热爱生命的感慨来。 突然,山脚下驰来一个身影。秦慕楚远远望去,却能清晰地看见那人的面容,脸颊狭长,眼睛细小,脸色有点苍白,却阴鸷可怖。这个人的面容他没有见过,但这个人的身形他却见过,他就是昨晚蒙着脸的“恶潘安”章天行! 第二十四章 正邪两立 章天行昨晚被“燕京三英”所困,眼睁睁地看着秦慕楚把丁鱼带走,心中自然是怒火中烧。但“燕京三英”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们三人在京城时,因为父辈的关系,常常出入皇宫的侍卫营,在侍卫营学了不少的武功。特别是侍卫营的搏杀剑阵,威力更是慑人。 不过,论实力,还是章天行要略高一筹。他在京城之所以被擒,是因为中了“燕京三英”的“美人计”,一时为美色所惑,疏忽大意,被“燕京三英”所伤。这一次他逃出来,自然是对“燕京三英”恨之入骨。如今正好新仇旧恨一并算。于是他暂时把丁鱼抛诸脑后,全力对付“燕京三英”。 一时之间,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章天行久战不下,心中渐生退意。打不赢就逃,这是所有偷盗之流的共识。如果把白马寺里的其他人引来了,对他更是不利。于是他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全力突击,终于冲出了“燕京三英”的剑阵,向西逸去。“燕京三英”想不到章天行的武功竟是如此厉害,三人出尽全力,还是让他逃脱了。三人还不同程度地受了一些伤,无法立即前去追缉“恶潘安”章天行。 章天行虽然顺利逃走,但也受了不轻的伤。他无法马上去追那个何风阳的弟子及丁鱼,只好寻了个山洞,运功疗伤。疗伤醒来,天已是大亮了。他凭着自己的细致观察,找出了秦慕楚的逃走路线,一路寻来。 章天行对何风阳的弟子抢夺自己的猎物一事非常恼火。他出道多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只有他去抢别人的猎物,岂能容忍别人来抢自己的猎物?这口怨气,章天行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章天行掠过一片树林,见到山上有一间破庙,想到那个何风阳的弟子可能在那里。他便不觉地加快了速度。突然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年轻人,相貌还算英俊,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泛起一抹笑意,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章天行不觉一愣,从刚才看来,这个年轻人武功不可小觑。他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挡住章某的路?”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秦慕楚。他的夜行衣已然换下,穿着一袭玄色儒衫。章天行未见过秦慕楚的面貌,一时之间并未认出他来。 秦慕楚嘴里嘿嘿一笑,说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恶潘安’章天行,这么快就不记得在下了?” 章天行虽然没有见过秦慕楚的面貌,但他的声音还是听过的。只听他冷森森地说道:“好好好!原来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子找的就是你。没想到你倒好,竟然送上门来了。哈哈哈……” 秦慕楚发现自己的武功因为与丁鱼合体后阴阳相济之后而大增,狂喜不已。刚好见到章天行,心中一动,干脆找他试试自己的功力。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再不济也该能全身而退吧。更何况,秦慕楚也十分清楚采花这一行的规矩,自己抢了章天行的猎物,即使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的。主动出击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并且,如今自己的功力提升了,而这一点又是章天行所不知道的,如果能善加利用,说不定真能把章天行击杀。 秦慕楚故作傲慢地说道:“哼,昨晚是因为在下心系那位被你抓去的女子,才会被你所乘。今天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故意把话说得色厉内茬,好让章天行以为他内心有点害怕。 果然,章天行是个老江湖,听了秦慕楚的话,认定他这是壮胆的话,冷笑不已。章天行厉声说道:“臭小子,少在那里说大话了,你就受死吧!”说完,便手捏成掌刀,直向秦慕楚劈去! 章天行含怒出手,威力自是惊人。秦慕楚见状,竟也不示弱,双手成掌式,迎向章天行劈来的掌刀。只听“砰”地一声,秦慕楚闷哼一声,向后一连退了五步,才把身形停了下来。 章天行见状,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如此武功,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三招之内,必取尔命!”刚说完,他一个腾身,跃向秦慕楚,双手幻化成无数掌印,跟秦慕楚的“漫天柳絮”有异曲同工之妙。秦慕楚只有后退,但章天行的身形太快了,他才退后两步,章天行的手掌已临秦慕楚的头顶。秦慕楚别无选择,又是举掌与章天行硬拼。这次四掌相击,声势更大。章天行从天而降,占了地利,秦慕楚抵挡不住,又被章天行轰出丈许,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地上,并且喷出一口鲜血来。 章天行哈哈大笑,说道:“想跟我章天行斗,你还嫩着点。最后一招,你就等着受死吧。” 章天行却不知,秦慕楚此时心中得意不已,知道章天行已然中计,认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还手之力。原来,刚才两次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章天行的第一掌,秦慕楚只用了六成的功力,就把它化去了。他只是顺势作个样子罢了。第二掌要比第一掌更具威力,秦慕楚用了九成的功力才抵挡住了章天行的掌力。为求逼真,他还硬是逼出了一口鲜血,运功使脸色变得苍白。而章天行的掌力早已化去。秦慕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功力竟然提升得如此之高,昨晚还是接不了章天行的一掌,现在竟然连接他两掌,自己的身体也安然无恙。顿时,他信心倍增。 章天行不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反而更是气焰高涨,得意忘形。殷红的鲜血,把他心底的狂暴引诱出来了。章天行狂笑一声,直直地向倒在地上的秦慕楚行去。在他的眼里,秦慕楚只是一个死人罢了。所以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他狞笑着,伸出鹰爪般的手掌,慢慢地向秦慕楚的百汇穴拍去。 就在这时,紧闭双眼的秦慕楚却蓦地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眼,左掌由内向外地拨开了章天行的鹰爪,右掌猛地击向章天行的胸口。这一掌凝聚了秦慕楚全身的功力,威力可想而知。章天行凄惨地嚎叫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低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秦慕楚却一个翻身,麻利地整了整衣服,走到章天行面前。章天行露出了满脸的不相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被他击得吐血的年轻人,怎么会反过来把自己击倒。可是他没有机会了,秦慕楚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白马寺。西厢房。 “燕京三英”的房间里。程力、王进、李尚东三人无精打采地坐着。昨晚他们三人眼睁睁地看着“恶潘安”章天行冲出三人的围攻,逃之夭夭,心中均恨恨不已。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王进率先打破沉寂,他叹了一声,说道:“再过五天,皇上给的限期就到了,如今那‘恶潘安’章天行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尚东接道:“不管怎样,只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待会我们再出去找找。” 程力说道:“实在没辙的话,我们只好空手回去交差了。凭我们的父辈,应该能保住性命吧。” 突然,一阵尖利的破空声传来,程力伸手一抄,接住了来物。原来是一个纸团。程力把纸团揭开,只见里面写道:“想要‘恶潘安’,请速到寺北的树林。”下面没有署名,但画有一只展翅的小鸟。 程力欣喜地把纸条传给王李二人。三人都是半信半疑的,商讨的结果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人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是画着一只鸟代表着什么呢? “燕京三英”赶到白马寺寺北的树林,果然见到了昏迷的“恶潘安”。高兴之余,都对神秘之人感激不已。 “燕京三英”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章天行带回西厢房,反正牡丹姑娘也是要回京城。 李尚东有点犹豫地问道:“要不要把这家伙弄醒?” 王进接道:“不弄他他待会儿也会醒转过来的。弄他作什?” 程力却说道:“我看我们不单不能把他弄醒过来,反而要让他继续昏迷,这样才能确保安全返回京城交差。你们说呢?” 李王二人听了,均点头称是。 回到西厢门口,遇见了赵一翔等一行人。 程力关切地问道:“你们找到了丁鱼姑娘吗?” 夏语冰面露忧色地摇了摇头,低声地说道:“我们找遍方圆十里,都没有见到她。” 程力脸色一沉,说道:“唉,都怪我们三人武功低微,单单应付他,”说着指了指李王二人抬着的章天行,继续说道:“我们都已吃力得紧。再加上我们当时见到那个蒙面人与这个淫贼,”又指了指章天行,“拼得你死我活的,都认为他是救丁鱼姑娘的。也就没有怎么多想了。” 李尚东忽然说道:“哎呀!你们说那个蒙面人会否就是给我留信的神秘人呢?如果是的话,丁鱼她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 程力摇了摇头,说道:“这应该是两个人。你想想,我们昨晚刚刚赶到时,那个蒙面人已经被章天行击落在地,显然受伤了。可以判断那个蒙面人的武功没有章天行高。而给我们留纸条的神秘人,却能把章天行击昏,想来武功比章天行高出不少。所以说两者并非同一人。” 赵一翔奇道:“什么神秘人?” 王进接道:“哦,我们三人今早疗好伤不久,便接到一个从窗口飞进的纸条,说我们想找‘恶潘安’章天行的话,就去一趟寺北的树林里。我们去了以后,果然见到了昏迷未醒的章天行这个恶贼。至于是谁人传的纸条,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好称其为‘神秘人’了。” 跟在夏语冰旁边的吕家明也很是好奇,说道:“‘神秘人’?该是一些不想留名的武林前辈吧。江湖中不乏……你们看!丁鱼姑娘!丁鱼姑娘回来了!”吕家明伸出双手指着他前方远处叫了起来。 众人往吕家明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丁鱼。众人总觉得丁鱼有点与往昔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了。 此时的丁鱼,衣衫整洁,但发鬓却有一点零乱。脸上漠然,双眼有点呆滞。看上去整个人有点憔悴,但眉宇间隐隐有莹光流动。 夏语冰第一个冲了过去,抓着丁鱼的双手,急切地问道:“丁鱼,你上哪去了?害得我们担心死了。你……没事吧?” 丁鱼似乎满怀心事,像刚被夏语冰摇醒一般,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地说道:“夏姐姐,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王进也问道:“那个把你带走的蒙面人是谁?他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这时丁鱼刚好走到众人面前,也不知是听到王进的问话还是见到了昏迷的章天行,忽然脸色大变。过了一会儿,面色稍霁,说道:“哦!他……他是一个不愿露脸的武林前辈。” “可是,好像他打不过这个章天行啊!”王进指着章天行说道。 “他见到你们来了,故意这样做的,好让你们把章天行缠住。”丁鱼的脸恢复了平静。 “那他为什么要把你带走?”这时是李尚东的问话。 丁鱼等了一会,指着章天行缓缓地说道:“当时我被这个淫贼打伤,那……那个前辈是带我去疗伤的。而且,他……他还输了一些功力给我,使我不但伤势痊愈,而且武功也精进了不少。” 吕家明听了,也还想问话,但是给夏语冰打断了。“好了,好了,你们都听到了,丁鱼如今是伤势初愈,你们也见到了她气色不好,就不要再问东问西的了。你们就让她回房去歇息去吧。”说着,便扶着丁鱼向房里行去。 众人都还有点疑问,但此时也就没有再去追问了。 追捕“折花公子”秦慕楚的事也告一段落了。 “燕京三英”要押着“恶潘安”章天行回京复命,同行的还有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牡丹姑娘。 丁鱼本是对抓捕秦慕楚最热心的,却在三天后不告而别,不知所踪。 “折花公子”秦慕楚也如同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赵一翔他们一干人回到顾家庄复命后,也各自散了。 两个月后,在蜀地一带,出现了一个抓捕江洋大盗,采花淫贼的神秘人。此人姓什名谁,全都无人知道。被捕的盗贼都是被捆着或扔在路旁,或丢进衙门,或绑吊于树上,没有人见过他亲自把盗贼送去官府。但不管如何,那些被捕的盗贼身上都会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会标明此人所犯之罪,落款为一只画着的展翅小鸟。据那些被捕的盗贼所供,只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个青年人,交手时脸上蒙着一条白巾,看不清面容。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神秘人的武功很厉害。 与此同时,同样在蜀地一带,折花公子的手绢又开始出现,说明折花公子已经潜入蜀国境内作案。他这次采的对象有个共同点,她们都是多少会一些武功的女子。可是,却没有人能把他绳之于法。 于是,许多人都在言论,如果那个神秘人出马的话,一定能把折花公子抓住。但是,那个神秘人明明就在折花公子出没的附近出手抓捕了一些犯案之人,却愣是没有与折花公子相触碰。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线,既同时出现,却又从不相交。 不用说,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他就是秦慕楚。 秦慕楚自从采丁鱼时发生了阴阳互济的事情后,武功大增,把凶残的“恶潘安”章天行击倒。当然,并不是他的侠客之心作怪,而是他觉得,反正都已把章天行得罪了,不如干脆一点,自己主动出击,以了结两人的过节。 用计把章天行击倒后,秦慕楚心中一阵得意,总想找个人说说话什么的,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这是人类的天性,古往今来,人类都希望自己能得到他人的认同。而要想得到他人的认同,就必须在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可是秦慕楚此时一个朋友都找不到,所以他就想到了“燕京三英”。于是他留条给“燕京三英”,把章天行丢给他们。这样一来,他自己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又能把“燕京三英”支走,分散赵一翔他们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事后,秦慕楚因帮助他人而内心得到的满足让他心动不已。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心动,犹如有一股电流袭过心底,叫人麻酥酥的。一想起来,他便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样一来,秦慕楚便常常出手抓捕一些盗贼之流,以满足自己内心的欢愉。渐渐竟成了一个人人称颂的神秘人。 在与众多盗贼交手过程中,秦慕楚开始觉得自己的武功不够用了。有几次他都险些被盗贼反过来把他给杀了。并且,他发现运功后,体内的阳气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快速地产生,但还是有阳气产生。就在两个月后,阳气发作比原来来得更猛更急,吓得他急忙找去采花以化解阳气。 就这样,秦慕楚仿佛是患了精神分裂症的人,一时蒙面去抓捕采花盗贼,一时却又是淫贼去采百花。采花之时,他大多选取一些会武功的女子,因为他期望能够遇到像与丁鱼一样能阴阳互济的女子,帮助他提升武功。 秦慕楚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人。 第二十五章 蜀道救人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大唐的伟大诗人李白,便如秦慕楚一般站在如今的剑门蜀道,面对着一座座绵延百里的砾岩山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北起西安,南至成都的沧桑古道,曾是中原通往西南的咽喉要道,而处于剑门蜀道中心,位于四川广元的这剑门关,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兵家必争之地,凡有志于蜀中称王者,必先攻下这个天险。 秦慕楚自从武功精进以后,终于把郑弈他们一伙人摆脱了。与郑弈他们边逃边斗了近两个月,秦慕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逃亡生涯。一直以来,他都十分享受着这种既危险而又刺激的生活。但是,摆脱了郑弈他们以后,他突然发现一个名叫“空虚”的家伙占据了他的生活。 由此而知,习惯是多么的——可怕,不错,正是可怕。 不过,很快,秦慕楚便把占据他的“空虚”赶走了,他发现了新的生活乐趣。那就是一种内心的满足,一种渴望被人认可的满足。当听到人们在茶余饭后绘声绘色地谈论着所谓的神秘人时,秦慕楚就仿佛是处在云端一样,飘飘然若腾云驾雾。 秦慕楚本打算坐船逆江而上的,但他想起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蜀道难》的诗篇,他又兴起了穿越蜀道的念头。 蜀道窄而陡,蜿蜒崎岖。 秦慕楚不急不慢地向前行进。他已走了近四个时辰,再翻过一座山岗,便到达蜀地成都了。 秦慕楚正打算休息一下,却突然听见一阵小女孩的哭泣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怎会有小孩的哭声呢?秦慕楚循着哭声找去,穿过前面的一片小树林,他找到了那位正在哭泣的小女孩。他正要走上前去,却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危险气息传来。于是,他连忙刹住身形,跃上一棵大树,透过浓密的树叶,一副凄惨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那是蜀道旁边的一块草地,草地上有四个人。一个小女孩不断地哭喊着“娘”,而她的面前倒卧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旁边有一摊血迹,看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再往前,则有一位秀美的妇人,仰躺在地,不断往后挪移。只见她衣衫半解,酥胸忽隐忽现,春色无边。她一脸惊恐地望着面前一步步向她逼近的男人。这个男人身形高大,一身灰黑的劲装。他背向秦慕楚,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所发出的强大气息表明,他是一个武功在“恶潘安”章天行之上的人。 整个情形秦慕楚已经了然。一家三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打劫,男主人被杀,女主人面临被辱,小女孩不知所措正嚎啕大哭。 打劫的人不单是要劫财物,还要劫色! 这时,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突然收住了哭声,弯下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那个杀了她父亲的恶人。小石子正中恶人的后脑勺,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好像她已打赢了那个恶人,救了自己的娘亲。那个劫财劫色的人转过身来,秦慕楚终是看清楚了他的面貌。这个人看上去四十六七,五官端正,颌下有寸许的乌须,如果在街上见到,你只会认为他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侠客,而绝不会想到他会有现在这样的恶行。这时的他恼怒地望着小女孩,嘿嘿冷笑道:“反正都是要死,不如先把你杀了,省得在我面前大喊大叫的,败坏我的兴致。”说着便向小女孩走去。那个美妇人见状,一改刚才的畏缩,顾不了泄露的春光,一把扑了过去,想要抱住那恶人的腿脚,岂知那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闪了开去,径直向小女孩走去。 小女孩见到那恶人向她逼近,恶人的脸露出一副狰狞的样子,吓得她再也笑不出了。只见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恐惧袭上了她的心头。她不禁哭喊起来:“娘!娘!……”在她心里,只怕也只有向自己的娘亲求救了。可是,她的娘亲虽然有心去救自己的女儿,却无力去实行这个想法。 不知怎么的,秦慕楚见到那个小女孩无助的哭喊,不禁想起了自己流浪时候的光景。曾经有多少个无尽的夜里,他也是在哭喊着自己的双亲,梦回之后,却发现还是孑然一人。那种极度孤独和无助的心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了。 秦慕楚看到哭喊着如同泪人的小女孩,心中油然地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眼见着那个大恶人举起了右掌,就要劈向小女孩了,秦慕楚再也按耐不住,早已蓄势待发的他,瞅准空档,猛地从树上直向那大恶人袭去,速度极快,正是他救人心切的体现。 那个大恶人早就探查好了这个地方,知道小女孩一家必定经过这里,并且这里地处偏僻,杳无人烟,正是出手的好地方。所以在杀了小女孩的父亲以后,他还可以好整以暇地进行秦慕楚所见到的那些事情来。只要遂了他的心意,再把这母女俩灭口,岂不是一件人不知鬼不觉的好事?!就在他兴致勃勃地逼向小女孩的娘亲时,却被石块击中后脑,他觉得留着小女孩也是碍手碍脚的,不如先杀了她,再行好事。眼见小女孩就要死在自己的掌下了,这时却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百汇穴。大恶人顾不了杀小女孩,一个错步往前滑行了几步之远,才转过身来,发现一个年轻人站在刚才自己站的地方。 秦慕楚没想到大恶人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自己出手已是非常隐蔽,却被他灵敏地逃脱了。他一击不中,也不追上去,停下了把小女孩拉向身后,示意她去她娘亲那儿。 大恶人见是一个年轻人,心里大定,只怪自己刚才大意之下,竟然选择了仓皇闪躲,要不,那年轻人定然讨不到好去。只见他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想要致老夫于死地?” 秦慕楚一听,指着地上的尸首冷笑道:“这位仁兄可是你所杀?”然后又指着因恐惧而搂抱一起母女俩说道:“不仅如此,竟连他的妻女也不放过,那么你又为何要致他们一家于死地呢?” 大恶人怒道:“老夫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识相点你就快快离开,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他这般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已下定决心,不让这个年轻人活着离开这片树林。否则,他若事情败露,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自己在江湖的名声和地位可就付之东流了。 秦慕楚依然冷笑道:“在下不走,你又如何?” 大恶人怒极反笑,沉声说道:“好!好!那你就不用走了!”说着,便一个夸步,直向秦慕楚逼去。 秦慕楚自然清楚大恶人的武功,他没有把握能够正面接下大恶人的杀招。大恶人的这招将秦慕楚的左攻右击的路线全都封死了。秦慕楚惟有退,但大恶人的掌刀却有如附骨之蛆一般直追秦慕楚而去。换而言之,秦慕楚一直在退,却无法摆脱大恶人杀招。 见到秦慕楚在不断地后退,大恶人露出了一丝冷笑,是得意的冷笑。因为秦慕楚后面不远是一棵树,再退几步,他便无路可退了。那时便是他的死期。秦慕楚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险境,他退到距那棵树四步之遥时,突然停滞不退,运起全身功力于双掌,迎向大恶人迫上来的掌刀。只听“砰”地一声,两人乍一接触便又分开,秦慕楚整个人都被拍飞起来,直向身后的树梢撞去。而大恶人也被秦慕楚的掌力所迫而把身子停顿了下来。 把秦慕楚逼退是大恶人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一招就把这个多事的年轻人杀掉,才可以从容地对付剩下的两母女。他的掌力每跨前一步就加强一分,按计划,当他跨到那棵树时,掌力也是加强到了巅峰,到时便可一招将这个年轻人劈死于掌下。但没料到秦慕楚的眼力和智力非比寻常,他发现了大恶人的意图,便先一步反击过去。 秦慕楚迎上大恶人的掌劲后,才感到他的强劲。如果等大恶人把掌力加强到极限,秦慕楚只好做他的掌下亡魂了。所以秦慕楚的骤然发难,才能把大恶人阻住。但大恶人的内力已然侵入到了秦慕楚的经脉,秦慕楚只觉得一股炎热无比的气劲由手臂传来。这股气劲,端的是厉害无比。但秦慕楚也不慌乱,他运起无名神功把这股气功牵引至肩井穴,透过肩井穴把大恶人的内力导出体外。这种卸劲之法是秦慕楚在无数次战斗中学会的。不管如何,秦慕楚的内力是无法与大恶人相抗衡的,他的经脉已被灼伤,幸亏他的无名神功的抵抗能力非常强,没有波及到五脏六腑。 其实,每个人的内力是不同的,体内一旦受到他人的内力入侵,两股内力便如水火不容的仇敌,在经脉里争斗不休,最终的受害者就是他自己。当然也有特殊的,比如修练同一种内功的,除非是一方的内力特别强,否则两人即使被对方内力侵入体内,也是无碍的。还有就是如果有一方的内力比另一方深厚,则内力高的人即使受到不同内力入侵,也会轻松地化去。还有就是有一种魔功名叫“鲸吸大法”的,可以将不同的内力吸为己用,据说六十年前的大魔头曲向天便会此功。 当秦慕楚把大恶人的气劲卸出体外时,他的背刚好触及树梢。树梢受秦慕楚的冲力和卸出的内力往后弯去。这棵树的主干较为笔直,受到冲力后不断地往下弯去,就在秦慕楚以为树干要折断地时候,他的冲力与大恶人的那股气劲刚好消失。树干稍微作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停顿,又往回恢复原状,回复之力强劲无比,宛如一把巨大的弹弓一样,把秦慕楚整个人都射了出去。而秦慕楚射去的方向,正是他前面站着的大恶人! 大恶人刚才没有把气劲提到最强,却能把袭击他的年轻人拍飞,心中甚感疑惑,那个年轻人似是含劲不发,与自己的掌风刚一接触,便已倒飞而去。不过,他很快就释疑了,想那年轻人才多大,他的功力能有多高呢? 就在大恶人立在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秦慕楚已经挟着树干的回复之力而向他击来。 随着劲风的逼近,大恶人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看着向自己袭来的年轻人,他心中冷笑道:“敢跟老夫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于是随手用了七成的功力迎向秦慕楚,他觉得自己的七成功力,足以一举把秦慕楚击倒在地。但是,当秦慕楚逼近他时,他分明见到那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捉摸的冷笑,大恶人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他又把功力提到了九成。 两人终于四掌相接,来了一个硬碰硬,“轰”地一声,两人周围气劲四溢,溅起无数的枯叶与泥沙。大恶人犹如受到了一记重锤一般,整个人都往后飞退而去,足足退了十一步,他才把身形稳住,却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秦慕楚从空中往下一击之后,身形稍为顿了一下,然后才落下地面,左膝一弯跪倒在地,也吐出一口鲜血。 竟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论功力,秦慕楚自然比不上大恶人来得深厚,但他借助树干的回复之力以及和自己十二成的功力合在一起,威力却斗增,使得大恶人吃了暗亏。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秦慕楚的算计之中,经过无数次的战斗后,他早已学会如何利用环境来为自己赢得胜利。而这场拼斗,秦慕楚利用的就是那棵反弹的树木。 示敌以弱这招,秦慕楚早已用得炉火纯青。几个武功比他高的人,都被他斩于马下。 所以说,战斗中最具威力的不是武功,而人的智慧! 大恶人吃了大亏,心中怒火中烧,勉强地调息了几周内力以疗伤,然后对着秦慕楚说道:“好!好!没想到老夫行走江湖多年,竟然会失手给一个小毛头。哼,若不杀你,难解老夫心头之恨!”他看出秦慕楚也已受伤,因此猜忖道:“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功力还是要强过他的,虽已有伤,但杀一个同样受伤的年轻人,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于是,他聚起功力,向秦慕楚走去。 就在这时,秦慕楚突然霍地站了起来,双目精光闪闪,哈哈大笑起来,听上去中气十足。 大恶人听了秦慕楚的笑声,心中一惊,不由地停驻了脚步,沉声地骂道:“臭小子,你笑什么?” 秦慕楚一顿,缓缓说道:“老头,你的内腑已然受伤,而我现在却是战力十足,试想你能有把握胜我吗?”秦慕楚其实受伤很轻,这主要归功于他是从上往下冲击的,只是受了大恶人的反震之力罢了。一落地,他便吐出一口鲜血,立即运起无名神功疗伤,这点伤很快就可痊愈。 大恶人大怒,说道:“哼!老夫就不信你的疗伤速度比我快,伤势会比我的轻。” 秦慕楚淡然一笑,说道:“不信你就来试试吧!” 大恶人听了,心里不由一阵犹豫,但他不甘心,于是运起八成现有功力聚在右掌,一个纵身,直向秦慕楚击去。这一击,他明显受了秦慕楚的影响,信心不足。 秦慕楚朗笑一声,也不说话,运起全身功力亦向大恶人扑去。他却是信心十足。 两个身形很快就撞在一起,随着“砰”的一声响,又极快地分了开来。大恶人一个踉跄地连退五步,身子刚停下来,又喷出一口鲜血出来,伤势可说是雪上加霜了。 秦慕楚则向后退了两步便停下来了,虽然没有喷出鲜血,但嘴角也已渗出了血丝。秦慕楚随手擦去嘴角的血痕,冷笑道:“怎么样?老头,你还要继续吗?” 大恶人察觉到自己的伤势不轻,看来今天讨不了好去了,就连任务也被此人破坏,看来是无法完成了。他狠狠地盯了秦慕楚一眼,又不甘心地望了那母女俩及地上的男尸一眼,转身离去了。 秦慕楚和大恶人之间的拼斗一直都没有用什么招式,完全是没有花架子的硬碰硬。大恶人是仗着自己内力深厚。秦慕楚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惟有出奇制胜才能有把握击退大恶人。 见到大恶人走了,母女俩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妇人却又悲伤起来,一个人扑倒在她男人身上抽噎了起来。小女孩毕竟还小,看着一个大哥哥竟然把欺负自己一家人的大恶人打跑了,强烈的好奇心压过了失去亲人的悲伤。可是这个大哥哥太可恶了,明明打得过那大恶人,却故意放他走。 于是,她一阵小跑来到秦慕楚的面前,莫名地大叫道:“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大恶人?哼!”听了小女孩的大叫,秦慕楚苦笑道:“小妹妹,你,我……”他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整个人一下子昏倒在地。 第二十六章 峨眉山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慕楚才慢慢醒转过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破庙之中,这座庙并不是很大,应是建来给路人歇脚避雨的。或许是年代已久,又无人修葺,四面的墙壁均已斑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秦慕楚默察一下自己的伤势,发觉并无大碍。伤势无碍,有碍的却是集聚在体内的阳气。原来,秦慕楚与大恶人那场打斗,耗费了许多内力,使得本来被无名神功压制的阳气又蠢蠢欲动。等到最后一次与大恶人力拼,他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他体内的阳气早已不受控制地在里面四处乱窜不止,最后竟昏倒了。但令人庆幸的是,他的无名神功的确非同一般,在他昏迷之时,竟然能够慢慢地再一次把阳气压在丹田一角。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罢了,稍有不慎,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慕楚发觉旁边还有两个人,料想是那被救的母女。他想起来,却一个不小心,又摔倒在地。 “恩公!你醒了?!”传来一声急切而高兴的叫喊。然后那位妇人便走了过来,把秦慕楚扶将起来,让他倚靠在墙角。秦慕楚感觉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暖流通过,他觉得内心欢愉无比。“恩公”,当这个名称用在自己身上时,他感觉到是那么的美妙,就连昏暗的破庙里也仿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于是,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满足的笑容。 妇人见到救了自己母女的恩公一坐起来就一个劲地傻笑,暗道不妙,急忙拍拍恩公的肩膀,轻轻地唤道:“恩公,你,你怎么了?” “啊!”,秦慕楚被惊醒过来,他看到了一张充满了关切的秀美的脸,一双妙目正紧张地盯在他的脸上。秦慕楚连忙说道:“啊,我没事,没事,呵呵。”然后他看见那个冲她大喊大叫的小女孩在另一面墙角下的干草堆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秦慕楚才醒悟过来,小心翼翼地对那妇人说道:“夫人,呃,那个,你丈夫……” 妇人听了秦慕楚的询问,眼帘一低,沉默了一下,突然起身给秦慕楚跪下,缓缓地说道:“妾身感谢恩公救了我们母女两人,洁儿他爹……他,他被那老贼害死了,他就葬在了庙旁的树林里。如果不是恩公,只怕我们母女俩也难逃那老贼的魔掌!”说到后面,已是咬牙切齿的口气。然后她向着秦慕楚便是一拜。秦慕楚见状,连呼“使不得”,便要起身去扶那妇人,谁知还没起来,竟牵动了伤处,又“啊”的一声倒回原地。那妇人见状,也顾不上跪拜了,急忙起身去扶秦慕楚,嘴里一个劲地叫唤道:“恩公!你怎么了?恩公?” 秦慕楚苦笑一下,对那妇人说道:“夫人,你就不要‘恩公恩公’地叫我了,你看我年纪轻轻的,叫也被你叫老了。”那妇人听了,不由地一笑,然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抿了抿嘴,脸颊不由地升起两朵红云,更添成熟妩媚的风韵。秦慕楚见此美色,心里不由一荡,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欲火开始苏醒,开始膨胀……他体内的阳气终于不受控制,犹如火山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经脉里四下流窜,流经的经脉都如同被火焚烧一样,奇痛难忍。他全身都抽搐着,双手在虚空中乱舞,好像不知该放哪,俊美的脸庞也因痛苦而变了形,嘴里不停地呻吟着。 那妇人见状,吓得束手无策,不知恩公为何突然像中了邪似的。但她知道恩公此时定然十分痛苦,于是上前去把秦慕楚抱入自己怀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他抱紧,一个劲地叫唤着“恩公,恩公,你怎么了?”。她只觉得恩公全身都发烫,这时,她听见恩公低吼道:“你走开!”可是妇人听了,心道:“恩公该不会是烧坏了脑子吧,竟说胡话了。”温柔的母性被唤起,她把秦慕楚抱得更紧了。 秦慕楚此时欲火高涨,双眼通红,阳气充满全身,急需一个渲泄的地方。只听他又低吼一声,一个转身,把那妇人压在身下。喘着粗气的嘴吻在了妇人的雪白的颈项,他的双手也似乎找到了可以着陆的地方,在妇人身上四处游动…… 妇人此时终于明白,恩公要干什么了。她不由地奋起反抗,嘴里不停地叫着“不,不要”,但是于事无补,反而由于她的反抗,身子扭动得更为厉害,更加刺激着秦慕楚的情欲。当她无力反抗的时候,她只得任由秦慕楚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她的心再一次跌入冰冷的深谷,还以为路遇贵人,谁知才从虎口脱险,却又误入狼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个昏倒在地的豺狼弄回庙里,试想想,自己一个弱女子,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他抱回庙里啊。可是如今……罢了,罢了,无论怎样,他还是救了我们母女俩的命,像我这样的蒲柳之姿,就算是给了他又如何?只是,洁儿她爹,我该怎么面对他啊……渐渐地,洁儿她爹的脸容越来越模糊,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了,她已经迷失在秦慕楚那熟练无比的挑逗之下,扭曲着柔软的身子,发出了销魂蚀骨的呻吟…… 秦慕楚粗暴地把两人的衣裳撕裂了,他伸出玉剑,向早已泥泞的玉门关挺进。妇人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欢愉的呼声,光滑修长的玉腿绷得笔直。待了片刻,她的身子才回复原来的柔软,继续承受着玉剑的来回挥戈,还不时地发出诱人的呻吟。妇人觉得自己一会像在云端飞翔,一会又像在海浪里翻滚,一会又像跌入了火山口里要被灼烧殆尽……伴随着玉剑的最后一次的最猛烈的冲击,妇人再一次绷紧了身子,没有呼声,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又仿佛过了一千年,妇人的意识回来了,她的呼吸声又粗又急促,身子还在随着心一跳一动的。而压在她上面的让她爱恨交加的男人,却已经昏睡过去。 秦慕楚因为激烈的运动而牵动了伤势,所以晕过去了。 那妇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也从极端的满足的欢乐中清醒过来。她嘤咛一声,用力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缓缓坐起来。面对着正熟睡的那张俊逸的脸,她的心在激烈地斗争中,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柔情似水……最后,她似乎下了一个决定,起身打开随身的包袱,取出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接着,她又取出一套男人的衣衫——那是她丈夫生前所穿的——温柔地给秦慕楚穿上。然后,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一眼,才把与秦慕楚两人的碎衣服都收集在一起,团起来垫在秦慕楚的头下。 “娘!”原来是妇人的女儿醒了。妇人听到这声叫唤,身子不禁一颤,脸色一变,然后深呼吸一下,让心静下来,才露出笑容转过来面对她的女儿。 “洁儿,你怎么了?乖,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吧。”妇人抱着女儿柔声地说道。原来洁儿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在妇人的怀抱里,她又沉沉地睡着了。 秦慕楚这时渐渐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坐了起来,慌乱地望向抱着女儿的妇人。那妇人见到自己的恩公醒过来,心里也一阵慌乱,眼帘随即低了下去。秦慕楚一脸羞愧地对着妇人说道:“夫人,我……”这要在以前,他是从不会为采了某一个人的花而感到过羞愧的。 妇人还没待秦慕楚说完,便打断他道:“恩公,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吧,怪只怪……” 秦慕楚却脸色一整,说道:“不,我要说。刚才是因为我……”于是他把自己因练无名神功而产生阳气导致身心受阳气所影响的事都说了出来。“夫人,都怪我不好,阳气偏偏在此时发作,把你给害了。”他最后说道。 妇人听了恩公的一番话,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抬起头来对秦慕楚说道:“恩公,我们母女俩的命是你救的。我如今这个弃妇能为恩公做点事,别说是……是,是我的身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有怨言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还是那妇人先出声问道:“妾身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呢。” “啊。”秦慕楚接道:“我,我叫秦慕楚。夫人也不要叫我恩公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妇人说道:“那妾身唤你秦公子好了。哦,妾身名唤陶雁,夫家萧红光,这是我女儿洁儿。”很显然这位妇人并不知道秦慕楚的真实身分。 秦慕楚“哦”了一声,问道:“呃,不知那个大恶人你可认识?他为何要杀你们呢?” 陶雁脸色一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妾身不认识那恶贼,不过,那恶贼好像认识我丈夫,一现身就叫我丈夫交出什么东西。但我丈夫咬牙说没有,那恶贼一怒之下便把他杀了。他,他……后来你就出现并把那恶贼赶走了。”说到后来,她开始抽噎起来。 秦慕楚心中暗叹一声,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陶雁拈起衣袖抹去眼角的泪痕,稍微平缓了一下,说道:“洁儿只有一个姑姑,她在峨眉山,妾身如今之计,也唯有投奔她了。” 秦慕楚听了,说道:“也好,就由我来送你们母女俩去峨眉山吧。” 陶雁本来还在担心母女二人不知如何才能走到峨眉山,如果再遇到一些盗贼,却如何是好。如今听闻秦慕楚自告奋勇地要送她们去峨眉山,心中暗喜,但嘴里却说道:“妾身怎么还敢麻烦秦公子呢?为了救我们母女二人,公子都已受伤了,如果再遇上那恶贼来,岂不是害了公子吗?” 秦慕楚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救了夫人母女二人不假,但是夫人不是也救了在下吗?” 陶雁听了,明白秦慕楚说的话,脸不由地一红,楚楚动人,更是妩媚,低下了头,却没有出声了。秦慕楚看了,心里不由一荡。 第二天一早,陶雁和女儿跪拜了萧红光以后,由秦慕楚护送去峨眉山。 一路上,洁儿还是叫秦慕楚为大哥哥,秦慕楚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途中也遇到过几起强盗,但都被秦慕楚打跑了。洁儿对秦慕楚愈加敬佩,总是缠着他。秦慕楚也常常抱着她讲一些故事给她听,还好他曾经博览群书,故事层出不穷。洁儿全然从丧父的悲痛里走了出来。秦慕楚也在其中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兄妹般的快乐。 而最让他感到难忘的是,他在陶雁身上享受到了无尽的温柔。自从那次破庙里,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以后,陶雁也不再矜持,或许是出于报恩的目的,又或许是出于自己生理的需要,常常以夫妻之礼对待秦慕楚。当然,在洁儿面前却是要隐瞒的,每天晚上都是要洁儿睡着了,两人才在一起。秦慕楚每次都会点了洁儿的黑甜穴。越是临近峨眉,陶雁便越是极尽温柔。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与秦慕楚的缘分只能止于斯。 这一天,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峨眉山脚下。 “天下峨眉秀”,遥遥望去,远山如黛,青秀无比。 山脚下有一间茶亭,只有一个老婆婆每天在此卖茶度日。 秦慕楚见到了峨眉山下,心中也不由地升起一阵愁怅。他对陶雁说道:“我们先去茶亭里歇歇吧。”然后又对着洁儿笑道:“洁儿,你说好不好?”陶雁也深知分离在即,一脸愁容,应了一声,低下了头。洁儿却不懂这些,她听了秦慕楚的话,高兴地说道:“好啊。”便拉着秦慕楚的手向茶亭跑去。 茶亭里的老婆婆见到有客人来了,连忙笑着出来招呼。秦慕楚也笑道:“老人家,给我们来三碗茶。”老妪慈眉善眼的,洁儿用手势比划着说道:“老婆婆,我要一大碗!嘻嘻嘻!”那老妪也似乎很高兴,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真乖!婆婆给一大碗茶给你。你叫什么名字?”说完把秦慕楚三人迎进了茶亭。洁儿也欢快地答道:“老婆婆,我叫洁儿!” 坐下来以后,秦慕楚喝了一口茶,问陶雁道:“对了雁姐,洁儿的姑姑叫什么名字啊?我一直都没有问呢。”这是陶雁要他这么叫她的。 洁儿抢声答道:“我姑姑叫萧红贞。”陶雁点了点头,接道:“不错,这是她的俗家名字。我听先夫说过,她在峨眉的道号叫离尘。” 秦慕楚还想问问关于萧红贞的详细情况,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四匹马在茶亭前停了下来,一个让秦慕楚一惊而又让陶雁母女俩恐慌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幸好还来得及!” 秦慕楚定睛一看,果然是杀陶雁一家人的大恶人!洁儿吓得钻进了母亲的怀里,陶雁也一时不知所措。秦慕楚霍地站起来,立即挡在陶红母女两人前面。 四人都陆续下了马,走在最前面就是那个杀了萧红光的大恶人,虽然他换了一身大红长袍,但是他的脸容却没有一丝改变。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白面儒生,手里拿的不是扇子,也不是剑,而是一本书。第三个人却让秦慕楚生出眼熟的感觉,只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他左手握着一把铁剑,剑鞘甚是华丽,一脸怒容地盯着秦慕楚身后的陶雁母女。最后下马人,秦慕楚却是认识,他就是在顾家庄后面的树林曾经打过一掌的“铁手掌乾坤”薛大山。 大恶人微笑着对秦慕楚说道:“折花公子别来无恙?你的胆子可真大啊,把萧红光杀了,还敢带着萧夫人母女深入巴蜀?”要不是见过大恶人的真面目,任谁都会觉得他的笑是多么平易近人。 秦慕楚心里却冷笑不已,不过,听到大恶人反咬一口,心里气愤之极,伸手指向大恶人,嘴里一个“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薛大山这时也发话了:“樊兄何须对他这样的人客气!秦慕楚你这个淫贼!杀人丈夫,掳人妻女,无恶不作,天理难容!” 秦慕楚毕竟年轻,此时心里气得失去了冷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陶雁听了薛大山的话,却突然站出来,大声地指着大恶人说道:“不,杀我丈夫的是他这个恶贼!不是秦公子!” 四人对望了一眼,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那大恶人也不动怒,一副早就知道陶雁有此一说的样子。握剑的人上前一步,沉声地说道:“樊庄主果然没有说错。弟妹,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唉,你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秦慕楚虽然年纪不大,但由于逃亡的日子,让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强化。他慢慢地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弟妹?难道是叫陶雁?”秦慕楚忖道:“那么这人也是姓萧了,对了,原来他就是‘雷电剑’萧天云!难怪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在顾家庄见过的啊。这么说,他和萧红光果然是兄弟了。”其实,秦慕楚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萧天云与萧红光是堂兄弟,他们同是风雷山庄的人。 风雷山庄是由他们的先人建立的,以一套风雷剑法闻名江湖。庄里的人都是萧氏一簇的人。萧天云的祖父和萧红光的祖父乃是亲兄弟。在庄里,萧天云资质好,受到庄主的大力栽培,武功精进,在江湖中赢得了个“雷电剑”的称号。而萧红光的资质却是一般,在庄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人员。两人其实平常是极少有见面的。 陶雁听了萧天云的问话,低首泣道:“二哥,红光他,他被人杀了!”蓦地,陶雁抬起头来,眼露愤恨,指着萧天云说的樊庄主咬牙说道:“是他!是他杀了红光的,二哥,你可要为我作主啊!”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萧天云又与樊庄主对望了一眼,后者一言不发,然后萧天云对陶雁说道:“弟妹,你不要怕,为兄定为你做主。是不是他……”停了一下,指着陶雁旁边的秦慕楚说道:“是不是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威胁你?要你指认樊庄主为凶手?”也不等陶雁回答,他又厉声对秦慕楚说道:“折花公子!你这个臭名昭著的淫贼!你杀了我的堂弟,竟然还威逼他的妻女诬陷樊大庄主?!你快放了她们!” 陶雁正要说话,旁边的薛大山却先出口说道:“萧夫人,你刚才指着说是杀你夫家的人可是赤焰庄的庄主樊天正樊大侠。他身在江湖几十年,无不受人敬重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杀你的夫家呢?”顿了一下,薛大山继续说道:“唉!你夫家被杀的经过,之前樊大侠曾经说过。折花公子杀你夫家时,樊大侠正好路过,于是他愤而出手,本来是可以把这个淫贼擒下的。可是谁知这个折花公子异常狡猾,竟然拿夫人母女做挡剑牌,令樊大侠不能放手施为,结果反而给这个淫贼乘机击中一掌,不得已只能离开,先去找‘雷电剑’萧天云萧兄,再从长计议。折花公子,你有胆量杀萧红光,为何没有胆量承认?”声色俱厉。 秦慕楚听到薛大山颠倒黑白的一番说法,冷笑不已,但他也没有辩解,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事。 陶雁却急得不停地摇头,边流泪边一个劲地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洁儿虽小,但这时她也听懂了薛大山他们的话,她大声地喊道:“不,大哥哥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洁儿的大哥哥!那个穿红衣服的才是坏人!坏人!……” 手执一本书的白面儒生上前一步,叹了一口气,说道:“樊庄主果然未欺我等!也不知折花公子用了何等卑鄙手段,竟然让萧夫人母女有杀夫弑父之仇,却还替他说话!”然后他对秦慕楚沉声说道:“折花公子,你还有点人性的话,就放了她们母女俩。我们俩来切磋切磋,看看你有何能耐!” 樊天正此时却叫道:“书侠且慢!老夫既然被诬为杀人者,理应跟她们母女俩说个清楚。萧夫人,你说老夫杀了你丈夫,但老夫身为赤焰庄庄主,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并且老夫在江湖上也是略有薄名。萧夫人,你倒是说说老夫为何要杀你丈夫?”言下之意,他樊天正人生在世,名利双收,怎会去杀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呢? 陶雁听了,想起樊天正当时杀死她丈夫后要凌辱她的情景,面上一寒,指着他说道:“你,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想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番话呢? 樊天正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他指着秦慕楚说道:“而他,折花公子就不同了,他是一个淫贼,只要他看上的女子,没有不想尽办法去采摘的,而萧夫人又有几分姿色。嘿嘿,萧夫人,还要老夫说得更详细吗?” 陶雁的脸色一阵苍白。 秦慕楚气愤之极,只见他破口大骂道:“哈哈,原来你们所谓的侠义之士,也有衣冠禽兽的。我虽是采花之人,但我从不杀人!不像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侠士,暗地里却做着不可告人的丑恶之事!” 萧天云霍地拨出剑来,手捏剑诀,指着秦慕楚冷声喝道:“折花淫贼!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如果你还是个人的话,就出来与我剑上比个高低!” 秦慕楚冷冷一笑道:“我本是个流浪世间的一个弃儿,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我的师傅给了我新生,今天还不知蜷缩在哪个角落。我虽轻狂,却从不疯狂!”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就让我来试试雷电剑的厉害吧!”说完向前踏了一步,陶雁却伸手想把秦慕楚拉住,最后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萧天云举剑欲上,却被他旁边的书侠拉住。 这书侠名叫孔之瑜,为孔圣人仲尼的旁支,所以精通儒家学术,却无意仕途,反而习得一身武功,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在巴蜀一带颇有名声,兼其为了表示不忘本,以一本《论语》作为武器。这本不是普通的书,据说此书为西海深处的玄铁精所制,书页极薄极利,乃是可攻可守的兵器。 萧天云疑道:“孔兄为何拉住在下,难道不让我给我的堂弟报仇么?” 孔之瑜儒雅一笑,说道:“萧兄莫急,你远来是客。折花公子既然来到巴蜀,当然由我们巴蜀主人招待。萧兄,你就先让书生来领教领教折花公子的本事吧。”说着,他便迈前一步,抱书作一长揖,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好名,好一个折花公子啊!想来折花公子也是一个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哪。公子若是一位正人君子,我俩必能‘共剪西窗’,把盏长谈。只可惜……唉!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折花公子请!” 孔之瑜的一番话,却让秦慕楚想起了江南四公子之一的杨云。或许,只有杨云才能有此才情吧。于是他淡然笑道:“我虽饱读圣贤之书,却未能坚守那些书中所谓的仁义道德。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让我来见识见识巴蜀的正人君子吧。” 秦慕楚知道孔之瑜碍于面子,不会先出手的,所以他祭起掌式,一招绿柳掌法中的“轻风摆柳”使向孔之瑜。这“轻风摆柳”乃是试探对手的招式,可虚可实,可进可退。此招使将出来,秦慕楚犹如风中的柳枝,左右摇摆不定,却又极为迅速地向对手逼去。外行的人见了,还以为秦慕楚脚步轻浮,是个花架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行的人却不作这般想,须知要使出这招“轻风摆柳”,是需要极为高明的轻功作基础的。只有轻功高明,才能做到进退都十分快捷。 孔之瑜见状,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但一闪而没。在一些年轻俊杰当中,他还很少见到有折花公子这般轻功了得的人。他一直以为一个采花贼,只不过是采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达到目的而已,却没想到折花公子的武功竟是高明如斯。 孔之瑜心中讶异,脸色却如常,只见他朗声说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嘴里说着,右手握玄铁书,左手虚握,似慢实快地向秦慕楚右手腕抓去,仿佛秦慕楚是他久未见面的好友,要与他手把手地好好叙旧一番,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秦慕楚见状却大吃一惊,如果自己的右掌再向前击去,势必为孔之瑜的左手击中手腕,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给他抓一般。秦慕楚立马一个急停,脚踏星步,双眼漠视前方,左手竖掌于胸前,右手掌心向下斜伸于体侧。这招本为拂柳剑法中的守式,名为“亭亭玉立”,秦慕楚将其化为掌法。 孔之瑜见到折花公子突然的变招,自己也马上把虚握的左手收回。他忽然觉得折花公子有如一棵让人难以撼动的大树,亭亭玉立于天地之间,让人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看上去好像全身都是破绽,却又好像没有一处破绽,浑然天成。 孔之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发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不过,他并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只听他朗笑一声,说道:“好一个折花公子!孔某一直以为公子乃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淫贼而已,没想到功夫却有如此造诣!青年才俊中也少有啊!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折花公子接招吧。”然后他又朗声诵道:“‘子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他嘴吐字珠,右手拇指则快速地翻拨着手中的玄铁《论语》,书页互相撞击,铿锵作响。 旁人听到,仿佛是绿杨荫里黄莺清脆的鸣叫声。秦慕楚听到,却犹如寒冬里飓风的呼啸声,成了催命的音符,心里不由地一惊。 孔之瑜所诵的论语,乃是孔子评论季仲氏的。八佾,乃是古代奏乐舞蹈的行列,每佾八人,八佾即六十四人。周朝礼仪规定,天子用八佾,诸侯用六佾(四十八人),大夫用四佾(三十二人),士用二佾(十六人)。而季仲氏非周天子,却用八佾在庭院中奏乐跳舞,这样的事他都忍心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忍心做出来呢? 孔之瑜其实是用这句话把矛头指向秦慕楚。意思是说,你折花公子出现以来,不知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事你都忍心做得出来,难道你杀一个人还不忍心做出来吗? 秦慕楚如何不知孔之瑜乃是指桑骂槐?他读书万卷,如果不是何风阳当初一意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淫贼,那他很可能会成为孔孟的弟子。《论语》一书,秦慕楚自然也是诵读百遍,倒背如流了。他自从踏入江湖以来,几个月都是在逃亡中度过的,常常餐风饮露,精疲力竭。以前所读的经史子集似乎已经遥不可及。现在听到对手于阵前诵读《论语》的句子,虽说是指责他的,但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感到一种亲切。这些《论语》的片断,让秦慕楚想到了自己在绿柳庄读书学画,下棋弹琴的日子。那时无忧无虑的,什么都可以不想,又什么都可以去想。如今却只有四处逃亡,每天神经紧绷,以应付随时即来的危险。看到孔之瑜儒雅而又不失威严地诵读《论语》,秦慕楚就像是见到了他的恩师一样。他的内心,莫名地涌起了万千委屈,想到自己被丁鱼栽赃陷害成为一个淫贼,他就愤愤不平。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大喝一声。这一声,乃是秦慕楚用无名神功喝出,声响更是巨大,犹如千军万马中一声战鼓,不亚于少林的狮子吼。 众人均露出了惊讶与凝重的脸色,反而处在秦慕楚背后的陶雁母女相安无事。卖茶的老妪一直若无其事地看着一干人在她的茶亭前争斗,一脸平静,不惊不惧,仿佛这样的争斗时有发生,她早已司空见惯。但当她听到秦慕楚的一声怒吼,脸色却不由一变,不过却是一闪而逝,然后还是一脸平静。 孔之瑜脸色再变,他猛地把铁书一合,不绝于耳的撞击声合成一声巨响,如同一把利剑出鞘!然后他向前踏了一步,挥起衣袖向秦慕楚舞去。此时,只见他的衣袖上下翻飞,如同两只飞舞的蝴蝶,轻轻地飘向折花公子。 秦慕楚见之,脸色也更为凝重,他逃亡至今,能让他全力以赴的对手还不是很多的,特别是他与丁鱼合体修练了无名神功以后。孔之瑜的衣袖看似轻巧之极,其实却是巧中藏拙,轻中蕴重,要是被他的衣袖击中,不死也会重伤。秦慕楚此时却没有躲闪,他轻叱一声,使出绿柳掌法中的“漫天柳絮”,一时间仿若空中都飘起了无数柳絮迎向孔之瑜的衣袖,嘴里也朗朗诵道:“‘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意思是说,你们都是听到别人说的而已,又哪知我是被诬陷成淫贼的? 两人掌袖刚一接触,便又分开,居然没有任何碰击的声响,两人都似乎只是友好地轻轻碰了一下。原来,两人此次虽然去势汹汹,却都用上了绵劲,无声无息的。暗劲却使两人都向后退了一大步,彼此都感到气血翻腾。 孔之瑜听了折花公子的话,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狡辩,并且影射自己是对道德背弃的人,心中更怒。他怒极反笑,说道:“‘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你折花公子对众多女子花言巧语,始乱终弃,伪装和善,有什么资格和人来谈仁德呢?”然后他沉声说道:“折花公子,再接我一招试试!” 这时,秦慕楚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 第二十七章 神功再变 这时,秦慕楚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又传来一声闷哼。继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蜀地第一大庄的樊大庄主,却只是如此行径之人么?”声音不愠不火,如一杯热度适中正好饮用的浓茶。 蓄势待发,气劲锁定秦慕楚的孔之瑜也停了下来,望向秦慕楚身后。秦慕楚才放下心亦转过去。只见卖茶的老妪站在缩作一团的陶雁母女俩右侧,而她则神色冷淡地对着前面的满脸通红的樊天正。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秦慕楚的聪明,还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樊天正眼见众人都专注于秦慕楚与孔之瑜的战况,心里便想趁人不防,偷袭陶雁母女。谁知却被卖茶的老妪发现并挡住了他的偷袭,樊天正自己却一时不察而吃了闷亏。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卖茶老太婆,竟成了他偷袭不果的障碍。由此可见,这卖茶的老妪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樊天正的脸色青一下红一下的,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定了定神,一副凛然大义地样子向他的同伴们说道:“你们看看,我就快把萧大侠的弟妹及侄女抢救过来的,谁知给这卖茶的老妪给坏了大事。”接着他一拍自己的大腿,不无惋惜地叹道:“唉!真是可惜呀!如今这世道,好人难当喽!” 萧天云,薛大山和孔之瑜开始听了卖茶老妇的话,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樊天正。但樊天正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以赤焰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以樊天正在江湖中的名声,他们确信樊天正一定是为了正义才去做的。 樊天正之所以甘冒杀人之名而去袭击萧红光一家,是有他的原因的。原来,他所练的赤焰神功乃是家传绝学,从其祖父樊远流手中传下。不过,却不是完整的练功心法,但就把这残缺的心法练好,武功也足以跻身于天下一流高手行列了。樊远流凭着残缺的赤焰神功,以及过人的胆识和气魄,建立了威慑天下的赤焰庄。樊天正的父亲樊家珍,却天生不是练武的料子,赤焰神功难有大成,让樊远流常常大叹后继无人。让樊远流感到欣慰的是,儿子虽然不是练武的料子,但却生了个练武天才樊天正。樊远流悉心培养樊天正。樊天正也没有辜负他祖父的一片苦心,十六岁时就练到了赤焰神功的中流阶段,而他的父亲樊家珍却是人到中年,才到中流阶段。到了四十岁时,樊天正练到了火焰神功的上流阶段。但到了上流阶段,因为心法不全,常常会有一段时间出现功力不继的现象。从此,他的武功再无寸进,这对于一个练武天才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悲哀,也是一种煎熬。樊天正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终于获悉,风雷山庄的萧红光曾无意中得到一篇残缺的练功心法,极有可能是火焰神功的一部分。于是,樊天正派人与萧红光交涉。萧红光虽然在武学上资质平平,但他也知道这篇心法的珍贵,决然不答应交换给樊天正。樊天正求功法心切,无计可施,于是就把外出的萧红光一家捉住,逼他交出那篇心法。谁知萧红光武功不好,性子却是刚烈异常,樊天正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然后再逼陶雁。秦慕楚适逢其会,打乱了樊天正的计划,救了陶雁母女。要不是樊天正当时刚好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秦慕楚还不一定能击退他。 萧天云见状,踏前一步,向那老妪双手抱拳问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我等在此为民除害,前辈竟然也要阻拦?”那老妪的年纪比萧天云大了许多,唤她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卖茶的老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峨眉派一个卖茶的糟老婆子,怎么受得起萧大侠的一声前辈呢?不过,此地乃是峨眉山脚下,峨眉派决不容许有任何恩怨在峨眉境内来解决。” 原来,峨眉山贵为一个大派,常常会有武林中人前来拜会。为了方便前来的武林各派的人,峨眉派便在山脚下建一茶亭,由人天天守在山脚下,以便随时通知山上的同门。当然,在山脚守着,也是为了打发一些江湖不肖之徒来峨眉山生非闹事。 樊天正和孔之瑜默言无语,因为这是蜀地一贯来的不成文的规矩。说白了只不过是不想招惹事非罢了。萧天云却不知,他急道:“前辈,我等决无意冒犯贵派。”他指着秦慕楚说道:“但这人乃是个无耻的淫贼,他弑我堂弟,掳我弟妹母女,难道还不应该围而歼之吗?前辈贵为峨眉一派之人,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却为何要帮这样的恶人?!”言语中竟有些许指责那卖茶的老妪的意思。 卖茶的老妪如何听不出萧天云言语中的不满?但她依然不愠不火地缓缓说道:“老身天天在此卖茶,足不出峨眉山百步,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呢?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她指了指秦慕楚,继续说道:“‘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老身虽不是什么君子,但道听途说不可尽信的道理还是懂的。即便他是个无耻之徒吧,各位大侠也看在峨眉的面子上,不要在此为难于他吧。”她把峨眉抬出来,而不是说看在她的面子上,可见她在峨眉的地位非同一般。 萧天云还要据理力争,薛大山见状,连忙拉了他一把,然后哈哈一笑,说道:“萧大侠别急,我看今天就暂且放过那淫贼吧。哼,我量他也逃不出蜀地!” 萧天云指着陶雁母女,急切地说道:“可是我那弟妹二人,我不能不管啊……” 让萧天云想不到的是那个卖茶的老妪发话了:“老身以命担保,不让这对苦难的母女再受人欺负。” 樊天正心里暗恨,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微一跺脚,上了马,向来路缓缓行去。紧随其后的是孔之瑜,临走前,他看了秦慕楚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期盼,应该是盼着下次与折花公子大战一场。这一次,他心有不甘。薛大山随后上了马,扬鞭赶向前。萧天云望了望那老妪,又看了看陶雁母女,最后瞪了秦慕楚一眼,咬着牙对陶雁说了声“弟妹保重!”才愤愤不平地摧马而去。 秦慕楚见到四人消失在不远处的弯路,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转过身来,对着卖茶的老妪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前辈的话,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旁边的洁儿这时也愉快地叫起来:“老婆婆!您好厉害啊!只说几句话就把坏人赶走了。”陶雁也向那老妪曲膝行礼,然后轻声地说道:“多谢前辈!” 卖茶老妪对秦慕楚冷哼一声,转头却对陶雁母女俩微微一笑,还慈祥地摸了摸洁儿的头,对她说道:“婆婆不厉害!是他们怕我们峨眉罢了。” 秦慕楚甚感无趣。这也难怪,江湖上有名的四位白道人物都指证他为淫贼,即使再怎么友善,卖茶老妪也无法给他好脸色。 即便如此,秦慕楚还是陪着笑脸对卖茶的老妪说道:“既然前辈有如此身手,萧夫人母女俩自是再无危险。我也不用再送她们上峨眉了。晚辈就此告辞。”说完作揖一拜,然后又转向陶雁母女,黯然说道:“夫人,你,多保重。洁儿,你要听你娘的话,知道吗?” 陶雁此时也是若有所失,但她也深深地知道,她和秦慕楚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勉强地笑了笑,对秦慕楚说道:“谢谢公子一路护送妾身母女来到这里。公子的救命之恩,妾身今生也不敢忘切。公子请多保重。” 洁儿这时听说大哥哥要走了,两眼一红,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她抽噎道:“大哥哥,你,你还会来看洁儿么?” 秦慕楚听了洁儿的话,心里亦一阵难过。他自幼便是流浪在外的孤儿,没亲没故。在这段日子里,他已把洁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但是以他的处境,他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洁儿呢?为了不让洁儿难过,秦慕楚还是笑着对她说道:“傻洁儿,大哥哥当然会来看你的。只怕到时候,洁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大哥哥都认不出来了呢。”洁儿听了秦慕楚的话,破涕为笑,说道:“不会的,洁儿一定会认得大哥哥的。大哥哥,你一定要来哦。我们来拉勾,你可不能反悔。”说完,她便伸出了稚嫩的右手小指。秦慕楚见了,淡淡一笑,也伸出小指和洁儿的小指勾在一起。洁儿勾着秦慕楚的手摇了摇,嘴里高兴地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忘掉!” 秦慕楚再望了陶雁母女一眼,向她们以及卖茶的老妪施了一礼,便一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茶亭。洁儿还大声叫道:“大哥哥,记得要来看我哦!”秦慕楚没有回头,他的眼睛已然湿润了。他举起右手摇晃了几下,运起轻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洁儿的视线里。 秦慕楚决定一直向东出蜀,因为陶雁母女已经送到峨眉。他也该回绿柳庄看看师傅了。在江湖逃亡的几个月里,他已经感到疲惫,不是身子而是心的疲惫。与陶雁一起的日子,他无需担心自己体内的阳气过剩,也不用为阳气过剩发愁。虽然常常要瞒着洁儿,但他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甚是轻松惬意的。有时看到洁儿纯真的笑靥时,他也会感到内疚,好像自己偷走了洁儿的什么东西似的。 秦慕楚心里有些难过,于是在一条小溪边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溪水潺潺,鸟雀啁啁,山风习习,秦慕楚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心头的离愁也渐渐淡去,一片宁静。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随时间流逝,脑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想,又仿佛想起了许多事情。 殊不知,他的这一坐,竟然让他逃过一劫! 原来,樊天正知道在峨眉派的地头奈何不了秦慕楚,但他料定秦慕楚与陶雁告辞后,一定不会继续留在蜀地,所以他早已叫人在出蜀的必经之路守着。秦慕楚不知就理,便将落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所以说,世事难料。人的一生,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这,才是人生。 天色渐晚,秦慕楚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几个月的逃亡,让他学会了谨慎处理事情。 小心能使万年船。秦慕楚迅速跃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慕楚从脚步声可以断定有八个人。秦慕楚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但八个人的谈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说,那折花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为什么樊庄主对他恨之入骨?”一个声音尖细的人问道。 “淫贼一个呗!古语有云:‘万恶淫为首’,这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樊庄主他们能不为民除害么?所以他们在栈道口设下埋伏等着折花公子呢。”一个声音柔和的人说道。 “可惜的是那折花公子却没出现。所以樊庄主叫我们一路往峨眉山寻去。”一个声音浑厚的人说道。 一个声音威严的人说道:“好了,不要多话乱猜。樊庄主说折花公子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我们随时都可能碰见他。我们还是小心的为好。” 一个声音粗犷的人说道:“怕什么!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可是有八个人啊。更何况,樊庄主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发现那人便发信号给他们。我觉得啊,樊庄主他是小题大做了。” 秦慕楚听了这些话,已经知晓樊天正的阴谋。他是要把秦慕楚置于死地。樊天正联络了川蜀的江湖好汉,以铲除淫贼折花公子为名,早已在蜀道上等着他自投罗网了。秦慕楚知道樊天正不会放过他的,因为他撞破了樊天正这个所谓的武林名宿的好事。樊天正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等那八人走远了,秦慕楚落回地面。他沉吟了一阵,然后嘴角浮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心里想道:“樊天正啊樊天正,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来玩场大的。” 赤焰庄。 樊火凤一身红装,粉脸越发显得如雪。 樊火凤跟丁鱼不同。 丁鱼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她会撒娇,会不时地捉弄一下身边的人。她的眼睛像停不了的辘轳,总是转来转去的。 樊火凤却是一脸的平静,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表情,并不是说她不会笑,而是她笑过后很快又会平复如初。她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的双眼乌黑而深遂,给人一种充满了无比智慧的感觉。 樊火凤最自豪的,并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自己的智慧。她的武功乃是随父所习的火焰神功。但是,就在两年前,她的武功再也无法突破。所以,她的武功充其量也只属于江湖中的三流角色。但她的智慧却是旁人有所不及的,她的记忆力,她的判断力,她的思考能力,均是高人一等。 此时,樊火凤正坐在自己的院落里的凉亭中。周围都没有人,她很喜欢这样清静的环境,所以她特意向樊天正要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居住。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侍女,今天都被她打发开了。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想着。 “折花公子?采花大盗?”樊火凤沉吟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即便是个淫贼,他也该是个雅贼吧?出现江湖几个月,便声名鹊起(狼藉?),岂能如此轻易捉住?亏爹还派出庄里的人去堵截呢。哎呀!糟了!如今庄里精锐尽出,已如同一座空城,照折花公子的行事作风,他很有可能会潜入庄里作恶。而他,他的目标……就是我?!” 樊火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不会有错。于是她连忙起身,一转身,她就看到一个年青公子站在面前。这个年青公子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樊火凤,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邪笑。樊火凤心思缜密,自然察觉到了他的邪笑。樊火凤此时竟然格外的镇定,她问道:“折花公子?” 来者正是折花公子秦慕楚。 秦慕楚本想悄悄然离开川蜀,却得知樊天正已布下埋伏要围歼他。他被激怒了,便有了到赤焰庄采花的想法。他到了赤焰庄,还担心不知该如何潜入庄内,却没想到庄里的好手均已派出去围剿自己。他轻易地潜入了赤焰庄。无意中摸到了樊火凤的院落。他凭自己的武功知晓樊火凤的武功一般,只要接近到一定的距离,他可以在樊火凤呼救之前制住她。 秦慕楚对于樊火凤的镇静亦颇感意外,不由对她另眼相看。他优雅地笑了一下——樊火凤看到的却是邪笑——答道:“正是区区。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竟然能猜出在下的身份。敢问芳名?” “樊火凤。”回答得干脆利落。 秦慕楚倒没有多大意外,这样一位绝色美女独坐在赤焰庄里的独立院落里,她的身份昭然若揭。他轻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在下甚感惊讶,樊姑娘既然知晓在下的身份,自然知晓在下所来为何事了,却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樊火凤淡淡一笑,说道:“难道公子希望看到小女子一脸惊容?就此前状况,即使小女子惊慌失措又如何?结局还不是一样?所以,小女子早已做好了准备。与其痛苦的抗拒,不如快乐的享受。公子意下如何?” “与其痛苦的抗拒,不如快乐的享受。”本来是秦慕楚一直以来对被采女子的劝导,如今却由被采者说出来,竟让他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身份都掉换了一下呢?到底是谁采谁呢?难道江湖七大美女之一的樊大小姐竟是一个花痴?但秦慕楚清楚地知道她不是。 樊火凤不但不是一个花痴,而且是一个比常人还要聪慧的女子。她早已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在折花公子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反抗只会遭受到更为难堪的羞辱。她决心牺牲(已不容她不牺牲)自己的贞洁,以查探折花公子这个淫贼的弱点。当然,并不是说她是心甘情愿的,一有机会,她还是要想办法逃脱的。她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罢了。 秦慕楚此时却踌躇不前了,樊火凤的表现让他无所适从。他采花无数,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小姐!啊!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小姐的院子里?”一声惊呼在秦慕楚身后响起。秦慕楚生怕来人会把庄里人都喊过来,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去,把来人的黑甜穴点住。来人正是樊火凤的侍女,她还没来得及叫人来,就已被秦慕楚点倒。 樊火凤见状,轻啸一声,立即借此时机朝着秦慕楚相反的方向纵身跃起,翻过一座假山,便是院墙。只要跳过院墙,便有希望逃脱折花公子的魔爪了。 秦慕楚一时失察,见到樊火凤已跳到了假山上了,心中一狠,一个箭步直向樊火凤掠去。樊火凤左脚尖在假山上点了一下,再次腾空跃起,扑向院墙外。秦慕楚的武功自是高樊火凤不止一筹,当樊火凤的身子还在院墙上空时,他人已到假山,脚尖轻点,如射出的箭一般向樊火凤扑了过去。樊火凤人已越过院墙,但还没下坠,身后便传来了破空声。她知道自己无法逃出折花公子的魔掌了,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悲哀。 有些事情,你越是想逃,你却越逃不了。 秦慕楚心中大定,他有把握在樊火凤还没落地之前便可以将她掳获。就在他伸手要把樊火凤捉住时,一股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秦慕楚的第一反应便是有暗器来袭,并且暗器射来的时机恰到好处,在他新力未生,旧力将尽之时。如果他继续去捉樊火凤,便会被暗器所伤,到时更是得不偿失。如果他要避开暗器的话,只能向后退,但退了以后,便再难捉到樊火凤了。 秦慕楚把心一横,一个“凤点头”,然后使出“千斤坠”,整个人直向地面加速落去。暗器擦着他的脚跟掠过。秦慕楚在头就又着地时,双掌往地面一拍,人又变为向前贴地掠去。 樊火凤此时刚好气劲用完,眼看就要落地,再点地跃起,便可逃过折花公子的魔掌了。可谁知她刚一落地,便被人拦腰抱住了。此人正是秦慕楚,他顺手点住了樊火凤的麻穴。又是一记暗器袭来,秦慕楚抱着樊火凤一个“鲤鱼跃”向外翻出,闪过了袭向面门的暗器。 “来者乃何方小贼?竟敢来赤焰庄掳人?还不快快把樊小姐放下?!”一个威严的声音随即而来。接着,一个黑衣青年出现在秦慕楚不远处。樊火凤见了,连忙叫道:“唐大哥!快救我!唐……”秦慕楚随即把樊火凤的哑穴也点上,让她出不了声。那黑衣青年见状,急道:“樊小姐,你没事吧?你放心,我会把你救回来的。”看来很在意樊火凤。 秦慕楚斜眼望了望那黑衣青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那青年询问道:“唐大哥?难道是四川唐门的人?” 那青年傲然地微微点了一下头,冷冰冰地说道:“正是,我是唐门的唐燕沙。既知是唐门的人,识相点你赶快把樊小姐放了,我可不予追究。否则……哼!”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不放,那秦慕楚休想全身而退了。 黑衣青年正是四川唐门的新起之秀,名叫唐燕沙。他面容俊秀,脸色有点苍白,身材匀称,修长的双手正戴着一对鹿皮手套,显然,刚才的暗器是有毒的。虽然他年纪轻轻,但唐门的暗器手法他已经几乎学全了。因为还有唐门的绝技“漫天花雨”他还未领悟。 四川唐门既是用毒世家,亦是暗器世家。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唐门对毒的研究是没有哪一个门派能够比得上的,许多中毒的江湖人士,不论白道黑道,均要上门求医。所以四川唐门在江湖的地位是超然的,白道黑道都不敢轻易得罪唐门,因为谁也保不准会在某天中毒,要去求唐门。唐门除了对毒研究精深外,暗器亦是独步江湖。特别是唐门绝技“漫天花雨”,施展起来,令人无处躲藏。唐燕沙长在这样的世家,自然是高傲无比。 唐燕沙之所以到赤焰庄来,自然是为了樊火凤。他刚来时,满心以为,凭自己的家世,自己的才貌,定然可以令樊火凤倾心。但是樊火凤根本就不接受他的心意,只是当他作哥哥看待。他受此打击,也不气馁,还是待在赤焰庄,认为总有一天会感动樊火凤的。今天本来是要随着庄主樊天正一起去围剿,但他的总是心神不定的样子,便没有跟去。原来是让他在庄里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啊。本以为是一个小毛贼,但他两次发的暗器都被那小贼躲过,让他的心又生出不安来。这可不是普通的贼呢。 秦慕楚可不想在这跟唐燕沙耗着,他要速战速决。可是,唐门暗器独步武林,正好适于远攻,要想近攻,却要怎么抵挡那些有毒的暗器呢?要把唐燕沙击退或制住,可真是有如蜀道之难啊。秦慕楚心底思量的时候,见到唐燕沙不时地瞟向他捉住的樊火凤,眼中露出无限的关切。他不由计上心头。 秦慕楚对唐燕沙轻轻一笑,说道:“哦?如果我就是不放的话,你要如何待我呢?”说着,还故意把樊火凤搂紧。唐燕沙见了,心中大怒,说道:“你?!……”却说不下去了。他的右手却伸进了腰间的鹿皮袋里。秦慕楚一直都在留意唐燕沙的手,他见到唐燕沙把手伸入鹿皮袋,自然知晓唐燕沙要作什么。于是他把樊火凤推到前面,说道:“唐兄如果要发暗器的话,难道不顾虑樊姑娘的安危么?”言下之意,是说唐燕沙如果发暗器的话,他就会用樊火凤作挡箭牌。唐燕沙脸色一变,不由地骂了一句:“卑鄙!”但伸进鹿皮袋的手却是不敢动了。 秦慕楚心中暗笑,他的口气马上一转,说道:“唐兄啊,众所周知,四川唐门在江湖中有着超然的地位。我一个小贼,哪敢得罪唐门世家呢?我还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如果我把樊姑娘放了,唐兄真的能让我走?” 唐燕沙虽然家传功夫了得,但他毕竟没有多少江湖阅历。一听到秦慕楚提到他唐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心里不由一喜,又见到秦慕楚的语气变得软了下来,心里更是飘飘然,以为秦慕楚是怕了他的家族,要放了樊火凤。于是他有点急切地点头说道:“当然!只要你把樊姑娘放了,我自然不再为难于你。” 秦慕楚一笑,说道:“好,我这就把樊姑娘给你。”说完,便把樊火凤拦腰抱起,然后向唐燕沙抛了过去。樊火凤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由地骂起唐燕沙来:“真是个呆子,如果折花公子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他也就不是折花公子了。他分明是诈你,你却信以为真。”但她被点了哑穴,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慕楚的奸计得逞。 樊火凤的曼妙身子在空中翻滚着,如同一朵红云在飘动,轻风翻起她的裙摆,露出她那双修长的双腿……唐燕沙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樊火凤,整个心神完全被她那完美的身姿吸引住了。他立即伸出手来,要把樊火凤接住,却突然心中一凉——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原来,秦慕楚早就看出唐燕沙对樊火凤的关切。他故意示弱于唐燕沙,然后又把樊火凤抛向唐燕沙,让唐燕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樊火凤身上。他自己却利用自己的最擅长的轻功闪进到唐燕沙身侧,点住了他的麻穴。这也是唐燕沙缺少经验,让秦慕楚有机可乘。 秦慕楚点住唐燕沙的麻穴,樊火凤也刚好落下。他一把接住樊火凤,轻轻拍了一下立在原处的唐燕沙,向庄外掠去。 秦慕楚抱着樊火凤在庄外绕了一圈,又转回了樊火凤住的那个院落。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亘古不变的一个真理。秦慕楚百试百灵的一招。 院中被秦慕楚点了黑甜穴的侍女已经不见了,说明有人已经来过,把那侍女抬走了。秦慕楚悄然地走进樊火凤的闺房,把樊火凤放在她自己的床上。 樊火凤爱穿红衣,但她的房间看不到什么红色。她的闺房以绿色为主,绿的窗,绿的床,绿的书架……窗前还有一张墨绿的古琴。 秦慕楚坐在床沿,双手开始抚上樊火凤的双峰,然后一直向上,抚过她的脖子,抚上她的双耳,她的红唇,她的鼻,她的眼,她的黑发。又从发梢开始向下滑动,平坦的小腹,茂密的草丛,迷人的桃源,修长的双腿……如此循环几次,樊火凤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她的眼睛也由先前的清澈而变得迷离起来,她的樱桃小嘴再也闭不上了,喉咙常常伴随着下咽的动作,而后又发出无声的呻吟……秦慕楚麻利地剥去了樊火凤身上的所有衣物,一具诱人的雪白胴体横卧在绿色的被子上,如同荷叶上绽放的一朵洁白的莲花,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秦慕楚亦极快地解除了自己的全身武装,亮出自己的玉剑,直向那朵白莲的花蕊刺去。 樊火凤坦然地接受了她所面临的命运,因为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开始的剧痛,接下来的麻痒,再后来的快乐,她都一一经历了。她没有哭泣,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命运。当一波接一波地快感冲击着她的神经时,她亦感觉到了折花公子的坚硬与骁勇。终于,樊火凤的花蕊不由地收缩,她感觉到折花公子的玉剑却正在胀大。要爆发了,要爆发了。 “轰”的一声,在她的花蕊深处,两人都同时爆发。就在这时,秦慕楚企盼了千百回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的内力沿着玉剑直向樊火凤体内输去。秦慕楚不惊反喜,他耐心地任由自己的内力导入樊火凤的体内。 樊火凤发现折花公子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向自己的体内,大为惊异,心想:“难道他要补偿于我?”不久却发现并非如此,她发现自己与折花公子都动弹不了了,而且她的丹田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聚集了大量的内力,那是自己与折花公子的内力,眼看就要爆炸了。就在她惊恐万分之时,丹田里的旋涡把她与折花公子的内力搅在一起,合二为一了。这股合力开始沿着樊火凤的经脉行去,正是她的家传绝学“火焰神功”的运行路径,但每有寸进,便有如撕心裂肺般痛苦。合力运行一周天后,又从她的蕊心通过玉剑行向折花公子的丹田,再行遍他的经脉。樊火凤能够感受到,折花公子同样痛苦成分。 上次是秦慕楚与丁鱼一起练功,这次却换成了樊火凤和秦慕楚了。合力就像上次秦慕楚与丁鱼一样地不断地在两人体内游行,拓宽着彼此的经脉。这次,合力行了三十六个大周天后,并没有像丁鱼那次那样停下来,而是继续运行。又运行了十二周天后,合力如同秦慕楚所想地那样,开始了他的第七层练功心法的修炼…… 秦慕楚这次没有上次那样惊慌,合力停止运行,他连忙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又帮樊火凤穿衣服。樊火凤这时已经醒了,她发现自己的穴道都解开了,但她不想动,下体的疼痛和经脉的疼痛还记忆犹新。因此,樊火凤任由折花公子为她穿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恨不起来,竟然对这个夺去自己贞操的淫贼恨不下来! 就在秦慕楚为樊火凤扣最后的钮扣时,院子外面传来繁杂的脚步声,秦慕楚清楚地知道有多少高手同来。他立即从后窗穿出,然后掠过一片草地,翻过院墙,消失在赤焰庄。 第二天,赤焰庄传出消息:近来崛起的采花淫贼折花公子,昨日潜入本庄,意图染指庄里的妇女。因发现及时,庄里妇女均安然无恙。但采花淫贼折花公子罪大恶极,凡能向本庄告知其行踪者,赏金百两;能出手擒杀其人者,本庄可以答应他任何三个合理的要求。 第二十八章 剑阁传人 一个月后。 距离嘉陵江的鱼嘴渡口七里路的一个茶亭。 逃过了五拨江湖人士追杀的秦慕楚,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喝着茶。他能够在这里品着茶,全赖无名神功的再次突破。无名神功的第七层心法,把秦慕楚的经脉再一次拓宽。而与樊火凤的内力合二为一后的合力,亦由量变到了质变。如今的秦慕楚,气息更为绵长,因为经脉拓宽,丹田也可以容纳更多的内力。如果说上次与丁鱼拓展的丹田是一个东海的话,那么现在的丹田就可以称为整个海洋了。从丹田把内力运行到身体各处的速度同样快速无比,真可以用随心所欲来形容。几次追杀,使他的内劲更加运用自如,收发由心,让他能够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 追杀秦慕楚的五拨人,真可谓是鱼龙混杂,黑道白道均有。名门正派有之,绿林好汉有之,邪魔歪道有之,英雄小人有之。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追杀秦慕楚的人并不团结,不仅如此,见了面后还往往互相大打出手,有的说有杀父之仇,有的说有夺妻之恨。秦慕楚有机可乘,才能够边打边逃,从川中一直逃向川东。 秦慕楚决定在嘉陵江坐船,出长江,穿过三峡,逃回江南去。再怎么说,也应该回去见见师傅了。更何况,他要回绿柳庄去弄清无名神功的秘密。自从与樊火凤合体,无名神功的再一次突变,秦慕楚练到了最高的第七层心法。但是,第七层心法的练成,竟然付出了一个惨痛的代价。这要从十天前的那次采花讲起。 十天前,有一群白道的江湖人士截住了秦慕楚。其中有一位侠女,对秦慕楚不断地漫骂,言词尖酸刻薄,一点侠女风范都没有。第七层心法练成后,秦慕楚体内不会再产生阳气了,所以在逃亡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再去采花了。但这次,那位侠女惹恼了他,他拼着被其他人击伤,最后把那位侠女制服带走。他要给她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俗话说:“祸从口出。”这位侠女正是应了这句话。看来,还是少说话为妙。 可是,就在秦慕楚软玉在抱,正要挥剑之时,他却惊骇地发现——他的那把玉剑居然无法挺身而出!他试了几次,最终落荒而逃。只留下那位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侠女,赤祼裸地与山风做伴。秦慕楚后来还到过一些风月之地去尝试过,但结果还是令他沮丧。想起祖师在无名神功那本书上的遗训,“吾察觉此神功——”,那未完的话是什么呢?于是,他决定回绿柳庄一趟,要向师傅问清楚无名神功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世间男子,宁愿断手断脚,剜眼去耳,也不愿舍弃男人的资本啊。秦慕楚近来常常会在半夜惊醒,一想到自己玉剑不举,就无精打采,万念俱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是上苍给自己的惩罚吗?看来,我们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应该想想是可为还是不可为。否则,等到后悔时,却追悔莫及了。 不过,秦慕楚还心存一线希望,那就是无名神功。这一切,应该都是无名神功在作怪。所以他才急着想要回到绿柳庄,希冀能够找到解决玉剑不举的方法。实在没办法的话,看来只好出家当和尚了。 “大哥,听说了赤焰庄的公告没有?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啊。你想想,只要向他们提供那个叫折花公子的淫贼的消息,就可以获得赏金百两。如果能够击杀那淫贼,可以满足任何三个合理的要求。大哥,是任何要求啊。早就听闻赤焰庄的千金樊火凤艳绝武林,要是能够把那淫贼击杀了,岂不是可以抱得美人归?”在秦慕楚不远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大汉,看其打扮就知是江湖人士,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大个子,在他的对面是个子相对要小一点的灰衣人,应该就是那黑衣人所说的大哥了。 “二弟啊,你就别做梦了你。你也不掂量掂量我们的斤两,你想想,要是那折花公子是一个软柿子,还用天下第一大庄许以如此丰厚的奖赏来通辑他么?你没听说吗?我们川蜀几乎是出尽了武林精英,围剿那淫贼不下十次,结果如何?听说死了五个,伤者无数呢!哼,我们俩算哪根葱啊,还想要赏金,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灰衣人说道。 黑衣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说道:“大哥,我只不过是说说罢了,说说罢了。来喝茶,喝茶!……不过,难道就这样放过那淫贼不成?” 灰衣人也呡了一口茶,说道:“听说赤焰庄的庄主樊天正已经放出话来了,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折花公子呢。为了稳妥起见,他还邀请了武当的铁剑道人,少林的本源大师,还有一些退隐多年的前辈出山,誓要诛杀这个淫贼呢。” 黑衣人说道:“看来那个折花公子是在劫难逃了。能够出动如此多的前辈高人,他也应该感到荣幸了。” 秦慕楚早就察看过那两兄弟,发觉他们虽是武林中人,武功却是平平,便放心喝茶。而那两兄弟的谈话,他都一一收入耳内。在十几次突围中,他的确曾经伤人无数,真正杀死的却只有三个而已,说杀了五个,他也不知为何了。实际上,他在出道以来,还很少有杀人举动,但那三个人实在太卑鄙了,让他动了杀机。另外,当他听说那樊天正居然邀请一些前辈高人来对付自己,看来自己的处境危险万分了。喝了茶,还是要赶快回江南为上策。 又是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人坐下喝茶。 秦慕楚细细察看了一番,却发现都是一些赶路的行人,并不是武林中人。 忽然听到那黑衣人大声地叫道:“大哥!你看,来了位大美人哪!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 黑衣人的话引起了茶亭里所有人的注意,全都脸朝外望去。刚刚有点声响的茶亭先是突然寂然无声,接着是赞叹声一片,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但是秦慕楚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店家,给我一碗茶,喝完我还要坐船呢。”一个极为好听的姑娘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就像茶水击打着茶碗发出的清脆而又有力的声响。 店家可能几十年在这茶亭,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听了姑娘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很抱歉,我这茶停简陋,已经没有空桌了。你看……” 那姑娘听了,笑道:“没事,我找人一起坐不就行了吗?” 一听那位姑娘要找座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出声邀请,但双眼都望向那位姑娘,都巴不得她坐到自己这张桌子上来。只有秦慕楚,低头自顾自地喝着茶。是啊,就算是貌若天仙又如何呢?他忖道:“喝完这碗茶,我就赶紧走,要趁樊天正他们没有到来之前赶回江南去。” 世事偏偏就是如此,想得到的,你想方设法也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却自动地来到你的面前。 所有人都盼着那姑娘来自己这桌坐,可那姑娘偏偏就选到对她毫不在意的秦慕楚那桌。她走到秦慕楚桌前,微微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公子,我可以坐下么?” 秦慕楚大吃一惊,因为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位姑娘是何时走近他的。可以断定,这姑娘绝对不简单,该是一个武林高手呢。他不得不抬头打量起这位姑娘来。说这位姑娘美若天仙绝不是夸张之言。只见她,头上的黑发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髺,中间插着一根紫色的簪子,形状像一把剑,有白玉般光泽流动的瓜子脸,妩媚的大眼睛,高隆的鼻子,丰满的红唇,成熟而高挑的身材,裹在一袭淡紫色的长纱裙里。纤纤玉指的左手还握着一把古朴的剑。这位姑娘,跟他见过的丁鱼,樊火凤亦不遑多让。难道是武林七美之一? 紫衣姑娘也不等秦慕楚出声,自己便坐了下来。只见她浅笑一下,对秦慕楚抱拳说道:“小女子姬月眉,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别的女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率先自报姓名,还向一个陌生男子询问姓名。可是姬月眉做来,却没有一丝让人感到不适,倒是觉得她理应如此。 “姬月眉?”秦慕楚想了一下,才醒悟:“果然是武林七美之一,紫剑阁的姬月眉。” 周围的人,眼露不同的神情望向秦慕楚,有的是嫉妒,有的是无奈,有的是失望……而姑娘的芳名是什么,对他们好像没什么影响。倒是那灰衣人听了,吃了一惊:“武林七美之一的姬月眉?紫剑阁——那个神秘的剑中圣地的姬月眉?” 秦慕楚不但对于姬月眉的出现感到吃惊,让他疑惑的是,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无意中路过这里,还是为了秦慕楚他而来的?她是一个人前来,还是有后援? 而就在这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着秦慕楚的身体…… 秦慕楚本来打算喝完茶就离开茶亭,但他很快就发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阳气莫名地升起,一种久违了的冲动渐渐涌上心头,而他的玉剑亦有龙抬头的迹象!秦慕楚的这一发现,让他内心兴奋不已,原来自己的男人的尊严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了,需要诱发罢了。只是,这个诱因是什么呢?为何其她女子无法唤醒自己的欲望,而这个来自剑中圣地的姬月眉却能够呢? 秦慕楚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论如何,他要捉住这个机会!对,绝对不能放过这位能唤起自己的男人尊严的女子。可是要怎么办呢?霸王硬上弓?不过,既然她能够毫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武功定然不弱。还是用药激发她的欲望?让她顺从自己?但不管如何,如果继续采用这些采花贼的手段,像她这样的姑娘,一定会离开自己的。 “不,我不能再耍弄淫贼手段了,我要真正掳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看来上苍还是怜悯我的,要不,为何让我失去男人的尊严,却又把一位能唤醒我男人尊严的姑娘送到我的面前呢?我在这里向上苍发誓:如果我能够与这位姑娘比翼双飞,我一定和她双双退出江湖,去过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不再踏足江湖。” 岂不知,当秦慕楚在心里不断盘算时,姬月眉的内心亦是翻腾不已。她正是为了淫贼折花公子而来! 樊火凤是她的闺中好友,只不过很少人知道而已。这次樊天正向她父亲求助,她愤恨不已,便自告奋勇前来相助。其父姬无剑知道自己女儿的实力,考虑再三才让她前来。 的确,姬月眉天资聪明,自小便对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欢,不单如此,她还肯下苦功练剑。紫剑阁的紫阳剑法共分九层,而姬月眉已经练成六层,而姬无剑自己也才刚刚练到第八层而已。凭着六层的紫阳剑法,姬月眉只要不碰见一些隐世的前辈高手,在江湖定然可以来去自如了。只是她年纪轻轻,缺乏江湖经验,这一点正是姬无剑所担心的。 不过,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到彩虹呢? 姬月眉是第一位到达赤焰庄的。她听完樊火凤的遭遇后,内心十分愤怒,当下便要去找折花公子算帐。可是当樊火凤说出赤焰庄曾悬赏缉杀折花公子,江湖中人人聚而歼之却让折花公子屡次逃脱后,姬月眉冷静了下来。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由于修练紫阳剑法,让姬月眉成了一位沉着冷静的姑娘。因为一位剑术高手,对敌时必然要非常冷静,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更何况,一个心浮气躁之人,又怎能提高自己的剑术呢? 折花公子的逃匿功夫是极为了得的,但还是被赤焰庄探得折花公子在嘉陵江鱼嘴渡口一带出现。如今庄里邀请的前辈高人未至,一般的人根本就用不上。而赤焰庄又不屑与江湖上那些人为伍。不为别的,就单单为了庄里的悬赏公告,赤焰庄也宁愿是本庄亲手把折花公子缉杀。樊天正又担心折花公子会突然藏匿起来,到时就再也无法找到他了。于是他想找人稳住折花公子,但找谁去呢?就在他为难的时候,姬月眉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前去稳住折花公子。 其实,这是樊天正早就设计好的。姬月眉作为紫剑阁的传人,无论是为了她的闺中好友樊火凤,还是为了江湖道义,她都会积极参与其中。派人去稳住折花公子,樊天正心里早就决定让姬月眉去。男子去是不妥的,很容易引起折花公子的怀疑。最好是女子去,对于一个淫贼来说,是不会对女子有什么戒心的。不过女子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貌美,如果是东施一个,折花公子不逃得更快?二是要武功高强,这样,即使在折花公子用强时,也能够抵抗,再不济,也能发出信号,等待援兵。当然,目前的援兵不是高手,但人多的话,折花公子也还是有所忌惮的。姬月眉这两个条件都符合,自然是非她莫属。樊天正老奸巨滑,他不明着叫姬月眉去,却让姬月眉自己提出来。 樊天正还有一个私心,他本来是邀请姬无剑前来的,却见姬无剑只是派了他女儿来,心中甚是不满,认为是姬无剑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这次姬月眉自告奋勇去缠住折花公子,如果一不小心被折花公子采去,自是再好不过。到时,自己的女儿被淫贼糟蹋,看姬无剑是否还能按耐得住。 姬月眉一接到赤焰庄的线报,得知折花公子正在嘉陵江的一个渡口附近就赶了过来。她先入为主,认为一个淫贼一定长得獐头鼠目,淫邪无比,令人厌恶的。当姬月眉赶到茶亭时,她终于看到了折花公子,可是这位折花公子长得并不难看,确切地说,长得还很英俊。眼神也没有一丝的淫邪,反而露出淡淡的忧郁。总之,不管姬月眉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样一个剑眉星目的书生会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折花公子。本来,秦慕楚的双眼一直都是透露着一股邪气的,但这次与樊火凤交媾后,随着他的玉剑不举,脸上的邪气也几乎消失了。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竟然看不出折花公子的武功的深浅!这对于紫阳剑法练到第六层的姬月眉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看不出对方武功的深浅,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的武功高过自己。 秦慕楚下定决心后,知道当下不能报以真名,便笑答道:“不才燕归来,见过姬姑娘。”殊不知,姬月眉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姬月眉也不拆穿他的谎言,浅笑道:“原来是燕公子。‘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看来,公子的人生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不过,公子倒是至今还没失去信心和希望呢。” “哦?”秦慕楚心里一惊,他之所以想到用“燕归来”这个名字,正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如同‘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样。他非常惊讶姬月眉能够猜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姬月眉继续笑答道:“不是吗?落花想安然留在枝头,却无奈风雨来袭,黯然飘逝。燕子归来,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应能再续旧缘吧。” 秦慕楚听了,心里更是讶异。没想到姬月眉的见解,竟然和自己的看法是如此的相似。知音,真是知音啊。古语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正所谓,万两黄金易得,知己一个难求。更何况,一个红颜知己更是可遇不可求。于是,秦慕楚更加坚定自己要与姬月眉比翼双飞的想法。 秦慕楚笑道:“姬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学识渊博之人哪。归来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让公子见笑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姬月眉显然很开心,尽开笑靥,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娇媚无比。秦慕楚一时竟然看呆了。 一直用艳羡,嫉妒,无奈的目光盯着姬月眉和秦慕楚的茶客们,亦一时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有的人端茶送入口却忘了吞咽,任由茶水从嘴角溢出弄湿了自己的衣裳;有的人刚端起茶碗,看到姬月眉的笑靥,一激动,茶碗拿捏不住就掉落茶桌或是地上,茶水洒得四处都是;有的人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姬月眉见折花公子呆呆地望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一颤,双颊微红。她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反应,不由一惊,心里却暗暗责怪自己,忖道:“我这是怎么了?他可是淫贼啊!一个糟蹋女人的恶人啊!为什么我听到他的赞美,竟然会感到高兴呢?不,我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对!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要不是樊伯伯一再叮嘱,我如今就要拔剑杀,杀了他。” 姬月眉连忙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平静地唤道:“燕公子,燕公子,燕公子!”秦慕楚听到姬月眉的叫唤,才猛然清醒过来,略显慌乱地答道:“哦!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 姬月眉突然想道:“自己是来稳住折花公子的,如果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知这淫贼会不会突然溜走呢?但是如果这淫——这恶贼要对我无礼,我该如何呢?” 姬月眉总觉得叫“淫贼”很是难堪,于是她把折花公子改称为“恶贼”。可是,到底是觉得自己叫得难堪而不叫“淫贼”,还是根本不愿相信对面的男子就是折花公子,是淫贼呢?这恐怕只有姬月眉自己心里才清楚,又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弄明白为何会这样,她只是突然觉得,当自己叫他“恶贼”时,心里竟然舒服了不少。 “这恶贼不会对我无礼吧。”姬月眉心里暗道:“就算他要用强,哼!就算武功不如你,一百八十招内你也休想把我制住,等到援手来了,就更不用怕你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姬月眉是不会叫援手的,这样会让折花公子再次逃脱。不过,她相信折花公子是不会对她用强的,没有什么理由,纯粹是女人的一种直觉。 有时,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女人都有直觉。(有没得罪MM?见谅!) 姬月眉微微一笑,轻启红唇,问道:“不知燕公子要往何处去呢?哦,小女子只是随口问问,公子不便回答就算了。” 秦慕楚虽然想跟在姬月眉身边,以掳获美人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是他依然决定先回绿柳庄一趟。于是他也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言重了,也没什么不便之处。归来只是想坐船直下江南罢了。” 姬月眉双眼一亮,笑道:“那敢情是太巧了,小女子也正要下江南,正愁没伴呢。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与小女子同伴而行?” 秦慕楚正愁要与姬月眉分离,听了她的话,心中狂喜,乐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二十九章 惺惺相惜 在茶亭里所有艳羡到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下,秦慕楚与姬月眉并肩向嘉陵江的鱼嘴渡口行去。 鱼嘴渡口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去一回两艘小船。这时,船上已经有了不少客人,有两个乘船的客人因为唯一的座位而争吵起来,其他船客也不劝架,还在帮腔起哄。唯有船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哇!快看!”不知谁喊了一声,指着渡口的来路叫道:“好漂亮啊!” 于是众人都向岸上望去,果然,来路走来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好一对金童玉女!船客们也不起哄了,就连两个争吵的人也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地望着那对男女。 这对青年男女正是秦慕楚与姬月眉。行到船前,姬月眉轻启红唇,问道:“船家,我们要坐船,还有位吗?”声音如同婉转的黄鹂在鸣叫。 船家在嘉陵江上行船十几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心中不由一慌,回答起来不禁吞吞吐吐的,说道:“姑娘,呃,不瞒姑娘,那个,船上已经没,没有座位了。如果姑娘不嫌站着累的话,那,那就上来吧。”不待船家说完,船客们便纷纷说道:“怎么能让姑娘站着呢?”那两个争座位的船客也不争了,反而不约而同地说道:“姑娘,这里还有一个座位,就请姑娘入座吧。” 姬月眉笑着瞄了秦慕楚一眼,也不说话,便轻轻地踏过船弦,径自走到船尾立着,然后说道:“小女子岂敢造次,就站在船尾行了。”秦慕楚苦笑一声,亦穿过船舱,站在姬月眉身旁。那两个船客这时也突然让起座来,最后竟然两人都没有坐,任那个位子空着。 客船沿着江水一路南下。秦慕楚与姬月眉均是练武之人,立在船尾,什么都不用扶,便如磐石一样纹丝不动。船舱里的客人都在纷纷议论他们俩,他们也不计较,就在船尾边望江景边闲聊起来。 客船是只走嘉陵江的,所以出了长江以后,便在渝北转乘大船,才能继续随江东行。客船上的人到了渝北,都下了船,然后各奔东西了。 秦慕楚与姬月眉在渝北等到的是一艘客货两运的大船。这船最开始在成都出发,终点站是江苏镇江,真可称得上是长途客运船了。到了渝北,客人上上下下,货物也进进出出。其实不单在渝北,沿途的一些重要城镇,客运船都要停靠,一是船员自己的补给,二是有客人上下船,三是卖出一些当地缺少的货物,再进一些当地便宜的货物,到了下了站,又可变卖。所以,一艘客运船在长江航行一个来回,几千两银子可是唾手可得。 秦慕楚花了不小的一笔钱,才弄到了两间舱房。一上船,秦慕楚便发现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在注意着姬月眉。瞧他那邪气十足的眼神和口水直流的淫笑,不用说,一定是一个采花贼。本来,作为同行,秦慕楚是不会去理睬的。但是,这个同行竟然盯上了姬月眉,秦慕楚就不得不留意他了。秦慕楚想到自己才是采花的老祖宗,便轻轻一笑,进了自己的房间。更何况,姬月眉身为剑阁传人,岂能轻易就范。 欧阳灵在长江一带小有名气,人称“玉面蜂”。采花三年,也只是在长江一带上窜下跳。但其功夫却也不凡,凭着他出色的水性,曾经九次逃出官府的围捕。这也是他只在长江流域采花的原因,长江一带水系发达,利于逃走。如果他离开长江去采花,就成了没水的鱼儿,任人宰割了。 几个月前,欧阳灵听到了有关同行折花公子的事情。折花公子作为采花一行的新人,居然第一次便把武林七美之一的顾影给采了,并且在武林前辈顾家庄庄主顾昌虎,“铁水掌乾坤”薛大山,武林新秀赵一翔等人的包围中轻松逃逸。然后关于折花公子的消息一路传来,一直到赤焰庄发出通谍。欧阳灵心里简直就把这个采花新秀当成了自己崇拜的人,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如此采遍武林,把武林中人弄得晕头转向,那是何等快哉。但是他也十分恨折花公子,因为折花公子的横空出世,导致江湖及官府反淫贼力度和声势前所未有地壮大,就连百姓之间也开始了防范淫贼的行动。这些都让欧阳灵这只“玉面蜂”难以轻松采花,甚至不敢轻易露面了。有时欧阳灵盯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只能望女兴叹,吟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心里却痒得有如万千蚂蚁在爬,偏偏就是不敢出手。 今天可是机会来了! 欧阳灵没有固定的房子,因为他把长江来来往往的船只当作了自己停歇的处所。这也是官府难以捕捉他的一个原因。一来二往,欧阳灵和这些客船的船家,船员都混熟了。那些人也只认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只要有钱,也没有管他待在船上多久。就算是欧阳灵一辈子住在船上,船家们也乐意之极。他也在船上采过花,不过做得很是隐密,没有被发现。 今天欧阳灵正愁时间不知如何打发,便见到一对青年男女走上船来。一看到那位年轻姑娘,欧阳灵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这位姑娘美貌之至,让他惊为天人。当她不笑的时候,她就宛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看到她的男人都心境平和;当她向那青年露出轻微的笑靥时,她一下子成了美艳无比的尤物,让看到她的男人热血沸腾。欧阳灵真恨不得立马就把那姑娘拥入怀中,肆意蹂躏个够。 当然,欧阳灵也不是一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他能逍遥到现在,也不是一时的运气。他强压着自己的欲火,仔细地观察着那对男女。那姑娘一脸英气,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古剑,原来是江湖中人。她的武功也定然不弱,就连欧阳灵也看不出她的深浅。不过,采花并不是一定要武功高强的,采花还有许多方法,这一点欧阳灵倒也不担心。另外那个青年他也观察过了,文弱书生一个,有功夫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去。欧阳灵相信自己的眼睛。 采花第一招,下药。秦慕楚与姬月眉在饭厅吃晚饭时,欧阳灵自告奋勇提出要帮船上的伙计上菜,伙计们也与他混熟了,不疑有他,就让他端菜上酒了。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把秦慕楚他们点的菊花茶和饭菜送到桌上。秦慕楚对欧阳灵微微一笑,也不指出他的身份,任他离去。饭菜里自然没有药,菊花茶里也没有。只有两只茶杯口上有“神仙倒”的强劲迷药。“神仙倒”这种迷药不单可以令喝到的人立即倒下,亦可令喝下的人定时倒下。欧阳灵抹在杯口的“神仙倒”就是他们吃饭后两个时辰才发作的,到那时……秦慕楚拿过姬月眉的茶杯,转了几圈,倒上茶递给她。自己的茶杯,秦慕楚也如法炮制。站在柜台边的欧阳灵恨得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地诅咒着那美貌姑娘对面的男子。别人可能无法察觉秦慕楚把茶杯转几圈有什么意义,可是欧阳灵却看得真切,秦慕楚居然把杯口的“神仙倒”抹得一干二净!欧阳灵咬牙切齿的表情,秦慕楚尽收眼底,他在心里冷哼道:“跟我玩,你还差得远呢。” 采花第二招,吹烟。欧阳灵早就探好了那美貌姑娘休息的房间。半夜二更时分,他蹑手蹑脚地闪到了那姑娘的房间门口,掏出一支精致的铜管,从门缝里缓缓吹烟进去。这种迷烟名叫“鬼见愁”,顾名思义,连鬼见了也愁的迷烟,亦是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自然是十分厉害的。想到那美艳的尤物就躺在房里,心里就欲火焚身。就在他幻想连连时,那只铜管由里往外传来一阵劲风,迷烟倒吹入欧阳灵的口里,欧阳灵来不及反应,便把“鬼见愁”吞下了自己的肚子。“鬼见愁”可是连欧阳灵也没有解药的,唯有睡足三个时辰才会醒转。欧阳灵也来不及思索究竟怎么一回事,那“鬼见愁”怎么会倒吹入自己口里。他唯一趁还没晕倒之前,迅速地离开了姬月眉的房门,就在他自己的房门前,他终于倒下……第二天,欧阳灵才发现,原来那美貌姑娘睡的房间出来的竟是那个文弱书生,而原本是那书生睡的房间里却出来那位美貌姑娘!他恍然大悟,心中更恨那位青年男子了。 采花第三招,用强。本来用强是指对采花对像来个霸王硬上弓。但这次欧阳灵决定把用强这招用在那位屡破他的采花招术的青年男子身上。他暗暗觉得,要想采得美人,就必须先把那书生给除了。本来他是极少杀人的,特别是为了采花而杀人,可以说他还没有先例。可这次因为那位姑娘太美了,为了她,杀个人也无所谓。 欧阳灵盯着秦慕楚有两个时辰了,可是秦慕楚还是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望着沿江的壮观景色。最为壮观的三峡景色,秦慕楚并未得见,因为经过三峡的时辰是昨天晚上的四更左右,当时把“鬼见愁”倒吹给欧阳灵后,他便睡去了。因而他错过了三峡的奇险风景,当然,即使他没睡,他也欣赏不到,因为那时可是深夜啊。 如今三峡已过,放眼望去,江水可谓是一马平川。李白曾经亲历过这种景致,写下了千古传诵的名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杜甫也曾有过“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好句。但细究起来,李白是行船流览,是动;而杜甫的则是停船细看,是静。如今,诗人已逝,而江水依旧涛涛……秦慕楚悲叹时光易逝,毫不留情,心里不免伤感,便决定回房休息。 就在秦慕楚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猛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秦慕楚正要反击,心里一动,假装不知,被后面的劲风点住了穴道。紧接着,后面的人一把将秦慕楚推进屋里,然后迅速地把房门关了起来。秦慕楚被推得差点摔倒,船仓的房间小,往前一冲就到了窗边,靠着窗框站住了,后面的人把他转过身来,那人果然是欧阳灵! 欧阳灵也算是了得,他深知当一个人正好做些事情时,心神会有所松懈,这时便有机可乘了。当然,这只是适合与之实力相当之辈,如果对方的实力大大高于自己,那吃亏的还是自己。欧阳灵趁那位青年推门之际,轻松地把他制住,心中窃喜不已,暗道:“只要把他除了,那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欧阳灵对着秦慕楚轻蔑一笑,说道:“小子,没想到你武功平平,却两次破坏了我的好事。更想不到,你这样一个草包,却带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嘿嘿,我玉面蜂采花无数,像这样的尤物,还是首次见到呢。不过,很快就能一亲芳泽了,那滋味,想来定是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哪!” 秦慕楚心里暗笑,原来,他早就察觉到是早前的采花贼来袭,于是运功于背后穴道,所以那欧阳灵点了他的肩井穴,却如同给他搔痒,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假装被点中,随后欧阳灵点的麻穴,哑穴,其实都没有起到作用。听了欧阳灵的话,他心里忖道:“哼!就凭你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岂能制住我?且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然后,两只眼睛先是装出害怕的神情,接着又一副愤怒的神情。要知道,点中麻穴后,人的全身肌肉都动弹不得,但是眼珠还是能动的。 欧阳灵很满意对方的表现,充满怜悯地看了看秦慕楚,坏笑道:“当然,至于你嘛,嘿嘿,你不用怕,我这人最怕杀生的,我不会杀你。但是留你在此总是不好,嗯,该怎么处置你呢?我想想,对了!不如你就下长江去游游水,摸摸鱼吧。”说着,欧阳灵瞟了一眼窗外滔滔不绝的江水,上前一把捉住秦慕楚,却发现秦慕楚望向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没有恐惧,也没有哀求,像是……嘲弄,对,是嘲弄。然后,欧阳灵看到被他制住的那个本应该害怕的青年笑了。他居然笑了!欧阳灵分明点的是他的麻穴,而不是笑穴。他不应该笑的,难道……欧阳灵一惊,就要往后退。可是来不及了,欧阳灵的手刚离开秦慕楚的身子,秦慕楚的手却伸了过来,一把点住了欧阳灵的麻穴和哑穴。 欧阳灵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惊讶与恐慌! 秦慕楚轻蔑一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刚刚轻蔑一笑的人,如今成为了阶下囚,而曾经的阶下囚,却可以轻蔑一笑了。秦慕楚拍了拍欧阳灵的肩膀,说道:“这位老兄,作为一位采花者,眼力可是很重要的。即使有花开了,也不是说想采就采的,你要学会观察,看准哪朵花可采,哪朵花应采。你看上我的同伴,算是你的不幸喽。”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正愁不知该如何来处置你,不过,你刚才的建议很不错。我也不杀你,不把你交给官府。你就去长江里游水摸鱼吧!至于你能否生还,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响起了姬月眉的声音:“燕公子,你在房里吗?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吧?” 秦慕楚听了,连忙答道:“哦,是姬姑娘啊,好像是的。你等下,我这就与你去用膳。”说完,却捉起欧阳灵往窗口外抛去。欧阳灵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溅起了一抹水花…… 秦慕楚整了整衣服和袖子,才把门开了。姬月眉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房内,说道:“刚才好像听到燕公子房里有人在说话呢。是否房内还另有其人啊?”秦慕楚哈哈一笑,说道:“我房里哪还有什么人!哦!你说刚才呀?我见房里有一大老鼠,抓住它大骂一顿,然后把它丢进江里去了。” 姬月眉听了,笑道:“难道燕公子亦学那酷吏张汤,对着一只老鼠进行了审理定夺,最后把它就地正法了?” 秦慕楚答道:“姬姑娘说笑了,在下可是没有张汤的本事。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率性而为之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了。”说着,便引着姬月眉向饭厅走去。 姬月眉何许人也?再怎么说,她也是紫剑阁的传人,并且紫阳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六层,可见其资质聪颖,武功不凡。其实,从刚上船开始,她就注意到欧阳灵了。欧阳灵在饭厅里的茶杯放“神仙倒”迷药,秦慕楚又把杯里的药擦拭一遍,到后来欧阳灵使用“鬼见愁”反被秦慕楚吹进自己体内,以及这次房间里的声响,姬月眉她全部都知道。她只不过装作不知,任秦慕楚与欧阳灵相斗。 让姬月眉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折花公子竟然屡次帮助自己,使自己免招污辱。“难道他是想亲自……哼!如果真敢如此,我定要他好看。到时也顾不了樊伯伯交待的任务了。”她在心里冷哼道。 船行至九江,却要停靠一天一夜,进行船只的补给。秦慕楚决定改走陆路,询问姬月眉的去向。姬月眉自然是跟定了他,当即便表示还可以结伴同行。秦慕楚也同样欢喜之极。 半个月后,两人到了浙江衢州。衢州南接福建,西连江西,北邻安徽,省内与杭州、金华、丽水三市相衔。衢州市是浙西的交通枢纽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素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秦慕楚与姬月眉两人寻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上好客房,打算在此停留几天。 一路上,秦慕楚与姬月眉两人相伴而行,彼此都对对方了解更为深入了,最后竟然都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来。 姬月眉先入为主,认定折花公子是个淫贼,所以内心可以说对他是极其厌恶,或者可以说是愤恨。但是两人从蜀国一直到江浙,她从未见到折花公子有任何的采花动作。哪怕那淫贼有丝毫的动作,姬月眉便可趁机为民除害了。可是这家伙一直以来都中规中矩,就连行走在街上,他也做到目不斜视。非但如此,他一路上还常常做出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事来。 在九江的街上,有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趁折花公子不注意,摸了他的钱袋撒腿就跑。姬月眉本来立即就要动手擒那小偷的,却被折花公子阻住了。他不急不慢地缀在乞丐少年后面,一直跟到一间破庙里,发现那小偷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病重的妹妹……也不知折花公子用了什么手段,只见他进了一家绸缎庄一盏茶的功夫,那绸缎庄的掌柜便亲自迎了出来,把那乞丐少年兄妹俩接进庄里收养了。 过了鄱阳湖不远,只因为一个小山贼不听老母亲的说教,反而打伤母亲扬长而去,折花公子一怒杀上山寨,把寨子里的山贼打得鸡飞狗跳。最后把那欺母的小山贼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他归家侍奉老母亲去了。 在景德镇,姬月眉无意中说出自己的父亲喜欢品茶,折花公子便买了一套上等瓷器的茶具送给她。一路上还是他替姬月眉拿着呢。 …… 这样的一个人是人神共愤的采花淫贼吗?他在姬月眉身边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动摇着姬月眉坚定的内心。 姬月眉暗下决定,打算今晚吃饭时,向折花公子坦白一切。 秦慕楚本以为姬月眉出身武林圣地紫剑阁,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小姐脾气定然让人难以接受,就像之前那个恨之入骨的丁鱼一样。但这一路上姬月眉所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谦虚谨慎,都让秦慕楚大吃一惊。 两人在九江刚下船不久,秦慕楚在街上被一乞丐般的少年行窃。秦慕楚看到逃奔的乞丐少年,不由又想起自己的流浪儿生涯。所以他阻止了姬月眉上前去擒拿,而是一直跟踪到破庙。没想到姬月眉这样的千金小姐,居然不怕病重而又脏乱的小妹妹,亲手为那小妹梳洗一新。他才把这兄妹俩交给绿柳庄的绸缎铺收养。 …… 秦慕楚已从单纯的生理需要,上升到内心需要的高度。他暗下决定,今晚吃饭时,打算向姬月眉表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第三十章 日落星沉 东升客栈处在衢州主街的十字路口西北方向。这家客栈是老字号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是没有几个不知道东升客栈的。而过往的文人骚客,特别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更是印象深刻。他们只要进了衢州,就一定要入住东升客栈。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客栈的名字叫东升,取日渐高升之意。 日幕开始降落,西天还残留着点点霞晕,东方已经升起了几颗星星。大地上陆陆续续地升起了袅袅炊烟…… 秦慕楚与姬月眉一起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准备吃晚饭。窗外是北大街,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两人往那一坐,周围便响起了一阵赞叹声。好一对金童玉女! 店小二走了过来,问道:“不知两位客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眼珠却定在了姬月眉的脸上。 姬月眉也不在意,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秦慕楚。一路上的吃住都是秦慕楚做主,姬月眉没出过远门,自然无法作主了。不过这一路行来,姬月眉却学到了出门在外的许多经验。 店小二见了姬月眉的眼光,才醒转过来,连忙转过身子,笑脸对着真正的老板。 秦慕楚见店小二把注意力都放在姬月眉身上了,也不生气,因为他早已司空见惯了。他轻微地苦笑一下,对小二说道:“给我来一斤上好的竹叶青,来一份清蒸鲈鱼,水煮牛肉,凉拌金丝瓜……” 店小二听了,又重复了秦慕楚点的酒菜,然后叫他们稍等,便到柜台报菜单去了。 自从发现自己玉剑不举,秦慕楚沮丧之下,便爱上了喝酒。而竹叶青成了他的最爱。竹叶青酒久富盛名,是以黄酒加竹叶合酿而成的配制酒。梁简文帝萧纲有“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诗句,北周文学家庾信在《春日离合二首》诗中有:“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的佳句。其酒质甘醇,清雅芳香。 清蒸鲈鱼是姬月眉喜欢的菜肴,水煮牛肉是秦慕楚喜欢吃的。姬月眉与秦慕楚结伴同行,自然是清楚对方的一些喜好的。 可是,“凉拌金丝瓜是什么菜呢?”姬月眉疑问道。 秦慕楚听了,笑着答道:“金丝瓜乃是江南的一种蔬菜,状似南瓜,却比南瓜小得多,嗯,只比饭碗大一点,其表皮却比南瓜要红艳多了。” 姬月眉听了,还是不解,说道:“那不就是小南瓜一个?不管怎么凉拌那味道也差不了多少吧?” 这时,店小二先上了竹叶青。秦慕楚自己倒了一杯,举杯仰头便全数入喉吞咽下肚,一脸的陶醉。姬月眉早就习惯了秦慕楚喝酒的表情,并且还觉得他这时陶醉的神情十分耐看。那一种自在,洒脱,还有淡淡的伤感,都一一表露无遗。 秦慕楚又倒了一杯竹叶青,却没有喝,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想错了,金丝瓜虽然形似南瓜,但其做法,吃法,口味等都是不同的。”秦慕楚停了下来,又把杯里的酒倒入喉咙,放了空杯,才继续说道:“这金丝瓜,你剖开两半后,去了里面的瓜子瓜瓤,然后就整块放入清水里煮,到煮烂煮透为止。然后捞出置入冷水里,用手一层层地撕扯瓜肉,瓜肉这时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透明金丝,大小如细米粉。滤水后,把金丝装入盘里,浇上香油和一些葱蒜辣椒酱等调料拌匀,便成了。这凉拌金瓜丝,吃起来最是清爽,口感非常好。等下你尝了就知道了。”说完便要拿酒壶倒酒。 姬月眉却手快,先一步拿起酒壶,给秦慕楚倒了一杯。秦慕楚也不客气,任她倒。其实姬月眉一路上常常帮秦慕楚倒酒。对于初次出远门的姬月眉来说,秦慕楚倒显得是一个生活经验丰富,见识渊博的人了。姬月眉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懂,什么都要问秦慕楚。而秦慕楚却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所以姬月眉佩服之余,便在秦慕楚谈论时帮他斟茶倒酒了。 这时,他们点的菜也陆续上齐了。两人各取所需,倒也吃得其乐融融。凉拌金丝瓜这个菜,有八成是姬月眉吃的。她吃起来,简直是嘴都停不了,嘴里还一直叫着好吃!周围的食客越来越少,环境也安静了许多。但是秦慕楚他们都没有觉察到,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有话要跟对方说。 酒足饭饱后,两个稍微沉默了一阵。 “姬姑娘!”“燕公子!” 两个人同时叫道。 “什么事?”又是两个人同时问道。 两个人突然都笑了。 秦慕楚询问道:“那,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姬月眉默想了一会,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就我先说吧。其实,我……我……其实我是……”说了半天,可她就没有说出口。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哈哈哈哈,老夫没有打搅两位的兴致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秦慕楚与姬月眉心里一惊! 秦慕楚惊的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赤焰庄的庄主樊天正!正是秦慕楚的死对头一个!上次是因为在峨眉山下,有峨眉的卖茶老妪在,所以吓走了樊天正,救了秦慕楚一次。而这次秦慕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不过,自从神功再一次提升后,秦慕楚相信自己有实力一搏了。至不济,逃匿还是有把握的。“可是,姬姑娘她怎么办?”秦慕楚想道,“对了!她是紫剑阁的人,他们自然不会伤害她的。只是,就要与她分别了。” 姬月眉也是一惊,樊伯伯没有通知她一声,就赶到这里来了,并且他还主动出来与折花公子打招呼。姬月眉想道:“难道说……樊伯伯约齐了那些武林前辈?那折花公子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高兴不起来呢?我本来应该高兴的呀!我完成了樊伯伯交给我的任务。而伤害了火凤姐的淫贼就要伏法了,我却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姬月眉心里有如起风的大海,波滔汹涌,上下起伏不定。 又一个声音响起:“秦慕楚!你这个淫贼!两次都让你逃脱了,这次看你怎么逃走!”“铁手掌乾坤”薛大山!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犯下累累罪行,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赤焰庄吧。”本源大师!秦慕楚在顾家庄曾经见过。不用说,在本源大师旁边的那位背着剑的道士便是铁剑道人了!不过铁剑道人却是一声也没吭,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秦慕楚。 “秦慕楚!原来他的真名叫做秦慕楚!”姬月眉心里叫道。她在赤焰庄里,也只是听到折花公子的名号,却不知其姓名。 秦慕楚这时也不理樊天正他们,他转过脸面对着姬月眉,沉声地说道:“姬姑娘,在下瞒你多时,实在是不该。其实,在下原名叫秦慕楚,正是江湖中臭名远扬的折花公子。在下之所以隐瞒身份,一来是为了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杀,二来是怕你听到我的名号而不睬我。其实,刚才我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些。我很高兴这半个月来能与你同行,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之一,另一个幸福日子就是我师傅养育我的那段时光……” 秦慕楚这时,突然发觉自己有千言万语想对姬月眉讲,可是却没有选对时间和地方。他才说了几句,就听到樊天正的声音响起来了:“月眉侄女,你先过来!这次你做得非常好!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也没办法把这淫贼留在这里了。” 姬月眉听了秦慕楚的话,又听到樊天正的话,心乱如麻。一边是给自己太多惊喜和好感的人,一边是给自己任务的自己好姐妹的父亲。左右为难,一时竟呆立当场。 秦慕楚听了樊天正的话,一时宛如被晴天霹雳霹中了一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一脸不相信地望向姬月眉。只见他一手指着姬月眉,嘴里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原来你……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你竟然和那狗贼合伙来骗我!”后面一时激动起来,没想到话却说得流利极了。“我……我一掌劈了你!”自从被丁鱼骗了他那次后,秦慕楚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 “你”字还没说完,秦慕楚便右手一捏掌刀,直向面前的姬月眉斩去! 姬月眉见到秦慕楚对她的指责,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嘴里应着:“我,我,不是这样的,不……”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慕楚向自己斩出了一记含恨的掌刀。姬月眉看到秦慕楚伤心的样子,心里突然没来由地疼痛起来。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就让他劈死好了!”姬月眉居然相信了这句话,也没闪躲,就这样闭上眼,等着秦慕楚的掌刀落下来。可是,秦慕楚的掌刀没有等到,却听到秦慕楚痛叫一声,然后听到凳子弄翻的声音。 姬月眉睁眼一看,看到秦慕楚脸色苍白,跌坐在楼板上,用手指着樊天正他们,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你们居然下毒!”姬月眉见状,就想要跑过去扶他。可是秦慕楚又指着她,低吼道:“你别过来!” 姬月眉正要说话,就听见樊天正大笑一声,说道:“月眉侄女,你快过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如果不是你下毒,怎么能这么轻松把那淫贼给困住呢?” 姬月眉一听,顿时手脚冰凉。她不停地摇着头,一个劲地叫道:“不,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秦慕楚本来只是有点怀疑姬月眉的,所以他指责下毒的时候都是指向樊天正他们的。但听樊天正一说,他的脸色更是惨白,他摇着头,用呆滞的目光望着姬月眉,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不,不,我不相信……不,不……”听到姬月眉的否认,秦慕楚的心里觉得好受了许多。 樊天正又发话继续打击秦慕楚:“折花公子,你还记得你们吃的‘凉拌金丝瓜’个菜吧?里面便有魂断花毒。” 魂断花不是一种花,而是一种类似于蝴蝶的昆虫。只要是它采过花蜜的花朵,便会留下自己翅膀上的毒粉,花朵会被慢慢腐蚀。这种提炼出来的毒药,无色但有些微的甜味。不过,因为凉拌金丝瓜要加一些佐料,所以些许甜味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秦慕楚与姬月眉听了,均是脸色一变。 秦慕楚却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不可能,既然凉拌金丝瓜里有魂断花毒,那她也吃了金丝瓜,为何她却没事?”说着眼睛望向姬月眉。 姬月眉听了,心里也不由地泛起了疑问,忖道:“对呀!我也吃了金丝瓜,也就是说我也应该中了魂断花毒才是啊,为何却安然无恙呢?” 樊天正大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断魂花之毒其实并非奇绝之毒,也并非无药可解,并且发作时间是在食之的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所以,姬姑娘还没到毒发的时辰,自然没有事。不过,月眉侄女你放心,我等下就给你解药。至于你——折花公子嘛,你一定奇怪为何时辰未到就毒发了吧?不知你还记得刚才月眉给你倒的那杯酒吗?嘿嘿,对!那酒里还另有一种名为‘乌云鸠’的毒药。本来,这乌云鸠也是普通的毒药,不过,当‘乌云鸠’与‘魂断花’合在一起,就成了一种可以钳制你的毒药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腹绞痛?四肢无力?哈哈哈!” 秦慕楚脸色再变,再没有丝毫血色了。他如今的感受正如樊天正所言,心腹疼痛难忍,四肢难以用力!不过,他看也没看樊天正一眼,他用冷冷的目光望向姬月眉,嘴角抽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姬月眉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想要说的话:“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只见姬月眉一个劲地摇头,脸色亦变得苍白极了,嘴唇动了动,竟没有说出话来。 樊天正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有他的想法的。这次他邀请的姬无剑没来让他有点恼怒,但不管怎么说,姬月眉来了,她可是姬无剑的宝贝女儿。虽然让姬月眉稳住折花公子也存在私心,不过,紫剑阁还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当他从一路跟踪姬月眉与折花公子的手下得知姬月眉对折花公子的感情似乎有了不寻常的变化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姬月眉,不让她与折花公子有任何瓜葛。 一种做法当然是破坏折花公子的形象。不过,折花公子乃是一介采花贼,他的形象早已坏得不能再坏了。而姬月眉本来就知道折花公子的底细,所以,再怎么破坏他的形象,相信对姬月眉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另一种做法就是破坏姬月眉与折花公子两人的感情,把星星之火都弄熄了,就再也无法燎原了。 其实,那“断魂花”与“乌云鸠”两种毒都是樊天正暗暗在厨房里下好的。本来,那薛丁山,本源大师以及铁剑道人是不赞成樊天正用毒的,试想想,几个武林前辈还对付不了一个小辈吗?但樊天正以为把姬月眉救出感情泥潭为由,让他们无法坚持,就默认了樊天正的做法。 樊天正计算得非常精准。等到折花公子以为毒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姬月眉下的,那他便会对姬月眉恨之入骨,即使他还想怎么难为姬月眉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他已经中毒了。而姬月眉也因为被樊天正指为下毒者,百口难辨,自然无法再与折花公子有任何感情来往。两人的感情瓜葛自然解除了,到时,阳关道与独木桥,两人各走一方。 更何况,这次淫贼折花公子断无逃生之理。如果人都死了,姬月眉定当不再留恋于他了。 折花公子秦慕楚就要把命断送在这东升客栈了吗? “不!我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她……她的面前!”这是秦慕楚内心的呐喊。他骤然催动了无名神功,拼着留下内伤,内力开始强行运转……脸色渐渐有了丝丝血色! 在场的每个人都忽视了无名神功的神奇,就连秦慕楚自己也不清楚无名神功潜力。随着内力地强行运转,虽然五脏六腑犹如刀割,但四肢无力的症状正在消退,内力渐渐运转全身。 可是,在强敌环视之下,该如何取舍呢?只有一个字——“逃”!但是,凭着这股硬压制住毒药的内力,能够逃脱吗? 更加为难的是,怎么逃?虽然临街的窗户就在右侧,但秦慕楚有种预感,只要他从窗口飞出,定会被利剑刺穿!看樊天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没有露面的“雷电剑”萧天云,想必就埋伏在窗外吧。那么,巴蜀书侠孔之瑜,就一定守在屋顶了吧。 樊天正见到折花公子突然一声不响了,眼睛射出坚毅的目光,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晕,心道一声“不好”!说着,人便向折花公子电射而去。 就在这时,秦慕楚动了,只见他双掌急拍身下的楼板,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 他竟然要冲破楼顶!虽然有书侠孔之瑜守在那儿,但不知他是否还能挡得住为了逃命的折花公子呢? 樊天正大急,他没想到秦慕楚居然还有能力逃走。心里暗骂一声,他也一改往前直掠,脚尖急点就近的桌子,向楼顶射去。他后面的三位武林前辈亦发觉了折花公子动向,均运起轻功随樊天正追去。 只有姬月眉还呆立当场,不知在想着什么。 秦慕楚真的会傻傻地冲向包围圈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命活到今天了。当樊天正他们都跃近楼顶时,秦慕楚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倒转身子,头朝下地向楼板急速下落!眼看头就要撞上楼板时,秦慕楚急忙伸出双手,化掌击在了刚才已经拍击过的楼板上。“咔嚓”一声,半尺厚的松木楼板竟然裂成一个洞,仅容一个身位可以穿过。秦慕楚便顺势往楼下落去,然后一个前滚翻,撞倒了不少的桌子。但他再也顾不了这些,用脚力蹬,整个人像箭一样射向后窗,闪进了刚落下不久的夜幕布之中…… 东升客栈的楼板足足有半尺厚,单靠肉掌,就算是高手,也无法破开一个可以容身穿过的大洞。所以樊天正他们把好了各处折花公子可能逃走的路线,却没有人在楼下把守。在樊天正眼里,折花公子无异于瓮中之鳖,再也无法逃脱。更何况,折花公子还中了毒! 但他们都没有料到折花公子的内力如此深厚,如果没有中毒,想必单单随便哪个人对上他,都没有好果子吃。当然,他们并不知晓这是无名神功的功劳。 秦慕楚早察出东升客栈的楼板有半尺厚,但无剑在手,一掌是无法破开逃走的。如果无法一次击穿楼板逃走,那就不用活了。所以他先是双掌暗运内力印在楼板上,身子向上拔起。这样,一是可以吸引樊天正他们的注意力,二是可以借俯冲之力,运内力再次击在原来印过的楼板处。于是,半尺厚的松木楼板,被内力连击两次,再加上从上往下的冲力,一把破开了可以容他穿过的大洞。他才能得以脱身。虽然说起来似乎十分简单,但要达到这个效果,其眼力,掌力,智力,无不要达到极至才能完成。 樊天正四人重新落下,立在当场。樊天正一脸铁青,这样还让折花公子逃走,他的老脸都有点挂不住了;薛大山则是一脸平静,他见识过折花公子几次的手段了,这次能够再逃走,自然也不再感到意外;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则是相对摇头苦笑,几个高手,却让一个小辈耍得团团转,并且,他们对这个采花淫贼所表现出来的武功机智感到震惊。 如果江湖中,能有这么一位青年侠客,那他们这些人也不用这样为了武林安危而四处奔波了。 先前折花公子与姬月眉饭桌旁的窗口果然飞入一人。他果然是“雷电剑”萧天云。只见他一脸迷惑不解地望着众人。这时,就听见楼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个身影向西街方向追去。这人正是书侠孔之瑜。众人互望一眼,就听樊天正低吼一声:“走!”便各自展开身形,往孔之瑜追去的方向飞去。 樊天正的这一低吼,也震醒了呆立着的姬月眉。她回过神来,没有见到秦慕楚,却又见到樊天正他们的身影往西掠去。不管他们已然捉住了秦慕楚走人,还是正在追赶秦慕楚,姬月眉都无法视若无睹。 于是,姬月眉也运起轻功,向樊天正他们追去。 姬月眉一路追出衢州城西郊,居然没有了樊天正他们的踪影。 四周都是漆黑一团,姬月眉心里有点急躁,是担心那个叫秦慕楚的淫贼吗? 其实,就连姬月眉也不知道是担心什么,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一开始,当知道了樊火凤的遭遇时,姬月眉对那采花淫贼恨之入骨。她本想孤身一人前去把折花公子擒杀的,但被樊天正阻止了,樊天正指出了那淫贼的武功如何了得,并摆出无数次围剿折花公子无功而返的事实。姬月眉虽然是年轻气盛,但她毕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她有自知之明。于是她接受了樊天正的安排,先去稳住折花公子。可是,当看到折花公子时,姬月眉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一个采花淫贼联系起来。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眉宇间没有哪怕是一丝的邪气,反而透露出隐隐约约的正气。更让姬月眉难以相信的是,他望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轻佻之色,除了欣赏,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除此之外,姬月眉还看不出折花公子武功的深浅。在他们相伴同行的日子里,折花公子出手几次,姬月眉看在眼里,心里震惊不已,凭着自己第六层的紫阳剑法,居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那只能说明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 一个月的相伴而行,折花公子的形象正悄悄地在姬月眉的心里发生着微小的变化。姬月眉不再像开始时排斥他的,有时,她觉得折花公子就像一个朋友,她可以放心地与之交流。但每当姬月眉想到自己的使命的时候,想到好姐妹火凤的遭遇时,她又不由地暗暗责怪自己。 她的心常在矛盾的煎熬之中度过。 姬月眉站在原地不停地转动,可是,该往哪个方向追去呢?她的心更加急躁了,是担心樊天正他们抓不住那个秦慕楚?还是担心秦慕楚会被樊天正他们擒住?这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突然,姬月眉听见西北方向传来夜鸟扑翅的声音,众所周知,许多鸟儿是昼出夜伏的,夜幕降临后,鸟儿均归巢歇息的。而此时却有鸟儿飞出巢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惊醒。凭姬月眉的聪颖,她立即判断出那正是樊天正他们追逐的方向。 姬月眉心中一喜,再没有丝毫犹豫,施展轻功,直向东北方向掠去。 也不知已经走了多远,按姬月眉的估计,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吧。可是她还是没有追上樊天正他们。樊天正他们是武林高手,内力雄厚,连续追赶几个时辰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姬月眉也不会感到惊奇。倒是那个淫贼秦慕楚,姬月眉惊诧不已,他本已中毒,却仍能坚持如此之久而没让樊天正他们追上,内力之深厚,的确让人难以相信。 姬月眉终于累得无法继续行进了,她只好停下来歇息。找了处溪水边坐下,她鼻息微重,樱唇微喘,丰胸起伏不定。不一会儿,她走到溪水边,微微蹲下,先用手掬了一捧水送入口中,稍解一下渴,然后又掬水清洗了一下脸庞,再回来原地坐了下来。 姬月眉举目四望,原来黑漆漆的夜空,这时却有月光泻下。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树林深处,四面都是树木,树木高举着自己的手臂,在空中挥动,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向姬月眉击打下来。姬月眉望着摇曳不止的树枝,竟然想起了愤怒的秦慕楚,想到秦慕楚对她的怒喝。她定了定神,突然又霍地站了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又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行了不久,姬月眉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记号刻在一棵树上。记号是新的,时间绝不超过五个时辰。是谁留下的?是给她的吗?姬月眉边循着记号行去边思索,最后她觉得应该是樊天正他们留她的。他们知道她定会跟来吗? 其实,这记号是书侠孔之瑜给樊天正他们留的。屋顶埋伏的孔之瑜,听见有破空声由下往屋顶传来,他便蓄势待发,谁知那破空声又改为向下而去。然后他便听见了有人破开楼板的声音,一个人影从西窗掠出。折花公子!他想也不想,便展开身形追了上去。出了西门,折花公子便折转西北方向飞去。孔之瑜紧追不舍,他在暗暗对折花公子的轻功惊佩之余,还是不忘在沿途的树上刻下记号,以便樊天正他们追来。 姬月眉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她隐隐约约听见前面传来了打斗声,心神不由一振,发力向前扑去。 前面的打斗声正是秦慕楚与武当铁剑道人发出的。在他们二人周围形成合围之势的有樊天正,薛大山,萧天云,本源大师,孔之瑜。在这种情况下,只怕秦慕楚纵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是插翅难逃了。 姬月眉在距打斗处还有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是怕见到秦慕楚对她怒目相向?还是不忍见到秦慕楚血溅当场? 从秦慕楚的角度来讲,他的这次形象大逆转,无疑是极为成功的。如果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定然能够把姬月眉的芳心俘获的。但是老天爷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美梦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从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居然是如此的荒谬绝伦。一个月的结伴同行,姬月眉只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 试想紫剑阁的传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了,不,是太自大了,总以为凭自己的才情,定然能够打动她的心,孰不知,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的,徒劳无功。 可是这一切都知晓得太晚了。他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中剧毒,身陷囹圄,这次只怕是要饮恨当场了。 无名神功的确神奇,有它压制住剧毒,秦慕楚才能顺利逃出衢州。但是,他没想到书侠孔之瑜的轻功亦是如此了得,他一直都无法摆脱孔之瑜的追踪。如果不是秦慕楚曾经有过多次在黑夜里逃亡的经验,只怕他早已被孔之瑜追上。但是随着内力的不断消耗,无名神功有点压制不住剧毒了,秦慕楚不得不分神去重新压制剧毒,这就让他再也无法以先前的速度逃奔了。 秦慕楚夜里夺命狂奔,早就无法辨别方向,他此时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是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停下来歇息的话,即使不被后面的追兵杀死,内力耗尽时,自己也会死于剧毒之下。 秦慕楚思量了一下,索性找了块空阔之地,盘腿坐了下来,面向来路,开始运功调息,一面继续压制体内的剧毒,一面运功恢复元气。 不一会儿,书侠孔之瑜追来了,他在距秦慕楚五丈之处停下,也不出声,就这样立在原地。这样做,孔之瑜有自己的想法。折花公子被武林黑白两道围剿无数次,都让他逃脱,可见他不单是武功了得,智谋亦当不弱。此时见折花公子在性命攸关之时,居然端坐在空阔之地盘腿调息,怎么看也不是不合常理的。难道其间有诈?此其一;再者,孔之瑜此时的内力亦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追到后来,他只是凭着意志在坚持了。所以见到折花公子停了下来,他也赶紧停下来暗暗地调息;最重要的一点是,孔之瑜以孔子后人自居,许多方面讲究的是孔孟之道,他有自己待人的原则,即使是对待敌人,他也希望公平待之。他知道折花公子已经身中剧毒,如果此时趁机出手,岂不是落下一个趁人之危的骂名?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因此,孔之瑜并没有迫近秦慕楚。 如果是樊天正在场,只怕早就一剑刺了过去了。但孔之瑜却不会,我们或许会认为他是个迂腐的,墨守成规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光明磊落的一位侠客。 不久之后,樊天正他们循着孔之瑜留下的记号赶到,见到两人一立一坐却均不动的情况,很是诧异。樊天正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杀向秦慕楚,孔之瑜突然拉住了他,说道:“樊庄主,恐防有诈!”樊天正心里一惊,停住了身形。的确,折花公子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众人已经是老江湖了,他们虽然没有冲向折花公子,但他们自行地分散站在四周,对秦慕楚形成了合围之势。 秦慕楚这时睁开了眼睛,蓦地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没想到我这个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淫贼,在此运功调息却要劳烦各位武林前辈帮忙护法,实在是过意不去啊。秦某在此谢过。”说完又是哈哈笑了出来。 众人脸色顿变。樊天正心里暗骂着孔之瑜的迂腐,要不是平时还要利用他,只怕樊天正非跟他翻脸不可。 樊天正面色一整,怒喝道:“淫贼!你还不束手就擒?别说是在场的众多武林高手,就是你体内的剧毒,也会慢慢毒杀了你的。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让天下武林来裁决你吧。” 秦慕楚也是脸色一变,说道:“好一个武林高手!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下毒?你们不是高手吗?难道还怕了一个小小的淫贼?” 众人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樊天正却不理这些,嘿嘿一笑,说道:“这是月眉侄女的意思,她恨透了你们这样的淫贼,说是单单把你们击杀还便宜了你们,一定要你们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 秦慕楚听到姬月眉的名字,脸色大变,一想到姬月眉只是在利用自己,就万念俱灰。他想要重整雄风的希望成了绝望。 秦慕楚深吸了一口气,把无尽的绝望压下了心底,然后才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领教领教武林前辈们的高招吧。” 本以为“雷电剑”萧天云会第一个跳出来,让秦慕楚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铁剑道人第一个走上前两步,沉声地说道:“折花公子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耻于天下,但这份豪气却是我辈武林人士所敬佩的。既然如此,只要公子能接下老道的太极十六剑,道人也就不为难你了。” 众人听了,俱都一惊。太极剑乃武当武学中的精粹,极为难练。自祖师张三丰首创太极剑以来,武当能练成太极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没想到如今的铁剑道人居然练成了太极剑法,这的确是令人震惊的消息。 太极剑法,讲求的是轻柔和缓,用意不用力,要求体松心静,呼吸自然,精神内固,形神合一。太极剑练时要求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沉稳圆和,充分体现出剑的技法和风格特点。 剑为二面开刃,剑尖犀利,运用灵便,重在击刺,所以太极剑在运用时多要求剑走轻灵,避实击虚。 太极剑法包括了劈;刺;截,崩,抽;点;撩;扫;拨;挂;划;抹;云共十三种剑法。 每法之中,又有多种变化。如砍法,有平砍;立砍;顺砍;横砍;倒砍;斜砍;上砍;下砍;左砍;右砍;进砍;退砍;翻身砍等砍法。撩法,有平撩;立撩;顺撩;横撩;倒撩;勾撩;上撩;下撩;左撩;右撩;反撩等撩法。刺法,有喉击刺;胸直刺;小腹刺;夹裆刺等刺法。挂法,有前挂;后挂;左挂;右挂;上挂等。截法,有平截;左截;右截;反截等。 秦慕楚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他才不去管樊天正他们是一对一的较量,还是群起围攻。谁上还不是一样?于是他冷冷一笑道:“那么,老道士请出招吧。” 秦慕楚一点也不客气。可是铁剑道一点也不恼,他见过折花公子的武功才智,却是不敢轻视。只见他轻轻笑了,边拔剑边说道:“既然如此,就请折花公子亮兵器吧。” 秦慕楚一路逃亡,均是以轻功为主,他早已把剑弃之不用了。只见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稍稍拾掇,握在手里,说道:“老道士,我的剑早已丢弃,如果单用双掌,只怕有人会说太过无礼于你。所以我只好以这根树枝代剑,不知老道士意下如何?” 旁边的众人都微微生出怒意,用树枝对铁剑道人的剑,分明是看不起铁剑道人,或者说是看不起武当的太极剑法。 反观铁剑道人,却是波澜不惊,不喜不怒,只见他平静地说道:“无妨,折花公子出招吧。”说完,他便运起太极剑法的起剑式。 秦慕楚也不客气了,一招至阳至刚的“劲风舞柳”向铁剑道人击去,劲气卷起无数枯叶,在空中翻飞不停。他想速战速决,希望能有机可乘,逃得性命。但这个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铁剑道人见折花公子舞起无数棍(剑)影,向自己袭来,脸色凝重,手却不慌不忙,施出太极剑法的“揽雀尾”,把秦慕楚的攻势化解,并且他还顺势施出了“仙人指路”直向折花公子的左肩刺去。 秦慕楚见状,身子向右稍微一个侧步,闪开铁剑道人的剑,一招“柳枝拂面”,手中的树枝疾向铁剑道人持剑的手腕点去。铁剑道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这招“柳枝拂面”正是出奇不意的剑招。铁剑道人不敢怠慢,急忙后撤一步,长剑回抽,使出一招“怀中抱月”,不求有攻,但求自保。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对攻了十招。秦慕楚以快为主,总把树枝舞得满天飞,而铁剑道人的太极剑却是以慢打快,每招每式都不紧不慢。 果然,铁剑道人使完第十六招后,便一人往后退去,不再出招。他说道:“老道有言在先,既然折花公子能接下我的太极十六剑,老道便不再为难于你了。”说完便还剑入鞘,默立当场。 樊天正见了,心里却在暗骂铁剑道人:“这个牛鼻子,装模作样,明明有实力击败那淫贼,却偏偏出此一招。” 的确,就连秦慕楚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铁剑道人明明是有机会把自己击败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要知道,太极剑与太极拳一样,其实是一种以守为攻的武功。太极,是以卸劲、顺势为主的,讲求的是巧劲。说到底,太极的守可谓是完美无缺,但说到攻的话,却是有所不足了。所以秦慕楚每每在危急时,却能及时闪开。 另外,铁剑道人完全可以用剑击断秦慕楚的树枝以求取击败他。但铁剑道人与他较量,本来就是以老欺小了,如今用铁剑与他的树枝相斗,更是占了便宜,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再去击断秦慕楚的树枝以求胜的。 总的看来,似乎是铁剑道人占了大便宜,实际却是秦慕楚占了便宜。但即便如此,秦慕楚的内力亦几乎消耗殆尽。要知道太极的“粘”劲十足,他每次闪开都要费尽心力。接下来不管是谁,只怕他都难以抵挡了。 第二个是“雷电剑”萧天云。他本想第一个跳出来的,却被铁剑道人抢了先。所以铁剑道人一退出,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他要为他的堂兄讨个公道。 萧天云恨恨地说道:“折花公子,我要用你的人头以祭奠我堂兄的在天之灵。你接着吧!”话还未说完,他已展开身形直向秦慕楚扑去。人在空中,他的剑已然拔出。果然不愧为“雷电剑”,剑气如雷如电,速度飞快。 秦慕楚见萧天云来势汹汹,眨眼间,剑气便已迫到眼前。他可不敢用自己的树枝去格挡萧天云的剑,只好向后连退三步,待萧天云剑势使老时,才敢向左移出两步,一招“柳叶纷飞”,向还有空中的萧天云的面门划去。 萧天云岂是易与之辈,他猛然使出“千斤坠”,急坠落地,反手一剑撩向秦慕楚的树枝。秦慕楚此时实际已是强弩之末,见状急忙要把树枝抽回,却已经来不及了,被萧天云的剑削断一截。 萧天云可不比铁剑道人,他得知自己的堂兄被这淫贼杀害,怒火中烧,定会不择手段要把秦慕楚击杀。所以,两人的打斗,秦慕楚手中的树枝已经被削短到就快只有握手那一段了。他的处境更是险象环生,相形见绌了。 一边是身中剧毒,又与铁剑道人相斗耗去大量内力的秦慕楚,一边是以逸待劳,武功卓绝的“雷电剑”。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在萧天云的快剑攻击下,秦慕楚,左肩被刺中,鲜血直流。不久,他的右肋又中一剑。可是他依然顽强地与萧天云缠斗在一起。鲜血似乎刺激了萧天云,让他想到了惨死的堂兄。秦慕楚的顽强也同样刺激着萧天云。萧天云心里变得有点疯狂了,他用手中的剑不断刺中秦慕楚的身体,却又避开他的要害之处。 秦慕楚成了一个血人!他的意识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支撑他的只是坚持不倒的意志。他的四肢,他的双肩,他的腰腹,到处都是血。就连他的脸,也已被剑划得乱七八糟了。 众人中除了樊天正,都黯然地低下了头。本源大师更是低声诵念着佛号。樊天正心里最是高兴,这个替罪羊终于要死在萧天云的剑下了。 “不要!”一声尖厉的叫喊响彻山林。一道人影从一道树丛中射出,铿锵一声,剑已出鞘,刚好挡住了萧天云刺向秦慕楚眉心的最后一剑。 紫阳剑法!此人正是姬月眉。 姬月眉内心一直都是矛盾着的。她看到秦慕楚与铁剑道人的较量,既想铁剑道人能胜秦慕楚,又希望秦慕楚不要伤在了铁剑道人的剑下。当萧天云刺中秦慕楚的第一剑时,她就想冲出去,可是她又想起秦慕楚当时在东升客栈看她的眼神,那愤恨的眼神。是啊,不管如何,他是一个淫贼,即使对他再有好感,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冲出去又能如何?一想到好姐妹樊火凤,姬月眉更是坚定了不能轻饶折花公子的想法。可是,当她看到秦慕楚成了一个血人,就要死在萧天云的剑下时,不知怎么地,又拔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于是她大喊一声,展开十二分的紫阳剑法,飞出去挡开了萧天云的剑。 萧天云的剑被姬月眉挡开后,整个人也突然清醒过来,也不再进攻,看着满身是血的折花公子,呆立在原地。 秦慕楚早就凭着一股意志在撑着的,如今外力没有了,他再也支持不住,无力地倒在地上。 众人都没想到紫剑阁的姬月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樊天正更是如此。他沉声地说道:“月眉侄女,你这是为何?难道你忘了那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难道你忘了世上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难道你忘了你的火凤姐姐?你为何要阻止萧大侠杀这样的淫贼?”说到后面,语气更是严厉。 姬月眉听了,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凭什么救这个无耻下流的淫贼呢?她吱吱唔唔地说道:“我……我……我别无所求,只求各位前辈放他一马,不要杀了他。”姬月眉说着,向着面前的萧天云说道:“萧叔叔,你也已经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了,难道你非要他死了才行吗?就算把他杀了,那些死去的人还会活过来吗?” 不管怎么说,萧天云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剑侠。他看到姬月眉近乎哀求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下来。他忖道:“是啊,就算把这淫贼杀了,堂兄就能活过来么?我这样做,又跟他有什么区别呢?”于是,他把脸转向樊天正,意在询问樊天正的意见。 姬月眉见状,又对着樊天正哀求地叫道:“樊伯伯!” “阿弥陀佛,樊庄主,既然姬姑娘有此菩萨心肠,你就宽宏大度,帮她达成心愿吧。”本源大师也开口了。铁剑道人与孔之瑜也附和着,要樊天正网开一面。薛大山默不作声,不知作何感想。 樊天正虽然心里极为不愿,但这么多人求情,并且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他不得不考虑这个请求。姬月眉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本源大师,铁剑道人的面子可不能不给。只见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走到姬月眉面前,哈哈笑道:“月眉侄女,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伯伯自然不能逆了你的意。不过,你可要回去给伯伯向火凤说明一切啊。”然后转向倒在地上的秦慕楚,继续说道:“月眉侄女,伯伯答应留这淫贼一条命。但是……”他话没说下去,却抬起一脚踢在秦慕楚的丹田之处。秦慕楚“啊”地一声,本来晕过去的,被樊天正一踢,反而痛醒过来。樊天正的声音又响起来:“但是,这淫贼的武功却是不能留给他的。月眉侄女,你应该不会阻止伯伯吧?” 好一个先斩后奏!姬月眉无话可说,众人亦然。 樊天正心里暗暗冷笑道:“待明日我把此消息传出去,废了武功,还怕没人来取这淫贼的狗命?”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各位能宽容对待此淫贼,留他一命,也是各位的功德。我们走吧。”本源大师说道。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相继离去,姬月眉本想留下,却硬被樊天正他们拉走了。临走时,她再次回首向秦慕楚望了一眼,抹掉眼泪,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四周渐渐恢复寂静,偶尔有几声沙哑的乌鸦的叫声在林间回响。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消逝在无尽有夜色中。 尾声 漆黑的夜。 一片密林深处。 秦慕楚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并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弹不了。 体内的血在不断地流失,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武功也废了,魂断花与乌云鸠混合的剧毒再也压制不住,已经开始蔓延全身。 看着东方的天空一点一点地亮白起来,秦慕楚黯然神伤。 自己还能见到那轮初升的朝阳吗?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是想笑,可是表情比笑还难看。他在嘲笑自己竟还有如此奢侈的想法。是的,秦慕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死神的脚步已经向他走来。 英年早逝!秦慕楚想到这四个字似乎正是为自己准备的。是天命不可违,还是有人在操控自己的命运? 二十岁不到,自己就要离开人间。秦慕楚的心里有多么不甘啊。他想起了收留并培育了自己的师傅何风阳,想起柳月,还有,林立秋,杨云,赵一翔……夏语冰,顾影,丁鱼……陶雁,洁儿……樊火凤,樊天正,姬月眉……无数的人影在他的心头一一掠过,其中有他敬爱的人也有憎恨的人,有朋友也有对手,有无辜的人也有罪有应得的人,有萍水相逢的人也有纠缠不休的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是谁的过错?师傅何风阳?还是丁鱼?抑或是樊天正……现在不管是谁,都已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他就要死了。一个人死了,便什么都一了百了,哪还管谁对谁错呢?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秦慕楚忽然想到。 是啊,如果有来生,一切都可以重来,或许自己的人生会更加精彩吧,到那时…… 秦慕楚还想继续下去,可是他的脑子越来越空了,就连眼睛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他连想像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渴得他不得不微微张开惨白的双唇。 模模糊糊之间,秦慕楚瞥见一抹红影出现在天空。红影不断向自己移动,越来越大…… 是死神来临? 还是东升的朝阳?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一章 再出江湖 雁荡山下的一个小镇。这个镇之所以小,是因为只有一条街南北穿过镇中心。从街头走到街尾也只需一盏茶的工夫罢了。 这时,南边的街口走来一个人。这个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左右,相貌并不是很出众,浓眉大眼,但也不会很难看。这种人,走在人群里,是极为普通的一个,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身材稍稍高大了一点,穿着一袭玄色长衫,但似稍嫌窄小了一点。 这样一个人,本来是一点也不会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的,但是,街上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肩膀看,因为在他的左肩上,竟然蹲着一只火红色的鸟。这只鸟是镇上的人所没有见过的。它体型有点像长尾喜鹊般大小,全身通红,没有一点杂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它的嘴接近一寸,和双爪一样,都是白色的,如白玉一般有光泽流动。此时,这只红鸟竟然趴在那年青人的肩上睡着了。“瞧!多俊的一只鸟啊!”有人赞叹道。 “是啊,是啊,我上山打过无数次猎,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鸟儿呢。”又一个粗大的声音说道。 “你们说这鸟能值多少钱哪?” “我哪知啊,你不如上去问那年青人吧。” 行人均对那只红鸟议论纷纷,那年青人似乎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只听他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一样,轻声地说道:“小羽,他们想出价买你呢。嘿嘿,我怎么舍得把你给卖了呢?”原来,他是对肩上的那只红鸟说的,它还有名字,叫赤羽。不过,它能听懂人话吗?却见那叫赤羽的红鸟忽然睁开了双眼,它的眼睛是淡黄色的,向行人瞥了一眼,又瞟了年青人一眼,呱地叫了一声,似在回应年青人说的话,好像是在说你敢把我卖了不成?然后又闭上了双眼。 年青人行了一阵,见到前面有酒楼,这也是镇上唯一的酒家。他停下脚步,又轻声说道:“好久没有尝过酒味了,就连菜肴也忘了什么味了。唉,三年,三年多了吧……”赤羽这下什么反应都没有。“小羽啊,今天我就带你去尝尝酒味如何?”说着,也不要赤羽回答,他便径自走进了酒楼。 酒楼其实并不是很大,里面只能摆下六张桌子,不过还是挺洁净的。年青人进去时,有三张桌子已有人在吃东西了。一张桌子围坐着三个公子哥,他们毫无顾忌地喝着酒,讲着一些粗话。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姑娘,二八年华,身穿一袭红装,不时用厌烦的眼神瞟向那三个公子哥。还有一张桌子坐着一个文士打扮,年约三十的人,他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浑浊无神的目光却悄悄地投向那位红装少女。红装少女假装不知,暗地里却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岂不知,那文士见红装少女低头吃菜时,目光一改先前的浑浊,一道厉色一闪即逝。 酒楼里唯一的小二见有客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哟!客官,你来了。请里面坐!”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抬头看见了年青人肩膀上的红鸟,眼睛一亮,叫道:“哟!多俊的一只鸟哇!”小二这一叫唤,里面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年青人肩膀上的红鸟。 红装姑娘看见红鸟,欣喜之情跃然于脸上,想是十分喜欢,正想起来走近去看红鸟。但她又悄悄地瞥了那文士一眼,又缩回了身子。 那文士亦看了一眼红鸟,却不露任何表情,似乎见怪不怪了。 三个公子哥见了红鸟,却是眼睛一亮,然后三人便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 小二把年青人带到里面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才问道:“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菜?”年青人沉吟了一会,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才说道:“那就给我来个苏州狮子头,清蒸鲈鱼,酱爆鹅肝,红烧鸭掌……”年青人还想点菜,但是立刻发现小二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不单小二,就连另外三桌客人也用异样的目光望向年青人。年青人心里纳闷,也不点菜了,对小二说道:“就先上这些菜吧。”小二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客官,你要知道,我们这店是小打不闹的。加上我们这可不比大城市,你点的菜,我们店里都没有。” 年青人才恍然大悟起来,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菜呢?”小二定了定神,说道:“我们这里有糖醋排骨,水煮牛肉,红烧鲤鱼……” 年青人有点失望,他三年来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生活,裹腹的都是一些黄精山果,并且都是他肩上的红鸟弄来的。至于鸟兽鱼之类的肉食,那只红鸟也曾给他捕获过,但因为佐料奇缺,味同嚼蜡,反而没有黄精野果好吃。所以,他索性不吃荤了,只吃素。 待如今出得深山,他本想大快朵颐,一饱早已清淡如水的口福。谁知这个山镇如此简单,连酒家也只有一间,想吃的菜也没有。年青人忖道:“算了,总比没有好,将就点吃,一会赶到大城里再好好吃一顿。”于是他伸伸手,打断了小二的话,说道:“就随便上几个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吧。对了,有酒吗?” 小二立马答道:“有,有,当然有酒!不知客官要多少酒呢?” 年青人估计这酒家也不会有什么好酒,应该就是山镇里的人自酿的土酒。想到这,他便说道:“就来两斤吧,要最烈的。” 小二应了一声“好嘞”就跑进厨房里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上一壶酒和一只酒杯,一副碗筷,并给年青人把酒杯斟满。接着,小二又陆续上了一盘卤牛肉,一碟排骨,一煲红烧肉。年青人就着水酒,吃起荤菜来可谓是津津有味。正吃得起劲,他肩上的红鸟却叫唤了几声——声音清脆嘹亮,甚是悦耳。年青人却听出了红鸟叫声里的不满,不禁莞尔道:“小羽,你瞧我,光顾着自己吃了,把你给忘了。”然后提高声音叫道:“小二!给我添一只碗和一只杯子!不要筷子!”小二有点纳闷:“不要筷子?”但他还是听从客人的吩咐,给年青人加了一只碗和一只杯子。 年青人把新添的碗和杯放在对面,倒上了酒并挟了肉。只听那红鸟欢快地叫了一声,也没见它怎么展翅,身形便落到了年青人对面。红鸟先是探头往杯与碗处瞅了瞅,似乎在闻其中的味道,然后便把嘴伸进酒杯。兴许是这红鸟第一次喝酒,它吸了一口酒后,脑袋不断地甩动,叽叽喳喳地叫唤了几声。 年青人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小羽,酒的味道如何?比起山里的泉露来,哪一种好喝啊?”红鸟一副老沉的样子,呱呱地叫了两声。年青人又笑道:“等你喝多几次,你就会觉得比山泉晨露好喝了。”说完左手捧起一杯酒仰头便倒入喉咙,右手则挟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 另外三桌的客人都注意到了红鸟的非凡表现。 一只会喝酒的鸟! 三个公子哥中,有一位瘦高个子,衣服最为华丽的公子,他见到红鸟如此有趣,不禁生出要据为己有的想法。于是他起身走到年青人桌前,嘴里不断地夸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的一只鸟!”然后转而对年青人询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可否割爱,把此鸟卖与我呢?” 年青人依然喝酒吃肉,连头也不抬一下,冷冷地答道:“不卖。” 那公子有点生气,但他还是强压心头的不快,说道:“只要兄台开个价,金银珠宝随你挑。再多的钱财,我想我还是能够满足兄台的。” 年青人放下酒杯和筷子,抬头望着那位公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还是不卖。” 那公子大怒,心里哼道:“如果不是出门在外,本公子岂会如此低声下气?早就强买回来了。”于是他恨恨地说道:“哼!不就是一只会喝酒的扁毛畜生吗?用得着这样珍视么?你如今要卖与我,我还不要呢!” 年青人听了,大怒,正要拍案而起,却见一道红影比他还快地射向那公子。他便又安然不动了。 那公子正要回转,却见一道红影向自己射来,心下大骇,想躲却又躲不开。那红影从他头顶一掠而过,他才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阵剧痛,一道鲜血直往下流。 那抹红影便是年青人的红鸟小羽。虽说小羽是一只鸟,但它已经活了近千年,又常食天材地宝,更加上那乾坤老人的教化,早已通灵。要不,三年前,它怎么会把年青人救了呢?虽然它不会说人话,但是听却是早已无碍了。它可是能与年青人交流的鸟。不说它是年青人的救命恩人,单是它的年龄,也是年青人的长辈了。所以,当那公子说它是“扁毛畜生”时,它可是恼怒得很,便飞过去抓伤了那公子的额头,以教训他出言不逊。 那公子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年青人怒道:“你,你这个,你这个纵鸟行凶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另两个同伴亦上前立在那公子两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只要那公子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教训年青人。 年青人却还是平静如水,又喝了一杯酒,用手抚摸着伤了人又飞回他身边的小羽,才慢悠悠地说道:“谁叫你说我的小羽是扁毛畜生呢?它弄伤你的额头,只不过是教训你出言不逊罢了。当然,如果不怕小羽啄瞎眼睛的话,你们尽管上前来收拾我好了。” 那公子一想起红鸟抓伤他的额头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它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便是对上一个武林好手,它的速度也绝对是一个噩梦!更何况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呢?如果说叫红鸟啄去他们的眼睛,他们断无幸免之理。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咬牙切齿了一番,然后沉声地说道:“我们走!”说着便带头向外面走去。 小二却急了,忙追上去叫道:“几位客官,你们还没付帐呢!”那公子头也不回地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三人败兴而走了。 刚才红鸟伤人的一幕,中年文士颇为惊讶,不由地“咦”了一声。他对红鸟的速度同样感到震惊。那只红鸟如果找上他,他对付起来也一定会手忙脚乱。但他很快就压下眼中的震惊,又低头喝起酒来。 反倒是那位红衣姑娘见了,不单惊讶红鸟的速度,亦更觉得红鸟的可爱。她再也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年青人旁边,也不问话,径直坐在了红鸟的另一侧。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红鸟,才说道:“这位大哥!你这只鸟好可爱呀!嘻嘻,它还会教训人呢。这位大哥,我可以摸摸它吗?” 年青人本来是没怎么注意这位红衣姑娘的,但她坐在面前时,他才注意到这位姑娘的容貌。瘦削的小瓜子脸,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细细的樱桃嘴。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她在平常一定是很喜欢笑的,但不知为何,她却要硬装成大人,一副深沉的样子。年青人见了这位红装少女,总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当然,在生活当中,见到一个陌生人,有时也会产生这种在哪见过的感觉。所以年青人也没在意。对于这位红衣姑娘的请求,他点了点头。小羽见他答应了,老大不高兴,叫了一声表示抗议,然后干脆闭上了双眼。 红衣姑娘见主人点头了,高兴得“呀”了一声,然后便伸出手去抚摸红鸟的身子。她顺着红鸟的头颈一直到尾巴,都轻柔地抚了个遍。她显得很高兴,主动地说道:“这位大哥,我叫萧洁,不知大哥该如何称呼啊?” 年青人一听到“萧洁”两个字,浑身一震。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见姑娘身带佩剑,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萧洁听了年青人的问话,先是偷偷瞥了不远的中年文士一眼,见那文士没有注意她们,然后把樱唇送到年青人耳边轻声地说道:“嘻嘻,大哥哥,我是峨嵋派的弟子哦。不过,你不要声张哦。嘻嘻!”说完她便又坐回原处,用手轻轻地摸着红鸟。萧洁整个心都在红鸟那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年青人变幻不定的目光。 年青人的目光里有惊喜,有惭愧,有怜悯,有激动,还有……害怕。 萧洁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年青人的回答,又抬起头来,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叫秦慕……”年青人顿了一下,然后既像回答萧洁,又像是自言自语:“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我叫秦牧。” 这位年青人正是三年前便被传已经死了的折花公子——秦慕楚! 第二章 往事如风 三年前,秦慕楚被樊天正下毒,逃亡到一片密林深处,为萧天云所伤,并被樊天正废了武功。最后众人把他扔在这密林里。 当时的秦慕楚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模模糊糊之间,他瞥见一抹红影出现在天空。红影不断向自己移动,越来越大…… ……是在做梦么?四周空荡荡的,弥漫着冷冷的白雾,秦慕楚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唯一能看见的石径上。石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秦慕楚也不觉得累。他只是觉得孤寂,没有遇见一个人,没有树影婆娑,没有虫儿啁啁,没有流水潺潺。 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无边无际的从四面八方的涌来的白雾。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只有孤独吗?独自一人流浪,独自一人练武,独自一人逃亡,独自一人滴血……独自一人,等死! 就在秦慕楚想要停下前进的脚步时,他看见前面有一座桥,一座用青翠欲滴的竹子搭建的桥。桥头挂有一个桥牌,上面刻着三个字——“奈何桥”! “原来我真的死了!”秦慕楚黯然道,他默想了一阵,“不过,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在受罪。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奈何桥[txt80.com 八零电子书]竟然是由生意盎然的翠竹修筑而成的。既然都已经死了,又为何给予生的眷恋? 奈何桥的桥头居然还有一座亭子,亭上挂了一块白底黑字的匾,匾上刻着三个字——“孟婆汤”!亭中有一老妪,头发花白,背有点弯,脸色仿佛千万年来都是冷冰冰的。她就是这座亭子,不,应该是这座桥的主人——孟婆! 孟婆,掌握着忘心台和掌管着孟婆汤。每一个来到阴间的人都会从她手中接过一碗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前世的恩恩怨怨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踏过奈何桥,进入轮回之路。 秦慕楚站在孟婆的面前,她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孟婆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舍得了吗?” 秦慕楚听了,惨笑道:“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人生如梦,不管意气风发,傲视人间,穿金戴银,拥红倚翠,还是落魄潦倒,颠沛流离,朝不饱夕,形单只影,最终还不是逃不过一死?化作一坯黄土。” 秦慕楚嘴里是这样说的,但他的内心却在不断地问自己:“我舍得了吗?我舍得了吗?”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再次回忆起自己短暂的人生。无数的人影在他心头一一掠过…… 孟婆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又再响起:“不错。年青人,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当你梦醒时,你便遇见了我。来吧,把孟婆汤喝了,这样你才能继续下一个梦。” 秦慕楚有点惶恐,就算是多么失败的人生,但也是自己的人生吧,就算是多么痛苦的回忆,也是自己的回忆吧。可是,就连这痛苦的回忆,也要抛弃他了么? 不,他想留住记忆。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了,就连眼睛也无法睁开!然后他感到了口渴,不由地张开了干裂的双唇,接着,他觉得嘴里塞了一粒果子。果子入口即化成果汁,味道是甜中带酸,酸中带涩,涩中带苦,夹着异香顺着他的喉咙缓缓地流进心里。 “难道传说的孟婆汤不是汤,而是一颗果子?”秦慕楚忖道,“只是,孟婆汤竟然是甜甜的么?就像,就像山上熟透了的野果。” 岂不知,毒药往往是甜的。我们对逆耳之言会加以警惕,却往往对甜言蜜语不设防。 这时,孟婆的声音又在他的耳际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没有原来的那么清晰,而是变得飘渺起来,“人生如梦,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声音渐渐远逝,就像孟婆是在千里之外说话一样。 孟婆汤流入腹中化作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向四处扩散。秦慕楚感觉到热力渐渐包围他的心,慢慢地侵入他的脑海。 孟婆汤就要发挥它的药效了吗?秦慕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每一寸肌肤都滚烫……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强光正灼烧秦慕楚的眼帘,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一只鸟,一只火红色的鸟。它在用白色的嘴喙啄着他的手心,不时还鸣叫几声,似乎是想唤醒他。 秦慕楚发觉自己可以动了,便用手撑着坐了起来。那只红鸟见他醒来,似乎很高兴,居然也不怕人,蹦跳着跃上秦慕楚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声音清脆悦耳。 秦慕楚发现自己在一处密林深处,周围有打斗的痕迹。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这里正是自己最后的逃亡地。铁剑道人,孔之瑜,樊天正,……还有,姬月眉。 “原来我没有死!”秦慕楚惊喜道。 即使是一个寻死之人,在真正经历过死的煎熬以后,也会为仍然还活在人间而感到高兴吧。 他的剑伤竟然已经愈合了。他体内的毒药,也已经消失了。秦慕楚看看在他肩上雀跃的红鸟,会心一笑,对它说道:“鸟儿啊鸟儿,是你救了我么?”红鸟叽喳了几声,像是在说:“那当然了!” 秦慕楚又笑道:“那真是要谢谢你啊!原来,我看到的那抹红影不是死神,也不是朝阳,而是你这个救星啊!” 可是,他的武功被废了。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使遇到江湖中不入流的人物,杀他也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秦慕楚该何去何从呢?最好当然是回绿柳山庄了。但是,只怕刚刚下到山脚,他就会把命丢了呢。 就算还活在这人世间,又能如何?哪里也去不了。生不如死,是否正是秦慕楚如今的写照? 秦慕楚苦笑着对红鸟说道:“鸟儿啊鸟儿,你为何要救醒我呢?唉,我活着又能去哪呢?还不如死了算了。看来唯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跟你一样长居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于世喽。等过了十几二十年,大家都忘了,我再下山去吧。” 红鸟又蹦跳着叫了几声,像是很高兴。秦慕楚说道:“这么说你也赞同我了?唉,与我为伴的,竟然是你这只鸟儿啊。不过也好,就让我与你一起餐风饮露,傲笑山林吧。‘山林多少幽闲趣,何必荣封万户侯。’做个隐士也不错吧。” 红鸟突然跳离秦慕楚的肩膀,绕着他飞了一圈,然后往深山方向飞去。秦慕楚有点不解,愣在原地。红鸟见状,又飞回来,再绕着他飞了一圈,又往深山方向飞。秦慕楚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要我跟你走么?”红鸟叫了几声,似在回应。 秦慕楚虽然还是不清楚红鸟要带他去何方,但反正他也无处可去。想了想,他站起来,随着红鸟飞去的方向,蹒跚着走去…… “秦牧!那我叫你秦大哥好了,秦大哥就叫我洁儿好了。”萧洁一脸天真地说道。 秦慕楚望着萧洁那张纯洁的笑靥,心里苦笑道:“洁儿是如此的单纯,怎么会任她独自一人出来行走江湖呢?难道陶雁放心她下山么?”想归想,他还是答道:“那好,我就叫你洁儿吧。不过,你的父母放心你一个人下山吗?” 萧洁听了,一阵黯然,然后轻声答道:“我的父亲三年前去逝了。我母亲也在前年离开我了。是我姑姑让我下山的。” “什么?”秦慕楚有点意外地轻叫了起来。他马上觉得自己的反常,连忙沉声说道:“洁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母亲……呃,你父母已经去逝了。” 萧洁又笑了,说道:“没关系的,秦大哥。我已经没事了,要不,姑姑她也不会让我下山了。” 秦慕楚也笑了,说道:“那就好,好。对了,洁儿,你一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萧洁答道:“哦,我是……哎呀!我居然忘了办正事了!凤姐姐又要骂我了。秦大哥,我要走了。你有空可以到杭州知府找我。”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只有秦慕楚听到了。然后萧洁大喊一声:“小二!结帐!” 小二小跑着过来,萧洁扔了一锭银子给他,说道:“秦大哥的帐也一并结了,一锭银子够了吧?”小二连声说道:“够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萧洁说道:“多了都赏你了。”小二听了,乐得不断称谢。萧洁也不理会他,只是对秦慕楚说道:“秦大哥,我走了!记得来找我!”也不等秦慕楚回答,她就出了酒家,骑了马往街北赶去。 秦慕楚对萧洁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天真少女一个,偏偏像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也难怪她不认识我。我现在戴着人皮面具,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她怎么会认识呢。” 另一桌的中年文士见萧洁结帐走了,也立即叫小二结帐,同样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急忙往萧洁方向追去了。 小二今天却是乐得要晕了过去,三桌的酒菜也花不了一锭银子。也就是说,他平白得了一锭的银子!有了这锭银子,他可以做很多以前无法做的事了。 秦慕楚见那中年文士像是在跟踪萧洁,担心萧洁的安危,他也立即跟了出去。但是,萧洁与中年文士都有马,他却没有。他唯有往街北走去,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到萧洁,因为他有小羽——那只红鸟。他对红鸟说道:“小羽,你帮我跟着洁儿,看看她要去哪。一会回来告诉我,我随后就来。”小羽有点不情愿,叫了几声表示抗议。秦慕楚笑道:“办完事后,我请你喝酒。”小羽听了,扑扑翅膀,才满意地腾空而起,向北方飞去了。 秦慕楚沿着街道往北出了小镇,镇外均是树林,只有一条道路通向外面。秦慕楚找了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他一点也不担心小羽会把萧洁跟丢。 在天空中,小羽的眼睛比鹰的还要犀利。它可以飞得比鹰更高,但同样比鹰看得更清;它的速度也是惊人的,秦慕楚就曾与它比过轻功,但秦慕楚自叹弗如;它的攻击力也是恐怖的,秦慕楚被困在洞府里练功时的食物,全都由小羽负责带回来,有时带回来的竟然是比它还要重的野兔。在山林里,可以说,还没有小羽对付不了的敌人。 不久,一抹红影出现在空中,眨眼间便飞到了秦慕楚面前。小羽绕着秦慕楚飞了一圈,叫了几声,然后向东北方向飞去。意思是要秦慕楚跟着它走。秦慕楚立马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紧随在小羽后面。 秦慕楚跟着小羽竟然是往深山老林里行去。走了一段路后,秦慕楚心中暗暗生疑,他觉得周围的一切有点熟悉,似乎曾经到过这里。但在他记忆里却是难以确定。 萧洁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她独自一人走进深山老林,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 那中年文士又为何要跟踪萧洁呢?一想起那文士阴冷的脸,难道他要对萧洁图谋不轨?秦慕楚的心不由一紧,立即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红鸟小羽示意萧洁就在前面,秦慕楚想了一下,打了个手势,叫红鸟停下。然后他轻声地说道:“你到高空去看看四周有什么动静,有就告诉我。”小羽这次却没有表示异议,咻地一声冲上云宵。 红鸟小羽实际上是把秦慕楚困在洞府中的主人——乾坤老人——养育的。在乾坤洞府里,老人已经记录下了如何指挥小羽的方法,以及小羽的各种飞舞的动作是什么含意。秦慕楚与小羽相处三年,小羽用飞翔的不同动作来表达什么,他基本上是知道的。只怕乾坤老人也没有想到,小羽后来竟然能听懂人语,这样,秦慕楚就更容易指挥它了。 秦慕楚跃上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大树枝叶繁茂。他藏在里面,就算有人在树底下,也难以察觉。 秦慕楚悄悄拨开枝叶,往外面看去。外面有一个空坪,秦慕楚看到这个空坪时心头一震,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这个空坪,竟然是秦慕楚三年前被樊天正等人所围,并被废武功的地方! 而更让秦慕楚险些叫出来的是,那空坪中央立有一座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字——“折花公子秦慕楚之墓”! 第三章 霜冷双姝 秦慕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狐疑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没有死,谁这么无聊,竟然给我建一座坟墓?到底是谁?目的何在呢?难道是哪一个好心人干的?可我是一个淫贼,应该是人人唾弃,恨不得我曝尸荒野才对啊。像我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人世间还有谁会对我好?难道是……师傅?!对呀,除了师傅,应该不会再有人这么做了。只是,我并没有死,换言之,师傅并没有找到‘尸首’。难道他以为我已经为猛兽所吞噬,早已尸骨全无?因此建了一个衣冠冢?是了,定然是这样的。只是如今我依然活在世上,回去见了师傅,不知他会乐成什么样子呢。” 秦慕楚的猜想的确是有道理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何风阳,不是泛泛之交的,便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除了他师傅,的确找不出有谁会做这样的事了。 秦慕楚为他的那座坟墓的存在找到了极为合理的解释。他便专注那座坟前的两个人——萧洁与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背对着秦慕楚,只听他阴冷地说道:“嘿嘿,小姑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引我到这的。既然我已经来了,你还不把你的凤姐姐她们叫出来吗?哼!她们再不出来的话,你可就有罪受了。不不不,是有乐可享了。嘿嘿……” 萧洁此时一脸愤怒,手握长剑,剑指那中年文士,沉声道:“花蝴蝶你妄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今天你是逃不掉了。凤姐姐她们很快就会来的。” 原来那中年文士乃是一个采花淫贼,外号花蝴蝶,名叫西门春。他冷笑道:“嘿嘿!只怕你那凤姐姐来了,也是有来无回呀!不过,趁着你凤姐姐还没有到,我们俩先亲热亲热吧!”说着便伸手向萧洁抓去。他虽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暗地里却是小心提防着萧洁的。毕竟萧洁是从峨眉派出来的人。 萧洁自然不甘受辱,挽了一个剑花,一招峨眉剑法中的“云开日照”,直向花蝴蝶西门春伸来的手刺去。花蝴蝶不得不中途变招,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改用左脚前踢,向萧洁握着的剑柄踢去。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竟斗得难解难分。 秦慕楚倒不会担心萧洁的安危,他想看看萧洁的武功如何,所以依然躲在树梢。就算是萧洁有什么不测,凭他如今的武功,还是能够及时赶过去的。萧洁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的确算不错了,但是基本功不扎实,对招时还不够冷静。当然,这些经验是要通过真正的厮杀才能得到的。 听萧洁和花蝴蝶西门春的对话,似乎萧洁是有目的地引西门春来的,为什么?难道萧洁与他有仇?并且,她还有后援。那个叫凤姐姐的是谁呢?难道是她师姐? 就在秦慕楚沉思时,萧洁“啊”地一声,看来是中了招。原来,那花蝴蝶西门春的武功与经验毕竟胜她一筹,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萧洁以为有机可乘,结果却被他扫中了萧洁的手肘。 就在秦慕楚要冲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随即便见一枚鱼形飞镖直向花蝴蝶西门春射去。秦慕楚知道萧洁的后援来了,便又止住身形,决定静观其变。 西门春只要再迈进一步,就能把面前的小姑娘制住。但他不敢,因为他的左前方有一枚飞镖直向他的面门射来。到时,他虽然可以制住小姑娘,但自己的命也要丧生于飞镖下。这样蚀本的交易,西门春自然不肯。他唯有后退撤一步,整个人往后空翻,堪堪闪开飞镖。等他立定身子时,小姑娘两边已经站了两个人。 秦慕楚见到掠过来的两个人,心里一震,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人竟然是——丁鱼与樊火凤! “凤姐姐!鱼姐姐!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你们就见不到洁儿喽。”萧洁撒娇般高兴地叫道。她先前的担心害怕,在见到丁鱼与樊火凤后,早已烟消云散了。 来者正是丁鱼与樊火凤。两人似乎比三年前变得更加美丽,少了一份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女人的韵味,却更吸引人。 萧洁左边的是丁鱼,她一身白衣,腰里别着软剑,腰间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 萧洁右边的是樊火凤,她一身黄裳,左手拿着一把古朴的剑,腰间同样别着一个荷包。 两人的美貌不同,着装不同,佩剑不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的脸色,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有如千年的冰,万年的霜一般。据说,三年以来,还没有外人见到过她们笑过。于是江湖上称她们二人为“霜冷双姝”! 花蝴蝶西门春见状,不安地望了望四周,说道:“哈哈哈,没想到真的是你们‘霜冷二姝’设的套。哼!两年来,你们二人捉了我折花会无数的兄弟,这笔帐我们今天就来算个清楚!”话说到后面,口气亦变得凶狠了几分。 “折花会?这是一个什么组织?”秦慕楚听了,想道:“难道是……” 一个冷冰冰地声音响起,这声音宛如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丁鱼说道:“折花会只不过是一个淫贼组织,会里的任何成员,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无耻之徒!花蝴蝶!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你是乖乖地跟我们回杭州府,还是在此受死?!” “不过,”又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樊火凤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谁是你们的会主,我们可以考虑免你一死,活罪却是难逃。” 花蝴蝶西门春“嘿嘿”一笑,说道:“原来‘霜冷双姝’是对我们的会主感兴趣啊!嘿嘿嘿,我们会主是何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岂会对你们有意?至于他是谁,嘿嘿,我无可奉告!”说完眼睛还瞟了一眼那座刻着“折花公子秦慕楚之墓”的坟。 “是不是折花公子秦慕楚?”樊火凤问道,听口气有点焦急,“如若你再不回答的话,休怪死在我们的剑下!” 秦慕楚听了,脸色大变,又是一震,差点要从树上掉落下来。他没有死的消息,应该是无人知道的。为何樊火凤会有如此一问?她是知道自己没死,还是由“折花会”的名称联想到的? 西门春听了樊火凤的问话,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他的眼睛又瞟了一眼那座坟,然后又露出狐疑的神色来。 双姝见到西门春的神色,然后对望了一眼。只见丁鱼“铮”地一声拉出软剑。剑身犹如蛇信吞吐不定,指向西门春。丁鱼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沉声地说道:“你们的会主就是折花公子秦慕楚,是不是?!他没有死,是不是?!” 双姝她们见到花蝴蝶西门春在问到“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时,脸色变得古怪,以为是说中了,心里十分激动。其实她们会错意了。西门春脸色古怪,是因为他明明看到折花公子的坟墓在旁边,樊火凤却还要如此问。他狐疑是因为他从樊火凤的问话中想到折花公子有可能没有死。要不,为何她们会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呢? 秦慕楚没有那阳气作怪了,又经历了一番真正的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煎熬。对于以前的所作所为,他自是过意不去。如今他能够重新活过来,早已放下以前的包袱。可以说,随着折花公子的殒灭,他也彻底地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当秦慕楚被红鸟小羽带进乾坤洞府,他发现乾坤老人的乾坤心法竟然就是无名神功的完整篇!而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这个乾坤心法竟然可以修复已经击破的丹田,让武功被废的秦慕楚可以重新开始! 破而后立!正是乾坤心法的关键所在! 当得知自己的武功可以恢复,能够东山再起时,秦慕楚想起了自己被弃置于荒野,以为自己要死时的叹息——如果有来生,一切都可以重来,或许自己的人生会更加精彩吧!从那时起,他便下决心一定要忘了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如今秦慕楚面对丁鱼,心里没有了恨;面对樊火凤,他也没有愧。他只是奇怪,萧洁怎么会和丁鱼樊火凤她们走在一起。 这还要从萧洁上了峨眉山后开始讲起。 萧洁在峨眉山师承荣水师太。荣水师太是峨眉派掌门荣木师太的师姐,她正是当初在峨眉山下卖茶的那位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妪。荣水师太虽然知道秦慕楚就是淫贼折花公子,但她见秦慕楚居然能够千里送萧洁母女到峨眉,也就没有难为他了。萧洁当时左一个“老婆婆”,右一个“老婆婆”,把荣水师太叫得心头乐开了花。荣水师太亦感到与萧洁甚是有缘,于是回到峨眉后,便动了收萧洁为徒的念头。萧洁也乐意,陶雁也答应,她姑姑萧红贞自是不反对。就这样,萧洁随荣水师太学峨眉派的武功。萧洁在武学上的确有天份,她的悟性极高,就连荣水师太阅人无数,也赞她是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当然,即使萧洁是武学天才,三年的时间,也还未达到一流水平。 其实,来到峨眉一年后,萧洁还偷偷地练她父亲遗留下来的一篇残缺心法。这篇心法是萧洁一次翻母亲的包裹时发现的,看了后,觉得有所领悟,便悄悄地练了起来。一个人练两种心法是练武者的大忌,但是萧洁还是个孩子,学武也只有一年,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学武常识。 峨眉是不会放这么一个武艺未成的女孩下山的。萧洁的姑姑也不放心。但自从萧洁的母亲陶雁去逝以后,萧洁一蹶不振,人也日渐憔悴,再无心思学武。荣水师太和萧红贞见了,商量后决定让她回风雷山庄一趟,散散心。 萧洁起初也真是回了风雷山庄,但是在庄里她得不到任何人的关心与呵护。萧洁的祖父萧明治,同样武学资质平庸,在一次围剿附近的山贼时因伤不治而逝了。自她的祖父以下,这一系只有萧洁一人了。 如今山庄的掌权人是萧明溪。他坐上庄主的位置前,在江湖中闯出了“风雷夺命剑”的名号,红极一时。在争夺庄主的位置时,他脱颖而出,一举坐上了庄主的一把交椅。萧明溪当上庄主后,用人唯贤,能者自然受到重用,是一个雷厉风行,不徇私情的人。萧家里不管哪一系,只要是武学资质够的,萧明溪便集中一起训练。有些资质高的更是由他亲自教导。萧天云便是其中的受益者。风雷山庄在萧明溪的手中越来越壮大,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萧洁回来,萧明溪怜其孤苦无依,便让她进入庄里的试剑堂学剑。但由于萧洁的祖辈父辈都是资质平庸的人,于是其他派系的萧家子弟亦常常对她冷嘲热讽的。开始一个月,萧洁对此不理不问,自己练自己的剑。凭着在武学上天才般的资质,萧洁练剑进步神速。就连试剑堂的堂主萧天齐,也对她赞不绝口。但她这样,更让其他子弟妒火中烧。于是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在堂主面前造谣中伤萧洁。所谓众口铄金,一次两次萧天齐还能相信萧洁,但十次百次后,萧天齐也就相信了,便开始对萧洁脸色看了。三个月后,萧洁觉得在试剑堂再也待不下去了。她便向萧明溪辞行,萧明溪也没拦她,任她离开了风雷山庄。 萧洁离开风雷山庄后,也没有立即回峨眉,而是一个人在江湖上走走看看。凭着她的武功,她在江湖中还是没什么危险的。 但有一次,她被一个采花贼盯上了。论武功,她倒是不怕这个淫贼的,但是论阴谋诡计,她这样一个天真少女可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就在萧洁全身受制,要被那淫贼糟蹋时,两个人出现了。 这两人就是丁鱼与樊火凤。她们的武功今非昔比,只凭丁鱼的一把软剑,便把那淫贼制服了。 萧洁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两位姐姐竟然是江湖中两年来崛起的“霜冷双姝”! 自从折花公子被铲除的消息传到江湖后,许多人拍手称快。 但是,一个月后,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了一个自称是“折花会”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居然都是采花的盗贼!折花会,竟然是采花贼的组织! 自古以来,采花都是独来独往的。最了不起也就两个人一起去采花。而如今,这些独来独往的淫贼,竟然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采花行会。一个采花贼单独行动,或许是不足畏惧的。但是,一群采花贼一起行动,那他们的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折花会在江湖中浮出水面后,打着的旗号便是为折花公子报仇。在折花会成功的进行了几次采花行动后,武林中人开始恐慌了。他们没有想到那些采花淫贼联合起来,竟然是那么地难以对付!于是,武林中人与官府合作,纷纷站出来与折花会展开了无数的争斗! 丁鱼与樊火凤便是在与折花会的争斗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她们均因为与秦慕楚合体过,在秦慕楚的无名神功发生异变的同时,她们自身的武功也在发生着变异!这种变异,使她们的内力不单有了量的增加,而且有了质的飞跃!可以说,她们两人由武林中的二流人物,一下子跃进了高手行列。她们两人在追捕折花会中的人可谓是不遗余力,毫不手软。在杭州府里悬赏的采花贼中,她们追捕了其中的近七成的淫贼。而她们不管是在敌人面前,还是在同伴面前,均是不苟言笑,而两人的脸就像是几千年也没有融化过的冰川。因此,她们两人被江湖人称为“霜冷双姝”! 萧洁被她们救到以后,一是佩服她们的武功,二是觉得与她们挺投缘的,所以便跟随她们俩一起参与追捕折花会的人。 这次诱捕花蝴蝶西门春,便是她们三人合计的。 可是她们过于小看花蝴蝶西门春了。 第四章 谁是黄雀 花蝴蝶西门春面对“霜冷双姝”的质问,冷冷一笑道:“我们的会主是谁,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至于你们那么想知道我们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嘿嘿,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或许我会把你们送到会主面前的。不过,在送之前嘛……嘿嘿……” 丁鱼听见,心中大怒,运起内力,软剑霎时变得笔直。只见她轻叱一声,就要把剑刺向花蝴蝶。 花蝴蝶西门春一点也不惊慌,手掌往前一伸,只听他喝道:“慢!” 丁鱼停止了刺向西门春的剑,脸色稍霁,冷然道:“怎么?你终于要招了?哼!” 谁知花蝴蝶一点也不理她,而是冷森森地用手环指着四周,说道:“嘿嘿,你们看看周围!” “霜冷双姝”与萧洁听了,不禁环视了一下四周,脸色不由大变。在她们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约有三四十人,对她们形成了合围之势。 本来,就算是有三四十人围攻她们三人,她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实在没法子的时候,她们完全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但令她们害怕的,不是那些人,而是那些人手中的诸葛弩! 诸葛弩,中程距离攻击武器。攻击力强劲,命中率奇高。适合团体作战使用。但它也有一点不足之处,那就是每次只能发射一支弩箭,发完后必须重新安上弩箭。 如今萧洁她们三人被三四十支诸葛弩对着,恐怕是凶多吉少。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是自己设好陷阱,要引花蝴蝶上钩,谁知道自己竟成了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追捕折花会的那些喽罗级人物,“霜冷双姝”已经不感兴趣了。她们想抓的是折花会里的中坚力量。花蝴蝶便是其中一员,西门春是折花会的六大护法之一,其心计与武功自然非同小可。 对付采花淫贼,美人计当然是首选,并且是百试百灵的一招。但她们用错了人,她们居然叫萧洁来当诱饵。萧洁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十六岁少女,她对要进行的计划感到非常新鲜,但她在行动中的表现并不尽善尽美。最终被花蝴蝶西门春看出破绽,于是花蝴蝶将计就计,开始了反围猎。 秦慕楚正在想着要不要下去跟丁鱼,樊火凤她们见个面,红鸟小羽却避开众人的耳目,钻进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外面的人以为只是山鸟的无意叫唤,而秦慕楚听出了小羽的话,意思是外面又来了一群人,手持弓弩,迅速接近这里。秦慕楚不知那些人是敌是友,只好继续待在树梢里头。 三四十个手持诸葛弩的青衣人很快便赶到了。他们非常默契地散成一个圆圈,利用周围灌木丛的掩映,用诸葛弩瞄准了丁鱼她们三人。 被人用箭锁定的滋味是十分难受的,就像是一个高手用气机把对方锁定一样。丁鱼与樊火凤常常用气机把敌人锁定,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敌人锁定。只要她们一有什么动静,三四十支弩箭便会毫不留情地射向她们。看来,她们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就只有被射成刺猬一途了。 难道今天她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如果不死,就会被这帮淫贼污辱,这是她们万万不能容忍的。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会死在折花公子的坟前!隔葬?这个念头让她们有点无所适从。 本来,她们还有捕快在山下,只等她们发出信号,捕快就会立马赶来。但此时她们不敢发信号,只怕自己一有什么异动,便会葬身箭下。 “霜冷双姝”心里挣扎不已,脸色也忽阴忽晴的。当然,这忽阴忽晴的神情,外人是难以捕捉到的,因为她们的脸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根本看不出她们的表情。丁鱼与樊火凤互相望了一眼,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们又一起望了萧洁一眼,眼中满是爱怜与后悔。之前她们做了无数的事,遇到无数的人,但她们从未后悔。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后悔,小洁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女孩啊!如果她们没遇到小洁,如果她们不让小洁当诱饵,如果她们再计划周详一点……可惜的是,人生并没有如果,无论她们怎么后悔,也要面对目前的状况。 丁鱼的手与樊火凤的手在萧洁的身后互相紧握了一下,她们下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即使拼死也要想法子把萧洁送出去。 就在“霜冷双姝”暗自运气要展开殊死搏斗时,异变发生了! 先是听到一声长长的凤鸣般嘹亮的鸟叫,然后便有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她们对面的一棵大树上飞了出来。红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竟向一个手持诸葛弩的箭手冲去。 所有的箭手一下子被那只红鸟吸引,都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弓弩转向飞向同伴的红鸟。红鸟的速度惊人,让所有箭手都紧张不已。花蝴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变,当他见到红鸟时,不由一惊,他立马就知道这是他在酒家里看到的那只红鸟。他也马上想到那红鸟的主人也定然藏在附近。于是他立即叫道:“不要……”可是话还没说完,终于有一个箭手把持不住,手中的弩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他这一射,却引起了所有同伴的连锁反应,一支支弩箭呼啸着发出死亡的气息射向红鸟。 萧洁也看到了那只红鸟,她一下子便认出了那是秦牧大哥的红鸟。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叫道:“秦大哥!”然后她便见到了红鸟被几十支弩箭齐射的情形,不由地叫道:“不要……” 丁鱼与樊火凤虽然有点奇怪萧洁的反应,但她们此时已无暇他顾,她们趁着这个混乱的状况,均提剑直向花蝴蝶西门春袭去。 花蝴蝶已经转过了身子,但“霜冷双姝”的袭击他还是知晓的。于是他顺势用脚一跺,整个人再向前飞去,暂时脱开了“霜冷双姝”的剑气所及的范围。可是当他刚刚落地站定,背后便传来了一阵破空声,一道冰冷的剑气已经袭来。花蝴蝶无奈,只好转身挥袖抵挡,只听“铛”的一声,两个人影又分了开来。 来袭的是樊火凤,却没想到花蝴蝶的兵器居然是袖里剑,被他把蓄势一剑给挡了回来。也可见花蝴蝶西门春的功力十分深厚。 丁鱼没有一起袭击花蝴蝶,而是一个转身,飞快地扑向离她最近的弓弩手。这些手握诸葛弩箭的人不先解决掉,那是极度危险的事。她嘴里叫道:“小洁!快!弓弩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当丁鱼扑向最近的弓弩手时,那些弓弩手刚刚把手中的弩箭射了出去。而那只红鸟竟然突然一个急坠往下落,所有的弩箭都射空了。当他们还在为没有射中红鸟而沮丧时,一把冷森森的剑已经在他们眼前闪着寒光! 萧洁看到红鸟闪过了弩箭,心里一阵高兴,又听到丁鱼的叫喊,知道这不是高兴的时候,于是她轻叱一声,亦提剑向最近的弓弩手扑去。 可是当萧洁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排弓弩手时,却奇怪地发现那些人居然没一点反应。他们一个个依然保持着向空中射击的姿势,眼睛里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萧洁在这些无法动弹的弓弩手后面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刚刚在酒家里认识的人。萧洁高兴地叫道:“秦牧大哥!” 那人正是秦慕楚。 有一排弓弩手就停在他藏身的大树下。 秦慕楚看到丁鱼她们三人陷入险境,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特别是萧洁,他绝不容许有人伤害于她。秦慕楚自信一个人面对三四十个弓弩手,他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即使他武功高强,也无法顾及全部人的安危。如果萧洁有什么不测,他会责怪自己一辈子的。 还好他还有一个帮手——小羽。他相信小羽的速度,那些弩箭是无法射中它的。于是他让小羽以嘹亮的叫声隆重出场,吸引弓弩手的眼球与弩箭。而他自己却悄无声息地从树梢滑下,把树下弓弩手的麻穴一一点中,然后又绕着一道弧线,把周围还在注意小羽的弓弩手都制住了。 对付剩下的花蝴蝶,秦慕楚相信丁鱼与樊火凤两人是绰绰有余了。他本想抽身而退的,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霜冷双姝”。可是萧洁冲了上来,一把将他的手捉住了。萧洁还一个劲地拉着他走了出来,向丁鱼她们走去。 丁鱼杀了一排弓弩手后,又扑向另一排,却发现那些弓弩手都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了。今天的事情让她冷汗直冒,真的是好险!如果不是从哪飞来的一只红鸟,恰巧撞进了花蝴蝶西门春的包围圈,误打误撞的引发了那些弓弩手紧扣的弩箭,那她们一点逃生的机会也不会有了。再扑到另一处,还是一样的情形,那些弓弩手同样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丁鱼见自己行动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一支弩箭射来,便知晓所有的弓弩手都已经被人制住了。 不过,现在不是在寻找是谁帮助她们的进候。丁鱼转过身见樊火凤与花蝴蝶西门春正斗得不可开交,便冷哼一声,便要提剑向她们掠去。 “鱼姐姐!”萧洁高兴且有点急切的声音喊道。 丁鱼却以为萧洁有什么危险,急忙停住了身形。她连忙转过身来,却见到萧洁一脸欢喜地牵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丁鱼不禁狐疑起来:“这人是谁?以前从未见过的一个人。瞧小洁一脸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她早就认识了的。可是自从与小洁相处以来,她交的朋友我们都知道啊。” 秦慕楚看着越来越近的丁鱼,那张细致而雪白的脸庞,隐隐有光泽在流动。她那大大的眼睛依然如一汪秋水,眼珠却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安份地转来转去了。可是他的心已经不再躁动不安了。他此时已经心如止水,再无什么波动,就像见到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丁鱼一眼不眨地盯着向她走近的青年男子,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戒备与猜疑:“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山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 萧洁把秦慕楚拉到丁鱼面前,高兴地介绍道:“鱼姐姐!这是我刚认识的秦牧大哥。秦牧大哥,这是‘霜冷双姝’中的丁鱼姐姐!瞧!那位正和花蝴蝶交手的是凤姐姐!” “秦慕……?”丁鱼一听到萧洁说的“秦牧”二字,自然就联想到了“秦慕楚”三个字。“秦慕楚”这三个字她是极为敏感的。 秦慕楚看出了丁鱼的疑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丁鱼姑娘,你好。我是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秦牧!” 丁鱼双目圆睁,紧紧地盯着秦慕楚的脸看了一会,她终于可以确信这个普通的年青人不是那个秦慕楚。她轻声地说道:“小洁,你先过来。抓着一个男人的手可是不雅观哦。”萧洁听了,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嘟着嘴走到丁鱼的身边。丁鱼把萧洁挡在身后,然后她突然软剑抖直,指在秦慕楚的面前,厉声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在此出现?!” 萧洁见状,急了,抓着丁鱼的手臂说道:“鱼姐姐,他是秦大哥啊!我刚才在那镇上认识的!” 秦慕楚见丁鱼用剑指着自己,但他也不慌乱,他完全有信心在剑尖抵达他身上时退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丁鱼姑娘,我说了,我叫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啊。小洁说得没错,我就是刚才在那镇上的酒家认识她的。” 丁鱼依然用剑指着秦慕楚,冷声说道:“你当萧洁是什么人?朋友?还是供你利用的卒子?” 萧洁急得直跺脚。秦慕楚不解,说道:“我当然是把小洁当朋友啊。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丁鱼听了,说道:“哦?朋友?朋友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呢?” 秦慕楚答道:“自该如此。” 丁鱼冷然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戴着人皮面具?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五章 瞬间心动 萧洁听了,问道:“秦大哥!原来你戴了面具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啊?是不是很丑呀?我不怕的。我知道秦大哥是好人。” 秦慕楚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丁鱼发现了我戴的面具啊。唉,可是我不戴上人皮面具的话,我怎么敢下山啊。” 三年前,秦慕楚被“雷电剑”萧天云划得满身是伤,就连他的脸也被划破了。后来他被小羽所救,跟随小羽幸运地进入了乾坤洞府。伤是痊愈了,可是伤疤却留下来了。乾坤老人给秦慕楚留下了许多物品,其中珍贵的药材无数,可惜就是没有去疤的药。秦慕楚练成乾坤老人的武功后,本来是不想下山的,因为他的脸恐怖得实在太过于吓人了。他在乾坤老人的百宝箱里翻出了几张人皮面具,正好让他派上用场。他选了一张普通的年青人的面具,戴上后才与小羽一起下山的。 秦慕楚回答道:“丁鱼姑娘,在下之所以戴面具,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丁姑娘放心,在下绝无恶意。” 这时,一团红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秦慕楚的肩上。萧洁见了,高兴地叫起来:“小红鸟!小红鸟!” 丁鱼才看清是一只红色的鸟,不由一动,心里说道:“咦!这不是刚才那只冲天而飞,打乱了那些弓弩手的包围圈的红鸟么?照情形看,它的主人就是秦牧了。那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为了?他指挥红鸟吸引弓弩手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却悄悄地把那些弓弩手给制服了。”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了,丁鱼知道自己错怪了面前这个叫秦牧的年青人。 丁鱼有点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秦少侠,原来你不是那个人。是我错怪你了。”虽然是道歉的话,但她的脸上还是宛如罩着一层寒霜。 秦慕楚知道丁鱼的道歉是真诚的,他还暗暗惊讶丁鱼怎么变得如此成熟有礼了呢。秦慕楚不知道丁鱼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指他,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相信自己戴上面具后,没人能认出他了,更何况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了,就更加没人会知晓了。 秦慕楚回答道:“丁鱼姑娘言重了。一个人行走江湖,警惕性高一点是应该的。‘小心能驶万年船’嘛。小洁,你可是要向丁姑娘学习学习啊。”后面的话,整一副大哥哥的口吻。 萧洁听了,也甚是配合地答道:“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啦。”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记闷哼声。秦慕楚他们三人向发声处望去,原来樊火凤与花蝴蝶西门春又硬碰硬地对了一招,两人竟斗了个棋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此时两人的心境却是大有不同。 花蝴蝶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整个反引诱计划失败了。自己与樊火凤打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有同伴支援,他就知道那些弓弩手已然全军覆灭了。如今的他,孤立无援,逃又无法逃,只得作困兽斗了,能够拉一个垫背也就足够了。以前听说“霜冷双姝”的武功如何如何的厉害,花蝴蝶还一点也不相信。可是现在他相信了,凭他浸淫了几十年的功夫,竟然只是和樊火凤打个平手。“霜冷双姝”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天就要把命留在这里了。”他最后想道。 樊火凤则不同,她刚刚身处险境,却因为一只鸟为她们解除了危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打了那么久,也不见敌人有一支弩箭射出,她就知道丁鱼萧洁她们已经解决了那些弓弩手。因此她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花蝴蝶,而且是越战越勇。“我就不信今天不能把你这只花蝴蝶的翅膀折断。”她最后暗暗说道。 丁鱼见樊火凤久战不下,有点性急,于是说道:“秦少侠,麻烦你帮我照顾小洁。我先去助凤姐一臂之力。还有,小洁!发出信号去,叫那些捕快们快点上山来拿人。”说完便一个飞身掠向樊火凤处。 萧洁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运劲把它甩上天空。响箭迎风而啸,声彻云霄,相信山脚下的人一定能够听见。 完成这件事后,萧洁对秦慕楚说道:“鱼姐和凤姐对我可好了。她们在平日里都非常照顾我。有一次我病了六天,鱼姐和凤姐就天天轮流照顾我呢。你一定很奇怪她们两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吧?其实她们外冷心热呢。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不笑。所以,秦大哥不要怪鱼姐对你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因为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这样的。我也曾经问过她们,但是她们当时的表情有点复杂,怎么说呢,嗯,有点愤怒,有点茫然,有点悔恨,还有点忸怩不安呢。” 秦慕楚听了,不由地望向丁鱼与樊火凤,忖道:“樊火凤就不必说了,可是丁鱼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呢?以前的她刁蛮,霸道,自私,怎么会变得如此温婉柔情?不过,自己不也变了吗?以前见到丁鱼,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么?” 看来,时间的确是一副良药。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时间不单可以冲淡一个人的记忆,就连一个人的恨,它也同样能够冲淡。 白影与黄影不断翻飞,花蝴蝶应接不暇,难以招架。只听“嗤”一声,花蝴蝶西门春一个踉跄很后退了几步,他的左肋被丁鱼的软剑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霜冷双姝双剑一划,樊火凤劝说道:“花蝴蝶,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如今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你又何必负隅顽抗?” 花蝴蝶不答话,呼吸有点急促。霜冷双姝可以清晰地见到花蝴蝶西门春的脸庞一改先前的苍白而充满了血色,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就在霜冷双姝在狐疑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快点闪开!花蝴蝶使用了‘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是邪派中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功。这种武功,乃是激发自身的精血,蓄集自身所有的潜力,瞬间爆体化作血雾,血雾便是其夺命的武器。并且,血雾的范围极大,可以涵盖三丈以内的地方。 霜冷双姝听了,大惊,天魔解体大法的厉害她们是知晓的,所以她们俩急忙后退。可是此时的花蝴蝶西门春狞笑着,紧紧地跟着霜冷双姝。 霜冷双姝脸色大变,血色全无。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们唯有被花蝴蝶解体的血雾所杀死了,与花蝴蝶同归于尽。就在这时,她们听见后面有破空声传来,然后一个影子从她们身边掠过,飞速地迎向紧随其后的花蝴蝶西门春。其速度之快,霜冷双姝是望尘莫及了。接着是萧洁的急呼:“秦大哥!秦大哥!” 西门春的天魔解体大法,需要蓄集的时间。只要再给他一丁点时间,他便可以发动他自己的最后一次攻击了。可惜他没有时间了,因为一个人影有如闪电般向他冲来。西门春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咔嚓”一声,自己的胸骨碎裂了!整个身子也被迫停顿下来,但他还没站稳,便有一股浩大的气劲向他冲去,使他身不由己地不断向后倒飞出去。花蝴蝶倒飞出去足足有五丈,他的天魔解体大法终于蓄势完毕,只听“嘭”的一声,花蝴蝶的身子就这样爆裂了,全身血肉化成漫天血雾。周围的树叶,一经沾上便立即由苍翠欲滴变得焦黄一堆。而被制服在原地弓弩手,被血雾所侵蚀,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身中血雾而倒地不起,他们的身体有如开败的花一样渐渐枯萎收缩…… 霜冷双姝冰冷的脸显得有点苍白,她们看着一切在瞬间发生的事情,心里无比的震惊。一是震惊于花蝴蝶西门春的决死之心与天魔解体大法的凶残霸道;另一个就是震惊于秦慕楚武功的厉害,他的轻功速度极快,真可说得上是快如闪电了。他的功力亦是深不可测,霜冷双姝清楚地知道,她们绝对难道望其项背;而更让她们震惊的是,当秦慕楚从她们身过掠过时,她们的心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起,她们感觉到自己的内力竟然产生了些许的波动! 要知道,她们二人都有一次难以启齿的遇合,两人均与折花公子交媾而导致三人的内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当然,她们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对方的秘密。之后她们的武功便突飞猛进,也让她们更加心神修炼更为巩固。即使对上比她们强几倍的对手,她们都能保持心神及内力的平稳。秦慕楚只是从她们身旁掠过而已,她们的内力竟然无法平静而波动起来。并且,她们心里还涌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好像秦慕楚是一个强大而有力的漩涡,让她们有种要陷进那个漩涡里去一样。但这种感觉以及内力的波动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便又消失了,让她们以为那只不是一种幻觉,但她们能够肯定自己的感觉不是幻觉。 这时,一群捕快打扮的人冲了上来,人数众多。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年约五十岁的人。看他行动敏捷,走路虎虎生风,太阳穴高高隆起,便知他是一个外家高手。瞧他的一身打扮,应该是这群捕快们的领头。 捕快头子一冲进来,就看见霜冷双姝有点木木的样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难道她们被人制住了?这下子可不得了,双姝的计划他本来就是不怎么赞同的,但由于她们的坚持,还有黄知府的支持,他只好配合双姝进行她们的计划。黄知府曾经交待,一定要尽力配合并保护好双姝她们三人! 捕快头子又瞥见双姝对面走来一个青年男子,他警兆立起,“锵”地一声拉刀出鞘,大喝:“保护丁姑娘樊姑娘!”然后一个人冲到了霜冷双姝的前面,提刀戒备地盯着向他们走来的青年男子。其他捕快亦霍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冲上前来把霜冷双姝包围起来。 岂不知,连霜冷双姝她们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凭他们又怎么能够阻挡呢。但捕快们没有一个退后的,他们都紧握手中的刀,随时准备为了心中的女神去拼命。 丁鱼与樊火凤二人参与对付折花会时,许多江湖中人以及捕快们都对她们嗤之以鼻。虽然没有当面怠慢过她们,但他们总认为她们二人只不是一个千金小姐,只是一个花瓶而已。但随后她们二人的表现让这些男人们刮目相看。第一个月里,她们捕杀的淫贼数竟然占了府衙总数的五成。由于她们两人对其他人都是冷若冰霜的,即使是面对黄知府时,她们都是不假辞色的,加上她们散发出女人味十足的美丽,一下子成了男人们心中的理想对象。在许多自诩有实力抱得美人归的男子铩羽而回后,她们两个成了男人们不可企及的高峰,再也无人问津了。即便如此,霜冷双姝俨然成了捕快们心中地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萧洁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胡子伯伯!胡子伯伯!他不是坏人!他是救了我们的秦大哥!” 那捕快头子本名叫胡铁,因为他有一把据说是御赐的金刀,所以人人都称他胡金刀。萧洁却因为他那一寸多的络腮胡子而唤他胡子伯伯。 胡金刀听了,有点狐疑。接着,他看到那个走过来的青年男子走到距他三丈时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了丁鱼的声音:“胡总捕头,不用紧张,他不是折花会的人。你们都把兵器收了吧。” 捕快们拉刀出鞘的铿锵声把稍稍处于呆滞的霜冷双姝拉回了现实。丁鱼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马上发话叫捕快们收了兵器。 丁鱼拉了一下旁边的樊火凤,跟她说道:“凤姐,那个是小洁在来这之前在镇上认识的人。小洁叫他大哥哥。他叫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那些弓弩手都是他出手帮我们解决的,就连那只红色的大鸟也是他的呢。”丁鱼怕樊火凤像自己一样产生误会,所以先跟她交待清楚。丁鱼心里有点奇怪:“咦!我为什么要像他一样介绍他的名字啊?” 第六章 又见绿柳 樊火凤与丁鱼这所以一直走在一起,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折花公子秦慕楚。当然,她们也没有互相坦白,但是她们都对对方有所察觉了的。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看到捕快们都收了兵器去捆绑那些弓弩手了,秦慕楚才继续走到霜冷双姝的面前。双姝开始有点戒备,因为她们害怕那种内力波动再起。但是她们白担心了,秦慕楚站在她们面前时,她们任何感觉都没有。对她们来说,秦慕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 秦慕楚正要向樊火凤打招呼,没想到樊火凤先开口了:“秦少侠,你好,我是‘霜冷双姝’的大姐樊火凤。我们都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出手,只怕我们姐妹三人都要葬身此处了。”语气竟然冰冷中带点温情,就连樊火凤自己也有点奇怪:“我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岂知秦慕楚听了,竟然有点不客气地说回答樊火凤:“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感激我的,我只是为了萧洁才出手的。如果她不在这里,我还不知道会否出手相助二位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霜冷双姝听了,相互望了一眼,都生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以往那些男人,都巴不得能够为她们做点事,哪怕是黄豆般大小的事情,他们都乐意为之。即使她们说要找人提鞋,只怕也会有无数的男人蜂拥而来。男人对待她们,那真可谓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却又怕化了。当然,除了那位折花公子是个例外。 而现在这个眼前的叫秦牧的人,明明是帮了她们的忙,却推说不是为了帮她们。他倒好,不单没有巴结她们,反而对于她们的道谢居然不屑一顾。如果是别的男子的话,只怕早就屁颠屁颠地前来邀功了。 霜冷双姝受到三年来前所未有的冷遇。但她们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有,也不过是变得更冷了。 丁鱼看到那张浓眉大眼的平凡青年的面孔就有气,虽然她清楚地知道那张脸只不过是一张面具。特别是听了秦慕楚对樊火凤的回话后,她就更是生气。但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双姝都被秦慕楚的话呛得无言以对了。双方就要陷入十分尴尬的场面。 这时萧洁赶过来了,她高兴地叫道:“秦大哥!你的武功好厉害呀!开始我还担心你挡不住那只花蝴蝶呢。呵呵,没想到那花蝴蝶的武功这么差,被大哥哥一踢一推就收拾了。”说完便又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秦慕楚的手。 秦慕楚拍了拍萧洁的手背,亲切地说道:“那只花蝴蝶的武功并不差,不信你问你的凤姐姐她们。花蝴蝶刚才最后使的是邪派武功中的天魔解体大法,这种武功一经使出,他本人便会化成血雾,血雾则成了极为厉害的杀人武器。小洁你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啊。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胡金刀走了过来,见他就要说话的,可是萧洁马上就叫道:“胡子伯伯!这是我刚认识的秦牧秦大哥,刚才我们被那些弓弩手包围着,就是秦大哥出手制住了他们的。刚才,又是他出手阻止了花蝴蝶施展天魔解体大法呢。秦大哥,这是我们杭州知府的总捕头胡子伯伯。” 秦慕楚听了,双手抱拳说道:“在下秦牧,见过胡总捕头。” 胡金刀听了萧洁的话,心里不由一惊。他数了一下那些弓弩手,一共有三十九个。能够把他们一一制住却没有被他们射中一箭,胡金刀自问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并非秦慕楚一人制住那些弓弩手的。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面无表情的年青人,竟然能够和拥有天魔解体大法的花蝴蝶西门春拼斗,并且阻止花蝴蝶施出天魔解体大法。可见他的武功有多厉害。 胡金刀虽然是一个总捕头,但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对于有能力的年青人,他是喜爱有加的。只见他也同样抱拳回道:“秦少侠客气了。秦少侠有此雄风,老朽深感佩服。在此,老朽还要替黄知府谢谢秦少侠救了萧洁她们呢。” 秦慕楚答道:“总捕头过奖了,在下也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说到感谢嘛,那就不必客气了。” 一道红影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在秦慕楚的肩上。萧洁欢快地叫道:“小红鸟!”红鸟把头撇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秦慕楚说道:“小洁,它有名字呢。它叫小羽。你以后不要叫它红鸟了,它会不高兴的哦。”萧洁听了却把嘴一嘟,说道:“哼!小气鬼!”小羽叫了一声,似在回应萧洁。 胡金刀见了,不由地赞道:“多俊的一只鸟啊……” 丁鱼见胡金刀向秦慕楚道谢,秦慕楚可以彬彬有礼地回答。而对她们的道谢却一副冷漠的口吻。她心里那个气呀,可是又不好发作,于是她开口问胡金刀:“总捕头,那些折花会的人都绑好没有?” 胡金刀听了,一拍自己的额头,哈哈笑道:“瞧我,竟然把要说的事忘了。那些人都已经绑好。我正要问两位姑娘,现在是不是马上押解他们回杭州?” 樊火凤说道:“这个自然。我们马上就起程吧。”说着便看也不看秦慕楚一眼,转身向来处走去。 丁鱼却狠狠地瞪了秦慕楚一眼,冷哼一声,才转身跟上樊火凤。但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了。只见她转过身来,叫道:“小洁,你怎么还不走?我们都要回杭州了。走吧!” 萧洁听了,心里有点不舍。她不知怎么的,一见到秦慕楚,便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以前母亲在世的那种感觉。所以,她十分乐意待在秦慕楚的身边。但丁鱼她们的话,她又不能不照办,她早就把丁鱼她们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了。 丁鱼又发话了:“小洁!快,过来,我们走了!你是不是要赖在他身边一辈子?如果你再不走,我们可是走了!” 萧洁一副苦瓜脸,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抓住秦慕楚的手,磨蹭着向丁鱼她们走去。才迈出几步,萧洁又一个转身跟到秦慕楚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塞在秦慕楚的手里。只听她悠悠地说道:“秦大哥,我要走了。这块令牌送给你,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随便到哪一处的府衙亮出它,他们都会帮助你的。”说完她就小跑着离开,边走还边叫道:“记得来杭州看我哦!” 秦慕楚手里握着尚有萧洁体温的令牌,望着萧洁她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秦慕楚打开手,仔细地看着那块令牌,一面刻着一条鱼,一面刻着一只凤。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霜冷双姝。这块令牌一定是她们的,没想到她们在官府里的地位竟然是如此之高,任何一间府衙都应听她们的。 秦慕楚笑了笑,又摇摇头,把令牌放进怀里。萧洁哪里知道,凭他如今的本事,还有什么需要官府帮忙的呢?不找他们的麻烦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他又望了望那座署有他的名字的空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就让折花公子秦慕楚埋藏在这里吧!” …… 丁鱼一行人快到山脚了。山脚下有车,众人可以坐车回杭州。 胡金刀这次可是心中大快,本来只是诱捕花蝴蝶西门春一人的,没想到竟然捉到了三十多折花会的人! 樊火凤问萧洁:“小洁!你掏了什么东西给那个,呃,那个秦牧的?” 萧洁答道:“就是你们送给我的那块令牌啊。” 霜冷双姝同时惊呼:“什么?!你把我们的令牌送了他?!哼!” …… 杭州西湖附近的绿柳庄。 发须花白,却神采奕奕的何风阳正在书房里看帐本。只是,他那额头的皱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了。如今绿柳商铺的生意更是翻了一翻,真可谓是蒸蒸日上。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或是日用品……绿柳都有所涉猎。但是,何风阳却眉头深锁。他不是一次两次这样愁眉不展了,而是几乎天天都会见到。 的确,何风阳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本应感到欣慰才是的。但是,三年来,他的徒弟秦慕楚之死一直让他困扰不已。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病。他常常自责:“为何要让他练无名神功?为何要他做淫贼?”如果当初不一心把秦慕楚培养成淫贼,也许他就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了。 如今好了,即使自己拥有无数家产又如何呢?没有后继之人,自己百年之后,这些家产又该如何处置?本来呢,何风阳早就打算把这些家产传给秦慕楚的。等秦慕楚找到神医江仲秋,治好病回来后,何风阳会把所有家产交给他打理的。 当何风阳得知秦慕楚行走江湖不久就成了淫贼时,他心里有一点激动,有一点高兴,也有一点无奈。秦慕楚逃亡的那段时光,何风阳也十分清楚,他对秦慕楚有点担心,担心秦慕楚能不能坚持下去……可是,最终,秦慕楚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他的好徒儿没有坚持下去。他听到了他那好徒儿的噩耗——秦慕楚被江湖五大高手围歼于雁荡山麓。那时何风阳感到很后悔,真的很后悔。这个打击差点令他自己也一厥不振,不过,他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最终还是顽强地再次重振雄风。 “老爷,庄外有个年青人要见您。”一个中年汉子在书房外面禀告道。 庄里的那几个老仆人,何风阳都不让他们做事了,随他们喜欢,或者回乡下,或者留在庄里养老。他又重新招了一批极为忠心的中年仆人。 何风阳头也没有抬,说道:“不见。你让他走吧。” “可是……”那中年汉子欲言又止。 “柳棋!怎么了?”何风阳又问道。中年汉子就是柳棋,如今他是绿柳庄的管家。 柳棋说道:“可是,那个年青人一来到庄前,他就跪倒在地,至今亦未起来……” “那你就叫护院把他赶走吧。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要钱吗?实在不行,你就给他几个钱,打发他走吧。”何风阳不耐烦地打断道。 柳棋又说道:“老爷,那年青人说你一定会见他的。只要你见了这件东西。”说完便展开了他的左手掌。他的手掌里有一把石锁,一把极其普通的石锁,就连柳棋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石锁。他不明白那青年为何说,只要老爷见到了这把石锁,就一定会见他。 何风阳有点不耐地抬起头望了过来,蓦地,他整个人一颤,手中的帐本也跌落书桌下。那是秦慕楚项上的石锁! “楚儿!楚儿!”何风阳顾不了拾起掉在地上的帐本,有点慌乱地拉开椅子,一个箭步就往庄外走去! “老爷!等等柳棋!”柳棋叫着跟了出去。他从未见老爷如此慌张过,就连走路,也从未见老爷走过这么快的。 绿柳庄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孔闪了出来,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楚儿!我的好楚儿啊!” 秦慕楚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张曾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熟悉的面孔。他悲呼道:“师傅!楚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何风阳呼喊着秦慕楚来到庄前,打开门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年青人跪在石阶上。这个年青人绝对不是秦慕楚,浓眉大眼,却普通得很。秦慕楚可是一个浊世翩翩的美男子。但是,这个年青人竟然叫他“师傅”,还自称是“楚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悲到喜,又从喜跌到了悲。 何风阳马上收起了眼泪,脸色一整,威严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楚儿?你是从哪儿得到楚儿的长生锁?你快从实说来!”他毕竟是一个人生经验丰富者,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跪着的当然就是秦慕楚,多么熟悉啊,平静的西湖,斑驳的大门,随风的拂柳。 秦慕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为何师傅竟然不认识他了。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心道:“哎呀!原来是我戴了人皮面具啊。师傅他老人家自然认不出我了。”于是他说道:“师傅!我的确是您的徒弟楚儿啊!我现在戴着人皮面具,您自然认不出我。但是您看!”说完便伸手比划出绿柳剑法的一招“柳枝拂面”来。 何风阳呆了一下,当他看到“柳枝拂面”的剑招时,他相信了。因为绿柳剑法从未外传,他只传给了秦慕楚一个。于是他又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泪流满面地蹲下来,一把抱住了秦慕楚,失声用哭腔叫道:“楚儿!我的好楚儿!” 秦慕楚也伸手扑进了何风阳的怀里,哭喊道:“师傅!” 绿柳庄的管家柳棋刚刚赶到,就见到那一老一少抱着哭成了一团。 第七章 乾坤老人 书房里的摆设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动。古色古香的桌椅,书柜里熟悉的书卷还散发着墨香。 何风阳的手握着秦慕楚的手,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徒弟。秦慕楚则跌坐在师傅的膝下,把自己自从出了绿柳庄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娓娓道出。 何风阳仔细地听着,当听到紧张处时不禁为秦慕楚着急,而听到精彩处时又为秦慕楚高兴……等秦慕楚讲完后,他沉默了一阵,才叹道:“真没想到,那无名神功只是乾坤心法的上半部。原来,师傅当初的遗言最后的‘另吾察觉此神功——’后面应该是‘并不完整’的意思。对了,它叫什么?” 秦慕楚答道:“乾坤心法分为上乾下坤两部。上部名为乾元篇,下部名为坤元篇。” …… 乾坤老人本是一儒生,上究天文,下知地理,不喜仕途,却喜欢观星测象,钻研周易八卦。到年老时以“乾坤老人”自居。 乾坤老人以《周易》为根基,参天地之造化,悟阴阳之消长,穷宇宙之至极,历经五十载,始创乾坤心法。 《周易》被尊称为“大道之源”,其中的系辞篇一开篇就有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天道为乾,地道为坤;乾为阳,坤为阴;阳成男,阴成女。一阴一阳之谓道。离卦为阳,但阳中含阴;坎卦为阴,但阴中含阳。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变化,或者成阳,或者为阴,这一阴一阳的变化作用,永远反复不止,无穷无尽。 乾坤老人最先只是创出了乾元心法与坤元心法。乾元心法适合男子,而坤元心法适合女子修炼。他把这两种心法分别传给了男徒梁梦庄和女徒花弄雪。谁知两种心法均有缺陷,梁梦庄与花弄雪均认为对方的内功心法比自己的好,从而都以为是乾坤老人偏心。于是他们两人先后反出师门,自立门派,并且凭藉自己的才智修正了心法。梁梦庄创立了映日门,花弄雪创立了雪花谷。 乾元与坤元两种心法虽有缺陷,但其威力却是惊人的。梁梦庄与花弄雪甫一出江湖,横扫黑白两道。加上二人之间亦为争个高下而发生争斗,直搅得整个江湖一片血雨腥风。 乾坤老人有鉴于乾元心法与坤元心法的缺陷,决定把二者融合为一。两种心法融会贯通后便是后来的乾坤心法,但只是一个雏形。他又把刚刚融合的乾坤心法传给了第三个徒弟闻采虹。刚刚融合的乾坤心法虽然还有瑕疵,但比先前的乾元心法和坤元心法厉害了许多。闻采虹还与师傅乾坤老人现身江湖,一举把梁梦庄与花弄雪制服。 乾坤老人让三个徒弟发誓,除非他的乾坤剑重现江湖,否则他们三人及其门下不得踏足武林。随后乾坤老人悄悄地把他的乾坤剑投入了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这样一来,乾坤剑长埋于地下,他的徒弟也就无法踏进江湖半步,也就不会再次掀起武林的浩劫。 待到乾坤心法大成后,乾坤老人又收了第四个徒弟曲向天,并开始把乾坤心法传与他。 曲向天亦是四个徒弟中资质最高的一个。可惜的是,他竟是个心术不正,工于心计,追名逐利,心狠手辣之徒。曲向天先是使计挑拨乾坤老人与闻采虹的关系,最终乾坤老人不信任闻采虹,把她逐出了师门。曲向天之所以要赶走闻采虹,是因为他不希望闻采虹学到完整的乾坤心法。闻采虹被逐出师门后,亦创立了彩虹宫。 乾坤老人后来发觉曲向天心术不正,于是没有传他乾坤心法的第八层即最后一层心法。谁知曲向天早有预谋,为得到乾坤心法的第八层,竟然丧心病狂地加害于乾坤老人!他早就在给乾坤老人的参茶里暗暗下毒,参茶里混有毒药一钩吻。一钩吻是一种草本毒药,其毒性与断肠草相仿。曲向天每次都只放少许一钩吻,天天如此。 等到乾坤老人发觉时,已经迟了。但乾坤老人还是仗着深厚的功力,压制着一钩吻的剧毒,并且化解了曲向天的几次追杀。最后跃入长江诈死,使得曲向天不再追杀。乾坤老人也是个极为固执的人,他虽然落拓江湖,却从不去找另外三个徒弟。他认为那三个徒弟既然已经离开师门,便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以说,江湖中现今的这种格局,便是从乾坤老人开始形成的。乾坤心法乃至乾元及坤元心法一经问世,便冲击着江湖中的原有格局。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有如昙花一现,却打破了武林的传统格局,形成了如今的新局面。 曲向天没有乾坤心法的第八层,但他吸收了邪派武功中的精华,一举突破了乾坤心法的第七层,成为了邪派第一人。他纠集一批邪派中人,意图一统江湖,危害武林。最终为当时的武林七大门派围歼,逼他跳下问情崖。 乾坤老人觉得自己一生十分失败。家庭散了,妻子离开了他;门派裂了,不单有徒弟离开他,还有徒弟竟然谋害于他。 …… 这段武林秘史,是乾坤老人心灰意冷之下记录下来的。雁荡山的乾坤洞府也不是原来所居之处,乃是他很早就找到,打算以后隐居的地方。他在乾坤洞府住了二十几年,最终孤独地逝世了。 何风阳听了秦慕楚的转述,嘘唏不已。比起乾坤老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要幸福得多了。他说道:“彩虹宫,映日门,雪花谷乃是武林三大神秘之处,为师也只是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为师还以为那是无聊之人的传言,却没想到这三个门派真的存在,并且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而曲向天那个魔头,为师小时亦有所闻,没想到也是乾坤老人的弟子。不过,楚儿,中原地域辽阔,人海茫茫,你能否寻得到他们呢?” 秦慕楚听了,摇摇头叹道:“楚儿并未打算去寻找他们,反正乾坤老人已经仙逝,并且让那三个徒弟立过誓:‘除非乾坤剑现世,否则他们三人及其门人不得踏足江湖。’而乾坤剑已经被乾坤老人扔下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既然他们无法踏足江湖,找不找都是一样。”虽然乾坤老人对他有救命传艺之恩,但他并没有拜乾坤老人为师。所以秦慕楚一直叫他乾坤老人。 何风阳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可以活得更好,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秦慕楚“嗯”了一声,问道:“师傅,不知柳月她,她近来还好吗?”不管如何,柳月是他的第一次。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关心关心。 何风阳听了,脸色黯然,他拍拍秦慕楚的手,说道:“楚儿,即使你不问,为师也正要跟你说柳月的事。柳月虽然与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为师看得出,柳月是喜欢你的。自你走后,为师也没安排什么事给她做。她天天都是待在书房里看看书,有时还下到石室里去,一待就是大半天的。为师知道她是在想你,待在那石室里睹物思人哪。为师也从未去打扰她。——直到你的噩耗传来……”何风阳停了一下。 秦慕楚急道:“柳月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何风阳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为师是打算瞒着柳月,不让她知道你的事情。可是那天黄总管向为师报告你的事时,没想到柳月正好从石室里上来,让她听到了你的事情。等她从暗室里冲了出来,我们才知道她听到了为师与黄总管的对话。此后一连几天,柳月都是浑浑噩噩的,茶饭不思。有时就坐在院落里,望着柳树,一望就是大半天,身了却动也不动一下。柳月就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月。然后有一天,为师进得书房来,发现她留的字条。她已经不告而别了。唉!” 秦慕楚一惊:“什么?!柳月她已经走了?她一个弱女子,父母又已不在,她能走到哪里去?” 何风阳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慕楚,说道:“这就是柳月留下的字条。” 秦慕楚接过字条,急忙展开,只见上面用绢秀的字写道:“老爷:请原谅月儿的不辞而别。您对月儿的恩情,月儿无以为报。月儿能够遇上您和秦公子,是月儿的福分。本来,月儿还盼着公子能有朝一日归来,可是他……月儿觉得再也无法在庄里待下去了,因为月儿在庄里的每个角落,都能见到公子的身影。这只会让月儿更伤心。因此,月儿决定离开这里,离开您。月儿知道您不会肯的,所以才不辞而别。您放心,月儿能够照顾自己的。月儿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月儿不会自寻短见的。柳月泣笔。”字条上有些字的墨已经化开了,想来是柳月边写边掉眼泪所致。 秦慕楚双眼已经湿润,他万万没有想到柳月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他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问道:“师傅,难道柳月她就一直都没找到?” 何风阳叹了口气,说道:“为师出钱让人找了一年多,可是柳月她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加上你的噩耗,后来为师也没有心力再寻了。” 秦慕楚听了,知道师傅对他的感情亦是多么深。他暗含歉意地说道:“师傅,都是楚儿不好!都是楚儿不好!” 何风阳抚摸着秦慕楚的头,叹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楚儿,你如今大难不死,为师甚是安慰。伤心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的确如此,秦慕楚虽然是何风阳的徒弟,但何风阳却待他如同己出,实际上把秦慕楚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了。如果叫他用全副身家去换秦慕楚的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 在院落里,秦慕楚想起自己在柳梢上施展轻功耍着玩时,柳月就在下面捧着心为他担心不已。 在柳月的房间里,秦慕楚想起了与她的一次次抵死缠绵,想起柳月挑灯为他缝衣的情景。 在书房里,秦慕楚想起自己读书时,柳月帮他磨墨,为他端上了一碗莲子羹,为他揉肩捶背…… 现在秦慕楚打开了下石室的暗格,一步一步往石室行去。每下一步,他的心就沉重一分。他知道柳月已经走了。可是就像柳月知道他不再回来一样,秦慕楚在庄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柳月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秦慕楚推开了石室的门,仿佛看见柳月从里面冲了出来,脸带羞红地叫着“公子”,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他又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 可惜这一切都不在了。石室里依然寒冷如昔,当然秦慕楚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寒冷。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床,抚过石桌,摸过石壁。石室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石桌上的书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应该是柳月做的吧。 秦慕楚就坐在石床上,整个人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身边的往往不知道去珍惜,而在失去以后,却又追悔莫及,才发觉,原来身边的人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这时,一阵钟声传来,把秦慕楚惊醒。他知道是西湖南岸的南屏山下的净慈寺的钟声,因为他最初练功到要走火入魔时,便是那里传来的幽扬钟声平息了他的幻像,让他回复正常。不过,这次的钟声却不是幽扬的,一声一声透露着急促,似乎在招唤寺里的僧人赶快集结。幽扬的钟声他听过几次,可是如此急促的钟声他却是第一次听到。难道那净慈寺有事发生了?一个念头从他心里滑过。 秦慕楚决定去净慈寺看个究竟。 第八章 乾坤剑出 净慈寺坐落于杭州西湖南岸的南屏山中峰慧日峰下,距西湖仅一步之遥。始创于周显德元年(954年),吴越钱忠懿王建,号“慧日永明院”。宋室南渡,建都临安(杭州)。建炎二年(1128年),宋高宗赵构下旨敕改寿宁院为“净慈禅寺”。不久寺毁,宋高宗又下诏命湖州佛智寺道容来杭,由其聚集工匠,主持重建殿宇,五年而成。并依据《涅槃经》塑五百罗汉,置田字殿。绍兴九年(1139年),宋高宗大赦天下,为表示奉祀宋徵宗,特将净慈寺改名为“报恩光孝禅寺”,并将惠照寺并入。绍兴十九年(1149)十月,又改称为“净慈报恩光孝禅寺”(简称净慈寺),诏命道容住持该寺,并赐予经藏。 由于历代君主多崇佛,故净慈寺在历史上是杭城最大的寺院群。“南山净慈,北山灵隐”,净慈寺曾是东南两大名刹之一。寺前,雷峰塔叠立;寺内,南屏晚钟在群山碧空中回荡。西湖十景中,南屏晚钟最为盛矣。 净慈寺依山而建,背靠翠峦,面对碧波,梵宇层叠,宏伟庄严。净慈寺的山门乃是门楼,金黄色的墙壁十分醒目,朱漆的大门,两边墙上各有两个墨色圆窗,窗间同样是墨色的精致雕镂的图案。加上门楼两旁的翠绿树木的掩映,净慈寺既显得高贵又不失肃穆,既活泼又不失宁静。 秦慕楚赶到净慈寺前时,见到男男女女的香客均慌慌张张地从大门里往外挤。看上去一个个恨不得能多生两条腿。秦慕楚拉住一个往外跑的中年人,问是怎么回事。那中年人有点慌乱地回答后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原来,不久前,有两个人带着一帮凶神恶煞闯进寺里,扬言要寺里的和尚交出什么剑。否则的话,他们就火烧净慈寺。吓得那些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以及前来游览的旅客纷纷逃离。还好这些人也不为难香客,任他们逃开。顷刻之间,热闹非凡,香火鼎盛的净慈寺变得无比安静。 秦慕楚沿着大门往里走,大雄宝殿前空无一人。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从宝殿后面传来。进了大雄宝殿,正前方供奉的正是释迦牟尼主佛。从佛像旁边的侧门穿过,秦慕楚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了。 一个高昂的声音说道:“我们谢天谢地两兄弟可不是说着玩儿滴!如果延慧你不将那把剑交出来,哼哼,你们全寺的秃驴都别想见到明天的日头!”语气甚是嚣张。 秦慕楚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院落站着两拨人。一拨是身穿黄衣的僧人,为首的是一个眉毛雪白的老和尚。另一拨人则是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士,带刀拿剑的都有,为首的是两个高大的老人。一个身穿大红长袍,花白的头发有点乱,一张红色大脸活像关羽。另一个身穿绿色长袍,花白的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脸色稍显铁青。虽然他们俩脸色各异,但脸孔却是极为相似。看两人大致一样的高大身材,相同的脸孔,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 谢天谢地确实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母亲在生他们时,遇到难产,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他们两人。刚好父亲姓谢,就给他们起了谢天谢地的名字以示感谢顺利生产。由于家贫,谢天谢地两兄弟一家常受乡里人欺负。更由于他们的长相,一个红脸,一个青脸,他们两兄弟亦受到同龄人的排挤。但他们天赋异禀,慢慢长大后发觉自己力大无穷,后来别人也就不敢怎么欺负他们了。但他们唯一的母亲还是被乡里的一个恶霸打死了,两兄弟于是怒闯恶霸家,硬是把那恶霸家的大门给拆了,并且还把那恶霸给撕成两半,报了杀母之仇。之后他们在乡里呆不下去了,只好流浪异地。最后他们两兄弟被一江湖异人看中,收为徒弟。两兄弟为了练武吃尽了苦头,但凭着他们的坚忍,还是把那江湖异人的武功学了个七八成。三十年前,两兄弟艺成行走江湖。他们亦正亦邪,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他们可以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撕成碎肉,却面不改色;他们也可以陪着一个孱弱老妪,跌坐在地一起掉眼泪。由于他们行事极端,被江湖人称“天痴地狂”。 天痴地狂纵横江湖十年,虽有不少武林人士找他们的麻烦,但都铩羽而归。但他们的手段过于残忍,加上不分正邪,终于引起了武林的公愤。正当武林人士打算围歼他们兄弟俩时,他们却自己消失了,如同空气般消失了,武林中人再也没有找到他们。谁知二十年后的今天,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又重现江湖了。 延慧乃是净慈寺现今的方丈,他自然知道天痴地狂二人的底细,心中暗暗叫苦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延续了数百年香火的寺庙,有可能在他手中毁去。延慧大师心道:“唉,都怪延照师弟,如果他不捡回那把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但他不能交出那把剑,因为它关系整个武林的命运。于是延慧大师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并不知施主所说的什么剑,本寺亦无什么剑可交。” 那高昂的声音就是身穿红袍的老人发出的,只听他说道:“老和尚,别人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尽说些违背佛祖旨意的话呢?哼!我谢地从不做莫须有之事。今天就让你知晓我们兄弟俩是从哪到消息的。洪桓!你出来!”红袍者就是谢地。 这时,从谢地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材矮小,下巴溜尖,一对鼠目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知不是善类。只见他站出来,躬着身子,向谢地点头弯腰地行礼道:“见过谢二爷。” 谢地一副老爷姿态,摆了摆手,说道:“洪桓,你就把你所见所闻说出来吧。” 洪桓低首说道:“洪桓知无不言……” “少啰嗦!说正题!”谢地不耐烦了。 “是是是。”洪桓连忙说道:“半个月前,小的途经雁荡山下,见到一个采药的和尚。这和尚看上去老实得紧,相貌也普通……” 谢地又催道:“拣重点说!” 洪桓又低头道声“是”,才继续说下去:“一个采药和尚,小的自然不放在眼里。本想就这么走了。可是那和尚手里抱着一把剑却让小的心痒得很。那把剑包括剑鞘长约有三尺三,宽约一寸。墨色剑鞘有点锈迹,像放在野外很久似的,却镂有十分精致古朴的图案,像一条龙。从剑尖一端开始的是龙尾,一直沿剑鞘盘旋而上。最后龙嘴张开,刚好把剑的剑锷咬住。剑柄末端是一圆珠,似有光泽在流动。整把入鞘的剑就像是一条吐珠的墨龙……” 谢地又打断他的话:“说重点!说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乾坤剑?” 秦慕楚一听,心里猛地一跳,差点就要呼出声来:“乾坤剑?!不是被乾坤老人扔下了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净慈寺里?”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秦慕楚的心头浮起。 “是。”洪桓本来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讲话的,可是打断他的是地狂谢地,他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说下去,“我一看那把墨剑就很是喜欢,于是就想上前向那和尚,呃,套近乎,呵呵,套近乎。谁知那和尚见我走近他,他显得很紧张,他紧了紧抱着的墨剑,有点慌乱地退后一步,说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乾坤剑是不会交给你的!’我见他一个老实笨拙的和尚,便要向他借那把剑玩玩……” 另一个穿绿袍的老人用低缓的声音说道:“哼!只怕是要抢吧?”这穿绿袍就应该是谢天了。 洪桓听了,不好发脾气,讪笑道:“嘿嘿,是是是,不就一个意思嘛。”他心里却骂道:“两个老不死的,你们如今不也是来抢剑么?装得像正派人士一样。哼!” 秦慕楚心里骂道:“卑鄙!” 洪桓继续说道:“谁知那和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却也有点功夫。我久攻不下,于是拔刀攻去。我一拔刀,那和尚就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就要砍中他了,可他都用那剑鞘格开了,但我还是划伤了他几处。那和尚见脱身不了,于是就拔剑出来。那把剑一出鞘,就仿佛有一道剑气射出来。剑刃长约两尺七八,宽约半寸多一点,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剑。剑刃不像一般的铁剑泛着亮白色,而是蓝幽幽的,却没有光泽,就像是天空的蔚蓝色,即使有阳光照射,也不会有光泽闪烁。”洪桓说到此时,脸上似有痴迷的神色,显然那把剑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他顿了一下,谢天谢地两兄弟却出奇地没有催促他了。然后他才继续说道:“那和尚只一挥剑,就把我的佩刀给削断了,而且顺势划伤我的手臂。我知道无法对付那和尚了,只好跳转身逃走了。” 谢地又问道:“既然你都逃走了,又怎么知道那和尚是净慈寺的僧人呢?” 洪桓又讪讪一笑道:“嘿嘿!小的虽然当时逃走了,可是走到一半,心里又舍不得那把剑,就只好悄悄地一路尾随那采药和尚。小的亲眼看见那采药和尚抱着那把,呃,乾坤剑进了这净慈寺的。” 秦慕楚心里又骂道:“真是贼心不改!” 谢天说道:“延慧,你还想抵赖么?只要你肯把乾坤剑交出来,我谢天向你保证,不伤寺院一僧一人,不毁寺院一草一木。” 原来,一切都与净慈寺的延照大师有关。延照大师不爱念经颂佛,偏偏喜欢炼丹制药。他炼制的丹药种类繁多。周边的老百姓没钱看病的,就常常到他那里求药;一些香客前来进香,突然不适,亦可用上;寺里僧人如有疾病,也是一般用他的药;甚至一些武林人士的内伤外伤,都有一定的疗效。 为了炼制丹药,延照大师常常要自己外出去采药。因为寺里最熟悉草药药性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就在上个月,延照大师为了采药,一个人摸进雁荡山里去了。可是他为了采一株峭壁上的月心草,一不小心,滑进了一处深渊里。还好延照大师并不是从峰顶掉落的,加上深渊底并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一片湿地,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所以延照大师掉落下来并无性命之忧。虽有一些皮外伤,但他本身是一个炼药师,普通的外伤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深渊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如何爬上去才是延照大师的问题。他虽有武功,但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防身功夫罢了,在这里却是不会有什么作用。 延照大师四处寻觅出路时,却在一处低洼里发现了一把插着的墨剑。他正愁没有什么开道,于是欣喜地捡起那把剑。一抽出剑,便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延照大师捡起一看,原来是剑的主人乾坤老人写的。乾坤老人本是儒生,喜欢写些诗赋作为纪念。这张纸条里讲述的就是乾坤老人与三个徒弟的恩怨以及他埋剑的缘由。(上章已述,不再赘言。) 得知这把名叫乾坤剑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延照大师欣喜若狂。他试了一下,一剑刺进石壁,有如刺进一块豆腐一样轻而易举。于是,延照大师沿着峭壁,用乾坤剑挖出一个又一个落脚的地方,一步一步,终于爬出了深渊。 延照大师想到乾坤老人所说,本打算把乾坤剑扔回深渊。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常常外出采药,有了这把削铁出泥的宝剑,即使是悬崖峭壁上的药草,也可以轻松摘取了,岂不是妙哉?于是他忖道:“我只是上山采药时才用,只要没人看见,不就没事了吗?这也不算重现江湖吧?”延照大师在自我安慰下,没有把乾坤剑扔回深渊,而是决定带回去。谁知在山下碰见了江湖肖小洪桓,他一慌之下把剑名报了出来。后来的事就如洪桓所说的一样了。 延照大师回来后把乾坤剑以及乾坤老人的纸条一并交给了方丈延慧。延慧大师才知道这把剑关系重大。 延慧大师知道今天之事不能善了,可是他又不能把剑交出来。他下定决心:“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把剑交给天痴地狂!” 第九章 天痴地狂 乾坤剑在江湖中只出现过一次,并且也是昙花一现的几个月。但这把蓝色细剑在短短几个月里却是威震江湖。六十多年前,武林中凭空出现了两个意图独霸江湖的门派,一个叫映日门,一个叫雪花谷。映日门门主梁梦庄,门下弟子全是清一色男子。雪花谷谷主花弄雪,谷中弟子全是清一色女子。映日门与雪花谷刚出现江湖,便以强势横扫武林,弄得武林中人人自危,很快就成了二分天下之势。梁梦庄与花弄雪二人为了争霸武林而大打出手,整个武林一时混乱不堪。 江湖中人只知道后来有一老一少二人,以一把蓝色细剑,力压梁梦庄与花弄雪。最后这一老一少与梁梦庄花弄雪一同消失,连映日门雪花谷众弟子也一夜不见踪影,就像武林中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江湖中无人知晓那一老一少是谁,亦不清楚他们一起消失的内情。但那把蓝色细剑却为江湖中人传颂。后来邪派出了下不世高手曲向天,荼毒武林。许多人都盼着蓝色细剑能再出江湖,为武林除魔。可惜的是,蓝色细剑再没现身。 于是后来的人又在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把蓝色的细剑。虽然蓝色细剑成了江湖的传说,知晓的人也并不多,但还是有有心人一直关注它的。 如果不是延照大师一时心生私念,那么,这把剑将会依然埋藏深渊,无人知晓。如果不是肖小洪桓恰巧遇到了延照大师,那么,世人还不知道那把蓝色细剑叫作乾坤剑。如果不是洪桓心生歹意要抢乾坤剑,使延照大师不得不亮剑,那么,世人也不知晓延照大师手中的剑就是曾经逼得映日门与雪花谷消失武林的那把蓝色细剑。 人生却不是由一连串的如果组成的。如果可以再活一遍,相信九成九的世人都愿意重新开始一个人生吧。 其实,人生就是由许多意想不到组成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明天会发生什么。正是这些世人无法预料的事情,让世人对人生充满了希望。但是,深究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却似乎早就种下了因,而得到的果。 佛曰:一切都是因缘际会。人生便是如此吧。 延慧大师双手合什,用沉缓而宏亮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敝寺延照师弟的确在上个月上山采药时,捡到一把剑。但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却并非如洪施主所言的蓝色细剑。既然贤昆仲执意要的话,老衲便给你们就是。” 延慧大师转向众僧说道:“涣心,你去把延照师叔带回来的剑拿出来吧。那把剑就放在为师屋里的桌上。” 涣心是延慧大师的弟子。他低首合什道:“是,师傅。”然后便往里面行去。 地狂谢地听了,欢喜地叫道:“延慧老和尚,你早就该如此。那就不用浪费我们的口水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涣心手抱一剑跟回来,正要交给他师傅延慧大师。延慧大师摆摆手,指向天痴地狂,说道:“你把剑拿去给那二位施主吧。”->小说下栽+八零电子书<- 涣心踌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踱向谢天谢地那边。他这一慢不要紧,可地狂谢地等不急了,只见红影一闪,涣心手里的铁剑就到了谢地的手里。 涣心骇然,手中的剑没了,一时竟呆在当场。 延慧大师见了,先是大惊,继而暗暗摇头。他大惊的是那谢地的武功,从那轻功来看,谢地的武功极为厉害。一个谢地就这么厉害了,另一个谢天只怕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摇头的是自己的弟子没有见过世面,如此胆怯。延慧大师低叹一声,叫道:“涣心!回来吧。” 涣心听了师傅的话,才醒转过来,低首回到了僧人当中。 秦慕楚也是对谢地的轻功感到意外,但他并不吃惊。如果是在以前逃亡的时候,他一定感到非常震惊,但自从他练成乾坤心法后,这样的武功他并不放在心里。 谢地却早已把剑拉出,一看,就是一把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铁剑。谢地叫道:“嘿!这是怎么回事?洪桓!你说的可是这把剑?” 那洪桓连忙回答道:“谢二爷,这绝对不是那采药和尚手中的剑!小的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把剑不是那把乾坤剑!” 谢地听了,把手中的剑与鞘都一齐扔回延慧大师的脚下,怒道:“延慧你这老秃驴!竟敢用把铁剑来糊弄老子!真是气煞我也!” 延慧大师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把就是老衲的师弟延照上次采药所拾的剑,并没有像那洪施主所说的蓝色细剑。” 谢地听了,怒目盯向洪桓。洪桓急忙说道:“谢二爷,小的真没说假话。如若小的骗了您,您,您杀了我一家好了!”这个赌本可是够大的了,谢地顿时无言以对。 谢天这时出声了,他说道:“既然如此,延慧你就让我们进去搜上一搜,如何?” 延慧大师没有出声,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反先喝道:“此乃佛门清静之地,岂容尔等肖小逞威!”这个也是延慧大师的师弟,叫做延昌。 谢地听了,不怒反笑,说道:“老子今天就要搅了你这清静之地,看你们这些秃驴怎么拦我!”说着,他便一人迈步向后院走去。谢天他们也不阻拦,想来谢地这般正合他们的心意。 刚刚发话的延昌,一个箭步跨出,挡住了谢地的去路,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后院乃本寺重地,请止步吧。” 谢地憋了一肚子的火,叫道:“让开!” 延昌说道:“不让。” “当真不让?”谢地咬牙道。 “当真不让。”延昌的语气十分坚定。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谢地叫道。然后他也不说话了,抬手就是一掌,挥向延昌。要是在二十年前,谢地早就一掌劈了过去。现在他虽说还是脾气火爆,但比二十年前,已经收敛了许多。 延昌见状,也不退让,合什的双手向外翻出,双掌迎上了谢地的单掌。只听“砰”地一声,两人的手掌一碰即分。延昌连向后面退了五步,而谢地只是身子晃了晃,却一步也没有退。谢地是随手一掌,而延昌却是双掌齐出。功力孰强孰弱,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净慈寺香火绵延许多朝代,有一定的历史,但并不注重武功的修练。虽然历来的方丈也极力推崇僧人习武,但一来他们并无意于行走江湖,二来也没有武学传统,没有武学名师。就算他们现在的武功,也只不过是少林武功的旁支的旁支了。 谢地冷哼一声,又迈步向前行去。延昌却也不示弱,又迎了上去。 谢地见状,心里升起了杀意,他有二十年没有杀人了,看来今天他要破戒了。二十年前,谢天谢地兄弟俩在山西平遥时,见到一群盗贼抢劫一个老妪,大怒之下要把那几十个盗贼全撕了。没想到出现了一个病恹恹的老头,说什么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还有什么人生在世,孰能无过之类的,让他们放了那些盗贼。可是他们怒意正盛,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只怕也挡不住他们杀人的念头。一个病老头,自然不放在他们眼里。可是那老人却跟他们做起交易来,说只要谢天谢地能胜了他,他便不管他们杀多少人,包括他的性命。但是,如果老人胜了他们兄弟俩,他们就必须退隐江湖二十年,并发誓不再杀人。当时的谢天谢地兄弟在江湖鲜有敌手,自以为武功十分了得,二话没说,他们便答应了老人。结果却出乎他们兄弟俩的意料,他们竟然打不过一个糟老头!无奈之下,他们唯有答应了老人的条件,退隐江湖,并不再杀人。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们立的誓也到期限了,没想到他们才出江湖,便在一酒楼里听到一个人在吹嘘他见到的剑如何如何厉害。那人正是洪桓。谢天谢地兄弟认为只要有了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行走江湖就更是如虎添翼了。而洪桓亦正愁没有帮手弄那把剑,虽然到时只怕自己也没有那把剑的份,但只要这天痴地狂一高兴,好处自然不少。于是他们一拍即合,由洪桓邀了一些狐朋狗友,一起杀向了净慈寺。 谢地眼中一露杀机,延慧大师便知他要下杀手了。只怕他这一招下来,延昌师弟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延慧大师情急之下,把手中的佛珠甩了出去,直向谢地袭去。然后他才纵身掠往延昌。 可是延慧大师才掠到一半,便被人拦下了,来人就是身穿绿袍的谢天。只听谢天说道:“老和尚,以一打二算什么英雄。既然你要打,那我就来陪陪你吧。”说完便挥掌向延慧大师的胸口击去。 延慧大师无奈,只好沉下心来应付谢天。两人很快就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地斗在了一起。延慧作为净慈寺的方丈,武功自然要精深不少。而谢天则二十年来,首次与人交手,手脚一时还未放开。因此二人暂时斗了个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那边延昌可就惨了,本来谢地一掌就可把延昌震伤的,却没想到延慧大师射来一串佛珠,让他分心招架。这样一来,谢地只是再次把延昌震退而已。但延昌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谢地一掌把射来的佛珠击散,佛珠顿时落了一地,哔哔剥剥地四处滚动。谢地也不管这些,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又是一掌击中了延昌的胸前要害。延昌抵挡不住,“噗”地一声,人还在空中便喷出一口血来,众僧连忙上前把他接住,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谢地这时却不急着进后院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天与延慧大师的武斗。看着看着,谢地咂咂有声地说道:“大哥,就那老和尚的身手,还需你如此费心?你不会是武功比不过弟弟了吧?哈哈哈!” 谢天的武功一直都比谢地略胜一筹。谢地常常不愤,可又无可奈何,于是他常常一有机会就要挤兑挤兑谢天。而谢天对什么事都可以无所谓,偏偏就不喜欢谢地说他的武功不行。 谢天冷哼一声,骤然加强了攻势,一时之间,弄得延慧大师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延慧本身武功就不如谢天,加上刚刚听到延昌被击伤的声音,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就在这时,谢天一个纵身,双臂展开,有如苍鹰搏兔,直向延慧俯击下去。延慧大师无奈,只得高举双掌迎击谢天。“砰”地一声,延慧退后两步才停下。谢天却趁势整个人在空中向后翻出,然后又转回原势,直向延慧大师击去。延慧只好再举掌架住,可是这一次谢天的攻击力明显加强,延慧大师抵挡不住,亦是如同延昌一样“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地不停向后退,还是后面的僧人把他接住了,他才没有倒下去。 谢天这招名为“苍鹰三搏”,每击一次,力劲便加深一倍,即使延慧大师能够挡住他的第二击,也绝对挡不住最后一击。只怕受了那最后一击,他也不是只吐一口血那么简单了。 谢天击退延慧后,也不追击了,就立在原地。谢地却大笑道:“你们这些秃驴就是死脑筋,乖乖地把那乾坤剑交了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哼!识相点就把剑交出来。否则……嘿嘿!”谁都知晓他省掉了什么话。 众僧无一人出声。延慧与延昌是无法出声,而其他僧人却是不知该如何出声。 谢地见状,连说三个“好”字,才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便手捏掌刀,要向众僧杀去。 这时,从后院跑出一个和尚,年约五十,身材稍胖,圆脸,小眼,大鼻的。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手中抱着一把剑,剑鞘是墨色的。 只听洪桓叫道:“乾坤剑!他就是采药和尚!” 跑出来的正是延照大师,而他手中的也正是乾坤剑! 只见延照大师边跑边喊道:“不要伤了我师兄!剑在我这里,你们要就拿去!”然后他便用力把手中的乾坤剑,抛向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那边。 第十章 力收双仆 延照大师把剑扔了后,便急忙赶到延慧延昌身边。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各倒了一粒龙眼大的药丸给延慧延昌喂了下去。 延照的丹药果然厉害,延慧延昌二人吞了药后,马上就好转了许多,已经能够讲话了。延慧大师叹道:“师弟,你这又何苦呢?须知那乾坤剑关系到武林命运,乾坤剑出,只怕江湖再无宁日了。师兄不是叫你有多远就走多远的吗?” 原来,当延慧大师得知了天痴地狂要来抢剑后,知道难以躲避,只得马上叫延照师弟带着乾坤剑从后山离开。谁知延照却放不下师兄弟之情,再次折回。延照比延慧小许多,当延照还小时,延慧不单是他的师兄,还更是他的父兄,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延照一直以来都对延慧感激不尽,也更珍惜他们的这份感情。 对于延照来说,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武林的安危,又怎么及得上延慧对他的恩情呢? 谢天谢地一时之间竟然难以相信,乾坤剑这么容易就出现了。他们还以为非要杀几个人,才能逼出乾坤剑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们的心神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停顿。可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势态又发生了变化。一个人影居然从大雄宝殿的后门冲了出来,快如流星般地掠上半空,那人一伸手把乾坤剑握在了手中了,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当场。 把乾坤剑抢在手中的自然是秦慕楚。不管如何,乾坤剑乃是乾坤老人的随身之物。虽然他并未拜乾坤教老人为师,但却有师徒之实。他是不会让乾坤剑落入他人手里的。更何况,乾坤剑还是映日门,雪花谷,彩虹宫能否再出江湖的关键。所以,秦慕楚选准了最好的时机,把乾坤剑抢在手中。 谢天谢地眼见到嘴的鸭子竟然飞到别人的手里去了,心中大骂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古话了。不过见是一年青人,他们心里又安定了不少。一个年青人,还能够翻出他们的手掌心么? 谢地大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你为何来抢我们的剑?快快还来!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慕楚说道:“臭小子骂谁呢?” 谢地大声说道:“臭小子骂你!”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他马上把还要讲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两边的人都有点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来。 秦慕楚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臭小子啊!我说臭小子,这剑只许你们抢,就不许我来抢?” 谢地听了,恼羞成怒,说道:“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来消遣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撕成两半!” 秦慕楚又说道:“臭小子要撕谁呢?” 谢地连忙说道:“臭……”却突然发现差点又上当了,又急忙收住了口。于是他更是火冒三丈,话也懒得说了,扬手就是一掌挥了过去。 秦慕楚见状,也不示弱,同样扬手一掌挡了回去。这次两人用的都是阴力,一般的人只看到两个人都扬了扬掌,却见不到任何动静。突然,谢地闷哼了一声,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后退。反观那年青人,却纹丝不动,像一阵轻风拂过,什么事也没有。 不单谢地心下骇然,就连旁边的谢天见了,也是大吃一惊。他清楚自己弟弟的功力,与他只在伯仲之间,却没想到与一个年青人比拼掌力还吃了暗亏。这个年青人功力到底有多深厚,谢天可是摸不透。谢天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位病老头,那老头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武功却深不可测,他们兄弟俩也一样摸不透。 谢天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与我们兄弟俩作对?” 秦慕楚听了,说道:“笑话!我又不认识你们两兄弟,为何要与你们作对?我只是看中了这把乾坤剑罢了。既然你们可以抢,我自然也可以插一手。” 谢天说道:“既然如此,看来我们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说完便凝神聚力,蓄势待发。 秦慕楚摆摆手说道:“等等。” 谢地见了,说道:“怎么?臭小子害怕了?” 秦慕楚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是说,你们兄弟俩还是一齐上吧。免得我要费时费力地打了大的,又来小的。” 谢地听了,怒道:“什么?!你要我们兄弟两人打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真是笑话!我大哥一招‘苍鹰三搏’使出来,只怕你像那老和尚一样,二搏都接不下哩。” 秦慕楚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他转身问延慧大师道:“大师,不知是否有权处置这把剑呢?” 延慧大师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师弟已经把剑送了出去,此剑便不再是本寺之物了,谁持有它,谁便有权处置它。” 秦慕楚听了,心道果然如此,他又转过来对谢天谢地他们说道:“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两个胜了我,不单这把乾坤剑归你们了,就连我也任由你们处置,如何?” 谢地说道:“此话当真?”对付这么一个小毛孩子,他自信绝对能够手到擒来。虽然刚才吃了暗亏,但他却认为那是自己大意了。 “千真万确。”秦慕楚说道,“不过,万一是我胜了二位呢?” “我们兄弟俩会输?哼!”谢地听了说道,“要是我们兄弟输了,就给你当奴作仆,如何?”他相信自己不会输的。 秦慕楚却道:“哦?这只是你一个人说的罢了。你大哥还不知敢不敢答应呢。” 谢地一时嘴快,说出了这样的条件。但他没有后悔,因为他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不会输的。在这二十年里,他们不单各自的武功有所精进,而且还练出了一套兄弟二人互相配合施展的武功出来。于是谢地望向他的大哥谢天,两人本是孪生兄弟,自然心意相通。谢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我们兄弟俩输给你,就给你当奴仆。”真是笑话,如果他们兄弟俩苦练了二十年还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他们不当别人的奴仆,也无颜在江湖上混了。 秦慕楚说道:“好!够爽快。”说完,便把手中的剑插入地面。上前一步,一摆手,说道:“请吧。” 谢地率先出手,手捏掌刀,直向秦慕楚的面门斩去。秦慕楚古井不波,手却后发先至,挡住了谢地的进攻,伸出食指点向谢地斩来的掌刀。谢地大惊,连忙撤招。谁知秦慕楚却又是一掌击去,谢地正在收掌,只得中途再变为出掌,这样一来,谢地等于是仓促出招,却对上秦慕楚精心设计的一掌,高下立判。 谢地被秦慕楚击退了几步。他对谢天说道:“大哥,这小子有点棘手,我们还是一起上吧。”谢天开始还不屑与弟弟联手对付秦慕楚,但他见了秦慕楚的出招,只觉得他的招术乃是天马行空,灵活而变幻不定。加上秦慕楚功力深厚,谢天知道今天遇到了队手,但他没有退路了,因为他们兄弟俩立了誓。于是谢天二话没说,一掠身便向秦慕楚攻去。谢地紧随其后,亦向秦慕楚攻去。 三人很快就战到了一团。谢天攻秦慕楚的上盘,谢地攻他的下盘。秦慕楚马上便感到压力骤增,再也无法像对付谢地那般轻松了。但每到紧要关头,秦慕楚都有妙招出现,总能化险为夷。 谢天谢地两兄弟却是越打越心惊,他们两人合击术还是第一次施展,却始终无法沾得那年青人的衣裳。他们本来以为,等到他们的合击术越打越顺手,那他们对付起这个年青人就会越来越容易。谁知他们把合击术都使了个遍,却也对对手无可奈何。而更让他们不安的是,那年青人施展的一些武功,总给他们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三人互斗了几百招,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谢天谢地兄弟俩有点着急了,只见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喝一声,谢天再次腾空,又是一招“苍鹰三搏”。而谢地却施展出有点像滚堂刀一样的身法,更是猛攻秦慕楚的下盘。 眼见谢天谢地两兄弟使出了杀招,秦慕楚也轻叱一声,整个人有如旱地拔葱,“嗖”地一声,也跃上了空中。谢地的所有攻势都落空了。 秦慕楚更是不停,当他升到空中最高时,突然整个人都旋转起来,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而此时谢天在空中正要往下坠,他的攻击目标竟然消失了!正当他奇怪对手到哪去了时,他猛然察觉头顶有一阵劲风袭来。谢天也真是了得,他居然在下坠时,身子硬是翻转了过来。变成面朝上,双手合掌迎向秦慕楚从空中下击的致命一招。 谢天大叫一声:“二弟,快!”他的双掌便与秦慕楚的掌力接实,只听“砰”地一声,谢天整个人急剧下落。秦慕楚却一个旋身,又往空中翻去,化去了谢天的掌力。 谢地听到谢天的叫喊,立知不妙,连忙转身向谢天的落脚处掠去,刚好把谢天接住。可是秦慕楚这一掌凝聚了他全身的功力,非同小可。加上谢天又是仓促应对,所以谢地接住谢天,但他还是无法站稳,一个劲地向后退。最后谢地抱着谢天竟然跌坐在地上。秦慕楚才缓缓落在谢天谢地两兄弟面前。 谢天谢地互望一眼,谢天说道:“‘旋风斩’!你是那病老头的传人?”他们终于记起,这个年青人所使的招式,竟然和二十年前把他们击败的病老头极为相似。 秦慕楚并不知情,说道:“刚才那招的确叫‘旋风斩’,可你们说的什么病老头,我却不知道。” 谢天谢地见了,只以为秦慕楚不愿提及师门,也就不再多说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齐挣扎着起来,拜倒在秦慕楚面前,说道:“老奴谢天,老奴谢地,拜见主人!” 秦慕楚见状,却连忙闪开了。他说道:“两位前辈请起,在下刚才只是一句戏言,并不能当真。”秦慕楚一开始就观察出谢天谢地二人除了蛮横一些外,并不是凶恶之人。从他们对延慧延昌手下留情便可见一斑。所以才生出要戏弄他们一番的想法。 谢地听了秦慕楚的话,说道:“主人休要拒绝,我们兄弟二人最重承诺,既然我们兄弟俩说过打不过你便给你当奴仆的,我们就一定会遵守誓言。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谢天有点心灰决冷地说道:“不错。我们兄弟二人虽说为人有时蛮不讲理,任性妄为,但我们最重承诺,只要是我们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 天痴地狂除了守信,的确没什么优点。如果不是守信的人,他们也不会一答应那病老头就是二十年退隐江湖,不再杀人了。 谢天谢地两人见秦慕楚还在犹豫,便又互望一眼,说道:“如果主人不答应老奴,老奴便长跪不起。” “阿弥陀佛!”这时延慧大师也站了出来,对秦慕楚说道:“这位施主,谢氏贤昆仲乃是守信之人,如果让他们背信弃义,那还不等于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更何况,贤昆仲有了施主作主人,亦是他们的福分,让他们更积极地生活下去,不也是一桩功德吗?施主请三思。” 谢地听了,大喜道:“老和尚,你这话老子愿意听。早知你是这样通情达理之人,老子也就不跟你要什么乾坤剑了。” 秦慕楚听懂了延慧大师的话。延慧大师是叫他以主仆的名义管束谢天谢地二人,让他们向善,便是功德一桩了。 最后秦慕楚说道:“好吧。我有几点要求,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就答应你们。” 谢天谢地听了,连忙点头道:“主人请说。老仆定当做到。” 秦慕楚说道:“第一,你们不要叫我主人,呃,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谢天谢地听了,说道:“那怎么行?尊卑有序是我们自古以来的传统,不能丢了啊。不如这样,我们叫你公子,总行了吧?” 秦慕楚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第二,既然你们做了我的仆人,那你们就应遵守礼节,不得再肆意妄为,我行我素。你们可做得到?” 谢天谢地应道:“这个自然。不知还有什么要求吗?” 秦慕楚又想了一下,说道:“还有,你们要把大红大绿的长袍给换了。” 第十一章 杭州四少 秦慕楚带着谢天谢地二人回转绿柳庄。 当然,秦慕楚手中还拿着乾坤剑。秦慕楚本想让延照大师决定乾坤剑的归属,但延照大师声称他已经把剑送给了天痴地狂,他再也无权干涉了。而现在天痴地狂当了秦慕楚的仆人,那剑自然就归秦慕楚所有。秦慕楚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 净慈寺众僧因为烫手之物得以脱手,以后可以安心礼佛,普渡众生,自然欣喜万分;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俩借花敬佛,把乾坤剑送给主人,亦是高兴万分。 事情最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当然,还有洪桓那些狐朋狗友,被谢地教训了一番,灰溜溜地离开了净慈寺。 关于秦慕楚对谢天谢地二人的称呼,经三人讨论决定,秦慕楚不得叫他们俩前辈,而是叫他们谢大哥谢二哥或者干脆直接唤他们俩的名字。 进了绿柳庄,秦慕楚便带谢天谢地去见何风阳。何风阳正在大厅里与各地的总掌柜会面。何风阳见秦慕楚进来,很是高兴,连忙把秦慕楚介绍给众人,说道:“列位总掌柜,这就是我刚才向你们说起的少东家,老夫的徒弟秦慕……呃,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牧儿,来见过各位总掌柜,以后你们可要多交流交流。” 秦慕楚见状,连忙拱手作揖,说道:“小子秦牧,见过各位总掌柜,以后还请各位多多照顾。”见到少东家如此彬彬有礼,总掌柜纷纷起身还礼,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几声对少东家的赞誉之词,诸如什么年青有为,青出于蓝,前程如锦……等等。 何风阳也已经与那些总掌柜们商谈得差不多了。何风阳最后说道:“以后我会把所有生意都交给秦牧打理,请各位兄弟们大力支持他吧。”总掌柜们纷纷表示一定支持,然后一一辞行,旁边的柳棋把他们都送去绿柳庄门口。 秦慕楚见柳棋与一干总掌柜出去了,才对何风阳说道:“师傅,楚儿给你介绍两个人。”然后他高声唤道:“谢大哥谢二哥,你们两个进来吧。”谢天谢地二人一直在门在候着,听了秦慕楚的话,便抬脚进来了。 何风阳便见有一红一绿两个高大的人进来了。刚一看清那两人的相貌,心里不由一惊:“这不是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么?听说他们二十年前已经退隐江湖了,怎么会和楚儿认识?”何风阳曾经和谢天谢地二人有过照面,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但他们的样貌却没有很大的变化,所以他还认得。 秦慕楚不知何风阳心里想什么,只听他介绍道:“师傅,这两位是,呃,是楚儿刚认识的两位老哥,这位红袍的是谢二哥,那位绿袍的是谢大哥……” 秦慕楚还没说完,谢地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公子你就不用那么文绉绉的了,嗯,这位老爷,其实我们兄弟俩是公子刚刚收下的仆人。我是老二叫谢地,他是老大叫谢天。老爷直接唤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何风阳听了,心里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们是楚儿的仆人?楚儿,这是怎么回事?”声音略带威严,他可是为秦慕楚好,谁知道这两个亦正亦邪的老家伙安的什么居心呢。 这时谢天也说话了:“老爷请息怒,事情是这样的……”谢天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给何风阳听。按说谢天谢地二人以前跟何风阳打过交道,应该认识何风阳的。奈何何风阳武功被废后,样貌急剧衰老,再加上三年前听到秦慕楚的噩耗,更是雪上加霜,容貌苍老得厉害,谢天谢地二人自然认不出原来的眠花郎君何风阳了。 何风阳才安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对楚儿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果这兄弟俩能死心塌地地帮助楚儿的话,倒不失为一大助力。”于是他的面色稍霁。 谢地是个直肠子,喜爱说话,要是把他的舌头割了,他宁愿去死。他见何风阳是一个没有武功的老头,再联想到秦慕楚的武功,甚是奇怪,于是他问道:“我说公子,老爷他真是你的师傅?可是他一点武功都没有哇!” 秦慕楚点头说道:“他的确是我的师傅。只是他,他有一次练功走火入魔,被迫废了全身的武功。因此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 何风阳也配合地长叹一声,说道:“唉,要不是及时散功,只怕是不单武功尽废这么简单喽。轻者全身瘫痪,重者把性命丢了。” 谢天谢地二人嘘唏不已。 这时,柳棋送完那些掌柜的回来了。秦慕楚对他说道:“柳总管,这是我刚认识的谢大哥谢二哥,你带他们去另外换一身衣服吧。” 谢天谢地二人对望一眼,他们本是极为高傲之人,低头做秦慕楚的奴仆也不过是因为打赌输了。但他们都觉得这个主人年纪轻轻的,却为人处事都不错。也不因为他们是奴仆而故意贬低他们,反而处处都透露着尊重。这让他们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以前的人面对他们,不是害怕就是憎恨,尊重他们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大小谢欣然地跟着柳棋去换衣服了。 何风阳见大小谢他们走远了,才不无担心地对秦慕楚说道:“楚儿,这天痴地狂二人,可是桀骜不逊,我行我素之人,你有把握能够驾驭他们吗?” 秦慕楚答道:“师傅请放心。其实大小谢二人其实质并不坏,只要楚儿稍加约束,他们一定改正那些不良习惯的。” 何风阳听了,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秦慕楚接着说道:“师傅,楚儿去看一下小羽回来没有。”说完便往里面的厢房走去。 何风阳知晓秦慕楚的救命恩人是一只伶俐的红鸟,却也不知晓那只红鸟的来历。何风阳只知道那只红鸟极为乖巧,竟然可以和秦慕楚交流。 秦慕楚很快就回转大厅来了。看他的样子甚是高兴。他小跑着来到何风阳的面前,兴奋地说道:“师傅!您可以再次习武了!您可以练乾坤心法了!” “什么?!”饶是何风阳早已心如止水,对任何事都是古井不波的,但他听到自己还可以练武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震惊起来,他继续说道:“你是说,为师还可以练武,可以恢复以前的武功?”他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也难怪他会这样激动,就像一个失明了几年的人早已心灰意冷了,却突然有人告诉他说他可以重见光明一样,谁不会激动万分呢? 秦慕楚点了点头,用肯定的口气说道:“没错,师傅。您看!这是回力丹,是乾坤老人炼制的,专门用以修练乾坤心法的。有了它,师傅您就可以更加顺利地修练了。” 乾坤心法的修练,乾坤老人摸索出两种方法。一种就是由练了乾元心法的男子与练了坤元心法的女子进行阴阳双修,男女二人达到阴阳互济,然后合力冲破各自的极限,修成乾坤心法,这个方法条件比较苛刻,难以做到;另一种就是一般的江湖中人的修练方法,条件也非常简单,只要想修练乾坤心法的人先破了自己的武功,然后辅以回力丹,便可顺利地练成乾坤心法。第二种方法简单是简单,但真正有胆量做的却是少之又少,因为没有人愿意废了辛苦练好的武功,而去重新练一种新的武功心法的。而乾坤心法却必须要有这个过程,它的关键就是破而后立。秦慕楚就是以第二种方法修练乾坤心法的。 …… 平安大道,杭州城里最为繁华的街道。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平安大道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这里有最好的酒楼、客栈、绸缎铺、玉器行、古字画书斋……也有小摊小贩,推着摊位临街一靠,便吆喝声四起,不停叫卖。小吃有担仔面、羊肉串、烤红薯烤玉米、莲子羹,豆腐花……亦有卖水果蔬菜的,还有一些女红首饰的也当街而卖……有的街角还有走江湖耍把戏的……真是应有尽有,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柳棋领着秦慕楚主仆三人,从街西一直往里行去。 秦慕楚穿的是一袭蓝衫,布料可是上等的绸缎。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俨然一副公子哥形象,虽然相貌普通了点,但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一件上好长衫,加上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高贵气质,让人顿觉其身份的显赫。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肩上立着的一只红鸟。小羽从没到过这样的等繁华都市,不断地晃动着它那机灵的头,瞧瞧这边,瞧瞧那边。要不是秦慕楚出来之前千叮嘱万叮嘱的话,只怕它早飞出去动动喜欢的物品了。旁人并不知晓秦慕楚与红鸟的关系,均认为秦慕楚是一个玩鸟的公子哥。 以前的达官贵人喜欢玩的是斗鸡斗蟋蟀的,如今却变了,时兴的是斗鸟。所以旁人见到秦慕楚肩上的红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最多也不过对着他那只红鸟的俊逸多看几眼罢了。 谢天脱下了绿袍,换上了一件银灰色的长衫,加上他花白的头发,平静略显瘦削的脸,给人一种神采奕奕,睿智深遂的感觉。谢天穿的则是一一件金色长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脸形稍胖,眼睛总是东张西望的。虽然穿的是上等布料的衣服,却依然给人一种市井无赖的感觉。用一句俗话说的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整个人威猛有余,但沉稳不足。 当然,平安大道每天并不缺这样的暴发户,公子哥的。不过,令人侧目的是,这三人竟是由柳棋柳大总管的陪同下走进平安大道的。柳大总管是谁?他是平安街最大的绸缎庄的总管。 据说,那名为绿柳的绸缎庄幕后还有一个大老板,如今庄里的大掌柜也不过是一个打下手的人罢了。可是这个幕后大老板是谁,谁也没有见过。柳棋便是幕后老板派来巡视店铺的总管。起初,掌柜们还以为柳棋就是幕后大老板,却不料他只是大老板身边的四大管事之一而已。 有人说过,这世上永远不缺那些不长眼的好事之徒。秦慕楚四人进入平安大道不久,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四个年青人,看他们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有多嚣张了。他们后面跟着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几个人手中提着几只鸟笼。笼里是几只精神抖擞的大鸟。 柳棋暗暗告诉秦慕楚,这四人乃是杭州的四大恶少。那个穿白色长衫瘦高个子的名叫邵虎,是平安街最大的酒楼名潮轩的少东家;穿玄色长衫矮胖身材的名叫申平龙,是申氏武馆的公子;穿朱色长衫身子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名叫肖明鹤,是杭州知府黄世远的外甥;穿土色长衫身子魁梧的名叫南宫麒,是南宫世家的三少。此四人在杭州城里可以说是打横着走的狠角色。他们仗着有钱有权有势,无恶不作。欺压百姓,鱼肉乡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们自称是杭州四少,百姓却称他们是杭州四兽。他们近来迷上了斗鸟,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好鸟,四处邀斗,打遍杭州无敌手。杭州四少一时气焰更是高涨。 杭州四少,姑且这般称呼他们。他们大摇大摆地一路行来,不时有家丁恶狠狠地为他们开路。走得快的行人则连忙闪到街角,慢的则被狗仗人势的家丁推倒在地。弄得这段街道一时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让开!让开!没看到杭州四少来了么?快点闪开!”几个开路的家丁四处吆喝赶人。 “哎呀!”一声呼叫,接着便有一个老头和他孙子一时躲闪不及,被一个家丁推着跌倒在秦慕楚的脚下。 第十二章 红鸟扬威 秦慕楚正要俯身去扶起那一老一少,谢天却先他一步去扶起了他们。一来谢天谢地他们是仆,秦慕楚是主,这些事情本应是仆人做的事,二来谢天他们最憎恨的就是欺负弱小。所以谢天先秦慕楚一步行动了。 秦慕楚走前去,柔声地问道:“老大爷,你没事吧?还有这位小弟弟,哎呀,手都擦伤了啊!” 这时,那开路的家丁也走到了他们面前。这些家丁别的不会,察言观色倒不错。虽然秦慕楚一伙只四人,但一看他们穿的都是上好绸缎的衣服,便也不敢怎么跋扈了。加上谢地他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们,他们一时竟不敢上前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哟!这不是绿柳绸缎庄的柳总管吗?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街上逛啊?”说话的是肖明鹤,四人当中算他最为难缠。他是知府的外甥。杭州知府黄世远只有一个女儿,且已经嫁人了,除此之外他再无亲人,所以对这个外甥较为宽容。其实肖明鹤在外面做的许多坏事,黄世远他并不知情,全被他的下属与肖明鹤瞒住了。 别看柳棋在绿柳庄里总是一副下人的样子,可是在平安大道这个繁华的街上,柳棋却表现出了一个大老板的气势。只见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原来是四位公子啊。这位是我家少东家秦牧。柳某今天乃是陪我家少东家出来见见世面的。” “哦?原来是贵庄的秦少东家?在下名潮轩的邵虎,这些都是世家子弟或是少东家,什么时候我们大家一起聚聚,如何?”邵虎毕竟是出生大家,他家的酒楼是平安街最大最好的,可绿柳绸缎庄亦是平安街最大最好的绸缎店铺,能够把一家店铺经营到平安街最大一间,背后没有一点背景与实力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秦慕楚早已经面有愠色,家丁都已经跋扈成这样了,那杭州四少就更不用说了。对于那邵虎说的话,他不怎么想答话。 柳棋见了,知道少东家不悦,于是马上接口道:“哈哈哈,杭州四少相邀,定当奉陪。只是我家少东家初来乍到的,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四位公子海涵。” 邵虎见秦慕楚默不作声,看上去呆呆的,以为他正如柳棋所说。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拦着各位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便与四少众人要走。 这时,秦慕楚出声了,只听他沉声说道:“慢着!众位就想这样走了么?” 杭州四少听了,便又都停了下来。申平龙用鸭公嗓子说道:“我们不走,难道秦公子还要留我们喝酒不成?” 秦慕楚指着谢天扶起的祖孙俩,说道:“非也,只是这祖孙俩被尔等的家丁推伤,尔等理应作出赔偿吧?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柳棋见状,心里暗暗叫苦:“我说你这小祖宗,别人见了这杭州四少,均唯恐躲之不及,你倒好,竟然主动去招惹上了他们。”心里担心不已。 那杭州四少听了秦慕楚的话,仿佛听到了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一样,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们互相对望了一会,都哄然大笑起来。魁梧的南宫麒大声说道:“呵!我们杭州四少在平安街行走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哪个人敢叫我们赔偿呢。秦公子,你管的事也太宽了吧?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那些贱民的死活,我们又何必去理会那么多呢?” 秦慕楚听了,略带怒意地说道:“我们是人,他们就不是人了?脱去了这层外衣,我们又怎么去分辨谁贵谁贱呢?哼!这件事我偏就管定了。”他曾经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小乞丐,吃尽了人间疾苦,所以对于那些穷苦人家或平民百姓,都有一种亲切感。对于南宫麒的话,他是真的生气。 杭州四少听了秦慕楚的话,也生气了。矮胖子申平龙气道:“嘿!你这小子。我们叫你一声公子那是看得起你。别以为你是杭州最大的绸缎庄的少东家,我们就不敢动你啊。识相点,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皮包骨的肖明鹤亦附和道:“不错。凭我们四家的权势,你一家绸缎庄怎么是对手呢?你还是乖乖地当你的少东家好了。否则的话……哼!”省略的话不言而喻。 谢天谢地兄弟俩是何等人物,他们岂容别人恐吓威胁自己的主人。谢地率先踏了一步出去,怒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伤了人不负责就罢了,竟敢威胁我家公子,简直是不可饶恕!”说完就欲出手打人了。 而对方的阵容里也一阵骚动,亦有几个家丁站了出来,一副要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非常时刻,两边都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秦慕楚这边的是柳棋,他并不知晓秦慕楚主仆三人的武功怎么样,只怕伤了少东家可就不好了。而对方则是名潮轩的少东家邵虎。 邵虎把那几个家丁喝退,说道:“秦公子,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这般打斗起来,互相有什么损伤的话,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不如这样,我们用比较文明的方法来解决,如何?” 秦慕楚心里冷哼道:“你们也会用文明的方法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文明的解决方法。”于是他回道:“哦?不知邵公子有何文明方法解决呢?” 邵虎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看公子肩上的鸟儿,想必亦一个喜欢斗鸟的人。不如我们就以各自的鸟儿互斗一场,一决胜负。只要秦公子的鸟儿胜了我们的鸟儿,我们不单给那对祖孙进行赔偿,还当众向他们道歉。如果是我们胜了,不单那祖孙俩没有赔偿,而你,绿柳绸缎铺的少东家也应当众向我们四人陪礼道歉。如何?” 秦慕楚听了,心道:“原来是用斗鸟来解决啊。我以前只听说过斗鸡斗蟋蟀的,几时开始有斗鸟的了?不过,嘿嘿,要比谁的鸟厉害,还有谁比得上小羽呢?哼!就依了你们又能如何?” 旁边的老头子早就不赞成秦慕楚要那杭州四少赔偿,可一直没有机会说话。这时他见秦慕楚稍稍停顿了一下,以为他害怕了,所以老头饱含歉意地说道:“这位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俗话说的好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孙子的这点伤,算是他倒霉。公子不要为了我们祖孙俩冒险啊。” 杭州四少见秦慕楚默不作声,也以为他怕了。肖明鹤说道:“如果怕了的话,就安心做你的缩头乌龟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秦慕楚轻蔑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们,就跟你们斗一斗鸟。到时四位可不要食言才好。” 杭州四少互望了几眼,都会心地笑了。他们花重金弄来一只只剽悍的大鸟,在杭州城里,他们的鸟可谓是打遍全城无敌手。就凭秦慕楚肩上的那只红鸟,只怕是没有一点胜的希望了。他们四人刚刚才斗鸟回来,一时没有对手,让他们扫兴而回。如今有斗鸟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邵虎连忙说道:“一定不会。既然如此,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斗鸟就定在两个时辰后,地点就定在平安大街的广场。秦公子意下如何?” 秦慕楚才懒得理这些,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杭州四少领着家丁先行走了。不过,这次倒没叫家丁推人开路了。 柳棋有点担忧地望着秦慕楚,秦慕楚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他安慰道:“柳总管,你放心,我的小羽是不会输的。” 柳棋摇着头长叹一声,倒是没说什么话,带头领着秦慕楚一行去绿柳绸缎庄。 秦慕楚叫谢天扶着老头,谢地抱了那孙子,一路跟着柳棋走到了绿柳绸缎庄。绸缎庄的掌柜柳财,得知柳总管要陪少东家前来,早就在店铺门口等着了。见到秦慕楚一行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小的柳财,见过柳总管,见过少东家。” 秦慕楚随后进了庄里,里面的伙计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可以说是庄里的元老了。柳财已经六十有七了,可是因为找不到人接替他的工作,让他一直担任着。 秦慕楚安顿好那对祖孙,还叫柳财请郎中来护理。然后他把整间店铺全部巡视了一遍,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于是,他准备去赴杭州四少的约了。 平安广场在平安大道的中段,占地极广,可以容纳上万人。还是由柳棋带路,秦慕楚主仆三人都跟着他走。 走到平安广场时,广场上人山人海。早在一个时辰前,杭州四少刚刚与秦慕楚定下斗鸟赌约,便有好事者四处宣扬。人群便立即挤满了广场。原因有三,一是这么多年来,竟然有人敢冒犯杭州四少的权威?难道吃了豹子胆了?二是杭州四少的斗鸟在杭州城里鲜有敌手了,到底秦慕楚的斗鸟能否战胜它们呢?三是秦慕楚的身份,都说绿柳绸缎庄有一个慕后大老板,如今绿柳绸缎庄的少东家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都想一睹这绿柳绸缎庄的少东家的风采。 慑于杭州四少的淫威,因此广场上虽然人多,但是基本上还是遵守一定的秩序的。 广场中央搭有一个高台,高台的中央吊起一个巨大的笼子,想来那巨笼就是斗鸟的场地。 杭州四少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早已坐在了高台的左侧,不屑地看着秦慕楚四人进场。他们身边还坐着许多前来助兴的酒肉朋友,大声地说着话,大声地笑。有的干脆搬来酒,已经开始对饮了。这是人多势众的一方。 而秦慕楚他们,只有四人,亦上了高台,坐在右侧。还有许多空位,却无人敢问津。这是冷冷清清的一方。 柳棋心里可是忐忑不安的,他可知道那杭州四少的厉害。别说少东家的红鸟不能斗赢,就算是斗赢了,只怕杭州四少也不会善罢甘休吧。到时可就更加麻烦了。反观谢天谢地兄弟二人,谢天则端坐在座位上,脸色平静,一点也不担心。谢地则坐着也四处转动,四处张望,亦一点也不担心。 听说有人敢挑战杭州四少,赌庄亦是跟风而起,就在高台下开起盘来。杭州四少不单不赶他们,而且还都给自己下了注。许多人亦开始下注。众人看看秦慕楚那只红鸟,竟然耷拉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点斗志都没有,再看看杭州四少那笼里跳来蹦去的雄鸟,都不禁暗暗摇头,似乎胜负早已分了吧。于是下注呈一边倒的局面,许多人都下注买杭州四少胜。而秦慕楚这边,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这些人都是平常被杭州四少欺压过的,即使那红鸟失败了,可是敢于冒犯杭州四少的人,再怎么样也应该支持一下的。下注的人还在不断地增加,赔率已经是一赔十了。谁一谁十,下注的人都清楚得很。 就在这时,广场外围出现了一阵骚动,骚动渐渐地漫延进高台。众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可容四人并走的道路来。三个人从外面缓缓地走了进来。 竟然是萧洁与霜冷双姝! 丁鱼与樊火凤一左一右。萧洁居中,两手挽着丁鱼及樊火凤直向高台行去。看情形,似乎霜冷双姝并不愿来,是萧洁非要拉着她们来的。 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以前霜冷双姝还当面怒斥过杭州四少的玩物丧志,根本就是对这样的事情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天她们居然一起来到斗鸟现场,这是任谁也无法想像的事情。 台下已经呼叫声响起一片,都在惊叹萧洁与霜冷双姝的美丽。霜冷双姝在杭州民众的心里地位之高,只怕是皇帝亦有所不及。自从她们来到杭州,不单把周围的采花淫贼捉得一个不留,就连杭州城里,也见不到几个大盗小偷了。可以说,杭州如今的歌舞升平,有她们的功劳。因此,她们在民众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 高台上坐着的杭州四少亦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作欢迎状。丁鱼与樊火凤初到杭州时,杭州四少亦曾终日围在她们身边,想一亲芳泽。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丁鱼与樊火凤根本就没给过他们好眼色。不单如此,她们二人还把杭州四少狠狠地惩治了几番,自此之后,杭州四少收敛了许多。他们四人早已对霜冷双姝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今天,霜冷双姝居然来了!杭州四少的心又活动开了,都在想着:“难道她们终于发现了我的好?要不,她们怎么会来此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萧洁拉着霜冷双姝上了高台,杭州四少伸手正要唤她们,却突然都僵在那里。原来,萧洁她们竟然向秦慕楚那边行去! 才走到一半,萧洁自己松开了手,叫了一声“秦大哥!”便有如乳燕般扑向秦慕楚。霜冷双姝见萧洁松开了拉着她们的手,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有所抵触地稍微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跟在萧洁后面向秦慕楚那边行去。 秦慕楚没想到萧洁她们会来。他回到杭州才几天,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萧洁。当然,他也不怎么想去府衙找她。 原来,萧洁与霜冷双姝这天刚好无事出来逛街,才走进平安大街,便听到有人说杭州四少又与人斗鸟了。本来这些事她们是不屑一顾的,可是耳尖的萧洁听到说他们的对手有一只红色的鸟,便想那是不是秦牧秦大哥呢。于是她便要求去平安广场看看,如果不是,她们马上就走人。霜冷双姝本是不同意的,却不知怎么的,脚步又不由地动了,才被萧洁拉了过来。结果那人真是秦牧,她们二人的心都不由地一跳。然后就被萧洁拉上了高台。 秦慕楚柔声地说道:“小洁,你怎么来了?”然后对后面的霜冷双姝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樊火凤也略微点了点头,丁鱼却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柳棋倒是感到奇怪,霜冷双姝他是认识的。她们有时还会到绿柳绸缎庄来买布料。他奇怪的是,这少东家怎么会与她们认识呢?他不是才刚刚回杭州没几天吗?他十分有礼地对霜冷双凤说道:“丁小姐,樊小姐,请这边坐。”丁鱼与樊火凤便施施然地坐了过去,却是没说一句话。 倒是萧洁,却与秦慕楚说个不停,无非是她们自从上次离开后,有些什么事啊,她们又怎么会来这里啊之类的话题。霜冷双姝有点别扭,因为萧洁不时会提到她们,似乎萧洁向秦慕楚提起她们,她们都有些异样。 不单柳棋想不通,杭州四少也想不通,这绸缎庄的少东家怎么刚来就与霜冷双姝认识呢?而且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就连霜冷双姝嗤之以鼻的斗鸟,她们也愿意过来?四少愤愤不平,都心道:“哼!他算什么呢。不就是一个绸缎庄的少东家么?难道我就比不上他?更何况,瞧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怎么能与我这等玉树临风相比呢?哼!霜冷双姝,早晚我要把你们弄到手……哼!秦牧,我要让你的鸟死得很难看,嘿嘿,到时……” 杭州四少颓然地坐了下去。经此一幕,他们那边居然安静了不少。看到霜冷双姝支持对方,他们这边的士气亦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下注的众人见到霜冷双姝居然支持冷门,便又纷纷下注买秦慕楚胜。赔率很快就变为一赔五了。 此时,有一个肥胖的人走上高台,站在台前,大声地说道:“此次斗鸟,双方分别是杭州四少与绿柳绸缎庄少东家。斗鸟规则十分简单,两只鸟进入斗笼里后,用嘴与爪相互缠斗,直到一方倒下判负。此次经由双方同意,斗鸟生死不论,只论输赢!”后面一条,只是杭州四少后面加上去的,秦慕楚也同意了。不过台下却嘘声四起。 肥胖的裁判又出声了,他说道:“现在,请双方把斗鸟放进斗笼!” 申平龙一挥手,后边的一个家丁便提着鸟笼排众而出,小跑着到了斗笼旁,小心地把笼中的大鸟放了进去。 秦慕楚这边则谁都没动,只见他对红鸟说了几句,红鸟便像是极不愿意地飞了出去。萧洁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小红鸟有多厉害。她高兴地叫道:“小红鸟!你要加油哦!”红鸟小羽鸣叫了一声,似在回应萧洁。 众人包括杭州四少这才大吃一惊,这只红鸟居然一直都没有被拴住!他们起初都以为,那红鸟之所以会安心地站在秦慕楚的肩上,是因为它被主人用细绳拴住了。但照刚才来看,那红鸟根本就没有被拴,而是极其自由地立在秦慕楚肩上的!天哪!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这红鸟是呆鸟一只,根本不堪一击;一是这红鸟已通人性,极为难缠! 到底是哪一种呢?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杭州四少派出的是一只鹰鸮。鸮有许多不同的类型,如草鸮,红角鸮,长尾林鸮等,而其中最为凶猛的就是鹰鸮。草鸮即为猫头鹰,不过它是夜行性凶禽。鹰鸮的样子也有点像猫头鹰,眼睛大大的,不过脸盘并不像猫。嘴喙弯而短,爪子却长而尖。看来它的攻击大部分都是由双爪完成的。 在斗笼里,鹰鸮十分老实地停在中央,警惕地盯着在它面前飞来飞去的红鸟。可是红鸟一直都没有进攻,只是在旁边游弋,这让鹰鸮很不习惯。以往的敌手都是见了它就进攻的,可这今天这个敌人却总是转来转去,转得它头都有点晕了。于是,鹰鸮只好自己先出手了,它瞅准红鸟飞到笼边就要换姿势时,便猛然地攻向红鸟的小腹。可是红鸟这次不再向左右移动了,它竟然突然向后移去!鹰鸮一击落空,正要落回笼中央防守。可是它没机会了,红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只见它稍稍后退,却又突然向前射出,快如闪电地掠到鹰鸮的头顶,双爪分别抓住了鹰鸮的两只翅膀,白喙连连啄向鹰鸮的头。鹰鸮哀号着却挣扎不开,双翅被抓,只得掉落笼底,任红鸟对它施行打击…… 红鸟获胜!而且,没想到它竟然是胜得如此干脆!如此轻松! 以往的斗鸟打起来,可是常常要几个时辰才能分出胜负的。可是这只红鸟,它完全是只用了一招!诱敌深入,然后施以雷霆一击!这完全是只有人才能够施展的对敌计谋,居然出现在一只鸟身上! 台下先是静了一下,似乎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继而全场都哄动起来。有人开始喊着:“红鸟!红鸟!”于是,全场的人都一齐喊了起来。 杭州四少这边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他们霍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反观秦慕楚这边。秦慕楚是没什么反应,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霜冷双姝心里没来由地暗自高兴,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冷冰冰的。谢天还是一脸平静。柳棋依然担忧不已。唯有谢地与萧洁二人,却是高兴地拍着手跳了起来。 那胖裁判亦呆了一下,才站出来,两手往前一摆,示意台下的观众静下来。等到观众稍静,他才说道:“这真是精彩的一场斗鸟!我宣布……”可是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慢!”胖裁判回转身去,见是肖明鹤站出来说的话,便说道:“不知肖公子有何吩咐?” 肖明鹤说道:“此次斗鸟,还并未分出胜负。” 胖裁判不解,说道:“此话怎讲?” 肖明鹤转而对着秦慕楚那边说道:“秦公子,我们之前的赌约时说的是:‘只要秦公子的鸟儿胜了我们的鸟儿’,我们才给那老头赔偿的。是也不是?” 秦慕楚听了,冷哼一声,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肖明鹤得意地笑道:“我们的鸟儿,即是我们四人的鸟儿——四只斗鸟。也就是说,你那红鸟只有连败我们四只斗鸟,才算是胜了。是也不是?”他心里冷笑道:“嘿嘿,就算你胜了第二只,还在第三只。哼!拖也要拖垮你!” 台下的人听了,一时嘘声四起,都在为秦慕楚打抱不平。这摆明是车轮战,要拖死红鸟。可是秦慕楚他又不能拒绝,一拒绝就是输了。 秦慕楚这边,谢地与萧洁听了,都愤愤不平,就要破口大骂了。秦慕楚阻止了他们。他一脸平静地回答肖明鹤道:“不错!” 肖明鹤更是得意,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第二场比斗吧!”然后手一挥,又一个家丁从后面出来,提着鸟笼到斗笼边,把一只鸟放了进去。顺便把那只奄奄一息的鹰鸮捡了回去。 杭州四少的第二只斗鸟是一只燕隼,体形与红鸟小羽差不多。隼亦是一种极为凶猛的飞禽。燕隼一进到笼子,就四处飞腾,想寻找机会进攻。红鸟也是忽高忽低地飞着,小脑袋在左右摆动,像是在观察对手。不久,红鸟低鸣一声,倏地向燕隼飞去。燕隼本是左右飞的,见对手冲了过来,于是猛地拨高身形向上升去。红鸟就要擦着它的脚下飞过。可是红鸟这时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动作——它猛然把整个身子翻转,变成仰面对着燕隼,双爪居然一把抓住了燕隼的双脚!然后又一个翻身,反把燕隼压在身下。白喙则啄向燕隼的脖子。等燕隼完全落回笼底时,它已没有还手之力了。 又是干净利落的一招制敌! 台下又是一阵喝彩声,不知谁说了句:“啊!它就像一团火焰般,瞬间就焚毁了一切!”于是又有人开始叫道:“火鸟!火鸟!”声声不息。 杭州四少终于色变,才清楚那只红鸟是如何的恐怖! 红鸟小羽好整以暇地立在斗笼中央,在这个笼子里,它宛如是神的存在,任何其它的鸟都无法漠视它的存在。它是这个斗笼的主宰! 现在红鸟的对手是一只细小的蜂针鸟。蜂鸟并非中原所有的鸟类,据说是从西域外流传进来的。蜂鸟体长不过一寸,由于飞行时能发出嗡嗡的响声,因而被人称为蜂鸟。蜂鸟种类亦很多。其中以蜂针鸟最为害怕。蜂针鸟的害怕在于它那细长的喙,有如一根针一般,并且含有毒素,被刺中的生物,只有被麻醉一途。蜂针鸟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它飞翔时因为身子细而转身极快,还可以在极为狭小的空间灵活转身。当然,它的致命弱点就是防御差,只要被扫中,十有八九会没命。 这次红鸟就立在笼中央,动也不动,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蜂鸟,小脑袋不停地晃动,似在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对手。无论如何,红鸟小羽是快要成精的存在,它看到蜂鸟蓝汪汪的细喙,自然知晓那是有毒之物。接着,红鸟则与蜂鸟像是跳起了舞,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但是,红鸟每进一次,都尽量深入一点,而退时,则尽量退少一点。就这样一进一退之间,蜂鸟被逼到了斗笼的角落里。红鸟此时厉鸣一声,突然翅膀全张,然后向蜂鸟驰去。红鸟这一张一鸣,响动极大,蜂鸟竟然不敢撩其锋芒,只得向旁边躲去。可是令蜂鸟没有想到的是,红鸟早已经等在那边,蜂鸟就像是自动送上门去一样,被红鸟狠狠地啄了一下脑袋,便跌落笼底。众人看得分明,刚才红鸟冲出去的确是一副有去无回的势头,可是它却竟可以在中途说停就停,然后闪到一侧等蜂鸟自投罗网。红鸟的这种飞翔技巧,实在是人间少有,令人不禁叹为观止。 “啊!”南宫麒一声怒吼,不知从哪里抢来一张弓,搭箭便向红鸟射去。蜂鸟是他的最爱,却被那红鸟一啄就倒地不起了,他岂有不怒之理。 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就连谢天,霜冷双姝,都霍地站了起来。谢地跳着张口怒骂,萧洁则是跳着急呼:“小红鸟小心!”只有秦慕楚还是安稳地坐在那里,就连姿势都没有改一下。 这时,又是红鸟!它又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它身子都没怎么动,只是张开白喙,一口把射来的箭叼住了!箭尾还兀自颤动,而红鸟却稳如泰山。 所有人都张大了眼睛,响声却突然停止了,整个广场突然之间,静得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够听见。可能这个平安大街的广场自建立以后,还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刻吧。 继而便是哄天的叫喊声,叫喊的只有两个字:“火鸟!” 杭州四少面如死灰,愣愣地立在当场。邵虎对胖裁判说道:“第四场不必比了,我们认输。” 第十三章 断肠毒药 绿柳绸缎庄少东家的红鸟以一敌三,最后还用喙接住了南宫麒射出的箭!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杭州城。秦慕楚的红鸟一时成了杭州城大街小巷,富商走卒的嘴中常客。 杭州四少当众道了歉,亦作出了赔偿,然后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平安大街。 秦慕楚把赔偿的银两带回绸缎庄,全给了那祖孙俩。 秦慕楚一行回绸缎庄,萧洁也非要跟着去,无奈之下,霜冷双姝也跟着去了。 “秦大哥,原来你是这家绸缎庄的少东家呀!”萧洁说道:“早知如此,我就和你一起回杭州了。哼!都是鱼姐和凤姐她们。”说完还嘟着嘴望了霜冷双姝一眼。霜冷双姝全当没看见。 望着琳琅满目的绸缎,萧洁艳羡地说道:“哇!好漂亮的绸缎啊!” 秦慕楚听了,说道:“小洁喜欢哪种绸缎,大哥哥送给你好不好?”然后又望了萧洁后面的霜冷双姝,又说道:“当然了,如果两位也有喜欢的话,也尽管提出来。” 霜冷双姝听了后,樊火凤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谢谢”,丁鱼则是一句“谁稀罕”便转头望向别处了。其实,双姝心里都高兴着呢。 “真的吗?”萧洁听了,蹦得老高,说道:“大哥哥,你真好!我要那种湖绿色的,还有那种淡紫色的,对,还有那种鹅黄的,嗯,就是那种……呃,大哥哥,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萧洁一连串点了七八种不同的绸缎,脸色也不改一下,仿佛这家绸缎庄是她家开的一样。 秦慕楚看到萧洁兴奋得红扑扑的脸庞,心里也暗暗高兴,心道:“小洁,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啊。”萧洁又使他想起了她的母亲陶雁,心里默默地念道:“雁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洁的。” 秦慕楚柔声地对萧洁说道:“不多。只要小洁喜欢,再多的绸缎都无所谓。”然后他吩咐当值的店小二,每种都裁三份。他知道霜冷双姝不会出口要的,所以也不管她们是否喜欢,就照萧洁的喜好每人都一样的。其实,萧洁以前都不怎么去想穿什么衣服的,自从跟了双姝她们才开始喜欢的。她喜欢什么样的绸缎,无疑是受了双姝的影响。 终于在答应了萧洁一定去知府衙门去看她,萧洁才高高兴兴地与霜冷双姝回去。临走时,萧洁是一步一回头的,樊火凤只是向秦慕楚点了点头,丁鱼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羽的胜利,不仅帮助了那祖孙俩,还帮助了绸缎庄。这等于是在变相地向人们传送绿柳绸缎庄的消息。因为秦慕楚是绸缎庄的少东家,人们一提起那只红鸟的神通时,就一定会提到它的主人,一提到主人,就一定会提到绿柳绸缎庄了。 远的不说,就拿秦慕楚刚第一次带那祖孙俩进庄里时,虽说庄里的生意还行,却也只是熟客在光顾。可是等到秦慕楚的红鸟在平安大广场大胜杭州四少回来后,来庄里的客人络绎不绝,猛然增了数倍。当然,也有许多是专程来看神勇火鸟的。有不少的客人一进来就竖起大拇指,赞个不停,有的甚至是哭泣着进来的。原来,这些人都是被杭州四少欺压凌辱过的,却又对杭州四少无奈何的。秦慕楚此次,可以说是一举三得,一来为那祖孙俩讨了个说法,二来为店铺招来更多客人,三来就是帮那些饱受杭州四少欺凌的人出了一口恶气。 …… 天色渐渐暗下来。 云水坊,离绸缎庄不远的一家酒楼。这也是绿柳的产业。何风阳深谙生意的中庸之道,你不必样样都做得最大最好,只要有一个产业是龙头店铺最行了。 我们人都是这样,总希望处处都要胜人一筹,岂知人无完人,拥有一技之长就已足矣。 云水坊的规模虽说比不上名潮轩,但其胜在别具一格,小巧而幽雅。 秦慕楚他们就在这里吃饭。谢天谢地本来想到另一桌去吃的,但秦慕楚死活不让他们走,还命令他们一起坐下吃。 本来秦慕楚还【“文”】准备了好酒给红鸟【“人”】小羽的,可是小【“书”】羽扑扑翅膀飞【“屋”】走了。秦慕楚知晓小羽是到野外去觅食了,便也不理它。反正小羽自己会回来的。 酒足饭饱后,秦慕楚他们也要回绿柳庄去了。 柳棋出了趟外面后,回来神色就有点不对,有几次都欲言又止的。秦慕楚见了,也不点破他。谢天也看出来了,可是主人都不问,他作为仆人又怎么去问呢。谢地却大大咧咧的,尽顾着喝酒吃菜,没有注意到柳棋的异常。 这时,柳棋对秦慕楚说道:“少东家,小的去叫辆车吧,天黑路不好走。”秦慕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一会儿,柳棋把车叫来了。秦慕楚他们都坐上了车,谢地一上车就靠着车厢一角打起瞌睡来。秦慕楚则不时地与谢天谈谈江湖佚事,也时常与柳棋聊聊生意经,不过柳棋常常都心不在焉的,几次都不知秦慕楚说什么。 行了一段路后,秦慕楚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他们从西边来的,回去便应该往东走。可是现在的车却是往西走。 秦慕楚狐疑地问柳棋:“柳总管,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应该往东回绿柳庄的么?” 柳棋听了,讪笑道:“少东家,还是被你发现了。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笑我胆小。事情是这样的,晚饭前我出去办事,却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说杭州四少这次斗鸟不服,查清了我们来的路线,已经埋伏在我们回去的路上了,扬言说要我们四人有来无回。小的认为小心为上,于是擅自作主,让车从东边绕过到西湖湖堤,再回绿柳庄。” 秦慕楚听了,哑然失笑,拍了拍柳总管的肩,说道:“柳总管呀柳总管,论生意经呢,我是不如你了。但是若论阴谋诡计的话,我却比你在行了。柳总管,这次你可就错了。既然是作好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又为何要扬言出来呢?这样岂不是提前暴露自己吗?杭州四少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好让我们走现在这条道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只怕杭州四少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刚说完,前面便有人叫喊着冲了过来,吓得车夫连忙拉住了马。听那阵势,只怕有五六十人。看来杭州四少真是不服气啊,可惜的是,他们找错人了。 柳棋听了,吓得他冷汗直冒。要是他这一愚蠢做法让少东家有什么闪失,只怕他是难辞其咎。 秦慕楚见了,轻笑道:“不要紧张。这次你也不用下车了,就由我们三个人去好了。”说着给谢天使了个眼色,谢天连忙把谢地叫起。谢地突然发觉现在的生活很不错,跟以前那种餐风饮露的江湖生活比起来,如今可是有如神仙般逍遥的日子。 柳棋听了,颤声说道:“这,这怎么行?要,要是少东家有,有什么闪失,那小的怎么回去给老爷交待?” 秦慕楚也不理他了,伸手点了他的黑甜穴,让他睡觉去了。然后秦慕楚对谢天耳语了一阵,谢天听了直点头。 这时,马车已经被包围起来了。秦慕楚从前边探身出去,一看,车夫不见了,再看,车夫已经站到了围着他们的人群里去了,正得意地笑着。原来,就连车夫都是杭州四少派来的人。只怕柳棋不让他走这条路,他也会带到这条路来呢。 秦慕楚索性自己坐到了车夫的座位上去,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围着他们的人。人数大概有五十个左右,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都练过一些武功。按秦慕楚的猜测,他们有些应该是申平龙家武馆的学徒,有些则是各家的家丁,护院之类的。杭州四少却没有见到人影。 秦慕楚冷然说道:“堂堂杭州四少,难道只是缩头乌龟,不敢见人么?” 围着的人群一阵骚动,然后秦慕楚正前方的位置让出一块地来,四个人走上前来。正是杭州四少。 谢天谢地二人也分别站到了秦慕楚的两侧。谢天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谢地却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 似乎每次都是那邵虎先站出来说话的,这次也一样,邵虎说道:“秦公子,今天城中斗鸟,我们甘拜下风。今夜把秦公子请到此处,只不过是有事相商罢了。”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不知杭州四大公子还有什么大事要跟秦某商量?” 邵虎笑着答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希望秦公子把那只红鸟让给我们罢了。”看他说话笑眯眯的,好像真的是在和一个朋友在商量似的,整一个笑面虎。 秦慕楚听了,左手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那鸟儿自己觅食去了,要不,我倒可以与它商量商量的。” 杭州四少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他们并不笨,听了秦慕楚的话,均大怒。秦慕楚说他跟一只鸟商量,岂不是影射他们四人跟禽兽一样吗? 南宫麒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姓秦的,今天你肯拱手相让也就罢了,若是不肯的话,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秦慕楚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哦?不知四位意欲对秦某怎么不客气法呢?” 申平龙说道:“三哥,还跟他啰嗦什么呢。看他样子铁定是不肯乖乖就范的了,我们就先打他们一顿再说!”然后他大喝一声:“给我上!” 于是,四五十人一窝蜂地从四面向秦慕楚冲了过来,手里拿棍,拿刀,拿剑的都有。秦慕楚则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上面。他两旁的谢天谢地兄弟俩却动了,只见两个人影从左右两侧沿着一条弧线侧踢出去。被他们踢中的人纷纷向后倒去,无一幸免。 杭州四少才终于明白真正的武功竟是厉害如斯!他们那些花拳绣腿,只怕是连一只苍蝇也弄不死。谢天谢地对付他们,就像是对付一块豆腐那么容易。 杭州四少很快就被谢天谢地二人带到了秦慕楚面前。四人的脸全都血色全无,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悔恨。 秦慕楚冷声道:“咦!不是说要对我不客气的么?四位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啊?哼!老实告诉你们,想跟我斗,你们还不够格!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二人听了,均伸手猛地一拍杭州四少中的两人的后背。杭州四少不觉中“啊”地一声张开了嘴,便见秦慕楚右手一甩,四料白色药丸准确地进八零电子书入了四少的嘴里。谢天谢地二人又一拍他们的后背,那药丸便滚下了他们的肚子里。杭州四少惊骇万分,不知秦慕楚给他们吃的是什么东西。 秦慕楚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那药丸一入肚就有股热力发散开来呢?” 杭州四少果然感觉有一股热力在腹中漫延,更是恐惧。肖明鹤颤声说道:“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药?”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给你们每人吃了一粒销魂噬骨丸罢了。这药丸发作起来,刚开始是你的腹部开始痒,继而全身都痒;先是肌肤痒,接着是你的五脏六腑都痒。痒得你直想把肌肤都搔烂,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挖出来挠一挠。是不是很好玩哪?”后面那句问话,他是用冷森森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的。 杭州四少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折磨别人可谓是多矣,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谢天谢地听了,心里暗笑不已。其实,那哪里是什么销魂噬骨丸啊,只不过是秦慕楚从乾坤洞府带出来的普通疗伤药罢了。 秦慕楚继续说道:“当然了,这粒药呢,要一个月后才发作的,你们不用担心,没到一个月,它一定没事的。如果你们答应我在一个月里不仅不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每人还要做十件对杭州百姓的事情的话,我便答应你们,一个月后给你们解药。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杭州四少听了,一时话都来不及说,只是不住的点头表示答应。然后才出声说道:“一定,一定,一定照办!”比起性命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秦慕楚说道:“还有,此事你们不可对第五个人说起,否则的话,哼!记住:不做一件坏事,做十件好事!”然后便示意他们走人。 杭州四少也不管那些倒地不起的帮手,自己夺命狂奔,恨不得生对翅膀,好快点远离这个恶魔般的少东家。 秦慕楚正要叫谢天谢地二人上车,却突然听见不远的林子里一阵破空声从东边传来,很快又消失在西边。 什么人?要不要去看看呢?…… 第十四章 淫贼橙缘 这时,有一群人由东往西追去了。这群人的响动极大,武功也是有高有低。武功高的,从林间一掠而过;武功低的,只能在后边半飞半跑。 秦慕楚决定跟着去看看,他叫谢天留下,谢地则带着还在昏睡的柳棋回绿柳庄。反正谢地有点想睡觉,于是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一安排,自己驾着马车回去了。 秦慕楚与谢天很轻易地就缀在了那群人的背后,落后的几个干脆不急着追了,就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去。秦慕楚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只怕我们这次又要落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那淫贼的武功这么厉害,只怕又像上次那样,让他轻松地逃走了。” “大块头,你别尽长他人志气,堕自己的威风啊!”一个洪亮的声音接着说道,“这次四川唐门都有人来了。早就走在我们最前面的黑衣年青人,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就是杭州四少,四川唐门你知道吧,那可是暗器高手!区区一个淫贼怎么会是对手?” “小高,那唐门来的是谁啊?”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不要来个绣花枕头啊。” 洪亮的小高答道:“来的是唐门的新秀唐燕沙。老勇,你可别小瞧他年纪比我们还轻,据说他在家苦练了三年,终于练成了唐门暗器绝技——漫天花雨!你们想想,唐门绝技在身,能差到哪儿去呢?” “呵,这下那淫贼只怕是逃不了喽!”浑厚的大块头说道,“还是不要说了,我们快点赶上去看看吧。”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其余人亦立即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赶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听到前面传来的打斗声。他们几个更是立马跑上前去,跟其他人会合。 秦慕楚与谢天亦悄悄摸上前去,见到前面的一个空地上,周围都是一些江湖好汉,许多人手里还举着火把。中间有三人。 一人站在靠近人群处,黑色的劲衫,俊秀的面庞,苍白的脸色,手里的鹿皮手套,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正是唐门新起之秀,曾经与秦慕楚交过手的唐燕沙。 三年前,唐燕沙失神之下不仅自己被秦慕楚制住,更让他痛苦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秦慕楚把他喜欢的樊火凤掳走。事后,他非常的懊恼,也非常痛恨。他不单痛恨自己的愚蠢,更是痛恨自己武功的低微。于是他愤然离开赤焰庄,返回唐门,闭关苦练了三年,终于领悟了唐门暗器绝技——漫天花雨。 一个月前,唐燕沙出关后得知,樊火凤已经到杭州当了客卿捕快,与丁鱼齐名,合称霜冷双姝。他总是觉得樊火凤的不幸是他造成的,因为他没有拦住那折花公子。所以他对樊火凤反而更加怜爱。他暗暗地发誓,一定要给樊火凤幸福。于是他便一路赶往杭州。 就快到杭州时,唐燕沙见到一位旧识,亦是江湖中人,是唐门的一个外家子弟。他从中得知,有一个淫贼不单采花,采后还把那女子给杀了,手段残忍,前一次被采花贼逃了,江湖人士都在追捕。唐燕沙听了,当时就想道:“要是把这个采花贼捉住送到杭州府,樊小姐岂不会对我另眼相待?”于是他便参与到追捕眼前这个采花贼的行动中来了。 可是这采花贼的武功十分高强,一般的暗器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这样跟他打打追随者追的。当唐燕沙决定使大面积杀伤暗器火磷棘箭时,这个淫贼居然不跑了。反而停下来与追来的人缠斗在一起。而唐燕沙的手还插在鹿皮袋里,手里还捏着唐门暗器四绝之一的火磷棘箭。 场中有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大汉,国字脸,皮肤黎黑,太阳穴隆起。看他大开大阖的武功招式,就知他应是一个外家高手。另一个是头戴斗笠,朗眉星目,面容白净,身材跟秦慕楚差不多的年青人。 看周围众人对那魁梧汉子每招都发出的喝彩声,秦慕楚已经知道那戴斗笠的年青人便是采花贼了。 采花贼使的是伏虎拳。伏虎拳是少林寺最普通最基本的拳法,不仅寺里的僧人自小开始学的就是伏虎拳,就连许多江湖人士自小也习过伏虎拳。到了后来,多数人已经不屑于去学伏虎拳了。可是,这伏虎拳自那采花贼手里使出来,却是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招“黑虎掏心”他可以连续使出几次,或攻或守,而那魁梧大汉却都无法化解或者无法攻进去。如果说有谁能够把伏虎拳使得如此出神入化,那这位采花贼可谓是第一人了。 采花贼的武功分明比那魁梧大汉高一筹也不止,却一直反复使用伏虎拳的招式。秦慕楚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来那采花贼的双眼总是不断地望向唐燕沙插在鹿皮袋里的手。秦慕楚有点不解,忖道:“难道他怕唐燕沙的暗器?可是以他的武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 这时,一个让秦慕楚觉得不知在哪听过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橙缘,你就束手就擒了吧。”然后又有人说话了:“少林寺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无耻之徒啊?酒肉照吃还不算,竟然色胆包天,要去采花?” 秦慕楚听了,心里一惊:“少林橙缘?他就是江湖十大新秀的橙缘?少林橙缘竟然是一个采花淫贼!?”这个消息让秦慕楚极为震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少林新近崛起的年青一辈的佼佼者,竟然是淫贼一个。 场中的橙缘听了,心里也是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认识他。橙缘一时心里大乱,伏虎拳也打得不再虎虎生风了。但尽管如此,那魁梧大汉依然无法沾到橙缘的衣袖。 周围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什么?他就是少林寺的橙缘?” “橙缘不是少林橙心堂中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么?怎么当上采花贼了?” “呸!什么江湖十大新秀!我看就是淫贼新秀一个!” …… 越来越难听的话都不断地说出来了。 橙缘听了,突然又是一招“黑虎掏心”使了出来,那魁梧大汉也一招破空掌迎了上去。谁知这次橙缘突然发力了,“砰”的一声,橙缘立定在当场,而那魁梧大汉却被击得直向后退,被身后的人一把接住了。魁梧大汉此时脸色全无,并非是受伤,而是他此时才知晓,自己的武功跟对方比想来,是多么的低微。刚才听到众人的喝彩,他自己还有些得意呢。 橙缘脸色微红地沉声说道:“小僧并非采花者。众位不要误会。” 那个秦慕楚有点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误会?那你说说,九天前,你是否经过宣城的卢庄?”秦慕楚循着声音找去,见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中年人,那人身材不是很高大,一副郎中打扮。 橙缘听了,答道:“不错。” 那郎中又问道:“你是否向卢庄的卢员外家化过斋?” 橙缘点头道:“不错,当时因为小僧口渴,向一大户人家化点水喝。那家正是姓卢。” 郎中又问道:“给你水喝的是一位年青貌美的姑娘,是也不是?” 橙缘听了,又点头道:“正是一位女施主。” 郎中接着道:“见了这位姑娘后,你色心立起,因而把她给奸污了。是也不是?”说到后面时,声色俱厉。 橙缘一听,全身一震,说道:“不!小僧没有!” 郎中喝道:“淫僧你休要拒不相认!卢旺,卢先苟,你们出来说说当天看见了什么!” 这时,郎中后面又出来两个乡下打扮的人。两人互相推辞了一下,其中一个较高的人挺胸说道:“那天,小人与卢旺亲眼看见他,对,就是他这个和尚,他把卢员外家的巧儿姐抱进了屋里去的。” “那员外家就没其他人在吗?”郎中问道。 卢先苟说道:“卢员外家一共就只有六人。今天他们一家去庙里烧香拜佛,巧儿姐临时感到不适,就没有去,正好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屋。小人今天在村口碰见卢员外他们上山,所以知道。” 郎中又问道:“你看到那和尚把巧儿姑娘抱进屋里,接下来呢?” 卢先苟叫卢旺说,卢旺推辞了几下,然后才说道:“卢员外家住在河对岸,小人正在这边打鱼,先苟就来叫我,说看见一个和尚把巧儿姐抱进屋里去了。要我跟他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卢员外在庄里一直都对我们挺好的,巧儿姐她对我们更是没话说的。所以小人也同意去看看。小人就和先苟撑船一起过去了。本来有桥的,可是比较远。等于我们赶到卢员外家门口时,便看见从屋里冲出来一个和尚,那和尚有点慌张,边走还边整理乱了的衣裳。他见了我们,更加慌张,然后他突然跳过了院墙走了。” 郎中接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也走了?” 卢旺说道:“我们看见那和尚慌张的样子,更加疑心,就两个人跑进屋里去找巧儿姐。没想到巧儿姐她,她……”卢旺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郎中问道:“巧儿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呀!” 卢旺突然哭起来了。卢先苟扶住了卢旺,面露愤怒地说道:“巧儿姐她死了!我们看到她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是他!就是那个和尚,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他来,是他把巧儿姐奸污了,还把她杀了!”最后他也是用哭腔说的。 橙缘听了,脸色大变,急道:“不可能!我冲出门时,她还好好地活着的!不,我没有奸污她,更加没有杀死那位女施主!” 郎中冷笑一声,说道:“哼!好一个少林子弟呀!竟然做出这等连禽兽也不如的事来!各位,此等禽兽,我们还留他做什?大家一起上!把他给宰了,为那巧儿姑娘报仇!”然后率先冲向了橙缘。 周围的人听了卢旺二人声泪俱下的哭诉,早已群情激愤。如今又有郎中奋不顾身,要为民除害,更是激起了他们的正义感与浑身的热血。于是,周围的人都手握兵刃冲向了橙缘。 橙缘这时就算是想辩解也于事无补了,无数的兵器已经快招呼到他身上来了。他唯有静下心来,想着怎么过了这关才行。 秦慕楚却对橙缘会做出这等奸杀之事半信半疑。橙缘在人群中左突右冲的,却从未出手伤过一人。当他转头寻那个郎中时,发现那个郎中已经退出了战圈,正与卢旺卢先苟打着眼色。三个便嘴里呼喊着,身子却一直朝外面离去。 秦慕楚拍拍身边的谢天,对他说道:“谢大哥,你悄悄缀上那郎中三人,一直跟着他们,看他们在哪里落脚。注意不要惊动了他们。知道他们落脚之地后,你立即回来告诉我。记住,是他们最终的落脚地,不是临时的。一定不能惊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谢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没出声,便向郎中三人离去的方向行去。 秦慕楚已经能够确定那橙缘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奸杀之事。看那郎中三人,定然是早已串通一气的。那么,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秦慕楚一时也无法知晓。秦慕楚突然想到,自己当初不也是被人污陷为采花贼的么?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没有?所有的疑问让秦慕楚想得头疼脑胀的。 就在这几息间,场中发生了变化。橙缘突然一记“狮子吼”施出,吼声把所有人都震得心烦意乱一般,一时都停了下来。橙缘便趁机突出众人的包围,向北掠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有两个人没有被这记“狮子吼”吼住,一个是唐燕沙,可是这次他居然没有出手,任橙缘离去。 还有一个当然就是秦慕楚,自从练成乾坤心法以后。这等功力的“狮子吼”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秦慕楚急掠出去,向橙缘追去。 第十五章 苏州郑园 秦慕楚原以为要花许多时间才能追上橙缘。毕竟橙缘乃是少林橙心堂出来的江湖十大新秀之一,其武功定然不弱。谁知他只用了大概一顿饭的时间,就见到橙缘的身影在前面弛行,但明显没有先前那般快捷了。 秦慕楚提劲发力向橙缘掠去。 橙缘似有所觉,亦加快了速度。奈何秦慕楚的轻功高其一筹,橙缘始终无法摆脱。最后,橙缘干脆停了下来,立在原地,转过身来静待秦慕楚到来。 秦慕楚在离橙缘一丈处停了下来。 橙缘默默地盯着秦慕楚看了一会,长叹一声,说道:“没想到那帮人中居然有施主这样的高手。如果施主当时全力缠住小僧的话,小僧定然无法逃脱。只是施主当时不出手,为何宁愿独自寻来呢?莫非想与小僧一对一地大战一场?” 橙缘把秦慕楚看作是和追捕他的那一群人一伙的,所以才有此一说。秦慕楚听了,笑了笑,抱拳说道:“橙缘兄,呃,请恕在下唐突,如此称你。在下与追捕你的人并非一伙的,也不会跟橙缘兄交手的。当时在下并不在场中,所以橙缘兄并未见到在下。” 橙缘听了,有点讶异,左掌竖在胸前回了礼,说道:“哦?不知阁下乃是何方高手?找小僧所为何事呢?” 秦慕楚再次抱拳答道:“在下秦牧,其实只是刚刚下山的无名之辈。在下找橙缘兄,是因为在下相信橙缘兄绝对没有做什么奸杀女子这样无耻之事,想要与橙缘兄共同核对一些事。” 橙缘更觉意外,也再回礼说道:“原来是秦施主,只是,众人都认定小僧是淫邪之人,为何施主却认为小僧并非这样的人呢?” 秦慕楚答道:“刚才的经过,在下全部听到了。第一,如果橙缘兄是那个奸杀了巧儿的淫凶的话,那你应该不会吝啬再杀了那两个撞破你好事的乡民吧?第二,如果橙兄是个如此残忍之人,只怕在刚才就该痛下杀手了吧?可是你一个人也没有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在下亲眼见到那郎中与那两个乡民偷偷摸摸地早就离开了。橙缘兄应该记得,最先冲向你的便是那郎中,可等到众人都冲向你时,那郎中却抽身退了出来,与那两个乡民走了。”说着看着橙缘。 橙缘听了秦慕楚的分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不错。秦施主分析得极为透彻,小僧的确未曾奸污那女施主,更未曾把她杀了。只是,小僧的确在那卢员外家门口见到了那两个乡民。他们应该不是与郎中一伙的吧?” 秦慕楚听了,有点疑问,说道:“那橙缘兄能否把当时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橙缘点头道:“这个自然。小僧本在橙心堂安心习武的。但是有一天,方丈把我叫去,说让我到杭州净慈寺去办事。具体是什么事,方丈却没有说明。九天前,小僧到了宣城一个叫卢庄的村子,一时口渴便向一大户人家要了点水喝。那大户人家只有一个女施主在,嗯,应该就是叫巧儿的。小僧正喝着水,她突然头痛得厉害就要倒下去了。见她如此,毕竟她对小僧有一水之恩,小僧不能不管。于是,小僧连忙把她扶住,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头有点痛,要小僧扶她进屋去。小僧便把她扶进去了。谁知扶她进了房间后,她突然一反病态,整个人趴在小僧身上,精神百倍地一边撕扯着小僧的衣衫,还一边扯着她自己的衣裳。呃,秦施主你知道的,小僧自小在寺院里长大,从未近过女色。那女施主又撕又扯的,着实令小僧大吃一惊,一时还不知该如何应付。可是她竟然把她自己的衣裳都扯破了,小僧没有办法,只好一指点在了她的黑甜穴上,然后飞快地逃出了那屋子。冲出来时,便见到了那两个叫卢旺卢先苟的两个人。小僧一时还有点慌乱,便跳墙躲开他们,然后才走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哪知过了一天,小僧正在赶路,却有几个武林人士拦住小僧,说小僧是淫僧,要把小僧捉了送官。小僧本要向他们理论,可是他们二话不说就拿着兵器杀向小僧。小僧无奈,只好略施武功逃离了他们。对了,那天亦是一个郎中领头的。” 秦慕楚听了点点头,说道:“那这次橙缘兄竟然没有逃开他们呢?照理看他们的武功并不怎么厉害啊。” 橙缘说道:“这次本来也可轻易摆脱那些人的,哪知突然却有一个唐门高手冒了出来,让小僧始料不及。”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那人叫唐燕沙。” 橙缘嘴里重复了“唐燕沙”三个字后,才说道:“这唐燕沙的暗器手法的确不凡,小僧使用了几种身法,但还是被其命中了一枚夺魂针。为了抑制夺魂针的毒性,小僧不得不停下来,一边运功疗伤,一边与那个使破空掌的大汉游斗。除此之外,还要随时注意那个唐燕沙的暗器。后来的事情,秦施主也应该知晓了。对了,秦施主不是说找小僧有事核对么?” 秦慕楚说道:“不错。依橙缘兄所说,那卢庄的巧儿姑娘是在你走后才死的。难道橙缘兄就没有发现当时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说发现有什么动静之类的。” 橙缘细想了一会,像是刚想起来地说道:“小僧把那女施主扶进房间时,听到窗外似有沙沙响的声音。小僧当时还愣了一下,那女施主却说是野猫所为。当时小僧亦觉得快点把那女施主安顿好,便也没有再去注意了。” 秦慕楚思索了一阵,说道:“橙缘兄,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你。按在下猜测,本来对方是想用女色来诱惑你,然后说你奸污了她。但是却发现这招没有用完,你便逃走了。所以只好采用第二招,即把那巧儿姑娘杀了,嫁祸于你。让你死无对证,有口莫辩。” 橙缘却不解,说道:“可是小僧只下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山,并且都尽量避开尘世,应该没有谁要来陷害小僧吧?” 秦慕楚摇头道:“不一定是你得罪了谁,谁才会陷害你的。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他们是怎么嫁祸于你的。那卢旺卢先苟是否真为卢庄乡民,还待调查才能得知。至于在下要与橙缘兄说的事嘛,坦白跟橙缘兄说,其实在下亦曾经被人陷害成采花淫贼。” 橙缘一听,失声地说道:“什么?秦施主亦曾被诬陷为采花贼?那秦施主现在……?” 秦慕楚摇了摇头,问道:“橙缘兄三年前可曾听过折花公子这人?” 少林寺及其弟子虽然不常涉江湖,但一来其俗家子弟众多,二来普通的香客亦有不少,因此消息亦能十分及时地为众僧所知晓。橙缘说道:“折花公子?哦,这个自然知晓。听说三年前折花公子由东采到西。此人武功十分了得,许多武林人士都曾参与围捕他的行动,但均被他逃脱而告终。最后是在本寺的本源大师伯,及武当铁剑道人,赤焰庄樊天正庄主等几个武林前辈的围剿下终于授首于雁荡山脚下。”他稍微顿了一下,才有点狐疑地问道:“难道……秦施主,就是那折花公子?这,这怎么可能?” 秦慕楚笑笑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正是那个折花公子。本来以为在下的遭遇只是个人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心早已淡化,不再去追究以前的事了。可是这次橙缘兄的遭遇,让在下疑窦丛生,又想再次去面对过去了。”说完,他便把自己的江湖经历大概地说了一遍给橙缘听。但是秦慕楚并未提及丁鱼,樊火凤,萧洁等人有关的事情。 此时,橙缘与秦慕楚已经坐在了就近的一块大石上。 听完后,橙缘说道:“秦施主竟也是被人所陷害的?” 秦慕楚点头答道:“不错,正是如此。”心里想起了丁鱼。 夜已深。夜凉如水。 秦慕楚问道:“橙缘兄如今该何去何从?” 橙缘想了一下,说道:“小僧必须先找个地方疗毒,然后再加少林,请方丈定夺。” 秦慕楚说道:“这样吧,橙缘兄就随在下到舍下疗伤祛毒吧。” 橙缘有点犹豫,说道:“怎好如此打扰秦施主?” “同是天涯沦落人。”秦慕楚说道,“我们都不互相帮助,还怎么去找是谁陷害我们的呢?” 橙缘听了,长叹一声,才说道:“如此小僧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慕楚与橙缘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绿柳庄。此时众人俱已入睡,秦慕楚便带着橙缘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 昱日,天一亮。 谢地便寻到秦慕楚房里来,原来他大哥谢天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兄弟俩自出江湖以来,都是枰不离铊,铊不离枰的,这一觉醒来没见到人,谢地便有点不习惯了。他问了守门的,说秦慕楚已经回来了。 秦慕楚开了门,谢地见里面还有人也不见怪,劈头就问道:“公子,我大哥怎么不见他回来呢?” 秦慕楚还以为谢天早已回来,还打算起床后便去找他。却谁知他还未回来,难道出什么意外了?要不怎么谢天跟踪了一整晚,还不见回来呢?秦慕楚对谢地说道:“哦,我找你大哥去办事了。你别急,他可能过一会就回来。” 秦慕楚把橙缘带到了练功的石室里,何风阳在此练乾坤心法。 自从何风阳服了回力丹后,秦慕楚把乾坤心法交给了。而何风阳亦把所有的生意都丢给秦慕楚打理,自己却躲到石室里练功。由于何风阳武功被废已有三年,许多经脉已经收缩,练起乾坤心法来,难度亦加大了数倍。现在他第一层也还没突破,不过,何风阳已经满足了,他能够再次感受到那内力在身体里运行的美妙感觉就已觉得人生无憾事了。 秦慕楚见了何风阳,恭敬地说道:“师傅,您练功还顺利吧?这是少林寺的橙缘。橙缘兄,这便是家师。” 橙缘连忙竖掌于胸行礼道:“少林橙缘,见过前辈。” 何风阳听了,打量着橙缘,说道:“哦?橙缘,江湖新秀之一,对了,那是橙心堂里的人了?” 橙缘又道:“正是。” 秦慕楚把橙缘大概的遭遇说与何风阳听。何风阳听了,连连叹息不止。 秦慕楚又说了关于杭州四少的事,最后还说道:“师傅。楚儿见店铺的伙计都是以老年为主,就是少见年青的人,不知为何?” 何风阳叹道:“唉,这些都是为店铺做了一辈子的人,难道等他到老时,要为师把他们都赶出门去吗?” 秦慕楚说道:“那倒不是,凭我们绿柳如今的财力,完全可以寻一处好地方,让这些为店铺干了一辈子的老人享享清福,安度晚年。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何风阳沉吟了一会,点头道:“这个设想不错。只是,如果这样,就要招收大批的年青人,而年青人进来又不熟悉生意的话,只怕对绿柳不好哇!” 秦慕楚说道:“反正这也不急在一时,容楚儿再想想办法吧。” 这时,柳棋进来,见过何风阳,才说道:“少东家,谢天已经回来了,说要见少东家。” 秦慕楚大喜,对何风阳说道:“师傅,楚先告退。”然后又对橙缘说道:“至于橙缘兄,可以留在此室疗伤祛毒。” 秦慕楚到了大厅,谢天已经站在那里多时。秦慕楚见谢天面色有点萎顿,便连忙叫他坐下,又叫人给他上了一碗茶。 谢天谢过秦慕楚后,才说道:“公子,谢某昨夜一路追踪那郎中三人,到了杭州城里,三人先是进了一家客栈。但公子说了,要的是他们最终的落脚地。所以谢某没有回来,果然不久便见那郎中三人出来。郎中给了那卢姓二人一些银两,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卢姓二人回转了客栈。而那郎中则叫了一辆马车,坐车离开杭州城。谢某寻机躲在马车的底下,一路而行。马车行了许久,也不见停下。快天亮了,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竟然已经到了苏州城。那郎中下了车,径直进了一家大户人家。谢某悄悄下了车,看了那大户人家的门匾,上面写有两个字:‘郑园’。” 秦慕楚听了,脸色一变,说道:“苏州郑园?你是说那郎中进了苏州郑园?” 谢天说道:“千真万确。之后谢某才回转杭州的,感到有点累,便叫了一辆车回来。” 秦慕楚有点歉意地说道:“谢大哥,真是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谢天便告退下去了。 秦慕楚不禁又想起三年的郑弈,自从在洛阳的牡丹花会时接触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郑弈!只怕我们又要见面了呢。”秦慕楚心里说道。…… 第十六章 郑园风云(一) 苏州建城于公元前514年,吴王夫差的父亲阖闾命楚国叛将伍子胥建阖闾城,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了。春秋时期,这里是吴国的都城,至今还保留着许多有关西施、伍子胥等的古迹。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始称苏州,沿用至今。自古以来,苏州集商品流通,信息流通,人流物转为一体,加上其自身所固有的手工艺品——例如苏州丝绸——的优势,再加上隋唐以来开通的京杭大运河,还有漕运,盐运的来来往往,使得苏州成了江南最繁华的都市。 苏州的街道大多以青的砖石铺就。罗寒潮此时正走在苏州的大街上。他是到街上去招人的。 罗寒潮是苏州郑园的外事管家。说白了,他就是郑园专门负责买办物品,招工收人的,是个管后勤的人。 郑园在苏州可是首屈一指的世家。从郑家祖先开始到苏州定居,到如今的郑家家主郑环龙,已经有十代了。加上郑环龙的爱子郑弈,已有十一代。 郑家的祖先原是朝廷官员,但由于得罪了朝廷中的一些权贵,无奈之下,只得辞官退隐于苏州。开始做起了生意,由于经营得法,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在苏州的商界隐有垄断之势。生意壮大以后,郑家开始对其他商家进行压制打击。结果遭到苏州其他一些商家的忌恨,勾结了一批山贼,把郑家的生意场血洗了一番。 郑家经此打击,一连三代均一蹶不振。郑家祖先才醒悟到,经商光有会赚钱的头脑是不够的,还要有能力保护这些钱财。于是,第四代先祖决定派人去江湖寻找明师,修习武功。 郑家第四代中的二弟郑思农的确是一个练武天才。他到江湖遍访名师不遇,却多数拜在了一些二流师傅的门下。郑思农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武功,融会贯通,加上自己的智慧与天赋,武功终于挤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自此,郑家全体上下除了经商,亦开始习武。由此巩固了郑家在苏州商界的地位,再无人敢寻衅闹事。郑家亦吸取前次经验,经商以和为贵,致力与其他商家搞好关系,行事也尽量低调。 经历了又近四代的努力,郑家俨然成了苏州商界的领军者。生意亦扩大到更多的行业,如丝绸,盐运,古玩等等。郑家的生意网也是越来越大,不单江浙一带,就连京城及至塞外,均有商业来网。 郑家乐善好施,亦常常捐钱搭桥铺路,一直为苏州百姓所称颂。因为郑思农的关系,郑家还结识了许多江湖朋友。对于江湖救急之类的事情,郑家也同样不遗余力。 郑家家史,罗寒潮都是知道的。郑家从不忌讳,常用家史来训导家里的所有人,不管是郑家本族之人,还是其他的仆役。郑家教导他们做人要谦和,为人要低调,不要故意显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特别是苏州大家的仆役们,更不可就此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因此,郑家的仆役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均是中规中矩,令人称赞。 罗寒潮边走在街上,心里便在嘀咕:“这少爷最近一年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三年前,郑弈出门回来后,让郑家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因为他全然没有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气了,与父母的关系亦不再像刺猬一般,难以相处了。不单如此,就连对仆役,他也是一脸的谦和。对于连续三代单传的郑家来说,这无疑是令人欣慰的。不仅郑弈的父母感到欣慰,就连罗寒潮这样看着他长大的仆役,也是甚感到欣慰。 可是,好景不长。这样谦和的郑弈,只坚持了两年。一年前,郑环龙突染重病,卧床不起。开始一个月,郑弈还算孝顺,为郑环龙床前床后地亲自照顾。他还要接手料理家里的生意。 可是一个月后,郑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谁都是阴沉着脸的,让每个看到他的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还常常为了一点芝麻小事就大发脾气,动不动就把一些在郑家做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仆人扫地出门。 第一个被郑弈赶走的便是他本人的书童,一个跟着他已有十年之久的少年,理由是书童磨的墨不匀。接着便是照顾他卧病在床的父亲的老仆,原因是那老仆不小心把一只茶杯打碎了。还有,一直为郑园打扫卫生的女仆…… 到如今,郑园里仆人都被赶走了半数左右。这下好了,人手不够用了,郑弈又叫罗寒潮到外面招些人回来。 罗寒潮已经是第三次出来招人了。自从听说了郑弈的脾气大变后,以前争着要进郑园的,如今却无人问津。前两次本来要招十个人的,只招了六人。这次打算招五人,还不知能招多少个呢。罗寒潮暗叹一声,回去说不定又要被郑弈痛骂一顿呢。 大街上有处官府张贴告示的地方。罗寒潮径直走了过去,把郑园招人的告示贴上。许多行人都围了上来。 “咦,招人啊。老哥,去不?你不是一个月没事做了吗?终于有机会了。”行人甲说道。 “哎!我说老弟啊,你也不看看是哪里要招人,就胡乱说什么呀。这是郑园招人!哼,谁愿去受那个气。说不定今天才进去,明天就被赶出来呢。”行人乙说道。 “嗨!你瞧我,呵呵,那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唉,如今的郑园啊,谁要进去做事,谁就是傻瓜一个!”行人甲叹道。 “嘿!老弟你别说,现在就有一个傻瓜想去啊。你看!”行人乙指向罗寒潮那里。 果然,有一个年约三十的瘦高汉子,面色带黄,似乎是饥饿所致。他径自走到罗寒潮的面前,用无力的声音问道:“请问老爷,您要招人么?您看我行不?”声音有点沙哑。 罗寒潮上下打量了那瘦高汉子几眼,有点怀疑地问道:“你做过事没有?比如说做过搬运活没有?倒过茶端过水没有?会拉车烧火打杂吗?” 那瘦高汉子听了,频频点头应道:“做过。我做过搬运活!你别看我如今浑身无力的,那是饿坏的。要是能给我饱饭吃,两三百斤也一样搬得动!”一副怕别人不要他的样子。 罗寒潮听了,面色有点不快,心道:“哼!还两三百斤呢。我看能搬个一百八十的就不错了。不过,如今招人难,也就凑合凑合吧。” 最终,这个瘦高汉子成了罗寒潮第三次招的第一个人,亦是最后一个。 在回郑园的路上,罗寒潮问那瘦高汉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瘦高汉子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叫燕归来。” “呵!”罗寒潮笑骂道,“你人不怎么样,名字倒不错!” 第十七章 郑园风云(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燕归来便是秦慕楚。他也不知怎么的,随口就说出了这个名字。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还未曾全然忘却以前的人与事吧。 秦慕楚几天前就秘密来到了苏州,住在一家绿柳商铺里。但是要怎么去郑园里找查人,他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行。如果明目张胆地到郑园去要人,别说郑园不答应,就算把人找来了,秦慕楚也无法证明他们所做的事情。 秦慕楚曾经想过偷偷地潜入郑园,以他的身手,自然不会被人察觉。但是把那郎中揪出来,也可能无法查到想要的东西。 最终,秦慕楚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那就是以另一种身份进入郑园,慢慢地查探,搜集证据。而能够进入郑园的身份,除了郑园主人,唯有仆役之类的了。而秦慕楚已经从不少人的嘴里,得到了郑园的基本情况。他有点慨叹郑弈的变化,以前虽然为敌,知道郑弈有点傲慢,但似乎并不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秦慕楚几天前就做好了准备,他从乾坤老人那里拿了不少的人皮面具,把原来这张换了,换上了一个瘦黄的汉子的面具。他知道郑园常常要出来招人。可惜这几天一直都没有。 这天,刚好罗寒潮出来招人。秦慕楚便应招而去。罗寒潮虽然不怎么满意他,但在难招工的情况下,还是把他招进去了。 秦慕楚讪讪一笑,也不答话。他跟在罗寒潮身后,到了郑园前。郑园的大门与别家的大门都很接近,一点也不像是苏州商界第一家的气派。普普通通的,苏州随处可见的大门。而门上的“郑园”两个草书却是铁划银钩,龙飞凤舞,倒是有点傲视天下的味道。 罗寒潮走了几步,见秦慕楚停在门前没有动,以为他有点犹豫了,便赶忙倒回出来,一把拉住秦慕楚,直往里面行去。 一进大门,便有一座假山立在前面,中间竖起一块大石头。这个在建筑中有个名堂,叫做挡风石。意为把所有要进这家来的歪风邪气都挡回去,不让它入侵家里;也是把福气财气运气都挡在自家里面,不要让它们走了。 秦慕楚跟着罗寒潮从右边转过去,一座古朴典雅的园林展现在其眼前。 早在魏晋时期,便有许多抑郁不得志的文人士大夫,有些是被贬,不得已唯有归隐山林。于是私家园林开始兴盛。 建造园林需要活水,而江南一带,又以苏州最为适宜。苏州既是繁华的都市,又是江南的水乡。文人士大夫选在苏州建造园林,是因为他既可以享受城市里生活的便捷,又能隐居于乡村。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而把园林建在苏州,正合他们的心意。 自此,苏州便成了文人士大夫隐居的天堂,纷纷南下到苏州建造自家的园林。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苏州的私家园林,并不像那些官式建筑,如皇帝的宫殿,知府的衙门,讲究的是对称。苏州园林则是尽量打破建筑的对称与均衡,以显示其千差万别,尽最大限度地顺其自然,不露人工痕迹。 在秦慕楚的面前,是一片湖水,水中长着碧绿的荷花。湖上是一条红漆的长廊,弯弯曲曲消失在绿树掩映处。四周还有假山,泉石,红花,芭蕉……红墙绿瓦,亭台楼阁,在其间若隐若现,前后相乘,水乳相融。那些山石泉水,均取景于名山大川;一草一木,无不郁郁葱葱。 秦慕楚心里不禁叹道:“苏州园林果然名不虚传,以小见大,得自然之神韵啊!” 罗寒潮显然早已习惯这种状况,一拉秦慕楚,并不往长廊行去,而是从湖的右边穿行而去。八零电子书下载 罗寒潮边行边说道:“我说小燕哪,我们郑园可是江南首富啊。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到郑园来做工,那你就要遵守郑园的规矩。以前呢,我们做奴仆的日子还好过一点,可是现在啊,小燕你要记住,就是一定要听少爷的话,不许拂逆他的一丝一毫。该做的事,你要麻利地做好。不该去的地方,你也不要去。不该说的话,不该管的事……” 罗寒潮说了一大通,可是秦慕楚大半都没有听进去,他正在欣赏这座极具特色的园林建筑。郑园经过巧妙安排,华丽深幽,绕水一周,等于穿过了一年的四季,正是园因景胜,景因园异。 罗寒潮把该说的话讲完了,见秦慕楚还在观看四周的景色,也不打扰他,便自行说道:“我听老太爷说过,这座园林是按九宫的布局建的。上面的亭台楼阁,一山一水,一花一石,都是其中的一粒棋子。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又不会懂。走走走……” 秦慕楚听了,心里想道:“郑家这座园林,的确是苏州园林的典范。看那疏疏密密之间,确像是一盘棋。” 秦慕楚跟着罗寒潮左拐右弯地走在郑园里面,可以说是一步一景,就像是戏曲里说的:“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雄会万师”。 罗寒潮终于在一座大屋前停了下来,大屋的门上写着“临心轩”三个字。罗寒潮先跟秦慕楚强调了几句,最后说道:“我等下就带你去见少爷。记住,一定要守规矩。” 秦慕楚点了点头,表示知会了。 罗寒潮先走到门口,嘴里叫道:“少爷,小的去招人回来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哦?那把人带进来!”这个应该就是罗寒潮嘴里的“少爷”,郑园的少主郑弈。可是秦慕楚听了,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怪异,以前的郑弈的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冷。 罗寒潮向秦慕楚招招手,等到秦慕楚到了他身后,便带他进了临心轩。 临心轩是郑园的大厅,一进去,地面铺着红地毯,地毯两边分别摆有四张古色古香的太师椅。 正对门口的墙下,摆着一张长桌,桌两边亦是太师椅,此乃主人的座位。此时,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灰衣年青人。 秦慕楚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曾与他互为敌手的郑园少主郑弈! 第十八章 郑园风云(三) 郑弈的脸依然很白净,甚至比以前更苍白了。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写满了傲慢,而是改成了阴郁。秦慕楚记忆里的郑弈总是穿一身白衣的,可郑弈如今却是一身灰色长衫。在家里还穿这样的衣裳,这让秦慕楚不得不切身地感到今天的郑弈已经变了。 而更让秦慕楚感到郑弈变了的是,郑弈的武功竟然也变了!郑弈原来的武功虽说不是很高强,但怎么说也是一种正派功夫,是中正纯和的。可是如今的郑弈,秦慕楚分明可以觉察出他的武功不是正派的,他的武功使他全身都散发出一股似有似无的阴冷气息。 罗寒潮开始发话了:“少爷!他就是小的今天招的杂役。” 郑弈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怎么只招了一个人啊?”声音就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似的。 罗寒潮身子一颤,连忙说答道:“回少爷的话,少爷也知道近段时间一直都很难招人的。今天能够招到一个,算……” 郑弈似有不耐,一摆手,打断了罗寒潮的话,说道:“行了,每次都这几句。”然后指着秦慕楚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罗寒潮正要回答,谁知秦慕楚却先答了:“小的燕归来,杭州人。自小失去双亲,一直靠到人家做工养活自己。今天……” “够了!”郑弈大声喝道,“本少爷问的是罗总管,不是问你!进了我郑园,你首先要记住的是,没叫你开口,你就绝对不要张嘴。知道没有?” 秦慕楚听了,连忙点头表示清楚了。其实,秦慕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做,他只是无意识地就接口说了出来。可能他在潜意识里,早已不把郑弈当作对手了,而是当作了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了。可惜的是,他心里的这位朋友,早已变得一无是处了。 让秦慕楚有点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他只见到郑园的两个人,其他的人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听说以前的郑园,每天的访客都是络绎不绝的,有来叙旧的,有来谈生意的,有来求助的……可是如今,竟然门可罗雀了,一片冷清死寂,再没有什么人上门了。郑园都可以改为冷园了。 罗寒潮心里大惊,只得再次照着秦慕楚的话说了一遍。 这时,只听一声咳嗽响起,一个人从厅堂后面转了出来。此人面上无须,脸色白净,眼细鼻小,唇薄颌尖,身材短小。 秦慕楚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竟然是——洪桓! 见洪桓出来,郑弈正了正身子,不像刚才那样随意地坐了。罗寒潮亦一躬身,向洪桓问好:“小的见过洪总管。” 洪桓听了,也不答话,而是对着郑弈说道:“少爷,为了何事如此生气啊?”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敬意,就好像他是少爷,郑弈成了总管似的。 但秦慕楚听了洪桓的说话,内心更是一惊,他的声音,明明就是那天诬陷橙缘的那个郎中! 洪桓就是那个郎中?秦慕楚恍然大悟,难怪他听到那郎中的声音有点熟呢,原来是在西湖净慈寺听过。如此看来,在净慈寺的声音,乃是洪桓刻意装扮出来的,而郎中的声音才是他本来的。 洪桓在秦慕楚的眼里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秦慕楚突然发现,在净慈寺里看到的武功不入流的洪桓,现在居然看不透他了。由此可以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洪桓的武功深不可测。 洪桓真是郑园的总管?那他在天痴地狂争乾坤剑与诬陷橙缘两件事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为何要这样做?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难道一切都是郑家弄出来的? 秦慕楚的心里,有无数的问题在萦绕,却无法得出答案。看来,一切的谜团都可以在这个洪桓身上得到解答。问题是如果就这样向他摊牌的话,秦慕楚相信洪桓一定会矢口否认一切的。唯有找出证据来,才可能让洪桓无所逃遁,才会心服口服地说出一切。不过,这需要时间。 郑弈回答洪桓道:“哦!没什么,洪总管。我只是在教训刚刚招进来的奴仆罢了。”语气也没有先前那样冰冷了。 “就是他么?”洪桓指着秦慕楚说道,鹰鸷的眼神直向秦慕楚逼过来。稍有一些武功的人被他这种眼神一逼,都会被迫作出反应。自然,一作出反应,也就无法再呆在郑园了。不过,就这点气势,秦慕楚还是可以轻松地当它不存在。如果洪桓就只有这么一点气势的话,秦慕楚完全有把握在三十招内把他击败。 洪桓见秦慕楚一副呆呆的甚至有点害怕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他的眼神有何特别之处。一般只有不会武功的人才会是这种反应,洪桓暗暗点头。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慕楚听了,望了一眼洪桓,却摇了摇头,但不张嘴回答他。洪桓有点纳闷,问罗寒潮:“罗总管,怎么你招了个哑巴啊?” 罗寒潮听了,忙道:“不是呀!小燕哪,你怎么不回答洪总管的话呢?” 秦慕楚一副害怕的样子,又摇着头望向郑弈。郑弈一看,火了,心道:“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个呆瓜回来!”他冷冷地大声说道:“洪总管问你话呢,你就老实地回答他吧。” 秦慕楚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刚才少爷不是说了,不叫小的说话的时候,小的绝不能张嘴么?小的没有少爷的准许,不敢开口啊。”然后才回答了洪桓。 洪桓笑骂道:“真是一个憨人!也好,就叫他去照顾老爷吧。罗总管,你先带他,嗯,归来,你就叫归来吧。罗总管先带归来去熟悉熟悉郑园吧。” 这一切自然都是秦慕楚装出来的,他知道,唯有在对手面前示弱,对手才不会对自己有所防范。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机会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罗寒潮把秦慕楚带出了临心轩。他决定带秦慕楚去仆役住的地方。 郑园乃是以九宫结构建筑而成的。如果把整个郑园的平面当成一个棋盘的话,那么,在那些棋盘的星位上,便刚好是建着亭台楼阁。临心轩便正好座落在右边中间的星位处。 在右下角的星位处,乃是郑园一干仆役的居所,亦是郑园的厨房之处。罗寒潮便是带着秦慕楚去住的地方。一路上,罗寒潮又强调了许多郑园的规矩,比如在北面正中星位的是郑家祠堂,闲人是不得随便进入的。 秦慕楚也有许多要问罗寒潮的。在罗寒潮停下口时,他问道:“罗总管,你跟洪总管同为郑园总管,为何洪总管却可以随便使唤你?” 这样的问题,显然已经有许多人问过罗寒潮了。他长叹一声,说道:“洪总管是郑园的内务总管,而我,唉,我只是一个外事总管,说得不好听点,我只是一个打杂的总管罢了。本来以前呢,郑园的内外两个总管都是地位平等的。可是自从这个洪总管来了以后,少爷便把郑园的许多事务都交于他处理,日子一长,他便大权在握,而我这个老骨头的地位就比不上他喽。” “哦?”秦慕楚有点意外,“你是说,那个洪总管并不是跟你原来共事的那位总管?而是后来的?那他是几时进郑园来的?” 罗寒潮听了,脸露忿忿之色,说道:“哼!不就是在一年前少爷性格大变后不久,那时少爷不知怎么回事,把看着他长大的内务总管给辞了。然后少爷亲自到外面招了一个内务总管回来,就是现在的洪桓!” 秦慕楚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忖道:“难道郑弈的性格转变乃是跟洪桓有关?嗯,这个可能性极大。是不是郑弈有什么把柄在被洪桓捏在手中,所以他才借故把原内务总管辞了,然后把洪桓请进来当总管?只是,郑弈的那身阴邪的武功,就怕是洪桓也教不出来吧。又是什么原因促使郑弈宁愿舍了原来的家传武功,而改习邪派武功呢?他向谁学的呢?还有,洪桓为何要打进郑园?他背后还有没有人在操纵?……” 秦慕楚只觉得如今头脑里一团糟,无数的疑问留在心里,却难以找到解决之道。 “那么,”秦慕楚继续问道,“罗总管能否仔细想一下,少爷是怎么就性格大变的呢?” 罗寒潮此时还在忿然之中,显然原来的内务总管与他的交情颇深。他没有觉察出秦慕楚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下人的范围。他还是答道:“那是老爷病倒之后不久,少爷说要去寻找什么江湖中的神医江仲秋,说只有他才能医好老爷。走之前,他还叮嘱我们要照顾好老爷,然后就走了。过了五天,他回来了,神医也没找到,反而性格变得迥然不同。一回来,他就把许多一直在郑园做事的人都赶走了,包括一直在他身边的书童。整个人都变得冷漠无情了。不久,他便把老王给辞了,然后亲自驾了一辆大马车去请了现在的洪总管回来。唉!”他口中的老王,想必便是原内务总管。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衣着较为华丽的年青人。这人想是在低着头赶路,秦慕楚他们也在想着自己的事,都没有注意,他一头撞在了秦慕楚身上,然后便“哎哟”一声被撞得跌坐在地上。他手中的一个食盒却刚好被牢牢抓在手中,硬是没有摔到。 罗寒潮被那年青人的叫声拉回现实之中,他见了,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去把那人扶起,嘴里直说道:“哟!这不是小宝哥吗?小宝哥没事吧?你看,这,他是少爷刚请回来侍候老爷的,他不懂规矩,请小宝哥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小宝哥起来后,朝衣摆拍了拍,一脸轻蔑地看了罗寒潮一眼,那斜眼瞄了一下秦慕楚,傲慢地说道:“算了!看在他还是个新人的份上,小宝哥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小子哎!下次走路看着点!” 秦慕楚无奈,只得低头弯腰的,一个劲点头。 小宝哥与他们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嘴里嘀咕着:“哼!如果不是赶着给那铁面人送饭,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秦慕楚的内力深厚,那小宝哥的话虽然说得十分轻,却还是被秦慕楚听到了。他听了后,不禁忖道:“铁面人?铁面人是谁?难道是指铁面无私的人?郑园里还有这样的人物么?” 秦慕楚对罗寒潮说道:“罗总管,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小的一定被那人给骂惨了。对了!那小宝哥是谁啊?为何总管会这样待他?” 罗寒潮听了,冷哼一声,说道:“还是不一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他是少爷如今的书童!也是随那洪总管一起招进来的。他一进来便仗着少爷的权势,对我们作威作福的。” “哦。”秦慕楚听了点道,“那么,罗总管听过郑园里有叫铁面人的人吗?” “铁面人?咦!你怎么知道的?”罗寒潮突然醒悟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把嘴闭上。他非常惊讶秦慕楚是从哪里知晓这个消息的。 秦慕楚听了,支支唔唔的,才含糊地说道:“哦,小的是听,听刚才那小宝哥说的。” 罗寒潮脸色一阵苍白,望了望四周,他严厉地对秦慕楚说道:“小燕哪!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我并不知道。” 秦慕楚见状,心知罗寒潮是知道关于铁面人的一些情况的。只是不知他为何不肯说将出来。他想了想,突然阴阴地笑了笑,唯有诈他一诈了,于是他对罗寒潮说道:“罗总管,如果小的把你知道铁面人这事说给少爷听,不知少爷会如何待你呢?”秦慕楚如今只有赌一赌,赌罗寒潮害怕的是郑弈。 秦慕楚果然赌对了! 罗寒潮听了秦慕楚的话,脸色大变,向四周望了一下,才说道:“唉,你这又何苦呢?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秦慕楚说道:“罗总管,只要你给小的说了,小的发誓绝不对外人提起。若有违此誓,归来愿受天打雷劈之苦!” 罗寒潮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开口说道:“唉。你想知道便说与你听吧。这个铁面人哪,我是听一个老仆人悄悄跟我说的。那铁面人也是少爷那次招洪总管时,一同随马车运回来的。少爷说这个铁面人在他外出寻找神医时,竟然要伤害他,幸好被洪总管制服,少爷他才幸免于难。少爷本来是要报官的,可是洪总管却不同意,于是就把他囚禁在郑园的一间地窖里。因为那人脸庞极为吓人,于是洪总管就命人给他戴上了一块铁面具。这事只有为数极少的人知道的。那老仆他,就在他告诉我不久,便跌进湖里溺死了!” 第十九章 郑园风云(四)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跌到湖里淹死了?” 罗寒潮又望了望四周,才轻声说道:“不错,就是这样。我怀疑那老仆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会死在湖里的。既然你这小子非要逼着我说,那你可以小心了,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啊。要不,我们俩都会没命的。” 秦慕楚当然知道这些,于是点头答道:“罗总管,你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说的。”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郑园的厨房与仆役的居所。一座单层的大楼,大门上挂有一写着“回味斋”三个字的匾。想来这便是厨房了。在厨房的对面,有一排楼房,名为“青竹楼”,那里就是仆役们的居所了。 罗寒潮把秦慕楚带进了青竹楼。青竹楼虽说是仆役的居所,但是比起外面普通人家的房子,也不知好了多少倍。窗明几净,简约朴素。 罗寒潮推开丁字号房,里面甚为宽敞,共有八张床。其中三张床上正睡着人。见到秦慕楚的狐疑,罗寒潮说道:“郑园的仆役是分早晚两班的,这些是晚上接替白天的仆役的。”然后他指着七号床说道:“以后你就睡那里,原来的人已经被辞了。” 秦慕楚点头称是,并对罗寒潮道谢一番。 …… 第二天一早,罗寒潮便来找秦慕楚,说洪总管叫他去照顾老爷了。 郑环龙住的松涛阁位于右上角的星位处。罗寒潮把秦慕楚带到松涛阁前便停下了脚步,门前站有两个护院打扮的人。自从郑弈求医未果回来后,罗寒潮便再也无法见到郑环龙了。因为郑弈不准他再踏入松涛阁半步。 罗寒潮对秦慕楚说道:“小燕哪,洪总管在屋里等你。你就自己进去吧。” 秦慕楚不知就里,问道:“那罗总管你呢?” 罗寒潮叹道:“唉,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见老爷喽。”其实罗寒潮很想去见郑环龙的,毕竟他们主仆已经有了五十年的感情了。 秦慕楚还要说什么,罗寒潮一摆手,说道:“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慕楚只得径直向松涛阁走去。走到门口时,一个护院把他拦住了,喝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来松涛阁干嘛?” 秦慕楚一听,一副呆呆的样子又出来了,他答道:“这位大哥,我是新来的,叫燕归来。是洪总管叫我来照顾老爷的。” 另一个护院听了,说道:“那你等一下。”说完便进屋里去了,显然是去向洪桓查问去了。不久便出来了,对秦慕楚说道:“燕归来,洪总管叫你进去。” 秦慕楚一点头进去了。 洪桓立在一楼大厅里,秦慕楚进去时只见到他的背影。 秦慕楚弯腰说道:“小的燕归来,见过洪总管。” 洪桓才转过身来,说道:“嗯。归来呀,昨晚睡得可好?有没不习惯哪?”没有在净慈寺的猥琐,也没有诬陷橙缘时的奸险。现在看上去,洪桓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从他说话的口气,倒像一个有权势的正人君子。 秦慕楚又是躬身答道:“谢谢洪总管关心。小的一切都还好。”其实,昨天一天,秦慕楚便与那些仆役打成一片了。他本身读书就多,加上在江湖有一段时间,跟这些仆役还怕没话说? 洪桓听了,说道:“嗯,这就好,这就好。来,老夫带你去见老爷。”说着便率先踏步向二楼行去,秦慕楚紧随其后。 洪桓上到二楼,推开楼道左边的房门,脚步未停直往里走,而嘴里说道:“夫人,洪桓又另外找了一个人来侍候老爷了。” 穿过珠帘后是一个不大的厅,厅中间有一圆桌,桌旁坐着一个老妇。只见她面容憔悴,鬓发散乱,两眼无神的,显然是劳心过度所致。洪桓走进来,她眼也没眨一下,只是稍稍扬了扬手。 洪桓把秦慕楚叫上前去,说道:“归来,去,见过夫人。” 秦慕楚上前一步,向那老妇躬身说道:“小的燕归来,见过夫人。” 洪桓接道:“夫人,这归来是刚招进来的,人是憨厚得很,还望夫人多多调教。” 郑夫人还是不作声,又是一扬手。洪桓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说道:“那洪桓就先行告退了。归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老爷,要听从夫人的吩咐,知道吗?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叫楼下护院去找我。” 秦慕楚听了,答了声“是”,便立在原处。洪桓亦告退出去了。洪桓非常自信地认为这个叫燕归来的汉子是一个老实人,所以他十分放心地离开了。 秦慕楚立在原处。可是郑夫人还是没有开口,所以他只好等在当场。 过了许久,郑夫人才开口问道:“你叫燕归来?”始终没有抬头望秦慕楚一眼。 “是。”秦慕楚答道。 “弈儿呢?”郑夫人的声音很平静,“他又没来么?” 秦慕楚一听,心道:“难道那郑弈竟很少来看望郑环龙了?要不,郑夫人为何有此一问?”嘴里却答道:“少爷他,少爷,他……” 郑夫人说道:“我知道,他要打理生意嘛。可是,当真忙到连来看看我们都没时间了么?”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还是秦慕楚忍不住,小心地问道:“夫人,小的可以去看看老爷吗?” 郑夫人又一扬手,用伤感的声音说道:“去吧!” 秦慕楚往小厅的右边行去,穿过一幕珠帘,便看到了躺卧在床上的郑园主人郑环龙。郑环龙是一个年约五十的人,身材颀长,脸型瘦削,颌下有一撮三寸的胡须。此时的郑环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色呈青灰色。 秦慕楚见了,走上前去一看,心下怀疑道:“一般来说,身患重病或绝症的人,脸色也不应该是青灰色的。除非……除非是中毒了!”秦慕楚一惊,连忙搭向郑环龙的脉,试探着发出一道真气进郑环龙的身体内。他发现,真气在郑环龙体内难以运行,而郑环龙本身的真气已经涣散。并且,正如秦慕楚所料,果然有一股毒气在郑环龙体内潜藏着! 如此看来,郑环龙并不是患了什么绝症,而是被人下毒所致! 第二十章 郑园风云(五) 阴谋!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个针对郑园的阴谋。 郑园的家主已被毒害,之所以不让郑环龙死,是因为以此可以作为摆设,用以稳住郑家的所有人。那个铁面人,照秦慕楚猜测,他应该就是真正的郑弈。而如今在郑家行使家主权力的郑弈有可能是被人冒充的。由此一来,那幕后黑手便可通过假郑弈掌管郑家,再由此掌控郑家的所有生意网,至于那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为了郑家的家产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秦慕楚一时也没有头绪。 而秦慕楚有理由相信,他所见到的洪桓,假郑弈,包括小宝哥,都不是正主儿。幕后黑手应该另有其人。要想把幕后的正主揪出来,唯有着落在这三个人身上。三人当中,看来小宝哥所知有限,假郑弈次之,洪桓所知应该是最多的。 只是,这么大一个郑园,只有三个是对方的人?还有没有其他潜藏在暗中的人呢?比如外面那个郑夫人。不过,看那郑夫人一脸愁苦,想必不是她人假冒的吧。楼下那两个护院是不是他们的人呢?还是洪桓随便叫的? 想起来,秦慕楚苦笑不已。他本来是想找出橙缘被陷害的真相,以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哪曾想,要想找到真相,就须先解决郑家所面对的阴谋。 “呃,夫人。老爷好像病得很厉害呀!有没请大夫啊?”秦慕楚决定先试试这个郑夫人。 郑夫人一听,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说道:“以前,弈儿天天都请不同的大夫来,可是大夫都只是摇头,长叹几声便走了。后来,有一个江湖郎中来看了,说老爷他中的是毒,他无力解毒,说只有请江湖神医,叫江什么秋的来,才有机会治愈。那个郎中还告诉了弈儿神医的住址。于是弈儿就去找那神医了。” “可是少爷却没有找到神医便回来了。回来后性情大变,不仅把照顾我们几十年的老仆赶走,还叫来两个护院守在楼下,轻易不让我出门。说是为了父母的安全着想。最后,弈儿他越来越少来看我们两人了。如今我,我,我天天以泪洗面,只盼弈儿能够略尽孝道前来看看我们。”郑夫人说完时,早已泪流满面了。 秦慕楚见郑夫人哭得这么伤心,心里认为她应该不是别人假冒的。 把郑夫人安慰了一番,又见郑环龙没有什么动静,秦慕楚便先告退下得楼来。一出门,其中一个护院便问道:“嘿!小子,郑夫人她又哭了?唉!人都这样了,哭又什么用呢?” 另一个护院连忙打断道:“雄哥,少说两句。要是……”接下来没说了,眼睛却瞄向秦慕楚。 那叫雄哥的果然不再吭声了。秦慕楚心里也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回便走了。 关于郑环龙中的毒,秦慕楚一时还不能确定什么毒性,他也不急在一时,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可惜的是,红鸟最初给秦慕楚吃的朱果只有一颗,否则的话,一定能解了郑环龙的毒。朱果乃是世间少有的奇果,不单能解百毒,而且还能去腐生肌,起死回生。 秦慕楚最想做的是,找出那铁面人关押的地方,看看铁面人到底是不是郑弈。可是要如何才能跟踪到小宝呢?如今郑园的北面都成了禁区,全都有人把守了,没有少爷或者洪总管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 …… 这天,小宝哥又提饭给铁面人。走着走着,小宝哥见旁边的一棵柳树上栖着一只红色的鸟。鸟是见过了不少,可是像这样一只全身是艳红色的鸟,小宝哥还真没见过。不知捉去斗鸟会否有好的表现呢?小宝哥就想停下脚步去捕,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只好打消这样的念头。 带着有点郁闷的心情,小宝哥提着饭往郑园的禁区走去。没走多久,小宝哥又高兴起来了。原来,那只红鸟居然一路跟着他在绿树红花中跳跃。看到那只红鸟一只跟着自己,小宝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看来自己跟这只红鸟还很有缘的嘛。 小宝哥一路行去,自然是没人阻拦。他一直走到了郑园九宫结构的左上角的星位处,那是郑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着的,乃是郑家列祖列宗的灵位。 小宝哥进入祠堂,他打开神龛下面的机关按钮,然后在神龛后面出现了一个暗门,里面漆黑一片,小宝哥是点着神台上的长明灯进去的。直到他进入暗门里,那红鸟都还跟着他的。可是等到小宝哥送完饭出来,那只红鸟不见了。小宝哥跑遍了整个郑园,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只红鸟。 红鸟去哪了呢?它此时正在秦慕楚住的青竹楼旁边的一棵柳树上,一个劲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秦慕楚则对着红鸟在喃喃自语。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以为秦慕楚是在自言自语。孰不知,秦慕楚正跟那树上的红鸟谈话呢。 这只红鸟便是秦慕楚的帮手小羽。秦慕楚无法在大白天里跟踪小宝哥,可是红鸟小羽却可以。因此,秦慕楚回到住的那间绿柳店铺,让红鸟去做了一回密探。没想到红鸟做得还挺不懒的,它竟然连哪个机关按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月黑风高杀人夜。 秦慕楚决定夜探铁面人。有了确切的目标,秦慕楚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几桩明哨暗哨,来到了郑家的祠堂里。秦慕楚很快就打开了暗门,然后闪身进去。 进了暗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道路,全是石块铺就的阶梯。沿着石阶走了约一顿饭的时间,秦慕楚终于下到了一间石室里。 由于没有火,石室里一片漆黑。当然,这是在一般人的眼里。在秦慕楚眼中,石室里的第一个角落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在石室的西面,依着北面,用粗大的木头围成了一个小小的牢笼。牢笼里面,有一个脸被一块铁遮住的人,正靠在墙角。 铁面人! 因为秦慕楚并未刻意放轻脚步,所以他的脚步声已经被铁面人听到了。但显然铁面人无法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他明知有人来了,却不知是谁。铁面人不时地望向秦慕楚这边。 秦慕楚走到牢笼前站定,铁面人先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声音软弱无力,中气不足。 秦慕楚听了,却有点意外,反问道:“你不是郑弈,你是谁?” 第二十一章 郑园风云(六) 铁面人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惊讶秦慕楚为何会有如此一说。然后他才用稍稍有力的声音说道:“不,你错了,我是郑弈。” 秦慕楚一直都以为这个铁面人便是真正的郑弈。谁知铁面人一开口说话,秦慕楚便断定他不是郑弈。郑弈的声音,秦慕楚可谓是十分清楚的,因为他的声音吴音浓重。而铁面人虽然想极力模仿带有吴音的话,却过于生硬。 秦慕楚说道:“你不用隐瞒了。郑弈在江南长大,难道说的话还会带有蜀音?你放心,我不是他们的人。”他们,自然是指洪桓一伙,可是秦慕楚无法知晓洪桓一伙应怎么称呼。他也乐得含糊其词。 铁面人听了,又沉默了一会,似在考虑秦慕楚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但是关于口音,的确如秦慕楚所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无奈之下,他狐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对郑弈这么熟悉?”他的这一番问话,实际上已经间接地承认自己不是郑弈了。 秦慕楚听了,知道铁面人有点相信自己的话了,他便答道:“我是郑弈的故友。三年前,我曾与他踏遍大江南北,但在洛阳白马寺的牡丹姑娘门前一役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番话,自然是实话,但他与郑弈的关系,却并未说明。秦慕楚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他觉得,郑弈的好友不外乎曾一起追捕过自己的那几个人,提起这件事,便是想看看铁面人有什么反应,看看他是否其中的一个。 果然不出秦慕楚所料,铁面人听了甚是激动,他用稍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徐敏杰?张成?还是罗文玉?”但马上他又收住了口,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接着他又说道:“不对。你不是他们,他们的声音没有你这般沙哑。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曾经在洛阳牡丹花会有过一役?难道是赵一翔他们那边的人?不对,他们当中也没有声音沙哑之人。你还是他们的人!”后面的话,铁面人有点惊惧的说道。 铁面人自然感到无比的惊惧,如果面前这个人是他们一伙的,那自己的身份已经明确,而真正的郑弈便会暴露无遗,而一暴露,便会有丢命的危险。 秦慕楚听了铁面人的话,心里忖道:“他不是徐敏杰,不是张成,也不是罗文玉,那他是……对了,当时还有一个人!只是他姓什名谁,却是不曾知晓。” 于是秦慕楚说道:“当时,除了郑弈四人,还有一个使剑的青年高手,你应该就是……”秦慕楚不得已,只好把话说一半,事实是他也无法说下去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铁面人叫什么。 铁面人又是一惊,然后他长叹道:“没想到你知晓得如此清楚。事已至此,我也无法瞒你了。不错,我正是那个使剑的君临风。” “什么?你是君临风?!”这大大出乎秦慕楚的意料。秦慕楚只是觉得这个铁面人对洪桓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开始他以为是真正的郑弈。后来证实铁面人另有其人时,他又以为他是郑家的某位重要成员。 君临风,江湖十大新秀之一。他的剑术秦慕楚曾经领教过。在江湖里,君临风是一个神秘的人,甚少有人与其交往。因而让秦慕楚十分惊讶,被洪桓他们关着的铁面人竟然是他。 君临风听到秦慕楚的惊呼,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从这一声惊呼里,君临风才知道面前的人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他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他们的人,是不是?哼哼,果然是好计谋啊!现在好了,你终于知道我是假冒的郑弈了。可是你休想再让我说出郑弈身在何处。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哈哈……” 秦慕楚终于知道君临风为何被关了,原来他假冒郑弈,而洪桓他们则以为他是真的郑弈而把他暗暗抓住,最后套上铁面,将其关在这间暗室里。 想到这里,秦慕楚和声地说道:“君兄不要激动。在下真不是他们一伙的,你想想,如果我是他们一伙的,我还会跟你在此闲谈么?我早就找他们报告去了。” 君临风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你还不走,只不过是还想从我嘴里套出郑弈身在何处罢了。实话告诉你,郑弈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清楚。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滚吧!” 秦慕楚听了,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告诉我郑弈如今身在何处,虽然我的确想知道他藏身何处。这样吧,我先把你救出去。有什么以后再说吧。如何?” 君临风听到秦慕楚说要救他出去,又有点心动,只是……于是他对秦慕楚说道:“我的武功已经被制,只怕难随你出去了。” 秦慕楚听了,喜道:“只是武功受制罢了。不管是被人用药封住,还是被人点穴制住,只要不是武功被废,我都可以帮你恢复的!这你就放心好了。” “事实上,我的武功正是被废了。”君临风苦笑道。他已经有点相信秦慕楚不是洪桓他们的人了。刚才的话,其实是他在试探秦慕楚的,如果是他们的人,那秦慕楚早就知道他武功已经被废,那么,他那种欣喜是装不出来的。 秦慕楚一听君临风的武功被废,亦是一愣,旋即又释怀了,想洪桓他们,也不会让郑弈留下武功的。做了一个决定后,秦慕楚说道:“既然如此,君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恢复武功。如何?”他决定把乾坤心法交给君临风修练。 饶是君临风这等人物,听说还有可能恢复武功,也是惊喜万分。他霍地立了起来,急道:“什么?!恢复武功?这是真的?”旋即他又坐了下去,冷冷地说道:“你还是不要骗我了,武功被废,岂是想恢复就可恢复么?” 看到君临风还是不相信自己,秦慕楚说道:“我如今就告诉你一段心法的口诀,君兄你可以自己参详一番,看看是否我在骗你。”接着,便把乾坤心法的第一层心法告诉了君临风。 君临风能跻身于江湖十大新秀之一,可见他在武学上的天赋是极高的。很快他就知道了那段心法的重要性以及可行性。 “真没想到,我君临风还有武功恢复的一天!”君临风激动地说道,他已经相信了秦慕楚,“请恕临风无礼,还未请教阁下是哪一位高人。” “不敢。我叫燕归来,目前在郑园当一名仆役。当然,我进郑园是另有目的的,却没想到郑家遭此劫难,并且跟我的目的有所关联。”秦慕楚回答道。他并没有告诉君临风自己真正的身份,继续说道:“还是先把你弄出去再说吧。” 君临风听后“哦”了一声,却阻止秦慕楚道:“原来是燕兄。只是,我身上的铁面以及捆在身上的铁链并非凡铁,要想断开,不是内力深厚或一般的刀剑可以做到的。” 秦慕楚听了,心想:“乾坤剑应该可以断开吧。只是可惜并未带在身边。”他默想一会,说道:“那这样吧,就委屈君兄在此多呆几天。君兄可在此安心练我告诉你的心法。过几天待我取来宝剑,想必定能还君兄一个自由之身的。” 第二十二章 郑园风云(七) 秦慕楚进入郑园的第二十一天。 这一天,郑园陆续进驻了许多江湖中人。全部都是成群结队的。整个郑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整个郑园。 郑园能在江南乃至整个中原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郑环龙一人所能达到的。郑家自从在苏州立稳脚跟,到如今已有十一代。其家族成员自然在不断地增加。在各地的郑家商铺里,大部分都是郑家的族亲在负责打理。郑家有许多经商的奇才,有了他们,郑家才有今天的规模。但是,家主只有一个,那就是郑环龙。 郑环龙还有一个族叔,名叫郑岳山。郑岳山的年纪其实比郑环龙大不了几岁。他是郑家近三代中的佼佼者,是一个商业天才,具有锐意进取及冒险精神。凭着一己之力,他让郑家的生意翻了一番,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都有郑家商铺。如今,郑岳山身为外派总掌柜,在郑家的地位紧随郑环龙之后,稳居第二。可以说,郑环龙作为家主,统管全局。而郑岳山则是长期在外各地商铺里奔波,不停地周旋于商场。郑家的商铺成员,有些人可能不会认识郑环龙,但绝对会认识郑岳山。 郑环龙得病的消息传到郑岳山的耳里时,郑岳山身在塞外的郑家商铺里。郑岳山从塞外起程,沿途又要与各地商铺的负责人见见面,视察视察店铺。毕竟郑家的商铺遍布各地,有许多店铺一年也无法抽身前往一趟的。郑岳山也没料到郑环龙的病如此之重,以为只要稍加调养就会痊愈的。所以,等郑岳山赶回江南时,已是十个月之后了。 孰料郑岳山一回来,才知晓郑环龙已经卧病不起,更听说郑弈独揽大权,大肆变动总店的人手,不是赶走,便是调任一些次要的职位。郑岳山大怒,他觉得有必要代郑环龙好好地管教一下郑弈。于是提前通知郑弈,说他将于中秋之日回到郑园,与郑弈商讨郑家大事。 这些事情是秦慕楚从罗寒潮那里听到的。具体情况如何,只怕要当事人才能知了。 不过由此看来,洪桓他们想与郑家做一个了断,或者说,他们想一举控制郑家! …… 郑环龙身中之毒,经过秦慕楚几番验证,已经知道是一种名为风信蛇的毒液。 风信蛇一般生活于北方,传说风信蛇遇风便会变大,其嘴里的毒牙也变得更为突出与锐利,且速度亦会变得更为快捷。 风信蛇毒不会猝然死亡,对普通人也不是剧毒。但对于练武之人,却是克星,它能侵蚀内力,使练武者内力溃散,重者肤色呈青灰色,长睡不醒。 只是,要解风信蛇毒,用一般的解毒灵药均无济于事。唯一可行之法,便是以毒攻毒。只要以长白山的雪蟾之毒喂入中了风信蛇毒之人体内,两种毒便会互相吞噬对方,最终二者完全消失。 要捕捉雪蟾,在别人眼里,自是难以上天之事。但秦慕楚有红鸟小羽,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秦慕楚趁着空闲时,出了郑园,回到绿柳商铺,吩咐红鸟小羽去长白山捕捉雪蟾。 小羽甚是不愿,但在秦慕楚恩威并施,软磨硬泡之下,象征性地叫了声表示抗议,然后扑扑翅膀便往长白山方向飞去了。 对于已经快要成精的小羽来说,长白山乃至中原的名山大川,都能找着。因而秦慕楚一点也不担心小羽会迷失方向。 自从得知洪桓与郑家将会有一场交锋后,秦慕楚便叫小羽回杭州把天痴地狂谢天谢地两兄弟叫来,还把已经毒伤痊愈的橙缘也叫来。当然,他没有忘记叫谢天把乾坤剑悄悄带过来。 …… 趁着郑园的防范还没达到最严,秦慕楚决定先去解决君临风的问题,最好是把他救出石室。 秦慕楚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石室。 一到石室,秦慕楚便开口说道:“君兄这几天可好?我是燕归来。” 君临风练了乾坤心法的第一层,虽然只是小有所成,但眼睛的视力却有了大大的提高,已经能够依稀见到前面的秦慕楚的影子了。听到是秦慕楚,他喜道:“燕兄!你怎么来了?” 秦慕楚把郑园外面的局势简单地说了一番,然后说道:“君兄,我今天已经带了一把利剑来,应该可以把你身上的铁链及脸上的铁面削开。” 君临风却沉吟了一下,摆手说道:“这个不急。我在想,与其就这样出去,我还不如在此安心练习你给我的武功心法。反正假郑弈他们一时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而我这一走,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或提前行动。不知燕兄意下如何?” 秦慕楚听了,想想也觉得君临风所言甚有道理。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君兄所言极是,那君兄先不出去,在此安心修练乾坤心法。” “哦,原来这是乾坤心法啊。”君临风说道。 秦慕楚应了一声,说道:“那这样吧,我先看看带来的剑能否削断你身上的铁链吧。” 君临风叹道:“我身上的铁链乃是用深海玄铁之精华打造的,如果把这些玄铁之精打造成剑,也应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所以,要想把它削断,却是难之又难的事情啊。” 秦慕楚听了,说道:“无妨,就当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去弄到锁匙来给你解开。”说完便抽出了乾坤剑。 说来也神奇,那乾坤剑剑刃通体呈磨砂状态的蓝色,即使在阳光底下,也是暗淡无光泽的,可是在这间漆黑一团的石室里,乾坤剑却散发出一抹蓝色的光晕。整把剑看上去有如一把蓝色的玉剑,光晕虽然不夺目,却另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冷艳。 “咦!”君临风见了,不由地惊呼出来。他高兴地说道:“好一把天外之剑!这下成了,有了它,这些玄铁之精定能削断。” “哦?”秦慕楚也奇道,“君兄所言的天外之剑,是指我手中的剑?可是据我所知,它并不叫天外之剑啊。” 君临风摇摇头说道:“不,我不是说这把剑叫天外之剑,而是指锻造这把剑的材料。这天外之剑就是指取天外落下的陨石之精华所锻造而成的。因而称其为天外之剑。” 秦慕楚听了,说道:“原来如此。”天外陨石,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记载,秦慕楚熟读百书,自然知晓。然后又说道:“那我就来看看这天外之剑的威力吧。”说着便扬剑要砍。 第二十三章 郑园风云(八) 君临风却连忙阻止他,说道:“燕兄稍慢,你这一剑把玄铁之链削断,我还怎么呆在此处?到时送饭的人一看,立即就知晓情况了。这样吧,你轻一点,每条铁链都削断还连,就如耦断丝连一样。那送饭之人不会起疑,到时我自己也可以挣开铁链了。如何?” 秦慕楚听了,说道:“那就依你吧。” 割了几条拇指粗的铁链,秦慕楚不禁怨道:“他们都把你的武功被废了,又何必用这样坚固的铁链来把你捆绑住呢?” 君临风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他们并不是怕我逃脱,而是担心有人来救我走,才有此动作。” 秦慕楚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全部铁链包括君临风脸上的铁面都做好了手脚后,秦慕楚叹道:“这些玄铁之精,只怕亦有六七十公斤吧。要是用来炼剑,应该也可以锻造出六七把剑吧!” 君临风听了,一笑,说道:“燕兄所言,正合吾意。到时就把这些铁弄出去用来锻造利剑吧。”一个使剑高手,如果手中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便有如锦上添花,如虎添翼。君临风如果对此不心动,那他就不是剑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秦慕楚又问道:“君兄,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成为郑弈而被洪桓他们关押在此呢?” 君临风听了,默想了一会,才说道:“大概在一年前左右,也就是郑弈的父亲得了重病之初,当时郑伯父还未全然昏睡,他已经察觉到有一股未知的势力潜伏在郑园,意图不轨。无奈之下,他只好命郑弈借找神医之名去找他的族叔郑岳山,寻求帮助。” 顿了一下,君临风继续说道:“谁知郑弈甫一出苏州,便被不少黑衣人追杀。他只好找到了我。我家曾经受过郑家的重恩,其实即使没有受恩,我也会义不容辞地答应他。因为我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两人商量了一下,由我扮作郑弈引开追兵,而郑弈则扮成普通人,北上去找其族叔公郑岳山了。后来的事,燕兄也应该可以猜出了。” 秦慕楚点了点头。后来便是君临风所扮的郑弈被捉,还废了他的武功,把他关押在此。至于君家受过郑家的什么恩惠,既然君临风不说,秦慕楚也不会再去寻根究底了。 不管如何,秦慕楚对君临风能有如此豪情而感到佩服。他说道:“君兄能够为了朋友之情,而舍生取义。燕某真是佩服啊!” 君临风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燕兄见笑了。其实,自洛阳牡丹花会后,我被人诬为采花贼,一直被江湖人士所追杀……” 秦慕楚听了,连忙打断了君临风的话,惊道:“什么!?你也被诬陷为淫贼?” 君临风答道:“没错。虽然江湖中人都在追杀我,但郑弈却一直都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后来郑弈找上我,我也厌倦了这种逃亡的生活,心想还不如帮他一把。”停了一下,他突然说道:“燕兄为何说我也被诬陷为淫贼?难道说还有人被诬陷成淫贼么?” 秦慕楚说道:“这正是我来郑园的原因啊。”说着,便把橙缘被诬成淫贼的事说了出来。然后他又说道:“三年前,你们一路追杀的淫贼折花公子,其实也是被人陷害的。” 君临风对于秦慕楚所说的话感到十分地震惊。他说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遭此劫数,没料到还有天涯沦落人哪。”嘘唏不已。 …… 过了两天,红鸟小羽幸不辱命地回来了。秦慕楚回到绿柳店铺。 雪蟾的身子并非雪白的,而是有点透明的血红色。双眼鼓鼓地呈翡翠色。它的两腮各有一个毒囊,里面的便是雪蟾之毒。 秦慕楚看到有点萎靡的小羽,轻轻把它搂在怀里,一手轻抚其鸟背的羽毛,说道:“小羽,辛苦你了。”红鸟翻了个白眼给他,却不做声,就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阿弥陀佛!佛说万物皆有灵,只是你能否用心去领悟。没想到秦施主却能与一只鸟儿相处得如此融洽。佩服,佩服!”一人走进来说道。不用说,这人定是橙缘。 橙缘在绿柳庄的石室里把体内的毒炼化后,本想立即回少林寺的。谁知他出了石室,才知道,他是一个采花淫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武林。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少林寺也知悉了,还向武林发布了公告:“橙缘身为佛家弟子,居然甘犯淫戒,杀戒,为我少林所不耻。我寺对其做出如下裁决:一是将其逐出少林,永世不得踏上少林一步;二是武林中人,凡是遇到橙缘者,均可将其捉捕归案或当场击杀。” 武林中人不知橙缘的为人,把他当成采花淫贼,橙缘一点都不在乎。他以为只要回到少林寺里,再不下山也就是了。谁知就连少林寺也不相信自己,橙缘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一下子都呆了。橙缘想到自己的师傅,师兄弟,还有方丈……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为人吗? 橙缘又不禁想起这次下山时方丈对他说的话:“橙缘,老衲观你相貌,你乃是尘缘未了之人。此次下山,如果顺利的话,你就返回寺里,再修炼个十年八载,方可下山。万一你遇上了尘世之事,那你就不用回寺里了。你好自为之吧。阿弥陀佛!”难道方丈早就预见了自己有此尘世之事? 不管如何,橙缘是回不去了。可是,少林寺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除了少林寺,他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何风阳却大方的让橙缘留在了绿柳庄,说是他可以自由地进出。其实橙缘每天哪里都无法去,他天天就到石室里去练功。橙缘遭此打击,心境反而受到了新的洗礼,让他在武学上的境界有了新的突破。他的少林易筋经本来一直停滞在第三层心法,如今却一举突破到了第四层,再有一层,易筋经便大成了。 秦慕楚知道了橙缘的事后,索性把他也叫去苏州,一是让他散散心,二是到时如果需要帮手的话,橙缘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不知为何,秦慕楚总是觉得与橙缘很是投缘,这种感觉在与君临风一起的时候也有过。他对走进来的橙缘说道:“我说橙缘兄啊,你如今已被少林逐出,再也不是和尚了。那一声佛号,你就不要经常挂在嘴边了。” 橙缘听了,顿时黯然失色。 秦慕楚笑着开导道:“佛家有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既然世间万物都只不过幻像,你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橙缘听了,身子一震,仿佛有一种顿悟。只见他双手合什,说道:“阿……”就要喧佛号,却又停住了口,就连合什的双手也放下了,像是对秦慕楚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原来是小……是我自己过于着相了。”说完他望向秦慕楚,对他抱拳行礼道:“秦兄所言极是,只要心中有佛,哪里不是极乐世界呢?我在此谢过秦兄。” 秦慕楚听了,笑道:“解铃人还须系铃人。如果橙缘兄不能自悟,我说又有何益呢?” 第二十四章 郑园风云(九) 松涛阁。 秦慕楚一上得楼来,便把郑夫人的黑甜穴点了。这几天洪桓很少露面了,当然,如果有什么人上楼来的话,秦慕楚完全可以在来人进来之前解开郑夫人的穴道。 这次秦慕楚要给郑环龙解毒,他可不希望郑夫人听到郑环龙任何声响时呼喊出来。 秦慕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一手推开瓶塞,一手撬开郑环龙的嘴,然后把小瓷瓶里的雪蟾之毒倒了进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郑环龙的额头开始渗出了细汗。接着,他全身都开始热了起来。鼻息也渐渐可以耳闻。 又过了一会,只见郑环龙的眉头紧皱,牙齿互咬,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显然,那风信蛇毒与雪蟾毒把他的身体当作了战场,互相撕咬着对方。其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再等了不久,郑环龙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汗出如浆。并且,还有股淡淡的恶臭从他身上溢出…… 最后,郑环龙的身子突然一震,嘴巴一张,便要喊出声来。秦慕楚眼疾手快,连忙点住了郑环龙的哑穴,让他发不出声音来。这时,郑环龙睁开了双眼,想要挣扎着起来,由于身体虚弱,却又无力坐起。郑环龙的醒,说明他体内的风信蛇毒与雪蟾毒已经他体内消失了。 对于立在床边的秦慕楚,郑环龙双眼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秦慕楚轻声对他说道:“前辈,你的风信蛇毒才刚刚清除,不宜起来。晚辈会解开你的哑穴,但你千万不要大声说话。这关系到郑家百年的基业,前辈意下如何?” 郑环龙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秦慕楚见状,出手把郑环龙的哑穴解了。 郑环龙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秦慕楚答道:“晚辈燕归来,目前是贵府的一名仆役。” “哦?”郑环龙应道,“老夫的毒是你解的?” “正是。”秦慕楚答道。 郑环龙说道:“能解风信蛇毒的人,怎么会屈才于郑园?你进得郑园来,有何目的?特别是你,为何要救我?”姜还是老的辣,郑环龙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秦慕楚便把他为何进郑园,以及进了郑园后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地说与郑环龙听。 郑环龙听后,沉默了半晌,才叹道:“没想到我郑家自从经历了一次大灾难后,如今又一次面临着灭族的危机。”他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更是苍白。 秦慕楚安慰道:“郑前辈亦不用过于伤心失望,郑弈应该找到了郑岳山。郑岳山已经发了话,中秋节将回到郑园来。到时,凭着郑家这么多年的实力,定能扳倒洪桓他们一伙的。” 对于解了自己身内的风信蛇毒的这位青年,郑环龙不单单只有感激,还有喜爱。他听了秦慕楚的话,想到事已至此,也唯有先如此了。郑环龙毕竟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面对如此打击,他已能泰然处之。 郑环龙对秦慕楚说道:“燕少侠对我郑家所做的一切,大恩不言谢,老夫定会铭记于心。” …… 中秋节。 月圆之夜,正是人团圆之时。 今晚的郑园格外热闹,因为长年在外的郑家大功臣郑岳山要回来了。 华灯初上,苏州城的街上到处都是赏月逛花灯的人群。 五辆双马拉着的大车顺着街道一路行来,前后还有不少的马队,马上坐的都一脸的肃穆。最终他们都停在了郑园门前。接着,从其中一辆车上,走下一个年纪与郑环龙相仿,看上去却如同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人,一脸白净,浓眉大眼,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他就是郑家近三代所出的商界奇才郑岳山。 其他的车里都跳下六七个不等的人来,有的是长衫妆扮,有的是青色劲装打扮,显然是郑家的一些在外的管事及其保镖。 郑园早已有人出来迎接了,但郑岳山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便带头向里面行去。跟他一起来的人均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了,但郑岳山对于这园里的山水还是非常熟悉。他一路带头,直奔临心轩。 临心轩大门洞开,门外两边分别立着一排黑衣劲装的护院,个个不苟言笑。在大门旁边,一身黑衣的郑弈恭谨站立,在他身后是洪桓及小宝哥。他们正在等候郑岳山的到来。 郑岳山领着众人终于到达临心轩前。他停了下来,望着面前的郑弈,而郑弈也在望向他。然后,他们两人开始迈步向对方走去。在两排黑衣护院的中间,他们相遇了。两人又停驻脚步。 郑弈双手抱拳拜道:“侄孙郑弈见过叔祖。叔祖近来身体可好?家父一直卧病不起,不能前来相迎,还请叔祖不要见怪!” 郑岳山一摆手,冷声说道:“弈儿不必多礼。我们郑家家主身患重病,老夫没能及时赶回来问候一声,是老夫失职。家主还是住在松涛阁么?我还是先去见见家主吧。” 郑弈连忙拉着郑岳山说道:“叔祖,家父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不急在一时。叔祖还是先进去喝杯茶再去也不迟嘛。叔祖,请!”说完,郑弈还做出“请”的手势。 郑岳山听了,点点头说道:“也好!就先进去喝杯茶吧。”说着便与郑弈一同走进了临心轩。 郑弈请郑岳山坐上座,郑岳山也不推让,径直坐了上去。另一边的位置是郑环龙的,此时,郑弈坐在了上面。众人也分别坐在堂下两侧,左边与郑岳山一边的是随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右边则是洪桓与小宝哥等人。 罗寒潮领着几个仆人端茶上来。都上好茶了,那些仆人都下去了,罗寒潮却悄悄地走到了郑岳山的人群里了。 喝了一口茶后,郑岳山用一副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弈儿,家主卧病不起,老夫又远走塞外,郑家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你的肩上,实在是辛苦你了。” 郑弈连忙谦恭地回答道:“叔祖言重了。弈儿年幼不懂事,可是家父病重,叔祖又不在家里,弈儿只好勉为其难地试着打理家里的一切。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叔祖指正。如今叔祖回来,自然要由叔祖来打理一切。” 郑岳山听了,甚是受用,呵呵一笑,说道:“嗯,弈儿年纪轻轻便能把郑家大小事务管得如此有条不紊,已是非常难得了。哪里还需老夫指正的呢?至于郑家事务,当然还是由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负责打理,哪用我来指手画脚呢?” 郑弈又答道:“叔祖此言差矣。家父如今所得重病,只怕不久便要弃我等而去,恐再难胜任家主之位了。此时,唯有叔祖才能担当此任啊!”说完貌似戚戚然。 郑岳山一听,不觉沉吟起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随郑岳山来的青衣人群里传了出来:“叔祖!您可要为弈儿做主啊!那个黑衣郑弈他,他是假冒的啊!” 第二十五章 郑园风云(十) 随着声音,一个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边走还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的脸庞——又是一个郑弈!青衣郑弈! 众人都在讶异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郑岳山见状,亦露出惊诧的样子。而最为震惊的,当属罗寒潮,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两个少爷!并且,青衣少爷更像从前那个温文尔雅又有点傲气的少爷! 黑衣郑弈与洪桓他们,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椅上,居然没什么反应! 倒是郑岳山,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他沉下脸指着青衣郑弈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郑家少主弈儿?” 青衣郑弈一听,大惊,喊道:“叔祖!我是真的弈儿啊!”然后指着黑衣郑弈说道:“他,他是假冒的!” 这时,黑衣郑弈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指着青衣郑弈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冒充本少爷。你说你是我,你有何证明?” 青衣郑弈说道:“我有一块家传玉佩可以证明我是真的郑弈。” 黑衣郑弈说道:“哦?那么,你的那块玉佩在哪呢?” “在他,”青衣郑弈指着郑岳山说道:“上次见面时,我把玉佩交给了叔祖。叔祖,你不是答应侄孙要还弈儿一个公道么?” “哦?”黑衣郑弈听了,冷冷一笑,说道:“怎么这么巧呢?我的随身玉佩也不见了呢。不知叔祖可曾见到?”他说到后面的问话时,他把脸转向郑岳山。 郑岳山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见他从怀时掏出一块菱形玉佩。玉佩乃是用上好的蓝田烟脂玉所雕,上面雕有一龙一凤互相环绕,中间有一个篆刻的“郑”字。 郑岳山把玉佩递到黑衣郑弈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弈儿,你不见的玉佩可是这块?” 黑衣青年一见,一把将那块玉佩抢在手中,大笑道:“正是!正是!正是这块玉佩啊!叔祖,侄孙有次上街不小心丢失了,没想到竟被叔祖拾到了。弈儿真是要谢谢叔祖啊。” 青衣郑弈见了,却大声喊道:“不!叔祖,那是我的玉佩,我才是真的弈儿啊!您为何把我的玉佩给了那个假冒之人?还我玉佩来!”说着,青衣郑弈便冲上前去要抢黑衣郑弈手中的玉佩。 青衣郑弈刚冲到黑衣郑弈的面前,旁边便有一个人影闪了过来,还一掌击在青衣郑弈的左肩。青衣郑弈躲避不及,被那人一掌击飞到了原处。看他右手抚着左肩,显然已经受伤,而且不轻。 本来,以青衣郑弈的武功,这样的偷袭,他应可以躲开的。但他当时正是在气头上,并且一心想着抢那块玉佩,因而被人偷袭成功。 偷袭青衣郑弈的是洪桓。洪桓把青衣郑弈击伤后,并没有追过去,而是立在原地嘿嘿笑道:“郑弈,你还不明白吗?老实告诉你吧,你的叔祖,他已经不认你这个亲侄孙了。” 郑弈听到洪桓的话,一个踉跄地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信。他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然后他又转向一起来的众人,说道:“列位,你们已经听到了,我是真的郑弈,我是真的!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那些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郑弈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这些都是他们郑家商铺里的管事,保镖。在以前,他们见到郑弈,总是少主前少主后地叫个不停。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认他了。父亲一直卧病不起,寄以厚望的叔祖却不认自己,就是那些为郑家做事的人,也形同陌路了。所有人都背离了他,他顿时感觉到全身脱力,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少爷!”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叫唤着郑弈,接着,一个老人冲了出来,把郑弈扶了起来。郑弈呆呆地望着那老人。那老人急道:“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罗总管,你怎么在这里?快点给我出去!”那个穿黑衣的郑弈,不,应该是假郑弈厉声打断了那个老人要说的话。 原来,那个老人便是罗寒潮。从郑弈一亮出自己的脸庞,罗寒潮便相信他是真的了。毕竟罗寒潮是看着郑弈长大的,他与郑弈不仅仅是主仆关系了,他们俩早已超越了这种关系。看到郑弈受此打击,罗寒潮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忙冲出来,把郑弈扶了起来。 罗寒潮扶着郑弈,说道:“呸!你根本不是弈少!用不着你在此指手画脚的。” 假郑弈听了,不怒反笑,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们主仆俩去死吧!来人!……” “慢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见两个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竟然是——郑家的家主郑环龙! 紧随其后的,却是大部分人不认识的仆人打扮的秦慕楚。大部分人,当然指的是郑岳山一行,包括郑弈。 郑环龙的出现,郑弈与罗寒潮是惊喜万分。“父亲!”“老爷!”两人同时叫了出来,然后都奔到郑环龙的身边。 郑弈跪倒在地哭道:“父亲!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老爷……”罗寒潮就要跪下,却被郑环龙扶住了,然后郑环龙又把郑弈拉起来,抚着郑弈的头柔声说道:“弈儿,你哪有不孝,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接着,他又用森冷的声音对着郑岳山说道:“不孝的人不是弈儿你,而是另有其人!小叔,我们好久不见了。” 郑环龙一出现,郑岳山便惊惧万分。但郑岳山毕竟是经历过大风雨的人,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郑环龙笑着说道:“惊闻家主患有重病,卧床不起,我甚是担心不已。如今看到家主身体安康,作为小叔我真是替你高兴哪。” 郑环龙冷哼一声,冷然说道:“有劳小叔挂心了,哼!我还死不了。”然后,他突然哈哈笑道:“看来,我还能站着走出来,让不少的人感到失望了。”说着,他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又特别把目光停留在假郑弈身上。 假郑弈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心下有点惊慌,不由地望向洪桓。 洪桓虽然对于郑环龙能够安然无恙地醒来感到意外,但他却没有多少慌乱。他一脸平静地叹道:“郑环龙,你又何苦要从病榻里醒转过来呢?如今大局已定,而你却大势已去,即使醒转过来,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郑弈听了,大喝道:“放肆!我们郑园岂容尔等不耻之徒……”他话还没说完,郑环龙便扬手阻止了。 郑环龙说道:“你们简直是一派胡言!想我郑家在苏州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你们想要这般容易便控制我郑家,那真是痴心妄想!”继而他又转向郑岳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叔,可曾记得,少年时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光?那时,我常常背不出书,先生罚我抄书,你总是偷偷地帮我抄;有一次我们去郊外踏春,我不小心摔伤了脚,你硬是背着我行了十里地,才找到大夫;我第一次做生意失败时,你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一举将生意扭亏为盈,让我免于被家族责罚……唉!这些恐怕小叔都已然忘怀了。可是我没有忘记!我一直都把小叔对我的好都记在心间。” 郑岳山听了,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接着又恢复如初。他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记得我的好,却为何要把本属于我的家主之位抢走?想我郑岳山为家族付出了多少心血?我锐意革新,不断开拓家族事业,使家族的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千里。可是到头来,却只落得个外事总管的位置。而你,读书读不过我,打理家族生意不如我,一直以来都是中规中举的,却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你说!你还把我当作是一直帮助你的小叔么?我今天,只不过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一切而已。” 郑环龙听了,长叹一声,说道:“小叔,当初是家族选我当家主,并非是我去抢走你的。正因为你的锐意进取,往往不顾全家族利益,而常常在商场做出许多冒险的事情,有鉴于此,家族才认为不能让你担当家主。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小叔在商场上亦更加成熟,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三年前,我见弈儿一改往昔的傲慢,变得温文尔雅,心中甚感欣慰。于是我便渐渐地决定要把家主之位让于你,自己以后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是后来,就在我要宣布这件事情时,我被人暗中下了毒,卧病不起……结果到了今天,没想到小叔你,竟然勾结外人来谋夺家主之位!” 郑岳山听了,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郑环龙,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清楚郑环龙的为人,郑环龙是从不说假话的。可是郑环龙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又让他难以相信。 就在郑岳山举棋不定时,洪桓说道:“郑总管,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如今他父子俩已经是铁定了的砧上肉,为了活命,他自然什么都说可以给你。”接着,他又对郑环龙冷笑道:“郑环龙,如今你们父子能见上最后一面也应该心满意足了。你们休想踏出临心轩半步!今天便是你们父子的忌日!郑总管,你还在犹豫什么?放过今日,你想他们父子会放过你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唐太宗李世民如果不发动玄武门兵变,他能够成就盛世大唐吗?郑总管,还请三思!” 洪桓后面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着实说得郑岳山心动不已。郑岳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正在天人交战。 郑环龙却在此时出声了,他是对着那帮随着郑岳山来的郑家管事及保镖说的。郑环龙严正地说道:“众位,你们均是我郑家各地商铺的要员,老夫相信我郑家也并未亏待你们。你们此次前来,老夫亦相信你们并非出于本意。只要在今天这场争斗中,你们不参与进来的话,以后绝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更何况,我郑家的援兵就快到了!希望你们要认清敌我,不要站错了地方。否则的话,哼!”这一番话软硬兼施,众人听了,都不免心动。如果郑环龙他们真能撑到援兵赶到的话,那他们站错边,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洪桓见了,急声喊道:“各位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如今外面全是我们的人,他们早已孤立无援,父子主仆也不过四人而已。”见众人还在犹豫,洪桓说道:“你们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说着,他便一拍手,叫道:“来人!” 可是出乎洪桓意料的是,一个人也没有进来!洪桓又是一拍手再叫了声“来人”,还是没有人进来!洪桓不敢相信,再一拍手,再叫了一声“来人”,这次却终于进来了四人。洪桓抬眼望去,全身一震,不觉地惊呼道:“天痴地狂!是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进来的四人,其中两人正是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俩,另外两人却头顶一斗笠,斗笠上的纱布下垂,遮挡住了他们的脸。 地狂谢地见了洪桓,大声地说道:“原来是你这老小子在这里啊。洪桓!你还骗我说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原来是郑家的大总管嘛。嘿嘿,真是难得见上一面啊!刚才我们四人要进来,却有许多毛头小子拦着。我们四人不耐烦,只好都把他们放倒了。刚到门边,便听见你这老小子叫‘来人’。嗯,不知你把我们叫进来有什么事情呢?”说着,一对眼睛睁大了地望向洪桓。 洪桓听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道:“这下完了。既然他们兄弟俩都来了,那他们的主人应该也来了。只怕那两个戴斗笠的人中必有一个是他。难道魁首布置了两年的计划,就此告破了吗?” 洪桓一见到谢天谢地兄弟俩进来,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于是,他向假郑弈使了个眼色,假郑弈见了,有点紧张地微微点点头。假郑弈一个箭步,右手疾点住郑岳山的要穴,左手屈指成爪,扣在郑岳山的喉间。洪桓亦同时靠近他们,站定后,洪桓厉声说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的话,我们便与他同归于尽!” 谁都没有想到洪桓他们竟会窝里反,洪桓居然把自己的合作者钳制住,却反过来要挟郑环龙他们!因而,他们的这一动作,谁都没有想要前去阻止。 谢地见状,哈哈大笑道:“洪桓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心虚得慌乱过头了?那郑岳山不是你的合作者吗?你怎么却反过来用他来要挟我们?你认为这对我们有用么?你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反正我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郑岳山如今被制住,动弹不得,口也出不了声,可是看他的脸,却是什么表情都有,愤怒,失望,后悔,内疚…… 洪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他的心情马上又变好了,因为虽然谢地说任他处置郑岳山,可是郑环龙不答应。郑环龙突然紧张地叫道:“不,你把老夫的小叔放了。老夫绝对不会为难于你。” 洪桓面有得意之色,说道:“哼!你答应了有何用?要那天痴地狂的主人答应了,我才会相信!” 郑环龙急道:“天痴地狂的主人?他在哪?他在哪?” 谢地却在此时说道:“郑家主,你不要找了,他不会出来见你的。这次我们志在洪桓,实话说,我家主人亦不会答应的。” 洪桓望向郑环龙那边,却见那个新招来的仆役燕归来在郑环龙耳边说着什么。洪桓大为紧张,喝道:“燕归来,你在干什么?你在说什么?” 却见郑环龙突然把燕归来推开,大声地说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仆役,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着,便向洪桓他们走去,嘴里说道:“洪桓,我来交换。你应知晓,我体内的毒刚刚清除,武功尚未恢复。你把我制住,把我小叔放了,可好?” 洪桓正要说话,却见那燕归来又冲上来,一把拉住了郑环龙,嘴里叫道:“老爷,不要啊,你这样做值得吗?” 郑弈与罗寒潮却呆在原地,他们不知道郑环龙与燕归来为何突然一反常态,都激动起来。 郑环龙又把燕归来的手甩开,再向洪桓他们行去。 燕归来又扑了上去,一下子抱住了郑环龙,叫道:“老爷,郑老爷是自作自受,你又何必陪上自己的性命!” 郑环龙听了,怒道:“小叔待我情深意重。即使他不仁,我又岂能不义?” 郑岳山见到郑环龙宁愿替换他给洪桓制住,又听到郑环龙动情的话,心里更觉难过,不由地泪水盈眶。 只见郑环龙大吼一声,一把推开了燕归来。燕归来被推得直往斜里跌去,方向却是在假郑弈的左后方。此时的郑环龙却不进反退,迅速地倒回郑弈原处。 洪桓见了,立即感到不妙,却又无法探知不妙在哪里。 而跌向假郑弈左后方的燕归来,却在一着地后,便左脚一蹬,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地射向假郑弈。燕归来的速度之快,就连站在假郑弈旁边的洪桓都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只觉眼前一花,燕归来便把假郑弈手中的郑岳山抢了过来,然后又飞也似地后退,向郑环龙处退去。 洪桓正要追,却被后面射来的谢天谢地两兄弟缠住了。而假郑弈此时却不顾洪桓,一个箭步,直向大门外掠去,却见人影一闪,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把他截住了。 郑弈他们才醒悟过来——郑环龙与燕归来竟然唱了一曲双簧,一拦一阻麻痹着洪桓他们,让燕归来能够找准机会把郑岳山救出。 就连郑环龙都在讶异燕归来的武功竟然厉害如斯,更不用说郑弈与罗寒潮了。罗寒潮看到燕归来过来,一边几个“你”,硬是没有说出下文来。 解开穴道的郑岳山,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郑环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说道:“小叔,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的。” 要说洪桓的武功,应该是比谢天或者谢地要高一筹的,但是如今却是谢天谢地两兄弟一齐对付他,他顿时感到非常吃力。谢天谢地本就练了一种二人合击的战术,加上在秦慕楚面前受挫,后来更是努力修炼,武功又有了进步。所以,二十招后,洪桓完全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假郑弈一身邪派武功,本以为可以震摄住对方。不料对方使的竟然是佛门正宗的少林武功,处处压制住了假郑弈的魔功。三十招后,假郑弈已经身形明显慢了下来。 不用说,与假郑弈斗在一起,正是橙缘。而另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是君临风。 原来,在郑岳山去临心轩的同时,他与橙缘以及谢天谢地兵分两路。秦慕楚独自一人去松涛阁,解决了守在门前的两个护院,再把郑环龙请出前往临心轩。而橙缘他们则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围的洪桓的人,再到郑园宗祠的石室里救出君临风。出来后,他们直奔临心轩,把临心轩周围的黑衣人都解决了,正好听到洪桓在拍手叫“来人”,他们便适时地出现了。 第二十六章 神秘金翼 读月楼,座落于郑园九宫的左面中间的星位。 洪桓被制住跌坐在一楼大厅中央的红地毯上。在第三十四招,谢天使出了“苍鹰三搏”。洪桓的武功也的确厉害,他把谢天的“三搏”都接下来了。可是他忽略了谢地,谢地在谢天施出“苍鹰三搏”的同时,亦使出了一招自命名为“刺猬三滚”的武功。洪桓只顾着硬撼谢天从空中往下的“苍鹰三搏”,却没有防住谢地的“刺猬三滚”,终被制住。 “刺猬三滚”是谢地在二人合击时为配合谢天的“苍鹰三搏”而创的。“刺猬三滚”实际是从地堂刀法中得到灵感,专攻对手的下三路。他们上次与秦慕楚交手时,谢天使出了“苍鹰三搏”,谢地便准备使“刺猬三滚”,却没料到秦慕楚的武功竟然比他们高出许多,在空中就把谢天击落地下。 假郑弈也在第五十九招时,被橙缘以大金刚掌击中要害,失手被擒。 秦慕楚坐在洪桓前面的一张檀木椅子上,他后面是谢天谢地二人。右侧的两张椅子坐着橙缘与君临风。 郑环龙与郑弈因为要重新整顿一下郑家的各项事务,没有出现在读月楼。 “洪桓,我们有几个疑问,希望你能够回答,以解我等之惑。”秦慕楚柔声说道。 洪桓轻叹一声,说道:“老夫已经成了你们的阶下囚,无话可说了。” 秦慕楚听了,也不生气,说道:“哦?你为何要挑起谢氏兄弟与净慈寺的争斗?你为何要杀人陷害少林橙缘?你又为何要潜入郑园,意图不轨?这些你都无话可说?” 洪桓一句话:“无可奉告!” 秦慕楚轻轻笑道:“是么?在下听闻你有一对子女待在京城,生活还算安定。不知是否属实呢?”这个消息是郑岳山提供的,当时洪桓答应让他当上郑家家主,他才有此糊涂之举。不过,郑岳山也花了不少的人力财力去查洪桓的底细。终于被查知洪桓隔半月或是一个月便会放一只信鸽飞往京城,落脚地乃是洪桓自己的家。 洪桓一听,脸色顿变,说道:“你们,你们想怎么样?你们不是江湖中的仁侠之士么?” 秦慕楚冷笑一声,笑得洪桓阵阵心寒。秦慕楚说道:“哦?谁说我等是侠客?” 洪桓指着橙缘说道:“他是少林的橙缘,少林乃武林第一大正宗的门派,他难道不是正派之士么?” 秦慕楚说道:“难道洪总管已经忘记了?橙缘已经是一个淫贼了!这还是你一口咬定的呢。你说说淫贼一个,还谈什么正义呢?还有,你看在下身后的天痴地狂兄弟俩,是江湖中的侠客之流吗?” 谢地极为配合地圆睁双目,怒视洪桓,一副要把他撕了的样子。 “唔,至于你的子女嘛,我们一起来商讨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对待他们呢?”秦慕楚一副思索的样子说道。 “不!你们这样子,跟魁首有什么两样!”洪桓急切地喊道,但他马上又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又把嘴闭了起来。 “哦?魁首?魁首是谁?他就是所有事的幕后指使者么?”秦慕楚立即逼向洪桓。 洪桓沉默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老夫便实话回答你们的几个问题吧。” 人就是这样,本来可以紧守的几个秘密,一旦其中最大的秘密已经被透露,其他的秘密也就不成其为秘密了。许多审案高手便是如此,只要把案犯嫌疑人最大的秘密审出来了,其他的便水到渠成了。 更何况,洪桓的子女的命运已经捏在了秦慕楚的手里。其实,他如今被擒,就算秦慕楚他们不找他的子女,那边的魁首也会去找,可能他的那对子女会更加悲惨了。因此,洪桓唯有赌一次。如果赌对了,他的两个孩子便可能会没有生命危险。他说道:“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 秦慕楚听了,爽快地说道:“说,我们看看是否可行。” 洪桓说道:“老夫要求你们能够保护老夫的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不然的话,反正都是一死,老夫不会回答你们的几个问题。而且,你们最好快点决定,因为老夫已经服了一粒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只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秦慕楚听了,说道:“就算在下答应了你的要求,可是此处离京城路途遥远,如果明天你那魁首便知悉了你的消息,在下如何去保护他们呢?” 洪桓说道:“这个少侠请放心,老夫前天放了一只信鸽回京城,因而一个月内,魁首是不会知道这里的消息的。” 秦慕楚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当然,我也只能是尽我的最大能力。” 洪桓听了,这次却笑了,看上去却是惨笑罢了。但秦慕楚知道他是欣慰的笑。 洪桓说道:“老夫便在此谢过少侠。老夫本是陕西……” 秦慕楚打断他的话,说道:“说重点。” 洪桓听了,点头道:“是。老夫受魁首派遣,来江南一带办事。一是要老夫挑起江南武林中人的纷争,让他们内斗下去。净慈寺一事便是如此,并且,如果谢,谢氏兄弟能把乾坤剑抢到手的话,老夫还会想办法把剑献给魁首。” 说到这里,谢地一怒,心道:“原来你这老小子一直都在耍我们兄弟俩啊。”就想冲上前去揍洪桓,却被秦慕楚扬手止住了。 秦慕楚问道:“那你把乾坤剑的事报告给魁首了吗?” 洪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因为这件事没有成功,报告上去的话,反而会遭来灭顶之灾。”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继续吧。” 洪桓继续说道:“魁首派给老夫的第二件事,便是策划谋夺苏州郑家的控制权。这件事计划了两年,一年前开始实施。 先是偷偷给郑环龙下毒,然后由老夫扮成郎中,让郑弈去寻神医江仲秋。在郑弈去的途中,老夫便派人擒拿他。谁知他的武功甚是高强,几次让他逃脱。 本来是找不到他了,谁知郑弈他自己出现了,最终把他擒住。之所以擒住不杀,是为将来有什么危险时可以拿来要挟郑家的。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是魁首派来冒充郑弈的十三号,由于能力不足,渐渐难以掌控郑家如此庞大的生意网。老夫才退而求其次,找到郑岳山,许诺帮他当上家主。郑岳山答应后才告诉老夫,真正的郑弈居然在他那里,而石室里的是假的。那铁面人大概还在郑园宗祠的暗室里吧。 余下的事情你们已经知晓了的。” 秦慕楚也不说铁面人就在洪桓眼前的事,而是接着问道:“关于诬陷橙缘是淫贼,又是怎么回事呢?” 洪桓亦有点茫然地说道:“这件事情,老夫是接到魁首的指示才做的。之前并未有过这样的事情。魁首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本来也不用老夫去的,可是魁首说临时派不出人手了,只好叫老夫去。至于经过则是跟那天橙缘说的没什么区别。” 秦慕楚听了,有点不解,难道洪桓的魁首与橙缘有什么过节不成?要不,为何要如此做?秦慕楚问道:“那魁首有说是为什么要诬陷橙缘么?” 洪桓摇了摇头,说道:“魁首的指示,老夫从不问也不敢问缘由。” 秦慕楚又问道:“说说魁首吧,他是谁?” 洪桓苦笑道:“老实说,我不知道。” 秦慕楚顿感意外,脱口道:“什么?你为他办事,竟然不知道他的情况?” 洪桓点头道:“的确如此,每次见魁首,他都坐在一张石椅上,全身上下都是黑布包着。老夫不知道他的样貌,不知他的高矮,不知他的年龄,甚至是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秦慕楚听了,疑道:“那你是在何处见到魁首的呢?” “不知道。”洪桓干脆地回答,然后不等秦慕楚再问,他便继续说下去,“魁首每次要见老夫时,便会通知老夫到护国寺的大街上去闲逛。不久便会有人来找,但每次来的人都不同,有时是郎中,有时是店小二,有时是看相的,甚至是青楼女子。这些人一来,把老夫拉到街头巷尾,便让老夫喝一瓶酒,其实酒中含有迷药,喝下去后,人便昏睡过去了。醒来后就在一间空旷的暗室里,魁首也已坐在石椅上。” 秦慕楚眉头紧皱,他问道:“如此严密的手段,定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那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洪桓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应该叫金翼门吧。” “应该?”秦慕楚疑道。 “有一回,老,老夫去见魁首时,可能是,是来人给的酒量不够。老夫提前一点点醒来,正听见魁首怒斥一个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翼门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就听见那人‘啊’地一声,咳咳咳,便,便再无声息,想来,想来应是被魁首杀,杀了。”洪桓呼吸急促地说道。看来,他服下的毒药开始发作了! 秦慕楚才发觉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他说道:“洪桓,你是怎么进入金翼门的?快说!” 洪桓已经口中渗出了鲜血,他强提了一口气说道:“五年前,老夫,老,老夫在护国寺大街上……咳咳……我的孩子……”然后便气绝倒地了。 秦慕楚他们都围上前去,谢天上前探了一下洪桓的鼻息,对秦慕楚说道:“公子,确已身亡。” 秦慕楚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郑弈急匆匆地跑进读月楼,说道:“那个假冒我的家伙,他已经死了。” 郑弈见众人没什么表情,说道:“你们不奇怪吗?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君临风答道:“有什么奇怪的,那个,呃,十三号,就是冒充你的家伙,刚刚毒发身亡嘛,是也不是?” 郑弈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君临风他们都闪开身子,君临风说道:“喏!这洪桓亦是如此。” 第二十七章 龙泉铸剑 郑环龙在临心轩宴请秦慕楚一行,罗寒潮亦因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得很坚决,被特别准许参加。 秦慕楚已经换回了原来的面具。他以及橙缘,君临风坐于席上。谢天谢地兄弟俩本不敢坐的,但是郑环龙盛情相邀,秦慕楚也示意他们坐下,与罗寒潮坐在一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郑环龙携其夫人与郑弈一家三人都站起来,举杯向秦慕楚等道谢。郑环龙说道:“郑家能够挫败那金翼门的阴谋,全仗在座的各位大侠。来来来!这是老夫一家敬各位的。”众人都站了起来共举杯。 接着,郑环龙又一人举杯向秦慕楚说道:“秦少侠,这是老夫敬你的,以感谢你为老夫解毒,救了老夫一条命!还救了老夫的小叔!” 秦慕楚连说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辈之人应当做的。” 郑环龙又诚挚地说道:“老夫知道各位也不会缺什么的。不过,如果各位有什么要求的话,只要老夫能够办得到的,老夫一定不会推辞。” 秦慕楚知道郑环龙说的不是客套话,但他确实没什么想要的。秦慕楚正要回绝,君临风却抢先说话了:“如此的话,小侄可就不客气了!” …… 秦慕楚四人一行坐上了马车,准备回杭州。 橙缘问秦慕楚:“君兄呢?怎么没见到他的?” 秦慕楚答道:“不知道。他好像向郑家主要什么赏赐去了吧。算了,他不来送就不来吧。谢天,我们走吧。” 谢天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应了一声,扬起鞭在空中一抽,嘴里喝了声“驾”,马儿便缓缓驶出郑园的后门了。 “等等!秦兄,等等我!”君临风的声音从车后传来。 谢天又赶紧把马拉住了。 秦慕楚把车帘拉开,见到君临风抱着一个大箱子追了过来。 君临风气喘吁吁跑到车前,把手中的箱子放上车里。箱子一放上去,车厢都一沉,橙缘探出头来说道:“君兄你来送我们就行了,何必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呢?” 哪知君临风一屁股坐进了车厢,喘着气说道:“谁说我要送你们走了?我是要跟你们走!可以走了!”后一句是对谢天说的。 马车又向外行去。 君临风边打开那个箱子边说道:“这是我向郑伯父要的东西,对伯父来说,可能没什么贵重可言,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贵重极了。秦兄,你看!” 秦慕楚与橙缘都探身望去,只见那箱子里放的正是曾经绑过君临风的铁链,一堆玄铁之精! 橙缘见了,惊喜道:“玄铁之精!”他也知道玄铁对于需要兵器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君临风得意地说道:“郑伯父听到我的请求后,还把他剩下的玄铁之精都交给了我。” 秦慕楚喜道:“真的?那这里可以铸造几把玄铁剑?” 君临风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郑伯父有个请求,就是铸造好剑后,要送一把给郑弈。这些玄铁嘛,最少也可以铸造九把剑。” 橙缘听了,说道:“只是,我们要去哪里铸造这些玄铁剑呢?” 秦慕楚也附和道:“是啊,一般的铸剑师可是难以锻造啊!对了,谢天,你知道江湖中有哪些有名的铸剑大师啊?” 谢天听了,想了一下,答道:“回公子,江湖中厉害的铸剑师很难见。就老仆所知,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是剑门关的西门淬火。” 君临风却打断他的话,说道:“哪用找他呢。你们面前就有一位铸剑大师啊!”说着便用手指着自己。 秦慕楚与橙缘听了,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他们齐声问道:“你?铸剑大师?” 要知道,想成为一个铸剑大师,不单要有好的资质,还要有时间来积累铸剑经验。所以,铸剑师要出名,大多已经是中年了。而君临风这样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铸剑大师。 “好了,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君临风翻了个白眼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师傅便是剑门关的西门淬火!八岁开始,我就随我师傅学铸剑了。” 橙缘听了,与秦慕楚对望了一眼,问道:“真的?那你一身的武功是从哪学的?” 君临风答道:“当然是我师傅啊。人人都只知道我师傅铸剑厉害,却不知他的剑术亦是厉害极了。一个不会用剑的铸剑师,又怎么能铸出好剑呢?” 秦慕楚与橙缘又对望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悟的都点了点头。 秦慕楚又问道:“那么,君兄是要回剑门关铸剑?” 君临风摇摇头,说道:“不不不,这次铸剑,我有一个向往已久的地方。那就是——龙——泉!” 橙缘听了,说道:“龙泉?君兄为何说是向往已久呢?” 君临风听了橙缘的问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春秋时期,在吴越大地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大战,越王勾践惨败给吴王夫差。在饱尝了失国的屈辱后,勾践苦苦寻觅一个人——欧冶子。他,便是我铸剑一派的祖师。后来,祖师欧冶子不但为越王勾践铸造了湛泸、纯钧、胜邪、巨阙和鱼肠等五把名贵宝剑,还向越国传授了铸剑技术。最终勾践大败夫差,一血前耻。而我的祖师欧冶子,便是在龙泉铸剑的。所以说,龙泉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秦慕楚听了,点点头,说道:“‘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唐代郭震的这首《古剑篇》曾引起当朝皇帝的赏赐,也从而使龙泉剑名扬四海。都说龙泉出宝剑,那我们定要去看看了。谢天,先不回杭州,我们现在去龙泉!” …… 龙泉。 剑池湖畔。 欧冶子将军庙,里面供奉着这位铸剑大师的塑像。 君临风与秦慕楚及橙缘在里面拜祭铸剑大师欧冶子。谢天谢地二人则坐在剑池亭里歇息。 因为欧冶子在龙泉铸出宝剑的缘故,龙泉这里有许多铸剑的作坊。剑池湖畔便有不少于二十家的铸剑作坊。 都有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秦慕楚花了一笔可观的金钱,便租下了一间临近剑池亭的名为断玉的铸剑作坊,供君临风铸剑。 断玉作坊只有父子二人。人人都叫父亲为老路,儿子为小路。父子二人的身材都可算魁梧,均是孔武有力之人。老路自称有六十了,可是看他那古铜色的肌肤,怎么也像只有五十的人。小路亦是一身古铜色,肌肉却比老路更大块。 作坊的名字倒是挺响亮的,可是生意却清淡得很。来剑池锻造铁器的人不多,多的是来剑池瞻仰铸剑大师欧冶子的游人。游人来此,回时便要买一把此处锻造的刀剑以作留念。老路父子便是专做这样的生意的。 这次来的五个人,出了一大笔钱,把他们的作坊租了下来。老路自是高兴,相当于半年卖刀剑所得的钱啊。当然,他们父子俩还要负责这五个人的茶饭,君临风铸剑时,还要打下手。 君临风一进屋,便把一箱子玄铁之精倒了出来。这些玄铁之精让老路小路看得眼睛都直了。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可都是传说中才有的铸造良材啊,没想到有天能够亲眼见到。 要铸剑,就要先炼钢,所谓“百炼成钢”,便可知晓要炼出好钢需要花多大的心血。而玄铁之精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本身就是极为精纯的钢质了,不用再另外去冶炼。 显然,君临风是不是一个铸剑高手还有待证实。但他对铸剑的狂热,只看他一到铸剑炉旁便自顾自地忙碌起来,便可见一斑。 君临风取了一小部分玄铁之精放入熔炉里锻烧。待玄铁熔化后,便是浇模,把熔化成铁水的玄铁倒入一个制好的剑的模范里,冷却后即为剑胚。这是铸剑的第一步。 第二步便是锻打了。把浇铸成形的剑胚放入火炉里烧红,烧红后,便取出来锻打。等到锻打延长后,再放入火炉烧红,第二次锻打的时候,就要把剑胚折过来,再进行锻打…… 第三步便是淬剑,也叫淬火。把锻打出来的剑趁热插入水里,使钢快速冷却,通过淬火,铸造出来的剑才会更锋利。淬火的水也是非常关键的,龙泉的水便是铸剑的“仙水”。还有些铸剑大师,会在最后淬火时,洒上自己的鲜血。 …… 就这样,要经过煅、铲、磨、锉等二十六步繁琐的工艺,一把好剑才能铸造而成。 在铸剑的过程中,老路小路的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君临风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铸剑手法,这让老路父子大开眼界。对今后老路父子的铸造技术,将有意想不到的益处。 铸剑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了。所谓“十年磨一剑”,可见铸剑的艰难。 秦慕楚觉得在此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加上与杭州四少约定的一个月期限也快到了。秦慕楚便决定先回杭州。 君临风则留下来铸剑,橙缘竟也愿意留下来。 秦慕楚已经让他们二人戴上了人皮面具,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凭橙缘的武功,脱身应该不难。 临走时,秦慕楚又传给君临风乾坤心法的第二层,才与谢天谢地二人回转杭州去了。 第二十八章 四少归心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名潮轩,平安大街上最大的酒楼的一间临街的包厢里。杭州四少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个个愁眉不展。 他们四人焦急不已。过了今日,销魂噬骨丸便会发作了。到时,只怕是秦慕楚赶到,也无济于事了。 “只怕那姓秦的早已把我们给忘了。我看他是恨不得我们都一个个毒发身亡!”肖明鹤气道。原本瘦得皮包骨的身子,竟然一个月间丰满了不少。 “就是!”矮胖的申平龙应道。他却变得瘦了一点,但是显得更结实了。 南宫麒没什么变,要说有的话,就是面容有点憔悴。他没有出声,不过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脸色红润的邵虎安慰道:“你们都不要胡乱猜测了。我看那秦少东家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不是还有半天的时间吗?就耐心地等等吧。” 秦慕楚给他们每人喂的那颗普通疗伤丸除了可以疗伤,也有固本培源的功效。如今从四人看来,都起到了一定的效用。 肖明鹤说道:“算了吧。自从那晚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指不定他早已跑到哪个地方去逍遥快活去了!哪还记得我们!” 邵虎听了,突然笑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赌他一定会准时赶到。” 申平龙听了,拍手道:“好啊,好啊!小鹤,就跟他赌!我支持你。” 肖明鹤听了,猛一点头,应道:“好!赌就赌!我说他一定不会来了。” 邵虎说道:“如果他准时赶到了,你又如何?” 肖明鹤想也不想,答道:“要是他能及时赶到,救了我等,我,我以后就跟他混!不过,他要是不来呢?”一派流氓气息的话。 邵虎听了,沉下脸说道:“如果太阳下山前他不来,我就率先去把他的绸缎庄砸了,把他的人都杀了。反正都是烂命一条了。哼!” 南宫麒与申平龙也附和道:“对!就这么办!” 然后,四个人都沉默不语地坐回椅子上。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唉!”申平龙长叹一声,说道:“我如今才发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啊!如果就此毒发死去,我多不甘心哪!” 众人听了,都望向他。南宫麒问道:“咦!你这是什么话?人生的四大乐趣——吃喝嫖赌,你哪样没有享受过啊?这就奇了,你还有什么事没做啊?难道是娶妻生子?你不是说最无趣的就是娶妻生子么?” 申平龙白了三人一眼,说道:“那姓秦的喂了我们毒药,逼着我们做十件好事。我相信你们都没有忘记吧。” 提到这件事,其他三人开始是愤愤之色,继而又开心地笑了出来。邵虎说道:“这事岂敢忘了?大家都已经完成十件好事呢。不过,你的不甘跟这有什么关系?” 申平龙接道:“那晚回去,我便寻思着做什么好事!左思右想,竟然不知道怎样的事情算是好事!于是我去问我家的总管,石伯,呃,就是总管,他听到我的问题,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告诉我说,好事就是你去做了,然后其他人都会感到开心的事。”其他三人听了,亦不觉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又想啊想的。终于想到,我家门外不是有座破桥?就是那座心安桥啊。那是两岸人们唯一的通道。我还在桥头设了个点,专收过桥费。这自然是其他人都不高兴的事。我第二天便把那个收费的点给撤了。不仅如此,我还请人把心安桥修整了一下,心想这下便是好事一桩了。可是人们都宁愿绕道下游几里外过桥,硬是不从心安桥过。这让我恼怒了好一阵。后来我悄悄一打听,原来,人们见我大兴土木的,都认为我修桥是为了加大收费,都不愿过了。”申平龙说道。 肖明鹤问道:“那后来你怎么办?” 申平龙又接着道:“后来,我便请了二三十人,全都扮作两岸来往的人,天天都从那心安桥来来往往。很快,其他的人都从心安桥上过往了。以前人们从桥上过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可是如今你们去看看,他们来来往往都是一副笑脸。哎呀!看到人们在桥上开心的样子,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我心中升起。这种感觉,就像灰暗的天空突然射进了明媚的阳光一样,把我的身心都过滤了一遍,让我生起了一种要飞起来的错觉……当我完成了十件好事后,我发现我爱上了这种感觉。并且,我还发现,以前一见到我就骂声不断的父亲,如今却总是笑呵呵地看着我,还不停地夸我。以前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说什么恨铁不成钢,如今她也一副笑脸待我,有时还会用她温暖的手抚摸我的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给我的感觉,唔,是幸福的感觉。对!就是幸福!幸福。” 说到后来,申平龙干脆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眼时,发现三人都低着头,脸色忽喜忽怒的,像是没有听他说话。申平龙很生气,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的内心独白,竟然没有听众。于是他一拍桌子,大声地说道:“哎!你们有没听我说啊!” 众人在这一拍中都醒过来。邵虎叹道:“老实说,我也有这种,呃,幸福的感觉,真的。”肖明鹤与南宫麒亦点点头表示赞同。 南宫麒亦说道:“其实,我早就想把这种感觉告诉你们的,可是又怕你们笑我。这种,唔,幸福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我曾想过,就算是此刻死去,我也无怨无悔了。” 看来,幸福的感觉的确可以超越生死。刚刚还一脸死相的杭州四少,如今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由此看来,这杭州四少还不是一个天良丧尽的人,最起码,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 四人都相视一番,然后会心一笑。邵虎说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姓秦的?” 这时,只见红影一闪,一只红鸟落在了杭州四少所在包厢的窗台上! “红鸟!”四人惊喜地站起来叫道。这只红鸟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也太熟悉了!红鸟小羽出现了,那它的主人秦牧自然也来了。 杭州四少都从包厢里冲出,直奔下楼,出了大门,便见到了秦慕楚与谢天谢地兄弟。 邵虎四人站定在名潮轩的大门边,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就这样呆呆地望向秦慕楚。是上前去把秦慕楚狠狠的揍一顿?还是上前去臭骂一顿?四人的命都还捏在他的手里,又怎么敢这样做?是对秦慕楚低头哈腰,极力奉承?这又好像不是杭州四少的风格。而且,别人都给你喂了一粒毒药,你还有心去阿谀奉承? 杭州四少一时竟僵在当场。 秦慕楚早就到了杭州。他一面让小羽去找四少,一面到杭州城四处逛了逛,打探四少在这个月的所作所为。这一打探,秦慕楚发现杭州的百姓对四少的印象居然有了很大的转变。就连杭州百姓也很奇怪,为何那一向鱼肉百姓的杭州四少竟然会突然发生转变。这让他们既新鲜,又倍感不解。 望着站在名潮轩门口的四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秦慕楚笑了。他们此时的样子,比起第一次在街上遇见的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知可爱了多少倍,简直是云泥之别。 秦慕楚走到四少面前,笑道:“怎么?我们要站在名潮轩的大门口说话吗?” 四少均讪讪笑了。还是邵虎出声了:“我们四人已在楼上厢房等候秦少东家多时了。秦公子,请!”说完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进了包厢,邵虎请秦慕楚坐下。他们四人却又站在那,不知该如何自处。这也还说得过去,双方本是敌对的,结果一方成了另一方的阶下囚,被迫吞下毒药而去做好事。被迫者本应是仇恨对方的,却在做好事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竟无法恨对方。 秦慕楚把手一伸,说道:“坐吧。秦某回来已经听到了各位所做的事情,都做得非常好。”四人听了,在邵虎的带动下都坐下了。 秦慕楚继续说道:“像申平龙修整心安桥的事,邵虎安顿孤寡老人的事,肖明鹤帮助城西的荣伯爷孙上诉并取回应得的财产,南宫麒为保护城郊的水庄而抗击山贼的事……这些都是四位的骄傲。古语有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堂堂男子汉,便应当像四位所做的好事一样,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知四位是否有此同感呢?” 四人听了,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酒菜都上来了。酒满杯后,邵虎先举杯说道:“秦公子,我等四人以前都是懵懵懂懂过着日子,从不知道人生的追求是什么。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了许多为人所痛恨的事情。经过秦公子的一番教训,让我等知道了人生的真谛。在此,我等四人一齐敬秦公子一杯。来!”其他三人亦举起了杯子。 秦慕楚见状,唯有举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不再那么拘束了。邵虎对肖明鹤说道:“明鹤,刚才打赌,是谁赢谁输啊?” 秦慕楚听了,问道:“哦?什么赌啊?” 肖明鹤听了邵虎的话,自然知道是要他认赌服输,履行赌约。他二话不说,举起酒杯对秦慕楚说道:“秦公子,以后肖某便跟着你混了。你说往东,我便绝不往西。” 其他邵虎三人见,互相望了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举杯说道:“秦公子,我们杭州四少以后以你马首是瞻,任秦公子差遣!” 肖明鹤见状,笑骂道:“好哇!你们三个是在看我一个人唱戏是不是?” 秦慕楚听了,惊道:“哎!四位不是少东家,便是少爷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岂能受秦某差遣。都说人无完人,四位以前做得不对,如今都改正了便是,何必如此呢?” 邵虎说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有个领头人,或者说有个约束我等的人,我们才不会行差踏错,再做回以前的自己。秦公子不这样认为吗?” 邵虎的话听上去都是软绵绵的,但秦慕楚却也听出里面的一丝丝威胁,邵虎的意思是:如果秦慕楚不答应,说不定他们四人又会回复到以前鱼肉百姓,夜夜笙歌的状态。这是秦慕楚所不愿看到的。秦慕楚无奈,只好叹道:“既然如此,秦某便勉为其难,答应四位的请求吧。” 杭州四少听了,都很高兴,纷纷喊着“老大”,便又举杯向秦慕楚敬酒…… 喝了几杯酒后,申平龙大着胆子向秦慕楚问道:“老大,不知我们四人那销魂噬骨丸的解药……” 秦慕楚听了,“哦”了一声,放下杯子。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四粒药丸。 杭州四少见了,都高兴起来。秦慕楚说道:“我知道你们四位都练过武功。这粒药丸,不仅可以解毒,还能固本培源。你们吃了后,应当立即运功,以吸收其药效。”其实这药丸跟那天晚上给他们四人吃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当时是晚上,他们四人并没有看清药丸是什么样的。 四少接过药丸,当即服下,便各自跌坐运起功来。 秦慕楚望着四少平静的脸,心中感慨不已。 人的一生的确是有许多的风风雨雨,有许多的道路可走,亦有许多歧路在诱导你。如果你能把握好方向,你便能更加顺畅地走完人生路。否则的话,你将走上许多的弯路,当然,如果你能迷途知返,还是能够找到人生正确的道路。 第二十九章 清白丁鱼 绿柳庄。 秦慕楚把在郑园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与何风阳听。 何风阳听后,眉头紧皱,寻思一阵,说道:“金翼门?为师出道以来,从未听过这个组织。看其组织如此严密,肯定不会是短时间建立的。至少也有五六年的时间,甚至会是更长的时间。只不过是隐藏得很深罢了。” 何风阳自从开始修练乾坤心法后,头发越长越黑,松弛的肌肤又慢慢紧缩,渐渐恢复了弹性。一句话,就是他如今越来越年轻了。 何风阳端起一碗茶,打开盖喝了一口,又盖好放回桌上。然后他才说道:“楚儿你如今破坏了金翼门的阴谋,金翼门迟早会察觉。一旦察觉是你在背后搞破坏,金翼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敌暗我明,而你却只有一人二仆,你要如何应付金翼门呢?” 秦慕楚在外面早已是独挡一面的人,可是在何风阳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小流浪儿。他搔了搔头,说道:“楚儿还没有想那么远。走一步算一步吧。” 何风阳听了,摇摇头说道:“为师认为,要与金翼门这样的神秘组织抗衡,楚儿你也应该要组织一定的势力才行。” 秦慕楚自出江湖以来,特别是成了采花贼后,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就算是收了天痴地狂做仆人,他的行动也是以个人为主。因此,他倒是对于组织一个势力没有多大的热情。于是他说道:“师傅,这个楚儿以后再说吧。对了,师傅,上次跟您商量的关于店员老龄化的问题,楚儿有个想法。” 何风阳听了秦慕楚的话,说道:“哦?说来听听。” 秦慕楚说道:“我们可以找一些少年来培养他们,请一些老店员来指导他们的业务。甚至还可以由师傅择优授予他们武功。不知师傅以为如何?” 何风阳听了,想了想,说道:“不错。只是,去哪里找这些少年呢?” 秦慕楚心有成竹地说道:“楚儿以为从两个方面比较稳妥。一是从老店员的孩子中找,这些少年因为老店员的缘故,多少会知道一些店铺的见识,培养起来可以事半功倍;二是找那些一直在外讨生活的流浪儿,呃,就像是当初的楚儿一样的少年。” 何风阳听了,心里一动,笑道:“这些流浪儿中有的天资聪颖,因为尝尽了人间冷暖,所以更能吃苦耐劳,意志更加坚强,就像楚儿一样,是也不是?” 秦慕楚讪讪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风阳说道:“如此便依楚儿吧。不过,找这样的流浪儿,要小心行事,亦不可声张。” …… 平安大街,绿柳庄的绸缎铺。 秦慕楚对大掌柜说道:“那么,这件事就请大掌柜多费心了。”秦慕楚交待大掌柜做的事,便是让他从老店员的孩子中找一些可用之才。 大掌柜有点惶恐地弯腰说道:“少东家这是什么话,岂不是折煞老夫么?这些都是老夫应该做的。要不是当初……” 秦慕楚知道他后面讲的又是师傅何风阳如何对他有恩的事,因为这事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呢? 至于找流浪儿的事,秦慕楚另有打算。 秦慕楚踱步来到名潮轩门口,站在门口的小二连忙笑脸迎了上来,嘴里说道:“哟!这不是秦公子吗?快快有请!” 名潮轩所有的店员都曾经看到杭州四少对这位秦公子是恭恭敬敬的,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可见这位秦公子地位是多么地显赫! 小二说道:“秦公子,我家少东家吩咐过,只要您一来,就带您到照松房去。秦公子,请!”照松房即上次秦慕楚与杭州四少一起喝酒的包厢。 秦慕楚坐定后,对小二说道:“你家少东家呢?去请他过来。” 小二应了声,便退出房去了。 要找流浪儿,杭州四少是更好的人选。 邵虎如今天天便是待在帐房里学着如何打理这间酒楼,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见不到影子了。听说秦慕楚来了,他马上放下手中的帐本,赶到包厢。 “秦老大!”这是杭州四少非要这么称呼秦慕楚的,邵虎说道:“老大怎么有空来了?” 秦慕楚对于他们的称呼,虽然不怎么赞同,奈何他们的坚持,也就默认了。他说道:“我来此,是想找你们四人,有件事要你们去办。” 老大有事找到自己头上,邵虎甚感高兴,他说道:“那我就先去把他们三人找来。” 秦慕楚点点头,邵虎一个人出去了。 “老大!”三个声音同时叫道。不用说,肖明鹤他们都来了。 气氛又与上次不同,这次可以说是更加融洽了。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尴尬。 肖明鹤再也没有以前的阴阳怪气了。申平龙则少了一分稚气。南宫麒亦开朗了不少。他们都已经收心养性,不再像以前了。 秦慕楚把来意说出来,四少听了,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秦慕楚又把事情交待了一番,才告辞。四少把他送到大门口时,街上的行人都侧目不已。 …… 秦慕楚往绸缎铺行去。 没走几步,秦慕楚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秦大哥!秦大哥!”声音娇嫩可爱。 萧洁! 不错,正是萧洁的声音。 秦慕楚也是很高兴,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萧洁了。他转过身来,萧洁娇小的身影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她的脸红扑扑的,呼吸有点急促,吐气如兰,她的右手还握着一个纸团。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因为见到了秦慕楚是一方面,但也不尽然,因为她还不时还往身后望去。 秦慕楚有点奇怪,忖道:“难道有什么人在追赶萧洁?但是看萧洁的样子,分明是高兴得不得了,一点也不像有人追的样子。除非,是哪个她熟悉的人!” 知道萧洁没有危险,秦慕楚便又放下心来。他也高兴地抓着萧洁的手,关心地说道:“小洁,跑那么急干嘛?没累着吧?” 萧洁见到秦慕楚,显是心情大好,她嘻嘻地自个儿笑了一阵,才说道:“秦大哥,我给你看看一样东西。给!”说着,便把右手的纸团塞给秦慕楚。 秦慕楚有点狐疑地看着萧洁,萧洁笑着对秦慕楚说道:“干嘛?叫你打开看看嘛。快!” 秦慕楚听了,便把纸团打开,上面用有点像是涂鸦的笔迹写着一首词: 槛菊愁烟兰泣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无尺素, 山长水远知何处。 这是北宋的晏殊写的一首名为“蝶恋花”的词。其大意是:庭园中,秋菊蒙着淡淡的烟霭,似在脉脉含愁。香兰沾着晶莹的露珠,似在轻轻啜泣。(兰、菊皆著愁之色彩,则主人公是愁中观物,不言而喻。)室内罗幕不御轻寒,双燕早已飞去,(则主人公形单影只,可以体会。)偏是那明月不解离人之苦,彻夜到晓把清辉投进朱户,(惹得主人公彻夜失眠,离愁别恨更加深重。)登楼望远,但见西风过后,碧树凋零。(主人公)心中的无限悲凉,遍布于天地之间。他把无尽的思念,写进了彩笺尺素,欲寄与离散远方的佳人,可是望尽天涯,山长水阔,却不知佳人何处! 这是谁写的?应该不是萧洁,虽说她写的字有可能是这样潦乱,但她绝对不会抄写这样的词。这首词表现的是相思之苦,看萧洁笑得那么开心,自然不是她了。“是谁呢?”秦慕楚不禁想道。 “萧洁!把那张纸还给我!”一个永远都冰冷的声音叫道。这时,丁鱼出现在秦慕楚的面前。 萧洁吐了吐舌头,指着秦慕楚的手说道:“喏,在秦大哥手上。” “什么?这是她抄的?!” “什么?你竟给他看?!” 秦慕楚与丁鱼的声音同时响起。 萧洁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丁鱼气得本来就冷冰冰地脸更加苍白了,犹如雪上加霜。自己的心事给萧洁知道也就罢了,没想到萧洁竟然把她抄的词拿给秦慕楚看。更何况,她一直对秦慕楚就有点不满。萧洁这一次,只气得丁鱼说了一个“你”字后,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秦慕楚无法相信这是丁鱼抄的,他又问萧洁:“小洁,你别骗大哥,这真是丁鱼姐姐亲手抄的?” 萧洁看着秦慕楚认真的样子,停了一下,才郑重地点下了头,说道:“秦大哥,这的确是丁鱼姐姐抄的。小洁不会骗大哥哥的!” 丁鱼见秦慕楚这样问,生气地说道:“秦牧!你想怎么样?是在笑我的字写得差,还是笑我,我,我的心思?”说到后面时,丁鱼的声音犹如蚊叫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见到一缕红晕在丁鱼的脸上一闪而过。可惜的是,萧洁一脸高兴状,一点也没有注意。 而此时的秦慕楚,内心正如翻腾的波涛,更是无暇他顾。他的心在狂呼:“错了!错了!全错了!不是她!不是她!原来不是她啊!诬陷我的人,原来不是丁鱼!” 虽然此事已经隔了三年,但是,当初在顾家庄里秦慕楚收到的写有“……顾家后花园,相邀月夜下,共游绿树林……”的纸条上的字迹,秦慕楚早已记在心头,从未淡忘。当初的纸条上的字是那么的娟秀清丽,而如今可以确认的丁鱼的字,即使不像涂鸦,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也就是说,丁鱼的字与那张纸条上的字相差甚远,根本是两个人所写!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三十章 细说当年 秦慕楚发觉自己一直都错怪了丁鱼!这个事实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让他的脑子一时混乱不堪,像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想,脑子一片空白! 最开始见丁鱼时,秦慕楚还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懵懂少年。他对青春活泼的丁鱼,可谓是一见倾心,充满了对丁鱼的爱慕之情。可以说,丁鱼是秦慕楚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姑娘。 当后来秦慕楚发觉是丁鱼在陷害他时,他才知道丁鱼就是曾经在雪地里欺负过他的那个恶女孩。秦慕楚恨透了丁鱼。就算是怒采丁鱼时,他的心里也是只有恨。也可以说,丁鱼是秦慕楚人生中第一个恨之入骨的姑娘。 再后来,秦慕楚经历了生死轮回,开始了新生。他对丁鱼没有爱意也没有恨意。丁鱼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陌生人。 但是如今,秦慕楚得知自己错怪了丁鱼,那对她的恨也随即消失了。顿时,他对丁鱼充满了怜爱,内疚,后悔,茫然……可是,要如何对丁鱼说呢? 丁鱼望着面前的秦牧,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以往秦牧见到她,都是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可是今天的秦牧,他的眼中变幻着不同的神色,流露出不同的感情。这让丁鱼产生了一种早就认识他的感觉。 可是一看到秦慕楚手中的那张纸,丁鱼便甩了甩头,她觉得那肯定是一种错觉。丁鱼生气地对秦慕楚说道:“把那纸条还给我!” 秦慕楚却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极度迷乱当中,并未听见丁鱼的话。还是萧洁见了,觉得应该把纸还给丁鱼了,于是她便用手摇了摇秦慕楚,他才醒转过来,对萧洁说道:“什么?” 萧洁说道:“秦大哥,你把纸条还给鱼姐吧。我看她好像真的生气了呢。” 秦慕楚才醒悟道:“哦!嘿嘿,喏!给你。”说着便把纸条递过去给丁鱼。 丁鱼气呼呼地一把扯过秦慕楚手中的纸条,转身就走,心里却把秦慕楚骂得狗血淋头。 秦慕楚连忙叫道:“丁鱼!呃,丁姑娘,等等!” 丁鱼听到秦慕楚叫她,本不想理会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听到那声“丁姑娘”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丁鱼头也未回,冷声道:“还有什么事?” 秦慕楚还是决定向丁鱼询问一下三年前被诬陷时的一些情况,以解其惑。他对萧洁说道:“小洁,大哥哥要与鱼姐姐说一些事,你一个人先回去,好不好?”见萧洁小嘴一嘟,就想说什么,秦慕楚接道:“大哥哥答应明天去看你,好不好?” 萧洁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说道:“好!秦大哥,这是你说的哦!” 丁鱼见秦慕楚要与她单独谈话,心道:“平时见他倒是正派得紧,却没想到……”于是她冷声道:“哼!本姑娘与你有什么好说的?小洁,我们一起回去!” 说完,拉着旁边的萧洁便走。 “折花公子!”秦慕楚心中一动,突然说出这四个字。他在雁荡山下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平地时,曾经听到丁鱼与樊火凤还在苦苦追索折花公子。他要看看折花公子对丁鱼是否还有价值。 秦慕楚猜对了,丁鱼听到他喊出的“折花公子”四个字,果然停了下来,有点不可置信地转过来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秦慕楚知道自己说对了话,于是他又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然后伸出右手,手指捏成孔雀指,拇指与食指虚拢,像是夹住了虚空的一枝白玉兰。这是折花公子的专用手绢上的一面画,而秦慕楚念的诗句,则是手绢另一面的内容。 丁鱼见了,脸上像有一丝喜色,可是一闪即逝,然后又是冷冰冰的样子。秦慕楚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丁鱼有点狐疑地问道:“关于折花公子,你知道什么?”声音却像是正在解冻的冰块了。 秦慕楚心里暗道:“折花公子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说我能有不知道自己的吗?”不过,他可不敢就这么说了出来,沉吟了一会,说道:“关于他,我知道的不少。” 丁鱼听了,急道:“那他,那他,那他……”一连三个“那他”,却就是没有下文。虽然面容还是有点僵硬,但是不再平静,秦慕楚可以清晰地读出她脸上的激动。秦慕楚如今知道自己错怪好丁鱼,心里生出深深的负罪感,因此想道:“我这般对她,她一定恨死我了。唉,只要能找出诬陷我的幕后之手,我便全都跟她说了吧。到时,她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秦慕楚柔声对丁鱼说道:“你想知道折花公子的什么呢?” 丁鱼见到秦慕楚如此温柔地跟她说话,就像是情人说的话那么温柔,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因为以往他都是用陌生人的语调跟丁鱼说话的。丁鱼有点慌乱地说道:“我,我……”又是没有把话说完。 秦慕楚见状,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地谈谈吧。” 丁鱼听了,点头赞同道:“好,好,好……哦,小洁,你先回去吧。你告诉凤姐姐,就说我要迟点回去。” 萧洁这次出奇地没有生出其他的事端,应了一声,又对秦慕楚说了声“记得明天来看我哦!”便蹦跳着回去了。 …… 云水坊。 虽然这里的规模没有名潮轩那么大,也比不上那里的热闹,但这里胜在够幽静,更富自然气息。 云水坊的一间上等包厢,秦慕楚请丁鱼坐好。他吩咐了云水坊的伙计,没有听到叫唤,不用进来侍候。 丁鱼有点拘束,低着头。这也难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除了曾经跟折花公子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的确还未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 秦慕楚见状,轻轻地问道:“丁姑娘,关于折花公子,你想问什么,请尽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一提到“折花公子”四个字,丁鱼的眼中有一抹光彩闪过,她的十指不停地互相绞缠在一起,然后抬起头来,望着秦慕楚说道:“不知秦,秦公子跟折花公子是什么关系呢?”她差点跟着萧洁一样叫秦慕楚为秦大哥了,还好她及时改过来了。 秦慕楚听了,笑着答道:“哦。在下与他啊,呃,怎么说呢?唔,在下跟折花公子的关系就像是兄弟吧。” 丁鱼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神色也回复之前的冰冷,说道:“这么说,你也是一个采花贼了?”秦慕楚的武功,她可是清楚得很,不过,她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窗口,估计凭自己的武功,应该可以安全脱身。 秦慕楚听了,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丁姑娘,如果在下是采花贼,那么,上次在雁荡山脚下,在下会放过你们吗?” 丁鱼想了想,觉得也是,神色稍霁。 秦慕楚见状,接道:“还有,丁姑娘,你相信折花公子是采花贼吗?” 丁鱼听了,对于秦慕楚的问话,甚感意外,反问道:“秦公子认为他不是采花贼?” 秦慕楚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他说道:“如果在下说,折花公子最初是被人诬陷成采花贼的,丁姑娘会相信吗?” “你说什么?!”丁鱼听了秦慕楚的话,极为震惊地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他,他……他不是采花贼才怪!”丁鱼中间省了的话是:“他还把我给污辱了。”可是她无法说出口。 秦慕楚沉默了一会,说道:“三年前,在顾家庄的那个夜晚,就是折花公子被人诬陷的那晚。丁姑娘是否还曾记得?” 丁鱼点头说道:“我当然记得。但是当时证据确凿,为何秦公子会认为他是被诬陷的?” 秦慕楚接道:“因为折花公子当时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见到一张纸条,约他当晚子时,到顾家后花园见面。而那张纸条,他一直以为是你写给他的。” 丁鱼听了,思索了一会,才摇着头说道:“纸条?我写给他的?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我那天晚上,因为赶了一整天的路,疲惫不堪,入夜就睡了。根本就没有写什么纸条给他。” 要是在今日秦慕楚见到丁鱼的笔迹之前,丁鱼说出这番话来,秦慕楚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丁鱼在说谎。但是现在,秦慕楚知道丁鱼没有说谎话。 秦慕楚把当初那张纸条的内容背了出来:“……今夜子时,顾家后花园,相邀月夜下,共游绿树林。知名不具。” 丁鱼眉头一皱,说道:“既然是知名不具,他又为何认定是我写的呢?” 秦慕楚叹了一声,说道:“那天的下午,你把他叫上顾家后花园的假山上,还曾对他说什么时候一起到花园外面的树林去玩。这是你亲口对折花公子说的,因此,当他收到的纸条上说‘共游绿树林’,便认定是你约他的。” 丁鱼又是一阵思索,似在极力回忆当天的情景,然后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错。我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绝对没有约他!” 第三十一章 如烟旧梦 “等等,你刚才说‘一直以为’,也就是说现在没有这样以为了?为什么?”丁鱼好像想起秦慕楚前面说的话,于是有此一问。 秦慕楚说道:“因为丁姑娘的字迹。当时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而丁姑娘的字迹,却是,呃,有点行楷笔风,二者乃是截然不同的字迹。” 丁鱼听了,脸色有点不自然,但她也更是奇怪了:“那公子又是如何知晓得如此清楚呢?” 秦慕楚顿了一下,说道:“呃,在下自然是见过那张字条。” 丁鱼终于相信秦慕楚说的话了,说道:“这么说来,公子真的与他关系很好。那么,他,是否还在人世间呢?” 秦慕楚始终还未弄清丁鱼到底是如何对待他的,于是他沉默一下,望着丁鱼说道:“丁姑娘,在讲折花公了之前,在下希望知道姑娘为何对他穷追不舍?否则的话,在下还是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消息。” 丁鱼听了,低下头去,白皙修长的双手更为用力地绞缠在一起,可见她的内心在做激烈的争斗。过了好一阵,丁鱼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抬起头来,望向秦慕楚,说道:“好吧。” 丁鱼又沉默了一会,一双眼睛变得深邃无比,整个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然后她才缓缓地说道:“在我八岁那年的冬天,还下着雪。几个家丁陪着我到外面玩雪,可是我一出大门,就见到一个小乞丐蹲在我家墙脚下啃着馒头。他的衣服又破又单薄,整个身子在寒风中不停地颤抖。我那时看到他,心里很讨厌,于是就赶走他。我说:‘臭乞丐,不许你蹲在我家墙边!’” 秦慕楚知道那个小乞丐就是当时的自己,丁鱼后面说的话,正是当时的小丁鱼赶他走时叫喊的话。可是,如今丁鱼说这句话时,却是出其地温柔。 “我满心以为那个小乞丐会求我,可是他用冷漠的目光望了我一眼,却一语不发地转身就走。我便很生气,长那么大,还没有谁会如此漠视我的话呢。于是我冲上去,双手一推他的后腰,哪知他的身子太瘦弱了,竟被我推倒在地。我当时高兴极了,全然忘记了他的衣服又脏又破,立即骑在他的身上,抓住了他的衣领。哪知他竟也不理会,还在啃着剩下了几口馒头。我更加生气,就抓着他的衣领边摇边唱‘臭乞丐,没人爱,臭乞丐,没人睬……’”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慕楚暗暗苦笑道:“你们富家子女,又怎么知道流浪者的生活是多么地艰难呢?” “可是那小乞丐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把我掀翻在地,然后跨坐在我身上,不断地用双手拍打着我。我看到他那如同夜空下的星星般的双眼,充满了无数的愤怒,顿时害怕得哭出了起来。”丁鱼讲到这时,停了下来。她突然想起,自己面前的这个叫“秦牧”的人的双眼,竟然跟小乞丐的有点相似。难道……她用迷蒙的双眼看向秦慕楚,一时竟忘了说话。 秦慕楚见了,奇道:“丁姑娘,怎么了?” 丁鱼听了,醒悟过来,立即摇摇头,心道:“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嘴里说道:“没什么。我说到哪了?哦,当时我很害怕,还好有几个家丁在旁边,他们见到我被欺负,连忙把那小乞丐架开了。我恼羞成怒,冲上去就给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乞丐两个耳光。我还叫家丁帮忙揍他。最后,还是家丁们收了手,否则的话,小乞丐可能会被打死。” 其实,这些事情,秦慕楚早已知晓。但他没的打断丁鱼的讲话。 “我生气地回转家,晚上睡觉时还很生气,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小乞丐那对愤怒的星眸。第二天,我便又出去找那个小乞丐。没找到,我又叫家丁们一起去找,因为他们说曾经看见过小乞丐在镇上。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何要再去找他。我也没有想过找到他后,会如何对待他。可是,小乞丐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一般,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丁鱼继续说道。 秦慕楚听了,心道:“你自然是找不着我了,那时,我已经跟师傅到杭州去了。” “后来,有个家丁终于打听到那个小乞丐一直住在镇外二里处的破茅房里。我又赶到那间破茅房处,可是也没有找到小乞丐。望着空空的破茅房,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秦慕楚有点奇怪,丁鱼有什么好后悔的?但既然丁鱼不说,他也就没有问。 “直到八年后,我又见到了一个眼如星眸的人,他就是折花公子。不,他当时叫秦慕楚,对了,好像和公子的名字很接近呢。”丁鱼望向秦慕楚说道。 听到丁鱼在叫着自己的名字,秦慕楚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见丁鱼如此说,他有点讪笑道:“哦?有吗?” 丁鱼不理他,继续说道:“虽然看上去秦慕楚总是傻傻的样子,可是他那双眼睛,我却莫名地喜欢。”说到这里,丁鱼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说道:“于是我故意拿话去挤兑他,看到他窘迫的样子,我便很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可能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把他当成了那个小乞丐吧。” 秦慕楚听了,暗想:“这么说来,丁鱼她,她竟然是喜欢那时还是小乞丐的我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秦慕楚他,他竟然在顾家后花园外面的树林里被发现挟持着顾影!顾影是我的好姐妹,可是她竟然裸着身子被秦慕楚抱着。”丁鱼停下来,又接道:“当然,我现在知道他极有可能是被人冤枉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气得整个胸口都要炸开了一样。更何况,秦慕楚他还说是我约他夜半到后花园的,可我那时的确没有写那纸条。当然,如今我知道是有人写了一张纸条给他。最后,我恼羞成怒,只好拔剑向他刺去!”说到这里时,丁鱼的话语竟有点哽咽了。她一想到自己不仅误解了秦慕楚,而且还拿着一把剑刺向他,心里就隐隐作痛,像有一把刀割着她的心一般。 秦慕楚见状,心里亦是一番感慨:“看她这般模样,只怕亦是喜欢我的,就像当时我喜欢她一样。可是老天,为何你要如此捉弄于我们?” “如果当初……”秦慕楚想道。 “如果当初……”丁鱼想道。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光阴如梭,却永不回头。 丁鱼平息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晚秦慕楚最终独自逃离了我们的包围圈。他能够成功地逃脱,令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白天见到他时,总是觉得他傻呼呼的,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那么快,瞬息之间便找到了脱身的最佳路线,把在场的人都耍了一遍。”丁鱼喝了口茶,接道:“我们回去后,把顾影安顿好。顾影她躺卧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一言也不发。无论我们怎么问她,她也不出一声。只急得顾伯父不停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伯母则哭个不停。” “我当时见到这种情况,加上之前秦慕楚又如此诬陷我,更是气愤。我提出不能放过他,没想到众人都赞成。于是我们一路追到绫县,适逢县太爷的千金被采,而采花贼竟是从未听过的名为折花公子的人。我们经过调查证实,折花公子便是秦慕楚。或许是秦慕楚知道我们在追捕他,他常常在一个地方犯了案,便又逃往另一个地方。直到在洛阳的牡丹花会发现他。”丁鱼说到这,停了一下。 秦慕楚心里笑道:“你们哪里知道,我是为了躲避郑弈他们,却不知道你们亦一直在追踪我。” “说来也巧,王进他们认识牡丹姑娘。我们也一时没有秦慕楚的踪迹,便一起去见牡丹姑娘。我们陪着牡丹进白马寺时,听到有人说什么秦慕楚猜谜之事。我还好奇地掀开窗帘去看了一下,却没有他的影子。” 秦慕楚听了,心里苦笑道:“还是怪自己啊,之前与杭州才子王文庆见面时用了本名,一时竟疏忽了。” 丁鱼继续说道:“我们进了厢房,我对大家说了听到秦慕楚的事。经过证实后,我们都很高兴,于是把秦慕楚诱进了牡丹的房间。他已经被我们包围住了,按理说是再也不能逃脱的。可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有另一拨人在追杀他。而那伙人也刚刚得到消息,证实秦慕楚进了牡丹的房间,也跟了进来。没想到这样竟给秦慕楚他利用,使得我们两伙人都以为对方是秦慕楚的帮手。我们以为是秦慕楚的支援到了,而那一伙则是认为秦慕楚找了帮手做好了埋伏。就这样,秦慕楚再次逃脱。我们与另一伙人亦罢了手,才发现被秦慕楚利用了。后来……”丁鱼又停了一下,心绪又有点波动。 “可是当天晚上,没想到燕京三英苦苦追捕的‘恶潘安’章天行竟然把我给掳出了白马寺。这时,又有一个蒙面人把我抢下,他竟然是秦慕楚。后来燕京三英出现,秦慕楚趁机把章天行推给他们,却把我抢走了。”丁鱼顿了一下,接道:“他把我抢到一间破庙里,跟我说了一通话,我才惊觉他竟然就是那个小乞丐!可是一切都太迟了,他,他近乎疯狂地把我给……”丁鱼觉得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说这些,实在是有点难以开口。 秦慕楚当然知晓丁鱼的感受。一想到自己盛怒之下把无辜的丁鱼给采了,而且还用言语不断污辱于她,秦慕楚的心亦犹如一把剑刺中一般,痛得他全身都要颤抖起来。他双手紧握,强忍住不让身子震颤。 “……之后,我一个人回到白马寺。大家都问我有没什么事,我唯有骗他们说是一个前辈救了我,还替我疗伤。接着,我再也无心去追捕秦慕楚,便独自回家去了。我发现我竟然无法去恨他,也无法再去面对他了。可是,他的那对星眸,他那疯狂的样子,总在我眼前出现,让我无法忘怀。那段时间,我便发疯似地练功,希望藉此可以把他忘了。”丁鱼说到这里时,脸色有点黯淡。 丁鱼接道:“过了几个月,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却是他被击毙于雁荡山脚下的一处树林里。我再也忍不住,寻到他被击毙的那处树林,但见血迹斑斑,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是,那个消息是赤焰庄庄主樊天正,与少林的本源大师,武当的铁剑道人等传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的遗体被山里的野兽给叨走了。伤悲之余,我便在那血迹处堆了一座空坟,希望他能安息。” 秦慕楚听了,心里讶异极了。他心里暗道:“原来那座坟竟是她给我立的!”秦慕楚此时真是百感交集,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 “可是后来,便听说有一个采花组织名叫折花会出现于江湖。听‘折花会’这个名字,我第一个反应便是秦慕楚他还没死,这是他组织的。可是要把他找出来,却比登天还难。我觉得要把他找出来,唯有把折花会这个组织打垮。而要打垮折花会,我自然不能深入其内部,便只有把折花会的成员都捉了,才能逼折花会会长露面。于是,我加入了杭州知府的客卿捕头行列。可是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关于秦慕楚的任何新的消息。好了,这些便是我一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心事,如今都与你说了。这下你应该告诉我关于折花公子的消息了吧?”丁鱼最后满怀希冀地望向秦慕楚问道。 秦慕楚见到丁鱼满怀希望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对她说。 是对丁鱼坦白一切,还是继续隐瞒一切呢? 秦慕楚难以做出抉择。 第三十二章 血洗顾家庄(一) 秦慕楚的内心在挣扎不下。 丁鱼见状,惨笑道:“其实,我也已经知道结果了。只不过是我自己不敢承认罢了。而且,就算我再见到他又能如何呢?是指着他痛骂一顿,还是再次拔剑刺向他的胸口?” 秦慕楚想到自己曾经如何地伤害着面前的这位女子,又想到自己如今满是伤疤的脸庞,还有他要对付的神秘而又危险的金翼门。他怎么也无法开口承认自己就是折花公子秦慕楚。 秦慕楚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折花公子秦慕楚他,他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这句话,有如一击重锤捣碎了丁鱼的心,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对秦慕楚的无穷怨恨,早已化作了绵绵的情意! 爱到极处,便成了恨;恨到了极处,也就成了爱。 丁鱼很快又收住了眼泪,脸色亦由刚刚的凄婉换回了原来的冰冷,就像重新戴上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她站了起来,向秦慕楚点了点头,木然说道:“丁鱼谢过公子告诉我实情,让我从此断了这个念想。刚才是丁鱼失态了,请公子包涵。就此别过!”说完,她也不等秦慕楚回应,便快步离开了包厢。 秦慕楚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要查到底是谁陷害了自己,要查探金翼门的虚实,要保护洪桓的子女……所有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危险万分甚至会丢掉生命。他不希望丁鱼的日子也变得危险起来。因此,秦慕楚眼睁睁地看着丁鱼离开,他没有去拦住她,甚至出言留她也没有。虽然丁鱼会伤心一段时间,但过一这段时间,秦慕楚相信丁鱼会过得很平安。 …… 顾家庄。 一切都没有变,景色依旧。 可是人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人了。 秦慕楚就站在顾家庄的大门前,他的面前,有十多个江湖好汉呈扇型站开,都亮着兵器指向他。其中有两个他认识的,即华山的潘飞虎与吕家明。 秦慕楚之所以再次来到顾家庄,就是想查明自己被诬陷的真相。既然丁鱼不是陷害自己的人,那么,要找出陷害自己的人,只有从当时的受害人顾影处找线索了。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顾影应该略有所知。这样的事情,不能假于他手,因此,他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地赶到顾家庄。 哪知他一到顾家庄,竟发现顾家庄守卫森严,有许多江湖人士巡来巡去。守在大门的潘飞虎一行十几个江湖好汉见了秦慕楚,都不约而同地亮出了兵器,用戒备地眼神盯着他。 周围还有不少人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潘飞虎连声阻止道:“列位请回自己的位置,以防敌人调虎离山之计!”那些人听了,便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潘飞虎比起三年前来,成熟了许多,脸上少了一分暴躁,多了一分坚毅。只见他冷声喝道:“大胆恶贼!没想到你竟狂妄至斯,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一人前来。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这次你再无上次那么幸运,定叫你来得回不得!” 秦慕楚听了,甚感诧异,暗想:“三年不见,这个潘飞虎难道有了通天彻地之力?竟一眼就看出我是当初来过的秦慕楚?”当初秦慕楚能逃脱,的确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但秦慕楚细想了一下,觉得潘飞虎应该不会知晓自己就是秦慕楚,他说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秦慕楚笑道:“飞虎兄,请不要误会。在下并非你们所要对付的那个人,在下是来找人的。” 一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潘飞虎大吃一惊,心道:“看来来者不善,他能知晓我的姓名,那其他人的也应了解了。敌人知道我们,而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只怕这下有一场恶战了。” 潘飞虎强压内心的震惊,冷笑道:“误会?哼!阁下说来找人的就对了,你说!你是不是来找顾家小姐顾影的?” “你怎么知道?!”秦慕楚本来就是一心来找顾影询问一些情况的,所以当潘飞虎问他是否来找顾影时,他不禁脱口而出地应道。随即他又省悟过来,连忙说道:“但是在下找她是有事相询,绝不是什么坏事!” 潘飞虎怒极反笑,说道:“阁下此刻已经不打自招了。当然,对于你们这样的无耻之徒来说,再无耻的事也不是坏事。”然后他一挥手中的剑,喝道:“列位!一起上,这样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说完,他自己挽了个剑花,率先冲向秦慕楚。 众人见状,均大喝一声,挥着自己的武器,直向秦慕楚杀去。 秦慕楚见潘飞虎执剑向他刺来,忙伸手说道:“飞虎兄!这是误会……”话没说完,潘飞虎的剑已到了胸前。 秦慕楚无奈,只好向旁边闪躲开来。他一闪开,又要说话,却又见吕家明的剑递到了身侧,他只好再次闪躲。当他刚站定身子,更多的兵器袭向了他。 秦慕楚只好打消解释的想法,安下心来先应付了面前的厮杀再说。 围攻秦慕楚的人中,武功以潘飞虎与吕家明较高,毕竟他们的华山剑法曾经响誉整个武林,虽说现已没落,但亦不能小觑。另外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江湖中的杂牌军,说到江湖道义时,他们一腔热血,可是说到武功,却只是三流水平罢了。 以秦慕楚目前的武功,他有信心在六十招内击倒围攻他的对手。不过,秦慕楚如今却不急着出手,因为他要练练自己的步法。 乾坤老人归隐后,创出了一套步法,名为八卦游龙步法。乾坤老人研究《周易》无数年,他想到南阳诸葛亮能够创出八卦阵用以行军打仗,那么自己能否以先天八卦之原理,创出一套步法用以单兵打斗呢? 传说,八卦是由古时伏羲氏观物取象的所作。《易·系辞说》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周文王用伏羲八卦相互重叠得到六十四卦,每卦有六爻,共三百八十四爻。乾坤老人便是根据周文王所演,创出了八卦游龙步法。 八卦游龙步法,由最基本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种步法,衍生出六十四种变化,再由六十四种变化互相排列,又衍生出三百八十四种变化。 乾坤老人曾自豪地说,八卦游龙步一经施展,即使处于千万人之中,亦有如闲庭信步,如龙游大荒,又如鹏飞云天,鱼翔碧海一般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羁绊,来无影,去无踪,神游大地。 潘飞虎他们越打越震惊!开始时,对方在众人的围攻下,相形见绌,躲避得甚是狼狈,还能常常触及他的衣裳。渐渐地,对方的身形变灵活了,闪躲起来亦不如先前那般艰涩了,但只能偶尔触及他的衣裳了。再到后来,对方的身形竟然有如鬼魅一般,飘飘荡荡,倏尔在前,忽尔在后,倏尔在左,忽尔在右,别说要触及他的衣裳,就连他的身影,都捉摸不到了。 众人越打越心惊,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他们该如何抵御? 秦慕楚面对十几人的群攻,则是另有一番滋味。八卦游龙步就是要在群战中进行练习才能收到实效。因为群战时,四周都是刀剑,你绝对想不到下一步会踏进谁的杀招中去,因此,需要你纵观全局,随机应变,捕捉全局的大小变化,找寻其中的最佳路线,然后踏一步闪开敌人的所有进攻。 踏一步而能避万人!这便是八卦游龙步的精髓所在。 如果只是面对一两个人,那么,秦慕楚根本无法领悟那种“一步避万人”的步法精髓。自他下山后,亦有过几次打斗,但大多都是一出手便须结束的打斗,因而他一直没有机会练习八卦游龙步。要是遇上了高手,秦慕楚也无法安心地练习这套步法。这次遇到潘飞虎他们的围攻,却正好给秦慕楚有了练习它的机会。 刚开始时,秦慕楚虽然在乾坤洞府早已把八卦游龙步法了然于胸,但都属纸上谈兵。一到真刀实枪中行走时,他还是常常不能发挥出步法的特点,有几次都差点送到对方的兵器上去。 看来,实践永远比单纯的说教要重要!从古至今,这都是至理真言。 不过,秦慕楚毕竟在武学上是极有天赋的,加上他早对八卦游龙步知之甚详。在经过几次险象环生后,他逐渐掌握了步法的精要,心如止水,掌控全局,在众人的围攻中可以轻松闪避了。 再到后来,秦慕楚干脆闭上了眼,完全由感知对手的气劲来走八卦游龙步。他发觉自己如同龙游太虚一般,无处不可去! 秦慕楚练熟了八卦游龙步后,再无兴致与潘飞虎他们缠斗下去了。他连踏几步,便已脱出了他们围攻。然后伸出右手作阻止状,大声喝道:“住手!” 其实,就算是秦慕楚不喊住手,潘飞虎他们也快要自己停手了。因为他们越打越害怕,越打越没信心,可是苦于对手一直在他们之间来回闪动,又让他们欲罢不能,只好强撑下去。最后对手可是游刃有余,自己一伙倒似已经累坏了。 潘飞虎他们听了秦慕楚的喝声,都停手立在原地。 秦慕楚正要说话,却听见背后有人拍掌出声了:“哈哈哈,都说美人是温柔乡,没想到还有比大爷更性急的人哪!” 秦慕楚转过身去,见到一个身穿褚色长衫,年约三十的汉子,正站在离他三丈的地方笑看着自己。秦慕楚暗暗心惊此人的身手,凭他的武功,不可能发现不了后面有人。显然此人的武功高深,轻功更是一绝。 见到又来了一个敌人,潘飞虎他们更是惊恐。一个便已难以对付,更何况又加一个相同等级的敌人!只怕今日真是凶多吉少了。盼只盼与先来的对手真是一场误会就好了。 秦慕楚见状,心道:“只怕来人才是要与顾家庄为敌的人了。听潘飞虎的言语,他亦是为了顾影来的。难道……” 秦慕楚心中一动,便有了一番计较。 秦慕楚亦对着来人哈哈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世人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本公子亦不例外!” 潘飞虎他们听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面如死灰。 那汉子听了,大声地说道:“果然是我辈中人!只是阁下面生得紧,在下巫山,江湖人称的红粉金刚便是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见是同好之人,巫山说话的语气也变客气了。 秦慕楚听了,哦了一声,其实他并不知道红粉金刚这个人。但他还是说道:“原来阁下便江湖人称红粉金刚的巫山巫兄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呵呵,小弟秦风,刚刚出道不久,还没有什么名号呢。让巫兄见笑了。” 巫山听了,显然大为高兴,说道:“原来是秦老弟呀!没名号也没关系,多来几次不就有了嘛,是不是?”巫山见秦慕楚唤他“巫兄”,更是高兴,便也叫秦慕楚为“老弟”了。 潘飞虎见到两个敌人竟然是互相不认识的,既然都是为顾影而来,便满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互相厮杀一番,他好坐收鱼翁之利。哪知那两人竟在他们面前套起近乎来了,暗道不好,他使了个眼色给吕家明。吕家明见了,悄悄地往庄里行去。 秦慕楚却不理会潘飞虎的动作,他笑着点头道:“那是,那是。以后还须仰仗巫兄多多指点指点呢。” 巫山听了,乐得哈哈大笑,说道:“老弟,见你这么机灵,要不要介绍一条路给你走走?” 秦慕楚连忙行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巫山又是一阵大笑,说道:“文绉绉的,老子可不喜欢。老弟虽说是刚出道不久,但是应该听过‘折花会’吧?” 秦慕楚听了,心道:“折花会。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来,三天前,顾昌虎接到一封匿名信,声称要他交出其女顾影,否则便要前来强抢。顾昌虎得知后,难分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便四下请人前来帮忙,以防不测。一直等到今日,都不见有人来,没想到秦慕楚恰巧在这个时候来了。 秦慕楚沉吟了一会,笑道:“如此便要先行谢过巫兄了。只是,巫兄,今天这件事……” 巫山说道:“今天这事?哦!顾影那小妮子,这次老弟当然要让给你老哥我了。我可告诉你,这个顾影,她可是我们会长下达的命令,要我们把她带回去呢。所以,老弟,既然你想入我们折花会,就必须有所表示不是?如今便是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原来,巫山这红粉金刚虽然看上去就是粗人一个,但却粗中有细。他见秦慕楚的身手如此高超,恐怕他从中作梗,难以力敌,只好拿话套住他,到时便好完成任务了。 秦慕楚听了,作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说道:“巫兄,这,这,只怕有点难哪。” 巫山见状,说道:“哦?为何?” 秦慕楚说道:“换了其他的女子,小弟二话不说,便让与巫兄。只是顾影嘛,小弟却是不能让与巫兄。” 巫山听了,甚是生气,说道:“嘿!我说小子,你不想入折花会了?” 秦慕楚一副坚决的样子说道:“为了顾影,区区折花会不入也罢!” 巫山一听,可是真的生气了,他大骂道:“格老子,说了这么多话,你这小子是来消遣大爷的么?” 秦慕楚突然笑了,说道:“正是如此。什么狗屁折花会,我看是折手折腿回吧。”然后脸色一寒,冷声说道:“顾影我是要定了。你要么就乖乖地回去复命,要么就与我好好地打斗一场,赢了的便得到顾影,如何?” 潘飞虎他们见秦慕楚说得这么诙谐,都不由地一乐,但旋即又想到秦慕楚也是来抢顾家小姐的,又都不由地一悲。 红粉金刚听了秦慕楚的话,恼羞成怒,大声喝道:“格老子,比就比,想我巫山还会怕了你不成?”他刚到时,见到秦慕楚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下还能脱身,有点惊讶秦慕楚的武功。但他相信自己的武功能够与秦慕楚相抗衡,甚至会比秦慕楚略胜一筹。 但巫山怎么也没想到,秦慕楚先前与潘飞虎他们相斗,根本就没有出尽全力。要是巫山知道秦慕楚连五成的功夫都没有使出来,他便一定不敢与秦慕楚打赌了。 潘飞虎见了,又暗自高兴起来。真是峰回路转,刚刚还见他们套近乎,如今却又见到他们要互相比斗了。 秦慕楚一副不屑的样子,朝巫山轻蔑地说道:“你出手吧!” 巫山大怒,左手成掌,右手握拳,一个箭步便向秦慕楚冲去。看巫山的表情,再配以他的动作,倒真的与怒目金刚有得一拼。虽说巫山长得甚是魁梧,但他的轻功却是一流的。才两步,他的拳头便到了秦慕楚的面前。 秦慕楚也不招架,脚下踏出八卦游龙步中的艮步,然后连踏坎步,震步,整个人便倏然转到巫山的后面去了。巫山也是了得,发觉对手在自己的身后,连忙提起右脚向后踢去。秦慕楚又踏离步,向身后退去。只一息之间,巫山的一拳一脚便告落空。 巫山右脚踢空后,左脚尖顺势用力一踮,整个人便向后转去,正面对着秦慕楚。两人站定后,位置刚好互相调换了一下。 秦慕楚笑道:“反正我都已经让了你两招了,干脆再让你一招。来吧!” 巫山甚是懊恼,他的轻功已算是一流的了。要不,会里也不会叫他充当先锋来顾家庄打探虚实了。但是他面前的叫秦风的小子,似乎轻功比他还要高明,没想到自己的平常极为奏效的“惊天一锤”,却被秦风轻易闪开了。面对着秦风,巫山竟然有种无从入手的感觉。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油然生起。 当然,巫山也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他知道秦风的轻功比自己厉害,便毅然放弃施展轻功。之前他见秦风在与潘飞虎他们打斗时,秦风总是一味地闪躲,加上巫山使出“惊天一锤”时,秦风也是全靠脚下功夫躲避的。因而巫山以为秦风只不过是轻功脚法厉害罢了,至于拳脚,应是马马虎虎。 有了这个想法,这次巫山手捏掌刀,一步一步向秦慕楚逼去。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每踏前一步,他的气势亦增强一分。 秦慕楚可以看到巫山居然学聪明了,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并且气势汹汹。从巫山被人称为红粉金刚,他便知晓巫山的武功是走刚猛路线的,并且,巫山的内力亦不可小觑。如果让巫山有足够的时间踏出脚步,把气劲提高到顶峰,只怕自己也难以招架了。所以,这次秦慕楚也不等巫山来攻了,反而他先向巫山冲去。 巫山这招名为“步步为营”,循着一定的节奏踏出步伐,每踏一步,气劲便会增加。如果让他踏满十八步,那么,即使比他强的对手,也可能会被他一掌击中要害。这是他的绝招之一。在施展了一次不俗的轻功后,对手往往都会以为他竟然去强使弱,从而任他缓步进击,如此,对手十有八九会上当落败。 可惜,巫山今日遇到的是秦慕楚。秦慕楚的实战经验本就丰富已极,什么对手都已经遇过。加上他的武功又比巫山高,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巫山“步步为营”的关键之处。所以秦慕楚才突然上前向巫山袭去。 巫山正暗自得意,只要再有五步,他的“步步为营”便蓄势完毕。届时,就算是秦风轻功厉害,亦躲不开他这雷霆一击了。 但是,就在巫山抬出左脚要踏出第十四步时,却惊讶地发觉秦风已经向他冲了过来。这样一来,就完全打乱了他“步步为营”的节奏。他不得不提前发动这一招。 巫山无奈之下,左脚只好顺势用力蹬地,扬起掌刀,一个箭步向秦风的前胸斩去。 秦慕楚见巫山掌刀袭来,却突然一个急停,脚下连踏八卦游龙步。只见一抹淡淡的身影虚晃了几下,然后又见秦风出现在巫山的身后。 巫山又是掌刀落空,骇然而转身面对着秦风。 两人的位置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秦慕楚笑道:“本公子说话算话,如今已让了你三招了。接下来,就请红粉金刚接本公子三招吧。” 巫山心知自己的武功是比不上秦风了,如果接了他三招,只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巫山转身便向庄外逃去。 潘飞虎他们都惊呼起来,意在提醒秦慕楚。 秦慕楚见了,心道:“要是让你这金刚逃出我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我就誓不为人!”然后脚踏八卦游龙步,施展起轻功,向巫山追去。 这一追,秦慕楚惊喜地发现,他的轻功配合八卦游龙步施展起来,竟然比原来更加迅捷!而且遇到一些障碍物时,他可以更为精准地闪过。 巫山的轻功当属一流,但他这次不走运,遇见了高手秦慕楚。 乾坤心法有多厉害?谁也不知道,就连秦慕楚也不知晓。他只知道,自下山以来,他还没有哪次是出尽全力的。 行出一里时,秦慕楚追上了巫山。此时他再也不客气,也不说话,扬起手掌便向巫山的后背击去。 巫山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了,于是狠下心来决定背水一战。他瞄准前面的一棵竹子,冲过去一脚踏在竹干上,然后整个身子翻转,双掌迎向秦慕楚。 这次谁都没有闪躲,只听“轰”地一声,两人的身子均一顿,然后落回地面。 这次谁都没有占到便宜,秦慕楚虽然是蓄势一掌,但巫山借助竹干的反弹之力双掌回击亦是不弱,竟斗了个平手。 巫山此时也不说话,甫一落地,便又欺身上前,向秦慕楚杀去。 秦慕楚冷笑一声,伸出右手,上下翻飞,格挡开巫山的一拳一掌,然后一脚踢向巫山的腹部。 第三十三章 血洗顾家庄(二) 秦慕楚听了,心道:“折花会。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来,三天前,顾昌虎接到一封匿名信,声称要他交出其女顾影,否则便要前来强抢。顾昌虎得知后,难分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便四下请人前来帮忙,以防不测。一直等到今日,都不见有人来,没想到秦慕楚恰巧在这个时候来了。 秦慕楚沉吟了一会,笑道:“如此便要先行谢过巫兄了。只是,巫兄,今天这件事……” 巫山说道:“今天这事?哦!顾影那小妮子,这次老弟当然要让给你老哥我了。我可告诉你,这个顾影,她可是我们会长下达的命令,要我们把她带回去呢。所以,老弟,既然你想入我们折花会,就必须有所表示不是?如今便是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原来,巫山这红粉金刚虽然看上去就是粗人一个,但却粗中有细。他见秦慕楚的身手如此高超,恐怕他从中作梗,难以力敌,只好拿话套住他,到时便好完成任务了。 秦慕楚听了,作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说道:“巫兄,这,这,只怕有点难哪。” 巫山见状,说道:“哦?为何?” 秦慕楚说道:“换了其他的女子,小弟二话不说,便让与巫兄。只是顾影嘛,小弟却是不能让与巫兄。” 巫山听了,甚是生气,说道:“嘿!我说小子,你不想入折花会了?” 秦慕楚一副坚决的样子说道:“为了顾影,区区折花会不入也罢!” 巫山一听,可是真的生气了,他大骂道:“格老子,说了这么多话,你这小子是来消遣大爷的么?” 秦慕楚突然笑了,说道:“正是如此。什么狗屁折花会,我看是折手折腿回吧。”然后脸色一寒,冷声说道:“顾影我是要定了。你要么就乖乖地回去复命,要么就与我好好地打斗一场,赢了的便得到顾影,如何?” 潘飞虎他们见秦慕楚说得这么诙谐,都不由地一乐,但旋即又想到秦慕楚也是来抢顾家小姐的,又都不由地一悲。 红粉金刚听了秦慕楚的话,恼羞成怒,大声喝道:“格老子,比就比,想我巫山还会怕了你不成?”他刚到时,见到秦慕楚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下还能脱身,有点惊讶秦慕楚的武功。但他相信自己的武功能够与秦慕楚相抗衡,甚至会比秦慕楚略胜一筹。 但巫山怎么也没想到,秦慕楚先前与潘飞虎他们相斗,根本就没有出尽全力。要是巫山知道秦慕楚连五成的功夫都没有使出来,他便一定不敢与秦慕楚打赌了。 潘飞虎见了,又暗自高兴起来。真是峰回路转,刚刚还见他们套近乎,如今却又见到他们要互相比斗了。 秦慕楚一副不屑的样子,朝巫山轻蔑地说道:“你出手吧!” 巫山大怒,左手成掌,右手握拳,一个箭步便向秦慕楚冲去。看巫山的表情,再配以他的动作,倒真的与怒目金刚有得一拼。虽说巫山长得甚是魁梧,但他的轻功却是一流的。才两步,他的拳头便到了秦慕楚的面前。 秦慕楚也不招架,脚下踏出八卦游龙步中的艮步,然后连踏坎步,震步,整个人便倏然转到巫山的后面去了。巫山也是了得,发觉对手在自己的身后,连忙提起右脚向后踢去。秦慕楚又踏离步,向身后退去。只一息之间,巫山的一拳一脚便告落空。 巫山右脚踢空后,左脚尖顺势用力一踮,整个人便向后转去,正面对着秦慕楚。两人站定后,位置刚好互相调换了一下。 秦慕楚笑道:“反正我都已经让了你两招了,干脆再让你一招。来吧!” 巫山甚是懊恼,他的轻功已算是一流的了。要不,会里也不会叫他充当先锋来顾家庄打探虚实了。但是他面前的叫秦风的小子,似乎轻功比他还要高明,没想到自己的平常极为奏效的“惊天一锤”,却被秦风轻易闪开了。面对着秦风,巫山竟然有种无从入手的感觉。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油然生起。 当然,巫山也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他知道秦风的轻功比自己厉害,便毅然放弃施展轻功。之前他见秦风在与潘飞虎他们打斗时,秦风总是一味地闪躲,加上巫山使出“惊天一锤”时,秦风也是全靠脚下功夫躲避的。因而巫山以为秦风只不过是轻功脚法厉害罢了,至于拳脚,应是马马虎虎。 有了这个想法,这次巫山手捏掌刀,一步一步向秦慕楚逼去。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每踏前一步,他的气势亦增强一分。 秦慕楚可以看到巫山居然学聪明了,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并且气势汹汹。从巫山被人称为红粉金刚,他便知晓巫山的武功是走刚猛路线的,并且,巫山的内力亦不可小觑。如果让巫山有足够的时间踏出脚步,把气劲提高到顶峰,只怕自己也难以招架了。所以,这次秦慕楚也不等巫山来攻了,反而他先向巫山冲去。 巫山这招名为“步步为营”,循着一定的节奏踏出步伐,每踏一步,气劲便会增加。如果让他踏满十八步,那么,即使比他强的对手,也可能会被他一掌击中要害。这是他的绝招之一。在施展了一次不俗的轻功后,对手往往都会以为他竟然去强使弱,从而任他缓步进击,如此,对手十有八九会上当落败。 可惜,巫山今日遇到的是秦慕楚。秦慕楚的实战经验本就丰富已极,什么对手都已经遇过。加上他的武功又比巫山高,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巫山“步步为营”的关键之处。所以秦慕楚才突然上前向巫山袭去。 巫山正暗自得意,只要再有五步,他的“步步为营”便蓄势完毕。届时,就算是秦风轻功厉害,亦躲不开他这雷霆一击了。 但是,就在巫山抬出左脚要踏出第十四步时,却惊讶地发觉秦风已经向他冲了过来。这样一来,就完全打乱了他“步步为营”的节奏。他不得不提前发动这一招。 巫山无奈之下,左脚只好顺势用力蹬地,扬起掌刀,一个箭步向秦风的前胸斩去。 秦慕楚见巫山掌刀袭来,却突然一个急停,脚下连踏八卦游龙步。只见一抹淡淡的身影虚晃了几下,然后又见秦风出现在巫山的身后。 巫山又是掌刀落空,骇然而转身面对着秦风。 两人的位置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秦慕楚笑道:“本公子说话算话,如今已让了你三招了。接下来,就请红粉金刚接本公子三招吧。” 巫山心知自己的武功是比不上秦风了,如果接了他三招,只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巫山转身便向庄外逃去。 潘飞虎他们都惊呼起来,意在提醒秦慕楚。 秦慕楚见了,心道:“要是让你这金刚逃出我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我就誓不为人!”然后脚踏八卦游龙步,施展起轻功,向巫山追去。 这一追,秦慕楚惊喜地发现,他的轻功配合八卦游龙步施展起来,竟然比原来更加迅捷!而且遇到一些障碍物时,他可以更为精准地闪过。 巫山的轻功当属一流,但他这次不走运,遇见了高手秦慕楚。 乾坤心法有多厉害?谁也不知道,就连秦慕楚也不知晓。他只知道,自下山以来,他还没有哪次是出尽全力的。 行出一里时,秦慕楚追上了巫山。此时他再也不客气,也不说话,扬起手掌便向巫山的后背击去。 巫山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了,于是狠下心来决定背水一战。他瞄准前面的一棵竹子,冲过去一脚踏在竹干上,然后整个身子翻转,双掌迎向秦慕楚。 这次谁都没有闪躲,只听“轰”地一声,两人的身子均一顿,然后落回地面。 这次谁都没有占到便宜,秦慕楚虽然是蓄势一掌,但巫山借助竹干的反弹之力双掌回击亦是不弱,竟斗了个平手。 巫山此时也不说话,甫一落地,便又欺身上前,向秦慕楚杀去。 秦慕楚冷笑一声,伸出右手,上下翻飞,格挡开巫山的一拳一掌,然后一脚踢向巫山的腹部。 巫山见状,连忙双手收回下压,意在挡住秦慕楚的一脚。 哪知秦慕楚踢出去的脚突然收回,身子顺势前倾,右手一掌击在巫山的左肩上。 巫山闷哼一声,向后连退两步,左手告废。 秦慕楚再不给巫山机会,连踏两次坎步,向巫山的中宫击去。秦慕楚见巫山正要举右手迎击,却又再踏艮步,闪到他的左侧,又是一掌击出。 …… 潘飞虎他们见到两个煞星都一前一后离开了顾家庄,悬而未决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时,庄里走出三人来。一人便是领头的吕家明,而另外两人,却是顾家庄庄主顾昌虎与“铁手掌乾坤”薛大山! 原来,刚才潘飞虎见情况不妙,连忙使眼色叫吕家明去庄里去搬救兵了。吕家明进去把情况说与坐在大厅的顾昌虎与薛大山二人。他们二人便立即随吕家明出来了。 顾昌虎与薛大山出了庄,往外面张望了一下,却没有见到吕家明口中说的两个恶贼。顾昌虎快走几步,来到潘飞虎面前,问道:“潘少侠,你们刚才见到的恶贼呢?” 潘飞虎听了,答道:“刚才的确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一个就是江湖人称红粉金刚的巫山,另一个却是初出茅庐的人叫秦风。开始他们还称兄道弟的,可是后来他们为了……好像为了什么事而相互争斗起来。巫山不敌,只好逃走,而那叫秦风的亦一路追着离开了。”他本来想说他们为了顾影而争斗起来,但一想到面前的乃是顾影的父亲,便急忙转口了。 顾昌虎自然听出了潘飞虎话里的意思,一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来,便沉默不语了。 薛大山听了,也不说破,对顾昌虎说道:“如此看来,我们顾家庄并不是折花会真正的目标。顾兄不必过于担心了。”然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折花会不知在搞什么阴谋,竟然同时在江南各地的豪门显贵中下通牒要人,均称三日后不交人便强抢。我们深知折花会不可能一夜之间有如此多的人力到各处作案,他只会找一两处作案而已。但又不能不防。害得我们江南武林中人纷纷被邀至各地,以防折花会的到来。岂知这样一来,我们的力量便分散了,每一处虽有人守,但每一处的力量都已经十分薄弱了。唉!” “你们看!”这时,吕家明手指庄外喊道。 “秦风!”潘飞虎见到庄外来人,不由地惊呼起来,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他怎么又回来了?!” 薛大山亦望了开去,他说道:“他就是秦风?咦,他肋下好像还挟着一个人。” 顾昌虎应道:“不错。” …… 秦慕楚走近顾家庄大门,潘飞虎他们又一起围了上去,纷纷把兵器握在手中,警觉地望着他。 秦慕楚却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顾昌虎面前,把手中的巫刚丢在地上。然后他抱拳行礼道:“在下秦风,见过顾庄主,薛前辈。” 顾昌虎没有发话,薛大山却疑道:“秦……老夫就叫你秦风好了,我们都好像并不认识你,你却怎么认识我们呢?”他本来想叫秦少侠的,但又觉不妥,所以又改口了。 秦慕楚笑道:“‘敌孟尝’顾昌虎,‘铁手掌乾坤’薛大山,二人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晚辈虽然刚刚出道,却对二位前辈心仪已久了。” 秦慕楚的话,对他们来说却是半信半疑。但都说出手不打笑脸人,秦慕楚对他们如此有礼,却也不好为难于他了。 秦慕楚又指着地上的巫山笑道:“这个红粉金刚,乃是晚辈给顾庄主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潘飞虎见状,却对顾薛二人说道:“两位前辈,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刚刚还见他与巫山称兄道弟的,虽然后来他们发生了争执。但是,谁知晓他们是不是在演双簧呢?” 吕家明亦接道:“如果他们演的是双簧,假装擒了一人向我们邀功,岂不是引狼入室么?” 顾昌虎与薛大山对望了一眼,像在询问薛大山。这的确有些为难,如果因此错怪了秦风,他们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但要是真如潘飞虎两人所言,秦风乃是为了打进顾家庄的,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顾昌虎沉吟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道:“不知秦,呃,秦风你对此有何看法?”他这话可是问得小心。 秦慕楚听了,笑道:“晚辈与这巫山的确不是一伙的。只是不知要如何讲,前辈才能相信呢?” 潘飞虎接道:“你有什么可以证明呢?干脆这样吧,你把你的师承报出来,或是你家的住址,让我们可以证实证实。” 秦慕楚一阵沉吟,心道:“说到师承,如果把我师傅何风阳说出来,只怕立马就会被围攻,而说乾坤老人的话,只怕他们一个也没有听过,即使说出来也无济于事。至于证明身份的……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交向顾昌虎,说道:“前辈理应认识这块令牌吧?” 顾昌虎接过令牌一看,点头道:“这是丁鱼的令牌。这么说,少侠与鱼儿的关系是……” 秦慕楚答道:“晚辈乃是丁鱼姑娘的朋友。一次在雁荡山下,晚辈出手帮助丁姑娘她们捉住了几个淫贼。所以晚辈与丁姑娘交上了朋友。” 一听到“淫贼”两个字,顾昌虎不觉眉头一皱。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插在他心里永远无法拔去的刺,只要有人提及“淫贼”二字,那刺便会深入一分,让他心痛不已。只见顾昌虎把手中的令牌紧握,双目圆睁,却满是痛苦之色。 秦慕楚才明白为何潘飞虎他们明知道巫山是淫贼,却也呼其为恶贼了。原来是不想刺激顾昌虎一家人啊。或许,一提到“淫贼”,他们想到的便是自己呢。秦慕楚暗自叹息,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把这些都算在那个诬陷自己的恶人头上了。 薛大山见状,拍了拍顾昌虎的肩膀,说道:“既然秦少侠是丁鱼姑娘的朋友,那他自然不会和折花会一伙的。”要知道,丁鱼可是一直都与折花会作对的。 潘飞虎还要说道:“可是,秦风他说是来找……” 薛大山大手一挥,打断潘飞虎的话,说道:“潘少侠不用多说了,你派人把那个红粉金刚先关押起来。待过了今晚,便把他送交给官府。” 顾昌虎亦恢复常态,把手中的令牌交还给秦慕楚,说道:“秦少侠,刚才多有得罪,是老夫失态了。来来来,请进里面坐着说话。” 第三十四章 血洗顾家庄(三) 进了顾家庄大门,穿过大广场,便到了大厅。 秦慕楚一路行来,心里起伏不定。虽然他只来过一次,但故地重游,不免生出许多感触。 当初,他是以赵一翔的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顾家庄的。哪知离开时,他却背负着淫贼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身份,并且是狼狈地逃离顾家庄。一天之内,他的心情由大喜转为大悲,还好他本是流浪儿出身,心智比一般人坚毅。要是换了其他人,不疯了才怪。 如今,秦慕楚以秦风的名字再一次光明正大地进了顾家庄,等待他的,会不会又是一次恶名呢? 三人都落座,上茶。 顾昌虎说道:“秦少侠,既然你是丁鱼的朋友。那老夫便倚老卖老,称你一声贤侄,你也叫称老夫一声伯父好了,如何?” 秦慕楚连忙起身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这是晚辈的荣幸。如此,小侄见过伯父。” 薛大山见状,对秦慕楚说道:“秦少侠,丁鱼见了老夫,亦是喊我一声伯父呢。”其实他的话中意思是,丁鱼叫我伯父,你是丁鱼的朋友,自然也应该叫我伯父。 闻弦歌知雅意,秦慕楚听了,便又拜见一位伯父。 顾昌虎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不知贤侄因何来到本庄呢?” 秦慕楚亦笑着答道:“小侄乃是为了找顾影小姐问一些事而来。”有了在大门口的那幕,他不敢轻易提及三年前的事了。 一听到秦慕楚提及他的女儿,顾昌虎的脸色立即变得黯然。他低头不语,一只手拿着茶盖无意识地不断刮着茶碗。 薛大山见了,心道:“好小子,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他连忙说道:“秦风贤侄啊,只怕你来的不是时候啊。影儿她……” 顾昌虎这时却抬起头来,用手阻止了薛大山的说话,他沉声说道:“薛兄,还是由我来说吧。唉,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也该好好面对了。以前都是我太执着了,总以为不提就会没事。其实,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哪一天不是寝食难安?就算我耿耿于怀,也是于事无补,影儿她,她也不会好起来啊。” 秦慕楚一听,心一沉,不觉地说道:“顾影她怎么了?” 顾昌虎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唉,自从三年前那次以后,影儿她,她便开始不说话了,后来,竟然常常一人痴痴地笑,再到后来,她竟时常发疯,特别是不能见纸笔,一见到便会疯狂地把纸撕碎,把笔拔秃。” 薛大山此时也说道:“唉,影儿她如今精神失常了。” 顾昌虎继续说道:“如今的影儿已经不认识我们了。她娘天天去看她,她也只会对着她娘傻笑……”说到这里,顾昌虎的双眼竟然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顾昌虎已是年逾半百的人了,却为了自己的女儿伤心不已。 秦慕楚默然,他的心里也十分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顾昌虎。 薛大山见状,安慰道:“顾兄啊,你才刚刚说要好好面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你看,秦风贤侄还在这呢,别让小辈们笑话。” 秦慕楚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他问道:“那么,顾伯父就没请郎中给顾影小姐治治?” 薛大山摇着头苦笑道:“已经延请了无数的郎中,均对此束手无策。据说,影儿的病,只怕唯有神医江仲秋能够治了。只可惜江仲秋犹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至今亦未能找到他。” 秦慕楚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顾昌虎似乎也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心情,他说道:“看来此次秦风贤侄是白跑一趟了。不过,如今天色已晚,贤侄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秦慕楚此时也不好提出要走,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顾昌虎进里屋去了,留下秦慕楚与薛大山在厅里坐。秦慕楚问薛大山:“薛伯父,小侄斗胆问一句,为何此时庄里竟有这么多武林人士守着呢?” 薛大山叹了一声,把折花会在江南的所有动作都说给秦慕楚听。 秦慕楚听了后,寻思道:“照这样看来,折花会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必有他的目的。因为折花会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手同时进行,所以折花如此做,只是为了扰人视线罢了。他们真正要行动的对象,应该是其中的一家而已。那么,折花会到底会选择哪一处呢?……糟了!”秦慕楚心里一惊,突然喊了一声“糟了!” 薛大山听到,连忙问道:“贤侄想到了什么?为何说糟了?” 秦慕楚这时一脸正色地对薛大山说道:“薛伯父,实不相瞒。小侄此来,是为了澄清一件事而来的。” 薛大山说道:“哦?什么事?” 秦慕楚沉声说道:“小侄乃是为了折花公子秦慕楚而来。” 薛大山一听,惊呼道:“什么?!” “薛伯父休要惊诧,小侄这就把话说个明白。”秦慕楚连忙说道。 接着,秦慕楚便把三年前在顾家庄后花园外的树林里的事情重新讲了一遍。最后,秦慕楚说道:“此事关系到顾影小姐,丁鱼姑娘,秦慕楚的命运。因此小侄才来顾家庄想找顾影小姐再问当时的情景,却哪里知道顾影小姐她已经……”后面的话,秦慕楚没有说出来了。 薛大山听了,疑道:“真有贤侄说的那么严重么?‘糟了’到底是指什么?” 秦慕楚早知他有此一问,答道:“关键在那个蓄意陷害秦慕楚的幕后指使者,虽然小侄并不知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但想来一定有什么阴谋。小侄在想,既然小侄能够想到从顾影身上探询整件事,那么,幕后黑手也定然知道哪里还有破绽。由今日来看,那幕后黑手应是折花会的人了,即使不是他们,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照此看来,折花会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顾家庄才对!” 薛大山听了秦慕楚的分析,脸色大变,说道:“只怕这次真如贤侄所言,顾家庄是折花会真正的目标了。” 第三十五章 血洗顾家庄(四) 顾昌虎刚好进了大厅,他问道:“什么真正的目标啊?” 薛大山便把秦慕楚的推断说与顾昌虎听。顾昌虎一听,脸色亦是大变。 秦慕楚说道:“不知如今庄里的人手有多少?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应该立即去搬救兵!” 顾昌虎叹道:“如今江南的好手都已全部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了,要搬救兵,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薛大山亦说道:“折花会这招可是真够高明啊。先在整个江南各处散布消息,使得各地人人自危,纷纷邀请好手帮忙守护自家。这样不单可以扰乱我们的视线,还可以分散我们的力量,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秦慕楚听了,沉思了一下,毅然说道:“不行,即使如此,还是应该派人去最近的地方搬救兵。” 顾昌虎的脸色变得更为阴沉了,他沉声说道:“没用的。如今人人自危,谁会相信我们的话呢?” 薛大山听了,说道:“顾兄,我倒是觉得秦风贤侄说得对。不管如何,都是应该派个人去找人支援,以防不测。这样好了,顾兄派个人到梅溪的聂清家传个信。聂清跟我尚有点交情,叫人带了我的信去,他应该会派人过来的。” 顾昌虎听了,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默许了。 薛大山见状,立即叫了声“齐总管”,便见一中年人进来。此人正是齐总管,秦慕楚第一次来时,他开始还不答应放秦慕楚进顾家庄。 薛大山与顾昌虎的感情可以说是有如兄弟,在顾家庄,薛大山可以放胆而为。顾家上下亦对薛大山极为敬重。 齐总管进来回道:“不知薛大侠有何吩咐?” 薛大山说道:“你速速叫人给我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要修书一封。另外你选一人在外面候着,我写好信便让他送出去。不,还是顾兄叫一位弟子去送。对了,再选一匹好马在庄外等着。”说话干脆利落。 齐总管亦不问缘由,应了声“是”便躬身出去了。 笔墨纸砚很快就送了进来,墨亦立即磨好。薛大山大笔一挥,信便已写好。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言简意赅更好。 顾昌虎找了一个叫做武威的弟子来送信。薛大山交待了一番,武威便大步流星地向庄外行去。 薛大山望着大厅的门口,苦笑道:“但愿秦风贤侄的推断是错误的啊。” 秦慕楚听了,亦讪讪一笑。 顾昌虎见状,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他总会来,老夫已经看开了。来来来,我们去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抗敌嘛。” …… 饭桌旁除了顾昌虎,薛大山与秦慕楚三人,还有四人在座。 其中两位是秦慕楚认识的,就是潘飞虎和吕家明二人。他们二人还不时用戒备地眼神望向秦慕楚。 有一人是秦慕楚曾经见过一面却不知名的人,他便是曾经在杭州郊外与橙缘交手的魁梧汉子。此人名为仇海国,乃是关西一外家门派的传人。仇海国的武功纯走刚猛路子,更以掌势雄浑,驰名江湖。凡是和他动手之人,均不愿和他硬拼。江湖人称拼命武郎。 剩下一人却是秦慕楚从未见过的,名为历旬阳,乃是顾昌虎的大弟子。此人年约二十四五,瘦高身子,一脸平静,不善言谈。 薛大山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按照早已分好的,潘少侠率人负责南面即本庄的大门;旬阳负责北面的后花园;吕少侠负责西面;仇兄则负责东面。到时你们四人之间还要互相支援。当然,最好就是今晚相安无事。另外……” 薛大山话还没说完,却见齐总管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顾昌虎他们都很奇怪,齐总管平常是极为守礼的,绝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地招呼也不打就冲进来的。 只见齐总管脸色苍白,全身竟有点颤抖地说道:“老爷!他,他,死了,死了!” 众人都霍地站了起来。顾昌虎说道:“谁死了?你慌什么?把话好好说出来。” 齐总管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说道:“老爷,武威他,他死了。” 薛大山听了,疑道:“武威不是去送信了么?齐总管怎么就咒他死呢?” 齐总管一跺脚,急道:“是真的!武威的确是骑着马往梅溪方向去了。可是就在刚才,那匹黄膘马又倒回来了,马背上驮着武威的尸身。不信的话,薛大侠可以到庄外证实。” 一听到齐总管这最后的话,历旬阳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大跨步地向外面冲去。武威是他的师弟,平日里也常常一起练功或是一起玩耍。如今初初听到武威的噩耗,历旬阳怎么也要去证实一下。 众人都沉默不语,静待历旬阳回来。 不一会,历旬阳已经回转,只见他满脸悲愤,双手紧握着拳头。一看便知齐总管所言非虚——武威已然身亡! 众人的心都不由地一沉。 秦慕楚见状,一脸肃穆地沉声说道:“看来,折花会的真正目标应该就是顾家庄了。他们一定已经封锁了所有庄里能够出入的路口,不让我们派人出去搬救兵。武威适逢其会,惨遭毒手。如今再把他的尸首送回来,是为了给我们以压力。这样会让我们更多的人感到恐惧。” 顾昌虎听了,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酒菜被拍得弹了起来,接着便是唏哩哗啦的声音。他说道:“看来,这次真的要麻烦各位了。等到过了今夜,顾某一定要好好地感谢各位。” 薛大山接道:“顾兄不用多说了。四位还是尽快赶到自己负责的那块地方,做好一切准备,以抗折花会。” 潘飞虎四人听了,都立即离席,快速奔了出去。 秦慕楚说道:“折花会此次乃是为顾影姐来的,不知顾影小姐如今身在何处?有没重点保护呢?” 就在这时,庄外四周均传来了厮杀声。 三人听了,心中不由一沉,都在心里叫道:“终于来了!” 秦慕楚连忙说道:“快!到顾影小姐所在的地方去!” 顾昌虎此时也知道情况危急,二话不说,便率先向外走去。薛大山与秦慕楚紧随其后。 折花会终于失去了耐心,向顾家庄发起了总攻! 第三十六章 血洗顾家庄(五) 秦慕楚三人出了厅门。 秦慕楚叫道:“顾伯父前面领路!我们应立即赶到顾影小姐的阁楼里!” 顾昌虎也知道这是紧急关头,便话也不说,领头往后院行去。 …… 顾家庄大门最多人把守,人数有三十九人。加上潘飞虎,一共是四十人。潘飞虎刚赶到大门不久,便有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这群黑衣人大概有二十多人。潘飞虎拔剑一挥,便率先冲上去。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三十九个武林好汉。 刹时,杀声突起! 可是那群黑衣人冲到一半时,都停下了前冲了步伐,分成前后两排,摆开一字阵,静待潘飞虎他们冲上来。 潘飞虎刚刚知道武威已经被折花会杀死时,心中充满了怒火。此时见到折花会的人来袭,分外眼红,一冲上来便一剑刺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那名黑衣人也不示弱,抬剑格挡住了潘飞虎的剑。潘飞虎正要变招,那黑衣人后面却刺出一剑。这一剑使得潘飞虎不得不选择后退。 潘飞虎边退边舞起剑式,以防黑衣人顺势追击。哪知黑衣人立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后面的群雄亦赶到,潘飞虎一扬手中的剑,众人都停下了脚步。潘飞虎心道:“哼!一字剑阵,我们人数多,岂会怕你!”然后他大声喊道:“两人一组,专攻一人!上!” 可是潘飞虎并没有想到,黑衣人乃是训练有素的一字剑阵,而他们群雄却是近两三天才走到一起的。换言之,黑衣人人数虽少,但他们早有训练,配合定然非常默契;而群雄虽然人多,却没有一起配合过,自然无法与黑衣人比。因此,就在潘飞虎他们两人同时击向一个黑衣人时,那黑衣人并不全力抵挡,而是只挡了几招,却突然后撤!待潘飞虎他们想追击时,却又突然冲上一名黑衣人。潘飞虎他们只得停下追击的脚步,变招与冲上来的黑衣人相斗。而冲上来的黑衣人亦是接挡几招,一旦招架不住便后退,同时便有另一黑衣人抢了上来,有时甚至是两名黑衣人攻上来。潘飞虎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迎击攻来的黑衣人。但如此一来,黑衣人乃是以车轮之法,轮番进攻,累了便退后休息,休息好后便换下进攻疲惫的同伴。要知道,在对战中能有短暂的休息,对于一个武士来说,就如沙漠里的人遇见了甘泉。 潘飞虎他们却是没有停歇地进攻,接招,加上没有配合,常常两人之间还会互相阻碍对方的进攻。但他们不能退了,一退则会更为混乱,到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 七八十个回合后,渐渐有惨叫声传出。潘飞虎听了,心中又怒又惊。因为这全是他们这方的群雄发出的。 石板上开始滴下了鲜血,并且血流还在不断地涨大。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或许是受了鲜血刺激,群雄变得更为英勇。他们冒着断手断脚的危险,给同伴创造机会重创黑衣人。 又一名黑衣人冲了上来,只见他一从剑向潘飞虎的同伴的左臂刺去。这位同伴竟然不避,任由长剑刺入左臂。正当那黑衣人暗自得意之时,潘飞虎的剑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寒光一闪,黑衣人倒地不起。而潘飞虎的同伴亦是血流不止,不断地滴落在青石板上。但他无暇包扎伤口,因为又有黑衣人冲了上来。 顾家庄四面都有黑衣人入侵,他们的遭遇战与潘飞虎这边差不了多少。双方互有损伤。 一时之间,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可是四面的群雄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奋力抵御黑衣人时,又有五六个黑衣人悄然掠进了顾家庄。这些人的身手,明显要高于在外围进攻的黑衣人! …… 看顾昌虎掠去的方向,顾影应该还在顾家内院。 秦慕楚三人赶进顾家庄的第二进即顾家待客的四合院时,他们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四面都跃来五六个或四五个黑衣人,刚好把秦慕楚三人围在了中间。 难道四面的防守都被攻破了?三人的心头都在想。但是此时还是可以清晰地听见四面的打斗声,显然外面的防守并未攻破。但他们亦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这些黑衣人就要动手了。 黑衣人似乎也对在这个四合院里遭遇到顾昌虎等感到意外,只听其中一个黑衣人“咦”了一声。这个黑衣人沉声说道:“五号带三人进顾家内院搜,三号带五人去左面,十二号带六人去外面的大厅,八号带四人去右边。这里三人由我跟一号四号对付。记住:凡是顾家庄人,不许漏过一人!上头说了,顾影那丫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来这是黑衣人的首领。 黑衣首领与一号四号正挡在了秦慕楚三人进内顾家内院的路上。顾昌虎大急,大喝一声,欺身便往黑衣首领攻去。薛大山亦紧随其后,挥掌向黑衣人击去。 黑衣首领见状,并不慌乱,只听他说道:“四号去把那年青人解决掉,一号拦截下薛大山!”看来,他们把顾家庄摸了个透,顾昌虎和薛大山被他们掌握了。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掌握到秦慕楚。因为秦慕楚来顾家庄并不在所有人的计划之内,不管是顾昌虎这边,还是折花会那边,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秦慕楚! 这时,顾家四处都响起了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前去搜寻顾影的黑衣人,见到顾家庄的人便杀。可怜那些家丁丫环之类的下人,他们本就不会武功,会武功的弟子都在外围去了。顾家的下人在黑衣人的眼中,无异于一只绵羊! 听到这些惨叫声,顾昌虎更是怒不可遏,吼叫一声,更加紧了进攻。秦慕楚见他使的竟是太极拳,才知道顾昌虎原来是武当的弟子。 其实顾昌虎并非武当弟子,他的太极拳乃是来自祖传。他的一位祖先是武当弟子,后来不知怎么却与武当决裂了。回来后,他便把太极拳进行了改良,使得顾家太极拳不再是以守为主,而是攻守兼备。 但不管是武当还是顾家的太极拳,都有一个共同的要旨,那就是施展太极拳者应该心平气和,才更能发挥太极拳的威力。 可惜的是,顾昌虎如今被激怒了,他再也不能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在这样心浮气躁的状态下,他的太极拳的威力自然难以发挥。 四号好整以暇地逼近对面的年青人,见到那年青人一动不动,心道:“难道他竟被吓傻了?” 四号心中暗自冷笑几声,剑也不拔,一指点向秦慕楚的眉间! 第三十七章 血洗顾家庄(六) 就算是对上顾昌虎或是薛大山,相信四号也会小心翼翼地出招的。但是面对着一个被吓傻了的年青人,四号没有丝毫的谨小慎微。在他的眼里,面前的年青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秦慕楚的武功已经达到了精气内敛的地步,一般的武者是无法看出来的。他们都以为秦慕楚不过是一个武功平平的家伙罢了。 看着四号的食指在自己的眼中不断地扩大,秦慕楚心中亦是暗自冷笑不已。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他听见那些惨叫声后,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黑衣人,竟然连不会武功的家丁丫环都不放过!如此冷血的做法,把秦慕楚的怒火点燃到了极点。极怒之下,他反而变得冷静了。 他要杀人! 秦慕楚想要杀人的欲望,竟然从未有过的强烈。 四号已经在想着把面前的年青人杀死后该回转去帮哪个同伴了。他的食指只差半寸,就将结束面前的年青人的生命了。这种主宰生命的感觉,四号一直都十分享受。可是他很快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食指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一直傻傻地呆在原地的年青人竟然消失在他面前!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了!继而,一只手爪出现在他的喉间,只听“喀嚓”一声轻响,四号立即感觉不到呼吸了!直到最后一息,四号还在琢磨不透:“是谁救了那个年青人呢?” 这一切都是秦慕楚所为,本来对付四号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因为四号的轻敌,他只用了两息的时间便结束了四号的生命。秦慕楚顺势拔出四号腰间的长剑,再不停滞,一个纵身翻到黑衣首领与一号的身后,人还在空中便划出了一剑。 黑衣首领与一号顿觉一道凛冽的剑风向他们的后背袭来,他们都感到一惊,顾家庄还暗藏了高手?但此时已不容他们思量,两人也甚是默契,黑衣首领大喝一声,一人向中间靠去,一把剑接住了顾薛二人的拳掌,而一号却是轻叱一声,一个急转身,变为正面迎战秦慕楚。 “秦风!”顾薛二人同时喊道。 “四号!”黑衣首领与一号亦同时喊道。 四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薛二人是惊喜的喊,其实他们并没有见过秦慕楚出手,当他们赶到大门外时,秦慕楚已经去追红粉金刚了。所以,他们自己冲上去与黑衣首领及一号搏斗时,还在心里暗暗担心秦慕楚会被四号给杀了。谁知才不过几招的时间,秦慕楚竟然出现在他们搏斗的地方。那就只能说明四号已然被秦慕楚制住或是杀掉了。 黑衣首领及一号却是震惊的喊,他们的号数其实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号数越靠前的,武功越厉害。派四号去杀那个年青人,首领都觉得是大材小用了,满心以为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就如同刀切黄瓜一般容易。谁知那年青人已经赶过来夹击他们了,却不见四号影子。他们的心里均是一冷,四号应是被这年青人杀了!他们二人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个年青人的武功出乎意料地高深,怒的是他们相处了数年的同伴就被这年青人杀了。 一号转过身来,见年青人的剑就要划到身边,连忙抬剑格挡住来剑,然后顺势往对方的剑柄削去。这一剑要是削正了,只怕秦慕楚的手指都要削断。 秦慕楚见状,心里亦暗暗佩服一号的反应如此敏捷。但他并没有打算与一号硬拼,只见他施展出八卦游龙步,几步踏出,人便晃到黑衣首领一侧。秦慕楚挥剑向首领攻去,嘴里喊到:“两位伯父先去找顾影小姐!这二人留给小侄对付!” 黑衣首领仗着长剑独斗顾薛二人,竟斗了个平手。但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三十招的时间,他一定能够击败二人。无奈此时见那年青人来袭,他不得不回剑格挡。 顾薛二人听了秦慕楚的话,又见他把首领引开了,但脚下却并未移动。秦慕楚见了,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能否应付首领及一号,于是他大喝一声,高高跃起,一剑挥出,把黑衣首领二人都笼罩在剑光中,嘴里喊道:“伯父!保护顾影小姐重要啊!不用担心小侄!” 顾薛二人见秦慕楚这一剑挥出,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见秦慕楚此时如此高超的武功,他们也放心不少。于是他们互望一眼,一齐叫道:“秦风贤侄自己小心,我们去了!” 秦慕楚的这一剑,其实是脱胎于拂柳剑法的“柳叶纷飞”。眠花郎君的剑法自然为江湖人所熟知。秦慕楚却在乾坤洞府练功时,悟到武功招式乃是在神不在形。只要把握了招式内在的精髓,施展出来的招式如何变化都已不重要了。因此,顾薛二人见到他的剑招有点熟,却又看不出是拂柳七式的招式。 其实,乾坤老人退隐后亦创有剑法,名为乾坤八剑。但是乾坤八剑对剑的要求很高,一般的铁剑会因无法承受施展剑法时的威力而折断。所以秦慕楚一直都没有机会施展乾坤八剑。有了乾坤剑本来是完全可以使出乾坤八剑的,但偏偏乾坤剑乃是见不得光的,让他为此郁闷了许久。 当然,乾坤老人之前还有其他剑法,但自从他创出乾坤八剑后,便把以前的剑法给毁了。这又让秦慕楚郁闷了好一阵。乾坤八剑就像是热锅里的美食,因为没有筷子,你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美食在锅里冒着香气,却无法下手。 黑衣首领与一号顿觉有如置身于剑光寒影之中,无奈之下只好舍了顾薛二人,均回过来接下秦慕楚的剑招。 三把剑在空中相互磕碰发出铿锵之声,然后人影骤分。 秦慕楚立在进顾家内院的必经之路上,把首领与一号挡住,使他们无法追击顾薛二人。 黑衣首领沉声说道:“阁下名为秦风是吧?年纪轻轻,非要送死么?” 秦慕楚答道:“正是秦风。至于是否送死,那可要比斗过才知晓呢。” 黑衣首领冷声说道:“哼!顾家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愿意冒死拦我等?” 秦慕楚听了,轻轻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尔等目的一样,均是为了顾影而来。” 黑衣首领听了秦慕楚的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对方一定会说一些正气凛然的话语出来,哪知竟然也是为了顾影而来。他说道:“哦?那岂不是同行了?既然如此,阁下就不应该挡路,我们应该合作把顾影找寻出来才对。是也不是?” 秦慕楚却又笑道:“那可不行,顾影给你们找到,岂会再有在下的份?只要在下保住了顾影,顾家上下定会感激于我,到时顾影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黑衣首领听了,气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了。一号,上!争取速战速决!”说着,便抢先举剑向秦慕楚攻去。 秦慕楚见了,亦是趋步迎上首领的剑。 一号早就对秦慕楚起了杀意,听到首领的命令,便也挥剑向秦慕楚杀去。 秦慕楚见到二人的剑招均是阴狠歹毒之极,出剑的角度极为刁钻,不像名门正派那种大开大阖的剑招,显然是邪派剑法。 首领与一号的剑意又有所不同,首领的剑招于沉稳中显毒辣,而一号的剑招却是激进中显狠毒。首领的武功显然要高于一号。四号的死,似乎并未影响到黑衣首领,而对一号却有所影响。 秦慕楚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他们二人硬拼,他施展八卦游龙步与黑衣首领及一号展开游斗。 许多人都知道周文王精于算卦,认为八卦乃是占卜之用,是迷信之举,却不知八卦乃是由天地衍生而来,暗含天地至理。《易经》里所说的“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正是此意。 当然,这里的太极与武当的太极拳剑不是同一个概念。武当的拳剑其实亦是借用了《易经》里的“太极生两仪”中的太极以给自己门派的武功命名罢了,就像乾坤老人把这个步法叫八卦游龙步一样。 黑衣首领与一号的配合甚是默契,但是这次打斗却是他们觉得最窝囊的一次。明明两人的剑把对方的退路都封死了,可是只见对方晃了晃身影,竟然就从剑网里逃脱出来,然后又转到两人的身后出剑袭来。再到后来,他们发现两人竟然每次只有一人与对方过招,另一人竟然总是被堵住在同伴的身后。 秦慕楚亦是对黑衣首领与一号的配合感到心惊肉跳的,如果不是因为已经练熟了八卦游龙步,只怕他亦会被二人的剑所伤。开始他还与二人游斗,后来他学乖了,每次都凭着八卦游龙步转到一人的外侧进攻。这样,他就只面对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则被自己人挡在了身后。等到另一人个赶上来时,他又转到一人外侧去了。 秦慕楚渐渐摸清了二人的剑招,只要再过二十招,黑衣首领与一号便又将使完一轮剑法。如此一来,他与二人的缠斗更是游刃有余。 黑衣首领与一号却对秦慕楚的剑法捉摸不透。秦慕楚的剑招似乎无穷无尽,层出不穷。其实,秦慕楚只用了拂柳七式罢了。但他只使出拂柳七式的剑意,而剑招却似是而非。因此,同一招剑意,却可以使出不同的剑招来。 秦慕楚暗暗数了数他们二人的剑招,见剩下的二十招也已使出,心里暗道:“二人的剑法也不过如此罢了。”其实这只是秦慕楚的看法,因为他的武功已经快达到返朴归真的地步了,自然觉得黑衣首领二人的剑法一般。但若换了别人,却不会作此想了。 “找到顾影了!”就在秦慕楚想着要怎么反击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在顾家内院里喊道。接着,全庄四面都响起了“找到顾影了”的声音。 秦慕楚听了,一惊,也顾不上面前的黑衣首领及一号了,转身便兔起鹘落地掠进了顾家内院。 而正在顾家庄四面厮杀的群雄听了,亦是一阵混乱。自己拼命守护的人竟然被找到了,这不了得?群雄便都往顾家内院赶去。 群雄一退,外围的黑衣人自然也一窝蜂似的拥入顾家庄。他们一进庄内,再次进行了一次细密地搜寻。等他们过后,别说一个活人,就连一只狗一只猫也没有逃过被杀的命运。 秦慕楚赶进顾家内院,但是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到处黑灯漆火的。 折花会的人这么快就把顾影带走了? 那么顾昌虎与薛大山呢?总不会也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收拾了吧? “找到顾影了!”又有一个人喊道。声音是从秦慕楚的左前方发出的。 秦慕楚循着喊声悄悄地摸了过去。在一座假山旁,四个黑衣人半倚着。秦慕楚早在绿柳庄的湖底石室里便练就了一双夜眼,加上如今武功愈来愈高深,黑夜亦如同白昼一般。 而那四个黑衣人显然就没有这个本事了。只见一人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又是大声喊道:“找到顾影了!”另外三人则手中握剑,侧耳警戒着四周。 秦慕楚见了,心里暗自奇怪,忖道:“这就奇了!他们应该就是五号四人了。只是他们四人在此并未找到顾影,却为何高声喊着找到顾影了呢?” 这时,却见四面都有人赶往顾家内院。秦慕楚望了望,都是身上挂了彩的各式各样的人。他马上就醒悟到这些人便是前来助顾家庄的群雄。 其中最快的乃是北面历旬阳为首的六个人。他们均是顾昌虎的弟子,听见顾影被折花会找到了,心里甚急,便舍了外围的黑衣人,直奔进顾家内院,向一间靠东面的房屋冲去。历旬阳嘴里还大声喊道:“师妹!师傅!”其他的师弟亦各自向那间房屋喊着。到了门口,人却都停了。 紧接着,仇海国,吕家明,潘飞虎等都先后赶到,与历旬阳汇合一处。 很显然,顾影便是在那间房屋里。 第三十八章 血洗顾家庄(七)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赶往顾影的房屋处,即使有人从假山旁经过,也不会去注意黑暗中的五号等四人。 此时,五号他们正贴着假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群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正有一人悄悄地摸到了他们的背后。 在四人当中,五号的武功属最高,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袭来。五号立即转过身来,却惊觉一把剑尖抵住了自己的喉结,他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要活命的话,便乖乖回答几个问题!” 见另外三人没有丁点动静,显是已经被来人杀了或是制住了。五号的心一阵冰凉,来人一举把他们制住,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可见来人的武功比他们高出甚多。但听了来人的声音,却又像是年青人的。五号无奈地点了点头。当然,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并不知晓对方能否看得见。 用剑抵住五号的自然便是秦慕楚。他这次能够如此顺利地制住五号等四人,完全是利用了天时地利的环境。如果不是偷袭的话,秦慕楚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制住他们四人。五号四人的武功虽说比不上秦慕楚,但是如果给他们机会同时对付秦慕楚的话,秦慕楚就难以再把他们制住了。 五号他们亦是非常郁闷,如果不是在漆黑的夜里,如果他们不是正分心去看群雄的动向,他们也不会如此窝囊了。 “那好。我问你,你们喊着‘找到顾影了’,那么老实告诉我!现在顾影在哪?”秦慕楚冷声问道。 “我们并未找到顾影。”五号沮丧地答道。 “什么?”出乎秦慕楚的意料,“那你们喊着‘找到顾影了’是什么用意?” “其实,这是我们首领交待的。如果我们找不到顾影,便大喊‘找到顾影’,那么顾家庄的人便会惊慌,一惊慌他们便会赶到顾影的藏身处,我们就可以找到顾影的真正所在了。”五号答道。 秦慕楚有点惊讶,他问道:“那你们有见到两个人进了内院吗?他们人呢?”他问的自然是顾昌虎与薛大山二人。 五号答道:“我们进来搜了一阵,但一无所获。这时便听到有两人进了内院,我们跟着他们,却见他们进了一间房间。喏!就是他们现在围着的那间房屋。但是我们曾经摸进里面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那进来的二人亦不知去向。” 秦慕楚把五号押着往群雄处行去,这时有人举起了火把。秦慕楚心里想道:“五号发现进来的二人定是顾昌虎与薛大山,那么,他们进了那间房屋后,到哪里去了呢?应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间房屋里有暗室!” 群雄见秦慕楚押着一黑衣人过来,都用戒备地目光望着来人,并且极为默契地渐渐把秦慕楚与五号围在中间。 历旬阳他们却认得秦慕楚,潘飞虎叫道:“放他过来!他是我们的朋友。” 群雄闪开了一条路,秦慕楚毫不停顿地推着五号走到潘飞虎四人面前。他急声说道:“列位!我们中计了!折花会并未找到顾影小姐!” 历旬阳听了,说道:“什么?那我师傅他们人呢?” 秦慕楚苦笑道:“就在里面。”说着伸手指了指他们身边的房屋里。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一声长笑响彻顾家内院。只见内院四周都亮起了火把,接着,四周都站起了一排的弓弩手!他们手中的弩箭已经拉满了弦,蓄势待发!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携同黑衣首领及一号出现在进入顾家内院的大门里。只听那蒙面人笑道:“卫统领,你这个计策真是妙啊。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顾影的真正所在找出来了。”听声音,应是一个老者。 黑衣首领即是卫统领,他恭恭敬敬地答道:“窦护法过奖了,属下不敢当!” 秦慕楚的眼力可是比其他人都好,他一见到诸葛弩,脸色便大变,连声喊道:“诸葛弩!全部躲进屋里去!快!迟了便来不及了!”他可是第二次见到折花会手中的诸葛弩了。 潘飞虎与吕家明见过秦慕楚的武功,心知他不会无的放矢,便急忙指挥群雄进屋。历旬阳还要说什么,潘飞虎一把拉着他,叫他先把人叫进屋里再说。群雄中有的人却磨磨蹭蹭的,不想进屋,他们认为那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一号见到对方的动向,连忙说道:“窦护法,那些人开始退入房里去了!” 窦护法听了,望向秦慕楚那边,眼中精芒一闪,冷声说道:“哼!一群负隅顽抗,不知死活的人!定要给尔等一点颜色看看!”接着他大声喝道:“弓弩手听令!放箭!” 四周的弓弩手听了,纷纷射出手中的弩箭。 只见漫天的箭雨发出凄厉的破空声,直向秦慕楚他们射出去! 顿时,那些磨磨蹭蹭的好汉们便传来了惨叫声,吓得他们连忙挤向屋里去。一些弩箭透过门窗,还射进屋里,屋里的亦有中箭者,但弩箭的劲道已经弱了不少。 秦慕楚见到弩箭射来,把身边的五号往前一送,然后展开八卦游龙步向那些被射伤的群雄掠去。 五号动弹不得,瞬间便被弩箭插满全身,俨然成了一只大刺猬。 秦慕楚挥舞着长剑,把射来的弩箭极力挡开,让受伤的群雄有时间躲进屋里去。 诸葛弩出的弩箭的劲力可是不一般人可以抵挡的,秦慕楚使出七成的功力,但还是觉得手臂被震得有点酸痛。不过这一轮的弩箭便过去了,他又连忙把一些无法动弹的人抱进了屋里。 窦护法见到秦慕楚的英勇,“咦”了一声,说道:“想不到那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然连连把诸葛弩箭挡开!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一号见到五号亦是被那个叫秦风的年青人害死的,心里更是悲愤,却也无奈。他狠声说道:“回窦抗法,那人名叫秦风,我们四号五号便是死于他之手。” 窦护法听了,亦是大为震怒,他说道:“好好好!今天决不让他活着离开顾家庄!” 进了屋里,众人已经把一些桌椅,屏风之类的挡在了窗口处。 这时,只听一阵机关的响动,就见北墙下开了一个可容人上下的洞口。(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一个人影跳了上来,接着又上来一个。众人定睛看去,却是顾昌虎与薛大山二人。 第三十九章 血洗顾家庄(八) 顾昌虎望着疲惫不堪的群雄,有的甚至被弩箭射得立不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眼睛湿润了,这个场面让他感动不已。顾昌虎悲叹道:“是顾某连累了大家呀!为了小女,竟让众人受此劫难,顾某万死难辞其咎!” 仇海国听了,说道:“顾庄主休要自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顾庄主义薄云天,我等有哪人不是受过顾庄主的援手?这些都是我等江湖好汉应该做的。” 群雄听了,亦纷纷开口附和仇海国的话。 秦慕楚见状,心下也是暗自感动。他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为了正义,竟然忘了生死。 这时,外面又传来窦护法的喊声:“顾昌虎,你就乖乖地把你女儿交出来吧,否则的话,哼!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顾昌虎望了望群雄,眼睛变得坚毅。只见他一咬牙,话也不说,便跳入洞里。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顾昌虎跳下去。 不一会儿,顾昌虎上来了。他还带着一个人,秦慕楚定睛一看,竟然是顾影! 此时的顾影,不复三年前的文静,清秀了,整个人笑嘻嘻的,不过不是媚笑,而是傻笑。以前整齐的一头秀发,如今却有如蓬乱的稻草。一上来,她便望着四周的人一个劲地傻笑。 群雄见状,脸色都是一阵黯然。 她还是武林七美之一吗? 秦慕楚心里更是难过,以前就连抬头看人一眼都害羞的顾影,竟然也了一个傻子。这到底应该怪谁?秦慕楚不禁忖道:“如果我当时从那贼子一接过顾影,就把她丢在地上,然后自己躲开去,顾影还会不会这样呢?” 顾昌虎话也说,拉着顾影便要向屋外走去。 薛大山一把拉住他,急道:“顾兄,你这是为了哪般?” 顾昌虎听了,叹道:“反正影儿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我这就把她交了出去,免得再连累大家了。她一个痴儿,能够换回大家的性命,也不枉是我顾某的女儿。” 这时,洞下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哭喊声:“影儿,我苦命的影儿呀!” 薛大山拉住顾昌虎不放手,说道:“顾兄,你这岂不是向折花会低头?顾兄啊!你不是对此最为深恶痛绝的么?” 顾昌虎听了,一阵犹豫,但继而又坚定地说道:“薛兄,我意已决!你还是放手吧。” 秦慕楚见状,走了过来,对顾昌虎说道:“顾伯父,虽说顾影小姐已经这样,但是你总该顾及伯母的感受吧。再者,”秦慕楚指着群雄说道:“顾伯父你看看他们,有被剑刺伤的,有被刀割伤的,有被箭射伤的,还有外面,那些躺倒在血泊中的英雄好汉。顾伯父,他们是为了什么?伯父就这样把顾影小姐交了出去,那他们受的伤,流的血,丢的命,还有什么价值可言?”然后他又指着顾影说道:“还有顾影小姐,她变成这样,难道是她想的吗?你就这样把她交出去,对她有多不公平,你知道吗?伯父!” 薛大山亦点头称是。群雄里也是一阵附和秦慕楚的话语。 顾昌虎听了秦慕楚的一番话,抓住顾影的手不着地松开了。他苦着脸说道:“那,那也不能让大家在此等死啊!” 潘飞虎指着那个洞口说道:“下面有没有其他通道?” 薛大山摇了摇头,说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地窖罢了,并不是专门用以避难逃生的。” 吕家明说道:“那我们干脆就守在屋里,或者躲进地窖里。到了天亮,兴许会有人发现并前来支援。” 仇海国听了,说道:“那可不行,我们守在此不出,折花会可以用火攻,毒攻。到时,我们不出也得出了。” 历旬阳有点急了,说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秦慕楚见了,说道:“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或许还有机会逃生!”秦慕楚是完全可以自己一人走的,但他顾及到众人,并没有这么做。 群雄听了,都齐声说道:“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死也应拉个垫背的!” 顾昌虎见了,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薛大山一人回转地窖,把顾老夫人送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四位婢女。这四位婢女因为是一直侍奉顾夫人及顾影的,因此而逃过一劫。 秦慕楚见了,心里一动,问道:“现在还有力拼杀的人有多少?” 薛大山望向潘飞虎。 潘飞虎忙去盘算。不久后,他回来说道:“还有能力拼杀的共有五十七人,另有二十三人重伤,只怕难以行动。” 秦慕楚遂把自己的计谋合盘托出。众人听了,均觉得可行。 于是众人都开始准备去了。 他们先把重伤无法行动者,送入地窖,留下几个有行动能力的人加以照顾。然后把剩下的人分成了四组,还是由潘飞虎等四人带领。 顾夫人及四个婢女都打扮成顾影模样。 顾夫人由顾昌虎与薛大山负责,潘飞虎、吕家明、仇海国与历旬阳和负责一名婢女。秦慕楚自然是负责顾影。 窦护法的声音又来了,这次他有点不耐烦了,说道:“顾昌虎,你们还要作困兽斗么?再不交出顾影,我们可要放火箭了!” 秦慕楚一等窦护法把话说完,便向众人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众人都决然地点了点头。 秦慕楚又说道:“开始行动!” 只听“哗啦”几声,群雄中的人把屋里的桌椅都往窗外砸去,除了桌椅,凡是能够砸出去的,都一股脑地配合着扔了出去。 窦护法见有影子破窗而出,果断地喊道:“放箭!”便见无数燃着火星的弩箭全射了过去。可是明明射中了对方,却没有听到一声惨叫,只听见一阵木头“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窦护法一听,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等到弓弩手的箭都射出去了,窗口又飞出了十多个人来。其中一人还抱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这十多个人一冲出来,便往西边移去。 一号见了,惊叫道:“是顾影!”说着,便要冲过去。 这时,那漆黑的屋里,又跳出十几人来,其中亦有一人抱着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这群人一出来,却都往东移去。 一号见了,不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又有两伙人跳出来,均有一人抱着一披头散发的女子。一伙往东北方向,一伙往西北方向移动。 卫统领见了,亦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到底哪个是顾影呢?应该追哪一伙呢? 这时,秦慕楚亦抱着顾影跳出了窗外,一出来,他便折向北方掠去。紧接着,顾昌虎他们也出来了,紧随其后,亦往北面飞去。 卫统领及一号都望向窦护法。窦护法亦无奈,只好下令:“分头追!”然后他率先追向顾昌虎三人。 从屋里冲出来的几伙人此时都与围着的黑衣人展开了最为激烈的拼杀。群雄拼命,黑衣人的防线终告击破,成功向外逃去。 要是所有人一起冲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陷入折花会的包围之中。但是如此分开来,刚好分散了折花会的力量,让群雄有机会逃出他们的围堵。 北方即是顾家庄的后花园,再出去,便是那片秦慕楚记忆深刻的树林。一进树林,秦慕楚更是发力飞奔,直往密林深处钻去。 一路奔跑,便觉一路都有点熟悉。三年前,他不也是在此奔逃么?秦慕楚暗自苦笑不已,没想到事隔三年,他又再次奔逃在这座密林里! 但他这次,却不像上次那么狼狈了,因为他早已把折花会的人甩开了。 秦慕楚已经点了顾影的黑甜穴,否则的话,顾影定会对他又撕又咬的。要是在三年前,他这样抱着一个女子,定会遐想不断。可是面对如今的顾影,秦慕楚无法想及其他。更何况,他还在担心其他人能否逃离折花会的魔爪呢。 但秦慕楚又不能回转头去找他们。吸了一口气,秦慕楚紧了紧怀里的顾影,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 第二天,江湖惊闻顾家庄巨变! 顾家庄已经夷为平地。所有房屋被火一把烧毁,留下了一百多具尸骨!躲在地窖下的受了重伤的二十几人幸免于难。 原来,折花会这次出动上百人,居然还是没有抓到顾影。窦护法一怒之下,便火烧顾家庄。 第四十章 天外飞石 龙泉。 剑池湖畔的断玉作坊。 铸剑首重剑材,即钢质……因为这种钢的质量还不够好,炼这种钢,铁质渗进的多少,分布的是否均匀,杂质除掉的程度,都非常难掌握,而且生产效率极低。为了提高钢的质量,西汉中期的工匠发明了“百炼钢”的新工艺。 所谓“百炼钢”,就是将块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使钢的组织致密、成份均匀,杂质减少,从而提高钢的质量。用百炼钢制成的刀剑质量自然高于凡铁。 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叙述磁州百炼钢的过程,就是连续烧锻百余次,至斤两不减为止。百炼钢的需要越来越大,由于它的原料块炼铁的生产效率很低,冶炼出来以后必须经过“冷化”,才能得到,所以,百炼钢的发展受到限制。为了突破这种限制,三国时的工匠又发明了一种新的生铁炼钢技术——炒钢。 炒钢,就是把生铁加热到熔化或基本熔化之后,在熔炉中加以搅拌,借空气把生铁中所含的杂质化掉,从而得到钢。这种炼钢新工艺,可以在东汉末年的史籍中找到间接的描述。《太平经》卷七十二中记载:‘使工师击冶石,求其铁烧冶之,使成水,乃后使良工万锻之,乃成莫邪(古代的利剑)耶。’除此之外…… 君临风俨然成了一位铸剑大师,事实上他也的确当之无愧。只不过他的年轻,实在难以让人把他与大师联系在一起。一提起铸剑,他便可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只怕让他讲个三天三夜他也不会嫌累。 而此时,君临风的听众并不只是大路小路二人。断玉作坊里,除了君临风的三尺之地,其他能够站脚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就连断玉坊的门外窗前,都站了许多人。 原来,这些人均是龙泉的一些铸剑作坊的铸剑工匠。君临风铸剑的技术也并未故意藏拙,再经大路小路一说,许多作坊的工匠便前来指教。到后来,君临风干脆选个日子进行铸剑知识的讲授。其实,他所介绍的都是铸剑工匠应该具备的常识。但这里的大部分铸剑工匠都是祖传手艺,只凭着一点点的铸剑心得便开起了铸剑作坊,对于铸剑的流程可谓是一知半解。在君临风系统的讲授下,他们渐渐对铸剑有了全新的认识。 实践是极其重要的,但如果加上理论的指导,实践将会事半功倍! 君临风可以说是个天生的纵横家,他的学识,他的亲和力,使他很快就与龙泉的铸剑工匠们打成一片。龙泉工匠从君临风处获得了系统的铸剑知识,而君临风亦从某些工匠手中得到了一些铸剑技巧。要知道,西门淬火乃是江湖中公认的铸剑大师,但是学无止境,民间的许多铸剑师虽然许多方面都比不上西门淬火,可是他们亦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些见解让君临风在铸剑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君临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铸剑术更为精进,而此时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铸剑大师。 只有植根于民间,伟人才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君临风稍事歇了一下,正要继续他的讲授,橙缘却进来了。 跟君临风不同,橙缘一直在少林寺长大,除了练武,他还要念佛经。佛家讲究的修心养性,不嗔不怒,使橙缘成了一个极其安静的人。在龙泉,没有人去打搅他,就连君临风也慨叹宁愿面对剑胚也不愿跟橙缘相处一室。 但这些铸剑工匠们,对橙缘跟对君临风一样尊敬。无他,只不过橙缘除了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外,还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少林寺虽然以武功称雄于江湖,但其医术亦有独到之处,习武之人不懂自我疗伤,岂能行走江湖?并且,寺中许多药方用的均是一些极其普通的药草。橙缘作为少林后起之秀,自然也对医术有所涉猎。 龙泉附近的山上,盛产丰富的铁砂。这里的铸剑工匠都是就地取材,常常上山搜挖铁砂。到了山上,自然难免会有受伤,这里摔破,那是跌伤。橙缘的医术正好用上,并且还非常有效,比他们以前用的药更好且更便宜。还有烧伤烫伤的,头晕腹胀的……都来找橙缘。橙缘亦毫不客气地接下。就这样,橙缘在龙泉工匠们眼里,成了一位救死扶伤的郎中。 橙缘一进来,众人便挤出一条仅容他穿过的道。橙缘径直走到君临风面前,耳语了一阵。君临风听了,点点头,然后对着众位工匠说道:“众位!很抱歉!现在我们来了客人。没讲完的,我们下次接着再讲。好了,请各位先行回去吧。” 众位工匠听了都甚是失望,他们有些还在抱怨那位客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他们听到兴头上时,他就来了。 当然,君临风与橙缘二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是不低,不满归不满,他们还是陆续出了断玉坊的大门。一出门口,他们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车厢都用布帘遮住。不知是什么人,那些工匠们心里想到。有些工匠还故意走到远处便停了下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上并没有跳下人来,那些工匠们见到用大斗笠遮住了脸的马夫一扬鞭,马车直接从断玉坊的侧门驶了进去。进了内院,马车停于天井旁,车夫掀开斗笠跳了下来。 “秦兄!”君临风与橙缘同时叫道。 “君兄,橙缘兄!”秦慕楚回道。 原来,这个马夫正是秦慕楚。秦慕楚抱着顾影一路狂奔,到了牛头山,再翻到凌县。秦慕楚见识了折花会的强大,心知折花会此次发动这么多人却还是让顾鱼逃脱,定不会罢休,只怕顾家庄方圆百里都有折花会的人在虎视眈眈。杭州就在顾家庄不远处,当然是不能回去。秦慕楚思来想去,唯有在龙泉的断玉作坊是较为安全的。那里不但偏僻,少外来人,而且有橙缘与君临风这样的高手在,顾影的安全应该可以保证。而秦慕楚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唯有先把顾影扔给他们。于是他换回原来的面具,又给顾影戴上面具,买了一辆马车。他自己驾着车绕道安徽黄山,转上饶,再悄悄驶进了龙泉。 “秦兄怎么来了?”橙缘问道。 “该不会来看我铸的剑吧?那秦兄可就来得太早了。迄今为止,我只铸了一把玄铁剑而已。”君临风接道,“并且,还是把不成功的玄铁剑呢。” 秦慕楚见到二人,亦是十分高兴,他笑道:“瞧你说的。我这次来不是急着想试剑的。我是有事想要拜托二位的。” “什么事?”君临风问道,“你尽管说好了,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不会推辞。”橙缘亦随声附和。 秦慕楚又笑道:“瞧你们,一脸严肃的样子。放心,不会是什么难事。我只不过是要你们照顾一个人罢了。” “什么?照顾人?”君临风与橙缘一同讶异地问道。他们都以为,秦慕楚找他们应该是为了助拳呢。 “不错。”秦慕楚点头道,“人已经在车上了。”说着便转到车尾,掀开了布帘。 君临风与橙缘二人跟过去,便看见一人毫无声息地躺在车里。因为戴了面具,秦慕楚又给顾影换了男装,二人一时竟未看出里面的是个姑娘。 君临风问道:“他是谁?为何要用车把他拉来,难道他受了重伤?” 橙缘听了,说道:“看样子他不像是受了重伤。” 秦慕楚也不说话,上前去把顾影戴的面具取了下来。顿时,一副清容秀颜露了出来! 君临风二人都呆了。难道这就是要他们照顾的人?她是谁?难道是秦慕楚把她强行掳来的?否则的话,秦慕楚怎会如此遮遮掩掩地把她带到此处? 秦慕楚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用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把他们晃醒过来,说道:“你们可不要乱想。她是谁你们知道吗?”见二人摇头,秦慕楚又继续说道:“她便是顾家庄顾昌虎的女儿顾影,江湖七美之一!” “什么?!”君临风与橙缘又是一惊。秦慕楚一来,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了。 秦慕楚点头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折花会血洗顾家庄的事?”说着,便把他在顾家庄的所见所闻全盘说出。 君临风他们的确还没听到这个消息。龙泉本就地处较为偏远,而他们铸剑的剑池湖在龙泉又是更为偏僻之地。 听了秦慕楚的话,君临风不住地叹气。 橙缘则左手竖掌于胸前,又低声地喧起了佛号。这些他本来都久已不做的,但是顾家庄的惨剧,让他本能般地使出了和尚时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君临风说道:“那么,你是说这个顾影真的是疯子一个?” 秦慕楚又是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看!”说着他把自己长衫的领口全扒开。就在脖子下一点,两道腥红的爪印清晰地浮现在上面。秦慕楚继续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她有一次疯劲来了,用指甲把我抓伤的!” 君临风盯着秦慕楚裸露出来的胸口看了许久,突然一个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貌似发疯状地蹦跳着。 秦慕楚与橙缘见了,一阵愕然。 橙缘上前一拍君临风,问道:“你没事吧?” 秦慕楚则愤愤地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在君临风面前露出脖子以下的肌肤。 君临风笑了好一阵,把在铸剑炉旁的大路小路都引来了。然后他上前一把抓住秦慕楚的领口,一面要扒开一面说道:“秦兄,再扒开让我看看!” 大路小路见状,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大师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连佛心坚定的橙缘见了,心里也在胡思乱想……至于秦慕楚,更是一脸惊恐状。他一把拍开君临风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地说道:“君兄!你这是为何?难不成……” 君临风被秦慕楚一拍,人顿时清醒过来,见到众人奇怪的目光,他讪笑几下,说道:“哎!你们别误会!千万别误会!都怪我太兴奋了,一时情急,呃,一时情急罢了。”见众人的目光还是没变,他又连忙说道:“你们都想错了。我要看的不是秦兄的肌肤,呃,虽然他的肌肤不错。我真正要看的,是秦兄项中的那块石锁!” 秦慕楚有点怀疑,他小心地问道:“真的为了看是石锁?” 见到君临风坚决的点了头,秦慕楚才呼出一口气,颇为轻松地说道:“你早说嘛。不就是石锁么?来来来,我取下给你看个够!”说着便把自己项中的石锁取下交到君临风的手中。 君临风一接过秦慕楚的石锁,便转身去了铸剑房。看他的样子,比得了玄铁之精还兴奋。 秦慕楚摇了摇头,然后对橙缘说道:“橙缘兄,我们先把顾,呃,顾公子安顿好吧。”见到大路小路在,秦慕楚没有说实话。 橙缘应了一声,便上前去帮忙。大路小路见没什么可看,亦回转铸剑炉去了。 秦慕楚把顾影抱下了车,见橙缘站着不动,他说道:“橙缘兄,走哇!前面带路!” 橙缘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个,你要把顾,顾影安顿在哪啊?” 秦慕楚听了,沉吟了一会,说道:“就先安置在你的房间里吧。这里也只有你适合照顾她了。要是给君兄照看,他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哪能照顾得好呢?” 橙缘一听,慌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时,只见君临风冲了进来,他举着秦慕楚的石锁问道:“秦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石锁么?”秦慕楚答道。 “普通的石锁?我告诉你!”君临风停了一下,仿佛要平息一下他激动的心,然后才说道,“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石锁,这是天外飞石!” 第四十一章 身世之谜 “天外飞石?”秦慕楚重复了一下君临风最后四个字。 君临风兴奋地说道:“对!天外飞石,也就是陨石!你那把天外飞剑就是用天外飞石锻造而成的。”他并没有把乾坤剑的名字告诉给君临风。 秦慕楚终于想起来了,天外飞剑指的就是乾坤剑。他说道:“哦!天外飞石就是陨石!只是,我这石锁真是陨石所制?它可是灰色而无光泽的。我那把剑可是蓝色的,并且在漆黑里会发光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君临风一扬手中的石锁说道,“这石锁只是用陨石的原石所制,自然便是如此。而你那把蓝剑却是用陨石之精所铸的。陨石之精便是用其原石经过不断地煅烧而得来的。要是玄铁之精加入哪怕是一丁点陨石之精,那铸造出来的剑,将会更加不同凡响!”君临风说到最后,盯着手中石锁的双眼冒出了炽热的火花。 秦慕楚见状,一把抢过君临风手中的石锁,说道:“你到是想得美!这把石锁跟我的身世有莫大的关系,就算是你说的陨石原石可以提炼陨石之精,我也不会给你提炼的!” 君临风听了,直急得他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一时竟愣在当场。这可是秦慕楚寻找亲人的唯一信物,他总不能为了铸剑而毁了吧。 秦慕楚见到君临风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我这石锁不能给你提炼陨石之精,但我可以给你陨石的原石来提炼啊。” “什么?”君临风听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还有原石?” 秦慕楚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乾坤洞府的大门跟石锁的材质是一样的,那也就是说,那扇大门是陨石所造!当然,他并不会去把洞府大门给拆下来。在洞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小堆这样的原石,秦慕楚当时还在奇怪乾坤老人为何把这么普通的石块留着呢。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铸剑的好材料——陨石!秦慕楚有点怀疑地问道:“不过,你有办法从原石里提炼出陨石之精来?” 君临风听了,一个劲地喊道:“能!当然能!”说着便要上前去抱秦慕楚,却发现秦慕楚抱着的顾影,他唯有停下来。整个人兴奋得搓着双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用陨石之精铸剑,他的师傅西门淬火都只有想象的份,哪知自己却有幸可以做到。君临风想不激动都不行。 秦慕楚笑道:“这个可是急不来的,我还要回去拿呢。先解决目前的问题吧,喏,这个顾影,你们看谁来照顾?” 橙缘正要说话,君临风却抢先说道:“如此美差,自然是由橙缘兄负责喽。” 橙缘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我一个僧,呃,一个男子,怎么照顾一个女子呢?” 君临风听了,摇摇头说道:“这你就错了。我们这里,加上大路小路,最清闲的是谁?” 橙缘答道:“自然是我。”君临风三人都在铸剑,橙缘却常常无所事事。 君临风过来拍拍橙缘的肩膀,说道:“这不就是喽。这里四人当中,数你最清闲。而且,你在这里还有一个身份,你可是一个郎中啊。你看看顾影,她此时可是一个病人哪。为医者,哪能分什么男女呢?你说是不是?” 橙缘听了,也觉得君临风的话甚为有理。他点点头说道:“医者父母心。对患者自然不能如此。只不过……” “哎呀!没什么只不过了,照顾顾影就你负责了。来来来,秦兄,我带你去先安置好顾影吧。”君临风连忙打断橙缘的话,然后领着秦慕楚走了。只留下橙缘一人呆立当场。 …… 绿柳庄。 秦慕楚快马加鞭地赶回雁荡山的乾坤洞府,取了陨石碎块回到杭州,然后他把陨石交给谢天送去龙泉。自己却回到了绿柳庄。 一回到绿柳庄,秦慕楚便直奔何风阳的书房。还没到书房,秦慕楚便听到一阵琅琅的读书声响起。 转过屋角,秦慕楚看见书房外的空坪上,摆着十几张小书桌,旁边坐着十几个少年,正在摇头晃脑地跟着何风阳读书。 何风阳一手握书,一手背在后面,徜徉于书桌之间。他见到秦慕楚过来,笑了笑,说道:“好了。都停下来!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剩下的时间你们就自己玩去吧。” 读书的少年有点好奇地望着秦慕楚,但很快就散去了。 秦慕楚叫了声“师傅”。何风阳应了一声回转书房。 何风阳坐定了,问道:“怎么样?楚儿,那些孩子如何?他们大多是邵虎四人暗地里找来的。” 秦慕楚笑着答道:“有师傅把关,他们自是差不到哪去。”邵虎他们四人找人时,便开始了第一次的筛选,再经何风阳筛选一次,这些人自然是各位方面都比较优秀的人了。 何风阳笑呵呵地说道:“楚儿怎么对为师也说起客套话来了?对了,这几天你是不是到顾家庄去了?我听说折花会血洗顾家庄,不知楚儿怎么看?” 秦慕楚听了,答道:“楚儿的确是去了顾家庄,并且适逢其会,遇到折花会血洗顾家庄。”说着,他便把在顾家庄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何风阳听。除此之外,就连丁鱼的事情,他也一并告诉给何风阳了。 何风阳听了,自是一番嘘唏,沉吟了一下,他说道:“那如今顾昌虎他们是否已经逃出来了呢?” 秦慕楚答道:“楚儿如今并没有他们的消息。” 何风阳听了,叹道:“但愿他们能化险为夷。那么,楚儿,接下你有何打算?” “师傅上次提到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楚儿想过了,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只不过不知该如何建立自己的势力?”秦慕楚答道。经过顾家庄一役后,秦慕楚终于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有限,就算他武功高强又如何能够与成百上千的人相匹敌呢?秦慕楚曾经想到过,要是自己有一定的势力,或许血洗顾家庄就不会发生。 “哦?”何风阳说道,“你终于想通了?不过建立势力并不是一朝一日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秦慕楚应了一声“是”,接着说道:“另外,楚儿决定先去京城一趟。一来是为了洪桓的子女;二来嘛,师傅,”他掏出项中的石锁亮给何风阳看,继续说道:“您还记得楚儿的这把石锁吧?”见何风阳点了点头,秦慕楚说道:“这把石锁,据乾坤老人所讲,他是送给了在京城的一位对他有恩的人。那么,楚儿的身世很有可能与那位在京城对乾坤老人有恩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楚儿这次上京,不单是为了对付金翼门,还为了楚儿自己。”秦慕楚说道。 何风阳听了,脸色一暗,叹道:“如果能够找回自己的家人,那自然是好事。但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楚儿啊,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何风阳早把秦慕楚当作自己的孩子,如今听说秦慕楚可能会找到亲人,高兴之余,却又另有一番难言的滋味在心头。 秦慕楚听了,甚是感动。他跪倒在何风阳膝前,说道:“师傅!您对楚儿的恩情,楚儿永世难忘。您放心!楚儿永远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楚儿想找回他们,是想知道他们为何忍心抛弃楚儿。” 何风阳听了秦慕楚的话,也甚是感动。他伸手抚着秦慕楚的头,说道:“楚儿呀,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生身父母啊。虎毒还不食子啊,你的父母如此抛弃你,一定是有他们的苦衷的。你呀,如果真能找到他们,你也不要过于怪责他们。知道么?楚儿!” 秦慕楚又是点点头,何风阳的话,他是一定会听从的。他哽咽道:“嗯,楚儿知道了,谨遵师傅教诲。” …… 山东商河县。 时值三伏天,是全年中天气最热,气温最高,阳气最盛的阶段。 商河城南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两个车夫。 马车驶抵城里的一家酒楼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高个车夫下了车,走到车尾掀开车帘,把里面的人请下车来。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个年青人。此人脸孔普通,但衣着却是极为华丽,可见身份不凡。 他们正是秦慕楚及谢天谢地主仆三人。秦慕楚带着谢天谢地二人,直向京城赶路。离洪桓说的一个月,只剩下十几天了。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一座县城,秦慕楚便吩咐谢天找间酒楼好好地歇一歇。 谢天找的这家酒楼名叫蓬莱阁,乃是整条街最好的酒楼之一。酒保见衣着非凡的主仆三人,连忙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请进了蓬莱阁。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秦慕楚吩咐谢天谢地一同坐下。刚一坐好,秦慕楚居然见到了两位熟人。 这两个人便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王文庆与宋平。秦慕楚曾经在洛阳的牡丹花会中见过他们二人。 第四十二章 安军难侍 何风阳听了,脸色一暗,叹道:“如果能够找回自己的家人,那自然是好事。但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楚儿啊,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何风阳早把秦慕楚当作自己的孩子,如今听说秦慕楚可能会找到亲人,高兴之余,却又另有一番难言的滋味在心头。 秦慕楚听了,甚是感动。他跪倒在何风阳膝前,说道:“师傅!您对楚儿的恩情,楚儿永世难忘。您放心!楚儿永远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楚儿想找回他们,是想知道他们为何忍心抛弃楚儿。” 何风阳听了秦慕楚的话,也甚是感动。他伸手抚着秦慕楚的头,说道:“楚儿呀,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生身父母啊。虎毒还不食子啊,你的父母如此抛弃你,一定是有他们的苦衷的。你呀,如果真能找到他们,你也不要过于怪责他们。知道么?楚儿!” 秦慕楚又是点点头,何风阳的话,他是一定会听从的。他哽咽道:“嗯,楚儿知道了,谨遵师傅教诲。” …… 山东商河县。 时值三伏天,是全年中天气最热,气温最高,阳气最盛的阶段。 商河城南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两个车夫。 马车驶抵城里的一家酒楼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高个车夫下了车,走到车尾掀开车帘,把里面的人请下车来。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个年青人。此人脸孔普通,但衣着却是极为华丽,可见身份不凡。 他们正是秦慕楚及谢天谢地主仆三人。秦慕楚带着谢天谢地二人,直向京城赶路。离洪桓说的一个月,只剩下十几天了。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一座县城,秦慕楚便吩咐谢天找间酒楼好好地歇一歇。 谢天找的这家酒楼名叫蓬莱阁,乃是整条街最好的酒楼之一。酒保见衣着非凡的主仆三人,连忙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请进了蓬莱阁。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秦慕楚吩咐谢天谢地一同坐下。刚一坐好,秦慕楚居然见到了两位熟人。 这两个人便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王文庆与宋平。秦慕楚曾经在洛阳的牡丹花会中见过他们二人。 这时,王宋二人正愁容相对,低下头喝着闷酒。他们没有看周围一眼,当然,即使他们看了周围,也不会认识秦慕楚了。 秦慕楚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却见宋平长叹一声,把刚喝完酒的酒杯“叭”地一声重重放落桌上。然后他说道:“文庆,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叫他先避开算了。” 王文庆也把酒杯重重地放落桌上,说道:“宋平,你想得倒轻松。你叫在晨这个时候避开?上面已经下了命令,要尽一切办法照顾途经的军队!你这岂不是让他擅离职守?到时朝庭追究起来,就不是在晨一人的事了。到时,他不诛连九族才怪。” 宋平愁道:“那要怎么办?大军就快来了。” 王文庆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就让他把在晨的职革了去。我们回家去逍遥快活好了。” 宋平叹道:“唉!在晨好不容易考中,谋得了一个县令。他壮志未酬,却要腰斩于安伯胥的军队之下?” 王文庆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前面的那些富裕的大县尚且因此而受罚,我们这样清苦的商河县有可能逃过此劫吗?” 秦慕楚听了王宋二人的对话,心下犯疑,不由地站起走向王宋二人。他双手作揖对王宋二人问道:“敢问二位乃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王文庆宋平二人么?” 王宋二人一听,惊讶地望向秦慕楚,因为他们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年青人。王文庆望了宋平一眼,宋平见了,便站了起来,作揖回礼道:“不才正是区区二人,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又是如何知晓不才二人的?” 秦慕楚再次回礼,说道:“宋平兄请坐,在下秦牧,亦是江南人氏。江南四大才子的盛名,秦某早有耳闻。不知刚才二人所谈何事?大家均是江南人氏,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一齐讨论讨论。” “原来是同乡的秦牧兄,来来来,请坐请坐!秦兄,事情是这样的。”王文庆连忙站起来说道。 接着,王文庆与宋平轮流把他们正在愁苦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前段时间,处于中原最南端的琼州有叛军作乱,已经把琼州的府衙攻下,府衙上下的人都被软禁起来。叛军又派重兵把守住了琼州与中原大陆的唯一通道琼州海峡,使得朝庭驻在岭南的守军无法登陆琼州,结果岭南军大败。于是,岭南告急,朝庭便下旨派大将安伯胥率军三十万人,奔赴岭南,准备收复琼州。 安伯胥曾经在与匈奴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其率军打仗的确有自己的一套,但为人甚为刚愎自用,待人待事有时甚为粗暴。这次朝庭下旨让他去平定琼州的叛乱,他认为是大材小用,因此对此举甚为不满。但朝庭已经下旨,他也无奈的接受了。因而,他便把气都撒在一路上经过的州县官吏上。 安伯胥统率八军下岭南,声势十分喧赫壮大。但一路上他们所经过的几个州县,却因为对他们的饮食起居照料不完善,而遭受斥责甚至革职的官吏,多得数不胜数。于是便有“侍候安军真不易,一有差池即没命”的风声传出,使他们征途所必经之地的大小官吏,个个提心掉胆,莫不惊恐万分。 商河县便是安伯胥的大军必经之地。两天后,大军便将开到。三年前,张在晨进京参加科举,中了进士,被指派到商河任知县。商河县原本居民的生活就很清苦,张在晨上任后,尽量对居民少一些赋税。三年以来,总算有些成效,可是县衙的库存却不殷实。 张在晨比王宋二人受的儒家思想熏陶更浓,儒家思想注重的是入世,是建功立业。所以他进京赶考,而王宋二人却到牡丹花会里去闲逛。因此,张在晨十分珍惜这个官职,县令虽小,却是百姓的父母。张在晨做得可是尽忠尽责。但是如今安伯胥的大军就要开到,到时,只要一有差池,便会被革职。要是大怒的话,说不定会被砍头丢性命呢。 秦慕楚听了,终于听明白了他们所担忧的事。他沉吟了一会,对王宋二人说道:“你们带我去见张在晨,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他度过这一关。” 第四十三章 安军易侍 商河县衙大堂。 堂下两边各站了一排捕快,均是默不作声。张在晨则在堂上方寸之地踱来踱去。安伯胥的军队就要过来的消息,让他焦头烂耳,几天都没有睡好。 张在晨心里默想道:“三年的县令就要做到头了吗?唉,这安将军也真是的,为何偏偏要途经本地呢?那些富得流油的大县都无法满足他,本县如此贫脊,又拿什么来满足他呢?唉呀,文庆和宋平又到哪去了?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却不知道跑到哪喝酒去了。” “大人!大人!”王庆文与宋平的声音同时从堂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里透着些微的兴奋。话声才刚停,张在晨便见三个人走进了大堂。 张在晨见了,急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师爷还有闲情到外面去交朋识友么?” 别的知县都只有一个师爷,张在晨倒好,见两个好友来了,索性把他们二人都聘为师爷。三人的关系本就十分熟络,在堂上时,便以上下级相称,而在堂下,他们则还是以兄弟相称。王宋二人除了在堂上做好师爷的本份外,最喜欢的便是到酒楼去喝酒吟诗,以诗酒会友。 王文庆听了张在晨的微词,轻轻笑道:“回张大人的话,属下给大人介绍一位同乡。” 张在晨听了,也不答话,而是举手示意王文庆继续说下去。他目前哪有什么心思来会什么同乡呢? 王文庆望了宋平一眼,宋平接着道:“大人!属下到酒楼去,也是为了想办法啊,我们想不出,还有平民大众呢,这叫集思广益嘛!” 张在晨听了,才转过头来,说道:“哦?唉,你们就别添乱了。” 王文庆连忙把秦慕楚拉过来,对张在晨说道:“大人!这位便是我们的同乡。秦兄,来,见过张大人。” 秦慕楚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在下秦牧,乃江南杭州人氏,见过张大人。” 王文庆连忙说道:“大人,秦牧兄说他有办法应对那安伯胥。” 不单张在晨的眼睛一亮,就连两边的捕快们,亦是一齐抬起头来,望着秦慕楚。 秦慕楚见状,说道:“只要大人给在下一笔钱,不过问在下如何运用,全权让在下自由支使,在下有信心能将此事办好,且不会让安将军有发飙的机会。不知张大人能够拿出多少银两?” 一提到银两,不仅张在晨的脸色难看,就连王宋二人的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张在晨望了王宋二人,咳嗽了一下。王宋二人听了,都苦着脸。王庆文说道:“秦兄,说句实话,我们只拿得出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秦慕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一个县衙啊。 王宋二人都点了点头。张在晨亦无言。 宋平说道:“秦兄,商河本就是生活清苦,我们尽量少收商河百姓的杂税,但朝庭的赋税还是不能少。这样的话,府库便紧了许多。如果秦兄觉得不够的话,我们每人私下还有一些银两,也可以凑个一百八十的吧。”事实确如宋平所言,因此,商河的百姓都十分感激张在晨。 秦慕楚听了,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好吧,三百就三百吧。不过,还是要劳烦各位出力啊。” 张在晨听了,欣喜道:“只要能够过关,你尽管开口。” …… 这时正好是夏季中最炎热的期间,阳光毒辣,暑气逼人。 秦慕楚叫张在晨他们在商河南郊的一个村,找了一处十分宽敞,而且空气流通,又可以躲避阳光的大厅堂。 他叫人在厅内染了一些古色古香的纸,将它们都贴在墙上,墙上所有的字画,都特别选了古代的名作。当然了,一时找不到的字画,就由张在晨他们立即描摹出来。凭他们江南四大才子,描摹一些名画可谓是信手拈来。 厅堂的桌椅等家具也全用核桃仁油涂在外层,再拿去薰成乌木色。秦慕楚又收来人家用过的旧藤竹席片,先蒸一蒸后再拿去洗净,然后也染成乌木色,做成许多引枕靠垫,旁边还加上了蓝缎子的镶边,里面放满了清香的干花,整个靠垫十分轻柔舒服。 至于门帘窗帘,则一律用深绿色的虾须竹编成。 在村子的入口处,秦慕楚又叫人搭了一座天然席棚,接到上房,长约二里左右,上面铺满芦草编成的席子,用细小的松针覆盖着。在这约有二里长的天棚两旁,由山中购买到的小松柏数百株依序分列两旁,至于一些如茉莉花,夜来香等,反而将其置于离此较远的幽暗角落,让人只闻到花香而看不到花。 在厅堂后面及左右三面墙,排列了许多水桶,用粗大的竹子做成简易水枪放在桶内,从这三面墙不停地向内喷水,使屋顶与天棚间,都得到了水气的润泽。 秦慕楚还叫人做了几大桶西瓜汁,稍稍加了点冰糖薄荷水,并另外准备了一些美味的菜肴,力求清凉爽口。 …… 等到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安伯胥的大军已经到了村口。 安伯胥顶着炎阳而至,因为怕太阳暴晒,他这时乃是坐着一顶轿子前来。轿子一进入村口,安伯胥便感觉到了一片荫凉。他忙叫人停轿,自己掀了轿帘走了出来。 安伯胥年约五十,长得高有七尺,身子壮实,脸孔有点阴郁,颔下有寸许黑须,却不失将军威严。 安伯胥的大军从京城出发,一路行来,各州县接待他们时都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可是这次到了商河县,他下了轿,也没有见到多少人,只有在前面引路的几个捕快。沿着搭好的二里长棚,安伯胥一路行去,一路都是凉快无比。 事实上,以安伯胥的身份地位,什么热闹奢华的场合没有见过?那些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做法,早已让他厌恶。因此甫一下轿,心里便大大不快,又岂能求他接下来能过得高兴呢?而商河县的做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清清净净的,有的只是郊外一些蝉鸣鸟叫。安伯胥听了,心下却大为快意。 天棚的尽头,张在晨等商河县的大小官员都肃立以待。 见到安伯胥安然行来,张在晨站前一步,以行官礼说道:“商河县令张在晨率部下拜见安将军!”其他人亦紧跟其后,异口同声地说到欢迎之辞。 安伯胥心里万分高兴,一摆手,说道:“免礼!” 张在晨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安将军讲进屋休息。” 安伯胥也不客气,抬脚便向厅堂行去。一进厅堂,他顿觉有一股幽静古穆之气扑面而来,加上还有铺垫,个个都松软清香。他的心神又是为之一爽。 张在晨忙叫人送上西瓜汁。前面州县的官员都是端上好的燕窝,银耳莲子等糖水给安伯胥解渴。可这些糖水安伯胥早就吃腻了。如今送上西瓜汁,却让他喝了全身冰冰凉,更是舒服。 到了进酒宴,那些菜肴也是以清凉爽口为主,虽不似前面各州县的大鱼大肉,珍馐百味,但却另有一番风味,或许换了别的场合这些菜肴有所欠缺,不过此时却最合安伯胥的胃口。 一阵休息下来,安伯胥对张在晨大加赞赏。要知道,他一路行来,张在晨还是第一个被他称赞的官员! 安伯胥高兴地对张在晨说道:“自从本座由京城中出发以来,每天早晚休息不得。今日到了你们这个好地方商河,虽然原定只停歇一会,但如今本座决定在此多住一个晚上,你们先派人到前站去,通知他们,就说本座明天再去!”说完,他还奖赏张在晨五十两的金子。 随后,安伯胥在给朝庭的奏折中,对张在晨大加赞赏。前面各州县的官员都是被他骂得一无是处,革职罢官的。张在晨却是唯一一个被他赞赏的县令。自然,这些事情张在晨他们并不知晓。 张在晨回去后,对秦慕楚感激不尽,还奖励十两金子给秦慕楚。但是秦慕楚并没有收,这些钱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之前要县衙的三百两银子,可就不同了。当然,所有事情做完,实际上是超出了三百两银子。不过,秦慕楚也没有说给大家听。 安伯胥的大军过后,张在晨在王宋二人常呆的那间酒楼大宴秦慕楚。 第四十四章 洪家姐弟 燕京,在春秋战国时为燕国都城,称蓟。唐时称为幽州。辽为陪都,称南京,又名燕京。其实,燕京也是旧称了,如今全国上下称之为京师。 纵观京师地形,依山面海、龙盘虎踞、形势雄伟。有人云“幽州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诚天府之国”。这一地理形势,极像一个半封闭的海湾。“湾”内潮白河、温榆河、永定河等数条大河自西北向东南蜿蜒而过,奠定了“前挹九河,后拱万山”之形胜。按地理位置来说,南接大平原、西临黄土高原、北接内蒙高原,正处于三级地势阶梯交接处。又由于湾北有天险可守,南有水陆交通之便,故有人说它:“形胜甲天下,层山带海,有金汤之固……诚万古帝王之都”,又有“天府”、“神京”之称。“湾”内地形西北高东南低,湾内平原占三分之一,山地占三分之二。 这里的风景入画,丛林茂密、山涛云海、庙宇棋布、洞壑深邃,造就出富有江南情调的景色,故古人有“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白鸟似江南”之赞誉。 京师既是中原经济、文化、政治最发达的地方,也是龙蛇最为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秦慕楚主仆一行三人悄然进入了京城。跟王文庆他们告别后,一路上也没有怎么耽搁了,顺风顺水地到达了。 张在晨他们也不知道秦慕楚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就是江南同乡。他们对秦慕楚给予的帮助十分感激。他们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秦慕楚都一笑了之,而后便告辞离开了商河。 京城的繁华自然比江南更盛,但秦慕楚并无心思一一游览。他要先去找到洪桓的子女。按照郑岳山给的地址,秦慕楚三人坐着车转进了钟楼大街,顿时,叫卖的吆喝声,唧唧喳喳的私语声,还有叫嚣的狂骂声……不绝于耳。他们再转,便进了一个名叫烧酒的胡同。 胡同是京城的一大特色。胡同即小街巷,在江南称“弄”。“胡同”二字在元代写作“通”,明代以后被官方规范为“胡同”。一般认为“胡同”是蒙古语城镇的音译或是蒙古语“水井”的借词,因为凡有居民聚落处必有水源(井),京城区以水井为中心来分布居民区由来以久。北京胡同的名称包罗万象,五花八门,但都具有它的特点。多以衙署官方机构、宫坛寺庙、仓库作坊,桥梁、河道、集市贸易、商品器物、人物姓氏、景物民情等决定胡同、街巷的名称,其中许多沿用至今。 烧酒胡同的尽头,便是郑岳山所探知的洪桓家。马车行了不远,却再也无法行进,因为胡同过于窄狭。秦慕楚只好舍车步行前去。 朱漆大门,光鲜无尘。谢天上前去拿起黄铜的门环,笃笃笃地扣了几下。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着开了。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探出头来,看样貌与洪桓有几分相似。他狐疑地看着秦慕楚三人,问道:“你们找谁?” 谢天问道:“这里是洪桓家吗?” 那少年听了,有点紧张地答道:“不是,你们找错了!”说着便要关门。 “你父亲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吧?”秦慕楚突然说道。见那少年迟疑了一下,秦慕楚又说道:“我们就是给你送消息来的。你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一枚戒指来,那是洪桓原来手上戴着的,秦慕楚觉得见他子女时有用,便取了下来。 看来这步棋秦慕楚的确走对了。那少年见了戒指,惊呼道:“父亲的戒指!你们,你们是谁?我父亲的戒指怎么会在你手里?”看他样子,有点急切,又有点害怕。 “那,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秦慕楚问道。 洪桓的儿子犹豫了一下,才把门打开,说道:“你们请进吧。” 进了大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左右都有厢房,是京城极其普通的四合院。院里种着一些花草,看上去修得整整齐齐的,显见主人十分用心地照顾它们。 这时,正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弟!是谁来了?”声音甚是清脆,应是洪桓的女儿。 洪桓的儿子应道:“哦!姐姐,是给父亲传信的。父亲有消息了!” “真的?!”只见一个白色人影从里屋冲了出来。她很快就站在了秦慕楚主仆三人的面前。 秦慕楚三人不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她的个子比洪桓还要高,秀媚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玉雪肌肤,虽然不似丁鱼那般有气质,但也是小家碧玉一个。她真是洪桓的女儿么? “真是不可思议!”三人心中如是想。没想到洪桓长得一副猥琐模样的家伙,竟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 秦慕楚干咳了一声,说道:“洪桓有一对子女,应该就是你们吧?”见二人都点了点头,他又说道:“我叫秦牧,这两位是我的仆人。不知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洪桓的女儿答道:“我叫洪文樱,这是我弟弟洪少武。三位还是进屋里坐着说吧。”说着,便率先拉着弟弟往屋里行去。 “也好。”秦慕楚说道。然后他跟在洪文樱姐弟后面进了里屋,谢天谢地紧随其后。 秦慕楚刚刚坐下,洪少武便忍不住怯生生地问道:“秦,秦大哥,你有我父亲的消息么?” 秦慕楚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打量了一下洪桓的家,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富裕。家具都是极为朴素的,但非常光鲜整洁,没有一丝灰尘。 洪文樱本来是要去泡茶的,但是见自己的小弟问了话,也停了下来。她亦跟洪少武一般紧张地看着秦慕楚。 洪桓很少这样过了将尽一个月都不通一次消息的。洪桓极其爱家,爱他两个子女。洪桓曾经说笑过,如果他一个月都没有消息,那他极有可能是不在人世间了。 秦慕楚沉吟了一下,正色地说道:“你们的父亲,他,已经去逝了。这枚戒指,便是他的遗物。” “不!”洪少武姐弟听了,喊了一声,都不由地向后一个踉跄,洪文樱就要软倒在地上,洪少武赶紧上前搀扶住。两人脸上都毫无血色,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慕楚见他们姐弟俩哭泣,也不安慰,把关于洪桓的死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有些事情秦慕楚并未按事实说出来,而是稍稍作了改动,但秦慕楚认为是对的。说到后来的时候,洪少武姐弟也不哭了。他们都在静静地听。 等到秦慕楚说完,洪少武对他怒吼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亲!”说着,不顾瘫软的姐姐,向秦慕楚冲来。谢天谢地二人赶紧把他给架住了。洪少武虽然有一点武功,但是在天痴地狂的眼中,有等于无。但洪少武还是在拼命地挣扎,双眼通红,发疯似地不停地冲着秦慕楚怒骂。 秦慕楚上前扇了洪少武一个耳光,厉声叱道:“你醒一醒好不好?害死你父亲的不是我,是金翼门!” 这时,洪文樱却坚强地站起来,她说道:“小弟,你不要这样。这位大哥哥说得没错。我们的父亲是被金翼门害死的。我们已经没有父亲了,只剩下我们姐弟俩……”话没说完,她便哭了起来。她作为姐姐,本应是坚强一点,但一想到父亲,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听到姐姐的话及哭声,洪少武渐渐安静下来。谢天谢地二人也放开了他。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默默地流着泪抽泣着。看来他虽然年少,却是个颇为坚强的男子。过了一会,只见他走到洪文樱的身边,抓住洪文樱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姐姐!小武不闹了,姐姐不要哭了,我们都不哭。我们要为父亲报仇!” 有时候,不幸的遭遇可以使人快速地成长。 洪文樱听了小弟的话,也渐渐止住了泪水。她看着面前的小弟,眼圈一红,却没有哭出来,只是一把将小弟紧紧搂抱在胸前。 秦慕楚见洪文樱姐弟俩渐渐平静下来,他才问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吗?” 洪文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么,你们父亲为金翼门做事,你们也是毫不知情了?”秦慕楚又问道。 洪文樱又摇头。 秦慕楚也不理她,又说道:“可是据你们的父亲临死前所说,他给金翼门的信都是你们送去的。你们把信送到哪去?交给了谁呢?” 见洪文樱又是摇头,秦慕楚有点急了,说道:“你父亲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就像你刚才说的,真正害死你父亲的是金翼门!你不说出送信到哪,交给了谁,我们就找不到金翼门,找不到金翼门,又怎么为你们的父亲报仇呢?” 洪文樱听了,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这时洪少武反而大声地喊了出来:“我们都是把信交给胡同口补鞋的王麻子的。” 秦慕楚的目光望向谢天,谢天点点头,说道:“不错。胡同口的确有一个补鞋匠。” 秦慕楚听了,沉吟了一下,突然惊呼道:“不好!” 第四十五章 血战胡同 洪文樱姐弟听到秦慕楚的惊呼,愕然地望向他。 谢天听了,却似有所悟,说道:“公子是说那个补鞋匠……” 秦慕楚点点头,说道:“不错!既然洪桓把信息交给那个补鞋匠王麻子,那么,这个补鞋匠就算不是金翼门的人,也一定与金翼门有莫大关系。”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来这里时见到他,那么他也一定见到我们来洪桓家。这样一来,王麻子一定会通知金翼门。金翼门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洪桓的消息了,这时却见有人来找洪桓,自然会有所行动。只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谢地听了,问道:“那怎么办?” 谢天说道:“还能怎么办?收拾东西快走吧。” 秦慕楚也点头道:“不错。还是赶快走才是上策。”说着,便吩咐洪文樱姐弟立即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洪文樱姐弟开始有点不知所措,这里可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这里充满了他们与父亲的回忆,就这么离开,实在有所不舍。因此,当秦慕楚叫他们去收拾东西时,竟然立在当地,一动也没动。 秦慕楚见状,知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急道:“如果不走的话,你们只会立即丧命而已,那你们还有机会呆在这里么?但是逃得了性命,以后总有机会回来的,不是吗?” 谢天也上前去推了洪文樱姐弟一把,洪文樱听了秦慕楚的话,也觉得有理。于是拉着洪少武进里屋去收拾东西了。 不一会儿,洪文樱姐弟二人提着四五个大包小包的,慢慢出来了。 秦慕楚三人见了,都哭笑不得。秦慕楚说道:“我说你们姐弟俩啊,我们这可是逃命,不是出外面游玩。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还怎么逃啊。” 洪文樱姐弟的脸不由一红,立现窘态。要知道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并且有洪桓在的时候,他们也从不担心什么。因此他们自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紧急情况了。 秦慕楚叫他们姐弟俩把包袱再捡一下。衣服只带一套换洗的就行了,什么书之类的就不要了,就算是什么金银铜器之类的贵重物品也不要带,最好是藏起来……最后,洪文樱姐弟俩只有两个包袱,一人背着一个。除了一套换洗的衣物,便只有他们父母留下的几个首饰,十分轻便。 …… 洪文樱神情落寞地把朱漆大门关上,随着关上的,还有她们姐弟俩的美好回忆。 秦慕楚主仆三人早已戴上了一副新的人皮面具。三人都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色均为古铜色,棱角分明,神情坚毅。 烧酒胡同到钟楼大街,只有三百步的距离。秦慕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胡同口。只要他们直走一百步,再向左拐,直走二百步,便会出得胡同。 五人走了一百步,向左拐。 这时,从胡同口涌进五六十人来。这些人都用青巾蒙面,手握兵刃。他们的衣服却各有不同,可见他们是到了胡同口才蒙面的。在这个仅容三人平行的胡同里,五六十人立即把胡同堵得严严实实的。 秦慕楚五人见状,停驻脚步。秦慕楚主仆三人冷眼望着来势汹汹的蒙面人,洪文樱姐弟却是生平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吓得直往秦慕楚三人身后躲去。 那群蒙面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距胡同口只有二百步的地方碰到秦慕楚等人。因为按照他们的布置,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闯进洪桓家里去抓人的。 蒙面人也立即停下脚步,这时,从他们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显是蒙面人的领队。只听他用苍老略带粗哑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洪桓洪香主的子女文樱和少武么?不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洪文樱姐弟听了蒙面人的声音,轻轻地惊呼了声:“王麻子!” 秦慕楚听了,接道:“什么?” 洪少武抢先说道:“他就是补鞋的王麻子!”洪文樱也点了点头。 秦慕楚听了,抬头对那领队笑道:“王麻子,你就不要蒙着脸了。” “你们怎么知……”王麻子说道,才说了一半,他才醒悟自己竟然不打自招了。王麻子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三人是谁?洪桓在哪?你们要把洪桓一子一女带往何处?” 秦慕楚听了,笑道:“洪桓的脚长在他的身上,他要去哪我们怎会知晓?我们是洪桓的远房亲戚,要带他的子女走。” 王麻子沉声说道:“这可不行,没有洪桓的消息,他的一对子女不能离开这里。” 秦慕楚亦沉声说道:“真是笑话!脚长在她们姐弟俩身上,她们爱上哪便上哪,谁人能拦?” 王麻子听了,说道:“这次只怕不行。不过嘛……” 秦慕楚接道:“不过什么?” 王麻子说道:“要是你们这次肯把洪桓的那对子女留下的话,我们定会感激不尽的。” “公子!”谢天叫道。 秦慕楚知道谢天有事叫他,他对王麻子说道:“好吧,那我们商量商量。”说完,便转身面向谢天。 谢天轻声说道:“公子,看情况,那个王麻子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可能他们还有好手正在赶来。” 秦慕楚听了谢天的话,心里一惊,想了一下,心道:“好险!”他点头说道:“嗯,你说得没错。他们正是在拖延时间。我们不能等了。这样,我们等会便合力冲出胡同去,一旦出了胡同,便是钟楼大街,相信他们没有那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之下行凶了。” 秦慕楚对大家说道:“等下我冲在前面主攻,谢天谢地则在我的左右后方策应。我们三人呈一个三角阵,文樱姐弟俩居中,紧紧跟着我们往外冲。” 王麻子有点不耐烦了,问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秦慕楚转过来,笑着对王麻子说道:“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决定把洪桓的子女交给你们。”说着,便踏步向王麻子行去。谢天谢地把洪文樱姐弟俩推到秦慕楚身后,一左一右亦趋步跟上。 王麻子见了,总觉得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来。紧紧盯着向他走过来的五人,王麻子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就在他要喝止对方时,他却听到对方发话了。 秦慕楚行到自认可以出手的地方,边走边说道:“王兄在金翼门身居何职呢?” 王麻子听了,心里一震,不觉地惊道:“什么?!”金翼门这个名字,只有极为少数的外围领队知晓。这时却在对方口中说出来,不得不让王麻子大吃一惊。 秦慕楚要的就是王麻子这一刻的失神,他见王麻子身子一震,便踏出八卦游龙步,欺身上前向王麻子一掌拍去。 王麻子的武功也甚是了得,虽然一时失神,但在秦慕楚的掌就要击中他前胸时,他立即抬起双掌挡在胸前。只听“呯”地一声,中间还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只见王麻子的身子向后疾飞退去,还在空中时便吐出一口鲜血,幸好有面巾遮住,否则会血洒整个胡同。 秦慕楚为了速战速决,这一掌用了他十成的功力。就算是樊天正面抵挡,也会吃亏,更何况是王麻子。加上秦慕楚有心算无心,因而才能一击得手。王麻子没有被秦慕楚一掌震死,可见他的武功也算是厉害。 后面的蒙面人接住王麻子,不等王麻子下令,便已挥着武器向秦慕楚冲了上来。 由于胡同窄小,仅容三人横行。冲上来的蒙面人最多也就只有三人是秦慕楚能够正面应付的。 冲在最前的是中间的蒙面人。他人未到,手中的长剑却带着寒光直向秦慕楚袭来。秦慕楚此时可不能退。他冷哼一声,脚踏八卦游龙步,不退反进,向前一闪,左手竟然一把抓住剑刃!身子却已经贴到了对方面前。右手屈指成剪,直向对方面门戳去。蒙面人大惊,如果他不把松开手中剑的话,他的双眼就会被戳瞎。蒙面人唯有舍剑向后退,可惜的是,秦慕楚双指戳眼竟是虚招。就在蒙面人松剑的同时,他已经抬起右脚运劲踢向蒙面人的腰腹。可怜冲在最前的蒙面人,才一个照面,便被秦慕楚踢个正着,立时喷血而亡。身子还趁着余势向后飞去,把后面跟上的蒙面人撞倒一片。 蓦地劲气侵体! 紧随冲在最前那个蒙面人的两人,此时分由两侧杀至! 秦慕楚眼力何等高明,一看两人攻来的角度和时间,立知这对蒙面人精擅合击之术。 其实这些蒙面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最为擅长的就是合击之术。但是因为打斗的地点是狭窄的胡同,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如果是在空阔之地,秦慕楚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了。 秦慕楚哪肯让对方取得主动之势。就在对方形成合击前,左手握着剑刃倒递给右手。他右手握了剑柄,使出精妙绝伦的手法,凝聚全身功力,分劈在大刀和长剑上。 两个蒙面人绝对没有想到秦慕楚竟会硬拼,他们也不想跟秦慕楚硬拼,只是秦慕楚那一剑有若天马行空,明知是要迫自己比斗内劲,亦躲无可躲,无奈下运起兵器格挡,以免血溅当场。 “当当!”两声激响。 两个蒙面人有如触电般狂震,攻势立即土崩瓦解,不得不退入了己方的人堆里。又把后面的几个冲上来的蒙面人撞倒。 秦慕楚知道不能时不我待,立马向前推进。长剑在手,兼之体内乾坤心法运转不停,内力源源不绝,没有衰竭。只见他剑光闪处,鲜血飞溅,便有蒙面人倒地不起。顷刻之间,他便在如狼似虎的蒙面人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许多蒙面人也学乖了,他们一旦打不过,便跃起向后退去。这样,便不会挡住同伴进攻的路线。而退回去的蒙面人,休息一会后,又跟着冲了上来。 反观跟在身后的谢天谢地二人,却是没有什么阻力。他们把吓得有点腿软的洪文樱姐弟紧紧推在秦慕楚身后,一路稳健地向前行去。谢天谢地二人亦拾了一把剑,不时还给倒地的蒙面人一剑,使蒙面人更无还好之力,以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在铁三角阵的后面,留下了二三十具蒙面人的尸体,血流成河。 秦慕楚作为三角阵的尖刀,一路势如破竹,向前不停地推进。他们距离烧酒胡同与钟楼大街的路口只有三十步了。 可是这三十步,如今看来,却有如三百步那么遥不可及。 秦慕楚杀到此处,身上亦挂了不少的伤。由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热辣辣的疼痛感,让秦慕楚又想起了三年前在江湖中被追杀的血腥日子。 所谓蚁多咬死象。五六十个蒙面人这样轮番地攻击,让秦慕楚没有喘息的机会。 此时,秦慕楚他们面前,还有二三十个蒙面人。这些蒙面人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更是激发了内心的凶性。他们又怒吼着向秦慕楚冲来。 这时,胡同后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慕楚无暇他顾,但谢天谢地转身看去,却又见有二三十个蒙面人冲了过来! 原来,王麻子一发现洪桓一家不妙,便通知了金翼门。本来,他们派出的一百人,是要包抄洪桓家的。一部分人从洪桓家后面包抄,而王麻子他们则由烧酒胡同围上去。但是秦慕楚早就料到金翼门有此一招,提前冲出了洪桓家,与王麻子一伙相遇而厮杀起来。包抄洪桓家后面的二三十个蒙面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洪桓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见到王麻子的信号。他们不耐之下,翻进洪桓家,却发现空无一人。这才出了洪桓家,向胡同口奔来,想与王麻子会合。 后面追来的蒙面人见到倒了一地的同伴,还有秦慕楚五人,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便提了武器,直向秦慕楚他们的三角阵的尾部杀来。 谢天谢地兄弟见了,冲着洪文樱姐弟大声说道:“你们自己紧紧跟在公子后面走!知道没有?” 洪文樱姐弟此时却全然忘却了害怕,坚毅地点了点头,两相互搀扶着,紧紧跟在秦慕楚身后。 此时,后面的蒙面人杀到。 可是胡同狭窄,蒙面人最多只有三人出手。而谢天谢地二人却刚好可以尽情发挥。 谢天谢地二人乃是孖生,加上又练了一套合击的武功,两人忽左忽右,配合起来,真可谓是天衣无缝。他们不求杀敌,只要能抵挡住后面的进攻,慢慢跟着秦慕楚往胡同口退去便是万幸了。后面的蒙面人一时也没有办法能够攻破他们二人的防守。 秦慕楚虽然不能回头往后看,但他还是听到了谢天谢地二人的打斗声。秦慕楚心里大急,如果再不能突破面前的三十步,只怕就要命丧胡同了。 外的钟楼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见到了,就连一些大声的喧哗叫嚣都可以闻见。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他们的数十步之遥,正展开一场生死之战呢? 秦慕楚一咬牙,他随手拾起了周围的几把长剑,插在腰间,运起内劲,怒喝道:“挡我者死!” 堵在烧酒胡同口的二三十人,突然见到一幕寒光亮起,有如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向他们的面门劈去!前面的六七个蒙面人一沾上剑光,便瞬间倒地不起。 可是就是这么一下,秦慕楚手中的长剑亦断裂了。他随手便把断剑连柄甩向前面的蒙面人,接着,又听到一声惨叫响起。 秦慕楚无奈之下,使出了乾坤八剑中的震剑。 乾坤八剑不是指八招剑法,而是指八套剑法。这八套剑法分别以八卦命名,叫做乾剑、坤剑、震剑、巽剑、坎剑、离剑、艮剑、兑剑。这八种剑法,施展时,均需把内劲运于剑内。并且,每种剑法施展时,内劲的运行方式亦有不同,因为八卦各有自己的自然属性。 秦慕楚刚刚施展的震剑,其自然属性乃是雷。八卦里对震的解释是:“一阳升,二阴阻之,两相激荡,如雷震,象征雷,其性为‘动’。”那么,秦慕楚施展震剑,体内的内力便须运行于一条阳脉及两条阴经里,然后相互碰撞着导入剑里,才能把震剑的威力发挥出来。刚来秦慕楚使出来的,便是震剑中的一招威力极大的“雷动八方”。 乾坤老人在武学创新上的确是一个天才,他硬是从八卦里创出了绝世剑法。并且不是一套,而是八套。 秦慕楚扔出断剑后,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这次,他使出了离剑中的一招“火势炎炎”。离剑的自然属性乃是火。八卦有曰:“一阴含于二阳之中,犹如火表明里暗,(火的外焰温度高),火必然因物而燃,其性为‘附’。” 堵在胡同口还有二十余人,刚才的雷电还历历在目,惊心动魄。这时,他们却见到对手的又一剑挥出,寒光闪处,却有如无数朵跳跃的冰冷火焰漫天飞舞。火焰所及,竟有十个蒙面人倒地不起! 自然,秦慕楚手中的长剑亦断裂。他又是把断剑甩了出去,却没有打中一个蒙面人。因为剩下的十几个蒙面人已经被秦慕楚的剑招骇破了胆,早就逃出了胡同口。那把断剑没人格挡,一路飞出钟楼大街中去,“笃”地一声竟刚好钉在一辆经过的豪华马车车厢的柱子上。 至此,金翼门的围攻已经破灭。秦慕楚五人冲出了胡同口,钻进了人来人往的钟楼大街里。 剩下的蒙面人见状,亦纷纷退走了。 第四十六章 定国文侯 秦慕楚五人冲进钟楼大街后,见有辆豪华马车刚好停稳在前面三十步处。秦慕楚二话不说,便了上去。豪华马车车厢打开,有一华服青年颤颠颠地正要下来。秦慕楚早已抽出了最后一把长剑,剑光一闪,便架在那华服青年的脖子上。华服青年见有异常,刚要反抗,却见是一把长剑,便吓得“啊”了一声,整个人又跌进了车里。 秦慕楚如影随形地跟着闪进了车里,谢天谢地捉着洪文樱姐弟二人亦钻进了车厢。没想到这辆马车的车厢真是宽敞,秦慕楚等加上那华服青年六个人坐进去,竟然还挺空荡。 那华服青年退进了车厢,却见到秦慕楚依然跟进来用剑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连声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秦慕楚立即把手中的长剑一紧,冷声喝道:“别出声!”华服青年感觉到寒冰般的剑刃紧贴在脖子上,马上知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秦慕楚听了,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合作,我们是不会要你的命的。” 华服青年听了,似乎心下定了许多,稍稍平缓了一下害怕的心,说道:“谢谢大侠!大侠要什么尽管吩咐。要钱的话,多少我都给你。只求你不要伤害于我。” 秦慕楚又是一笑,说道:“我们也不要你的钱。我们只要你赶快带我们离开这里。”秦慕楚并不知道金翼门的蒙面人已经全部退走了,所以他依然急着要离开钟楼大街。毕竟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并且又是光天白日的,金翼门怎么也不敢如此放胆而为。 华服青年听了秦慕楚的话,心下大定,也不觉得怎么害怕了,倒是觉得这是秦慕楚五人在求他。于是他头一昂,说道:“这位兄台,要离开这里,是不是应该把剑放下呢?” 秦慕楚一听,脸色一寒,手中的长剑也一紧,直压着那华服青年的脖子,说道:“少啰嗦!快叫马夫走!否则的话,哼!我也不排除把你杀掉的可能。” 华服青年见了,又吓得不住地求饶,说道:“别别别,我马上叫,马上叫!”说着,正声对外面的车夫说道:“我不进去了,现在赶快驾着马车去护国寺大街。” 秦慕楚听了,连忙说道:“等一下,不去护国寺大街!” 华服青年听了,热情地问道:“不去护国寺大街的话,那么,不知大侠要去哪呢?” 秦慕楚除了护国寺大街及现在的钟楼大街,并不知道京城的其他街道名,于是他只好说道:“你叫车夫就沿着这条街直走。” 华服青年听了,便又重复了一下秦慕楚的话给车夫听。 秦慕楚看着这个明显是个纨绔子弟的青年。他五官端正,看上去还算有点清秀,不过气色却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一股酒味和脂粉味若有若无地从他的衣服上一直飘散到整个车厢。就算是有一把长剑架在脖子上,他的双眼还是不停地瞄向与弟弟抱成一团的洪文樱。可是,秦慕楚又觉得这个纨绔子弟哪里不对劲,却又一下子想不出来。 秦慕楚把长剑从华服青年的脖子上移开去了。他笑着对那华服青年说道:“你可是京城人氏?” 华服青年点头道:“当然!我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秦慕楚听了,笑道:“那么,向你打听一个人,看看你有没有印象。”因为乾坤老人曾经说过,他那个恩人当时在京城就有点名气的。虽然这个华服青年有可能不知道,秦慕楚也无所谓,他也没有想过会一下子就能找到的。只不过是他随口问问罢了。 华服青年见秦慕楚要找人,一拍胸脯说道:“整个京城,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大侠你要找什么人?” 秦慕楚说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从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哦?”华服青年听了,说道:“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秦慕楚又想了一下,他在考虑说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过了一会,他一咬牙,说道:“他的名字叫温白谦。到如今的话,也有五六十岁了吧。” “什么?!”华服青年听了秦慕楚的话,惊呼出来,“你是说,你要找的人名叫温白谦?”说完,他的脸露出奇怪的神色来。 秦慕楚见了,心知这个华服青年肯定知道温白谦这个人。他连声说道:“正是,正是!看来你是知道他了?” 华服青年的奇怪表情只持续了一会,便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又摇摇头,然后说道:“看来这位兄台是第一次来京城喽?并且,还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吧?”他似乎知道秦慕楚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讲话有点放肆了。 秦慕楚也真的不会要怎么对他,听了华服青年的话,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华服青年笑道:“任何人,只要在京城待上一个月,不,三天!就不会不知道温,呃,温白谦这个人的。他是谁兄台你知道吗?他可是皇上的红人温文侯!” “温文侯?”秦慕楚重复了一下那华服青年的话,他不解道:“难道这个温白谦还是一个文侯?” “不错!”华服青年有点骄傲地说道,“古人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而文侯却是治理江山的功臣!他刚刚理政十年间:整饬吏治,刷新颓风;整肃教育,延揽济世之才;革新税赋,梳理财政,拯王朝将倾之厦,声势显赫,炙手可热,圣眷优渥,无与伦比!二十四年前就被皇上封为定国文侯!”说到后面,华服青年竟然自我陶醉地合上了眼睛。 秦慕楚听了,心里也是有如波涛般翻腾不止,他心道:“没想到温白谦竟然成了朝庭的定国文侯。只是,乾坤老人把陨石制成的长命锁送给温白谦的话,那至少也有四十年了,那么我的父母就不会是温白谦吧。那么到底谁是我的父母呢?对了!有可能是温白谦的儿子!只是,依温白,嗯,温文侯当时的身份,他的儿子怎么会抛弃孩子呢?” 马车已经走出很远了,谢天在秦慕楚想事的时候,提醒了一下他。秦慕楚便叫华服青年吩咐车夫停车,五人都下了车。华服青年急忙叫车夫起程走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秦慕楚总觉得那华服青年哪里不对劲。望着谢天询问的眼神,秦慕楚终于醒悟到,原来那华服青年虽然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可是他的眼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慌乱过! 不过,反正都是萍水相逢罢了,也许以后都不会见面了的。秦慕楚也就不再去想那华服青年的异常了。 秦慕楚五人在洪文樱的指引下,悄悄地离开了大街。 第四十七章 温府应聘(一) 文侯府。 在京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文侯府座落在状元坊大街的一隅,占地30余亩,前后共五进院落,在中轴线上有大堂、二堂、信门、大厅和庆心亭等,东西两侧是跨院。跨院内分别是生活区和议事区,西边有庙宇、祠堂、客厅、议事厅、书斋、练武场建筑;东侧有戏楼、文侯及家人的卧室、膳房等。青砖青瓦的,透着一种朴素与憨实,不像其他贵族的宅邸,雕梁画柱琉璃瓦,浓艳奢华。院内苍松翠柏,幽雅恬静,楼阁殿堂相映成辉。 秦慕楚一路问到状元坊大街时,见到文侯府前近两百人排着的长队。他上前拉住一个排在末尾的瘦削男子问道:“这位兄台,文侯府出什么事了?” 瘦削男子听了,有点诧异地望了秦慕楚一眼,说道:“怎么?老弟!你不知道什么事?那你还来文侯府干嘛?” 秦慕楚说道:“小弟自然是不知晓!要是知晓了,也就不会问兄台了。” 瘦削男子又望了秦慕楚一眼,才说道:“三天前,文侯府出了公告,说要招收五十名护院人手。我们现在排的长队,都是前来应聘的。” 秦慕楚听了,心里便活动开了:“按温文侯的身份看,他家怎么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儿孙。如果自己冒然拿了石锁去找温文侯,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呢。还是谨慎一点才好,嗯,还是先混入文侯府里暗暗地调查一番才是。”秦慕楚笑了笑,文侯府招护院正是眼下混入文侯府的一个好机会。 秦慕楚赶紧排到瘦削男子后面去,那瘦削男子见了,笑道:“嘿!你也心动了?只不过,这个护院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啊。” 这时,有不少应聘的人陆陆续续地从文侯府出来了。大部分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有少数是眉开眼笑着离开的。 秦慕楚问那瘦削男子,道:“这位兄台,不知文侯府是怎么选拔的呢?” 瘦削男子一点也不会因为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不高兴。他听了秦慕楚的问话,答道:“其实很简单,文侯府设了一个武台,派一位护院做擂主。只要应聘的人能战胜这个护院或者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没被护院打下台来,便算是过了第一关。” 秦慕楚听了,奇道:“你是说第一关?难不成还有第二关?” 瘦削男子点头道:“那当然了!你想想,前来应聘的人数不胜数。这个应聘已经进行两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能够过了第一关的人绝对会有上百人之多,而文侯府只不过是要聘五十名护院罢了。你想,不进行第二轮选拔能行么?” 秦慕楚听了才恍然大悟,他连连拱手向瘦削男子道谢,说道:“小弟在此谢谢兄台了。对了,小弟叫燕归来,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秦慕楚这次寻到文侯府,自然是换了一张面具。他戴的面具便是进苏州郑园时的那张。所以他干脆连名字也用回原来的。 瘦削男子见了,也客气地拱手回了礼,说道:“原来是燕老弟,我叫令狐刚。对了,燕老弟师承何派啊?” 秦慕楚听了,答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有什么门派啊。全是自己胡乱练出来的。”他自然不能说实话。 令狐刚听了,也不再问他了。江湖中有许多人也是不喜欢说出自己的武功来历的。他心道:“你现在不愿说,等下一看你的比试,不全都知晓了。”当下便与秦慕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秦慕楚从与令狐刚的闲聊中得知,定国文侯温白谦有二子一女。大女儿名唤温婉之,二儿子名叫温黎之,三儿子名为温庭之。 温黎之有一女,名为温子柔。温庭之有一子,名为温子寂。温婉之嫁与了大将军王沛雍,她的儿子赫然是“燕京三英”中的王进! 时间在闲聊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令狐刚与秦慕楚在文侯府大门口的报名处填上自己的名字,领了一个牌号,便被领进了文侯府西边跨院的练武场。 练武场非常的宽阔,就算是两三千人也可以容下。中央搭起了一个武台,高约一丈,是一个四丈见方的木台,台上铺就了一张大大的红地毯。整个练武场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在比武台的北面不远,还搭建了一个观众席,现在上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 女的年约十八,瓜子脸,眉毛细又弯,眼睛大而亮,白嫩的皮肤,微薄又上翘的红唇,给人整个感觉是清秀中带点狡黠,狡黠中又带点刁蛮,刁蛮中又带点任性。 男的,“咦!”秦慕楚望向那个青年男子,不觉得惊呼了一声。原来,那人竟然就是秦慕楚在钟楼大街上劫持的华服青年! 令狐刚听到秦慕楚的惊呼,问道:“燕老弟怎么了?” 秦慕楚反问道:“令狐大哥知道那看台上的一男一女是谁吗?” 令狐刚听了,笑着拍了拍了秦慕楚的肩膀,说道:“不瞒你说,我为了前来应聘,可是做足了工夫的。告诉你,那年轻貌美的小姐便是温文侯的孙女温子柔了,而那男子,就是温文侯的孙子温子寂。温子柔哪,人虽美,可是也非常刁蛮任性,不过总比温子寂要好。温子寂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温子寂,听了令狐刚的话,秦慕楚也一定会把温子寂当作一个纨绔子弟。但是秦慕楚上次发现,他看上去胆小怕事,可是眼神却一直都没有慌乱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并非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柑橘”,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比武台上正有两个人在打斗。 秦慕楚从令狐刚嘴里得知,台上的那位穿着一袭黑衣,其领口,双肩,衣[文]袖镶有银边[人]的人便是文[书]侯府的护[屋]院,就连他们的腰带也是银色的。整个人被衬得非常有精神,就像一把随时都准备出鞘的剑。事实上,令狐刚不说,秦慕楚也猜得到,因为在温子寂温子柔两旁,均站立着一队整齐着装的护院,而这些人的衣服都是黑衣银边的。 这时,比武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第四十八章 温府应聘(二) 看台上。 温子柔有点不高兴地对温子寂说道:“二哥,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说去陪郡主逛街吧,你却硬是把我拉来这。哼!一点乐趣都没有。” 温子寂听了,笑道:“小妹,爷爷可是下了命令哦。不许你出大门一步!你还想去跟郡主逛街呢,省省吧,你!” 温子柔听了,脸色一黯,嗔道:“爷爷也真是的,不就是甩开了跟着我的侍卫嘛,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二哥,你不知道,逛街时被一群侍卫跟着,多么别扭啊!哪像你,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进进出出。”说到后面,樱桃小嘴都嘟了起来,却更是可爱。 温子寂还是笑道:“小妹,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知不知道,你把侍卫都甩开了,谁来保护你?如今国事虽然太平,可是江湖险恶。折花会你听说过没有?那可是个淫贼窝!听说折花会许多人都已经潜入京城,伺机而动。王进家一个婢女因为上街买香料而被折花会的人污辱至死,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所以呀,你还是乖乖地在家呆着,别到外面去招摇。万一有个什么……嘿嘿,那就不好了吧?” 温子柔听了,气道:“哼!我才不会这么倒霉呢。你别忘了,我也会武功啊!” 温子寂听了,大笑几声,才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对付得了谁?你别以为能够打赢一些护院侍卫就沾沾自喜,其实是他们让着你呢。” 温子柔听了温子寂的话,银牙咬了咬嘴唇,气呼呼地话也不说了,掉过头去看比武台上的比试。 比武台上正在进行的是令狐刚的考核。 原来令狐刚乃是青城派的弟子。 青城派在西蜀成都的西山。其武功自成一派,幻阴指,青字九打,都是叫人头痛不已的功夫。除此之外,还有松风剑法,城字十八破等。 令狐刚使的乃是松风剑法。青城派的幻阴指,青字九打讲究的是狠、毒、绝。但松风剑法却完全是大开大阖的招式。 与令狐刚过招的文侯府的护院使的是点苍派的沧浪剑法。 虽然许多的门派都已经没落,但他们传承了几百年的武功却是中华的武学的精华所在。乾坤老人对武林各派的武功都有所了解,因而秦慕楚亦能够看出这些门派的武功。 松风剑法对沧浪剑法。一时之间,台上的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半柱香后,令狐刚没有被击落武台,还在武台上龙腾虎跃地与对手厮杀。这时,与令狐刚厮杀的护院却退出了打斗。旁边立即便有文侯府的人宣布令狐刚过关。 接下来便是秦慕楚上台比试了。 文侯府的护院中又出来一人,只见他轻轻点地,一个“旱地拔葱”便向比武台掠去,在空中轻飘飘地旋转了一个身位,才慢慢落在台中。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衡山派的武功身法,既是一种掌法,又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轻功身法。 “第一百七十七号,燕归来!”文侯府那边有人喊道。 秦慕楚站了出来,众人都在望向他,都在看他使出什么身法上武台。 前来应聘的人,为了能够向众人展现自己的武功,上台亮相都是极其卖力的,都会使出拿手的轻功身法跃上比试台。 令狐刚在望着,心道:“只要你一个纵身,我便可以知晓你师承何派了。”温子寂兄妹在望着,其他的应聘者在望着,台上的对手在望着,其他的文侯府护院在望着。可是秦慕楚却做出了一个让大家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居然一步一步地踏着比试台边的木梯爬上去的! 所有人都愕然不已,文侯府招聘护院已经三天,秦慕楚是第一个,只怕也是唯一一个从木梯爬上比武台的。 那个梯子是搭建比武台的工匠用来上下的,搭完后也没有撤走,因为过几天又要前来拆除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有应聘者从木梯爬上比武台。 令狐刚见了,心道:“燕老弟啊,你不是为了不让我看出你的武功门派而故意这样做的吧?” 温子柔见了,顿时来了精神,也忘了刚才惹她生气的温子寂了。她用玉手拍着温子寂的肩膀,说道:“二哥,你看!咯咯,这样的人居然也想进来当护院。真是笑死人了[txt80.com 八零电子书]!” 温子寂本来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是秦慕楚一爬那木梯,他便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有一股不易察觉的精光闪过。 台上的衡山派弟子见自己的对手竟然是爬木梯上来的,真是哭笑不得。他心里想道:“他不会是一个傻子吧?连上这样的比武台都不会轻跃上来,那他的功夫岂不是差劲得很?嗯,也好,就让我速战速决吧。” 秦慕楚上得比武台,双手抱拳,说道:“在下燕归来,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台上的护院回了一礼,说道:“在下康泰。”然后又一摆手,说道:“其他话你就不用说了,你还是赶快出招吧。”说着,便摆了个进攻的姿势。 秦慕楚亦一摆手,说道:“慢!在下有话要说!” 康泰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秦慕楚说道:“听说这次比试,只要我能撑过半柱香而没有被逼下比武台便算过关。那么,如果比试中你离开了比武台,又如何算呢?” 康泰听了,心里好笑:“哼!就你那功夫,还想把我逼下台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哼道:“要是我在比斗中离开了比武台,自然算是我输,而你亦是过关了。” 秦慕楚听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康泰说道:“可以开始了吧?” 秦慕楚又是笑道:“这个自然。请!”说道,做出一个礼让的动作,意思是让那护院先出手。 这个衡山派出来的康泰心里甚是不悦,他本来是想让对方先出手的。可是见到对手摆明了不会先出手,他可不想两人就这样一直耗下去。于是他先出手了。一出手,他便施展出了衡山派的玉罗轻烟掌。 康泰的手掌就要击中秦慕楚了,可是秦慕楚还是没什么动静。康泰不禁暗道:“难道这真是一个傻子?门外报名的家伙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一个傻子也来应聘。不会是收了什么好处吧?” 就在这时,秦慕楚却动了。可是秦慕楚这一动,如果是正常地迎击,康泰还会觉得秦慕楚不傻。可是秦慕楚此时就像是吓坏了似的,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他这一倒,右脚向外踢去,却又刚好封住了康泰的玉罗轻烟掌的进攻路线,使得康泰不得不中途停驻了身子。秦慕楚得以脱身。 康泰见一个傻呼呼的家伙摔倒时无意中的踢脚却化解了自己的进攻,甚是恼怒。于是他手中运起玉罗轻烟掌,脚上却施展出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身法,整个人有如一片木叶倏地向秦慕楚袭去。他暗下决心,要一招把对方击下比武台下去。 秦慕楚这时却不等康泰逼近身旁,便动了起来。他也并未迎向康泰的进攻,而是向旁边闪躲开去。 说来也奇怪,康泰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配合玉罗轻烟掌施展出来,其威力可是不可小觑的,就算是在文侯府里的所有护院中,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在他施展时安然脱身的。可是康泰眼前的这个傻呼呼的家伙,居然轻而易举地就闪开了,虽然他闪躲的动作不甚干净利落。 就这样,康泰不断地在后面追,秦慕楚则不停地在前面闪躲着。虽然还是闪躲得很狼狈,不时还用上懒驴打滚这招才避了开去。 台下的观众都嘘声四起。显然对于秦慕楚如此一味地躲避甚是不满。想想也是,别人招你当护院侍卫的,你只会闪躲的功夫,又怎么会去保护别人? 令狐刚见了,苦笑不已,心道:“燕老弟啊!你这家传的武功……还真是特别啊!” “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到了!第一百七十七号燕归来过关!”文侯府那边一个声音响起。 秦慕楚听了,高兴地停止了闪躲,向康泰行了一礼,又从那木梯里爬下。 康泰则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一时竟然呆立在比武台上。 “二哥!你看,这样的人也想来我们家当护院。真是不要脸。哼!还说他过关了!像他这样只知道躲闪的人,怎么要他过关呢?”温子柔见了秦慕楚的表现,很是气愤,之后她还添了一句:“真不要脸!”其实还没半柱香还没有到,她就开始骂秦慕楚了。 温子寂却从头到尾看得极其认真,对于秦慕楚一味的闪躲不单不生气,反而生出更多的兴趣出来。他笑着说道:“小妹啊,我们招人时说好的,只要能在比武台上半柱香也没有被击下台来,便算过关。这岂能反悔呢?嗯,有意思,有意思!”如果他知道这个人就是曾经胁迫过他的人,他一定笑不出来。 温子柔嘟着嘴说道:“哼!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被招进来了,能够做什么啊?只知道躲闪的人,谁还指望他来保护啊?” 秦慕楚在比试中的闪躲,可是融进了八卦游龙步,康泰自然难以击中他。只是他闪躲时故意把姿势弄得狼狈一点,让别人总以为他是侥幸闪躲开的。 令狐刚一拍秦慕楚的肩膀,说道:“燕老弟,没想到你的功夫,呃,呵呵,很特别嘛。我居然看不出你师承何处呢。” 秦慕楚笑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第四十九章 温府应聘(三) 朱文一大早就起来练习了一下自己的武功。所谓熟能生巧,他知道武功只有越练才能越好。他之所以早早就起来练功,还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今天要上比试台。 康泰与朱文乃是三年前同时被选进文侯府当护院的,两人遂成了好朋友。但是昨天康泰在比试台上,竟然遇到了一个只会躲闪的家伙。 朱文当时也在台下观看,他十分厌恶那个叫燕归来的家伙。这样的家伙招进来跟自己做同僚,自己都会觉得丢脸呢。今天总算是有机会教训教训那个无耻的家伙了。因为他第一个对阵的,就是那个只会闪躲的燕归来。 温子寂也早早地来到了看台上坐好,他要仔细地琢磨一下那个叫燕归来的应聘者。不过让温子寂觉得奇怪的是,温子柔也紧跟着来到了看台上。 温子寂奇道:“小妹,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怎么?不去逛街了?” 温子柔听了,气道:“怎么?你能来这里,就不许我来?” 温子寂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昨天不还抱怨来此一点乐趣都没有吗?怎么今天没人拉你,你倒自己来了?” 温子柔听了,又是气道:“哼!我今天是来看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的。我要看到他被打下比武台!”不知为什么,她昨天看了秦慕楚在比武台的表现,心里就生气得很,回去后还是气鼓鼓的。她晚上睡觉时就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看到那个家伙落败!” 秦慕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上场的人。他想道:“自己怎么也轮不到第一个吧?”这样的安排让他甚是意外。 其实,这是文侯府众护院的共同建议。他们一致认为,像燕归来这样只会躲躲闪闪的人绝对不适合当护院。更何况,这里是定国文侯的府上,他们可不想跟一个吃白饭的人做同僚。把燕归来放到第一个上场,就是希望把他第一个放倒,让前来招聘的人知道,文侯府不是吃白饭的地方。 “比试第一场!文侯府朱文对燕归来!”一个声音高喊着。 一个漂亮的跃身,朱文有如飞鸟般高高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比武台中央。朱文用鄙视的眼神望向秦慕楚。 秦慕楚还想找那木梯爬上比武台,却发现不见了!原来,这又是一些护院们的主意,他们连夜悄悄地把木梯撤走了。木梯都没了,看你还怎么上比武台! 望着秦慕楚绕着比武台转了一圈却失望的神情,所有人都笑了。温子寂也笑了,他心道:“这样一来,你这个家伙应该使出真功夫了吧!”谁知…… 秦慕楚摇了摇头,走近比武台,双脚用力一踮,却见他哪里用了什么轻功。他跃起后,双手刚好攀住比武台的边沿,再双手用力一拉一撑,然后双腿一缩,整个人便爬上了比武台。 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大笑。 温子柔见了,啐道:“真是个废物!连一丈高的比武台都飞不上,还想当我们家的护院,不知羞耻。” 温子寂听了,打断她的话,说道:“哎!小妹,你可不要随便污辱人哦。这样好了,我跟你打个赌,就赌他能否被选进我们家当护院,如何?” 温子柔听了,笑道:“好!赌就赌!我赌他一定进不了我们家当护院。” 温子寂接道:“那我就赌他能够进入我们家当护院。不过,既然是赌博,就应该有彩头吧?” 温子柔听了,说道:“好吧。如果我赢了,那你就把你的虬松剑送给我;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珍藏的两桶西域白葡萄酒给你!” 温子寂摇摇头,说道:“好,我输了就把虬松剑送与你!不过,我不要你的葡萄酒。” 温子柔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温子寂笑道:“如果我赢了,我就要亲自选两个护院给你当侍卫,不管是谁,你都不能推却。如何?” 温子柔听了,心想:“自己出门,爷爷本就会派四个侍卫跟我。大不了换两个二哥挑的,相信二哥会挑最好的给我。”于是她乐道:“好!一言为定!”说道便望向比武台,一看到秦慕楚,她的脸便一下子由晴天变成阴天了。“没胆鬼!”她嘟嚷道。 秦慕楚一上去,朱文就摆出架势,说道:“我是朱文,你准备好了没有?” 秦慕楚抱拳道:“原来是朱兄!在下燕归来,日后还请朱兄多多包涵!” 朱文打断他的话,说道:“少废话!等你过了我这关再跟我称兄道弟吧!” 秦慕楚听了,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朱兄出招吧!”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文知道秦慕楚不会先出手的,因此,他轻叱一声,便欺身向秦慕楚攻去。 秦慕楚这次再一次后退,闪开了朱文的攻击。朱文又一次攻上去,秦慕楚又闪……秦慕楚再一次上演了昨天与康泰对决的那一幕! 台下再一次响起了嘘声。 温子寂摇了摇头,而温子柔则不顾小姐的淑女形象,大骂秦慕楚耍无赖。 朱文有点急了,半柱香已经过了大半,再这样下去,那个家伙又会过关。于是,朱文突然停了下来。 秦慕楚见朱文不追击他,他也便停下来,面对着朱文。 朱文运起内力,双眼微闭地调息了一下,然后双手握紧拳头,闷哼一声,只见他的脸一阵红潮浮现出来,接着是金色,白色,土色,青色……朱文的脸色在不停地变幻,脸型亦有点扭曲,作痛苦状…… “七伤拳!”秦慕楚心里惊道,“原来他是崆峒派的弟子。”乾坤老人对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门派的武功都有所了解,秦慕楚在乾坤洞府早已熟读乾坤老人所记。 七伤拳乃是崆峒派的镇山绝技。人身有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七伤拳谱中谆谆告诫本门弟子,若非内功练到气走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万万不可练此拳术。七伤拳是神妙精奥的绝技,拳力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七种拳劲各不相同,吞吐闪烁,变幻莫测。 只是看朱文的情形,明显是内功还没有深厚到可以修练七伤拳,却强行练习七伤拳的后果。 七伤拳拳劲的颜色在朱文的脸上一一闪过,接着,朱文便向秦慕楚的左侧击出一拳,然后又向秦慕楚的右侧击出一拳。两拳都没有击向秦慕楚,而是击在秦慕楚将要躲闪的空处。朱文这次非常聪明,要打到秦慕楚,就必须限制他的活动空间。 两道拳劲居然凝而不散,就停在秦慕楚的两侧。秦慕楚深知七伤拳的威力,即使是没有练全的七伤拳。他当然不能触其锋芒,他唯有退。 秦慕楚向后退了两步,朱文却又上前两步,再往秦慕楚两侧各击出一拳。秦慕楚再退,朱文则再进,再出拳。 此时,秦慕楚已经被逼到了比武台的一个角落里,他退无可退了。 所有的护院都松了一口气,温子柔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再有一拳,这个胆小鬼就会被打下比武台了。温子寂此时亦觉得有点意外:“照理看,那个家伙绝对不会这么狼狈的啊,难道我看错了他?” 朱文见到对方已经被自己逼到一个死角去了,心里顿时高兴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拼着伤害自身也要使出七伤拳是对的。 最后一拳! 朱文怒吼一声,左脚踏前一步变为弓步,左手微微扬起后撤,右手犹如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直向秦慕楚击去! 温子柔已经站起来了,她就等着秦慕楚掉落台下时欢呼了。 秦慕楚见到最后一拳击来,情知自己这次是玩得太过了。当然,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内力接下这招的,并且可以做到毫发不损。但是这样一来,只怕他的对手朱文也没法活了。 朱文本来就是拼着自己受伤而使出七伤拳的,七拳击出后,他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如果他还不能把秦慕楚打下台去,自己也无力再战了。要是秦慕楚此时跟他硬拼,那他可真是活不成了。 秦慕楚自然不能把朱文打死,否则的话,即使他胜出,文侯府也不会要他了。看来他唯有跳下比武台一途了。 秦慕楚果断地转身,背向朱文的拳头,面向比武台外,直直地俯跌下去!一股强劲的拳风从他背上掠过,击向台外的虚空处。 “好呀!我赢了!我赢了!”温子柔拍着手叫起来。 这下,温子寂也倏然站了起来。 “天哪!快看!”温家兄妹旁边的一个护院叫道! 秦慕楚整个身子的确往比武台外俯跌下去了。但是他的双脚却没有离开比武台,他的脚尖稳稳地勾住了比武台的边沿。等到朱文最后一拳的拳劲过去了,秦慕楚又借力立刻向上弹起三丈高,接着凌空一个翻身,如飞鹰攫兔,稳稳地落在了比武台中央,朱文的背后。 朱文却已经无力支撑,保持最后一拳的姿势,跪倒在台上。 全场一片寂静。 “半柱香的时间已到!第一百七十七号燕归来过关!”文侯府那边一个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温子柔的叫喊声也没了,张着嘴,指着台中央的秦慕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子寂却笑了起来,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要是他知道台中央站着的便是曾经拿剑劫持他的那个人时,只怕他会更惊讶。他一拍温子柔的香肩,笑道:“小妹,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就这样,秦慕楚顺利进入了定国文侯的护院行列,让他高兴的是,令狐刚也在五十人之列。 第五十章 文侯一家 傍晚,还没有吃晚饭。 定国文侯府的练武场。 中央的比武台已经拆除,整个练武场显得异常空旷。 五十名新聘的护院,穿着崭新的黑衣银边的护院衣服,肃立在练武场中央。在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紫衣银边的中年人。他便是整个文侯府的护院头领狄隐南。 狄隐南乃是武将出身,他曾经带兵杀过入侵的外族敌人。他后来得罪了朝中的一些权贵,终遭陷害。最后是温白谦力保他性命,狄隐南感其恩德,且又对朝庭日渐失望,便辞去武职,愿意跟随温文侯。 兴许是带兵打过仗,狄隐南身上有一股肃杀的剽悍之气。他脸色黝黑,棱角分明,身材魁梧。他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眼中就会发出像一只雄狮盯着猎物时才有光芒。 狄隐南用略为低沉却极为宏亮的声音说道:“各位新进同僚,我是狄隐南。不错,我是你们的头领。很高兴你们能够加入定国文侯府的护院行列。你们应该感到自豪,因为你们要保护的,是定国文侯的家。文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能有个安居乐业的家,呕心沥血,日夜操劳。你们说,文侯这样的人,我们应不应该保护?文侯的家,我们应不应该好好地保护?” 狄隐南不愧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他的这一番话极具鼓舞性,让新进的护院们听了,顿觉自己能够保护定国文侯的家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只听他们异口同声地答道:“应该!” 狄隐南听了,刀削般的脸上露出些微赞许的笑容。他点点头说道:“很好!能够在几百人中挤进五十强的行列,你们都是精英!不过,你们要记住,既然进了文侯府,那就应该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说到这里,狄隐南发出了一股强劲的气势,有如一股沙漠的冷风刮过每一个人。 秦慕楚从这股气势中可以知道,狄隐南的武功定然十分高深。但对于他来说,只要他全力一搏,也定能轻易打败狄隐南。但在整个文侯府的护院中,相信狄隐南的武功是最高的。 狄隐南接着道:“现在说一下我们护院的规矩。俗话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说,规矩是不能废的。一是要忠心,绝对的忠心……” 狄隐南说了一大通的规矩。当然,后面他也说了作为文侯府的护院还有许多的好处,除了应得的俸禄外,每月有五天的休假。文侯府提供了一个院落给护院居住,闲暇时,护院还可以到文侯府的藏书亭里读书。 狄隐南刚说完不久,练武场外走来一群人。 秦慕楚的眼睛最为锐利,虽然相隔甚远,但他已能看清来人了。 走在人群就前面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老人。老人的头发已然花白,颌下留有三寸的花白胡须,脸色红润,慈眉善目的。他身穿一件简单的银灰色直褂长衫,走起路来,自有一股儒雅的风范。 在老人的左侧,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一袭青衫,身材颀长,面白无须。踱步之间,亦是极具儒家风范。女的则是一个端庄秀气的美妇,温子柔正挽着她一路行来。 老人的右一侧亦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身材较左侧的男子更为魁梧脸色稍赤,并且颌下有一圈寸许的黑色胡须,看上去乃是一副大将军的气势。女的则是比右边的美妇稍为丰瘐的贵妇。在他们的外侧紧跟着的是温子寂。 这些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令秦慕楚不解的是他们的神情。老人自是气定神闲的。温子柔兴高采烈的,可是她的父母却总在无意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愁。而温子寂的父母则是笑容满面,他们的儿子却是落落寡欢。 一行七人的后面,还跟着不少的人,看着装打扮应是文侯府的管家仆役。 这群人很快就来到了秦慕楚他们面前。狄隐南向带头的老人行了一礼,老人左手轻摆,叫他免礼。 狄隐南转过来,对秦慕楚他们说道:“各位新进同僚,这位便是我们的定国文侯温老先生,你们以后可叫文侯为侯爷。” 果然不出秦慕楚所料,这个老者便是温白谦。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在急促地跳动起来:“他就是乾坤老人的救命恩人了。乾坤老人便是把我身上的石锁送与他的。他会是我的亲人吗?” 狄隐南已经往下介绍了,他指着温白谦左侧的中年夫妇说道:“这位是侯爷的大公子温黎之温大人,他是朝中的尚书大人。你们以后可叫他温大人或温尚书。这是温夫人,为了区分,你们可以叫她大夫人。这是温尚书的千金子柔,你们可叫她温小姐或子柔小姐。” 接着,狄隐南指着温白谦右侧的中年夫妇说道:“这位是侯爷的二公子温庭之温将军,他乃是朝中的神武将军,你们以后可以叫他温将军。这是温夫人,你们可以叫他二夫人。这位是温将军的公子温子寂,你们可叫他温公子或是子寂少爷。” 狄隐南接下来还介绍了一些文侯府的管家等较为重要的仆役。 最后,狄隐南向文侯一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新招的五十名护院。然后他又望向温白谦,意在询问温白谦。温白谦见了,跨前一步,对狄隐南说了声:“我来说几句吧。”狄隐南听了,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退在一旁。 温白谦对五十名新进的护院说道:“首先,老夫代表家人感谢众位能够屈就本府的护院。其次,你们虽然只是本府的护院,但是如果你们能够好好地展现自己的才能的话,老夫定会向朝庭举荐你们,让你们拥有更好的前程。再则,你们进得本府,切不可仗着老夫一家的威名而为非作歹,否则的话,哼!老夫一定严惩不怠!”说到后面,一股威严的气势自温白谦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敢仰视。 温白谦环视了一下秦慕楚等五十人,才对狄隐南说道:“好了,隐南,你把他们都安排好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狄隐南又恭敬的应道:“是。” “慢着!”一个有点懒洋洋的声音说道。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温子寂的声音。 狄隐南听了,问道:“不知温少爷有何吩咐?” 第五十一章 专职保镖 温子寂慢慢地踱上前来,对狄隐南施礼道:“狄叔叔,子寂想向你要两个新招进的护院。” “这个……”狄隐南听了,眼睛望向温白谦。温家少爷提出的要求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也要经过侯爷的同意。 温白谦对于这个孙子一直不甚满意,只因温子寂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每天日上三竿,他却还在蒙头大睡。半夜三更时,他却在外面花天酒地,乐不思蜀。在家清醒的时候,除了还是有礼貌地会叫人以外,似乎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也从未见过他在文侯府向谁提过什么要求。 这次温子寂主动提出要两个护院,实在是出乎温白谦的意料。温白谦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许。他倒想看看这个孙子要两个护院干什么。 狄隐南见温白谦点头了,便转向温子寂行礼道:“温少爷,新招的五十名护院全在这,但凭少爷差遣。” 温子寂听了狄隐南发话,也不客气,便上前走近五十名新护院。 五十名新护院都是黑衣银边的新衣,每个人都把胸挺起,每个人都精神焕发,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剑。他们五十人站成了一个小方阵,每排十人,共有五排。 温子寂一直巡到新护院的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人面前,他指着最后面两位新护院,对狄隐面说道:“狄叔叔,子寂要这两个护院。” 最后两位新护院正是秦慕楚与令狐刚。 招新护院时,狄隐南并未亲自到场。但他也知道了叫燕归来的这个人是怎么招进来的,于是他把燕归来安排在方阵的最后面。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燕归来就会自己卷铺盖走人的。便狄隐南万万没有想到温子寂要的护院中竟然有燕归来。 “这……”狄隐南有点犹豫了,他又望向温白谦。温白谦却没有读懂狄隐南的眼神,又点点头,说道:“就随他吧。”狄隐南见侯爷表了态,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沉声叫道:“燕归来,令狐刚!你们二人上前来!” 秦慕楚听温子寂说要挑两个新护院,心里便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温子寂说话时,眼光不时地瞟向秦慕楚,秦慕楚便知晓他一定会挑自己的。秦慕楚不禁想道:“难道这个家伙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想到这里,秦慕楚不由地暗暗运起乾坤心法,把内力运转全身,以防万一。 秦慕楚一边提功小心戒备,一边与令狐刚走到狄隐南的面前。只要温子寂一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秦慕楚相信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离开文侯府。 狄隐南对秦慕楚二人肃然道:“既然温少爷选中你们二人办事,你们便须听从温少爷的差遣。不得有丝毫差错,知道没有?”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加重,狄隐南的眼睛则一直盯着秦慕楚。 闻弦音,知雅意。秦慕楚知道狄隐南的眼神及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秦慕楚与令狐刚同时答道:“是!” 狄隐南见秦慕楚知道自己的话外之音,也不再说,便转身对温子寂说道:“温少爷,这两个新护院,一个叫燕归来,一个叫令狐刚。”狄隐南稍稍停了一下,又叫道:“燕归来,令狐刚!你们过来见过温少爷。” 秦慕楚与令狐刚听了,走到温子寂的面前,弯腰鞠躬道:“属下燕归来,令狐刚,见过温少爷。” 温子寂点点头,说道:“刚才狄叔叔说得没错,是我选你们二人做事的。不过呢,我叫你们做的事,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说着,他伸手指向温子柔,接着叫道:“小妹,你过来。” 温子柔听了,有点茫然地走过来,嘴里叫道:“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温子寂笑道:“难道小妹忘记了我们俩打的赌了吗?” “打赌?什么……哦!”温子柔应该是真的忘了,但很快就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是指……”她突然指向秦慕楚。 秦慕楚被温子柔突然一指,心里猛地一跳,忖道:“咦!他们打的什么赌啊?为何会跟我有关?”随即他便见到温子寂微笑着向温子柔点点头。 温子柔见状,脸色大变,一跺脚,叫道:“不!我才不要他……们两个的保护呢!我有爷爷派的侍卫!”她本来只是指向秦慕楚一个人的,但不知怎么的却突然又转口了。 温子寂见了,用他懒洋洋的笑容说道:“小妹,当初打赌的时候,我们可是说好的。”然后他把嘴巴贴近温子柔的耳边,悄声说道:“要是你不遵守赌约的话,你昨天偷偷溜出去的事就会马上让爷爷知道……” 温子柔听了,银牙轻咬嘴唇,脸色不停地变幻,内心摇摆不定。最后,她双手一握,似乎下了决定。只见她轻轻地笑道:“二哥,小妹遵守赌约还不行么?”然后却转过去向温白谦撒娇道:“爷爷,你看二哥他欺负柔儿!”温子柔知道温子寂那边不好说话,期望能通过温白谦把这个赌约取消了。因为她知道温白谦一向不怎么喜欢温子寂的作风,却对自己疼爱有加。要是温白谦开口叫温子寂取消赌约的话,他非听从不可。 可是让温子柔想不到的是,这次温白谦却没有帮她说话,反而慈笑着对她说道:“小柔哇,既然这是你跟你二哥的赌约,爷爷也无法帮你喽。嗯,你一定要遵守这个赌约哦。”见到温子柔嘴都嘟起来了,他又说道:“这样好了,只要你遵守这个赌约,爷爷我便允许你上街,到外面去玩,如何?”他虽然问的是温子柔,眼睛却瞟向温子寂。温子寂立在原地,双眼望着天边,没有任何反应。 温子柔听了温白谦最后的话,眼睛顿时一亮,喜道:“真的?”见温白谦点头,她连声说道:“只要爷爷让柔儿到外面去玩,柔儿什么都答应!”她心道:“不就是做我的侍卫么?哼!到时我只要略施小计便可摆脱。” 温子寂这时却有了反应,他对秦慕楚与令狐刚二人说道:“燕归来,令狐刚,你们今后便须完全负责子柔小姐的安全。知道没有?来,你们先来见过子柔小姐吧。” 秦慕楚与令狐刚又转过来向温子柔行了一礼,一齐说道:“属下见过子柔小姐。” “哼!”温子柔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就这样,秦慕楚与令狐刚两个新进的护院成了温子柔的专职保镖。 第五十二章 子柔被劫 王府大街。这条街上建有王府与公主府,因此而得名。 温子柔气呼呼地走在街上。她身后是寸步不离的秦慕楚与令狐刚,还有两个军人着装的侍卫。 为了便于随时传唤,秦慕楚与令狐刚并没有住进专门护院的院落,而是住在文侯府东侧的侍卫院落里。护院与侍卫其实都是保护文侯府及家人的,但不同的是,侍卫乃是由朝庭从军中选派的,归国家所管。护院则是由文侯府私下招聘的,由文侯府私人所管。当然,侍卫进驻文侯府后,也会听从文侯的调遣,但文侯没有人事调动的权力。护院则不同,只要主人不满意,可以随时让他走人。 其实,如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家都有私人招聘的护院。权势大的还有客卿,客卿比护院的地位更高,平常不用做任何事,可以专心修练,进出也极其自由,却可享受更高的待遇。当然,客卿的责任也更大一点,只有遇到极为棘手的事情,客卿才会出马。文侯府自然也有客卿,不过秦慕楚他们没见到罢了。 侍卫营里住进两个护院,这让侍卫们甚感不悦。要知道,大多侍卫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经过血的洗礼,生死的考验。他们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只有军人才具有肃杀之气。军人是十分团结的,而秦慕楚与令狐刚二人却是招进来的护院,他们的到来,自然被侍卫们排挤。但是在秦慕楚极其周到的礼数以及大量的礼品攻势下,他们渐渐得以进入侍卫的圈子。 特别是在秦慕楚与侍卫营里的一个侍卫队长比斗后,侍卫们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们。军人在战争中崇拜的是英雄,是武艺超群之辈。秦慕楚在比斗中的胜利,侍卫们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欣然接受了他们。 温子柔生气的原因,秦慕楚认为是因为她与温子寂打赌输了而生气。大概是温子寂与温子柔打了个什么赌,如果温子寂赢了,就由他指派两名护院做温子柔的侍从。秦慕楚却不知,温子柔是在生他的气。 今天是温子柔在温白谦的允诺下第一次上街。温子柔心里忖道:“哼!这个只会躲闪退避的家伙,二哥却叫他来跟着我,分明是派他来监视我,哼!我偏不让他如愿。”于是温子柔在左顾右盼时,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摆脱身后的跟屁虫。 那天傍晚,温子柔见到温子寂把燕归来二人叫到一旁说了一通话。她还见到温子寂三人说话时还不时地望向她,而燕归来二人还不时地点头。因此,温子柔觉得温子寂定是向燕归来二人面授机宜,要他们监视自己,随时向他报告。难怪二哥他知道自己曾经偷偷地溜出府去呢。 其实,温子寂跟秦慕楚二人说的并非如温子柔所想的那样。温子寂告诉秦慕楚二人,江湖中的折花会在江南血洗顾家庄后,受到江南武林同道联合起来的严厉打击与压制。折花会不得已,已经向京城北移。如今京城已发生了数起女子被采之事。温子寂实是交待秦慕楚二人要好好看着温子柔。 逛了一段路后,温子柔的眼睛突然一亮,她见到了迎面走来的高继。高继是吏部尚书高晋德的二公子,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温子柔眼球一转,计上心来。只见温子柔冲上前去,冲着高继叫道:“高继!上次你强抢民女,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快把那民女给放了!” 高继一听到温子柔的喊话,心里一惊,心想:“难道三天前我抢翠玉的事,这丫头已经知道了?没可能啊,当时除了手下的人,没有旁人了啊。”温子柔他是认识的,温子柔也是个美人,但她可是温文侯的孙女,就是借高继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她一根毫毛。 高继陪笑道:“哟!这不是温府的子柔小姐么?子柔小姐可不要信口开河,诬陷于我啊。你想想,依我这样的身份,还需强抢民女么?”高继是何等人,自然不会承认有此事。 温子柔冷笑一声,说道:“哼!本小姐还用诬陷于你?你是到刑部自首还是要本小姐架着你去?” 高继听了,一怔,叫道:“温子柔!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本少与你无甚瓜葛,最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否则的话,休怪本少对你不客气。” 温子柔又是冷声说道:“这次本小姐管定了,看你能奈我何?” 高继心里那个恨哪,可是温子柔他又惹不起。不过,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高继一声不出,转身就往回走。 温子柔见了,大声喝道:“哪里走!”说着,便追上前去,要把高继捉住。 高继脸色大变,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他调转身来,手一挥,叫道:“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疯丫头!”话未停,他后面便冲出四个也是护院打扮的人来,都欺身冲向温子柔。 秦慕楚等虽不知温子柔唱的是哪一出,但保护温子柔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此时见有人对温子柔不利,亦都连忙冲了上去,迎住对面冲出来的四个护院。顷刻之间,两边的人都斗在一起。本以为可以轻松打退对方,哪知对方的实力竟然不弱,这让秦慕楚大吃一惊,他又不能展露自己的真实功夫,只得与对方游斗。 高继平常作恶多端,自然怕极了有人报复于他。上个月便有人把他打了个半死,其父高晋德无奈,配备了四个武功一流的高手给他做护卫。这四人还受了高晋德的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出全力。 打斗了一会,秦慕楚却惊觉身后的温子柔不见了。他突然向后退出战斗圈,大声叫道:“住手!”两边的人听了,正中下怀,便都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进攻。 秦慕楚抱拳道:“高公子,只怕事情有点误会。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高继听了,冷声道:“哼!以后叫你家小姐少管一点闲事!”说着,转身便往回走了。 与秦慕楚令狐刚一起的两个侍卫,一个名叫黄永根,一个叫邱香桥。秦慕楚转过身对三人苦笑道:“只怕我们被子柔小姐给耍了。她故意挑起争斗,把我们引入战圈,自己却偷偷地留走了。” 令狐刚听了,急道:“那怎么办?”黄邱两个侍卫亦望向秦慕楚。无形中,秦慕楚成了四人中的领队。 秦慕楚沉声说道:“如今我们兵分四路,黄永根回文侯报信,叫文侯府派更多的人出来寻找小姐。我们三个分头先去找小姐。如何?”四人都点了点头。 黄永根率先离开,向文侯府奔去。令狐刚往回走去,邱香桥往街西走去。 秦慕楚往街东寻去。刚寻出不远,秦慕楚觉得这样寻不对,温子柔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定然不会奔出这么远才躲起来的。她一定是跑出不远便躲藏起来了。或许那高继见到了她躲在哪,只是秦慕楚他们一时竟没有想起要问他了。 秦慕楚又退回原来见到高继的地方。高继早已没了踪影。他转身往回走,走了十几步,便发现左边的街旁有一胡同口。秦慕楚心中一动,身形一动,便钻进了那个胡同。胡同左拐右弯的,秦慕楚不知拐了几个弯,已经快到胡同尽头了。 胡同里空无一人,秦慕楚却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枚耳环静静地躺着。他赶过去,把耳环拾起来,凭着他的记忆,他确定这是温子柔的。 秦慕楚脸色凝重起来,温子柔十有八九已经被人劫持。 是谁把温子柔劫持了? 第五十三章 真武道观 是谁劫持了温子柔? 秦慕楚知道不能慌乱,一定要冷静。 是不是高继呢?秦慕楚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高继根本没有动手的时间。 难道是折花会?一想到这,秦慕楚脸色大变。应该就是折花会了,只是,他们会把温子柔劫到哪呢? 秦慕楚心里很急,一定要尽快地找到温子柔,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秦慕楚定下心来,在周围逐寸逐寸地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一丝线索。 秦慕楚在东面的墙头发现了一些红泥碎末,这里的地面都是灰色的,怎么会有红泥?秦慕楚心中一阵狂喜,他不假思索地纵身跃过东墙,向东一路狂奔。不需片刻,他已经出了京城,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他发现周围的土地是黑色的肥沃泥土,并没有红泥的影子。 秦慕楚四处望去,田地间有许多农民在干活,一阵忙碌的样子。他心里一动,见最近的田地里有一对夫妻在锄草,便走过去,行礼问道:“这位大哥,小弟想问这附近可有哪处有红泥的地方?” 田间汉子听了秦慕楚的问话,歪着头思量了一下,说道:“哎呀!好像没有见过啊。”秦慕楚听了,一阵失望。哪知那田间女子却骂道:“死鬼!上次我们去真武观烧香,不是踩了一脚的红泥回来么?真是死脑筋,没记性!” 秦慕楚听了,喜道:“真武观?请问真武观在哪?” 那汉子听了妻子的骂声,也想起来了,说道:“哦!对了,真武观那山上全是红泥呢。”他抬手向西边一指,说道:“你沿着这条路走,不要一盏茶的工夫,就会见到半山腰的真武观了。” 秦慕楚听了,道了声谢,转身便走。才出几步,他又折回来,对那汉子说道:“这位大哥,拜托你件事,能否进城传个信?” 田间汉子听了,有点为难地说道:“小哥,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都忙着呢……” “这样好了,”秦慕楚打断那汉子的话,他掏出一锭银子来,说道:“我给你一锭银子,你帮我传信,总不让你吃亏就是了。怎么样?” 一锭银子可是农家好几个月收成,那汉子见了,忙把锄头扔了,连连答应道:“行行行,我这就给你传信去!” 交待好了传信的事,秦慕楚也不管是否惊世骇俗,掠身向西行去。 秦慕楚施展轻功,半盏茶的工夫都不用,便见到了一座山,只见山上裸露的地表都是红泥。而山腰中正有一间道观,有香烟缭绕,应该就是那汉子说的真武观了。秦慕楚知道找对了地头,奋力向那道观掠去。 上到道观,却见朱红大门紧锁,门上一块大匾写着四个大字:“真武道观”。都说庙宇道观乃是大开方便之门的,这真武观为何大门紧锁呢? 秦慕楚凝神听去,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自然不会敲门等人来开,一个“旱地拔葱”便跃过了真武道观的院墙。院落里空荡荡的,中间有一巨大铜鼎,鼎中插着三柱拇指粗的檀香,香烟正袅袅向上升去。铜鼎对进去,是一个大殿,门上亦有一匾,写着“真武大殿”四个字。 秦慕楚又小心地掠进真武大殿里,殿中供奉的自然是真武大帝,但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 穿过真武大殿,里面又是一个院落,却比真武殿门口的院落要大几倍,四周都建着房舍。这是道观的后院,应是供道士居住及香客休息的。 秦慕楚沿着左边的房舍挨个寻了过去,眼看房子都快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影。他有点急了,心道:“难道我找错了地方?” 寻到最后一间房子,这是道观的厨房。他终于见到了两个年纪不大的道士。小道士显是在做饭,却是一脸忧虑。 秦慕楚见两个小道士没有一点武功,显然并不是折花会的人。那么,是自己的判断错了吗?秦慕楚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也要问个清楚,他便一推门,走进了厨房。反正整个道观也只见到这两人,有声响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这两个道士没一点武功,任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两个小道士听见推门声,竟然也没抬头看一下,便吓得跌坐地上,不住地磕头道:“大爷息怒,大爷息怒!饭菜就快做好了!”显是害怕之极。 秦慕楚见状,大感诧异,心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再怎么着也不该对我如此害怕呀,难道……” 沉吟之间,见来人没有出声,那两个道士更是吓得匍匐在地不也起来。秦慕楚轻声地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两个道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连忙站了起来,但头还是低着。 秦慕楚问道:“你们认识我吗?抬起头来看着我。” 两个道士才抬头望向秦慕楚,两人都摇了摇头。 秦慕楚奇道:“既然你们不认识我,为何对我如此害怕?”见两人都默不吭声,他说道:“你们不要怕,我京城文侯府的护院,是来寻人的。” 两个道士听了,面露喜色,然后他们又小心地望了望四周,其中年纪稍长的说道:“我们还以为你跟那些恶人一伙的呢。” “哦?恶人?”秦慕楚听了,不解道,“那这些恶人呢?他们如今在哪?” “都在地窖里。”年纪稍小的道士说道。 秦慕楚急问道:“那他们今日是否带回一素衣女子?” 两个道士都点了点头。 “快带我去!”秦慕楚急道。 “这个……”两个道士都犹豫了。 秦慕楚知道他们害怕什么,但是情况万分紧急,他说道:“你们不要怕,只要带我去就行了,剩下的由我去做。” “可是我们的师傅和师兄都在他们手上呢。”小道士说道。 秦慕楚急道:“你们知道那女子是谁么?是温文侯的孙女!要是她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们包括你们的师傅师兄也难逃性命之忧。如果这次你们能够帮我救出她来的话,可是功德一件。”他的话软硬兼施,自有一番力度。 两个道士听了,互相望了一眼,咬牙道:“好吧。我们带你去。” 在去地窖的路上,秦慕楚终于知道了道观里发生的事。原来,这两个道士,大的叫玄成,小的叫玄石。他们自小便被真武道观的观主归云道人收养,一直过着清苦却又无忧的日子。八日前,却来了五个大恶人,把归云道人及其弟子全数收押,且威胁玄成玄石二人帮他们做饭,否则便杀了归云道人等。归云道人对他们二人亦师亦父,自然不想师傅有任何伤害,只好违心帮这五人做饭。这五人每天都要掳一女子回道观,行那苟且之事,玷污了道观的清誉。 地窖的入口在东面的一间屋后,玄成说这真武道观之所以有地窖,主要是战乱时避祸之用的。后来他们也放一些杂物在里面。 打开窖门,有一石阶往下延伸。秦慕楚率先走了下去。他一下到地窖,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淫笑声。地窖甚是宽敞,也甚是通风,虽然有点昏暗,但对秦慕楚来说,一点也没影响他的视线。而玄成玄石二人因为熟悉道路,亦轻车熟路地下来了。 走了三十步左右,便出了一道门,门外是一石廊,向左右延伸。玄成悄悄告诉秦慕楚,左边有一间石室,关押着他们的师傅师兄们。右边延伸过去有三间石室,都被那五个恶人占了。而阵阵淫笑声正是从右边传来的。 “老大,上头叫我们来把这道观占了,难道要把这建成一个据点?”一个阴柔的声音说道。 “管他上头要干嘛呢,只要吩咐下来,我们照做便是!”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说道。 “对对对!还是老大英明。老大,今天这个妞不错吧?好像比原来那几个都水灵呢。啧啧啧,多有弹性哪!”又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阴柔的声音又响起:“可是老大,上头不是叫我们只要占了这道观就好,不要到外面去犯事的么?这万一……”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阴柔的声音“哎呀!”一声,老大怒骂道:“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妈的,本来在外面就一路逃奔至此,到了这里不找几个姑娘来开开荤,怎对得起自己?妈的,还万一呢,你看我们天天如此,可有什么万一?你小子也不想想,当时弄了个娘们回来,你比老子还猴急呢!” 阴柔的声音只好陪着笑,什么话也不说了。 秦慕楚见状,对玄成玄石二人耳语了几声,他们都点了点头。 玄成玄石二人往右边的石廊走去。脚步声在通道里回响,那阴柔的声音又响起:“谁?”那尖细的声音笑骂道:“我说二毛,你的疑心病又犯了?不就是那两个小道士吗?八成是送饭来了!” 二毛又是笑道:“大嘴啊,小心一点好嘛!” 这时,玄成玄石“哎哟”一声,竟摔倒在地上。里面的人一愣,随即老大说道:“二毛,去看看怎么回事。别是把我们的饭菜给倒了,哼!要真这样,我可是对那老道士不客气了。” 二毛有点屈地说道:“为什么又是我?我不去,要去叫蛤蟆兄弟二人去。” 老大又骂道:“妈的,你没看到蛤蟆兄弟今日捉了个妞回来后,正在里面休息么?嘿嘿,这妞真是水灵。二毛你去看看,我先拔头筹去了。” 二毛嘟嚷着向玄成他们走来,见二人跌坐在地上“哎哟”地叫个不停。他骂道:“真是废物!”说着也走近了玄成二人,见送饭菜的篮子没事,他便弯腰下去提,嘴里正要说话,却觉头顶一阵风袭来,只发出一声:“哎呀”,便不省人事了。 玄成与玄石二人立马捉着二毛摇个不停,嘴里还慌乱地叫道:“大爷!你怎么了?大爷!” 里面的大嘴听了,大声地问道:“二毛,出啥事了?” 玄成答道:“二毛大爷晕过去了!” 大嘴听了,甚感意外,说道:“怎么会?他的身体可是贼棒的。” 玄石又接道:“大爷,真的没骗你!他,他真晕过去了!” 大嘴亦是一阵嘟嚷,才慢慢地向玄成他们走去。见到二毛真的倒在地上,大嘴连忙走过去,蹲下去说道:“我来看看!”头才刚低下去,便惊觉一阵劲风从头顶袭来。这次大嘴连一声都没有发出,便倒下了。 秦慕楚轻轻地落下来,玄成二人都用崇敬的目光望向他。原来,玄成他们刚才是故意摔倒,引那几个恶人出来的。秦慕楚则隐身于天花板,伺机而动。这些全是秦慕楚计划好的。五个恶人制住了两个,还有三人在里面。 秦慕楚叫玄成二人退出去,自己则往里摸去。进去后是一个大厅,厅边有三道石门。只听一个嗡声作响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右边的门里传出。 秦慕楚全力施展出轻功,掠到石门前,里面传来老大的声音:“嘿嘿,果然是个美人儿,不好好尝尝就可惜了。”然后便听到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秦慕楚大急,一脚踢开石门,便弓身窜入。他的脚还没落地,却见一点寒光向自己袭来!“暗器!”秦慕楚刚闪过这个念头,那暗器便到了胸前。在这么短的距离里,饶是秦慕楚这样的高手,亦无法避开。 秦慕楚“啊”地一声,倒在了石门边。 老大的声音响起了:“嘿嘿!没想到吧?那二毛是个多么小心的人,他岂会无缘无故地晕倒?除非是遇到了高手。好家伙,没想到那两个臭道士居然敢勾结外人,等下我不杀了他们,就难咽这口气。” 没想到老大说话大大咧咧的,却有点心计。他在里面故意撕扯着温子柔的衣服,让秦慕楚以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床上去了,让秦慕楚以为有机可乘。他却早已等好在里面,只等秦慕楚的身影一扑进来,便发出了暗器。 为了安全起见,老大又抽出放在床边的大刀,向秦慕楚走去…… 第五十四章 道观喋血 老大望着脚下一动也不动的秦慕楚,狰狞地笑道:“给我去死吧!”说完,便把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寒光骤闪,眼看就要劈下来了。 就在这时,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秦慕楚却动了。他蓦地睁开了双眼,左手一撑地板,整个人向上弹起,右手顺势点住了老大的麻穴。 老大本来还向后挪了一下,也可见他的功夫算是了得,但还是被秦慕楚制住了。他手中的刀一时拿捏不稳,“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老大一脸的不相信,因为他一直都十分相信自己的暗器。他的暗器叫做断魂钉,被钉中之人,毒性即刻扩散到身体各处经脉,动弹不得,唯有等死一途。因而他才放心地走近秦慕楚,却没想到反被中招的秦慕楚制住了自己。 秦慕楚也是大意失荆州,他以为自己武功了得,一般的跳梁小丑都不放在眼里。对付这个老大,他满以为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硬钉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秦慕楚,一来,他是救人心切,生怕温子柔受到什么污辱;二来,别看那老大说话像个大老粗,却是个极其狡诈凶残,工于心计的狠角色。只从他那一手暗器来说,的确是好手法,就快要赶上唐燕沙的了。 当断魂钉袭到胸前,避无可避时,秦慕楚唯有把胸前的肌肉尽量往后缩,但断魂钉还是刺破了胸前的肌肤。断魂钉的毒性十分霸道,秦慕楚调集了六成的乾坤内力,拔出断魂钉,暂时压制住毒,不让它扩散。压住了毒,他才能够出其不意地制住了老大。 制住老大后,秦慕楚的脸色有点苍白,还冒着汗。他起身向温子柔走去。 温子柔此时静静地躺卧在一张石床上,她的长衫已被老大撕裂了几处,浑圆的香肩,雪白的肌肤,修长的大腿……全都若隐若现,让人见了,更有另一番魅力。不过,秦慕楚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这些早已不在话下,司空见惯了。 秦慕楚检查了一下,知道温子柔乃是被人点了黑甜穴,只是昏睡了过去。 但是如今时间紧迫,秦慕楚又只剩下四成内力,此地不可久留。秦慕楚一咬牙,伸手解了温子柔的穴道。也不管她醒后有什么反应了。 温子柔从迷迷糊糊中幽幽醒来,跃入她眼帘的是她家的护院燕归来。继而,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凉嗖嗖的,往身上一看,吓得她“啊”地一声,赶紧把身边的被褥拉起遮住身子,然后整个人都缩到床角去了。 秦慕楚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子柔小姐,属下知道你很惊诧,也很伤心,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先出了这个地窖再说。” 温子柔此时的确是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动作只不过是她刚醒过来的本能反应罢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把燕归来等四人引到前面对付高继的侍从,便转身就走。走出没几步,她怕燕归来等很快会寻来,于是就跑进了一个胡同里去。然后她就碰见了两个人,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那两人一脸坏笑着把她截住。她想冲开一个人然后逃走,哪知自己的武功在他们面前有如小孩子耍拳一般,不一会便被制住。她一挣扎,不小心把一只耳环弄脱了。那两人见她还不安份,便一指把她点昏过去。醒来便见到了自己最讨厌的护院燕归来。 一想到自己如此狼狈地出现在燕归来面前,她的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流了下来,整个瓜子脸都是泪痕。 秦慕楚见状,安慰道:“子柔小姐,其实他们也没把你怎么样,就是撕裂了你的外衣罢了。” 温子柔听了,羞愤交加,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道:“你还说!”随手抓起旁边的一只圆枕扔向秦慕楚。 秦慕楚一手挡开了圆枕,苦笑道:“我说大小姐,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我们现在可是身在狼窟里,要尽快出去才是。只要安全了,你要打要骂也不迟啊。” 其实温子柔也知道情况紧急,可她是个女子,怎放得下这个面子?她又叫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出去!”说着,自己的脸倒先红了起来。 秦慕楚四周望了望,在角落里的一个箱子上找了一件衣服抛给温子柔。这衣服十分宽松,显然就是那个老大的。 温子柔见落在面前的衣服,却像见了鬼一样地把它扔掉,嘴里叫道:“我不要他的臭衣裳!” 秦慕楚心里苦笑道:“你现在遮住身子的被褥也是那家伙的呢。”可是他没有说出来,无奈之下,他把自己的护院外套脱了下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穿着它出来,就被断魂钉刺破了。他一甩手把外套扔给了温子柔。 温子柔接了衣服,眼睛瞄了一下秦慕楚,嗔道:“你转过身去,不许看!”声音也比刚才轻了许多。 秦慕楚听了,乖乖地转过身去,心里却笑道:“不许看?我刚才全都看到了。真是个小孩子啊。”其实他也只不过比温子柔大两三岁罢了,但他所经历的,只怕十个温子柔也比不上。 不一会,秦慕楚便听到一阵唏唏嗦嗦的穿衣声,他终于舒了口气。 “啊!”却听温子柔惊叫一声。 秦慕楚连忙转过身了,问道:“怎么了?” 温子柔急道:“血!你流血了?”原来她穿好护院外套,正在整装时,发现胸前的一抹血迹。这还是秦慕楚用六成功力控制了,否则会有更多鲜血流出。 秦慕楚这才又舒了口气,说道:“不错。” 立在床上的温子柔,穿上黑底银边的护院男装,少了几分娇柔,却添了几分英气,让秦慕楚见了,眼睛不由一亮:“好一个飒爽英姿的美人!” 温子柔整好装,见燕归来有点发呆地望着自己,脸上不由一红,嗔道:“燕归来!你干嘛呢?” 秦慕楚听了,连忙移开自己的眼睛,说道:“子柔小姐,我们这就走吧。” 温子柔听了,“嗯”了一声,走下床来。她说到秦慕楚面前,轻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秦慕楚笑道:“没事。谢谢子柔小姐关心。” 温子柔却柳眉一横,说道:“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有伤不能带我出去!” 秦慕楚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身便向石室外走去。温子柔紧跟其后。 “嗤!”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道寒光闪起,直向秦慕楚刚踏出的左脚袭来。他不能往前翻,因为他觉察到有一股劲气悄悄地向自己面门袭来。 秦慕楚无奈,只好缩回左脚,退回石室。 哪知温子柔就在后面,她还没发觉什么事,便见燕归来退回来,自己刚好又迎上前去,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搂成一团。温子柔一下子站立不稳,两人都摔倒在地。 秦慕楚连忙翻身站了起来,就要去扶温子柔。 温子柔正生气,见燕归来凑上前,便双手一推,谁知她一手正推到秦慕楚被断魂钉刺中的伤口,痛得秦慕楚“哎呀”一声,向后跌去。还好她这一推也没什么力道,要是被有内力的人击中伤口,只怕秦慕楚的六成功力也无法挡住毒素漫延了。 温子柔见了,自己连忙爬起,要去扶秦慕楚,秦慕楚却很快地自己站起来了。 温子柔说道:“你没事吧?我,我无心的。”要她这样低头认错,只怕也是难得一见呢。 秦慕楚苦笑道:“没事。子柔小姐,等会我先冲出去,先牵制住那两个恶贼,然后你趁机向地窖外跑去,知道没有?”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忽大忽小,一些刚好能够传出外面,有些却低不可闻。 温子柔还想说什么,秦慕楚对她说道:“我上来时,已经叫人通知府上的人了,你一出去,定能遇到他们的。” 秦慕楚不等温子柔再说什么,一手捡起老大的大刀,一手却抓起老大,大喝一声,却把那老大整个人扔出门外去。果然,只见两道寒光闪起,那老大连哼也没哼一声,便被自己人斩死。 秦慕楚趁此时机,纵身掠出石门,随即把手中的大刀舞成一团,落在门外。剩下的两个恶人又惊又怒地站在他面前。 一个高高瘦瘦的,手持一把利剑,一个矮矮胖胖的,手持双钩。他们又惊又怒的是对手竟然如此狡猾,害自己把老大斩死了。 秦慕楚笑道:“原来是一胖一瘦两个家伙,怎么样,我们上去打如何?”如果真能到上面去打,温子柔便可以脱身了。 胖子听了,正要说话,瘦子却怒道:“胖子,别跟他啰嗦了,上!”说完便欺身向秦慕楚攻来。胖子见瘦子攻上去了,也不搭话,舞起双钩,也冲向秦慕楚。 秦慕楚刚格挡住瘦子的长剑,胖子的双钩已袭到他的下盘。秦慕楚只好往后退开。 瘦子又挥剑攻他的胸前。瘦子甚是精明,他见到对方胸前有血迹,便料到对方已然受伤,便专攻对方的伤处。胖子也不闲着,又舞着双钩攻向秦慕楚的双腿。 秦慕楚没想到这一胖一瘦居然练就一套合击之术,要是他有十成功力,这两人的合击也没什么威胁的。谢天谢地两人的合击他都能破掉,更何况这对胖子瘦子。只是他如今只剩下四成功力,加上又在如此狭窄的地窖里,不便展开身形,动起手来总是缚手缚脚的,连四成的攻力都没有。 而那一胖一瘦二人的合击之力,却在秦慕楚平常的六成功力左右。可就是这多了的两成,让秦慕楚对上他们时,竟一阵手忙脚乱。 “嗤!”秦慕楚的左肩被瘦子的长剑划破,接着又被胖子的双钩在右腿上钩出一道血痕。 秦慕楚这时叫道:“你还不走?!”此时他们三人战到石厅的一个角落,离老大的石室最远。 温子柔听了,从里面的石室里摸出来,然后一路穿过石厅,却又听见秦慕楚“啊”的一声,显是又中了一招。温子柔却停下来,望着秦慕楚叫道:“燕归来,你没事吧?” 秦慕楚听了温子柔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一个大小姐,在如此危险的关头,居然不赶紧逃生,却在关心她的属下。他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嘴里却叫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温子柔虽说是富家千金,平常也有点刁蛮任性,但她在温文侯的熏陶下,却不失为一个好姑娘。她知道燕归来在那拼命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在此时独自逃生而去?她叫道:“燕归来,你……我……” 秦慕楚见状,他叫道:“温子柔,你快快走开!我还有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招没的施展,就是因为你在这里,让我放不开手脚。你快点离开,好让我一举灭了这两个家伙!”见温子柔还是没动,他突然骂道:“温子柔,你这个刁蛮任性的家伙,如果不是你,我会受这样的罪?你还是快快离开我的视线!” 温子柔听了,眼中含泪,一跺脚,转身便向地窖处跑去。 这时,秦慕楚身上又多了几道血口,但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碰!”秦慕楚腹部身中一脚,被踢得摔在后面的墙上,“啪”地一声掉下地板。一时竟起不来。 瘦子见状,对胖子说道:“我去把那小妞捉回来,这个人你来对付得了。” 胖子听了,点头道:“好!这家伙现在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我杀了他便是。” 瘦子转身向地窖外追去。 …… 温子柔含泪冲出地窖,大部分是因为秦慕楚骂她刁蛮任性,让她生气不已。她边跑还边骂道:“臭燕子,死燕子,本小姐哪里刁蛮,哪里任性了。本小姐不走,不是,不是为了你呀!”要是秦慕楚知道温子柔把他这么个大男人叫成燕子,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出了真武道面的大门,温子柔又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心里又在为燕归来担心不已。这时,她望见一个身影从观里冲了出来,不由地叫道:“燕归来!” 哪知那身影近了,温子柔才发现那并不是燕归来,而是曾经把她击倒的瘦子!温子柔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一棵大松树上。她心里想道:“这个瘦子能够追出来,那么,燕归来他,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一想到这,她的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瘦子桀桀地冷笑着,笑声如同乌鸦叫,让温子柔听了不寒而栗。只听他说道:“嘿嘿,哭也没有用喽。你那情郎只怕已经被剁成肉浆了。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好生服侍我们,保证让你欲仙欲死便是了。”说着,便伸出枯瘦出柴的大手向温子柔抓去。 温子柔听了,更是伤心,见大手抓来,又吓得她绕到松树的背面去了。瘦子也不急,又向温子柔迫去。温子柔只好退,却被枯枝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翻滚几圈,才倒在一丛灌木堆里。 瘦子正要跳下去,却有一股劲风袭向他的后背。他反手一剑撩去,“咣”一声,挡住了袭向他的大刀。他也趁势转回身来,有点意外地呼道:“是你!你还没死?” 温子柔也看清了来人,高兴地站了起来,叫道:“燕归来!你没有死啊!” …… 胖子瘦子须两人合在一处,攻击力才会强劲,可是一旦分开,跟秦慕楚的六成持平的攻势,却只有秦慕楚的两成了。 胖子走近秦慕楚时,秦慕楚已经扶刀站了起来,靠着墙喘息着。 胖子冷笑道:“嘿嘿,就让我来送你上西天吧。”笑声如同生满铁锈的两块铁磨擦出来的。在他与瘦子的合攻下,对方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这也让他生出了轻视之心,认为对手没什么厉害之处,于是放心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竟然比哭声还要人听。 胖子缓缓地举起了双钩,他喜欢这种操纵别人命运的感觉,因此要慢慢享受。 这时,秦慕楚却笑了,不是对着胖子笑,而是对着胖子身后笑,他还轻松地说道:“你终于赶到了!” 胖子见状,不由地问道:“什么?”却猛地扭头向后望去,他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空虚。待他转回头来时,只觉颈处一凉,面前的对手也不见了,面对的也是一片空虚。然后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其实胖子后面什么也没有,但秦慕楚利用的正是人性。人在胖子这种情况下,都会像胖子一样转头去看的,换那瘦子,也一样是如此的结果。而秦慕楚则趁胖子扭头时,便悄悄地欺身上去,割破了胖子的喉咙。 …… 秦慕楚笑道:“我自然不能死,要不怎么送你去阎王处跟胖子作伴呢。” 瘦子听了,又惊又怒,胖子与他一直都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两人感情极好。哪知就分开片刻,便已经失去了胖子。他大怒一声“我要杀了你!”,便举剑劈向秦慕楚。 秦慕楚一路追来,已耗了不少力气,见瘦子长剑劈下,唯有举刀格挡。“咣当”一声,刀剑相撞,迸出零星火花。秦慕楚往斜里退去,挡在了温子柔的前面。虎口却已迸裂,流出了鲜血。 瘦子见一击无功,转身又是一剑劈下。秦慕楚此时身处山林,地面铺满了松针,不便躲闪。于是他双手握刀,迎上瘦子的长剑。 “咣”,又是一声巨响,秦慕楚被这一击,身不由己地向温子柔处跌去。瘦子的身形亦稍顿一下,又要举剑向秦慕楚杀去。 秦慕楚还在空中,却把手中的大刀甩向瘦子。 瘦子一愣,挥剑把袭来的大刀挡开,笑道:“嘿嘿,武器都脱手了,看你……”话还说完,只见乌光一闪,一只长钉插进了他的胸膛。正是他们老大的断魂钉!瘦子只说了个“你”便倒下了。 秦慕楚当初拔出断魂钉,并没有扔掉,没想到这时却起了作用。他甩出大刀,瘦子必然会用剑格挡开去。一旦瘦子把剑去格开大刀,他的中宫便成了空门,秦慕楚再把留在怀里的断魂钉射了出去。 瘦子中钉倒下时,秦慕楚身子也刚刚落下,被温子柔一把抱住,两人一起跌坐在灌木堆上。 秦慕楚用力过度,流血过多,人渐渐陷入了昏迷。真武道观这一次,的确是秦慕楚有生以来最为凶险的搏杀,也是他最为大意的一次。相信经历了这次,他处事会更为谨慎吧。 温子柔在旁边一个劲地叫道:“燕归来!燕归来!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但秦慕楚像是听不见,没有一点反应。 秦慕楚迷迷糊糊之间,他见到一群人正从山下赶来,冲在前面的,像是……丁鱼! 那群人还没赶到,却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落在他们身旁,温子柔一脸惊恐地望着那黑衣人。 这时,秦慕楚已经不省人事了。 第五十五章 感怀身世 还没睁开双眼,秦慕楚已经感觉到自己躺卧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盖在身上的被褥,枕在头下的软枕,都散发着只有太阳晒后才有的清香。他发觉全身上下的伤都被包扎好了,特别是胸前被断魂钉刺中的伤口亦包扎好了,体内也没有断魂钉的毒素了。 秦慕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跃入眼帘的是雪白的纱帐,湖绿色的被褥,红木的床架……这是一间华丽的房间,四壁都挂有一些名贵的山水画。临窗的屋角放着一盆兰花。床对过去的墙立着一个大书柜,柜前是一张大书桌。 “这是在哪里呢?”秦慕楚心里想道。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进来,见到秦慕楚睁开眼睛望向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惊喜道:“燕……孩子你醒了?我马上告诉小姐去!”说完便转身又跑出去了。 正当秦慕楚猜疑不定时,一个娇柔的身影奔了进来。秦慕楚抬头一看,惊道:“子柔小姐!怎么是你?属下见过小姐。”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温子柔一脸高兴地冲进来,听了秦慕楚的话,脸却马上沉了下去,冷声说道:“哼!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嘴里埋怨着,却又把秦慕楚重新按回床里去了,说道:“你还是先躺着吧,伤没好。” 患难出真情,原本陌生的两个人,经过真武道观的危险后,似乎没有了主仆之分。温子柔也不叫秦慕楚为“燕归来”,而是直呼“你”了。 秦慕楚听了,讪笑道:“呃,没这回事。不知子柔小姐来此有什么事?” 温子柔嘴一嘟,心道:“我不是来看你么?”嘴里却气道:“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秦慕楚可是阅历极其丰富的人,他听了温子柔的气话,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他笑了笑,真诚的说道:“谢谢子柔小姐的关心。那么,也就是说属下如今是在文侯府里?” 温子柔接道:“当然是在我家里,不然你想在哪里?哼!这间房可是我家准备好给客卿住的。要不是你为了救我受了伤,你还……”温子柔突然停口不说了,后面的“你还没资格住呢”却没有出口。 秦慕楚知道温子柔后面要说的话,他也知道客卿是什么地位。所以对于温子柔说的话,也就笑笑,并没有说话。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还是秦慕楚打破了沉默,问道:“对了,属下晕倒之前,见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了。那人是谁?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温子柔听了秦慕楚的最后一句,笑了,说道:“算你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哦。”秦慕楚应道,“那么,他来干什么呢?” 温子柔沉默了一下,似在整理要说的话,然后她才缓缓地说道:“当时你受伤晕过去了,我怎么唤你都没有反应。我看到山下来了一群人,有一个是我的侍卫,叫黄……” “黄永根。”秦慕楚接道。 “对!黄永根。我很高兴,可是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我以为又是哪一路的恶人,吓得我,我……吓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当时黑衣人出现时,温子柔被吓得还把秦慕楚紧紧抱住。只是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那后来呢?”秦慕楚自然不知道温子柔在想什么,他只想知道那黑衣人是来干什么的。 “后来,那个黑衣人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如果被人发现温文侯的孙女竟然出现在这里的话,只怕会对文侯不利啊。’我当时一听,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要是京城里都知道我在真武道观遇险,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有心人甚至会利用这件事来打击我们一家。我说道:‘那怎么办?’黑衣人问我:‘你还走得动吧?’我点点头。他就弯下身来把你抱起,对我说道:‘跟我来。’我站起来,又跟着我进了道观。”温子柔说道。 秦慕楚听到这里,不解地问道:“难道这个黑衣人要带你躲进道观去?可是,黄永根他们迟早要进来搜的啊。” “是啊,我开始也这样想的。”温子柔说道,“我正要问那黑衣人是不是要躲在道观里,却见他带着我径直穿过道观,来到道观的后山。然后带着我从后山沿着一条羊肠山径下到山下。山下早有一辆马车等着,他把你放进车里,也叫我上了车,告诉我说马夫会把我送回家的。他说完就走了,马夫最后也把我们,我和你送回府里了。” 秦慕楚听了,皱眉道:“这个黑衣人是谁呢?不想让我们,呃,不让属下及小姐看到脸,说明他一定是我们中有人认识的。或者是属下认识的,或者是子柔小姐认识的,亦或是黄永根他们认识的。看他对子柔小姐一家如此关心,定然是子柔小姐认识的。子柔小姐不知对这个黑衣人有没什么印象?” 温子柔听了,也陷入了沉思,不久后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秦慕楚想了想,便不再去想黑衣人是谁了。反正黑衣人对他以及文侯府也没有什么恶意。他又问道:“对了,属下身上的毒伤,不知是哪位高人治好的?” 听了秦慕楚的问话,温子柔笑道:“告诉你吧,是太医仲爷爷给你治好的。仲爷爷是皇上的当红御医哦。他跟爷爷可是至交好友呢,否则,一般的人恐怕也请不动他老人家呢。” 秦慕楚听了,对那仲太医甚感兴趣。要知道,江湖中人,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用毒高手也是不计其数。就拿断魂钉的毒素来说,凭秦慕楚的内力,也需六成的功力才能压制,可是见其霸道歹毒之极。秦慕楚要完全逼出断魂钉之毒,需要花上三天的时间。没想到这个当红御医却能够轻易解去断魂钉的毒。 秦慕楚说道:“哦。仲太医救了属下一命。属下定要当面谢谢他老人家。” 温子柔应道:“仲爷爷早已回去了。你要谢就下次吧。对了,你刚醒来,还没吃东西吧。我叫吴妈给你端碗粥来。”说完便向门外走去了。 秦慕楚一直没感觉,被温子柔一说,顿觉饥肠辘辘起来。望着温子柔离去的身影,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不一会儿,秦慕楚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位中年妇女推门进来了,她手里还托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刚才没有看清她便走了。现在秦慕楚认真看了一下,见她应有四五十岁了,眼角都添了几道鱼尾纹。兴许平常也甚是劳累,鬓边有了几缕白发。看打扮像是一个奴仆,可看她穿的衣服,却又比仆役的要好许多。丰腴的圆脸总是一脸慈笑。 秦慕楚见那中年妇人进来,便要掀被起身。那妇人却连忙说道:“燕……孩子,你不用起来的。”然后上前拦住秦慕楚下床。 她本来要叫秦慕楚为“燕归来”的,但直呼其名的话,又觉不妥;又想叫他“燕公子”或是“燕大侠”,也觉不妥。最后觉得叫他“孩子”是怎么也错不了的。 秦慕楚停止动作,身上包了几处伤,的确是不好挪移呢。他只好对那妇人说道:“您就是吴妈吧?真是不好意思,要劳烦您了。” 中年妇女便是吴妈,她听了后,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哦!一定是小柔那个丫头跟你说的吧。呵呵,孩子啊,你不用这么多礼。你救了我们小柔,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见到秦慕楚不解的眼神,吴妈又说道:“哦,我是小柔的奶妈,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一直都把她当作我的女儿来看待呢。小柔她虽然有时是刁蛮任性了点,但她对我还是很有孝心的。来,就让吴妈来喂你喝粥吧。” 秦慕楚听了,连忙摇头道:“这怎么使得?还是由我来吧。” 吴妈见了,嗔道:“看你这孩子,怎么,嫌我老婆子是不是?难道要叫小柔过来喂你?” 秦慕楚一听,吓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嫌吴妈,更不敢要子柔小姐来喂我。” 吴妈接道:“那就对了,吴妈别的不会,可是喂人吃饭却做了不少。那时小柔还小,都是我喂她吃的呢。来,吃吧。”说着,端起那碗粥,舀了一汤匙粥,在碗沿格了几下,又用嘴吹凉了,才送到秦慕楚的嘴里。 秦慕楚见到吴妈做的一切,心里没来由地一酸。他自小就在外流浪,从未见过父母,更别说是有人喂自己吃东西了。 以前,他见到那些父母苦口婆心地喂食给子女,而他们的子女偏偏一点也不领情,要么许久才接一口,要么自顾自地玩,有的甚至把送到嘴边的饭拍落地。“要是我是他们的孩子多好哇!”他的内心里渴望道。他觉得如果自己是其中的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大口大口地把父母喂的饭吃完。 能够吃上父母喂上的食物,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这都是秦慕楚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种奢望。 看到吴妈那慈祥的笑容,轻柔的动作,秦慕楚又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渴望。他大口地把汤匙里的粥吞了进去,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打湿了那张湖绿色的被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到秦慕楚流泪,吴妈慌了起来,她急道:“哟!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是不是粥太烫了?还是伤口太痛了?” 秦慕楚也没想到自己会流下泪来,他连忙把泪水擦干,强笑道:“吴妈,粥不烫,刚好入口,我的伤口也不痛。只是,你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接着,他便把自己自小流浪的事都说了出来。当然,有些江湖中的事情,他还是没有说。 等到秦慕楚说完,吴妈的双眼通红,竟也流下泪来。她慈爱地说道:“孩子啊,没想到你过得这么孤独。来,今后你就把吴妈当作亲人吧。” 秦慕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吴妈,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倒把您弄哭了。”伸手去拭干吴妈脸上的泪痕。 吴妈也任由秦慕楚把自己脸上的泪拭干,笑道:“来来来,别伤心了,吴妈喂你吃粥。”说着,又送了一汤匙粥到秦慕楚嘴边。秦慕楚张嘴便把粥吃进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没有一丝做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怪,天天颜面相对,却形同陌路,偏偏才刚见面,却有如已经三生相识。 秦慕楚很快就把那碗粥喝完了,虽然只是白粥,他却觉得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粥。 望着吴妈,秦慕楚忽然想起进了文侯府后一直留下的疑问。他问道:“吴妈,你在府上住了很久了吧?” 吴妈把碗放回盘子上,点头道:“不错。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了。唉,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呀。” 秦慕楚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吴妈,有件事,不知我该不该问。”其实他的意思是不知吴妈你会不会回答。 吴妈听了,笑道:“有什么你尽管问好了,吴妈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秦慕楚问道:“我进了府里后,总是听见子柔小姐喊子寂少爷为二哥,难道子柔小姐还有一个大哥?只是他人在哪呢?” 吴妈听了,脸色一变,有点魂不守舍地说道:“原来你是问这个啊。唉,这件事情,温府上上下下,也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说完,竟然发起呆来,似在回想以前的事。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是我不该问吧?” 吴妈听了,醒道:“也不是不可以问。不过,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容我先想想吧。以后再告诉你。” 秦慕楚听了,有点心急,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唯有点头道:“那好吧。等吴妈想好了再告诉我听。”反正自己等了二十年,也不急在一时。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只见温子柔冲了进来,跑到秦慕楚面前,大声叫道:“燕归来!” 秦慕楚应道:“是!” “我要拜你为师!”温子柔说道,然后也不等秦慕楚有所反应,又转身跑出去了。 第五十六章 谁来掖被 温子柔冲进门来,没有对吴妈打一声招呼,就是对秦慕楚说了“我要拜你为师”便又急匆匆地逃也似地冲出门去。 秦慕楚与吴妈都呆立当场,哭笑不得。 过了半晌,吴妈才笑着说道:“孩子,你不要怪小柔。她小姐脾气就是这样,明明是要拜你为师,却又放不下这个面子。” 秦慕楚回道:“吴妈,你叫我楚儿好了。我知道子柔小姐的脾气,所以请您放心,我不会怪她的。”一想到温子柔刚才的神情动作,秦慕楚心里就想笑。 吴妈听了,疑道:“楚儿?你不是叫什么燕归来么?” 秦慕楚直把吴妈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亲人,一时没有察觉竟把实名告诉了她。他忙道:“哦,吴妈,其实楚儿是我的小名。这还是我的师傅给我起的名字呢。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燕归来是我自己取的,我希望自己能够像燕子一样,重新回到故里,回到父母的怀里。”说到后面,他的脸色又暗淡下去了。 吴妈听了,目光里满是同情,她点头道:“楚儿,吴妈就叫你楚儿吧。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还年青,说不定哪一天能够找到呢。乖,你先休息一会吧。” 吴妈托着盛了粥的碗,刚拉开门,门外却进来几个人。带头的是令狐刚,还有那两个跟着温子柔的侍卫黄永根与邱香桥。还有两个人,却让秦慕楚有点意外,一个是康泰,一个是朱文! 令狐刚几个向吴妈打了声招呼,才走到秦慕楚的床前。吴妈则低头回礼后便悄悄地走了。 秦慕楚还没有躺下,他坐在床上向大家笑道:“各位不好意思,在下身上有伤,不便起身相迎,还请原谅则个。” 令狐刚连忙应道:“哎呀!燕老弟,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好了没有。” 黄永根与邱香桥对望一眼,说道:“是啊。如果只是听你说客气话,我们哥俩也就不来了。” 朱文与康泰均上前一步,向秦慕楚抱拳行了一礼,朱文才道:“燕兄,我们当初真是错怪你了。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只会一味躲闪的无耻之徒。说来惭愧,凭燕兄在真武道观一役,我与康泰联手也不是燕兄的对手啊。我们在此向你赔罪来了。”康泰亦立即出言附合朱文的话。 秦慕楚听了,心里暗自佩服朱文与康泰二人的性情,嘴里笑道:“两位兄台言重了。在下当初也有不是的地方,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令狐刚见状,说道:“哎!你们就不要在那互相说着酸溜溜的话了。燕老弟,你可知道,你现在可是出名了。” 秦慕楚苦笑道:“没想到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全府上下就全传开了?” 令狐刚听了,笑道:“看燕老弟说的。你知不知道你在真武道观里对付的那五人是谁?” “是谁?”秦慕楚还真不认识那几个恶贼。 令狐刚见秦慕楚不像说假话,便说道:“其中一个是‘断魂钉’雷立,那一胖一瘦乃是‘祁山双邪’胖小蛤与瘦大蟆,还有两个是雷立的跟班,叫做二毛及大嘴。这五个人不知几时凑在一起,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江湖的正道人士曾经组织了三十名武林高手,在安徽桐城二十里外的听松亭把他们五人围住。谁知他们五人竟然伤了十三名高手,安然逃匿,后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们竟在京城的真武道观出现了。还好被燕老弟你一人力杀三人,击倒两人。你想想,你就算是不想出名也不成了。” 秦慕楚听了,说道:“哦?他们真有这么厉害?”令狐刚所描述的人正是秦慕楚所见到的五人。 众人均看向康泰。这时康泰叹声道:“不错。当时围剿他们五人,在下便是其中之一,亲眼所见,决无虚言。” 秦慕楚突然想道:“这些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对了,那温子柔回到府后一定就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出来。唉,这个人哪!”他问道:“你们是从小姐那里知道的么?” 令狐刚听了,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答道:“我们从小姐嘴里只知道你们是从一个道观脱险的,开始并不知晓是哪座道观,也不知‘断魂钉’雷立他们。后来,我们在外面听到传言,不知是谁在真武道观杀了‘断魂钉’及‘祁山双邪’等五人,官府也在查呢。我们把两者的信息合并,认为你们是在真武道观里脱险的。” 朱文接道:“其实,我们得知这个情况后,还有点不信呢。所以特地前来向燕兄证实。如果对燕兄有所冒犯,还请燕兄见谅!” 秦慕楚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故意拿话来套自己的。自己还以为文侯府都已经知道了呢。既然他们都知晓了,也只好如此了,不然还能把他们怎么样。秦慕楚苦笑道:“你们可真行啊!竟来套我的话!” 令狐刚说道:“哎!燕老弟,你被送回来时昏迷不醒,还是我与邱香桥给你换的衣服啊!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我们怎么说也是没功劳有苦劳嘛。嘿嘿!” 秦慕楚笑道:“哦!怎么会生气呢。我还要谢谢你们哪。对了,刚才这些事,还请你们要保密啊!我看这事就仅限你们知道得了,可不能把这事传到外面去了,这对文侯一家可不好。” 令狐刚听了,一拍额头,叫道:“天哪!我们全部护院及侍卫都知道了这件事呢!这可怎么办哪?”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惹事!要不是我见机快,早已经下令护院与侍卫封住自己的口,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一个宏亮的声音严正地说道,竟是护院头领狄隐南! 众人听了,身子不由一僵。 秦慕楚也顾不了自己身上的伤,连忙掀开被褥,摸下床来,却一个趔趄几乎跌倒。还好令狐刚与朱文见机快,立马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狄隐南进了门,却没有走过来,而是立在门边,说道:“侯爷请进!” 秦慕楚一听,才知道不是狄隐南一个人来了,而是文侯温白谦来了! 温白谦还是跟秦慕楚上次见到一样,花白的头发,红润的脸庞,银灰色长袍。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温子柔的父母及温子寂。 秦慕楚他们连忙行礼,一一见过温文侯一家。 温文侯笑着对秦慕楚说道:“你就是燕归来?听说你舍命救了老夫的孙女。” 秦慕楚忍痛回礼道:“属下身为护院,又是子柔小姐的保镖,这些事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嗯,不错,不错!不骄不躁。”温文侯赞许地点了点头,“哦,你站在那干嘛?快快上床去!” 秦慕楚听了,却立在原地,不敢上床。并不是他怕温白谦,而是他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护院,当着主人温文侯一家的面,怎好意思施施然就上床呢? 这时,大夫人即温子柔的母亲却上前几步,拉着秦慕楚的手,柔声说道:“孩子,你救了柔儿,自己却受了多处伤,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是。要知道,我们如今就只剩下柔儿了,要是她有什么不测,叫我如何活下去呀!”说着,眼泪便无声地滴了下来。 听到大夫人的话一出,温文侯,温黎之,温子寂俱都脸色一变,但均是一闪而逝。 秦慕楚看着大夫人说到温子柔时所发出的只有母亲才有的光辉,心里异常感动。他自小便没有父母,一直便渴望能够有朝一日能亲耳听到母亲唤自己一声“儿啊”。但至今也难以实现。他见到大夫人对温子柔的疼爱,觉得自己拼了命把温子柔救了出来,是一件多么值得的事情。 感受到大夫人双手传递过来的暖流,秦慕楚胸中一热,答道:“大夫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大夫人听了,只顾流泪,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松开捉住秦慕楚的手。 温黎之上前去,双手作揖道:“燕护院,温某在此谢谢你救了小女。都怪小女顽劣,让燕护院受苦了。” 秦慕楚正要抱拳回礼,却发觉大夫人还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他唯有点头弯腰道:“温大人客气了,属下的职责便是保护小姐。这是属下应做的。” 温白谦又发话了:“瞧你们夫妻俩,快让燕归来上床去躺着!” 大夫人听了,才醒悟过来,忙要把秦慕楚拉向床去。不知怎么的,她一握上秦慕楚的手,便有一股极为亲切的感觉,让她有点爱不释手。 秦慕楚却执意不肯,站在原地,为难地说道:“这,这……” “怎么?你连老夫的话也不听么?”温白谦摆起文侯的架子,严厉地说道。 狄隐南见状,吩咐道:“令狐刚,朱文,你们把燕归来架上床去!” 令狐刚与朱文听了,硬是架着秦慕楚往床上位去。 秦慕楚此时也无奈,唯有顺从了。他刚躺下,大夫人又跟上来,帮他掖好被褥。秦慕楚望着大夫人的神情,看着她给自己掖被子的轻柔动作,心里莫名地感动不已,心道:“要是我的母亲能这样为我掖一次被子,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这时,站在温白谦身边的温子寂说话了:“嗯,燕归来!干得不错!本少选中你当小妹的保镖,还真选对人了。哎哟!” 后面的“哎哟”却是温白谦一手拍向温子寂后发出的。只听温白谦骂道:“你要是有燕归来一半的能耐,老夫都要感谢祖宗保佑了!哼!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秦慕楚见到温子寂眉毛鼻子拧在一起的苦瓜脸,却怎么看也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温黎之见了,说道:“父亲大人,寂儿不是还小嘛,您又何必打骂他呢。我们要慢慢地教他才是。寂儿,快,向爷爷认个错!” 哪知温子寂竟把嘴一翘,说道:“我没有错!”温白谦怒道:“你!”又扬起手要打,温子寂却一溜烟跑了。 大夫人也转过身来,对温白谦说道:“老爷,寂儿还不懂事,您也别生气了。要知道,温家现在只有他一个男丁了,我们都指望他继承香火呢。要是君儿,君儿他还在的话……”话没说完,便又流下泪来。 温白谦长叹一声,放下手来,话也没说地转向走了。 温黎之对秦慕楚说道:“燕护院请安心休养。”说完便扶着大夫人向屋外走去,隐隐约约听见他对大夫人说道:“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你还提他做什?不是徒令父亲伤心么?” 狄隐南也说道:“燕归来你就在此养伤,愿早日康复。还有你们,别打扰燕归来休息,知道没有?” 令狐刚等人都低头答应。 狄隐南说完也出去了。他这一走众才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来。 令狐刚吐了吐舌头,说道:“燕老弟啊,真有你的。文侯一家,就只差温将军夫妇,全都来看你了,还一个劲地向你道谢。哎!怎么我就没这样的机会呢!”说着,一副仰天长叹状。 “啪”地一声响,然后便见到令狐刚双手抚头对着康泰叫道:“哎哟!干嘛打我?” 康泰笑道:“我这是一掌把你打醒。要是你遇上这样的机会,只怕人救不出,自己的性命也丢在那里了!” 令狐刚听了,也不生气,陪着笑道:“嘿嘿,我只是说说罢了,对,说说罢了。呵呵……” 朱文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也不打搅燕兄休息了。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众人听了,便都向秦慕楚告退,然后出去了,关上门,才听到他们离去的声音。 秦慕楚也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只是,谁来为自己掖被? 第五十七章 武当青尘 秦慕楚总是觉得自己没有睡着,似梦似醒。迷迷糊糊之间,他梦见有人在帮自己掖被子。可是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那轻柔的动作,鬓间垂下的几缕发丝,像极了他心中的母亲。 “娘!”秦慕楚不觉得轻声呼喊了一声。他还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只掖被子的手。 一只粗糙而又温暖的手!竟然是这么真实! 秦慕楚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原来他真的握住了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是吴妈。 见到秦慕楚突然睁开了眼,差点吓着了吴妈。她陪笑道:“哟!梦见你娘了?都怪我把你给弄醒了。唉,都怪我这手,比起以前来,僵硬了许多,连掖个被子都做不好。”她任由秦慕楚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 秦慕楚用有点复杂的目光望着吴妈,听见吴妈的话,才醒悟自己把吴妈错当成自己的娘亲了。他也赶紧把吴妈的手松开了,有点忧郁地笑道:“没有,我本来就已经睡饱了。谢谢吴妈您帮我掖被子。” 吴妈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对了,你睡了半天,也没有吃东西。我再去给你弄碗粥来。”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秦慕楚也不知为何,近来总是会想起不知在何方的父母。或许是吴妈和大夫人,她们的母性,唤起了秦慕楚心底的童心。也是,秦慕楚小时流浪,然后又被何风阳收养调教,自是少有这样具有母性的妇人出现在他的生活。这样或多或少阻碍了他的童心被唤起。 不一会儿,吴妈便进来了。她端来的,除了一碗粥,还有一碟点心。 秦慕楚坐起来,见吴妈端粥过来,忙道:“吴妈,让我自己来吧。” 吴妈嗔道:“怎么?嫌我粗手粗脚,不会喂你?来来来,还是我来吧。你的伤还没好呢。” 秦慕楚见吴妈执意如此,也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张口吃了一匙粥,秦慕楚想起曾经向吴妈问起的事,他问道:“吴妈,上次问你的问题,你可想好了?” 吴妈听了,笑骂道:“看你,就知道问问题,自己的肚子就不管了?这样吧,只要你把这碗粥,还有那碟点心全都吃完,吴妈便告诉你。怎么样?” 秦慕楚一听,连忙点头。吴妈过去把点心也端过来给秦慕楚托着,说道:“边吃粥边吃点心吧。”又送了一匙粥到秦慕楚嘴边。 秦慕楚张口吃了粥,咕噜一声吞了,然后抓起碟中的点心便往嘴里塞。一连塞了三块,吴妈见了,嗔道:“不要这么猴急,反正有的是时间。哎!你慢点吃,别咽着了。” 可怜那些梅花糕、绿豆糕、酥蛋卷等极品点心,还没展现自己的味道便被秦慕楚一古脑地吞下了肚。 眨眼之间,秦慕楚便把那碗粥及那碟点心一扫而光。他喘着气说道:“吴妈,这下可以说了吧。” 吴妈见了,笑道:“瞧你,嘴边还留有糕点碎呢。”拉着自己的衣袖便去把秦慕楚嘴角的糕点碎拭去,才说道:“既然你想听,吴妈便说与你听。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不想让夫人他们一家伤心,大家便自发地不提起罢了。说起这事,我们老一辈的人清楚,但后来的人便许多都不知晓了。” 秦慕楚急道:“吴妈,你就别绕弯子了,赶紧说吧。” 吴妈听了,脸色一整,稍停了一下,才说道:“小柔叫小寂为二哥,的确是因为她上面还有一位大哥。” “哦?”秦慕楚听了,应了一声。 “只是,小柔的这位大哥,在二十年前不见了。”吴妈回忆道。 “什么?”秦慕楚惊呼道,“不见了?” 吴妈默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当时,大少爷跟二少爷都成了亲。哦,就是小柔跟小寂的父亲。” 秦慕楚知道吴妈嘴里的大少爷就是温黎之,二少爷就是温庭之。他点点头,表示知晓。 “两位夫人都已怀孕。只是大夫人比二夫人早半年产下一子。他便是小柔的大哥,老爷给他取名为子君。小君出生的那天,刚好是老爷被朝庭封侯的日子。所以老爷回来后,对着小君笑得合不拢嘴。他认为小君是他的福星,对他疼爱有加。”顿了一下,吴妈继续说道:“小君满月那天,老爷大摆宴席,喝得酩酊大醉,可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小君的名字。” 秦慕楚听了,叹道:“看来,侯爷真的很喜欢温子君少爷了。” 吴妈点头道:“不错。老爷对小君,可谓是捧在手时怕摔了,含在嘴里却又怕化了。只是小君一岁时,有一天,他的奶娘——哦,小君的奶娘不是我,当时我还是个丫环——小君的奶娘是玲姐。有一天,玲姐抱着小君出去走一走,大家也不以为然。因为玲姐也常常抱着小君出去的。可是就在那一次,小君竟然被人抢走了!” 秦慕楚听到这,也有点意外,说道:“抢走了?” 吴妈有点感伤,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的。小君被人抢走了。老爷一怒之下,把玲姐打得个半死。最后还把她赶出了侯府。后来老爷又觉得对不住玲姐,便派人去找,却没有找着了。至于小君,老爷发动了全府的人,还曾经动用过朝庭的军队,但都没有找到。最后便不了了之。而大夫人则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又怀了小柔,心境才稍见平复。但到了现在,大少爷及大夫人都常常暗自伤心呢。” 秦慕楚听了,醒悟道:“难怪上次见到他们夫妇时,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呢。” “所以,虽然小君不在了,但二少爷觉得小寂依然是排行第二,不敢占了小君的位置。就这样,小柔叫小寂二哥,可是她的大哥却早已不在了。”吴妈最后说道,“好了,关于这件事也说完了。楚儿你也应该休息了下了。我走了。”说着便端着碗碟走出去了。 秦慕楚此时却哪里睡得着。听了吴妈关于温子君的事情,他就心海翻腾:“这个温子君是不是自己呢?但是,有谁会对温子君不利?难道跟文侯有仇?但如果是跟文侯有仇的话,抢了人应该有消息来吧。可是什么也没有,温子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当然,最直截了当的当然是秦慕楚掏出项中的石锁去给温白谦看。但秦慕楚觉得还没到时候,他想再多了解一下关于温子君的事,最好能够找出是谁把温子君抢走了。可是整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线索全无,无从下手。 休息了三天,秦慕楚大部分的伤都已经好了。除了胸前被断魂钉刺伤的地方,其余都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天放晴了,秦慕楚也下了床,披了件外套,决定到外面走走。 出了门,秦慕楚才发现自己住的是一个单间,门口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沿着院子中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他穿过一个圆拱的门。出了那门,外面是一个更大的院落,中间有一座假山,山旁是一水池,池边是几棵垂柳。四周有十几个圆拱门,都是像秦慕楚住的房子那个式样的房屋。看来,这里都是给文侯府客卿住的了。 沿着青色石径,秦慕楚信步走去。出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拱门,又是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只有两个圆拱门,也就是说只有两座房子。左边的圆拱门用栅栏封起来了。右边的却没有封,秦慕楚走过去,站在圆拱门前往里望了一眼,只见里面的房子比客卿的房子要好,应该是一套房子,门前的院落也要宽大,精美。房子大门上挂了一匾,上面写着“莲之阁”三个字。 望了望,秦慕楚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加上大门紧闭,也不知住的是谁。他转身正要走,却猛然停驻了脚步,他的眼睛盯在小院中的青草地上。 青草地上的一个角落上,竟然有一些红泥!看情形,应该是有人穿着鞋在草地上搓了鞋底留下的。而这红泥,正是真武道观才有的。 这是谁留下的?那个蒙面的黑衣人?还是温子柔呢? 秦慕楚又低头思索着循原路往回走。他刚进房子的小院,便听见里面有个声音叫道:“燕归来!你去哪里来?” 秦慕楚抬头一看,原来是温子柔,心道:“我正愁不知怎么找你,你倒好,送上门来了。”他笑笑回礼道:“原来是子柔小姐。属下见过小姐。” 温子柔自从上次跑着进来说了声要拜秦慕楚为师后,一直都没见到她出现。没想到今天却又来了。 “哎呀!哪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你答应不答应?”温子柔叫道。 “什么?”秦慕楚失声道。 “就是拜你为师这件事啊!”温子柔跺脚道。想来要她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哦!”秦慕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点了点头,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道:“要拜师也可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这下秦慕楚也不客气了。 “真的?”温子柔乐道,“那你快问!” 秦慕楚问道:“外面那间挂着‘莲之阁’牌匾的房子,是谁住的?” 温子柔听了,笑道:“哦!这个呀!我还以为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呢。莲之阁是我二哥的房间啊。”然后笑笑,又说道:“婶婶见二哥把住的房子定为‘莲之阁’,还说不是男子住的,应该是女子住才对呢。二哥听了也就笑笑。” 秦慕楚听了温子柔的话,忖道:“温子寂的房间?难道那个蒙面的黑衣人竟是温子寂?”为了谨慎起见,他又问道:“那你从真武道观回来后,有没去过你二哥那里?” 温子柔答道:“当然没有!我一直都待在我娘那里,除了还,还来过你这里。”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如同蚊叫。 秦慕楚没有听清温子柔后面的话,他听到温子柔说到没有去过莲之阁。那就说明温子寂是那个蒙面黑衣人的可能性极大。 “燕归来,还有没要问的?”温子柔问道。 秦慕楚从沉思中醒来,摇头道:“没了。” “那,拜师的事……”温子柔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我答应你。不过,要等我伤好以后才能教你武功。”秦慕楚点头道。 “那!你说的啊。”温子柔指着秦慕楚说道,“等你伤好后,就开始教我哦!那我先走了!”说完就蹦跳着走了。 又过了两天,秦慕楚胸前的伤也无甚大碍了。他决定晚上去试一下温子寂,看看他是不是那个黑衣人。 天色一黑,秦慕楚便运功打坐,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三更时分。 除了一些护院,文侯府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温子寂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进来。到了莲之阁的门前,他却不再摇晃了,而是站定了身形,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进去。 一进入屋里,温子寂便察觉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他的脸一改平常那副懒散,而变得冷静起来。眼神里也不是平常的无所谓,而是精光不时闪现,如同一只猎鹰。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屋里四周,贴着墙根往里屋挪去。他的虬松剑在里屋的床边挂着。 终于摸到进里屋的门了,温子寂刚迈出一步,便觉得从里屋有一股劲风袭来。他立即向后一个“铁板桥”倒翻了一丈多,才站定了身子。他的面前立着一个蒙面人,衣服却像在哪见过。 温子寂沉声说道:“阁下是谁?为何要偷袭于我?”声音有力却极力压低。 蒙面人自然是秦慕楚。刚才一招,他便试出温子寂不单有武功,而且武功不低。见温子寂说话时极力压低,暗道:“这样更好。你不想让人发现,我也不想让人发现。”他亦压低声音说道:“想知道我是谁,就先打赢我再说!”说着,手捏掌刀,直向温子寂斩去。 温子寂见蒙面人的掌刀杀来,掌未到,却有一股劲风袭到,知道不能硬挡,只得施展身形闪开,先避其锋。见到对方招式已老,才欺身上前,一指点向蒙面人的右肩。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互相攻出五十招,可见两人出手的速度极快。但是,显然秦慕楚稍占上风,温子寂已经被他逼到一处屋角了。 温子寂因为一直没有施展出师门的武功,所以攻势无力,以致被蒙面人逼到了屋角。他对蒙面人的武功大感震惊。上次在钟楼大街他被一个拿剑的年青人劫持,觉得那年青人的武功极高。没想到这个蒙面人的武功也差不多有那年青人的水平了。 要是他知道那个年青人就是自己所面对的蒙面人,不知温子寂会作何感想。 秦慕楚这次纯粹是为了试温子寂的,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另外他也是伤重初愈,不敢使出全力。但温子寂一直都没有使出真功夫,他把温子寂逼到屋角,就是存心要温子寂使出绝技。 见温子寂已经缩在屋角了,秦慕楚冷哼一声,一掌拍出。 温子寂见蒙面人这掌来势汹汹,知道不能硬拼。如果硬拼的话,即使自己不伤,也会有所响动而引来其他人。这是他所不愿的。 温子寂只好施展出师门轻功,他左脚一跺,整个人向上飘起,头就要触到天花时,身子却在空中奇异地一个折身,往秦慕楚左边冲去。 秦慕楚刚才那掌其实是虚招,见势连忙脚踏八卦游龙步,闪到左边,一掌击出。 哪知温子寂身形未停,又在空中扭腰一折,改向秦慕楚右边冲去。秦慕楚招式未老,却已追击不上。 “武当梯云纵!”秦慕楚轻声呼道。 梯云纵乃是武当的绝顶轻功。一般的轻功都是身形跃起后,要想再次跃起,均需用脚轻点他物才能继续。但梯云纵不同,梯云纵施展出来,可以在空中不需借助任何他物却能连续跃起。 刚才温子寂在空中没有借助任何物体连折三次,闪过了秦慕楚。这是在屋里,要是在外面空处,梯云纵可以如同上楼梯一般,不断向上拔高。梯云纵之名便由此而来。据说武当最厉害的白石道人,施展梯云纵可以在空中连续折出七次。 这时,温子寂已经趁机从里屋拔出了虬松剑,脸绷得如同千年未化的冰霜。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蒙面人留下。 谁知秦慕楚这时却一耸肩,两手一张,说道:“不打了。” 温子寂紧绷的脸也不由地一跳,失声道:“什么?不打了?”这个蒙面人说出来的话让他大感意外。接着,他便见到蒙面人把蒙着面的布取了下来。 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武功高深的温子寂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他惊呼道:“燕归来!是你!” “不错。正是属下。”秦慕楚抱拳行礼道,“不知阁下是温子寂,还是武当传人?”他这话是在问温子寂是不是武当传人假冒的。 温子寂听了,沉默了一会,最后沉声说道:“我是温子寂,亦是武当的青尘。” 第五十八章 失踪之谜 “什么?武当青尘!”这回轮到秦慕楚失声地轻呼了起来,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秦慕楚初出江湖时,武当青尘乃是武林十大新秀之一。橙缘与青尘都是甚少在江湖行走,但能够被列为十大新秀之一,可见他们的武功不凡。如果秦慕楚不是有番遇合,练就了乾坤心法,只怕亦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让秦慕楚吃惊的是,武当的青尘竟然不是一个道士,而是朝庭温文侯之孙!更为甚者,这个青尘居然还夜夜笙歌,花天酒地,出入于烟花莺柳之地! 秦慕楚还是有点不信,他问道:“温公子,如今我们撇开主仆关系,以两个武林中人说话。你……真的是武当的青尘?”后面的话说得是一字一句。 温子寂此时亦摸不清面前这个燕归来所为何来。他知道凭自己的武功,很难把对方留下来。要是让江湖中人知晓,青尘竟然无法留住一个无名之辈,只怕是谁也不会信。他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不错。如假包换!”亦是一字一句。 秦慕楚听了,突然笑了,有点不可置信地笑了。他又耸耸肩,一摊两手,走到厅中的圆桌旁,拉了张圆凳坐下,才对温子寂笑道:“青尘,青尘,哈哈,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来来来,别在那紧绷着脸了。我们坐下说话。”一时之间,仿佛秦慕楚成了主人,温子寂居然成了客人。 温子寂见状,好气又好笑,但不知怎的,他居然听从了对方的话,放下了手中的剑,也走到圆桌前坐在一张圆凳上。 “你真是武当青尘?”秦慕楚突然又问道。 “废话!”温子寂给了秦慕楚一个白眼。 “呵呵!我这不是有点意外嘛。”秦慕楚讪笑道,“要知道,我一直都以为,武当青尘跟少林橙缘是和尚一样,是个道士,却没想到我们的温大少爷竟然是青尘啊。” “我不是温大少爷!”温子寂冷声接道。他说得很急,几乎是秦慕楚刚说到“温大少爷”时便脱口而出。 其实秦慕楚说的“大”并不是指排行第一,而是指温子寂的显赫身世。不过,温子寂显然对“温大少爷”这个称呼非常敏感。要不,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秦慕楚听了吴妈说起温子君的事,所以他也理解温子寂的反应。他忙摆手道:“好好好,温二少,二少!这样可以了吧。” 温子寂发现,平常有谁叫他“大少”,他就会怒叱那人。可是对着面前的燕归来,他竟然生不出气来。他森然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潜进我家来?”这是他早就想问的,可惜一直无法开口。对方武功如此之高,竟然只是前来应聘一个护院之职,并且在应聘的过程之中,还故意隐藏实力。当时温子寂还以为这个燕归来就是步法灵活,正好可以跟着温子柔,不让她摆脱。岂知他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让温子寂生出许多疑问来。 秦慕楚一耸肩,拍手道:“二少,我进入你家,并无恶意。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有做出什么对你家不利的事么?”秦慕楚有点奇怪,对着温子寂,居然常常做出耸肩,摆手的动作来。 温子寂知道对方说的是救温子柔的事。他想了想,也觉得对方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家里的事情。他又问道:“那你到底有何目的?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做护院而来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不再是冷冰冰的。 秦慕楚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盯着温子寂说道:“作为交换,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温子寂不知对方要问什么,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好!” 秦慕楚说道:“那好。我进你家来,是为了找人的。” 温子寂听了,不解道:“找人?找谁?” “哎!这可是第二个问题喽!”秦慕楚摆手道,“换我问你了。” 温子寂愕然,说道:“你这就算回答了我的问题?” 秦慕楚答道:“当然,你问我进你家的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找人。” 温子寂听了,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他亦双手向前一伸一摆,说道:“好好好,你问吧。”心道:“哼!看我怎么答你。” 秦慕楚问道:“你好好的侯府少爷不做,却天天出外面花天酒地,是否对家里不满?” 温子寂想了想,最后叹气道:“是。”他没想到对方问的竟然是二选一的问题,他根本没有机会模棱两可地回答。 “那你是……”秦慕楚正要说话,却被温子寂拦住,说道:“哎!第二个问题了!”他可是现学现卖。 “呵!我说二少,学得挺快的嘛。”秦慕楚笑道,“那么,要不要继续?” 温子寂点头道:“当然!” “那好。我是来找温文侯也就是你的爷爷温白谦的。”秦慕楚说道。 温子寂听了,一副听到的样子,然后等秦慕楚问。 秦慕楚问道:“那你是对侯爷不满还是对你父母不满?”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当初他见到温子寂站在父母身边却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加上上次温白谦打骂他的事。 温子寂没想到对方的问题竟然是如此尖锐,想了很久,他才答道:“我父母。”然后又说道:“换我问了,你找我爷爷所为何事?”对于这样的问答,他似乎有点兴趣了。 秦慕楚也不多话,答道:“你爷爷可能是我的恩人的恩人,我找他是想向他索取我恩人的一件旧物。”他把乾坤老人搬了出来。 温子寂听了,头都有点大了,说道:“你的恩人的恩人?哎!这个可不是我要问的!” 秦慕楚见状,笑道:“哈哈,不要那么敏感嘛,二少。不过,这件事情我也无条件告诉你好了。”接着,他便把乾坤老人当时如何被温白谦救下,又送了一块陨石给温白谦的事说了出来。最后,他说道:“事实是,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温白谦是不是你爷爷。” 温子寂听了,若有所悟,他说道:“你直接去问问他,不就能够知道了?” 秦慕楚笑着盯住温子寂道:“只要你再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直接去找侯爷了。” 温子寂看到对方的笑容,心里不由地一阵冰凉,他不知道对方还要问什么尖锐刁钻的问题。但是自己已经问了第三个问题,对方不单答了,而且异常详细地答了。无论如何,也只有等着对方问话了。他吸了一口气,说道:“你问吧。” 秦慕楚问道:“你不满意你父母,是跟温家大少温子君有关,是也不是?”他刚才已经见到温子寂对于“温大少爷”四字的过激反应,再加上温子寂把自己的房子叫“莲之阁”,心下有一丝明悟,却又捉不住是什么,所以有此一问。 听到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温子寂霍地站了起来,他激动地指着秦慕楚说道:“你!你,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晓温子君的事?” 秦慕楚也不回答,而是笑道:“你父母……”他本来是要问温子寂“你父母与温子君到底有何关系”的,但是却被温子寂打断了。 只见温子寂突然双手抱头,低吼道:“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竟然如同小孩子一般跌坐于地上,似在呜咽。 秦慕楚见状,一阵愕然,不知为何一提到关于温子君的事,温子寂就如此激动。他站起来想上前去安慰温子寂,想想又不知能说什么,一时竟愣在原地。 两人一站一坐,一静一动,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过了许久,温子寂心情平复下来了。他重新站了起来,也不叫秦慕楚坐,便出口问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秦慕楚见温子寂这样问,定然是关于温家大少温子君失踪的事。因此,他点了点头。 “唉,这件事其实闷在我心里许久。我的大哥温子君,是我们家对不起他。”温子寂叹道。 秦慕楚已经知道了温子君失踪的事情,他安慰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们一家。我知道你们一家都十分难过。” “没错!他们是很难过。可是,我不能原谅他们!”温子寂摇摇头,握紧拳头说道。见秦慕楚又要说话,他连忙伸手拦道:“你先不要替他们说话,先听我说完。”不知为何,温子寂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事,都想对面前的燕归来说。或许是这些事情在他心里积压得太久太久,渐渐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一时之间,温子寂脑子有点混乱,不知从哪说起好。秦慕楚也没有再说话,不去打扰他。 温子寂沉默了一会,软坐在圆凳上,缓缓说道:“我自出生以来,过得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可是等我知事后,我才知晓我还有一个堂哥,就是温子君。可是他失踪了。全家都很难过。后来……” “我十岁时的一天,我想偷偷去拿我父亲的剑来玩耍。我进了房,正要拿剑时,听到我爹娘说着话来了。吓得我躲在床倒下,大气也不敢出。我爹娘进来后,把门关了。 只听我爹叹道:‘唉。父亲大人又在伤心了。我就说了,当初我们不应该这么做的。’我娘听了,沉下声说道:‘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吗?要是寂儿比他早出生,寂儿就是你们温家的长子,他也不用失踪了。’ 我爹听了,生气道:‘哼!长子长子,你就要寂儿当长子不可。是啊,当了长子,可以顺理成章地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嘛。可是,当家作主真的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要把子君抢走么?’ 我娘也听了,也生气道:‘哼!你当时不也同意了吗?你想想自己在这个家里,父亲大人全都让大哥作主,而你却常常受这受那的气。不是么?’ 我爹听了,叹了声,坐倒在床上。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过了不久,我爹说道:‘那个钻天鼠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看看子君还在不在。’ 我娘说道:‘我又怎么知道他会在哪里,当初给了钱,他就不知所踪了。如今都过了十年,又能去哪里找他?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她便气得出了房门。 我爹又是长叹一声,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也出了房门。” 秦慕楚听到温子寂的这些话,突然从头到脚都觉得一阵冰凉。长子?就为了能够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温庭之夫妇就叫人把温子君抢走了? 温子寂的话,实在让秦慕楚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为了能够在府里当家作主,就骨肉相残,硬是拆散别人母子。他才醒悟过来,温子寂所说的“我们家”并不是指温白谦一家,实是指他们一家三口! 温子寂没有注意到秦慕楚的神情,接着说道:“我从床底出来后,剑也不拿,就一个人跑到后花园的一个假山的山洞里哭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娘不停地呼喊,我硬是没有应她。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讨厌我的爹娘,讨厌这个家。” “当时,武当掌门拂尘道人正在我家作客,于是我便向爷爷要求,愿意拜他为师。我师傅他老人家亦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于是我便离开了这个家,上了武当山。”顿了一下,温子寂继续说道,“为了忘却那些不快的事,我拼命练功。五年后,又进了青松殿。” 听到这里,秦慕楚知道温子寂为何把自己的房间叫作“莲之阁”了。宋时周敦颐写了一篇《爱莲说》,其中有“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句子。出污泥而不染!他是在表明自己的品性啊。他也知道温子寂在武当练功一定练得极为刻苦,要不,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五年间便进入青松殿。 “可是,我是不是那个温子君呢?”秦慕楚暗暗地问自己。 第五十九章 捕快客卿 其实,只要秦慕楚拿出项里挂着的那把石锁直接去问温白谦,便可一清二楚了。但这个时候他却退缩了,他反而感到害怕了。 人往往是这样,越接近真相,就越感到不安。 就在秦慕楚沉吟间,温子寂又说道:“我从师门回来,就是决心要找回子君大哥。即使他已不在了,我也要找到他的消息。我要尽一己之力,替我爹娘赎罪。” “哦?”秦慕楚听了,心里想道:“这倒是不错。如果能够想法找出那个温子君,就能够真相大白了。”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哪能那么容易呢?秦慕楚问道:“那么,你有什么线索了吗?” 温子寂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那个抢走大哥的人外号叫钻天鼠,其他一概不知。钻天鼠这样的外号太普通了,在这京城随便一问,就能找出一大串叫钻天鼠的人来。我听说那些烟柳之地人最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这样的话,消息也是最灵通了。” “所以,”秦慕楚接道,“你天天晚上到那里去花天酒地,其实是想去打探关于钻天鼠的消息?” 温子寂点了点头,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其实,我在那些地方,也只不过是喝喝花酒,听听琴音,看看艳舞罢了。但,唉,他们要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吧。只要能找到关于大哥的消息,什么都愿意承担。”说到后面,他有点无奈。 秦慕楚看到温子寂如此,心道:“如果自己真是那个温子君,就算他的父母做了对不起的事,自己看在他的份上,一定不予以追究。”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温子寂的肩膀,说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关于钻天鼠,我会帮你查的。”说完便要走。 温子寂叫道:“等等,你不去找我爷爷了?” 秦慕楚答道:“我想过了,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先帮你找出温子君,再去找文侯。”其实是他的心有点退缩,不敢去面对。 温子寂说道:“那,你为何要帮我?” 秦慕楚笑了笑,说道:“老实说,因为你是朝中文侯之孙,将军之子,又是武当的青尘,地位显赫。而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人,正好要巴结你啊。”说着,右眼向温子寂眨了一下,笑着转身走了。 温子寂听了一时竟愣住了,等到对方出了房门,他又听见燕归来说的话,不,应该是朗读文章:“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声音渐闻渐悄,最后消失了。 温子寂听了,突然笑了,有一股暖流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 秦慕楚睡得正香,昨晚与温子寂大战一场,接着又谈了许久。回来后,想起温子寂的事,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时也没有睡着。到了快天亮了才沉沉地睡去。 “燕老弟!燕老弟!……”一个大嗓门叫喊道。接着,房门被推开了,“噔噔噔”地走到秦慕楚床前,一把拉起了秦慕楚的被子。秦慕楚才睁开朦胧的双眼一看,原来是令狐刚。 其实秦慕楚在令狐刚还没进门便已知道是他来了。所以他才放心地继续蜷缩在被窝里。他没好气地说道:“原来是令狐兄啊,不知这么早找我所为何事?” 令狐刚听了,笑道:“还早?都日上三竿了!”然后又压低嗓音说道:“告诉你,六扇门来人了!说要见你。” 秦慕楚听了,心里一惊。 六扇门,最初就是指衙门。衙门为显示威严、气派,多开六扇门。后遂以六扇门代指官府、衙门。后来,六扇门成了衙门里整个捕快机构的总称。六扇门有自己独立的组织方式,他是捕快,却又凌驾于各地捕快之上。其中的成员多是江湖中人。各地的大案要案,大部分亦是六扇门出手才能破获的。 秦慕楚并不是怕六扇门,而是怕温子柔的事已经被传开了。这会影响整个文侯府的声誉。他问道:“他们来干嘛?来了多少人?” 令狐刚听了,答道:“我也不知来了多少人,是狄头领吩咐我来叫你到府上的会客厅去一趟的。” 秦慕楚连忙穿好衣服,洗漱了一下,正要出门,却见吴妈端了粥与点心过来。吴妈叫道:“孩子你要去哪呢?吃点东西再去吧。” 秦慕楚抓起了两块梅花糕,边走边道:“吴妈,六扇门有人找我。我先走了。” “哎……”吴妈叫道。可是秦慕楚已经走远了。 令狐刚上前来,亦拿了一块糕点送进口去,赞道:“好吃!燕老弟这小子,真有口福。”又要拿时,吴妈却一拍他的手,说道:“这是给那孩子吃的。” 令狐刚讪笑一下,走了。吴妈亦叹着气走了。 …… 文侯府的会客厅。 秦慕楚到了门口,早有人禀报道:“护院燕归来到!” “燕归来,进来吧。”狄隐南的声音响起来了。 秦慕楚应了一声,走进了大厅里。 温黎之坐在主人位上,狄隐南立在他身旁。 左边坐着的两个女子,却让秦慕楚大吃一惊!她们竟是霜冷双姝丁鱼与樊火凤!秦慕楚望向她们时,她们亦用美目打量着秦慕楚。难怪秦慕楚在真武道观门外就要昏过去时,好像见到了丁鱼,原来并不是错觉,是她们寻上道观来了。 右边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是秦慕楚认识的,就是杭州的总捕头胡金刀。另一个看上去跟胡金刀年纪相仿,不过却是个面白无须,脸庞有点消瘦的人。他们二人亦在打量着秦慕楚。 这时狄隐南出声了:“燕归来,这位是六扇门的副门主滕霞飞,这位是捕头胡铁,人称胡金刀……” 秦慕楚一一向四位行礼。 礼毕,温黎之才问道:“不知四位前来,找鄙府的护院燕归来所为何事?”他这是明知故问。但也说明他很小心。 滕霞飞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尚书大人,卑职所来,纯粹是私人性质的访问。请大人不要见怪。” 秦慕楚才发现他们没有穿制服,确是有点微服私访的味道。滕霞飞话里的意思其实是,他们并未对外声张关于温子柔的事情。 秦慕楚能够听懂,温黎之自然能够听懂,他一摆手,笑道:“滕副门主请坐下说话。既然如此,燕归来,你就好好配合滕副门主的问话吧。” “是。”秦慕楚应了一声,然后又转向滕霞飞行礼道:“滕大人有话请尽管说,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滕霞飞向胡金刀使了个眼色,胡金刀见了,轻咳一声,说道:“真武道观一役,那‘断魂钉’等五人可都是你杀的?”他也不废话,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秦慕楚听了,相信他们不是为了追究他杀人而来的。这里可是文侯府,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在此拿人吧。他答道:“断魂钉与祁山双邪正是属下所杀,另外两人却是被我击昏过去。” “哦?”胡金刀望了滕霞飞一眼,有点意外地说道:“你只杀了三人?可是我们进去时,却是五人俱已被杀。呃,是不是你出手太重,连你自己也不知已经杀死他们二人了?” 秦慕楚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知道自己出手的力道,当时的确是把二毛与大嘴击晕过去的。”他心里又想道:“莫非是温子寂?不过,他没有理由要杀那两人啊。” 胡金刀听了,又望向霜冷双姝。 见胡金刀望了过来,丁鱼正要说话,却被樊火凤拉住。 “我来吧。”樊火凤说道,“当时我们跟着侯府的侍卫邱香桥带着几个人赶去真武道观。谁才刚到山下,却见一黑衣人,身影一闪,便进了道观,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女子。我们上了道观,见到了倒在门口外的瘦大蟆,他中了断魂钉,早已没命。进到道观的地窖里,那胖大蛤的喉咙被割裂致死,‘断魂钉’雷立则是被乱剑砍死,还有二毛与大嘴,则是被人击碎头盖而死。黑衣人及那女子却不见足踪影。”她不提温子柔,却只说那女子,可见他们来此,的确是私人的访问。 大家都望向秦慕楚,而秦慕楚又望向温黎之。见温黎之点头默许,他便把整个经过都说了一遍。说到紧张之处,就连温黎之亦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当然,关于温子柔衣衫破损的细节,秦慕楚并没有说出。 听了秦慕楚的话,滕霞飞转头对温黎之笑道:“看来,侯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那断魂钉与祁山双邪,我六扇门牺牲了近二十个精英亦未伤其一二。”然后指着秦慕楚道:“可是贵府的一个护院,单枪匹马,却把他们全收拾了。” 温黎之听了,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滕副门主过奖了,燕归来亦是身受重伤啊。”八零电子书下载 滕霞飞又说道:“对了!那个黑衣人,不知温小姐可清楚?”他这话也不知是问谁,温子柔可并不在场。 温黎之望向秦慕楚,秦慕楚忙行礼道:“当时属下已经昏迷,后来听小姐说,那黑衣人把她带下道观的后山便离开了。所以并不知晓黑衣人的身份。滕大人如若不信,尽可亲自问温小姐。她还说,那黑衣人似乎对她及对侯府都无恶意。属下猜测,那二毛与大嘴一定不是他杀的。” 滕霞飞听了,哈哈大笑道:“只听燕护院的话,我等亦已相信。不过可惜,如果有一个活口,我们就可以从中获得更多关于折花会动向的信息了。”然后又向胡金刀使了个眼色。 胡金刀见了,忙从怀里拿出一块铜牌,递到秦慕楚面前,说道:“燕护院,这是六扇门的客卿令牌。鉴于你在真武道观一役出色表现,不单救了温小姐,更是救了道观的全部道士。六扇门的全部长老一致通过,聘你为六扇门的客卿。” “这……”秦慕楚望向温黎之。温黎之亦不大感意外,他向滕霞飞问道:“滕副门主,你这是……” “哦!其实是这样的。”滕霞飞应道,“我们六扇门的客卿,平时也不用做什么的。只是有一些难以解决的大事,才会请他出来应付应付的。而客卿却可以凭这令牌动用我六扇门的一切资源。门主以下的门人,只要见了这块铜牌,都会听从号令。”顿了一下,他接道:“这也是互惠互利的呀!还请燕护院不要推辞。”眼睛却望向温黎之。 秦慕楚听了,心里一动,想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藉此去查那钻天鼠了?”当下便有意想接那铜牌了。可是温黎之还没表态,他又不能接。 温黎之沉吟了一下,才点头道:“燕护院,如果你本人愿意,你就接了吧。” 秦慕楚心里大喜,说道:“是。”说完便把那铜牌接过。铜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呈红褐色。一面是浮雕,雕的是一只被缚的老虎。另一面则是“六扇门客卿”五个字。 滕霞飞见状,笑道:“燕护院可要小心保管好这牌子,我们是认牌不认人的。要是不小心被有心人拿去了,那可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 秦慕楚听了,应了一声,把铜牌小心地放进怀里。 “尚书大人。如此,滕某等便告辞了!”滕霞飞站起来行礼道。 温黎之亦站了下来,回礼道:“滕副门主请慢走。” 秦慕楚见到樊火凤她们亦渐渐离开,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他再一细想,原来是丁鱼,丁鱼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有点苍白,有点憔悴。难怪樊火凤不让她说话呢。 “她这是怎么了?”秦慕楚不禁想道。 第六十章 简易步法 随着折花会整地北移,京城的治安更为紧张。只十天时间,折花会犯案累累。六扇门人员吃紧,唯有从地方调派人手。由胡金刀牵线,霜冷双姝亦被六扇门聘为客卿。六扇门把她们请到京城,因为她们与折花会打过无数交道,对折花会的行动有所了解。 不过,关于丁鱼到底怎么了,秦慕楚并不想去深究。他怀揣六扇门客卿的铜牌,兴冲冲地来到了莲之阁,敲响了房门。 “谁?”温子寂用懒洋洋而又有点朦胧的声音说道。他前一晚同秦慕楚一样,都是天快亮了才睡的。 “属下燕归来!有要事禀报二少!”现在是大白天,外面随时都有人经过,表面功夫自然要做足。 “哦!进来吧。”听起声音来,似乎清醒了不少。 秦慕楚推门便进,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温子寂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床前整理着。他见到秦慕楚进来,脸色一阵不自然。也是,自己的秘密似乎全都被这个所谓的属下知晓了,的确是让人有点难为情。但他内心却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感觉,就像他这些话应该说给对方听似的。 秦慕楚却没有想那么多,一边从怀里掏出六扇门客卿的铜牌,一边走向温子寂。他嘴里叫道:“二少!给你看样东西!”到了温子寂的面前,他一扬手中的铜牌。 温子寂不解地夺过铜牌看了一会,喜道:“六扇门的客卿铜牌!你是怎么得到的?” 秦慕楚笑道:“嘿嘿,自然是六扇门送给我的喽。”然后把在会客厅的经过说了一遍,才说道:“有了这个铜牌,我们找起那个钻天鼠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温子寂亦喜形于色,说道:“不错!六扇门的探子满天下,如果不好好用一用这块铜牌,只怕六扇门还不乐意呢。” 秦慕楚把铜牌交给温子寂去使用,反正六扇门也是认牌不认人的。不过,条件就是一旦有了那钻天鼠的消息,要在最快时间内通知他。他相信温子寂的为人,除了温子寂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温子寂是一个可靠的家伙。所以他很放心地把铜牌交给温子寂去使用。 回转他住的房子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房子亦有名字——剑兰居。他进出了几次,还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房门上也有这样一块牌匾。当然,这是侯府便于招待客卿所挂的,跟温子寂的自主命名是不同的。 秦慕楚刚进门,侯府的劳管家来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住在剑兰居。鉴于他在真武道观一役,成功救出了子柔小姐,侯府准他享受客卿待遇。 不知道其他府上的客卿是何等待遇,有一点是秦慕楚所乐意接受的,那就是——文侯府的客卿可以自由进出侯府,不用像护院一样每天要轮值。 秦慕楚向劳总管道了声谢,劳总管亦客气了一下,便转身走出去了。秦慕楚则觉得还有点困,便又钻进被窝里见周公去了。 …… 秦慕楚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的乾坤心法已经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也不知应该如何才能更上一层楼,但秦慕楚很快就不再去想。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突破瓶颈靠的是瞬间的顿悟,只有那灵光一闪,才有可能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感觉。 信步走走,不知不觉之中,秦慕楚走到了练武场。秦慕楚一路行来,文侯府到处都是极为幽静。但有一处是例外,那就是这个练武场。练武场四处都有人在练功。除了值勤的侍卫与护院外,大部分都已经聚集在此了。有的合在一起讨论印证彼此的武功,有的独自一人在角落里练习武功招式。 而引起秦慕楚注目的,是一个粉红色的娇小身影,她就是温子柔。只见她在场中练习招式。那种认真与执着,跟原来刁蛮任性千金小姐简直判若云泥。 不单秦慕楚,就连周围的护院与侍卫,都觉得温子柔变了。面对他们时,她不再盛气凌人,反而向每一个人都虚心请教。 看来,只有经历了磨难,人才会真正成熟起来。 温子柔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秦慕楚。她急忙奔跑过来,喜道:“燕……师傅,你来了?”本来还想叫秦慕楚为燕归来的,可是想起自己说要拜他为师的,便又转口了。其实,温子柔在护院及侍卫里都拜了许多师傅。她实际也不知晓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拜师。因此,她对秦慕楚说要拜师,也没有什么仪式,就把秦慕楚当作了自己的师傅。 秦慕楚自然也像那些护院及侍卫一般,对此不作计较。他点下头,笑道:“是的,子柔小姐。” 温子柔听了,说道:“师傅,你叫我子柔就好了。” 周围的护院与侍卫听了,嘴巴张大成圆形,似乎合不拢了。温子柔的这句话好像从未对他们说过啊。而接下来温子柔的表现,却让他们几欲昏厥。 只见温子柔上前去一把抓住秦慕楚的手臂,笑道:“师傅,你今天准备教我什么武功呢?”温子柔自己都有点意外,但她又觉得是如此自然,有一种……亲切感。 秦慕楚对此却觉得没有什么,温子柔给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般。他笑着说道:“子柔,我今天要教你的武功,是逃跑的武功。” 温子柔听了,松开抓着秦慕楚的手,说道:“什么?逃跑的武功?”然后嘴一嘟,说道:“我才不要学逃跑的功夫呢,我要像你一样,要正面打败对方!” 秦慕楚又笑着缓缓说道:“可是,如果你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怎么去打败对方?所以,要打败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保护自己,让自己没有生命威胁,然后再去对付敌人。你觉得呢?” 温子柔虽然刁蛮任性,但她并不笨。她听了秦慕楚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要教我什么样的逃跑武功呢?” …… 秦慕楚已经演练了许多次八卦游龙步法,他甚至把步法运功踩在练武场的地上。可惜的是,温子柔还是无法练好。她常常没走出五步便会摔倒在地。 其实,八卦游龙步由《易经》里的先天八卦演绎而来,其复杂性是超乎想象的。就是秦慕楚自己,也是费了许多时间才练好的,这还是在他读过《易经》的基础上。要温子柔练好这个步法,只怕是有点难为她了。 周围的护院侍卫都望着秦慕楚与温子柔所在的角落。虽然秦慕楚并没有特意说不准看他教温子柔武功,但他们都自觉地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他们看见温子柔在空地中不停地扭动身形,还常常摔倒,不禁觉得,这是教子柔小姐武功吗?怎么看都像是在跳舞呢。 秦慕楚摇头看着温子柔。温子柔亦练得有点不耐烦了,要是在以前,她早就转身走了。这是她最有耐性的一次。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有如此好的耐性了。 还好这时,午饭时间也到了。众人都要回去吃饭了。 温子柔亦闷不作声地回去了,临走时,秦慕楚吩咐她明天继续来练习。可是她竟没有吭声便走了。也不知她明天会不会再来呢。 虽然秦慕楚如今在侯府享受的是客卿待遇,有更为幽静的房间,不用做护院的工作,但他还是愿意跟护院们一起吃饭。他可不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独自吃东西。他认为,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吃饭,就算是给他山珍海味,他也吃得不香。反之,大家围在一起吃的即使是极其普通的菜肴,但也会吃得津津有味。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人生有许多事情不也如此吗? 当然,我们有时也应学会独守那份寂寞,有时,寂寞也会让人更有魅力。 回到房里后,秦慕楚思考了半晌,走到书桌前,磨起墨来。磨好墨后,他才用找出白纸,接着提笔认真地在纸上画了起来。他画得很慢,边画还会边思索。温子柔在的话,她一定知道秦慕楚所画的,就是今天让她吃尽苦头的八卦游龙步法。不过,却简单得多了。 第二天,秦慕楚一早来到练武场。在练武场的一角,他把昨天画的简易的八卦游龙步法运功一一踩踏出来。 秦慕楚觉得要是让温子柔练习完整的八卦游龙步法,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因为练习这种步法不单要有极好的悟性,还需要极好的耐性。而温子柔似乎都有所不及,特别是后者。因此,他把八卦游龙步法简化了一下,改成一种简易的步法。虽然比不上完整的步法,但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还是极其有用的。 温子柔真的是有点变了,要是在以前,她练功练得不耐时,可能往后的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在练武场。她自己也有点奇怪,可是她就是看不怪秦慕楚望着她的眼神。她一心想着一定不能被他看扁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又来了。 秦慕楚望着温子柔,笑了…… 第六十一章 千里寻君(一) 黄永根挥舞着长刀,犹如蛟龙入海,直向对手杀去。他的对手,竟然是他所要保护的温子柔温大小姐! 温子柔面对杀来的长刀,毫无惧意,只听她娇笑一声,莲足频踏,竟然转到黄永根的左侧去了。这里是黄永根进攻的死角。虽然步法还不是很流畅,但已能闪开对方的攻击了。 黄永根很是郁闷,这是他攻出的第三十六招了,居然又是无功而返。“这真的还是要自己的保护的温大小姐吗?单单只靠躲闪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要是她出手进攻的话……”黄永根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但是黄永根想不到的是,如果温子柔真要由躲闪转入进攻的话,只怕他五招都不用,就会把温大小姐制住。 这里是练武场,周围很多护院和侍卫都在观战。他们都十分惊讶于温子柔的表现,天天看着温子柔在练武场练得异常勤奋。没想到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可以跟侍卫黄永根打成平手了,虽然她并没有真正与黄永根交手,但仅靠步法,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上天果然并没有厚此薄彼,非常公平对待每一个人。一分汗水就有一分收获。这对每一个人都是至理。 全场只有一个人对温子柔的表现还不满意,那就是秦慕楚。八卦游龙步,当然就应该如同龙游大海一般,轻松写意才是。但温子柔表现出来的,却像是龙搁浅滩一般,十分别扭。 当温子柔跑到秦慕楚面前时,秦慕楚笑道:“子柔,做得不错!如果你再练多一点,练熟一点,效果会更好!” 鼓励永远比批评要好。温子柔欣然接受了秦慕楚的建议。 最后,秦慕楚把画有八卦游龙步的简易步法的那张纸递给黄永根,说道:“黄兄,麻烦你把这个步法示意图贴在显眼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自主地练习这个步法。” 秦慕楚的这一举措,可以说,把文侯府的战力防御力提升三倍有余。 …… 温子寂兴冲冲地跑到剑兰居,把正在看书的秦慕楚吓了一跳。他又小心翼翼地向门外望了望,把房门关上。对秦慕楚喜道:“燕归来!有消息了!那个钻天鼠,终于有他的消息了。” “看来六扇门的客卿铜牌真是有效啊!”秦慕楚把手中的书一扔,喜道:“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你就把那钻天鼠给找出来了?!” 温子寂略带兴奋地应道:“正是!正是!” 秦慕楚显然亦是有点兴奋,他忙道:“那钻天鼠现在何处?” “山西太原。”温子寂应道。 …… 金玉堂。 山西太原最大的赌坊。 “吱呀”一声,赌坊的大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这老人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他竟也会进赌坊。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四个高大魁梧的壮汉。 那老人一走下赌坊门口的最后一个台阶,接着,他便做出了一个让行人侧目的动作。只见他突然转过身去对着后面的四个壮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嘴里还说道:“四位大哥,你们就让我进去赌一场吧。” 其中一个壮汉不耐烦地喝道:“钻天鼠,你上次还欠我们赌坊十两银子呢。要赌可以,你先还了上次的十两银子!否则的话,你休想再踏进我们金玉堂一步!” 那老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近前的壮汉一脚踢中。只听他“哎哟”一声便倒在地上。那壮汉恶狠狠地骂道:“少啰嗦!你要敢再踏进金玉堂一步,我们就打断你的狗腿!”说完,那四个壮汉便转身进了金玉堂。留下独自在地上呻吟的老人。 那老人正呻吟间,两个年青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穿华服的人把老人扶了起来,问道:“老人家,你怎么样了?有没伤到哪里?” 那老人呻吟了片刻,却也没有声音了。过了半晌,也不向那华服青年道谢,迳自向街尾走去。 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白边的年青人大声地叹息道:“唉!二少,我们本来是要请他去吃烤鸭,喝女儿红的。原来是我们表错情了。算了,二少,我们自己去吃吧。”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那老人却突然顿住,然后又转身向这两个年青人走来,嘴里喃喃地问道:“你们,真要请我吃,烤鸭,喝女儿红?”话音听起来很是激动。 这两人正是秦慕楚与温子寂。而那个老人便是他们二人要找的钻天鼠。他们也没有想到如今的钻天鼠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他们之前都以为钻天鼠应该人如其名,是一个矮小猥琐的家伙。没想到这钻天鼠居然长像还不赖,身材高大,一脸正气。不过,他的生活却十分潦倒,加上又染上了赌隐,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平时能够吃到一碗有肉的阳春面,他便会觉得是一种奢侈。今日居然有人说要请他吃烤鸭,喝女儿红。难怪他那么激动呢。 秦慕楚答道:“当然!我们二少还会骗你么?怎么样?想不想去?” 钻天鼠不停地点头道:“去!我去!只是……你们为何要平白无故请我,呃,请我吃饭?”激动归激动,钻天鼠毕竟是过来人,他深知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慕楚笑道:“这个嘛,我们先去酒楼,边吃边聊,如何?你放心,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 钻天鼠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相信这两人也不会怎么来害他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温子寂开口对钻天鼠道:“既然如此,这太原你最熟悉,你带我们去太原最好的酒楼吧。” 第六十二章 千里寻君(二) 金星酒楼。太原最好的酒楼。能够来这里吃饭喝酒的人,非富即贵。 钻天鼠早就想上金星酒楼美美地吃上一顿,可是因为没钱,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在金星酒楼楼上的一个厢房里。 不知酒过几巡,钻天鼠亦喝得略有醉意。只听他涨红着脸说道:“两位公子爷,烤鸭我已经吃够了,女儿红,呃,却可以再喝。来来来,我们再喝!” 秦慕楚与温子寂对望了一眼,秦慕楚点了点头,问道:“听说你以前在京城混饭吃,过得甚是风光,是不是啊?” 钻天鼠双眼有点迷离,说道:“嘿嘿,那是!想当年,在京城我是何等风光啊!” 温子寂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回到太原来呢?在京城多好哇!” 钻天鼠听了,像在思索,又像内心在煎熬,欲言又止。 温子寂适时地拿出一锭金子来。钻天鼠见了,眼睛一亮,盯着金子看的眼神比盯着美酒的更加灼热。温子寂说道:“只要你说的话能让我等满意,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钻天鼠听了,又是一阵激动。他低垂着头,似在回忆往事,然后才醉眼朦胧地说道:“我在京城干的都是一些偷偷摸摸,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办法,人嘛,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要做。可是谁不想能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生活呢?” 打了一个酒嗝,钻天鼠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有一个人找到我,叫我去抢一个婴儿。只要我能把那婴儿抢走,就给我一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哪,我在京城做了那么多买卖,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两黄金啊。于是,这个活我接了。” 秦慕楚问道:“是谁叫你抢的?你知道你抢的是谁家的孩子吗?” 钻天鼠应道:“我一直不清楚是谁叫我的,他一直遮着脸,我看不清他的脸。当时抢那个婴儿,也是由那个人指给我,我才出手的。抢走那婴儿后,那人便给了我一百黄金,叫我随便怎么处理这个婴儿,但是必须离开京城。我见那婴儿长得粉嘟嘟,很是可爱,便决定出了京城找个人家卖了,这样就可又多了一笔钱。” 秦慕楚又问道:“那后来呢?你把那婴儿卖到哪里了?” 钻天鼠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过了一夜,我收拾好包裹,偷偷带着那个婴儿走。却听说温文侯家有个婴儿不见,温文侯已经派人守住各个城门,要挨家挨户地查找。我只得又悄悄回到原来的住处,哪知后面跟来一个妇人。那个妇人我认得,我就是从她怀里抢走那个婴儿的。” “咦?!”秦慕楚与温子寂听了,都不禁轻呼一声。秦慕楚知道,那人就是吴妈嘴里所说的玲姐。温子寂却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我开始甚是害怕,要是事情败露,只怕会身首异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杀人灭口。可是我常常坑人骗人,却从未杀过人。正当我犹豫不决时,那妇人却倒在地上。我过去一看,原来她身上有多处伤痕。”顿了一下,钻天鼠继续说道,“我一时没了主意,见到那个妇人受伤倒地,我知道她定是因为丢了那个婴儿被打伤的。于是我把她抱进屋里,还叫了个大夫来帮她治伤。我这样做是有我的算计,外面查得紧,要是不赶快出城,只怕就会被查到我这里。不管这妇人醒后要怎么样,我只要用这个婴儿威胁,兴许可以利用她出城。” “那妇人醒后,见到我手里的婴儿,叫道:‘小君,小君’。我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对她说:‘如果你不想这个婴儿死的话,就必须乖乖地听话,知道没有?’” “后来,我买了一辆车,把那婴儿和那妇人都弄上车。然后驱车出城。在城门受到了守城军的盘查。我告诉他们说我女人患有麻疯病,要急着回乡下。周围的守城军都吓了一跳,不敢近前。一个军官却还是壮着胆用刀挑开了那个婴儿的衣领。我吓了一跳,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因为我给那婴儿换衣时,看见那婴儿脖子上有一块石锁的。我当时面无人色,一身冰凉地立在当场,竟无法动弹。” “石锁?!”秦慕楚与温子寂二人都冲口叫道。秦慕楚听到钻天鼠提到石锁,心里已经定了一半。温子寂听了,却有点生疑:“凭爷爷当时封侯的心情,怎么会给大哥配把石锁呢?怎么也得配玉锁金锁的吧?” 钻天鼠似乎整个心都回到了过去,他自顾自地说道:“哪知那个军官却把刀抽回,冷声对我催道:‘快点出城去!别妨碍我们办事!’我一听,虽然有点不解,但还是连忙驾着马车,飞也似地逃出了京城。我片刻也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直到进入了山东境内,才停下来歇息。我到车里检查那个婴儿的石锁,却还在他脖子上。我百思不解,也就不再去想了。” 秦慕楚又问道:“那后来呢?” 钻天鼠听了,突然笑了,虽然有点猥琐,但也有几分温情。他说道:“没有了危险,我便想带着黄金弃那妇人与孩子而走。但我突然见到那妇人有几分姿色,虽然相貌普通了点,却很丰满,很有女人味。想到自己如今有钱了,也应该找个女人过生活。于是我便又以那婴儿威胁那妇人,只要她跟了我,我便准她一直带着那婴儿。于是,我带着那妇人及那婴儿回到了老家太原。对外声称那是我女人和孩子。” “那妇人现在在哪?”温子寂问道。 钻天鼠又笑了笑,这次却笑得有点凄凉,说道:“她走了。说来好笑,直到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什么?!走了?她去哪了?”秦慕楚急道。 钻天鼠点头道:“没错,她走了。开始的几个月,因为有钱,我们一家三口过得还算融洽。可是……后来,我染上了赌瘾,把那笔黄金输得七七八八了。我回到家,一不如意,便对着那妇人拳打脚踢的……直到一次,我又对她打骂了一顿,然后出去喝酒了。等我回来,便再也没有见到她。她……她已经带着那个婴儿走了!走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里,钻天鼠的脸上又泛起了无数温情,也许,有那妇人的几个月,是他最为幸福的日子,可惜他并没有好好地去珍惜。 为什么人都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当初应该珍惜呢? 钻天鼠酒醒时,见到面前摆着一锭金子,请他吃烤鸭,喝女儿红的两个年轻人却不见了。 …… 一辆大马车平稳地奔驰在官道上。 车里坐着秦慕楚与温子寂。 温子寂不解,问道:“我们不是回京城么?这是去哪?”他本以为找到了钻天鼠,就一定能够知道大哥温子君的下落,谁知找到钻天鼠这里,线索还是断了。那个妇人……他灵光一闪,叫道:“我们这是去找那个妇人是不是?” 秦慕楚笑着点点头,答道:“正是。”他知道那妇人便是温子君的奶娘玲姐,但让他不解的是,这个玲姐寻到了温子君,却为何不把他送回侯府去。 温子寂问道:“我们应该先回去问清那个妇人才是吧。除非你知道她是谁?” 秦慕楚答道:“她叫玲姐,是温子君的奶娘。她的老家在安徽黄山脚下。” 温子寂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秦慕楚笑了笑,却默不作声。他是通过何风阳建立的情报网查到玲姐的消息的。这个情报网才刚刚开始运作,这可以算是秦慕楚第一次动用呢。 “黄山归来不看岳。”温子寂望着远处高耸的黄山,发出感叹,作向往状。 秦慕楚却说道:“正事要紧。” 马车拐入小路,进了一个小镇,再穿过小镇不远,便有一条河流,顺流而下,便到了一个村庄。 他们两人下了车。 秦慕楚也不问人,便带头往村里行去。秦慕楚甚是奇怪,这里的一切,他似乎有点熟悉。但当他细细一想,却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一处低矮的茅屋前,一个年约五旬,头发花白的老妇正在低头洗衣。老妇洗衣的情形,秦慕楚竟然也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二人走到她的脚下,秦慕楚没有说话,反而是温子寂问道:“请问你就是玲姐?” 那老妇听了,浑身一震,抬起头来。一脸的皱纹,又与那些村妇有一点区别,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眼光很温柔。不过此时,她整张脸都有点惊讶,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放下手中的衣服,她叹道:“你们终于寻来了!” 秦慕楚此时却更是震惊——他曾经在梦里见到的母亲,虽然有点模糊,但那张脸的轮廓,就是眼前这个玲姐的。 “什么?”温子寂应道,“你说我们终于寻来是什么意思?” 玲姐反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文侯府派来的人吗?” 温子寂点头,正要说话,玲姐又说道:“这就是了。你们还是寻到这里来了。你们是找温子君的吧?” 温子寂听了,又点头道:“正是。” “唉。”玲姐叹气道,“我就知道侯府有一天会找来的。”然后她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手,站起来说道:“你们请进屋里坐坐,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温子寂拉着有点发呆的秦慕楚进了屋里。屋里非常简陋,可见生活并不见好。 玲姐给二人倒了茶,坐在一旁。温子寂见秦慕楚不吭声,只好自己问道:“我们此来,的确是来找温子君的。不知他……” 玲姐的脸一下便沉了下去,说道:“我对不起侯府,我更对不起他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温子寂不解,疑道:“不知玲姐此话……” 玲姐不禁眼泪都已经落了下来,她说道:“当初,那个死鬼抢了小君,我便被侯爷打了一顿,还被赶出了侯府。就当我想自寻短见时,却看到了那个抢了小君的人。于是我偷偷跟着到了他的住处。可是我当时被打受了伤,突然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却是那个男人把我救了。他用小君威胁我,我只好答应跟他出城。” 温子寂说道:“在城门拦下时,你完全可以大叫一声,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玲姐凄惨地说道:“这就是我对不起侯府的地方。见到守军,我的确想大叫的。可是突然我想到自己被侯府打了一顿,又被赶了出来。想我在侯府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小君被抢是我的错么?”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所我当时便想:‘既然侯府如此待我,我也就不让小君回到侯府去。’我便在车上没有作声,一个军官来检查时,我还把小君脖子上的石锁取了下来。” “哦。”温子寂应了一声,心道:“难怪那个军官没有看到呢。” “后来,那男人又用小君威胁我,要我跟着他回太原他老家一起生活。我也一时无主,便跟了他。本来我就想这样跟着那男人生活下去算了。可是那男人不争气,染上了赌瘾,不单输光了钱,还常常对我打呀骂呀的。最后我只好抱着小君离开了太原。”玲姐说道,脸上竟然也像钻天鼠一般,泛起了几缕柔情。 温子寂听了,急道:“那温子君呢?他在哪?” 玲姐又是一阵凄然,说道:“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温子寂惊道。 “我最终抱着小君回到了这里。不久后,我怀孕了,就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就这样,我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对外声称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一直过了八年。小君已经九岁了。看着小君,我的愧疚越来越深。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于是我决定把小君送回侯府去。”玲姐说道,“可是就在我决定送他走的前一天傍晚,小君他……他……” 温子寂急道:“他怎么了?” 玲姐泪出泉涌,哽咽道:“小君他失足掉进了水里,被水冲走了。我们全村的人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他。直到现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啊。” “什么!”温子寂听得他立即站了起来。 此时,秦慕楚却已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地喊着:“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温子寂见状,不由地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燕归来一直都是十分冷静的。可是如今却…… 玲姐亦是有点奇怪地望着秦慕楚,她不知道这个年青人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 秦慕楚后退几步,坐倒在墙根下。他缓缓地扒开了自己的衣领,一把灰色的石锁便呈现在温子寂与玲姐面前! “小君!”玲姐突然凄声叫道。 “温子君!大哥?”温子寂稍稍反应慢了点。 秦慕楚颓然道:“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就是你们所说的温子君!” 第六十三章 终见子君 一辆马车飞奔在官道上。马车过后,官道立刻一阵尘土飞扬。 车厢里,坐着两个年青人。他们就是秦慕楚(温子君)与温子寂。 此时二人都默不作声。 温子寂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他鼓起勇气对秦慕楚说道:“大哥,我……” 秦慕楚拍拍温子寂的肩膀,柔声说道:“子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怪叔叔婶婶的。其实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也不缺胳膊少腿的。” 顿了一下,秦慕楚才缓缓说道:“当我还在流浪时,我的确很恨抛弃我的父母。可是我看到为人父母的,不管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不管孩子聪明还是愚笨,不管孩子是状元还是钦犯,不管孩子健康还是多病……总之,做父母的都从未放弃他们,都一如既往地爱他们。我便原谅了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是故意抛下我的。” 秦慕楚双手抓住温子寂的肩膀,把温子寂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他说道:“子寂,你要知道,叔婶他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孩子,我们就应该原谅他们,不是么?” 温子寂听了秦慕楚的话,双眼含泪,哽咽道:“可是他们……” 秦慕楚打断温子寂的话,说道:“他们虽然对我做出如此不该之事,但我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好了好了,你就别再自责了。子寂,只要我们兄弟俩能够互相帮助,互相信任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温子寂动情地叫道:“大哥!”便一把抱住了秦慕楚。这是他真情流露。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之所以一直隐藏在心底,就是因为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他们再如何不是,都是自己至亲的人;但对于从未谋面的大哥温子君,他又觉得甚是内疚,如果不有所行动的话,他会一辈子不安。他觉得不管温子君已经身在何处,他都有责任去寻找这个大哥。 即使温子君不在了,他也要找到他的坟,到坟上烧香跪拜;假使能够找到大哥,他要求大哥能够宽恕自己的父母。 如今,温子寂找到了!他找到了他的大哥!可是,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请求,大哥就先他开口原谅了他的父母。这不得不让他异常感动。 秦慕楚把温子寂推离自己的怀抱,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子寂,古语有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兄弟团结互助,就没有过不了的难关。” 温子寂听后,笑了,脸上还有泪痕地笑了。他点头道:“对!大哥,我们一定会团结在一起的。我发誓!” 秦慕楚也笑道:“好了,你就别这样婆婆妈妈的了。你可是武当的青尘啊!” 温文侯的书房。 温白谦独坐于灯下,正在批阅一些公文。近来,朝庭乃是多事之秋。 关于平叛琼州动乱的事,虽然已经出兵了,但是到现在,还是存在应不应该出兵的争论。上早朝时,两边的人依然争个不休。 十几年相安无事了的匈奴国,据说又蠢蠢欲动,有东侵的迹象。而且,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匈奴将于三个月后派出使团出使中原。 福建海域,亦出现了大量的倭寇,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他们或抢劫来往船只,或上岸抢劫村庄。让朝庭无奈的是,这些倭寇行动迅捷,来去无踪,让前去剿匪的军队疲于奔命,却难建寸功。反而让倭寇时不时地把军队袭击一阵,伤亡无数。 朝庭内部,亦有许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风…… 一想到这些,温白谦的头都大了。他叹气着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道:“看来,真的是老了啊。是不是应该辞官回来享享儿孙之福了呢?”一想到这,温白谦又不由地想起了不争气的温子寂,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性,毫无名门之风。继而,他又想起了那个早已不见了的孙子温子君。 “要是君儿还在,一定不会像寂儿那般……”温白谦正想到这,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子寂少爷,侯爷正在批阅公文。侯爷吩咐过,他批阅公文时,不许任何人打扰……子寂少爷……”显然温子寂已经越过了那名侍卫,正向书房走来。 “哼!”温白谦心道:“真是个蛮横无理的败家子!……不过,他上次能为柔儿选上燕归来当保镖,却是蛮有眼光。”想到后面,温白谦又不由地赞了一句。于是他沉声叫道:“小六,让他进来吧!” “是!”叫小六的侍卫应道,便停止了追赶温子寂的脚步。 温子寂来到书房门前,扣了几声,说道:“爷爷,我可以进来吗?” 温白谦甚是意外,心道:“难道他转性了?要是以往,他哪次不是招呼也不打便径直推门进来的。”想归想,他应道:“进来!” 找到了自己的大哥,加上大哥又原谅了自己的父母,温子寂等于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自然也就与往常不同了。 温子寂推门进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来到温白谦的书桌前,行礼道:“孙儿子寂见过爷爷。” 温白谦听了,一时竟愣在当场。平常温子寂见到他,最多也就是叫声“爷爷”,却从未如此正式地行礼问好。要有,也是他小时的事了。 这样一来,温白谦满肚子的怒气,全都化为乌有。他亦用从未有过的口吻对温子寂说道:“寂儿此时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声音出其的温柔,这是他从未对温子寂用过的。 温子寂显然亦是不甚习惯温白谦的这种说话口吻,他有点愕然地答道:“爷爷,寂儿此次前来,乃是有关大哥子君的事想请教爷爷。” 一听到温子君的名字,刚刚好转的心情又没了,温白谦没好气地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还提来做什?” 见到爷爷不悦的表情,温子寂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是,如果寂儿说,现在有子君的消息呢?” “什么?!你有子君的消息?!”温白谦听了,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很快他又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还会有君儿的消息的。”接着,他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你这竖子!拿你大哥的事来消遣老夫吗?哼!枉我刚才觉得你还有一些值得一提的地方。如果你不给老夫说清楚,老夫就打断你的双腿!”说着,还一掌击在书桌上。可见他是怒火正盛。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了来,接着,便听到温黎之及温庭之夫妇的声音响起:“父亲大人!”接着,他们四人也不等温白谦回答,便推门进房。 温黎之上前对温白谦说道:“父亲大人,寂儿又有何事让您生那么大的气呢?” 温庭之亦附和道:“是啊,父亲大人,庭之一定会好好管教寂儿的。您就别生气了。小心伤了身体。” 温白谦的气还没有消,他怒道:“你们知道这个竖子拿什么来消遣老夫?他拿君儿!说有君儿的消息!这不明摆着是来气老夫的么?” “什么?!”四声同时响起,都是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温黎之夫妇则是惊讶中带点激动,都不由地向温子寂走近了一步,同时说道:“寂儿,你……”要是真的有君儿的消息,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的。 温庭之夫妇则是惊讶中带点慌乱,都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时说道:“寂儿,你……”要是真有温子君的消息,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要问清楚的。 要是平常出现这种差不多的状况,温子寂一定会拂袖而去。可是这次不同,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寂儿再不孝,也绝不会把大哥的事情拿来愚弄爷爷大伯的。”他的话里偏偏就漏了“父亲”。 温白谦又是怒道:“你还在胡说!” 温庭之亦骂道:“寂儿你不得乱说!” 大夫人却又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温子寂的手,激动地问道:“寂儿,你真的有君儿的消息么?你可别骗婶婶啊!” 温子寂柔声对大夫人说道:“婶婶,寂儿没有骗您。”然后大声向众人说道:“寂儿没有胡说!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把燕归来叫进来,他就在外面。” 温子君的事情,怎么又跟那个燕归来扯在一起?这是书房里除了温子寂外其他人共同的想法。更何况,他们进来时,的确见到一个护院打扮的人站在外面。 温黎之不由地望向温白谦,他突然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眼中充满了希冀。 温庭之亦不由地望向温白谦,他却不希望这是真的,倒是希冀父亲不要答应。 温白谦沉吟了一阵,沉声叫道:“小六!把燕归来带进来。还有,你和小五回去休息一下。”他是有竟支开他们。 “属下燕归来,不知侯爷有何吩咐!”秦慕楚敲着门说道,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激动。刚才温黎之夫妇经过时,他就差点忍不住要扑上去喊“爹娘”了。 “进来!”温白谦说道。 秦慕楚进来,把门关了,转过身,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 温白谦沉声说道:“燕归来!听说,你有关于本府温子君的消息?”他的话也有点激动,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秦慕楚上前一步,走到跪倒在地的温子寂旁边,亦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温白谦等大惊。温白谦忙道:“燕护院,你这是为何?黎之,快,去把他扶起!” 温黎之正要上前,却见秦慕楚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掏出了一把石锁出来。 “啊!”五声不同含义的呼喊。 温白谦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颤声道:“石锁!没错,是天外飞石!君儿!……” 温黎之愣在原地,喃喃道:“君儿!那是君儿的石锁。” 大夫人见了,上前一把抱住了秦慕楚,哭喊道:“君儿!我的君儿!” 温庭之夫妇则又向后退了一步,神情有点呆滞地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第六十四章 滴血认亲 …… 秦慕楚把自己能够忆起的所有经历,都一一向温家上下说了一遍。当然,有关钻天鼠与玲姐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也没有透露。 在秦慕楚说这些经历时,大夫人一直泪流满面地搂着他。她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更是哭个不停。温白谦与温黎之则连连叹息不止。温子寂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温庭之夫妇此时有点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末了,秦慕楚说道:“能够找回亲人是子君最大的心愿。如今心愿已达,子君能够重新见到祖父,父母,叔婶和弟弟妹妹,以前所受的苦便都不算什么了。”说着,他亦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温白谦听完,亦是老泪纵横,感叹连连。 温黎之倒是甚为平静,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温庭之这时却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父亲大人,大哥,还请三思啊!这件事情来得过于突然了。君儿早已失踪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杳无踪影,这人,他单凭一块石锁,怎么能证明是君儿呢?石锁这种东西,谁都可以造出来。” 温白谦听了,惹有所思,但很快说道:“哼!这石锁你以为是可以轻易造出来的吗?它是天外飞石!一般的利器根本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当初那个老人送给老夫时,老夫亦不信,后来找隐南试了一下,隐南亦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这块石锁,老夫请了宫里的数位高手联合,才在石锁上刻下了君儿的生辰八字。” 除了秦慕楚,其他人听了都讶异不止。 温庭之却还不死心,说道:“不是庭之多心,就算这石锁是真的,可是谁得到这块石锁都可以说自己是君儿啊!为小心起见,庭之认为还须再谨慎一点。” 温白谦听了,虽然不以为然,但心里亦有点认同,说道:“那庭之认为要怎么证实呢?” 大夫人却叫道:“不!他就是君儿!他是君儿!” 温黎之上前拍了拍他的妻子,摇了摇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温庭之说道:“庭之认为,应该进行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是证实两人是否有血缘的不二之法。温庭之这般提出,一点也不过份。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温子寂望向他的眼神。 温白谦听了点点头,最后说道:“好。君……孩子,你可愿意?”他是问秦慕楚。 秦慕楚亦有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温子君了。他亦点头答应道:“我愿意。” 温白谦见状,说道:“那好,明天老夫把仲郎中叫来,由他亲自主持这个滴血认亲。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可是听了温白谦的话走了的只有温庭之夫妇。 温子寂没有走。 温黎之夫妇更是没有走。大夫人一直抱住秦慕楚,生怕一松手,秦慕楚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这也难怪,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能叫她不激动吗?她是子君的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有着天生的亲切。早在看望受伤的燕归来时,她就觉得燕归来甚是亲切,更何况,此时的燕归来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君儿。 …… 翌日。 众人一晚都没睡,大夫人抓住秦慕楚的手,一宿也没有松开。温庭之夫妇回去以后,亦是整晚都没有睡好。 温白谦所说的仲郎中便是曾经帮秦慕楚祛毒的太医仲常望。他整个一张圆脸,面色红润,须发却没有一丝花白,全是乌黑无比,他颌下留有几寸胡须。身子稍胖,行动时却甚是快捷。 仲常望一大早就被温白谦秘密请到侯府。在秦慕楚的身份还没有最终证实前,温白谦亦不想声张出去。 “哦?”仲常望听了温白谦的话,奇道:“既然文侯的长孙已然寻回,理应高兴才是,却为何愁眉不展?” 温白谦说道:“郎中你有所不知,这个长孙虽有信物作证,但来得甚是突然,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因此,老夫想请郎中你做个滴血认亲,以证实这个长孙的身份。” 仲常望听了,点头道:“也是,还是谨慎一些好啊。那,就把他们唤进来吧。” 见到秦慕楚搀扶着大夫人进来,仲常望指着他对温白谦说道:“莫非……”他的意思是说:“莫非他就是你的长孙?”不过他并没有全说出来。 温白谦怎么会不知道仲常望还未说完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子。”然后他又对秦慕楚说道:“孩子,你过来见过仲太医吧。”这时只有秦慕楚不认识仲常望,其他人都见过,都一一向仲常望问好。 秦慕楚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燕归来,见过仲太医。谢谢太医为归来祛毒疗伤!”说着又行了一礼。 “哦!”仲常望有点意外,说道:“原来就是上次救回小柔的燕护卫啊!呵呵,真是有缘啊!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温白谦早就叫人准备好了一碗水,摒退了其他的仆役。他对仲常望说道:“开始吧。” 仲常望听了,从腰间的一个皮革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全是银针。他抽了一支长度适中的银针,说道:“燕护院,伸出你的左手食指来。” 秦慕楚上前一步,伸出左手食指。仲常望用银针刺破秦慕楚的食指指尖,然后用手紧捏了一下刺破的指头,一滴殷红的鲜血便滴入了早已准备好了的碗里。 温黎之不等仲常望吩咐,便上前伸出了自己的食指。仲常望如法炮制,温黎之的鲜血亦滴入了那个碗里。 这时,众人都极为紧张。温白谦及温黎之夫妇自然希望两人的血能够融合,而温庭之夫妇却希望两滴血不要融合。因此,众人都十分紧张地盯着那碗里的两滴血。 碗里的两滴血,在碗底相遇,然后就像是两条河水交汇一般,互相融入对方,很快便融合成一滴更大的血滴,无分彼此。 结果毫无疑问地证实了——秦慕楚就是温白谦的长孙,温黎之的儿子温子君! 当仲常望郑重地说出结果来时,众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冷场。接着,便是大夫人哭喊着叫道:“君儿!我的君儿!真是我的君儿啊!” 温白谦亦止不住地湿润了双眼,他心里激动不已。自己的长孙君儿,失踪了二十年后,竟然又奇迹般地回来了! 秦慕楚亦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多少年了,自己一直渴望回到亲人的身边!如今果真实现了。无数次梦中醒来所渴望见到的亲人,如今就在自己的身旁。 秦慕楚再次跪倒在地,失声地喊道:“不孝君儿见过祖父,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叔叔婶婶……”此时,温子寂与温子柔都不在场。 大夫人连忙把秦慕楚扶起,哭道:“君儿!你没有不孝,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你不住,害你独自一人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我苦命的孩子啊!” 温白谦与温黎之亦是惊喜交加,激动地望向秦慕楚。但他们毕竟是大男人,虽然眼睛通红,却硬是没有哭出来。 温庭之夫妇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得不信。他们脸上亦一副惊喜的样子。当然,他们这样子瞒不过秦慕楚。 仲常望此时笑道:“哈哈哈,恭喜文侯重得孙儿!老夫就不打扰文侯一家的团聚了。就此告辞。”他说完便要走,却又被温白谦拉住。仲常望不由道:“文侯还有何事?” 温白谦把仲常望拉回座位,对他行了一礼。文侯这一礼,可把御医吓着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回礼道:“哎呀!文侯有话就直说,跟老夫你还客气什么?” 温白谦沉声说道:“郎中,不瞒你说,我这长孙二十年来在外面吃尽了苦头。就连他的面目,都已不忍目睹了。” 仲常望听了,说道:“哦?竟有这等事?” 温白谦叫秦慕楚把面具取下。秦慕楚曾经把自己的脸孔给众人见过。他把面具取了下来。 仲常望见了,第一句话不是关于秦慕楚的脸,而是失声赞道:“好一张人皮面具!真是太精致了!竟然连老夫亦没有看出来呢。”继而他才望了秦慕楚的脸,倒抽一口冷气,说道:“咝!这……文侯啊!老夫知道你为何拉住我了。只是看他脸上的疤痕,至少亦有三年了。如果只是一年半载的,老夫自是有把握去除疤痕。可是……”接下来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相信温白谦能够听懂。 温白谦急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只要能够医好君儿的脸,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老夫都愿意!郎中你,你再想想吧,看看有没什么法子。” 仲常望颇为踌躇了一会,说道:“老夫是难以为力了。只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去除令孙的疤痕。但是……” 温白谦听了,忙道:“郎中你就痛快说出来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 仲常望听了,脸色一正,说道:“此人名叫毒仙,是个亦正亦邪的用毒高手。不过,他除了用毒,医术却也极为出色。或许,除了江湖神医,便数他的医术最为高明了。只是此人脾气甚是古怪,有时可以不须任何报酬,便把人医好,有时却是不管求医者付出任何报酬,却也不会出手救治。老夫认为,他应该有能力祛除令孙的疤痕。” 第六十五章 冰火毒仙 长白山。山上终年积雪,故为名。 山下走来两人一鸟。他们正是秦慕楚与温子寂二人,以及红鸟小羽。 秦慕楚本想一人前往,但温府一家不肯。温白谦还说派狄隐南领十八个侍卫随行。但秦慕楚以人多过于显眼而拒绝了。温子寂自告奋勇地提出愿与他同往。在温子寂使出几式武当绝技后,众人都默许了。如果连这两兄弟都难以自保,那其他人去了也是枉然。 温白谦见他们两兄弟如此亲密,乐得笑个不停。他还担心两人甫一见面,会产生许多矛盾呢。 大夫人则是哭着送走秦慕楚的。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刚相认没几天,却又要分离,怎叫她不伤心?更何况,秦慕楚此去长白山求医,却是吉凶未卜。她千叮咛万嘱咐:“那毒仙不治便算了,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她话里的意思,是说毒仙不肯治便回来,一脸伤疤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人要平安。所谓母不嫌子丑,便是如此吧。 温庭之夫妇却是用百感交集地目送着他们走的。当时滴血认亲证实了秦慕楚便是温子君,他们夫妇回到房里,两人都惴惴不安起来。两人才刚刚坐下,秦慕楚却前来拜见他们。二夫人有点愕然地把他请进来。秦慕楚一进去,便跪倒在温庭之夫妇面前,说道:“叔叔婶婶,子君能够重回温家,心愿以足矣。只盼叔叔婶婶不要再对往事耿耿于怀,子君早已把前尘往事忘却。从今往后,子君会与子寂相亲相爱,同进退,共祸福……”秦慕楚的一番话说得温庭之夫妇二人一时竟愣住了。半晌,温庭之才上前一把抱着秦慕楚,把他扶起来,眼中衔泪道:“我的好侄儿,是二叔对不起你呀!”二夫人亦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秦慕楚与温子寂兄弟俩,一路上互相印证武功,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红鸟小羽本来是一直都在杭州绿柳呆着的。但后来何风阳发觉让它传信比叫鸽子传信要快捷得多。于是它便成了京杭信使。秦慕楚听说毒仙住在长白山,便想到小羽曾经为了捕捉雪蟾到过长白山,于是他便带上小羽,要它带路。 进了长白山,一眼望去的全是白雪皑皑。要不是有小羽带路,兄弟俩还真担心会不会迷失方向呢。山上由于长年积雪,自然也寒冷无比,一般人只怕还未爬上一半,便会打退堂鼓了。不过还好,他们二人一鸟都不是一般的人与鸟,这些寒冷对他们来说,却是没什么影响。 一路上,温子寂亦是对红鸟小羽极感兴趣。他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禽鸟,虽然不会像鹦鹉一般会学说话,但它的双眼,玉喙以及不同的动作,却可以传达许多信息。还有它捕捉野兔时的速度,技巧,亦是令温子寂惊叹不已。有次温子寂一时兴起,在空中施展梯云纵连折四次,却还是追不上小羽。 藉着大哥的关系,温子寂亦很快与小羽打成一片。 据仲常望说,毒仙居住在长白山的冰焰谷里。至于冰焰谷在长白山何处,就连他也不知晓了。但他不知道秦慕楚有红鸟小羽。小羽不单对于一些名山大川可是知之甚详,就连里面的一些山谷深渊都很清楚。 翻过一个雪坡,穿过一处冰川,小羽带着兄弟俩到了一个山谷前。谷口没有冰雪,却是长满了绿意盎然的树木。如此反常的景象,实在出乎兄弟俩的意料。一边是大雪冰封,一边却又春意浓浓。看来,冰焰谷的确就是这里了。 秦慕楚与温子寂二人正要进谷,却发现红鸟小羽竟然不肯进。只听它怪叫一声,一个翻身,便飞到冰川外面去了。秦慕楚想叫都来不及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心道:“这家伙越来是我行我素了!”他带头向谷里行去。温子寂紧随其后。 越往里走,生长的越是罕见的花草树木。谷中还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极为清澈。沿着小溪一直走到溪水的源头,便见一池,池中泉水汩汩地冒将出来。水池不大,只有六尺见方,泉水很快就溢出水池,顺着低洼处一直流出谷外。池上弥漫着白白的水气,使这眼泉水增添了几分神秘。 水池东西两边各一个石窟。看上面的刀削斧劈之痕,应是人工开凿而成。西边的石窟似乎冒着森森寒气,东边的石窟却涌出滚滚热浪。 秦慕楚与温子寂对望一眼,然后朗声叫道:“请问有人吗?有人在吗?毒仙前辈是否在此?” 见没有人应,温子寂亦大声叫道:“请问这里有人吗?毒仙前辈在吗?” 这时,从冒着热浪的石窟里传出一个冰冷冰冷的声音:“谁在外面大声喧哗?赶快给老子住口!”声音不是很大,却十分清晰,就像是说话者正贴着耳际说出来一样。 秦慕楚与温子寂听了,都立即闭上了口。这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只有功力深厚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接着,便见一人从那石窟里走了出来。此人五官端正,身材颀长,四肢匀称,怎么看都是一个美男子。可是,秦慕楚二人见了,都目瞪口呆,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似的。 事实上,此人站在秦慕楚二人面前,的确有如怪物。他赤裸着身子,唯有胯下有一碧绿藤条围住。他的身子,从头到脚,刚好像是左右分开两半。左半身呈红色,不单是皮肤呈红色,就连头发,左眼都是红色的;右半身则呈蓝色,与左半身的红色泾渭分明。处在中央的鼻子一半红一半蓝。如果他胯下没有藤蔓遮住的话,定可看出那把玉剑亦是一半红一半蓝。此时他右边的蓝发根根直立,而左边的红发则耷拉着乱得像还没搭好的鸟巢。 绝对是一个怪物! 此人一现身,便劈空向秦慕楚与温子寂击出一掌。他的红手击出,顿时一股热浪涌来。秦慕楚兄弟俩可是知道厉害,一左一右地闪了开去。 “咦!”还好,他还会说人话。见到两个年青人武功不凡,居然能够闪开他的火喑掌。他也不再出手,而是冷声喝道:“你们在此大吼大叫,是想引来雪崩不成?” 秦慕楚与温子寂听了,都讪讪一笑。秦慕楚抱拳行礼道:“请问,阁下可是毒仙前辈?” 那人听了,冷笑一声,说道:“嘿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秦慕楚继续行礼道:“在下乃是前来求医的,如果阁下是毒仙前辈的话,还望不要吝手!” “哦?”那人说道,“求医?哼哼!”然后低声嘀咕道:“老子还想求医呢。”不过这话秦慕楚二人没有听到。他又问道:“你患有何病?江仲秋也治不了么?”直接叫江湖神医的名字,不知他是否与江仲秋认识。 秦慕楚听了,不觉一愣,然后答道:“在下并不知江神医现在何处。有人指点在下前来找寻前辈。在下只是想祛除脸上的疤痕罢了。”说着,便把脸上的面具取下。 那人定睛望了望秦慕楚的脸,点点头道:“唔,已经有三年多的疤痕,那江仲秋的确难以祛除。天下间,只怕也只有老子能治了。”他这一说,已经说明自己就是毒仙了。 秦慕楚自然听得出来,连忙拜倒,说道:“在下恳请毒仙前辈略施妙手,在下将不胜感激!” 毒仙又冷笑一声,说道:“哼哼!说得倒是轻松。要是把你的疤痕祛了,你要如何感激老子啊?” 秦慕楚听了,一时也答上不来,说道:“这……只要前辈能祛了在下脸上的疤痕,只要在下能够做到的,就一定满足前辈。如何?” 毒仙冷声道:“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愿意?” 温子寂一听,再也忍不住,脱口叫道:“什么!?帮人祛了脸上的疤痕,你就要人以命相报么?”他转而对秦慕楚说道:“大哥!算了,你那伤疤痕不治也罢。婶婶不是说你人平安就行么?” 秦慕楚听了,忖道:“如果为了祛除疤痕而丢了性命,的确有所不值。还是算了吧,一辈子戴面具好了。”于是他点点头,便要与温子寂离开。 此时毒仙却冷笑道:“嘿嘿,你们以为我冰焰谷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么?” 秦慕楚转过身来,对毒仙说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求医不成,礼数还是要周到一点。 毒仙冷哼道:“哼!老子的毒仙是白叫的么?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已经中了我的破喉之蛊。要想活命,唯有乖乖听老子喽。” “破喉之蛊?”秦慕楚不由地问了一句。 “不错!”毒仙说道,“破喉破喉,顾名思义,如果蛊毒发作的话,你们的喉咙就会像捏核桃一般‘啪’地一声破碎开来。不信的话,看看你们的喉结下方,是否有一道紫线?” 秦慕楚与温子寂互望一下,脸色俱都大变。 他们的喉结下方果然有一道紫线! 第六十六章 诱捕雪貂 一道仿佛还会蠕动的紫线! 如果毒仙不是早就把破喉之蛊布于谷中各地,那么就是他刚才发出的一掌热浪时放出来的。不管如何,秦慕楚与温子寂二人已经中了破喉之蛊了。 秦慕楚运起乾坤心法,悄然往那道紫线围去,却发现那道紫线极为难缠。虽说他可拼着耗尽内力把紫线困住,但到时自己可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是成了砧板上的鱼。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温子寂。他可不想自己刚认回的弟弟却马上要丢了性命。 秦慕楚无奈,双手一摊,说道:“那么,敢问毒仙有何条件,才能帮我兄弟俩解了这破喉之毒?”他见毒仙能够把这些都说出来,自然不会叫他们就这么死了。如果要他们死的话,只要毒仙任他们离去便是。 果然,毒仙甚是满意秦慕楚的表现,点头说道:“嗯,还不错!小子够精灵的。没错!老子如此,自然是要你们听话。” 秦慕楚与温子寂都望向毒仙,一声不吭。 毒仙甚是得意,笑道:“你们两个可是比上次来的强多了。老子把你们留下,只是要你们帮老子去捉一只雪貂。如果你们能够把它捉来,老子不单把你们的毒解了,还帮你祛了脸上的疤痕,如何?” 两人互望了一眼,温子寂小心地说道:“凭毒仙前辈的身手,区区一只雪貂又会捉不到?何必非要我们兄弟俩去捉呢?” “废话!”毒仙气道,“要是老子能够……哼!你们的性命可是握在老子的手中,叫你们捉就去捉,说那么多话干嘛!” 秦慕楚忙接道:“前辈吩咐的是,我们兄弟俩这便去捉。只是,那雪貂在哪里?还请前辈告知,我俩也好尽快把它捉来。” 毒仙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以为那雪貂是很容易捉的么?它的鼻子极灵,隔老远就能闻到人的气味,你还没近到它身边,它早就逃之夭夭了。再则,它身形极其灵活,动作极为敏捷,就算是以你们两个的身手,还不一定能够截住它呢。要是能够有那只红鸟相助,那就变得简单了。” 秦慕楚与温子寂一听,又互望一眼,叫道:“红鸟?!”不会是指小羽吧? 毒仙此时似乎想到了一件极其懊恼的事,缓缓说道:“不错,一个多月前,老子刚从冰窟里出来,见到一只红鸟在谷南的山腰捕食一只雪蟾。老子见那只红鸟不单身形敏捷,而且两只爪子强有力,在空中可以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折飞来。老子便想把它捉住,驯服后由它去捉雪貂。只可惜,最后还是让它逃走了。” 温子寂望向大哥,秦慕楚听了,心道:“原来上次小羽到长白山还有如此惊险之际遇,还好没有被这毒仙捉住,否则就真的对不住它了。我说它怎么到了谷口就不进了呢。” 不过,一想到有了小羽,捉雪貂便易如反掌了。秦慕楚也甚是高兴,他问道:“那么,不知我们应去哪捉呢?” 毒仙脸色一沉,说道:“出了此谷,你们一直往北向上走。大约走四十里,便见一山崖,那雪貂便常在那一带出没。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没有捉回雪貂,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还不快走?”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三天一过,秦慕楚他们也活不成了。 温子寂正要说话,秦慕楚一把拉住他,二话不说便往谷外走去。后面传来毒仙的声音:“你们最好捉一只野禽当成诱饵,把雪貂引来,然后再捉捕。”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善告呢。 秦慕楚二人飞奔着出了冰焰谷。 温子寂拉住秦慕楚说道:“大哥,我们回京城去吧。回去找仲太医,或许能够解了此蛊毒。就不用受这老毒物所要挟了。” 秦慕楚苦笑道:“你也说是或许了,我们赶回去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如果到时又解不了蛊毒,我们怎么赶回这里?好了,不要乱想了,我们这就去捉那只雪貂。” 两人刚往北奔出几里路,红鸟小羽叫了一声又出现在身边。秦慕楚笑骂道:“原来小羽也是个胆小鬼!怎么?被那老毒物吓坏了?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瞧你那小样,哼哼!” 红鸟小羽听了,尖叫两声,以示抗议。 虽然中了破喉之毒,但因为是蛊毒,它是由蛊主控制发作的,所以并不影响两人的武功。四十里的路程,他们很快就赶到了。 山崖上倒挂着粗大的冰锥,一根根如同利剑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秦慕楚叫小羽飞上高空先四处巡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雪貂的踪影。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临阵脱逃的过错,红鸟小羽一声不吭,乖乖地升上了高空。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那老毒物的劝告,做一个诱饵。温子寂去捉一只禽鸟回来,秦慕楚则在原地等小羽的消息。 温子寂展开身形,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小羽飞回来了。它站在秦慕楚的肩上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通。秦慕楚听了,喜道:“你找到了雪貂?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小羽得意地叫了一声,往东面飞去。 此时温子寂还没回来,于是秦慕楚做了一个标记,才往东边行去。 行了一盏茶的工夫,秦慕楚远远地就看见前面有一个红点在动来动去的。秦慕楚运足乾坤心法,使身子尽量轻盈一点,慢慢地向那红点靠近。再往前走了二十丈,他才看清那个红点——雪貂。 雪貂的体形如同一只长成了的猫那般大小。整个外形有点像松鼠,但它的尾巴没有松鼠的那么长且大。有点像小狗的头上有一对灵动的眼睛。尖尖的鼻子一张一缩,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嗅着四周的气息。它身上的毛光鲜油亮,红得像燃着的火焰。 秦慕楚怎么也没想到雪貂竟然是红色的。他以为既然叫雪貂,就应该是雪白的皮毛呢。看来世间许多东西,不能单靠臆测,要眼见才是真实的啊。 正要再向雪貂靠近,却见那雪貂往秦慕楚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跑了开去,速度极快,倏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秦慕楚正纳闷,他在原地停了许久,那雪貂都没有发现自己,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声响——原来是温子寂来了。 温子寂捉了一只雪鸡,回转过来见到了秦慕楚做的标记,便一路寻来。 两人坐在雪地里。旁边就是雪貂刚才呆的地方,那里有一只已经死了的鸟。看来那只雪貂已经多日没有吃东西了。一般来说,雪貂只吃新鲜的食物,只有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它才不得已找那死鸟来吃。 雪鸡已经捉到,可是要怎么捕捉雪貂呢? 已经是毒仙限期的第二天了,但他们两人一走近一点,那雪貂就落荒而逃,实在是让这兄弟俩只能望“貂”兴叹。 思量了许久,秦慕楚觉得把雪貂惊走的唯一原因就是后面跟来的温子寂。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受到雪貂的注意,而温子寂刚来就被雪貂嗅到了。 这时,小羽又飞回来了。它刚才紧跟雪貂去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温子寂就在崖下等着。 秦慕楚行到可以瞧见雪貂的地方,他再前进了几步,雪貂果然没有发现自己。他就地一躺,运起乾坤心法,整个身子一沉,都埋进雪里去了。然后双手划开雪鸡的胸脯,顿时,一股热血从雪鸡身上涌出。 雪貂已经饿得有点发昏了。它突然闻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从不远处飘来,精神不由一振。但它此时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兜着圈子向那只在雪地里挣扎的雪鸡靠近。雪鸡的鲜血腥味特别浓郁,加上秦慕楚整个人都埋进了雪里,因此,雪貂一步一步接近,却没有发现雪里的大活人。 只见雪貂摸到雪鸡近处,又向四周嗅了嗅,然后蓄势向雪鸡扑了过去。 秦慕楚发现雪鸡像是被扯动了一下,便蓦地破雪而出!双手连忙向雪鸡处抓去。可是他很快就发现竟然捉了个空! 这竟是雪貂的试探之举!它蓄势扑向雪鸡,但是一触雪鸡便整个身子借势向后弹出。 可是,这一次雪貂还是没有逃脱被捉的命运。这时,在旁边的雪地里,又冲出了一个红影!而雪貂此时还在空中,无法借力,一下子就被冲上来的红影捉了个正着。那红影便是小羽。 秦慕楚亦见机向雪貂扑了过去,一把便将雪貂捉在手里。 原来,秦慕楚为防意外,特地把小羽亦藏在雪里。没想到小羽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雪貂在秦慕楚手里挣扎了一会,也没有力气,便不再动弹了。 秦慕楚带着小羽回转山崖,却没有见到温子寂。但秦慕楚也不急,他叫小羽去找找。很快,小羽便回来带着秦慕楚转到山崖的另一边,只见温子寂的身影就在前面的一处凹陷的雪壁旁。 秦慕楚此时可不敢叫唤,万一引来了雪崩,那就惨了。他施展轻功,向温子寂行去。走了几步,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等到走到温子寂身边,那股香气更加浓郁了。 温子寂转身看了一眼秦慕楚,然后又指了指里面。秦慕楚探头向雪壁里望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冰洞,洞中长着一株状似兰花的草。总共只有六片叶子,叶子是淡紫色,厚厚的很有肉感。一根草茎从根里冒出,上面结着七粒花生米大小的蓝色果子,果子泛着光泽,看上去有种眩目的感觉。而那浓浓的香气,便是从七粒蓝色果子散发出来的。 温子寂说道:“我刚才无聊,走到这附近,闻到了一股清香,便寻到了这里。大哥,你认为那是什么果子?” 秦慕楚喜道:“这是六叶冰兰果!乃是千年难遇的宝贝!可以生肌活血,对练武的人更是一种固本培元的好东西!”乾坤老人的确博学,这种六叶冰兰果,在乾坤老人的札记里亦有所记载。 秦慕楚把手中的雪貂递给温子寂,便探身进去,把那株六叶冰兰连根拔起…… 回到冰焰谷,红鸟小羽还是不肯进谷。秦慕楚也随它去,径自与温子寂进去了。 到了两处石窟处,却没有见到毒仙。 这次秦慕楚两人可不敢大声叫唤了,只得轻轻地呼唤了几声:“毒仙前辈!毒仙前辈!” “咦!”毒仙的声音从那寒冷的冰窟里传出来,“两个臭小子还不赖嘛。这么快就捉到了那只雪貂?拿过来吧。”人影已经到了洞口。 秦慕楚却把雪貂抱紧,说道:“那我们的破喉之毒……” 毒仙嘿嘿一笑,说道:“好,老子就先把你们的毒解了。这谷里到处都是毒草毒物,谅你们也翻不出老子的手掌心!站好了!”说着,便一掌拍向秦慕楚二人。 一股寒冷的掌风向秦慕楚二人袭来。两人亦没有去抵挡,便有一股冷嗖嗖的感觉透体而过。接着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就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一样。 温子寂不觉地说道:“这就解了破喉之毒?” 毒仙不觉得哑然失笑道:“哦?难不成要剖开你们的喉咙,才算解了毒?不信你们看看自己的喉结吧。” 秦慕楚与温子寂互望一下,发现对方的喉结处的那道紫线真的不见了!这才相信那老毒物的说法。 秦慕楚也不食言,把手中的雪貂抛给了毒仙。他说道:“那在下脸上的疤痕……” 毒仙一把接过雪貂,乐道:“老子说了,只要你们能把雪貂捉来便给你祛疤。你们放心,等到明天便给你祛疤。还有你们如果困了饿了,就到对面的石窟里去吧,那里有吃有睡的。你们放心,里面没毒!嘿嘿。不过,这边冰窟你们可不要进来,我可是布满了奇毒哦。好了,明天见!”有了雪貂,毒仙人也变得乐呵呵的了。 秦慕楚兄弟俩互望一眼,也甚是高兴。虽然有一点惊险,但总算是还顺利。 第六十七章 冰瘴火喑 两人辛苦了几天,亦有点累了,便进了冒着热浪的石窟里去休息。石窟六尺见方,有一张石床,床上铺的是晒干了的香草。另一侧挂着一些干肉干果之类的食物。进门对过去的地方还有一个石门,此时关闭着,阵阵热气便是从里面传来的。 相信那老毒物也不会骗他们的,于是他们吃了几个干果,便倒在香草上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慕楚被一股凄厉的声音惊醒。他一把推醒了温子寂,然后闪到石窟外。温子寂亦醒来跟着到了外面。 声音更为清晰,竟然是从对面的冰窟里传来的——那老毒物的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雪貂咬了?就算雪貂有毒,相信这老毒物也能应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听毒仙叫得如此凄惨,定然是十分痛苦,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秦慕楚就想冲进去,被温子寂一把拉住。温子寂急道:“大哥,你要干什么?里面可是布满了奇毒!” 秦慕楚听了,也停了下来,说道:“那要如何?听前辈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妥。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吧?” 温子寂道:“可是里面到处是毒,这万一沾上了,那可怎么办?” 秦慕楚听了,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些毒不外乎是通过接触人的肌肤,通过人的呼吸来施放的。” 温子寂接道:“那又怎样?” “还能怎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慕楚扯下自己的一只衣袖,到泉水里浸湿,然后把整个头脸都包住,只留下双眼视物。运起乾坤心法,不顾温子寂的阻拦,冲进了冰窟。 冰窟的第一间,亦如对面的那间石窟,有一张冰床,冰墙上挂着一些食物之类的东西。第一间没人,秦慕楚又冲进第二间冰窟。第二间空荡荡的,还有第三道门。秦慕楚又冲进第三间冰窟。 第三间冰窟比外面两间加起来还要宽敞。 毒仙盘坐在中央。 那只雪貂瘫软在一旁,它的喉咙处有一道血痕。 周围是淡蓝色的寒气。不过这蓝色寒气已经渐渐淡去。 毒仙此时看上去令人胆寒。他左右两半的皮肤里面像是藏着两只小老鼠在不停地游走似的,不时地鼓起这里,又隆起那里。他此时显然是极其痛苦,那张阴阳脸更是扭曲得厉害,看上去狰狞可怕,双眼一个红通通,一个蓝幽幽,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 “毒仙前辈!前辈!”秦慕楚小心地叫道。 听到有人叫唤,毒仙强自清醒了一点,他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子,老……我如今走火入魔,武功尽废。双腿,双……已经瘫痪了……你快走吧,老子要把自己封在此地……” 突然之间,秦慕楚望着眼前的毒仙,发现他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就连他那张扭曲了的阴阳脸,也没有那么可怖了。在他的眼前,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可怜的废人罢了。 秦慕楚此时内心正在激烈地斗争中,他不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救这个老毒物。思忖再三,他一咬牙,下定决心,然后对毒仙说道:“毒仙前辈,你听着!天地初生,即生阴阳,一阴一阳,衍生万物……守正吾心,乾坤即成!” 秦慕楚把乾坤心法的第一层心法告诉给了毒仙。他在赌自己的眼光,也在赌毒仙这个人。 此时的毒仙一脸平静,双眼微闭,呼吸平稳,显然已经进入了乾坤心法的第一层。他左右两边的肤色亦渐渐变得淡了许多。过了许久,秦慕楚都待得有点不耐烦了。毒仙终于睁开了双眼,他长呼了一口气,对秦慕楚说道:“小子,老……我已有二十年没有说过一个‘谢’字了,但我一定要向你说,小子,谢谢你!”然后他便长身而起,向洞外行去。 秦慕楚没有吭声,紧跟着毒仙出去了。 温子寂等得亦是心急得不得了,这下他正想像秦慕楚一般冲进去,便见毒仙与秦慕楚相继出来了。他对毒仙甚是诧异,发现毒仙的阴阳脸似乎淡了许多,眉宇间的凶戾之气也不见了,代之的是祥和。 温子寂忙行礼道:“毒仙前辈!”规规矩矩的一声。然后又叫道:“大哥!”叫秦慕楚时显得甚是高兴。 毒仙应了一声,不知从哪拿出一枚黄色药丸,抛给秦慕楚说道:“把这药吃了!” “这……”秦慕楚接过药丸,不解地望向毒仙。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个老毒物? 毒仙冷哼一声,指着冰窟说道:“你以为老子是骗你们来着?里面布了十六种奇毒,你以为蒙头遮脚的就不会沾上毒了?” 秦慕楚还是有点怀疑,说道:“可是,在下如今并无任何不适啊。” “废话!要是连你都感到不适了,你也就无药可救了!还不快吃了它?”毒仙骂道,说到最后一句时,却少有地多了几分温情。 秦慕楚哪里还听不出毒仙的话来?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再无犹豫,便把药丸扔进了嘴里。 温子寂还有点不相信,他叫道:“毒仙前辈!您这是……” “哼!我这是救他的命!”顿了一下,毒仙又说道:“对了,你们也不要前辈长前辈短地叫我了。你们叫我,唔,东方鸣?对,东方鸣。这是我曾经用过的名字,你们叫我一声东方大哥也就得了。” 东方鸣? 秦慕楚觉得像在哪听过似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什么?!东方鸣?”温子寂却一脸的不信,他万分讶异地叫道,“你是说你是江湖十大新秀之一的东方鸣?” “不错!我正是如假包换的东方鸣。”毒仙正色说道。 秦慕楚终于记起江湖十大新秀中有一个叫做东方鸣的人。但他不禁疑道:“毒仙前辈,所谓的新秀,应该是年青一辈吧。以前辈如今的年纪,虽说也还不算老,但怎么也算不上是江湖新秀吧?”他这话说得可是小心翼翼的。 毒仙乐道:“嘿!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来来来,到石室里坐,待我慢慢跟你们说一说。” 三人便进了石室,都坐定了。 毒仙说道:“二十年前,我也是刚二十出头,才刚刚出道。当时意气风发的我,以为天下都在自己脚下。结果却是处处撞壁。我除了会一点医术和一点施毒术,武功却是连江湖的三流角色都打不过。心灰意冷之下,我无意行到了这长白山的冰焰谷,发现这里一左一右居然源源不断地冒着冰瘴与火喑。这两种乃是天下少有毒气,一冷一热。中了冰瘴的人会冻僵成一个冰人致死,而中了火喑的人,则会像被暗火灼热致死。于是我想,要是把这两种奇毒融合,必然会天下无敌。” 稍稍停了一下,毒仙继续说道:“我深知这冰瘴火喑是甚难以驾驭的。事先还做了一些准备,比如把施毒术恶补了一下等等。谁知冰瘴火喑的厉害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初始我还能驾驭体内的冰瘴火喑,可是到了后面,我对它们渐渐失去了控制,每隔一个月就会被冰瘴火喑轮流侵蚀身子。而且那时,我的皮肤便如你们所见一样,一边红一边蓝的。因此,我到外面行走时,不得不易容染发。” “易容出去后,我便以东方鸣的名字行走江湖。虽然我并没有很好地控制冰瘴火喑,但以此练出来的手法,加上一冷一热的掌风,还是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于是便被有心人选进了江湖十大新秀的行列了。”毒仙说道。 “可是,冰瘴火喑在我的体内最终爆发了。于是我不得不回到冰焰谷。因为以前是一个月轮流发作一次,现在却是两个时辰发作一次了。所以几年来我连冰焰谷都无法踏出了。”毒仙又说道,“冰瘴一发作,我就要吸收更多的火喑去抗衡它;而火喑发作时,我又要吸收更多的冰瘴去抗衡它。就这样不断地恶性循环,致使我体内的冰瘴火喑越积越多,已经快要到爆体的地步了。” 秦慕楚问道:“那么捉捕雪貂,可是帮助你控制冰瘴火喑吗?” 毒仙答道:“雪貂的血就像是火喑之毒,而它牙齿里的毒液就像是冰瘴之气,可是它却能把二者很好地融合起来。我早就发现了这一特点。可是雪貂的鼻子异常灵敏,常常还没近身,它便逃走了。我以前还会隔三岔五地去追捕雪貂,可是到后来,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追了。还好你们,嘿嘿,你们把雪貂捉来了。”毒仙这时对自己用毒威胁他们兄弟俩去捉雪貂,感到有点赫赫然。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冰瘴火喑的威力,在吸食了雪貂的血液和毒汁后,整个身子如同翻江倒海般,把我的内力冲散至走火入魔。还好有你这位,呃,对了,你们叫什么啊?”毒仙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这是在下的大哥温子君,在下温子寂。见过前辈!”温子寂接道。 “好了,叫我东方大哥好了。你们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毒仙(东方鸣)笑骂道,“对了,子君老弟,你给我的是什么心法啊?居然连散去的功力也还能凝聚回来,真是太厉害了!” 秦慕楚也不客气了,说道:“名叫乾坤心法,其最关键的就是破而后立,所以说对东方大哥刚才的情况最适合不过了。” …… 第六十八章 还我真颜 毒仙东方鸣一直受冰瘴火喑所困扰,行动被限制于冰焰谷里,如今却因祸得福,由走火入魔之际练得乾坤心法,不单免去了散功之苦,而且还隐隐把冰瘴火喑化去了。于是他心情舒畅地说道:“子君老弟呀,你那脸上的伤疤,就包在老哥的身上。” 秦慕楚乐道:“那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东方大哥了。” 温子寂听了,心里也甚是高兴,问道:“前……东方大哥,不知何时可以开始呢?” 东方鸣沉吟了一下,答道:“我调养身子需两天,还要用三天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那就五天后吧。不过……” “不过什么?”兄弟俩同时问道。 东方鸣接道:“我这里用以祛疤的药材都有。只可惜没有冰魄玉精,有了玉精,子君老弟祛疤的手术就会更成功。” 温子寂不觉问道:“冰魄玉精?怎么样的?” “冰魄玉精,乃是天然玉石生于冰寒之处,然后玉石经过无数年而孕育出玉液,玉液经寒冰冷凝,遂成。”秦慕楚接道。 “不错!其功能生白肌,活死血。像脸上的疤痕去后敷上冰魄玉精,能够使疤痕处好得更快。其实,只要有了玉精滋养出的冰兰果,效果也一样,但冰兰果的药效可没玉精的好。”东方鸣又接道。 “冰兰果?!”兄弟俩又同时叫了起来。 秦慕楚说道:“冰兰果是由冰魄玉精滋养出来的?”乾坤老人的手札虽然对二者都有所记载,却没有说清二者的关系。 东方鸣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冰兰果只在有冰魄玉精的地方,并且每百年才会长出两片叶子,叫二叶冰兰果,最多是八片叶子的,叫八叶冰兰果。其果实……”就在这时,东方鸣却停下了口。他正圆睁着双眼,望着秦慕楚手中的六叶冰兰果。他很明显地呆了一下,嘴里不由地呼道:“六叶冰兰果!” 在东方鸣的追问下,秦慕楚把如何得到六叶冰兰果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他说道:“东方大哥,这样好了。我们兄弟俩去把那冰魄玉精采回来,你就在这里好好调养一下身子骨吧。” 东方鸣想了想,觉得这样最好。他从石床底下掏出一只玉盒,递给秦慕楚,说道:“这盒里还有一把玉刀,你们找到玉精后,就用玉刀将其装进盒里。记住,千万不要用手或其他什么去碰玉精。” 秦慕楚应了一声,便与温子寂出谷去了。 一出谷,两人便直奔摘了六叶冰兰果的山崖。到了六叶冰兰果生长的地方,秦慕楚掏出玉刀便挖了起来。根下便是玉石,不知会不会就触及到玉精,所以秦慕楚可不敢随便用其他的东西来挖。 玉制的刀自然不像铁打的,使用时必须贯注内力,才不会对玉刀有所损伤。可是持续不断地灌输内力是一件损耗极快的事,并且时刻都须匀着灌输。这非常考究对内力的控制运用的技巧。饶是秦慕楚内力充沛,也只坚持了一个时辰便后继无力了。只好换温子寂,秦慕楚则在旁边打坐以图恢复元气。武当第一的青年高手,半个多时辰后内力也消耗殆尽了。这时秦慕楚打坐完了,便赶紧换下温子寂…… 挖了大半天,玉石的碎屑到处都是。要是给别人见了,一定对这些玉石极为心痛。但秦慕楚与温子寂二人,却对此熟视无睹……他们都发觉,自己的内力都有所增长,控制内力的技巧更为纯熟。 终于见到了冰魄玉精。此时的玉精呈淡绿色,糊状,冒着阵阵寒气,全被玉石包在中间。秦慕楚用玉刀把玉精装入玉盒。 玉盒都装满了,但是还剩一些玉精。两人都无奈,只好把玉石碎屑填回去。对自然的任何索取,都应该如此留有余地,这样才能生活得更长久。 回到冰焰谷,秦慕楚他们还带回了一些小羽捕捉到的野味。东方鸣此时还在练乾坤心法以调合冰瘴火喑。秦慕楚二人也不理他,径自杀了一只野兔,就在外面烤了吃。 过了两天,东方鸣出来了。他身上的红蓝双色已经淡到不仔细看的话,就绝对看不出来了。大嚼了一只兔腿肉后,东方鸣叫秦慕楚把冰魄玉精以及六叶冰兰果都交于他。接过后,东方鸣又进了冰窟里,不知在忙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东方鸣都在自己忙。秦慕楚二人则在冰焰谷附近四处闲逛,有时也互相验证一下武功。特别是温子寂,武功的技巧简直是更上一层楼了。 三天一过,东方鸣出来了,把秦慕楚二人叫来,问道:“子君老弟,是否准备好了?”秦慕楚非常肯定地点头回答他:“是的。东方大哥,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我。” “那好。”东方鸣拿出一粒蓝色药丸对秦慕楚说道,“你把它吃了吧。” 秦慕楚接过蓝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他相信东方鸣不会害他。 东方鸣说道:“这是一颗迷药,过一会你便会晕过去。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到祛除疤痕时的痛苦了。来,进冰窟里躺下。”说着,自己带头向冰窟里去了。 秦慕楚亦跟了进去。温子寂也要跟进去,东方鸣却吩咐他不用进来,只在外面守护着。 冰窟里,秦慕楚躺在床上。还好他在绿柳庄刚练功时便睡过寒床,所以对这里的冰冷的石床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东方鸣开始在秦慕楚的整张脸上涂抹着冰魄玉精。一阵冰凉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可是这时,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但秦慕楚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等他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将会还他原来的真面目。 一个全新的他——温子君!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一章 匈奴使者 秀色轩。 京城最大的一间妓院,其名取自“秀色可餐”。 京城乃至全国最红的四大名妓均出自此轩。 轩里的牡丹坊里,坐着两个年青客人,牡丹正在随桌喝着酒谈笑风生。 牡丹姑娘此时身着一袭粉红色长裙,却依然梳着一个唐代时的发髻。她那圆圆的玉脸,如秋水的大眼,丰腴的体态,全都没有变,还是那么雍容华贵。 牡丹左手轻挽衣袖挡在樱唇前面,右手曲成兰花指端着酒杯凑近红唇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笑道:“李公子程公子,近来可是甚少来听牡丹这里听箫了哦。不知近日都在忙些什么啊?” 这两个青年人,便是燕京三英中的李尚东与程力。 李尚东面容依然俊秀,没了当初的那份傲气,却多了一份从容,多了一份成熟。 程力脸上的落寞依旧,人也显得更为深沉了。 李尚东叹道:“牡丹,还是你们好啊。每天不愁吃不愁穿,有兴致时便陪陪客,演奏几曲箫音。怎会知晓我们这些都尉的艰辛哪?” 听了这话,牡丹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黯然神伤的神色,但一闪而过,旁人并没看到。她亦轻叹一声道:“你们又怎知一只鸟儿被关在笼里的心情呢?衣食无忧又如何?” 牡丹的话一出,李程二人便立即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因为他们知道,像牡丹她们四大名妓,虽然天天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却不如他们所想到的那般快乐。 就在这时,又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 能够不打招呼就冲进牡丹的房间的,除了老板,只怕就只有熟客了。 冲进来的是王进。他一进来,也不打招呼便坐下,端起酒杯一仰脖子把杯里的美酒倒进肚里。 李尚东笑道:“怎么样?见着了你那二十年都没踪影的表弟没有?”程力亦附和。 牡丹听了有点不解,微微皱眉道:“你们三个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二十年没见的表弟呀?” 王进还是一脸英气。他又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倒进了肚里,才摇着头说道:“没想到呀,没想到。没想到呀!” 程力听了,一手拍了过去,笑骂道:“小子,去见了一下从未谋面的表弟而已,用得着如此感慨么?” 王进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说道:“只怕你们见了我那表弟,亦会如此感慨。”牡丹这时却又给王进的酒杯倒满了酒。王进手指轻点桌面,以示谢意,嘴里说道:“今早你们约我来牡丹这里听箫,可是我娘非要拉我去见刚回来一天的表弟。所以我只好让你们先来。说起我这大表弟,也是值得同情,他一岁时便不知怎么给奶娘弄丢了,没想到二十年后又寻回来了,因此我也想去见见他。可我一见,大为震惊,你们知道我这大表弟像谁?” 见到王进大卖关子,牡丹嗔道:“瞧你,你二十年都没见的表弟,我们怎会知道他长得像谁?” “这人我们都见过。”王进又环视了一下三人,才说道:“他就是折花公子秦慕楚!” “折花公子?!” “秦慕楚?!” “是他?!” 三人同时惊呼出来。 半晌,李尚东说道:“你表弟难不成就是那折花公子?” 王进笑骂道:“去你的。我是说像那折花公子!而且是长得极像极像。不过,我这表弟的左腮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脸型也不似折花公子那般尖,而是有棱有角的,一脸苍桑。应该是受了许多苦。”顿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嗯,虽然两人极像,但我敢保证,两人的绝不是同一个人。折花公子的脸可是邪气逼人,而我表弟却是一脸正气凛然。” 程力说道:“是吗?听了你的话,我也想见见你那表弟呢。”李尚东亦附和他。 这时,却传来一声叹息。三英都望向牡丹。 牡丹略显愁怅地说道:“给你们这一说,牡丹又想起那位折花公子秦慕楚来了。唉,可惜了他的才华呀。”这时,她又想起折花公子对出的下联“牡丹丛中牡丹倚,牡丹滴翠,牡丹倚翠”来。 燕京三英亦脸色一沉。 李尚东说道:“其实,虽然我对那家伙沦为淫贼是十分痛恨的,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可能也无法一起坐在这里喝酒了。” 程力与王进听了,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燕京三英并不知晓告知他们“恶潘安”章天行的神秘人便是折花公子,但是,如果不是他们一路追着折花公子到了洛阳,只怕也不会捡到这么一个大便宜。当他们再一次把章天行带回京城时,朝野上下一片震动。如果第一次他们使用“美人计”还说是有点幸运的成份,那么这一次千里追捕章天行,便该是实力了。于是他们再次被皇上封为都尉,留守京城。 牡丹问道:“对了,你那位像折花公子的表弟叫什么名字?” “温子君!”王进答道,“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哦?”程力道,“为什么?” “我这表弟刚回来,却自动向我外祖父请缨,要去会一会塞外八骑。”王进说道。 “哦!”这次,三人都脸色一变,就连说话的王进,脸色亦是闪着异彩。 …… 出使本朝的匈奴使者除带了一些贡品,还带来八个匈奴国的杰出的贵族子弟,人称塞外八骑。匈奴使者一见皇上,也不送上贡品,却说想与朝庭的贵族子弟交流交流。 皇上听了匈奴使者的话,也甚是高兴,便答应了。匈奴使者声称,三局两胜,只要朝庭的两位贵族子弟能够打败他塞外八骑中的两位,便把贡品送上。 皇上亦应允。他认为自己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岂会怕一小小匈奴国。 谁知比试了两天,那些贵族子弟都没能一次占胜两位塞外八骑。匈奴甚是得意,声称如果再过一天还没人战胜他们,便会把贡品原封不动地运回匈奴国。而到时,皇上怕也只会暗叹一声“我泱泱大国,岂能言而无信”罢了。 燕京三英便曾经组队去比过,只有程力胜了一场,都还是险胜。李尚东与王进却是惜败。京城的贵族子弟几乎都已出尽,却无力回天。 …… 温子君的面容的确跟以前有点不同了,这是因为他原来脸上的疤痕实在太密了,东方鸣无奈之下,只好稍稍把整张脸都修了一番。而且他的左腮的一道疤痕太深,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整张脸也不似原来那样粉面玉琢一般,却添了一分粗犷。那道淡淡的疤痕,亦让他的脸更有一股摄人的魅力。 还没回到京城,温子君三人便听到了匈奴使者带着塞外八骑打遍京城贵族子弟无敌手的消息。说他们三人,是因为东方鸣亦跟着温家兄弟二人一起下了长白山。 东方鸣本就不是一个禁得起寂寞的人,他窝在冰焰谷,实属无奈。如今冰瘴火喑不再缠身,并且肤色如常,哪还能在冰焰谷呆得住。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温子君交给他的乾坤心法,如今已经练到第二层了。可是温子君没有把后面的心法说与他听,还说是为了他好。于是他便跟着温子君兄弟出山了。 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温子君的“阴谋”!他要对付的敌人是如此庞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更何况,像东方鸣这样的用毒高手兼医术圣手,更是可遇不可求之辈。 对于皇上及百官是如何施政,温子君都不会去关心的。可是对于受到外来国家的挑衅与欺凌,却让他那颗爱国之心顿时沸腾起来。 于是,温子君一回到文侯府,便向温文侯申请,要去与塞外八骑比试比试。温文侯其实心里亦是十分窝火,其他的贵族子弟,且不论输赢,都一一上去比试了一番。可是自己一家,却没有一点动静,两天来都被外人暗暗地讥讽了不知多少遍。此时见自己的孙子不单整好容回来,而且还主动请战,老怀大慰。对于输赢,他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期许了。只要自己的孙儿能够出场,便是对外人的一种交待了,反正其他人也没有胜过。 温白谦很快就把消息传递给了朝庭。 …… 匈奴国使者暂时居住的舍馆。 挺着大肚子的纳达把手中的信一扔,顺势一把拍向桌子,骂道:“真是一群饭桶!其他人都调查得这么详细,为何独独文侯家的情况如此简单?”他便是匈奴国的使者。 旁边一个助手打扮的人,捡起信看了一遍,然后笑道:“大人,那温文侯一家的两个孙儿,一个只知道夜夜花天酒地的大少,一个是刚刚认回的无名之辈且是不是其孙亦不可知。这样的对手,还怕我们输吗?” 纳达听了,气也消了一点,点头道:“嗯,巴斯,你说得不错。那就等着明天看看那皇帝的气得吹眼睛瞪胡子的脸吧。”巴斯听了,心里暗笑,嘴里却恭敬地说道:“是。” 原来,在纳达提出要与贵族子弟比武前,他便有了一份京城贵族子弟的详细资料。他们的身高,武功,优缺点,甚至连生活习性,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因此,在对阵时,塞外八骑自然是得心应手,更胜一筹。大部分京城的贵族子弟,都被他们斩落马。 想到这里,纳达不觉得大笑起来,此时他突然想喝大碗的酒,吃大块的肉。 第二章 三战匈奴(一) 一大早,文侯家的子弟要挑战塞外八骑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京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众人所说的话,却是褒贬不一。 “侯爷家终于要站出来了!我就知道侯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凭侯爷家的二世祖?站十个出来也不管用!” “听说侯爷家有个失散多年的孙子也找回来了呢!这个孙子应该比那个二世祖要强吧?” “就算他强又能如何?要胜两场才算是胜呢!更何况,刚找回来的孙子,谁知道他有多厉害啊!说不定是银枪蜡头一个呢。” …… ……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甚看好温文侯的子孙,但他们还是涌到了皇宫城门外的大广场。即使明知道输的机会多,赢的机会几乎没有,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总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尽管那是十分渺茫的奢望。 广场的北面重兵把守,禁卫军站了一层又一层。这边是朝庭的皇上及文武百官观看的地方。其他三面才是民众观看的地方,即使如此,这三面的前面几排,都已经被那些非富即贵的人霸占了。一般的民众,只得站得更远一些观看。 广场的中间,是一个三丈见方的大擂台,高有两丈。台面铺垫着一张大红毯。比试的规则,亦是跟温府招聘护院一样,只要把对方打落擂台,便算获胜。温府的是限于一柱香之内,而这次的却是没有时间限制,如果可能,两人斗上一天一夜,也没有关系。当然,两人打斗时,以点到为止,不得伤了对方性命。 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其实,除了温子君的请战,今天再也没有其他人请战了。所以,虽说是一天,只怕胜负也都是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于是,京城再一次出现了万人空巷的情景。皇城外的广场,除了北面,其他三面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中间又三层的全是民众。这时的广场上,只怕真是挥汗成雨,挥袖成云都可以了。 北面,朝庭的文武百官早已在静候着皇上,包括匈奴国的出使团,亦在其中。 此时文武百官的脸色极其难看,却又无可奈何。反观匈奴使团,却是一个个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温子君兄妹三人,也跟在温文侯的后面。比试所说的三局两胜,文侯当时上报时,只报了两个人,即温子君及温子寂,但负责此检录的人员,却非要三个人。文侯无奈,便把温子柔亦报上去了。反正前面便有过女子上擂台的先例。 温子柔开始并不知道她的师傅燕归来就是她的大哥温子君。 事实上,燕归来就是温子君这件事,府里只有文侯一家及少数外人知晓。其他如护院之类的人,只知道燕归来突然不见了,温府也没有过问他一句。 当温子柔知道自己的亲大哥回来时,温子君已经在长白山了。她自从学会了简易的八卦游龙步法后,便四处去显摆。虽说这只是她的好玩之心,但不可否认,她倒是把步法练得更为熟练了。 正当温子柔因为苦寻不到燕归来而伤心时,大夫人却告诉她,燕归来是她的亲哥温子君的事实。可是温子柔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没有大夫人所想的那么高兴,反而还有点失落。大夫人还以为这是因为温子柔从未见过温子君而显得有点生疏的关系,她却哪里想到了一个少女的心思呢? 不过,温子柔很快就从这个泥沼里走了出来,她从天天盼燕归来师傅,变为天天盼着大哥早日回来。温子君回来后,两兄妹的感情日见深厚。妹妹尊敬一直在外流浪的哥哥,哥哥亦疼爱有点任性的妹妹。 温家三兄妹甫一出现,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刚回来的温家大公子温子君。 燕京三英分别统领着一队禁卫军在皇城大门两侧。王进还好,因为他见过温子君。李尚东当时正在挥手指挥禁卫军,他一见到温子君进来,伸出的手一时竟僵硬了似的,嘴里亦忘了要说什么话,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程力当时则正向大门行进,他一见到温子君,差点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两个都尉的手下都甚是奇怪,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头儿出现过这样的失态。 文武百官里,也有几个温子君熟悉的面孔。他们见到温子君,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一个是杨云,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温子君以前与杨云交往了一天,虽只一日,但温子君总觉得是相逢恨晚。自从当初一别,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三年前,杨云进京考科举,被皇帝钦点为该届状元,留在京城。另一个是田函泽,洛阳才子。他曾经在洛阳的牡丹花会试过用对联难住温子君,却没有成功。他比杨云迟一年考中状元,亦留在京城。两位状元见了温子君,都露出惊疑的目光,显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见到温子君最为激动的,还是霜冷双姝。当匈奴国的塞外八骑连胜两天后,她们心里亦觉得甚是窝囊,但更多的是对贵族子弟的不满。当然,她们也见识了塞外八骑的厉害,平心而论,她们也觉得自己难以取胜。听到第三天还有文侯府的子弟挑战塞外八骑,她们甚是高兴。她们见到温子君时,两人都不觉得惊呼了声“秦慕楚”,还好周围都是闹哄哄,别人都没注意到她们的声音。 霜冷双姝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温子君,望着那张想了千百回的脸庞,她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千多个日子,终于等到了她们想要的答案。 特别是丁鱼,她此时还在心里暗暗地把秦牧杀了几百遍。当初她在杭州从秦牧嘴里知道秦慕楚的死讯及真相后,伤心欲绝,从此一蹶不振。这也是温子君当初在文侯府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原因。此时见到秦慕楚就在面前,她能不激动万分么?她只差没有用轻功飞到温子君的面前大叫一声“秦慕楚”了。 如今,霜冷双姝两人的整个身子都有点发软,如果不是二人相互搀扶着,只怕两人都早已坐倒在地。 霜冷双姝毕竟不再是黄毛丫头,她们知道怎样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神。她们也深知,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她们的双眼已经满是泪珠。 跟着霜冷双姝的还有萧洁,她亦见到了要挑战塞外八骑的温府三兄妹。当她看到温子君时,心里一动,忖道:“那人好熟悉啊!只是他到底是谁呢?难道我以前见过他?” 温子君虽然也见到了这些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孔,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跑到他们面前去打招呼,因为他早已不是过去的秦慕楚了,他是温家的长孙温子君!当时,燕京三英中的王进在府上见到他,也像这些人一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可是他还是一副第一次见面一样地与王进打招呼。 温子君此时注意的,乃是匈奴国的塞外八骑。 一大早,匈奴使者纳达便带着塞外八骑进入了比试场地。纳达得意洋洋,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与他相反,塞外八骑却是一脸漠然,甚至有一个还望着前面的纳达皱起了眉头。纳达所带来的,是使者应有的那份和气;而塞外八骑所带来的,却是杀气! 温子君可以断定,塞外八骑一定是经过了战火的洗礼,全身上下才会有这么浓的杀气。 …… 铜鼓突然敲响,吵闹得如同煮沸的海水的民众,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整个广场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皇上驾到!”一声尖叫声响起,然后又是铜鼓声一片。皇上头顶皇冠,一身龙袍,踱着方步从皇城内走出。他后面是一大堆的太监侍女,有摇扇的,端水果点心的,端茶送水的…… 温子君定睛望向当今皇上。当今皇上年约五十,头发花白,脸色则是红润中带点虚弱。眼睛虽然一直都是暗淡无神的,但温子君分明觉察到了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这是一个王者所具备的目光,他能够在位三十多年而不倒,自有其厉害的一面。 在场的文武百官,匈奴使者,平民百姓,都不约而同地跪下,直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状,心怀大畅,大笑道:“众卿家平身,众爱民平身!”等众人都起来了,皇帝又问道:“温卿家,朕听闻你的三个孙儿请缨,要与匈奴的塞外八骑比试一场。好!他们现在在哪?叫他们上来,朕要见上一见!” 第三章 三战匈奴(二) 温白谦站了出来,双手一拱,答道:“皇上过奖了。这些本就是小辈们应该做的,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虽说这次比试并没有上升到这种程度,但其意义却也非同小可。想我泱泱大国,岂能就此认输?早些日子,微臣的孙儿不在家……” 皇帝听着,心里暗叹:“文侯就是文侯,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他一摆手打断了温白谦的话,说道:“爱卿不必多言,你家三个孙辈呢?” 温白谦无奈停了话,道:“回皇上,他们就在微臣身后。君儿,你们三人都上前来拜见皇上吧!” 温氏三兄妹鱼贯而出,上前几步,一同跪下说道:“文侯之孙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摆手,说道:“你们都站起来说话吧!” 三兄妹齐说道:“谢皇上!”然后都站起来了。 皇帝又说道:“朕听说文侯有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孙儿,刚刚回来没几天,不知是哪一位?” 温子君上前半步,亦低道作揖道:“回皇上,正是小民温子君。” 皇帝见了,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温子君忙把头抬起,正视前方。皇帝细瞧了一会,微微点点头,说道:“不错!面对朕亦能不卑不亢,脸虽有瑕疵,却不失正气。朕听说你一回来便主动提出要与匈奴的塞外八骑比试一番,是否如此?” 温子君又施礼答道:“京城各家子弟均曾请缨上阵,小民身为文侯之孙,岂能临阵逃脱。哪怕是失败,也要战于擂台之上。” 皇帝听了,心下大乐,笑道:“好好好!有胆识,有气魄!那你们就放胆去比试吧。不论成败,朕都一定奖赏你们!” 温子君退后一步,与温子寂,温子柔并排回了礼便退下去了。 皇帝转而对纳达说道:“纳达使者,你们可准备好了?” 纳达一副得意的样子,起身道:“我们匈奴的勇士随时都可以上场!” “好!”皇帝说道,“那就开始吧。”说着,又是把手一挥。 台下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站了出来,他是禁卫军的统领李清瑞。三天的比试,均由他主持。李清瑞已有四十岁,古铜色的脸,唇上是一道浓密的胡子。他先向皇上行了礼,才转过来对双方说道:“请温文侯及匈奴使者各派第一位代表上场!” 塞外八骑端坐着一方,纳达向他们努努嘴,便见其中一人站起走到李清瑞旁。温氏三兄妹则低头嘀咕了一会,然后便见到温子柔率先走出,来到李清瑞另一侧。 李清瑞大声宣道:“比试第一场!由温家子柔小姐对匈奴勇士特尔巴!” 塞外八骑均是身材高大之辈。上场的这位名叫特尔巴,一身横肉。他使的兵器乃是狼牙棒,足见其力气惊人。别看他个子大块,身手却不笨。只见他单脚一跺,整个人便飞上了擂台。 温子柔亦不示弱,一个“乳燕投林”便飞上了擂台。她这个动作端的是轻盈无比,立刻引得台下观众叫好不断。 可是接着又有人站出来泼冷水: “这些小巧功夫好看不中用,到台上才能见真章!” “老哥!你说这次那温家大小姐几招就会被扫下台来?” “我看十招已经足够了吧!” 特尔巴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出来,对上的是一个女人。 在匈奴,女人只适合在家带孩子,洗衣服,服侍男人的。所以,女人在特尔巴的眼里,都是孱弱无比的。见到对手是个女人,他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小妞,你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当然,并不是说匈奴的女子就没有会武功的,只是少之又少罢了。特巴尔就曾输给匈奴单于的女儿玉儿丹。那玉儿丹是什么人?她可是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高徒。况且,特尔巴已然看出温子柔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台下的看客听了特尔巴的话,都以为温子柔一定会暴跳起来。熟悉温子柔的更是如此想,因为温子柔向来就是个刁蛮任性的人。 谁知温子柔听了特尔巴的话,却没有生气,她笑道:“哦?大块头!你可别小看本姑娘哦!不知你一百招能否打败我呢?” 特尔巴听了,心道:“就你那武功,我哪里用一百招?”他嘿嘿一笑道:“对付你一个女人,哪用一百招,我十招就能把你打下台去!” 温子柔听了,立即接道:“真的?那好,本姑娘就接你十招试试!”然后便拔剑向特尔巴攻去。她嘴里说接对方的招,自己却率先攻了过去。 特尔巴见状,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平平挥出去格挡温子柔的剑。虽只平平一挥,力气却很大,如果温子柔真被击中,只怕连剑也拿不稳。 哪知温子柔这一招乃是虚招,她突然身子一旋,整个人都转到了特尔巴的左侧,反手便是一剑。 特尔巴的狼牙棒又长又重,适于远攻。他在草原上可是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勇士。骑在战马上挥舞着狼牙棒时,无人可以近身。可是温子柔这样冲上前来进攻,反而打乱了他的阵脚。 临上擂台前,温子君便悄悄与温子柔说过,对付特尔巴最好是近战,让他放不开手脚地厮杀。温子柔虽然刁蛮任性,却不是一个笨蛋,因此,她便照温子君说的做了。 特尔巴无奈,只好回棒到左侧去挡剑。可是温子柔的剑就是不与他的狼牙棒相碰,温子柔又展开八卦游龙步,转到特尔巴的身后去了。虽然只是已经化简了的步法,但还是极其有效。 突然失去了对手的踪影,对敌经验丰富的特尔巴大惊,知道对手已经转到自己身后去了。于是他立即向前踏出两大步,然后头也不回地把手中的狼牙棒向后敲去。他这一招“回马棒”使得恰到好处,就算是跟上的温子柔会刺伤他,但温子柔只怕也会被狼牙棒击中脑袋,惨死当场。 温子柔的确是想来个“如影随形”贴上去给特尔巴一剑的,可是特尔巴的“回马棒”施出,让她停驻了身形。 特尔巴随着把狼牙棒后甩,人也顺势转了过来。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让人不得不惊叹他这样大块的人竟也能做出如此灵巧的动作来。 可是特尔巴的狼牙棒刚用老回撤时,温子柔又欺身攻了上来。特尔巴无奈,只好后撤一步,又回棒去挡。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快一慢两个身影在擂台互有攻守。 特尔巴抡着狼牙棒甩出后,一时竟没控制住,狼牙棒顺势向自己身后甩去! 温子柔见状,心里大喜,挥剑便刺向特尔巴的右肩。这时,她却瞥见特尔巴嘴角泛起了一抹不觉察的微笑。温子柔心里一惊,心知不好,脚下连忙倒踩七星,欲向后退去。 这时,特尔巴的狼牙棒竟从左边斜斜向上击往温子柔的右肩!原来他刚才是故作没有控制好狼牙棒,把狼牙棒甩向身后,引得温子柔来攻。而他刚稍稍侧身,棒交由左手挥出,击向温子柔。 特尔巴把狼牙棒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还好温子柔早一步察觉到他必有后招,退是来不及了,就算是她后退,也可能会被狼牙棒扫中持剑的手腕。 四周的观众都不由地惊呼起来。 温子柔唯有顺势向后倒去,她整个身子都倒往擂台,手中长剑却被狼牙棒击中,差点都要握不住,虎口已然开裂。就在要贴地的瞬间,她左手运劲一拍擂台,整个人便向后滑出,然后一个“鲤鱼翻身”,又站在了擂台的另一端,与特尔巴遥遥相对。而她握剑的手却还在不停地颤抖。 从特尔巴故意卖出破绽,到温子柔脱险,说起来话长,其实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罢了。 见到温子柔竟然全身而退,观众都甚感意外,接着便是有如雷霆般的喝彩声。就连特尔巴亦对温子柔能够脱身感到无比惊讶。 只有温子柔知道,自己虽然退开了特尔巴的全力一击,可是握剑的手却受伤了。她能够做到这些,全是因为昨天晚上温子君给了她一粒奇香无比的蓝色药丸,让她吃下去。温子君还运功帮她把药力全部吸收。可以说,温子柔一夜之间,武功便上升了一个境界。但她原先的武功根基毕竟过浅,她能与特尔巴力拼到现在,也已难能可贵了。 温子柔吃的蓝色药丸,是东方鸣以六叶冰兰果,冰魄玉精,雪貂血为主药,再配以七七四十九种贵重药材所制成的洗髓丹。此丹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不单能脱胎换骨,而且还能功力大进,武功更上一层楼。 也正是为了炼洗髓丹,他们才拖了两个多月才回京城。此丹一共炼成九九八十一粒。世间也只有这八十一粒,因为六叶冰兰果与冰魄玉精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至宝,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任谁也无法得到。 特尔巴心里甚是窝火,这女人明明武功不如自己,偏偏找住了他的狼牙棒法的弱点,总是近身攻击,让自己有力却使不出。现在好了,两人遥对,正好发挥棒法的长处。他正要举棒进击,温子柔却叫道“慢!” 特尔巴沉声道:“怎么?小妞,是不是怕了?怕了你就早点认输,少受点罪。” 温子柔却冷笑一声,说道:“刚才是谁说十招就能把本姑娘打下台去的?哼!刚才只怕不止十招了吧?” 特尔巴听了,不觉一愣。夸下海口的的确是他,刚才好像也确实有十招了。他不觉老脸一红,嘴里却说道:“哼!刚才是因为你是女人,让着你。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十招内打你下台!” 温子柔又是冷笑一声道:“要是十招你又没打我下去呢?那又如何?”特尔巴正要说话,温子柔却赶紧说道:“这样好了,如果十招你没打我下台,我们两人的争斗就算平手,如何?” 特尔巴本就窝火极了,心想:“刚才是这女人一开始便抢攻,才让她有机可乘,可是现在我严阵以待,对付她还不是易事?”于是他一口答应道:“好!就依你!如果我十招内不能把你打下台去,我们就算平手!” 温子柔听了,摆出剑势,说道:“那就出手吧!” 特尔巴见状,心里奇道:“奇怪,这女人怎么摆出一副守势,竟然不抢攻了?”奇怪归奇怪,但他还是挥舞着狼牙棒,一招“狼牙噬月”直向温子柔攻去。“狼牙噬月”乃是特尔巴的三大绝招之一,草原上有许多敌人就是死在这招之下。 狼牙棒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犹如一弯被狼牙咬过的残月,让人捉摸不出它会划向何处。旁人见了,只道好看,而温子柔身处其中,却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向她扑来。 温子柔却一动也不动。观众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都在想道:“难道这个温家千金竟然吓傻了?” 就在狼牙要咬上温子柔左肩时,温子柔才开始动了。八卦游龙步法博大精深,即使是已经化简了许多,亦是奥妙无比。温子柔脚踩八卦,闪电般连踏八步,下一刻,她已经站在特尔巴的后面去了。 特尔巴大吃一惊,温子柔等到狼牙棒正要袭身时才移动身形,正是破解“狼牙噬月”的唯一方法。因为这招使出时,狼牙棒飘乎不定,无论对手往哪边闪躲,特尔巴都有余力挥棒追击。但是当狼牙棒准确进击时,一般都是击中对手要害之时,再无后招,此时招式已老,温子柔自然轻松闪开。 不单特尔巴大吃一惊,就连温子君亦是吃惊不已,他自然能够轻松闪过特尔巴那招,却万万没想到温子柔竟然也可以全身而退。岂不知,温子柔虽然武功一般,但见识却是极广,因为她家许多护院来自不同门派,跟她过招的护院亦多得数不胜数。许多门派的武功,都有一些招式是相差不远的。比如青城剑派里便有一招“白蛇吐信”,其出招用意便有点像“狼牙噬月”,都是飘乎不定。所谓万法归宗,只怕便是这个道理了。 台下的观众都擦了一把冷汗,见到温子柔闪过一击,都欢呼起来。 特尔巴冷哼一声,又挥舞着狼牙棒向温子柔攻去。温子柔也不跟他硬拼,脚下频踏八卦,左闪右突。 台下不知是谁先出了声,反正后来是全场的人都在数着特尔巴的招数:“……二,三,四,五,六!”声势浩大,就连皇帝也忍不住数了起来。 只是特尔巴使完第六招后,却停了下来。 全场寂静,但很快就有人大声喊道:“还有四招!还有四招!” 特尔巴连攻五招,都被温子柔凭着灵活的步法闪开了。他深知再这样下去,就是再攻五招,亦无法把对手击下台去。于是他停了下来,不再以快打快了,他决定要以慢制敌。特尔巴被称为塞外八骑之一,其武功可见一斑,其对敌经验亦是十分丰富。 特尔巴脸色一沉,双手紧握狼牙棒,缓缓向温子柔左边扫去。此时的狼牙棒,仿佛有千斤重,一点也不像刚才那般轻盈。 狼牙棒一点一点地扫向温子柔。其速度非常慢,只怕是连七岁孩童,亦能很快地绕开它。可是温子柔却不敢随便躲闪,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向左或向右闪,狼牙棒都会先她一步到达她要闪到的位置等着她,然后施出雷霆一击。 温子柔唯有退。虽然服用洗髓丹只一个晚上,她的武功境界却上升了不少,她知道,这是她唯一可行的一招。她只有退,并且只能向右边靠后的地方退。 “七!”台下人数道。 特尔巴又是一挥,把狼牙棒转到另一边,再次慢慢向温子柔的右边扫去。 温子柔只能再退。 “八!” 狼牙棒再转为慢慢扫向温子柔左边。 温子柔再退。 “九!” 再扫。 再退。 “十!”台下发出了整齐而振奋的声响。 温子柔已经站到擂台的一个角落底去了。只要特尔巴再挥一棒,温子柔要么跳下台去,要么挥剑迎击,而在特尔巴蓄势一击之下,她亦只有被击出擂台一途。 可是,特尔巴刚刚许下“十招把对方打下台,否则算平手”的诺言,让特尔巴再无法挥出最后一棒。或许匈奴人非常嗜杀,但不可否认,他们还非常诚信! 特尔巴脸色一变,收了狼牙棒,对温子柔说道:“我十招未能把你击下台去,我们这局算平手。”然后又向李清瑞行了一礼,才大踏步回到匈奴使团坐的地方。 台下观众呼声连连,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匈奴使者纳达亦脸色一变。不过,塞外八骑的其他七人却脸色如常,仍然气定神闲。 “第一局,双方平手!”李清瑞大声喊道,“下面比试第二场,请双方比试者出场!” 第四章 三战匈奴(三) 匈奴的塞外十八骑这次没有先派人出来,他们在看温府第二场要派谁出来。 温子寂左手拿着虬松剑,施施然地走到李清瑞身边。 台下一阵哗然。 “看看,原来是文侯家的二世祖啊!” “这局没看头了。只能看第三场那个失散多年的孙子有没什么能耐了!” “我说头儿,你估计这二世祖能够支持几招啊?” “我说他能像那温大小姐一样支持个十招八招就算不错了!” “不,我说他至少能够支持十二招!” “咦!那二世祖手中握的好像不错啊!” “切!好剑也要看拿在谁的手里啊!那把剑拿在他手中,就像是我的屠刀拿在一个娘们手上!” …… …… 温子君听了,心里暗笑道:“看来二弟一直以来的名声并不好啊。嗯,但愿他这次不要再令人失望了。” 此时的温子寂却是一脸漠然,好像从未听到那些观众的话一样。 塞外八骑特地交头接耳了一阵,才派出一个来。这人名叫庆格,没有特尔巴那样魁梧的身子,但也算是一个高大的人了。温子寂跟他一比,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跟一个壮汉相比。庆格不苟言笑,脸上的冷漠可以结出冰来。 李清瑞问清了庆格的名字后,才大声叫道:“第二场,温家二少子寂对匈奴勇士庆格!” 李清瑞的话才刚完,庆格便率先展开身形,犹如草原上的一只雄鹰在展翅飞翔,尔后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上。 温子寂亦右脚一跺,施展轻功飞向擂台。可是不知怎么的,他人还没到擂台便开始往下落去。还好他的手刚好够得着擂台边,只见他把手中的长剑点了一下台边,身形又在空中翻起,不过,落在擂台时,竟然一阵慌乱。 台下嘘声四起。就连庆格,他的双眼亦流露出一丝轻蔑。 的确,像温子寂这样,连几丈的距离都不能跳跃上去,还怎么学人家打擂台呢?不过,温子寂还是一脸平静。他还稍微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袖,然后抱拳对庆格说道:“在下温子寂……” 庆格不等温子寂把话说完,冷冰冰地喝道:“少废话!接招吧!”说着,便拔出手中的长刀,闪电般地一刀向温子寂斩去。 温子寂见状,一阵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猴急。 原来,第一场的特尔巴实力明显高于温子柔。可是温子柔一开始就拿话把特尔巴套住,让他夸下海口,结果以平手收场。第二场派人时,塞外八骑首次交头接耳了一阵,总结第一声,商量第二场的对策。他们一致认为是特尔巴与温子柔话太多了,如果不说那么多话,也就不会被对方拿话套住了。当他们见到出来的是温府的二世祖温子寂时,便一致决定派庆格上场。 庆格平常就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不喜废话。见到上台来的对手又要像温子柔一样说废话,他紧记同伴的嘱托,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温子寂的话,然后拔刀斩向温子寂。 庆格的刀法在匈奴十分有名,因为他凭借着“狂风十二斩”刀法,曾经在国师赫连德夫手中坚持十招不落下风。更让他出名的是,“狂风十二斩”乃是他自创的刀法。就连国师赫连德夫,也对这套刀法赞赏不已。 顾名思义,“狂风十二斩”以速度见长,以斩法见长。庆格在草原见多了疾风吹劲草的场景,一阵风过,常常把人高的野草吹折下去,[txt80.com 八零电子书]他因此倍受启发。而素有“兵器之霸”之称的刀,劈斩是其最具威力也是最直接的进攻方式。庆格斩出的乃是十二斩中的第四斩“破北风”。 台下的人见了庆格的这一斩,均大为震惊,因为庆格曾经使出这一斩,对手是李尚东。李尚东就是败在“破北风”之下的。庆格一上来便施出“破北风”,想是希望速战速决,以此来挽回刚才失去的一点点脸面。 连李尚东都无法破解的一斩,这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温家二世祖又怎么能够抵挡?众人都开始想像温子寂被“破北风”斩下擂台的情景了。 “锵锵!” 观众的眼睛一花,温子寂已经拔剑在手,毫无花架地挥剑格挡住了庆格的长刀!庆格的长刀再也不能寸进。 庆格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看上去还有点狼狈的二世祖,现在却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让他再也无法斩进一步。 台下的观众也是被温子寂的一剑所震惊,有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四儿!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见到那个二世祖一剑就挡住了匈奴的那刀?” “不!你没有眼花!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天哪!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吗?还是兔子也改吃肉了?蚂蚁也能够挡住大象么?” …… 台下的观众一个个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温子君。 温子寂在京城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纨绔子弟,但他本身却是武当的青尘,是江湖十大新秀之一。庆格在匈奴虽然是八大青年高手之一,但其实力充其量也只与刚下武当的青尘相若罢了。 不过,如今的温子寂与刚下武当时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在长白山冰焰谷的近三个月,是温子寂的武功更上一层楼的一段时间。东方鸣所炼出的洗髓丹,最先试药的便是冰焰谷的三人。 东方鸣服用了一粒洗髓丹后,彻底把体内的冰瘴火喑所融合。他体表的红蓝两种肤色亦已经消失殆尽,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皮肤。他练的乾坤心法也很快就练到第五层了。 温子君也服了一粒洗髓丹。这粒洗髓丹让他的乾坤心法一举突破到第七层,只有最后一层还没有突破。据乾坤老人所载,要想突破乾坤心法的第八层,比登天还难。但温子君并不沮丧,他相信自己会突破的。 温子寂所习的内功心法乃是武当的太极玄功。太极玄功是武当的镇山之技,由武当开山之祖张三丰真人所创。太极玄功共有九层,温子寂下山时,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在冰焰谷服了洗髓丹,再有温子君及东方鸣的帮助,一举练至太极玄功第七层。原来温子君可以在五十招内击败温子寂。但两人的武功都有所突破后,温子君却须在一百招以后才能击败他了。可见温子寂的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 庆格的惊讶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冷声说道:“不错!居然能够接下我的‘破北风’!下面你再接一招试试!” 第五章 三战匈奴(四) 擂台上鹘起兔落,两个人影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便已经交手十招。 台下的观众看到温子寂居然在擂台上拼了个平手,更是兴奋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呐喊着。 十招一过,两人又站定了身形。 庆格脸色更冷,只见他眼中厉光一闪,寒声道:“很好!阁下武功果然了得。下面这招‘狂风一刀斩’,请阁下请教!” 说完,庆格突然大喝一声,整个身子都突然发出了逼人的气势。台下的人都觉得庆格的身形此时竟然长高了一点。然后,庆格便整个身子都拔地而起,在空中不断八零电子书地旋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最后,以庆格为中心的周围三尺的空气都被搅得跟着他旋转,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犹如一个横着飞舞的龙卷风,而风眼里便是庆格。 此时,风眼里庆格的长刀,夹带着巨大的力量旋转着向温子寂斩去。温子寂无奈,别无出路,唯有举剑相抗。 “叮叮当当”刀剑相碰,不知互相击打了多少次。 温子寂每格挡一剑庆格的刀,便只得退后一步。如果他不退的话,只怕会落得个剑折人亡的下场。就算是人不死,只怕也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温子寂只有退!他很快就濒临擂台的边沿了,当庆格的长刀再击来时,只怕他唯有跳下擂台了。因为此时,就算他硬拼一记,亦同样会被庆格的“狂风一刀斩”击下台去。 庆格的长刀一刻也没有迟缓,不断地随着龙卷风击向对手。见到对手已经退无可退,心下暗喜,认为自己终于可以为队友挽回一点面子了。因为他可没有招数限制,而且他的“狂风一刀斩”还有最后一击! 最强的一击! 温子寂再挡,整个身子都被推出了擂台! 眼看着温家的二世祖被匈奴八骑之一打出台外,台下的观众都沮丧地叹着气,都陆陆续续地坐回座位上去。他们深深地知道,被打出台外,几乎可以断定温子寂已经输了。可是那些刚坐回去,就连凳板都还没坐暖,又站了起来。 梯云纵! 武当绝技之一。 温子寂在空中突然一剑往后劈去,然后身形一顿,右脚运功一提左脚脚底,左脚借劲一蹬,整个身形由向后退突然改成向上拔高。此时的温子寂,有如空中的天神,左手中的剑鞘突然脱手向停在擂台边的庆格袭去。接着,他再挥剑向着前面的虚空劈下,整个身形又向擂台飞回去。 见到对手被击出擂台,庆格正暗自得意,却发觉对手并未落到台下,反而还有空中刹住了身形。更让庆格难以接受的是,对手居然在空中不凭借任何支撑,便化去势为进势,又往擂台飞了回来。他正要去堵截时,却又见空中袭来了一把剑鞘。庆格无奈,只好停住身形,化解了来袭的剑鞘再说。 而此时,温子寂却借机回到了擂台。 台下响起了更为热烈的呼声。匈奴使者团的所有成员却脸色大变。纳达心里暗暗地骂道:“这个老匹夫,给老子的竟然是假情报!看我回去后怎么跟单于说去!” 谁都没有料到温子寂的轻功居然如此高明。初时,也有人看出了温子寂的武功乃是来自武当,都以为这样的二世祖,最多也只是武当的一些外围的弟子,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强如斯! 温子寂一落到擂台,便沉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阁下也接我一招吧!” 温子寂运起太极玄功,右手握剑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同虚握一圆月。然后他使剑向前缓缓划出,慢慢地形成了一圆圈。接着,又划出一个圆圈,接着又划……划圆圈的速度也有规律地越划越快,温子寂身前越集越多圆圈。 庆格见对手划出第一个圆圈时,便顿觉有一股森森寒气扑了过来。他正要攻出一招,却又见对手连划了几个圆圈。这些圆圈乃是剑气所成,聚而难散,已经把对手的身形都挡住了。庆格居然无法攻出下一招,因为他不知道哪里可攻。 就在庆格一犹豫之间,温子寂的虬松剑上幻出的圆圈越来越多,再过一会,他的整个身形已经隐在无数的圆圈中,而圆圈却一个未消,一个又生。虬松剑虽然划得极快,却没有一丝的破空声,可见温子寂的太极玄功虽然只练到七层,但他的运劲功夫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只怕已经超过了武当的铁剑道人。 庆格见对手一直在原地用剑气划圆圈,心道:“我只要不去攻你,你这圆圈迟早还是会消散的,而那时,只怕你已经内功消耗殆尽……嘿嘿!” 可是庆格没有想到的是,温子寂划出的所有圆圈,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城堡,千万个圆圈像浪潮一样,缓缓向庆格涌去! 温子寂这招剑式,本是太极剑法中的守式,名为“抱圆守缺”,乃是极为厉害的守招,守起来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此时温子寂却以守势,化作攻势,更见一番威力! 庆格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渐渐逼近自己,心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此时的对手,就像有千百支剑护住了全身,一点破绽也看不到。 难道就这样等着对手的长剑临身?庆格无奈,只好放手一搏了。他再次施出一招“狂风一刀斩”,整个人犹如龙卷风一般斩向对手。 “锵”的一声,响彻云霄! 可是这次庆格的长刀一斩到温子寂的圆圈城堡,便再无寸进,反而被击得向后退去!温子寂这招“抱圆守缺”,就像是有十几个人同时施展内力。庆格的一斩,怎么敌得过十几个温子寂这般有实力的高手? 庆格被击退到了擂台边沿,再无退路。又见对手的圆圈城堡继续推进,他只得一咬牙,再次挥刀斩向对手。 又是“锵”的一声! 第六章 三战匈奴(五) 只是庆格的这一刀,已是强弩之末。长刀砍在温子寂划出的无数圆圈上,庆格便有如电击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内劲往后推去。庆格再也无法站定在台上,被温子寂那招“抱圆守缺”的反震之力弹出了擂台。庆格自然也没有温子寂那般的轻功,去势一减,他便只得落回地上。庆格面如死灰。 “第二局,温府温子寂胜出!”李清瑞朗声道。 台下的欢呼声一阵沸腾。 一连三日,京城的贵族子弟们出战无数,却从未在擂台上占到什么便宜。每次的结局都是三战必有二负。如今温府这一次可不得了,前两局战成一胜一平。就算是温府的第三场再不济,败给了塞外八骑,总比分仍然是平分秋色。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一直都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温家二世祖温子寂,居然是武当的年青高手!除了温子君与东方鸣,只怕谁也想不到温子寂竟然是武当的青尘,江湖十大新秀之一。 温白谦想不到,平时经常惹自己生气的孙儿,却在此次与匈奴使团的擂台中大放异彩。温庭之也没想到一直对自己不满的儿子,武功居然这么厉害,有可能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李尚东一拍张着嘴发呆的王进,说道:“真是没想到啊!你那个夜夜笙歌的表弟,武功却比我们强多了!那庆格的‘破北风’,我是刀便被斩下台去的。可是你那表弟,居然一剑便硬生生地挡住了!唉,看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以为有了一点点功劳,就目中无人了!程力,你说是不是啊?” 程力亦点头道:“看来,京城里的确是藏龙卧虎啊!一个人们眼中的二世祖的武功竟然这么高明,那我们眼中的那些弱不禁风的乞丐,街上卖糖葫芦的老头,只怕也是风尘异士呢!” 王进此时才回过神来,感慨道:“可笑我还曾经笑话过那个表弟呢,说他整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只知花天酒地的。这家伙!瞧我不找他算帐,居然敢如此瞒着我这表哥!” “第三场,请双方参加比试者上场!”李清瑞叫道。这下他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一连两天,见到己方的子弟们总是以失败告终,心里别提有多憋闷。这下好了,就算是温府下一个输了,总比分亦是一胜一平,不分胜负。到时,只要再派那温子寂上场加赛一场,必能胜出! 听了李清瑞的话,温子君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李清瑞旁。台下的观众又开始议论纷纷。 塞外八骑却脸色凝重,互相交头接耳了好一会,才派出一个人来。这一次,他们绝对输不得,否则的话,两日来的苦战便将付之东流。他们派出的,是八骑之中武功最为厉害的桑托儿古。 桑托儿古长得甚是高大,却是匈奴族里少有的面容俊秀之人。头发又粗又长,脸形瘦削,显得刚毅无比。双眼漠然,薄薄的双唇微微上翘,又显得甚是高傲。他是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得意弟子,其武功在匈奴的年青一辈当中,应属最好。赫连德夫的烈血刀法,便是传给了他。而桑托儿古正是凭借着烈血刀法而扬名匈奴。 “第三场!”李清瑞宣布,“由匈奴的桑托儿古对温府的温子君!” 桑托儿古率先施展轻功飞向擂台。只见他双臂舒展,如雄鹰展翅,在空中有个短暂地滑翔,才慢慢落在擂台上。 温子君也不吭声,只见他左脚轻点,身形便拔地而起,直直地飞向擂台。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斜斜地飞落擂台,宛如天神踩着云彩。 桑托儿古见状,大吃一惊。他能够飞到擂台,是靠着双臂的舒展才做到的。可是对手居然身形不动,便可以飞到擂台。这样的轻功,只怕自己的师傅才能做到。对手如此高明的轻功,让桑托儿古的心感到了不安。 台下会武功的人见了温子君的轻君,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而匈奴使团的人却脸色大变,因为他们曾经见过国师赫连德夫使出过这样的轻功。那也就是说,这个温子君的武功,已经有国师那样的实力了。纳达的心里更是咒骂着那个帮他们搜集情报的人。 桑托儿古向对手抱拳行了一礼,说道:“亮兵器吧!”前面两天的比试,桑托儿古可从未向对手行过礼,但今天他知道遇到了劲敌。匈奴人虽然是野蛮了一点,但他们对于强者却是有着莫名的敬意的。 温子君亦双手作揖回了一礼,然后两手一摊,说道:“不必了,该亮兵器的时候,我便会亮出来的。” 桑托儿古听了,甚是恼怒,觉得对手这是对他的轻视。于是他怒目一瞪,沉声道:“很好!那就开始吧!”说着,长刀出鞘,斜斜地指向台面。 刀一出鞘,桑托儿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股凌厉的气劲直向温子君袭去。但是很快,桑托儿古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发觉自己的气机居然没有察觉出对手的存在!明明对手就在面前,可是他的气机就是无法锁定!这是他只有面对师傅的时候才有过的感觉。可是看对手的年纪,只怕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难道他也拥有了师傅一样的实力?桑托儿古心里惊疑不定。 桑托儿古在惊讶对手的武功深不可测时,温子君也对桑托儿古感到吃惊。自从服了一粒洗髓丹后,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付塞外八骑还不是易出反掌?没想到这个桑托儿古的刀气有如烈焰一般,要不是他在冰焰谷的石室里呆过,还真会被弄得措手不及呢。不过现在可不同了,他运起乾坤心法,如今的他,可以把内力外放包裹着全身,把对方的刀气全部拒之门外,这就是桑托儿古为何感觉不到他的原因。 这种明明看得见却又无法感知的感觉,让桑托儿古极其难受。他知道再继续下去的话,只怕还没比试他便要吐血败下阵来。于是他决定率先出手。 桑托儿古怒喝一声,把心中的难受全吐了出去,然后右手舞刀在胸前左右斜劈了一下,然后脚下踩着碎步,向温子君杀去。而温子君却像是温子柔对战特尔巴时一样,居然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桑托儿古的长刀斩向自己。 桑托儿古心里知晓对手绝对不会是被自己吓傻了,但他的烈血刀法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从不回头。就算对手有什么应对的后招,他也唯使完这招。 刀及人身,所有人都在惊呼不已时,温子君突然一闪,快如闪电,居然闪到桑托儿古的后面去了。 桑托儿古一刀落空,连忙反手就是一刀往自己的身后劈去。他的长刀就要砍向对手时,却突然发现对方不见了。虽然不知道对手去哪了,但他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便一刀劈向身后,先护住自己再说。 他这一刀果然劈对了。温子君再错步退后,闪开了桑托儿古的第二刀。桑托儿古也不停顿,顺势转过身来,一个箭步突然冲天而起!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此时空中的桑托儿古,有如草原上的雄鹰凌空展翅,直向台上的温子君压去。 烈血刀法第四招——“血鹰凌云”! 温子君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热力从空中压来,长刀犹如雄鹰加长了的利喙,带着死亡的气息,罩向他的全身。 桑托儿古满心以为这招烈血刀法中的绝技一定能够把对手击倒。“血鹰凌云”在他的手中施展出来,还从未有人逃脱过,不管对手往哪边闪躲,他的刀都可以先一步斩落。可是他这次算错了,他忘记了对手的轻功是可以跟他的师傅相媲美的。 温子君的乾坤心法只差最后一层便趋于大成,但要想突破最后一层其实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因此,他如今的乾坤心法可以说是顶峰了。 只见长刀袭身,温子君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变幻着不同的手势,双眼微闭,看上去像是一个念经的高僧。然后他的双眼突然圆睁,双唇轻叱,双脚猛然踏出。其身形变幻的速度不能用闪电来形容了,眨眼之间,四周竟然幻出了六个温子君! 这是八卦游龙步中的最高境界——“八部天龙”!乾坤老人天纵其才,以佛法入武功,创出八卦游龙步的最高境界。如果温子君能够突破乾坤心法最后一层,那他可以幻出八个身形,并且,那八个身形还具有一定的独立战斗力! 就是如此,也令桑托儿古的大为震惊,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对手。战意顿时锐减,他只得一刀劈向温子君最初停驻的地方。“轰”地一声,温子君刚才站立之处被击成一个大洞。这是两日来所没有过的破坏擂台的行为。 台下的观众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见温子君的六个身形倏然合成一个,如同鬼魅一般,闪到桑托儿古身旁,悄然地推出了双掌。 匈奴使团的所有人都惊叫着向桑托儿古示意,可是温子君进攻的时间拿捏得实在太准了,此时的桑托儿古正是招式用老斩在擂台上,新力却又未生之时。于是,台下的众人便见到桑托儿古被温子君双掌一推,便推出了擂台…… 一招! 温子君竟然只用了一招! 一招便战胜了对手!这是两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而温子君之前还避让了对手三招! 台下的观众再次沸腾起来,欢呼声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未息,一波又起。就连看台上的皇上,亦不由自主地突然从龙椅里站立起来,一个劲地叫好。 二胜一平!温府三兄妹以三战没有一败的战绩,完胜匈奴的塞外八骑!禁军头领李清瑞宣布比试结果的声音亦被淹没在欢呼声中。连续两天压在心中的闷气,终于在今日得以舒解,除了匈奴使团,其他京城乃至所有中原人,没有一个不歇斯底里地欢呼。 当然,其中亦有许多人对于温府三兄妹的武功感到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最没有胜算的温家子弟,却最终大胜塞外八骑。特别是温子君与温子寂所展现出的武功,让他们惊叹不已。 第七章 君不认君 台下的万千观众还没有走,皇帝还端坐在那里呢。 匈奴使团的人都板着脸,纳达亦不得不把贡品献了上来。 皇帝此时却是心情大畅。他与身旁站立的太监耳语了几下。那太监头发也是花白的,手中还有一拂尘,脸色红润中带着点苍白。他便是太监总管庞充。 庞充站前一步,尖声叫道:“宣温文侯及其一家上前听封!” 温白谦率先上前,他后面是温黎之与温庭之两兄弟,再后面是温子君三兄妹。走到皇帝座前,温白谦亦第一个跪下,其子孙亦紧跟着跪倒,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虚应了一声,说道:“众爱卿平身!来人!给文侯上座!”旁边很快便有一小太监抱着一张圆凳上来,温白谦又是弯腰谢过皇上才坐下。 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着他的臣民们朗声说道:“朕之所以同意匈奴使者纳达的挑战,就是希望能够看看年青一辈是否已经成长起来。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要知晓,朕与许多爱卿正一天天老去,朝庭的明天是要靠年青一辈的!朕甚是欣慰,许多年青的俊材都已经成长,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因此,朕要封赏众位。” “温白谦听赏,赐温文侯黄马褂一件!” “温黎之听赏,赐温尚书玉圭一件!” “温庭之听赏,赐温将军宝刀一把!” “温子君、温子寂听封,尔等在比试中力克对手,武功超绝,朕封你们为带刀侍卫统领,金刀一人一把!” “温子柔听封,鉴于你在擂台上的出色表现,朕赐你一箱匈奴来朝的贡品。”皇帝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匈奴贡品说道,“这些贡品任由你选一箱回去。” “另外,还有一些前两天在擂台上表现突出者,亦有奖赏!……” …… …… 待皇帝回转了皇宫,温子君正要回去,却见一个人上前来,对他行了一礼,说道:“温公子,在下乃是六扇门的人。本门的两位客卿想邀请您到陶醉居见上一面。当然,请温公子放心,这纯粹的私人性质的会面,绝对没有任何的恶意。” 温子君怀里便有一块六扇门的客卿铜牌,不过对方并不知晓。也是,那铜牌当时是给燕归来的,可是他们目前还不知晓燕归来已经成了温子君。对六扇门,温子君一直怀着一种感激之心。如果不是六扇门的那块客卿铜牌,只怕他也没那么快查清自己的身世。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来人的邀请。 跟家人告知了一声,温子君便跟着来人往陶醉居行去。凭他现在的武功,不管是谁想对他不利,只怕都没那么容易。只是,温子君想不通到底是谁邀请他。他问过了那个六扇门的人,可对方笑而不答,说什么到了就会知晓。 陶醉居在京城的钟楼大街,一路上,温子君见到几乎所有的酒楼都坐满了人。罗布,就是前来请温子君的六扇门人,他说这是因为温子君三兄妹战胜了塞外八骑,给京城的人都出了一口气,都上酒楼庆祝呢。 陶醉居在钟楼大街的一个十字路口处,位置极好。自然,生意也就十分红火。罗布带着温子君进了陶醉居,往二楼的厢房走去时,一楼已经人满为患了。 “咦!我没有喝醉吧?怎么那个人那么像温子君啊?” “你也真是的,才喝了两杯而已,怎么就真的眼花了?温子君此时会到这里来?” “你们别不相信,我倒觉得那人的确是他!应该没错的,瞧他那身衣服!” 罗布把温子君带到一间厢房门前,行礼道:“温公子,本门的两位客卿就在里面,您请自己进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先行告退了!” 温子君亦向罗布行了一礼,说道:“有劳罗兄了!”罗布转头便走了。 里面到底是谁?为何把他请到这里? 温子君推开房门,便大步跨了进去。他的身形刚一踏进厢房,蓦地突生惊变!两把森然长剑一左一右地袭向他的双肋! 此时,温子君至少有八种躲开的方法,可是他都没有用,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双剑刺向自己。 两把剑已经抵住了温子君的双肋,却没有再刺进去。 “折花公子!” “秦慕楚!” 只听两声娇呼。不过,这两声并不是很大,似乎是有意压低了嗓门喊的,生怕其他人听见。 霜冷双姝! 温子君跨进厢房时,便发觉了两把刺来的剑。他又发现两把刺来的剑并没有杀气,便知晓对方并不想伤他。因此他也没有想要躲开。再说,就算现在这样两把剑抵住了双肋,可只要两把剑一有什么动作,他还是有能力闪开。 霜冷双姝会找上门来,温子君自然已经想过。一旦霜冷双姝发现他的容貌,便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霜冷双姝会来得这么快。 温子君三兄妹的三场比试一结束,霜冷双姝便找了个六扇门的人,着他找个机会把温子君请到陶醉居来。 自从那个叫秦牧的少东家把折花公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丁鱼后,丁鱼便一直都伤心不已。以至于后来进了京城,她因伤心过度而病倒了。虽然她当时听到关于折花公子的死讯后,便一再告诫自己不应再想他,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依然不断地想着折花公子。 有些人,爱了以后,便难以忘怀,哪怕所爱的人已经离开了。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至死不悔,会在不经意间跳上心头,如一把利刃一样插在心里。 丁鱼知道樊火凤也一直在寻找着折花公子。虽然两人都没有互相点破,其实两人都知晓对方的心事。但丁鱼没有把她从秦牧那获得的关于折花公子的死讯告知樊火凤。她觉得,就让樊火凤的心一直存着希望,这样就能够让樊火凤过好每一天。 有希望,不是总比绝望好么?哪怕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在厢房里等待的时间里,丁鱼是觉得那么地漫长,想要见到秦慕楚的心急切地跳动着。 实际上,樊火凤想见折花公子的心亦如丁鱼一样急切。樊火凤从小到大,都在父亲樊天正的严苛管教下长大。樊天正也一直很自豪自己有一个聪慧听话的女儿,可是他并不知晓,规规矩矩的女儿樊火凤,却有着一颗反叛的心!江湖中人人都在唾骂追杀折花公子时,她却对折花公子充满了好奇。因为,还有许多女子事后都在思念着他。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樊火凤常常会想着这样的问题。特别是与折花公子合体后,他那邪邪的笑容樊火凤再也无法忘记。当江湖中人都在追杀折花公子时,她却在为他担心。樊天正把折花公子的死讯宣布江湖时,樊火凤伤痛欲绝。不过,江湖中很快又传出冒出了个折花会,由淫贼组成。这又让她升起了希望,只盼那折花会就是折花公子所为。所以她才加入捕杀折花会的行列,希望能够把折花公子牵出来。 一千多个日夜,就在樊火凤已经无法也不想再坚持的时候,她却看到了那张梦魂萦绕千百回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说他陌生,是因为这张脸她只见过一次;说他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已经在她的心里闪过无数次。只是她看不到这张脸上的邪笑了,这张脸笑时,都是一脸正气! 霜冷双姝在厢房里听到罗布与温子君的话时,都不约而同地拔出了剑。明明是那么地想他,可是临到真正要相见时,却又不禁恨起他来。 于是,温子君便被霜冷双姝的剑抵着双肋。 温子君心里也正矛盾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双姝相认。内心挣扎了无数次,他决定暂不相认。如果相认,只怕会带了无穷的麻烦,不单他,就连双姝亦会有更多的麻烦。于是他苦笑道:“两位姑娘,在下乃是温文侯的长孙温子君,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折花公子啊,秦慕楚的。” 两边的剑尖都一紧,双姝同时冷声喝道:“不可能!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 温子君又是一阵苦笑,说道:“在下真不是你们所说的折花公子!上回我表哥王进见了我,也说我是什么折花公子秦慕楚的。可是他后来仔细看了我的脸,才知道我不是那个人。说来也真好笑,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么?” 望着温子君说话时的一脸正气,霜冷双姝有点犹豫了,手中的剑也不觉颤抖了几下。丁鱼见过秦慕楚许多次,她仔细一瞧温子君的脸,又的确有点不同。可是樊火凤毕竟只见过一次,她心里一直想到的容貌与如今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于是她沉声道:“哼!你休想骗我们!你一定是他!说!你就是他!” 温子君突然脚下连踏,整个人便闪出了霜冷双姝的剑。双姝突然只觉剑尖一松,便失去了对方的影子。下一刻,温子君已经坐在屋里的凳子上。 霜冷双姝一咬牙,又是攻出一剑,分袭温子君的左右肩。就在她们要得手时,只见温子君的肩膀突然左右闪了几下,然后他伸出两手,分别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双姝的剑。霜冷双姝一时竟然无法抽出! 温子君故意扬起那张脸,说道:“二位姑娘可要看清楚了!我听表哥说,那折花公子的脸是下巴尖尖的,而我的下巴可是有棱有角。再说了,折花公子只是一个淫贼罢了,他有我这般功夫么?” “不许你这样说他!”温子君的话刚说完,霜冷双姝便齐声喝道。 温子君听了双姝的话,心里不觉一颤,夹着双剑的手指亦不觉地松开了。他终于知道,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的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她们心里竟然一直都喜欢他!他真想上前去一把抱住她们,然后动情地告诉她们,他就是她们苦苦寻觅的折花公子秦慕楚。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呆立在原地。 霜冷双姝抽回剑后,亦没有再挥剑了。她们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却不是她们苦苦寻觅的那个人!可是多么的相像啊!天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樊火凤银牙一咬,不死心地说道:“把你的衣服解开!” 丁鱼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却省悟过来,亦说道:“对!脱下你的衣服!” 还好这是在厢房里,要是在大街上听到两个美如天仙的姑娘叫一个大男人脱衣服,只怕要哄动全城了。人们不把她们当花痴才怪呢。 温子君听了,开始也是一愣,但他知道双姝绝对不是花痴,很快他就知道她们要干嘛了。讪笑了几下,温子君为难地说道:“这,只怕不好吧!” 樊火凤的玉脸突然一红,说道:“折花公子的左胸有一个梅花大小的红色胎记,只要你把衣服脱了,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左胸,便可以确定你是不是他了。” 丁鱼接道:“还有,他项上挂着一把灰色石锁。只要你解开衣服,一切便都会知晓了。” 温子君听了,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这……在下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两位姑娘面前脱衣呢?” 霜冷双姝听了,脸上都是一红,但她们都银牙一咬,同声说道:“我们都不在意,你一个男子汉怎么还婆婆妈妈的?脱!” 温子君无奈,只得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 很抱歉,小剑不擅长写感情戏,所以难写。小剑宁愿写打斗场面! 第八章 龙凤小队 温子君亦是咬着牙把上衣全解开,整个上半身都裸露出来,肌肤如婴儿般的嫩滑,却没一点赘肉,显得匀称结实。 但是,温子君的项上没有挂着丁鱼所说的石锁,他的左胸亦没有樊火凤所说的红色胎记! 两对水汪汪的眼睛,在温子君的颈胸之间上下逡巡。失望刹时写在了霜冷双姝的脸上。她们摇着头,含着泪,嘴里喃喃道:“不!不会的!不会的!”然后双双向后退了一步,双剑无力地垂了下去。 要等多少个日夜,才等到盼望的人儿出现?谁知到头来,也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空欢喜,梦一场罢了。 温子君心里暗自庆幸。原来,他左胸的确有一梅花大小的红色胎记,不过已经被东方鸣顺手祛除了。那把石锁,一回来便被他的娘亲要去,说是他不在的时候可以看看。反正他也找到了亲人,那石锁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看到霜冷双姝倍受打击的惨容,温子君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开始的计划,便把想告诉双姝真相的冲动强压在心底。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况温子君有两个红颜知己。 温子君强颜欢笑道:“怎么样?两位姑娘,我都说我不是那个什么折花公子。你们就是不信。哼!”边说边把解开了的上衣又重新穿好。 樊火凤用无比失落的声音说道:“温公子,看来是我们弄错了。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寻人心切,才让温公子如此难堪!我们在此给你赔礼了。” 丁鱼亦接道:“是啊!还请温公子不要见笑,我们寻人心切,在温公子面前失态了。这样好了,我们下次请温公子吃顿饭,就当作赔罪好了。今日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心情……” “让温公子无缘无故地白跑一趟,是我们俩不好。就此别过!”樊火凤说道。 霜冷双姝转身便出了厢房。 温子君一句话也插不上,望着双姝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她们定是强忍着泪水而离开的。心里暗叹一声,他也出了厢房…… …… 温子君回到温府前,见到大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门口外还有许多人等在外面,令狐刚,朱文他们几个正堵在门口维持秩序。看到这个阵仗,温子君悄悄地转到后院,从后门进去。 进了后院,温子君碰见了吴妈,他问吴妈门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妈告诉他,原来,他们三兄妹与塞外八骑比试胜了后,便有许多人前来拜访。有的是来恭贺温文侯的,而更多的是前来说媒的!温子君,温子寂,温子柔三人,都有不少人来说媒。吓得温子寂与温子柔乖乖地躲在房里,哪也不敢去。 温子君听了,也吓了一跳,急道:“那爷爷以及爹娘他们是什么态度?他们没有答应哪个媒人吧?” 吴妈笑道:“那是当然,你们三兄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选婚配岂能如此草率?怎么也要慎之又慎啊。” 温子君不住地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吴妈说道,“老爷他们也有点动心了呢。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要成家了!” “啊?”温子君苦着脸说道。 吴妈笑了笑,然后说道:“对了,小君,今天有两个老人带着一帮小孩来找你。曾总管把他们都安顿在你的别院里。你快去看看吧。” 温子君的别院就是温子寂的莲之阁对面的那座原来被封锁了的院落。温子君取了个名字,叫完璧坊,实际是取“完璧归赵”之意,意思是他终于回来了。这座院落本来也确是给他的,只是他失踪后,温白谦便派人把它给封了,免得看了心烦。现在他回来了,自然是他入住于此了。 温子君前脚刚踏进完璧坊,便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叫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了你一个上午了呢。”这是天痴地狂中的谢地的声音。 谢地的声音亦响了起来:“谢天见过公子。” 温子君一摆手,说道:“让你们久等了。怎么样?都带来了吗?” 谢地答道:“这个自然,你看,都在这呢。十六个,一个不少!” 温子君望向谢天谢地二人后面,那里站着十六个少男少女,八男八女。他们当中最大的也只有十六岁,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长得却是差不多高矮,每个人也挺有灵气。此时他们都睁大双眼望着温子君。 谢天对那十六个少年说道:“你们都过来见过公子!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人,一切都要听他的吩咐!” 那十六个少年听了谢天的话,迅速地分成男女两排。男女各有一个年纪较大的站在前面,领着后面的少年一齐脆声说道:“属下见过公子!” 温子君见一个个都很有精神,心里甚是高兴,一摆手,说道:“嗯,何先生应该都跟你们讲了,以后你们便跟着我办事。” “是!”十六个少年一齐应道。 何先生便是何风阳,这十六个少年便是温子君曾经见过的那些孤儿中的佼佼者。他们由何风阳悉心教导,自然也向他们灌输了忠于主人的思想。可以说,这十六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他们被何风阳安排在石室里修练武功。男的练的便是乾元心法,女的练的是坤元心法。 温子君认祖归宗后,便暗下决心,要揭开金翼门的秘密。为此,他要培植势力,他深知单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实现的。这十六个少年便是第一步。是他特地命谢天谢地二人回杭州绿柳庄带来的。 “很好!”温子君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有名字,有些还是先生给你们起的。不过,为了便于指挥,现在起你们都要改名。这样好了,你们男子八个,按从大到小的顺序,分别叫龙一,龙二……龙八!龙一是你们的队长。你们八个女孩,就叫凤一,凤二……凤八!凤一做队长!听到了没有?” “是!”龙凤二队的人齐声应道。 …… 完璧坊。 温子君的这个院落比温子寂的莲之阁要大许多。就在他的卧房旁边,还有一间很大的房子。 吴妈说本来是温白谦给长孙准备用来玩耍的场所,只可惜…… 现在温子君把这间房子当作练功房。 此时的练功房里,龙凤两个小队的成员有十三人正在一旁打坐练功。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龙队成员龙七。 龙七十四岁,他身形稍瘦,面对着温子君时还有点害羞与畏惧。 温子君看到这些少年,就像是看到了流浪时的自己。他心里感慨万千,自己是多么地幸运地活在这个世上啊。 不过,龙凤二队的人一定会比他更幸运的,温子君暗暗下着决心。 温子君用一张大哥哥的笑脸向龙七招手道:“龙七,过来吧!来。” 龙七见到温子君的笑脸,心里顿时变得平静了许多。他听话地走到温子君的面前。 温子君和声地说道:“龙七,你别怕。你看那些哥哥姐姐们,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勇敢。” 龙七环视了一下正在打坐的同伴,突然胸脯一挺,说道:“我不怕!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我不怕吃苦!我一定会像哥哥姐姐他们一样坚强!” 温子君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笑道:“好!龙七,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坚强的人。先前要你背的口诀你记住了没有?” “嗯!”龙七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温子君说道。刚说完,他便运起掌力,一掌把龙七丹田拍散! 龙七闷哼一声,却硬是没有叫出声来。脸上却止不住地流下了冷汗。他辛苦练的乾元心法已然被废。 温子君立即拿出一粒洗髓丹,捏开龙七的嘴塞了进去,说道:“立即吞下去。跟着我的真气开始运功。你要听到来,天地初生,即生阴阳,一阴一阳,衍生万物……守正吾心,乾坤即成!” 渐渐地,龙七的痛苦已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平静。他也跟另外十三位同伴一样,开始了打坐。 破而后立!温子君给龙凤二队传授的乃是乾坤心法! 让龙凤二队先练乾元与坤元心法,就是为他们练乾坤心法做准备的。这是跟何风阳早就商量好了的。再加上洗髓丹的伐毛洗髓之功,他们一旦练成乾坤心法第一层,便会脱胎换骨,如同换了另一个人一样。这样一来,他们练武的起点就比一般的人要高上许多。 的确如温子君暗自下的决心,龙凤十六人比起他来,又是幸运多了。 所以说,每一代都是比上一代幸运的。 温子君此时有点累了,就算他的内力浑厚,但连续给十四位龙凤队成员破而后立,引导练乾坤心法,也差不多要消耗殆尽。但还有两位龙凤成员正等在外面,温子君稍事运功休息了一下,决定一气全部完成! “谢大哥,你叫凤八进来!”温子君说道。 谢天谢地兄弟二人一直守在门口,听了温子君的话,便让凤八进来…… 第九章 岭南告急 文侯府的练武场。 自从多了龙凤小队的少男少女以后,这里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府里的护院以及侍卫成了龙凤小队的最佳陪练。 龙凤小队的人一练成乾坤心法的第一层,温子君便把他们带到练武场,一时轰动整个文侯府。 温子君给龙凤小队下了一个练功铁令:“一个也不能闲!” 温子君规定,龙凤小队的十六人,可以随意地向练武场中的护院或侍卫挑战。挑战失败后,立即到墙角打坐调息。内力恢复后,再向空闲的人挑战。总之,只要进了练武场,就不能闲着!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护院侍卫还觉得很好玩。每次有龙凤小队的人挑战时,都可以笑着轻松击败他们。可是过了不久后,有些护院侍卫笑不出来了,他们要认真地应对龙凤小队的人,才能把对手击败。 龙凤小队的十六人在不断地挑战中,也渐渐地显出了或多或少的差异。龙一与凤一是进步最大的两人,紧随他们之后的,是龙四,龙五,龙七,凤三,凤四,凤六。这八人的武功已经要高过剩下的八人。 其实,龙凤小队的十六人都是经过何风阳精挑细选的,随便哪一个人丢到那些门派中,都是可造之才。但所谓的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在这十六个精英中,自然亦有高低之分了。只是相差得并不算多。并且,他们都还是少年,谁也保不准哪个如今武功落后的人会有一天突飞猛进。就拿开头几天排在末尾的龙六来说,过了半个多月,却挤进了龙凤小队的前八。如果再过一年,甚或是十年,温子君也无法确定谁的成就更大。 温子君曾经花了十六天,用一天只教导一个的方法,给每一个龙凤小队的成员都详细指导了一番。后来他发现,这些少年的好胜心非常强。不单是跟护院或侍卫时表现如此,就是小队内部,亦常常战火连连。于是,温子君便又规定,每过三天,龙队凤队的队长就要在队内八人中竞争,只有脱颖而出者,才能当队长。这样一来,龙凤小队成员的武功可谓是一日千里,让许多人艳羡不已。 令狐刚喘着粗气走到温子君面前,叫苦道:“大少,你从哪里弄来十六个天资奇高的小家伙啊?不,是变态的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我刚把那个龙二打退,可凤五又上来了。凤五刚走,龙七又来了……这,这,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开始龙凤小队的成员还很规矩,一般都是一对一地单挑。可是后来,不知是龙四还是凤七出的馊主意,说既然主人规定“一个都不能闲”,那么,我们也不能让对手闲着啊。于是,他们便开始以车轮战的方式,三五个专挑一个对手。 温子君笑着拍拍令狐刚的肩膀,说道:“令狐兄啊,难得小鬼有这样的活力啊。其实这对你也有益处啊。你是不是觉得步法比以前更灵活了?腕力亦比以前有劲多了?这可是个双赢的机会啊!” 令狐刚细想一下,又觉得温子君说得甚或是有理。他的步法的确比以前灵活了,他的腕力亦有了不少的增加。 这时,龙二走了过来,向令狐刚行礼道:“龙二前来领教!” 令狐刚听了,哀号一声:“天哪!”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练武场。 温子君笑了笑,对龙二说道:“你找另一个人练去吧。” 龙二听话地退开了。 这时,一个家丁过来,低首向温子君说道:“大公子,文侯有请!” 温子君示意旁边的天痴地狂监督龙凤小队,自己便向温白谦的书房行去。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白谦苍劲的声音:“进来!”温子君推门而入,才发现温子寂已经在里面了。 温白谦正在书桌前批阅文件。他抬起头来,对两个孙儿说道:“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先通知你们。因为皇上明天要召你们进宫。” 两兄弟听后对望了一眼,温子寂说道:“爷爷,难道皇上要我与大哥进宫当差?那天皇上临走时,大哥不是以乡野草民不识大体而推掉了侍卫统领的职位吗?皇上当时也说这个侍卫统领只不过是虚职罢了。” 自从温子寂把温子君带了回家,温白谦也抛开了对他的偏见。特别是跟塞外八骑比试后,温白谦对三个孙辈都更是疼爱有加,人前人后都不时地感慨一番。 听了温子寂的话,温白谦和声地说道:“此次皇上召你们进宫,是另有其事。” 温子君问道:“那是何事?” 温白谦答道:“琼州出现了叛军的事情,你们可有听说?” 温子寂接道:“这个我听说了,三四个月前,琼州有叛军作乱,并已经控制了整个琼州。他们还把驻扎在当地的岭南军击溃。后来皇上龙颜大怒,派安伯胥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前往岭南,意在平复叛乱。”温子君亦点点头表示知晓。 温白谦点了点头,说道:“那后来呢?你们可知晓?” 两兄弟都摇了摇头。 温白谦长叹一声,说道:“今天早朝,岭南传来噩耗,安伯胥将军在营中被人刺死,三十万大军亦在海战中死亡无数,已十去六七。” 兄弟俩听了,脸色均大变,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什么?!” 温白谦说道:“唉!早朝时,听到这个消息后,群臣震惊。皇上更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声称不平琼州誓不回师。” 兄弟俩又互望一眼,温子君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皇上召我与二弟进宫,难道与此事有关?难道皇上他……” 温白谦又是低叹一声,点头道:“正是,正是!皇上龙颜大怒,可是此时,朝中主要的将领均已派往各处。匈奴虽然已经派使者前来,但他们向来是说翻脸便翻脸的无耻之徒,不得不防。因此,已经派了重兵镇守边关。近来福建又有大量倭寇侵袭海边,对了,寂儿的父亲不是已经被派往福建了么?如今岭南传来安伯胥将军的噩耗,朝庭竟无兵可用了。就在群臣束手无策时,吏部尚书高晋德提出,唯有尽快选派一批年青将领出来,再招一批士兵赶赴岭南才是。于是……” 温子君接道:“于是,皇上便想到孙儿两人?” 第十章 平南将军(一) “不,不是皇上提出来的,是我。我觉得,你们年青人是时候出来锻炼锻炼了。”温白谦说道。他深深地知道,不经历风雨的花儿,是无法真正成长起来的。 “可是,”温子寂有点为难地说道,“孙儿的师傅已经传信过来,嘱咐孙儿立即赶回武当去啊。” “哦?”温白谦有点意外。 “正是如此。孙儿刚收到传信,正要向您说一声。谁知您却找我们来了。”温子寂答道。 温白谦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嗯,那寂儿你就回师门去吧。明天皇上那里我来说。那么,明天就君儿随我进宫吧。寂儿你回去收拾吧,走时跟你娘说一声,我这里你也不用再过来了。君儿你留下来。” “是。那孙儿告退。爷爷请多保重!”温子寂向温白谦行了一礼,然后又对温子君行了一礼,说道:“大哥,我走了。家里的一切都要你多费心了。”然后不待温子君说话便退出了书房。 温子君面上门外,大声说道:“二弟你放心,我会的。” “爷爷!”温子君还没等温文侯出声,自己倒先问道:“您的意思,是让孙儿去带兵打仗?” 温白谦听了,望了望面前的大孙儿,然后朗笑道:“爷爷只是臣子啊。爷爷虽有这个心,但下旨的确是皇上啊。更何况,爷爷刚一提出这样的想法,便有许多大臣都点名要年青一辈试试。” 温子君想到自己的计划,他一直都无意仕途,目前想做的,乃是把金翼门挖出来。可是温白谦如此一来,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艰难地说道:“爷爷,孙儿刚回来不久,一切都还不熟悉,只怕,只怕……” 温白谦听了,笑道:“我的乖孙啊,谁不是从无知开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呢?有时候,年青人不应该退缩的。好了,爷爷已经帮你们报名,参加明天的将领选拔比赛了。寂儿情况特殊,他不参加,相信皇上不会如何的。可是你却再不能推托了,到时你爷爷可就麻烦了!” “这……”温子君还是很为难,可是一想到爷爷已经皇上面前放出话来了。如果两兄弟中一个也不去的话,触怒了龙威,还真有可能怪罪于爷爷。想了想,他说道:“孙儿一切听从爷爷安排。” “哈哈哈!”温白谦听后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温家的好儿郎,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便随我进宫吧。” “是。”温子君无奈,又向温文侯行了一礼,才退出书房。看来,对付金翼门的计划,只能推迟了。 …… 翌日。 温白谦一早便带着爱孙进宫。到了宫外,却发现已经有许多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很多亦带着自己得意的爱子爱孙。 在来的路上,温子君又提出自己的想法。 温白谦说道:“君儿啊。难道你愿意看着国家一步一步走向分裂与衰败吗?” “可是,也不一定非要孙儿去当什么将军啊!像王进表哥,不也可以么?”温子君辩道。 温白谦听了,摇了摇头,说道:“君儿,你能有这样一颗淡泊名利的心,是难能可贵的。世间有多少人为了争名夺利而不择手段,不管多么卑鄙,多么残忍,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却能够视名利为粪土,实在难得。可是君儿,你想想,如果下一个又是安伯胥甚或是连安伯胥也比不上的人做了平南将军,其后果你可曾想过?到头来只怕还是损兵折将的结局啊!” 温子君听了,接道:“难道爷爷认为君儿争取到这个将军之位,就不会有如此结果?难道爷爷您认为君儿比之安将军……”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他相信爷爷能够听懂。 温白谦此时正色道:“君儿,你不要以为爷爷向皇上举荐你,是爷爷有什么私心。爷爷能够被封侯,靠的是实力。因为爷爷举荐人时不是任人唯亲,而是任人唯贤!举荐你,是因为你是一个人才,不,确切说,是一个将才!爷爷阅人无数,你要相信爷爷的目光,我是不会看错的。你的领军才能,绝对会超过安伯胥将军的。” 温子君听着爷爷的话,望着爷爷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他深信爷爷不会骗他的。看到爷爷这么赏识自己,他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温白谦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君儿啊,放眼朝中的青年才俊,你是一颗璀璨明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怎么能够置身其外呢?因此,君儿,你一定要坐上平南将军这个位子,平定琼州的叛乱。为国家的安宁,天下百姓的平安出一分力!君儿,你做得到吗?” 温子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听了温白谦的话,也觉得甚是有理,反正金翼门又不会走,他反而还可以藉此了解朝里的许多事情。金翼门里一定有人潜伏在朝中!甚或其魁首便是朝中的某位大臣也说不定。当温子君想到两者并没有什么冲突,反而会有许多益处时,他便决定一定要争取坐上平南将军这个位子。 温白谦欣慰地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爱孙的额头。 ……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都跪倒在地。 皇帝施施然踱到龙椅前,然后在庞公公的搀扶下,慢慢坐上龙椅,然后皇帝手一摆,威严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群臣都一齐站起来,然后肃立两边。 “众位爱卿,尔等昨日所举荐之人,可曾同来?”皇帝问道。 群臣在下面都纷纷点头回应皇帝。 “温爱卿,你的两个孙儿,可曾带来?”皇帝问他。 温白谦排众而出,低首行礼道:“回皇上,老臣昨日举荐的两个孙儿,今日只来了长孙温子君。” “哦?”皇帝听了,也不发怒,“那,温子寂呢?他难道抗旨吗?” “不不不!”温白谦忙道,“昨日待老臣回府,小孙温子寂已经收到其师门传信,回武当去了。他并不知情啊,皇上。如果皇上非要治罪的话,就请治老臣不察之罪吧。” “嗯。温爱卿不必自责,此乃天意。你的长孙已经来了也就一样了。”皇帝自然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挤兑温白谦的。 停了一下,皇帝说道:“昨日,吏部尚书高爱卿提出,值此国家缺兵少将之时,应大力提拔年青俊材。朕听后,甚是赞同。因此,这个‘平南将军’,就从今日众爱卿所举荐者中选出吧。” 第十一章 平南将军(二) “只是,应该如何选出这个‘平南将军’,不知众爱卿有何看法?”皇帝又问道。 群臣中站出一人,向皇帝行礼后说道:“皇上,臣以为,将军者,必须有能够服众的武功,非凡的领军才能,渊博的学识。”此人乃是兵部尚书俞献礼。 这时,又站出一人,却是礼部尚书纪云舫。他亦向皇帝行了一礼,说道:“皇上,俞大人所言甚是有理。不过,服众的武功以及渊博的学识都可以立即试出,但是领军才能却须在战场上才可以试出,如今又将如何评判呢?” 其他大臣亦纷纷点头议论不止。 皇帝点点头,眼睛望向温白谦。 温白谦哪里不懂皇帝的意思,他站了出来,行礼道:“皇上!老臣以为,俞大人说将军必须的三项,虽然领军才能暂时无法测出,但其他两项还是可测试一番。不如,就先测这两项好了。” “皇上!”工部侍郎庄仕珍站出来跪倒在皇帝面前,“皇上!臣以为,如今国库日渐掏空,朝庭已不能再启战端了!其实,朝庭完全可以派人前去琼州招安。这样,不就可以减少支出,百姓亦可以安居乐业么?” 庄仕珍刚说完,吏部尚书高晋德说道:“庄大人!如果此时派人前去招安,我们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安将军及葬身琼海的兵士们的灵魂?皇上!琼州叛军触犯天威,残害我朝庭军队十几万,将士们的鲜血都染红了整个琼州海峡!我们此时却突然停战议和,岂不是昭告天下,说朝庭怕了叛军?如此一来,天威何在?” “皇上!安将军南征时,微臣便曾经提议招安,可是高大人却力主武力解决。结果弄了个损兵折将!”庄仕珍说道。 “那只是安将军不善海战,兼之一时大意所致罢了。只要这次我们吸取教训,就一定能够力克琼州叛军!”高晋德亦不甘示弱。 群臣又议论纷纷,渐渐形成主战派与议和派互相攻击对方。 …… “够了!”一声大喝,有如龙吟,把群臣的声音都盖过。皇帝微怒道:“尔等不用再争,朕意已决,出兵平叛乃势在必行!” “皇上!”庄仕珍还想再劝。 皇帝大手一挥,沉声说道:“谁再劝朕议和,便将他拖出去杖击六十大板!不出兵,不给那些刁民一些颜色看看,如何彰显我朝天威?用什么去祭奠死去的将士们的灵魂?” 群臣一片寂静,有的更是吓得直哆嗦,再也没有人出来说话了。 皇帝环视群臣,冷哼一声,说道:“朕今日乃是选‘平南将军’,不是听尔等互相舌战的。好了,下面逐个召进尔等所荐之人,由文侯及六部尚书考核他们的学识。” …… 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可知他甚是不快。群臣的脸色亦是如此,有几个更是头低得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传召了五位被举荐的年青人,却只有一位能够答出所问之题。 又进来一位,赫然是吏部尚书高晋德的公子高继。像前面的五位一样战战兢兢地见过皇上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站在了群臣面前。 “高公子,请问所谓的‘三令五申’到底指什么?”俞献礼问道。 “这……”高继支支吾吾,脸上冷汗直冒,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群臣都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已经问过连高继在内的三个人,却都没有人答出或者是答非所问。 高继狼狈地退出了大殿。其父高晋德脸色铁青地望着高继的离开。 第七位进来的是“燕京三英”中的程力,见过皇帝后,俞献礼又问出同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难倒程力。 程力侃侃说道:“宋代曾公亮撰《武经总要》,书中指出,所谓‘三令’乃是:一令观敌人之谋,视道路之便,知生死之地;二令听金鼓,视旌旗,以齐其耳目;三令举斧铖,以宣其刑赏。所谓‘五申’乃是:一申赏罚,以一其心;二申……五申听令不恭,视之以斧铖。这便是‘三令五申’!旨在告诉我们将士在战阵中和军事中应该明确的作战守则。” 听了程力的回答,君臣都不住地点头。 …… 接下来又进来不少人,其中“燕京三英”中剩下的王进与李尚东俱都过关。 温子君终于被召进大殿来,见过皇帝后,亦等着考问。 高晋德这次抢先问道:“温公子,请问‘八阵法’指哪八阵?各有何功用?” 温子君看到许多从大殿出来的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殿上的考核是多么的严苛呢,却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些大臣们的即兴问答罢了。凭他饱读诗书的底子,这些问题可以说是简单之极。 “《孙膑兵法》中提出了八种最基本的阵法,便是‘八阵法’。其各阵乃是:一为方阵,用于截断敌人;二为圆阵,用于聚结队伍;三为疏阵,用于扩大阵地……七为钩行之阵,左右翼弯曲如钩,准备改变队形,迂回包抄;八为玄襄之阵,多置旌旗,是疑敌之阵。”温子君不假思索便答了出来。 温白谦欣慰地笑着望向自己的爱孙,不停点头。 …… 学识测试全部完毕,过关的唯有八位。也就是说,有资格角逐“平南将军”的,只有八人而已。 “好!明日便进行武力比试,选出‘平南将军’来!”皇帝说道。 “退朝!”尖细的声音又叫道。 …… 八人的比试,就在大殿外的空地进行。这次的比试,不分组排队,由八人自由选择对手,如果能够连胜七场,便是全场,那“平南将军”就非他不属了。 没想到温子君成了众矢之的,其他人都甚有默契似地,七个无一例外,都集中挑战温子君。就连他的表哥王进,也跃跃欲试,想要打败他。按照王进的讲法,谁叫你是完胜塞外八骑的人呢。如果温子寂在的话,只怕亦会如此。 人就是这么奇怪,大家都站在同一水平或相同位置时,便都相安无事。就算是遭遇失败,只要大家都一样,那就无话可说了。可是只要谁前进了一步,还在原地的人便觉得前进者是他们的敌人了,都想把前进者打回原形。 再说简单点,便是妒嫉心作祟。 说来也是,全城的少女都钟情于温氏兄弟了,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所以他们怎么也要打败这个少女心中的英雄,以显示自己的强大。 但是,温子君让他们失望了。就算是车轮战,温子君连战七场下来,却依然游刃有余。 居然没有一个挑战者成功! 于是,温子君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平南将军。 当然,正所谓独木不成林,单单只有一个平南将军是不够的。 “皇上!末将有事请奏。”温子君一被皇帝封为平南将军后,便提道。 “准奏!”皇帝应道。 “皇上封末将前往琼州平乱,末将觉得单凭一己之力,恐有负所托。末将恳请皇上再选派几个副手相随,相信定能旗开得胜。”温子君说道。 “哦?”皇帝应道,“那好,那就从他们七人中选出四人吧。你自己去挑选吧。”皇帝心里头却想道:“就看你叫得动哪个了!”他这次可是老奸巨滑,自己不下令,偏偏叫温子君去选,看看温子君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些人听从他。 一旁的七人一听,心里都老大不舒服。特别是燕京三英,他们之所以跟温子君作对,就连王进亦如此,那是因为他们见到温子君就像见到了折花公子秦慕楚,这种感觉让他们心里极其难受。 而实际上,这七人中,又是以燕京三英为首。谁让他们也曾经是京城人的英雄呢。想要打败温子君的,正是他们三人合谋的。 王进见温子君转向他们七人,忙道:“我说表弟,我们可是不会听你调遣滴!就算你点到谁,那我们也可用许多借口推托啊!我看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还是你一个人去岭南吧,可别扯上我们啊!” 温子君听了,望着燕京三英,笑道:“你们也不用这么急就拒绝。本将给你们看一样东西,或许你们会改变想法呢。” 李尚东见到温子君,又想起秦慕楚两次从他身边冲破而逃的事情,心里甚是不耐,说道:“将军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左右我们的想法?” 温子君叫道:“拿笔来!” 一个太监端着文房四宝上来了,并且墨是已磨好的。 温子君拿起笔蘸了墨,便在纸上画了起来。只勾画了几笔,便把笔放下,他然后把纸展给燕京三英看。 纸上只画了一只极其简单的鸟,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给人栩栩如生的感觉。 燕京三英见到这只鸟,先是一阵愕然,然后是惊讶,继而是兴奋,再接下却是激动。最后,燕京三英都互望一眼,低下了头,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愿听从将军调遣!” 别说剩下的四人愣住了,就连皇帝亦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温子君画的那只鸟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让一向孤傲的燕京三英甘愿低头。 平南将军点将成功! 第十二章 次品武器 秀色轩,牡丹坊。 牡丹双眸如秋水般地望着温子君,目不转睛。王进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醒悟过来,嘴里不住地说道:“像!太像了!温公子,哦不,温将军!你真的不是秦慕楚?你看我这有一上联,看你能否对出下联?上联是‘流沙河里流沙涌,流沙似洪,流沙涌洪’。” 温子君作思索状,过了半晌,苦笑道:“此联只怕是个绝对,在下才识有限,无法对出!” 牡丹有点失望,但依然笑道:“将军过谦了。不过,此联曾经有人对出,他便是折花公子秦慕楚,跟将军长得像极了的人。”说完,眼里泛起丝丝的回忆。 “我说牡丹啊,别尽说那个家伙!”王进插进话来,“不过,我说将军表弟啊,三年前你帮我们捉住‘恶潘安’章天行的确是有些疑点啊。比如,当时那个折花公子也出现在白马寺,而表弟你也差不多是那时出现。如果我们不怀疑你与折花公子有什么联系,那我们就真的是笨蛋了!” 李尚东亦附和王进的话。 程力却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说:“但是我们不要忘了一点,那就是将军与秦慕楚的武功!当时秦慕楚的武功,的确比我们三人中的每一个都要高一筹,但如果有机会让我们三人同时出手的话,只怕他也唯有被制的结果。但是章天行,却可以轻而易举就脱出我们三人合击。” 顿了一下,程力继续说道:“可是章天行却被将军制住了!注意,完全是以武力取胜的,章天行并没有中什么的毒药。所以,就算将军长得与秦慕楚很像,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王进与李尚东听了,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面对比自己弱的对手时,你的武功可以留一手,可是面对跟自己实力相当甚或是比自己的武功高的对手时,你却如何也无法隐藏实力了!否则,你唯有被击杀一途。 秦慕楚两次从燕京三英眼前逃出,不是他的武功高出许多,而是他的策略与运气帮助了他。不管如何,他的每一次逃亡,都是使出了自己的所有实力的。 “既然如此。那么,把丁鱼姑娘救走并帮她疗伤的那个蒙面人,便也是将军你了?”程力继续说道。 王进点头道:“对对对,当时丁鱼姑娘曾经说过的!” 温子君有点愕然,他不知道丁鱼当时回去后到底是怎么说的。不管怎么说,否认一切应该是没错的。 但是,就在温子君这一犹豫之间,王进他们却以为他已经默认了。王进说道:“表弟啊!真的是你啊?” 温子君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李尚东亦说道:“就是。这怎么可能?丁鱼姑娘都已经说过了,救她的乃是武林前辈。你们看看将军的年纪,怎么会被丁鱼称为前辈呢?” 温子君接道:“正是,正是。” 牡丹亦插进话来,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三人可是前来感谢恩人的呢。其他事就不要再说了。来来来,就让奴家给你们的恩人吹奏一曲吧!” “如此甚好!”温子君拍手赞同,“想来牡丹姑娘的笛声定是仙音吧!” 牡丹浅笑一下,拿过玉笛,轻轻地吹了起来。 温子君听了,觉得有点耳熟,细想一下,原来牡丹所吹奏的正是当年她在白马寺给秦慕楚所吹奏的那首曲子。 听着熟悉的音律,温子君又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禁轻叹一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是苦是甜?是好是坏? …… 自从安伯胥不幸战死,岭南军已经没有了领军人物,正是军心涣散之时。如果温子君这个平南将军去迟了,只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出来。因此,皇帝命温子君第二天便赶赴岭南,接收安伯胥的残余部队。 安伯胥剩下的部队约有十二万人。朝庭又另外招了十万新兵,不过京城里只有四万,还有六万都已经聚集在温子君南下所必经的县市里,只待他经过时,便可以一把接收过来。 为了能够尽快赶到岭南,温子君决定兵分两路,大部队由程力及另一个副将上官袭明负责,慢慢向南进发。而他则与王进,李尚东及龙凤小队等先行一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岭南,好稳定岭南的局面。 温子君一行马不停蹄。这一天进入了山东的商河县。平南将军要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县令张在晨那里,他率王文庆,宋平及一干衙役早早就等在了县衙门口。 “咦!那不是秦慕楚秦兄么?”望着行近了的温子君,宋平最先说道。 张在晨与王文庆听了,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人不是秦慕楚是谁呢? 宋平第一个迎了上去,嘴里叫道:“秦兄一向可好?几年不见,原来你已经是大将军了啊!那真是要恭喜你啊!” 旁边的王进一听,沉声喝道:“放肆!这位乃是皇上刚刚选拔的平南将军温子君。温将军乃是当朝温文侯之长孙,哪是什么秦兄?”平常看到的王进都是笑嘻嘻的,没想到他摆起官威来,却也是有模有样。 宋平听了,脸色突然一僵。后面赶来的张在晨连忙接道:“将军息怒!下官张在晨见过平南将军!”说完便鞠了一躬,见温子君挥手回了礼,他才继续说道:“这也不能怪我们,只是平南将军的确长得与我们几年前认识的一个叫秦慕楚的书生甚为相似,所以才会认错罢了。” 王文庆亦接道:“是啊!将军与秦兄实在是太像了!” 温子君说道:“这不怪你们,本官在京城已经被人误认了许多次了。哈哈,本官也甚是奇怪,这世上就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张在晨一边请温子君等进衙内,一边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有两个长得一样的人,也不出奇呀!来,平南将军请!” 安顿好了以后,温子君正在房里读着一卷兵书。他以前虽然有所涉猎,但并没有想到会有用到的一天,也就没有怎么去深究。如今成了平南将军,要带兵打仗了,他就不得不下功夫去研读兵法了。 “将军!”王进在门外急切地叫唤道。 “进来。”温子君放下手中的书,吩咐道。 王进推门而入,脸上是少有的正色,他把门关上,快步走到温子君面前,说道:“将军表弟,出大事了!”在有外人时,他都唤温子君为“将军”,可是私下里,他却叫温子君为“将军表弟”。 看到王进一脸肃穆,温子君亦脸色一变,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进沉声说道:“程力派人赶来,告诉我们,那些兵部配给我们的武器是次品!” 温子君听了,疑道:“什么?什么次品的武器?” 王进接道:“是这样的。次品的武器,就是指其制造并不精湛,刀锋不利,容易折断。说白了,就是砍中了人都不一定会见血,可是被人砍中,便会刀折人亡。只怕,安将军饮恨岭南,这武器亦是一个原因呢!” 温子君听了,急道:“这还了得?不行,我要赶紧上报皇上!” 王进苦笑道:“恐怕不行了。” “为何不行?”温子君问道。 “我们当初接收这些武器时,并没有检查。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才发现,就算我们上报朝庭,可是有心人会说我们在路上掉包了,岂不是百口难辨?到时,只怕皇上一降罪下来……”王进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抹。然后他再说道:“唉,这次啊,我们唯有哑巴吃黄连喽!” 细想一下,一把两把刀还说没什么。可是那是十万把兵器啊!要是被人参一本,说自己以次充好,中饱私囊,那时乐子就大了。 温子君脸色又是一变,说道:“难道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不成?这些武器出自兵部,难道是兵部的尚书?奇怪,我哪里有得罪了他吗?” 王进摇了摇头,说道:“这可难说。这朝庭当官啊,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此事还是等我们有命回来再说吧。唉!次品,砍人都不出血的兵器,怎么去杀敌啊?” 温子君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王进长叹道:“我说将军表弟!你这样走来走去也没有用啊!除非你有足够的银两,去另外买一批兵器来!不对,别说你没钱,就算你有钱,你一时也无法买到大量的兵器啊!除非你是开武器锻造厂的!” 温子君听了,眼睛突然一亮,问道:“那些兵器现在何处?” 王进答道:“跟程力一起运来,距我们有一天的时间。” 温子君接道:“你马上派人去通知程力,叫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武器全运过来。现在就去!” 王进还想说什么,但见温子君说得甚是坚决,便应了一声,就出去传达了。 “报告将军!”一个衙役的声音。 “说!”温子君道。 “六扇门客卿丁鱼姑娘她说要见将军!”衙役说道。 温子君听了,一愣,忖道:“丁鱼?她来干嘛?我上次不是跟她们说得很清楚了么?” “将军!” “哦!请她进来吧!”温子君无奈道。 第十三章 鸯梦重温 “丁姑娘,请!” 门打开,然后丁鱼走了进来。衙役又把门关上了。 丁鱼的样子显得很憔悴,秀发有点凌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应该是赶了不少的路。她眼神复杂地望着温子君,眼里有激动,怨恨,更多的却是深情! 眼眶里早已盈满泪水! 温子君见状,有点茫然而不知所措。他轻轻地叫道:“丁姑娘,你……” “臭乞丐!”饱含着复杂感情的呼喊,从丁鱼的嘴里轻柔地飘出。 温子君听到“臭乞丐”这三个字,宛如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丁姑娘,你不要误会……” “臭乞丐,没人爱,臭乞丐,没人睬……”丁鱼仿佛没有听见温子君的话,轻声地哼唱着,双眼满含柔情地望向温子君,泪水却无声地悄悄滑落。 温子君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丁鱼了。他喃喃道:“丁鱼姑娘,我,我……”这次丁鱼没有出声打断,可是他“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 还能说什么呢?温子君对丁鱼的感情,最开始是莫名的喜欢,然后是刻骨的恨,再后来是无尽的内疚,最后是深深的自责。 重出江湖以后,温子君都还有许多借口来隐藏自己。可是现在,丁鱼嘴里喊出来的“臭乞丐”三个字,已经把他的所有伪装都撕破了。 如今的温子君,完全是赤裸裸地站在丁鱼的面前!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温子君突然发现,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丁鱼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嘴里哭喊道:“秦慕楚!为什么?为什么?”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她继续说道:“在那个下雪天后,我就喜欢上了那个臭乞丐。就算后来,他,他,他无情地夺去了我的贞操,我还是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你可知道,听到你被剿杀于雁荡山下,我是多么地伤痛欲绝?当以为你还在人世,我又是多么地欣喜若狂?可是你,你……” 温子君看到丁鱼突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丁鱼过于激动所致,可是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了。丁鱼全身都抖得厉害,苍白的脸居然泛起了红晕,并且整个脸也扭曲了。分明还在颤抖,却又似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走火入魔! 丁鱼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火入魔了! 温子君看得真切,他心里一惊,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个箭步便到了丁鱼身边。他伸出手掌抵住丁鱼的背心,输出一道内力过去。 丁鱼体内的内力此时已经乱七八糟,在其经脉四处乱窜,早已不受控制。温子君的内力刚输进她体内,便被其体内的内力震开,手掌再也无法贴在她的背心,被弹开了。 “丁鱼!丁鱼!”温子君急切地喊道。到了这个时候,一直被压在心灵深处的浓浓爱意瞬间爆发出来。他才后悔自己不该这般对待丁鱼,他应该早就与丁鱼相认。 可能是听到里面有响动,王进他们都跑到门前纷纷问温子君发生了什么事。温子君告诉他们丁鱼姑娘走火入魔了,他要给丁鱼疗伤,命令王进他们守在院落门口,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他。 王进他们自然知道走火入魔的严重性,便全都退到院落外,吩咐龙凤小队及衙役他们守在院门处。 唯今之计,只有乾坤心法可以解决丁鱼的走火入魔。只要丁鱼能够练成乾坤心法,就自然能够把紊乱的内力重新理顺。 温子君可以一掌击散丁鱼丹田里的内力,把她的武功废了,然后再让她重新练乾坤心法。但从刚才丁鱼体内内力的反震来看,只怕这一掌击下去,虽然可以废了丁鱼的武功,可丁鱼的内力一旦反震,其威力说不定会把丁鱼的七魂六魄都震散。这个危险他不能冒。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阴阳双修与丁鱼一起练乾坤心法。这种方法,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丁鱼不单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她本身深厚的内力亦不会消失,反而会成为乾坤心法的一部分。 温子君暗自咬牙,决定以第二种方法救丁鱼。就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丁鱼已经完全认出他来,并且还表示依然深爱着他。除了接受丁鱼,温子君再也没有办法法拒绝她了。既然如此,为何不用最安全,对双方来说又是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方法呢? 温子君再不迟疑,把丁鱼拦腰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 丁鱼虽然无法自己动弹,并且由于内力的四处乱冲而痛苦不堪,但她的神智还是清醒的。看到温子君对她的关心,就算是再痛苦一百倍,哪怕就此死去,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温子君亦知道丁鱼的神智清醒,他轻声地说道:“丁鱼,要救你,就必须与你合体,就像我们上次那样。只有阴阳双修,才能解除你此时的走火入魔。你放心,我会待你好的,一辈子!” 他说的话出奇的温柔,宛如丈夫给生病了的妻子说着贴心话。话一说完,温子君便开始解开丁鱼的衣裳。 丁鱼虽听见了冤家说的话,却无法表态,当然,她心底是一万个愿意的。只是温子君如此坦言,却也让她有种羞愤的感觉。可是,又能如何呢?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只得任由温子君施为。 虽然是久违了的活儿,但对于脱女人的衣裳这功夫,温子君还是一点也没落下。丁鱼的衣裳很快就被温子君解开了。 此时丁鱼的胴体,再也不似三年前的少女模样了。 吹弹可破的玉脸,美艳动人,风情万种,充满成熟女人的风韵。她得天独厚的身段,雪白柔嫩的肌肤,此时显得无比润滑动人……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可以捏出水来,极富弹性。 好一个成熟的女人! 温子君发觉丁鱼的身子比三年前更为敏感了。他哪里知道,经历了交媾的女人,身子会比少女敏感。因为她们身体的所有欲望都被激发出来了,每一根神经末梢都会变得异常敏感。再加上,此次是丁鱼心甘情愿地接受,不像上次那样,是被迫的。当女人心甘情愿去接纳一个男人时,自然也更容易动情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久别胜新婚。 只是抚摸了一会,丁鱼便已动情。温子君亦知道此时并不是享受鱼水之欢的时机,他是在救人!亮出利器,开始了不断的征伐……或许是久旷逢甘露,丁鱼很快就被冲击到了高高的白云之上……丁鱼动情之时,竟然带动体内的内力,亦开始聚向会阴穴。 温子君见时机成熟,便施展出乾坤心法中的“吸”字诀,刹时,丁鱼的内力便随着玉剑直向温子君体内冲了过来。开始还只是一小部分,渐渐地却有如江河决堤,丁鱼的内力有如洪水一样全都冲进了温子君的丹田。 此时,温子君的腹部显得有点涨大,可见其丹田已经挤满了两人的内力。两个人的内力便在温子君的丹田争战起来,由开始的对立,到后来的相互融合。融合的新力先在温子君体内行了一个周天,然后再传回到丁鱼体内去。 温子君的经脉本就扩充到了极致,自然不怕合力的霸道。 可是,丁鱼就不同了,她本来就没有温子君那么高的武功,此时经脉再一次遭到扩充,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体内传来。但她毫不在意,因为此刻,她的心里装满了幸福,甜蜜与满足。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唯有阴阳交汇,才能阴阳互生。阴阳双修以练乾坤心法,其旨便如此。届时,阴可以化为阳,阳可以化为阴,生生不息,永不停止。 温子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阴阳双修所带来的奇妙感觉,像是春雨过后,万物复苏,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又像一只鸟儿飞在云霄,在空中不停地滑翔,不用担心方向…… 丁鱼的经脉已经扩充完成,但内力并未停止运行,还在两人之间运行不止。 似梦似醒之间,温子君那种空灵的状态突然一震,他清醒过来,整个人都似再一次脱胎换骨一般,感觉身子轻得如羽毛,一不小心就会飘起来。 温子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跃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玉脸。丁鱼正张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脸不再苍白,而是红润如玉,眉宇间春情荡漾,嘴角泛起的微笑更增迷人的风情。 温子君不觉说道:“丁鱼,我……” 话没说完,温子君的唇被丁鱼的一根纤纤玉指压住了。丁鱼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全都知道。” 一眼万年!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全知道! 要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才能有如此的灵犀呢? 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对方的深情。 望着风情万种的脸,感受到丁鱼丰腴的玉胴,温子君的某把利器又已经出鞘来了! 丁鱼此时亦感受到了温子君身上咄咄逼人的杀气,她不由格格地轻笑出来,更是妩媚! 温子君有点难为情,脸上不由一热。丁鱼却眼珠一转,玉手已经握住了温子君的某把利器。 温子君心里一荡,不由轻哼了一声。丁鱼一个翻身,把温子君压在下面,媚笑道:“前面两次都是你主动,这次就由我主动吧。让我们一起来个鸯梦重温!” 丁鱼吐气如兰,呵在温子君的耳根上…… 第十四章 黄河之帮 王进,李尚东,张在晨,天痴地狂……均在温子君所暂住的院落圆门前,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急。 张在晨把那个给丁鱼带路的衙役叫到面前,问道:“马四,你见到那丁姑娘时,可见她有什么异样?” 马四低头弯腰答道:“回大人,其实丁姑娘除了赶路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其他倒是没什么异样啊!” 李尚东问道:“难道,她没有受什么伤?比如嘴角有没有血丝啊,走路有没什么不妥啊?” 马四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丁姑娘除了憔悴一点,确实没什么不妥。” 王进急得真跳脚,叫道:“我这表……这将军呀,都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把丁鱼姑娘的伤治好呢?” 谢天却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副将不用担心。以公子的武功,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大家快看!”谢地高声叫道:“公子他出来了!” 众人都望进院落,果然见到温子君拉开门,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丁鱼。一见到丁鱼,众人的眼睛都不由地睁得又圆又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年以来,丁鱼出现在人前都是冷冰冰的,脸上宛如结着万年的冰霜,从未在人前笑过一次! 的确如此,霜冷双姝一直都是冰着脸的。有人说,古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悬赏千金,终以烽火戏诸侯博得一笑。而要想博得霜冷双姝一笑,别说是千金,就是万金,只怕也难于上青天。 但是,如今跟在温子君身后出来的丁鱼,却是冰霜解冻,化作一脸笑靥,让人顿觉像是一朵玫瑰突然绽放,发出了灿烂而耀眼的光芒。 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丁鱼双眼流光溢彩,频频地望向前面的温子君,那止不住的笑靥,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 马四眼都直了,嘴里结巴道:“这,这,这还是丁姑娘吗?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进亦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忖道:“难道,表弟跟丁鱼早就认识?不对,两人好像没认识啊。可是现在看上去,他们俩……难道,难道……表弟他就是……”然后他转过脸望向李尚东。 李尚东不是个笨人,王进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想到了。此时,他也一脸不信地望向王进。 张在晨迎了上去,喊道:“温将军,下官可担心极了。哦,这位便是丁姑娘吧?丁姑娘贵体无恙吧?” 丁鱼笑着点头答道:“谢谢张大人的关心,有他在,小女子没事了。”说着又看向温子君,眼里满含情意。 张在晨哪里还看不出温子君与丁鱼的关系,他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下官早已备好酒菜,就等着温将军呢。将军请,丁姑娘请!” 温子君正要前行,王进与李尚东却上前来,王进行礼道:“将军,下官有事禀报,可否借一步说话?”在众人面前,他可不敢乱叫什么将军表弟之类的。 温子君听了,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们说。我们就回屋里去谈谈。”然后转头对丁鱼说道:“鱼儿,你先随张大人过去,我等会就过来!” 丁鱼听话地点点头,便跟着张在晨出去了。 进了屋,李尚东把门关了。王进立即冲到温子君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正中温子君的左肩。 温子君并未躲闪,因为他知道王进并没有用力。受了一拳,他笑着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你是秦慕楚!对吧!”王进恶狠狠地说道,“哼!你这小子,瞒得我好苦啊!” 李尚东亦上前来,说道:“秦慕楚,你这家伙!害我丢了两次脸,却装作不认识我!要不是你现在是将军,我,我真想揍你一顿!” 温子君苦笑道:“我要跟你们说的,正是这事。没错,我就是秦慕楚。其实,我之所以这样,是有苦衷啊。” 王进又有点疑心地问道:“那你,你是我表弟这事是不是真的?不会我外公他……” 温子君说道:“表哥!我是秦慕楚,我也是温子君。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王进定睛看了看温子君,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说道:“不管你叫什么,我们都是兄弟!”然后松开手,问道:“那你,呃,我们听说你被围歼于雁荡山下,怎么……” 温子君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起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时间再跟你们说吧,我刚刚跟丁鱼说了一次呢。走,去吃饭,我有点饿了。” “等等!”王进拉住温子君,“你跟丁鱼,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记得当时你们俩好像关系并不好啊。” 温子君只得简要地说了一下与丁鱼的交往过程。王进与李尚东听了,都连连叹息。不过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宴席里,张在晨把夫人也请出来了。本来是不要她出来的,不过多了一个丁鱼,他也就请出夫人,好跟丁鱼做伴。 温子君三人进来的时候,丁鱼正一脸媚笑地跟张夫人一起说着话。 王进见了,暗叹:“女人的冰山,还需男人去融化啊!” 温子君坐下,对张在晨说道:“张大人,把王文庆与宋平叫来一起吃吧。” 张在晨听了,应道:“将军真是客气了。他们两个,就不用前来打扰将军用餐了吧。”他跟王文庆,宋平关系非同一般,可是这个长得像秦慕楚的将军却陌生得很。 温子君手一挥,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不打扰,张大人去叫他们进来吧。” 王文庆与宋平二人随着张在晨进来了。王文庆与宋平都上前向温子君行礼,然后齐声道:“承蒙将军错爱,小的不胜感激。” 温子君示意他们道:“你们先坐下吧。” 众人都坐下了,温子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人皮面具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便戴上。然后他说道:“张大人,王兄,宋兄,你们可还记得我?” 张王宋三人嘴巴都张开了,显然是惊讶万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你,你是同乡秦牧兄弟!?不,秦将军?哎呀,这,这……”这下应该怎么称呼这个将军呢? 温子君笑道:“我叫温子君。只是当时诸多不便,所以才不得不戴上面具,隐藏了身份。还请三位见谅。” 张王宋三人同时起立,双手作揖拜倒。张在晨口里说道:“将军何出此言!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恕罪。下官还要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呢。”王文庆与宋平亦随声附和。 温子君连忙回了一礼,又示意他们坐下,才道:“本将当时并不是将军,所以你们也不必如此。其实,本将乃是有事想与三位商量商量罢了。”他打出秦牧这个身份,就是为了能够更有利于他的打算。 张王宋三人有点不知所措。张在晨忙道:“将军如此说话,岂不是折煞下官么?将军有话请直说!” “哦!是这样的。”温子君说道,“皇上封我为平南将军,可是给我的却是一支新兵,各方面的人员都还不足。我想向张大人要两个人,就是王文庆与宋平兄。我的军队各部门正缺一些负责人,不知张大人与王兄,宋兄意下如何?” 张在晨听了,忙道:“将军所言正合下官之意。文庆与宋平在下官处当个师爷,实在是屈才啊!如果他们能够到将军帐下做事,定可大展鸿图。” 王文庆与宋平听了,又互相望了几眼,便同时站起来,向温子君行礼道:“温将军开口,小的定当义不容辞。属下见过将军!” 温子君听了,甚是高兴,又示意他们坐下。 王文庆又道:“温将军啊,我们在这里也呆得太久了,早就想换个地方了。可惜没有合适的地方,多亏有将军啊,把我们救出苦海啊!” 张在晨听了,笑骂道:“哎!我说王文庆,你在我这可是好吃好住的哦!居然还说我这是苦海,讨打是不?”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足见他们兄弟情深。 夜宴便在欢笑声中进行。 末了,王文庆问道:“将军,听说安伯胥安将军战败了。不知将军对平定琼州有何计策?” 温子君听了,叹道:“其实,本将亦还未想到要如何去攻打琼州。” 李尚东接道:“末将以为,安将军之所以兵败,是因为我们所领之军都是只懂得陆战,却不识水战!” 温子君道:“本将所想正如李副将所言哪。只是,如何才能让军队学会水战?我们只怕都无此能力啊!” 张在晨插道:“温将军,下官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将军有没兴趣听听?” “说来听听!”温子君忙道。 “由此往西行几百公里,有一个叫梁山的地方。山脚下有一个帮派,叫做黄河帮。其帮上上下下都是水中好手。如果能够请其中几个帮众负责训练军队,定能适应水战。下官与帮中流风堂堂主有一点交情,相信他会帮这个忙的。”张在晨说道。 “黄河帮?”温子君说道。 …… 第二天一早,王进找到温子君,说道:“将军表弟,那些兵器都已经连夜运到,不知表弟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你帮我去把谢天谢地叫来。”温子君说道。 谢天谢地进来了。温子君对他们说道:“两位大哥,你们带着龙凤小队一齐押着外面的兵器去龙泉找君临风。我这里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你们把它交给君临风,他会知道怎么做的。”然后把手中的信交给谢天,继续说道:“尔后你们便在那里等我们。每天记住要督促龙凤小队练武。清楚没有?” 谢天谢地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温子君则收拾好一切,准备动身去梁山黄河帮。 第十五章 黄河帮凶案(一) 梁山位于山东西南部梁山县境内,再加上青龙山、凤凰山、龟山四主峰和虎头峰、雪山峰、郝山峰、小黄山等七支脉,遂成梁山泊。 梁山泊地处黄河下游、汶水和济水汇聚地,古称泽国。梁山泊形成于五代,绿柳垂岸,粉荷满地,水鸥翔集,风光宜人,别称小洞庭。 北宋末年,宋江等人在此凭借水泊天险揭竿起义,杀贪诛污,演绎了一幕幕感天地、泣鬼神的侠义故事。 滔滔的黄河曾经有三次大的决口,滚滚河水倾泻到梁山脚下,并与古巨野泽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水泊,号称“八百里梁山泊”。 梁山泊在当地又称安山湖。湖中有一小岛,名叫“土山岛”。岛上便是黄河帮的总舵所在。 黄河帮在梁山泊的时间已有上百年。据说黄河帮众上下都是梁山好汉的后代。他们以梁山泊为中心,西出京杭大运河,东出大汶河,北出黄河,控制了方圆几百里的水域。 既然是以梁山后代自居,黄河帮众亦常常做些抗暴安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侠举,深得当地民众的尊崇。他们上上下下的水上功夫都十分了得。 如今黄河帮的帮主方大海,人称“浪里蛟”,水上功夫一流。他为人豪爽,待人大方,说话做事雷厉风行,把黄河帮治理得井井有条。方大海亦吸取了宋江等人的教训,主动与官府打点好关系。于是有些事情,官府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 二十几年来,黄河帮在黄河上下乃至在江湖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行了两天,温子君一行终于来到了梁山泊。 放眼望去,碧波荡漾,湖上渔舟往来,一派升平盛世。 湖边亦随意停泊着几艘船只,随着湖水东飘西荡。张在晨此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连连叹道:“真是‘野渡无人舟自横’啊!令人见之顿生向往之心。” 王文庆亦接道:“‘更须月出波光净,卧听渔家荡浆歌。’如果月夜在此泛舟,定是惬意之极啊!” 李尚东说道:“两位就不要在此舞文弄墨了。还是找人要紧。” 众人走到渡口边,渡口甚是热闹,人来人往的。 王进突然指着一处说道:“你们看,这有一块石碑。只是,怎么是无字的石碑呢?” 随着王进所指,众人看见一块甚是高大的石碑立在青草丛中。不过却已经断了一截。石碑光滑,还隐有青苔,可见已有一段历史了。 丁鱼娇笑道:“莫不是哪位学那女皇武则天,立下无字碑,任凭世人评判?” 宋平接道:“这个我知道。怎么说我也在鲁地生活了这么久。相传,北宋末年,宋江在郓城县衙当押司时,与梁山好汉朱贵约好,他带领官兵押船运粮,经此水域,由朱贵带人把粮食给劫了,然后分给安山一带的贫民百姓。于是,当地百姓就凑钱给宋江立了一块石碑,为了不让官府发觉,碑上就没有刻上碑文。” 丁鱼听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惜,居然断了一截。” “哟!这不是商河县的张大人吗?怎么也有空来此啊?莫非张大人亦是前来祝寿的?”一个年约五十,大腹便便,文士打扮,身穿紫衫的人突然上前来说道。他身后跟着八个家丁打扮的人。 张在晨转身见了来人,亦是笑道:“原来是吴大人!下官乃是陪几位朋友前来找黄河帮的流风堂堂主柴承儒,有事相商。” 出发前,温子君便要求张在晨不要声张他们的身份,就说是朋友便是。而且,温子君一直都戴着秦牧的面具,此时的身份是张在晨的朋友秦牧。 穿紫衫的中年人便是济宁知府吴自立。梁山泊乃是他的管辖范围。 吴自立环视了一下其他人,眼中闪出精光,这些人都不是平凡之辈,特别是望向丁鱼时,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他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张大人可就来对了。今日乃是黄河帮帮主方大海的五十大寿,柴堂主他定然在岛上。来来来,我们一同过去吧。” 张在晨先互相介绍了一番,才陪着吴自立上了船。温子君他们走在后面,与吴自立的八个家丁一起。 那八个家丁步伐平稳,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高手。说得也是,别人怎么也是知府大人,没几个好手跟随,岂能放心。 不一会儿,船便到了湖心岛。 一下船,便有黄河帮的弟子前来相迎。黄河帮弟子均是一身土黄色的衣裳,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帮主大寿,岂有不高兴之理? 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年青人上前来,对吴自立行礼道:“吴大人,在下流风堂乐无言,特来迎接大人等人。” 吴自立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对了,这位是商河县的张大人。他说前来找柴堂主有事相商。不知柴堂主他可在?” 乐无言听了,又向张在晨行了一礼,说道:“乐无言见过张大人。不知大人找我们堂主有何事?柴堂主他现在忙于准备今晚帮主的五十大寿,只怕此刻无暇他顾。” 张在晨听了,连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小事而已,等柴堂主忙完再说也不迟。” 乐无言说道:“既然如此,张大人等不如先留下来喝杯水酒,等过了我们帮主的寿诞,再与柴堂主见面,如何?” 张在晨说道:“我等此次前来,并不知晓今日乃贵帮主寿诞。只怕是搅扰了贵帮啊。” 吴自立接道:“张大人言重了。既然来了,便是有缘,何必如此介怀呢?如此就随本官进去吧。” 张在晨唯有听从,说道:“下官遵命!吴大人请!” 一行人便上了岛心。 一路上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模样。 岛心原有一座观音庙,后来被毁。 黄河帮在此建起了总舵,面积几乎涵盖整个小岛。 第十六章 黄河帮凶案(二) 黄河帮总舵的大门,乃是一座门楼。黄墙红窗绿瓦,高三丈,气势雄伟。俯瞰着整个梁山泊。门楼上是一块巨匾,写三个苍劲的大字——“黄河帮”。 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应可容纳两千人。场中央有一圆形水池,四尺高,宽两丈。水池中矗立着一块玉石大碑,上面是两个红色大字——“圣池”。 温子君等都不由地望向那个水池,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乐无言甚会察言观色,他立即说道:“那是我们帮的圣池。池里养着的是圣鱼。所以我们称它为圣池。” “圣鱼?”温子君又不解地说道。刚说完,丁鱼已经拉着他往圣池跑去。 池里是成群的状似鲤鱼,却又比鲤鱼要狭长,都是只有尾指那般细小。奇特的是,这些鲤鱼的鱼鳞都闪着五彩的光晕,甚是漂亮。池里成群结队,四处游荡的到处都是。 丁鱼已经惊呼起来:“哇!好漂亮的鲤鱼呀!” 乐无言便领着众人一起走到圣池边。他说道:“这位姑娘,这些不是鲤鱼,是圣鱼。它们是不惧人的。不信你们伸手下去试试。” 丁鱼的名字里有个“鱼”字,自然对鱼非常喜爱。她听了乐无言的话,便伸出纤纤玉手放入池中。霎时,池里的五彩鱼像是见到了可口的食物一般,都峰拥过来,不停地用鱼喙来啄丁鱼的手。 丁鱼被弄得咯咯直笑,说道:“啊!好痒啊!不对,是好舒服啊!”看她笑得花枝乱颤,不知要迷倒多少人。乐无言便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笑靥。 王进亦伸手入池里试了一下,大呼舒坦。他抽回手一看,惊道:“天哪!你们看我的手!” 李尚东上下看了一下,疑道:“还不是五根手指!我以为伸进圣池就会多生一根指头来呢。” 王进摇头道:“不是。你们看,我的手本来常常都会脱皮的,可是刚刚伸进去以后,经过那些圣鱼的啄食,竟然变得光滑了。” 乐无言接道:“不错。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圣鱼的原因。我们帮里的人,只要受了什么外伤,躺进圣池里,经圣鱼啄食后,就算是不上金创药,伤口也会慢慢愈合,并且不留疤痕。” 宋平问道:“那没有受伤的人下去呢?” 乐无言道:“没有受伤的人,圣鱼也会过来把人身上的一些痔呀疮呀的啄食一番。总之,对身体是极有好处的。” 众人都点点头。 吴自立咳了一声,说道:“乐少侠还是带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吧。” 乐无言听了,答了声“是”,便又领着众人往里面行去。 再进去是一个大厅,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匾,上面写着——“聚义堂”。如今那大匾之下,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金字——“寿”。 聚义堂也很宽敞,里面摆了近百张桌子,显是晚上大摆宴席用的。 乐无言转过来对众人说道:“吴大人,张大人,宴席还要过三个时辰才开始。就先请到厢房里休息休息吧。” 张在晨望向吴自立,吴自立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 乐无言带着众人穿过聚义堂,从聚义堂的左边出去,便到了一处院落,里面有四间厢房。吴自立一间厢房,占了两间。温子君他们亦占了两间。 温子君与王进、李尚东一间房。乐无言把他们领进房正要出去时,温子君问道:“乐少侠,听闻贵帮少帮主乃是江湖十大新秀之一,不知他,是否在帮中?” 乐无言听了,答道:“阁下客气了。本帮的少帮主昨日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不过在下想,少帮主定能赶回来给帮主祝寿的。” 温子君又问道:“贵帮乃是武林中的大帮派,帮主五十大寿,却为何没有见到其他门派的人前来祝寿呢?” 乐无言答道:“哦。是这样的。平常给帮主祝寿,的确是广邀江湖好友前来庆贺。这次帮主却说简单点,不邀请外界的朋友了。至于你们,适逢其会,也算是你们与帮主的一场缘分吧。至于柴堂主,恐怕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抽身了。” 温子君又与乐无言客气了一番,乐无言才退出房间。 …… 残阳如血,已经渐渐西坠。 黄河帮帮主方大海的寿宴亦将开始。聚义堂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黄河帮帮主下来,设有四大堂。 战风堂,堂主林惊风。此堂专职于黄河帮在外面各方的征战,高手云集,乃是全帮实力最强大的一堂。 刑风堂,堂主史不严。此堂掌管黄河帮的刑罚,主要监督帮内成员,对有违帮规者依规矩进行处罚。 流风堂,堂主柴承儒。此堂专门负责对外搜集信息情报,黄河沿岸均有其成员,时刻向总舵报告各地最新情况。 幕风堂,堂主萧青余。此堂专职全帮各方面的经费流通,购置生活用品,负责全帮的日常运作。 当然,各堂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们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特别是刑风堂,除了史不严等十二位正常的办事人员以外,单单其长老便有六位。 关于黄河帮的大致情况,温子君还是从王文庆,宋平他们口中得知的。因为他们两个常常呆在酒楼里,自然也就听到了许多江湖上的消息。 温子君六人被安排在靠左边的门口角落里,乐无言还特地安排了几个帮里的兄弟陪着他们。 掌灯时分,除了那个金色寿字下一桌还未坐人,其他的桌子都差不多坐满。金色寿字下的那桌,自然就是帮主方大海的寿席。 “帮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五个人从内堂走了出来。这五人的肤色都是古铜色,显是常常脱衣入水,被太阳所晒。 最前面的便是黄河帮主方大海。身材不是很高大,双肩却很宽。眯缝着的双眼,不时闪出精光。特别是他的两只手,比一般的人都要大。他的步伐稳健,走起路来,一股威严的气势透体而出。 方大海后面四个便是四大堂的堂主。 林惊风一身剽悍,棱角分明,一脸刚毅。眉宇间透出一股杀气。他的武器背在背上,居然是一把可以折叠的长枪! 史不严唇上留着八字胡,脸是瘦瘦长长的。他总是一脸微笑,让人觉得他跟名字很相符,却跟他所负责的堂口不相符。刑风堂堂主应该是一脸肃容,不苟言笑的,他却刚好相反。 柴承儒则人如其名,乃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人。面白无须,双眼如电,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起路来一身儒家风范。 萧青余作为整个黄河帮的管家,本来最需要的就是一副笑脸。可他偏偏就是整天阴沉着脸,颌下留有一小撮山羊胡。两只拢在衣袖里,走路施施然,不声不响的。 聚义堂里的所有帮众都站了起来,温子君一行亦跟着站起来,以迎接今日的寿星方大海。 方大海两手在空中虚按,示意众人都坐下。然后他又叫史不严亲自把吴自立请到他那桌就座。看来,吴自立与黄河帮的关系非同一般。 酒菜已经开始上来。 史不严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向帮众笑道:“黄河帮上上下下的兄弟姐妹们,今天是我们帮主的寿辰,让我们以水酒一杯,恭祝帮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所有帮众都站了起来,端起手中的酒。有的是杯,有的是碗。他们都朝着方大海遥祝道:“恭祝帮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响久久回荡在整个聚义堂。 方大海亦站了起来,他自然是端着一个大碗,大笑道:“哈哈哈,谢谢帮里的兄弟姐妹!来,干!” “干!”下面的帮众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就是一阵牛饮的声响此起彼伏。 方大海又用手示意帮众坐下。他叫道:“来!全都给我满上!”旁边的一个帮众立刻给他倒满了酒。下面帮众又纷纷满上了酒。 然后方大海又举起酒,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黄河帮能有今天这般景象,在江湖中能有这样的地位,单靠我方大海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我们黄河帮能有今天,靠的是所有人的努力!来,这一碗是我敬大家的,希望大家以后拾更多的柴,让我们黄河帮的火焰烧得更高更旺!干了!”说完便仰头便饮,一滴也没有漏出来。 方大海这番话说得甚是谦虚,但也说得帮众们个个心花怒放。温子君心里叹道:“这才是帮之主说的话啊。作为一个上位者,就是应该如此。难怪他能把黄河帮治理得如此有声有色!” 所有帮众见帮主敬酒,便又都站起来,齐说了声:“谢谢帮主!为了黄河帮,干!”又是一阵牛饮。 这时,聚义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少帮主!”许多人叫了下来。 “帮主!是少帮主回来了!”史不严激动道,“我就知道少帮主不会不记得帮主的寿辰的。” 推门进来的,正是江湖十大新秀之一,黄河帮少帮主方灯河。 第十七章 黄河帮凶案(三) 方灯河身材不算很高,但其骨骼匀称,因此站着时,给人一种瘦高的感觉。瘦削的脸,鹰勾鼻,眼里不时流露的不知是孤寂还是冷漠,双唇如同石化一样,不带一丝笑容。即使是走向他的父亲,而且是他父亲的寿诞之时,他也没有一点笑容。 方大海见到儿子回来,刚才还甚是兴奋的神情立即消失,代之而起的,竟也是冷漠。他冷哼一声,也不瞧向他走去的儿子一眼,一屁股坐下去。 方灯河半跪在方大海身边,说道:“孩儿给父亲拜寿,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方大海听了,身形稍稍顿了一下,然后他拿起筷子在桌上虚点一圈,说道:“来来来!吃菜吃菜!”然后夹了一块糖醋黄河鲤鱼放入口里大嚼起来。对于儿子的跪拜,他竟一点也不理睬。 父亲不理不睬,方灯河自然不敢起来。他又说了一遍祝寿词,可是方大海依然不理。还是史不严见了,起身要扶起方灯河,嘴里笑骂道:“河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知道父亲的寿辰在即,你却不知跑哪去了。你父亲能不生气吗?” “史叔叔,其实,孩儿是给父亲准备寿礼去了!”方灯河声音平静地答道。 “哦?这不是很好嘛?帮主你看,河儿他不是很孝顺吗?”史不严乐道,“快,寿礼在哪?快给你父亲递上去呀!” 方大海听了儿子的话,正夹菜的筷子也稍稍顿了一下。 方灯河答道:“寿礼在外面,只是,这寿礼,孩儿不敢带进来。” 柴承儒亦接道:“哟,我说河儿。你看看在座的叔叔伯伯们,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敢不敢的,带进来!”他是帮方大海说这话,他知道方大海面冷心热,还是疼爱儿子的。 “是。”方灯河答道。他然后快步走出堂外,不一会便捧着一个四方盒子进来,外面还用黄布包裹住。看那布,应该是他的外套。 走到方大海那桌,他又半跪下去,把盒子举在额前。 史不严伸的解开了外面的黄布,露出木盒,再把盒盖打开,里面的赫然是一个人头! “关塘的人头!”史不严惊呼道。 方大海那桌的人听到史不严的惊呼,都立即站了起来。他们都怒目望向盒子里的人头,神情却甚是激动。 黄河帮帮众亦在下面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都是在骂叫关塘的人,他们都在为少帮主叫好。 “妈的!这个叛徒!早就想杀了他了!” “哟!你有这个能力吗?想当初,他在两大堂主的手中都全身而逃啊。” “不对,他逃时还是受了伤,吐了血呢。” “少帮主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把他给杀了!” “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呀!” …… 温子君一问之下,才知道关塘的事。 一年前,黄河帮几次派出的人都被他们的死对头海沙帮非常干净利落地杀害了。方大海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海沙帮到底是怎么获悉他们的行动的。最后,在方大海与四大堂主的秘密联手下,才查到关塘身上。原来几次行动,都是关塘泄露给海沙帮的。 擒拿关塘时,林惊风与史不严都出手了。可是关塘所展露的武功,竟然比平常时的要高出许多,让他们二人大吃一惊。关塘也宁愿受伤硬接下两大堂主的攻击,吐血而逃到海沙帮去了。 一年来,黄河帮派出许多高手,誓要把叛徒关塘斩杀,却都铩羽而归。还牺牲了不少的兄弟。这一直是方大海的一块心病。没想到方灯河一声不响,却单枪匹马去把关塘的人头砍回来给他父亲作为寿礼。 方大海愤怒、激动过后,脸色却一变,沉声道:“真是胡来!是谁叫你去杀关塘的?你能杀了他后全身而退是你的造化!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虽是骂儿子,却还是能够听出话语中的关切。 可是方灯河听不出,他针锋相对,说道:“爹!无论我做什么,你就是不满意!是也不是?” “你!”方大海怒道。 “好了!好了!”史不严又出来做和事佬,“两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来来来,两父子喝一杯酒,互相解解气。”说着,给方大海父子一人一杯酒。 方大海与方灯河可能正在气头上,接过酒杯便一仰脖子,把酒倒进了喉咙。方大海虽怒气未消,却已经好多了。他沉声说道:“你下去吧!”方灯河听了,闷声不响地端着装有关塘人头的木盒子,转身进了后堂。 聚义堂又渐渐地热闹起来,而且愈演愈烈,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醉熏熏的。期间,方大海还与柴承儒过来,跟温子君他们喝了几杯酒。张在晨说了借人之事,方大海当面便答应了。 温子君一行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停地喝着酒……众人都渐渐迷糊起来。 一个激灵,温子君突然清醒过来。他就趴在酒桌上睡着了。张在晨他们有的伏在桌上,有的却倒在地上睡着了。温子君再看向其他酒桌,他赫然发现,聚义堂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黄河帮的帮众,就连四大堂主及吴自立亦醉倒在桌上。但是他没有看到方大海,也许是躺到地上去了。 感觉有点头痛,温子君不由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他突然全身一震,脑海里迸出一个字“毒!”温子君暗暗骂了一声,没想到酒里有毒!但很快他就发现酒中的是迷药,无色无味,有点像淫贼常用的“神仙倒”,却比它更厉害,连温子君都没有发现。 要知道,毒仙东方鸣如今与温子君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相互都向对方学了一些东西。温子君从东方鸣处便学到了关于用毒的一些经验,自然他也能认出一般的毒来。 看来,全帮上下都被迷倒了。到底是谁干的呢?他有什么目的呢? 这时,温子君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从内堂响起。他立即又伏倒在桌子上。他知道自己这时是不应该醒着的,所以他必须装作已被迷倒。他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昏迷这么久,应该是因为服了洗髓丹的缘故。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温子君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望向那人。 第十八章 黄河帮凶案(四) 从内堂出来的这个人,温子君认识,他就是柴承儒的手下乐无言! “怎么会是他?”温子君暗暗想道,“他怎么没有被迷药迷倒?” 乐无言出来后,径直向温子君他们这桌走来。 温子君连忙把眼睛闭上。他听到乐无言在翻旁边宋平的身子。宋平在温子君的左侧偏后的地方倒着。温子君可以睁开一条缝去看乐无言要对宋平做什么。 只见乐无言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小瓷瓶,已经拔了塞子,凑到宋平鼻下的人中涂抹了一下。接着,他又照样给王进、李尚东、张在晨,王文庆做了一遍,最后是给温子君。温子君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直冲鼻里。 这是迷药的解药! 温子君甚是奇怪,乐无言乃黄河帮众,他一出来应该给其帮主,四大堂主之类的帮中重要人物解毒才是,却为何先来给六个外人解毒呢? 此时宋平他们都还没有反应,温子君也只得装出跟他们差不多的样子。 乐无言突然喃喃自语道:“你们也休怪我!怪只怪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然后他又走到帮主那桌,在四大堂主及吴自立的鼻下人中涂抹了几下。然后他走到聚义堂大门附近的一张酒桌旁躺下,佯装已经醉倒在地。 乐无言所做的一切,全被温子君看在眼里。蓦地,温子君心里一惊,他终于知道乐无言为何先来救他们了。 这是一个陷阱,或者说这是一个阴谋。温子君他们六人被乐无言栽赃了! 等四大堂主醒来,却发现帮众都被迷昏了,而他们六个外人却先他们而醒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被迷昏。这样一来,温子君六人便会成为放迷药的凶手! 替罪羔羊?! 温子君心里翻转不停,在想着怎么化解这场劫难。他偷偷瞄了一下乐无言躺下的地方,心里暗自高兴起来。因为乐无言此时并无法看见他们这边。 而此时,第一个闻到解药的宋平的眼皮开始动弹了。温子君见状,连忙抬起手,运起乾坤心法,手指连弹。指风有如实质,一下击在宋平的黑甜穴上。于是,宋平又昏睡过去了。他依葫芦画瓢,给他们个个都点了黑甜穴。离他远一点的李尚东与王文庆,他还颇费了一点手脚,才点住的。 兴许觉得有点不对劲,乐无言又坐了起来,他望向温子君这边,眼里甚是疑惑。按理说,这六个人应该已经醒转过来了。可是为何还没动静? 乐无言正要爬起来去察看一番,却见战风堂堂主林惊风动了一下身子。他连忙躺卧下去,不敢再有动弹。 林惊风渐渐醒了过来,接着其他几个堂主亦开始醒转。 温子君此时不敢睁眼望去,他发觉这几个堂主的武功不容小觑。一不小心,便会被他们发觉。 温子君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向他这边射来,有如实质,让他觉得如芒在背。温子君觉得这人绝对是高手,但他不敢睁眼去看。 “吴大人!你没事吧?”史不严关心问道。吴自立也醒了过来。 “我没事。”温子君听到吴自立答道,“咦!方帮主呢?” “酒,迷药!”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温子君不知这人是林惊风还是萧青余。其他几个人的声音他都听过,唯有这两人的声音他没有听过。但温子君推断应该是萧青余。 “不好!快去找帮主!”一个雄而有力的声音,也是温子君没听过的,但他已经知道这人是林惊风。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四大堂主都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他们起身时,有人把酒桌都撞翻了,酒菜洒了一地。 温子君又听到林惊风说道:“青余你留在这里把帮众们救醒。我们先去找帮主。” 不管中了多厉害的迷药,一旦脸上浇了冷水,中者便会很快醒转过来。这一点,萧青余自然知晓。他很快到外面广场的圣池里弄了两坛水,泼在一些帮众的脸上身上。 不一会儿,这些帮众都醒了。 萧青余又吩咐他们去弄水来…… 所有人都被泼了冷水,渐渐醒过来。温子君装作先醒,趁乱又把张在晨等人的穴道解开。他还坐在地上,便见乐无言也“醒”过来了,正满脸狐疑地望向他们。 不过很快,乐无言就转向另一边,开始动手加入清理聚义堂的行列当中。他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不会笨到要上前去问,就算多看几眼,也怕对方发觉他的异常。 黄河帮众很快便把聚义堂收拾得干干净净,摆酒席的大圆桌也撤了。但他们没有散去,因为萧青余已经下令,等帮主出来,看看如何处理帮里被人下药一事。 帮众里已经开始有人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一些黄河帮的人不时望向还处在茫然之时的温子君他们六人。 当然,温子君是清醒的。他见到许多黄河帮的人都望向他们,心里暗自担心。他可以肯定,乐无言还有同谋,这些人正在帮众里散发对温子君六人不利的消息。 这时,林惊风他们四人已经从内堂出来了。但是没有见到他们的帮主方大海的身影。这四人出来,竟然是一脸沉重,眉宇间掩藏着无尽的悲伤。就连总是把笑挂在嘴边的史不严,也是一副凄然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萧青余皱眉问道。 温子君见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三个堂主都没说话,反而是吴自立站出来,沉声地说道:“方帮主他,他被人杀害了!”他的话刚说出,萧青余浑身一震,脸上满是不信。其余帮众听了,一下子像炸开了的蜂窝,不信者有之,号啕大哭者有之,一言不发者有之…… 温子君望向乐无言,他现在一脸悲凄,嘴角里却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没有逃过温子君的眼睛。 史不严站了出来,他两手在两边虚按,示意大家静下来。见到都静下来了,他才沉声说道:“方帮主遇害,的确让我们痛心。但更让我们痛心的是,杀害帮主的,竟然是少帮主方灯河!” 第十九章 黄河帮凶案(五) 史不严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梁山泊。 一石激起千重浪! 如果说帮主方大海的死给黄河帮上下是一种遗憾的话,那么,杀方大海的竟然是他儿子这个消息就是痛心了。 “不可能!少帮主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就是啊,我也觉得不会。” “不过,好像帮主与少帮主的关系的确有点僵啊!” “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我看你是多虑了。” “那万一真是少帮主所为呢?那可是史堂主亲口所说啊!” …… 萧青余也无法接受史不严所说的话,他狐疑地问道:“史堂主,少帮主他……”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史不严又示意众人都静下来,他与林惊风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柴承儒,才沉痛地说道:“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并且,少帮主他也亲口承认了。” “什么?”萧青余惊呼道,“少帮主他,他亲口承认了?” 史不严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道:“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接着,他便把他们在内堂的所见所闻全盘说了出来。 原来,当史不严他们四人寻到方大海的寝室时,房门已经洞开。他们进去以后,看见方灯河跪坐在地上,手里还扬起一把还滴着血的匕首,似乎正要割下去,却不知为何停住了。 方灯河的面前便是已倒在血泊中的方大海。他的脸呈死灰色,眼珠已经翻白,只见殷红的鲜血正汩汩地从他的喉间流出。他已然断气了。 林惊风箭一般地冲上前去,一把制住了方灯河。林惊风才发觉方灯河一脸痴呆,对他的出手,一点也没有反抗,任由林惊风点住身上的几处大穴。 柴承儒大喊一声:“方灯河!你,你竟敢杀了帮主?他,他可是你的亲爹啊!” 可是方灯河不理不睬,依然痴痴呆呆的,他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道:“是我杀了他!是我害了他!是我……” 吴自立见了直摇头。 史不严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吴自立说道:“吴大人,这,这……”毕竟是出了人命,虽然黄河帮向来都是在江湖中行事,但一个朝庭命官在此,怎么也难以交待啊。 吴自立叹道:“你们就先把凶手押到一处关着吧。” 当林惊风他们把方灯河架走时,方灯河却激动万分,一直叫道:“让我留下来!我要留在这!不要……”但他已然被点了穴道,根本就无法挣扎。见到他大叫,林惊风索性连他的哑穴也点上了。 他们就把方灯河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反正他已经无法动弹。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史不严说道。 众人听了,都一时愣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史堂主,帮主遇害的确让我们悲痛不已。但属下认为此时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想少帮主一人……”说话的竟然是乐无言! 温子君大奇,虽然他还不知道乐无言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与乐无言有关。 这时,史不严却突然打断了乐无言的话,怒斥道:“放肆!这里几时轮到你来讲话?!” 柴承儒亦喝道:“还不退下?!” “哎!两位堂主息怒。”吴自立站出来劝道,“就让这位小兄弟说说吧。” 吴知府的话,两位堂主还是要给面子的。毕竟现在帮里出了人命,有些方面还须仰仗于他。于是史不严与柴承儒都冷哼一声,也不再吭声。 吴自立对乐无言问道:“小兄弟,对了,你是乐兄弟吧。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乐无言躬身行了一礼,答道:“是。属下认为,要想把我们黄河帮上下帮众都迷倒,单靠少帮主他一个人,只怕是做不到啊。” 吴自立听了,沉思了一下,说道:“乐兄弟难道想说的是,那方灯河还有同谋?” 乐无言又躬身道:“正是!” 黄河帮帮众听了,又在下面细声地议论起来。 “同谋?少帮主还有同谋?” “好像说得也有理啊。” “就是啊!少帮主前一天就出门去了,直到我们都喝起来了才回转。我们都亲眼见到少帮主只是径直到了帮主那张桌子。跟我们一点也没接触啊。为什么我们就被迷倒了呢?” “也就是说,唯一的解释就是,少帮主还有同谋?” …… 四大堂主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只怕江湖上威名四播的黄河帮,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了。 林惊风突然大声命令:“战风堂阮戚阮治听令,你速率二十名兄弟去守住少帮主。记住,不是我们四个堂主一起去,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不,你还是多带十名兄弟过去。” 如果方灯河真有同谋的话,那这些人首要便是会把方灯河救出。所以林惊风才果断地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这个时候,林惊风渐渐显示出了领导的才能。可是他心里并半点高兴。以往都有帮主在上面指挥,他只要照着办就是。可是如今,他与帮主两人却已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这时,吴自立望向史不严他们,嘴里说道:“这,四位堂主听了乐兄弟的话,不知意下如何?如果真有同谋的话,是否要把他们揪出来呢?” “这是自然!”说话的竟是平常最沉默寡言的萧青余,“如果各位所言是真的。这些人一定要揪出来。我定要他们碎尸万段!”声音阴冷刺骨,众人听了都不由把身子一缩。 乐无言又突然说道:“大人!我相信我们帮里的兄弟对帮主都是忠心耿耿的。他们都不会做出对帮主不利的事情来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吴自立听了,突然眼放精光,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外来人?难道,乐兄弟你在怀疑本官?!” 乐无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凭吴大人与帮主的交情,属下怎敢怀疑大人。但是,除了大人,今天恰恰还来了另一帮外人。” 听了乐无言的话,温子君便知道要糟。没想到他偷偷破坏了乐无言的一次诬陷,却最终还是被乐无言诬陷到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温子君六人的出现,似乎都有点巧合。他们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就像跟谁约好了似的。 吴自立望了一下温子君他们,说道:“乐兄弟是想说,张大人他们就是方灯河的同谋?” 这一下,只怕温子君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二十章 黄河帮凶案(六) 温子君他们现在正是跳进了黄河!但能否洗清他们的嫌疑呢? 张在晨听了,吓得脸色尽失,连忙呼道:“吴大人,这,这可是诬陷啊!我们来此,只不过是想向黄河帮借几个熟悉水性的朋友而已。” 乐无言说道:“那为何早不来,迟不来?非要在今天前来?” 下面的一些帮众亦纷纷点头附和乐无言的话,觉得乐无言说得甚是有理。 张在晨又望向柴承儒,急道:“柴堂主!你看,我们俩可是认识了一年了。堂主看我像是要谋害贵帮的人么?并且,我已经向堂主说明了来意啊。” 柴承儒听了,却有点尴尬,他吱唔道:“这,张大人,你的确是向我说了来意。只是今日,不比往常。帮主之死,关系重大。因此,大人此次的来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张在晨的脸色更是惨白,他心中大乱。 柴承儒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张在晨与他相识,他可以理解为是为了故意接近他。今天说是借几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借口罢了。 张在晨的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跌倒在地。还好温子君一把将他扶住了。其实张在晨是一时慌乱了,心一乱就想不清事情了。他也不想想,他身边还有一个平南将军呢。等到他看到温子君的平静如水的目光,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这边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呢。 再看看其他人,张在晨感到有点汗颜。王进,李尚东镇定还说得过去,因为他们可是京城禁卫军的统领。没想到的是,王文庆与宋平也毫无惧色。 温子君拍了拍张在晨,把他拉到背后,站了出来。他双手作揖地说道:“吴大人,各位堂主以及所有帮众,方帮主遇害,我们均感悲痛。但是,如果大家只凭我们今天适逢其会,就断定我们几个是帮凶,岂不是有失偏颇么?”他的话不卑不亢。 吴自立听了,点头说道:“你所说的亦不无道理。只是,这也不能洗脱你们的嫌疑吧?” 四大堂主听了,也觉得这样似乎有点草率。但是吴自立的话亦是说得甚为有理。 史不严说道:“吴大人所言甚是。帮主之死何其严重,不得不慎哪。” 温子君听了,不愠不火,淡笑道:“大家在此喝酒,个个被迷药所害。就连我们也被迷倒了,如果我们是同谋,怎么会自己毒自己呢?” 这时,帮众里有一个人说道:“难道你们就不会来个苦肉计?故意与我们一起喝下有迷药的酒,以让我们相信你们是清白的?”一些帮众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温子君依然淡笑道:“不错!下迷药者,也有可能是苦肉计,自己也喝下迷药。既然如此,”说到这里,温子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在此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下药者!我们六人固然有嫌疑,但是吴大人,四大堂主,以及所有的帮众,都是有嫌疑!”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亦稍稍加重。 温子君这话一出,四大堂主,吴自立,黄河帮众都脸色一变。特别是黄河帮众,都出口大骂温子君,说他是信口雌黄,无中生有。 温子君却一脸笑意,默默地望着众人。他后面的张在晨一等,虽未脸上带笑,但还算平静。 史不严正色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这话,呃,可是犯了众怒啊!” 温子君亦正色道:“但在下所说的,却是事实,不是吗?” 史不严的脸色有点难看,其他三位堂主亦然。帮众此时亦渐渐平静下来。 温子君此时又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他说道:“既然在下一行亦有嫌疑,那么,在下愿意帮助贵帮找出下药者!”张在晨听了差点又身子一软,要跌倒下去。 四大堂主听了,对望一眼。 史不严又说道:“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不是有办法找出下药者?” 温子君应道:“正是!” 乐无言听了,一丝惊慌从脸上闪过,稍纵即逝。 吴自立接道:“那么,你有什么方法找出下药者呢?” 温子君正要说话,史不严问他:“敢问这小兄弟贵姓大名?” “在下秦牧。”温子君答道。 史不严与另三位堂主低声商议了一下,然后转过来对温子君说道:“好。秦兄弟,如果你真能帮本帮找出下药者,本帮就送你一面金鲤玉牌!” 温子君听了,说道:“在下亦是为自己洗脱嫌疑罢了。这玉牌嘛,就不用贵帮破费了。”的确,他如今身为平南将军,又是文侯之长孙,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不足道哉。 温子君对金鲤玉牌的反应是如此平静,但黄河帮上下的脸色又是一变,就连吴自立亦脸色一变。因为他们知道金鲤玉牌的价值,绝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原来,金鲤玉牌,是黄河帮送给曾经对他们有恩的人的。并且,这个恩情可不是般的恩情,它必须是关系全帮安危的,才可以送金鲤玉牌。今日帮主方大海被害,自然是全帮极为重大的事情,如果能够找出所有凶手,的确可以送一块金鲤玉牌。 这玉牌不单是报恩的,它还是一块令牌。凭此玉牌,可以号令全帮上下做一件事,即使是叫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也将毫无条件地听从。黄河帮雄居梁山泊年代久远,至今亦只送出两块金鲤玉牌而已。 温子君自然不知道这金鲤玉牌的重要。史不严笑道:“秦兄弟,这只是本帮的心意罢了。但此时还是言之过早啊。还是等你找出下药者来再说吧。不知秦兄弟有何办法?” “古时候,有个富商一次出行,天黑歇息时,发现自己随身的一袋珠宝不见了。有嫌疑的是他的六位随从,但六人都说没拿,搜身亦没有。于是这个富商找来一口旧锅,反罩在地上,里面放着一只公鸡。他说那只鸡是神鸡,只要是偷了他的珠宝者的右手摸了那口锅,神鸡就会叫。为了不惊吓神鸡,富商还把灯吹灭了。于是众人都摸了,但神鸡并没有叫。富商点了灯,叫六个随从伸出右手来。五只手都有锅灰,有一只却没有。这只干净的手的随从只好老实交待了偷珠宝的事实。”温子君居然把一个故事在此时此刻娓娓道来。 黄河帮众都笑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位秦兄弟的所谓的办法,难道也要找一只神鸡罩在铁锅下,然后叫我们挨个去摸一下么?”众人又哄笑起来。 史不严皱起眉头,说道:“呃,秦兄弟,你说这故事,不会是真的要仿效那个富商,找一只什么神鸡来吧?” 吴自立亦有点不愠道:“秦兄弟,如果世上真有神鸡,那我们断案亦不会如此费心了。你这岂不是有点乱来吗?” 温子君却笑道:“古时皋陶断案,乃是靠了一只独角神羊。一到审案时,皋陶便让神羊站在一旁。有罪者,神羊便用独角触之,无罪则不触。尧时还有一种名为指佞草,佞人从其旁经过,则会屈而指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富商用神鸡找出偷盗者,也不无可能啊。” 乐无言听了,笑道:“那么,不知秦兄上哪去找神鸡,抑或是神羊,指佞草来呢?” 温子君亦笑道:“此时自然无法找来神鸡,也无法找来独角神羊等,但是,贵帮不是有圣鱼么?”说到后面时,他的话一字一句。 “圣鱼?”乐无言听了,大笑道,“你是说,我们帮里的圣鱼亦能像神羊那般找出下药者?”他的心情一下子便放松起来。 温子君正色答道:“正是!” 黄河帮众又是一阵哗然。四大堂主听了,亦有点不可置信。 史不严说道:“秦兄弟可否说明一下?” 温子君说道:“贵帮的圣鱼,只要有人下了圣池,它们都会蜂拥而来。有伤者为其吸食伤口里的腐肉,无伤者为其吸食垢皮。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下去,圣鱼都会纷纷游到他身边。但是,如果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下去,比如如今这个下药者下去,我相信圣鱼定会避之而犹恐不及,绝对不会游近他。” 史不严听了,疑道:“这,有可能吗?我们也曾经有许多人都下去过,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对呀!这怎么可能?不过,嘿嘿,我也下去疗过伤,这么说来,我是光明磊落的人喽!” “哎!不对呀,少帮主也曾下去疗伤,可是圣鱼亦没有避开他呀!” “难道说少帮主也是光明磊落的人?如果这样,他怎么会杀帮主?” 温子君非常淡定,他笑道:“圣鱼之所以叫圣鱼,定有它的神奇之处。我们大家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谁知道呢?” 第二十一章 黄河帮凶案(七) 黄河帮的大广场。 圣池正前方。所有黄河帮的人都整齐地排着几个纵队。最前面的是四大堂主。 温子君说道:“既然我们六人都有嫌疑,那么我们也应下圣池去。这样吧,我们六人就插进贵帮的各队里去吧。” 四大堂主没有讲话,但看他们的神情,应该算是默许了。 于是,温子君六人都分插进各个纵队里去。温子君找准乐无言所在纵队,然后插到他前一个帮众的前面。 吴自立及其随从无奈,亦唯有站到帮众的纵队中间去。 四大堂主率先下圣池。 如今圣池的四周站着八个皓首老人,他们正是黄河帮各堂的长老。这些长老一直生活在岛上的后山,黄河帮上下都对他们极为尊敬。特别是方大海,他作为帮主,一直都对长老们尊重之极。 黄河帮平安无事的时候,他们便在后山修心养性,过着逍遥的生活。黄河帮面临极为严重的事情时,他们便会被请出来,继续为黄河帮出力。 帮主被杀,这肯定可算是黄河帮所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 最先下去的是战风堂堂主林惊风,他已经脱去了战袍,卸下了长枪,只穿一件汗衫。林惊风下了圣池,池水及胸。他在水中刚把衣袖卷起,周边的圣鱼便都围了过来,甚为壮观。 八大长老面色如常。也就是说林惊风并无嫌疑了。 接下来是史不严,柴承儒,萧青余……四大堂主上来后,亦重新换上干衣服回来站在圣池旁。 再接下来的是战风堂,刑风堂的帮众……有的上来后便沾沾自喜地回去换衣服了,有的则一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旁,要看到底是谁会为圣鱼所弃。 流风堂的帮众也渐渐下圣池。身在其中的乐无言见到前面的帮众一个个下去都安然无恙,心下大定。他觉得这个叫秦牧的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圣鱼毕竟是鱼,它们怎么会知晓一个人的好坏呢? 乐无言望向前面与他相隔一个帮众的温子君。此时,温子君亦望向他。两人都相视一笑。自然,他们心里正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温子君下了圣池,卷起衣袖,圣鱼都向他游了过来,纷纷啄食他手臂上的疤痕。四大堂主都无动于衷,亦说明他没有被圣鱼抛弃。他是清白的。 有许多帮众都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说的确是冤枉了客人。 乐无言看到他前面的帮众从池里上来,笑着从他身边擦过。他也报之一笑,很轻松地走下了圣池。 圣鱼开始向乐无言靠拢,他卷起了衣袖,等着圣鱼过来。他心花怒放,悬着的心亦放了下来,于是闭上眼睛,想要享受一下,以舒缓刚才紧绷的神经。 但是很快,乐无言感到有点不对劲。照理说,圣鱼早就应该游到他身边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有圣鱼过来。他有点慌,连忙睁开了双眼,发现圣鱼见到他犹如见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纷纷扭头逃开去了。更让他惊慌失措的是,刚刚冲在最前面的一些圣鱼,还翻转白肚,吐着白沫,像是将要死去一样。 乐无言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了!圣鱼对前面的所有人都是蜂拥而至,却对他犹恐避之不及。 这不是应了秦牧的话了吗?——“下药者下去,圣鱼绝对不会游近他!” 秦牧的话犹如在耳,乐无言脸色大变。他立即逃出圣池,然后挥舞着双手戒备着,嘴里一个劲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药!我没有下药!……” 所有人都一阵哗然,没想到圣鱼真的这么神奇,可以帮他们找出下药者!并且,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是乐无言!平常乐无言对谁都是非常的友善,也乐于帮助每一个帮众,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四大堂主已经把乐无言围在中间。史不严挂在嘴边的笑容不见了,他森然道:“乐无言!你还有何话可说?” 乐无言一脸张惶,他大声对吴自立叫道:“吴大人!你要为小的做主啊!吴大人!吴大人……” 吴自立听了,叹道:“事已至此,你叫本官怎么做呢?” 乐无言叫道:“这是个意外,一定是个意外。你们,你们不能单凭圣鱼的异样表现就断定我是下药者!” 吴自立也似乎觉得有理,他望向四大堂主,说道:“四位堂主,这,这圣鱼之事,只怕……”话没有说下去,但四大堂主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怕证据不足啊!”这是吴自立没有说出来的话。 林惊风冷哼一声,道:“不管如何,先把他押下去再说!来人!”话音刚落,便见有两个人站了出来,他们是战风堂的高手。 “把乐无言给我押下去!”林惊风道。 “不!吴大人!我没有下药!吴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乐无言见两人上来要押他,连忙挥舞着双手跟对方抵抗起来。 四大堂主一见乐无言此时的武功,大吃一惊。那两个战风堂的高手可是排名前十的,乐无言却跟他们俩战成平手。而乐无言平常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却只是帮里的中等水平而已。由此可知,乐无言要么就是一直都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要么就是近段时间有高手指点他。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令人寒心的。 林惊风又冷哼一声,接着又出来两人。这样,有了四个战风堂的高手,形势便一边倒,乐无言很快便被制住。可是乐无言被按住了臂膀,却还要挣扎。正挣扎间,一个瓷瓶从他湿淋淋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乐无言脸色大变,却无法去捡。 史不严上前去把瓷瓶捡起,拔开瓶塞闻了一下,脸色一寒,指着乐无言说道:“乐无言!”然后一扬手中的瓷瓶,“这是迷药的解药!为何你身上会有迷药的解药?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乐无言咬牙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林惊风厉声道:“押下去!”那四人便把乐无言押下去了。 其实,温子君本可以在聚义堂直接指出乐无言怀中有迷药的解药。但是,乐无言亦可说是被陷害的,并且还会反过来质问温子君怎么知道他怀里有解药。然后乐无言就会说这是温子君放在他怀里的,那样,温子君就会得不偿失。 但是,有了圣鱼一事后,乐无言已经方寸大乱,并且,那解药是自行掉出来的,没有人指出。自然就不怕被他反咬一口了。 广场上的骚动渐渐平息,原来排在乐无言后面的帮众还要下圣池,却被温子君拉住了。他对四大堂主说道:“既然单靠圣鱼不能算作有力的证据,再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看已经找出了一个下药者,应该可以从他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 四大堂主也觉得有理,便叫帮众都散了。把温子['文']君六人以['人']及吴自立['书']一行请进聚['屋']义堂。没有下圣池的帮众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下去后,那圣鱼也一样游开去,岂不是说明是跟乐无言一伙的?到时就怎一个惨字了得了。 …… 聚义堂。 柴承儒一拍木椅的扶手,怒道:“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乐无言竟然是个这样的人!枉我一直以来对他那么信任。这次帮主的寿诞,我还叫他负责各项事宜,却没想到被他利用了!” 萧青余叹道:“这乐无言如此,难道真是少帮主的同谋?可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少帮主会杀了帮主的。虽然他们俩的关系时好时坏的。” 林惊风接道:“但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史不严一声不吭,脸上再无笑容。 吴自立亦叹道:“我与方帮主相交数十年,也见过少帮主多次,也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是我们又亲眼见到方灯河他杀方帮主。这……” 温子君这时站出来,说道:“吴大人,各位堂主。我们常说‘眼见为实’,其实不然,有时就算是亲眼所见,亦不一定是真相。” 吴自立听了,面露不愉之色,说道:“你是说我以及三位堂主的眼睛都是瞎的了?” 温子君连忙回道:“在下不敢。大人与堂主所见,自然不会有假。但是,如果少帮主的动机不是为了杀死帮主呢?” 四大堂主听了,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史不严说道:“秦兄弟所言,难道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温子君答道:“不敢。不过,这还要检查过方帮主的尸体才能够确定。不知可否让在下前去检验?” 吴自立忙道:“这可不行!按律法,发生凶案,应由杵作来验尸。你这样一个平民,没有资格!” 四大堂主听了,均脸色一寒,望向吴自立。然后又互望一眼,史不严对温子君道:“秦兄弟,请随我们去瞻仰一下帮主的遗容。”又转向吴自立,道:“吴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自立听了,无奈,只好跟着众人进了内堂。 第二十二章 黄河帮凶案(八) 进的路上,王进拉住温子君,问道:“我说表弟!那圣鱼是怎么回事?为何其他下去都不怕,偏偏乐无言下去就像遇见了瘟神一样四下逃散呢?你可不要拿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之类的话来搪塞我们!”李尚东他们亦附和一声。 温子君轻轻笑道:“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其实,只不过是我从圣池上来时,不小心地加了一点东西罢了。” 原来,温子君所说的圣鱼会对心怀不轨者唯恐避之不及而四下逃散,这只是他随口所说罢了。温子君只是在他从池里要上来时,悄悄地放了一些药。此药名为鱼藤精,许多人用此到一些山溪里捕鱼。中者之鱼会渐渐被迷晕。但这个药力的发散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温子君特意站在乐无言的前一个位置。这样的话,等乐无言下去时,药力刚好发散,致使圣鱼刚冲到他身边,便被药迷晕了。其它圣鱼也就不敢靠近了。 当然,乐无言上来后,圣池里还有不少的鱼藤精,不管是谁下去,都会跟乐无言一样,因此他连忙阻止再下人了。 他们听了,都微微一笑,心领神会。 方大海遇害后,就被安顿在他的房间里。门外亦有帮众在看着,神情悲苦。 由于情况紧急,方大海的尸体还躺在原地。他的脸此时呈现出一种只有死亡才有的灰绿色。双眼并未闭上,稍稍眯缝着,温子君并未从其眼中看到惊慌或者愤怒,最后定格在其眼中的,竟然是无限的柔情。 柔情似水! 如果方灯河真是来杀他的,他怎么会在临死之时露出如此神情呢? 方大海的喉间,有一半寸宽的刀口,鲜血已然全部流出,把他身下的地板都染红了。 这时,李尚东上前蹲在方大海的伤口处,用手比对了几下,他才说道:“这个刀口虽然是开在喉间,但是并未伤及血脉,像是使刀者小心翼翼割开似的。嗯,可以说,此人很专业,像是一个郎中所为。” 温子君问道:“方灯河是否有跟人学过医?” 史不严点头道:“不错。河儿,方灯河他曾经跟随我们的长老安木学医。安木长老乃是家传的医术。医术在梁山泊一带首屈一指。” 温子君听了,亦点头道:“这就是了。”然后对李尚东说道:“你从方帮主的刀口处深挖进去,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李尚东闻言,二话未说,眉头亦不皱一下,便伸出右手食指插入方大海喉间的刀口深处。 四大堂主见了,脸上均有不忍之色。但他们也知道,要想查出真相,亦只有如此。反观吴自立,张在晨他们倒是面色如常,毕竟他们为官时,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不久,李尚东把指头抽了出来,在那根指尖上,有一团灰黑色的糊状物。他用拇指放上前去与食指相互搓了一下中间的糊状物,然后他再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对温子君说道:“这是普通的浆糊,比一般的稍为浓稠一点。” 温子君心底倒是甚为佩服李尚东。他眼中的李尚东,是个有点傲慢的贵公子。没想到李尚东却能够对一具尸体进行检查,并且把从死者喉间的污物放到鼻子前闻嗅一番。这是温子君以前不敢想象的。 李尚东此时亦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傲慢小子了。经历了时间的磨练,他早已成长起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可独挡一面的副将。 众人见李尚东从方大海喉里掏出的浆糊,已经猜出了大概的事实。但是四大堂主有点不敢相信。 史不严对温子君说道:“秦兄弟,难道说……这,这……少帮主他……” 温子君点头道:“正是如此。有人把被迷倒的方帮主搬回其房间,然后往他的喉咙塞入了大量的浆糊。浆糊堵塞喉间,将会造成呼吸不畅,最终窒息而死。”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少帮主方灯河当时在聚义堂里只喝了一杯酒就进了内堂。可能中的迷药并不是很深。他发现有人偷偷从帮主房间里出来,于是赶过去看。于是见到他的父亲倒在地上,而喉间塞满了浆糊,生命垂危。” “方灯河在紧急情况下,深知时间刻不容缓,于是大胆地用匕首割开方帮主的喉咙,想由此将里面的浆糊取出。而方帮主虽然中了迷药,却由于鲜血触面,让他有了一段清醒的时间。他知道儿子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已经回天无力。只得用充满父爱的目光望着方灯河。因此他最后留下的目光是温柔的。” “各位刚刚进去时所见到,正是方灯河要取方帮主喉间的浆糊之时。”温子君无奈道。 四大堂主听了,眼中均露出恐惧,脸色大变。 吴自立亦是脸色一变,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到方灯河举起匕首的。” 史不严亦连忙道:“秦兄弟的意思,我们进去时,如果没有制止河儿的话,那,那帮主他……他就不会死了,是不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四大堂主的罪可就大了。 温子君望向李尚东。 “不!”李尚东断言答道,“事实是,方灯河剖开方帮主的喉间不一会,方帮主最后望了方灯河一眼便已盍然逝去。所以各位见到方灯河时,是他伤心时的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听到李尚东如此一说,四大堂主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进此时却提出疑问:“既然少帮主方灯河不是杀害其父的凶手,那么,乐无言的同谋到底是谁?抑或是整个事件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所有人都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微微一耸肩,说道:“看来只有去问乐无言了。” 四大堂主互望一眼,都下了决心。史不严说道:“还要劳烦秦兄弟跟我们一起去见乐无言。秦兄弟,请!” 温子君谦让了一下,但还是请四大堂主先行,紧随其后是吴自立。后面才是温子君他们六人。 第二十三章 黄河帮凶案(九) 乐无言暂时押在方灯河所在的房里。因为大家都以为乐无言与方灯河是同谋。 如今经过温子君与李尚东对方大海尸体的检验,可以证实他们二人是毫无关系的。 四大堂主同时出现,守在房外的帮众都一一行礼放行。 林惊风一进去便走到方灯河身旁,解开了他身上被封的穴道。然后轻拍方灯河的肩膀,叹道:“河儿,是我们对不住你,对不住帮主啊!” 柴承儒亦上前去,哀声说道:“河儿,是我们当时误会你了。是我们一时失察所致啊。” 史不严接道:“河儿,如今帮主已然仙逝,你可要节哀啊!” 萧青余上前长叹一声,却没有说话。 方灯河依旧呆坐当场,不声不响。 此时,林惊风又转向丢一屋角的乐无言。上前一把抓住乐无言的衣领,厉声喝道:“说!谁是你的同谋!” 乐无言此时身体被制,还被点了哑穴。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眼珠却不时地望向房门处。 林惊风才发觉乐无言已经被制,连话也说不出。他于是解开了乐无言的哑穴,再一次厉声喝问。 乐无言的哑穴一解开,张口便叫道:“不!我是被冤枉的!吴大人!吴大人,给小的作主啊!” “啪”的一声,林惊风扇了乐无言一个耳光,怒道:“本堂主再问你一声,谁是你的同谋?!否则的话,就别怪本堂主不客气了!” 温子君此时上前去,对林惊风说道:“林堂主,你不用再审问他了!在下已经知晓谁是他的同谋或者说是主谋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就连一直在嚷嚷的乐无言,都一时静了下来,有点不信地望向温子君。 林惊风亦是难以相信。温子君进来后根本是一句话也没有问乐无言,怎么会知道乐无言的同谋呢?他狐疑道:“秦兄弟,此话当真?” 温子君点头道:“当真。” 乐无言突然叫道:“不可能!我不信你知道是谁了。” 温子君向乐无言笑了笑,笑里藏着讥讽,说道:“你的同谋,或者说是主谋,他就是——”手指一指,“他,就是吴自立吴大人!”说到后面,声音强而有力。 见到温子君指着吴自立,众人的呼吸都不由一窒。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乐无言此时亦不再叫嚣,一时沉静下来。 吴自立则脸色一沉,冷声对温子君说道:“这位秦兄弟,你可不要在此胡诌!本官身为朝庭命官,为何要谋害方帮主?并且,你有何证据把矛头指向本官?” 史不严亦接道:“秦兄弟!你这可不能乱说啊!吴大人与方帮主过从甚密,怎会害帮主呢?” 温子君此时却冷笑一声,沉声说道:“证据?乐无言他就是证据!敢问四位堂主,乐无言他本是什么人?属哪里管理?” 柴承儒站出来,答道:“乐无言乃是我流风堂的一员。只是不知他为何却又背叛我帮!” 温子君又问道:“敢问柴堂主,当你堂里有下属受到一些不平遭遇时,比如被冤枉,他们第一个会找谁呢?” 柴承儒接道:“自然是找我!” 温子君颔首道:“不错。当一个人遭受到不平时,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自己的上司。孩童在外面受了伤,第一个要找的是自己的父母。” 顿了一下,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乐无言如果是被冤枉,那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柴堂主才是!可是他!”指着乐无言,“第一个喊出来的不是他的上司柴堂主,而是他!吴大人!”手又指向吴自立。 众人又是脸色一变。 四大堂主细想一下,发觉乐无言的确如温子君所说,他从圣池上来后,嘴里叫个不停的便是“吴大人”,而不是柴承儒。 这只能说明乐无言知道吴自立有能力帮他。而为何乐无言宁愿相信外人却不相信自己的上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吴自立事先有过协商,他们是同谋! 自从指出吴自立是同谋后,乐无言再没有吭声,不再像前面一样叫嚷个不停。这已经是默认了。 吴自立突然嘿嘿冷笑几声,继而再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又是色变。 吴自立这位大人,来黄河帮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向来都是温文尔雅,一脸和气,微笑待人。 今日吴自立如此反常的冷笑以及狂笑,让四大堂主觉得陌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笑够了,吴自立才冷声对温子君道:“秦牧!今日之事,本官筹谋已久,一切都非常顺利。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形势早已在本官的掌控之下。早知如此的话,本官就不应该让你来总舵。” 温子君哂笑道:“可是你又想找一个替罪羔羊!是吧?” 吴自立应道:“不错!本官一直头痛的就是找谁作替罪羊,而你们刚好来到,正合吾意。” 温子君摇头叹道:“只可惜,你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细,以为我们会傻傻地任你摆布,岂知后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按着你的计划进行。是也不是?吴大人!” 吴自立道:“本官见是商河县令张在晨,以为尔等乃是他的随从或朋友,不会对本官的计划有所阻碍,反有助益。谁曾料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反而一转话题,问温子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此事的?” 温子君笑道:“你们下药迷倒所有聚义堂里的帮众,包括方帮主及各位堂主,的确是一条妙计。这样一来,你们所做之事,将会无人知晓。” 稍稍摇头,他道:“只可惜,在下以前曾服食灵药。乐无言所下的迷药虽然开始把我迷倒,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乐无言从内堂出来时,我便已经知晓。他第一个解救的不是四大堂主,而是我们六人,自然引起我的疑心。于是我一直装作还被迷倒,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后见他过去给堂主等解毒,过后便自己寻了个地方躺下。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六人会先醒来片刻,但四大堂主紧接着就会醒来,这样的话,四大堂主自然会怀疑我们六人,到时只怕是有口难辩。于是我连忙把就要醒过来的同伴一一点了黑甜穴。” 四大堂主低头思虑不止。 温子君问道:“敢问各位堂主,你们当时醒过来,吴大人是后醒的。吴大人是不是一醒来便望向我们那桌?” 林惊风突然说道:“不错!我当时还有点奇怪,吴大人一醒过来,也不关心自己为何如此,却立即转身望向你们那边。他的脸色还有点讶异。” 温子君接道:“我当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我这边,当时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般人清醒过来,应该是顾及自身或身边,怎么会如此在意远处的一切呢?” 吴自立此时嘿嘿一笑道:“真没想到啊,秦牧居然有此际遇,让本官的计划功亏一篑。只是,既然秦牧你当时就知晓乐无言身上有迷药的解药,为何不当场指出来,却要搞什么圣鱼之事?” “如果我当时直接指出的话,定会被乐无言反咬一口。他会说我怎么会知晓他身上有解药?会说我就是下药者,所以没有被迷倒。这样一来,在下亦怕难有辨解之言。”温子君应道,“但是通过圣鱼,就会让乐无言觉得,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让他心生惧意,自然就无法再嫁祸于人。而且他还会寻求同谋救他。” 吴自立击掌道:“不错!不错!看来是本官疏忽了,竟然被一个无名之辈破坏了本官的计划。” “不过,”吴自立又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奈我何,我告诉你们,我的人已经把梁山泊围得水汇不通,你们一个都逃脱不了!到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四大堂主已经把吴自立围在中间。 史不严冷笑道:“吴大人,真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这总舵屯粮甚丰,就算被你的人围个三头两年,亦不忧吃喝!” 吴自立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可不要想得太好了!本官能够启动这个计划,难道只有本官与乐无言二人么?实话告诉你们,外面的帮众里,还有不少本官的人!只要本官出了这个门,发出信号,他们便会立即里应外合,一举攻进总舵来!” 众人大惊!要真是如此,只怕黄河帮会全军覆灭。 林惊风冷笑一声,说道:“哼!只怕你没有能力踏出此门!” 吴自立突然前胸一挺,一股逼人的气势四向迫去。 除了温子君,其他人都惊讶极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知府吴大人,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林惊风见了,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没想到吴大人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就让本堂主领教一下大人的高招吧!” 说着,林惊风便率先出手向吴自立攻去。 另三位堂主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出手。 林惊风一拳击向吴自立的胸前,铁拳未至,拳风已及身。 吴自立却是一脸不屑,同样是一拳击出,直向林惊风袭来的那一拳。 第二十四章 黄河帮凶案(十) “砰!”两拳相碰,林惊风的身形又退回原地,而吴自立反而是纹丝不动! “子午易筋经!”林惊风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本帮的内功心法?” 子午易筋经,乃是北宋时期的梁山好汉合力所创。当时的梁山英雄,融佛道儒兵四家之武功精华为一体而成。 此功乃是练先天之躯以补后天之精华,练后天之精华以补先天之不足。二者相辅相成,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后,练功时身上就会出现一股热流和一股冷流,热流被称为“火候”,冷流被称为“精华之泉”。冷为阴,阴为子,火属阳,阳为午,功夫如能练到此地步,就算达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境界。 此功法与乾坤老人所创的乾坤心法甚为相似,但没有乾坤心法那么博大精深。 子午易筋经是黄河帮的内功心法,吴自立却不单会,而且显然比林惊风还要深厚! 另外三个堂主都是脸色一变,子午易筋经乃是黄河帮的不传之秘,只有帮中的精英才有机会练习此功。可是吴自立一个朝庭命官,怎么会练有此功呢? 吴自立冷声道:“有形相生,难易相成。你们的精华之泉也只是刚刚练成吧?哼!就算是你们四个一齐上,本官亦能轻易破之!” 四大堂主听了,脸色突然一正,互望一眼,于是都瞬间出手向吴自立攻去。吴自立的话,简直是对他们的污辱。 吴自立见状,又是冷笑一声,等到四人都冲到了面前,他才动起身形,施出绝妙拳法,依次击向四人。 只听几声闷哼,四大堂主纷纷后退。去势比来势更快。待他们定住身形,却又同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吴自立想要速战速决,于是出手毫不留情,想一举击溃四人。 史不严亦惊呼道:“子午拳!也是本帮的武功,你为何也会?” 子午拳,全名为子午轮回拳。一直以来,集大成者为北宋时梁山的燕青,当时亦被人称为燕青拳。子午拳随人所动,随屈就伸,不乏轻盈,亮式澄彻,舒展优美,讲究自然,讲究“后发而先制”。 吴自立说道:“很好!本官以为可以把你们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却没想到你们只是吐了一口鲜血而已。哼!本官会的还多着呢。” 此时,四大堂主纷纷拿出兵器,轻叱一声,又向吴自立攻了上去。 林惊风一把长枪,有如灵蛇吐信,挥舞着袭向吴自立。他乃是北宋时梁山一百零八将中武功排名居首位的林冲的后人。林冲曾凭手中长枪,一人堵住城门口,虽千军万马亦无法寸进。可见林家枪法的厉害。 其实,黄河帮所有帮众都是北宋时梁山好汉的后人。他们秉承梁山遗志,除暴安良、仗义疏财,渐渐壮大,遂成了黄河帮。 史不严的判官笔,柴承儒的铁折扇,萧青余的长刀,加上林惊风的长枪,都一齐往吴自立的身上招呼而去。 吴自立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疏忽,在四大堂主的刀枪中闪躲腾挪。 一时之间,五人就在房间里斗得难解难分。 可惜的是,毕竟房间的空间太窄,并不适宜兵器的发挥。否则吴自立只怕早已被攻得手忙脚乱。 此时自然是形势刚好反过来,吴自立却在四人中间如鱼得水,丝毫不露败绩。但他也无法脱出四人的围攻,心里渐渐开始焦急起来。 吴自立突然下了一个决心,突然猛攻里屋那面的柴承儒。 柴承儒顿时觉得压力猛增,手中的铁扇亦不由慢了下来。 另三位堂主见状,都纷纷加力攻向吴自立的身后。 吴自立此时却又横移,向萧青余的长刀迎去。 林惊风的长枪一击,大有一去不回之势,此时却突然失去了吴自立的身影,收势不住,竟向柴承儒刺去! 柴承儒唯有后退。 旁边的史不严见状,大惊,顾不上追击吴自立,两只判官笔急忙上撩,把林惊风的长枪枪头挑往天花板。 而此时,吴自立面对的只有萧青余! 萧青余长刀劈来,吴自立居然反手挡去!难道他宁愿丢掉一只手? “叮当”一声,却是金铁相交之声。 萧青余的长刀被吴自立藏在袖里的铁拐磕得往后甩去。萧青余的身形亦不由一顿。 吴自立的身形一转,却向房门外掠去!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说起来话长,实际上却只是几息之间。 四大堂主大惊,纷纷向吴自立追去。 吴自立眼见房门在即,心下大畅,只要出了这个门发出信号,他的大军将攻进总舵,而黄河帮里的内应亦会突然发难。届时,黄河帮还不是一样会掌握在他手中? 只要再有五尺,便可以冲出去了。虽然门外还有不少战风堂的人在堵着,但这些一点都不会放在吴自立的心上。 并且,跟随吴自立进来内堂的四位随从已经在外面跟战风堂的守卫打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突然堵在房门处!非常迅捷,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 吴自立冷哼一声,轻叱道:“挡我者死!”当下运起十二分功力,一掌击向对方。以期能够一招杀敌。 “秦兄弟!”后面的四大堂主都惊呼起来。 张在晨,王文庆与宋平亦要叫出“温将军”时,却被李尚东拉住了。要他们相信温子君的武功。 堵在门口的正是温子君。他知道如果再不出手,只怕会造成极其重大的后果。于是他便连踏八卦游龙步,快如闪电地赶到门口,挡在吴自立的必经之路上。 吴自立以为秦牧这样的年青人,比起后面的任何一个堂主来都要弱得多,他这一掌定能凑效。杀秦牧而逃出。 温子君见识过吴自立的武功,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左手运掌当胸划弧,右手凝拳,运起十成乾坤心法内力,当胸一拳击出。 他这一拳没有一丝拳风,劲力已经凝而不发。 吴自立却以为对方是实力太弱,这一拳不啻于螳臂挡车,心下大定。正是由于他的这次疏忽,终导致他的失败。 等到吴自立发觉对方的拳劲是如何充沛时,他已无法变招,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击出那一掌。 一拳一掌相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子君立在原地,而吴自立则有如一只鹏鸟悬在半空中。给众人的感觉是,两人都似突然被定住一般。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众人便见到吴自立的身子突然往后退飞回去,空中挥洒着他嘴里喷出的鲜血。 四大堂主见状,大喜。吴自立这下退飞回来,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分别。他们四人顺势便把吴自立制住了。 吴自立面如死灰,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他最后知道自己小看了那个年青的秦牧,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武功。 一拳! 没想到秦牧只用了一拳,便把四大堂主都无法制住的吴自立击得口吐鲜血,再无还手之力。 乐无言目瞪口呆,真的无言可说了。 张在晨他们亦是对温将军的武功惊讶万分。 房中唯一没有惊讶的,是方灯河。他此时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之中,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房间里的关系到全帮生死存亡的搏斗。 吴自立身子被制,嘴却没有,他不甘心地说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只要本官再过半个时辰没有消息,围在梁山泊的官兵一样会攻进来。” 温子君却冷笑一声,说道:“哦?吴大人,你有没发觉这里少了一个人?” 四大堂主才发觉一直跟着温子君的一个年青人不见了。他们不知道是谁,但张在晨他们知道,他们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王进不在房间里!他去哪了? 吴自立脸色不变,哂笑道:“少一个又如何?难道他还能挡住本官的几千人?” 温子君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他一人自然抵挡不住,但他有一块令牌,却可以抵挡住千军万马!” 吴自立脸色又是一变,本来就是死灰色的脸更是失尽颜色。他有点慌乱地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令牌可以指挥我的人?” 温子君脸色一正,说道:“哦?你现在才来问我是谁?围在梁山泊的官兵是你的人么?那是驻扎在地方的朝庭军队!” 顿了一下,他厉声喝道:“私自调动朝庭军队,吴大人,你可知罪?” 吴自立又是一惊,忙道:“你到底是谁?” 这时,张在晨站了出来,指着温子君,朗声道:“吴大人,他便是皇上所封的平南将军温子君温将军是也!” 吴自立听了,终垂下了头。 第二十五章 再度出发 吴自立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待得非常清楚。他是北宋时梁山一百零八将中的智多星吴用的后代。他的父亲原是黄河帮的副帮主,因为犯了一些错误,被免了副帮主之位,于是一怒之下离开了黄河帮,郁郁而终。 父亲的死让吴自立快速成长起来,亦让他的心里装满了仇恨。于是他苦心练功,发愤读书,考取功名,争取到济宁任知府。然后他又费尽心思与黄河帮的方大海拉关系。而方大海即位之初,也正想与官府搞好关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交往甚密。 孰料吴自立另有所谋,方大海却与他称兄道弟。吴自立暗中收买了一些黄河帮里的人,有些甚至是其父之旧交。最后发动了这场阴谋。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吴自立却低估了温子君,终于一败涂地。以被俘收场。 …… 聚义堂。 史不严正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帮主,帮主如今已然仙逝,这帮主之位自然是由少帮主接任。少帮主岂能说走就走呢?” 温子君等站在一旁。他们正要辞行。 方灯河亦一身要出远门的打扮,背上还有一个包裹。 他的这一打扮,把四大堂主吓坏了,连忙出来阻止。 方灯河却说道:“各位叔叔,我父亲在世时,也是要河儿将来坐上帮主之位。可是河儿所向往的,乃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生活。因此,我一直都拒绝父亲要传位于我。而正是如此,父亲与我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史不严道:“可是少帮主,帮主壮志未酬。难道你就不想继承他的遗志吗?” 方灯河道:“我知道父亲一生的心血都在这个帮里,他如今……可是人各有志,就算是我现在坐上帮主之位,可是我的心不在此,又能有何用?” 史不严他们还要说,温子君上前来,说道:“各位堂主,正如少帮主所言,他都无心在位,你们却要强迫他坐上去。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不如,就让他到外面去四处走走,多长长见识,说不定哪一天他会回来继承乃父的遗志呢。” 四大堂主无奈,长叹一声,只得随他去了。 出了聚义堂,广场外站着一百个黄河帮众。他们将随温子君到军队去。 林惊风上前去,对那一百帮众说道:“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黄河帮的精英,这次跟随温将军到军营里,一定要听从将军的吩咐,千万不要堕了我黄河帮的威名!听到没有?” “是!”一百人齐声道,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柴承儒手里捧着一块金鲤玉牌,递给温子君,说道:“温将军,此玉牌乃是敝帮至宝,可号令敝帮上下。将军帮助敝帮找出了杀害帮主的凶手,是敝帮的大恩人,还望不要推辞!” 看到四大堂主的热切目光,温子君只好收下。 众人出了梁山泊。 温子君问方灯河:“不知少帮主将往何处?” 方灯河忙道:“将军就不要叫在下什么少帮主了,将军直呼我的名字好了。其实,在下亦没有想好去哪,如果将军不嫌弃,就让我先到军队里去见识见识吧。” 温子君笑道:“那好,我就叫你方兄弟吧。不过,你说到军队来,岂不是有违你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志向吗?” 方灯河又道:“在下只是暂时到军队里去历练一番。只要在下走的时候,将军不要阻拦就是。” 温子君又笑了,说道:“那好!这一百黄河帮的兄弟就由你负责,如何?” 方灯河连忙行礼道:“谢谢将军!” 王进上前问道:“将军表弟,临走时那史堂主跟你请教什么呢?” 温子君应道:“哦!史堂主问我,有没什么方法找出帮里已经被吴自立收买的帮众。” 李尚东接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对吴自立与乐无言严刑拷打喽!”王进道。 “那如果他们坚决不说呢?”李尚东问道。 “不说就再严厉一点,来个凌迟,夹手指……” 张在晨问道:“那么将军可有良策?” 温子君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史堂主他们向全帮宣布吴自立与乐无言已经供出了他们的名单。那这些人听了,必定要想办法逃出总舵,届时便可知晓是何人了。” “就这么简单哪?!”王进嚷道! “不过,”温子君说道,“我建议史堂主应宽大处之。在帮里宣布,如果自首的话,便免责罚,这样应该可以更好地处理帮务。而不至于把全帮弄得人心惶惶,分崩离析。” …… 回到商河县衙时,丁鱼已经等在那里。 本来丁鱼也是跟着一起到了梁山泊的,谁知她正要上船时,却收到六扇门的消息,只得赶回京城去。 回到房间,丁鱼告诉温子君:“樊姐姐过几天也会追上来的。不过我还没告诉她你就是,就是那个欺负她的大坏蛋!”这些话都是贴着温子君的耳际说的,呵气如兰,让他心里直痒痒。 “那她为何会追上来?”温子君不解道。 “我们可是霜冷双姝啊!自然是要形影不离才是呗!”丁鱼嘻嘻答道。 “对了!”温子君问出他一直不解的问题,“你到底是如何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哦!是这样的。那天我在京城城郊遇见正要出兵的程力,他说遇到了帮他们制住‘恶潘安’章天行的恩人。而那个恩人就是你!”丁鱼笑道,“于是我就开始怀疑了。再具体地问了一些事情,然后我又想起当时在那个,那个破庙不远的溪边,我又见到有打斗的痕迹。虽然程力他们不相信你的武功可以制住章天行,但是我知道我们自从在破庙里……以后,武功进步神速。只要你稍稍动一下脑筋,应该可以骗到章天行的。于是,我就来找你核实喽!” 温子君不由叹道:“世事真是难料!你拼命想要隐藏的,往往可以从一些细节里发现真相!” 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温子君他们将再度出发! …… 第二十六章 日久生情 程力率领的大军即将经过商河。 温子君只带着丁鱼,王进及李尚东前往龙泉。 其余的人,在商河等程力。然后与程力一齐奔赴岭南。 方灯河所率的一百名水中高手,先分到各营,在行军中边前进边进行一些水战的初步训练。 温子君他们一路也没有怎么停留,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 几天后,他们终于到了龙泉。 龙泉的剑池周围,都搭着简易的木棚,把湖畔所有的铸造作坊都串连起来,像是一串佛珠把剑池湖圈起来。 木棚里是一座座烧得火红的炉子,一座座铸剑的平台。 一个个精赤着臂膀,鼓起团团肌肉的铁匠,正在木棚下飞舞着铁锤,挥洒着汗水。 如果说一个铁匠的敲打稍嫌单调的话,那么,成百上千个铁匠的敲打,此起彼伏的铿锵声,便汇成了一曲浩翰的华章。 断玉坊有如众星捧月般,凸显出其在佛珠里的领头地位。 本来极其普通的铸剑作坊,只因有一位铸剑大师住在里面,顿时蓬壁生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的话再一次在断玉坊得到验证。 温子君刚下马,君临风便从断玉坊里迎了出来。 “秦兄,呃,还是叫你温将军呢?”君临风笑道,“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几天了。”可是他的笑里,除了朋友重逢的欢喜以外,眉间竟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愁云。 温子君依然戴着秦牧的面具,这样可以让他更方便行走江湖。他轻问道:“君兄,难道铸造兵器出了什么事吗?” “唉!”君临风长叹一声,摇头说道,“那倒没出什么事。可是,橙缘他出事了。” “橙缘?他?”温子君讶道,“他一出家人会出什么事?”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不过,说起来就话长。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再说。咦!”君临风突然惊呼道,“这,这不是丁鱼姑娘么?” 丁鱼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王进却抢先说道:“君少侠的记性果然厉害!不知还记得我们两人?” 君临风望了望他们,稍为沉思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叫道:“哦!燕京三英?王进?!李尚东?!” “正是我们!”李尚东抱拳行礼道。 君临风大乐,笑着把他们都迎进断玉坊。 …… 当初,温子君把顾影丢在龙泉便走了。而君临风又把顾影抛给了橙缘。橙缘无奈,只得接下顾影这个病人。 橙缘被少林逐出,他本可以结束僧人生活,但习惯却让他一直都过着僧人的生活。他的房间里还燃着檀香,一张木床上面的墙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 窗边的简陋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香炉,炉里青烟袅袅。 除了香炉,桌上还散放着几本佛经。 橙缘进了房间,顾影已经被君临风放在木床上。 看着那张沉睡着的纯静的脸,橙缘的心古井不波。 他在少林寺里长大,梦想是成为一个得道高僧。 那些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都只不过是一样的香客罢了。 虽然,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少林寺的门徒,但是,对于世人,他依然是一视同仁。 在橙缘的眼里,顾影只不过是一个香客,一个病人。 人的身子都是渡世的皮筏,都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顾影的美貌,如同镜中月,水中花,会瞬间即逝。 橙缘也不理床上的顾影,径直走到窗前,随手拿起一本佛经,轻声读了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 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本篇幅很短的佛经。 “这是哪里?”一个淡淡的声音,软软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橙缘抬头望去,顾影已经坐了起来。 她向橙缘望了过来,眼睛里有一点面对陌生环境时的慌乱,但脸色还算正常,很平静。 转头四周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床边墙上的那个大大的“佛”字。 那个“佛”字写在一张宣纸上! 顾影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睛张得很大,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并扭曲着,嘴里尖叫着:“啊……” “嗤”地一声,墙上的大“佛”被撕成了“人弗”两字。 整个“佛”字,在顾影那双疯狂的手里刹时粉碎,化作片片纸屑,有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飘落。 橙缘不由一叹,人弗即弗人,难道真要到了非人的境界,才是佛么? 望着顾影狂乱的样子,橙缘没有一丝想要上前去阻止的念头。他突然大声地诵读起手中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君临风冲了进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顾影坐在床上,疯狂地撕着碎纸;橙缘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大声地朗诵着佛经。 橙缘的诵读越来越有力,暗合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加上空中弥漫的檀香味,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正一点一点地改变着顾影的情绪。 君临风惊讶地发现,顾影那狂热的双眼渐趋平静,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诵经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顾影最终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眼虽然平静,却不是清澄的,而是呆滞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橙缘的房间里所有跟纸有关的东西,包括书桌上的那几本经书,全都成了顾影那双玉手的敌人。 她每一次发狂撕扯着纸时,橙缘都不上前去阻止,而是站在一旁大声地诵读着佛经。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楞严经》……这些经文早已印在橙缘的脑海里。之所以还要买几本实体书来翻,是因为他想重温孩提时诵经的那种快乐。 橙缘发现,当顾影发狂时,头脑反而是清醒的,而当她恢复平静时,反而像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人,完全无视别人的话语。 于是,橙缘故意取一些纸张,不时地丢在顾影的面前,等她见纸发狂时,便开始诵经。此时的经文,他诵读出来,仿佛成了一种清心醒脑的无形之药,不断地散入顾影脑海里。 坚持了一段时间,顾影见到纸张发狂的现象,不再像以前那般激烈了。并且,发作的时间也没有以前那般长久。 橙缘又辅于一些清心醒脑的汤药给顾影服用。渐渐地,顾影有时手里拿着纸张,也不会立刻发狂。但时间一长,还是会把纸张撕破。 两个月后,顾影见到纸张发作的机率越来越少。 不过,橙缘却常常苦恼不已。 他的心不再古井不波,见到顾影的笑靥,他的心里也感到特别开心,看到顾影发疯地撕扯着碎纸时,他的心也会感到痛苦。 橙缘有一次去采药,才刚刚上到半山腰,心里却想着顾影不知怎么样了,于是他连药也没有采,又赶回来。他见到顾影正呆呆地坐在剑池湖畔时,心里顿时一轻,不由地笑了起来。 而顾影亦是如此,她总是跟着橙缘,见到君临风及大路小路时,她总是紧紧抓住橙缘的衣袖,躲在他背后不敢出来。 她睡觉时,一定要听着橙缘诵经才能放睡;就连洗澡时,也非要橙缘在门外诵经,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洗。 只要一听到橙缘的诵经声,顾影就会心平气和。 日久生情! 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两个互相仇视的人,如果把他们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只怕假以时日,亦会抛弃前嫌,握手言和。 橙缘也是人,他还不是佛。 日久生情,不像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在乎的是一刹那的感觉,可是激情过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终有一天黄昏,顾影坐在剑池湖发呆。 突然从远处的天空飘来一只断线的风筝,掉落在离顾影不远的湖面上。 风筝上还题有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顾影见了,突然狂性大发,誓要撕碎那只风筝!于是她一个人扑进了剑池里。 风筝是撕碎了,可是顾影亦沉入湖水中去了。 等橙缘赶到,把顾影救上来时,她已经喝足了水,昏死过去。 湖畔没人,橙缘情急之下,用手压了几下顾影的胸口后,捏起她的鼻子,嘴对嘴地吹气进顾影的体内。 顾影此次醒过来后,居然整个人都好了。对着纸张再久,亦不再发狂。 但令橙缘和君临风没有想到的是,顾影竟然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 她只记得橙缘,其他人却一概不识。 新生后的顾影,有如一张白纸。但她依然粘着橙缘,与橙缘更为形影不离。 就在前几天,橙缘突然察觉所练的易筋经渐渐有突破第五层的迹象。于是他决定闭关,一举突破易筋经的最后一层。 橙缘以往修练易筋经时,心底一片澄明,身心合一,无我无相,每次都很顺利。可是这一次,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橙缘的心底浮现出顾影的身影! 尤其是在剑池湖畔的那次嘴对嘴的湿湿的,柔柔的感触,让橙缘一直紧守的无我无相之境瞬间失守,真气大乱! 一天后,还是顾影等得不耐,硬是闯进去,才发现橙缘全身忽冷忽热,已经走火入魔,失去了知觉,宛如活死人一个。 顾影天天以泪洗面,而君临风亦束手无策。 少林寺里或许有救橙缘的办法,可是橙缘已经被逐出师门,只怕去了也没用。加上路途遥远,只怕人未到,就已经不治了。 让君临风高兴的是,此时谢天谢地二人带着温子君的信来了。而且,谢天谢地的主人亦会不日就到,心下大定。 于是,君临风安抚了一下顾影。然后一面着手进行温子君交待的事——重新铸造谢天谢地他们运来的兵器,一面等着温子君的到来。 他相信,温子君一定有办法医治橙缘的。 …… 君临风一五一十地向温子君讲述了橙缘走火入魔的事情。 丁鱼听了,甚是惊讶,说道:“影姐姐她,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君临风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子君长叹一声,说道:“或许,顾影能够记了过去的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啊!对了,我们先去看看橙缘。” 君临风把温子君他们带到断玉坊的后院。 推开房门,一个人影正坐在木床旁。此人便是顾影。她抬起头来,望着进来的几个人。 顾影的眼睛变得澄澈,但有点红肿;脸色虽然有点憔悴,却不像当初所见的那般苍白。一身鹅黄色的衣裳。 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丁鱼最先忍不住,上前去一把抓住顾影的手,激动地叫道:“影姐姐!真是太好了!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没事了,我真是替你高兴呢。” 顾影见状,却悄悄地抽回了被丁鱼握着的手,强自淡淡地笑道:“这位妹妹,你是谁?我以前认识你么?” 丁鱼的脸突然一僵,才发觉自己刚才太激动,忘记君临风说过顾影已经失去记忆的事。 不过,她还是笑道:“当然!影姐姐,我是丁鱼啊!你现在不记得我不要紧,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好姐妹就行了。” 君临风上前来,对顾影说道:“来!顾影,这就是我跟橙缘常说的秦牧。” 顾影听了,喜道:“真的吗?你真的就是秦牧?秦大哥,请人救救橙缘吧!橙缘和君大哥都常常提起你。秦大哥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很激动,说起话来居然有点凌乱。 温子君给了顾影一个微笑,说道:“顾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橙缘的。还是先看看他再说吧。” 第二十七章 橙缘双修 橙缘平静地躺在床上。他脸色有点红,四肢一动也不动。 温子君搭上橙缘的脉,发觉他里面的内力极其紊乱,在经脉里四处冲撞。照此下去,不出十天,经脉必定承受不住内力的冲击而爆裂。 温子君脸色凝重,叹道:“橙缘的情况有点复杂。” 君临风忙接道:“秦兄,乾坤心法也不行?” 顾影亦是一脸焦急,用近乎祈求的目光望着温子君。在她的眼里,对方就是大海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温子君说道:“如果橙缘走火入魔却并未昏迷,那么,只要我在旁边告诉他乾坤心法第一层,他便可以慢慢把散乱的内力导正。可是如今他处于昏迷当中,根本无法听见心法口诀,自然就无法修练。” “那,”君临风沉思道,“我们共同施展内力帮助他引导练习乾坤心法,如何呢?” “这可万万使不得!他体内本来就已经充斥着散乱的内力,我们贸然输入内力,反而会适得其反。”温子君接道。 “照秦兄所言,橙缘他,岂不是……”君临风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子君摇头道:“那也未必,只要先把橙缘体内的内力导出来,经过融合后再返回去,便等于化解了他的走火入魔了。” 顾影听了,急道:“既然这样的话,有什么办法呢?” 君临风先是一喜,继而又忧愁满面,苦笑道:“要想导出橙缘体内的内力,谈何容易?” 丁鱼接道:“魔派有一种武功,叫什么……啊,对!噬月大法!听闻此功可以吸取别人的内力。可惜,这只是传闻罢了,并未见过。” 温子君接道:“那也不必用到什么噬月大法,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的话,也可以做到。” “什么人?”其他人都问道。 温子君笑而不答,却把丁鱼拉出门外去,跟丁鱼低声地说了一阵话。 不一会儿,丁鱼脸红着进了屋里,对大家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跟顾影姐姐说说悄悄话。” 君临风无奈,把其他人都叫出屋外去。出来以后,他望着温子君。温子君笑了笑,耸耸肩,却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开了。 丁鱼依然红着脸,她向温子君点点头,笑了笑。温子君亦报之以笑。 君临风看到两人在打哑谜,忙拉着温子君要问个究竟。 温子君却摇摇头,对他说道:“君兄,你先把王进他们安顿下来。然后再来这里吧。” 君临风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拉着王进他们出去了。 温子君进去,见到顾影还是坐在橙缘旁边。她正低着头,脸颊绯红,双手不断捻着裙摆。 “顾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哦。”温子君轻声说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顾影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目光望着温子君,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她的脸更红了,宛如天边的彩霞。 这时,君临风转回来了。 温子君把心里的想法说与他听。 原来,要想把橙缘体内散乱的内力导引出来,目前唯有用阴阳双修进行乾坤心法的修练,才能做到。但是,由谁来做那个引导者呢? 引导者自然须是女子,并且要会乾坤心法。最重要的是,她要愿意牺牲自己。 当下最符合这个要求的,便是顾影。虽然她不会乾坤心法,但不是问题,关键是她是否愿意。 经过丁鱼的解说,顾影含羞且坚定地答应了。 不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君临风自然知晓,然后他出去了。 温子君转回对顾影问道:“顾姑娘,我问你,你喜欢橙缘吗?” 顾影望向床上的橙缘,一手轻抚着橙缘头上已经长出来的黑发,幽幽地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当我有一天,突然头脑都清醒了。可是以前的所有人所有事,我全都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他。记得他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记得他诵经时的声音,记得他看我的眼神……我记得他的一切。如果说这就是对一个人喜欢的话,那么,我喜欢他。是的,我喜欢。”说到后面,愈见坚定。 温子君听后,心里慨叹万千。 人生真是奇妙。他当初只不过是把顾影暂寄在断玉坊罢了,却没想到,橙缘与顾影会由此擦出爱的火花。 橙缘,尘缘。 或许,他的师傅当时赐他法号为橙缘,是希望他能了断尘缘。 谁曾料想,他最终却续写了一段尘缘。 温子君轻声道:“既然如此,顾姑娘,拯救你所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你不必为此感到难为情。如果你这样扭扭捏捏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拯救橙缘哦。” 顾影一听,脸色一整,又抬头望着温子君,说道:“是。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尽全力的。” “那好。你先休息好。今晚我们再来。”温子君说完,便与丁鱼出去了。 当晚,温子君与丁鱼再次来找到顾影。 顾影在顾家庄时,虽然练过一些功夫,但是极为有限。 温子君毫不迟疑地直接拍散顾影体内极微的内力,给她喂了一粒洗髓丹,然后由丁鱼护法,他则耗费内力,强行替顾影练功。 经脉的扩张,让顾影痛苦万分,但她强忍住,并且意念随着温子君的输入的内力运行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咬紧牙关。 她知道,自己的痛苦,会换来另一个人的平安。 温子君有点虚脱地撤回了按在顾影身上的手。 顾影此时正一脸平静地打坐,吸收了洗髓丹的药力,加上温子君输送进来的精纯内力,整个人都已脱胎换骨。脸上隐隐有流光闪动。全身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漉漉的。她的内力,可以说是从不入流一下跃升至中层高手的地步。 如此过了七天。顾影每天都把大部分时间用在打坐上。她必须学会控制体内的内力,可以随所欲地控制内力的运行。控制越熟练,到时对橙缘就越有利。 第八天,温子君检查了顾影控制内力的情况,觉得可以进行拯救橙缘了。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再拖了。 顾影听说可以进行了时,却又一脸绯红,神情扭捏。 温子君甚是奇怪。 顾影突然拉着丁鱼躲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后来丁鱼告诉温子君,原来顾影她尚未经人事,不知道该如何进行阴阳双修。丁鱼只好吃笑地详细说了一遍。 第九天,顾影进去拯救她的爱郎…… 第二十八章 斩马之刀 温子君给君临风的信,主要就是想君临风帮他重铸那些次品的兵器。 君临风自然是不会推却,反而甚为积极地进行此事。他把龙泉的铸造师都集中起来。这些铁匠把他奉为铸造兵器的大师,加上常常到断玉坊听他讲授锻钢炼铁的心得,一听到他的召集,自然纷纷前来。 君临风告诉他们,说平南将军要重铸一批兵器,而他们便是将军钦点的兵器铸造师。 龙泉的铁匠们平常都是打造一些零零散散的铁器,哪曾完成过数量如此庞大的铸造工程?他们都纷纷表示愿意铸造这批兵器。而且,这样刚好可以实践实践君临风讲授的冶铁技术。 但铁匠们的铸造坊都是东一处,西一间的,过于散乱。于是,君临风又让他们都沿着剑池湖重新搭建了自己的铸造台。建好后,便都一一开工铸兵器了。 君临风带着温子君到各处的铸造坊去走走看看。他叫铁匠拿了几把已经铸好的刀给温子君检查。 温子君接过已经铸好的刀,发现这刀与原来的刀已经有所不同。 刀柄比原来的要长一倍,约有一尺,就连双手握上去亦还有余。 刀身长三尺七寸,刃宽寸半。刀身如剑身,都是等宽的。只不过一面是钝的刀背,一边是锋利的刀刃。刀尖处呈弧线,从刀刃渐渐弯出一直到刀背。这道弧线极其玄妙,暗合天地至理。 整把刀闪着森森光芒,甚为沉重,单手不易握稳,双手却又可轻松提起。当然,只要勤加练习,单手亦可挥洒自如。 君临风边拿起一把尚未重铸的次品长刀,一边介绍道:“重铸的刀,乃是效仿了匈奴与东瀛的长刀,吸收了他们的长处。既可单手舞动,又可双手使用。最重要的,其非常适合军队使用,兵士们手持此刀,威力更大。我们互砍试试吧。” 温子君点点头,一手挥刀就斩向君临风。 君临风亦不示弱,把手中的长刀迎上去。 咣当一声,君临风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温子君手中的新刀却安然无恙。 温子君用赞赏的目光望着手中的新刀。 此刀比之刚从兵部领出来的那些次品兵器来,不知胜过多少倍。 君临风自豪地说道:“此刀可以一刀斩下马头!故称之为斩马刀。不知秦兄意下如何?” “斩马刀!”温子君重复了一遍刀名,点头道,“很好!马都能一刀斩落,人就更不用说了!” 王进他们亦拿了一把斩马刀,当场就舞了起来。看上去甚是满意。 “不过,”君临风又说道,“如今面临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温子君问道。 君临风说道:“因为秦兄运来的均是次品,经过重新锻炼以去掉杂质以后,已十去三四。如果想要铸造同等数量的兵器,只怕是无法为之了。” 温子君沉吟一会,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来足够的铁矿呢?” 君临风听了,却胸有成竹地笑道:“剑池湖附近有座西山,山上正好盛产铁矿。只是要把铁矿取来,却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啊。” “这倒是一个问题。”温子君点头沉思道,“这样好了,人由君兄负责去找,钱嘛,就由我来出好了。如何?” 君临风听了,笑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钱。人嘛,你看这些铁匠,只要他们每人从家里叫来三五个亲戚朋友来,便已足够了。只是,秦兄有那么多钱么?” 温子君笑道:“你就尽管放心吧。我等会就叫谢天回杭州去取银两。包你够用就是了。” 要说温子君最不用担心的,便是钱的问题。绿柳庄早已积下无数财富。如果不够,郑园应该可以提供一些,再不够,黄河帮也可以提供一点,还不够,那就文侯府了。 君临风听了,乐道:“好!有秦兄这句话,我明天就找人去挖铁矿!” 温子君又说道:“既然就近便有铁矿,那你可多替我打造一些其他的器械。” 君临风应道:“秦兄就尽管说出来!” 温子君又暗自计算了一番,说道:“十万把斩马刀,五万长枪,三万铁弓箭,二万铁盾。”顿了一下,他又问道:“不知君兄可曾见识过诸葛弩?” 君临风答道:“只是耳闻,未曾见过。” “嗯。”温子君说道,“此弩劲力比之普通铁弓大数倍,射程远,且命中率奇高。如果那三万张铁弓能够换成诸葛弩,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待君临风说话,温子君又道:“对了!上次丁鱼她们缴获了不少的诸葛弩,正好可以借几张过来研究研究。”他知道君临风要说什么。 君临风听了,说道:“如此甚好。只要有实物,便可以仿造。” 温子君摇头道:“不!我不单是叫君兄仿造,而是希望君兄研究了后,能够造出比诸葛弩更厉害的弩箭出来!” 君临风能够吸取外簇的优点铸成斩马刀,可见他对于设计武器有极高的天分。因此,温子君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文#君临风听了,眼睛一亮,心里亦不由怦然心动。 #人#如果真能如温子君所说,造出比诸葛弩更厉害的弩箭,的确是一种壮举。 #书#“对了。不知如今铸有多少斩马刀呢?”温子君问道。 #屋#“以往都是每个铁匠各自为政,一天最多是打造一把刀剑。此次把他们召集起来后,我给他们分了一下工。擅长冶铁的治铁,工于浇模的浇模,精于锻打的锻打,淬火,打磨……全部各尽其材,极大地提高了铸刀效率。并且还可以相互调用,哪里人手不够,便可以调多些人过去。这样下来,一天可铸刀三四千把左右。”一提到铸刀,君临风便有如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到目前止,大概有四万把斩马刀已经铸成。” 温子君叹道:“进度还是不够快啊。” 君临风点头道:“目前他们也是刚刚接手,还不够熟练,再过十天半月,进度应该更快。并且,目前外地也还有一些铁匠正赶来。” “那也只好如此。该回断玉坊了。明日我将赶赴岭南。这里的一切就全交给你了。”温子君说道。 君临风说道:“你就放心吧。定不负君所托。” 第二十九章 墨黑之剑 回到断玉坊,温子君他们一进门,便见到了橙缘。 面如冠玉,目光深邃如见不到底的大海。但其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暗含天理至道。全身的精气神均已内敛。 如果在以前,王进他们眼里,橙缘宛如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见过温子君后,他们知道这样的人更是高手。因为温子君几乎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比橙缘还高一个境界。 见到温子君他们进来,橙缘的脸不由脸红起来,神情变得忸怩。 他的身旁是顾影。 此时的顾影比之先前简直判若两人。本来为担心橙缘而显得苍白的脸,已经有若盛开的桃花,艳红艳红的。眉头不再紧皱,双眼也没有焦急,恐惧,彷徨。眉如远山,双眼如水。 神情之间,还有一丝淡淡的疲累。可见她为了救橙缘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少痛苦。但顾影全都咬牙挺过来了。如今,她依然黏着橙缘,望向他的目光如秋水般含情脉脉。 顾影体内的内力,亦是再上一层楼,已经达到一流高手的地步。 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橙缘与顾影就像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容器。因此,顾影体内的经脉装到一定的内力时,便再也装不下。剩下的,全都装在橙缘体内了。 练武的过程,也就是不断拓展身体这个容器的储存量。 橙缘连忙甩开抓住他的玉手,站了起来,慌道:“秦兄,君兄,呃,这个……”他虽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但在中规中矩的少林寺长大,口才却是极差,一紧张起来,便语无伦次了。 温子君与君临风相视一眼,然后都大笑起来。 君临风笑道:“我说橙缘啊,没想到你一个和尚,却比我还心急,居然就抱得美人归了!” 橙缘更是局促。顾影却啐了一口君临风,怒气中更见娇美。 温子君笑道:“橙缘兄已经无恙了吧?如今看来,内力更为精深了。” 这也是以阴阳双修修练乾坤心法的好处,那就是体内本有的内力不会消失,会渐渐融化成乾坤心法的内力。 橙缘所练的易筋经,乃是少林寺内功心法的顶峰。因此练习乾坤心法时,更不易流失本有的内力。 橙缘轻咳一声,答道:“让秦兄费心了。我已全好。乾坤心法真是博大精深啊,就连易筋经也有所不及。”他哪里知道,乾坤老人创此心法时,正是吸收了易筋经的精华。 “我当时从少林寺下山时,方丈曾说我会遇到尘世之事。看来,还真是应了他的话。”橙缘深有感触地说道,“而尘世之事,只怕就是她了。”说着,用温柔的目光望向顾影。 但他神情似有所失落。少年时就立下的要成为得道高僧的理想早已根深蒂固,要想一时完全撇开,这是不可能的。 温子君又笑道:“正所谓见心见性,你心中有眼中便有。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在乎入世或出世呢?有句话说得好啊——‘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 橙缘听了,猛然醒悟,向温子君行礼道:“秦兄此言,犹如棒头一喝,橙缘受教了。不错,只要心存佛心,身处何处不是佛呢?” 温子君却推辞道:“橙缘兄谬赞了。” 君临风插道:“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在此说什么佛理了。橙缘既然已安然无恙,我们怎么也要庆祝一番!” …… 剑柄长半尺,剑锷是一个龙嘴,剑刃有如龙嘴里吐出的舌头。剑刃宽不及一寸,只有寸之七分。刃长三尺三,通体黝黑,却不时泛着幽幽蓝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剑脊不是突出来的棱角,而是凹下去成为一道血槽。剑尖呈三角锥形,棱角分明。 这便是君临风以玄铁之精与天外飞石亲手铸造出来的剑,君临风通称为墨剑。一共铸造了九把。 温子君,君临风,橙缘,丁鱼,顾影各自配了一把墨剑。东方鸣须配一把,还要送一把给郑弈。余下两把,由君临风暂存。 “怎么不把东方鸣也一起叫来?也让我们见见他啊。”君临风听到温子君说了关于东方鸣的一些事后。 “那可不行。他另有事情要办,我拜托他的。”温子君应道,“要见面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温子君找来谢天谢地两兄弟,交给他们两件事。 谢天速回杭州,一是回绿柳庄向何风阳要银两,温子君已经写好了信;二是到杭州知府带十把诸葛弩回龙泉,温子君亦交给他那块六扇门客卿的铜牌。 谢地则带着两把墨剑,一把送至苏州郑园,亲手交给郑弈;一把送至京城,亲手交给东方鸣。 交给东方鸣的,除了墨剑,还有一套剑法,便是乾坤八剑中的离剑剑法。离在八卦中属火,居于南方,又称火剑。 乾坤八剑的其他剑法,他都分给众人。 君临风的是震剑剑法。震在八卦中属雷,居于东方,又称雷剑。 橙缘的是艮剑剑法。艮在八卦中属山,居于东北方,又称山剑。 顾影的是兑剑剑法。兑在八卦中属泽,居于西方,又称泽剑。 丁鱼的是坎剑剑法。坎在八卦中属水,居于北方,又称水剑。 乾坤八剑的每一套剑法都有不同的运行方式,虽然同是乾坤心法,但内力流经的经脉有所不同,便会产生出不同的威力。 火剑雷剑乃是主攻,山剑泽剑主守,水剑却可攻可守。 温子君已经可以连续使出乾坤八剑中的六剑。如果能够配以八卦游龙步的最高境界八部天龙的话,威力极大。只可惜,八部天龙这般境界他还并未练成。 橙缘与顾影本欲一起前往岭南,但温子君让他们留在龙泉帮忙教导龙凤小队的十六个少年。也可以让顾影能够安心练武,不要像如今一般眼高手低的。 温子君跟丁鱼,带着王进与李尚东奔赴岭南。 与他们随行的还有四万五千把斩马刀。 程力的大部队应该已经差不多到达目的地了。 温子君要赶上前去,开始训练新兵。 第三十章 新兵训话 岭南,五岭之南也。 五岭者,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也。 秦始皇帝征百越,置四郡,始为华夏之属。后赵陀据险立国,国号南越。因此,岭南又称南国或南越。 岭南的雷州半岛,与琼州海峡接壤。 岛尖有两处驻军之地,一为海安,一为龙塘。 其一海之隔便是琼州的最北端——琼山。 安伯胥将军剩下的十二万军人便分驻两地。 温子君在程力的大部队刚踏入岭南地界时,便赶上了他们。 程力一路带来的新兵,温子君并没有让他们赶赴海安或龙塘,而是驻扎在离岛尖尚有近几十里的官昌。 “……所谓‘治众如治寡’也。即是以五为伍,二伍为火,五火为队,二队为官,二官为曲,二曲为部,二部为校,二校为禆,二禆为军。无论十百千之数各有统制,一知相应,一气相贯,如亿万丝为一缕,曲绾直引,无不如意,不见一丝之异。”上官袭明滔滔而谈,“此整而不乱之兵,而大将总其纲领,达到以简驭繁之功。全军从将至兵每人都明确自己的岗位和与上下左右间的关系。制定则士不乱,届时便有治众如治寡之效。” 平南将军帐中,温子君与副将正一起探讨如何治军。 上官袭明便是温子君在皇帝面前点将,除了燕京三英外的第四员副将。他面色白晳,五官清秀,身形稍瘦,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其有力,又让人不敢小觑于他。 温子君虽然对行军打仗之类的兵书有所涉猎,但并没有深入研究。燕京三英亦比温子君要强一些,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曾逼着去熟读各种兵法之类的书籍。 上官袭明当属其中对兵书最有研究。《孙子兵法》、《吴子》、《六韬》、《神机制敌太白阴经》……诸多兵书,都曾下过苦功。 温子君沉吟一下,问道:“那么,非要以五为伍么?可否改以其他人数?” 上官袭明一愣,以五为伍,乃是兵书一直强调的。他也一直认为军队的最小团队便是五人,从未想过要改变最小团队的人数。 还未等上官袭明回答,程力亦说道:“刚才上官副将所说的以伍、火、队、官、曲、部、校、禆、军,以此统领全军。可是末将所知道的,乃是伍、队、旗、哨、司、营、师来统领全军。这二者,有何不同呢?” 上官袭明想了一下,说道:“温将军所言,末将并未细究,但一伍里,想来应该可以增删人数吧。至于程副将所说的,其实只是名称不同罢了,都是以什伍为基础,同一道理也。” “嗯。”温子君默想一下,说道:“这样吧。上官袭明,军队的编制就由你来负责。不过,我们应稍作修改。即以八为伍,四伍为曲,五曲为队,二队为旗,二旗为营,二营为校,二校为师,二师为军。” 程力又接道:“此外,还要设定号统手、鼓手、旗手、大夫、马夫、认旗手、木匠、铁匠等人选,各司其职,组成完善的作战系统。这才有资格到沙场与敌人决雌雄。” 温子君听了,说道:“这个我们退后一步再说。安伯胥将军的旧部应该都有这些人。” 此时,王进与李尚东二人进来。 李尚东行军礼道:“禀将军,十万新兵已经集合完毕,以郡县为单位。” 王进接道:“将军是否要前去训话?” 温子君点点头,说道:“正是。我们这便出去。” 出了将军帐,外面是一片宽阔无比的沙滩,再远处,便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属雷州湾海域。 沙滩呈南北狭长分布。北边是军营。如今所有新兵都已经聚集在南边。 沙滩的西边搭起一座将台,已颇具规模,但尚未完工。不过,亦可将就使用。 平南将军与四名副将均是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踏上了将台。 台下便是十万新兵。 新兵才刚刚进到军营。他们昨天还是农民,铁匠,木匠……有些甚或是地痞流氓。 十万新兵里,大部分都不是自愿前来的。 他们站在台下,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一点军容军纪。 温子君他们,也是才刚刚提拔上来的大将。对于如何训练士兵,就连自己都尚不清楚。除了从兵书中获得一些经验,其他什么实践经验一点也没有。 温子君虽无实战经验,但也知道军队要打仗,必须师出有名。 古人谓之义战。要军士们为了正义而战,才能够战胜敌人。 温子君上前一步,身上的盔甲光鲜夺目。他手持帅印,开始了军旅生涯的第一次训话。 “各位兄弟。”温子君开句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虽然声音不高,但是下面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犹如在耳边一般。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我们是为了国家!”声音雄而有力。 “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没有国,哪来的家呢?”声音又低宛下去,但接着又高昂起来,“但是!就在海的另一端,我们的国土琼州,出现了一批叛军。他们妄图分裂我们的祖国!这是我们每一个臣民所不能容忍的!”说到后面,字字掷地有声。 “各位兄弟。试想想,我们的家如果破了散了,还能称作家吗?”声音又回复轻柔。 “同样的,兄弟们,我们的祖国分裂了,还能叫作国吗?能不能?”大声问道。 温子君的一席话虽然不长,但一下子点燃了新兵们心中的爱国之情。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不能!不能!”声震四野,惊得栖息在远处的海鸟纷纷飞往空中。 四大副将在后面亦是热血沸腾,也在大声叫喊着“不能”。 温子君把手中的帅印一举,台下顿时渐渐安静下来。 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一番新兵,每一个新兵与他的目光一接触,都不由地挺直了腰杆。 “所以,”温子君说道,“我们从祖国各地齐集此地,乃是为了祖国的统一!我们一定要收复琼州,平定叛军!” “收复琼州,平定叛军!”这次是四位副将先叫喊起来,然后是台下的十万新兵。声势更大,就连海水都似被喊得倒退回去。 第三十一章 祭拜将军 将军帐。 上官袭明行礼道:“禀将军,新兵以郡县为单位,各选了一名新兵统管。只是,如果要训练新兵的话,还是有点难度。” 温子君点头道:“嗯。这样吧,本将与王副将、李副将前往安伯胥将军旧部,从其旧部派有经验的军官前来训练新兵。上官副将与程副将就留在营地,监管新兵。” 四位副将都领命出帐去了。 温子君回到自己的寝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到相邻的一个寝帐去找丁鱼。 一直以来,军营是不准女子进出的。除非是娘子军。 丁鱼此时是女扮男妆住进军营的,其身份是平南将军的私人保镖。可是这个将军的保镖住进来后,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天天躲在将军给的单人寝帐里。 温子君掀帘进去,丁鱼正在练功。 丁鱼之所以成天待在帐里,便是在专心练习坎剑剑法。 见到温子君进来,丁鱼手中的墨剑轻抖,幻化出几道剑影,有如一道道黑色的雨箭,分袭温子君身上的要害。 “斜风细雨”!坎剑剑法中的一招。 温子君脸色一整,瞬间展开身形,快如闪电,幻出六个人影。 每个身影都是那么真实,丁鱼的剑招不知该指向哪一个。于是她挽了一个剑花,几道剑影消失不见。 丁鱼小嘴一翘,玉足一跺,气呼呼道:“哼!每次都来这招,你就不能正大光明地接我这招?没胆鬼!” 温子君笑道:“哎呀!将军夫人的剑如此厉害,小的怎敢挡夫人的锋芒呢?” 丁鱼听了,嗔道:“谁是你的夫人?当了将军的人,没想到是个口没遮拦的家伙。” …… 温子君笑了笑,最后正色说道:“好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我等下要去见安伯胥的旧部。你就好好在这里练习剑法吧。” 丁鱼听了,银牙轻咬下唇,过了半晌,才点头道:“好吧。那你要快去快回哦!”她其实是有点想跟着去的,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便答应了温子君留下来。 温子君与王进及李尚东三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龙塘。 龙塘驻有安伯胥旧部五万人。如今由宗建元,于先英,桑灵三个副将统领。 见到只有三人前来的平南将军,三位副将的眼里都流露出些许失望。 身材虽然还算颀长,但不够魁梧;脸型有棱角,但书卷气太浓,少了将军应有的那种霸气。 这就是平南将军? 分明是一个毫无经验的青年人! 宗建元,于先英,桑灵三人中,年纪最小的桑灵,也有三十六岁。但是皇上派来的平南将军,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几岁。因此,他们甚感失望。 但平南将军后面的两员副将,一人手托帅印,一人手执圣旨。来人是如假包换的将军,是他们以后的顶头上司。所以,尽管失望,他们三人还是向平南将军行了下属见上司之礼。 温子君到了龙塘,见过三位副将,才知道安伯胥的军帐设在海安。 海安目前驻有七万军人,有四位副将统领。他们分别是甘茂岩,武陵,匡正和,晁海。 安伯胥被刺后,其遗体一直供奉在海安。 他的副将都认为,如果安伯胥就此回去,定会死不瞑目。只有收复琼州,平定叛军,完成他的遗愿,以慰其在天之灵。 安伯胥乃是在自己的寝帐里被刺杀的。 他与众将领在将军帐里商讨了一个晚上。 虽然有了一个作战计划,但是安伯胥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是否按计划进攻琼山。 将领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速战速决,一派则以敌情的掌握还不够,不宜进攻。但最后安伯都没表态,声称要参详一晚再作决定,接着便各自散去。 到了半夜三更时分,守卫听见安伯胥的寝帐里传来凄厉的叫声。众将领赶到时,便见到安伯胥倒在血泊当中,已然断气。 可是凶手一直都没有找到。当安伯胥寝帐里传来惨叫声时,已经惊动了四周的守卫。但让人费解的是,守卫们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难道凶手会凭空消失? 在去海安的途中,宗建元等三位副将讲述了安伯胥被杀的简要经过。言语间神情悲戚,显见对于安伯胥被刺感到伤心。 温子君见状,心里叹道:“安伯胥虽然平时有点跋扈,刚愎自用,但可以看出,他在手下的心里还是有着一定的分量的。可见其治军一定有可取之处。” 赶到海安的军营,温子君发觉整个军营都笼罩在悲戚之中。 宗建元早已派人先行赶到海安,向驻在海安的将领报告了平南将军已到的消息。所以,海安的四位副将早已等候在军营大门口。 跟在龙塘一样,安伯胥的副将们跪听了圣旨,又验过帅印,都一一拜见平南将军温子君。 也跟宗建元三位龙塘的副将一样,海安的四位副将的眼里亦流露出一丝丝失望。 匡正和行礼道:“温将军,请到将军帐里说话。” 温子君却脸色一整,一摆手,沉声说道:“不。烦请各位带本将先去祭拜一下安将军!” 听了温子君的话,安伯胥旧部的七位副将,都不禁动容,神色有点激动。 “怎么了?”温子君见七位副将都不动,便又出声问道。 匡正和忙道:“哦!是是是!将军请!” 一进军营,温子君便下了马,随着匡正和他们步行前往安伯胥的灵堂。 灵堂设在军营的最北端。 进去以后,帐里甚是宽敞。北面挂一大大的“奠”字。“奠”字下面是安伯胥的灵牌。灵牌旁边是点燃的蜡烛,檀香。 灵牌对出来,便是安伯胥的灵柩。 第三十二章 谁是凶手 温子君从旁边抽出三支香点燃,香烟袅袅上升,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若真有在天之灵,安伯胥是否能够收到人间的悼念? 温子君向着安伯胥的灵柩深深地躹了一躬。 安伯胥虽是在帐内被刺致死,但不管如何,也是为国捐躯。 温子君问道:“安将军既殁,不知由谁代职?” 军中一贯传统,将军突遭罹难,须由一名副将代其职,直到上面任命将军前来。 匡正和连忙答道:“正是末将。” 温子君又问道:“那,关于安将军被刺一案,不知可有查出刺客是谁?” 匡正和答道:“末将无能,未能查出刺客。” 温子君继续问道:“关于此案,你们有何看法?” 匡正和答道:“安将军被刺一案,末将等曾经调查一番,但从当时情况来看,守卫一听到安将军的叫声,便从四面赶来,但都没有遇见刺客。凶手仿佛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安将军是被一把匕首刺中心脏而死。他的眼睛圆睁,似乎是惊骇万分。右手指甲里有皮肤碎屑,碎屑还有血末,显是抓伤了刺客的身体某处所留。” 温子君皱眉道:“难道守卫们也没有发现刺客是如何进入安将军的寝帐的?” 匡正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们冲进去时,便见到安将军倒在地上。” 温子君见问不到什么,便转过去对王进与李尚东说道:“你们两个,去打开安将军灵柩的棺盖。” 安伯胥的七位旧将脸色一变。甘茂岩忙站出来拦住王进二人,说道:“温将军!安将军已然入殓盖棺,实在不应再去打扰啊!”其他旧将亦附和着。 温子君却脸色一沉,说道:“如果不把杀害安将军的凶手找出来,安将军的地下有灵,又怎么会安心呢?” 众旧将一听,又觉得温子君说得甚有理。甘茂岩还想拦王进他们,但见众将都不再吭声,也就让开了。 棺盖很快就打开了,温子君上前去,见到躺在里面的安伯胥。 安伯胥的脸如今是青黑色的。颔下的胡须依旧,却再也无力怒长。 人生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倒地不起。昨日还说着话喝着酒的人,今日却躺在几尺的棺材里再无生息。真是世事无常啊。 要是平常人家,尸体放置这么久,早已腐烂难闻。但军队里由于军人的特殊性,常常是离家千万里战斗。一旦牺牲,要运回故里,所需的时日较多。为防止尸身在归途中腐烂,都会在棺椁里放置大量防腐的药物。 如今安伯胥的四周,便放置了许多防腐的药物。他的尸身也依然如同刚刚入殓一样。 李尚东上前去,伸手在安伯胥的身上东摸西量的。然后他转过来对温子君说道:“禀将军。安将军身上只有心口一处刀伤,可见是一刀致命。刀口仅半寸多一点,极似分水刺所为。其右手指甲的确有一些皮肤碎屑,应该是凶手刺进他的心脏后,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击。那些皮肤碎屑带有血色,说明凶手一定被抓伤得很深。他的表情不是惊骇,而是惊讶,很有可能这个凶手是安将军认识的。” 李尚东的分析再一次显示出自己的能力。众将听了,都纷纷侧目。 温子君点点头。 王进二人又重新把棺盖盖上。 温子君说道:“下面我们去凶杀现场看看。”他一心要把杀害安伯胥的凶手找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最快获得安伯胥旧部的信任,才能真正指挥他们。 众将都跟在温子君后面。温子君停下来,说道:“由匡将军陪本将去就行了。尔等先自己回去。” 甘茂岩听了,极不情愿,但见其他人都没说什么,也就紧跟着回去了。 在路上,温子君问匡正和,说道:“不知匡将军在安将军帐下做了多久?” “回将军,”匡正和连忙答道,“末将乃是由安将军一手提拔,并且在他的帐下做了八年副将。” “哦?”温子君应道,“其他副将亦是如此么?” 匡正和答道:“那倒不是。我的时间最长,其他人有的六年,有的五年……最短的是甘茂岩,他是一年前被安将军提拔的。” 来到安伯胥遇害的寝帐。外面站立着一圈守卫。 匡正和把温子君引见给守卫,他们都一一向温子君行了礼。他指着守卫中的一个壮汉,说道:“这位是守卫队长,当晚就是他率先冲进去的。” 温子君“哦”了一声,问守卫队长,说道:“你把当时的经过都仔细说一遍。” 守卫队长听了,忙道:“是!回禀将军。当时正是属下刚刚换班回来,便听到安将军的惨叫声。于是属下率十多个守卫,全部冲进将军帐里。而将军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回天无力。” 温子君问道:“你们见此情景,接下来是怎么做的?” 守卫队长答道:“属下当时一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心里早已乱做一团,不知该怎么办。这时,甘将军赶来了。他立即吩咐我们马上退出帐外,守在帐外,保护好现场。过了一会儿,匡将军他们也赶来了。” 温子君接道:“哦?甘将军是除了你们以外最先赶到现场的,那么,哪一位将军是最后一个到的呢?” 守卫队长低头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晁将军最后一个赶到的。” 进了寝帐,里面甚是简单。 左侧横着一张木榻,木榻对面是一张桌子。沙地上铺着大红地毯,上面还描绘着一朵朵金色的大菊花。 安伯胥被刺倒地的地方,就在木塌前的地上。他的血流在地毯上,把金色的菊花染成了暗红色。 温子君向李尚东与王进望了一眼。王李二人会意,开始在帐内各处仔细查了起来。可是一无所获。 温子君蹲在安伯胥倒地处,逐寸逐寸地搜查。 他终于发现,在离安伯胥最近的那个木榻的一角,有一个淡淡的手印,之所以能够发现,是因为那手印上粘着一些细沙。 极少的沙粒,如果不仔细的话,一定会被忽略。 温子君连忙唤进守卫队长及几个守卫,叫他们把木榻移开,再让他们就用手中的长刀挖沙。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守卫们在离安伯胥倒地不远的木榻下的沙地里,挖出了一包黑衣! 谁是凶手?…… 第三十三章 众将归心 谁是凶手,已是呼之欲出。 温子君叫王进与李尚东二人把挖出的黑衣平展开来。从黑衣看,凶手的身材并不高大。黑衣左肋已被撕烂,有丝丝血迹。 甘茂岩正是五短身材,双肩甚为宽实。当时最早接触到安伯胥的便是他,黑衣应该便是他把守卫们支开后藏于榻下。 为求稳妥,温子君把匡正和叫过来,问他:“甘副将是个怎样的人?” 匡正和听了,一愣,讶道:“将军,你这是……莫非将军以为甘副将是凶手?” 温子君答道:“那倒还不清楚。你们所有人都有嫌疑。” 匡正和听了,一头冷汗冒了出来,忙道:“请将军明察!末将对安将军绝无二心!” 温子君手一摆,说道:“好了。还是我问你答较快。甘副将是几时归入安将军麾下的?” “大概是一年前左右。安将军去京郊狩猎,遇到一帮蒙面人的功击,危急之时,甘副将出现,力拼蒙面人,最终把蒙面人击退。他也受了重伤,被安将军带回营地休养,然后就跟在安将军手下做事。在几次平定山贼中,勇猛的他脱颖而出,成为升得最快的副将。”匡正和答道。 温子君又问道:“我看他的肤色,应该很喜欢游泳吧?” “不错。他自小在海边渔村长大,水性极好。来到岭南后,他每天都要去海边游水,还拉着我们也去玩水。”匡正和回答,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不过,自从安将军被刺后,他就再也没有去游水了。末将有时拉他去,他也只是到海边看我等玩。” 温子君听了,沉吟不语,过了不久,他对匡正和说道:“匡副将,劳烦你去把所有副将都请到这里,就说本将有事要宣布。” 匡正和还想说什么,但见温子君对他摆摆手,便也不再说什么,径自领命出去。 王进与李尚东见状,都若有所悟。 李尚东问道:“依将军所言,难道甘副将他……”他说得小心翼翼,并且没有说完。 温子君点点头,说道:“本将亦宁愿不是,但种种迹象表明,甘茂岩他脱不了干系。” 刚说完,匡正和把副将全带了进来。 安伯胥的七位副将就站在温子君的面前。 匡正和行礼道:“禀将军,末将等七位副将已到,请将军吩咐。” 温子君点点头,然后沉声说道:“各位将军,本将此次召尔等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告。”双眼扫了一下他面前的七人,才道:“杀害安将军的凶手,本将已经有了眉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子君身上,却都一声未吭。 温子君突然脸色一变,一股森冷之气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他沉声说道:“杀害安将军的凶手,就在你们七人当中!”一手指向匡正和七人。 匡正和与甘茂岩的心里都不由地一突。其他五人却有点惶恐地望着温子君,仿佛生怕温子君会把他们指成凶手。 “凶手就是你!”温子君指着甘茂岩厉声喝道,“甘茂岩!” 甘茂岩听了,全身一震,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很快又回复了平静。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惶然道:“请将军明查,末将,末将怎么会杀安将军?末将能有今天,全是拜安将军所赐。末将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杀他?” 温子君冷笑一声,说道:“哼!安将军能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才是真的。” 匡正和这时站出来说道:“将军,末将以为,甘副将是凶手一说,实在是有待商榷啊。”他还是难以接受温子君所说的话。 不单是匡正和,其余五位安伯胥的旧将,亦都无法接受温子君所指。 甘茂岩又忙道:“请将军明查!” 温子君却叫道:“李副将,将那套黑衣展示给甘副将看!” 李尚东把手里的黑衣展开。 众人都望向那件黑衣,然后又望向甘茂岩。 温子君沉声道:“这黑衣乃是本将在安将军的木榻下发现的。本将听守卫说,当时安将军被刺时,最先赶到的是甘副将。而且,甘副将还把守卫全都赶出帐外。这黑衣,便是甘副将你趁无人时藏在木榻下的吧?” 甘茂岩见到黑衣时,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又恢复平静。面对温子君的质问,他用平常的声音答道:“温将军,如果末将就是凶手,为何要把黑衣藏在此处而不把黑衣带走?” 温子君冷笑道:“你不是不把黑衣带走,而是无法带走。因为四周都有人赶来,如果把黑衣放入怀中,必会被他人发现,因此,你只好把黑衣藏在木榻下。” 甘茂岩接道:“末将亦是听到安将军的惨叫声才赶来的,守卫们都可以作证。” 武陵亦道:“不错!末将等亦是听到安将军的惨呼声就连忙赶到帐中啊!” 温子君说道:“可是,甘副将的寝帐并不是离安将军最近的,为何会最先赶来?按理说,最近的应该是匡副将,最先赶到的应该是匡副将。为何甘副将却早一步?这只能说明,甘副将早就在安将军的寝帐里!” 宗建元插道:“如果说甘副将早就在安将军的寝帐里,那么,守卫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应该发现才是,为何却没有哪个守卫看见呢?” 温子君指着帐门的右边一处说道:“事实是,凶手杀了安将军后,并没有出帐,而是躲在帐门旁。守卫们听见安将军的惨叫,冲进去后自然都拥向安将军倒地的地方。这时,凶手便可以从后面跟上前去,守卫则以为是刚刚从外面赶进来的。” 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甘茂岩却道:“这一切都只是将军的猜测而已。那件黑衣,不错,跟末将的体形的确相近,但是,适合它的人也应该是海了去了吧?为何偏偏认为是末将呢?还有,谁又知道凶手是否真的躲在帐门边呢?” 温子君听了,冷笑道:“你们去看看那里,对,就是本将刚才指的地方。本将刚才发现,在帐布上有一丁点淡淡的血迹。安将军倒地的地方离门那么远,他的血怎会溅到这里。就算可以溅到,也不可能只有这么淡的一丁点。唯一能说明的就是,这是凶手留下的。” “还有,”温子君指着黑衣被撕破处,继续说道:“本将听匡副将说,甘副将是在海边的渔村里长大的,来到岭南后,每天都要去海边游水。但是自从安将军被刺以后,却从不下水了。本将看来,原因无他,只因你的左肋被安将军抓伤,不敢脱衣。甘副将,是也不是?” 甘茂岩听了,脸色有点慌乱,他急道:“不!这全都是将军的猜测,当不得真的。末将没有杀安将军!” 温子君又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甘副将解开衣裳,让大家检验一下你的左肋吧。” 于先英听了,说道:“甘副将,为了解除将军对你的怀疑,也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就脱下衣裳给将军看一下吧。” 甘茂岩此时脸色大变,大声地叫道:“不!我为何要解开衣裳?” 其他几位副将听了,脸色亦是一变。见到甘茂岩如此,他们不得不起疑心。怎么看,甘茂岩的话都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 温子君亦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将了。王进李尚东,给我把他拿下。” 王进与李尚东应了一声,便向甘茂岩扑去。 其他的副将都不由地闪到一边。他们如今立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刚刚上任的年青将军,身为将军,不可能无中生有,任意妄为的;一边是曾经杀过敌的战友,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共饮敌人的鲜血。因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帮哪边都不好,但是,好像不帮也不好。人人脸上都焦急万分。 甘茂岩的武功要比王进或李尚东一人高,但此时对着两人,却刚好打成平手。几息之间,三人便斗得难解难分。 久斗不下,甘茂岩率先拔出长刀来,王进与李尚东也不甘落后,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过了十几招,甘茂岩的长刀便被磕飞了。 手无寸铁的甘茂岩,却又从袖间甩出一把兵器,居然是一把分水刺! 匡正和等见状,脸色大变。 桑灵怒道:“甘茂岩!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为何要杀安将军?” 匡正和亦愤然道:“甘茂岩,没想到匡某看错你了。枉我们还兄弟长兄弟短地叫得那么亲热!可是你却……” 众人纷纷指责甘茂岩。 甘茂岩有了分水刺在手,武功竟然高了不少,就连王进与李尚东的双剑,亦对他无可奈何。 但此时,其他副将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他们义愤填膺,一拥而上。 …… 温子君一到军营,便把刺杀安伯胥的凶手找出,让安伯胥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而安伯胥的旧将亦对温子君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均对其忠心不二,任凭其差遣。 第三十四章 厉兵秣马 甘茂岩被捉后,坦承了一切,但随后便咬碎藏在牙中的毒药,毒发身亡。 原来,甘茂岩乃是琼州叛军的奸细。上次安伯胥的三十万大军被击溃,除了不善水战外,更大的原因,是甘茂岩向叛军泄露了军情。他坦承的,也就是这些。 最让温子君吃惊的是,甘茂岩不单是琼州叛军的奸细,而且还是京城金翼门的人! 甘茂岩毒发身亡的症状,跟在苏州郑园的洪桓中毒身亡的症状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能说明,甘茂岩亦是金翼门的人。但这显然不是巧合,因为洪桓还曾经说过,这毒药只有金翼门才有。 这样一来,琼州的叛军就不再是单纯的叛乱。 事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金翼门在琼州叛乱中,到底居于什么地位? 协助琼州叛军? 还是说整个琼州叛乱就是金翼门在背后策划的? 金翼门的目的何在? 所有的疑问都无法探知。 温子君唯有加快兵士的训练进程,尽快攻上琼州,捉拿叛军,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 温子君把安伯胥旧部十二万与新兵十万全部打散,重新整合。 按照编制,每八人为一伍。八人中新兵老兵都有,伍长由八人竞争出来,并且,八人都须排好位,如果伍长不幸战死,便由排第二的士兵指挥,如此依次而为,直至最后一位。 不单每一伍里如此,队、曲、旗、营……均会给将士排位,指挥战死,自有后者继任,从而不影响战斗。 二十二万大军,从中挑选了二万精锐,成为温子君的直隶卫军。剩余二十万,分为五个部队,每一部队四万士兵,由两位副将统领。王进他们四人亦都打散与匡正和等分在一起。 大凡要兴兵打仗,必须首先训练部队学会怎样作战。全军将士只有平时经过严格训练,全面掌握疏开、收拢、集结、分散的战术方法,完全熟悉停止、行动、前进、后退的作战号令,那么,使用这样的部队对敌作战时,他们在看到指挥旗帜的不同挥动而应变自如,听见鸣金击鼓的不同声响而进退得当。这样,就能战无不胜。 战国时期,魏国的名将吴起在其《吴子》一书中说道:“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 战法训练要教会部队运用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阵法与战术训练要教会部队懂得怎样由圆阵变方阵,由跪姿变立姿,由前进变停止,由向左转向右,由向前转向后,由分散变收拢,由集结变疏开。各种战法、阵法和战术变化都进行认真训练之后,才可以给部队配发兵器。 训练由各部的副将负责,他们严格按照温子君的布置进行训练。 军人的三个准则,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还是服从。 温子君要所有将士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服从。每个将士都应把服从当作第一准则。 不听从命令者,初次鞭笞四十,再犯杖打八十,三犯者,杀。 这是温子君上任后的第一条军规。开始实行时,新兵老兵都有人触犯此军规,但在温子君斩杀了三人后,再无人敢犯。 温子君还给全军新增一条军规:每天晚上睡觉前,均须读《论语》半个时辰。 全军的将士,大部分来自平民百姓,并且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之流。当然,会读书的那些书生,亦不可能被招进来。他们认为,作为战士,只要勇敢,一往无前地杀敌便可以了,他们根本不需要识字。 这条军规刚颁布时,许多将士都不理解。就连副将们都有点不知所以。许多人都认为,他们本来是舞刀弄枪的勇士,如今却要吟诵之呼者也,其战力必定减退。但是,在温子君把副将武陵鞭笞一顿后,再无人敢不遵从这一军规。 让众将侧目的是,自从读了《论语》后,兵士们的纪律性更强了,战力不单没有下降,反而有所上升。 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可见《论语》蕴含了多少治国安邦,为人处事的道理。其中许多关于自身修养的道理,如里面谈到如何做一个君子,说只要做到仁者无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三条便是一个君子。 同样是打打杀杀,但读了《论语》后,将士们的心灵受到一次净化,他们面对敌人时,会更加冷静,勇敢,坚强。 后来,温子君又加上一本《孙子兵法》。当然,他并不是说要把所有将士都培养成一个孙膑。只不过,像《孙子兵法》这样的兵书,至少读一读是无妨的。更何况,有些人根本就读不懂。但古语有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读了总比不读要好。 很多事情,我们做了总比不做要好。 黄河帮里来的一百名精通水战的帮众,亦分派到各个部队,配合副将们一起训练兵士。 温子君的二万亲卫军,全部都分到各部去训练。他自己可没有人负责训练。 方灯河还向温子君建议,给全军的战船都涂上一层胶。这种胶,乃是由海里的鲨鱼的皮提炼出来的胶原料,配以山上的几种木胶,合炼出来的。战船涂上一层这种胶后,其行驶速度可以提高原来的三至五成。 温子君听了,立即采纳了方灯河的建议。并且交给方灯河负责实施。 在龙泉铸造的十万斩马刀,五万长枪,二万铁盾,已经陆续运来。 唯有弓箭没有运来,说明君临风已经有了铸造诸葛弩的可能。 斩马刀,长枪及铁盾一到,便已派发到每个将士手中。而安军原来的兵器亦已全数上缴,再返回到龙泉重铸。 至于弓箭手,则还是用原来的弓箭训练。 所有将士厉兵秣马,不断地训练自己,不断地提升自己的战力。 第三十五章 万事俱备 谢天谢地两兄弟带着龙凤小队亦来到了岭南。 温子君见到谢天谢地二人一来,便立即吩咐他们把两人的合击之术简化一下,要求既简单又实际。然后他便要求每个部队都派一百人前来,由谢天谢地教授双人合击之术。学好后,再各自回军营教授所有将士。 合击之术,既可以增强兵士间的团队意识,又可以提升战力。 龙凤小队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修,武功均更上一层楼。虽然许多人看上去都只是个大孩子,稚气未脱,但他们眉眼间透露出来的英气,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温子君把二万亲卫军也调了回来,然后把龙凤小队扔给亲卫军。任凭他们互相比斗。 …… 将军帐里,众将聚在一起,开始商量如何平定琼州叛乱。 温子君如今把将军帐设在龙塘。 匡正和指着琼州的地图,说道:“上次末将等从海安出发,直向琼州的琼山攻去。但是,没想到,我军进入海口湾时,叛军却分别从铺前湾及澄迈湾左右夹击我军。最后我军死伤惨重,铩羽而归。”说完后一个人嘘唏不已。 于先英接着叹道:“如今想来,完全是因为我军的进攻路线已经被甘茂岩泄露给了叛军,才导致我军败走琼州海峡。” 晁海接道:“我军的进攻路线泄露是一方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军对于叛军的分布情况,一点也不知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叛军有着琼州海峡这个天然屏障,两地之间是相隔十几里的海域。这让我军的斥侯一点办法也没有,叛军只要把守沿海,斥侯根本无法上岸去打探军情。” 王进听了,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还没开战,便已经失了一招?兵法中都说不要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们如今不正是如此么?” 上官袭明叹道:“如果能够拥有像匈奴的军队那样斥侯,那该是多好啊!这样的话,就不必为那十几里的海域发愁了。” 温子君一直低头在看地图。其实他也一直在头痛,叛军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副将们的谈论他也一直在留意。听到上官袭明的感慨,他抬头问道:“哦?匈奴的斥侯?” 上官袭明听了,点头道:“是的。匈奴除了常有的骑兵作斥侯外,还有一种斥侯,那就是空中斥侯——猎鹰。猎鹰经过训练,可以探知敌情,敌人的行军,驻营,均可探得。有了猎鹰,就会比敌人多一双眼睛。” 温子君听了,突然喜道:“这么说,只要我们也有这空中斥侯,便可以探得叛军的情况?” 上官袭明点头道:“正是。只可惜,猎鹰是匈奴专有,外人难以获得。就算有幸获得猎鹰,其训练更是匈奴的不传之秘,外人根本无法获得。” 温子君却抚掌笑道:“虽然无法得到匈奴的猎鹰,但本将亦有空中斥侯——小羽!” “小羽?”众人都不由地疑道。 “难道是一只草原上的猎鹰?”王进疑道。 温子君摇摇头,神秘一笑,说道:“到时你们就会知晓。来来来,我们继续研究研究一下如何登陆琼州吧……” …… 几天后,红鸟赤羽出现在众将面前。 燕京三英一见,都不由轻呼起来。面前的红鸟,跟温子君以前画的那只,可谓是一模一样。 匡正和他们见了如此漂亮的鸟儿,却有点怀疑它担当军里的空中斥侯的能力。 当温子君吩咐小羽去海上捉回一只还活蹦乱跳的海鸟后,众将都相信它可以与草原上的猎鹰相媲美了。 …… 君临风带着他锻造出来的强力弩箭来到温子君的帐前时,红鸟小羽已经被派到琼州海峡对岸去探察敌情了。 研究了诸葛弩以后,君临风改造了两种弩。 一种是在诸葛弩的基础上,除了增强了射击力以外,还添加了一个箭匣。箭匣装在弓弩中轴的下方,与射击口相连。只要系在弦上的弩箭被射出去以后,箭匣里的弩箭就会自动跳上弦上,处于待射状态。弓弩手可以省去上箭的时间,射速足足提高了两倍。 要知道,在战场上,一呼一息之间,都可以决定战局的胜负。弩箭的射速提升两倍,足以左右战局。 还有一种,可谓是巨型诸葛弩。其重有一百四十三斤,一个人无法使用,更无法举起来射。它必须固定在某一位置,由二人拉弦才能系上弩箭。弩箭亦是甚为巨大,重有二十九斤。此弩自然也不是专门用来射人的,而是君临风专门为战船设计的巨弩。只要被此弩箭命中,战船就算没有洞穿,亦会倍受打击。 诸葛弩共有三万张,每个部队分得五千张。巨型诸葛弩则每艘战船都配备了三架。 …… 将军帐里。 温子君指着地图,说道:“小羽已经探得琼州叛军的兵力分布。这里,居中的琼山,兵力最弱。其左边的新海以及右边的新埠海两处的兵力基本均衡,却比琼山的兵力多两倍。如果我军贸然进攻琼山,则其左右两翼的兵力尽出,形成两翼包抄之势。那我军唯有溃败一途。” 宗建元听了,叹道:“上次我们进攻琼山,正是因为左右两翼突然出现大量敌船,致使我们大败!” 武陵接道:“那我们要如何抢滩登陆?进攻琼山,则两翼的叛军会前来支援。进攻新海或者新埠海,其他两处的叛军亦必然会前来支援。” 桑灵亦道:“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军队从龙塘出发,绕过琼州海峡,一直驱船到琼州的最南端,直接攻上崖州去好了。” 崖州乃是琼州郡的府衙所在,地处琼州最南端。 上官袭明却摇头道:“此计不可,我们的船只能够绕到琼州南端,只怕我们的将士们也已经无力再去抢滩登陆了。” 匡正和是众将中最为稳重的,他转而对温子君问道:“不知将军有何良策?” 温子君神秘一笑,说了八个字:“明修栈道,暗渡陈沧!” 第三十六章 登陆琼州(一) 琼州海峡位于海南岛和雷州半岛断陷的中部,其连通北部湾和珠江口外海域,是琼州郡与岭南的自然分界。海峡东西长约八十公里,南北平均宽度为二十九公里,琼州海峡最宽处直线距离为三十三公里,最窄处直线距离仅十八公里左右。琼州海峡两岸的海岸曲折,呈锯齿状,岬角和海湾犬牙交错。 尤倦飞,琼州军的先锋将军,正悠闲地坐在将军帐外的沙滩上。他左边是一位侍官,手里捧着一瓶椰汁酒,乳白色的液体正倒往大将军左手的酒杯里。 望着蔚蓝色的大海,一碧万里的晴空,白色的海鸟在空中滑翔,耳畔传来海浪不停冲刷沙滩的哗哗声,海鸟偶尔的鸣叫声,尤倦飞心里甚是惬意。 生活便当如此。 尤倦飞年届四十,他在人生的长河里拼搏了二十多年,到如今的确感到有点疲惫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已厌倦漂泊。 尤倦飞对朝庭没有丝毫好感情。反之,他对朝庭还是满腔愤恨。当初他一人到京城,想一展所长,却只因为他的长相不堪入众人之眼而倍受排挤。如果不是因为他遇到一个人,他如今也不会如此舒适地坐在海边饮酒了。 朝庭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这是尤倦飞意料之中的事。对于水战,朝庭的军队可以说毫无经验。琼州海峡在他们眼中,就像把牛郎织女隔开的银河。更何况,琼州军早在发动兵变前一年,就已安插了一些人进入朝庭的各个军队当中。如此一来,朝庭不管派哪支军队来,尤倦飞都对他们了如指掌。而朝庭军却对一海之隔的琼州军一无所知。这样的话,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是战无不胜了。 “杨锋!甘茂岩还没有消息吗?”尤倦飞淡淡地问道。 “回将军的话,甘副将最后一次消息是说朝庭派了一个年青的平南将军来。”杨锋便是那位侍官,他继续答道:“后来便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哧!朝庭真的无人了么?居然派一个黄毛小子过来。”尤倦飞轻笑道,“不过,甘副将会不会已遭不测?”后一句是冷声说道。 杨锋恭谨地答道:“回将军的话,凭甘副将的能力,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哼!但愿如此。怕只怕……”尤倦飞冷声道。 太阳正缓缓呈现出弧形,渐渐沉入遥远的海平线。 黑暗即将到来。 尤倦飞一口把杯中的椰汁酒倒落喉间,然后把酒杯递给杨锋,站起转身正要回营,却见一个副官急急地赶了过来,人还未站定,嘴里便说道:“将军!有探子来报,岭南军现在有了新的行动!” “什么?”尤倦飞惊道,“那个甘茂岩怎么没有消息传来?” 副官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说道:“回将军,只怕,只怕甘副将他,他已凶多吉少,惨遭不测了。” “哼!”尤倦飞冷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尤倦飞派出了近千名水性极佳的兵员,沿着琼州海峡像渔网一般撒了出去。一半的海域里都有探子在日夜不停地观察着琼州海峡的动静。 回到将军帐,早有几位副将等在里面。 尤倦飞前脚刚踏进军帐,嘴里便开始问道:“这次岭南军是否仍然攻我琼山?” 跟着尤倦飞进来的那个报信的副官立即答道:“据探子回报,岭南军此次进攻的乃是新海。” “哦?变聪明了?”尤倦飞坐下后接道,“那黄毛将军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害怕我们的左右夹击了?”顿了一下,他又问道:“岭南军的兵力如何?新海的兵力能否与之相抗衡?” 副官显然非常了解岭南军这次的进攻,也可以看出那些探子观察入微。副官答道:“回将军,从船只来看,约有两千艘,按每艘乘坐七十兵力算,大概有十四万人。” “十四万?!”尤倦飞惊道,“差不多是上次的兵力了。难道岭南军想一举攻下新海,从那登陆?那我军有多少兵力驻扎在新海?” “只有十万人。”副官答道。 尤倦飞大手一挥,急道:“马上派六万人前去支援新海!” 这时,另一个左耳吊有一个大耳环的副将站了出来,沉声问道:“将军!我们琼山总共只有八万人,这样派出去,会不会使琼山有危险?” 尤倦飞还没回答,另一个高个子的副将又提道:“不如派新埠海的兵力赶去支援吧。” “不!”尤倦飞断言拒绝道,“如今再调新埠海的军队,只怕会赶不上,唯有先把琼山的兵力调去增援。李贻黎剑云听令,速带六万将士前去支援新海!” “是!”大耳环与高个子同声应道,然后一人接过兵符便出了军帐。 李贻与黎剑云刚出去不久,远远又传来一声长长的“报……”,接着才听到马蹄声响起。帐外一阵喧哗,奔马嘶鸣。马还没停稳,马背上的探子便急急跳下马,冲进尤倦飞的帐中,行礼道:“禀将军!岭南军离新海还有十五里时,突然调头,直向琼山驶来!如今距琼山还有十四里。” “什么?!”尤倦飞刚刚坐下又跳了起来。 如果李贻他们六万将士遇到岭南军的十四万大军,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尤倦飞连忙点着身旁的杨锋,急道:“快!把李贻黎剑云都拦下来。快去!” 杨锋急匆匆地出了门。 “来人!”尤倦飞叫道。 帐外进来一个侍官打扮的人,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赶快发出信号,叫新埠海的欧保桥派兵来支援!叫他把全部兵力都派来,本将要把那十四万岭南军像上次那般痛宰一番!”尤倦飞吼道。 侍官领命出去了。 尤倦飞对那位赶来报信的探子说道:“这次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那探子应了声也出去了。 尤倦飞冷哼道:“黄毛小子,以为这样突然调转攻击目标就会乱我阵脚么?哼!你还嫩着呢。这次就让你有来没回!” …… 琼州的新埠海沿海岸往北上走,大概行了八十里左右,便到了琼州的最北端,一个尖尖的海角,名为木头栏。 木头栏外面的海域是一片礁石区。礁石区再往北十海里处,静悄悄地停着五百艘战船。 战船上黑灯漆火,如果不驶到近处的话,定然无法发现这支庞大的队伍。 围在中间的一艘战船上,船舱里灯火能明,但窗门都已紧闭,就连木板的缝隙也都堵塞了,半点光也透不出去。 温子君坐在舱中,跟他一起的还有宗建元,桑灵,晁海,王进以及方灯河。温子君身后还站着一个俊俏的男子,其实是女扮男装的丁鱼。 方灯河对温子君说道:“禀将军,我那一百名兄弟都已经先一步前去探路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温子君点点头。 宗建元却担心地说道:“不知匡副将他们如今形势如何了。万一真的受到了叛军左右的夹击,只怕……” 温子君听了,平静地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小羽如今都在他们身边,只要一发现叛军有形成夹击之势时,他们就会退回去的。” 王进接道:“对!匡副将他们此次的行动,主要是把新埠海的兵力调开,好让我们乘虚而入。”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只是,不知黄河帮的兄弟们能否迅速完成探路的任务啊。” 温子君又笑道“不急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不一会,外面传来划水声。 方灯河立即出去,不久便一脸喜色地冲进来,嘴里叫道:“成了!成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 方灯河说道:“禀将军,前面果然不出所料,是一片礁石区。因此叛军布下了少量的探子在礁石区里。他们全都被我黄河帮的兄弟解决了。” 温子君听了,亦是喜道:“好!” 方灯河又道:“而且,我那兄弟们已经摸出了一条安全的行船路线,保证能够平安到达琼州的最北端,木头栏!” “好!”温子君又说道,“大家立即行动!” “是!”众人都应声出去了。 五百艘战船悄无声息地驶进礁石区。有了黄河帮那一百名水中精英在前面带路,都顺利地穿了过去。 当战船的底盘触及到柔软的沙滩时,岭南军都精神一振。 当初,牺牲了十八万之众也未能成功登陆的琼州,如今却不损一兵一卒便抵达了。 只有温子君那艘船的人全都上了岸,其他将士依然在船上待命。 温子君的将船上除了他与几位副将等以外,还有谢天谢地两兄弟及龙凤小队。 一上岸,温子君便命令谢天与谢地各领龙队凤队,往前方去探路。如果遇有暗哨,格杀勿论。当然,随行了还有三十名军人。 龙凤小队的武功如今在军中已是佼佼者,但他们的实战经验缺乏。而军中的将士,虽然武功没龙凤小队好,但胜在有实战经验。二者正好相互弥补,相得益彰。 第三十七章 登陆琼州(二) 温子君带着五万将士,在林间长途奔袭,终于到了七星岭。 七星岭位于新埠海的东部。山势并不是很高,但林木繁盛,有许多温子君他们所没见过的树木花草。林间亦甚是潮湿,时有比内陆大得多的蚊虫袭身,让人不胜其扰。 五万将士都一声不吭,安静且迅速地穿越树林。这五万人,其中两万是温子君的近卫军,剩下三万是从其他各营里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的战力,军士素养都是一流的。 一个方脸汉子从前面回来,对众将行了礼,说道:“禀将军!叛军的营地十分安静,应该是敌军的主力还未回营。显然是匡将军他们的行动起了很大的作用。” 匡正和带领着十万战士,分坐在两千战船上,正面向琼山进攻。他的任务只不过是佯攻琼山,把两翼特别是新埠海的兵力全都引出大本营。而温子君则率五万精锐,偷偷地从木头栏登陆,赶在新埠海的兵力尚未回营前,把新埠海的叛军大营拿下。 温子君手抚肩上的小羽,沉声说道:“很好!我们要及时发起攻击。小羽赶来,说明叛军就要回来了。” 刚才红鸟小羽从天而降,温子君旁边的丁鱼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袭击爱郎,便要出剑迎击,还好被温子君阻止了。 “众将听令!” …… 琼州军的新埠海军营里。 夜色已暗。 军营的大门外,立着两个简易的瞭望塔。左右各有两名哨兵在值勤。 左边的瞭望塔上。 “我说山儿,怎么我们每次都那么倒霉呢?”一个声音说道。 “怎么了?大豹。”山儿应道。 大豹提不起精神地埋怨道:“你看看,上次欧将军他们大败岭南军时,我们也刚好在营里值班,结果没法去杀几个岭南兵。听说这次又是去杀岭南军,可又刚好轮到我们俩值班,你说倒霉不倒霉?唉,要是能去杀杀敌,嘿嘿……” 山儿不耐烦地说道:“我说大豹,你小子别以为上战场杀敌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瞧见没有?我这脸上的伤疤,就是以前上战场时弄的。其实要我说啊,我们能够两次避开上战场杀敌的机会,是幸运才真!” 大豹不置可否地笑道:“嗤!这有啥子幸运的!” 山儿说道:“你想想,我们只要在这营里吹吹海风,喝喝椰酒,那是多么快活!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敌人来杀你杀我的……咦!什么声响?” 大豹似乎也听到了,疑道:“看不清楚,好像是对面的瞭望塔上的人掉下去了。嘿嘿,莫不是那熊猫喝醉了?直接从塔上掉了下去了?”说着,便探出身子去,想要看个真切。 山儿正要把大豹拉回来,却听见“噗”地一声,大豹一个倒栽葱,也往塔下掉去。山儿脸色大变,他清楚地看见大豹的胸前中了一支箭!这支箭劲力十分强,箭镞居然穿胸而出,露在大豹的背后。 山儿大惊,正要发出信号,却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他的喉间亦正插着一只箭!山儿什么声响都没弄出来,便无力地倒在了瞭望塔上。 温子君这次夜间的突然袭击行动非常成功。 新埠海的叛军军营里只留下了守军两万人。且大多是老弱病残之兵。凡是反抗的,都已被格杀。剩下的一万叛军,被温子君全部押到七星岭北部的一个山谷里囚禁起来。 接下来,温子君命令将士们把叛军军营重新收拾了一番,叛军的尸体全都掩埋起来,把所有可疑的迹象都抹去。然后又叫一些兵士换上叛军的军服,变成守卫,把守各处。 剩下的将士们,分别埋伏在每一个帐营里。他们的任务,便是把回到帐里的叛军全数控制起来。如有违抗者,就地处决。 …… 夜更深沉了。 欧保桥终于回来了。许多人都是醉熏熏的。这也难怪,自从上次大杀岭南军后,这次又把岭南军生生地杀跑。欧保桥乃至琼州军上下,都觉得应该庆祝一番。于是,他们在琼山靠岸,大肆饮酒作乐。 原来,匡正和率领的岭南军,最先遇到的琼州叛军是琼山的李贻与黎剑云所率六万人。值此机会,匡正和他们利用巨型诸葛弩进行远攻,击沉了几艘叛军的战船。后来新海以及新埠海的叛军赶来,两军只是稍微接触了一番,匡正和便率船往回撤了。 匡正和之所以能轻松回撤,一来,是因为匡正和他们每艘船上的兵力比叛军船上的要少,这样的话,船便行驶得快;二来,则方灯河调出来的胶汁涂在船底,效果极佳。而叛军船上挤满了兵士,自然难以追击了。 欧保桥率众进了军营。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但他们并没在意。 欧保桥踉跄着步入帐营,一进去,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进错了地方。因为他分明地看到帐里坐着几个他从未谋面的人。 “咦?难道是我走错了门么?”欧保桥喃喃道。 居中的一个年青人却笑着对他说道:“欧将军,你没有进错门!这里本就是将军你的帐营。” “呃?既然,既然这是我的帐营,你们怎么会在此处?”欧保桥的醉酒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他疑道:“你们是谁?来人!”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外面有人来。 欧保桥脸色大变,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却一下没站稳,竟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嘴里还不住地喊着“来人”。 那年青人冷笑道:“欧将军,就算你喊破嗓子,只怕也不会有人来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军营,已经被我们占领了。而你以及你的手下,都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 第三十八章 登陆琼州(三)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欧保桥面无血色地惊问道。 王进笑道:“哼哼!我们,我们便是岭南军!” “不可能!”欧保桥急道,“我们刚刚把岭南军击退。岭南军根本没有时间比我等先行一步赶到此地!” 王进大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沧。欧将军对此应该不会陌生吧?” “难道,难道……”一连几个“难道”,可欧保桥就是无法说出后面的话来。 王进接道:“不错!你们击退的,只不过是我岭南军的诱饵。他们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进攻你们哪个地方,只是为了把欧将军你们引出军营罢了。” 欧保桥终于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小看了那个岭南军的黄毛小子。先锋将军尤倦飞亦小看了那个黄毛小子。 其他各营埋伏的岭南军都取得了胜利,虽然有少数几个军营一时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但在其他营的战友的帮助,杀了一些人,终于全都控制了局面。 新埠海的欧保桥本有八万兵力,但回来的只有六万,另有两万左右留在了琼山。而这六万人,本来人数上是占优势的。 但是他们刚刚新醉回来,加上一进帐营便受到了不明袭击,乱了阵脚,因而被岭南军一举拿下。虽然也遇到了一些负隅顽抗的家伙,但很快就被强行镇压下去了。叛军遇到的,可是岭南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自然无法相比较。 …… 新埠海的叛军军营已经全部掌握在岭南军的手里。 只要是已经成了俘虏的,温子君均下令优待他们,绝不乱杀。 温子君利用红鸟小羽,跟已经回到营地的匡正和取得了联系。匡正和他们这次的掩护行动非常成功。当然,也有少数的人员伤亡。 温子君把新埠海叛军与外界的联系方法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撒在外面的探子,回来一个,便收拾一个。然后都换上自己的探子。 稍微休整了三天。温子君准备与匡正和联手吃下琼山。 …… 自从岭南军仓皇逃回去后三天,尤倦飞正在听着探子的回报。 “禀将军,三天来,岭南军均在其营地海边进行训练,并无任何动作。”一个探子说道。 站在一旁的李贻接道:“将军何必如此担心,就算给岭南军一个胆,他也不敢再来。” 黎剑云亦道:“就是。三天前,看岭南军来势汹汹的,谁知一见左右两翼前来支援,便再无斗志,匆匆忙忙逃回去了。更何况,将军又从新埠海调来两万人,自是不用担心岭南前来侵扰。” 尤倦飞见了三天前的岭南军,也是觉得岭南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平常稀松,可见派来的平南将军并不高明。他也认为不用担心岭南军的进攻。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又无法捉摸。 “报——”一声长喊传来。 尤倦飞霍地站了起来,他的心一突:“来了!” 一个探子冲了进来,正要行礼,尤倦飞手一挥,喝道:“快说!” “禀将军!刚刚发现,岭南军约五万人,现已出发,正向,琼山驶来!”那探子有点喘息地说道。 “什么?只有五万人?”李贻接着问道。 “正是如此。”那探子回道。 黎剑云就是那个左耳吊一耳环的高大汉子。他杀敌勇猛,心思也甚是细腻。他疑道:“奇怪,如果说岭南军率十五万人来攻我,那我还相信,可要是说他们只派五万人前来,岂不是跟拿着鸡蛋碰石头没什么两样?” 尤倦飞心里亦是这样想,于是沉吟起来。他实在有点摸不清那个平南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李贻却沉声说道:“管他有什么阴谋!就请将军准末将率兵迎战,末将一定杀他个落花流水!” 尤倦飞默不作声。 黎剑云亦点头道:“不管如何,我军还是应该前去迎战。只是,是否知会新海或新埠海的军队前来?” 李贻接道:“区区五万人,单单我们琼山的兵力便已足够。何必让他们白跑一趟?” 尤倦飞心里也觉得,岭南军只来五万人,怎么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他便同意了李贻的请求,说道:“好。既然如此,李贻听令!着你带领七万人前去迎战,不得有误!” 李贻心下大喜,立即应道:“末将领命!”然后就退身出了军帐。 …… 海上碧波万里,海风轻吹,白色水鸟在海上嬉戏,鱼儿在水里畅游。 匡正和率了五万人,一路向琼山进军。 遥远的天边,出现了地平线。那里便是琼山。 但匡正和很快就看不到地平线了,因为此时,在岭南军与地平线之间,出现了无数战船。船上旌旗迎着海风招展。正是李贻率领的七万琼州叛军。 匡正和立即命令战船停止前进。 李贻亦发现了前面的岭南军战船,船速渐渐慢了下来。 两军都不由地露出了杀气,惊飞了海鸟,吓跑了鱼儿,就连海风都似停止吹拂。 两边的战船相隔五里,似乎都稍稍静止了一下,接着,两边都响起了进攻的鼓声。 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李贻的战船开始缓缓向前推进。船上的战士们都一副戎装,整装待发。还有一些战士都穿好水靠,手执分水刺,随时准备下水。 匡正和的岭南军战船却没有迎上去,而是缓缓地调转船头。 李贻见状,心下大急,连忙催促战船全力冲向岭南军。 四里,三里,二里,一里…… 岭南军的战船调好头,船尾架着几张巨型的诸葛弩,黑幽幽的巨大弩箭正对着冲过来的叛军战船。 “射!”匡正和一声令下,指挥旗立即挥动,同时,巨型诸葛弩箭电射出去,袭向迎来的琼州叛军。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战船首先中箭。一支弩箭正中其船上的桅杆,桅杆瞬间断裂,徐徐倒往船后。大部分的弩箭都射在了最前面的那船战船。有的射中叛军,有的把船板击穿。不一会,那艘战船便千穿百孔,开始进水下沉了。 李贻见状,立即命令船队停下。一面派人前去接应沉船上的战友,一边吩咐准备好下水的勇士立即下水,希冀借助己方高超的水下功夫,给岭南军以重创。 这时,岭南军的船上又站出无数手持诸葛弩的战士。他们对着海面劲射,一阵箭雨全都射入海水里。不一会,便见有鲜血从海里开始冒出,接着便是许多中箭的琼州叛军浮上水面。有的在号叫,有的却已身亡。有些弩箭没有射中敌人,反而把海中的一些大鱼给射中,也随即浮出海面。 单从这一长一短的射击,诸葛弩的威力便可见一二。 李贻见了,心里大怒,双目圆睁,下令剩下的战船全速前进。 岭南军此时却不恋战。匡正和下令所有战船全速回营。见好就收,不给李贻任何机会。如果真要给李贻冲了上来,胜负还很难分出。 第三十九章 登陆琼州(四) 尤倦飞心里憋闷得厉害。 一连两天,岭南军轮流派军队前来骚扰。每次都是遇到他们琼州军便放几箭就逃回去。有次尤倦飞联系了新海及新埠海的部队,准备夹击岭南军。可岭南军像似有千里眼似的,左右两翼的军队还未现身,便迅速回撤了。 尤倦飞觉得自己军中一定有奸细,但是无法查证。每个下属都似没有嫌疑。他哪里知道,岭南军能够知晓他们行军的动向,不是有奸细,而是有一只空中斥侯。更让尤倦飞想不到的是,他的右翼军团——新埠海的军营——早已沦陷。只不过温子君依然用他们琼州军的方式敷衍着他。 连续两天的骚扰,琼州军早已疲惫不堪。尤倦飞都是两眼红肿,根本就没有休息什么。 今天是第三天,尤倦飞决定不再出兵迎战。反正岭南军也不敢真的攻到大本营来。只要岭南军敢进入琼山五里处海域,尤倦飞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虽然不准备出兵,但尤倦飞与李贻、黎剑云仍然在将军帐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报……”远远地又传来了探子的声音。 尤倦飞心里一定,忖道:“果然还来。哼!这次坚决不出兵!” 探子冲进帐来,行礼道:“禀将军……”话没说完,便见李贻打断道:“行了行了!岭南军又向琼山驶来嘛!我们都知晓了。” 探子接道:“可是……” 黎剑云亦不耐烦地说道:“没可是什么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你下去吧。” 但那探子的脚却没有一丝移动,他又向尤倦飞行礼道:“禀将军,这次岭南军前来,与往常不同。” 尤倦飞听了,精神一震,急道:“哦?有何不同?” 那探子答道:“这次岭南军不止派出五万人马,而是十二万!” “什么!?”三人同时跳了起来。 李贻急道:“看来这次岭南军是真的想要进攻琼山了。” 黎剑云点头赞同李贻的观点。 尤倦飞脸色有点凝重,他不禁暗暗自责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位年青的平南将军。先是不间断的骚扰,等他们琼州军疲于奔命,劳累不已时,却发动了真正的进攻。虽然有点意外,但尤倦飞依然镇定自若。只要左右两翼的部队前来支援,这十二万的岭南军亦只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传我命令,火速知会左右两翼,要他们以最快速度赶来,以夹击岭南军!”尤倦飞果断下令。 左右两翼的部队于昨日进行过夹击行动后,也没碰面,便各自回营去了。 …… 匡正和脸色凝重,战船乘风破浪,一路向琼山进发。 这次乃是与温子君将军约定好的,只许进,不许退。 匡正和甚是佩服温子君将军,看将军年纪青青,但用起兵来,却是有章有法,稳中更显飘逸。更让匡正和感到惊讶的是将军的那只红鸟小羽,机灵可爱。它作为空中斥侯,比起匈奴的猎鹰来,也不遑多让。并且,匡正和根本不用担心小羽会走失或者贻误时机,亦不用费心去照料它。这几天的骚扰行动,全赖有小羽在空中监视,及时通知,才让他们能够进退有据。 此次进攻,岭南军乃是下定决心,誓要一举攻进并拿下琼山。 连续两天的骚扰计划,虽然拖累了琼山叛军,但匡正和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从上次的战斗来看,琼州叛军作战十分骁勇,往往对上敌人后,便是不死不休的缠斗。 想起上次的惨败,匡正和至今尚心有余悸。将士们在海上浴血奋战,短兵相接,周围都是琼州叛军的战船。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大海,他们的尸体在海中挤挤挨挨,浮浮沉沉…… “匡将军!琼山已经在望,叛军也已出现在前面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匡正和身旁的一个侍官问道。 匡正和不假思索地说道:“传令给众将军,叫他们的战船开始减速,再驶进五里,便全部停下。然后围成一个圆阵,准备迎击琼州叛军!” “是!”那侍官应了声,便转身去传达命令了。 圆阵乃是一个防守的阵型,匡正和的任务,便是牵制琼山的叛军军力。 …… 尤倦飞此时心神不宁,在军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李贻与黎剑云已经领命出去迎战岭南军了。这次琼山可谓是全军尽出,十万大军均已出发前去海上迎击对手。 此时的琼山军营,早已空空如也,寂静得有点诡异。 只要琼山的军队能够抵挡岭南军一柱香的攻击,左右两翼的部队便可以赶到。到时,十二万岭南军便只有挨宰的份了。 “报——” 一个探子进来,报道:“禀将军,十二万岭南军在距琼山只有十里处停止了前进,然后摆出圆阵在原处严阵以待。” 尤倦飞听了,不由一愣,不禁奇道:“岭南军此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们打算摆出圆阵等着我们去攻击?” “再探!”尤倦飞命令那探子。 “是!”那探子躬身退了出去。 …… 一柱香后,尤倦飞再也坐不住了。探子也没有再前来报告。他仿佛在一时之间成了无头苍蝇,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军情。 “来人!给本将备马!本将要亲自去海上督战!”尤倦飞边披战袍,边大声叫道。 接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尤倦飞便见有十几人冲进了他的帐营。 尤倦飞有点生气,骂道:“真是一群废物!本将是叫你们备马,不是叫你们进来!都给我滚出去!” 但那十几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同,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尤倦飞正要破口大骂,又见帐门的布帘掀开,四五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青人,穿着琼州军副将的盔甲。但是尤倦飞可以发誓,他从未见过自己军队中有这么一位年青的副将。他静下心来向进来的众人望去,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没有一张是他认识的。 “你们,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尤倦飞心里有点不安地问道。 第四十章 登陆琼州(五) 尤倦飞虽然曾经跟江湖人士学过武功,但都是一些极为粗浅的功夫。他能当上琼州军的先锋将军,不是因为杀敌本领如何高强,而是因为他带兵打仗的智慧,他的行军布阵。 长剑出鞘。 当尤倦飞一发现不对劲时,他便拔剑向最前面的那位年轻副将刺去。可是他的剑还未刺到对方面前,那副将身后闪出一瘦高之人,手执墨色细剑,只轻轻地迎着尤倦飞的长剑一划,尤倦飞的长剑便被削断。然后墨剑一晃,又已指在了尤倦飞的喉咙之处。 墨剑的主人自然是丁鱼。 尤倦飞脸色惨白,无力地垂下了手中已被削断一截的剑。面对墨色中泛着幽蓝的剑尖,他黯然道:“你们,难道是岭南军?”这是他不敢相信的,但他又不能不作如是猜测。 站在尤倦飞对面的年青副将点点头,说道:“不错。本将便是平南将军温子君。” 尤倦飞听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甚是凄然。然后他摇头叹息着,说道:“好好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啊!”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旁边冲上两人,一左一右把尤倦飞捆绑起来,押在一旁。 这时,只见晁海进来,对温子君行礼道:“禀将军,整个琼山军营都在我军的控制之下了。” …… 离琼山不远的海上,岭南军排成一巨大的圆阵。如果从空中望下去的话,犹如一条巨龙盘旋在海面上。 岭南军的圆阵首尾相连,李贻他们一时也没有办法。因为左右两翼的援军还未到,他也乐得与岭南军在海上对垒,形成相持。他可以肯定,只要两翼的援军一到,那岭南军的圆阵也无法防住他们的三面进攻。到时,就算是琼州军不进攻,单是把岭南军围起来,只怕岭南军亦会不攻自破。 这时,有人上前报告:“禀李将军,新埠海的欧保桥所率军队已经到达,正向我们靠拢。” “这么快?”李贻有点意外,但很快他就高兴起来,笑道:“来得好。”然后对黎剑云说道:“走!我们去迎接欧保桥。” 两人刚走到一半,却有人急匆匆前来报告:“……岭南军的阵形开始变化,并且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似有马上进攻的我军的迹象!” “什么?”李贻与黎剑云都不由一愣。 岭南军的动作让李黎二人感到十分意外。明明发现琼州军的援兵已到,为何不退反进?这不是前来送死是什么?如果说岭南军变动阵形,往后撤退,他们二人还可以理解。但如今岭南军不退反进,的确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岭南军是故意等着琼州军的援军到了才进攻? 李贻与黎剑云只得调头回转战船,准备迎战岭南军。 上了战船,李贻他们发现岭南军的战船开始加速,直向他们冲过来,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李贻果断地下达了命令:“立即派出三十艘战船前去迎战!请欧将军率军全速前进,从右侧攻击岭南军!” 手下立即发出号令。 战斗一触即发! …… “轰”地一声巨响,两军冲在最前面的几艘战船撞在了一起。船头立即木屑纷飞,碎裂开来。来不及退开的战士都被这一撞而抛起来,然后重重的掉落大海。 而船上更多的将士们,却都趁机一跃而起,跳到对方的战船上,趁船尚未沉没,开始厮杀起来。 双方后面的战船均开始紧贴着撞碎船头的战船,不断地涌出战士,相互砍杀在一起。 双方的弓箭兵则站在后面,不断地射出致命的一箭。 两边的箭雨都落在中间撞碎在一起的破船上,被射中的有敌人,但也有战友。倒下的有敌人,但也有战友…… 这,便是战争。 岭南军的诸葛弩明显占了上风。诸葛弩可以连射,且有极大的准确度,许多弩箭都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敌人,当然,也有命中战友的。从比例来说,射中两三个敌人,便会射中一个战友。 琼州军的普通弓箭却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往往射中一个敌人的同时,战友也会被射中一个。 战争注重的是结果,结果也只注重一个,那就是——赢。 可是,战斗进行了这么久,右侧还未出现欧保桥的军队。 李贻甚是焦急,他立即召来手下,用近乎怒吼的声音叫道:“欧将军的军队呢?他们现在在哪?” 这时,有一个探子却跑了过来,报告道:“禀将军!欧将军的战船没有从右侧向岭南军攻去,而是在向我们的船队靠拢!” “什么?”李贻听了大怒,“你说欧将军他竟然不进攻岭南军?还向我们靠拢?他靠个屁呀他!” 黎剑云已经到前面去督战了。李贻在后面进行指挥调度。 “报——新埠海军队从右侧向我们靠拢,然后突然袭击了我们右侧的战船!”又一个探子来报。 “什么?袭击我们?欧保桥他疯了吗?”李贻脸色大变。 “报——我军军营的粮仓突然起火,形势危急,尤将军命小的前来请求将军派人前去救火!”从后面的军营总部来了一个低着头的探子报道。 “粮仓失火?这怎么可能?军营里不是还有一些守卫么?”李贻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有那么多难以想像的事情发生。 岭南军突然的进攻,新埠海的援军却倒戈袭击自己的战船,军营里粮仓失火。李贻把这些联系起来一想,不由得一惊:“难道……” 这时,从军营的方向传来了冲锋的喊杀声,一支近五万人的岭南军出现在李贻的面前。 “不……”李贻的话还没喊完,一把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旁边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又被刚刚从军营出来的探子手中的墨剑一一杀死。这个探子脱了琼州军的战衣,头盔也摘了,赫然是平南将军温子君! 第四十一章 登陆琼州(六) 匡正和率军不断地骚扰尤倦飞部众,而温子君则化整为零,秘密地潜进琼山。在红鸟小羽的联系下,骚扰第三天便是进攻的时日。匡正和率大军牵制着尤倦飞的大部队,而温子君的两万人马,则偷偷摸进了早已空虚的叛军的琼山军营,一举擒下琼州叛军的先锋将军尤倦飞。然后,他们与匡正和的十二万大军,以及剩余的装扮成新埠海叛军的三万军队,三面合击,终于歼灭了叛军驻琼山的叛军主力。 新海的琼州叛军见势不妙,只得慌忙撤退,向琼州内陆逃去。 温子君只休整了一天,便率大军挟胜势向琼州内陆攻去。朝庭的军队本来就是擅长陆地战的。先前的安伯胥部众的失利,便是因为不着善海战。如今成功登陆琼州,便有如脱缰的猛兽,势如破竹地向琼州内陆挺进。 岭南军一直打到儋州,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们几乎收复了琼州一半的失地。 节节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城,龙颜大喜,给岭南军各部将都给予了贵重不一的奖赏。有的大臣亦非常高兴。当然,也有的大臣觉得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胜利,不值得如此振奋。 之所以在儋州停下,一来是因为岭南军已经打了近两个月的仗,身心已经疲惫不堪,必须停下来稍做休整,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是,他们收复的琼州北部,大部分的官吏均已被叛军所杀,许多郡县都需要重新选拔官吏,组建衙门。 岭南军成功登陆琼山后,琼州海峡又开始了正常的航运。许多官员也是从内陆输送到琼州来的。 朝庭亦认识到,以前对琼州这样有一海之隔的州郡的治理不甚重视,才会导致今日之叛乱。于是,朝庭通过官府,从内陆把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输送到琼州,加大对琼州的统治力度,以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都绝对不允许国土的主权受到侵犯,更不允许那些妄图想从国家中分裂出去的事情发生。 战争是一个大熔炉。许多人的生命都被它吞噬殆尽,也有许多人在这个大熔炉受到了锻炼,得以迅速成长起来。 温子君俊秀的脸庞上,除了以往的儒雅,又增添了一种霸气。这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锻炼出来的。 要说受益最大的,当属龙凤小队。他们得天独厚,年纪尚幼便已习得乾坤心法。他们的武功由温子君亲自传授,陪练不是护院便是军队中的精英,武功可谓是一日千里。但他们毕竟年幼,没有一点实践的经验,如果一直留在家里练习,只会落得个眼高手低的结局。龙凤小队加入军队参加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完成了血的锻炼,完全脱去了稚嫩,变得沉稳起来。他们在军队中,养成了铁一般的纪律,身上不时地散发出一种萧杀的气息。龙凤小队的武功亦有了质的飞跃,通过战斗,他们不断地修正自己武功中的缺失,不断地完善自己的武功。 整个岭南军可谓是越战越勇。岭南军本有二十二万之众,但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也消耗了不少的兵力,目前一直保持在十八万左右。其中有八万乃是军队中的精锐,在无数次战斗中均是战无不胜。 …… 儋州府衙。 温子君刚刚处理完手中的事务。这时一个人进来了。 “老大,呃,呵呵,不,将军。”来人竟然是杭州四少之一的申平龙。四少中,当属申平龙最是不羁,说起话来也就常常没大没小的。他的身材没有以前那么肥胖,身上的赘肉没有了,整个人显得壮实了不少。 杭州四少刚到军营还不到一个月,许多军中的规矩尚未熟悉,一时还无法遵从。如刚才申平龙叫温子君,一出口便还是当初那样地叫“老大”,继而又想起不对,才改口为“将军”。 温子君把军中的一些中层军官都先充到各郡县的衙门去了,因此,无用人之际,龙凤小队的成员都担当起了侍卫军队长。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刚任命为监军。 杭州四少在家里本就是无所事事的,温子君正好把他们带到军营,好好地让他们磨练一番,期望能够对他们的人生有所促进。申平龙成了温子君身边的联络官。邵虎则成了军中的情报部门任职。南宫麒当上了一名冲锋陷阵的大将。肖明鹤成了军中的一名幕僚。四人在军中的生活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一个月未满,已经是有模有样,甚得众将赞赏。 在战斗中,还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温子君将其收编为一支娘子军,由丁鱼带领。这是皇太祖建朝以来的第一支娘子军。后来樊火凤亦到了军中,成了丁鱼的副手。当然,在丁鱼的极力撮合下,与樊火凤效仿娥皇女英,共侍温子君。个中枝末之处,在此就不一一细表。而一直跟着霜冷双姝的萧洁,则独自一人回峨眉山了。 “有什么事吗?申龙。”温子君问道,他故意省去了申平龙中间的“平”字。申平龙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 “禀将军。”申平龙行了个军礼,然后说道,“原来关押在衙门牢狱中的犯人,全部都已重新调查取证,已经证实其中近九成都是被人冤枉入狱的。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已经斩首示众。被冤枉的九成犯人,则一一放他们回家去了。” “唔。做得不错。”温子君赞赏地点点头。这样的事情,温子君每攻克一个地方,都会认真处理。这样做,可谓是一举多得,一是可以还那些犯人一个清白;二来,把被冤枉的人都放回家去,对其整个家庭来说,都会对岭南军赞不绝口。如此一来,便可得民心了。 申平龙又说道:“在放回家的那些囚犯中,有一个人死也不肯离去,说是非要见老,呃,将军一面。” “哦?”温子君疑道,“那就把他带进来吧。” 第四十二章 美女刺客 申平龙转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人进来。 来人衣衫褴褛,年约四五十岁。身子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头上挽了个发髺,但显然是进来前临时弄的,依然有许多发丝凌乱地飘在空中。颔下的胡须近一尺,亦是没有理顺,相互打结在一起。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只能用皮包骨来形容。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炯炯有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将军,这位——呃,对了,你叫什么?”申平龙本想给温子君稍作介绍的,但随即才发觉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那人姓什名谁。 “下官水雍流拜见平南将军!”来人直接向温子君跪拜道。 温子君一听,惊疑不定,心里想道:“此人自称‘下官’,那就必定曾经为官。只是,为官者,除了归顺叛军以外,其余均被杀光。此人却为何能够幸免?” 他小心地问道:“阁下先请起。既然自称‘下官’,请恕本将眼拙,不知阁下曾经官任何职?” “下官乃是崖州郡的一个通判。”水雍流并未起身,仍然跪在地上答道。 温子君一听,霍地站了起来。他连忙叫申平龙:“快,把水通判扶起来。” 虽然已经收复了琼州的近一半的领土,但是,关于琼州叛军的详细资料却难以得到。叛军每退出一个地方时,必定将有关的一些官员杀的杀,掳的掳,还把一些资料毁之殆尽。以至于岭南军每攻克一个地方,都要重建衙门机构,真可以谓之为百废待兴。 叛军的这些退走时所做的破坏极为专业,显然是专门有一拔人做这样的断后工作。如此一来,岭南军虽然收复了一部分失地,但是他们对于叛军的情况却无法了解。 温子君曾经派了许多探子深入琼州南部,不是杳无音信,便是一无所获。据一些探子回报,叛军的首领,全部都集中于崖州城内。但崖州城守卫森严,检查异常严格,探子根本无法打入其内。 如今听闻水雍流乃是崖州的通判,温子君自是喜出望外。 原来,水雍流乃是三年前调任崖州通判的。但在一年前,他无意中得知崖州城主竟然密谋造反,想要把琼州郡从朝庭中分裂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政权。于是他连忙向琼州的知府屈本杰报告,谁知却被屈本杰反咬一口,把他一家全都关入牢狱。他在一个同僚的暗中帮助下,在砍头前一晚逃了出来,一路往北逃。最后在儋州时,因为实在太饿,抢了一个馒头被抓,关进了牢里。还好儋州当时官府并无人认识他,只把他当作一个流民,他才得以活命到今。 听了水雍流的一番话,温子君不解道:“崖州城的城主是怎么回事?每个州郡似乎并无这个官职吧?” 水雍流答道:“下官也是到了崖州,才知晓崖州城有个城主。据说,崖州城的城主古已有之。下官原以为,城主一般是不会干涉知府衙门政务的。后来,也就是半年前,下官才发现,知府其实早已听命于城主。每一个知府到崖州后,如果不归从城主,便会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温子君又问道:“那,这个城主,不知如何称呼?水通判可曾见过?” 水雍流摇摇头,答道:“下官未曾见过。城主在崖州有城堡,守卫比崖州城的更为森严。下官只知道屈知府称他为梁城主,却不知道名字。” 温子君心里有点失望,但多少已经得知了崖州的基本情况了。 “那么,不知水通判听说过金翼门这个组织没有?”温子君又问道。 水雍流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下官一无所知。” 温子君听了,便不再问话,只是叫水雍流多多喝酒吃菜。他心里却在想:“这么说来,那些死士都是那个梁城主派来的?只是,金翼门哪里去了?难道那个城主也是金翼门的人?” …… 温子君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营帐四周没有守卫,显得十分空寂。 自从岭南军登陆琼州成功并向内陆挺进时,平南将军便不断受到了或明或暗的刺杀。但温子君是何许人也,叛军的每一次刺杀自然都是以失败告终。 刺客虽然大多被捕,但从不透露丁点讯息。也不是那些刺客有多么坚强,能够顶得住严刑拷打,而是这些刺客都是一些死士。他们的脸早已被毁,舌头已割断,耳朵也听不见,字也不识,根本就无法审问出什么东西来。 有许多刺客都是在温子君的营帐里被捕的。温子君并没有施出特别高的武功,每次都是以比刺客高一点的武功制服刺客。 温子君相信,只要这些死士不断的失败被擒,敌人必定会派遣更为强大的刺客前来。到时候,就一定不只是死士了。 温子君胡乱地在纸上写着“城主、知府、金翼门”等几个词。他正在思考这些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手执一只蘸了墨的毛笔,正要下笔时,温子君听到了一声极为轻微的落地声。他的手不由停顿了一下,笔尖上便滴下了一团墨汁到纸上,正好滴在“城主”两个字中间。 “来了!”温子君心里暗道。 只是,这次来的人,从其落地来看,武功显然要比以前的那些刺客要厉害得多。如此轻微的声响,就像一片树叶落地时的声音。 门帘无风自开,接着,便闪进一个黑影。 桌上的油灯上的灯焰也仿佛不安地一个劲地摇晃起来。 温子君却闻到了一股香味——这是女人才有的体香。他曾经折花无数,对于女人的香味,自是一嗅便知。所以,这个女人香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更何况,来人虽然一袭黑衣,从头到脚都蒙得严严实实的,但那高挑而又凹凸有致的身材,都已经说明来人定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美女刺客。 “果然忍不住了吗?”温子君心里暗道。 离上次的刺杀,已经隔了近半个月。敌人终于是无法再派死士来了,派来也是无用之极。于是派高手来了。但温子君还是没有想到,敌人第一个被派来的高手竟是一个女人。 温子君对着女刺客笑了,说道:“终于忍不住了么?那就,出手吧。” 其实,从女刺客进来到温子君说话,都只有一瞬间。就算温子君不说那句话,女刺客亦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向温子君刺去。 第四十三章 剑气如月 剑有如毒蛇的长信,直向温子君的喉间刺去。 剑气如虹!电闪而至。 高明如斯的剑法! 以前那些刺客的剑法与之相比,只不过是米粒之光罢了。 温子君右手还提滴墨的着狼毫笔,左手置于书桌下,双眼瞪着向刺来的长剑一动也不动。他似乎被美女刺客凌厉的一剑吓傻了——至少那位蒙面的美女刺客是这样认为的。 此时的美女刺客嘴角泛起了冷笑。她心里想道:“那些死士全都是废物么?也不知那梁城主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哼!就让本姑娘助梁城主遂了心吧。” 剑气袭面,却见温子君淡然一笑,左手一挥,书桌凌空飞起,在空中翻滚着,直向刺客砸去。 美女刺客大惊,那书桌虎虎生风,呼啸着向自己撞来。她不得不把往前刺的长剑改为下劈。书桌有如豆腐般脆嫩,竟被一剑劈成两半,向着刺客两旁飞去。 可是这一切还没结束,就在美女刺客刚刚劈开书桌露出中间的空隙中,又射来一支暗器。暗器无声无息,速度却极快。刺客此时已无轻视之心,她的剑刚刚下劈,还来不及回撤,而暗器已经袭向面门。 要是往常前来的那些死士刺客,单凭温子君的这两手,便可轻松制住。但美女刺客的反应能力显然高那些死士不止一筹,只见她突然一个铁板桥,身子向后倒翻下去。 暗器堪堪擦着刺客的面门掠过,“噗”的一声竟然插进了军帐的皮革里。 美女刺客一个鲤鱼翻身,又落回刚进来时的地方站定。温子君则依然坐在原处。两人竟似没有动弹过一般。但摔落两人中间的书桌,以及还在空中翻飞的碎纸,却又说明刚才有过多么惊心动魄的攻防。 美女刺客站定后,见到那暗器竟然是平南将军手中的毛笔,心下大为震惊。要知道,毛笔笔尖都是兽毫,加之是蘸了墨,更是柔软,但它却能够穿进皮革! “难道他的武功竟已达到了摘叶飞花的境界?”美女刺客不禁想道。但她又无法相信,因为这个平南将军很年轻。 就在美女刺客对温子君的武功感到震惊的同时,温子君也对刺客的武功感到惊讶。 书桌乃是上等楠木制成,坚硬厚实,再加上他暗含其中的劲力,实已成了一个巨型的兵器。在如此近的距离,刺客竟然可以把誓不回头的剑拉回下劈,而那巨型兵器在她的剑下却犹如纸糊一般脆弱。 而温子君紧随其后飞射出去的那支毛笔,亦是有如电闪一般,悄无声息,却还是被刺客躲闪开去了。 剑法高超的刺客!温子君很想知道崖州城的那位梁城主是什么人,竟然拥有如此之多的死士与高手。 美女刺客不甘心,暗自咬牙,长剑一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有如一轮弯月。她的剑尖似乎泛起一抹淡淡的紫气,把那道划出来的弯月都染成了淡紫色。接着,只见她的长剑向着温子君当胸一划,那道剑尖上的淡紫色弯月竟然凌空而飞,直向温子君电射而去。 剑气! 这个刺客竟然已经有了剑气! 温子君真是没有想到。而且,刺客所拥有的剑气还不是一般的剑气,而是有如实质一般的剑气。 剑气是温子君十分熟悉的。乾坤老人所创的乾坤八剑,其实就是通过不同的运气方式,再经由剑释放出有如实质的气劲。温子君在京城救洪文樱姐弟时,便施出了雷剑中的“雷动八方”及火剑“火势炎炎”。那剑气幻成的雷电及火焰伤人无数,其实就是剑气。 剑气乃是剑法高超的体现。威力自然是极其厉害,一道剑气真要击实了,比被一支剑直接刺穿所受的伤害更大。 见到淡紫色的月芒直向自己奔袭而来,温子君手中无剑,不敢硬接,只有闪避。他双腿一蹬,整个人有如轻烟,倏然腾空而起。 月芒击在温子君身后的营帐的皮革上,有如切在无物中一般,穿皮革而出,竟然余势不减,呼啸着向外面飞去。 美女刺客劈出月芒后,早已准备了后招。因为她深知对手的厉害,知道自己的这招“紫月斩”难以奏效。她早已蓄势以待。见到对手腾空而起,她再次挥剑,直向空中的温子君袭去。 如果温子君能够看见的话,他一定会发现美女刺客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来。的确如此,身在空中的对手,已经被自己的长剑封住了下盘,他已经无法落往地面,否则的话,双腿不保。 但是,美女刺客得意才开始,却见对手居然在空中奇怪的一扭腰,竟然贴着营帐的天花横掠出去,然后轻松地落在了她的后面。 武当梯云纵! 难道他是武当的俗家弟子?美女刺客有点惊讶。 乾坤老人的武功乃是集天下武功之大成,其轻功自然也融合了武当的梯云纵。加上温子君又曾亲眼见过温子寂施展梯云纵,因此,在紧急时刻,他依葫芦画瓢,也施出了梯云纵。当然,他这也只是徒有其表,实质上还是乾坤老人的八卦游龙步。 美女刺客只好转过身来,面对着温子君。两人刚好互换了一下位置。 “紫月斩”是美女刺客如今所会的最高武功。但她只是初学,并没有发挥出“紫月斩”的全部实力。“紫月斩”练到极处,可以幻出四把月芒,并且,颜色是深紫色的。 只怕今日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美女刺客此时才有点后悔,不该贸然一人前来刺杀这个平南将军。但事已至此,唯有力拼一途了。 长剑再次指向温子君,剑尖紫光闪现,却没有幻出月芒。美女刺客轻叱一声,疾步向温子君攻去。 温子君却轻轻一笑,展开八卦游龙步中的“八部天龙”。瞬间,在美女刺客四周出现了六个温子君。 美女刺客身形不由一滞,一时竟不知该杀向哪一个。但她临危不惊,立在原处,居然闭起了眼睛。 聪明而又大胆的做法! 温子君不由暗自赞叹一番,如果他能够真正施出“八部天龙”来,那对手闭上眼也是徒劳的。但是他只能幻出六个身影。 闭上眼后,心便不再受虚影的影响。只要用耳朵仔细听,一旦真身上前进攻,必然会带起一些声响,这样,那些幻影就会不攻自破了。 温子君此时也是下了决心,要向刺客进攻。脚踏八卦游龙步,如同游龙般滑向刺客。 美女刺客突然双眼睁开,精光一闪,手中的长剑迎向扑来的温子君。待到对手接近了,她的剑尖处紫光一闪,一道很小的月芒射出。 温子君见状,却夷然不惧,脚踏八卦,向右闪身而过,欺身到了刺客的左侧。然后他左手一拂,正中刺客的左肩,顺手还把美女刺客的面罩给扯开,露出了刺客的美丽容颜。 “是你!?”温子君见到刺客的容貌,惊呼起来,不由愣在当场。 ……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看来,公子的人生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呢……不是吗?落花想安然留在枝头,却无奈风雨来袭,黯然飘逝。燕子归来,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应能再续旧缘吧。” “来,小妹妹,姐姐帮你梳头吧!哎!你不要乱动啊。”温子君似乎又见到了那双玉手在又脏又乱的头发上梳理。 就是这双玉手,还给他斟过许多次竹叶青酒。 就是这双玉手,还曾挟起一片片白嫩的鲈鱼…… 温子君仿佛又见到了那张如同花儿绽放的笑靥。 笑靥转瞬即逝,继而换成了惊骇:“不要!”叫声是如此凄厉与绝望。 温子君一身是血,摇摇欲坠,却见到一个身影飞过来,挡在他的面前——紫色的身影。然后,他便缓缓地倒下了。可是他依然清醒地听到她用哀求的声音说道:“我别无所求,只求各位前辈放他一马,不要杀他。” ……温子君望着渐行渐远的她,泪眼朦胧。他多么想伸出手去把她捉住,可是他一点也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眼地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思念了多少个日夜后,他终于把她埋藏在心灵的最深处,下定决心要把她忘记。 …… “是你!” 不知是惊喜还是激动,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温子君惊讶地发现,前来刺杀自己的刺客,竟然是曾经求别人不要杀自己的人! 她竟然是温子君曾经梦萦魂牵的姬月眉! 第四十四章 剑阁踪迹 美女刺客正是姬月眉。只可惜,温子君如今正戴着扮秦牧的面具,她一点也没有认出对面的人就是曾经打动过她的心,与她双双结伴而行的秦慕楚。 姬月眉听了对面那个朝庭的平南将军的惊呼,心里疑道:“难道他认识我?”但当前的情况不容她细想。刚才对手欺身上来,一掌不单扯开了她的面罩,而且击伤了她的左肩,导致左肩暂时无法动弹。 看来这次的刺杀行动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姬月眉此时萌生退意。她见对面的平南将军竟然有点激动地望向自己发楞,虽然奇怪,但也深知这乃是她逃走的机会。 于是,姬月眉玉足一跺,一个“乳燕穿林”向帐外飞去,长剑划破营帐的皮革,然后穿了出去。 接着,便有几道掠空声响起。那是守在温子君外围的六个龙凤小队成员。前面的许多次蒙面人刺杀温子君时,他们便是守在外面,把漏网之鱼截获的。今次又见刺客要逃走,自然飞身向刺客追去。 “站住!”温子君突然轻声喝道,声音中有一种难喻的惆怅,“随她去吧!你们退下。” 那六个龙凤小队的成员听了,甚是不解。之前的刺客,公子从未下命说放走他们的。但今次却阻止他们去追截。 凭他们六人目前的武功,要留下受伤的姬月眉,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温子君还是下令,让姬月眉离去。他的心有如煮沸的海水,上下翻腾,不知该如何面对姬月眉。这也是他刚才任由姬月眉穿帐而出却不出手的缘故。 “我现在对她说我就是秦慕楚又有什么用呢?她只怕早就把我忘了吧。唉,她当时只不过是为了麻痹我,好让樊天正有时间部署来对付我。我对她来说,只怕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淫贼罢了。”温子君虽然心里这般想,但他又忘不了,忘不了姬月眉把满身是血的自己护在她身后苦苦哀求樊天正他们情景。 “难道她只是可怜我吗?对,她只不过是见我已经身中奇毒,又被萧天云刺得遍体鳞伤,迟早都是一死,所以才可怜我罢了。”温子君心里又悲想道,“罢了,罢了。我与她早已没有任何瓜葛,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唉!” 温子君站在营帐门外,望着姬月眉消失的夜色深处,久久不动一下。 …… “谢天谢地,你们行走江湖多年,可知紫剑阁在何处?”温子君问站在面前的天痴地狂。 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映日雪花白。江湖中一直流传的歌谣,说的是江湖中十一个中流砥柱的门派。 后一句的四个神秘门派自不用去说,因为几十年来从未听闻他们的消息。而前一句的七个门派,却是都有传人在江湖中行走,除了紫剑阁,其余六个门派的驻地都是江湖中人所熟知的。 唯有紫剑阁这个剑中圣地,是一个神秘的所在。阁中常有传人在江湖中行走,却从来没有人知晓其驻地所在。 温子君此时却很想知道紫剑阁身在何方。他想知道紫剑阁与崖州的梁城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其实温子君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在他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渴望。 “呃,公子。我们兄弟俩在江湖中闯荡多年,但对这剑中圣地的所在,的确无法知晓。”谢地答道。 “哦?”温子君有点失望地应道。 “不过,江湖中亦有人曾经寻访过紫剑阁。江湖中有人传闻,紫剑阁的传人出现的地点乃是闽南,而他们消失的地点也是闽南。”谢天说道。 “哦?”温子君突然一喜,说道:“这么说来,紫剑阁的驻地,应该是在闽地了?” 谢天却摇了摇头,答道:“不然。要知道,闽南东面靠海。紫剑阁的传人只是在闽南出现与消失,并不能说明其驻地就是在闽地,也有可能是在海上某个岛上啊。” 温子君听了,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又变为了失落。他低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说道:“紫剑阁有没可能在琼州呢?” 谢天谢地二人都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温子君把申平龙叫了进来,让他去把水雍流请过来。 水雍流被温子君留在身边,这样就可以随时向他了解一些崖州的情况。更何况,水雍流的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对行军打仗亦有所研究,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禀将军,水通判来了。”申平龙过了一会便折返进来报道。 谢天谢地二人立即立在温子君左右两侧。他们兄弟跟着温子君,不知不觉中把一些江湖脾性改掉了。如今又随着岭南军上过战场杀敌,在军队的熏陶下,二人随便往哪一站,均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下官拜见将军。”水通判随后上前来行礼道。 温子君连忙摆手道:“水通判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待水雍流坐定后,温子君才说道:“水通判,本将传你来,乃是事相询。” 水雍流连忙站起身来,对温子君行礼道:“温将军有话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子君又摆手让水雍流坐下,问道:“水通判在琼州为官多年,可听说过紫剑阁?” 水雍流听后,细想了一下,摇头道:“下官并未听过紫剑阁。这是地名,还是一座楼阁呢?” 温子君轻轻一笑,也不答话,再问道:“那么,水通判可知琼州哪里有一些比较神秘之处?” 水雍流又默思一阵,说道:“要说到神秘之处,琼州郡里倒是有一二之处。其一乃是黎族的圣山,一是吊罗山附近有个叫谷的峡谷,还有,还有就是崖州城梁城主的城堡了。” “哦?”温子君接道,“这三个地方有何神秘之处呢?” 第四十五章 黎族内乱(一) 黎族乃是琼州郡中最早的民族,相传乃是由古代“百越”族的一支发展而来的。他们一般都是聚居在琼州的中部。可以说,黎族把琼州分为南北两半,黎族正好聚居于中线。 从儋州往南几天路程,便是白沙。白沙与左边的昌江,右边的琼中连成一线,均是黎族的聚居地。而其中便是以白沙为中心,黎族的圣山便在白沙。 阳光普照,天空万里无云。 白沙的细水来了五个从北方来的陌生人。其领头的乃是一年约五旬的文士,还有一个年青书生,剩下三个却是英气逼人的劲装少年。 “公子,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其中一个少年上前问那年青书生。 年青书生抬手一敲那问话的少年的额头,叱道:“龙三,我不是交待过么?此行我等乃是装扮而来。”指着年约五旬的文士,继续说道:“他是我们的叔父,而我们四个则是兄弟。你要问话,也须是问叔父。” 原来,这一行五人,乃是原崖州通判水雍流,温子君及龙三、龙六、龙七。 温子君见姬月眉居然替崖州城梁城主前来刺杀自己,惆怅之余,却是对紫剑阁与崖州梁城主的关系产生了疑问,还有紫剑阁与京城的金翼门,是否也有什么联系,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子君敏感地捉摸到,此次的琼州判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如果贸然继续挥军南下,也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于是温子君决定私服前往崖州探访一番,以解其心中的疑惑。但他对琼州人生地不熟的,只好请水雍流一同前往,水雍流虽然是一介书生,却也不推辞,欣然应承。温子君考虑到水雍流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又找了三个龙队成员,一同前往。 别看三个龙队成员均是少年,但他们的武功却是温子君极为放心的。要保护水雍流,那是万无一失的。 龙三听了温子君的话,应了声“是”,便又转而去询问水雍流。 水雍流在这一行人中,的确是他主事的。他们行走的线路,在何处歇息,均由他决定。所以,听了龙三的问话,他也不客气,摆出作为叔父的架势来,指着前面的一个茶棚,说道:“嗯,我们就去那里歇一歇,喝碗茶吧。” “几位客官,来,这里有座位。”一个茶倌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他说的乃是琼州方言。 温子君他们五人中,唯有水雍流能够用琼州方言交流,因此,平常的应对,都是由他负责的。这也是温子君要请他同行的原因之一,更何况,水雍流还会黎族的“俚语”,即黎族语。当然,温子君他们亦是边走边向水雍流学习,多少已经能够听懂了。 龙三他们本不敢坐,可是被温子君瞪了一眼,便都乖乖地坐下了。等大家都坐定了,水雍流对茶倌说道:“给我们每人来一碗椰汁奶茶吧。再上一碟椰肉蛋饼。” 茶倌应了声便下去准备了。 “琼州盛产椰子,不单可以直接饮用,而且可以用来酿酒,制茶,做点心,有些饭馆还有用椰子入菜的,比如椰肉煲鸡。椰汁奶茶清凉可口,最能解渴。只是不知侄儿们是否喜欢喝呢。呵呵,琼州可是比不上内地。至于内地的那些什么乌龙茶,碧螺春等,在琼州可是身价百倍,寻常是喝不到。”水雍流侃侃而谈。 水雍流的学识的确是渊博,温子君一路行来,水雍流便一路介绍琼州各地的人情风俗,特产美食,让温子君他们受益匪浅。 “椰汁奶茶!椰肉蛋饼!”茶倌扬声叫道,然后把茶与饼都摆上桌来,再说道:“你们慢用。”接着便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温子君喝了一口乳白色的椰汁奶茶,只觉得入口浓郁香甜,椰香中夹着奶香,甚是可口。 龙六喝了一口奶茶,皱皱眉说道:“这奶茶过于甜腻,且有股奶腥味,不好喝。” 水雍流听了,哈哈笑道:“小侄子啊,人生百味杂陈,你不能只去品味一种味道啊。来来来,吃块椰肉蛋饼!”说完递给龙六一块蛋饼。 龙六接过了那块椰肉蛋饼,一脸苦相地咬了一小口蛋饼。只是细嚼了一口,他便眉头舒展,乐道:“好吃!好吃!”然后把整块蛋饼都送进嘴里。 龙三与龙七见状,亦取了一块往嘴里送。 水雍龙取了一块递给温子君,笑道:“这个蛋饼乃是用椰肉磨成粉,再拌以鸡蛋及少量面粉煎制而成,爽脆无比。你也试试吧。” 温子君接过蛋饼,正要送进嘴里,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南面传来。他扭头向南望去,只见远处一阵尘土飞扬,有两个人影正相互搀扶着向茶棚奔来,他们的后面,约有二三十匹快马疾追过来。 那两个人影走近了,温子君他们才看清楚,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子身材高大,肤色黎黑。他头上的长发束结于额前,状如犀牛角,贯以一把玉簪,外面还缠有一条宽约半寸的黑带。他的上衣是无领对胸开襟的黑衣,下身则是前后幅布的吊前襟。他搀扶着的女子肤色亦是稍黑,身材较小,但也算得上健壮了。她头上披有一蓝色头巾,上衣是蓝色的无扣对胸开襟,下身穿的是由各种丝线织成的红色筒裙。 这两人的妆扮跟汉人妆扮迥然不同。一看就知不是汉人,温子君立刻对水雍流说道:“这两人莫非……” 水雍流点头道:“不错。他们正是黎族人。” 两个黎族人脸色憔悴,鬓发凌乱,衣衫破了几道口子。那女子的蓝色头巾都快掉落,她也没有时间去重整一番。特别是那个男子,右手环抱女子双肩,左手提着双刀,其右臂还流着血,把女子的左肩都染红了。 两人正踉踉跄跄地竭尽全力向前狂奔。 追在他们后面的,看妆扮应是黎族人。一个个慓悍无比,杀气腾腾。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男子,铁塔般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压跨座骑似的。他左手提缰,右手握一长枪,奋力追向前面奔逃的那对男女。 那男女奔跑到茶棚前时,只见那女子一个不稳,竟扑倒在地上。男子见状,连忙停下脚步,把女子扶了起来。待他们重新站起来,追兵已经到了眼前,再也无法奔逃了。 第四十六章 黎族内乱(二) 追兵中领头那位铁塔般的汉子,长枪一指,向地上的那对男女大声说话。只可惜,温子君他听得不甚明白,他不得不望向水雍流。 于是水雍流一边凝神听,一边向温子君等人解说起来。 “王骆,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铁塔汉子说道。 王骆便是那个提着双刀的汉子,他一脸坚定地回道:“不!赛石,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更不会把夏杞交给你们!” 铁塔汉子赛石听了,叹道:“唉,王骆你这又何苦呢?你要知道,夏杞乃是天神选定的圣女,这是她的荣耀。只有把她献给天神,我们全族才能获得天神的福泽。” 王骆摇着头,说道:“夏杞是我深爱着的女人,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他右手用力紧了紧怀里的女子,深情地望着她。夏杞此时亦报之以深情的目光。 赛石听了,勃然大怒,喝道:“放肆!王骆,别以为你是族长的儿子,我就不敢拿你怎样。只要你亵渎了天神,就算是把你杀了,族长亦不会怪责我的。你要弄清一件事,夏杞不是去送死,而是去侍奉天神!这是我们族里所有少女的梦想,天神选中夏杞,那是夏杞的福份!” 王骆却悲伤地摇摇头,沉声说道:“可是赛石,族里献去给天神的那些圣女,哪一个不是枯死在圣山的祭台上?难道天神就是这般对待侍奉他的圣女吗?难道这就是圣女的福份吗?” “住口!”赛石怒骂道,“不许你玷污天神!王骆,虽然你是族长的儿子,但是,族长已经发下话来,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可以就地处死!” 王骆听了赛石的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里包藏着几许落寞,几许无奈,更有几分豪情。 他大声说道:“赛石,为了夏杞,就算是让我背叛全族,我也没有怨言。如果你非要我们回去的话,就请带回我们的尸体吧。不过,要想带走我们的尸体,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说完话后,王骆把夏杞拉在身后,右手亦取过一把刀,微微上扬,左刀却低垂向地。他沉声地说道:“赛石,今日你我各自为战,不用留手。来吧!” 夏杞至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但她那饱含深情的眼眸,从未离开王骆的身上,仿佛在这个世上,她的眼中就只有王骆。 温子君听了王骆与赛石的对话,亦大概了解了双方交战的原因。 黎族今年选到夏杞为圣女,用以祭拜天神,其后果便是枯死于圣山上的祭台上。族长之子王骆与夏杞相爱,王骆自然不肯让夏杞前去送死,于是两人便双双逃出黎族。族长对此大怒,派赛石率队追赶他们,誓要把王骆夏杞带回族地。 赛石乃是守护圣山的卫士队长,他与王骆本来是自小玩到大的伙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成了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王骆在族里成了一个叛逆分子,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思想,全都是特立独行,与全族的信仰格格不入。 赛石则成了一个忠诚的圣山守护卫士。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以全族利益为重。其实,对于夏杞被选为圣女,赛石亦感到遗憾。只是,这是天神的旨意,身为圣山守护的卫士,他不得不维护圣山的尊严。 于是,儿时的伙伴,如今的对手,不得不展开一场爱情与信仰的争夺战。 温子君对王骆为爱而不惜与整个族为敌的豪情深受感动,但是以王骆目前的处境,的确是不太妙。 温子君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这对为爱而逃奔的男女。他向龙六使了个眼色,龙六见了,会意地点点头。 水雍流见状,却不无担忧,他对温子君说道:“大侄子,这……” 温子君笑道:“叔父,此事吾意已决,还请原谅。” 水雍流觉得,此乃黎族内部的争斗,外人不应该插手。不过他也跟着温子君有一段时间,深知温子君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他唯有心里叹息一番,静观事情的发展。 赛石听了王骆的话,脸色一阵黯然。他长叹一声,双眼微闭,不无伤感地说道:“王骆,看来我们兄弟的情份,只有到此为止了。”然后他突然双目圆睁,一扫先前的伤感,杀气冲天,手中长枪用力一挥,厉声喝道:“杀!” 霎时,从赛石身后冲出两骑,直向王骆杀去。马蹄声一声紧似一声,宛如阎罗的催命符。 王骆见到冲向自己的两骑,脸上的豪情尽失,代之而起的是跟赛石一样的伤感。他低声地说了声:“兄弟,对不住你们了。” 王骆与赛石在族里的武功,是年青一辈中最高的。平常王骆与族里的青年都是称兄道弟的,但如今却不得不相互撕杀,实在是让他感到了人生的无常。 见到渐冲渐近的两骑,王骆突然转身抱住夏杞的柳腰,接着用力一甩,夏杞竟凌空飞起,直向茶棚处落来。 温子君见状,突然起身掠了过去,把夏杞接住,然后将她轻轻放在一张茶桌旁。 夏杞也不看温子君一眼,双眸依然望向王骆,双唇紧咬,脸色煞白。 反倒是王骆见到温子君出手把夏杞接住,报之以一个爽朗的微笑。 温子君见了,亦对王骆报之以笑。 两人的目光瞬间相交,没有言语,却仿佛深谈已久。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子君突然惊呼道:“小心……” 原来那冲出来的两骑已经杀到了王骆的背后。 王骆轻轻一笑,似乎在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突然一个“旱地拔葱”,整个身子拔高,然后又一个“鲤鱼跃龙门”向后翻去。 两骑的一刀一枪此时均已冲了过去,落了个空。 王骆身形不停,快速往下落,双刀一左一右,疾如闪电地划出,把那两人的座骑的后腿砍伤。 两匹马双双中刀,吃痛后身子乱蹦,竟然要把主人掀下去。 王骆双刀划伤马的后腿后,双脚甫一触地,又电射出去,杀向正被座骑掀动的两人。 赛石见状,脸色大变,却鞭长莫及,无法救援了。 王骆贴上两人后,那两人正背向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两把刀正指向他们。 “霍霍”两刀,刀锋及身时却突然一转,改由刀背敲在那两人的后背。两人应声跌落马下,一时竟站不起来。 由此可知王骆那两刀的力量是如何之强。 赛石与王骆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他自然也知道王骆对那两人乃是刀下留情。他大声喝道:“王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不必对我们留什么情面。而且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除非你答应跟我回族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骆听了赛石的怒骂,居然笑了,他笑道:“赛石,我不杀他们,并不是给你们留什么情面。我是不想夏杞见到血腥罢了。你知道,她最怕血的。” 赛石听了,不怒反笑,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了!兄弟们,上!”说完,他便率先提枪冲向王骆。 王骆见状,脸色变得凝重了,他深知赛石的武功。那杆长枪经他的手施展开来,有如毒蛇出洞,变幻莫测,枪枪直取人的要害。但很快他又脸色大变,怒火冲天,大骂道:“赛石,你几时学得如此卑鄙?竟然向夏杞下手?” 原来,王骆发现赛石身后的骑兵,有一拨竟然向夏杞冲去。 赛石见状,突然勒住了马,脸色平静地说道:“王骆,我本来也不耻这样的。但是大巫师曾经交待过,唯有如此,才能把夏杞带回去。” 王骆双目似要冒出火来,他怒声道:“赛石,选夏杞当圣女,本来就是大巫师的主意。他早就对夏杞有成见,你竟然还听从他的话?” 赛石摇摇头,沉声说道:“大巫师的话,就是天神的话,这是我必须遵从的。王骆,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向大巫师请罪吧。” 王骆大声断喝道:“你休想!”说着,便要转身向夏杞方向奔去。可是他刚一转身,便觉得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这是赛石的长枪,有如长虹贯日的一枪! 王骆不得不回转身来抵挡。他右刀发力斩出,正中枪尖,赛石前冲之势突然一顿,王骆的左刀顺势由下而上向赛石握枪的左手划去。 赛石对王骆的刀法熟之甚深,丝毫不敢大意,只得双脚一蹬马蹬,身子冲天而起,避开了王骆的一刀。而他的身形在空中便急速旋转起来,手中的长枪有如出海蛟龙,挟着千万气势,直向王骆凌空击下。 赛石的破空一击,王骆深知不能挡其锋芒,唯有向快速后退去。 赛石一枪落空,招式用老,只得落回地面。 两人对恃而立。 第四十七章 黎族内乱(三) 王骆右刀直指赛石,左刀依然下垂。他一改先前的狂怒,森然说道:“赛石,你真的要如此待我么?” 赛石依然沉声说道:“为了全族的利益,为了维护天神的威严,我赛石没有什么做不出的。王骆,你要么就跟我回去,要么就在我们中间决出一个生死来。” 王骆听了,一脸平静地说道:“好好好,看来今天我们不分出个胜负来,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那么,来吧!”说着便率先出刀,向赛石攻去。 赛石不敢掉以轻心,凝神贯注地提枪迎了上去。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刀来枪往,眨眼间已经互相攻出二十招。 刀刀致命,枪枪索魂! 二十骑黎族圣山卫士直向茶棚奔来。从他们到茶棚并不远,但是马匹奔跑的速度被他们催得极快,仿佛他们的目的是要冲毁茶棚。 就在其他茶客被二十骑奔马吓得正要逃出茶棚时,那冲过来的二十骑突然在茶棚前倏地停了下来。 由极动到极静!全速奋进的奔马,居然可以急停!并且不是一匹马,而是二十匹马同时完成了这一极为高难的御马之术。 温子君十分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黎族人的骑术竟然如此厉害。如果这样的骑术用于军中的骑兵,那骑兵的能动性必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进攻退守势必更为锐利与迅速。 只怕匈奴人见了,也会对黎族的骑术叹为观止。 其实,黎族的处于琼州的中部,四周有海风吹来,却又被高山挡住,形成了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这里水草丰茂,地势平坦,是放牧的绝佳之地。 黎族有不少的天然牧场,其中最多的便是马场。牧场里的马本来就是来源于当地的野马,因此他们的马匹均是十分健硕,训练成战马的话,绝对是一支巨大的力量。 停下马后,二十个卫士齐刷刷地下了马,顺手从马鞍旁拔出了兵器。他们的兵器是大剑,长有四尺,宽为两寸。 黎族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熊腰虎背,手里提着一把大剑,宛如天兵天将下凡。 向夏杞逼近的卫士中,润僚是小队长。他见到一个汉人站在夏杞身边的,身材瘦弱,只不过是汉人中的书生,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所有卫士取剑乃是一种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一下马,如果没有长剑在手,他们就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润僚可没有想过要用剑来对付圣女夏杞,他也没这个胆。 不过,赛石曾经下过命令,可以用武力将圣女强行带走。 要是在平常,圣女只有族长与大巫师及其家人可以触碰,其他族人可是不得亵渎的。 当然,润僚心里还是暗下决定,如果那个汉人不识抬举的话,他不会吝啬给那书生一剑。 润僚等人刚到茶棚前,却见三个人突然闪现,挡在了他们前面。 这三人便是龙三、龙六与龙七。他们见到温子君的眼色,便知晓应该干什么了。 润僚见挡路的三个少年,亦是汉人,年纪比那书生更小,甚是不耐烦。他大手一扬,说道:“你们三个小毛孩不要挡路,都给我们让开!”他说的是本族的语言。 可惜龙三他们听不懂润僚在说什么,不过,就算是听懂了,他们也不会让开的。所以,他们三人依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说也没用,反正就像是鸡同鸭讲。 润僚可没有这个耐性,他左手一挥,旋即从后面出来三个卫士,向龙三他们行去。润僚的意思是把那三个小子推开便是。 三个黎族卫士也是坚决执行了润僚的命令。他们各自找了一个小子,伸手便往三个小子的肩膀推去。 就在这时,突生异象!那三个小子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黎族卫士伸出的大手,然后用力往后一拉。 三个人高马大的黎族圣山卫士来不及反应,收势不住,直往龙三他们身上撞去。但龙三他们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他们突然施出云手,暗含乾坤内力,把三个黎族卫士往外推去。 三个卫士早已失去重心,被龙三他们推着凌空飞起,然后全都跌落润僚脚下。 润僚见状,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三个汉人小子,居然只在一个照面下便把守护圣山的卫士击退。 龙三、龙六与龙七击退三个黎族卫士后,一齐伸出右手食指向润僚他们指了指,然后又竖起食指左右摇摆起来。他们的意思是:“你们不要过来!” 润僚见了,心下却怒火中烧。他理解到的意思是:“你们黎族的勇士,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他把大剑直指对面的三个汉家小子,大声喝道:“给我上!挡路者死!” 润僚后面又冲上十人,提着大剑,杀气腾腾地向龙三他们逼去。 龙三他们一阵愕然,三人相互望了一眼,便都拔出了自己的剑。 跟黎族勇士的大剑相比,龙三他们的剑就跟一根绣花针差不了多少。黎族勇士见状,都乐了。这样的细剑,还不让他们一剑就砍折? 只可惜,黎族勇士们选错了日子出来追击。按照黎族的历法,今日乃是猪日,不宜远行。因此,这次他们又事与愿违了。 龙三、龙六与龙七三人并没有等在原地任对方攻来。他们三人挥舞着手中长剑,反而迎上了逼近他们的十名黎族勇士。 黎族勇士们先是一阵愕然,继而醒悟过来,便也提着长剑向龙三他们攻去。 龙三、龙六与龙七三人却突然停下。龙七居中,龙三与龙六分左右两侧,三把长剑相交,指向冲过来的十名黎族卫士。 他们三人学的乃是乾坤八剑。龙七的是水剑,可攻可守;龙三的为火剑,龙六的是雷剑,两人主攻。 温子君把乾坤八剑都传授给了龙凤小队。当然,龙凤小队再聪明,但练习乾坤心法的时日甚短,还无法运出剑气。于是,他让龙凤小队各司其职,演练乾坤八卦阵。以阵法弥补其不足。 乾坤八卦阵的妙处就在于,不管是两个人还是八个人,均可相互配合,使剑法的威力剧增。如果是龙凤小队八人布阵的话,就连温子君也要穷于应付了。 龙七长剑一划,攻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黎族卫士。那个卫士见状,心下大喜,舞着大剑便斜劈下来。正要劈着时,龙七的细剑突然消失了。龙三的细剑却出现在大剑的上面,顺势把大剑压下。龙六的剑却横空出世,刺向那个黎族卫士的左臂。而龙七的细剑又已悄悄地削向那卫士握剑的手腕。 那个卫士无奈,唯有弃剑后退,否则不单左臂受伤,右腕亦将不保。他这一退,又与后面的几个同伴撞在一起。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由此可见龙三他们的出手是多么快捷。 这时,其余的卫士都冲了上来,把龙三他们围在中间。龙三他们的战术便是各个击破。其中一人攻向黎族卫士时,其余二人便其后,挡住后面的进攻。加上他们三人不停地变换身形,黎族卫士刚要砍下一剑,却发现人不见了,然后又发现一个人影袭来。 黎族的勇士只知道各自为战,而龙三他们却相互配合。如此下来,十名勇士已有七名被刺伤倒地不起。 龙三他们并没有要致黎族卫士于死地。他们出剑准确,不是让卫士无法举剑,就是让他们无法再动弹。他们参与过大型的战斗,出手甚是干脆利落。 润僚见状,心下大为震怒,于是大剑一挥,率先冲向龙三他们。 王骆与赛石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两人都互相攻出了几百招,却仍然胜负未分。 王骆虽然担心夏杞,但是又被赛石缠住,无法脱身。他心里着急万分,却偏偏要凝神应付赛石。围在他周围的卫士渐渐都向茶棚那边涌去,这让王骆心里知道,夏杞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那个汉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他相信那汉人一定会保护好夏杞的。他也不知为何,就这么相信那个汉人。但他又十分担心,凭那汉人接住夏杞来看,武功应该不弱。但本族的卫士不断涌过去,那汉人能够支持住么?他不由焦急起来。 赛石此时亦甚为焦急,围在王骆周围的手下都涌向茶棚,那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就是润僚带领的二十人并没有带走圣女夏杞。他先前观察过茶棚,没几个人,要说扎眼的,便是几个汉人罢了。难道……赛石不敢往下想。 于是,王骆与赛石都想快点结束两人的决斗。 王骆把双刀合在一处,居然成了一把长刀。他双手握着刀柄,高举向天,准备施出绝招。这招名为“子母连环刀”。 赛石亦是一脸凝重,他的长枪枪尖着地,整个人却向王骆冲去。枪尖冒出火花,把地面犁出一道深痕。他每向前跨出一步,气势便增强一分。 王骆知道不能让赛石的气势蓄足,于是他举着刀,亦冲向赛石。 两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啊!”这时,却传来夏杞的一声惊呼。 第四十八章 黎族内乱(四) 夏杞的这一声惊呼,让王骆的心不由一跳。他的绝招“子母连环刀”自然便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但“子母连环刀”的气机早已不连贯,即使继续施展出来,威力也不如原来了。 赛石却没有顾虑,长枪由外往内划了一道弧线,直向王骆袭去。他这一击却是石破天惊,大有一去不回之势。 王骆还是勉强施展出了“子母连环刀”,可是双刀一触碰到赛石的长枪便被磕得失去了准头,偏向一旁去了。 赛石的长枪上的枪尖在王骆的眼中不断地扩大,王骆已经无法再去阻挡带着死神气息的利器了。 王骆闭上了双眼,心里默念着:“夏杞,我们来世再见吧。还有父亲,父亲……” “锵!”一阵金鸣之声响起。 赛石那把杀气极盛的长枪并没有透体刺来,而是消失了。 继而,王骆觉察到一阵风动,他感受到旁边多了一个人。他睁开了双眼,见到旁边正站着一个汉人,就是那个接住了夏杞的书生。 来人正是温子君。所有的黎族卫士都涌向龙三他们,温子君不得不出手。有了他的加入,黎族卫士纷纷倒地不起。在黎族卫士的眼里,温子君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勇士。 只是在乱战中,一个卫士的大剑不知怎么被磕飞,居然飞向了夏杞。夏杞才发出了一声惊呼。最终那把大剑被温子君一记弹指神通击中,斜落在一旁。 温子君乱战中一直观注着王骆与赛石的决斗。他发现王骆因为夏杞的惊呼而分神,就要被赛石一枪刺中时,立刻从一个卫士手中夺过一把大剑,电射而出,袭向赛石。 其实,赛石内心还是不愿就此刺死昔日的伙伴的。可是本族的使命又让他不得不如此。就在长枪要刺中王骆时,却发觉有利器袭身。他不惊反喜,长枪回掠,磕飞了袭来的大剑。大剑的力度是赛石平生所见,震得他的虎口差点迸裂。然后,他便见到一个汉人闪电般掠过十几丈落在王骆的身旁。 赛石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他?” 让温子君感到意外的是,赛石说的竟然是汉族语言!他惊奇地说道:“你,会说汉语?” 王骆这时亦用汉语说道:“不单他会说汉语,我也会。只不过,会说汉语的,在我们族里并没有几个人罢了。” 温子君听了,突然笑道:“如此甚好。在下正愁不知如何与你们交谈呢。”尔后他向赛石双手作揖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本是同一个族的,又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赛石还没说话,王骆倒先发话了:“这位兄弟,也不能怪赛石。对于本族来说,我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就算是死在赛石的枪下,我也没有怨言。” 赛石接道:“不错。我奉族长与大巫师之命,是前来捉拿本族的罪人的。虽然王骆是族长之子,也是我赛石的儿时玩伴,但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 “对了,还没请教兄弟高姓大名呢。”王骆突然对温子君问道。不知怎么的,王骆一见到面前这个汉族书生,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一种人,你结识了一辈子,也会形同陌路;有一种人,你才初次见面,却恍如深交了辈子。 或许,这是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王骆便是如此,他觉得面前的这个汉族书生是他可以信任的一个人。尽管他们才刚刚见面。 温子君笑着答道:“在下秦牧,见过王骆兄,见过赛石兄。” 王骆与赛石都回了一礼。 温子君又向赛石说道:“难道赛石兄真的不能放过王骆么?” 赛石听了,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温子君指着倒了一地卫士们,缓缓说道:“可是,只怕这趟赛石兄是无法带走王骆了。” 赛石顺着温子君的手望去,脸色大变。只见他的手下倒的倒,站的站,却无法动弹,会动弹的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不过赛石兄请放心,他们只不过是被点了穴道罢了。只要赛石兄这次能够放过王骆二人,在下答应恢复他们的行动自由。”温子君连忙说道。 “不。”赛石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接着他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圣山的守护卫士还有一个人能够战斗,就一定不会妥协。” “赛石!你的确还可以战斗,可是,”王骆大声地斥责赛石,他指着那些被制住或击伤的卫士们说道,“你看看那些本族的勇士们,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丢了性命吗?”顿了一下,王骆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我已没有后顾之忧,跟你放手一搏的话,我们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赛石的脸色晴一阵阴一阵,变幻不定。可见他的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着。 王骆见状,沉声说道:“赛石,错开今日,下次你还有机会把我带回去。但是今日,只怕你是没有办法了。” 赛石细想一下,终觉得王骆说得有理。目前能够战斗的只有他一人,可是单单一个王骆,他们俩人的武功均在伯仲之间,胜负还很难预料。再加上王骆旁边还有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汉族高手。他此次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了。 咬了咬牙,赛石沉声说道:“好!王骆,错开今日,我们还会再碰面的。秦牧兄,就请你把我的手下都放回来吧。” 温子君给龙三他们打了个手势,龙三他们便一一解开了卫士们身上的穴道。 赛石上了马,对温子君说道:“秦牧兄,赛石佩服你的武功。但是,王骆的事是本族内部的事,还请下次不要再插手干预。” 温子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抱拳回道:“好说好说。” 赛石望了王骆与夏杞一眼,扬鞭策马,带领着手下绝尘而去。 第四十九章 黎族内乱(五) 众人又回到了茶棚。 茶倌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动乱中恢复过来,端茶时手还在打颤,险些将椰汁奶茶洒在夏杞的身上。 温子君刚一坐定,王骆便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今日若不是秦牧兄出手相救,只怕王骆跟夏杞都难逃此劫了。” 温子君见状,连忙站起回礼道:“王骆兄为了所爱之人,甘愿与全族为敌,这份深情令在下深为佩服。今日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来来来,王骆兄请坐下再说。” “不知王骆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喝过茶后,温子君问道。 王骆听了,叹道:“还能有什么打算,也不知哪一天赛石就会再度追来。有一天就过一天算了。” 温子君又问道:“如今琼州出现叛乱,朝庭的军队已经南下了。不知贵族何去何从?” 王骆答道:“我族的祖先本是中原人士,但是为了逃避战乱,一路南下,最后乘船才到达琼州。因此,我族全族上下一直都有祖训,不得参与战争。六个月前,从崖州来了一拨人,前来游说族长即我父亲,希望我们全族能够出兵,统一琼州,脱离朝庭的统治。但我父亲并没有答应,可是我的一个族叔以及大巫师却主张出兵,最后被我父亲压了下来。我父亲是族长,他们还不敢做出逾越族长之上的事情。” “那么,请问王骆小兄弟,如果重新选族长,谁是你父亲的有力竞争者?”一直沉默不语的水雍流突然问道。 王骆细想了一会,才道:“应该就只有主张出兵的那位族叔了,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水雍流听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骆见了,问道:“秦先生有什么话请尽管说,王骆洗耳恭听。” 水雍流望了一下温子君,才说道:“王兄弟,这些只是老夫个人的一些看法,对不对都请你谅解。依老夫来看,只怕你父亲的族长之位就快不保矣。” 王骆听了,脸色一变,惊道:“秦先生何出此言?” 水雍流缓缓说道:“黎族在琼州乃是一个大族,族人众多,要成为族长,定然需要德才兼备者才能继任。由此看来,你父亲能够胜任,其道德与才干均是高人一等。” 王骆接道:“不错,我父亲正是如此才被族人选为族长的。” 水雍流继续说道:“你父亲的族长之位本来也能坐长久的,但是,现在身为族长之子的你居然背叛全族,与贵族的圣女私奔出来。你的所作的为,必然引起全族人的共愤,这股愤怒之火最终将会烧及乃父。届时,乃父唯有放弃族长之位以向全族谢罪。王兄弟,你认为呢?” 王骆听了水雍流的话,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竟流下两行泪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率性而为,竟然会给父亲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后悔,伤心,羞愧,委屈……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水雍流的才智是非凡的,温子君全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看听着水雍流与王骆的对话。一听到王骆说崖州来人后,温子君便也想到了水雍流所说的那些话。本来他打算跟王骆说的,但见水雍流主动说了,便也就闭了口,听听水雍流是怎么说的。 如果黎族人与琼州的叛军联手的话,的确不是一件好事。黎族的战马健硕无比,黎族人又个个骁勇无比,一旦交战,对岭南军来说,是一个极强的敌人。 温子君开口说道:“王骆兄,要想乃父保住族长之位,你们俩唯有回去一途。” “回去?”王骆迷茫道。但他很快又看了夏杞一眼,脸色变得坚定,说道:“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的。我们一旦回去,跟送夏杞去死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骆,我们,回家好,么?”这时,夏杞开口说话了。她说的也是汉语,只是没有王骆与赛石那般流畅,显然是后来向王骆学的。 王骆听了,用爱怜的目光望向夏杞,右手抚上夏杞的秀发,深情地说道:“杞儿,这一路上让你受苦了。可是,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再苦也没关系。但要我送你回去做圣女,我是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夏杞张口还想说,却被王骆用手堵住了嘴。王骆说道:“杞儿,你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夏杞听了,真的不再开口,只是把头轻柔地埋进了王骆的怀里。 温子君与水雍流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知道不能让黎族倒向琼州叛军那边,即便黎族不帮助岭南军,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而其中的关键便是要保住王骆的父亲的族长之位。 温子君对王骆说道:“王骆兄,难道你就不为你的父亲想想吗?你这么一走了之,不单让你父亲族长之位不保,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想想,谁知道新上任的族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王骆的脸色又是一黯,温子君的话正好说中了他害怕的事。他知道主张出兵的族叔是怎么样的人,他一点也不怀疑那个族叔一旦登上族长之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温子君见状,紧接着说道:“王骆兄,如果你不回去,不单害了你父亲,还会令整个族都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去。但如果你回去,一切都不会发生。” 王骆望了望怀里的夏杞,迟疑道:“但是,如果我们回去,夏杞她就会……” 温子君连忙接道:“我们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既可以回到族里,夏杞也不会成为天神的祭品而死去。” 王骆听了,喜道:“真的?秦牧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么?快说来听听!” 温子君却摇摇头,苦笑道:“在下还没有想到呢。” 王骆像泄了气般,刚刚迸出来的希望又生生地扼杀了。 水雍流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如今开始启程跟王兄弟回族里,如果在到达之前还想不到什么办法的话,那么就一切全凭王兄弟裁决。不知王兄弟意下如何?”他这话说得极为周到。届时都到了黎族聚居地附近,就算还没有想好办法,只怕王骆也要回去看看了。 王骆又望了望夏杞,然后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回族地。杞儿,你别担心,有我在。” …… 众人行了几十里路,听见前面传来散乱的马蹄声。 难道赛石这么快就重整士气,卷土重来?可是,以黎族卫士的纪律,怎么也不会出现如此散乱的马蹄声。 龙三勒住了马,停下车来。温子君他们乃是坐一辆马车来的,如今多了王骆与夏杞二人,车厢显得有点窄。于是众人干脆都下车来透透气。 前面奔来了三四匹马,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马上居然没有人! 温子君正觉得那些马有点眼熟时,王骆已经惊呼起来:“那是圣山卫士的马!”接着便见王骆飞迎上去。 王骆对着奔来的马匹狂啸一声,然后伸出左手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那些狂奔的马匹渐渐减慢了速度,最后都一一停在了王骆的面前。 “这是我们族里特有的训马动作。还好我跟赛石学过。”王骆转过来对众人说道。 龙七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那些卫士的马会自己跑出来呢?” 王骆脸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圣山的卫士对自己的座骑,就像一个剑客对自己的剑一样。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座骑的。” 温子君接道:“那也就是说,赛石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 王骆点点头,说道:“只怕秦牧兄说得没错。赛石他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刚说完,王骆便翻身上了一匹马,温子君连忙拉住他,问道:“王骆兄,你要干嘛去?” 王骆急道:“不行,我必须去看看赛石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秦牧兄,夏杞就请你暂为照看了。” 温子君却回道:“这样吧,我与两个弟弟跟你一起去。三儿,你陪叔父与夏杞随后赶来,一定要保护好叔父与夏杞,知道没有?” 龙三应了一声,回到了马车上。 王骆亦知道,要是赛石他们那么多人也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一个人前去也没什么用,多几个人特别是像秦牧这样的高手前去,自然保险多了。于是他跟夏杞交待了一下,便让温子君、龙六与龙七各骑上一匹马,向前面奔去。 黎族的马匹性子极烈,如果不是有王骆在,只怕这些马都不会让温子君他们骑上去。 四人狂奔了几十里,温子君已经听到前面传来的厮杀声,远远地便见到赛石那铁塔般的身躯,犹如天兵天将下凡,挥舞着长枪。他的身旁围着四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第五十章 黎族内乱(六) 温子君看到那些蒙面人的装扮,心里一突。这样的装扮,他太熟悉了。那些前来刺杀他的死士,装扮与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其他的卫士被分成两拨,被一群蒙面人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卫士们聚成一个圆阵,阻挡了蒙面人几次的冲杀。 周围躺倒了许多人,有黎族卫士,也有蒙面死士。总的来看,却是黎族卫士要多于蒙面死士。 目前,黎族勇士与蒙面死士分成三个战圈。两个黎族卫士的战圈处于胶着状态,最危险的反而是只有赛石一个人的战圈。 围在赛石周围的五个蒙面死士,武功明显高于另外的死士。看来他们的策略非常清楚,先把黎族中武功最高的赛石收拾了,到时黎族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 赛石身上已有多处剑伤,那件白色的对襟大褂有也已支离破碎。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勇猛,长枪依然舞得虎虎生风,招招指向敌人要害。在他的旁边,已经有三个蒙面死士倒地不起。 王骆见状,脸上怒意大盛,也不把马勒停,人便从马背上飞起,直掠到赛石的五个蒙面死士旁边,二话不说,挥刀向就近的一个蒙面死士杀去。 赛石见到王骆来了,脸上先是地喜,但一闪即逝,寒着脸叫道:“你来做什么?有多远给我跑多远!” 王骆应道:“我不是来救你滴!我是看不惯这些不敢见人的败类,居然敢伤害本族的骏马,才来教训教训他们的。” 谈话间,二人俱都向蒙面死士攻出数招。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勒住马。温子君看了一下地形,说道:“龙六龙七,你们两人绕过那些蒙面死士,从南面开始攻杀那些蒙面死士。记住,出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得手软!特别是要守住南面的那条路,不要让一个蒙面死士往南逃去。” 龙六龙七应了一声,拔出剑来,从一边的草丛中摸向南面。 温子君则缓缓下了马,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慢慢向最近的一个战圈走去。 蒙面死士的领队应该在围攻赛石的那五个人当中,赛石一人尚且可以支撑许久,加上一个王骆,温子君相信他们二人更能拖住那五个蒙面死士中的高手。 温子君见到龙六龙七已经从南面开始杀起,自己亦加快步伐,挥剑向最近的蒙面死士杀去。 围在黎族卫士外围的蒙面死士,武功还没有那些刺杀温子君的死士高,温子君随手几剑,便结果了就近的三个蒙面死士。 旁边的蒙面死士见状,不得不分出一些人来对付温子君。而圈里的黎族卫士们见到有外援前来,且是武功高超外援,精神为之振奋,也不再一味地防守,而是开始加强进攻。 温子君又击杀了一些蒙面死士后,也不理冲过来的死士,而是展开八卦游龙步,掠向另一个战圈。他以同样的手段击杀了一些蒙面卫士后,又展开身形,掠向赛石的那个战圈。 温子君一发现琼州叛军的死士截杀赛石他们,心里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他决心要把这些死士全歼,不放走一个。 如果温子君也加入赛石的战圈的话,固然可以很快地击杀了那五个武功高强的蒙面死士,但如此一来,其他蒙面死士便会在群龙无首下落荒而逃。所以温子君决定先慢慢出手,让蒙面死士以为他们前来支援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蒙面死士就会坚持一战到底。 那两个战圈的黎族卫士开始发力进攻,渐渐放倒外面的蒙面死士。 而处在外面的蒙面死士却依然以为他们还有能力狙杀里面的黎族卫士,完全没有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黎族的勇士。 温子君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突然一展身形,如流星般掠到了赛石的战圈处。现在只有四个蒙面死士在围攻,赛石与王骆背靠背守在中间。早前还在作生死搏斗的人,此刻却并肩作战。 他们二人乃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合作起来自然极为默契,不一会便放倒了一名蒙面死士。但王骆亦因此而左肋受伤,鲜血染红了白色大褂,他右肩上的旧伤再次迸裂,亦是血流不止。 温子君凌空掠到,长剑寒光一闪,指向其中的一名身形高瘦的蒙面死士。他发觉这名蒙面死士的武功是蒙面人中最高的,应该就是这次狙击黎族卫士的领队。 高瘦的蒙面人果然了得,温子君的长剑还未到,他便察觉到了袭来的寒气。只见他一个转身,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刚好赶上温子君的长剑刺过来的路线上。 “锵!” 双剑互击,发出金鸣声。但二人的武功高低却一下显示出来。 温子君长剑虽然被格挡一下有所停顿,但他依然稳稳地挥剑再度划向对方。那个高瘦的蒙面人差点拿捏不稳长剑,整个身子不由地向后面退去。 如果细看的话,蒙面人的长剑剑刃上竟然有一道缺口!温子君所使之剑,乃是随地所捡的一个蒙面死士的长剑。可以说二人的剑是一样的,有此结果,只能说明温子君的武功比那个蒙面人高。 高瘦的蒙面人心里大惊,他受命前来狙击黎族卫士,本是十拿九稳的任务。但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高手,打乱了他的部署。特别是后面才过来的年青剑客,武功深不可测,这次只怕是连命都要留在这里。 虽然心里的信心在一点点地流失,但作为死士的领队,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退缩的。否则的话,即使在此处可以逃得性命,回去以后也唯有死路一条。 高瘦的蒙面人低喝一声,长剑当空划出,挽了几个剑花,直向温子君扑去。就在长剑要刺中对方时,高瘦的蒙面人突然眼睛一花,对方竟然失去了踪影。等他醒悟过来,正要转身时,一柄长剑已经出现在他的喉间,如同毒蛇一般咬在了他的喉咙处。 鲜血喷涌而出,高瘦的蒙面人长剑咣当跌落,身子缓缓倒向地面。 就在同时,又有一时惨声响起。王骆与赛石在压力骤减之下,又成功放倒一个死士。 剩下两个死士,没有几招,便被温子君三人收拾了。 围在黎族卫士外面的蒙面死士在死伤多名同伴后,才发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赛石手执长枪杀了过来,王骆亦舞着双刀斩去。 温子君则守在外面,凡是要逃匿的蒙面死士,均死于他的剑下。 战斗结束。 蒙面死士全军覆没。 赛石带出来的四十八名圣山卫士,战死十九人,伤二十人,算是惨胜。 刚停下不久,赛石有点虚脱地坐在地上,他寒着脸对坐在一旁的王骆说道:“你不趁早有多远就逃多远,却回来当什么狗屁英雄!哼!你别以为出手救了我们圣山卫士,我们就会放过你。你打错了算盘,我还是会捉你回去的。”说完,人却在那里喘着粗气,丝毫没有要起来捉王骆的意思。 王骆此时却笑着说道:“赛石你不用在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样。你放心,我决定了,我跟夏杞都跟你们回族里去。” 赛石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惊道:“什么?!你要跟我们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回去,不单自己性命不保,就连夏杞她,还是会被送上圣山去的。你,你,你怎么可以回去?” 王骆笑得更欢了,赛石的话,任谁听了都知道那是真心地对朋友的关怀。王骆双眉一扬,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次就算是你拿枪指着我,我也不会走的。” 温子君插话进来,说道:“你们就别在那斗嘴了,还是想想赛石你们为何会遭受蒙面人的袭击吧。”他没有把这些人乃是琼州叛军的死士说出来。 这时,润僚过来,向赛石报告:“报告队长,蒙面人共有七十人,全部已经断气。不过,有一个人,却是我们在族里见过的。” 赛石听了,讶道:“哦?哪一个?拖过来。” 润僚叫了两个卫士,把那具尸体拖到赛石三人面前,正是被温子君刺死的那个高瘦的蒙面人。 “咦?”赛石疑道,“这不是上次从崖州来的那伙人中的剑士么?” 王骆当时亦还未离开族地,亦点头道:“不错,后来有一次我还见到他从大巫师的房子里出来。” 温子君听了,思索片刻,说道:“这次狙击事件,只怕是你们族内部有人与崖州那方面的人相互勾结所致。” 赛石说道:“不可能。我们族内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王骆却低头沉吟一番,说道:“秦牧兄所言,难道是指大巫师?” 温子君应道:“暂时还不明朗。不过,赛石兄,你们出来追捕王骆这事,族里有谁知道?” 赛石听了,有点变色地答道:“王骆带着夏杞逃出族地这件事,大部分族人还不知道。我们卫士还是以上山训练为名,偷偷出来的。知道我们出来的,只有三人,族长、大巫师和欧西长老。” 温子君问道:“欧西长老是……” 王骆连忙解释道:“欧西长老便是先前所说的那位族叔。” 温子君问赛石:“你知道崖州那方面来人是为了什么吗?” 赛石答道:“知道。他们是希望我们出兵,与他们共同对付岭南军。不过,我们族长并没有答应,但是欧西长老却主张出兵,最后却被族长压了下去。” 温子君又道:“如果族长与欧西长老发生冲突,那么赛石你会站在哪边呢?” 赛石想也不想便回道:“自然是站在族长那边。” “这就是了,”温子君接道,“如果赛石兄等人死于此地,一是可以把这件事推在王骆身上,借此打击你们族长的声望;二是可以让你们族长失去一大助臂,削弱势力。到时,欧西长老便有机会推翻族长,自己登下族长之位。然后与崖州方面联合,一起出兵对付岭南军。” “这……”赛石听了,心有所动,只说了个“这”字,就再也说出话了。他觉得秦牧说的也不无道理。 温子君继续接道:“这就说明,此次的袭击,乃是你们族里的有心人与崖州方面勾结,要铲除你们卫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赛石有点相信温子君的话了,嘴里却说道:“只是……” 温子君说道:“这样吧。现在马上赶回族地,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龙三载着水雍流与夏杞也已经到了。 赛石说道:“好。那我们便赶回去看看情况如何。只是,王骆跟夏杞就不要回去了吧。” 王骆连忙接道:“这可不行!我说了,这次你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的。赛石,我们一世人朋友,就让我们一起面对风雨吧。” 赛石望着王骆坚定的眼神,猛一点头,说道:“好。我们一起回去。” 温子君不知到了黎族族地还有什么凶险,便叫龙三跟水雍流驱车到前面的村镇住下等他们。他与龙六龙七一起去黎族族地。 龙三撇撇嘴,似乎不高兴,但他依然听从吩咐,驾着车先往前行去。 众人都上了马,由润僚带头,奔赴黎族族地。 温子君三人骑着马,跟着王骆他们先是往南继续行走了一段路程,然后又往西边行去。 开始的路段还算是平坦,但后来所行之路,全是渐渐上坡的路。路面也崎岖起来。可是黎族的骏马跑在这样的路上,仍然健走如飞,行如流水,丝毫没有停滞。 一路上草木亦是繁茂了不少,急促的马蹄声,不时惊起树丛中的飞鸟。 转过一个山坳,温子君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岭。悠悠白云在山间环绕,几只苍鹰在山顶的天空滑翔。阳光照在峰尖,显得庄严而又圣洁。 王骆告诉温子君,那便是他们黎族的圣山——白松岭。 第五十一章 黎族内乱(七) 黎族的圣山脚下,是一个极为辽阔的山谷。这里便是黎族最中心的地方。 谷中有一条河,名为白水。白水河不仅给沿途的丛林兽鸟提供水资源,更是黎族人休养生息的母亲河。 白水河弯弯曲曲地穿行在谷中。温子君骑在马上,从进谷开始,绿树掩映,一路上都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一直渡过了十七座桥,温子君才望见远处的黎族的民房。 黎族为适应自然环境,大多依山傍水。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幢、一排排整齐的船形屋。船形屋是竹木结构建筑,外形像船篷,用竹木架构。 王骆告诉温子君,黎族的祖先是从大陆沿海乘木船漂洋过海而来的。他们靠岸后,由于到处荒凉、没有人烟,只好将船翻过来,覆盖在地面上当住屋。他们的后人为纪念祖先,便模仿船的样子建造自己的房屋。这种屋,远远看去,与船一模一样,故名船形屋。 一路进,温子君见到更多的船形屋掠向后面。但是他没有看到一个黎族人,哪怕是老人,小孩,女人。这让温子君感到有点奇怪。 不单温子君感到奇怪,就是赛石与王骆的脸色亦变得凝重,他们也不知道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们更用力地抽打着马匹,希冀能够快点赶到族长的居所。 山谷的尽头,便是白松岭即黎族圣山的脚下。那里地势平坦,非常宽阔,却没有几栋房子。因为那是黎族的会议中心,族长也在那里处理族中事务。 如今,黎族的人都集中在圣山脚下。全族都已经知道了王骆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赛石已经出去追捕王骆了。他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现任族长王见越,认为族长并没有犯错;一派支持长老欧西,认为他才有资格当族长。 在黎族的议政屋门前的会席上坐着三个人。 左边的便是现任族长王见越,他额上扎着一条金色巾带,额正中镶有一枚玉石。这是族长的信物。王见越满脸皱纹,肤色更是黝黑,双鬓花白。可以看出,他曾经经历过无数的风霜雪雨,已经稍显疲惫。唯有那双褐黄色的眼睛,还闪烁着无限的智慧与活力。 右边的人,身形略胖,额上扎着一条银色巾带,一双细眼眯缝着,却没有人怀疑他是闭着眼的。整个脸也是稍胖,看上去很有点福相。他就是欧西长老。 中间一人身穿黑色长袍,长袍极其宽大,让人看不出他的身形的高矮胖瘦。他的脸显得有点苍白,鼻子隆而勾,双眼如同鹰目般不时射出精光,却不知晓他在望什么。他就是黎族的大巫师侾真。 大巫师是最接近天神的人,天神的神祇都是他传达的。他不会参与日常的政务,一般是关在巫师竹屋里静休。但他在全族的地位却是崇高的,有时甚至临驾于族长之上,比如在每一年的祭祀大典上,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欧西长老对王见越说道:“族长,你的儿子王骆居然带着我们天神选定的圣女逃跑,这是对全族的一种背叛。难道仅凭族长你说一句教子无方就可以息事宁人吗?” 王见越在短短十几天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虽然他在族人面前依然那么淡定,可是他的内心充满了担忧,焦虑,愤怒……他缓缓地说道:“那么,依欧西长老的意思,要如何才算解决此事呢?” 欧西长老得意地说道:“第一,自然是要把王骆及圣女带回族来,对王骆拐带圣女一事论罪定罪;这第二嘛,汉语有句话,叫‘养不教,父之过’。王骆胆大妄为,做出有辱天神的事情来,归根到底,完全是他的父亲没有教导好的原因。王骆能有今天,难道族长就没有过错么?” 王见越听了,暗自叹息一番,却没有说话。或许,他自己也认为在教育儿子王骆这件事上,的确是疏忽了。 欧西长老见族长无话可说,更是得意,说道:“既然族长的过错,让自己的儿子犯下背叛族人的大罪,那么,你也没有资格继续担任我们的族长了。” 王见越此时却说道:“欧西长老不要忘了,王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他的成年礼。一个成年的族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做什么,并不是我们做父母的可以去干预的了。如果王骆还未成年,他做出什么对全族不利的事,一切后果自然由我们做父母的承担。可是,今天的王骆,完全是个人行为,我身为他的父亲,却也绝不姑息,誓要治他的罪不可。但要我现在放弃族长之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欧西长老脸色一变,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王骆在哪?圣女在哪?他们不是族长你故意放走的么?” 王见越亦是脸色一变,接道:“我们不是派出圣山卫士去追捕他们了吗?” 欧西长老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们是派出了由赛石领队的圣山卫士去追捕王骆。我们给赛石的期限是今天上午,不管有没追捕到王骆,今天上午他必须回来。可是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赛石他们人影都不见。不知族长对此有何看法?” 王见越冷吸一口气,说道:“我也觉得甚是奇怪。赛石最是守信,他断没有理由不会准时回来复命的。只怕期间出现了什么意外。” 欧西长老嘿嘿笑道:“意外?不外乎两种原因,其一,赛石是追上了王骆,却念及童年情意,反跟王骆一同离去;其二,赛石他们追上了王骆,却全被王骆杀了。不知族长认为是哪一种情况呢?” 王见越听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欧西长老说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但是,赛石是他派去的。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会令族人认为他是别有用心。如此一来,就算他不肯让出族长之位,只怕全族的人也不肯了。 欧西长老见状,心里暗自得意。他知道赛石及其所带领的圣山卫士是回不来了的,因为这本就是他与琼州叛军的约定。琼州叛军派出死士,把赛石一干人狙杀,然后嫁祸于王骆。以此来推翻现任族长王见越。对于他来说,反而希望王骆带着夏杞逃得越远越好,这样,他的计划就更容易实施。 事实上,王见越与欧西长老心里都甚是焦急,就连端坐在中间的大巫师侾真,亦流露出了一丝不耐。 王见越担心的是赛石他们不知有没追上王骆,有没把王骆带回来。 欧西长老焦急的是,他跟琼州叛军约好,把赛石一干人杀掉后,会派一个人化装成圣山卫士回来报告,把一切都安在王骆头上。可是现在也没见到有人回来报告。虽然焦急,但他知道那些死士的实力,一定可以把赛石率领的圣山卫士军团灭杀的。 欧西长老心里焦急,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他冷冷说道:“族长大人无话可说了?你要知道,我们的族人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你要想坐稳这个族长之位,除非……”他故意停下来。 王见越接道:“除非什么?” 欧西长老淡淡一笑,说道:“除非,赛石能够把王骆二人带到我们面前。否则的话,你就乖乖地让出族长之位来吧。” 王见越脸色不断变幻,阴晴不定。其实他早就想把族长之位让出来,他做族长已近三十年,早已觉得有点疲倦了。但他不想把族长之位让给欧西长老。欧西长老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一旦他掌权,定然不会只想窝在这个山谷,而是要向外扩展,侵略。如此一来,就必然会使全族人陷入灾难之中。 王见越把目光投向大巫师侾真。侾真端坐在那里,这时微闭着双眼,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王见越知道侾真并没有睡着,他正要开口相询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的脸色突然一喜,知道赛石回来了。 欧西长老听见马蹄声,开始亦是面露喜色,但当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时,脸色却是大变。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只应有一匹马的奔跑声。 黎族的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外面开始有人叫了起来。 “赛石回来了!” “圣山卫士们回来了!” “天哪!那不是王骆吗?” “圣女夏杞!她回来了!” “那不是汉人吗?怎么跟着赛石他们回来?” …… 族人中都议论纷纷,有高兴的,有惊疑的,也有猜测的。 黎族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把赛石他们全都迎了进来。 赛石一马当先,策马到了王见越面前,飞身下马,向台上三人行礼道:“赛石见过族长,大巫师和欧西长老。赛石幸不辱命,把王骆和圣女带回来了。” 第五十二章 黎族内乱(八) 族长王见越听了赛石的禀报,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又是怒。 他惊讶的是赛石真的把王骆二人带回来了,以他的认知,觉得赛石乃是王骆从小玩到大的最好的兄弟,赛石没有理由会硬下心把王骆带回来的。这是也是他派赛石去时,叫他不管成败,都要在今日赶回的原因。 他喜的是,赛石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不测,终于平安回来了。 他忧的是,赛石不单平安回来,还把带走圣女的王骆捉回来了。王骆被捉回来,势必受到惩罚。这拐带圣女的罪可是非同小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千错万错还是自己的骨肉。 他怒的是,王骆身为族长的儿子,居然肆意妄为,私自把圣女带走。于公于私,王骆的这种做法都令王见越勃然大怒。 王见越对赛石笑道:“赛石队长辛苦了。此次出去追捕叛逃者可曾顺利?” 赛石正要回答,欧西长老却冷笑一声,说道:“赛石队长能够平安归来,就不必再啰嗦什么了。倒是拐带圣女的王骆,不知族长要如何定罪?” 王见越听了,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把罪人王骆带上来!” 下面人群一阵蠕动,却见一人排众而出,赫然是拐带圣女的王骆。他并没有被绑着带上来,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王骆走到赛石旁边,“扑通”跪倒在地,低下头说道:“王骆见过族长,欧西长老和大巫师。” 王见越见到王骆,心里一阵发酸,他发现王骆比以前更瘦了,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但是一想到王骆给他,给全族带来的侮辱,王见越便狠下心肠,咬牙道:“王骆,你拐带圣女,私自出谷,你可知罪?” 王骆答道:“王骆知罪。不过,在治王骆的罪之前,王骆有事要禀报。” 王见越正要问,欧西长老却发话了:“哦?王骆你犯的是死罪,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王见越亦接道:“说吧。” 王骆说道:“我们跟赛石在回来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袭击了。” 欧西长老一听,脸色一变,知道那些死士袭击没有成功。如果成功的话,赛石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王见越亦是脸色一变,转过问赛石:“可有此事?” 赛石回答道:“确有此事。我们圣山卫士战死十九人,伤二十人。袭击我们的黑衣人全部被我们歼灭。” 下面的族人又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欧西长老听了,心下骇然,他见识过那些死士的武功,并且人数超过赛石所带的人马,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死士居然一个也没有逃脱,全被杀死。 赛石的话一说完,就连微闭着双眼的大巫师侾真,亦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赛石,说道:“赛石,你是说,你们把所有蒙面人都杀掉了?” 赛石听了,恭谨地回道:“是的,大巫师,我们还发现蒙面人的头领,居然是上次从崖州来的剑客乾夷星。” 王见越听了,对赛石说道:“你可看仔细了?真是乾夷星?怎么可能?” 欧西长老亦接道:“这不可能!除非你有什么真凭实据。” 赛石应道:“我们已把乾夷星的尸体带回来了。来人,把那尸体带上来!” 润僚牵着一匹马走上前来,马背上驮负着一个黑衣人,他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王见越吸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乾夷星!” 润僚拉住马,然后把乾夷星的尸体从马背上翻下地去。“噗通”一声响,尸体掉落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咦!”赛石突然惊奇的发现,从乾夷星的尸体里掉出一封信来。 赛石上前把那封信捡起,交到了王见越的手中。 王见越把那封信拆开,抽出一张纸,打开看了一遍,脸色大变,嘴里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尔后,王见越微闭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欧西长老沉声说道:“欧西,我真没想到,袭击赛石他们的那些黑衣人,竟然是,竟然是你指使的!” 欧西长老脸色数变,心里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他依然怒道:“王见越,你休得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指使人去袭击赛石他们?” 王见越亦是怒目相向,把手中的信一扬,喝道:“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为了想要夺得我这族长之位,居然狠心牺牲我们族里最勇猛的圣山卫士。更可恨的是,你居然还勾结了崖州的叛军一同来实施你的阴谋!” 欧西长老听了,出奇地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哈哈狂笑起来。只见他大声说道:“好好好,真没想到这个乾夷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错,你这个族长之位本就应该是我坐的,我只不过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本来我还想以和平的方式夺回族长之位,但事已至此,那就休怪我无情!” 说完,欧西长老突然甩了一个响箭冲上天空。响箭的呼啸声随风传向远方。就连在圣山上空滑翔的苍鹰,亦似被惊吓到了,纷纷向远处飞去。 响箭过后,谷外冲进一群人来。 温子君一看,大惊,冲进来的竟然是上千名蒙面死士!他们的手中,一半的人握着长剑,另一半的人捧着诸葛弩。 王见越见状,镇定自若,他指着欧西长老厉声喝道:“欧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欧西长老大笑道:“我能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夺过你的族长之位罢了。” 王见越怒道:“就算我把族长之位让给你,可是你居然勾结崖州叛军的死士一事已经让全族人知道,谁会服从你?” 欧西长老一听,面目狰狞地说道:“哼!谁不服从我,谁就得死!”然后他又对着下面的黎族众人说道:“你们听着,凡是愿意奉本长老为族长,听从本长老吩咐的,你们就自己站到东面去!” 下面的黎族人,开始一阵骚动,继而便见到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站到了东面。 欧西长老望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族人,森然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愿奉本长老为族长么?你们可知道冥顽不灵的后果?” 族群里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道:“我们是不会奉一个勾结外族人的叛徒为族长的!”话刚说完,便见到一支弩箭射出,正中此人胸口,他当下便立即气绝身亡。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温子君也没想到欧西长老真的如此无情,竟然射杀自己的族人。加上他距离那个中年人太远,无法出手相救。 欧西长老冷笑道:“还有谁愿意站出来送死?” 王见越连忙接道:“兄弟姐妹们,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要为家人着想啊。请你们都站到东面去吧!” 那三分之二的黎族人,又是一阵蠕动,大部分人都开始向东面移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看似向东面移动,实则向北移动。 这一小部分人中,便有随赛石一起回来的那些圣山卫士们。 第五十三章 黎族内乱(九) 欧西长老很快就发觉了那一小部分人的举动,他正要张嘴发话,这时异象突生,一大团泥沙尘土向他射去。 泥沙的范围很大,把欧西长老和大巫师侾真都笼罩在内。 一个人影从下面电射上去,正是刚才还跪在地上的王骆!王骆飞上前去,把自己的父亲王见越拦腰抱起,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全力向正往北面移动的那小部分族人掠去。 与此同时,赛石亦是接过润僚递过的长枪,一枪把乾夷星的尸体挑起,然后把他甩向端坐在原地的大巫师侾真。乾夷星的尸体刚一甩出,赛石便与润僚紧随王骆之后,向北边奔去。 赛石把乾夷星的尸体甩向侾真是有他的道理的。侾真的武功极为厉害,赛石与王骆乃是黎族的后起之秀,可是他们一直都看不透侾真武功的深浅。侾真在赛石他们眼中,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存在。 就在赛石快要赶上王骆时,射向欧西长老及侾真的泥沙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似的,齐刷刷地往下落,一粒尘土都没有沾上他们。而在泥沙尚未下落完,侾真便身形由端坐直接升腾起来,竟然避开了甩向他的那具尸体,直向赛石扑去。侾真的轻功甚是怪异,由端坐到展开身形,居然是在空中完成的。 一根乌黑无光的手杖,激起无数劲风,如同死神的拳头,快速捣向赛石的后背。侾真的速度极快,赛石根本无法摆脱,一切都那么突然,他也根本不可能回身迎击。照此下去,赛石一定会在追上王骆前被侾真的手杖击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犹如天外飞仙从天而降。一个人影后发先至,闪到了赛石的后面,他把手中的长剑当刀使,大力地劈向侾真的手杖。 来人正是温子君。他在泥沙扬起之际,便展开身形赶到了北面。这其实也是他的主意,他在进到谷底时,把赛石与王骆拉住,说出了所担忧的事,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杖剑相交,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然后便见到温子君与侾真都身形一顿,尔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四目相交,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 侾真知道自己这一杖的力道,即便是赛石正面接招,就算不死,也定会吐血而受到重创。可是他这一杖,却被一个年青的汉人一剑击退,对方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温子君同样感到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黎族里居然藏有一流高手。他这一剑已经使出了八成乾坤内力,还借助了从天而降时的冲力,才把对方的那把手杖击退,而对方竟然安然无恙。 温子君有种欲与对方决一高下的冲动,换作以前,他肯定就挥剑冲上去了。可是现在,他是率领岭南军平乱的将军,他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做什么。他左脚轻点,整个人便向赛石他们追去。 从王骆把泥沙弹向欧西长老处,到温子君挡了侾真一杖而退走,说起来话长,其实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等到这些事情都发生了,围在外面的黑衣死士才发现有异常,五百名弓弩手瞬时向北面的那小部分黎族人射去。 五百支弩箭汇成一阵箭雨,呼啸着向已经汇合到一起的温子君他们射去。 赛石他们的那些卫士们早有准备,脱下长袍,一齐在后面挥舞成一只只盾牌,加上有温子君与龙六龙七,还有王骆与赛石等身手敏捷的武功高手一起努力,竟然把大部分的弩箭都挡下了。 当然,也有少数的弩箭穿过重重防阻,射中了一些黎族人。 黑衣死士的诸葛弩一次只能射出一支箭。就在这些弓弩手重新上弩箭时,温子君他们一行迅速地往北奔去。这群人大约有六百人左右,都是忠诚于王见越的族人,大部分都是像圣山卫士一样的年青人。也有一些全家的族人都在其中的。 往北是一路上坡的山路,一直向北的话,便是黎族的圣山——白松岭。 白松岭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但其树干与树叶都是淡淡的乳白色,宛如冬天早上结成的薄霜。这也是白松岭之名的由来。 白松岭上除了高大的白松,松树下长着极为茂盛的植物,密密麻麻的灌木,比人还高的野草山花。 欧西长老对于王见越等人居然逃往圣山感到愤怒,他立即指挥黑衣死士以及自己的一部分亲信约五百人,一共一千五百人去追杀王见越他们。 欧西长老觉得这一千五百人已经足够对付王见越那六百人,更何况,那六百人中还有老人妇孺。这些人势必会拖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三个外族人跟着王骆他们一同钻进了草木繁茂的山林里。温子君边走边发现,赛石与王骆带着约一百名断后的勇士,每过一段距离便会做一些诸如捕兽夹,富有韧性的树木弯成的木箭阵之类的东西。 王骆告诉温子君,他们这些都是丛林作战的最基本也是最简陋的一些方式。黎族人个个都是狩猎的好手,他们知道如何布置陷阱捕捉猛兽,把这些用来对付敌人,便成了丛林作战的一种手段。 温子君三人也大大地开了眼界,他们都从中受益匪浅。王骆与赛石乃是黎族年青一辈中狩猎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所布置的陷阱大多是复式的,也就是说,当一个人不小心触发了一个陷阱后,紧接着会发动接二连三的陷阱。有些陷阱看上去非常明显,当你以为小心避开就没事的时候,可能你又触发了一个隐藏的陷阱……温子君对这些布置赞叹不已。 赛石无奈地告诉温子君,由于他们的准备不够充分,许多复式陷阱都无法布置,就连那些木箭都削得不够尖利。但温子君已经对那些被赛石称为粗糙的陷阱感到触目惊心了。 孚亮是欧西长老最为赏识的得力助手之一。这次追杀老族长的任务便是交给他指挥的。可是那一千黑衣死士的领队苗凤全似乎并不愿意受他指挥。 苗凤全一进入丛林,便叫五百剑手全力去追王骆他们。孚亮先前跟苗凤全说过,先由他们本族人在前面缓缓推进,他们死士在后面跟着。 可是苗凤全一点听不进去。乾夷星跟他就像是兄弟一般,可是,就在今天,他的兄弟就被赛石他们杀死,抛尸地上。他心里是满腔怒火,恨不得把赛石他们一个个生剥了。 就在苗凤全在嗤笑孚亮的过于小心时,他便听到前面传来了几声惨叫。苗凤全连忙飞掠上去,便见三名剑手倒在血泊中,插在他们胸前的,是几支木削的锥箭。他正要上前去查看一番,又听见左边传来惨叫声。苗凤全心里一惊,不得不赶过去,又见一名剑手被倒吊在一棵大树上,其腹部插着一支极大的木枪,枪尖透体而出,还滴着鲜血。 苗凤全不得不把手下全部叫停,然后把指挥权交给孚亮。 孚亮心里暗自叹息,或许人都是这样,不经历教训,就永远都不会成熟。 一直以来,孚亮的狩猎技巧也是黎族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有了孚亮带着本族人在前面探路,的确排除了王骆他们布置的许多陷阱。但不可避免的,他们依然没有完全排除或避免那些陷阱,给众人带了一定的麻烦。不管是黑衣死士还是孚亮自己的本族手下,都有死伤。 赛石他们一路前进,可是有一些老人妇孺,速度跟不上,导致前进缓慢。孚亮他们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还是追上了赛石他们。 一阵弩箭过后,赛石他们倒下了近百人。他们也没有时间布置陷阱,只得留下二百名勇士跟孚亮他们进行丛林战。 王见越见儿子留下,本不愿走,却被几个卫士架走。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却留下了。 丛林作战,关键是灵活,绝对不能呆在一处作战,要四处游走。杀一阵便换一个地方。 于是,王骆、赛石、润僚各领了三十几名勇士,分开作战。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不停地狙杀敌人。 温子君刚是做了一回孤胆英雄。他凭借高超的武功,敏捷的身手,灵活的步伐,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龙六龙七则是二人组成了一个狙击组,他们靠着默契的配合及灵敏的身手,如同无形的长剑一般,频频刺向敌人的心脏。 杀到后来,孚亮不得不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不再让他们分散对敌。检查一下人数,一千五百人居然锐减到只有一千人左右。 赛石他们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王骆、赛石、润僚身上均已挂彩,他们的手下仅有七八名。 龙六龙七倒是配合得可以,虽然灰头土面的,却只受了三四外剑伤。 温子君的武功那么高,身手那么敏捷,却依然受了五处剑伤,两处箭伤。要知道,在战场上作殊死拼搏,跟在江湖中与人搏斗是不同的。江湖中的搏斗大多是个人之间的,只要一方武功高,则多会胜利。可是战场上,却是人多则力量大,一个江湖高手,如何去与成千上万人普通人对抗? 孚亮他们聚集在一起,不敢贸然急进,又给赛石他们争得了一些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 尔后,他们再次追上王见越等人。 圣山的山顶,那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就在这群逃亡者面前。 第五十四章 黎族内乱(十) 黎族的祖先百越族人,传说是上古炎帝时代的蚩尤部落的一个分支。蚩尤部落因为经常叛乱,被黄帝乃至后来的帝王所兼并、驱散,他们不得不逐渐向南躲避于山岭。以至于其中有一支百越人,人口大量减少。 于是,有一部分人从大陆两广和越南北部一带乘船登上琼州,成为琼州最早的居民之一。这就是黎族的祖先。 南北朝时期,大陆两广一带的俚人即蚩尤部落的另一分支古骆越人,跟随首领冼夫人,大规模迁移琼州。到了宋朝,他们才被合称为黎族。 黎族的祖先登上琼州后,一路往内陆跋涉,以期能够找到一处水草丰茂,适合族人生活的地方。经过近一年的流浪生活,在众人都无法忍受开始相互产生矛盾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白松岭脚下。 白松岭的名字也是他们给安上的。 黎族的祖先发现白松岭脚下有一非常辽阔的山谷,那里四季常春,树木繁盛,水源充足,土地肥沃,非常适合族人生活。 于是他们决定在此安居下来。 可是才刚刚开始修筑房屋,开垦荒地时,却发生了一些令人恐怖的事情。 有的族人无缘无故地死去,有的身患离奇重病。 有的房屋刚建到一半,第二天又全数被推倒。 甚至刚刚开垦了一半的土地,第二天醒来,却发现那块土地又回复成荒地了。 连续发生了无数次这样的奇怪事件后,黎族的祖先中的一个巫师说他发现白松岭的峰顶似有神怪在活动。 于是,众人派那个巫师带着几十个人,攀上白松岭峰顶。他们发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洞,洞里有一巨大的石像。巫师在石像下发现了一个铁券。巫师回去后,费尽心血,终得到了神谕。 巫师说他们如今居住的山谷属于峰顶石洞的天神的领地,那些恐怖的事件都是他的警告。如果黎族祖先想要在此安居乐业的话,就必须奉他为主神,并且以后每一年都要从族中选出一名少女作为侍奉天神的圣女。到了时日,便须将圣女送上峰顶山洞里的石像前。他将保佑黎族祖先及后人世代平安。 黎族祖先已经不想再漂泊,便遵照天神的神谕,真正安居于此。此后,天神都借那巫师之口,发出一些神谕。黎族祖先自然人人都遵守,不敢稍有逾越。后来也的确没有再发生那些离奇恐怖的事件了。 从此以后,白松岭被黎族人称为圣山。峰顶的那个石洞称为神坛。峰顶到山腰方圆三十里成了全族人的禁区,派有专人把守,即后来的圣山卫士。那个能够与天神沟通的巫师也被全族封为大巫师。 温子君听王骆把黎族祖先的秘辛娓娓道来,内心嘘唏不已。对于鬼神之事,温子君持中庸之道,他自然没有亲眼见过什么鬼神狐怪,但世人自古至今都在信奉,或许有其神秘莫测的一面。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辉映照在圣山峰顶,显得格外明朗清晰。天空没有一丝云,几只苍鹰还在空中翱翔。 温子君见赛石冲到队伍的最前面,转过一片白松林,便到了圣山的禁区边缘。那里还有一百名圣山卫士驻守,见到队长带着族长前来,纷纷出来迎接。 赛石把山下欧西长老勾结外人篡夺族长之位的情况说与这些卫士听,去留由他们自己决定。经过短暂的商量,一百名卫士全部决定跟随族长,跟随赛石。他们本是赛石的手下,加上一直都对欧西长老有点看法,自然不肯下山。 有少数人对于温子君三个汉人可否上圣山表示质疑,王骆与赛石据理力争,加上追兵在即,他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进入圣山之前,赛石把所有年青力壮的男人都派出去,就近猎杀野兽,女族人则就近摘野果,挖黄芩之类可食物。温子君见了,心里对赛石心思的缜密感到佩服。 一进入圣山禁区,目之所及,全是灰白色的岩石。没有高大的白松,没有低矮的灌木,就连寸草也没有。在那些岩石的脚下,零零碎碎长着的是一些地衣。地衣有颜色也是近乎灰白,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一定很容易把它们忽略。 蜿蜒的山路,全由碎石铺成,一直通往山顶。碎石上亦有细细的地衣,说明这条碎石路甚少有人走。事实上,每年除了送圣女上山,基本上是再没有人要去山顶。除非发生了什么影响全族的事情,比如旱灾、水灾、虫灾,或是丰收,新族长继位等等,才会由大巫师带着族长及长老等人上圣山祈福求愿还神。 碎石路两旁,不时会有一些石堆,约有一人高,九尺见方,下面是大块的石头,渐上是越来越小的石块,堆成一座小石山。 石堆的顶端是一块一尺见方的扁平石板。有的上面放着一对还连着的牛角或是羊角,两只尖角斜指苍穹;有的上面是牛或羊的头骨,空洞的眼槽依然向着悠悠白云,猎猎苍鹰。 牛羊的尖角或是头骨,如果弃之于山野的话,或许会使人生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是在全是岩石的黎族圣山上,它们显得是那么突兀,给人一种肃穆,苍凉的感觉。它们带给人们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生命的敬畏。 温子君发觉,他们几百人沿着碎石铺就的道路往上渐行渐进时,先前一路上的惶恐,杀气,伤心,愤怒,疲惫,甚至是互相之间的微笑,全部都已不见。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的肃穆和宁静,他们走的不是穷途末路,而是朝圣之路。 后面的追兵,仿佛都已远去,再没有谁在这条碎石路上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过了千年万年,又好像白驹过隙,只在眨眼之间。温子君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温子君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全部是巨石铺就。他面前就是直插苍穹的峰尖,从巨石广场往前走,攀过六级石阶,便是黎族的祭坛入口。入口四周都用方块大石重新镶嵌,显得气势宏伟。 祭坛大门座北朝南,正对来时的碎石路。东西两面却什么也没有,温子君走到东面,发现下面乃是悬崖绝壁。往外望去,白云与苍鹰都在脚下,更不要去说那些远方的无数山峦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诗人杜甫曾经想象过登上山之巅所看到的景色,只可惜未曾身临其境。而温子君如今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览众山小”给人的那种震撼。 就在温子君遍览群山时,王骆他们却为汉人能否进祭坛而与其他族人争吵起来。 龙六与龙七过来向温子君报告王骆他们争吵的事情。温子君听了,微微一笑,叫龙六去把王骆请过来。 王骆见龙六叫他,他望了温子君一眼。然后一脸忿忿不平地走到温子君面前,嘴里说道:“全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你们汉人有名话叫‘事急从权’,非常时期自然应有非常时期的应对法则。难道说那些黑衣死士也会因为这里是我们族的禁区就不再追来?难道他们到了这里就不会杀进祭坛去?也不想想,他们能够平安到此,是谁的功劳。” 温子君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对拍拍王骆的肩膀,说道:“王骆,这也不能怪他们。祭坛对于你们族人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高的存在。他们自然不想亵渎了自己心中的圣地。我们三兄弟能够理解。我们就呆在外面也行。”他指着四周继续说道:“你看,在这可以眺望多么辽阔壮丽的景色?” 王骆面有愧色,还想说什么,却被温子君拦住了。温子君笑道:“王骆,你不必过意不去,如果你真的感到内疚,那等下你出来陪我们不就得了?你说呢?” 王骆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他听了温子君的话,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了,他笑道:“那就如此吧。” 王骆走到族人面前,说了一阵话。那些族人都望了温子君三个汉人一眼,便默不作声地陆续进了祭坛。 …… 孚亮领着追兵到了圣山禁区边缘,他让队伍停了下来。 苗凤全上前问原因,孚亮说道:“前面是我们族里的禁区,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 苗凤全却道:“王见越他们不是上去了么?” 孚亮回道:“他是族长,自然有权。还有就是大巫师有这个权利,我马上派人下山去请示大巫师。” 苗凤全又道:“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浪费许多时间?” 孚亮却指着碎石路,笑道:“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就算我们一个月不上去,他们还是呆在上面。只要我们守着此路,他们便插翅也难飞了。更何况,他们匆匆忙忙逃上圣山,只怕连食物也难解决。我们如果现在冲上去,只会让他们作困兽斗,对我们反而不利。” 苗凤全听了,眼睛一亮,笑道:“不错不错。就这么办,我去叫他们在此好好休整一番。” 谁知孚亮派下去的人找到欧西长老一说,欧西长老大怒,骂道:“真是个石头脑袋。也不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然后又派人去找大巫师侾真。 …… 温子君还在外面看风景,望着脚下云卷云舒,他又想起了唐朝王维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人生就算是走到了绝境,也大可不必垂头丧气,还可以用从容淡定的心去面对。 就在温子君想得入神时,却听见祭坛里传来几声惊呼,然后是一阵喧哗。温子君回过神来,快步走到祭坛门口的石阶前,向里面喊道:“王骆,赛石,发生了何事?” 过了一会,里面的喧哗渐渐平息了,才见王骆与赛石双双出来,脸上面色甚是不好看。 温子君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骆与赛石对望一眼,叹道:“我们的镇族之宝不见了。” 温子君不解,重复道:“镇族之宝?” 赛石接道:“就是我们族的祖先在这个石洞里发现的那块铁券。后来成了镇族之宝,一直被供奉在祭坛的神像脚下。刚才我们进了祭坛,便想先去拜祭一下天神,却发现铁券竟然不见了。” 温子君听了,问道:“这铁券除了对你们族有纪念意义,难道还有其他作用?” 王骆应道:“这铁券对于外族人来说,的确是一文不值。可是对于我们族人来说,它是神圣的象征,是不容亵渎的。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作用,它是我们族的兵符。” 温子君听后又是不解,说道:“兵符?难道你们还有军队?” 赛石接道:“这个自然,你想想我们黎族在此琼州生息繁衍了几百年,人口岂能只有这么一点点?这里的圣山及山下的山谷,乃是全族最早的驻足之地。后来随着人口不断扩充,我们不得不把族人搬迁到外面去。如今除了白沙,还有昌江与琼中,都有我们的族人。” 王骆接着说道:“随着琼州越来越多的人口加入,也使琼州的治安变得极为混乱。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便组建了军队。当然,我们的军队无法跟你们汉人相比。后来琼州被汉人管治后,治安也好了许多。于是我们的军队分为三块,分驻在昌江、白沙与琼中。但是,如果没有这铁券,任何人也无法调动他们。” 温子君又问道:“那么,有谁可以上得圣山来呢?” 赛石答道:“我们已经问过留守在圣山的卫士,他们均表示没有见到任何人上过圣山。” 温子君沉思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上来,那铁券怎么会不见了呢?莫不是……” 王骆脸色一变,说道:“你是指天神?这,这不可能!” 温子君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又没人上来,难不成是那些飞翔的苍鹰?” “啊——”就在这时,祭坛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五十五章 黎族内乱(十一) 听到惨叫声,王骆与赛石二人脸色一变,双双以最快的身形闪进祭坛。 温子君站在原地,眼睛亦是望向祭坛里。龙六与龙七本是在东面望风景的,听了那声惨叫,他们都赶到温子君身边。 龙六问道:“公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温子君摇摇头,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那声惨叫,应该是他们有族人受伤,如果严重一点的话,可能是有人死亡了。” 龙七亦翘首望向祭坛里面,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只见有两个圣山卫士抬着一个黎族人出来。 王骆与赛石两人脸色凝重地跟在后面出来。 温子君望向他们,等着他们有人能够说说发生了什么。 王骆叹道:“有一个族人死了。他是被人杀死的。” 温子君听了,有点意外,说道:“哦?被人杀死?凶手呢?” 赛石亦叹道:“我们没有找到凶手。或许,凶手不知在哪。” 温子君更是奇怪,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那个族人死在里面,凶手又没有出祭坛,自然还在里面,怎么会找不到?” 赛石接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祭坛原来是一个山洞,深约有六丈,分为前室,中室与后室。前室便是天神的神位所在,祭台亦在那里。中室很空旷,可以容纳不少人,我们全部人便是呆在那里。后室里有一细泉,我们称为神泉,水量极少,只有一个盛水瓦罐那么大的池。”停了一下,他指着放在一旁的那具尸体,继续说道:“他觉得有点口渴,便一人进入后室汲水,谁知不一会便听见他的惨叫声,我们赶进去时,他已经倒在水池边。” 温子君疑道:“当时后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么?有没人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王骆摇摇头,说道:“许多人都可以证明,当时的确是他一个人进去后室的。冲进去的卫士们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温子君上前去看那具尸体。龙六与龙七亦上前去,竟抢先一步,在检查尸体。 “死者身上四处无伤,只有眉心嵌着一枚飞镖,飞镖呈牛角状,长约一寸。可见致命伤便是眉心这一击。要想把飞镖击入眉心,武功极为厉害,应该属于一流高手。”龙六说道。 “死者双目圆睁,脸上表情有点惊讶,可见他当时一定见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人或者物,都有可能。”龙七接道。 温子君点点头,他知道龙六与龙七随着武功的精进,以及在军队中不断地历练,已经在不断地走向成熟。他们的观察力与推断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王骆与赛石听了,都露出讶异的神色。王骆说道:“没想到两位小兄弟的观察力及推断力竟然如此了得。我们也是非常认同二位的说法。只是,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呢?这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啊——”祭坛里又传来了惨叫声。 王骆与赛石又冲了进去。 不久又见卫士们抬出两具尸体来。 王骆与赛石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王骆才开口说道:“这次是他们两个人结伴进后室汲水,可还是双双眉心中了牛角飞镖而亡。” 赛石接道:“这次有个卫士冲得更快一点,他说听到后室一处石壁有石屑落下。我们去检查了一下,发觉那里的的确有石屑,但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什么。” 王骆说道:“现在我们叫了十几个卫士进去,然后才让族人进去汲水,想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温子君听了,说道:“那么,能够把这种飞镖打进人的眉心,里面谁有这种武功呢?” 赛石与王骆互望一眼,俱都摇摇头。赛石叹道:“不是我们俩自大,除我们俩勉强做到外,里面那些人,包括润僚,都没有这样的武功。” 温子君心里暗道:“还好自己没有进去,要不,自己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他沉思道:“既然如此,那么,又是谁呢?难不成是你们的仙神鬼怪所为?” 王骆与赛石又脸色一变。 温子君笑道:“说笑了。其实,三具尸体的眉心都嵌有牛角飞镖,这说明肯定是人为的。只是……”说到这,温子君突然脸色大变,急声对王骆他们说道:“快!进去看看,里面的神泉水可能有毒,不能喝!” 王骆与赛石俱都脸色大变,转身进了祭坛。 同时,里面传来惊呼声。 王骆一个人出来,对温子君说道:“秦牧兄,被你说中了,那泉水有毒,如今有十三个人中了毒,昏迷不醒。” 温子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王骆,说道:“我这有一些解毒药丸,不知有没效果,你拿进去试试吧。” 又过了一阵,天都已经黑下来。夜色把白云吞噬,把苍鹰赶回巢去了。 王骆陪着王见越出来。王见越见到温子君便行了一个大礼,对温子君说道:“王某万分感谢秦公子的大恩大德。” 温子君连忙回礼,然后望向王骆。王骆说道:“你那解毒丸很有效,那些中毒的人都渐渐恢复了。” 王骆接着说道:“我跟族长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进祭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牧兄的本事,王某是极为钦佩的。” 王见越面有难色的说道:“只是,要委屈一下秦公子。我希望秦公子能够装扮成我们族人,这样会比较好。” 温子君心里也对祭坛里的情况发生了兴趣,这样的怪事,他还是从未遇到过。于是他便点头答应了。至于装扮成什么样子,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王见越进去后,便见赛石带着一个族人出来。那个黎族人身形跟温子君有点相近,到了温子君面前,也不吭声,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温子君亦是明白人,他也立即脱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黎族服装。赛石再帮温子君稍为润色了一番,加上夜色茫茫,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一个外族人。 温子君随赛石跨进祭坛,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巨大的石像。 石像有三人高。巨大的头顶上有一坚利的角,弯弯的像牛角。脸上有四只眼睛,耳朵旁边的毛发直竖起来,好像剑戟一般。它有六只手,一手握着锋锐的矛,一手拿着坚利的戟,一手举着巨大的斧,一手擎着坚固的盾,一手拿弓,一手拿箭。这石像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便是它的脚不是人脚,而是两只硕大的牛蹄。 整个石像应该是雕刻出来的,但刻得甚是简陋,线条古朴,却很有力感。让人看了,会生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这应该便是黎族所崇拜的天神。但令温子君奇怪的是,石像的左边,还有一尊跟真人相仿的女石像。女石像的刀功明显比那天神石像的要细腻,应该属于较近的时代雕刻出来的。 温子君不解地望向赛石,赛石指着那尊巨大石像说道:“这就是我们黎族的天神。”然后又指着那尊女石像说道:“这是冼夫人。” 温子君点点头,他知道一些关于冼夫人的事迹。冼夫人带领一批黎族人的先辈到达琼州,与原来的黎族祖先合并,壮大了黎族。为黎族的繁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赛石又指着天神脚下说道:“你看,这便是我们供奉铁券的地方。” 温子君顺着赛石的手望去,在天神的脚下,有一块石板,中间有一凹槽,想来便是放铁券的地方。只是此时并没有铁券,空着一个凹槽在那里。 天神石像的前面,有一个半人高,一人长宽的石台。赛石告诉温子君,那便是祭台。圣女被献上来后,便是躺在那石台上。 温子君认真打量了一下祭坛。其实,整个山洞是一体的,并没有很严格地分成前中后三个室。室与室之间由一些巨大的石笋相隔。 中室是最大的,可以容纳一千多人。跟随王见越逃到圣山的黎族人,全部都在中室。此时,温子君发现众人脸上都有一层阴影,还有那对一无所知的凶手的深深的恐惧。在一个角落里,躺着十三个人,有卫士也有其他族人,应该是中了毒的人。 穿过中室,便到了后室。后室相对来说,是三室中最小的,它必须转一个小弯才能到达。 赛石陪着温子君进了后室。里面的卫士有的中了毒,便全部又回到中室去了。反正神泉泉水已经有毒,再没有人进后室了。 温子君发现那眼神泉在后室的最深处,泉池上面悬着一根石笋,水滴从石笋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并没有哪里能够藏下一个人的。 这时,王骆在外面叫赛石出去一下。赛石望向温子君,温子君对他笑道:“我没事,你去吧。” 赛石便出去了。原来,王骆是想找他说说应该如何解决喝水的问题。看是不是把原来的泉池换了,重新接水。 就在这时,王骆与赛石听到后室里温子君的一声轻叱。他们连忙赶了进去,让他们惊骇无比的是,温子君竟然不见了!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五十六章 黎族内乱(十二) 温子君正在察看那眼神泉泉水,他想知道泉水里下的是什么毒,从而找出下毒者是如何下的毒。 就在这时,他听见对面的石壁有一阵轻响。于是他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对面的石壁竟然是活动的! 那扇活动的石门挪开到时,露出了一个深幽的洞。 温子君望向那个石洞,石门只开到仅容一个人身时突然停下。 “嗖!”一道乌光从石洞里射出,直向温子君的眉心袭来。 温子君当然知晓那道乌光是什么,一定是先前射杀了三个黎族人的牛角飞镖。 射来的牛角飞镖对于温子君来说,劲道并不是很强。但对于普通的黎族人来说,却足够致命了。显然这是出镖者估算错误,因为温子君装扮成了一个普通的黎族人,让那个暗杀者误以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于是出手的飞镖的力道也只是控制在暗杀一个普通人的水平。 对于此,温子君轻叱一声,右手一记“弹指神通”,中指弹出,正中牛角飞镖。飞镖被击飞的同时,他展开身形,向正要合拢的石门射去。 值得庆幸的是,温子君整个人堪堪穿过石门,那道石门便已经合拢,从外面望去,只是一面石壁罢了。 温子君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虽然说起来话长,其实只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 温子君一穿过那道石门,便全力运起乾坤心法,双手飞舞,劲气充斥全身。里面的情形到底如何,有多少敌人,都无从所知。更为重要的是,对方还有飞镖。 温子君的小心没有白费,一阵飞镖犹如箭雨般射向他,但都被他的掌风一一截住,叮叮当当地纷纷落在地上。 一阵飞镖过后,对方再无其他动作。温子君也乐得如此,他必须花时间熟悉黑暗。过了一会,他能够看清洞里的情况了。 出现在温子君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宽仅容三人并排而行,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前面。两边的石壁有许多人工雕凿的痕迹,但是并不是很精细,处处凹凸不平。 温子君小心而快速地向前追去。一路上都没有岔路,也没有其他石室,使他可以顺利地追下去。 渐行渐进后,温子君发现他正走在一条下坡路上,一直往下,并且越往下,甬道就越宽敞。 在一处平坦宽阔的甬道处,温子君终于见到了对方的身影。见到这个身影,温子君不由心里一动,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方似乎觉得这样一味地逃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突然停住了身形。 温子君亦停下身形,看对方缓缓转过身来,终于见到了对方的脸。那人赫然是黎族的大巫师侾真! 侾真望着温子君,过了一会,才叹道:“原来你不是我族人,我就说嘛,我族中怎么会有如此高手而我还不知道的呢。你就是挡了我一杖的那个汉人吧?”他说的是汉语。 温子君点点头,答道:“正是。” 侾真又叹道:“你一个外族人,为何要插手我们族里的事情呢?” 温子君反问道:“那么,你作为族里的大巫师,却为何要射杀自己的族人呢?” 侾真听了,脸色一沉,说道:“这是我们族里的事,不用你们汉人来管!” 温子君笑道:“我并不是来管你们,而是来帮你们族的。” 侾真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哦?帮我们?让我们族里内斗,然后由你们汉人坐收渔翁之利吧?” 温子君接道:“非也非也,你们族由谁做族长与我无关,但是,如果哪个族长要加入崖州叛军,与岭南军为敌,却是与我有莫大的干系了。” 侾真一听,脸色数变,他咬牙说道:“原来,你是岭南军的人!” 温子君正色道:“不错。只要你们全族不参与此次叛军与我岭南军的战争,我自然不会干涉你们的内斗。只可惜,你们的欧西长老,勾结崖州叛军篡夺族长之位,不用说,接下来他便是要加入叛军的阵营了。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只是,大巫师你,不是谁做族长都是一样的么?为何你却要帮欧西长老?” 侾真又是脸色一变,突然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温子君突然一耸肩,两手一摊,说道:“那么?我们无话可说了?” 侾真恶狠狠地说道:“哼!如果不是你来坏事,我们早就已经成功。” 温子君却叹道:“可是,你不知道么?只要你们族加入到叛军的阵营中,只会让你们全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你想想,我岭南军背后有庞大的朝庭支持,兵力可以源源不断地送来。你们能够消耗得起么?其结果是给你们全族带来灭族之灾。” 侾真听了,不为所动,说道:“我才不管这些,只要欧西长老当上族长后,能够履行他的诺言便已足够。” 温子君听了,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身为黎族的大巫师,本应以拯救黎族人为己任,岂有像你这般,视本族人如草芥?你还配做大巫师么?” 侾真狂笑几声,说道:“大巫师?我不做也罢,我只想要自己变得更强!我要变强!” 温子君冷笑一声,说道:“你变强了又能如何?以你这样的心性,还不是为害他人?” 侾真听了,反而沉静下来,他森然说道:“好好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让我先把你这个汉人为害了吧!” 说完,侾真便从身后抽出他那乌黑无光的手杖。 手杖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所制,说它是木制,却挡住过温子君的大力一剑,说它是铁制的,与剑相击发出的声音却不像金鸣之声。 温子君本来是有一把长剑的,但是因为装扮成黎族人,把剑取下了。他曾经跟侾真对过一招,深知侾真武功的厉害。如今侾真兵器在手,自己却赤手空拳,局面对自己实在不利。 侾真见温子君站在原地不动,便自己倒提手杖,直向温子君击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极为阴冷的气息,夹杂着阵阵腐尸的味道,整个人直挺挺地向温子君飞来。 温子君见状,不敢与侾真硬碰硬,唯有展开八卦游龙步,与侾真游斗起来。 侾真已经攻出了三十二招,但是温子君的八卦游龙步实在过于玄妙,他的三十二招都一一落空,就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有沾过。 再攻出五招,侾真突然停下身形。他知道要跟面前的汉人比步法,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他停下来,不再随意攻击了。 温子君见侾真停了下来,也立即停下身形。从侾真的招数来看,属于阴狠毒辣的武功。他每一招挥出手杖,均挟带着一股腐尸的气息。温子君推断,侾真的武功极似苗疆一带的阴尸功。 据说要练成这种武功,须以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后的腐尸为引子,吸其尸毒为己用,才会有所成。练到越高深,所需腐尸便越多。 显然,侾真的阴尸功极为高深,与温子君的乾坤心法亦不遑多让。可以说,侾真是温子君目前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 阴尸功的招式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它的尸毒,如果被其侵入体内,除非立即切除该部分,否则全身都会腐烂而死。 温子君不知道曾经服食过灵药的身子能否抵挡得住尸毒。为小心起见,他撕下自己的衣袖,缠在双手上,严阵以待。 侾真见到温子君如此小心,知道遇到了劲敌。他思量了一下,手杖前指,迈着小步,直向温子君行去。他这一动作,没有施展任何身法,就像是普通人一般踱着步子向对方行去。 这样一来,温子君反而不好施展八卦游龙步了,不管他如何施展,侾真都会转变向指着他。 届时,侾真就只站在中间不断旋转身子就行了,根本就不用消耗内力,而温子君则在外面不断绕圈子。这样下去,只怕不用侾真出手,温子君也会因内力消耗殆尽而不得不停下来。最终得益的便是侾真。 但是让侾真这么一直逼过来也不是办法,如果被逼到了死角,就难以应付了。 温子君暗下决定,不退反进,右手护胸,左手竖成掌刀,向逼来的侾真攻去。 侾真见状,面露讶异之色,但一闪即逝。他挥着手杖一捣,向温子君左手砸去。温子君脚踏巽步,侧身让过,然后右手当胸划出,斩向侾真握杖的右手。侾真手杖回撤,杖尖指向温子君的右掌。温子君冷哼一声,右掌一翻,从上往下压向手杖,左手亦随即击向侾真的右肩。 侾真无奈,唯有后撤,同时,手杖在空中划着一道弧线,挡住了温子君想要进击的身形。但是,他的手杖还没划到胸前时,却莫名地顿了一下。 温子君见状,心知机不可失,右手一拳击向侾真空出的前胸。这时,他瞥见侾真阴冷地笑了,心里一惊,暗道要糟! 第五十七章 黎族内乱(十三) 侾真的手杖顶端状似一个骷髅人头,拳头大小。 就在温子君右拳捣向侾真前胸时,侾真的手杖头突然裂开,里面竟然射出五枚细针!细针闪着悚人的幽幽蓝光,射向温子君的右拳。 此时,仿佛是温子君的右拳自动迎向细针,距离如此之短,任温子君武功了得,只怕亦只会中针一途。而看那细针发出的蓝光,谁都知道针是一定淬有奇毒,只要被细针刺着,定然会中毒身亡。 侾真脸上的那丝不易察觉的阴笑,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他这招“杖里藏针”可是自己的秘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都已经中针而亡了。 异变突生! 只见温子君缠在右手的衣袖瞬间碎裂成粉,然后挟着劲风,迎向五枚毒针。 毒针的力道惊人,可是温子君此次却是乾坤内力在右手的全力爆发,这股力道可是比那毒针的要强几倍。碎裂的衣袖被乾坤内力裹着,无异于一块石板,把五枚毒针都抵挡住了。 看着那五枚毒针全被击落,侾真脸上的那得意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就像突然吃了一嘴的苍蝇一样。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最秘密的武器,居然被对方破解了! 温子君亦是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谨慎起见而在手上缠了衣袖的话,只怕自己真的会被毒针射中,性命堪忧。 或许不会一下子毒发身亡,但到时要对付侾真就麻烦了,就算不死,也定然极其狼狈。 接下来,两人又战到一处。不过,两人都比先前更为小心翼翼。 温子君更小心的是,他不知道侾真的手杖里还有没有毒针。他可不想再出现刚才的情况。而侾真小心的是,他终于知道对方的武功比自己要略胜一筹,特别是那惊人的爆发力,他可不敢轻易涉险。 就这样,两人处于僵持阶段,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时之间,双方都攻出了七十多招。这时,温子君心里有点焦急,他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龙六龙七,还有王骆与赛石,一定都担心极了。 温子君突然想起自己怀里有一枚牛角飞镖。那是他刚穿进石洞,在地上捡的,当时他是想察看一番飞镖的情况。后来就随手放入怀里了。 可是,依侾真此时的小心谨慎,这枚飞镖想要击中他的要害,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温子君暗下决心,此时侾真挥杖击向他的左肩。温子君脚踩八卦游龙步,往后退开,然后右手伸进怀里,嘴里叫道:“看镖!”接着,右手从怀里抽出,向侾真甩去。 侾真见对方退开,正要追击,却听到对方叫“看镖”,右手又从怀里抽出甩向自己,他心里一惊,把手杖舞得水泄不通,连忙退开。既然自己的手杖里暗藏着毒针,那对方为什么就不可以有暗器呢? 可是侾真退开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暗器袭来。温子君右手一扬,朗笑一声,展开八卦游龙步,欺身向侾真攻去。 侾真才知晓自己上当了,对方根本就没有发什么暗器,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大为震怒,于是怒叱一声,一杖捣向温子君的右手。 温子君见状,右手回撤插入怀里,向后退开,然后又是一声:“看镖!”右手又抽出来甩向侾真。 侾真听了,虽然心存怀疑,但他还是退开了。只是这次他没有把手杖舞得水泄不通。 温子君第三次喊“看镖”时,侾真居然都不再退开,就停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温子君在那演戏。 第四次时,侾真不再停住身形,而是向温子君直接攻去。只是还有点疑虑。 …… 第七次时,侾真攻向温子君的身形可谓是快如闪电,他是真的愤怒了,不再理温子君嘴里叫什么,一心只想把对手捣碎。 可是这一次,是让侾真后悔莫及的一次。温子君的右手再一次从怀里抽出,然后甩向侾真。侾真瞥见一道乌光从对方的右手射出,他太熟悉那道乌光是什么了。那是一枚他自己常用的牛角飞镖。 牛角飞镖发出凄厉的声音,带着死神的气息,直向侾真的眉心射去。 侾真面如死灰,快如闪电的身形无法立刻停止,他还是向牛角飞镖迎去。 “噗——”仿佛四周都停止了一切声响,只听见一股飞镖插进眉心的声音,便见侾真头往后仰,双腿却被一股巨大的拉力一扯,竟然抛向空中。 “砰!”地一声,侾真整个身子平平地跌落地面。当他把牛角飞镖射进族人眉心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眉心也会被牛角飞镖击中,并且,会来得那么快。 佛家有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 王骆与赛石二人在祭坛的后室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踱来踱去。 后室的每一寸地方,他们二人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除了在一面石壁下发现了一枚牛角飞镖外,再也没有什么发现。 秦牧是他们请进来的,可是如今却有如空气般消失于后室。王骆与赛石应该如何向他的另两个兄弟交待?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呢? 王骆与赛石商量后,得出两种可能。其一是,可能真的是天神显灵,把秦牧弄到别的地方去了;其二是,这后室的某一块石壁定然有机关,里面还有洞中洞。 关于第一种可能,两人最后都认为不是。如果真是天神的话,他又何须用牛角飞镖这样的暗器呢? 两人都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可是,祭坛的存在那么久远,还从未听说过这洞中还有洞的。就算是族长王见越,亦没有听闻过祭坛后室还有暗室的事。这不禁又让王骆与赛石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越来越没有信心。 王骆与赛石二人互望一眼,正打算出去对龙六龙七坦白一切时,听到神泉后面的石壁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那面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此时洞口前站着一个人,王骆与赛石一看,那人不正是秦牧吗? 温子君在王骆与赛石的惊讶中,缓缓地从洞里走了出来。他的双手还抱着一个人,那人仰着脸,呈死灰色,眉心正中嵌着一枚牛角飞镖。 “大巫师!”王骆与赛石二人都惊呼起来。 温子君走到二人面前,把侾真的尸体抛于地上。 王骆叹道:“真是想不到,大巫师竟然也被牛角飞镖杀死了。” 赛石恶狠狠地接道:“要是让我知道了牛角飞镖的主人是谁,一定在他身上戳十二个枪洞!” 温子君却轻轻一笑,指着侾真的尸体对赛石说道:“那你用枪在他身上戳十二个洞吧。” “什么?!”赛石与王骆又同时惊呼起来。 赛石指着侾真说道:“难道,你是说牛角飞镖的主人……不,不会的,怎么可能……”他一个劲地摇头。 王骆亦接道:“是啊。大巫师怎么会是牛角飞镖的主人?他怎么会忍心杀害自己的族人呢?更何况,你看他不也是眉心中了牛角飞镖而死么?” 温子君没好气地说道:“他眉心的那枚飞镖是我射进去的。” “什么?!”又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于是,温子君把自己如何发现石洞,如何追到侾真,如何与侾真搏斗的经过全部都大概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温子君见二人虽然没有怀疑他的话,但脸上还有一丝的不信。他便蹲下去,从侾真的怀里掏出一块铁券来。 铁券长一尺,宽半尺左右,厚薄跟一块竹简差不多。整块呈黝黑色,没有光泽,但并不算沉重。 赛石与王骆见状,脸色俱都一变。 赛石说道:“这,这不是天神脚下的那块铁券么?怎么会在大巫师的怀里?这么说……”他没把话说完,便望向王骆。王骆亦是一脸惊异地望向赛石,他们二人终于相信了温子君的话。因为温子君没有理由骗他们。 温子君见他们二人不吭声,才说道:“你们的大巫师早已跟欧西长老勾结,只要欧西长老能够当上族长,就能兑现他们之间的约定。” 王骆问道:“什么约定?” 温子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欧西长老一定知道。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大巫师都已经死了。” 王骆苦笑道:“他是死了,可是我们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啊。而要解开这些,非大巫师不可。” 温子君接道:“人的一生总有许多的憾事,就把它当作是一件憾事吧。” 赛石此时问道:“不知这个石洞通向何处呢?” 温子君望着王骆与赛石二人,神秘一笑,说道:“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第五十八章 黎族内乱(十四) 孚亮在圣山禁区边缘守了一天一夜。 第五个派下山的手下回来禀报,还是没有大巫师的消息。 谁也不知道大巫师去哪了,就连欧西长老也在急得跳脚。他们已经去过大巫师的房子,可是大巫师根本就不在屋里。 难道大巫师已经遭遇不测?这个想法在孚亮脑中一闪而过,马上又被他否定了。他知道大巫师的厉害,在族里没有人的武功可与他相比。不过,那个替赛石挡下一剑的汉人,实力应该可以与大巫师相比吧。但是,这个汉人已经随着赛石他们上了圣山祭坛,而他们又守在唯一的路口,那个汉人根本不可能下山。 没有大巫师的允许,孚亮只得一直守在路口。 第六个派下山的手下回来了,带着欧西长老的命令——不用理会族里的禁忌,直接冲上圣山,把王见越一众全数歼灭,免得夜长梦多。 孚亮下令攻上圣山时,苗凤全还觉得不如再等上一两天,等对方又饥又渴时再冲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完成任务。但孚亮当然只当没听见,他服从的是欧西长老的命令。 近一千人一声令下,全部都往圣山上冲去。 圣山上的祭坛门前的广场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难道全部都躲在祭坛里?这是唯一的解释。 孚亮左手一挥,三百多名黎族勇士一下子就上前去堵住了祭坛的大门口。可是祭坛里面依然静得可怕,仿佛对方的四五百人,根本就没有存在一样。 如果说王骆他们四五百人根本就不在圣山上,就是打死孚亮也不会相信。可是,孚亮也不会相信王骆他们会安静地待在祭坛里面等自己进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陷阱?王骆他们已经在里面布好了陷阱让自己跳进去?孚亮心里在做着许多猜测。 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一百名勇士中的精锐,前面三十人高举着藤条编织的盾牌,中间四十人手握大剑或长枪,后面三十人手里捧着从苗凤全的死士手中借过来的诸葛弩。 不管王骆他们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孚亮都不能在外面干等,他必须有所行动。于是他从手下中选了一百名精锐,决定强攻祭坛。至于是否冒犯天神,只好事后再来请罪了。 三十名盾牌手冲进前室,然后迅速排成一个紧密的圆阵,四周围着藤甲盾。过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危险,又立即改变阵型,继续向中室行进。他们后面的四十名枪剑手立即跟进,接着,最后三十名诸葛弩手跟进。 …… “什么?!”孚亮听了那一百名勇士精锐在祭坛里转一圈出来后的报告,不信地惊呼起来,“这,这怎么可能?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人?” 孚亮一个箭步冲进祭坛,从前室走到后室,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王骆他们四五百人,竟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 “什么?!王见越那个老家伙不见了?”欧西长老听了孚亮的报告,又惊又怒,骂道:“饭桶!全是一些饭桶!让他们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王见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欧西长老的心始终在悬着,不敢轻易放下。还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巫师侾真。 侾真亦已不见踪影多时,他的消失,跟王见越一伙的消失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欧西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他早已跟大巫师做过约定的,可是侾真他如今不声不响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是不符合侾真的作风。 难道大巫师他,他已经被人害死了?欧西长老立即甩甩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侾真的武功他清楚,在黎族是无人能及的。但是,欧西又想起了那个挡了侾真一剑的汉人。如果大巫师真是遭遇不测,只怕便是那人所为了。 “整个山谷都要给我搜,一寸一寸地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欧西长老怒吼道。 “是。”孚亮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去了。 …… 两天两夜,孚亮带着的人马俱都一身疲惫地回来了。他们搜遍了整个山谷,就连山谷边缘的地方也没有放过,可是依然没有王骆他们的一丝踪迹。 欧西长老铁青着脸,一直听着孚亮的报告,却一言不发。 报告完毕,孚亮小心地望向欧西长老。他从未见过长老在震怒时竟然一言不发的情况。 欧西长老长叹一声,对孚亮说道:“唉,这是不能怪你了。好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孚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欧西长老,然后退了出去。 欧西长老微闭着双眼,心里暗叹道:“唉,难道我错了么?真的有天神?难道王见越他们真是被天神保佑着么?可是侾真他明明说天神之事乃属子虚乌有,不必当真的啊……”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欧西长老睁开双眼,他的一个亲卫跑了进来,也来不及行礼,便急道:“报告长老,东西两位统领来了!”(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欧西长老跳了起来,即使是大巫师不见了,又或是王见越一伙不见了,他都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东西部两个统领一来,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黎族向来崇尚和平,当初为了保护全族才设立了统领一职。他们统率着两万名黎族勇士。后来整个琼州纳入朝庭版图,朝庭任黎族在琼州境内自由生活。而黎族则把两个统领分到东西两部,在两处安居下来。但是,这一传统一直保持下来了。虽然不一定会用到军队,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按照祖训,统领是不允许私下到圣山这里的祖居来的,除非由族长或大巫师持着天神铁券面见统领,命令他们回来。 欧西长老脸色又是一变,莫非……王见越他们拿着圣山上的铁券去见了两个统领? 他问道:“两位统领可有带着什么人一起来?” 亲卫想了一下,答道:“除了几个亲随,没有什么人了。” 欧西脸色好转了一点,说道:“那好,请他们进来吧。” 亲卫听了,却面露难色,也不退出去。 “怎么了?”欧西长老问道。 亲卫吞吞吐吐地说道:“两位统领,他们,他们说叫族长,还有大巫师去谷口见他们。” 欧西长老一听,细想一下,便不觉高兴起来。 两个统领不进谷来,不是说明他们没有天神铁券么?这就说明王见越他们并未去找东西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要求来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大巫师及王见越都已经失踪。 这样的话,统领来此,也定然不是为了帮助王见越了。自从上次发动了篡位兵变后,欧西完全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一个族人出谷。只要欧西再好好地布署半个月,就可以顺利向东西部宣布族长已经临时换人了。 亲卫小心翼翼地看着欧西长老。 欧西却笑道:“好好好,那就由本长老到谷口去见见两位统领吧。” 由孚亮带着一百名勇士作护卫,欧西很快就来到了谷口。 远远地就望见前面有几十号人马,领头的是两个骑在马上的人。一个比赛石还魁梧,面上无须。一个比王骆还瘦小,反而是一个满面胡须的人。两人的衣着跟平常的黎族人差不多,只是头上戴了一个银色头盔,各处关节亦有兽皮做的保护块。两人脸色平静,见到欧西长老出来也不露任何表情,自有一番威严。 欧西长老自然知晓马上的两人便是东西部的统领。他也早已习惯了两人冷面对人的性格。 两个统领远远地就向欧西长老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向欧西靠近。他们的亲随亦跟了上来,并且有意无意地把孚亮的一百名护卫隔了开来。 欧西长老笑着说道:“不知二位统领远来有什么事情呢?” 两个统领互望一眼,那满面胡的瘦子说道:“欧西长老,是这样的,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族长。不知族长他们……” 欧西长老听了,镇定地答道:“哦,族长跟大巫师都有事出山,一时无法赶回来。二位有什么事的话,请尽管跟本长老说好了。” 魁梧的统领用宏亮的声音说道:“那可不行,我们必须面见族长与大巫师。” 欧西听了,面色一沉,说道:“那可没办法,他们并不在。” 魁梧的统领冷笑一声,说道:“只怕族长与大巫师都已不见了吧?” 欧西一听,脸色一变,旋即强自镇定下来,厉声说道:“统领休得胡言!” “哦?”瘦子统领接道,“是我们胡言么?”然后他大手一拍,大声喝道:“来人!” 欧西一惊,马上便听见两边都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两边都望了一下,发现一左一右各有一千人马奔腾过来。 两千人马把众人围在中间。 尔后,右边的人马从中间散开分出一条通道,几个人出现在欧西长老的面前。欧西长老见了,面如死灰。 原来,那几个人正是王见越,王骆,赛石及温子君,龙六龙七。 黎族圣山祭坛中的密道,是只有大巫师才知晓的秘密。他们代代口耳相传,紧守秘密。密道可以通往两个地方,一个便是每一代大巫师的驻地;另一个,则是圣山北边的一条河流,从那里可以顺流往西,到达黎族的另一个聚居地昌江。 王见越他们正是带着天神铁券到了昌江,见了西部统领,再找来东部统领,一起协商后,才有前面那一幕。 欧西长老被绑。 孚亮等一百名护卫被缴械,看押起来。 两位统领留下看守的二百人,其余人马全部冲进山谷祖居,把欧西长老的势力彻底瓦解。 黎族的一场关系到岭南军与琼州军局势的内乱,在温子君的帮助下,终于平静地化解了。 第五十九章 熊谷探秘 吊罗山附近有个名为熊谷的峡谷。谷中的一切有如笼罩在浓雾当中,外人一无所知。寻常百姓误入其中,往往会昏迷过去,醒来后却是在谷外了。而一些好事之徒,想一探谷中之秘,一旦进入,或者从此杳无音信,要么第二天被人发现弃尸谷外。 久而久之,熊谷再无人敢进。 黎族的内乱平息后,温子君便告别了王骆,赛石他们——尽管他们一个劲地挽留。临走时,温子君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王骆赛石,但他告诫王骆赛石:千万不能跟琼州叛军搅在一起,朝庭是绝不可能与琼州叛军妥协的。 王见越让出了族长之位,最终是王骆被推选出来当了族长。赛石成了黎族最年轻的长老,仍然兼管圣山卫士。族里的大巫师却暂时还没有,有待甄选。但有些祖规,可能会有所修改,不过,这是王骆与赛石的事了。 温子君一行五人,骑着黎族送的骏马,到达了熊谷谷口。 谷口杂草丛生,差不多齐人高的灌木与茅草把整个熊谷遮蔽得严严实实。右侧的茅草丛中立着一块石碑。石碑应是经历了许多的岁月,留下了风吹雨淋雪打霜冻后的斑驳痕迹。 长满青苔的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有熊谷”,大字左边还有几个小字,有点辨认不清,仔细察看的话,应是“擅入者死”四个字。 温子君看到“有熊”二字,便笑道:“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紫剑阁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龙三不解,疑道:“这是为何?我们可是还没进谷里察探呢。” 温子君却笑着接道:“古时黄帝乃是有熊国君少典之子。而《百家姓》里有云:‘黄帝轩辕氏,姬姓。’紫剑阁的主人便是姬无剑,乃是姬姓一族。由此可知,他们定是以黄帝后裔自居,才把此谷命名为‘有熊’,以示对祖先的不忘。” 见龙三搔搔头,温子君又道:“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一切都要进去查探一番才能知晓。” 水雍流这时说道:“此谷幽深,不利马行,看来唯有步行了。” 温子君接道:“不错。我们就此下马吧。” 龙六跳下了马,问道:“那马匹怎么办?” 龙七接道:“你忘了吗?王族长送我们马外,还送了一只竹哨,乃是用来召唤马匹的。只要我们出得谷来,一吹竹哨,这几匹马便会回来了。” 温子君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就任马儿在谷外觅食吧。来,我们进去!龙三前面寻路!” 龙三听了,欢喜地带头行去。他拔出了长剑,一路挥舞着前进。紧随其后的是温子君,水雍流走在第三,后面两个是龙六与龙七。 虽说整个熊谷都掩映在繁盛的草木之中,但依然是有迹可循,龙三总能在看似无路中找到前进的小径。 如此看来,这个熊谷定然是有人出入的。 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茅草与灌木也渐渐稀少,代之而起的是极为繁茂的参天大树。挤挤挨挨的树叶把熊谷上空堵得水泄不通,阳光很难照射下来。雾气从前方弥漫开来,萦绕在树林之中,整个林间显得阴森可怖。脚踩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面上沙沙作响。 温子君突然叫大家停下脚步,尔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解毒丹药,每人递了一粒,说道:“大家把药吃了,雾里有毒!” 众人脸色一变,连忙吞了药丸。人人都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温子君安慰道:“大家也不用害怕,雾气里的只是一种迷药,吃了解毒丸就不会有事的了。” 龙三迟疑道:“那,我们还要前进吗?” 温子君听了,笑道:“自然要进!雾里含有迷药,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这就足以说明谷中藏着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情。” 转过一道弯,便见有一道溪水从前方流泻出来。 沿溪逆流而上,走了数十步,右边的树林里异象突生! 只听一声巨吼,两个又高又胖的身影一前一后从雾中冲了出来。两个身形都像有点笨拙,却丝毫没有影响行进的速度。 两只巨熊!前面那头是深灰色的,后面的全身为棕褐色。 龙三见状,大吃一惊。那头灰熊直向他扑来。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别看巨熊的身形偏胖,可是速度却可以称得上飞快。龙三刚要把长剑扬起,灰熊已经掠到面前,一只硕大的熊掌拍向他的面门。龙三一时无法与灰熊硬碰硬,唯有往后退。可是一退,他才发觉自己竟然踩空了——他的身后就是那条小溪。 只听“扑通”一声,龙三整个人都掉落溪水中,溅起无数水花。龙三心里郁闷极了,如果不是处在如此不利的地形,他一定不会如此狼狈的。 灰熊拍向龙三的同时,棕熊紧随其后,挥着熊掌拍向温子君。 手里执剑的领头人尚且给灰熊一掌逼下水去,那第二个手无寸铁的家伙就应该更是不堪一击了。棕熊得意地低吼一声,熊掌随意地拍了下去。 只可惜,棕熊此次估计错了,它所要攻击的家伙,却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棕熊的巨掌堪堪拍到温子君的面前,温子君突然矮身蹲下,左手自下向上托开了熊掌,右手化掌贴上棕熊的腹部,借着棕熊冲来的势头,运起乾坤内力,使出一招“四两拨千斤”,便见棕熊突然凌空飞出,亦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溪水中,溅起了更大的水花。 灰熊把龙三逼下水后,便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谁知看似孱弱的家伙却厉害至极,只一招便把同伴扔下水去。灰熊见状,怒吼一声,却出人意料地转身便往树林里逃去,刹时便逃得无影无踪。 掉落水中的棕熊,听到灰熊的低吼后,突然发力,跃上溪水另一岸边,钻进树林中,亦是刹时不见踪影。 龙三郁闷地从溪水中爬上了岸,龙六龙七见了都笑得前俯后仰的。龙三恶狠狠地说道:“哼!待会再见到那头笨熊,我定要斩下那对熊掌下来烤着吃!” 温子君却与水雍流对望一眼,然后问道:“龙三,你见过会使轻功的笨熊么?” 龙三及龙六龙七听了,都愣了一下。龙三疑道:“莫非这两只笨熊……?” 温子君点点头,笑道:“不错。这两只巨熊只不过是人所扮成的罢了。否则,区区两只笨熊怎么会有如此身手?这样一来,就更加确定这个熊谷有秘密了。” 水雍流亦点头接道:“熊谷里的人千方百计不让外人进来。谷口的那块石碑是第一个发出拦阻信息的,接下来的迷雾为第二个,如果还有人不畏迷雾继续前进的话,第三个拦阻的便是人扮的巨熊了。只是不知前面是否还有拦阻的关卡呢?” 沿溪水溯流而上,渡过了四座木桥后,温子君他们到了一处平旷的地方。蓝天白云,金色阳光,都能够见到。这里既有高大的树木,亦有低矮的灌木茅草。只是,这些明显带有人工痕迹。这里一丛灌木,那里一丛茅草,这里一株樟木,那里一棵劲松。中间是四通八达的小径,像是许多人走过似的。 龙三见状,大乐,率先向前走去。 温子君望着前面的那些树丛,灌木丛,草丛,不知怎么的,心里便觉得有点不妥。待到龙三一脚踏进其中一条小径时,他才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阵法! “慢着!龙三!”温子君连忙掠上前去,可是龙三已经踏了进去。 温子君只好紧跟着进去,一把抓住了龙三。他正要拉着龙三退出时,龙六他们三个不明就里,竟然也跟着冲了进来。而刹那间,刚刚还阳光明媚的晴空突然不见了。他们仿佛又进入了一处密林里,头上望不到天,也没有阳光照射下来,却有习习阴风在四处吹拂,让人不寒而栗。 温子君脸色一变,他立即拉住众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处不要乱走,我们如今陷入了一个阵法中,稍有不慎,轻则各自分散各处,重则惨死阵中。” “那怎么办?”除了水雍流,三个龙队成员听了都焦急地问道。 温子君脸色凝重地说道:“所谓阵法,其实是用沙石草木等为材料,以阴阳五行八卦排列布置形成的一个独特空间。它能借助大自然的威力,如风雨雷电,使阵法更具威力。有点阵法是防御型的,有的却是攻击型,就我们目前这个阵法来看,却可能攻防都兼备。”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温子君接道:“不过,布阵的排列方法都源自阴阳五行八卦,因此,只要找对了其中的生门或者破坏其阵眼,我们也就能够脱出这个阵法了。阴阳八卦这些,我正好有所涉猎,但我需要时间。” 众人听了,才松了一口气。 温子君又道:“龙三龙六龙七,你们三人呈品字形把水通判围在中间,以防有人从中偷袭。记住,你们只能站在原地,就算有人来引诱你们,也不能离开。清楚没有?” 三个龙队成员听了,都认真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拔出自己的长剑,把水雍流围在中间。水雍流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坐倒在地假寐起来。 温子君对于阵法没有怎么研究,但乾坤老人留下的诸多典籍当中,亦不乏此类内容。特别是易经八卦,因为跟武功有关,温子君倒是下了一番苦功。 第六十章 剑中圣地 温子君正在回忆所知的易经八卦之学时,龙三他们周围却异象突生! 一阵冷风袭来,如冰刀刮得脸直痛。接着,便见有无数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三人扑来。 龙三,龙六及龙七见状,脸色大变,长剑舞成千百道光影,欲把扑来的人影挡在剑外。可是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的长剑都击在了虚空之处!那些人影竟然都是幻像!枉费了他们一番力气。 幻像在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龙三他们收回长剑时,却听见龙七一声闷哼,继而又响起一阵金鸣之声。 龙三急道:“小七你怎么了?” 龙七吸了一口气,答道:“没事。刚才那些虚影正消失之际,后面又闪出一人影,我以为也是虚影,谁知却是实实在在的人!他一剑割伤了我的左臂。不过我闪得快,没什么大碍。” 温子君听到龙七的闷哼,亦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六接着把事情告诉了温子君。 温子君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你们把眼睛都闭上。这样就不会被幻像所迷惑了。”他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训练过龙凤小队,丝毫不担心龙三等人的耳力。 龙三他们听了,立即把双眼闭上。 就在这时,温子君身后传来一道冷风。他冷哼一声,也不转身,反手就是一掌击出,那道冷风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他转过身时,又有无数人影晃动着,纷纷向他扑来。 温子君见状,冷笑一声,再次扬起右手衣袖用力一拂,一道劲力向扑来的人影扫去。只可惜那记掌风全都击空,最后消失在虚处。而那些人影又开始像冰块被砸一样碎裂,渐渐消失在空中。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向温子君的右肩刺来。 温子君双眼厉芒一闪,左手捏掌,运起乾坤内力,一掌击在右侧虚空处。这时,便见到一支剑尖闪现出来,只是再也无法寸进。温子君右手中指弯曲与拇指再扣,然后奋力弹出中指。 弹指神通! 只听“当”的一声,中指弹在那支剑上,那支剑顿时落于地上。一个人影几个起落,退后面,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温子君这一弹指之间,龙三他们亦受到了攻击。不过,他们三人的耳力惊人,加上配合默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温子君努力地回忆在乾坤洞府里看过的关于阵法的书籍。他很想跨前几步去试探阵法的威力及特点,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踏出几步,景象便会迥然不同。到时,他便将与龙三四人分开。后果将不堪设想的。 幻像攻击,真人攻击,阴风不断,暗无天日……温子君不断地在头脑里寻找跟这些有关的阵法描述。 在这期间,阵中人又攻击了几次,但都无功而返。温子君的实力太强了,而龙三他们三人的配合又十分默契,以致无懈可击。阵中人如果不是熟悉阵法,只怕早就被温子君他们留下来了。几次袭击未果后,阵中人再也不出来攻击了,他们认为,只要这五人被困于阵中,就算不去攻击,这五人最终也会因缺食缺水而倒下。他们也就乐得坐享其成。 难道是……两仪幻灭小天阵?->小说下栽+八零电子书<- 温子君头脑中灵光一闪,乾坤老人所著的有关阵法的书籍中,对两仪幻灭小天阵的描述,便有“幻像攻击配合真人攻击”、“阴风与热浪交替”等词句。 “热浪?”温子君暗自忖道,“可是我们进来以后,一直都吹着阴风啊,哪里有热浪?”细想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我们一直呆在原地,并未在阵中走动,想必那热浪乃是要在我们走动后才会有。”可是他又不能一个人离开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于是,温子君立即叫众人把自己的长衫取下撕开,各自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五人都系接在一起,依然把水雍流围在中间。 此时由温子君开路,他拾起了刚才击落地上的铁剑,右手倒提着,缓步向前行去。果然,在他们前进了十五步后,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热浪里居然夹带着黄沙,向五人飞袭而至。漫天的黄沙呼啸着飞来,温子君无论如何不可能把黄沙全数抵挡住。而看那袭来的黄沙的威势,只要人身沾上哪怕一粒,都有可能致命。 龙六叫道:“这里哪里有黄沙?不会又是幻像吧?” 温子君如今可以确定这个阵便是两仪幻灭小天阵。乾坤老人在最后是如此评价此阵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温子君沉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立即向后退!” 龙三本是殿后的,如今也来不及掉头,双脚便往后退去。说也奇怪,众人刚退出三步,那漫天的黄沙不见了。他们又回到了刚才那阴风习习的地方。 温子君叫众人站定后,才说道:“此阵名为两仪幻灭小天阵。我们进来的这个地方叫杜门,刚才见到漫天黄沙的地方叫景门。我已知晓如何走出这个小天阵了。待会你们小心地跟着我走便是。” 接着,温子君按照左五右四的步法,一步一步地向阵外走去。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险象环生的境地,而是轻轻松松地跨出了两仪幻灭小天阵。 五人一踏出两仪幻灭小天阵,明媚的阳光再次照在身上,照得他们禁不住闭上了双眼以适应光的明灭转换。蓝天白云,溪水叮咚,让龙三他们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温子君他们再次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从熊谷谷口开始,一直到两仪幻灭小天阵,全都是齐人高的杂草灌木,合抱也难抱全的参天大树,地上满是枯枝败叶,还散发出一阵阵腐败的气息。 穿过两仪幻灭小天阵后所见到景象,跟外面的原始树林相比,宛如是一处仙境所在。 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宛如两扇巨大的天门。左边的石壁上,有一条瀑布从山顶流泻下来,似一条玉带从天而降,快到山脚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玉带击碎,化作缕缕轻烟,飘落在下面的清潭中。右边的石壁上,则生长着十几株奇形怪状的树木,有苍劲如虬龙的青松,有旁逸斜出的红梅,有一簇拥着一簇的杜鹃……上面还有许多珍稀的禽鸟欢愉地跳来跳去,相互追逐着。 一条长长的石径,一直延伸到石门深处。 石径两旁,长满了奇花异草,从旁边走过,飘来阵阵花香。 这处人间仙境,不是天然而成,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温子君率先沿着石径往石门里行去。其余四人见状,迅速跟了上去。 穿过巨大的石门,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面绿草如茵,平展如毯。 一直往里走,草地的尽头是石阶。近百级石阶,全是大理石。第一级石阶左边,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 “剑阁”! 果真是紫剑阁?! 众人沿石阶往上望去,石阶的尽头,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殿。大殿后面还有一座殿宇,再后面又是一座,如此有如阶梯一般,沿山上一直有五座殿宇。只是远远望去,一座比一座小罢了。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一路不见一个人影,如今到了剑阁脚下,亦没有发现一个人。 温子君他们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阶,不一会便到了大殿前的广场。 刚才在石阶下面,看不到大殿的广场。如今上来后,温子君才看到,在接近大殿门前的广场上,站着十个人。 十个人的装束都是一样的,并且都是以紫色为主,只是颜色深浅有所不同。有的淡紫,有的蓝紫,有的黑紫。黑紫的只有一人,有七人为蓝紫,二人为淡紫。 温子君眼力锐利之极,他一眼就看出那黑紫人的武功在十人中是最高的,过来是七个蓝紫人,武功较低的为淡紫人。 黑紫人是一个面白如玉的中年人。他的额头比一般人的都要高,双眼稍小,却不时闪着凌厉的光芒。他整个人不喜不怒,一脸平静,如果不是知晓他是一个高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宠辱不惊的儒生。 黑紫人此时寒着脸,却依足了江湖规矩,抱拳行了一礼,才冷声说道:“众位连过熊谷三关,执意进入本阁,不知有何教益?”他说的话十分委婉,特别是“执意进入”四字,说白了就是硬闯进来。后面那句话,其实际的意思是:“莫非是前来挑战剑阁的?” 温子君不是一个笨人,加上驰骋江湖多年,自然听得出黑紫人话中有话。他亦向对方作揖行了一礼,才笑道:“敢问此处便是江湖的剑中圣地紫剑阁么?” 第六十一章 七星剑阵 见到来者笑意拳拳,黑紫人不觉一愣,但他依然寒着脸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话中依然带着强烈的敌意。 温子君却还是笑道:“请各位放心,我等此次前来,并无敌意。只是找人罢了。你想想,如果我们真的不怀好意的话,之前那两只熊,就不是落荒而逃那么简单了。” 听了温子君的话,七个蓝紫人中有两个都一脸怒意,冲上一步,喝道:“你——”其中一人的头发还是湿的。想来那两只熊便是这两人所扮。 黑紫人却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放肆!给我退回去!” 那两个蓝紫人听了,一脸委屈,却无奈地退了回去。 温子君接道:“我们来紫剑阁,却是找人的。” 黑紫人应道:“哦?不知阁下要找谁?”他无形中已经默认了此处便是紫剑阁。 温子君却有点彷徨了,他不知道姬月眉在不在紫剑阁,不在固然会十分失望,如果在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在内心细细衡量了一番,温子君对黑紫人说道:“在下要找的便是贵阁阁主姬无剑前辈。” 黑紫人正要说话,蓝紫人中一个一直闭着双眼的中年人却睁开双眼,对温子君说道:“要见我们阁主也不难,只要闯过了本阁的天罡七星剑阵,我们便让你去见阁主。” 黑紫人欲言又止,退了几步,不再出声。 温子君听了,知道如果不拿出一点真本事出来,也难见到姬无剑。于是他点应道:“好。一言为定!” 那中年蓝紫人沉声说道:“只要阁下五人能够闯出剑阵,便算胜出。”他对天罡七星剑阵的威力极有信心。 温子君却笑道:“不,我一人去闯剑阵便是了。” 中年蓝紫人听了,脸色一变,说道:“什么?一个人?” 温子君笑道:“正是。” 中年蓝紫人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便遂了你的心愿吧。布阵!” 随着一声令下,七个蓝紫人纷纷抽出手中长剑,鱼跃而出,在宽阔的广场上布起了剑阵。 温子君见对方的剑泛着淡淡的紫光,也不敢托大,向龙三要了长剑并嘱咐他们要保护好水雍流,然后才提剑向剑阵走去。 让温子君有点意外的是,紫剑阁的天罡七星剑阵,居然是按乾坤八卦所排列而成的。八卦中,所谓“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便是八个剑位。只见那中年蓝紫人站在乾位,接下去依次是兑、离、震、巽、坎、艮都站了一人,独留下坤位无人。 温子君站进剑阵,剑阵便开始运转,只见周围人影翻飞,剑气纵横。立在乾位的中年蓝紫人,突然身形一动,却是进到了无人的坤位,而兑位的蓝紫人又补上乾位……如此反复,加上七人衣服颜色完全一样,让人觉得仿佛是一个人分出了七个身形,可偏偏这七个身形都是真的。 那中年蓝紫人乃是剑阵之首,他见对方进阵后便呆立在阵中一动不动,以为被吓怕了,心中甚是得意。 天罡七星剑阵乃是紫剑阁的三大镇派剑阵之一,威力极大。近十年来也只不过施展过三次而已。 岂知温子君心里正是高兴,他没想到这个剑阵竟然是以乾坤八卦为基础的。乾坤老人按照乾坤八剑创出了乾坤八卦剑阵,他研习乾坤多时,自然对于八卦的走位熟悉无比。他看到七个蓝紫人每次都会踏入空着的剑位,心里一动,便想到了破阵之法。 此时,剑阵中的离位刚好空出,温子君连跨几步,自己踏进了离位。而本来在震位的蓝紫人是要踏进离位的,却不料温子君早已等在那里。震位的蓝衣人便如同自动送上门去一般收势不住,就要撞在温子君的剑阵上。 就在此时,却有六把剑从六个不同的角度分袭温子君背上六处要害。如此一来,他固然可以一剑刺死震位的蓝紫人,但自己届时只怕也会被剑刺成马蜂窝。 于是温子君只能闪,他施展出八卦游龙步,堪堪在震位蓝紫人剑及胸膛前,从旁边闪开。而震位的蓝紫人此时却要面对本是刺向温子君此时却是刺向他的六把长剑。 剑阵之首的中年蓝紫人脸色一变,突然长剑奋力向上撩起,大喝一声,其余五人亦纷纷依葫芦画瓢,全部长剑都向上撩。六把长剑触碰在一起,竟然爆出阵阵紫光!最终也化解了刺杀同伴的一招。 处在震位的蓝紫人似乎极为信任自己的同伴,他不顾向自己刺来的六剑,却转身向温子君扑去。温子君正要脱出剑阵,却见那蓝紫人拼死杀来,只得回身招架。他这一招架的工夫,其他六位蓝紫人又回复剑阵各位,把温子君围在了剑阵中。 站在阵外的黑紫人心里大骇,他见到对手一人只是一个回合,便差点把整个剑阵击溃,由此可见此人的眼力,功力有多么厉害。 温子君无奈,又几次踏进空着的剑位。此时那些蓝紫人学乖了,每次只有三把长剑袭向温子君,另三人却一旁策应。他们七人功力本来就相差无几,加上声息相通,心心相印,纵横合击,彼此呼应,因此,力道的发挥超出了七个人连合总力之上。如此一来,温子君每次都是无功而返,甚是无奈。 温子君心里感到无奈,岂知那七个蓝紫人更是郁闷。他们从未遇到哪个对手居然能够预判出他们的走位而预先抢占剑位的。对手的每一次抢位,都让他们流畅无比的阵势不得不暂时中断,弄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他们合练剑阵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只怕早就剑折阵散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温子君有点不耐了。他在阵中的确可以毫发不伤,却无法冲出七人合力的剑阵。他之前的确低估了天罡七星剑阵的威力,只要加上龙六龙七二人,早就破阵而出了。 唯今之计,只要破了一个蓝紫人,便可使剑阵运转不畅。只是,这七人浑为一体,如何才能击伤一人呢?每次自己要出击一人时,那人便开始退让,而别的人则趁势攻上,让他无法找准一个人攻击。 温子君一边应付剑阵,一边苦思对策。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只要让其中一人主动来攻我,我岂不就有机可乘了?这样一来,他们的阵势亦会中断。只是,谁会主动出击呢?这七人每一个都相互配合无间,要让一个人主动来攻都难。” 正想着,温子君突然看到那个头发还湿的蓝紫人,心里不由一动,不由计上心头。 头发还湿的蓝紫人便是扮那头棕熊的人,名叫姬松。这次被眼前的家伙摔下溪水去,让他又羞又怒。他阻挡了无数次进入熊谷的人,却从未如此狼狈过。他把这次入水当成了平生的奇耻大辱,而罪魁祸首自然便是这个在剑阵中突来突去的家伙了。如果刚才不是师叔的大声喝止,只怕他早已冲了出去。 有了同伴的牵引,姬松暂时压下了怒火,与同伴们一起操纵起剑阵来。可是几个回合后,姬松发觉那个可恨的家伙竟然对着他笑!被压下去的怒火顿时从心底燃烧起来。可恨的家伙对其他六个同伴时面色如常,却偏偏听偏偏对着他笑,姬松知道那个笑是什么含义,那是蔑笑,是讥笑,是冷笑,是得意的笑…… 姬松再也忍不住了,他低吼一声,不顾剑阵的完整与流畅,一人擅自挥剑刺向那个可恨的家伙。 其他六个蓝紫人脸色大变,那中年蓝紫人甚至大声喝止,只可惜姬松早已顾不了许多,只知道要给那可恨的家伙一剑。 温子君见状,笑得更开心了。他知道自己的计策生效了,他成功地激起了那个扮棕熊的蓝紫人的怒火。 此时的姬松,怒火烧毁了他的一切,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刺中面前可恨的家伙! 天罡七星剑阵顿时运转不灵,温子君却提着剑不退反进,迎向姬松。 姬松自恃高超的一剑,在温子君眼中却是破绽百出。温子君甚至没有去招架一下姬松的剑,他一个侧身让过那剑,左手却突然疾吐而出,把姬松的麻穴点中。 姬松只觉身子一僵,然后便被温子君用力一甩,他的身子凌空飞起,落在剑阵之外,再也无法动弹。而此时,其他就把长剑才赶到温子君的身边。 温子君挡开一把长剑,又再次站在中间,任六个蓝紫人围着。此时的天罡七星剑阵只剩下六人,而里面的剑位却空了两个,他们六人再难有充足的时间去补上。最后,剑阵不攻自破,温子君安然脱出阵来。 温子君上前解开姬松的穴道,赔礼道:“刚在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多多谅解则个。” 姬松自知自己的武功及不上对方,只得冷哼一声,双手随便回了一礼,径自回到蓝紫人中去。 温子君一笑了之,然后对黑紫人说道:“如何?在下可以见姬阁主了吧?” 黑紫人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说道:“本来见阁主也没问题的,只是阁下来得不巧,我们阁主已经离开了剑阁。说来不怕阁下笑话,如今除了几个仆人,剑阁便只剩我们十个守在此地了。” 温子君脸色一变,不由地呼道:“什么?都已离开?” 黑紫人点头道:“正是。” 龙三听了,却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说只要闯过天罡七星剑阵便可见到姬阁主?” 那中年蓝紫人接道:“我只是说只要你闯过剑阵,就让你们见阁主,却没有答应说立即让你们见他。之所以如此,我们是想见识一下阁下众人的实力罢了。” 龙三听了甚是生气,但他见温子君不出声,自然也不再开口骂人了。 温子君此时的心里一阵失望,却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轻松。听到姬月眉不在,固然是感到失望,可是害怕见她的心也渐渐消失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很想念,却又害怕见面;明明不想要的,却要抓得更紧。 温子君问道:“不知姬阁主他们去哪了?” 黑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月前,有一个人送了一封信进来。阁主见了以后,便把剑阁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说要率领剑阁上下前去助崖州的梁城主一臂之力。” 温子君脸色一变,说道:“你们剑阁上下去帮助崖州的叛军?姬阁主为何愿意前去?” 黑紫人稍稍摇了摇头,说道:“据说梁城主对我们整个剑阁有莫大的恩情。阁主是去还恩的。具体是什么恩情,阁主也没讲明,不甚清楚。” 黑紫人却小心地问道:“不知阁下找上我们剑阁来,所为何事呢?” 温子君自然不能说是来见姬月眉的,当然,他的目的也的确不是为了见姬月眉。于是他老实地回答道:“在下前来,正是想知晓贵派为何要襄助崖州叛军的。” 黑紫人听了,正色道:“这是我们阁主的主张,我们无法知之甚详。” 其实,从黑紫人的口中已经知道,紫剑阁是为了还恩情才去助那个梁城主的。但令温子君惊疑的是,究竟是什么恩情,竟然要整个紫剑阁去还? 温子君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辞!先前对贵派及贵派中人多有得罪,还请原谅则个。” 黑紫人听了,双手抱拳,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阁下一路走好!” 见到温子君等要走,姬松甚是恼火。他又想冲出去,却见黑衣人对他圆目一睁,他不得不退回去。 温子君再三行礼,才与龙三他们往原路行去。 第六十二章 颠覆朝庭 五人穿过两仪幻灭小天阵,沿着溪水顺流而下,穿过雾林,很快就出到熊谷谷口。 温子君把竹哨递给龙七。龙七吹响了它,声音清脆悦耳。不一会,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接着,便见到五匹马向他们奔来。 看来,黎族的训马之术的确是非常了得。 五人都上了马,水雍流却不无忧虑地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要去崖州么?” 温子君听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笑道:“你放心,我们此去又不是要明目张胆去挑战那崖州叛军。我们只不过是去打探消息而已。” 龙六却在这时叫起来:“你们看!是小羽,小羽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道红影从天降,如箭一般地落在了温子君的肩上。 大家见了红鸟赤羽都很高兴。温子君笑道:“小羽,你怎么来了?” 红鸟怪叫了几声,似在抱怨本不想来的,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温子君不理红鸟的抱怨,麻利地从它那玉似的脚上取下一小纸卷。他打开看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水雍流见状,问道:“怎么了?将军,发生了什么事么?”龙三他们亦齐声附和。 温子君紧皱的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他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匡正和告诉我,说匈奴终于发兵入侵边关,皇上下了旨,因为朝庭的将兵几处同时作战,分散了兵力,无奈之下,只得命令我们岭南军在半个月之内北上,以抵抗匈奴的入侵。” 水雍流听了,脸色一变,尔后长叹一声,说道:“国家此时真是多事之秋啊。南有琼州叛军,东有倭寇入侵,如今北又有匈奴大举入边,真是腹背受敌呀。” 温子君听了,点点头,说道:“不错。纵观三面敌人,却是属匈奴最为强悍,无论从人数,战术战备来看,匈奴才是朝庭最危险最强大的敌人啊。” 水雍流接道:“将军所言不错。但是,倭寇虽是人少,但个个武功不俗,不管水战还是陆战,一个个都是不畏生死,凶恶残暴,往往能以少胜多;而我军一旦北上,琼州叛军定会趁机收复失地,届时,只怕整个琼州将再次沦陷,后果不堪设想。” 温子君呼出一口气,说道:“看来崖州是去不成了,好吧,我们就此回儋州!走!”说着,便率先策马往儋州方向奔去。 …… 温子君五人一回到儋州,岭南军的其他众将都已集中在府衙的议事厅里。温子君在府衙门前一下马,便见匡正和迎了出来。 进了议事厅,等所有人都坐定后,匡正和拿出了朝庭颁发下来的令函。温子君读了以后,着水雍流当众读了一遍。然后他问众人:“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匡正和首先发言道:“匈奴此次发兵所选的时机实在是让朝庭难受啊。朝庭的兵力已经被东面的倭寇及南面的琼州叛军所牵制,匈奴趁此时机发兵,边关守兵兵力明显不足,朝庭岌岌可危矣。” 上官袭明接道:“皇上下令要将军率二十五万军队北上,只留五万留守琼州,只怕届时叛军反攻而来,琼州将再次落入叛军手中。” 本来温子君的岭南军只有十八万人,但后来朝庭又在就近的岭南、西南各州府招募了十二万新兵,都派到了温子君手中。 水雍流亦叹道:“匈奴集结了七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从颁下的令函来看,朝庭暗含有弃车保帅的意思啊。” 众人听了,俱都为之一惊。 的确,令函中写着:“着令平南将军温子君率二十五万即日北上抗击匈奴大敌。至于琼州,待打败匈奴大军再来定夺。” 此时宗建元亦点头道:“皇上的旨意只怕的确如此啊。” 众将都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禀将军!”申平龙急匆匆从厅外进来叫道。 温子君正在为朝庭的命令而头疼,便也不答话,只是一摆右手,意思是让申平龙有话快说。 申平龙自然知晓其中之意,他立即禀道:“将军,据探子回报,叛军已经集结了约有十万人,驻扎在昌江西边的乌烈。另约有十万叛军驻于乌烈西面的海面上。” 王进接道:“也就是说,叛军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打算跟我岭南军决一雌雄?我军现有三十万大军,哪惧他那区区二十万?” 水雍流问申平龙:“可知叛军有进攻的迹象?” 申平龙回道:“目前为止,叛军在当地安营扎寨,似乎并不急于进攻。” 水雍流不由点头道:“这就是了。叛军定然已经知晓朝庭要我军北上的消息,只要我军一离开儋州,叛军便可挥军直入,迅速抢回儋州乃至整个琼州。” 匡正和却接道:“这怎么可能?朝庭的令函三天前才到达儋州,而叛军集结队伍于乌烈只怕亦需三天时间,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知晓朝庭的消息?” 温子君听了,心里一动,叹道:“看来叛军的确早已知晓朝庭要我军北上抗击匈奴的消息。你们不要忘了,甘茂岩不单是琼州叛军的奸细,而且还是京城金翼门的人!金翼门与琼州叛军应是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只怕这个消息便是金翼门传给叛军的。” 水雍流此时又接道:“叛军此时屯兵乌烈,只怕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众人脸色一变,都望向水雍流。 李尚东问道:“什么更大的阴谋?” 水雍流脸色一整,说道:“他们屯兵乌烈,就是想牵制我岭南军,不让我岭南军北上抗击匈奴!因为我军一旦北上,叛军便可夺回整个琼州的统治权。” 温子君一听,脸色一变,疑道:“这么说来,我军要北上抗击匈奴,而琼州叛军却想拖住我军。难道琼州叛军与那北方的匈奴之间……糟了!叛军定然与匈奴勾结,以此分散朝庭的军力!而且,说不定闽东一带的倭寇,亦与他们勾结在一起!” 众人一听,脸色又是大变。 如果温子君的分析没错的话,那么朝庭此次将面临一个极大的阴谋。朝庭军队三面开战,而京城中还有一个金翼门做内应,如此一来,只怕朝庭将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众人都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心里亦在不停地挣扎,是放弃琼州,直接北上,还是留下来与琼州叛军耗下去?似乎作出哪一种选择,都会对朝庭不利。留下来自然就遂了敌人的愿,但放弃琼州的话,只怕届时叛军夺回琼州后,将会越过琼州海峡,入侵岭南,后果将更严重。 第六十三章 请君入瓮(一) 乌烈。十万大军军营。 将军帐,阎博戈坐镇其中,他的左右分坐了六位副将。 此时,美酒飘香,歌声不绝,众将都有点不自然地在帐中饮酒听歌。 阎博戈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众将说道:“各位同僚,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 众将都纷纷举杯,一一把酒喝完。 阎博戈笑道:“岭南军如今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们留的话,我等便按兵不动,就此对峙下去。即使他们攻来,我们再不济还可以后撤。这样便可牵制朝庭的一部分军队,让匈奴南下更加轻松。” 喝了一口侍从倒的酒,他继续说道:“而他们若是北上的话,我等便可乘虚而入,一举拿下儋州,甚至拿下整个琼州也不是难事。届时,我等再挥军进攻岭南,与北方的匈奴,东边的倭军遥相呼应,中原那广袤而富饶的土地,岂不是唾手可得?” 他一口将剩下的酒喝了,笑道:“梁城主真乃神算,如此庞大的计划,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够策划出来。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敬梁城主!”说完又一饮而尽。 下面的将领相望几眼,无奈又喝了一杯酒。 “报——” 阎博戈听出是自己的侍从副官的声音,他有点不悦,因为他不喜欢在喝酒听歌时被人打扰。要是他一人的话,早已对那副官怒骂斥责了。但下面还有军中将领,他可不想给这些才见面几天的将领一个不好的印象。 于是他不得不暂时把歌女屏退,对侍从副官说道:“有事快禀!” 那副官听了,连忙低首行礼道:“据探子回报,岭南军在儋州留下了五万守军,其余二十五万将士已经开始有秩序地往北撤出儋州。” 阎博戈听了,脸上的那丝不快早已不知去向,他大手一拍酒桌,把桌上的酒杯都拍得跌碎于地上,却全然不觉。 只见阎博戈大笑道:“哈哈哈,果然不出梁城主所料。梁城主曾经对本将说过,相比中原那辽阔的土地,琼州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朝庭一定会为了保中原不失而舍弃琼州的。从岭南军的行动来看,他们自然是要北上去抵抗匈奴大军了。”尔后又抚掌大笑几声,才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密切留意岭南军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留守在儋州那五万守军的情况,一定不能有丝毫懈怠!” 侍从副官听了,应了一声便恭谨地退了出去。 阎博戈笑道:“众位爱将可有听见?岭南军所选择的乃是北上抗击匈奴,那么,剩下的五万守军还能抵挡得住我们的十万大军么?来!我们干了这杯,明日便去踏平儋州!”他的酒杯本已跌碎,但早有侍从换了一个上来。 下面的众将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将领站了起来,对阎博戈行礼道:“大将军,朝庭的平南将军虽然年青,但他的军事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们的先锋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岭南军此次北撤,到底是真的撤退,还是做做样子迷惑于我琼州军,以图谋我军?这一切我们都还并不清楚,明日怎么能去攻打儋州?还请大将军三思!” 阎博戈一听,心里又是老大不高兴,他脸色一沉,说道:“尤倦飞之所以惨败终致丢了性命,都是由于他不听梁城主的指点。那次失败不是那个什么平南将军有多厉害,实是尤倦飞自己疏忽大意所致。哼!本将可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来人!” 他的声音刚落,便有两个侍从进来,包括刚才进来的副官。阎博戈发令道:“给我听着,加派一倍的斥候出去,一定要密切跟踪岭南军的最新动向!”那个上了年纪的将领的话虽然令他有点不悦,但并未失去理智。 “报——二十五万岭南军已经北上到了和安!” “报——岭南军已经到了福来!” “报——二十五万岭南军过了澄迈,三天后可到琼山!” …… “报————二十五万岭南军已经登上了船,向岭南行去!” 探子的回报,阎博戈一次比一次笑得开心。就连那个小心谨慎的老将,听到岭南军终于登船离去的消息后,都忍不住笑了。 …… “杀!” 随着阎博戈一声令下,琼州军有如潮水般涌向儋州城南门。顿时,鼓声震天,杀声四起。 儋州城内的府衙议事厅。 “报——” 一个正在埋头察看地图的将领沉声道:“说!” “禀将军!叛军已经开始攻城!” 那将领抬起头来,却没有一点慌乱,一摆手,说道:“再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匡正和。 “来人!”匡正和大声叫道,“备马!本将要亲自前去督战!”说着,便整理好盔甲,戴好头盔,大步向外面行去。门口早有副官给他准备好了战马。 此时的儋州南门的城墙上,岭南军正在奋力抵抗冲上墙头的琼州叛军。 一个叛军的头刚刚探出城墙,便有一把长刀砍向他,有一支弩箭亦射向他的眉心。长刀堪堪及肤,那叛军的眉心却中了一箭!接着,才被长刀砍了脑袋。刹时,鲜血化作红雨洒向半空,长刀的脸上亦沾了几滴。 “格老子!哪个兔崽子跟老子抢战功的?”长刀回头向后面的弩箭手骂骂咧咧地怒视一番,就在这时,却见一支弩箭向他射来,“嗖”地一声,从他左肩上擦过。 长刀正要破口大骂,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铁刀跌落墙头的铿锵声。他转过去一看,一支弩箭插在一个蹿上了墙头的叛军的眉心处,箭尾还在颤动。长刀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回过头去向弩箭手笑了笑,大声叫道:“格老子!回去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话没说完,长刀忽然一个下蹲,然后挥刀往后砍去,便听见一声惨叫声传来。长刀顺势一个漂亮地后转身,再一刀砍在一个叛军的脖子上。长刀嘴里又嘀咕起来:“格老子!老子最恨从后面偷袭了,有胆子跟老子面对面单挑!”说着,他又扬刀扑向另一个叛军。 匡正和登上南门城墙时,鲜血已经把墙头全部染红。城墙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岭南军与叛军的尸体,有的甚至临死时,都还互相掐着敌人的脖子。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墙头,充斥在儋州城的上空。 匡正和亲自前来督战,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每一把长刀都砍得更为有力,每一支弩箭都射得更为精准。 …… “禀将军!” 阎博戈左手一扬,沉声说道:“讲!” “据探子回报,儋州守军的将领乃是岭南军的匡正和。如今他正在城墙上督战!”那副军禀道。 “哦?”阎博戈听了,应道,“平南将军真是个蠢才啊。匡正和乃是岭南军中数一数二的将才,将他丢在儋州,岂不是明摆着要弃了他吗?” 的确如阎博戈所言,在岭南军登陆琼州后,匡正和的军事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许多攻城战役都是由他率先提出,然后由众将讨论而成。他曾经带领手下将士屡建奇功,在整个岭南军中,他的部下是伤亡最小,而战功却居于全军前茅。因而,匡正和的威名,就连琼州叛军亦早有耳闻。 “不过,”阎博戈不由地冷笑起来,“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来人!派五千攻坚部队过去,一定要把城门撞开!” “是!”副官应道,然后便极快地退了出去。 很快,岭南军的探子便见到叛军阵营里推出了装有巨木的大车,由五千人护送,缓缓向城门推进。 探子很快就把叛军要强攻城门的消息报给了匡正和。匡正和听了,脸色凝重。如今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根据统计,岭南军已有三千人伤亡,而叛军的死伤人数更多,达五千多。虽然战绩不错,但匡正和知道己方不能跟叛军打消耗战,因为他们人数明显比对方少。一旦被叛军攻破城门,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匡正和下令道:“传令下去!一定要守住城门!” 这时,为了配合攻坚部队能顺利攻破城门,阎博戈投入了更多的兵力进攻城墙。 新的一轮攻坚战又再爆发! 城墙上的岭南军换了一批又一批,许多伤亡的战友被抬了下去,但城墙上很快又会倒下无数同伴与敌人,还有流不尽的鲜血。 叛军的攻势比原来更为猛烈,两军的伤亡已经基本持平。 匡正和心里异常焦急,而城门处也处在胶着状态。万一失守…… 阎博戈已经听到了副官传来的消息,只要再有一盏茶的工夫,便可攻破儋州南城门。他已经开始笑眯眯地想象着破开城门后的种种乐趣了…… 就在苦思对策时,匡正和突然记起平南将军温子君曾经交给他一个锦囊,说是只有在儋州城门就要被攻破时才能打开。于是,他喜出望外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锦囊。 如今,这个锦囊已经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第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二) “报——儋州城门已经攻破!” “报——岭南军匡正和率剩余的四万多部队从儋州北门撤出,已经向和安逃去!” 阎博戈听到两个消息,先是一喜,然后却是一怒。他喜的是,琼州军一直都被岭南军所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能把岭南军打得落荒而逃,自是大大地出了一口闷气;他怒的是,没想到岭南军中那个数一数二的将才匡正和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居然宁愿舍弃儋州城而逃走。 不能留下匡正和,攻下儋州还有什么意义?这是阎博戈心里想到的。 于是阎博戈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传令下去,留下两万人把刚攻下的儋州整治一番。其余部将率众随本将前去追击岭南军的懦夫匡正和!” 阎博戈率领近七万琼州军追了匡正和的岭南军一日一夜,但还是没有追上。不过,阎博戈的追心反而愈加强烈。 他见到两处岭南军曾经休息的地方,第一处只有近一万个炉灶,什么也没有留下;第二处只有八千个炉灶,却横七竖八地丢了一地的军旗。 炉灶的减少,说明岭南军的四万将士已经无法忍受而逃走了一部分;军旗胡乱地扔了一地,说明军心已经涣散,匡正和无法从容指挥全军了。 阎博戈相信,他完全可以在澄迈追上北逃的岭南军。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下令:“立即全力追击,争取在澄迈前把匡正和的岭南军全歼!” 曾经在军帐中请阎博戈三思的老将却站出来说道:“大将军,我军刚刚打了一仗便马不停蹄地追赶了一日一夜,不少的将士身心俱都已经疲惫不堪,如果继续追击下去,只怕将士们不堪重负而倒了啊!” 阎博戈听了,心里又是不悦,忖道:“我军刚打了一仗便追了上去,可岭南军又何尝不是刚拼了一仗才开始往北一路逃去的?”但他又不能过于拂逆老将的心意,于是点点头,对那老将说道:“既然如此,刚刚参加了城门争夺战的三万将士暂缓脚步,就由你带领,休息半天再跟上来。本将率剩下四万大军立即追击匡正和的岭南军!” 如今匡正和的四万岭南军军心涣散,逃兵频现,就算是给阎博戈二万兵马,他亦有信心将那四万军心涣散的岭南军击溃。 一路追下去,阎博戈发现岭南军的炉灶更少了,而扔下的军旗却更多了。他的心情越发好起来。 终于,在追到里万的时候,探子回报,匡正和所率的岭南军就在前面三十里处。 又追赶了一天,阎博戈眼睁睁地看着狼狈之极的岭南军逃进了澄迈城。 阎博戈立即下令:“派三千人前去把澄迈城的城门撞开。匡正和他不会在城中逗留的,一定是继续往北逃走,所以,我们亦不能在澄迈止步。” 可是,三千琼州军大摇大摆地行到澄迈城门前时,城墙上突然站起一排弩箭手,一阵箭雨从墙头飙射而下,把那三千琼州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只得纷纷往回退去。地上却留下了上百具琼州叛军的尸体。 阎博戈见状,亦是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匡正和出现在城墙上。只见匡正和大笑几声,对着城外的琼州叛军叫道:“一直做个逃兵不是我岭南军的作风。本将已经决定不再逃,就在此城与尔等叛军决一死战!我匡正和在此对天发誓,岭南军绝不会再有一兵一卒当逃兵!”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响彻云霄。 阎博戈听了,嘴里狠声地连说了几个“好”字,也不再出兵,就在城外寻了处有利地形驻下兵来。他打算等后面的三万部下赶到,便开始攻城,取匡正和的人头。 …… 过了里万,再穿过一块树林,便到达山口。而到了山口,也就离澄迈城不远了。 三万琼州军在那老将的率领下,一路缓步前进。既然前行的大军——阎博戈他们都没有任何意外,紧随其后的琼州军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老将终日紧绷的脸,此时亦是轻松无比,渐渐跟部下有说有笑的。他一声令下:“就在树林里休息片刻,尔后全力赶路。” 将士们都下马的下马,卸甲的卸甲,弓箭随地扔,刀枪亦就地胡乱地搁在一处。有的喝水充饥,有的坐着随意说笑,有的将士还吹着口哨钻进密林深处去放松放松。 “咦!侯三那小子说去解手去了那么久,咋还没出来?” “莫不是那密林里面藏有女人?侯三他正在发泄呢。” “靠!女人倒是没有,只怕母老虎却是有一头在里面等着侯三呢。” 几个人一时哄然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高大身材的人站了起来大叫道:“侯三!在干母老虎吧?怎么还没——”话还没说完,这人轰然倒下。旁边的人俱都惊得跳了起来,那人的眉心正插着一只弩箭! 就在众人一愣之间,树林四处响起了喊杀声。 琼州军的老将大惊,他看得分明,从四面杀来的竟然是岭南军!八零电子书下载 除了匡正和率领的四万北逃的岭南军,其余不是全都离开了琼州吗?可是那老将发现,此时冲出来的岭南军,竟有八万之多! 岭南军的这一次伏击战可谓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些琼州叛军都还没穿戴好盔甲,还没拿起兵器,还没来得及上马,便被突如其来的岭南军一箭射杀,或是一刀致命。 树林里很快便血流成河,岭南军把谧静的树林变成了修罗场,鲜血染红了褐色的树干,染红了碧绿的枝叶,染红了黝黑的泥土。 这次战斗时间不长,岭南军歼敌快两万人,俘虏了近万人,己方才损失了几千人,可以说是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 参与这次伏击战指挥的,赫然有王进、李尚东、宗建元、晁海四人。 第六十五章 请君入瓮(三) 澄迈城府衙的议事厅里,坐镇其中的竟然是平南将军温子君! 匡正和迈着轻快的步子,大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乐得忘了行礼,便对温子君笑道:“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一招‘引蛇出洞’,把十万叛军引出阵营,然后拉长战线,让叛军首尾不能兼顾,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温子君淡淡一笑,说道:“全赖众将团结一致,上下一心,才有如今的战果啊。” 正如阎博戈分析的一样,岭南军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则叛军可以坚守不出,以此拖住岭南军;退,叛军则会倾巢而出,攻城掠地,把琼州占为己有。 于是,温子君绞尽脑汁,终想出了一条可以一劳永逸的妙计。那就是把叛军引出来,再寻找机会一一击破。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温子君略带歉意地说道:“匡将军,这次实是委屈你了。事前没有把计划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在守城战中表现得真实自然,不让叛军有所怀疑。只是,把匡将军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实是过于冒失啊。” 匡正和连忙接道:“大将军何出此言!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只要能够平定叛军,再危险末将亦万死不辞。更何况此次全在将军的掌控之下,末将实是有惊无险。” 温子君从儋州撤走时,留下了一批马在城北郊外。而他留给匡正和的锦囊,便是要匡正和率兵弃儋州而北撤,有了马匹的轮换,自然是速度加快不少。这也是阎博戈感到不解的地方。接着,匡正和按照温子君的指令,一路上不断减少炉灶数量,造成人员溃逃的假象,然后又把军旗抛弃,造成军心涣散的样子,引得阎博戈以为是在追击一支穷途末路的逃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岭南军故意设的局。 …… 澄迈城外,琼州叛军的军营。 阎博戈在军帐中骂骂咧咧:“老家伙就是老家伙,只是休息半天而已,居然拖了一天,也还没有赶到!” “报——”副官进来叫道。 阎博戈正在气头上,于是不悦地喝道:“有屁快放!” 那副官兴许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又或许军情紧急,只当没有听见,回禀道:“澄迈城门突然打开,匡正和率领四万岭南军列阵于城门前!” “什么?!”阎博戈听了,更是暴跳起来,“匡正和他竟然要跟我拼命?”他怎么也想不通,岭南军一直都在逃,就是不愿跟他们琼州军正面交锋。但今天,匡正和居然不逃了,而且打开城门来列阵,摆明了是要正面交手。 难道匡正和知道无法逃脱,只好放手一搏?阎博戈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来。 “报——”又一副官进来。他见阎博戈正拧紧眉头思索,却又一摆手示意副官有事便讲。 “禀将军,窦将军已经率队赶到!”副官禀道。 窦将军便是那个老将,只可惜早已死在岭南军的刀下。 阎博戈却是不知,他听说窦将军来了,大笑道:“这个老家伙,一骂他就来了。” “报——”一个探子冲进来,也不行礼停歇便道:“禀将军!岭南军开始向我军推进!” 阎博戈如今听闻后面的三万军队已经赶到,心下大定:“如今我有七万将士,还会怕你不成?”于是他豪气大发,说道:“匡正和他倒是心急着送死。那好吧,就让本将送他去见我的本家!” 他倒是把阎罗王叫成了自己的本家,却一点也不脸红。 “来人!给本将备马,此次本将要亲自去督战!你们告诉窦将军,叫他们先不用停歇,直接杀向岭南军!待砍了匡正和的人头再进城去好好休息!”阎博戈意气风发地发布着命令。 …… 澄迈城外,两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开始了正面的交锋。 杀声四起,鼓声震天。 阎博戈看到岭南军的阵形,脸色大变。难怪平南将军年纪青青,却能率领岭南军在琼州势如破竹地推进。 四万岭南军分成八个方阵,每个方阵中的将士全都是八人一组。每组由长刀,长枪,铁盾,弩箭各两人组成。八人时而长刀砍,时而盾牌挡,时而长枪刺,时而弩箭射,配合得十分默契。 只一个照面,琼州叛军便死伤一片,而岭南军居然一人未死!这样的结果让阎博戈心里一寒,一股不好的兆头从心底升起。 这时,阎博戈后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冲锋声。阎博戈脸色一振,将手中的大刀一扬,厉声命道:“给我全力冲杀上去!有退后半步者斩!” 三万援军一到,阎博戈底气十足。他回转头来,望着冲上来的援军,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只是有点令他不悦的是,他没有见到窦将军冲在前面。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胆小怕死之辈!等杀了匡正和后,干脆把他赶回老家去得了。”阎博戈暗下决心道。 冲在前面的援军很快就到了阎博戈的面前,这些援军突然将手中的军刀一齐扔掉,然后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长刀来。 阎博戈见状,甚感诧异。他一时觉得援军手中的长刀有点眼熟,但绝不是自己军中所配备的。等冲在前面的援军举起刀来时,阎博戈才惊骇地发现,那长刀竟然是岭南军所配备的军刀! 阎博戈大惊,他终于知晓为何窦将军会慢了半天赶来了。原来赶来的早已不是窦将军率领的队伍,而是岭南军!不用说,窦将军及三万将士都已经被岭南军所掠杀了。他想转过头去下令,叫部下小心背后,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文】一把长刀划出一道弧线,斩在了阎博戈的喉间!阎博戈应声落马,倒地不起。 `人】阎博戈一心想让匡正和去见阎罗王,却不料自己先去见自己的本家了。 `书】一个岭南军将士把套在身上的琼州叛军的衣服扒了,头盔亦丢了。他赫然是李尚东! `屋】其他的岭南军纷纷效仿李尚东,把套在身上的叛军衣服及头盔都扔了,露出了里面的岭南军战衣! 李尚东大声喊道:“琼州叛军的大将军已经死了!” 旁边一个兵士早已将阎博戈的人头砍下,挑在枪上高举在空中。 四万叛军见状,一时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在岭南军斩杀了叛军一万多人后,剩下的叛军都纷纷丢械投降了。 第六十六章 请君入瓮(四) 匡正和、李尚东与晁海三人一脸兴奋地走进议事大厅。 一进门,匡正和便大声向温子君禀道:“将军!大获全胜!大获全胜啊!” 温子君听了,也甚是高兴,站起来说道:“全赖各位将军及部下神勇!” 晁海接道:“全赖将军计划周全!” 但温子君脸色一正,说道:“不过,我们却不能过于得意忘形。要知道,我们只是消灭了琼州叛军的陆地部队,海上还有十万琼州叛军呢。” 匡正和三人听了,脸色亦是一正,心情平静下来。 温子君见了,又笑道:“各位不用发愁。只要小羽能够将陆地叛军传信的信鸽截住,我们便可将那海上的十万叛军消灭!” 目前的交通有马匹,有船只,但用它们传递讯息的话,还是不够迅速。于是人们开始寻找一种更为快捷的传信方式,那就是信鸽。 李尚东疑道:“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叛军是用信鸽传信呢?” 温子君答道:“你们不要忘了,叛军里还有金翼门的人,而金翼门惯用的信息传递方式便是信鸽。” 这时,申平龙急匆匆地冲进来,对众人喜道:“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小羽真的截获了叛军今天战前放出的信鸽,如今送回来了。”说着,他把从信鸽上取下的信条呈给温子君。 温子君打开卷着的信条,只见上面写道:“岭南军四万人逃入澄迈,暂时坚守城门。请海军速赶到琼山,然后从后面包抄,以防其逃匿。” 看情形,果然是昨天写的。温子君问道:“那只信鸽,小羽没有伤到吧?” 申平龙应道:“说起来,小羽真是厉害!它居然将那信鸽打晕了再带回来。信鸽目前毫发未损。” 温子君点点头,要是信鸽弄死了或者是弄伤了,都无法达到目的了。他又对申平龙说道:“你去将水通判传来。” 申平龙立即退了出去。不一会,水雍流来了。 温子君把手中的信条递到水雍流手中,说道:“这模仿笔迹的事情,唯有你来做了。”水雍流曾经私下里说过,他可以很容易地模仿别人的笔迹,可以达到几可乱真的地步。 水雍流接过信条,一边低头仔细研究起笔迹,一边说道:“不知将军要如何写?” 温子君心有成竹,笑道:“你这样写:岭南军四万人一路往西北逃至波莲,一天后将从后水湾坐船逃逸。请海军立即驱船至后水湾拦截,以达到完全剿灭敌人的目的。” 纸墨笔砚早已备好,水雍流大笔一挥而就,写出来的字迹果然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温子君待墨迹一干,立即着申平龙将信条绑在信鸽腿上,把信鸽放飞。 …… 温子君一开始的北撤是做给叛军的探子看的。真正坐船离开的只有十五万岭南军,其他都已被温子君换成了平民百姓。而坐船离开的十五万岭南军,并未真正跨过琼州海峡,而是转了个大弯,在广西北部湾的斜阳岛驻下。 这天,斜阳岛上迎来了一位空中来客,自然就是红鸟赤羽。率领十五万岭南军的是另外五位副将,上官袭明、于先英、桑灵、程力与武陵。 小羽带来了温子君的命令:要上官袭明等五位将军,立即率领部下南下,到达琼州后水湾三百里处待命。 武陵听了,兴奋地说道:“妈的,在这个岛上待着,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听说晁海他们全歼了叛军的陆地部队,真是他妈的爽啊。听得我的手都痒痒的,真想立即杀几个叛军。” 程力一拍武陵的肩,笑道:“现在好了,将军叫我等前去待命,定然是要对付海上的叛军。到时,你可不要手软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上官袭明说道:“我们现在便行动起来,走吧!准备战斗!” …… 半天后,后水湾迎来了几百艘战船,约有七八万人。他们正是琼州军驻扎在海上的部队。岭南军北撤的消息,他们早已得知。 听说阎博戈轻松便将儋州城拿下,还把岭南军杀得落荒而逃,海上的琼州军心里直痒痒,他们都觉得当时选择驻军陆地该多么好。 现在好了,海上的琼州军刚刚得到阎博戈传来的消息,让他们赶到后水湾拦截逃跑的岭南军。他们也可以跟陆地的部队一样,杀敌立功了。 八万海上的叛军争先恐后地赶往后水湾,生怕迟了杀不了敌,立不了功。说得也是,八万对四万,两个人才杀一个敌人,加上后面还有陆地的部队在追杀,只怕这四万岭南军真的是不够分了。 绕过邻昌礁,琼州军果然发现了岭南军的船,正要起航。 琼州军见了,军心大振,立即击鼓,向对面的岭南军冲了过去。 此时岭南军却不慌不忙,将船摆成了一个圆阵,准备了防守。 冲在前面的战船已经撞在了一起,两方的将士都开始了厮杀。 岭南军的圆阵用于防守是最好的,但是琼州叛军从人数上来看,比他们多了一倍。琼州叛军在几轮猛攻之下,渐渐占据了主动。 形势对岭南军越来越不利。 这时,琼州叛军后面,突然涌现出大量的岭南军。人数竟达十五万。这批岭南军的加入,形势瞬时逆转,八万琼州叛军腹背受敌,形势每况愈下,已经岌岌可危。 在后水湾外两百里处,琼州叛军剩下的两万人,静静地停在海上。他们本来就是为防着海上可能会有岭南军而留下两万人在后面跟进。 最后证实,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岭南军居然有十五万之众出现在海上。于是,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如果还想去救那八万琼州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海上一战,岭南军再次大获全胜。俘虏了叛军近五万人,自己亦损失了三万。缴获了上百艘战船。 第六十七章 直捣黄龙(一) 歼灭了琼州叛军的海陆两军后,温子君果断下令:“全军全速南下,直捣黄龙府!” 琼州叛军的主力基本上已被消灭。崖州的叛军兵力已经不多,如果再不及时南下的话,说不定叛军又会弄出什么阵仗来。 十五万海上岭南军也不用上岸,直接沿着海岸一路南下。陆军则留下五万看守俘虏,其余十万精兵一路南下。 当然,俘虏的叛军近八万人,温子君并没有笨到将他们关在一起。而是将八万俘虏分散在几处,这样,就可以用少量的兵力控制俘虏了。 在温子君诱歼叛军的海上部队时,宗建元与王进却率了三万岭南军,故计重施,冒充叛军取得儋州城里的叛军信任,打开城门,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儋州。儋州的叛军见势不妙,只得弃城而逃。 一路南下都非常顺利,但是,岭南军想借道白沙时,却受到了黎族的反对。当黎族族长王骆惊悉自己的兄弟便是岭南军大将军时,他不单一口答应放行,还送了温子君三千黎族骏马。 翻过黎母岭,岭南军也遇到几次零零星星的阻击,但丝毫没有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天,温子君率众终于到达崖州城外,选了处适合驻扎之地扎好营,便立马与诸将开始商议如何攻陷崖州。 朝庭下召的旨令,乃是要平南将军接到命令后立即动身北上,可是温子君并没有这么做,算起来可是抗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温子君回复朝庭的信,“本将不平定琼州叛军,誓不北上!”当然,这回信第一时间是交到了定国文侯温白谦的手中。至于温白谦如何将自己的意思转述给皇上,那就是他的事了。 温子君相信他的祖父会妥善处理的。但不管如何,还是应尽快攻下崖州,拿下叛军首领才是。 海上的岭南军因为要绕一个大弯,目前还未到达崖州外的海域。 据红鸟小羽的侦察,崖州城里最多两万叛军,绝对不超过三万。 “如今之计,唯有强攻了。我军有十万之众,就算是打消耗战,叛军只有三万不到的兵力,怎么也耗不起。”匡正和说道。 见众将纷纷点头赞成匡正和的提议,温子君亦暂时没有什么更好的攻城办法。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就依匡将军所说,我们强攻崖州城!” …… 万事俱备,鼓声响起,进攻崖州开始。 宗建元与王进请战,温子君答应了他们。 于是,宗建元与王进率了两万将士,作为攻城的先锋队伍。他们在鼓声刚刚响起,便一声令下,率先冲向崖州城北门。 冲在前面的是盾牌手,紧随其后的是抬着天梯的将士,然后才是挥着长刀,舞着长枪,端着诸葛弩的将士。 崖州城上的叛军似乎亦早有准备,纷纷搭弓射箭。 城下岭南军攻势如潮,一座座天梯竖立起来搭在了城墙面上。但瞬间又被城墙上的叛军推倒无数。 搭好的天梯开始有岭南军往上爬,第一个是盾牌手。盾牌手将铁盾举于头上,可以挡住大部分往下射出的弓箭。 接着是刀枪手,他们一手攀爬,一手舞着刀枪挡开射来的飞箭。 最后的却是弩箭手,由于岭南军的诸葛弩可以连发,又可单手发射,且准度极高,反而在往上爬的时候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他们可以将那些企图推开天梯的叛军射杀。 就这样,在牺牲了许多将士后,岭南军终于有人登上了崖州城墙。随着更多的人攻了上去,暂时在城墙的一角稳住了阵脚。而宗建元与王进二人,亦在其中,且身先士卒,杀得分外英勇。 就在这时,异军突起! 城墙上出现了一群身穿劲装的人。这群人大约五十人,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大部分是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叛军队伍里的人将士,但也可以肯定,他们跟岭南军是敌人。 因为,这群劲装者出现后,便开始对冲上了墙头的岭南军进行屠杀。 的确是屠杀!五十个劲装者都是武林高手,而稳在城墙上一角的岭南军只有两百人不到的小队。 也许武林高手在千军万马中会像许多普通的将士一般随时倒下,那是因为,高手要有施展的空间,如果一个高手发现成千上万的人向自己涌来,自己连出手的空间都没有,又怎么杀人呢? 但是在此时的城墙上,面对只有两百不到的岭南军,这些高手有着充足的空间来施展武功。此时,他们对于普通的将士来说,便是以一当十的天神。几息之间,便有五六十人倒下。 宗建元见到不断倒血泊当中的部下,怒火中烧,钢牙一咬,便挥着大刀砍向最近的一个劲装者。只可惜,宗建元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但在武林高手面前却什么都不是。对方的长剑轻轻的一个斜刺,便将宗建元持刀的手腕刺伤,再也握不住大刀。然后长剑再次往右上划出,寒光一闪,便割破了宗建元的喉咙。而此时,才听见宗建元的大刀落地的声音。 王进见到宗建元冲了出去,便心知不好,于是连忙挡开一个劲装者的长剑,直向宗建元扑去。 王进的武功原本也是不甚厉害的,但是因为有温子君给的药物辅助以及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刚刚他便一人杀了一个劲装者,伤了两个。 可是王进却没能救得了宗建元。杀宗建元的劲装者武功可以说是五十人中排在前五的一个了。那人割破了宗建元的喉咙后,见王进冲了过来,顺势一脚将整个宗建元踢向王进。 王进本来就是朝宗建元跃过去的,宗建元此时倒飞回来,他躲避不开,被宗建元撞个正着。而宗建元暗含着巨大的劲力,不单抵消了王进冲过来的力,更将他的身形往后推去。王进止不住脚步,一脚踏空,抱着宗建元一齐掉落城墙外。 等到落到地上,王进才惊觉,宗建元居然死了! 这时,岭南军只好鸣锣收兵。而冲到城墙上的岭南军,除了王进幸运逃脱外,全军覆没。 第六十八章 直捣黄龙(二) 自从成功登陆琼州后,随着岭南军一步一步向南推进,温子君已经越来越少亲自挂帅出战了。他要做的,更多是幕后的策划。 此次攻打崖州城的战役亦是如此,温子君并没有出军营,而是坐在军帐里写信给程力,要他们尽快赶到崖州城外的海域。 信刚刚写好,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这时,申平龙急匆匆地冲进军帐,也不顾温子君在干什么,便冲口而出道:“将军!大事不好,宗将军他,他战死于崖州城墙上了!” “什么?!”温子君一掌拍在刚写好的信纸上,尚未干透的墨汁刹时浸染了整张纸,也染黑了他的手。他霍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帐营,也顾不上叫人备马,便展开轻功,如一缕轻烟般向崖州城外的战队冲去。 申平龙追出帐外时,早已失去了温子君的身影。 温子君赶到阵前时,城墙上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岭南军。王进抱着宗建元半蹲在城墙下。 城墙上,四五十个劲装者手执滴血的兵器,冷冷地望着下面。他们的劲装大多数是淡金色的,也夹有黑色的,淡紫色的。 温子君一看,心里便是一惊。那黑色的劲装者定是叛军中的死士,淡紫色的也就是紫剑阁的人了,而那淡金色的劲装者,应该便是崖州梁城主的手下了。 看来,琼州叛军到了今日,亦不得不施出最后的杀手锏了。而这些劲装者,是他们的最后的力量,也是他们最核心的力量。 督战的匡正和、李尚东等见到宗建元战死,眼睛都红了。李尚东与宗建元虽然相识不及一年,但在一系列的战斗中,他们新来的副将与安伯胥旧部的副将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见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战死,自然是怒火中烧。而匡正和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起从安伯胥旧部走来,更是情比金坚。 匡正和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他大手一挥,正要叫第二部队强攻。此时却被温子君及时阻止了。 温子君果断地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岭南军虽然均热血沸腾,要给牺牲的将军及兄弟报仇,但他们还没有失去理智,服从命令才是军人的最高天职。 于是,岭南军很快就退回了军营。 一路退回军营,王进一直抱着宗建元。他不让手下接手,执意要亲自把宗建元抱回军营。他脸色苍白,嘴唇已经被强忍住的悲伤咬出了鲜血。 整个岭南军退回时,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他们知道,只有这样,宗建元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回到军帐前,王进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匡正和再也忍不住,率先扑向了早已没了呼吸的宗建元,悲呼道:“宗兄弟!兄弟!”只喊了两句,却再也喊不出声来。晁海亦紧随其后,跪倒在宗建元面前,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只是他们并未遇到伤心的事罢了。 宗建元的灵堂很快就搭好了,望着长眠的宗建元,温子君转身望向身后一脸悲痛的将士们,沉声地说道:“众将士!宗将军乃是为国捐躯,是死得其所,是他的荣耀!还在无数战亡在阵前的战士也是如此,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自豪!记住!”他突然大声一喝,说道:“现在不是我们悲伤的时候!我们要化悲愤为力量,攻下崖州城!这,才是宗将军以及所有为此牺牲的战士的希望所在!也只有攻克崖州,我们才能用此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攻克崖州!”不知是谁突然叫道。 “攻克崖州!”又一个将士呼喊道。 “攻克崖州!” “……” “攻克崖州”四个字渐渐地在整个岭南军营里传唱,然后汇聚成一道洪流,宛如一把巨剑直刺上九霄,响彻于天地之间,风云亦为之变色。 其实,每一次战斗后,温子君都要进行这样的追悼形式。每一次都会像这次一样,将士们从最初的悲痛,转而变成了热血沸腾的誓言。 哀兵必胜!这是亘古不变之至理。 …… “将军!将军不必以身犯险,就让我等末将上阵杀敌,为宗将军报仇!”看着正在穿戴战甲的温子君,匡正和急道。 见到崖州城上的劲装者后,温子君深知普通的将士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无法打开僵局。于是,他决定亲自披甲上阵。 这次,温子君下了大决心,他把龙凤小队十六人全都召集在帐外,除此之外,还有天狂地痴两兄弟,霜冷双姝。这些是岭南军目前最顶尖的高手。 而配合他们攻城的,便是温子君的二万亲卫军。他的亲卫军乃是岭南军里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骁勇善战,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强兵。 温子君穿戴好战甲,才沉声说道:“匡将军,这是本将的决定,将军不用再说。还有,记住,一旦见到崖州城门打开,你便须迅速冲进城里去。但是,进城后,绝对不容许四散开去,必须保持完整的战斗队型。听清楚没有?” 匡正和还想说什么,但是一听到平南将军的问话,便条件反射地应道:“是!末将听令!” 温子君出了军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丁鱼与樊火凤立即站到了他的两旁。接着是谢天谢地两兄弟,亦是一身劲装。谢天固然一脸淡漠,就连平常疯惯了的谢地,亦是一脸凝重。 在温子君面前,是英姿勃发的龙凤小队。他们一个个身穿盔甲,一脸肃杀,眼睛淡定,蓄势待发。只要温子君一声令下,便会不顾一切冲出去。 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却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左臂上,都绑着一根白纱!不单是他们二十一人,营中上上下下的将士们都是如此。 温子君对众人说道:“这次攻城,我们没有退路!如果不能打开崖州的城门,我们就血溅城墙!” 第六十九章 直捣黄龙(三) 这次攻城,离上次鸣金收兵,连半日的时间都没有。温子君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便是要出其不意。崖州的叛军一定以为岭南军损失了一位大将后,会花至少一天的时间来调整。可是温子君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夕阳西沉,余晖将天空染得通红。时值晚饭堪堪过后,用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大地便会失去所有的色彩,沦为一片漆黑。 “咚咚咚!”鼓声突然在崖州城外响起。 温子君的两万亲卫军刹时冲向崖州城墙。岭南军里精锐中的精锐,亲卫军杀气腾腾地向城墙逼近。城上的叛军还在饭后的休息中,待他们听到岭南军的进军鼓声响起而忙乱进入防御状态时,亲卫军已经在城头上架起了无数座天梯。 温子君身先士卒,率先从天梯攀越而上。当然,就算不借用天梯,亦可以单凭八卦游龙步配合轻功飞上墙头的。其实,不单是他,还有霜冷双姝,天痴地狂,龙凤小队,他们都已经有这样的实力。 但是,温子君攻城前已经对他们说了,绝对不要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只要表现得比敌人略胜一筹便可。这样,对手就永远会因为低估自己的实力而陷入被动。并且,温子君用极为严肃的声音告诉他们,龙队凤队八人一组,绝不允许单独作战;霜冷双姝与天痴地狂各为一组;他一人一组。众人都郑重地点了头,表示绝对服从。 两万亲卫兵就更不用说了,温子君下了死命,冲上了墙头的,一定要团结在一起,先找队友,然后八人一组,组成阵型再进攻。 曾经的杭州四少之一的南宫麒便是亲卫军的一位将领,他冲锋陷阵的能力自一进入军队便得到了全部的展示,在亲卫军获得了战士们的肯定。此次,他一马当先,亦冲在了军队的最前面。 几息之间,温子君便率霜冷双姝,天痴地狂,龙凤小队冲上了崖州城墙上。除了谢天手执长枪,谢地手舞长刀外,温子君他们却是清一色的长剑。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剑法,在此生死存亡之际,自然是用最拿手的兵刃。 温子君第一个跳上墙头,手中的墨剑便已挥出,剑刃尚未击实,便有剑气将两个冲上来准备拦阻的叛军的喉咙割破! 攻城战正式暴发! 很快,温子君及身后的二十个高手已经成功占据了城墙上的一个角落。他们的周围,倒了一地的叛军。 蓦地,上场攻城战中出现的四五十个劲装者又出现在前面的墙头上。他们一个个鹘起兔落,直向温子君一行冲来。 其中,有三个劲装者,一个金衣,一个黑衣,一个紫衣,都向温子君冲来。根据温子君的命令,霜冷双姝,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杀敌时都表现得比敌人稍微强上一点点,刚刚好能够全歼敌人。这样一来,温子君的实力就突显出来,并且他那身只有将军才能穿的战甲,更是引人注目,那三个冲向温子君的劲装者应该是其中的高手。 温子君所料不差,冲向他的三人,便是这四五十个劲装者的头领。他们正在城墙下休息,还在回味先前的阻击战,就听见敌人再次来攻的消息。 这些劲装者一直都是活动在本门派里,他们甚少到外面去游历,便难免会落入闭门造车之境。有了前一次阻击战,他们都一致认为岭南军也不过如此。于是,他们见到温子君率众冲上墙头后,迅速作出应对方法:由三个头领阻击对方最厉害的大将温子君,而其他人刚以最快的速度击杀掉那二十个岭南军将士。 只是此次,他们估计错了,并且是个天大的错误。犯此错误,唯一的后果,便是丢掉性命。 温子君的强悍,出乎三个头领的意料。 “挡我者死!”此时战场上,就算对手时有紫剑阁的人,温子君亦毫不留情。 温子君展开八卦游龙步,幻出三个人影。三个头领惊讶地发现面对的不是普通将领,而是跟自己一样是个武林高手,并且是绝世高手时,他们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了。因为他们三人已经被温子君秒杀了。 剩下的那些劲装者,均以为对手不堪一击,可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割破,心胸被刺破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此次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 接着,崖州叛军又冲上来近百个跟先前的水平相当的劲装者,只可惜,他们没有抵挡住温子君一行的脚步。经过一番力战,温子君一行二十一人清空了墙头上的所有叛军。 南宫麒率领的亲卫军,亦陆续登上了墙头,并迅速抢占了据点。 温子君率领的二十个高手,犹如一把巨大的尖刀,直刺向叛军的阵营。他们已经开始沿着墙根的石阶向城里攻去。 而此时,他们才遇到了高手。 迎面掠空而来的一百人,最低的也是蓝紫色、土金色劲装者。其中有二三十个深紫色,暗金色劲装。而黑衣人不管实力如何都是黑色,难以从衣服上分辩实力的高低,但从掠来的身形来看,实力自是不弱。 温子君见状,率先墨剑挥出,一道无形的剑气划出一道弧线,直向冲到最前面的高手袭去。 虽然这批劲装者飞掠的速度极快,实际上他们却无时不在注意着温子君一行。冲在最前面的是五个深紫色和暗金色的劲装者。他们五人自然知道剑气意味着什么,于是身形均是一顿,纷纷举起手中的剑,五把剑叠加在中间一把紫剑上,尔后,中间那把紫剑紫气大盛,亦发出一道剑气,迎向温子君的剑气。 “轰!” 两道剑气在中间的空中交集,然后发出了一道震天的巨响。刹时,以两道剑气相交处为中心,强烈的气劲如飓风般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出去,冲在里面的士兵亦受到了影响,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就连射出的箭,亦被这股气劲吹得准星偏失,不知射向了何处。 温子君被对方合五人之力地一挡,身形不由向后顿了一下。而那五个劲装者却都不由地向后退了七八步。 强弱立判! 第七十章 直捣黄龙(四) 五个被温子君一剑击退的劲装者心里大骇,他们自认为合五人之力的惊天一剑完全可以将对方斩于剑下,哪知一试之下,反而自己五人被逼退。而反观对手,居然气定神闲。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岭南军里,竟然有着一位江湖的绝世高手! 只怕紫剑阁中黑紫级的高手,又或是梁城主的黑金级高手,才能与之相抗衡。但是,凭着他们五个暗紫及暗金级的,也应该有一搏之力了。于是,这五个劲装者重整身形,脸色凝重地握紧手中之剑,准备合力搏杀对方的最强者。 不过,如果他们知晓,温子君只是使出了七成的乾坤神功时,他们一定不敢生出要搏杀最强者的想法。 温子君一点也不在意停在前面不远的劲装者,他望着城墙里的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叛军,低吼一声道:“鱼儿凤儿在我左侧,谢天谢地在我右侧,龙凤小队在后面保持阵形,一步一步杀下去!” 当然,依温子君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凭着绝妙的轻功一举跃下墙头,直接落在叛军堆里,然后展开疯狂的屠杀。但是,他们也完全相信,在他们杀了千百个叛军后,自己亦会因不断的屠杀而精疲力竭,结果便唯有死路一条。 蚁多尚且能够咬死大象,更何部他们只是比那些普通的叛军多几分武功罢了。古语里又说过,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四周都是杀之不尽的敌人,那么最终倒下的绝对是自己。所以,他们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在战斗中,也不得不保持一定的阵形,才能长久地进攻。 下城墙的石阶可容五六人并而行,温子君一行二十一人摆成了一个锥形的阵形,锥尖最锋利者便是温子君。 温子君率先踏进一步,便与叛军开始了最亲密的接触。融合了天外飞石及玄铁之精的墨剑锋利无比,温子君只是简单的一个挥剑式,剑从左下往右上划出,便瞬间杀死迎面而来的三个叛军。 一阵箭雨射过来,温子君根本不用担心会射到自己的身上,他两边的霜冷双姝与天痴地狂早已舞着手中的武器,把所有可能的箭都挡开了。至于后面的龙凤小队,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互相配合默契,加上暂时还不用杀敌,挡开射来的箭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城墙外,早有岭南军源源不断地攀上了城墙。南宫麒站在墙头,指挥若定,他首先派了一队弩箭兵紧跟在龙凤小队之后。石阶乃是依墙而建,外沿处是盾牌兵。盾牌兵唯一的任务就是负责挡住敌人射出来的飞箭,而弩箭兵,则是配合着前面的二十一个最强者,不断将弩箭射向前面的敌人。 而就在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温子君又杀掉了面前的八个叛军。他们整个队伍已经向下跨出了二十四阶,再有二十阶石阶,他们便将到达地面。 这时,那五个劲装者蓄势已久,均是轻叱一声,直向温子君电射而来。最强的一剑,依然是处在中间的那把紫剑。 温子君已经能够看见那紫剑剑尖处吞吐不定的紫色剑气。他大喝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墨剑,作势欲击。 攻来的五人中间的紫剑见状,心中暗自猎喜,于是紫剑轻颤,幻出无数紫影,击向温子君握剑的手腕。而他的安危,他相信同伴会帮他挡住的。 就在这时,温子君整个身形突然向后退了几个石阶,退到了霜冷双姝,天痴地狂的后面。温子君这一退,一直用气机锁紧他的紫剑心里一惊,他想要变招再去追击,却为时已晚,招式已老,一剑竟然刺在了空处,让他心里感到极为难受。 此时,一直处在辅助位置的天痴地狂与霜冷双姝,反而成了第一线的进攻者。他们纷纷挥出自己的武器,直向扑来的五个劲装者袭去。 五个黑级的劲装者甫一与天痴地狂及霜冷双姝一接触,心里便觉得冰凉冰凉的。他们满心以为岭南军中,即使有高手亦只不过一两个而已。可是,就在他们面前,突然又冒出了四个他们无法摸清虚实的高手! 谢天、谢地、丁鱼及樊火凤四人,分别找上一个劲装者,二话不说便挥着兵器击向对方。 当那个处在中间的紫剑难受之极,正要收回长剑时,温子君又倏地向前冲出,手中墨剑电光火石般击出! 紫剑此时正是处在进退维谷之境,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剑。 “啊!”一声惨呼响起,紫剑手腕被废,长剑再也拿捏不稳,掉落石阶。而他的惨叫声还未停止,又接连响起了四声惨呼。 霜冷双姝的对手跟紫剑一样,均是握剑的手腕被割,再也无法握剑。而天痴地狂二人的对手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手腕被斩断,另一个更甚,整个握剑的手臂都被斩落。 五个劲装者来的快,退得也快。只是,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血的教训。 在最前面的叛军见状,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而紧随他们后面的同伴,则一个不留神,被退后的叛军推得只往石阶下滚去。 温子君见此良机,岂能错失?他连跨几步,已经跨到离地面只有六级石阶了。 这时,退后的五个劲装者恼羞成怒,拼命指挥着身后的劲装者向温子君一行杀来。 虽然这些劲装者的实力比温子君他们弱,但他们此时却不得不冲上前来阻击。眨眼之间,冲上来的劲装者便死伤了四五个。 六级石阶。 在那些劲装者的不断阻击下,温子君一行的进程比从城下跃上城墙还难。由于石阶只容五人,他们五个承受了所有的攻击。即使是武功超凡的高手,在如此车轮战下,也不禁感到身心疲惫。 石阶上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 这时,几声厉啸从崖州城里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 第七十一章 直捣黄龙(五) 温子君听到城里传来的厉啸声,脸色大变,心知敌人的高手终于出现了。他挥剑的同时,斜眼望了两旁的霜冷双姝和天痴地狂,只见四人此时亦是神色疲惫。 于是,温子君果断下令:“龙队迅速补上我们五人的位置,我们退到凤队休整片刻!快!”他深知正在赶来的敌人实力定然更加厉害,如果不及时休息,调整好状态的话,最终失败的是自己。 龙队八人一直跟在温子君五人后面,从下石阶开始,他们便没有跟敌人有实质性的接触,见到温子君五人杀敌,早就心痒难耐。此时听到命令要他们补到前方杀敌,自是一百个愿意,二话没说便冲了上去。 但是石阶只容五人,龙队八人只好按顺序,由龙六龙七龙八在后面策应,随时换人。 五人退回凤队,温子君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五粒黄色药丸分给其余四人,说道:“你们快把它吞了,然后运气将其吸收。”接着,自己亦吞了一粒,便就地盘坐起来运气。 其余四人听了,亦是不假思索地跟着温子君做着相同的动作,运气调整身子。 这种黄色药丸,乃是东方鸣用练制了洗髓丹后剩下的药材,再加上几十味灵药炼制而成的,专门用于恢复体内气力的药。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入口即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人所吸收并恢复人的气劲。 被温子君五人杀得只剩二十个不到的劲装者,本来一直龟缩在后方的,此时见对方突然换了五个年青的将士在前面厮杀,均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再加上越来越近的啸声,说明己方高手很快就到,怎么也要在他们面前表现一番。 于是,这些劲装者俱都神色一整,纷纷向龙队杀来。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龙队的武功本就比他们高,再加上龙队行动时一直都是八人一起作战的,配合极为默契,根本不是这近二十个劲装者所能抗衡的。 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三人死于龙队五人手中。劲装者心时一惊,却再也没有退路。如果被赶来的高手看到他们临阵退缩,就算不死,亦要脱层皮。所以他们唯有进攻。可是令他们甚是郁闷的是,明明就要杀及一个人身上时,对方居然不顾一切往后退走。就在他们要重整攻势或变招攻向旁边的对手时,又从后面杀出一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批劲装者被龙队斩下大半时,叛军的高手终于赶到。来者有二十人,其中十人是黑紫色劲装者,十人是黑金色劲装者。 黑紫色者,乃是除紫剑阁阁主姬无剑外武功最强者了。那黑金者,想来便是梁城主手下的高手了。 剩下的几个劲装者见状,精神大振,都不顾一切地杀向龙队。只可惜,此时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刹时便被龙队杀了个片甲不留。 二十个黑级高手,年纪最轻者亦有四十左右。一个个面容冷峻,眼中精光闪闪,都冷冷地望向正在交战的龙队这边。 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古铜色的老脸,鼻下有一撮半寸长的白须,身穿黑金色劲装,却比其他黑金者多了一张金色披风,另一个是脸色红润,面上无须的老人,身穿黑紫色劲装,也是比其他黑紫者多了一张银色披风。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二人应是两队的头领。 在两位头领的左侧,站有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如果水雍流在的话,定然可以认出他来,这人便是崖州知府屈本杰。屈本杰年约五旬,身材瘦高,长脸上留有山羊胡子。看他能够随黑级高手同时出现,武功应是不弱。 紫剑阁黑级头领名为姬千秋,他一头花发,问黑金头领:“裘兄,那几个后辈,我们还要不要去叫回来?”虽然说是“叫回来”,实际却是“救回来”的意思。 被称为“裘兄”的头领全名叫裘德,他哪里听不出姬千秋话里的含意?只见他冷哼一声,说道:“这样无能之辈,叫回来又有何益?”顿了一下,他望着正在杀敌的龙队五人,不屑地说道:“难道他们说的岭南军中所向披靡的五虎将便是那五个小子?” 霜冷双姝是女子,只是她们上阵时,都戴了头盔,将秀发遮住了,被叛军误以为温子君五人全是男子。 姬千秋听了裘德有点不屑的声音,亦有点赞同地说道:“难道是我们的人武功都倒退了么?就凭这几个小子,怎么可能击杀了我们近百人?” 裘德又冷哼一声,问姬千秋道:“姬兄,咱们谁先上?” 姬千秋听了,笑道:“自然是让姬某见识一下裘兄的实力喽。” 裘德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笑道:“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 姬千秋见状,又笑道:“请!”心里却是不悦,只裘德那句自称“老夫”,便有点高人一等的意思。只是他并没有把不悦表现出来。 裘德自然不知姬千秋心中所想,他转脸对知府屈本杰说道:“屈将军,你下令叫琼州军退后百步,空出一块地来,好让老夫将岭南军的五虎将全数斩杀。” 屈本杰听了,面露难色,说道:“这,这,只怕不妥吧?” 如果真让岭南军抵达地面,岂不是等若引狼入室?届时,岭南军杀向城门,打开了城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裘德见屈本杰如此,脸色不由一沉,说道:“怎么?难道不放心?哼,就凭那五个小子,能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你下令吧!”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 屈本杰无奈,只得依裘德所言下令。但他心里甚是恼怒,他并不是梁城主的人,亦不是紫剑阁的人,他是金翼门的人。此次琼州叛乱,乃是梁城主与金翼门等几个帮派的合谋所致。但是,金翼门曾经嘱咐过屈本杰,一切都要听从梁城主的指挥。而裘德便是梁城主手下的得力助手之一,屈本杰不得不从。 温子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退后稍事休息,叫龙队临时补上罢了,却刚好让裘德及姬千秋认为杀敌的五虎将是龙队成员,从而麻痹了他们。 如果裘德赶到看到是温子君五人在前面厮杀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让岭南军抵达地面的。 当琼州叛军突然停止阻击,向后退出百步时,龙队一时愣住了。他们刚才拼尽全力的厮杀,就是为了能够跨越五级石阶,抵达地面。此时却见叛军拱手让出地面来,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个中原因。 于是,龙队不敢冒然前进,立在原地。龙一立即向温子君报告战场上的情况。温子君五人刚好吸收完药丸的药力,整个人都彻底恢复过来。 听了龙一的报告,温子君果断地下令:“立即下到地面,沿着城墙摆好阵势。” 龙队迅速抵达地面,而裘德与姬千秋亦率众抵达就前线,与龙队成员对峙。 裘德与姬千秋后面是琼州叛军的最后一支大军,而龙队后面的,却是岭南军的先锋部队,也是平南将军的亲卫军。 两军中间空出了一块空地,其直径不到七十步。 裘德站前一步,对龙队说道:“岭南军中能有你们这样的五虎将,亦算是难得了。只是,今日遇到老夫,尔等注定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岭南军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裘德亦不理这些,他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双方各出五人,一对一地决斗一番,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过了一会,龙一才站出一步,朗声说道:“我们此时乃是在战场上,比不得江湖中的帮派纷争。我岭南军不会答应叛军的请求的!”他刚才其实是在等温子君的指示,所以过了一会站出来说话。 姬千秋一听,不觉想笑,但是又觉得场合不对,于是强住了笑意。 裘德听了,却是大怒。他冷笑一声,说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既然如此,我们就以战场的厮杀来对决吧!”顿了一下,他森然道:“一号到五号,上去将那五个小子杀了!不用留有余地。” 黑金者中立即出来五人,他们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便杀气腾腾地向龙队冲来。本来,按说武林高手是会隐藏杀气的,但这次他们觉得胜券在握,又认为应给琼州军鼓舞士气,便展现出杀气来。 论个人实力,龙凤小队的任何一个成员,的确是比对方黑级高手稍逊一筹。但是,这里是战场,讲究的不是个人实力,而是团队的作战实力。 论团队作战,龙凤小队向来都是八人一组,配合已经极其默契,加上本来就身手不凡,其团队实力自然很强。而黑金者往常完成任务时,大多凭个人实力去做,彼此之间可以说根本就没有配合可言。 于是,双方甫一接触,便进入了胶着状态。 第七十二章 直捣黄龙(六) 姬千秋见到裘德的五个高手竟然奈何不了那几个年青的岭南将士,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派出五人前去,结局应该也是差不了多少。他笑着对裘德说道:“裘兄,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几个小家伙呢。” 姬千秋说的是实话,可是听在裘德耳里,却觉得讥笑的成分居多。他脸色一沉,甚感不悦,于是对身后四个黑金者说道:“你们一起去,把那几个岭南小子杀了!” 龙队仗着配合默契,与杀来的五个黑金者打得难解难分。可是,又加上五个黑金者后,他们之间的平衡立即打破,胜利的天平渐渐倾向黑金者。 +文+裘德见了,不觉露出了笑容,尔后望向姬千秋。 +人+姬千秋见了,亦报之一笑,心里却在想:“哼!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亏你还笑得出来!” +书+场中的激战,你来我往之中,龙队中的龙三龙五已经受创。如果不是他们可以相互掩护,相互配合,只怕早就饮恨于当场了。 +屋+不久,龙一与龙七亦已受创。如此下去,龙队必死无疑。 “龙队你们一个个听着,等下你们听到我的命令,便全力攻向对方,然后立即后退,由我们来接手!”温子君此时传音给龙队的所有成员。接着,温子君又传音给霜冷双姝及天痴地狂。 温子君见霜冷双姝及天痴地狂都脸色一整,且都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温子君立即传音给龙队:“就是现在,全力一搏,然后全身而退!” 龙队众人一听,突然一齐施出十二分的乾坤神功,在空中幻出无数剑影,闪着寒光向对面的黑金者攻去。 龙队的这一番全力一攻,即便是黑金者亦是不敢撩其锋芒,纷纷避让开去。就连裘德与姬千秋见了,亦不觉动容。他们深知,假以时日,这几个岭南小子的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把他们放到军队中来,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众人见龙队刹时剑气大盛,均以为他们有什么后招。可是接下来,龙队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来。他们也不管全力一击如何,都纷纷向后面退去。 黑金者见状,先是一愣,继而都醒悟过来,原来对手是要退入阵中去。他们俱都一急,一旦对方退入阵中,要想击杀就难了。于是,他们亦略整身形,提剑向龙队退去的身形追去。 至此,裘德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岭南军的五虎将不过如此罢了。” 就在这时,温子君低声喊道:“鱼儿,凤儿就是现在,上!”说着,便与龙队擦肩而过,向追来的黑金者扑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丁鱼与樊火凤一左一右亦跟着冲了出去。 “雷动八方!” “水漫金山!” “八面来风!” 随着三个轻叱,先是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闪电,接着是一支支水箭,再然后又刮起无数风刀。 风雨雷电骤现,并且相互包含在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气场,将冲过来的黑金者全都罩在其中,刹时便有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裘德与姬千秋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心下大骇,他们都不由地惊呼起来:“剑气!” 剑气,是一个剑客穷其一身而梦寐以求的境界。 裘德与姬千秋二人亦只不过刚刚能够形成剑气而已。 姬千秋知道,就算是小姐姬月眉练成了一年多的剑气,亦难以达到如此境界。看来只有阁主才有与之一拼之力。 裘德亦想着跟姬千秋一样的事情,他知道,能够幻化出实物来的剑气,只怕唯有门主才能与之相抗衡。 风雨雷电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极快。当剑气消失后,众人才猛然发觉,刚刚还勇猛无比的黑金者,居然有六个倒地不起。 另外三个却是遍体鳞伤,他们正要退走,又有两道人影从岭南军中飞出,如同已经射出的弩箭般,杀向那三个黑金者,瞬间便追上了他们。 三个黑金者见逃走无望,只好转身迎敌。但是,天痴地狂的武功岂是黑金者所能够抵挡的?只两个回合,确切的说是一个半回合,三个便被斩倒在地。 而同一时间,凤队八人沿着墙根渐渐向右边杀去,紧随其后的是南宫麒率领的先锋部队。他们杀向的地方,正是城门! “天痴地狂!”裘德与姬千秋又惊呼起来。今天只怕是他们惊呼最多的一天。要知道,天痴地狂是几十年前的武林前辈,许多人都以为他们兄弟俩已经死了,或者认为他们早已退出江湖。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居然出现在岭南军中! 当然,一般的武林人士早已不知道天痴地狂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裘德与姬千秋却是知道的。所以他们都惊呼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有点不知所措了。岭南军中突然杀出五个绝世高手来,让他们大感意外,也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部署。 而这个时候,裘德才注意到温子君与霜冷双姝的墨剑的剑形来,他有点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那,那剑不是……?不对,不是黑色的啊,也没有三把这么多吧?难道是巧合不成?” 可是,如他这般活了几十年的人,深知巧合是不可信的。冥冥中定有天意。 就在这时,崖州城北的空中冒出了几抹红烟,那应该是属于信号一类的烟雾弹。 裘德与姬千秋见状,又是脸色一变,再也不顾正在激战的双方,展开身形往城北掠去。姬千秋身后的黑紫者亦跟着走了。 屈本杰见到红色信号,亦是脸色一变,丢下正在激战的手下,追在裘德他们后面飞快地掠去。 琼州叛军见到屈本杰张惶离去,渐渐出现了混乱。 温子君此时见到了这种情况,料到叛军必然出现了什么事情,他立即抓住机会,纵身跃上城墙墙头,运起乾坤神功大声吼道:“琼州的叛军听着!你们的将军们已经弃你们而去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找你们的将军在哪!” 温子君那加入了乾坤神功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亦让每个将士都能听清。 他继续说道:“琼州的叛军们,我乃是岭南军的平南将军是也。我在此承诺,只要你们弃械投降,本将绝不滥杀一人!” 顿了一下,他又命令道:“岭南军听令,暂停进攻!盾牌手上前!” 温子君此时,有如一尊天神一般立在城墙上。不管是岭南军,还是琼州叛军,都亲眼目睹了他杀敌的神勇。特别是叛军,他们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梁城主的手下,居然在平南将军下纷纷丢了性命,这让他们内心震撼无比。再加上英勇善战,军纪严明的岭南军的表现,让叛军们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于是,一个叛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叛军都弃械投降了。 温子君见了,飞下城墙,对南宫麒说道:“南宫将军负责打开城门,然后收编这些投降的叛军。如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南宫麒领命去了。 温子君见到南宫麒将城门打开,引进岭南大军后,才率着原来的二十人向崖州城北方向追去。最后面的是龙队八人,他们受伤后,作了简单的包扎,便一起上路。 一路向北,温子君一行追出了北门,但还是没有见到人影。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地属沙地,一路上还留有一些人走过的痕迹。温子君便是循着这些足迹而一路追去的。 崖州城中的叛军已经陆陆续续弃械投降,但也有一些顽固抵抗的人,不过毕竟属于少数,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了。 匡正和接手了叛军的收编事宜,而南宫麒便率亲卫军往城北追温子君这个平南将军而去。 温子君一行又追出近二十里,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一座宏伟的石堡出现在眼前。 这座石堡极高,应有四五层楼高,依着一面巨大的崖壁所建。其所用材料全是清一色的花岗岩石。样式有点像是人类最初的房子,显得有点粗糙,最起码从外面望去,给人一种古朴,简单,粗犷的感觉。 此时的石堡,却是城门大开,但又看不见一个人影,如同一头张着巨口的雄狮,蹲踞在石崖下。 温子君一行二十一人便站在距石堡一半处站定。 空城计?许多人头脑都想起了这三个字。 这座寂静的石堡透露着一股神秘,让人不敢轻易地靠近他们。 丁鱼此时却大刹风景地说道:“啊!如果我们能够生活在这里,那该多好啊!” 樊火凤却接道:“哎!这是叛军的据点啊!” 温子君此时却被石堡城门上的两个篆字吸引了。 那两个字是——“映日”! 映日。 这两个字在一般人眼里,比如霜冷双姝她们,或许只是一种装饰。但在温子君的眼里,却是一个标志。 难道,这里竟然是映日门的所在?温子君心里面暗暗忖道。 映日门,乾坤老人的弟子梁梦庄所创。梁梦庄曾率映日门欲争霸武林,对手便是乾坤老人的另一个弟子花弄雪及其所率的雪花谷。但最后,二人还是为乾坤老人所制服,并要他们发誓,只要乾坤剑不出现在江湖,映日门与雪花谷便不得再现江湖。 这么看来,映日门一直都隐居于此地? 温子君望向这座石堡,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走向石堡,才走出两步,便被丁鱼一把拉住了。 丁鱼紧张地问道:“君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想进石堡么?哎呀!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太危险了!” 樊火凤亦上前去,附和丁鱼的说法。接着,天痴地狂二人亦上前劝说。 温子君听了,笑了,说道:“大家可以放心,就算石堡里有刀山火海,我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干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果真的只是空城计的话,我们岂不是会错失良机?”顿了一下,他对众人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便出来。记住,等在这里,这是命令!” 温子君拿出命令来压人的时候,也表示他的决心有多么坚定,这是不能质疑的。丁鱼等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阻止他。 温子君几个掠身,便消失在石堡洞开的大门里。 进入石堡大门,是一条城池,池上有一吊桥。穿过吊桥,又是一道石门,不过没有前门那么高大。过了石门,是一座巨大的花园,园中长满了奇花异草,有假山,有池塘,还不时地飘来几缕清香。 花园的尽头,是一座大厅,厅门亦大开。厅前有几级石阶。上了石阶,进了大厅,里面的摆设甚是堂皇华丽。 一路进来,温子君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整个石堡都是空的。温子君不死心,一直找到石堡的后花园,依然是不见一个人。 但温子君很快就发现了后花园的古怪之处——整个后花园居然是一个阵法! 于是,温子君站在后花园前面,开始研究起阵法来。他相信,只要破开了这个阵法,便可知晓石堡的秘密了。 正研究得有一点点头绪时,温子君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没有躲避,因为来人是霜冷双姝,天痴地狂,龙凤小队。他们见温子君进了石堡许久,却一直没见出来,终究是不放心,俱都寻了进来。 温子君见到他们,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人手呢。” 众人都不解地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指着后花园笑道:“这是一个阵法,要想知道这里的秘密,就必须破了此阵。” 众人才恍然大悟起来。 龙一问道:“不知公子要我们做什么?” 要是在军中,龙凤小队是必须称温子军为将军,不过此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们便依然称温子君为公子。 温子君又笑道:“也没什么,都是一些苦力活罢了。” …… “凤五,你把那株牡丹拔掉,然后种在这边来。” “龙三,把那个桂树砍了,对,就是那棵。” “龙七龙六,你们将那堆石块搬到原来桂树的位置。” “凤二凤七,你们将池塘里的睡莲捞起扔到地上。” …… 随着龙凤小队的苦力活完成,后花园里出现了一座石屋。一座很小的石屋。 众人都对阵法感到十分的神奇,龙凤小队本来满头大汗的,但见到如此成果,亦是高兴得忘了疲劳。 小石屋竟然四面封住,没有窗也没有门,完全是封闭的。不过,这些已经难不倒温子君了,他在四周摸索了一会,便在一块砖上按了下去。那块石砖立即陷进去,然后,便听见另一面墙发出隆隆声,打开了一道石门。 温子君进了石门,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黝黑的深洞。不过有石阶一直通往下面。 天痴地狂找来了火把,点燃后,众人便陆续下了深洞。 沿着石阶走下去,大家才知道那是一条秘道,只是不知秘道通向哪儿。 沿着秘道上上下下,左弯右拐,众人终于见到前面有一道光射进来。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机关,所以,他们一见到那道光便飞奔过去。 果然是洞口! 让大家奇怪的是,这个洞口居然没有关闭。 他们没有马上跃出洞口,先是站在洞口适应了一下光线,否则的话,从黑暗中突然进入光明的地方,眼睛会有短暂的失明状态,那可是最危险的时候。 “外面是海!”龙四轻呼道。 众人没有出声,都默认了龙四说的。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海水冲刷沙滩的声音,亦已经闻到了海风那咸咸的味道。 不一会,温子君率众出了洞口。洞口处是一个狭长的石道,行了几十步,豁然开朗,正是软软的沙滩,沙滩前面是蓝蓝的大海! 二十一个人涌上沙滩,才发现海上有几艘巨大的战船。那战船,一眼就能看出是琼州叛军的。 此时,战船显然是刚刚开出不久,离海岸只不过半里之遥。温子君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战船上的每一个人。 在最近的一艘战船的甲板上,站着一群人。其中便有先前到过战场的裘德,姬千秋,屈本杰三人。此时,他们三人都非常恭敬地站在后一排。 前面一排左边有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儒生打扮的人,此人颌下有须,面容冷峻,鹰钩鼻,目光如矩。随意的站在那里,便有如是站在千万人之上,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人便是梁城主,亦是映日门的现任门主梁石海。 另外一个中年人,温子君见了一会便知道他就是紫剑阁的阁主姬无剑。姬无剑面白无须,却一脸英气,甚或是威严。他身着纯紫色劲装,腰佩一把古剑。 最让温子君激动的,却是站在二者中间的那个姑娘——姬月眉! 是的,站在中间的那位女子,正是姬月眉。温子君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曾经铭刻在心,也曾经抛开的女子。温子君再次见到姬月眉,心里百感交集,五味俱全,一会苦一会甜,一会酸一会辣的。 此时的姬月眉,亦是眉头深锁,仿佛有千万拂不去的愁思。 当温子君他们望见对方时,对方亦注意到了站在海滩上的二十一个人。 船上的人都见到温子君他们,都甚感意外。特别是梁石海,他自然知晓对面的二十一人是如何到达这处沙滩的。但要找到秘道,就必须破开他所布的阵法。而要破开他的阵法,却非一般人所能够做到的。因此他大感意外。姬无剑的神情也跟梁石海差不了多少。 而姬月眉见到温子君,却是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神情。她自然知道对面的年青人是谁,那个平南将军,让她吃了暗亏的家伙。这也难怪她如此,她一直在剑阁修练,第一次出山来的任务便是刺杀平南将军,谁知却受伤而逃了回去。也因此,她恨死了这个平南将军。 就在这时,温子君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他竟然把脸上的那张还是秦牧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温子君这一边的人自然都见过了他原本的样貌,只是奇怪他为何如此做。 对面船上的人,却都大感意外,原来,他们一直的对手平南将军,居然是戴着假面具的。而其中最为激动的,当然要属姬月眉了。 姬月眉本来是恶狠狠地盯着温子君的,但是她一见到揭下面具的温子君的脸——那张在她脑中魂牵梦绕,百转千回的脸——秦慕楚! 见到这张脸,姬月眉仿佛被一支利箭射中,她的心突然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想笑,想哭,想喊,却用手堵住了嘴巴。她脸上的神情,一会像笑,一会像哭,双眼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温子君望着神情不断变幻的姬月眉,望着她那充满了痛苦的脸,心里竟然升起了莫名的快意,好像自己突然打败了一直没有战胜过的对手一般。 “只是,为何我却笑不出来呢?”温子君苦恼地在心中呻吟,“我为何恨不起她?她明明曾经害得我差点抛尸荒郊,尔后又要刺杀于我。可是,为何看到她哭,我竟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呢?” 第七十三章 挥师北上 温子君双眼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住没有流下来。其实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当他一看到姬月眉,便一直处在极为激动的状态,一会悲一会喜。当看到姬月眉用恶狠狠的目光射向他时,他被激怒了,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真面目露给姬月眉看。 隔水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眼中所传达的深情,对方是否收到? 裘德上前向梁石海耳语了一会。梁石海听了,脸色剧变,有点不相信地望向温子君。 就在此时,温子君他们的右边沿岸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几艘战船,接着又是几艘……不一会儿,那里驶来了上百般战船。 那是岭南军的战船! 梁石海见到驶来的战船,脸色更是难看,连忙回头向裘德说了几句话。裘德应了声后便进船里去了。不一会,他们的船开始加速,向着温子君他们的左边海域驶去。 岭南军战船上的正是程力及上官袭明等五位大将。按温子君的估计,岭南军的海上部队应该在两天前就到达此处海域的。但是上官袭明他们在赶来的途中,遭遇到了琼州叛军中的两万海军的顽强抵抗,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俘虏了近一万叛军,才得以再次启航一路赶来。哪知却刚好见到琼州叛军的几艘战船。 上官袭明正要下令追击,却被告知发现了大将军温子君。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擅自做主了。于是,叫通讯兵挥舞彩旗,询问温子君,是否追击那几艘叛军战船。 温子君自然也发现了自己的战船。他见到船上打出的旗号,却久久没有回应。 是啊,要不要追击呢? 温子君的心里在不断的重复着上官袭明的询问。凭如今岭南军的航海技术,只要他一声令下,是完全有可能追上梁石海的那几艘巨船的。只是,追上了又如何?将他们都击毁?温子君哪里忍心让姬月眉葬身海底呢?还是将他们带到面前来,可是他又要如何面对姬月眉?如果真把姬月眉带到面前,他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丁鱼与樊火凤把温子君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凭着女人的敏锐,她们都看出了温子君与对面那个女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上官袭明再次发出询问的旗语。 二人互望一眼,丁鱼上前去拉了一下温子君。温子君从沉思中惊醒,望向丁鱼。丁鱼笑道:“海上的军队在问你话呢!” 龙一亦再次问道:“公子,战船再次询问是否追击!” 温子君长叹一声,心道:“罢了。就随她去吧。”然后摇头道:“算了,不必追击。叫他们就此靠岸。” 岭南军自成功登陆琼州以来,历经五个多月,终于将叛军全部消灭,叛军的主使者逃匿海外,不知所终。 岭南军不单平定了琼州叛乱,还俘虏了叛军近十三万人。这十三万人全部都被充到岭南军中,使岭南军达到近四十五万之众。 经过五天的休整,温子君留下十万岭南军驻守崖州。另外三十五万军队将随他北上,去抗击南侵的匈奴铁骑。 临走时,温子君亲自到黎族走了一趟。他向王骆提出黎族与岭南军团结协作,共同维护琼州稳定的建议。 王骆二话没说便答应了温子君的建议。 有了黎族的帮助,加上留下的十万岭南军,温子君相信,就算是梁石海卷土重来,琼州亦将固若金汤。 温子君曾率人将映日门的石堡彻底清理了一番,发现石堡其实早已搬空。难怪映日门这样在此扎根经年的门派,撤走时竟然能够如此迅速。 见到丁鱼与樊火凤她们甚是喜欢这座石堡,温子君决定派人将石堡彻底翻修一下。他打算等北上抗击匈奴结束,便带丁鱼与樊火凤来此暂住。当然,石堡占地面积甚广,里面房间无数,要翻修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样的任务唯有留给驻扎在崖州的守军了。温子君已经留下了如何翻修的图纸。 琼州是一个面积辽阔的岛屿,四面环海。如果有敌人来袭的话,可以从任何一处上岸。于是,温子君在琼州派了十多二十人的小分队驻扎在琼州四周,随时监视海上情况。并且,每个小分队都配有信鸽。温子君下令,小分队每天必须与崖州守军联系一次,否则,崖州守军便须派人到该处查看,根据情况予以定夺,以确保各处通信畅通。 待所有部署都安排好后,温子君才率领三十五万岭南军跨过琼州海峡,向北进军。 途经闽地时,温子君想起他的叔父温庭之正在闽东抗击倭寇,于是暂停行军,前去见他叔父。 温庭之的军营离海岸五里处驻扎着。温子君一到便看出温庭之采取的策略是让倭寇上岸,然后聚而歼之。而从大海到军营的五里之地,便是缓冲之地。如果温庭之采取的是不让倭寇上岸的策略,那他就应该将军营扎在离海岸只有一里处,让倭寇无法登岸。 其实这也是温庭之的无奈之举,他的军队不擅水战,只有让倭寇上岸来,才能够施以打击。 温子君在琼州的战绩,温庭之自然清楚。如今温子君来访,却让温庭之多少有点尴尬。他当时之所以到福建抗击倭寇,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侄子温子君。 令温庭之感到意外的是,温子君对他一直以礼相待,从无半句不敬之言。 最让温子君始料不及的是,他的堂弟温子寂竟然也在军中。当初温子寂接到师门通信,要他赶回武当。原来却是他的掌门师傅拂尘道长派他率领一干武当弟子下山,到福建去协助朝庭抗击倭寇。温子寂自然是欣然前往,到了之后,他才发现,除了武当,少林亦派了一干弟子前来助阵。 虽然有了少林武当两派的弟子加入,但是要扫除倭寇却非易事。倭寇一旦遇到强敌,便退到海上,而一到海上,倭寇便如鱼得水,难以追击。 因为有命在身,温子君并未停留多久。他把方灯河及黄河帮的一干帮众率领了五千精通水战的军队留给了温庭之。对温庭之来说,这真是有如雪中送炭。 于是,温子君继续挥师北上。 第七十四章 一箭双雕 几天后,温子君率领部队抵达京城。 大军自然是不能进城的,他们必须绕城而行。温子君却必须进城,一来,自然是回家一趟,二来,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进宫见皇上。还在路上,温子君就收到了他祖父的传信,说皇上对于他的推迟发兵而龙颜大怒,下令要他进宫一趟。 温子君倒是不怕皇帝治他的罪,如今朝庭正是用人之际,而他的军事才能在整个朝庭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管皇帝如何大怒,却定然不会杀他的。到时加上温白谦在旁说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怕的。 文侯府前状元坊大街两旁都满了人。平南将军温子君平定琼州叛乱的事迹早已在京城传颂,今日听说温子君要回家一趟,自然是许多人都蜂拥而来,希望能一睹平南将军的风采。 温子君的父母温黎之夫妇与女儿温子柔带了侯府一干人等,更是早早就在文侯府大门前翘首以待。 “来了!来了!”街上有人传道。 接着,便见到温子君一身戎装,骑着一匹赤色骏马,转进了状元坊大街。紧随其后的,便是霜冷双姝——丁鱼与樊火凤。再后面是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他们后面是龙凤小队。最后面是一百名平南将军的亲卫军。 温子君一行甫一出现在状元坊大街上,便使整条街都沸腾起来。两旁的街坊邻里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最前面的温子君年纪轻轻,却是平定了琼州叛乱的平南将军,他那极为隽秀的脸庞却另有一股威严。 霜冷双姝却是恢复了女容,两人俱是貌美如花,千娇百媚,英姿飒爽的女子,如此跟在温子君后面,其中真意自然不言而喻。 紧随之后的,无论是龙凤小队,还是一百名亲卫,一个个更是威风凛凛,那种只有上过沙场才能够拥有的冷峻,无不流露出阵阵肃杀之气。这还是温子君叫他们收敛了,如果全都放出来,只怕单单那气势,便可将寻常人吓一跳。 状元坊大街渐渐沸腾起来。 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英雄梦。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可以成为英雄?所以,老百姓们才需要偶像,需要有一个可以膜拜的人! 温子君此时便是老百姓心中的英雄。对于分裂国家的行为,对于妄想搞独立的疯子,老百姓深恶痛绝。 就在这危险时刻,温子君挺身而出,粉碎了分裂国家搞独立的可耻行为,保持了国家领土的完整。他自然便成了老百姓们心中的英雄。 远远地就望见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站在门口,温子君看到母亲那喜悦的泪花,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那个玲姐。虽然玲姐当初出于私心而将温子君带回老家,但她一直都待温子君如己出。虽然乡下的生活十分艰难,但玲姐还是尽其所有地让温子君吃得饱穿得暖。 她现在还好吧。温子君心里默想着。 马已经到了文侯府门前,温子君下了马,急奔几步,拜倒在父母面前,嘴里唤道:“孩儿拜见爹娘!” 温黎之望着儿子,甚感欣慰,他连忙把温子君拉了起来,嘴里乐道:“君儿一切可好?”旁边的大夫人却拉着温子君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君儿呀!你看看你,脸都晒黑了,人又瘦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后面的人都下了马。跟在温子君后面的霜冷双姝曾经到过文侯府,温黎之曾经见过,他见到这两人亦跟着儿子回来,心下有点疑惑。于是他上前一步,向霜冷双姝说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客卿,不知……” 温黎之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大夫人早已冲上前去,一把捉住了霜冷双姝二人的玉手,笑得连眼都弯了,柔声地说道:“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真是标致!君儿,你可真是有本事哩!比你爹强!” 霜冷双姝早已羞红了脸。温子君见状,望了望外面的人群,连忙说道:“爹娘,我们进去再说吧。” 大夫人眼睛望着双姝,嘴里不住地说道:“好好好……”尔后拉着双姝率先朝府里走去。双姝的玉手被未来的婆婆握着,怎么也不敢挣脱,银牙轻咬,低着羞红的脸,只好随着大夫人的脚步进去。 温黎之与温子君两父子见状,都苦笑一下,轻摇一下头便随后进去了。 “对了,龙一,你们带着亲卫队到练武场那边休息一下,也可以活动活动。”临进时,温子君特意吩咐道。 龙一应了一声,领着众人走了。天痴地狂却依然跟着温子君去了。 进了大厅,温白谦早已等在那里。 对温子君这个长孙,温白谦一直引以为傲。他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长孙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初出茅庐,便捷报不断。如今更是将朝庭准备放弃的琼州一举平定。虽说北上的时间跟朝庭下旨的迟了十天,皇上亦有点恼怒,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否则,就算能击退匈奴,如果丢了琼州,朝庭亦无脸面对周边的国家了。 见到有人进来,温白谦整了整面容。很快他便发现进来只是大媳妇和两个姑娘,他疑道:“咦,君儿他人呢?这两人是……” 大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见了公公她也忘了行礼便笑道:“公公,君儿在后面呢。这两个,却是我们君儿未过门的媳妇呢。” 温白谦一听,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温子君进来了。 温子君上前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孙儿拜见祖父。” 温白谦才醒过神来,应道:“唔。君儿,这两位姑娘,你娘说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到底是真是假?” 温子君却是一点也不脸红,他点头便答道:“回祖父,正是。对了,这位是丁鱼,你们可以叫她鱼儿;这位是樊火凤。你们可以称她凤儿。鱼儿凤儿,来,见过祖父,还有我们的爹娘!” “见过祖父!见过爹娘!”霜冷双姝羞红了脸行了一礼,轻轻地说道。 温白谦与温黎之听了,都乐得一愣。倒是大夫人听了,说道:“哟!君儿,你这孩子呀,一回来就带两个媳妇回来。又不先行通知一声,叫做娘的多失礼啊,礼物都没有准备呢。”说着,便麻利地将双手的两只玉镯取了下来,然后也不管双姝愿不愿意,便给她们两人的右手各套了一只镯子。她嘴里还说道:“两位儿媳妇呀,也没准备什么,这手镯就当是见面礼吧。” 霜冷双姝只怕要更名为害羞双姝了,到如今也不知脸红几次了,她们反倒变得自然了一点,齐声说道:“谢谢婆婆!” 温白谦见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老夫可是没有手镯什么的,这见面礼,就待以后补上吧。”温黎之亦笑着附和他父亲说的话。 可是,温白谦又突然面容一整,对温子君说道:“君儿,你违抗旨令,延迟搬师回朝的日子,令得皇上龙颜大怒。你该如何自处?” 第七十五章 殿中纷争 翌日清晨,皇上早朝。 文武百官,一一列位。 “皇上,平南将军在殿外恭候!”太监总管对皇帝说道。 皇帝一听,脸色一沉,说道:“宣他来见朕。” “宣,平南将军温子君进殿!”太监总管尖声叫道。 温子君一身盔甲,迈着大步进了大殿。两旁的百官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的赞赏,有的嫉妒,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走到龙椅脚下,温子君站定在原地,抱拳向皇帝行礼道:“臣平南将军温子君叩见皇上,请恕臣甲胄在身,无法行下跪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胆!”太监总管尖叫道。 温白谦在一旁见了,冷汗直冒。前一晚,他这个宝贝长孙说自有办法应对皇上。难道就是如此大刺刺地穿着盔甲上殿,且见了皇上也不跪拜? 其他的大臣都在低头私语起来。 吏部尚书高晋德,兵部尚书俞献礼都目露喜色,而工部尚书庄仕珍,礼部尚书纪云舫却都流露出焦急之色。 太监总管正要叫大内侍卫来治平南将军的不敬之罪,却见皇帝挥了挥手,意思是要太监总管住口。 皇帝一脸龙威,面容萧肃,眼中却隐有赞赏之光。他沉声说道:“平南将军,你可知罪?” 下面的众臣心道一声“来了”,心里都不由一紧。 温子君再次抱拳行礼回道:“臣愚钝,请皇上示下!”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哦?朕怎么不知温卿愚钝呢?哼!你不愚钝,却胆大之极!半个月前,朕下旨令尔率二十五万大军搬师回朝,你可有做到?你这是抗旨!” 皇帝的话刚完,吏部尚书高晋德便从百官队伍中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皇上所言极是!平南将军初为人臣,便抗旨迟归,如此桀骜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明察,严治平南将军!” 兵部尚书俞献礼亦不甘落后,接着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不仅如此,平南将军身穿战甲觐见,且见了皇上亦不行跪拜之礼,犯了大不敬之罪。请皇上明察,两罪并举,严惩不贷!” 工部尚书庄仕珍听了,脸色一变,连忙站出来,行礼道:“皇上万万不可!平南将军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军事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已故将军安伯胥死伤三十万亦无法登陆的琼州,平南将军却一举成功,且节节胜利,不断收复失地。此等良才,岂能因为小小错失便弃而不用呢?” 礼部尚书纪云舫亦接道:“正是如此,平南将军虽然抗旨迟归,却把我朝准备放弃的琼州完全收复,保持了国家领土的完整。臣以为,平南将军虽有错,却没有到要治罪的地步。更何况,如今北方匈奴大举一犯,正是用人之际,以平南将军之将才,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待击退匈奴再论也不迟。请皇上三思。” 高晋德又站了出来,说道:“正是由于平南将军抗旨迟归,我北方守军不足,令得北方匈奴连下我朝两郡,如今直逼云中郡了!失地之责,全在平南将军。还请皇上明察!” 温白谦汗出如浆,温子君随便哪一项罪,都可以说是砍头的,他不惊才怪。于是他急忙站出来行礼道:“皇上!平南将军乃是老臣所举荐,臣有察人之罪;且其乃是老臣之长孙,臣有教化之罪。平南将军之罪,老臣愿一力承担,求皇上看在老臣一生为国的忠心上,对平南将军从轻论处!” “一定要严惩,不治难以服众!” “将才难得,请从宽处置!” …… 大殿内一时分成两个阵营,众说纷纭。 皇帝见状,龙颜大怒,一拍龙椅的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一声龙吟道:“全都给朕住口!” 龙威一发,殿中大臣都不由地停止了口伐。整个大殿刹时变得安静。 皇帝龙目环视百官,才缓缓坐回龙椅,望向整个口战的焦点——温子君。他却有如风暴中的一块磻石,默默地立在原地。 皇帝的赞许意味更浓了。他说道:“平南将军,你可有话说?” 温子君听了,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立即行了一礼,说道:“孟子曾经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琼州百姓乃是我泱泱大国之黎民,琼州土地乃是我泱泱大国之领地,这些是我朝能够强大的根本。皇上下旨,意在放弃琼州,实是放弃百姓之举。如果天下黎民得知朝庭之举,哪个不寒心?哪个不失望?届时,民心所失,朝庭如何取信于民?如何治理天下?” 不单皇帝听了都露出沉思的神情,就是其他百官,亦低头深思不已。 “此其一也。”温子君继续说道,“因此,臣抗旨迟归,实是顺民心,利国计之举。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臣所做一切,全是为国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此其二也。” “再者,假如放弃琼州,叛军便会安于琼州吗?届时,琼州叛军挥师横渡琼州海峡,入侵我岭南,匈奴南下,致使我军首尾难顾,朝庭岂不更是危机重重?如今解决了琼州叛军,再无后顾之忧,我军才能更加专心地抗击匈奴。臣坚信,匈奴占领的两个郡,我军是一定可以收复的。”温子君说道,“臣此次早朝身披盔甲,便是向皇上表明臣之决心,并无不敬之意,望皇上明鉴!” 皇帝听了,脸色数变,等温子君说完后,却大笑起来。 文武百官都望向皇帝,不知他为何而笑。 温子君则夷然不动。 皇帝笑了几声后,击掌叫道:“好好好!果然是一个忠君忠民的好男儿!不错!朕没有看错!” 众臣皆惊。原来皇上对于平南将军的所作所为早有定论。他们一个个在下面口诛笔伐,争得你死我活的,都成了一种摆设。 不管先前两派人争论如何激烈,旗帜多么鲜明,此时都汇成了一句话:“皇上英明!” 温子君亦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夸奖!臣还有事要奏!” 第七十六章 龙泉铸造 皇帝听了温子君的话,笑道:“准奏!” 温子君行礼道:“皇上,当时,微臣刚被皇上任命为平南将军。一直到了山东,臣才发现,朝庭配给臣的兵器全是次品。所谓次品兵器,就是指其制造并不精湛,刀锋不利,容易折断。说白点,就是砍中了人都不一定会见血,可是被人砍中,便会刀折人亡。安将军之所以饮恨岭南,跟他们手中的次品武器有极大干系!” 皇帝听了脸色大变,下面的大臣更是脸色巨变。 其中又特别是兵部尚书俞献礼,他用惊惧的目光望向同样目光的吏部尚书高晋德。两人都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 皇帝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哦?有这样的事?兵部尚书何在?!” 俞献礼听了,颤栗着站了出来,跪倒在地,颤声回道:“臣,臣在。” 皇帝沉声道:“温爱卿所言,可是属实?” 俞献礼连忙接道:“皇上!老臣对朝庭的忠心日月可鉴。温将军所言,老臣并不知情!请皇上明察!”说完便叩头不止。 “哦?”皇帝脸色不悦道,“你是说温爱卿诬告于你?” 温子君听了,忙道:“皇上!臣带了两把军刀留在殿外,是否属实,一试便知!” “带上来!”皇帝威严地说道。 太监总管传下旨后不久,便见一带刀侍卫抱着两把军刀进来。 温子君从带刀侍卫手中接过两把军刀,一把递给太监总管呈给皇帝看。一把握在手中,他叫那带刀侍卫拔出佩刀来。温子君的英勇一直在朝庭传颂,侍卫们都极为崇拜他。这个带刀侍卫亦不例外,听了温子君的话,拔出了佩刀。 温子君把军刀平举,吩咐道:“用刀砍下去。” “锵!”一声,温子君手中的军刀断为两截,而带刀侍卫的佩刀完好如初。 皇上见了,脸色剧变,再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那把军刀用力一掷,军刀“咣当”一声掉落在仍然跪倒在地的俞献礼面前。 皇宫侍卫,除了一些江湖高手自己带了拿手的武器,其他侍卫的佩刀亦是由兵部配给的。如今两把同样来自兵部的刀,却有着天壤之别的质量。皇帝自然是十分震怒。许多大臣亦议论纷纷,有的却默不作声,像根木头一样立在原地。 在战场上,一把好的武器可以保住自己的命,尔后才可以杀敌。如果全是一些不堪一击的次品兵器,则后患无穷。形势自然是一边倒,也难怪皇帝极为震怒。 皇帝厉声喝道:“俞献礼!你还有何话可说?” 俞献礼颤声应道:“回皇上,这,这,老臣确实不知情哪!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高晋德此时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皇上!平南将军所言只是一面之词,不能表明就是兵部尚书之失啊!为今之计,只要皇上派人到兵部去检查一番,看看里面所存有的兵器是否如平南将军所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皇帝听了,默想一下,对温子君说道:“温爱卿意下如何?” 温子君听了,一扬手中的断刀,沉声说道:“这刀上便有朝庭兵器铸造的标志,本将绝无故意诬陷兵部之意。不过,如果真能检查一下兵部的军备,亦未尝不可。” 的确,兵部所管辖的部门亦是极宽。这些次品武器如何配给了平南将军,俞献礼极有可能不知情,要知道,他下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 皇帝听了,也不另外叫人了,就吩咐那个进来的带刀侍卫拿了手谕去兵部的军需仓库检查去了。 俞献礼也被皇帝叫起,回到队列里。整个议事大殿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但很快就被打破了。 高晋德站出来,不解地问温子君:“敢问平南将军,如果说兵部配给的兵器乃是次品,将军又如何以这些次品兵器平定了琼州叛军的呢?” 这个问题一出,立即又引起百官们的注意,于是都望向温子君,有点又交头接耳起来。皇帝也不例外,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听了,淡淡说道:“请皇上准许微臣把佩刀带进来。” 皇帝听了,点点头。 温子君退出大殿,不一会便进来了,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却是与军刀的造型有点出入。紧随其后还有一位带刀侍卫。 温子君拔出斩马刀平举,再次叫跟来的带刀侍卫拔出佩刀砍下。 又是铿锵一声,还溅出了火花。可是这一次,温子君手中的斩马刀毫发未损,而带刀侍卫的佩刀却出现了一个绿豆般大小的缺口。 众人皆惊。 温子君双手平举斩马刀,对皇帝说道:“回皇上,这便是微臣及部下所配之刀。” 高晋德又接道:“那么,温将军所说的次品兵器呢?难道说将军你……”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温子君淡淡一笑,说道:“本将手中的斩马刀,便是用原来的次品兵器重新熔铸所造。”然后他又对皇帝行礼道:“皇上,当时军情紧急,臣未能及时禀报,请皇上恕罪!” 皇帝听了,大笑几声,说道:“爱卿前面不是说过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恕你无罪。”顿了一下,他问道:“不过,不知爱卿的这些兵器是在何处所铸呢?这些兵器比朝庭铸造厂所出的还要锐利三分呢。” 皇帝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如果朝庭的将士都配上如此锋利的长刀,战力定然大增。 有哪个国家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战力超群? 温子君又行礼回道:“回皇上,这些战刀,俱出自龙泉剑池。”然后,他便将如何为自己部队铸造兵器的事情都全部说了一遍。当然,不该说的他自然没有说。最后,他特别指出,他能够铸造出如此精良的武器,跟龙泉那个地方离不开的。末了,他还说道:“微臣为了铸造这批武器,尚欠龙泉铁匠一笔钱呢。”他见皇上听后喜上眉梢的样子,便顺势讲出来。 这时,那个前去检查兵部军需仓库的带刀侍卫回来了。他前去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军需都不是次品。 众人听了,都望向皇帝。 皇帝想了想,说道:“配给平南将军的兵器,不庸质疑,定是从兵部流出的。到底是何人所为,就由兵部尚书俞献礼亲自去查。届时,再治尔失察之罪!” 俞献礼听了,连忙站出来跪倒叩头道:“谢皇上!臣定竭尽全力,一查到底!” 皇帝手一挥,接着说道:“朕如今已经决定,朝庭的铸造厂迁往龙泉剑池。由龙泉的铁匠为铸造厂班底,原铸造厂的人一定要努力配合,造出更多更好的器械。此事由温爱卿负责!” 第七十七章 兵发云中 吏部尚书高晋德府第。 高晋德的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主人,另一个是兵部尚书俞献礼。 “高兄,今日早朝真是危险哪!差点就让温家那小子害得丢了性命!”俞献礼还有点后怕地对高晋德说道。 “其实,这个次品兵器的事,早晚都会被皇上察觉的。”高晋德却是不急不慢地说道。 “还是高兄有远见,早早地把剩下的次品都搬走了。不然的话,只怕真的要丢了性命呢。”俞献礼说道,“只是,事情还未完结呢。不知高兄有何高见?” 高晋德听了,有点不悦,说道:“俞兄啊,咱俩如今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就不必如此谦虚了。” 俞献礼听了,忙道:“是是是,失礼之处,小弟在此赔礼了。” 不管如何,俞献礼的话语中贬低自己,抬升了高晋德的地位,是高晋德乐于享受的。高晋德微微点点头,说道:“既然皇上要查,唯今之计,只有找个替罪羊了。你就在兵部的侍郎中找一两个顶上去,到时就说是他们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不就得了?” 俞献礼听了,不高兴了,心里嘀咕道:“你说的倒是轻松,牺牲的是我的人呢。”他嘴里却笑道:“唉,也唯有如此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都在心里想着一些事。 高晋德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被震动得摇晃了一下。他不甘心地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温家小子。” 俞献礼听了,亦是一拍大腿,接道:“高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小子不单差点害得我们丢了性命,更可恨的是,铸造朝庭器械这块肥肉居然落到他手里了!” 一个国家要铸造厂,不单单是铸造军队的兵器而已,朝庭中上至祭祀礼器,下到一个马蹄铁,都是铸造厂的事情。这样一来,从中流通的物品可谓是天文数字。只在有心人在其中动动手脚,便可富甲一方了。每把刀都少用一斤半斤钢铁,每个铜器都少用三五两铜矿……积少成多,不知可以私吞多少钱财。 俞献礼与高晋德他们正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可是这种甜头才刚刚尝到,便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他们不气才怪。 “可是,”俞献礼说道,“我们要如何对付他呢?难不成将那铸造厂抢过来?这,只怕不妥吧。” 高晋德知道俞献礼是拿话来试探他,不过他也不恼,俞献礼的一切所为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冷笑道:“那倒不是。除此之外,我们还在许多法子用来对付那小子。” 俞献礼应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莫非,找金翼门……”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晋德伸手打断了。 高晋德脸色变得甚是难看,他又小心地往书房的门窗望了几眼,才压低声音对俞献礼说道:“俞兄你疯了么?魁首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随便说那三个字的。”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即便是魁首答应派人去暗杀那小子,以那小子的神勇,能够成功么?魁首也说过自己都难以胜过那小子呢。” 俞献礼亦是脸色大变,听了高晋德的话,沉吟一下,才问道:“那高兄以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他?” 高晋德狠声说道:“此次那小子北上抗击匈奴,我们推一位监军上去。这个监军必须是我们的人。届时,有了这个内应,我们再与匈奴保持通信,还不想让那温家小子怎么样就怎么样?” 俞献礼听了,霍地站了起来,笑道:“高兄这招真是妙啊!好,我们便着手去办吧!” 温子君按照皇帝的旨意,派人到京城西郊的铸造厂进行了编整。他回来后便写了一封几页的长信,将皇帝的意思,他自己的意思都一五一十地说清给君临风听,让君临风先做好建朝庭铸造厂的准备。 原来的铸造厂的某些铸造技术或许赶不上现在的龙泉铁匠,但铸造厂一直以来所积淀下来的铸造知识,一直所培养的各方面的铸造人才,都是龙泉铁匠所没有的。温子君知道君临风对铸造的痴迷,把建铸造厂的事交给他,那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温子君率领亲卫军,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出到京城北郊,见到匡正和一干将领。 而霜冷双姝二人,却硬是被未来婆婆拉住,不许她们北上。温子君见了,也乐得如此,反正自己的娘亲在家也没什么人陪,让霜冷双姝陪着也好。另外,霜冷双姝带着的娘子军,也不能一直都呆在军中,温子君希望丁鱼她们能够给那些女军安排一个新的生活。 匡正和他们在北郊的军营一刻也没有放松,天天都进行极其严格的训练。因为其中有近十万的原琼州叛军,所以这些天的操练,可以更好地整合队伍,使琼州叛军更加有归属感。 经过训练后,整个军队都有了更大的变化。将士们都是在琼州经历过实战的,他们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在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什么是最应该珍惜的。于是在训练中都更为刻苦,以提升自己及团队的战斗力。 一切人事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朝庭另外派了一个监军。原来的部队不是没有监军,只是温子君一直对监军没有怎么很好的沟通,加上原来那个监军也常常默不作声的,所以他对于换了一个监军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行军打仗时他不多加干预便好了。 三十五万大军开始向北面的云中郡进发。 朝庭与匈奴交界的地方有三个郡,最前面是两个郡,东边的叫石子城,西边与石子城相望的是青龙郡。在东西两郡的中间以南是云中郡。三郡形成一个战略三角,云中郡靠后,可以随时支援石子城或青龙郡。 匈奴南侵的大军显然非常熟悉三郡的布署,他们兵分三路,奇兵突袭。两路军队牵制住石子城与青龙郡,另一路则从中间突进,截断了云中郡前去支援的路线。然后才轻而易举地端掉了石子城与青龙郡。 如今,匈奴大军已经兵临云中城下。 第七十八章 围魏救赵 云中城,朝庭的北大门,是扼阻匈奴南侵的重要关口。 一旦城破,匈奴的南侵将变得更为便捷。 届时,京城危矣。 定北侯长孙守纪已经六十有二了。古铜色的老脸上满是风霜,须发皆白如雪,双目却有神光,鼻梁高挺,有点干裂的厚唇里却是依然锋利的牙齿。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三五个普通士兵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三十岁的时候,长孙守纪率领五万人马,迂回包抄,长途奔袭,直入草原戈壁,斩杀敌人无数。本来即将南侵的匈奴大军,却是还没到朝庭边界,就被迫退兵,且躲入草原深处。 是役之后,长孙守纪被封为定北侯,留守云中,辖石子城、青龙二郡。三十年来,匈奴多次大入边,均无功而返。但是,长孙守纪毕竟人老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做事便难免畏首畏尾,思前想后的。 就拿这次丢失石子城与青龙二郡来说,当匈奴的三十万大军截断云中郡与二郡的联系时,长孙守纪便是没有把握好时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没有及时出击,倒致石子城与青龙郡失守,且守军不是战死,便悉数成了俘虏。 如今匈奴的先锋部队四十万,兵临云中城下。 近十年来,匈奴一直向朝庭示好,且频频派出使者向朝庭献贡。朝庭虽然知晓匈奴并非真心示好,匈奴就像会摇尾巴的狼,随时都会露出噬人的獠牙。但朝庭还是低估了匈奴的实力,朝庭以为,匈奴想要南侵,至少还需五年的时间。 因此,朝庭派驻了四十万军队戍守北方,认为如此兵力足矣。当然,这是琼州叛乱爆发之后的兵力。安伯胥的三十万其实也是驻扎在北方的,只是临时调往岭南罢了。 云中郡的二十万守军,已经在城墙上奋战了十天十夜,击退了匈奴的数十次的攻城。匈奴的骑兵长于在宽阔之地来回驰骋厮杀,对于攻城,自是没有汉军来得熟谙。 匈奴能够攻下石子城与青龙郡,实在是让长孙守纪感到有点意外。如果不是城里有内奸,那就是匈奴的攻城战术有所提升了。而从匈奴攻打云中城的战术来看,的确比长孙守纪以往所知的要高明。 长孙守纪双眼布满红丝,左臂上还包扎着金创药。他大声地骂了几句,对手下将士说道:“不是说平南将军已经发兵五天了吗?怎么还没有到云中城?难道真的要等本城破了才来吗?” 长孙守纪的一个谋士冯晗接道:“朝庭来信,平南将军的确于五天前已经出发。按道理,他们也应该到了。最起码,其先锋部队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没有消息。” 旁边一个名叫贝尹阳的将军嗡声嗡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我看那平南将军也不过如此罢了,却被人传达神乎其神。那琼州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岂能与宿敌匈奴的兵力想比拟?” “不不不,”冯晗摇首道,“贝将军此言差矣。平南将军能够抗旨而坚持平定琼州,可见其魄力。如果说琼州叛军是乌合之众,可是安伯胥将军厉害吧?但他还没渡过琼州海峡便损兵折将,最终自己也丢了性命。可是平南将军呢?虽然年纪青青,却率着新兵,安然渡过海峡,且在琼州郡势如破竹,其战力可见一斑。” 贝尹阳听了,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 长孙守纪先前也是对平南将军有所怀疑的,但一听冯晗分析,却又认为平南将军绝不简单。于是他不由地低头沉吟起来。 “可是,不管这个平南将军如何,他也应该出现在云中城了啊。”一个有点急切的声音说道,这人乃是长孙守纪的长孙,名为长孙无悔。他如今亦是长孙守纪手下的一员大将。 长孙无悔继续说道:“如果平南将军不及时赶到,凭我们二十万守军抵御匈奴四十万大军不间歇地攻城,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报——”一个探子冲进来,“匈奴又派出八万大军攻城了!” 众人俱都一震,双眼不由射出缕缕精光。 贝尹阳大骂一声:“妈的!这些狗娘养的匈奴崽子,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长孙守纪亦从沉吟中清醒过来,立即下令:“全部听令,长孙无悔坚守城墙,贝尹阳在城墙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轮换!” …… 云中郡北郊五里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匈奴的军营。 在军营的中心,有一大军帐,上面插有帅旗,上面绣有一只狼头。长孙守纪见了狼头,便一定知晓,他的老对头又见面了。 天狼军!匈奴大军中的精锐之师。其大帅乃是与长孙守纪有过交锋的匈奴大将兀也信。可惜长孙守纪在云中城守了十天十夜,却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兀也信。即使他知道了,也定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的先锋部队便精锐尽出。 长孙守纪与兀也信交锋不下十次,互有胜负。但长孙守纪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而兀也信却正值盛年的四十岁。 兀也信有点胖,头大而圆,眼小如鼠,脸上满是肥肉,鹰钩大鼻下,是两撇近两寸的八字胡。大腹便便,手臂比得上一般人的大腿。 帅帐中,兀也信坐倒在狼皮毛毯上。他身边有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如果温子君在的话,定然认得出来,赫然是曾经跟他交过手的匈奴八骑之一桑托儿古。 而最让人吃惊的,不是天狼军兀也信,也不是匈奴八骑之一的桑托儿古,而是站在兀也信另一旁的一个人,一个汉人! 这个汉人看上去年约五十左右,面容瘦黑,留着山羊胡子。双眼常常是眯着的,可要是他睁开来的时候,却像是一把利剑射出的光芒。 “李信,你说说,如果汉国的援军赶到,我们又该如何行动呢?”兀也信大刺刺地问道,声音有如生锈的破锣。 李信便是那汉人,他亦不用行礼,便说道:“大帅,我们最好是在汉军援军到达之前攻破云中城。否则的话,只怕要更难拿下云中城。到时,唯有静候单于大军赶来再另行定夺。”他的声音阴柔之极。 桑托儿古接道:“请大帅放心!特尔巴已经率军出去攻城,接下来,只要我再率十万休整好的勇士出击,相信那已经疲惫不堪的云中汉军……” 一个匈奴勇士却在这时冲进了帅账,打断了桑托儿古的话。这个勇士的满身是血,左边后背还插着一弩箭。一进来他便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大,大帅,石,石子城失守,已经被汉军抢回去了!” 第七十九章 血洗石子城 兀也信听了,整个人像皮球般从地毯上弹了起来。他大喝一声:“什么?!石子城失守?这怎么可能?” 桑托儿古与李信亦是难以置信。云中城的汉军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据匈奴的空中斥候——猎鹰所窥探的情报,他们的援军平南将军所率部众还在几十里外的路上。试问哪里还有汉军的部队去攻夺石子城? 只是,猎鹰目光再怎么锐利,它又怎么能够分清一个部队有多少人呢?只怕就是几近通灵的红鸟赤羽,也说不出它所查看的部队有多少人吧。 已经扑倒在地的匈奴勇士喘着粗气道:“不单这样,他们还开始向云中城进发,人数在二十万左右。” “什么?他们哪来那么多军队?二十万哪!”兀也信站都站不稳了,不断地在帐里走来走去,像个皮球这里滚那里滚。 “李信大人,你怎么看?”桑托儿古见主帅一声不吭,便悄声询问李信。 李信“咝”地一声吸了一口气,不由忧虑地叹道:“如果真是如此,只怕难办了。令人想不通的是,汉国哪来那么多兵将?难道……是向高丽借的兵?”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 “报——”又一个匈奴勇士进来,报道:“大帅,石子城方向,距此十里处发现两万敌兵,清一色的骑兵,估计一顿饭的工夫便会抵达这里!” 听到这个报告,兀也信反而镇静下来。他毕竟是天狼军大帅,阅历颇丰,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本帅已经知道了。你带着这位兄弟出去,顺便给他治伤。”兀也信平静地说道,一手指向倒在地上的勇士。 两个勇士退出军帐。 兀也信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李信,传令下去,叫特尔巴退兵吧!” 桑托儿古听了,急道:“大帅,这,我们可是奋战了十天十夜啊!眼看就要攻破云中城了,这个时候退兵,不就像下棋的只差一步就赢了吗?”他一个匈奴人,“棋差一着”这四个字却是不会的,但大概意思还是说出来了。 兀也信望着桑托儿古说道:“本帅难道不想这样吗?可是你想想,我们攻破云中城还需一些时日,而石子城已经失守,正有敌人向我们进发。就算我们在敌人起来之前攻破了云中城,可是我们如何来守城?到时,云中城的守军都还未完全退却,而敌人又已经兵临城下。更何况,云中城后面还有一支强大的生力军。届时,我们腹背受敌,还不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桑托儿古乃是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弟子,兀也信不得不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要是其他的人如此无礼,只怕他早已勃然大怒。 “大帅所言极是。”李信应道,既支持了兀也信,也暗示了桑托儿古不可造次,“我这便去下令!”说着便退出军帐。 李信其实并不是兀也信的人,而是匈奴单于派来协助兀也信的。单于极为器重李信,因为李信乃是汉人,却汉国的政治,经济,民俗等都有所了解,给了单于许多有用的信息。加上李信的一些措施,极大地壮大了匈奴国力,让单于更是对其赞赏有加。但李信在其他人面前,却依然表现得毕恭毕敬,从不居功自傲。 不一会,李信回转,对兀也信说道:“大帅,已经下令特尔巴收兵了。不知大帅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兀也信正在沉吟间,却又有斥候进来。 “报——西面三十里发现敌人!看旌旗及扬起的尘土,人数不下二十万,正向我军挺进!” “什么?”军帐里的三个人都跳了起来。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如此一来,兀也信的天狼军将三面受敌,一个不好,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这时,两三个将领鱼贯而入,领头的便是特尔巴。 特尔巴一进军帐就嘟囔道:“我们杀得正起劲呢,怎么突然叫我们收兵啊?” 跟在他后面的也是匈奴八骑之一的将领,一个便是会狂风十二斩的庆格。还有一个名叫蒙帖不明,当时与温家三兄妹的比拼中并未出场,但在前面几场都有过上佳表现。 庆格与蒙帖不明对于突然收兵表示不解。 当桑托儿古将军情说与三人听时,三人亦是脸色大变。 辛辛苦苦奋战了无数个日夜,眼看着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却在这时发觉,不得不向后退几步,那是多么不甘心的一件事啊。 唯今之计,只有退守攻下来的青龙郡才是正途。现在三面受敌,如果一个不小心,别说青龙郡不保,就连天狼军亦将不保。 “报——”一个斥候进来,大声报道:“云中城如今城门大开,十万汉军开出,已经列阵于城门前!” 李信叹道:“看来,这次围攻之势,汉军早已计划好了。汉军以云中郡吸引了我军主力,却借兵袭击石子城,一举夺回石子城。然后再兵分两路,加上云中城守军,三面夹击我军于云中城外。高,实在是高!这个计谋,难道是长孙守纪那个老匹夫想出来的?或者,汉军里还有智计超绝之士?” 众人无语。 兀也信无奈,只得下令退兵,退守青龙郡。 …… 距离云中城五十里外的平南将军部众。 平南将军军帐外。 “监军大人,将军说过,暂时不见任何人。请监军大人先回吧!”程力有点为难却又坚决地对监军景悦说道。 连续四天,确切地说,应该是五天,景悦都没有见到平南将军温子君。这跟他的主子交待的有点出入,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难道平南将军不在里面?景悦真想冲进去看看,他有这个实力,随行的几个家伙,据主子所言,一般的将士可以轻松应付。但是,万一平南将军真的在里面呢?硬闯军帐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罪了。 景悦最终无奈地回转自己的营帐。程力亦舒了一口气。 …… 石子城座落于戈壁滩边沿,站在墙头往北望,跃入眼帘的全是石子。而石子城的南边,却是沃野千里,稻花香满天。 三面都是巨石砌的城墙的石子城,东面却是天然的巨大石壁,壁立千仞,飞鸟亦无法停驻。 石子城守军十万,被匈奴切断退路后,孤军奋战三天两夜,死伤六万余众,还是被匈奴攻进城里。匈奴军俘虏了四万守军,却又残暴地斩杀了两万,只余两万汉军俘虏做苦役。 最后,兀也信留下五万不到的匈奴兵在石子城,便全力进攻云中郡去了。 温子君率领两万轻骑,悄悄地一路向北,朝石子城进军。他已经从红鸟赤羽的察探中,得知石子城的匈奴守军最少。加上从石子城的地图来看,虽然给人的感觉是易守难攻。但是在温子君这么一个武林高手眼中,反而成了易攻难守了。 之所以要瞒着监军景悦,是因为温子君突然觉得这个新换的监军有点异常。他的异常就在于,每日准时准刻地向温子君报到。但温子君却知道,说他是报到,其实是有点监视的意味。 以前在琼州时也有监军,却不像这个景悦一般天天缠着温子君的。因此温子君觉得景悦非常可疑。但毕竟景悦是上面派来的,暂时又没有什么过错,不好对其做什么。唯有在一些机密行事中避开他。 温子君带着两万轻骑,凌晨出发,傍晚时分便已到达石子城外。休整了一下,等到月上柳梢时,他才将作战计划布署下去。随军的将领有王进,李尚东,上官袭明,晁海四人,他们各领五千精兵,守在城外,只等温子君的信号发出,便开始攻入城去。 要说温子君直接从城墙上杀上去,只怕也有机率打开城门。但城里毕竟有近五万匈奴兵,真要围过来的话,就算是几个温子君亦无法杀进去。 温子君带着龙队八人一身劲装,绕道东面的山崖之巅。他们将随身带来的绳索悄然垂下峭壁。借助绳索,九人轻松地滑落于石子城内。 龙一到龙六六人,每两人一组负责打开一面城门,一旦城门破,便发信号。 温子君带着龙七龙八直扑匈奴守军的大营。 悄悄干掉几个守卫,温子君三人摸进了匈奴大营,却看到了一些令他们怒发冲冠,令人发紫的事情。 一个个军营里灯火通明,几个到十几个匈奴大兵不等,喝得醉熏熏的,随意地撕扯着几个汉族女子的衣服,肆虐地在汉族女子身上发泄他们的兽欲。稍有不从,轻者拳打脚踢,重者却是一刀斩下,不管死活,或断发梢,或断手脚,或割胸脯…… 军营外的一些校场里,亦是火把闪耀,同样喝醉了的匈奴大兵,将俘虏的汉军士兵绑在木架上,尔后用弓箭乱射。有点汉兵一箭封喉,或中眉心,或正中心脏,当场死去;有点汉兵却是身中十几箭,却不在要害,肩上,腿上,甚至眼中,却偏偏死不了,在痛苦地呻吟。而匈奴大兵却乐得大笑,犹如狼哭鬼号。 温子君与龙七龙八强忍着冲上去斩杀那些匈奴兵的冲动,绕到关押着近两万汉军俘虏的地方。 两万汉军被随意地捆绑着扔在围起来的简易大牢里。一个个有气无力,显然是几天都缺粮少水所致。缺食缺水的确是难以坚持的,但更让这些汉军难以坚持的,是没有了希望。没有希望,便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没有求生的欲望,自然是一个个精神萎靡,生机不再。反正都是死,就此饿死,比被匈奴兵残酷地折磨致死好千百倍。 虽然如此,守在周围的匈奴大兵亦有上千人左右。但是令温子君他们庆幸的是,这些匈奴兵大多喝得头昏脑胀的,就算是割破了他们的喉咙,他们也极为配合地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温子君三人选择了一面最少守军的地方下手,但也杀了上百人。凭着锋利无比的墨剑,他们轻易破入大牢,先解开了一部分人的束缚。当温子君亮出朝庭的兵符时,尚在不信的汉军们都精神为之一振,有了希望,就算饿着肚子又如何? 三人解开三十个人的绳索,三十个人解开了三百个人的,三千人的……这时,南门最先响起了信号爆炸的声音,接着是西门,北门。 两万汉军中的将领中,几员大将早已被杀,温子君只得暂时指挥这些人,合力杀出匈奴大营。自然,兵器就只能从敌人手中借了。 别看一刻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却一个个骁勇之极,杀敌时个个有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还没有兵刃的,便几个一起放倒一个匈奴兵。 有些饿极了的将士,甚至用嘴巴去咬!喷薄而出的鲜血直接就吞进了肚子,咬下的肉亦和着血吞下去了。但他们没有一点不忍,反而还大笑着再找下一个敌人。 汉时耿恭当着匈奴大军的面,将匈奴使者的肉割下来烤着吃的画面尚在眼前。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岳飞的豪气亦犹在耳边。 而两万被屈辱憋闷在心底无数个日子的石子城汉军,正在做着他们的先辈们曾经做过的事! 许多匈奴大兵被眼前的惨状吓得一下子酒醒过来,他们害怕了,心虚了,纷纷扔了手中的兵器,慌不择路地向外逃去。 四周再无退路,于是这些匈奴大兵都跪倒在地,甘愿做汉军的俘虏。 但是,杀了眼有温子君,向那些尚在犹豫如何对待降兵的手下冷喝一声,只有一个字:“杀!” …… 近五万匈奴大兵一个不剩。 这是温子君指挥战役以来,最为震怒的一次。 石子城血流成河,冲洗着匈奴曾经给汉人留下的屈辱。 第八十章 理想骑兵 面对并未出现败迹的匈奴军队突然如潮水般退却,让长孙守纪大感意外。这只怕是他从军以来,首次遇见这种情况。 就在他及部下都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只红色的大鸟从天而至,还丢下了一封写着“定北侯长孙守纪亲启”字样的信。 看了信后,长孙守纪才惊觉自己老了。平南将军这般天马行空,不按常理行军布阵的做法,是他所不敢去做的。但他一点也不嫉妒,反而因为有了一个合格甚至比他更优秀的接班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望着长孙守纪拿着信放声大笑,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长孙守纪也不多说,便下令:“贝尹阳,无悔听令,命尔等率十万精兵出城,在城外摆出阵势,听本将号令或进或退!” 其余三人听了,都想说话,却被长孙守纪阻止了。 “这是命令!立马执行!” …… 云中城西边三十里外。 匡正和与武陵都不停地拭着额上的冷汗。 他们只有五千兵马。先是令这五千人沿路的山上都插满了旌旗,然后又命他们拖着砍下的树枝在路上跑动,扬起无数尘土…… 武陵不无担心地说道:“如果将军算计错误,岂不是要功亏一篑,甚至有可能真的被匈奴军一鼓作气攻下云中城啊!” 匡正和却比武陵淡定,他笑道:“放心!将军的计谋几次有过闪失?” …… 云中城外,十万守军严阵以待。只要匈奴大军冲上来,他们决不后退。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翘首望向匈奴阵营。 匈奴大军的确开始行动了,但令二人意外的是,他们开始向后行军——居然撤退了! 两位守军的将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今日有神明相助?否则,十万守军怎么能吓退近四十万的匈奴精兵? 长孙无悔当即派人进城向长孙守纪报告。不一会,长孙守纪亲自策马出城,来到全军的最前面。 望着匈奴大军渐行渐远的旌旗,长孙守纪感慨万千。十天十夜的守城战,让将士们身心疲惫。二十万守军,实际上只有十三四万人了。只要匈奴大军再坚持一天的攻城战,云中城势必不守。如果真到了云中城破的时候,长孙守纪只怕唯有一死以谢罪天下了。不过如今,由于平南将军出其不意的战略战术,完全打乱了匈奴军的布署,让他们在就要取得巨大的胜利果实时,不得不憾然退兵。 平南将军可谓兵行险招啊。长孙守纪暗暗忖道。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招却成功地吓退了匈奴大军,保住了云中城,还收回了石子城。 冯晗也跟着出来了,他与贝尹阳,长孙无悔三个人都目露疑色:匈奴大军都已经退走了,大将军还站在那里干嘛呢?难道还盼望匈奴军来个回马枪? 过了一会儿,右侧渐渐扬起无数尘土,接着传来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敌人来袭?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立即紧张起来,双腿夹紧马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兵刃。接着,他们又惊讶地发现,左边同样有尘土飞扬,看来也有铁骑奔袭。二人更是紧张,握着兵刃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随即,从右边奔出一队人马,俱都一身戎装。不过,让云中守军放下心来的是,这些戎装是他们汉人装束来的。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握着兵刃的手也渐渐松开,旋即又疑窦丛生。右边方向不是石子城吗?但是,石子城不是沦陷在匈奴手中吗?那么,这队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长孙守纪大将军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早已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难道是那封信…… 这些铁骑,整齐划一,就算是在战马飞奔的时候,也依然保持着非常完整,在长孙守纪的眼中,应该是非常完美的队形,可见这支队伍平常的训练是多么严格,军纪是多么严明。 距离云中城守军十五丈时,对面的奔跑的骑兵突然停驻了身形,仿佛从极动到极静根本就不需要缓冲一般的——急停! 急停下的战马,依然保持整齐划一的阵形。战马也许在喘着粗气,但绝对没有一匹私自嘶鸣的。它们不时地甩一甩昂着的头,似乎要将疲劳都甩开一般。 马上的每一个将士,均是一脸淡漠之色,他们的眼睛流露着冷静与狂热。腰间别着的,是跟云中城守军不同的长刀,闪着寒光。当他们抬头望过来的时候,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升起,远远地就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长孙守纪,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见到这一幕的云中城守军,都不禁为之动容。几十几百匹如此整齐的骑兵阵形他们或许见过了,但是成千上万的骑兵,那是何等气势! 刚刚还是万马奔腾的景象,眨眼间却又静止在大地之上,仿佛根本就是站在那里,从没有动弹过一样。只有那不断上扬的尘土,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不是幻觉。 要想有这么一支拥有铁一般纪律的骑兵,需要许多条件。一是战马,战马必须有非常好的身体条件,要有强大的耐力,长于远袭;有了战马,还要有超绝的骑术,或许也可以称为御马术;还有战马上的骑士,他们不单要有很好的身体素质,不单要精通御马术,他们还要有一颗团结的心,要有团队精神。 无疑,这支铁骑做到了。 长孙守纪想起自己的部下,他一直以他们为傲。当然,他的部下也并不差,而且军纪也非常严明。只是他所看到的这支铁骑所表现的实在太好,太完美。这就是长孙守纪理想中的骑兵啊。他一直致力于在有生之年训练出一支这样的骑兵,却总觉得遥不可及。 平南将军的骑兵,让长孙守纪无限感慨。他终于知道为何平南将军年纪轻轻,却能够做到安伯胥不能做到的事。 长孙守纪已经忍不住想早点见到平南将军了。 第八十一章 喜传天下 这时,左边又奔来五千飞骑,正是匡正和与武陵所率的队伍。五千人马迅速地与刚到的两万骑兵汇合。 不一会,两万铁骑突然从中间空出一条可容三匹马并肩走的道路。七个人骑着高大的骏马,渐渐行到长孙守纪面前。 为首的自然是平南将军温子君,后面是匡正和等六个副将。 七个大多是年青人,但一个个又是那么沉稳,仿佛面对的是七座山岳。特别是最前面的温子君,身材并不魁梧,但双眼却极为有神,又极为深邃,就像一汪见不到底的湖水。 望着略显瘦削的平南将军,长孙守纪有点怀疑,这个温文侯的长孙,是否真的战胜过匈奴八骑之一。长孙守纪一直驻守北国,京城里的事,都是靠朝庭的文书及好友的书信才知晓一二。 温子君一身功力只要突破乾坤心法第八层,才是大成,到时便是返朴归真,精气神完全内敛。现在到了第七层,还未能做到完全内敛,但已经把锐气隐藏,给内行人见了,会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了,但是在普通人看来,却是给人一种武功平平,不是高手的感觉。 温子君一行率先下马,远远地便边向定北侯长孙守纪双手合揖,边疾步向长孙守纪行去。 长孙守纪见状,亦连忙下了马,站在阵前双手合揖候着。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三人也跟在长孙守纪后面站定。 温子君人还未到,嘴里便说道:“后辈温子君拜见定北侯,增援来迟,还请侯爷恕罪!” 长孙守纪本是东北一汉子,听了温子君的话,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平南将军来得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啊!” 温子君连忙接道:“侯爷如此您一口一个‘平南将军’,让子君汗颜不已啊。不如这样,您就像我祖父一般,唤我名字好了。” 长孙守纪也是爽快之人,加之他的确与温文侯同辈,于是又爽朗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温白谦的好孙子!那老夫就倚老卖老,唤你子君吧。” 温子君笑着答道:“侯爷果然是豪爽之人!子君见过侯爷,匡将军晁将军……你们都过来见过定北侯吧!”他后面的话是转向后面的六人说的。 于是匡正和六人都一一见过了长孙守纪。长孙守纪望着匡正和几个曾经是安胥旧部的将领嘘唏不已,他叹道:“伯胥虽然脾性有点暴躁,但总归是一员猛将,哪知却英年早逝!”他与安伯胥亦是早就认识,便有这么一说。 匡正和几个听了,脸色不由一黯,都低下了头。 长孙守纪见了,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看看,都怪老夫,都怪老夫!都是过去了的事,还提来干嘛。来来来,冯晗,尹阳,无悔你们都过来见过平南将军一行吧!” 接着又是一番见面的礼仪。尔后,长孙守纪笑道:“子君!我们回城吧!老夫今晚要大摆宴席,为平南将军接风洗尘!”前面的话是对温子君说的,后面的却是对冯晗说的。 冯晗领命便先回城去了。 …… 青龙郡,昔日的汉家领地,如今却为匈奴所占。 青龙城城主府。 “砰!”一声酒罐摔碎的声音响起。 天狼军大帅兀也信拍案而起,大声吼道:“什么?!总共才两万五千骑兵?你们这些斥候是吃草的么?一个个全是草包!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一个凄厉的声音哭道,不用说,定是向兀也信报告最新军情的斥候。 兀也信杀气腾腾,脸胀成猪肝色,暴跳如雷地在议事厅里怒吼着。 兀也信非常自豪的一件事,便是他有两年没有向别人怒目以对,哪怕是他家里的奴隶,他都一直和颜悦色地对待。要知道,在他年轻时,可是以暴虐而闻名于匈奴境地的,他领导的军队也因此称为天狼军。 可是,这一天,兀也信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而破口大骂,内心抓狂得直想挥刀杀光所有的斥候军。 “平南将军,平南将军!好,好,好……”兀也信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他毕竟不再是少年,狂怒的心也渐渐平熄下来。 见到兀也信渐渐平静,李信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不光是李信,还有桑托儿古,特巴尔,庆格等将领亦是松了一口气。 李信小心地说道:“大帅息怒,这只能怪那个平南将军太过狡猾,像大帅这般光明磊落的,自然是要吃大亏的。我们虽然丢了一个石子城,可还是占领了一个青龙郡嘛。这样的战绩,相信单于一定会嘉奖有余的。” 听了李信的话,兀也信的心情也变好了。不过,此时的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是本帅低估了那个年青的平南将军哪!” 特尔巴问道:“平南将军是谁?”他只知道打仗,能够上战场厮杀便已足够。 兀也信与李信还没回答,桑托儿古却咬牙切齿地说道:“平南将军便是,温——子——君!” “哪个温子君?”特尔巴对于在京城的比拼已经忘得差不多一干二净。 桑托儿古握紧拳头道:“就是我们出使时,在京城与我对战的那个家伙!”特尔巴能够忘记,可是桑托儿古怎么无法忘记。一来,是温子君年纪跟他相仿,但武功却直比他的师尊赫连德夫;二来,温子君一招将自己推下比武台,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桑托儿古回到匈奴的龙城后,一改往常天天喝酒打猎的作风,把时间都花在提升自己实力上面。他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次与温子君交手。而在攻下汉家的青龙与石子城二郡后,桑托儿古听说了平南将军的事。他知道有一天终会与温子君再次相遇的。 “什么?!”特尔巴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一招将桑托儿古你推下比武台的汉家勇士?” 使团回到匈奴,年轻的匈奴八骑私下里都在向匈奴人说着他们在汉家京城是如何如何的勇猛。但是一说到最后一次落败,却都默不作声了。 不过,匈奴人一向崇尚勇士,温子柔自不必说,但温子寂与温子君却是凭实力取胜的。他们除了为庆格与桑托儿古感到可惜的同时,却又对温子君与温子寂的武功大加赞赏。 特尔巴还清楚的记得,当单于的女儿,国师的爱徒玉儿丹听说温子君一掌便将自己的师兄击败,甚是不服气。她摩拳擦掌的,说她早晚有一天要将温子君击败。 庆格知晓那个平南将军就是温子君后,手不由握了握佩在身上的刀把。温子君来了,那个温子寂也应该来了吧。 李信沉声说道:“我们大概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兵可用,而汉军现在两军汇合,将有五十万的兵力。因此,我们不得擅自出击,只有等单于他们来了,再行定夺。” 匈奴号称七十万大军,兀也信率了四十万开拨前线,而剩下的三十万兵力,其实是单于正在征集中,所以至今尚未到达汉家边界。 …… 京城。 状元坊大街的一个角落。 “嘿!老哥,听说没有?我们刚丢的石子城,前几天就收回来了!” “嗨!我说你老弟也忒孤陋寡闻了吧?这消息我早就知道了!” “呃?不可能啊,老哥的消息几时有我这个‘包打听’这么灵通了?” “唉!其实这个消息啊,就是我的那个侄子狗娃送来的。” “哎哟!狗娃?不就是戍守在石子城吗?这狗娃!他没死呀!” “不瞒你说,先前听说石子城破,我就以为这娃儿铁定完了。可是五天前,突然收到了他的来信,将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了。老弟,你知道那平南将军是怎么收复石子城的么?好家伙!那个神勇啊……” “老哥,这个,当然要您来说了。来来来,坐这,咱们好好聊聊!”旋即围上了几个人来…… 平南将军温子君如何闪电般收复石子城的快事,乘着翅膀,迅速传遍天下。 皇宫。 朝庭的议事大殿传来了皇帝近日来少有的爽朗笑声。 “好好好!平南将军果然不负朕所托,突施妙计,一举便收复了石子城。”皇帝乐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庭下众臣见状,都不由而同地呼道。 当然,其中绝大部分是衷心向皇帝祝贺的。但有两个人是绝对不是衷心的,那就是吏部尚书高晋德及兵部尚书俞献礼二人。他们嘴里说着祝贺皇帝的话,心里却在暗暗骂着派到温子君身边当监军的景悦。 只是高晋德与俞献礼他们也实在冤枉了景悦,并不是景悦不卖力,而是温子君有了防备。当然,最后景悦肯定是见到了温子君,不过,却是在云中城里。到那时,景悦才听到温子君率兵夜袭石子城的事情。 景悦对此还大发脾气,说他身为监军,竟然不知道这些行动,无法向朝庭交待之类的话。其实是无法向他的主子交待。但温子君对此一笑了之。 皇帝甚是高兴,对众臣笑道:“有事准奏,无事退朝吧。” 这时,却有一个太监从殿外进来,高声说道:“皇上!太子太傅求见!说是有紧急之事要禀。” 第八十二章 太子出宫 太子太傅?他不在太子府训导太子,来议事大殿有何要事呢?殿里大臣均都在低声地议论起来。 皇帝心情高兴,大手一挥,乐道:“让他进来!” 很快便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白发老公颤颤颠颠地走了进来。他便是太子太傅郭仲廉,本来是在翰林院里任职,后来立了太子,便被派到东宫太子府训导太子。 别看郭仲廉上了年纪,走起路来脚步却是不慢。只见他疾步走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罪臣郭仲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郭仲廉用微颤而又苍老的声音呼道。 “咦?爱卿帮朕训导太子,朕还没奖赏于卿呢。爱卿何罪之有?你起来说话吧。”皇帝听了,甚感意外。 其他百官听了,亦是感到有点意外。是太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是他做了对不起太子的事?非要到皇上这里来呢? 郭仲廉站了起来,应道:“禀皇上,太子他,他已悄然离开东宫了。” “什么?”皇帝听了,有点不信,急道:“皇儿他离开太子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是。皇上。”郭仲廉回道。接着,他便将太子离宫出走的事情一一道出。 原来,今日早晨,郭仲廉跟往常一般,吃过早饭便到了东宫的太子殿下的书房,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讲学。郭仲廉到太子书房,以往都会见到太子等在书房里,但是今日到了书房却并未见到太子。他开始也并没在意,毕竟太子也是人,而且是年青人,偶尔放纵一两次亦未尝不可。但郭仲廉很快就发现太子的书桌上全是散乱着写了诗句的宣纸,每张纸上都是同一首诗,乃是唐朝戴叔伦的《塞上曲》: 汉家旌旗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郭仲廉见了,心里立即觉得不妙,找来东宫的太监总管一问,说太子天一亮便偷偷出了宫。郭仲廉联系到太子手抄的戴叔伦的《塞上曲》,心里一惊,便直接赶到议事大殿里来了。 众臣大多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入仕的,这首《塞上曲》用豪迈的气概表达了诗人渴望为国效力,打击侵略,建功立业的壮志情怀。 太子不断地抄着这首诗,他的心思不言而喻。想想也是,太子已经年届二十有四,正是年少气盛,青春热血之时,却天天关在东宫太子府里读着书,习着武,就像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如今匈奴大举压境,四海男儿都已奔赴前线。或许太子觉得这正是自己为国出力的时候,于是一时心血来潮,私自出宫去。 皇帝听了郭仲廉的禀报,龙颜大变。他立即喝道:“叫禁卫军城尉司马怒来见朕!” 禁卫军城尉管的便是整个京城的城卫。京城的城卫极为重要,城尉之职乃是皇帝亲派,虽然只是一个城的尉官,却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听说皇上找,城尉司马怒便立即明白所为何事了。他带着太子留下的玉佩,直奔皇宫。 皇宫议事大殿。 “回皇上!太子的确是今天凌晨出城的。这是太子留下的玉佩,说是皇上的旨意!”司马怒手捧着一块玉佩,跪在殿中说道。 皇帝不用叫太监总管将司马怒手中的玉佩呈上来,便知道那是他给儿子的。那玉佩雕着一条龙,只要示之于人,便是有如皇帝亲临。因此,皇帝也没有怪罪司马怒给太子放行,他此时想知道的,是太子去哪了。 皇帝沉声说道:“司马怒你站起来说话,太子他,到底去哪了?” 司马怒站起来,接道:“回皇上,太子带着太子洗马毕敬北往天镇方向去了。微臣觉得他们人单力薄,还配了二百禁卫军给太子。” 皇帝听了,闭着眼默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罢了。就随他去吧,让他见见民生疾苦也好。” 这时,礼部尚书纪云舫却站出来,对皇帝行礼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呀!朔州离匈奴边境最多二百里左右,而从太子抄的那首《塞上曲》来看,太子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想去抗击匈奴啊。” 许多大臣亦纷纷附和纪云舫的话。高晋德与俞献礼见状,不得不随声附和,但他们心里却在暗自得意。 …… 在云中城往西进七十多里,有两座大山,一为青日山,一为黑茏山。两山之间,有一南北纵深四十里的大峡谷,如一蜿蜒长龙。南边便是汉家江山,而一出峡谷的北口,却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 青龙城便是依山而建造在大峡谷的南口。其东西两边分别是青日山与黑茏山的山壁。所以青龙城唯有南北两座城门。城门的城墙高耸云端,就是一只飞鸟,也难以过去。 长孙守纪与温子君望着青龙城的南门,眉头紧皱。 兀也信坚守在青龙城里,拒不出战,不管长孙守纪怎么派人骂战,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温子君与长孙守纪都无可奈何。 汉家军已经攻打青龙城五天了,可是除了不断地死伤将士,还是一无所获。 匈奴之地,草原辽阔,戈壁滩广。匈奴人亦是善射人,其中的神射手称为射雕手,说明其射箭之精,能够射杀天上翱翔的大雕。 虽然匈奴人的弓箭没有温子君的诸葛弩那么厉害,但是青龙城城墙极高,从下面难以射上去,而匈奴人居高临下,箭如雨下,把冲锋的汉家军射杀无数。 汉家军只有一次冲上了城墙墙头。那次是长孙守纪下了死命令,强攻了一天一夜,终于有近两百汉军上了城头。可是匈奴居然在城墙里冲出一队骑兵来,几下便将二百汉军冲散,结果是全部牺牲。 五天下来,汉家军死伤近十万,而匈奴兵也死伤六万有余。 可是,听说匈奴的单于部队再过十天左右就要抵达,届时与兀也信的天狼军汇合,只怕长孙守纪与温子君的五十万大军,都难以抵挡。 第八十三章 水攻之计 温子君的岭南军与长孙守纪的北部守军汇合后,统称为定北军。 自然,定北侯长孙守纪便是这支队伍的一把手,而温子君则是副手。因此,近来的攻城都是长孙守纪策划的。并不是说长孙守纪攻城方法太差,相反,他在攻城方面的经验极为丰富。温子君见了,都自叹弗如,觉得自己有许多借鉴的地方。 其实,长孙守纪这次攻城也有点郁闷。以前进攻匈奴兵抢占的城池时,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便可成功。可是攻打青龙城时,却受到了前所未有抵抗。 一直以来,匈奴南下争城掠寨,都是抢一个城便彻底地烧杀掳掠一番。想要让他们管治一座城,实在是难为他们了。以至于他们的守城术也是马马虎虎的。汉军最不怕的就是进攻匈奴守的城池。 只是这次匈奴南下,却不像以前一样都是纯匈奴人。他们的作战指挥部里,已经有汉人参与其中。青龙城里天狼军中的李信便是汉人之一。有了汉人的出现,匈奴那种单一的战术便开始丰富多样起来。毕竟,所谓的拿来主义,是不无道理的。 回到军帐,温子君便对长孙守纪说道:“侯爷,青龙城久攻不下,天狼军再加上匈奴的后续部队抵达后,整个形势就会逆转过来。届时,攻防转换,就不是我们攻匈奴守,而是我们守匈奴攻了。” 长孙守纪听了,叹道:“老夫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知子君有什么看法?”他在考温子君。 温子君应道:“子君认为,不能让匈奴的后续部队跟青龙城里的匈奴汇合。因此,我们想办法消灭匈奴的后续部队。” 长孙守纪一拍手掌,然后笑道:“好好好,子君的想法跟老夫想的一个样。只是,我们如何截灭匈奴的后续部队呢?”并非说长孙守纪矫情,他作为定北侯,作战无数,这些战略方面的东西还是看得到的。 温子君拉着长孙守纪走到地图面前,指着一处地方说道:“侯爷你看,从青龙城往西有一处叫天镇的重镇。其正北约一百八十里便是国界的城墙。而城墙外面的这里,有一名为藏月的山谷,乃是匈奴后续部队必经之路。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阻击他们。” 长孙守纪听了,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点头,说道:“藏月谷林深树密,的确是一个利于阻截的地方。只是,据说匈奴的后续部队有近四十万人,我们哪来那么多人?除非把这里的兵力全部调过去。可是,一旦这里抽空,便可能会受到天狼军的攻击啊。” 温子君笑着答道:“不能力敌,便唯有智取了。我们可以用水攻。” “水攻?”长孙守纪听了,望着地图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说道:“不错,藏月谷的西面的确有一条大黑河。可是这条河的水流量并不大,怎么能够对付匈奴的四十万大军?” 温子君又笑了,他指着大黑河的西北方向一处说道:“侯爷你看,这里有一个名叫岱海的湖泊,我们只要把岱海湖的水引到大黑河,到时,大黑河的水流便有如滔滔黄河一般,还愁不能将藏月谷冲平?” 听了温子君话,长孙守纪眼睛一亮,甚是高兴,乐道:“子君的眼界果然比老夫要开阔啊。看来老夫的确是老喽。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子君认为派谁去最为合适呢?” 温子君淡淡一笑,指着自己的鼻梁,一声不吭。 长孙守纪见了,会意道:“子君你是说你亲自带兵去?”[txt80.com 八零电子书] 温子君点头道:“正是。此次阻截匈奴的后续部队不容有失,子君想自己去。” 长孙守纪也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他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子君要带多少人过去?” 温子君用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长孙守纪问道。 温子君笑着摇摇头,答道:“两万。” “两万人马?”长孙守纪听了,大吃一惊,“匈奴的后续部队有四十万人,你只带两万人去?是不是太少了点?” 温子君答道:“我们此去乃是偷袭他们,又不须跟他们力拼。只要把岱海湖的水引了过来便是。哪用那么多人?再者,此去乃是秘密行动,绝不允许消息泄露。如果带着十万八万人赶往藏月谷,只要被匈奴探子知晓,岂不是全功尽弃?” 长孙守纪听了,想想也甚为有理,便点头道:“好吧,就依你所言。那你打算何时启程?” 温子君果断地说道:“我今晚便走。” 长孙守纪有点意外,说道:“这么快?” 温子君接道:“不快不行啊。匈奴的后续部队十天左右便可抵达青龙城,那么他们经过的藏月谷大概在七八天后。而我们赶到藏月谷需要两三天,中间只有五六天的时间来布置。因此是越快越好。再加上,为了尽量不被人发现,我决定晚上行军,白天则减缓行进的速度和休息,这样一来,到过藏月谷的时间可能还会多上一天呢。” 长孙守纪听了,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看子君你的了。” 当晚,温子君召来匡正和,程力,李尚东等几员大将,将他的行动计划说了一遍,嘱咐匡正和他们要带好将士,听从定北侯长孙守纪的指挥。 王进,晁海他们都表示愿意跟随温子君一起去藏月谷阻击匈奴的后续部队,但都被温子君否定了。 温子君带着龙凤小队及他的两万亲卫军,乘着夜色,开始向藏月谷方向潜行。天痴地狂二人却不在行列当中,他们二人已经被温子君派走了。 温子君带着两万亲卫军,专挑人迹罕至的山岭行进。开始时的速度一般,原因是他们还没有适应在夜间的荒山野岭里长途奔行。后来,温子君总结了一下,叫人白天先去探路,夜行的时候对地形有所了解,便渐渐提高了行进的速度。 两万亲卫军乃是岭南军中的精锐,一个个行动敏捷迅速,纪律严明。饶是如此,两天下来,个个都像是深山的猴子。他们从军营出发后,衣衫从未解开过,休息也是就着地形在枯枝败叶上倒头便睡。醒来后便听从指挥,迅速向前行进。有些将士都甚感吃不消,但是没有一人有怨言,没有一人的步伐有丝毫减缓。 三天后,温子君所率亲卫军到达藏月谷。 藏月谷,谷中树木参天,灌木丛生,杂草亦是差不多有一人高。谷里遮天蔽日,阳光甚少能够穿射下来。山谷的左边有一条山涧,其水源便是上游的大黑河。 温子君仔细观察了一番,只有谷中央有一条山道,一路都有被踩踏倒致的枝折草断。从断痕来看,正是天狼军经过谷中所致。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有人到过的痕迹了。 山谷不用布置,以免打草惊蛇。只要水能够从这条山涧冲下来,必定能够水漫山谷。 温子君带着两万人绕了一个弯,到达了山涧的源头,没有在藏月谷留下任何痕迹。他知道,最多只有五天的时间布置一切,或许只有四天。 在山涧的源头要做的事有两件,一是将大黑河的河道修改一番,除了加深加宽,还要让河道直直地对着山涧;二是将山涧的源头削薄,到时大水冲过来的时候,可以一下子冲垮,让洪水能够迅速通过。温子君只留下五千人完成这两件事情,由南宫麒负责。另外,龙凤小队负责密切监视藏月谷,留意匈奴大部队到达的准确时间。 最为艰难的是,要将岱海湖水引到大黑河来,就必须开凿出一条河道来。值得庆幸的是,岱海地势较大黑河高,且距离不算太远。 用了半天的时间,温子君到达了岱海湖畔。 岱海是一个呈椭圆,形似一只虫蛹的湖泊。不是很大,但里面的湖水足够将藏月谷冲刷两遍。岱海中的湖水清澈无比,映着蓝蓝的天,水亦变得蔚蓝蔚蓝的。湖的四周都长满了碧绿的水草,靠近汉家长城这边是葱茏苍翠的树林,而在靠近匈奴的另一边的远处,却是黄色的沙地。 绿的树,蓝的水,白的云,黄的沙,全都极有层次地跃入眼帘。 温子君看到这么美丽的画面,只觉得是那么的温柔,清澈,空灵。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份对岱海湖的陶醉,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于是,休息了半天的亲卫军开始挖掘河道。由于这个河道并不是用于百姓灌溉的,因此,温子君并不需要河道一定要有什么路线,遇到岩石时也没时间去开凿,这个时候便唯有绕道而行,大不了重新计算水的流速。 四天后,岱海湖的缺口已经全部挖开,河道也已经挖掘完成。岱海的缺口目前是用巨木,装着泥沙,草根的沙袋等一起堵住的。这样便于到时候打开缺口,且这些巨木将是洪水的水头,一路被洪水推着向前冲,其杀伤力不可小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等匈奴的大部队进入藏月谷了。据探子回报,匈奴的后续部队将于明日黄昏抵达藏月谷。 第八十四章 肘生变异 温子君望着清澈碧绿的湖水,望着在湖水中嬉戏的将士们,心里感慨万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岱海中的湖水如此美丽,如此温柔,可以让将士们在其中尽情地享受,领略到生命的可贵;可是到了明日傍晚,美丽温柔的湖水,将变成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人的生命。 人为何要互相残杀呢?大自然如此辽阔,何愁没有立锥之地?在湖中嬉戏的将士,说不定在明日就会丢了性命。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纵观历史上的战争,究其根源,都只不过是一些人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管他正义也好,邪恶也好,哪一次战争不是以一方获得利益而结束?或者拓宽了疆土,或者攫夺了钱财,或者得到控制的权利……而牺牲的,是那些冲锋在前的默默无闻的一个个士卒,他们也许在生前便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人,死后更是湮没在洪洪的历史长河里。 一将成名万骨枯!并不是说这个将是多么地自私自利,为了成名而牺牲万人。这是历史规律,战争必然会有将士阵亡。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牺牲了成千上万的将士,终于获得胜利,战场上浴血奋战后活下来的将士,自然成了历史长河中的英雄。而那些将英雄托举起来的更多的无名将士,却唯有长眠于九泉之下。 温子君突然对战争感到无比的厌恶,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战友的。 想到这,温子君衣裳未解,便跳下了岱海湖。他希冀这清澈的湖水能够洗涤身上的血腥,能够还自己一个赤子之躯。 躺在青草上,望着蓝天上朵朵白云,温子君又想到,难道这次水淹匈奴就不去实施了?他想到母鸡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把全身羽毛都竖立起来,愤怒地面对要侵害它孩子的猫狗;绵羊为了生存,会围成一圈,共同抵御恶狼的侵略。 温子君下了决心。是的,他现在的确不喜欢战争,但是,还有许多值得他以及所有将士们为之牺牲的东西——为了捍卫国家的尊严,为了百姓的安宁,为了亲人的关爱……他以及所有将士没得选,只有以战止战,才能换来天下太平。 太阳循着自然的轨迹从西边落下,留给大地的是一片黑暗。沉寂之后,它又将从东方升起。至于沉寂的时间有多长,有的人认为是一瞬间,有的人却认为是一个世纪。 等待的时间是最长的。温子君等着夕阳落尽,再从东方放射出光芒。刚刚升起的朝阳给大地带回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只要等到朝阳变成夕阳,再次收回大地的五彩缤纷时,匈奴的大军也将是被收回的一部分。 只要消灭或击垮了匈奴的后续部队,再集中兵力攻下青龙城,匈奴南下的计划只会成为空谈。 到时,战争也将结束。 结束以后干什么呢?温子君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将军,他只想好好地享受一下美好的人生。 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解决。温子君的脑海里划过无数人的面庞,或熟悉或陌生,或正义或邪恶的面庞。 太阳渐渐偏西,温子君以及他的两万亲卫军都已着装齐备,只等一声令下了。温子君已经安排好人手,一千人守在岱海湖的缺口处,随时待命,一听到命令便拉开巨木,让湖水倾泻而下。其余的将士则埋伏在藏月谷两侧的高地,待洪水冲刷过后,再去袭杀逃过洪水之灾的漏网之鱼。 温子君与一万将士潜藏在大黑河的河岸下,从该处可以望见藏月谷中的那条小道。小道消失的地方便是匈奴部队将要出现之处。另外九千将士则隐藏在对面的一个山头,那里地势陡峭,全是岩石,不用担心会被洪水冲毁。 他们都藏在靠近藏月谷南口,匈奴的先头部队是要放行过去的,只有确定匈奴主力深入藏月谷中,才可以放水。 一切都显得那么沉寂,除了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鸣,还有若有若无的涧水声。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寂静的山谷里,隐藏着无限的杀机呢? 龙队八人已经归队,他们负责藏月谷的北口。凤队则是负责南口,想来也快归队。 龙一向温子君报告,匈奴的先头部队约七千人已经进入北口。不一会儿,温子君听到有鸟在扑翅的声音,然后是马蹄声响起。 清一色的匈奴骑兵出现在温子君眼前,最前面的一个匈奴人有点眼熟,他很快便想起那人曾跟匈奴使团一起出使朝庭,乃是匈奴八骑之一。不过,当时此人并未上台,温子君看着眼熟,却不知叫什么。看此人的打扮,应该是一个万夫长。 匈奴的骑兵刚刚出现,凤队的人归队了。可是凤一给温子君带来了一个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有一队约五千人的汉军正从南口向藏月谷冲了进来! “什么?!”温子君几乎要从潜藏的地方跳了起来,他压低着嗓音问凤一:“哪里的汉军?” 凤一亦是低声在温子君的耳边答道:“不知道。看着装不像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定北侯的军队。”见温子君在寻思,她突然又道:“对了,其中有一个年青人,头戴玉冠,身着黄衫,像,像是当朝太子。” “什么?!太子?”温子君现在心里有点抓狂,“你确定吗?” 凤一有点嗫嚅地说道:“今天上午收到定北侯的消息,说太子离开皇宫,可能到了天镇。叫我们多加留意,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全。我以为这个消息跟我们偷袭匈奴部队没有关系,可以等偷袭了匈奴再报告,加上公子一直在岱海湖上面,所以没有来得及将这个消息报给公子。” 温子君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从南口外面传来,并且是越来越近,声势越来越大。 如此巨大的声响,匈奴的先头部队自然发觉了异常。万夫长一扬左手的大刀,所有骑兵都立即停止了前进。 很快,便见一队汉军骑兵从南口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当朝太子!温子君曾经见过,一个书生意味极浓的年青人。 距匈奴骑兵十七八丈时,太子勒住了马缰,他身后的汉军亦停止了前进。 两军居然在藏月谷对峙起来! 这是温子君极不愿意看到的。计划不如变化快。温子君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太子会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藏月谷,并且是刚好与匈奴的先头部队相遇! 万夫长抽出了自己的长刀,他身后的骑兵亦全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刃。 太子见到对面的匈奴骑兵,脸色不由一变,他转身对旁边一个劲装打扮的人说道:“毕敬北,你不是说从藏月谷经过的是三千运粮的匈奴兵么?怎么却成了七千清一色的骑兵?” 毕敬北便是随太子一同离宫的太子洗马,他一脸无辜地回道:“回太子,小的,小的当时探得的消息的确是三千运粮的匈奴兵,谁知现在才发现,原来那家伙骗了我们。” 太子一甩手中的缰绳,气道:“唉!本王这次给你害死了。还以为能够在此立一军功,让父皇嘉奖一番。谁知现在……现在该如何是好?”他在东宫熟读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纸上谈兵尚或可以,但真正遇到这种阵仗,却不免有点束手无策了。 毕敬北听了太子的询问,突然腰身一挺,脸色正道:“当然是冲杀过去!匈奴侵我疆土,掳夺烧杀我百姓,此等狼心狗肺之徒,恨不得扒其皮,喝其肉,喝其血!” 太子听了,觉得甚为有理,但有点为难的说道:“我们只有五千人,而对方有七千人,怎会有胜算?” 毕敬北应道:“太子明鉴,我们五千人乃是天镇的精兵,而看对方的七千人,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真是如此么? 似乎是为了证明毕敬北的话,对面的万夫长大刀一挥,怒吼一声,率先策马向太子这边袭来。其身后的匈奴骑兵亦挥着手中的兵刃,紧随其后,向太子这边杀来。 毕敬北见状,大喝一声:“保护太子!”自己却率先拉马往后退去。 五千汉军骑兵不用毕敬北吆喝,早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将太子保护起来。其余的将士也立马擎着武器,静待匈奴骑兵来攻。 十多丈的距离,奔马之下转瞬即至。 “杀!” “杀!” 两边几乎是同时响起。顿时,两军便交战在一起。 天镇的汉军也的确可以算是精兵,虽然没有温子君的亲卫军那么精锐,但毕竟是驻守在边境的部队,平常的训练一点也不敢偷懒。 但匈奴的骑兵并不是虚有其表,一个个跟对手比起来毫不逊色。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狠无比。 两军甫一接触,便有将士倒地不起。鲜血刹时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看到这种情况,南宫麒询问正在拧紧眉头的温子君:“将军,现在怎么办?” 第八十五章 弃车保帅 温子君正在内心交战,进退维艰。 长途奔袭三天,全军上下辛苦准备了一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谁知却肘生变异,居然出现太子带兵奔袭藏月谷。 如此一来,完全打乱了温子君的布署。 眼看着太子的兵力越来越少,危在旦夕,怎能见死不救?可是一旦出兵,则一定会打草惊蛇,让匈奴后续部队的主力不敢轻易进谷。 这样的话,他们几天来做的准备都将化作乌有。 但是,当朝太子就在眼前,刚刚也收到了长孙守纪的来信,明确交待要保护太子的安全。 温子君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他一咬牙,对南宫麒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救太子要紧!你给对面的连璧发出信号,等我的命令。” 温子君是在江湖中长大的,本来江湖的人最是不羁,管他什么皇亲国戚,我行我素便是。但是温子君饱读圣贤之书,深明君臣之道,却不能不顾当朝太子的性命。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此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在其位,谋其职”。温子君身为朝庭命官,平南将军,无论如何都应恪守自己的职责,以朝庭为重,以皇帝为重。自然,太子的死活也得负责的。 南宫麒听了,应了一声便走了。不一会,他便回来复命,说连璧已经收到。 此时,太子带来的汉军只有三千人了,一部分还要保护太子。 匈奴的勇士却还有五六千,正在步步逼近太子。 两军的中间地带,堆积着无数残手断脚的尸体,有的甚至还在蠕动,喷着鲜血。 温子君叫龙凤小队率了两千人绕到匈奴先头部队的后面,等到龙凤小队差不多赶过去了,才果断地发出命令。 “杀!”一声令下。 温子君的亲卫军从两处高地向谷中冲去,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呼出喊杀声,相反,一个个都紧闭着嘴。只有他们那双冷漠的眼睛,才说明他们要干什么。 这是温子君的命令,每一个将士不许发出喊杀声,不能让匈奴的主力部队发觉这场厮杀。他把龙凤小队派到匈奴先头部队的后方,一方面自然是不放一个匈奴兵逃走,另一方面更是要龙凤小队把匈奴的斥侯兵给就地掩杀。 如猛虎下山,如蛟龙出海,两队亲卫军就像两把尖刀,一下子就插向了匈奴的先头部队。 正在厮杀的两支队伍都被突如其来的新力军吓了一跳。 太子的汉家军精神大振,因为他们发现来者竟然是自己人。 匈奴的先头部队却大吃一惊,难道刚才跟自己厮杀的竟然是汉军的诱饵?现在杀下来的才是主力?年青的万夫长见了,更是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汉军主力!看两边冲下来的汉军,不下万人,怎么不令他色变?更让他惊骇的是,这冲下来的汉军,不论从身手还是从气势来说,都比刚才厮杀的那支队伍强得多。 南宫麒一马当先,挥剑向万夫长杀去。 万夫长只好放开面前的一个汉军,转身迎战。 南宫麒其实也是一个习武的料子,只是一直都被宠坏了,自小便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勤于练功。后来在温子君的悉心教导下,他的武功突飞猛进。虽然囿于年纪有点偏大,但其成就不容小觑。温子君更是根据南宫世家的武功,结合乾坤洞府里的武功秘笈,创出一套适合南宫麒的剑法——幻月飘香剑。 幻月飘香剑,顾名思义,其剑法有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飘渺变幻。但是,如果他的对手以为那些剑招全是虚招,便是大错特错。 镜中花怎么会飘香?唯有真正绽放的鲜花才有暗香浮动。 真作假时假亦真。 覆水之上,乃有舟载。 虚实相生,有无相化,长短相形。这便是幻月飘香剑的精髓。 南宫麒的长剑忽东忽西,忽左忽右,飘乎不定,有如金蛇吐信,令万夫长防不胜防。 万夫长虽然名列匈奴八骑之一,实力却是排在靠后。而南宫麒的幻月飘香剑法在沙场上日益精进。两人此时却正好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六千匈奴骑兵在近两万的亲卫军的夹击之下,迅速溃败。 场上的形势一下子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温子君的亲卫军个人的强悍就不用说了,更让匈奴骑兵难受的是亲卫军的团结协作。他们八人一小队,配合极其默契,你进我退,你攻我守。 匈奴骑兵刚对上一个对手,转眼间却又换成另外一个敌人,再砍杀过去时,却又换了一个人。而他见到的第三个对手,已经一刀砍中了他。 温子君没有出手,而是径直走到太子马前,行军礼道:“末将温子君,拜见太子!”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见己方已经安全,太子洗马毕敬北却适时地出现在太子一侧。还未等太子回应温子君,他便大声喝道:“大胆!见到太子,你竟然不行跪拜之礼,简直是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听了毕敬北的话,本来正要回应温子君的太子亦不吭声了。 温子君却连忙接道:“请太子恕罪,如今末将戎装在身,不便行大礼。况且,我们正在战场之中,危机尚未解除,末将随时要上前去杀敌,更是不能下跪。” 太子听了,脸色稍霁,和声说道:“温将军不必多礼。本王知道你是平南将军,本王恕你无罪。不知温将军怎么会出现在此?莫非是追随本王而来?” 温子君哪敢说什么水攻之计,说什么太子打乱了布署,破坏了计划的话。他只得违心应道:“末将率军埋伏此地,本是想突袭匈奴的。未曾想到太子如此英勇,亦前来杀敌,实在是令末将敬佩万分。” 太子听了,心情大好,也不管身在沙场,便哈哈大笑,甚为自豪地说道:“温将军居然与本王想到一块啊。果然不愧是收复琼州的平南将军呀!”他此话一是捧温子君,二来更是在捧他自己。 温子君心里苦笑一下,嘴里却说道:“谢太子夸奖!末将不敢当。” 此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万夫长还在负隅顽抗,跟南宫麒缠斗在一起。当然,他也只能如此,周围的部下越越多地倒下,他被南宫麒缠着,根本就脱不了身。 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匈奴骑兵,被亲卫军杀得一个不留。然后,收拾了一番的亲卫军,都围着看南宫麒与万夫长的对决。 连璧也是一个卫军将领,他站在一旁,笑道:“南宫,你行不行啊?再杀不了这个匈奴狗,干脆换我上得了!”周围的将士们都笑了,他们并不是取笑南宫麒,而是真的开心的笑。 南宫麒听了,脸色涨红,嘴里骂道:“好你个连璧,竟敢小瞧我!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话刚说完,手中的长剑突然劲气猛涨,剑气呼啸着袭向万夫长。 万夫长见自己率领的匈奴先头部队只剩下自己,别说已经被重重包围,就算是能够逃脱,亦无脸见匈奴单于了,不由万念俱灰。 一边是气势如虹,一边是萎靡不振,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南宫麒大喝一声,长剑有如闪电般突进万夫长的大刀中,一剑刺中万夫长的胸膛。万夫长再无力持刀,“咣当”一声掉落地上,人也在南宫麒抽走剑的同时倒下了。 这时,却见龙凤小队率着两千人赶来。 龙一立即向温子君报告:“将军!匈奴再次派了两万骑兵进了北口,估计不久便会到达这里。” 温子君听了,脸色大变。 匈奴两万铁骑再来,他们或许尚可一战,可是接下来还有匈奴的几十万大军,如何抵挡?而如果率众从南口奔逃的话,一出谷口便是千里平原,届时怎么逃得过匈奴铁骑的追袭?并且,如此退走的话,水攻之计便再无可能实施,实在是有点不舍。 南宫麒与连璧二人听了龙一的报告,略整军容,走到温子君面前齐声问道:“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温子君不假思索,便下了个决定。 唯今之计,只有自己留下来抵挡匈奴铁骑。太子必须安全地送回去。 望着神色有点慌乱的太子,温子君对他说道:“太子殿下,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就是需要殿下将一身长袍脱下。” 毕敬北听了,又大声斥道:“大胆!太子是何等身份,岂容你来指手划脚!” 温子君不理毕敬北,继续对太子说道:“殿下……” 毕敬北见状,十分生气,正要说话,却被太子阻止了。太子虽然有点害怕,但并不是愚笨之人。他一下就明白了温子君的想法。 于是,太子叹道:“好吧。本王听从将军便是。只是,要委屈将军了!”说着,便开始脱自己的长袍。 温子君接道:“殿下不用担心。末将尚有退路。” 一手接过太子的长袍,温子君转过身去,对部下说道:“南宫麒听令!你带亲卫军一万人,保护太子安全回到天镇!龙凤小队亦随行一同保护太子!” 第八十六章 以少胜多 温子君身穿太子的长袍,头戴玉冠,俨然成了当朝太子。他望着南宫麒及麾下一万亲卫军簇拥着太子,渐渐地消失在藏月谷南口,心里不觉豪情万丈。 南宫麒与龙凤小队都知晓温子君想李代桃僵,自己妆扮成太子,以吸引匈奴的注意。但是这样做是极为危险的,用一万亲卫军护送太子回天镇,那温子君就只剩下八千左右兵力,加上守在岱海湖的一千,总共才九千人马,可是匈奴却派了两万铁骑过来。 亲卫军上下都不赞成温子君的做法,都说宁愿与他共同抗击匈奴到最后一个。但他们都被温子君怒斥了一顿,他们从未看见过温将军发过这么大的火。温子君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道:“这——是——命——令!”四个字有如重锤一样敲击在将士们的心中,就算心里有多么不情愿,他们也只得服从。 军人本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龙凤小队贴身守护在太子身边,就连太子洗马毕敬北,也不能近前说话。温子君交待过龙一,一定要防备着毕敬北,并且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温子君已经看出毕敬北有点可疑。毕敬北一直装作书生,但是他的气息平缓,频率比常人要长,再结合他的言行,极有可能是另有居心。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太子可就危险了。届时,毕敬北一出手,又或者他还有帮手的话,那太子根本就无法抵抗。 因此,温子君才要龙凤小队随行贴身保护太子。相信有了龙凤小队,只要不是什么顶尖高手,太子定会安然无恙。 龙凤小队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温子君说了,他们保护太子尚在其次,监视毕敬北才是要事。因为他怀疑毕敬北是匈奴的奸细。只有龙凤小队才能够胜任此事。再加上温子君的强烈要求,龙凤小队极不情愿地随着太子走了。 望着随时都会出现匈奴铁骑的藏月谷深处,温子君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呼了出来。他对连璧说道:“连璧,你怕不怕?” 连璧亦是吸了口气,坚定地答道:“不怕!能够与将军一起杀敌,是我连璧的荣幸!” 温子君转身望着八千亲卫军,沉声问道:“你们后不后悔?”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在乎是否暴露自己了。 “为了国家老百姓,我们不后悔!”八千将士一齐低沉地回应道。虽然低沉,但八千人喊出来,汇成一股浩然正气,如同海潮般向四周涌去。 “好!”温子君抽出了佩在腰间的墨剑,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豪迈地说道,“就让我们团结一心,给匈奴人看看我们是如何捍卫汉家的尊严的。” “捍卫汉家尊严!”所有将士一齐喊了出来,声振林樾,惊飞宿鸟。 夕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空尚有余光,却是那么微弱,似乎吹来一阵风,也能将它扇走。但是,就算是极其微弱的光,也要绽放出最耀眼的一瞬!否则,怎么能算是来到世上走了一遭? …… 藏月谷出北口十五里处,驻扎着匈奴后续部队主力——由匈奴单于亲自南下的部队。 匈奴的莫呼骨邪单于是一个脸色赤红,又粗又浓的胡须遮了大半张面容的中年人。他身材高大,如同一座低矮的金字塔。 在单于中军帐里,莫呼骨邪单于面露疑色,说道:“不是说汉国太子只带了五千人马来藏月谷么?怎么却有两万汉军?难道其中有诈?” 莫呼骨邪单于旁边站着一个身着匈奴服饰的汉人。此人面容削瘦,双眼阴鸷,身子颀长,双手拢在袖里。他回答道:“有没有诈,只要这两万铁骑一试便知。单于就耐心等一等吧。” 站在莫呼骨邪单于另一边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双十年华的女子。此女脸色红润,丹凤眼,略为弯钩的尖鼻,丰厚鲜红的双唇。她比汉家姑娘丰腴,但绝对不会让人感到有丝毫的肥胖,反而使她的身材更显凹凸有致,既艳且媚。 “哼!玉儿丹才不怕呢,管他汉人有什么花招,不就是两万汉军吗?我们派个十万八万去对付,还不是手,像手抓羊肉一样容易么?”那位双十年华的匈奴女子说道。她正是莫呼骨邪单于的女儿、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爱徒——玉儿丹。 玉儿丹对于汉国的文化有所涉猎,还学会了说汉语,但还不够熟练。她本来是想用汉语的成语“手到擒来”的,但一时又忘了,只好说“像手抓羊肉一样容易”。不过不得不佩服她这个说法是非常贴切的。 莫呼骨邪单于听了女儿的话,笑着叱道:“玉儿丹你怎么能这样说?要知道,汉家江山千百年来能够屹立不倒,除了朝庭的励精图治以外,更为重要的,是有一支智计百出、精悍勇猛的汉家军啊。” 玉儿丹听了父亲的话,噘了噘红润的厚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莫呼骨邪不理女儿,转而向匈奴打扮的汉人说道:“不知裴先生有什么看法?” 这位汉人名为裴致曲,乃是由匈奴国师赫连德夫推荐给莫呼骨邪的。赫连德夫说裴致曲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以辅助单于振兴匈奴,加快匈奴的军事建设。 让莫呼骨邪甚感惊讶的是,赫连德夫说裴致曲的武功跟他不相伯仲。要知道,赫连德夫在匈奴的地位有如神明,正是因为他的武功居于匈奴最高峰。匈奴的勇士都只能仰望他,能够得到赫连德夫的一星半点的指导,他们便觉得受用无穷。 只是裴致曲这么一个瘦削的汉人,武功也跟国师不相上下?单于莫呼骨邪不信,他下面的臣子百官亦是不信。因为赫连德夫是在匈奴的大会上介绍裴致曲的,众人都见到了国师推荐的汉人。 赫连德夫也不多作解释,却叫了匈奴的十个大勇士跟裴致曲较量。大勇士乃是从勇士中选拔出来的,各方面更胜一筹的人。谁知十个大勇士,却被裴致曲只用了三招便全数击倒。他的地位迅速在匈奴龙庭中稳固下来。 但是玉儿丹一直不是很喜欢裴致曲,她总觉得这个汉人给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更让她厌恶的是,裴致曲一在龙庭站住脚跟,便大肆收买女人,供其享用。玉儿丹曾为此事向父亲单于说过。但不可否认的是,裴致曲在治理国政,建构军队方面,有着极为过人之处。莫呼骨邪对他的特别嗜好并不在意。 毕竟女人在匈奴的地位是极为低下的。只要裴致曲能够振兴匈奴,再多的女人单于也愿意给他。正是由于裴致曲的辅助,匈奴才得以提前南侵。 裴致曲听了莫呼骨邪的话,不紧不慢地答道:“请单于稍安勿躁。相信万夫长很快就会派人回来禀报,届时便可一清二楚了。并且,以我们与金翼门长久以来的合作来看,他们是没有理由拿虚假的情报来糊弄我们的。” “报——”话刚说完不久,便听见有人来报告了。 一个匈奴勇士进了中军帐,行了一礼,见单于示意才禀道:“禀大单于,万夫长已经探得藏月谷里的汉军实情,汉军中的确有一金黄长袍的年青人。而且汉军总共只有一万三四千人,已经战死约五千人,也就是说,目前藏月谷大概只有八千汉军。” 莫呼骨邪听了,望向裴致曲。 裴致曲稍作沉思,尔后说道:“虽然跟金翼门给我们的情报有所出入,但想来那些汉军乃是后面追加的,我们不用过于担心。” 莫呼骨邪听了,心下便觉大定,说道:“好!”然后对那报告的匈奴探子说道:“传令回去,叫万夫长围歼那八千汉军。记住,那个金黄长袍的年青人却是要活捉!” 匈奴探子听了,应了一声,便行礼出去传令了。 玉儿丹这时站出来,对其父亲说道:“父王,玉儿丹也想去看看!”说完玉手轻摇莫呼骨邪的粗臂。 莫呼骨邪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了玉儿丹一下,随即便望向裴致曲。意在询问裴致曲是否可以率军进入藏月谷。 裴致曲听了探子回报,心里亦是笃定不已,便向大单于微微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道:“还是等等再说吧。不过大单于可以传令下去做好进谷的准备。” 莫呼骨邪听了,欣然下令。玉儿丹听了,却又不满地噘起了红唇。 等了一会,玉儿丹都有点不耐烦,偏偏她父王在某些方面又很听裴致曲的话,让她莫可奈何。 这时,又一个探子来报。 此人行色匆匆,急冲冲地进了中军帐,报道:“禀告大单于,我军与汉军在藏月谷激烈交战,已经损失一万三千人,而汉军,汉军,汉军只损失了三千人。”说到后面,这个探子头脑直冒冷汗,达到了汗出如浆的境界。 “什么?!”莫呼骨邪有如金字塔般的身躯突然蹦了起来,“我们损失了一万三千人,他们却只损失了三千?”一脸的不信。 裴致曲亦是不信,但他并未发怒,反而平淡地对那探子说道:“你把战况详细地说与我们听听。” 第八十七章 诱敌深入 温子君在谷中拉起了四道绊马索。说是绊马索,其实只有前面三道是绳索,后面一道却是两根巨木。 天渐渐暗下来,匈奴的两万铁骑直向八千汉军冲过来,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有绊马索。 于是,在前头疾奔的骑兵被第一道绊马索绊倒。前冲的奔马被蹄下的绳索绊倒,马上的匈奴骑兵纷纷被抛到前面去。而疾奔在后面的铁骑亦是收势不住,有点被绊马索绊倒,有的却是被倒地的马匹或骑兵撂倒。 接着,第二道…… 第三道…… 真正到了第三道绊马索,被绊倒的匈奴铁骑几乎没有。他们这下学乖了,减缓了马速,并且还派人先去探路,将第三道绊马索找了出来。 万夫长望着远处火把下的黄金长袍青年,知道那就是大单于下令要活捉的汉国太子。只是,那个太子是个笨蛋吗?居然特意点燃火把,将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就在万夫长犹豫要不要冲杀过去时,他们两万铁骑的尾部两侧突然出现了几十几百个大火球。 火球全是由林间的枯枝夹着绿叶捆成的,外层是枯枝,里面是新叶。 刹时之间,匈奴铁骑尾部成了火的海洋。燃尽外层的枯枝,里面的新叶却难以燃烧,但是冒出了呛人口鼻的浓烟。 马上的骑兵虽然一时慌乱,不过,应该能够很快镇定下来的。但是马匹却不会镇定,大凡兽类,都是极为怕火。火球一滚落下来,群马俱惊。三面有火,唯有前面是出路。于是,尾部的马匹受到火光的惊吓,俱都不受马上的骑兵控制,纷纷往前面冲去。 如此一来,就像海潮一般,骚乱从匈奴铁骑的尾部不断向前漫延过去。其中夹杂着漫骂声,惨呼声。 最前面的万夫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后面的铁骑推着往前奔去。 这时,汉国太子那里突然火把皆灭。而匈奴两万铁骑的长龙两侧都适时地滚下了无数大火球。 一时之间,匈奴铁骑大乱,万夫长根本无法掌控。许多人马互踏,纷纷死在自己的铁蹄下。而此时,他们还没与一个汉军兵刃相向。 巨木做成的绊马索可不比绳索,绳索多冲几下便会被冲断,可是巨木甚为坚固,马匹都被阻挡在前面。后来的骑兵是践踏在前面的马匹上才冲过第四道绊马索的。 只是,刚刚冲过第四道绊马索的骑兵尚没反应过来,便被一阵箭雨射中,纷纷中箭落马。有些仍然存活的马匹则继续往前冲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接下来,匈奴铁骑的噩梦才渐渐开始。 藏月谷两旁各有三千汉军突入匈奴铁骑的长龙中,开始了短兵相接的厮杀。他们八人一组,配合极为默契,有使刀者,舞枪者,拿盾者,弩箭手各两人。八人分工合作,向正处在骚乱不已的匈奴铁骑展开了屠杀。 …… 大单于莫呼骨邪听了报告,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裴致曲亦一阵默然。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将领,八千人对上两万人,居然只损失了一千人,却杀敌一万多。而其中关键的便是那些火球,如果没有火攻,只怕战局将会逆转。 “报——”一个卫兵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报告。 “大单于,玉儿丹率领五千骑兵往藏月谷赶去了!”卫兵说道。 “什么?”莫呼骨邪环顾四周,才发觉竟然不知道玉儿丹什么时候偷偷出去了。望向裴致曲,裴致曲亦表示不知道。 “报——”一个探子进来。 “禀大单于,汉军渐渐向藏月谷的东北方向逃去。请问是否追击?”那探子说道。 莫呼骨邪听了,却先问道:“见到玉儿丹了吗?” “是的。她率着五千骑兵刚刚进入藏月谷。”探子回道。 裴致曲突然接道:“单于,只怕玉儿丹她要去追击汉国太子!” 莫呼骨邪稍加思索,便断然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向藏月谷进发!叫五万匈奴精骑做好准备,本王要亲自去追击汉国太子!” 汉国太子乃是莫呼骨邪志在必得的猎物。他跟金翼门合作,就是要活捉汉国太子,尔后以此要挟汉国皇帝。 莫呼骨邪的这一命令,实际上是匈奴的催命符。他的这一命令,将会让匈奴的后续部队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如果温子君知晓,一定会感激玉儿丹,让他的水攻之计不至于胎死腹中。 温子君及剩下的七千亲卫军开始往藏月谷的西南方向退去。 西南方向是从藏月谷的南口来说的,而匈奴探子所说的东北方向是从北口来说的,其实是指同一个方向,那就是——岱海湖方向。 裴致曲下马检查了一番汉军退走时行过的地方,不无担心地说道:“单于,这些汉军退时步伐并不凌乱,且速度极快,应该是一支精良的队伍。玉儿丹遇到他们,只怕危矣。” 莫呼骨邪听说自己的女儿有危险,急了,不由催促着匈奴精骑尽快向前赶。 裴致曲告诫道:“单于,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我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丝古怪。” 莫呼骨邪冷哼一声,说道:“区区七千汉军,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我们走!”说完便策马往前冲去。 与此同时,匈奴大军开始进入藏月谷。 莫呼骨邪决定,一旦活捉了汉国太子,便连夜赶往青龙郡。 莫呼骨邪与裴致曲已经追到了大黑河。裴致曲就着火把看到大黑河两侧的新泥,心里一动,继而大为震惊。他想到了汉军为何要往这个方向逃了——水攻! “单于!快!上高地,快上高地!”裴致曲大声地喊道,声音要多急切就有多急切。 莫呼骨邪还是首次见到裴致曲这么大呼小叫的,平常的裴致曲都是非常从容淡定,遇事不紧不慢的。大单于知道裴致曲不会无的放矢,便立即带领着精骑往高地上冲。 “轰隆轰隆!” 有如雷响的巨声从大黑河上游传来。 裴致曲听了,脸色大变,歇嘶底里地催促着匈奴精骑往高地上冲。 巨大的水头出现了,夹杂着巨木及沿途冲刷出来的巨石,声势浩大地向下冲来。 刹时,浊浪翻腾,黑褐色的河水泛着无数的泡沫,舞着比平常涨大了几十几百倍的身子,像一头发疯的猛兽,张着吞噬一切的巨口,咆哮着冲往藏月谷。 莫呼骨邪率领的五万精骑,有一万人马没能及时冲上高地,被巨大的洪水冲得无影无踪。还算是裴致曲发现及时,让莫呼骨邪能够在洪水到来之前冲上高地,否则的话,只怕连莫呼骨邪在内的匈奴精骑将会全军覆没。 洪水中夹杂着巨木滚动的声响,还有巨石相互碰撞的铿锵声,冲进了藏月谷。刚刚进到谷中的匈奴主力部队的前锋队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洪水水头冲撞得一命呜呼。接着是后面的队伍,许多人叫马鸣的惨呼声不断地传出,在藏月谷中回响,成为真正的绝唱! 莫呼骨邪站在高地,听到谷底传来部下的声声惨叫,怒急攻心,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双手攥紧马缰,脸上肥肉不住地跳动,嘴里怒吼道:“汉国太子!本王不亲手捉住你誓不为人!现在所有将士听令,沿着高地往河的上游进发!一定要活捉汉国太子!为我匈奴勇士报仇!” 莫呼骨邪率着四万精骑沿河到达岱海湖时,湖水也已流泻一空,露出了满是水草及淤泥的湖底。 湖畔上及湖底里,横七竖八地躺倒无数匈奴骑兵的尸体,还有马匹的尸体。非常明显,这里有过极为惨烈的厮杀。 有人在地上找到了玉儿丹的弯刀,却没有见玉儿丹的尸首。 显然,玉儿丹带人追到湖边,却受到了猛烈地攻击,最终全军覆灭。玉儿丹不见,一是可能被湖水冲走,二是可能被汉军掳去。 裴致曲下令勘探了一番周围的地理环境,然后才对尚在暴怒中的莫呼骨邪说道:“单于,据刚才斥侯所探,这个湖的东部是沙漠之地,上面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湖的西北有一片树林,林边有许多被人践踏过的低矮小草。汉国太子一众显然是从那片树林逃走的。” 莫呼骨邪听了,二话不说,便要指挥四万精骑向树林扑去。 裴致曲连忙阻止道:“请单于三思,都说逢林莫入。我们应该提防树林里有诈啊。” 莫呼骨邪听了裴致曲的话,心里甚是不悦,说道:“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做事总是犹犹豫豫。如果当时我们不等一会,直接进谷的话,或许在谷里就把汉国太子活捉了呢。哼!那片树林就算是刀山火海,本王亦是要闯他一闯!” 见裴致曲还要说什么,莫呼骨邪伸手阻止道:“裴先生不用多说,本王已经下定决心!”说完,再也不顾裴致曲,径自策马往树林奔去。 裴致曲无奈,只得跟上。 莫呼骨邪毕竟是匈奴的大单于,虽然有点不满裴致曲,但还是派了三千精骑先入林探察一番。 果不其然,三千精骑进入树林不久,便传来了人呼马嘶的惨叫。接着便有人出来报道,说里面有许多狩猎的陷阱,从布置的新痕来看,应该是汉军刚刚设下的。 温子君曾经在黎族见识过王骆和赛石他们丛林作战方式中的陷阱,还对此叹为观止,自然是好好偷师一番,铭记于心。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他在树林里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便让匈奴骑兵吃了不少亏。 匈奴作战擅长的是在辽阔的草原上来回冲杀,对于丛林战却是没什么经验。但他们毕竟人多,在损失了一部分勇士后,逐渐掌控了整片树林。可是汉军已经躲进深山老林里去了。 莫呼骨邪这次是铁了心,不捉到汉国太子誓不罢休。更何况,他女儿玉儿丹还有可能在汉军手中。于是,他率军继续向深山里追去。 追了差不多半个夜晚,月亮正好穿出云层,乳白的光华照射下来,前面出现了一座耸立着的山峰。 裴致曲颇为高兴地对莫呼骨邪说道:“单于,你放心,这次汉军绝对逃不了。” 莫呼骨邪听了,问道:“哦?裴先生怎么会有此一说?” 裴致曲指着前面说道:“单于你看前面,那是一座孤峰,虽然海拔有点高,但是三面临渊,唯有我们面前这条路。汉军逃往这座孤峰,等于踏进了绝路。那汉国太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莫呼骨邪听了,大喜,说道:“这样就好!好!那我们就来个水缸里捉王八吧!” “瓮中捉鳖”他是说不出来,但意思却表达出来了。[txt80.com 八零电子书] 裴致曲点了点头,阴沉的脸亦有一丝笑意。 温子君率领七千亲卫军退往岱海湖,他知道匈奴军是不会放过“汉国太子”的。但是很快就发现匈奴军没有追上来,正在纳闷时,却又见匈奴军里冲出五千骑兵,为首的却是一个姑娘。温子君见这位姑娘的穿着甚是不凡,知道来了重量级的人物,心下大喜,故意用火把晃着“太子”的黄金身影,往岱海湖方向退去。 匈奴的那位带头的姑娘正是玉儿丹。她听说己方两万人居然敌不过敌人八千人,心里怒火中烧,觉得那些铁骑全都是脓胞,便想着自己亲自前来,下定决心要捉拿住汉国太子。 玉儿丹见到汉国太子往深山跑,心下大急,便策马扬鞭地往前追去。那五千骑兵见状,也只得紧随其后,往山上追去。 玉儿丹眼里只有身穿黄金长袍的汉国太子,一路追赶,终于在岱海湖畔追到了。其实是温子君停下来让她追上的。 双方展开了厮杀。 第八十八章 孤注一掷 两军交战,形势却是一边倒。 匈奴军擅长的是骑兵作战,在这样的湖畔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却是极为不适。加上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强劲的弩箭,五千匈奴骑兵迅速灭亡。 玉儿丹自恃武功高强,以为可以在乱军中轻松将汉国太子活捉。只要捉住汉国太子带回去给父王,牺牲那五千骑兵也是值得的事。 谁知此“汉国太子”非彼汉国太子。 玉儿丹的功夫在匈奴龙庭的确算是一流的。但是,一来她是匈奴大单于的宝贝女儿,又是国师赫连德夫的爱徒;二来她正值青春年少,貌美如花,是匈奴勇士心中的理想伴侣。因此,她的一流武功里,十成最起码有一成是别人哄抬上来的。 以温子君的武功,玉儿丹的实力也就是跟还没相认的霜冷双姝差不多。因此,温子君根本就没有给玉儿丹任何机会,五招之内便将玉儿丹制住。 全歼了匈奴的五千追兵后,温子君听见下面传来的部队狂奔的声响。于是下令将岱海湖的缺口打开,把整个岱海湖的水都放了出去。 尔后,温子君带着受制的玉儿丹,从岱海湖旁的树林里撤退,并在树林中设下了无数陷阱。 他顺利地用水攻之计把匈奴的后续部队摧毁,已经成功地把匈奴大单于莫呼骨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更何况手中还有大单于的宝贝女儿。 莫呼骨邪自然对温子君紧追不舍。 …… 温子君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逃上了一座孤峰。 当时月色躲在云层里,也来不及探路,说句不好听的,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是有点——慌不择路了。 可是,上了孤峰绝顶,温子君才发现这里只有一条下山的路,而这条下山的路,有约四万的匈奴精兵围堵着,并且,正在步步逼近。 温子君仔细地勘察了周围的地形。峰顶是一块颇为宽阔的平地,由巨大的岩石铺成。四周还散乱地堆着许多或大或小的石块。 再将剩下的亲卫兵集合起来,对人数,武器的数量作了仔细地检查。现在包括温子君在内,共有七千三百八十二人,其中有四百六十一人受了或大或小的伤。每人有一把斩马刀。弩箭尚有九千八百四十五支。 这就是温子君的全部战力。 夜空没有一丝云,皓月当空。 温子君甚至可以见到山下匈奴精兵的兵刃反射着的清冷月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两句,把古今融合,凝结着万年光阴,既缠绵委婉又气象万千,既清冷孤绝又愁思满怀,以月的亘古无衰返观人的渺小短暂,以千万里的滟滟波光反衬芳甸花林的霎那风华,踯躅再三,吟咏再三,无可排遣。 究竟是谁最先在江畔看见这明月呢?江月又在什么时候开始照着人呢?人生代代绵延无已,但江月却年复一年没有变化。 月亮在天上看尽世间的荣辱兴衰,炎凉淡薄,看尽天下战火纷飞,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是,它从亘古到如今,依旧东升西落,阴晴圆缺,没有丝毫变化。 世间的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同一轮明月下,呼吸在同样的空气中,喝着同样的水,却为何要相互争夺?为什么不同种族的人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就不能一起喝着酒,赏着同一轮明月? 站在孤峰之巅,群山踏在脚下。明月当空照,给温子君的却是孤寂与清冷,宛如他现在的处境。 “将军!第一道防护栏已经完成,正在砌第二道。”连璧近前来报道。 “连璧!”温子君叫道。 “是。将军。”连璧应道,他知道将军还有话说。 “你看对面那轮明月,有什么感想?”温子君问道。 连璧搔搔头想了想,说道:“将军,属下没读什么书,但有一句李白的诗却还记得——‘月是故乡明’。看到月亮,就让我想起了故乡,还有故乡里的爹娘和小妹。” 温子君听了,哑然失笑。因为“月是故乡明”是杜甫的诗句。但他没有指出连璧的这个错误,却又问道:“山下正有多我们数倍的敌军围下来,你害怕吗?” “不害怕!”连璧的回答短而有力,“我知道,不,是我们,我们所有的将士,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为了保护故乡的亲人,为了捍卫国家的尊严,就算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也在所不惜,哪怕是——舍弃生命!” 温子君听了,心头不由一颤,一种莫名的感动迅速在身体里扩散。他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抛头颅,洒热血’!不错,为了国家的尊严,为了家里的亲人,我们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决不投降!” 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 说是防护栏,其实就是将一些可以搬挪得动的大石小石堆垒起一道石墙。一来用于阻挡匈奴精兵前进,二来可以以此为阵地,向敌人射箭。 由于人数不多,温子君下令只设三道防护栏。 第一道防护早已砌好,一千弩箭手已经在石墙下做好一切准备,每人六支弩箭。第二道亦是一千弩箭手,剩下的弩箭都在他们手中。第三道防护栏后面没有弩箭手,只有手执斩马刀的将士。 莫呼骨邪率着近四万的精锐,缓缓向孤峰围上去。 汉军堆砌的石墙已经出现在眼前,石墙的后面,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黄金长袍的身影。 大单于不得不佩服这支不及一万的汉家军,虽然是仓促之间垒起的石墙,却是那么坚固,宛如九十里外的汉家长城城墙。 没有犹豫,莫呼骨邪便下令自己的勇士们向那道石墙攻去。石墙后面,是他志在必得的汉家太子! 匈奴精锐握着兵刃,缓缓向石墙逼去。 兵刃上反射的寒光,就连天上的明月也黯然失色。 月亮渐渐偏西,似乎不想见到孤峰上的厮杀而逃离。 战斗即将打响! 第八十九章 血溅孤峰 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匈奴精兵离第一道防护的石墙越来越近。 可是,石墙后面没有一点动静。难道这道石墙只是虚设的防护栏? 十步,只有十步的距离! 异变突起! 石墙后面仿佛是凭空出现了一千个汉军和一千张经过改装的诸葛弩。弩上的箭矢早已蓄势待发,甫一出现,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纷纷射向近在咫尺的匈奴精兵。 一时间,箭矢有如暴雨般全落在匈奴精兵的身上。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匈奴精兵根本没有时间闪避,冲在前面的被射倒一大片,有的甚至身中数箭。跟在后面的匈奴精兵见状,只得往后退,边退还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格挡弩箭。 一阵箭雨过后,那一千汉军又全都躲进了石墙后面,再无动静。 汉军一个没伤,而匈奴却死伤无数。 莫呼骨邪见状,心里大怒,很快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走在前面的匈奴精兵都持着可以挡弩箭的盾牌。有了盾牌,就再也不怕汉军的弩箭了。 再一次到达距离石墙十步左右,匈奴精兵都不由地停驻了前进的脚步。但是等了一会,却不见有汉军探出来射箭。 于是匈奴精兵再进,只前进了三步,却又见异变突生。 这次不是汉军的弩箭手突然冒出来射击,也没有汉军从石墙背后跳出来冲杀。让匈奴精兵大骇的,是那本来是石墙的一部分的大小石块,竟然突然裂开,直直地飞射出来,向他们砸去! 石块可不比弩箭。弩箭靠的是锐利,固然强劲,但是毕竟体小,只要有足够坚固的盾牌,还是能够抵挡得住。可是石块靠的是力量,即使用盾牌挡住了它,但是其砸中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刹时,匈奴精兵手中的盾牌有的被砸裂,有的是连盾带人一起砸倒在地。砸中了目标的一些大块的石头又继续往下滚落,再次砸伤了沿途的一些匈奴精兵。有几块不断翻滚的大石都砸到了莫呼骨邪的面前。 当那道石墙的石块全都飞开后,匈奴军见到了一个有如巨神般的黄金人影,稳如泰山一般矗立在不见了的石墙之后。 莫呼骨邪大惊,难道那就是汉军太子?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真是他激射出来的?要将那堆砌石墙的大小石块推出,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那需要有十分深厚的功力。可是金翼门并没有说汉国太子是一个绝世高手啊!难道他们又骗了自己? 裴致曲见状,心里亦是暗自大震,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对手。而此人竟然是朝庭的太子!发现了一个高手,没有让裴致曲感到畏惧,反而激起了他满身的斗志。他的眼中满是战意! 就在匈奴全军上下震惊之时,温子君已经退回到了第二道防护石墙后。 先是弩箭射击,接着是石块砸击,并且都在敌军逼到面前才发射,让敌人避无可避。这些全都是温子君事先已经计划好的。 温子君的布署,的确给了莫呼骨邪极大的打击。但也激发了匈奴大单于的凶性。 莫呼骨邪接着下了死令,不管前面有什么射来,都不许后退半步! 第二道石墙再次给了匈奴精兵极大的阻击。但此次匈奴勇士没有一人退后,他们甚至将前面已经死去的战友当挡箭牌,不断向石墙靠近。 如此一来,一千汉军弩箭手来不及退守最后一道防线,便被已然冲上来的匈奴精兵围住而厮杀在一起。 由于匈奴精兵如同战车般推进到石墙下,温子君亦无法再把石块激射出去。见到那一千弩箭手陷入险境,温子君一声令下,带了两千人冲出去,与翻过石墙的匈奴精兵战到一团,并且边战边退,把剩下的七百多个弩箭手带回了最后一道石墙后。 还好温子君果断下令,才没有使一千个弩箭手覆没在第二道防护石墙里。只要稍加犹豫,后果便不堪设想。 莫呼骨邪攻下第二道防护栏后,没有停歇,换了一批匈奴勇士,发起总攻。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汉军越有利。 最后决战终于来临。 月亮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淡,就要消失在西山的后面。而东方已经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温子君率着剩下的亲卫军在最后一道防护石墙后面严阵以待。他们的箭矢已经在前面两道防护石墙发射殆尽。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 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前面则是比他们多数倍的匈奴敌军。他们没得选择,只有奋力一搏,将手中的斩马刀送进敌人的身体里去。 望着冲杀过来的匈奴大兵,温子君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一定要守住最后的阵地,不用多久,我们的援军一定会赶来的!为了我们心中的那轮明月,杀!” “为了心中的那轮明月!”七千亲卫军大声吼道,“杀!” 声音响彻大地,把许多尚在美梦中的宿鸟惊醒,扑闪着翅膀纷纷冲上云霄,似乎想要寻找出巨响的出处。 所有汉军肃立在孤峰绝顶,手握兵刃,要跟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山高人为峰。 他们已经成了孤峰的一部分,峰顶就是他们所要拼死守住的最后阵地。他们是国家最巅峰的力量,是百姓需要仰视的一座座高峰,是亲人们心中不可撼动的山峰。 温子君将队形排成一个扇形,自己居中策应。他们后面是时刻准备着的战友。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匈奴精兵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石墙,但迎接他们的是一道道闪着寒光的死神的镰刀。许多匈奴精兵刚与汉军接触,便被斩杀。但他们有源源不绝地勇士不断涌过来,亲卫军一进杀不了那么多,便让他们站稳了脚跟,开始面对面的真正厮杀。 双方交战的战士都在迅速消亡,但很快又被后面的战友补上,继续厮杀在一起。 东方还未升起朝阳,可是孤峰顶上早已被染红——被鲜血染红!血已成河。 第九十章 将星陨落 一个个亲卫军在温子君的身边倒下。他们倒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畏惧,有的是坚毅,为了祖国,为了亲人而献身的自豪。 温子君全身的热血沸腾了,他的战意被一个个倒下的战友所激起,有如熊熊烈火,似乎要点燃尚未升起的朝阳。 温子君的墨剑如同一条黑色的龙游走在最前线。哪里情况紧急,哪里就会出现他的身影。只要出现他的身影的地方,便会有大片的匈奴精兵倒下。这个地方的紧急状况便会稍为舒缓。尔后,在敌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又出现在另一处情况紧急的地方。 面对杀之不尽的敌人,温子君这样武功卓绝的高手,亦是难以应付。因为敌人才不管他是什么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高手,杀得红了眼后,便不顾一切地扑向温子君。他们简直成了人形兵器,根本就不在乎温子君的墨剑会划断他的手脚,腰腹,甚至头颅。 如此一来,即便如温子君这样的绝世高手,也无法完全避免匈奴精兵不要命的打法,而导致身上受了一些伤。当然,都是一些很轻的伤。 杀到后来,温子君自己都有点麻木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挥着墨剑。但他每一次挥剑,都是乾坤八剑中的招式。 火剑,雷剑,水剑……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每一招剑法反而更见威力。当然,他的内力亦消耗极大。 把面前的最后一个匈奴精兵斩杀后,温子君忽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除了他自己。不管是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他身边都没有站着的了。 他的战意突然锐减下来,墨剑无力似地低垂下来,刃上还有缕缕鲜血不断汇聚在一起,从剑尖上滴落地面。 全都死了,自己的亲卫军,全部都已经战死! 望着明月满脸思念的连璧,就倒在温子君的身边。他的左手已经不知去向,右手却掐在一个匈奴精兵的喉结上,如同石化一般,至死也没有松开。他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朝着西方,那天空中的月亮正在渐渐消融。 还有那一个个喊着“为了心中的那轮明月”的亲卫军,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当中。 剩下的匈奴精兵都退到了石墙旁边,从他们中间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匈奴的大单于莫呼骨邪和裴致曲。 莫呼骨邪站出来,双眼却望向温子君身后不远的一块巨石上。那块巨石有如一间房子,其中一部分还伸出峰顶,悬空在万丈深渊上。而大单于所关心的,并不是那块巨石会不会掉落深渊。他关心的,是巨石上的边沿处躺着的他的女儿玉儿丹。 接着,莫呼骨邪才转而望向温子君。一个高而瘦削的人,提着一把滴着血的黑剑,站在千万尸体中央。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虽然是敌人,但是莫呼骨邪依然对这个敌人充满了敬意。 不仅是大单于,就连旁边的匈奴精兵,面对杀了自己同胞无数的汉人,亦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敬意。他们是游牧民族,崇尚的就是能够一夫万敌的勇士,就算这样的勇士是敌人,他们也一样尊敬。 莫呼骨邪朗声说道:“阁下果然是一位万夫莫敌的勇士。只是让本王不解的是,阁下真的是汉国的太子?”他用的是汉国语言。 温子君冷冷地站在原地,听了莫呼骨邪的话,忽然抬起头来,冷冷地望了这个匈奴的大单于一眼,然后将身上那件早已染满鲜血的太子长袍撕了,露出一身蓝色的劲装。 尔后,他才缓缓地说道:“我堂堂汉国太子,岂能如此轻易涉险?我乃平南将军温子君是也!” 莫呼骨邪与裴致曲听了温子君的话,俱都一惊。 裴致曲连忙接道:“你真的是平南将军?” 温子君傲然地一挥手中的墨剑,说道:“如假包换!” 听了温子君的话,裴致曲突然大笑起来。他这一笑,不仅让温子君感到意外,就是莫呼骨邪听了,亦感到有点不解。 裴致曲停下笑来,对温子君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个朋友托付于我,一定要我把温将军带到他面前。我还一直在思量着如何办成这件事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好好!” 此时的温子君才不管裴致曲的朋友是谁,为何要把他带去。他再次挥了挥手中的墨剑,冷声说道:“想要带我去见谁,就先问过我手中的墨剑吧!” 裴致曲听了,亦是冷笑一声,说道:“很好!”继而转身对莫呼骨邪说道:“单于,就把他交给下官吧。” 莫呼骨邪听了,点了点头。 裴致曲亦脱了自己的长袍,露出一身灰色的劲装。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在空中抖了几下,忽然变得笔直,剑尖指向温子君。 一道无形的劲气锁向温子君。 温子君心里叫苦不迭,他的乾坤内力在前面的杀敌中已经消耗了七八成。刚才站在原地悄悄地运起乾坤心法,只恢复了两成的功力。也就是说,他如今只有平时五成的功力。 显然,匈奴军中的那位汉人的武功也是一流的。如果是平时,他有六成的把握获胜。可是现在,他不知有没四成获胜的把握。 但是,温子君依然一脸平静,双眼微闭,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握剑斜指地面。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就在这时,裴致曲动了。他的步法左右飘乎不定,有如一条毒蛇在蜿蜒前进,不过速度却比蛇行更快。他手中的软剑亦是在空中起伏不定,犹如毒蛇吐信,直向温子君袭去。 温子君一咬牙,看准时机,手中的墨剑适时地划出一道弧线,自下而上,划向裴致曲的软剑。他相信,凭着墨剑的锋利,定然能够一举削断对方的软剑。 只是,墨剑的锋利,裴致曲早在前面便已知晓。他亲眼目睹了温子君的墨剑一下子削断了匈奴精兵五个人的兵刃。 于是,裴致曲见到温子君的墨剑划向自己的软剑,立即手腕轻抖,软剑刹时有如绫缎一样,卷向墨剑的剑刃。 一旦被软剑缠住,墨剑便无法脱身。于是温子君果断地撤回了划出去的墨剑。 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双方的兵器都没有碰撞一次,便互相攻防了一招。 接着,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你来我往,兔起鹘落。转眼间便交手五六十招。 两人的攻防都极为精彩,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住了。就连莫呼骨邪亦不例外。 但是一百招后,温子君渐渐支持不住,整个人相形见绌,有点力不从心。额上亦冒出许多汗珠。 两个人影一触即分,然后互相对恃起来。 温子君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一道在胸口,一道在左臂,一道在右脚。除了这些重伤,还有许多浅伤。 裴致曲只有一处剑伤,就是左臂被刺穿,暂时无法动弹。但他的气息仍然平缓,比温子君更淡定。 裴致曲淡淡说道:“很好。再接我一招!”说着,便将手中的软剑舞成一个剑气团。尔后,他大吼一声,冲向温子君。 温子君见状,亦唯有最后搏,施出艮剑剑法中的“岿然不动”。所有乾坤内力尽出,幻成一道气墙,有如实质地竖在面前。 两人相碰,“轰!”一声巨响。 裴致曲的剑气团碎成虚无,他整个人都倒退回去,嘴里还喷出了一口鲜血。 温子君的气墙亦是破碎虚空,他同样喷出一口鲜血。人亦倒飞出去,却刚好撞在峰顶上的巨石上的玉儿丹身上。 温子君再也收势不住,两人一起被余劲推出巨石,往深渊里落去。 莫呼骨邪见了,厉声急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陪着敌人葬身崖底。 就在大单于伤心得要暴走之时,却见从崖下抛上一个人来。他定睛一看,赫然是他的宝贝女儿玉儿丹! 莫呼骨邪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 玉儿丹并没有昏迷,她一直都在看着峰顶所发生的一切。此时,她双眼迷离,却一声不吭地躺在莫呼骨邪的怀里。 望着见不到底的深渊,莫呼骨邪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那个汉国的平南将军,在最后时刻,把玉儿丹抛了上来。 莫呼骨邪把着玉儿丹跪倒在深渊之上,而他身后的匈奴精兵,都一齐跪倒在地。他们跪拜的,是一位值得他们尊敬的敌国英雄。 朝阳已经升起,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可是人的生命,是否能够像太阳一般从西天落下,再从东方升起? 第四卷 幻剑啸乾坤 第一章 彩虹宫主 湛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白云下面,是绵延不断,一碧万里的群山。群山的怀抱中,有一处景色宜人的幽谷。幽谷的东南角,有一蓄满清澈泉水的绿潭。 太阳缓缓升起,树林里渐渐明亮起来。空气清爽而朗澈。鸟儿们在叽叽喳喳的叫声中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嫩绿的草上缀满像宝石一样发出耀眼光彩的露珠…… 小潭里,正有一个曼妙少女在洗浴。浑圆的削肩,傲人坚挺的胸脯,粉藕似的双臂,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纤腰以下全在潭水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不过,单从她那万种风情的上身来看,水里的风光一定也不会逊色。 她此时正低着娇首,用玉葱般的纤纤十指正在抚洗着乌黑的长发。她全身的皮肤有如刚刚剥开壳的鸡蛋,细腻嫩滑而又有弹性;又像是婴儿的肌肤,牛奶白中含有粉色。 为了更好地抚洗黑发,她微微地侧仰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白里透红的瓜子脸,眉如远山,鼻子玲珑而微翘,小嘴上有稍厚的红唇。 最让人心动的,却是她的那双眼睛。她的眼睛并不大,给人的感觉是永远都微微眯起,眼里贮藏的,不是一汪清水,而是一团迷雾,显得朦胧,飘渺。由于眼睛微眯,致使她的眉头轻皱。这不单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更增韵致,我见犹怜。 看她在小潭中裸着胴体却又如此从容淡定的样子,可见她非常了解小潭周围的一切。这个时刻,她知道绝对没有人会来打扰她的。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怕用在她的身上,是再贴切不过。 晨光,树林,绿草,露珠,还有清水潭中的裸身少女,本是一幅极为和谐的图画。 可是,就在少女沐浴的小潭的另一侧,却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浮在水面,把周围的潭水都染红了,一幅完美的美人出浴图的韵味就此被破坏殆尽。 裸身少女微侧的俏脸,正好对着那个浮在水上的血人。她的双眼眯得更细,眉头也皱得更紧。本来迷朦的星眸却突然变得清澈无比,闪出一道厉芒,左手一引,放在潭边石上的长衫便凭空飞向纤纤玉指。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整个身形从清水中冒出,有如一条羊脂玉的美人鱼悬在空中,然后她迅速地将长衫展开穿在身上。这时,她的身形已经回落到水面。只见她突然玉掌翻出,双双击在水面,霎时,水花四溅,而她凭着水的反冲,有如一只起飞的白天鹅,划着一道弧线,向那个浮在水面的血人掠去。 小潭并不是很大,少女中间再次击水借力,便到了那血人的浮水处。 血人仰躺在水中,身上到处都有或深或浅的伤,不知泡在水中多久,有的伤口已经泛白。 少女凌空掠到血人上方,一指拂出,正是血人的喉结处。她裸露的身子,从未给哪一个男子看过。哪怕是见过她那清秀容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不在世上了。更何况是在她全身脱光衣裳的时候出现的——哪怕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也不能让他活着。 就在纤纤玉指要戳入血人喉结处时,少女突然瞥见血人右手的那柄剑。剑柄长半尺,剑锷是一个龙嘴,剑刃有如龙嘴里吐出的舌头。剑刃宽不及一寸,只有寸之七分。刃长三尺三,通体黝黑,却不时泛着幽幽蓝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剑脊不是突出来的棱角,而是凹下去成为一道血槽。剑尖呈三角锥形,棱角分明。 少女玉容一变,蓦地改指为爪,改戳为抓。她一把抓住血人的衣领,然后奋力将血人从潭水中拉出,再抛往最近的潭边。 血人“噗”的一声,跌落潭边的草丛中,一动不动。 少女随即身形移动,亦落到了岸上。金莲轻跺,整个人便落到了血人一旁。她微蹲下去,长衫下是无限春光,还好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知觉。 少女伸出右手,迅速地搭在血人的左手手腕上。她发觉此人还有微弱的脉搏,似乎松了一口气。尔后,她费了一番力,才将血人右手的墨剑取出拿在手上仔细地端详起来。 墨剑的样子极像她祖师爷的乾坤剑。只不过乾坤剑是蓝汪汪的,手中这把剑却是墨色的。 少女的师傅去逝前曾经千叮万嘱她,乾坤剑一旦在江湖中出现,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护好乾坤剑,甚至可以将乾坤剑抢走。绝对不能让乾坤剑落入雪花谷或者是映日门的人手中。 原本每年都是她师傅出去打探乾坤剑的消息,可是到了她十六岁时,她挚爱的师傅去逝了。她唯有亲自出去打探消息。由于她的绝世容颜,她不得不戴上一个面具,以免惊世骇俗。 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她的武功却是一流的。出现江湖不久后,便被人排入十大青年高手行列。 虽然她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但毕竟只有十六岁。无意间还是向江湖人士露出过风华绝代的容颜。于是,她又被一些江湖中的好事者排入江湖七大美女的行列。 这位少女不是碧沙岛的夏语冰,也不是紫剑阁的姬月眉,却是一直被江湖中人认为是无门无派的叶星雨!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她正是彩虹宫的传人,是闻采虹的嫡传弟子。 二十年前,年逾花甲的闻采虹出去打探乾坤剑的消息时,救了一对遇上强盗的夫妇,只可惜两夫妇都没有活过来,只遗下一个三四岁的女婴。 闻采虹见女婴长得骨骼清奇,秀外慧中,是个习武奇才,便将她带回彩虹宫悉心教导。 这个女婴便是叶星雨。她没有辜负闻采虹的期望,在武学方面的确有着非凡的天分。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练到了乾坤心法的第四层。虽然乾坤老人教给闻采虹的乾坤心法还有不足,但在闻采虹自己的努力下,还是将心法尽可能地完善了。 以叶星雨乾坤心法第四层的武功,她在江湖中的年轻一辈中,的确可以跻身十大青年高手之列。在江湖中磨练了六七年,她的乾坤心法已经练至第六层,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几可与江湖中的十大高手媲美。 只是闻采虹嘱咐过她,在江湖中一定要保持低调,乾坤剑不出,就不能真正展现自己的实力。叶星雨不单视闻采虹为师傅,更把闻采虹当成了养育自己的母亲。因此,闻采虹的嘱托,她从不违背。 乾坤老人将闻采虹逐出师门,但闻采虹一点也不怨乾坤老人。她知道错不在师傅,而是曲向天。可是当时曲向天已经壮大,她无法与之相抗衡,只得忍气吞声地离开了乾坤老人,创建了彩虹宫。但她一直没有忘记乾坤老人的教诲,知道乾坤剑不能出现在江湖中,否则的话,梁梦庄与花弄雪是绝对不会安份的。于是她暗下决心,肩负起守护乾坤剑的责任,希望能因此而报达师恩。 当年武林正道围歼曲向天,闻采虹虽然没有出面,却在暗中给了正道相当大的助力。武林正道一直都十分感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有了闻采虹的帮助,武林正道才更加了解曲向天的武功,也才能得以将曲向天打落问情崖。 也在那个时候开始,彩虹宫之名在江湖中流传开来。但也只限于流传,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关于彩虹宫的一星半点情况。 彩虹宫在江湖中极其神秘,但是整个彩虹宫只有三个人。闻采虹与叶星雨师徒,还有一个比闻采虹稍小的老妪,专门负责二人的生活。 事实上,彩虹宫之名只是闻采虹当时向武林正道一时心血来潮说的。她觉得梁梦庄与花弄雪各建立了一个门派,自己亦不能示弱。只不过她一向生性淡泊,并无心处理门派事务。因而一直都没有壮大彩虹宫的想法。 叶星雨一直到十六岁,都一直生活在彩虹宫里。在闻采虹的教导下,她也养成了宁静淡泊的性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是生性对其他人没有什么感情。虽然正值豆蔻年华,但对于除师傅与那个老妪外的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 六七年的江湖闯荡中,叶星雨亦遇到了许多人和事,但她都是以一颗冷淡的心来对待。对她好的,她亦只当作没有看见;对她使阴谋诡计的,她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一剪除。就算是有人在她面前被强盗之流杀死,她也不会有丝毫同情,但她最后会将那些强盗全都杀光。 从她的师傅开始,到现在自己在江湖中闯荡了六七年,乾坤剑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可是眼前这个尚留有脉搏的血人手中的剑,却与乾坤剑极其相似。 叶星雨望着手中的墨黑之剑,轻叹一声,然后轻易地提起血人,往树林里走去。 第二章 失忆白痴 穿过林间的铺满落叶的羊肠小路,树林外是一道九曲回环的小溪,溪水的歇息处便是叶星雨晨浴的小潭。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小潭天天纳入溪水,却不见溢出。 小溪上是一座极其简陋的木桥。几根大树干排在一起,上面爬满了青苔,可见时日已久。叶星雨提着人事不知的血人过桥时,桥身颤颤悠悠的,好像随时都会从中断开去。 过了木桥,是一条蜿蜒的石路。石路宽可三人并排同行,全是石块铺成。石块有大有小,错落有致,上面也是长满青苔。石块并不是很平整,那些石子本来就是在那里的。两旁同样是绿树掩映,人走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条绿色的走廊里。 沿着石径转了三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修长碧绿的竹林,竹林掩映之间,有几间房屋。房屋全是由竹子建成,从屋顶到栏干,从桌椅到床榻,全是竹子所制。不知涂了什么漆料,竹子泛着金黄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仿佛整个竹屋都是琉璃瓦砌成的。 闻采虹生前极为喜欢竹子,她的房间里还挂着一幅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苏轼在《于潜僧绿筠轩》中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自古就有梅竹菊兰岁寒四友,而竹则是代表着超凡脱俗,清新高雅。 闻采虹一直都觉得,人的居住环境亦应当有高雅的品味,这样才能陶冶一个人的性情。而这也代表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婆婆!”叶星雨叫道。她的声音如空谷夜莺的鸣叫,但是不含一点感情,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哎!宫主回来了?”一个苍老但还很有力的声音应道。尔后,离叶星雨最近的竹舍里出来一个白发苍苍却一点也不老态龙钟的老妪。竹舍的屋顶有炊烟袅袅,可见那是厨房,老妪正在做早饭。 “早饭就好……咦!”那老妪正自顾说话,却突然发现叶星雨手中的血人,疑道:“宫主,这个血人……是怎么回事?” 彩虹宫上下也只有一主一仆二人而已。老妪乃是闻采虹离开乾坤老人后收的婢女,名为玫葭。如今亦到了花甲之年。闻采虹曾经授她武功,由于资质有限,她无法尽悉武学精奥。但是,即便如此,她的武功也比江湖的一些高手强多了。 闻采虹去逝后,叶星雨不要玫葭唤她宫主。可是玫葭不肯,非要叫她宫主。叶星雨后来也不再坚持,加上心性淡漠,就随玫葭怎么叫了。对于叶星雨来说,叫她什么都一样,反正都是无所谓。 玫葭虽然年届花甲,但是身手还矫健。她人影一闪,便到了叶星雨的面前,然后接过叶星雨手中的血人。怎么说,那血人都是一个年青力壮的男子,可是在玫葭手中,如同无物。她轻而易举就把血人抱住。 叶星雨亦任玫葭接过她手中的血人,淡漠地说道:“婆婆找个地方给他安置下来,并给他服一粒‘碧竹丹’,外面帮他换洗一下,给伤口抹上‘冷凝膏’。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玫葭听了,面露难色,说道:“宫主,你看房子就只有那么几间。该把他安置在哪里?” 彩虹宫只有六间竹房。最里面的是厨房,接着是玫葭的睡房,再过来是祭祀堂,旁边依次过去是闻采虹与叶星雨的睡房,最后一间却是杂物房。 闻采虹的房间自然不能进的;祭祀堂里原来供奉着乾坤老人的画像,如今还有闻采虹的灵牌,自然也不能进;叶星雨和玫葭的亦不可能。 叶星雨淡漠地说道:“把他安置在杂物房里。我先去换衣服。”她还有一些衣物留在谷里的小潭边,如今只披了一件长衫,且还没有扣好,时有诱人春光泄露。 不过,在彩虹宫这里,却是不用担心的。本来就只有两个女人,那个血人又人事不知,因此,叶星雨才不慌不忙地回转自己的房间了。 彩虹宫乃是在中原西北处的群山中的一个小山谷里。这个山谷进出只有南口一条路,而小潭乃是在山谷的最北端,按理说是没有入口的,可是让叶星雨感到诧异的,却是潭中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且昏迷不醒的人。 虽然有不少迷团,但叶星雨知道,一旦那血人醒过来,便都能解开了。 玫葭心里亦有许多不解。这个血人从何而来?从来不接触陌生人,特别是不愿接触男人的宫主,不单没杀了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反而还要用“碧竹丹”与“冷凝膏”给他疗伤? 碧竹丹是闻采虹用七十二种珍稀药材炼制的疗治内伤的圣药。其炼制方法独特,因其有竹叶清香,故名。冷凝膏则是金创药,亦是闻采虹用了三十六种药材炼制而成。 如果把这两种药放诸江湖,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只是闻采虹一直都很低调,曾经有幸用过的人可谓少之又少,他们甚至不知道名字。 玫葭将血人抱进杂物房。进门的右边墙角堆着干柴,排成柴垛。另一边则有一座竹榻,上面放着一些坛坛罐罐之类的东西。 把血人放在竹榻的一角空处后,玫葭搬开了竹榻上的东西,然后才把血人平放下来躺在榻上。然后她出了杂物房,转而进了闻采虹原来的房间,在里面的一个竹架上取了两瓶药回转血人身边。 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拇指般大小的颜色像竹叶一般碧绿的丹药,玫葭捏开血人的嘴,将碧竹丹塞入他的口中,再放开手,任血人的嘴闭上。碧竹丹入口即化,她根本不用担心血人无法吞食。 接着,玫葭才开始清理血人身上那满是血渍的衣服。衣服割破无数次,早已衣不成衣,有的碎布还深陷进他的伤口里。 玫葭看得自己心里一阵恶寒。要经历多么惨烈的厮杀,才会受到如此之重的伤?她刚才已经知晓,这个血人的五脏均被打得移了位,还好有一股真气护着,以致于五脏没有破损,否则的话,就是大罗金仙亦无计可施了。 出外面打来清水,玫葭才慢慢将血人的身子清洗了一番。清洗一处伤口,便在其中抹上冷凝膏。清洗完毕后,她细数了一下,这血人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七十六处!她摇了摇头,这血人到现在还有呼吸,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咦?”玫葭不由地诧异道,“原来还有一张人皮面具啊!”她将那张面具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包扎完所有伤口后,只见那血人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苍白之极的脸亦开始有点血色了。碧竹丹的疗伤功能渐渐开始见效。 血人赤条条地仰躺在竹榻上,身上到处都是包扎伤口的布带。 就在这时,刚刚换好衣裳的叶星雨冲了进来,见到竹榻上一丝不挂的血人,不由脸色一红,旋即又转身出到门外。她玉莲轻跺,嗔道:“婆婆,你怎么,怎么让他光着身子啊?” 刚刚反应过来的玫葭听了,呵呵笑道:“宫主,老身刚刚清洗了这个男子的伤口。他的衣服早已破碎得无法再穿,正愁不知该如何办呢。没想到宫主就冲了进来。对了,宫主,你出外面不是曾经男扮女装的?宫主你就拿一身男装给他穿上吧。” “这……”叶星雨有点犹豫。 说起来,叶星雨身材高挑,跟那个血人差不了多少,并且她为了穿得宽松一点,男装都是置得大上一号的。血人应该可以穿上一穿的。 只是,叶星雨是个女儿身,那些男装她都穿过。如今说要给一个毫不相识的男子穿,即使她性情冷淡,但也觉得实在是有点,有点难为情。 玫葭见状,说道:“我说宫主啊,反正你的男装也有不少,给他穿一套两套的,有什么难为情的?并且,他又怎么知道是你的衣裳呢?难不成你一直让这男子赤条条的?” 叶星雨站在原地默想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地进了自己的闺房,取了一套青色男装出来,到了杂物房门口,别开脸将衣裳递给了玫葭。 玫葭笑呵呵地接过男装,便给那满身是伤的男子穿上。 过了一会,玫葭在杂物房里叫道:“宫主,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叶星雨听了,身形一动,便进了房里。看到那个男子身上的衣裳,粉脸不由一红。尔后她有点惊讶地说道:“婆婆,这,他的脸,好像跟原来有点不同啊!” 玫葭将放置一旁的人皮面具递给叶星雨,说道:“喏!原来他脸上还有这个。” 叶星雨接过那张人皮面具,开始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后来却是如获至宝一般,抓着面具的手都有点颤抖。 玫葭见状,不由地问道:“宫主,你为何对这张面具如此紧张?还有,老身一直想问,你为何要救这个男子?宫主不是一直都讨厌男人的么?” 叶星雨听了,头也不抬地答道:“这张人皮面具的材质,跟师傅给我的简直是一模一样。还有,我见到他时,他手中有一把墨剑,剑的形状极似祖师的乾坤剑。我想,他一定跟祖师有什么关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活他。从他身上,一定可以找到关于祖师的消息。完成师傅的遗愿!” 玫葭听了,才恍然大悟。她说道:“原来如此。只是,他的五脏已经移位,要想让他快点醒过来,唯有运功替他疗伤了。” 叶星雨听了,点点头,说道:“不错。我这就给他运功疗伤,你先把他扶起来吧。” 玫葭听了,探身将那男子扶起坐着。此时男子的脸上血色更浓,呼吸亦更有节奏。 叶星雨上了竹榻,坐在男子后面。想到自己竟然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坐在一张榻上,脸上又泛起红晕,一时竟忘了要做什么。 玫葭见状,促呷道:“宫主,你这是怎么了?只是疗伤罢了,瞧你这样,将来怎么嫁人啊?” 叶星雨听见玫葭的话,清醒过来,尔后又娇嗔道:“婆婆在取笑我呢。哼,我才不嫁。”接着,只见她脸色一整,整个人又回复淡漠的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叶星雨伸出玉掌,按在男子的命门穴上,缓缓地将自身的内力输了进去。 叶星雨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大凡江湖中人,由于所练武功的差异,内力亦是千差万别。如此一来,自己的内力要想顺利进入别人体内,需要有一个过程来慢慢控制引导。 可是此次叶星雨却极为顺利地与这个男子的内力相融合,仿佛两人本来就只有一种内力。叶星雨得知这种情况后,心里更是欢喜,唯有祖师的乾坤心法,才能和自己的内力想融合。也就是说,这个男子一定与祖师有关系。 只要救醒他,就什么都清楚了。叶星雨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激动的心尽量平静下来,然后凝神控制着内力游走在男子体内,把已经移位的五脏移回原处。 日上中天,叶星雨才缓缓收回自己的内力。玉掌亦离开了男子后背。 由于叶星雨的运功,更是加快了碧竹丹的药效的扩散。当她撤回玉掌后,男子的呼吸更加平稳,脉搏亦更为强劲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 玫葭将男子平放下,却听见叶星雨的肚子叫了起来。她才发觉两人都没吃早饭,于是笑道:“为了救这个男子,老身竟然把早饭给忘了。看来饭菜都早已凉了。老身这就去热一热,顺便煮一点白粥给这孩子。” 叶星雨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坐在榻上打坐,以恢复刚才耗费的内力……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有一瞬,叶星雨从打坐中醒了过来。 叶星雨缓缓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却斗然发觉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张脸瞪着两只鼓鼓的大眼望着她。 此人便是叶星雨救回来的那个血人。 见到叶星雨睁开双眼,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很快就往后退缩,然后缩在竹榻的另一角。 叶星雨一睁开双眼便见到一个男子在打量她,亦是吓了一跳,双手一拍竹榻,整个人飞离竹榻,落在房中央。尔后,她才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这张脸有棱有角,左腮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长得很秀气,却偏偏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他的眼睛满是疑惑,就像,就像一个充满了好奇的孩童的眼眸。 叶星雨见状,不禁笑道:“你醒了?” 对面的男子听了,有点慌乱地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这里是彩虹宫,我是叶星雨。”叶星雨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她可是从未如此好脸色地跟一个男子讲话呢,“那么,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谷中的小潭里?” 男子听了,眼睛突然变得迷茫,他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哎呀,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娘,娘,我要见我娘!”到后来,他居然哭喊起来,看神情,就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叶星雨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谁,难道是失忆了?可是,他明明是一个长大了的青年,怎么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哭喊着要娘呢? 那个男子的哭喊声将玫葭引了过来。她惊喜地叫道:“这么快就醒了吗?白粥都还没煮好呢。” 见到房里又多了一个人,那男子不由再次蜷缩了身子,双手抱膝,失声地哭得更起劲了。他的神情简直就是一个孩子一般,毫无顾忌地,大声地哭着。 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般哭喊着要娘?这是多么不和谐的画面啊。可是偏偏就在叶星雨和玫葭的面前上演着。 玫葭见状,愣住了,她问一直呆立着的叶星雨:“宫主,他,他这是怎么了?堂堂男儿,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哭个不停?” 叶星雨听了,只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如今失忆了。不单失忆了,他的神智可能,可能回复到了孩提时候了。” 玫葭听了,瞠目结舌,说道:“回到孩提时代的神智?也就是说,他虽然已经是个青年,神智却只跟一个孩一般?” 叶星雨叹了口气,说道:“只怕也唯有这种解释。” 玫葭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失忆的白痴?” 第三章 小剑之名 望着哭得像个孩子的男子,叶星雨一时手足无措,心里乱极了。她本来还想从这个男子身上找出跟祖师有关的消息来,可是现在看来,只怕难了。 “婆婆,他,怎么会这样?”叶星雨有点无奈地问玫葭。 “唉,老身亦不是很清楚呢。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也可能是他经历过十分惨烈的厮杀,被人击中了脑部才如此。”玫葭亦是摇头叹气地回道。 那个男子哭了一会,突然发觉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理会他,居然不哭了。正用还留有泪痕的双眼偷偷地望向叶星雨和玫葭二人。看其神情,像极了装哭的小孩。 “咕咕……”这时,三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哟!你瞧我……呵呵!”玫葭笑道,“光顾着说话。宫主,老身这就去端粥过来。” 玫葭一走,就只剩下叶星雨跟那痴儿眼对眼地望着。 充满孩子气的青年神情点有难受,显然是肚子饿的缘故。而他的双眼却盯着叶星雨,里面有好奇,有害怕,还有点……喜欢。其中以害怕居多。 叶星雨的眼里满是无奈,间中还夹杂着几缕温柔。不知为何,见到面前这个可能比自己还大的青年流露出孩童的神情,叶星雨的心里滋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叶星雨从未体验过的,人们称之为母性的情感。她突然觉得心中的某一柔软处,被那张很有魅力但充满孩童般神情的脸给触碰到了。 可是望着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白痴,叶星雨心里又有气。自己裸身出现在他面前,还在衣不遮体的情况下将他抱回来,满心以为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祖师的情况。谁知天不从人愿,他因为受伤而丧失了记忆,并且神智也回到了孩童时代。叶星雨费了一番苦心,却只得到一个失忆的白痴,自然是没有好心情。 “你!你望着我干嘛?”叶星雨没好气地瞪着双眼对那痴儿说道,言语中带着责怪。 那青年听了,直觉地感受到了叶星雨的不满,不由地身子一缩,眼睛却依然盯着对方,竟然没有哭泣。 这时,玫葭刚好端了碗粥进来,看到叶星雨对着痴儿大发雌威,连忙说道:“不是我说你呀宫主,对着这么一个受了伤并且都成了这样的人,你还发什么脾气呢?” 叶星雨听了,玉面一寒,冷哼了一声,便不作声地调转头望向屋外。 玫葭却不再理会叶星雨,端着那碗粥走到榻前,对瑟缩在榻角的失忆痴儿说道:“来来来,孩子,过来喝粥吧!瞧你,一定饿坏了吧?” 只是一碗白粥,稠而不粘,还冒着热气。 那痴儿见状,作势要过来,又用双眼瞄了一下叶星雨,然后身子又缩了回去。显是有点害怕叶星雨。 玫葭自然看出了痴儿为何如此,于是轻叹一声,对叶星雨说道:“宫主你不是饿了吗?先去吃吧。” 叶星雨听了,也不作声,人便气冲冲地出了房屋,填她的肚子去了。 见到叶星雨走了,玫葭对缩着的痴儿和蔼道:“来,孩子,过婆婆这里来。婆婆喂粥给你喝!” 痴儿见叶星雨走了,又看到面前的婆婆如此和蔼,便慢慢地摸向榻前。双眼盯着还冒气的白粥,喉结处不停地蠕动着。 终于到了榻前,他的双眼一会巴望着玫葭,一会望向那碗白粥,嘴唇不住地颤动,显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玫葭见状,又轻叹一声,尔后用匙羹舀了一勺,吹冷了一下,才凑到那痴儿的嘴边——她把这个痴儿当作是真的孩童了。 那痴儿开始还有点犹豫,后来看到玫葭那慈祥的面容,还有她那双充满怜爱与鼓励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张开嘴一口含住匙羹,将上面的白粥全都吸进肚子里去。 玫葭见状,大为高兴,再用匙羹舀了一勺给痴儿。她嘴里还说道:“可怜的孩子,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痴儿却不理会玫葭的问话,只顾着将玫葭凑上去的一匙羹白粥喝了。待如此反复数次,直到他喝完了那碗白粥,玫葭又问了一次:“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那痴儿边咂巴着双唇,边喃喃说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唉!可怜的孩子!”玫葭叹道,语气中满是同情。 早在战国时的孟子,便曾经分析过,不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杀人如麻的统治者,都有一种先天的本性,或者说是无意识的、直觉的本能——恻隐之心。这也是孟子性善论的根据。 玫葭见那痴儿抱着头,很是痛苦地自言自语着,便说道:“那这样吧,就由婆婆给你安个名字,行不?” 那痴儿听了,一脸惊喜地望向玫葭,嘴里叫道:“我要名字,我要名字!” 玫葭此时也是一个十足的老人,她见到痴儿如此心急,呵呵直笑,说道:“好好好,婆婆这就给你起个名字吧。嗯,起什么名字好呢?”接着一副沉吟状。 一个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婆婆不要浪费时间了,等下我就把他送出谷去。”这是叶星雨那淡漠的声音。 接着,叶星雨那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里,超然孤傲地立在那里。她此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刚刚从心里升起的母性温柔早已消失不见。 玫葭听了,一惊,连忙接道:“宫主,你,你这是什么话?” 叶星雨淡然说道:“我救他的初衷便是希望从他身上找到有关祖师的消息。可是他如今这副白痴模样,又怎么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还是早点把他送出谷算了。” 玫葭听了,有点慌乱地说道:“宫主,谷外是一片山林,人迹罕至,常有猛兽出没。你看他这种情况,出去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叶星雨却接道:“这是他的事。” 玫葭望了望那个痴儿,两眼一红,说道:“宫主,小姐她一直以来都声称自己要孤独终老,不找传人。可是那一年,小姐她抱起宫主的时候,却再也舍不得放下。最终将宫主带回来抚养……”玫葭嘴里的小姐便是闻采虹,而说的便是闻采虹初遇还是婴儿的叶星雨的往事。 听到玫葭提到自己的师傅,叶星雨那淡漠的脸有了一抹温柔,就像她刚刚见到那个痴儿一般的温柔——她想起了师傅对自己的教诲。 玫葭见状,知道叶星雨的心有点松动,便继续说道:“我和小姐把宫主带回来,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学会照顾宫主呢。”说到这时,她脸上一副缅怀的神情,仿佛往事就发生在昨天。 听到这里,叶星雨的脸越见温柔,迷离的双眼更加模糊不清了。 “宫主,你看看他,”玫葭指着竹榻上的痴儿说道,“虽然他的身子是青年,可是如今表现出来的年龄却只是个孩子啊。看到他,就让我想起了宫主小时候的情景。”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更何况,他可是跟宫主的祖师有关系的人啊。他之所以落得这般模样,想必跟他所受如此之重的伤有关。可是宫主,这也说明,他的伤一旦养好,就有可能会恢复记忆,神智也恢复呢。到时,不就可以获得宫主想要的消息了吗?” 叶星雨听了,默想了一阵,然后丢下一句话:“婆婆你看着办吧。我回房去了。”接着便转身出了房门。 玫葭听了叶星雨的话,知道她不再赶这个痴儿走,心下很是高兴。这时,叶星雨的话又从外面传进来:“叫他小剑吧。如果不是他当时手中握着那把墨剑,他可能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小剑,小剑,小剑……”玫葭接口重复了几次,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好名字。”继而转过脸对那痴儿说道:“孩子,你以后就叫小剑了,怎么样?好不好听?嗯,婆婆就叫你剑儿吧?” 那痴儿听了,却瑟缩着望了望门外,说道:“我怕,我怕。” 玫葭知道他怕的是叶星雨,她连忙接道:“剑儿不用怕。那是星雨姐姐,她人很好的。你瞧,你身上的衣服就是她给的呢。不信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香味?” 那痴儿狐疑地摸摸身上的衣服,又闻了闻衣袖,然后才开心地说道:“真的有香味呢。星雨姐姐不是坏人。我是小剑,我是小剑!” 玫葭见状,乐得笑了,说道:“对,剑儿真乖。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就在这里安心地养伤吧。” 叶星雨在自己房里听到小剑那孩子气的声音,还有婆婆许久未有过的爽朗笑声,心里亦涌起许久没有过的一种感觉。它让叶星雨忆起了儿时与师傅,与婆婆一起生活的快乐时光。这种感觉,是不是叫温馨呢? 就这样,失忆的痴儿有了新的名字——小剑,他非常幸运地在了彩虹宫里住了下来。 第四章 神奇热流 小剑虽然有着青年男子的身躯,可是他的神智只有孩童一般。因而,他伤愈后,便再也安份不了,总在彩虹宫四处游荡。 有一次,玫葭怎么也找不着小剑。后来叶星雨也被玫葭叫来找人,却依然没有找到。结果就在两人找累时,却见小剑从杂物房里钻了出来。 玫葭见状,大为不解,一问之下,才知道小剑在柴垛里掏了一个可以容身的洞,躲在里面睡觉呢。当时玫葭也找过,只是没有注意到柴垛堆得比原来高了一点点。 再到后来,玫葭与叶星雨都不怎么管小剑了。反正他肚子饿的时候,自然会自己回来。她们也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 她们曾亲眼见到小剑爬上树去掏鸟,尔后失手从树上掉下来。当时她们都赶不及去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落下来。只见小剑在空中四肢乱舞,却在就在坠地前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接着就像只是从两三尺的地方跌落一般,滚到地上。 玫葭上前去一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小剑爬起来又去上树掏鸟了。 事后叶星雨专门找小剑问话,问他怎么从树上摔下时却能轻轻落下。可是小剑搔搔脑袋,只一个劲地傻笑。叶星雨费了一番心机,答应下次从外面给他带糖,他才给了叶星雨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说他当时掉落时,心里很害怕,四肢就不由自主地挥舞。然后他就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流从肚子处流到四肢,接着就觉得身体好像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 叶星雨知道小剑说的热流就是他的内力,可是问他会不会轻功,他却显得十分茫然,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从中可以知道,在小剑遇到危险时,他的内力才会突然出现,以让他能够减免危险。可是事后,小剑却懵然不知。 叶星雨试过小剑的内力,发现跟自己的内力跟他的极为相似。让叶星雨感到更加羡慕的是,小剑的内力比她的还要精纯。她清楚地知道,小剑的内力跟祖师的乾坤心法有关,可是又不敢问。因为问别人的心法,便有觊觎之嫌,更何况此人跟师傅以及祖师都有极大关系。 可是,小剑的内功心法就像是叶星雨心中的一根羽毛,让她有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有一次她实在按耐不住,问小剑的内力是怎么样运行的。 只是小剑对此全然不知,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内功。叶星雨又变着法子,问他体内的热流是怎么回事。但小剑依然一脸茫然,他只知道有时会有热流出现,平常却没有。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剑睡着以后,他体内的内力便会自己运行起来。他的身体表面时常都有一道白朦朦的光晕亮起。这种现象,就连小剑本人亦不知情。 小剑还有两次也是让叶星雨及玫葭无法找着的情况。 有一天,叶星雨又去晨浴。她拿好东西,刚走出房门,便被早起的小剑拦住。 小剑问她:“小雨姐姐,你要去哪里?” 叶星雨有点生气,叱道:“小剑,我不是说了么?你要叫我星雨姐姐,不是小雨姐姐!” 小剑听了,一脸不服,说道:“为什么?我还听婆婆叫你小雨呢。我可是叫你小雨姐姐哦,呵呵,小剑是不是很有礼貌啊?” 叶星雨见状,有点不耐,冷哼一声,再不理小剑,尔后金莲侧迈,就要走。可是小剑又叫道:“小雨姐姐,小雨姐姐!你要去哪里?小剑也要去!” 叶星雨自然不能告诉他说自己去晨浴,更不能让他也跟着自己去。于是她玉面一寒,说道:“姐姐去哪为何要告诉你?还有,姐姐不准你去!听到没有?” 小剑听了,嘟起嘴,撒娇道:“不,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叶星雨心里有点烦,便不理他,侧身施展轻功,转眼间便消失在谷后。 小剑见了,找准方向,亦往谷后摸去。 如果小剑一直沿石径走,不用一柱香的时间便会抵达谷后的小潭处。可是他如今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才没走几步,便被路旁的一只蛐蛐吸引住,走了岔路,拐进石径旁的树林里去了。 等小剑想起去找叶星雨,再循路赶去时,叶星雨早已回去了。 待到玫葭找小剑吃饭时,才发觉小剑又不见了。叫上叶星雨,两人一路找到后谷的小潭,可是人影都没有。 就在两人一身疲惫地回到竹房不久,小剑却一身湿淋淋地从后谷出来。 原来,他竟然是跳进小潭里去捉鱼了。 听了小剑的话,叶星雨主仆二人都有点怀疑。因为她们在小潭及周围找了快两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发现小剑。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在水里的时间可能更长,可是他竟然没有冒出水面来呼吸一次!他怎么能够不用呼吸地在水里达两柱香的时间? 小剑的回答很简单:“我透不过气想上来时,突然身体里又有热流出现,在身体里四处游走,然后就不再觉得透不过气来了。我就在水里跟鱼儿捉迷藏……” 叶星雨与玫葭听了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像小剑说的这种情况,在武学经典里叫作内呼吸。只有达到先天境界或是接近先天境界的高手才有可能做得到,可是,看小剑如此年纪,有可能吗? 还有一次,玫葭与叶星雨又找不到小剑了。这次,叶星雨可是连小潭都下了,但还是没有发现小剑的踪影。 结果她们二人从后谷回到竹屋时,却见小剑蹲在厨房门前玩蛐蛐。一问之下,她们才知晓,原来小剑是到前谷的树林里捉蛐蛐去了。 叶星雨与玫葭听了,都大吃一惊。 原来,闻采虹决定在此定居时,为防外人打扰,在谷口处布置了一个阵法,名为五行幻阵。此阵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却是最能迷幻人的心,让进入阵中的人迷失其中,不能自拔。 五行幻阵布置好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外人来闯。偶尔会有一些艺高胆大的猎人误入其中,闻采虹也只是把他们击昏,尔后将他们送到外面。有时也有野兽冲入阵中,闻采虹便有了免费的食物。 即便如此,叶星雨以前也曾被困于阵中。那时叶星雨大概十二三岁,不知为何,惹到闻采虹生了大气,便将她丢进五行幻阵中去。她在其中历经了无数幻象,她那迷蒙的双眼大概就是五行幻阵所致。 再到后来,闻采虹为了锻炼叶星雨的心性,又让她进五行幻阵修炼。直到叶星雨第一次出谷时,闻采虹才将进出五行幻阵的步法告诉于她。 叶星雨自然知晓幻阵的厉害,可是小剑真的进入过?她拉着小剑,要小剑带她去看看。小剑果然将她带到了五行幻阵前! 问及小剑进入阵中的情况,小剑回答道:“小剑看见一只很大很大的蛐蛐,想捉它,可是它跳进了树林里。我就追了进去。进了树林后,面前的树木突然全都不见了。小剑发现面前有很多很多火焰跳着舞,还向小剑追来。小剑怕它们,就跑,才跑了几步,那些火都不见了,却看见一个水潭,里面还有很多凶恶的大鱼,都要来吃小剑呢。有一条鱼特别大,吓得我的脚都动不了。看到大鱼来到面前,小剑急了,这时,身体里又出现了热流,却感到很清凉。流到我的眼睛里,我的眼睛再一看,原来的水潭和吃人的鱼都不见了。就只看见一条有很多树叶的路……小剑在里面玩够了,就回来了喽。” 听到这里,叶星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小剑身上的那股热流,到底是不是乾坤心法练就的内力?乾坤心法真的有这么神奇么? 不知不觉,小剑在彩虹宫里生活了近八个月了。他的记忆没有恢复,神智却仿佛是长了七八个月。他几乎踏遍了整个山谷,吓跑了无数在此筑巢的鸟儿,就连那些毒蛇都不敢见他了。 虽然顽皮,但是叶星雨和玫葭婆婆都对他极好。 特别是玫葭婆婆,见到他总是“剑儿剑儿”地叫,时常用那双温暖的略显干枯的手去抚摸他的额头。 叶星雨对于小剑叫她“小雨姐姐”也不再生气,反而极为自然地默许了。 小剑有一次想要去抱叶星雨。叶星雨脸色大变,勃然大怒,一掌便将小剑击倒在地。她当时差点将小剑毙于掌下,如果不是玫葭及时阻拦的话。可是小剑并未被吓倒,依然经常黏在叶星雨身边。 每当叶星雨要打骂他时,他就傻傻地笑道:“小雨姐姐,你的衣服好香哦!小剑好喜欢好喜欢呀。” 这时,叶星雨只得一脸嗔怒,却再也骂不出口,打不出手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叶星雨又要去晨浴。出了门,小剑又等在外面了。 叶星雨走前去,向小剑笑了笑,却突然出手点中小剑的黑甜穴。小剑应声倒下,叶星雨连忙将他扶到一旁的竹椅上,任其躺下。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小剑的嘴角上翘——他在笑。 尔后,她才施展轻功,往后谷的小潭掠去。 第五章 潭边偷窥 叶星雨的身影消失后,昏睡的小剑却突然从竹椅上坐了起来。只见他呵呵直笑,眼里满是小孩的狡颉。 小剑每天早晨都要吵着跟叶星雨去小潭,叶星雨不胜其烦,又怕他跟去。于是,叶星雨唯有点了小剑的黑甜穴,让他睡上一会。 开始的时候,小剑自然是被叶星雨轻易点中。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加,小剑体内的热流渐渐能够感应到叶星雨袭入他黑甜穴的劲力,从而开始向留在黑甜穴的叶星雨的劲力发起攻击。 说是攻击,其实是小剑的那股热流在慢慢地侵蚀并吸收叶星雨的劲力。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并且,不是说侵蚀就能够侵蚀完的。前几次,等小剑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叶星雨亦已经回来了。不过,到了后来,小剑越来越快醒转。 一直到上一次,小剑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将那股热流控制自如,可以在叶星雨点穴之前用热流包住黑甜穴! 这次,便是小剑第一次尝试用热流裹住黑甜穴。叶星雨再次点中时,小剑发现,原来次次都让他昏睡过去的那道劲,居然被事先裹住黑甜穴的热流悄悄地吸收融合了。而叶星雨一点也不知道,她的点穴手法在小剑身上已经没有用了。 小剑一直都很奇怪叶星雨这么早去哪里,干什么。可是每次都被叶星雨点睡过去,无法得知。他只知道小雨姐姐是往后谷去的,可是每次醒转寻去,却什么也没有。 这次好了,小剑乐得脸上开了花。他一蹦一跳地往后谷行去。小雨姐姐的秘密,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 闻采虹学自乾坤老人的乾坤心法并不是一篇完整的心法。因为乾坤老人当时才刚刚揉合了乾元心法和坤元心法,创出乾坤心法雏形。 乾坤老人传给闻采虹时,只有第六层心法,而后面的心法还没有创出。谁知后来,闻采虹为师弟曲向天所诬陷,被乾坤老人赶走。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学得后面的乾坤心法的功法。 闻采虹单凭乾坤心法第六层,便成为了江湖中的一个神秘高手。但是没有学全乾坤心法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于是到了晚年,她决定凭藉自己的能力去创出第七层。由于在师门时,她受梁梦庄的影响较大,所创的第七层偏向乾元心法,从而导致体内常常是阳气过剩,影响运功。 当然,闻采虹凭着自己深厚的内力,对于这点过多的阳气是完全可以压制的。 可是叶星雨不同,她毕竟年少,功力不够深厚。自从她到外面历练几次后,武功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突破了第六层,开始修练第七层心法,也就是闻采虹自己创出来的心法。 刚开始练第七层心法,一切都还顺利。可是练到中期时,叶星雨便觉得心浮气躁,周身发烫。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欲罢不能,无法停止。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每次练完功后,都到后谷的小潭里浸泡一番。小潭的水清凉无比,可以暂解她的体热之苦。 当然,她也知道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她知道祖师的乾坤心法便可以解除自己的痛苦,所以,当她发现小剑手中的墨剑与乾坤剑相似时,便断定小剑跟祖师有关。既然跟祖师有关,那就应该知道乾坤心法。只是让她没有料到,小剑被救醒后,竟然成了一个失忆的白痴。 不过,叶星雨已经猜到,小剑体内那股神奇的热流,便一定是乾坤心法的内力。只是小剑对此全然忘却罢了。叶星雨对此毫无办法。 对于小剑当初是怎么出现在后谷的小潭的,叶星雨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山谷只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口,就是前谷那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小剑绝对不可能经过前谷而不让她与婆婆发觉的。 难道小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浸泡在清凉的潭水中的叶星雨心里想道。她那对傲然挺立的双峰在潭水中时隐时现。 可是叶星雨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曾经仔细地搜索过小潭四周,都没有发现有人行过的痕迹。要知道,如果小剑是从谷中某处崖上掉下来,一定会在该处留下痕迹才对。可是没有,就连小剑浮在水中的潭边,也没有一点点有人经过的痕迹。 …… 小剑穿过石径,跨过木桥,一改前面欢蹦的脚步,变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起来。他神智如小孩,却也知道如何小心地瞒着叶星雨。 他最想知道的,是叶星雨到底在干什么。如果好玩的话,他下次还要偷偷前来。所以,这一次他不想被叶星雨发现。 穿过树林,还是没有发现叶星雨。小剑再没有沿小路前进,因为他的鼻子闻到了叶星雨的衣裳所散发出来的香气。 他曾经穿过叶星雨的男装,加上又常常挨在叶星雨的身边,自然知道叶星雨的气味。 小剑变得更加小心,他悄悄地爬上了一棵离小潭最近的大树。然后从浓密的绿叶中探出头,终于看到了叶星雨在干什么了。 不就是洗澡么?为什么小雨姐姐要这样神秘啊?小剑有点不满地嘟着嘴,心里想道。 啊!小雨姐姐的身子好白呀!咦,她的胸前怎么会有两只又高又圆的馒头?天哪,我的胸前可是没有馒头啊!还有,那白馒头尖上还有一粒花生米呢。为什么我没有馒头? 小剑发现自己的身子跟小雨姐姐的身子有点不同,心里有点害怕,可是此时又不敢出声,只得在心里默想。 望着叶星雨那对高挺的双峰,小剑莫名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渴望:要是能咬几口小雨姐姐胸前的馒头,那滋味一定很好! 他这一想,眼睛更是离不开叶星雨的双峰,喉间不停地咽着口水,身子渐渐变得热起来。 小剑骑坐在树枝上的下体,突然觉得有痛感传来。他低缩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再也无法镇定,忍着轻声惊叫一下,整个人就这样从树上掉下来。 小剑这一叫,把还有潭中的叶星雨惊动。她知道是小剑的声音,也来不及细想小剑为何这么快醒转,便又拿了一件长衫披上,往小剑失声惊叫的地方掠来。 叶星雨赶到时,小剑坐躺在地上,正一脸惶恐望着自己的下体。那里仿佛被撑成了一座帐篷,里面正有一柱擎天。 看到这种情况,叶星雨什么都明白了。 小剑居然在偷窥她沐浴! 叶星雨玉脸顿时升起红晕,可是双眼一抹寒光闪过,心里怒不可遏。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如今全身被一个白痴看过,心里的愤怒是无法形容的。就算是与祖师有关又如何?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完成师愿。 想到这,叶星雨面色一寒,右手一扬,一掌便击在小剑的胸上。这一掌,叶星雨用了十成的功力,想将小剑上毙于掌下。 小剑受了一掌,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嘴角立马吐了一口血出来。可是整个人却没有什么大碍。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体内的热流。 当叶星雨的掌劲袭体时,小剑体内的热流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危险,从而先一步流到了他胸前,硬受了一掌。只不过,叶星雨的掌劲却被卸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又被热流吸收,剩下的力道已经不是很大了。因此,小剑并未受到很重的伤。 但由于叶星雨这一掌来得突然,加上是十成掌力,掌风还是将小剑击得吐出了鲜血。 小剑受了一掌,脸上更是一副害怕的样子,还夹杂着迷惑,不解,无辜,委屈……等表情。他不知道小雨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叶星雨此时的表情,跟上次小剑要抱她时更恐怖,面如冰霜,眼冒怒火。可是小剑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又没有抱她,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自己? “小雨姐姐,小雨姐姐!”虽然叶星雨一掌将小剑击得口吐鲜血,可是小剑还是叫得非常亲切,还带着一点哭腔。 望着小剑那双迷茫的泪眼,还有那张夹杂了无数神情的俊脸,叶星雨的心不由一软。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身子给这白痴看完,她心里又升起了无名的怒火。 怎么办?杀了这白痴,还是放过他? 就在叶星雨犹豫之间,竹屋那边却传来了玫葭婆婆的厉啸声! 叶星雨听了,脸色一变。婆婆向来不会如此,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狠狠地瞪了小剑一眼,右脚一跺,人便往竹屋处飞去。 第六章 谷外来客 叶星雨的动作非常快,在回到竹屋之前,将披在身上的长衫仔细地扣好。因为是从水潭中直接披上的,里面再没其他衣服,身上的水渍将长衫浸染,使长衫紧贴在她那曼妙诱人的胴体上。加上一双赤裸的玉足,一头还滴着水的尚未束起的秀发,整个人散发出无限风情,谁人见了都会心动。 但是叶星雨一点也不理这些。她听到婆婆的厉啸声,这是极为不平常的事情。 玫葭婆婆的武功没她高,那是因为个人的天赋问题。但婆婆胜在习武时日长,正所谓勤能补拙,她在闻采虹的引导下,武功亦可入江湖一流之列了。 彩虹宫这个山谷,一直都是只有她们三个人的。叶星雨自懂事起,一直都没有听到过婆婆发出厉啸声。因为这里没有什么猛兽,刚住进来时有,但被闻采虹清理掉了。 这里也没有外人进入,谷口有闻采虹布下的五行幻阵。就算是武林高手进入里面,如果不识阵法,亦只有迷失其中,不能自拔。 远远的,叶星雨就看见婆婆正在跟一个个子不高,但甚是结实的灰衣人斗在一起。 在两人打斗一旁,还站着三个人。 右边的是个年纪约五十左右的男子。他面色黎黑,头上缠着布带,身穿一件无袖的褂子,双臂齐肩裸露在空气中。他的裤子是宽大的,只及膝的黑色麻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间围着一圈兽皮制成的裙摆,上面全是一个个袋子,有大有小,大部分都是鼓鼓的。 中间的是一个年青的公子,穿着一件褚色的绸缎衫,右手握一长扇。他的样貌生得甚是俊俏,唇红齿白的。他的眼睛不大,嘴唇微薄。嘴角无时不挂着一抹笑容,但给人的感觉,他的笑容里充满了邪气。 左边的却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少妇,她整个人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似乎全身上下都可以掐出水来。身上是一件无袖的桃红色长裙,露出两条有如粉藕般的手臂。长裙的衣领是高立起来的,把粉颈全都围在其中,但领口开得很低,可以见到她胸前那深深的乳沟。裙摆很长,几乎及地,却有一道开口没有扣子,风吹时,裙摆掀起,可以见到里面雪白而丰腴的长腿。此时,她正依偎在那个邪气公子的身上,如水的双眼望着玫葭与那灰衣人的打斗。 四个谷外来客中,那个邪气公子是叶星雨认识的,叫闾丘烈。叶星雨女扮男装出谷到江湖中行走时,便在贵州的洛龙遇见了他。当时叶星雨以为自己的男装可以瞒过所有人,却不知闾丘烈这个花丛老手早就已经看出她是个女子。虽然她的脸上有面具,但是她的喉间没有喉结,只要有心人稍作留心便可看出。 闾丘烈年纪轻轻,但是对付女人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但是偏偏在叶星雨身上一筹莫展。 当初他见到叶星雨,虽然没有见到她的容貌,但是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姿以及有如天籁般的声音就已让他心动不已,下定决心要掳获她。于是一改往日的放浪作风,一本正经地,俨然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跟着叶星雨称兄道弟,一起在江湖中畅游。 只是,他们二人从贵州一直东游到江浙一带,叶星雨都不为所动,与闾丘烈保持着距离。 闾丘烈毕竟是一个轻浮浪子,天天吃鱼的猫却连续几个月都没有碰过鱼,内心的渴望可想而知。他再也按耐不住,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下药把叶星雨迷倒,还点了她的穴道。 这要在平时,他是不屑做的。 闾丘烈揭开叶星雨的面具,见到面具后的那张绝世容颜,惊为天人。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叶星雨醒转,趁闾丘烈不备,强行冲破被点的麻穴,逃了出来。因为自小被闻采虹用药浸泡大的,迷药对她只有短暂的药效。 没有了面具,她那张天仙般的容颜终被人所见识。也是由于这一次露面,她成了江湖七美之一。 对于闾丘烈的所作所为,叶星雨愤怒无比,想立刻将闾丘烈杀了,奈何她的武功较之要略输一筹。她只得忍气吞声地回到彩虹宫。回来后,她便更加勤奋地练功,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后来叶星雨出谷几次,都被闾丘烈寻到。不过,她的武功已可与闾丘烈相抗衡,闾丘烈就是想用强,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叶星雨与闾丘烈在江湖中暗斗了许多次,都是以无法奈何对方收场。 或许世人都是如此,得到了的不懂得珍惜;没有得到的,却偏偏穷追不舍,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自此以后,闾丘烈渴望得到她的心更加强烈,心火欲焚。 他在四处追寻着叶星雨。终于让他在中原西北一带发现了叶星雨的踪影。经过苦心搜寻,终于在西北大山中找到了彩虹宫的山谷。 叶星雨在谷中见到闾丘烈,又惊又怒。她惊的是,闾丘烈他们竟然可以通过五行幻阵,并且毫发未损,如此一来,五行幻阵形同虚设,怎能不让她心惊;怒的自然便是闾丘烈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叶星雨轻叱一声,尔后飞身一掌将与玫葭婆婆缠斗的灰衣人震退。她嘴里冷喝道:“住手!”说着,便伸手扶住了玫葭,玫葭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婆婆,你没事吧?”叶星雨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去逝的师傅,就只有玫葭是她最亲的人了。 玫葭喘了几口气,说道:“宫主,我受了点伤,应该不碍什么事。只是他们……”伸手指着闾丘烈四人,继续说道:“不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武功很高,只怕来者不善啊……” 这时,闾丘烈发话了。他笑着说道:“星雨妹妹,别来无恙?” 叶星雨听了,面色一寒,说道:“谁是你的妹妹!你知道这是哪里?私自闯进谷来,意欲为何?” “自然是来看星雨妹妹的啦!”闾丘烈连忙邪笑着接道,“我知道这里是彩虹宫,进来当然是找宫主——也就是星雨妹妹了。啧啧啧,彩虹宫在江湖中威名远扬,却没想到人丁如此单薄。如果妹妹不嫌弃,就让我也加入彩虹宫……” “哟!这位美人儿就是烈小子念念不忘的姑娘么?烈小子果然有眼光,难怪正眼也不瞧一下奴家呢。”闾丘烈旁边的那个成熟少妇突然笑道,那对桃花眼水汪汪地望着叶星雨。 闾丘烈听了,嘿嘿一笑,左手在那妇人的圆臀上摸了一把,说道:“怎么?桃花姐姐吃醋了?昨天晚上,我可是用正眼看遍了姐姐的每一寸肌肤呢!” 这女子便是江湖中有名的桃花夫人。她在江湖中以招蜂引蝶著称,许多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了其裙下之臣。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做她的入幕之宾的。桃花夫人的武功驳杂,全是从其裙下之臣处吸来的。 桃花夫人听了闾丘烈的话,丰臀感受到闾丘烈的手的热力,双眼如春水,笑得花枝乱颤,胸前乳浪翻飞。她故意蛇腰一扭,媚笑道:“算你了!昨晚弄得奴家这般舒服。否则,谁愿意带你过阵啊。” 叶星雨一听,心里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居然是个阵法高手。 闾丘烈的左手又捏了一下桃花夫人的蛮腰,手感极好,丰腴而有弹性。他邪笑道:“只要姐姐今天助我达成心愿,姐姐想怎么舒服,做弟弟的一定全力以赴!” 桃花夫人听了,又是娇笑连连,亦伸出白净光滑的右手掐了一个闾丘烈的熊腰,说道:“算奴家没有白疼你。” 叶星雨怒火中烧,叱道:“你们要打情骂俏请到外面去,不要污了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闾丘烈听了,不怒反乐,说道:“莫非星雨妹妹吃醋了?看妹妹一副刚刚出浴的样子,难道一早就知道我要来么?”说着,便色眯眯地在叶星雨的身上逡巡。 叶星雨脸色一变,骂道:“无耻!” 闾丘烈却轻摇长扇,说道:“妹妹此言差矣!有些乐事,偏偏是要无耻才快活呢。桃花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桃花夫人听了,笑道:“烈小子,你昨晚真的是很无耻呢。”话刚说完,便吃吃地笑起来。 叶星雨寒着脸,不悦道:“你们擅闯本谷,究竟所为何事?” 闾丘烈听了,“啪”地一声,将展开的长扇全拢,说道:“在说明来意之前,我先介绍随行的几位。” 指着那个灰衣人,他说道:“这位是我无忧门的护法,名叫车珍焕。”又指着那个穿短褂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苗疆的木世。至于这位,便江湖中的桃花夫人。”最后指着桃花夫人说道。 最后,闾丘烈沉声说道:“我们今日前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帮我夺得彩虹宫!” 第七章 苗疆情蛊 听了闾丘烈的话,叶星雨大怒,说道:“彩虹宫就我们两人,要夺的话,就先取了我们的命去!否则的话,尔等休想得逞!” 闾丘烈不为所动,依然邪笑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还颇有些渊源呢。我无忧门的创始人即我父母,乃是出自映日门与雪花谷。加上彩虹宫,三个门派其实都是师从一人,那就是乾坤老人。嗯,真要算起辈份来的话,乾坤老人是你的祖师吧,却是我父母的祖师。哎呀!”他突然用长扇一敲左手手心,面作痛心状,说道:“这么一来,星雨妹妹岂不是成了我的师姑了?” 桃花夫人却娇笑道:“师姑又如何?只要你喜欢,这些封建礼教的虚情假礼又何必理会呢?” 闾丘烈听了,长扇轻拍左手,说道:“知我者,桃花姐姐也!不知师姑意下如何?”他前面那句是说桃花夫人的,后一句却是问向叶星雨。 叶星雨面露寒霜,冷然道:“本宫主不知什么无忧门无虑门的。所谓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像你这般无耻之徒,只会玷污乾坤老人的清誉。”顿了一下,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更何况,映日门的梁梦庄及雪花谷的花弄雪,均是背叛了乾坤老人,自行离开师门的,又怎么跟我师傅拉上关系?” 闾丘烈一听,脸色一变,长扇霍地展开,在胸前轻摇几下,亦是冷笑道:“哼!我祖师背叛了乾坤老人,可是你师傅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照样被他赶走!” 叶星雨听了,傲然道:“哼!我师傅乃是被大魔头曲向天诬陷,令乾坤老人心生误会,才被他赶走的。我师傅没有做对不起乾坤老人的事!” 闾丘烈冷笑几声,说道:“如今再说这些亦已无用。我们还是来说说实际的东西吧。听闻乾坤老人把乾坤心法传给了你的师傅,不知可否借予我看上一看?” 叶星雨听了,亦是冷笑道:“原来如此!今日你们前来,就是想要我彩虹宫的武功心法么?哼!你们别做梦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给你们的!” 闾丘烈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叶星雨,其实,你这又何必呢?我被人称作邪少,虽然曾经御女无数,但是如果你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一定痛改前非,今生只爱你一个,只为你一个人而活。”说到后面,倒也是深情款款,爱意绵绵了。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星雨面无表情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些话还是说给别人听吧,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闾丘烈再叹,说道:“叶星雨,你不觉得,如果彩虹宫与我无忧门联手,对双方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么?或许你很久没有出过外面了吧?” 叶星雨不吭声。闾丘烈说得没错,她有一年多没有出谷了,江湖的一些形势早已风云变幻。 闾丘烈见状,继续说道:“半年前,江湖中突然多了几个新兴的门派。其中有两个便是映日门和雪花谷。” 叶星雨听到这里,突然打断道:“不可能!映日门与雪花谷曾经对乾坤老人发过誓,乾坤剑不出,绝不再涉足江湖的。” 闾丘烈却答道:“星雨妹妹此言差矣。就在七八个月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十几个青年高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相同的面具,使的剑也是一样的。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开始是集中于陕甘宁一带,后来却是大江南北都有涉猎。他们的武功甚是了得,却从不主动生事。但遇到一些不识相的人,他们却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并且雷厉风行,嗯,像极了军人作风。”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那个‘水上飘’任风狂你还记得吧?我们两人都束手无策的家伙,他们随便派出一个人,只用了三十三招便将任风狂重伤得倒地不起。” 叶星雨听了,不禁动容。虽然她与闾丘烈遇到任风狂时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但他们二人都不奈何的邪道高手,居然被一个青年重伤。她自认就算是今日,要想重伤任风狂,她还是难以做到的。 但叶星雨立即又清醒过来,冷然道:“你如今跟我说这些江湖形势,跟映日门与雪花谷复出有什么关系?” 闾丘烈轻摇长扇,正色道:“当然有关系。那十几个青年高手的武功高强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们手中的剑!” 叶星雨的心不由一跳,不由说道:“剑?难道……” 闾丘烈接道:“不错!他们手中的剑,虽然不是乾坤剑,但是外形却跟乾坤剑没有什么区别。这才是重点,也是映日门与雪花谷重出江湖的借口。” “他们手中的剑是不是墨色的?”叶星雨突然问道。 听到叶星雨的问话,闾丘烈不由一怔,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叶星雨听了,证实了心中所想。她一直以为,只有小剑才有跟乾坤剑一个模样的墨剑,却没想到江湖中有十几把之多。她不由感到懊悔,小剑跟那十几个青年高手一定有关系,如果能够早点出谷的话,只怕早就知晓了小剑的身份了。 闾丘烈又说道:“其实,真正的墨色剑只有三四把左右。拥有这些墨剑的人,我们怀疑他们才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对!你不是说有一年没有出谷了么?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剑的颜色?莫非……不,绝对不可能啊。” 叶星雨冷哼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我现在便有一把墨色剑,模样跟乾坤剑一样。” 听到叶星雨的话,不单闾丘烈的眼睛忽然一亮,就连旁边的桃花夫人,那个苗疆高手木世都不由动容。 要知道,那几柄墨剑在江湖中引起的轰动,比起当年曲笑天江湖争霸引起的轰动更大。剑形与乾坤剑相仿,那就跟乾坤老人有一定的瓜葛。而乾坤老人留下的武功秘笈,哪个江湖中人不垂涎三尺?再加上墨剑锋利无比,堪比乾坤剑。这么一把墨剑,谁人不想自己拥有一把? 闾丘烈不由地吞了一口唾液,笑道:“星雨妹妹,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你有一把墨剑,不如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瞧瞧吧?” 叶星雨听了,心里不由一乐。小剑的那把墨剑,她曾经用来练剑法,早已熟悉无比,知道墨剑的锋利。只可惜她没有带在身边,如果能够手握墨剑,凭借它的锋利,应该可以跟这四个不速之客拼上一拼了。但她知道闾丘烈他们是不会给她机会去拿剑的,于是她故意说自己有墨剑,让闾丘烈他们自愿叫她去取剑。 不过,叶星雨却双眉微蹙,说道:“哦?叫我去取剑?你们放心我去拿墨剑来么?” 闾丘烈笑道:“这有何不可?只要你能够取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叶星雨尽量面色平静地说道:“好,我就去拿给你们看看。”她把玫葭婆婆扶到厨房门前坐好,便一个纵身进了自己的闺房。 叶星雨心急着拿墨剑,却没有察觉到闾丘烈与木世相视而笑。 过了好一会,叶星雨才手握一把墨色剑出来。她在里面重新换上了衣服,并且穿好了鞋袜。 闾丘烈见状,心头剧震,眼睛冒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叶星雨手中竟然真的拥有一把墨剑!他身边的三个人的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叶星雨此时墨剑在手,心也定也不少。她一扬手中的墨剑,说道:“这便是你们说的墨剑吧?我想你们也知道它的锋利。如今我一剑在手,你们四人又能奈我何?我劝你们还是及早退出本宫吧。” 听了叶星雨的话,闾丘烈大笑起来。 叶星雨见状,面色不快,叱道:“你笑什么?” 闾丘烈听了,笑道:“叶星雨呀叶星雨,你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谈江湖形势么?” 叶星雨听后脸色一变,不由问道:“为什么?” 闾丘烈望了一眼木世,才说道:“因为我在拖延时间。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要拖延时间吧?那好,本少便全都告诉你吧。” 顿了一下,闾丘烈继续说道:“苗疆有十万大山,那里毒虫猛兽不计其数。苗疆人的生活落后于中原,但他们跟那些毒虫猛兽打交道的能力却比我们强。最终,苗疆人炼出了虫蛊,用以控制一些桀骜不训的人。后来,便自成一派,建立了苗疆蛊门。木世前辈便是蛊门中的一位佼佼者。” 叶星雨听了,心神一紧,说道:“你是说,你们带了蛊虫来?” 苗疆蛊门的蛊虫花样繁多,神出鬼没,就算是有利剑在手,只怕也是难以防范。 闾丘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不是带蛊虫来了,而是我们已经放出了蛊虫。只是你并未察觉罢了。” 叶星雨一惊,连忙检查全身,却一无所获。 闾丘烈见状,乐道:“你知道这次放的是什么蛊虫么?是苗疆的情蛊!” 第八章 执子之手 叶星雨对于苗疆的蛊虫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她只是从师傅闻采虹的口中知道一些苗疆蛊门的事情,却并不详尽。 至于什么是情蛊,她自然是一无所知。但既然是蛊虫,肯定是有它的独到之处。 闾丘烈见叶星雨默不作声,心里甚是得意,乐道:“只怕星雨妹妹你不知道什么叫情蛊吧?” 又邪笑几声,闾丘烈才继续说道:“情蛊的子蛊细小如尘,如果当面放向你,只怕你也有能力全数扫开。于是,我们在到达竹屋前,便放出了无数子蛊,目标便是覆盖整个竹屋。真是天助我也!当你赶回竹屋时,居然是赤着脚的。那时,子蛊便已经悄然地从你的脚底的涌泉穴渗入,经照海穴,过太溪穴,再一直上到筑宾穴,穿过阴谷穴,到达你腹下的气海穴。由于只能有一个子蛊在气海穴存活,它们会在里面互相残杀,互相吞噬,不断壮大自己。最后存活的,身子亦不再细小如尘,而是有小指那么大,也不再叫子蛊,而是叫阴后。阴后乃是至淫之物,只要以情蛊的蛊王相诱,便会释放出情毒,令你陷入无尽的情火欲海中去。” 叶星雨听了,有点惶恐,她才想起回来时脚板着地,的确有一些疼痒。只是她以为那是压着地面的枯枝碎叶所致,并没在意。此时听了闾丘烈的话,再次检查一番身子,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不禁半信半疑地望向闾丘烈。 见到叶星雨半信半疑,闾丘烈说道:“你刚才可曾感到腹部一阵细微的疼痛?” 叶星雨听了,脸色大变。她刚才进屋拿墨剑时,换穿了衣裳,而当时便觉得腹部有过一阵隐痛。她当时没在意,以为是练功所致,因为这是常有的事。 闾丘烈见状,知道叶星雨曾经有过腹痛,心下大定,邪笑道:“那阵腹痛便是情蛊的子蛊们为了争夺阴后之位在进行厮杀所致。这下我没有骗你了吧?哈哈哈……” 叶星雨的玉面阴晴不定,不知该不该相信闾丘烈的话。此时,玫葭说道:“宫主,那小子只是信口雌信黄罢了。你还是赶快走吧。凭你的武功,一定能够逃出谷去的。” 叶星雨听了,心时一阵感动。她突然银牙一咬,对玫葭说道:“不,婆婆,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玫葭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惨笑道:“宫主,老身活得也够了。就是逃得出去,又还能有几年可活?更何况,我在这里生活久了,也不想离开了。”说到后面,神情甚是落寞。接着,她又对叶星雨说道:“可是宫主你不同,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可走,你还有师傅的心愿没有完成,你不能死啊!宫主,你还是快走吧!” 叶星雨一脸坚毅,沉声说道:“不,我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玫葭听了,叹道:“唉!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跟你师傅一样。你要想想,还有一个小剑啊。他失忆了,又像个小孩,但老身一直把他当作自己亲人来看待。除了宫主你,他就是老身最亲近的人了。” 顿了一下,玫葭说道:“宫主,老身一直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一件事,希望宫主你能够答应。” 叶星雨听到婆婆的话像是在道别一般,心里一酸,想起婆婆对自己的照顾,不由悲从中来。她走到玫葭的面前,说道:“婆婆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我也答应你。” 闾丘烈四人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却也并未打断她们二人的谈话。 玫葭喘了口气,说道:“你带着小剑逃吧。如果可能的话,帮小剑找到他的家。刚才听了那小子说的话,小剑一定跟江湖中的那些青年高手有关吧?我求你的事,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照顾小剑。” 叶星雨听了,心下大悲,不住地点头道:“婆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剑的。” 玫葭听了,心头不由一宽,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有一半洒在叶星雨的右腿的衣摆处。 叶星雨见状,才知道玫葭的伤竟然如此之重!刚才只不过是玫葭自己隐瞒了伤情罢了。 “婆婆婆婆……”一连串急促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不一会,便见到一个青年从后谷的石径里跑出,一溜烟奔到了叶星雨与玫葭旁边。 来人正是小剑。他在小潭边被叶星雨击中,虽然没有受伤,但也不好受,过了一会才把叶星雨的掌劲消化掉。他站起来的时候,腹下的擎天一柱也没有了。他一阵开心,便往竹屋处跑。因为他也听到了婆婆的厉啸声。 还没到竹屋,小剑却刚好见到玫葭喷出一大口鲜血的情景。虽然他失忆了,心智也只是个孩子,但是玫葭一直对他的关心,他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的。见到世上最关心自己的婆婆居然口中喷血,他心里大急。 他见过鸡喷过很多血,尔后那只鸡就不再动弹了。于是他认为婆婆这般喷血,也会像鸡一样不再动弹了。如果婆婆不再动弹,以后谁来做饭给他吃?谁给他洗衣服?谁会在他跌倒的时候把他扶起并轻轻地拍去他身上的尘土?因而他人还未到,便先悲呼起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玫葭刚才受的伤极重,如今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有时,一个小孩的直觉反而是最接近真相的。 “婆婆!你怎么了?”小剑扑到玫葭的面前,半坐半跪地抱住了玫葭的双腿,脸上已有泪痕。 玫葭见到小剑,又笑了,尽管笑得有点惨,但怎么也掩盖不了她那一脸的慈爱。她用稍嫌干枯的手抚上小剑的黑发,说道:“小剑,婆婆没事。只是婆婆累了,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小剑听了,不由破涕为笑,说道:“真的吗?婆婆真的没事吗?小雨姐姐,婆婆吐了一口血啊,真的没事吗?”后面是问叶星雨的。 叶星雨正要说话,玫葭却伸手拉住小剑,说道:“小剑,婆婆真的没事。只要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了。现在,婆婆要你答应婆婆一件事,好不好?” “嗯!”小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婆婆你说吧,小剑已经是大人了,一定会答应婆婆的。” “好,”玫葭喘着粗气说道,“你以后要好好地听小雨姐姐的话,要好好地照顾小雨姐姐,好不好?” “这……”小剑听了玫葭的话,不禁犹豫起来,小心地望了叶星雨一眼,他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婆婆,不是小剑不听小雨姐姐的话,只是小雨姐姐她,她打我!”他想起在潭边时叶星雨那凶巴巴的样子,就不禁有点后怕。 玫葭干咳了几下,爱怜地说道:“小剑啊,小雨姐姐她以后都不会再打你的。她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啊,你能够答应婆婆照顾小雨姐姐吗?” 小剑还有点犹豫不决。 这时叶星雨却是双眼星朦一片,她突然大声对小剑叫道:“婆婆叫你答应你就答应,你在犹豫什么?” 小剑听到叶星雨的叱骂,心时不由一惊,连忙点着头,嘴里叫道:“小剑答应就是了。婆婆,小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雨姐姐的。” 玫葭听了,不由全都放下心来。她一手抓了叶星雨的右手,一手抓了小剑的左手,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好好,婆婆这下就放心地睡觉了。小剑你记住,一定要听小雨姐姐的话和好好照顾小雨姐姐……”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玫葭握着两人手掌的手无声地滑落,就此死去。 小剑见到婆婆突然不再动弹,却以为婆婆睡着了。他惊呼道:“小雨姐姐,婆婆这么快就睡着了!我们要不要把她抱进屋里去?不是说睡觉都是要在床上睡的么?” 至爱的师傅已经离她而去。如今,至亲的婆婆又已离开,她以后,如果能够逃过今天这劫的话,她要如何生活下去?望了望仰着一张俊脸却神智低下的小剑,以后,难道还能靠他吗? 叶星雨此时悲愤难耐,她再也忍不住,大声怒道:“婆婆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是死了,听到没有?就像你的那只红头蛐蛐一样,婆婆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剑听了叶星雨的话,呆立了一会,然后一个劲地摇着头,嘴里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婆婆不会骗我的!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婆婆,婆婆……”他伸出双手去摇着玫葭渐渐僵硬的双肩,只可惜,玫葭再也不会醒转。 “啪啪啪!”闾丘烈拍着巴掌,然后说道:“真是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啊!”旋即,他又冷笑几声,用近乎狰狞的声音说道:“只是,我真是想不到啊!一直守身八零电子书如玉的彩虹宫宫主叶星雨,有如天仙般的人,原来早已有了男姘!并且,竟是一个白痴般的家伙!”说到后来,他竟然咬牙切齿起来。 对于叶星雨,闾丘烈乃是志在必得。他早就探得彩虹宫里只有叶星雨主仆二人,却怎么也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男人!并且从刚才来看,叶星雨与那男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怎么不叫他怒火中烧? 小剑听到拍掌声,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四人。他不由问道:“姐姐,他们是谁?” 叶星雨银牙一咬,说道:“他们,就是杀死婆婆的人!” 听了叶星雨的话,小剑霍地站了起来。他指着闾丘烈四人,大声地叫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婆婆?我要杀了你们!”说着,他便冲向闾丘烈四人。 “小剑!”叶星雨没有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看着小剑冲了出去。她心下大急,一个箭步踏出,挥剑向小剑追去。 闾丘烈见到小剑步法凌乱,双拳也是乱舞,毫无章法,心里不由暗笑。等小剑冲到面前,身子虚晃一下,一指点住了小剑的麻穴。小剑应声而倒。 叶星雨飞掠过来的身影,却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她细看一下,居然是五条拇指粗的蜈蚣!她在空中一个急转,墨剑翻飞,五条蜈蚣断成十截掉落地上。而她又落回原处。 此时,闾丘烈一脚踏在小剑的身上,左手捧着一个小银盒,对叶星雨邪笑道:“叶星雨,这银盒里的便是情蛊的蛊王。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见识见识情蛊的厉害吧!” 第九章 逃过一劫 闾丘烈把手中的银盒稍稍打开一道缝,里面立即传来如同蜜蜂扑扇翅膀的嗡嗡声。 这时,叶星雨的气海里亦传来一阵颤动。颤动带给她的,是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如同海潮一般,一浪冲过一浪。酥麻很快就袭遍她的全身,她的身子不由一软,差点要坐倒在地。还好手中有一把墨剑,凭着墨剑她才支撑不倒。可是握剑的手亦在颤抖。 酥麻过后,气海里又开始向周围散发着热力,滚烫滚烫的。热力漫延到整个腹部时,叶星雨的玲珑小鼻尖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伴随着热力而来的,竟然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快感。酥酥的,绵绵的,仿佛电击过一般,让她迷失在无尽的眩晕当中。带给她的,是深深的渴望。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又消失了。 原来,是闾丘烈把银盒关上了。 叶星雨很快清醒过来。只是,她心里对那种快感竟然仍然有一种渴望。这让她惊恐万分,情蛊竟然是如此邪气之物。 闾丘烈得意地邪笑道:“星雨妹妹,感觉如何?一定是很快乐,飘飘欲仙吧?你一定没有发觉,你的内力全都无法凝聚了吧?嘿嘿嘿,果然是沉浸在情欲当中去了啊。” 叶星雨听了,连忙暗自运行体内的内力,刚刚还充沛的内力,竟然消失不见了!她心里大惊,如坠冰窖。看闾丘烈那邪笑便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了,叶星雨的心渐渐绝望起来。本来所倚仗的武功与墨剑,如今都完全无用,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摆脱此时此境? 除了绝望,她还能有什么念头? 就这样被闾丘烈污辱?叶星雨一想到这,心里便一阵恶寒。可是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就连拿剑自刎都做不到。闾丘烈那张俊俏却带着邪笑的脸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扩大,仿佛是一座五指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她,却丝毫也动弹不了,宛如被冰冻成了雕像。 闾丘烈得意忘形,笑道:“嘿嘿,你知道这情蛊还有什么功效么?凡是中了情蛊的成长出阴后的人,只要与有蛊王的人交合,他全身的功力便将一点不剩的传给蛊王者。哈哈哈,星雨妹妹的武功如此高绝,功力自然深厚,如果能够为我所用,天下还有几人是对手?而妹妹你,没了内力,只是一个柔弱女子,除了顺从我,还可以依靠谁?哈哈哈……” “你……你……”叶星雨这下是彻底绝望了。她还想着,就算是受了闾丘烈的污辱,也可以忍辱偷生,尔后再找机会报仇。但是,如果全身功力都丧失了,她还拿什么来与之相斗?除了死,她再也想不到第二条路了。她的身子不由一软,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闾丘烈见状,更是得意,手里捏着银盒,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被闾丘烈踏在脚下的小剑突然动了! 小剑一把掀开了闾丘烈的脚,将闾丘烈掀得往后跌去,银盒亦从他的手中脱出,甩在空中。 小剑的身手变得凌厉起来,他弓身弹起,一把将抛在空中的银盒抢在手中,也不待落地,便身子一个旋转,凭空掠到叶星雨身旁。 叶星雨一脸惊喜地望着小剑。小剑的表现,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如今的小剑,再不是那个有点痴呆的小孩,而是一位从天而降的英雄!她的脸上满是喜悦,迷离的双眼竟然流出了泪水。 一落地,小剑便将叶星雨揽在怀里,尔后他再次全身弹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后谷掠去。 从小剑将闾丘烈掀开到他抱着叶星雨往后谷逃去,说起来话长,实际上却是时间极短。闾丘烈他们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剑已经抱着叶星雨逃走了。 闾丘烈被小剑掀得往后跌去,再也停不稳身形,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眼中夹杂着惊讶,不解,愤怒。 闾丘烈对自己的点穴功夫第一次露出了怀疑的目光。他明明点中了那白痴的麻穴,却为何失效?就算是点在一个江湖高手身上,闾丘烈自信也不会失手。可是这个白痴,看他明明不会什么武功,却怎么会那么快冲开穴道?莫非,那白痴只是装出来的?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但是想了想,闾丘烈又觉得没有可能。 想来想去,闾丘烈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过于得意,踩在那白痴身上的脚无意中解开了他的穴道。想到这,他便释怀了。于是,当其他三人都望向他时,他讪讪笑道:“大概是我不小心用脚点开了那小子的麻穴……” 桃花夫人却打断他的话,急道:“哎哟,你还这说什么呀!他们都逃得无影无踪了!还不快追?” 闾丘烈又回复原来的笑容,他慢慢踱到叶星雨坐倒的地方,弯身捡起那把墨剑,然后略显淡定地说道:“后谷三面均是悬崖峭壁,高耸入云端。就算是那白痴插了双翅,也未必能够飞出去。更何况还有一个无法凝聚内力的叶星雨!他们逃到后谷,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听了闾丘烈的话,桃花夫人娇笑起来,花枝乱颤地说道:“是啦,是啦!他们是无路可逃。可是,如果情蛊蛊王被那个小子收入体内,岂不是坏了小弟你的好事?” 一听到这话,闾丘烈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就算是开了他的膛,也要把那蛊王给挖出来!” 这时,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心里变得急躁起来。如果那小子将蛊王收入体内,真要强行挖出,只怕也会功亏一篑了。 “我们追!”闾丘烈提着墨剑,施展了轻功,率先往彩虹宫的后谷掠去。 穿石径,过木桥,掠树林,闾丘烈四人一路追到叶星雨沐浴的小潭边,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四处找一找!”闾丘烈有种不祥的感觉,他连忙喊道。 四人往四个方向掠去。不一会,四人又回到了小潭边。这个后谷太小,他们只用了几息时间,便已经全部搜遍了每一处。可是,小剑与叶星雨居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闾丘烈急得暴跳如雷,煮熟了的鸭子竟然就这样飞走了,怎么不叫他气急败坏?他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吼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一定就藏在某一个地方,你们给我找!给我找……” 其他三人又回头在谷里转了一圈,依然没有丝毫发现。 桃花夫人也不再媚笑如丝了,她正色地对闾丘烈说道:“小弟,他们,他们的确是不见了。”说着,还伸出手欲搭上闾丘烈的肩膀。 可是闾丘烈却一甩肩,把桃花夫人的玉手挡开,不耐烦地说道:“不可能!这里插翅难飞,难不成他们遁地走了?” 这时,车焕珍却开口了。他说道:“少主,只怕他们没用地遁,用的是水遁!”说完还伸手指了指那一汪潭水。 听了车焕珍的话,闾丘烈的眼睛忽然一亮。如果他们无法插翅逃走,又无法钻地,那就唯有从水中溜走了。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不等其他人有何动作,闾丘烈第一个跳进了水潭。 “小弟!” “少主!” 桃花夫人与车焕珍都想伸手去拉闾丘烈,可惜都慢了半拍。潭里到底危不危险,他们谁也不知晓,而闾丘烈却就这么跳了进去,怎么不叫他们心急。如今他们也只能站在潭边干着急了。 苗疆蛊门的木世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声不吭。只是偶尔望向桃花夫人的成熟身段时,眼睛里会冒出异样的火花。 闾丘烈入水后,开始还能望见水中的水草。可是往下潜了几丈后,水温骤然下降,变得寒冷刺骨,能见度也下降了许多。他见到深水处有一团微光,再潜下去,只有一丈左右的距离了,深水的压力及彻骨的寒冷,却让他再也无法寸进。 微光里是什么?莫非真的是一处水中通道?如果那小子带着叶星雨真的是从水中逃走的话,那就必定是从那处亮光逃走的。可是,他再也无力潜下去了。他知道能够潜到这个深水处,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望着那处亮光,他只有深深的遗憾与失望。这又让他大为恼怒与不甘,就凭那个小子的武功,他竟然能够潜入自己都不能潜下的深水处?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闾丘烈才从潭水中冲出。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脸色铁青,双唇微紫。看他的如此萎靡的神情,便知一无所获。 上了岸,闾丘烈无精打采地往来路走去。桃花夫人与车焕珍都想上前说话,他却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他一身湿淋淋的,背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寂与落寞,就像树林中一片飘落的枯叶。 桃花夫人望着闾丘烈那萧瑟的身形,不由一阵心酸。或许,只有对叶星雨,他才是真心的吧。 无奈,三人跟在闾丘烈后面,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彩虹宫。 第十章 先天境界 闾丘烈四人离开彩虹宫时,并没有破坏彩虹宫的一切,就连谷外的五行幻阵也依然开启着。 小潭底下的那道微光之处,确是一个水下通道。通道可容三人并行,进去后一路平行,可以出到另一个出口。而在中间,却有一处山腹中空的溶洞。 溶洞甚是宽敞,可容下上百人。中间一条水道与两端相连。洞里石笋林立,天花顶上倒吊着无数巨大的石笋,笋尖之下,是一根根相对的从地上冒起的石笋。远远望去,上下相对的石笋,像极了一只荒兽呲咧着的牙齿。 小剑便喘着气抱着叶星雨坐倒在一根要三人合抱的石笋旁。两人衣衫尽湿,受体温所激,正冒着热气。 叶星雨全身都瘫软在小剑身上,感受到小剑那壮实的身子传来的阵阵热力,更是无力,仿佛从贴着的肌肤到骨髓里都已酥软。 望着小剑那张耐看却又带着呆滞的脸,特别是小剑的那张厚厚的唇,叶星雨的心便一阵荡漾。 小潭底下竟然有一个可以通人的水道,这是叶星雨所不知道的。她也清楚,就算是自己的内力可以凝聚,亦无法潜到那么深。可让她惊诧的是,小剑竟然可以潜下去!并且是带着她——无法凝聚内力的人。 小剑紧紧地抱着叶星雨,他身上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散发出来,环绕着叶星雨。进入水道不一会,叶星雨便觉得无法呼吸,就在她窒息得要昏过去时,小剑的嘴却贴上了她的樱唇。 一道清凉的气流从小剑的嘴里吐出,然后渡入了叶星雨的小嘴里。叶星雨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到后来,叶星雨竟主动出击,伸出香舌到小剑的嘴里,贪婪地吮吸着那股清凉的气流。 叶星雨吸得很急,香舌在小剑的嘴里疯狂缠搅。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当男女的舌头缠在一起时,那种湿软与麻美的感觉,任谁也不想停。叶星雨再怎么坚强,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 小剑的呼吸也被叶星雨吸得渐渐混乱起来,他惊觉自己的下身又趋有一柱擎天之势,想起叶星雨愤怒的脸,心里更是乱得慌。 不过,这时也到了水道的中途,也就是山腹中的溶洞里。 这个水道是小剑无意中发现的。他当时在潭中发现了一条白鱼,想要捉来玩,便一路潜下去。开始他也是无法到达水道的。见到白鱼潜入那道微光中,他不由大急,却激发了体内的热流。热流流转全身,他竟然可以轻松潜入水道,并最后发现了山腹中的这个溶洞。 小剑连忙抱着叶星雨浮出冰寒的水面,有了可供呼吸的空气,小剑把双唇从叶星雨的樱唇处拉离,尔后喘着粗气地抱着叶星雨上了岸。 叶星雨的香舌骤然失去了一直吮吸的小剑的热唇,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刚开始潜入潭底的寒冷,如今早已消失殆尽。上了岸,她反而觉得身子酥软,还有点微热。 小剑抱着叶星雨在那巨大的石笋旁靠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要想办法让那擎天一柱平息下去。 叶星雨当时打他那掌时的情境他可是记忆犹新,叶星雨就是看到他下身一柱擎天的样子,才会脸色大变,一掌劈他的。因此,他不想让叶星雨又看到再次一柱擎天的样子,努力地想着怎么平复。 叶星雨望向小剑时,便是此刻。当然她不知晓小剑心里的想法。她只是极为好奇,小剑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被点了麻穴的情况下,还奋起将自己带走,还有他那股浩然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叶星雨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乾坤心法乃是乾坤老人参天地之造化,悟阴阳之消长,穷宇宙之至极而始创的。创到第七层心法时,实是已到了他的极限。乾坤心法第八层只是他的空想,他并未真正创出第八层的运功心法。 不过,他给第八层心法留下了八个字:“赤子之心,混沌之态。” 这八个字自然不是乾坤心法的功法,只是乾坤老人提出的一种看法。但是也指出了第八层心法的方向。 赤子之心乃是道家始祖老子提出来的一种人生境界。所谓赤子,便是指刚出生的婴儿。 在老子的眼里,婴儿是令人羡慕的。婴儿纯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没有是非、利害、荣辱观念,饿了吃,困了睡,不高兴就哭,高兴了就笑,一切率性而动,随感而发,不做作,不矫饰,真正是跟着感觉走。 婴儿尚未受到世俗的污染,内则柔和淡泊,外则天真无邪,保持着自然天性,随自然的变化而变化。 世间的众人,熙熙攘攘,挤来挤去,为虚名而争,为利益而忙。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婴儿一旦长大成人,便会为了名利荣辱而忙碌着,完全忘记了人的本真。从而一脚踏入名利场,受着无尽的诱惑,从而带来一身的烦恼。 乾坤老人认为,乾坤心法练到极致,便应该抛弃一切世间的繁琐,无名无利,不荣不辱,复归于婴儿,就如同与天地为一,妙不可言。 可是,人一旦长大,谁还能回复到婴儿状态?肉体自然不去说它,就连人的精神,人的心态,也再也无法回到婴儿状态了。 能够练到乾坤心法第七层的人,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之辈?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婴儿,他一定是个聪明的成人。 如何才能回复婴儿状态?让一个成年人放弃所有,不管是身外还是心里,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因为他们已经在名利场这个大染缸里浸透得太彻底,彻底到已经离不开这个名利场了。就算是乾坤老人自己,亦无法真正做到。 但是,小剑做到了! 小剑本是一个成人,并且已经将乾坤心法练至第七层的极致。而这个时候,他不单失忆,就连神智亦回到了孩提时代。正好符合了乾坤老人提到的赤子之心的状态。他的一切活动都是率性而为,就像婴儿一般,饿了吃,困了睡,痛了就哭,乐了就笑。 一直流转的乾坤内力,在小剑这种赤子状态下,竟然自行运转起来。不过小剑并没有觉察到,叶星雨与玫葭亦没有觉察到。因为每一次运行都是在小剑深睡以后。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小剑体内的乾坤内力在发生着质的变化。如果说失忆前的他的内力是气流的话,如今都变成了有如实质的液流! 原来,乾坤心法的第八层的确是没有行功心法的。第八层的行功方法就是前面七层的行功方法的混合。小剑根本不用刻意去控制内力的流向——他失忆后也无法控制——而是内力自行流转。一时是第二层的心法,接下来却有可能是第五层的心法,尔后又是第一层心法……如此杂乱无序地运行,却又暗含天地至理,符合宇宙法则。 小剑在谷中的玩时,一旦遇到危急时刻,像水一般的内力便会适时出来保护他。 本来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很久的,可是叶星雨那含怒而发的用了十成功力的一掌,不单没有伤到小剑分毫,反而激发了小剑的内力正常运行起来。 可以说,叶星雨的含怒一掌,正好启动了小剑的第八层乾坤心法,让小剑体内的内力不再像以前那样危急时才出现,而是一直循环不止,永无止境地运转下去。 刚刚激发了乾坤心法的第八层,小剑还并不怎么知道控制与运用。当他被闾丘烈点中麻穴时,的确是被定住了。但是体内的那股有如实质的内力很快就将闾丘烈放在麻穴里的力道消融了。他才得已动弹,趁机抢走闾丘烈的银盒,带着叶星雨逃到山腹中的溶洞里。 如果运用熟练的话,他完全可以先闾丘烈一步把内力运在麻穴里等着,一旦闾丘烈的内力袭入,便可立即无声无息地将之消融。 庄子在《应帝王》中说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古时候有三个海神,分别是倏、忽和混沌。倏与忽经常到混沌家作客,每次都受到混沌的盛情款待。倏和忽都很感动,很想报答混沌。怎么办?他们想,谁都有耳目口鼻七窍,唯独混沌没有,实在不雅观,如果我们帮他凿出来,不就好了吗?于是他们找到混沌,在混沌光光的脸上打凿起来……日凿一窍,直到第七天,七窍都打凿完了。但是,他们的好心却办了坏事,混沌非但没有变好看,反而命归黄泉了。 混沌脸上无七窍,却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他虽然看不见万紫千红,听不到仙音妙律,闻不到世间万种香气,尝不到百味佳肴,但是却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倏忽二人硬要给他凿七窍,无异于破坏了他的生活规律,让他无所适从,最终死去。 事实上,混沌便是自然的象征。人应该回归自然,顺应自然。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乾坤老人所说的“混沌之态”,指的便是乾坤心法第八层练成后,便会返朴归真,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届时,摘叶飞花,一草一叶,皆可伤人。一个练武之人到达了这种地步,便达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先天境界! 第十一章 与子偕老 先天境界,乃是练武之人穷其一生而去追求的。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那么幸运,能够练至先天境界的。 要是问谁知道修练至先天境界的功法,只怕世间谁也不会。那只是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境界,你达到了便是达到了,没达到便是没达到。 修至先天境界,与一个人的资质,心性,运气有着极大的关系。资质不好,就是穷其一生亦难以有大成;心性不坚韧,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武功亦难有大成;运气不够,亦无法遇到一个契机,让人成就梦想。 小剑无疑是一个幸运儿。 修至先天境界,人便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水里火里都无法阻止他的呼吸。他可以随时随地感应到游离在身外的灵气,内力亦由气流转变为液流,生生不息,称为先天真气。 “小剑,去找点水给我喝!我渴了。”叶星雨软声说道。 “好啊!小雨姐姐,我知道洞里有很好喝的水哦。小剑去找来给姐姐喝。”小剑听了,连忙应了一声,尔后让叶星雨靠在石笋上,才转身往溶洞深处走去。 望着小剑走在林立的石笋间的矫健的背影,还有他的右手闪着的一团银光,叶星雨心下叹息不已:“唉,如果他能够恢复记忆和神智那该多好。或许,我真的可以依靠他……”想到这里,她的心有如鹿撞,惨白的脸上升起了两朵红云。 “等等……那银光,是银盒子,里面的是情蛊蛊王!”叶星雨突然想起小剑右手闪着的银光是什么了,“糟了!要是小剑把银盒打开,岂不是……” 于是,叶星雨用尽力气地叫道:“小剑,你手里的那个银盒,千万不要打……”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颤动及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腹下的气海穴开始荡漾开来。 小剑竟然打开了银盒子! 原来,小剑去找水时,才发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盛水。水在溶洞深处,如果用手掬出来的话,只怕还在半路便早已漏光。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银盒。 之所以一直没有将银盒扔掉,是因为小剑曾经见到闾丘烈拿银盒来威胁叶星雨。他觉得这个银盒对叶星雨是极为重要的。 整个银盒不大不小,用来盛水是再适合不过。于是他便将银盒打开。盒盖还没完全打开,便从里面射出一只蜜蜂模样的飞虫来。它全身金黄,翅膀却是腥红腥红的。 情蛊蛊王! 蛊王电射而出,速度极快。小剑刚好惊讶得张开了口,由于距离太近,小剑还未反应过来,蛊王便射进了他的嘴里。接着,蛊王便消失不见——钻进了他的体内! 情蛊蛊王进了小剑的体内,便直往小剑的气海穴行去。 惊讶过后,小剑感到的是趣味。由于先天真气在经脉中生生不息地运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只虫子在体内游走。 其实,如果小剑愿意,他完全可以用先天真气将情蛊蛊王包裹住,让它无计可施,无处可逃,无所遁行。只是,他觉得这是一种极为有趣的事,便任由蛊王在体内漫行。 蛊王终于到达了小剑的气海穴,开始颤动起来。接着是阵阵热力,带着丝丝快感袭遍小剑全身。就在他惊恐地发觉自己下身再次一柱擎天时,他听到了叶星雨的呻吟声,声音中带着些痛苦的味道。 小剑连忙往回跑,赶到叶星雨身旁时,叶星雨已经不是靠在石笋上,而是瘫软在地,如蛇扭动。小剑就想上去扶叶星雨,却又想起叶星雨发现他一柱擎天的愤怒,不由顿了一下身子。 看到叶星雨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痛苦的呻吟,小剑突然想起婆婆要他答应的事:“你以后要好好地听小雨姐姐的话,要好好地照顾小雨姐姐!”以及他答应过婆婆的事:“婆婆,小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雨姐姐的。” 被小雨姐姐打骂一下又如何?于是,小剑一咬牙,冲上前去,左手托在叶星雨的颈间,将她扶着坐起来。他急切地问道:“小雨姐姐,你怎么了?” 叶星雨此时全身酥软,一阵阵热力带着阵阵快感不断地冲击着全身。但她的神智还保有一份清明,见到小剑奔跑过来,想要叫他不要过来,可是话语一出樱桃小嘴,却成了一串呻吟。及至小剑将她搂在怀里,便伸出双手要去推开小剑,谁知纤纤玉手一碰触到小剑那滚烫的胸膛,她的身子不由一软,再也使不出力来。 “小剑,姐姐……好热啊!帮我脱,脱了衣裳吧……”不一会,叶星雨在情蛊的相互引诱下,加上身旁一个成熟男子滚烫的肌肤相触,渐渐失去了理智,迷失在无限的情欲中。她只觉得自己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被点燃了,灼灼热力源源不断涌来,使得她只想解除全身的束缚,把热散发出去。 小剑听了,虽然有点惊愕,但他向来是极听叶星雨的话的。哦了一声,便真的去解叶星雨还湿漉的衣裳。有了先天真气,小剑的身子开始并没有像叶星雨迷失在情欲中。只是当他解开了叶星雨的衣裳,看到叶星雨胸前高耸的玉峰,他的呼吸亦渐渐粗重起来。他的双手亦不由一滞。 叶星雨此时俏脸酡红一片,就连那双峰上亦隐隐泛着诱人的红晕。见到面前的男子突然停止了动作,不由一急,竟拉着小剑的手往她腹下的亵裤处按去。她喘着气说道:“快!裤子,脱,脱了……好热……”感受到男人粗大的手里传来的热力,叶星雨心底深处的情欲全都爆发了。 叶星雨的情欲的爆发,也彻底点燃了小剑的男人的欲火。他也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像着了火似的,恨不得把衣服全都脱光。他的动作也变得粗暴起来,心里早没了对叶星雨的惧怕,有的只是那热血沸腾的冲动。 “嘶!”情急之下,小剑竟然撕裂了叶星雨的亵裤,露出她腹下那片迷人的地带。 “啊!”叶星雨感受到小剑手中的力量,却没有丝毫抵触,反而有种快意从心底泛起,让她情不自禁地呼喊出来。接着,她反客为主,主动伸手去扯着小剑的衣衫。她的嘴里模糊不清地叫道:“抱紧我!抱紧我!” 小剑顺着叶星雨的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撕开,露出了结实的身子。他的手再也无法离开叶星雨的胴体,喘着粗气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当大手抚过叶星雨的敏感之处时,叶星雨便会情难自禁地快乐地呻吟出来。而她的呻吟,又再次激发了小剑的欲望。 小剑的神智尚未恢复,记忆亦还没有找回,但他失忆前曾经有过的无数云雨经历,早已成了烙在心底的印记,成了一种本能。 叶星雨的双峰坚挺起来,全身都泛着一抹诱人的晕红,迷蒙的双眼满是妩媚。她呻吟着,如蛇一般扭动着身子。腹下那片迷人的山谷早已泛滥成灾。 凭着本能,小剑腹下的擎天一柱寻到了叶星雨的迷人山谷,龙头轻探,终于进入了山谷中的幽幽秘洞,洞里早已泥泞一片。 “啊!”进入的一刹那,叶星雨痛并快乐着地惊叫起来,本来轻搂在小剑双肩的手不由自主地使劲掐在了他的背上。 两人都被情欲迷失了理智,陷入了一浪又一浪的快乐中。两人都觉得自己一会在云端,一会在谷底似的,高潮迭起,飘飘欲仙。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小剑低吼一声,接着是叶星雨的低呼,尔后便见小剑抖动着身子,一泻如注。两人都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就在这时,两人都突然僵住了。叶星雨的内力不断地从下身经擎天一柱涌向小剑体内。 “你知道这情蛊还有什么功效么?凡是中了情蛊的成长出阴后的人,只要与有蛊王的人交合,他全身的功力便将一点不剩的传给蛊王者。”叶星雨此时回复了理智,她记起闾丘烈说的话,知道自己的功力正在不断地传给小剑。 叶星雨心里叹息一声,这是无法挽回的事情,干脆听天由命好了。反正自己如今已是小剑的人了。她只希望小剑有了一身功力后,能够好好地照顾自己。她不由又想起了婆婆把她与小剑的手放在一起说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在心底不断地重复着“与子偕老”,心里却又感到一阵茫然。小剑已经失忆,可是听了闾丘烈的话,她知道小剑不是孤单一个人的。他是谁?如此优秀,是否早已有了妻室?我真的可以与他一直偕手到老吗? 体内的功力不断地流失,叶星雨没有一丝惊慌。她轻轻地张开了微闭的迷离的双眼。跃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小剑的俊脸。 小剑此时亦闭着双眼,双眉微蹙,似在思考,又像是……有点痛苦。也是,如此充沛的内力就这样涌入他的体内,任谁也难以安然接受。 小剑,我可以依靠你吗?叶星雨心里问道,她即将成为一个柔弱女子。对于失忆且神智还是孩子的小剑,她真的可以依靠一生吗? 第十二章 子君醒来 叶星雨心里微微低叹一声,最后一丝内力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体内。她已经成了个完全没有内力的柔弱女子。 一个武者没有了内力,就宛如一个歌手失去了美妙的歌喉。那种从云端突然掉落的感觉,要多失落就有多失落。 可是,叶星雨的叹息还没有消散,她便惊奇地发现,一道充沛的内力挟着排山倒海之势从小剑的体内传回到她的体内! 叶星雨来不及细想,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千万浪涛中的一叶扁舟,源源不绝的内力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经脉。她的经脉已经无法承载如此巨大的内力,把经脉撑得几欲裂开,难言的痛楚让叶星雨直想叫出来。可是她偏偏叫不出声,不单如此,她的身子亦在此时无法动弹了。 叶星雨此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惊喜的是,闾丘烈明明说中了情蛊阴后的人,经过交媾后会内力尽失,可是如今分明是内力回流,也就是说,她依然会拥有内力;担心的是,小剑体内的内力全都传递给她,小剑会如何? 回流的内力流经叶星雨曾经运行过的经脉,但有一些她从未开拓过的经脉,此时亦有内力前往打通。虽然大部分的心法还是跟叶星雨平常练的差不多,但她也可以感觉得出里面的不同。那些从未打通的经脉一旦为内力所冲破,她的武功亦将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只是,那种开拓经脉的痛苦,有如万千尖锥在扎似的,让叶星雨几次要昏睡过去,却又偏偏清醒无比。 直到最后,叶星雨仿佛感到体内某处传来一阵巨响,一股钻心的巨痛袭遍全身。她再也无法清醒,一时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又或许过了千万年。叶星雨才幽幽醒转过来。她缓缓睁开那对迷离的眼睛,跃入眼帘的依然是小剑那张俊脸。 一对清明的眼眼正望着叶星雨,那是小剑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显得那么明亮。高高的鼻梁,轻闭的双唇,正若有所思地对着叶星雨的脸出神,就连叶星雨睁开了眼也没有觉察到。 这分明是一张成熟而睿智的脸,哪里有丝毫痴呆? 难道小剑他,恢复也记忆?叶星雨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再定睛望去,还是一张呆气十足的孩子脸! 见到叶星雨睁开眼,小剑似乎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就傻笑起来,乐道:“小雨姐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那一定是我眼睛花了!错觉,一定是错觉!”叶星雨听着小剑那孩子气极浓的声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穿戴了一番,只是有点凌乱,并且外面的衣裳有几处都已破裂,下摆处还有点点红斑,宛如朵朵桃花。 见到这些,叶星雨的心不由一荡,刚刚平复的俏脸又悄悄升起了红云。她偷偷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小剑,心里仿佛有千百种滋味在翻腾,又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他说,却偏偏无法说出口。 小剑此时背倚着石笋,双眼微闭,似在假寐,又像在思索。一动也不动的,如同一尊佛像。 叶星雨有点诧异,自从她把小剑救醒后,还真的很少见到过小剑如此安静地呆坐在一处的。 “小剑这是怎么了?”叶星雨不禁问自己。 其实,叶星雨的眼睛并没有花。当她醒转第一眼望向小剑时,小剑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神智亦完全回复。 小剑,不,现在他是温——子——君! 温子君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一处飘渺的虚空处游荡,仿佛是在做着一个长长的梦,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过了千年万年,也可能只有一瞬间。 恍惚之间,远处有一团亮光升起,宛如初升的朝阳,将他惊醒。亮光中,有一个人影向他走来。他努力地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对面的人一脸的孩子气。他见到温子君竟然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反而是欣喜地向温子君扑了过来,就像一个见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温子君见状,讶异极了,甚至,有一点点害怕。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却惊觉身子这时竟然无法动弹!他唯有眼睁睁地望着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却有着孩子气的人冲向自己。 几息之间,对方便冲了过来。让温子君感到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竟然没有在自己面前停下来,而是如同空气般穿进了温子君的身上——两个人重叠成了一个人! 温子君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尔后,便有无数影象纷至沓来,他的脑袋宛如要被涨破似的,又如无数针刺一般……最后,一道强光在温子君四周爆开,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待温子君睁开双眼时,便见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叶星雨——她当时正因经脉突然被改造而昏睡过去。 温子君知道身下的女子叫叶星雨,是曾经把他救起的人。那个孩子气的人亦是自己,不过,如今两个自己已经合二为一,不分彼此了。 自然,温子君也拥有了小剑的记忆。他知晓了自己被击落深渊后的一切,对玫葭婆婆亦充满了感激。还有正裸睡在自己身下的叶星雨,他的心充满了怜爱。 只是,祖父、爹娘他们还好吧?丁鱼、小凤呢?谢老哥、龙一他们呢?他们都还好吧?朝庭跟匈奴的战争是否已经结束?太子也应该安全回去了吧?……有太多的事情,是温子君亟待知晓的。 温子君有点不舍地离开了叶星雨的胴体,自己穿了衣裳,又胡乱地给她披上了衣物。他在端详着叶星雨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时,却不料叶星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有点慌乱,虽然有了小剑的记忆,对叶星雨极为熟悉,可是他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让他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星雨。 如果突然告诉她,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会怎么样呢?温子君的心里有点矛盾,不知该不该告诉叶星雨事实。 瞬时,温子君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继续做小剑,暂不告诉叶星雨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和记忆。 于是,他很快又摆出一副傻傻的笑脸来面对叶星雨。 “小雨姐姐,我,我,我撕破了你的衣服,还让你,流了血……是小剑不好,小雨姐姐你打我吧!”温子君一副害怕的样子,还带着一点无辜。小剑的记忆便是他的记忆,要模仿出小剑的神态,自然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对于先前跟小剑的缠绵厮咬,叶星雨自然记忆犹新。听了小剑的话,她那刚刚才平复下去的玉脸,又不由升起了两朵红云。 只见她银牙轻咬下唇,停顿片刻,此时温子君有点紧张地看着她。尔后,叶星雨突然微笑起来,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温子君看得都呆了,那神情乃正是小剑平常一般。 叶星雨见状,嗔道:“真是个呆子!”并且用眼睛瞪了温子君一下,才继续说道:“小剑!来,姐姐不打你。你过来吧!”声音又轻又柔。 温子君做足小剑的样子,有点胆怯地问道:“真的?” 叶星雨嗔笑道:“自然是真的。来,坐到姐姐身旁来!” 看到巧笑倩兮的叶星雨,温子君终于挪了挪身子,坐在叶星雨旁侧。 叶星雨见状,伸手搂住了温子君的手臂,然后把头贴在温子君的结实的胸膛。感觉到小剑有点挣扎,她连忙说道:“小剑,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就让姐姐这么安静一下。”尔后,她才把迷离的双眼微微闭上。 过了几息,叶星雨闭着眼问道:“小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婆婆什么吗?” 温子君自然知道,立即答道:“小剑记得。” “哦?”叶星雨接道,“那你说说,你答应了婆婆什么?” 温子君答道:“小剑答应过婆婆,一定会听小雨姐姐的话,好好照顾小雨姐姐的!” “算你啦!”叶星雨娇甜笑道,“小剑,你,能够做到吗?” “能!”温子君一挺胸膛大声地叫道。 “好!姐姐相信你!”叶星雨柔声说道,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小剑,姐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唉,姐姐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恢复了记忆,却再也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温子君听了,心里一酸,不由地伸手搂住了叶星雨,然后才说道:“不会的。就算是小剑恢复了记忆,也一定不会忘了小雨姐姐的。” “嗯。姐姐相信小剑。”叶星雨又坐了起来,离开了温子君的胸膛,轻声地说道:“小剑,你去给姐姐装点水来吧。姐姐口渴呢。” 温子君听了,应道:“好!小剑就去装。”然后站起身来,往石笋深处行去,身形比原来敏捷多了。 叶星雨叫开小剑,亦是要好好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裳。虽然有过肌肤之亲,但当着小剑的面,她还是放不开。 第十三章 钟乳石灵液 叶星雨整理好衣着后,才有时间静下心来检查自己体内的情况。虽然下身还隐隐有点疼痛,但是内力在体内流转的畅快感早已掩盖了那一点疼痛。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单没有失去功力,反而因祸得福,内力比原来更充沛更精纯! 惊喜还不止于此,叶星雨发现自己传自师傅闻采虹乾坤心法竟然沿着一些她并不熟悉的经脉在运转。而这些新经脉的打通,却正好将叶星雨练到后来的心浮气躁,周身发烫的后遗症消弭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定是真正的乾坤心法!叶星雨可以断定。只是,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小剑所为吗?可小剑不是没有恢复记忆么? 心里不免疑窦丛生,叶星雨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轻叹一声,便不再去想了。她很快就内视起附在气海穴中的情蛊之阴后。阴后一身闪着金光,跟蜜蜂的样子差不了多少,此时极为安静地潜伏在里面,一动也不动,似在冬眠。 叶星雨想运行内力将那阴后移走,可是内力行过,却怎么也带不走阴后。很快,她再想起那只情蛊蛊王,不由脸色大变。 那只蛊王,一定是还在小剑体内!一想到这,叶星雨又急又羞。不过,令她奇怪的是,阴后与蛊王居然能够如此平静,竟然没有相互响应。 叶星雨再次低叹一声,事已至此,不管如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迷团终究会一一解开的。 …… 凭着小剑的记忆,温子君穿过林立的石笋,到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在石笋丛生的溶洞里,居然会有一处九尺见方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根巨大的石笋倒悬着。 这根石笋比温子君一路所见过都要大上几倍,宛如一根擎天的柱子。笋尖上正一滴一滴地滴着乳白色的液体!下面是一个石笋形成的小池,跟一只脸盆差不多大小,正好接住了从上面笋尖上滴下的乳白色液体。 石钟乳灵液! 温子君的心一阵狂跳,从小剑的记忆里他已经知道,但还有点不相信,如今眼见为实,竟然真的是石钟乳灵液! 这种乳白色的灵液,乃是经过钟乳石千万年的孕育,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凝聚而成。乃是钟乳石之精华。它非常稀少,一滴亦可能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形成。 石钟乳灵液世间极为珍稀,一是因为它形成的时间非常久,久到人类都才刚刚成为自然的主宰;而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在于它的实用价值。 只要十滴,普通人食之,便可延年益寿;练武者用之,便可平添十年功力;受伤者,不管内伤还是外伤,只要还有气,均能救活医好。 小剑当时发现石钟乳灵液时,不单喝了个足,还挥霍了不少。不过石笋池里还不算太小,足够那只银盒盛的。 温子君用银盒盛了大半,便往回走了。这石钟乳灵液虽说可以平添功力,但是也不可能无限地平添。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所能容纳的灵液亦有所不同,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 其实,每个人就宛如是一只容器,只不过容器的大小都不同罢了。 “姐姐!水来了!”温子君小跑着回到了叶星雨的旁边,一副小剑的神情。 叶星雨此时已经完全平复了心境,极其自然地接过温子君递过来的银盒。说来也奇怪,这只银盒乃是装蛊王用的,但里面盛满液体,居然一滴也不会漏出。 正要打开盒盖,她又不由顿了一下。毕竟,这银盒里曾经装着一只令她至今想想也后怕的情蛊蛊王。她的双眼瞟了一下温子君,见对方一个劲地傻笑,不知为何,心里却安定了不少。 “啊!”打开银盒,叶星雨见到里面的乳白色的液体,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这,这不是钟乳石灵液吗?”她继而转过头来问温子君:“小剑,你在哪里找到的?” 温子君搔搔头指着溶洞深处傻笑道:“在那里。” 叶星雨听了,连忙把银盒盖合上,霍地站起身来,正要迈开步子,却听见她“啊”地叫了一声。 “姐姐你怎么了?”温子君适时且关切地问道。 叶星雨脸色绯红,双眼瞪了温子君一下,嗔道:“怎么了?还不是怪你!”虽然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她这时的脸泛红晕,神情亦喜亦怒,倒是平添了一种妩媚。 原来,叶星雨起身要迈步时,下身却隐隐作痛,竟是与温子君云雨的后遗症。 温子君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但他依然是嘿嘿地傻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你还笑?!”叶星雨有点生气道。尔后便不理温子君,径自往溶洞深处走去。 “姐姐!等等我!”温子君叫道,接着也追了上去。 …… 巨大的石笋下,叶星雨背靠着蓄接钟乳石灵液的石笋池,正闭目打坐。 温子君有点担心地望着叶星雨。她刚才喝了差不多一口灵液,要是一般的练武之人这样喝,止不定会落得个经脉寸断的下场。而叶星雨的经脉经过一番开拓,加上内力更为精纯与深厚,吸收一口钟乳石灵液的灵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温子君随时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一旦叶星雨打坐出现任何不良情况,他可以立即予以帮助。见到叶星雨气息平缓悠长,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常发生。 望着叶星雨那有如天仙般的玉脸,温子君感慨万千。 来来往往的世人遍布大地,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要相识相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呢?佛家总说每个人的一切都是缘,出生是缘,吃饭是缘,化斋是缘,相爱是缘,怨恨也是缘。所谓“佛渡有缘人”,其实,对于佛家来说,哪一个世人不是有缘人呢?上至天子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即便是万恶不赦的人,佛家对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温子君从未想过要认识叶星雨,只怕叶星雨亦未想到自己会救了他,并把第一次给了她救的人吧。 世人都说人定胜天,可是,玄宇之中,有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宰呢? 温子君刚刚恢复记忆,脑子还有点乱,有些思路还是小剑的。胡乱地想了一番,他望着叶星雨,却想起了丁鱼和樊火凤。 她们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文侯府里呢?我已经失踪了差不多一年了吧,她们一定找我找得很辛苦吧?还有爹娘,祖父,谢氏兄弟,龙凤小队,匡正和……他们都还好吧。 温子君就这般痴痴地想着,脸上的表情跟小剑安静时没有两样。 叶星雨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那口钟乳石灵液的灵气已经被她完全吸收,她的体质以及内功再次得到提升。特别是武功,她相信,只要再给她三年时间,一定可以突破,达到先天境界。 再次提升的叶星雨,脸上更是泛着一种玉石般的光泽,那是灵气十足,武功渐趋返朴归真的大成之境。她的勃勃英气反而内敛,此时看上去,她只不过是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罢了,却绝对看不出她是一位江湖高手。 看到小剑在一旁发呆,叶星雨不由想道:“如果小剑恢复了记忆,没有那份呆气,会不会更好看呢?嗯,他还是呆一点好……他能这么安静,真的是很少见呢。” 叶星雨低笑一声,叫道:“小剑,小剑!你在发什么呆呢?” 温子君从刚才的深思中醒转,他傻笑道:“小剑刚才在想,想姐姐呢。呵呵呵……” 叶星雨听了,面色一红,低啐道:“没正经!姐姐不是一直在你旁边吗?有什么好想的!”心里却极为受用:“小子,算你还识相!” 温子君久历花丛,怎么会不懂女人心思?随口一说便让叶星雨心花怒放起来。他见到叶星雨脸上的红晕,不由又想起了跟她缠绵的情景,下身不由挺立起来。 只见他嘿嘿笑道:“姐姐像花一样,就是在旁边也会想啊。还有,我想起了那只关在银盒里的蜜蜂,它现在在我的肚子里呢!” 听到这里,叶星雨脸色一变,她连忙拉住温子君的手腕,急道:“什么?还在你身上?让姐姐看看在哪里!”说着,她便输出一道内力进温子君的体内,只是,她的内力一到温子君的体内,便有如泥牛入水,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知道,她的内力全都被温子君吸收,再由温子君过滤了一番再回传给她的。她的内力一进温子君体内,就宛如江水汇入海洋,不分彼此。更何况,温子君已达先天之境,只要他不愿意,叶星雨便根本无法探察他的身体。 温子君不理会叶星雨的惊愕,却一把抓住她的玉手紧贴于他的腹下气海穴处,一脸正经地说道:“姐姐,那只蜜蜂不在我手里,在这里面呢。” 叶星雨的手贴在温子君的腹下,感受到阵阵热力,身子不由一软,心里一阵激荡。一时没有吭声。 温子君心里窃喜,嘴里却说道:“姐姐,那只蜜蜂被我用一团白光包住了,飞不出来了呢。不过,我可以放它出来透透气哦!” 叶星雨听了,脸色又是一变。她知道那团白光应该就是小剑的内力,小剑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她自然高兴。 但是,那只情蛊蛊王没有内力包裹,岂不是会引起自己气海穴中的情蛊之阴后的共鸣?这样一来,岂不是又…… “不要!”叶星雨醒转过来,急忙叫道。可是,嘴里的“要”字还没有说完,就换成了“啊”,一阵欲仙欲死的酥麻开始袭遍她的全身……她身子软绵绵的,不得不伸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温子君,整个人已渐渐迷失在情火欲海中……她却没有看到温子君的笑容,此时竟然比得上闾丘烈的邪笑了。 …… 溶洞的石笋林深处,传来一阵阵春意融融的呻吟,一波推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第十四章 又见月眉 壁立千仞! 仰头望上去,蔚蓝的天似乎也变得更加遥远了。 “我就是从那高高的崖上掉落下来的么?”温子君身上的衣裳有几处已然裂开,还湿漉瀛的,滴着水。 他与叶星雨潜入水道,一直游到了一处深潭。深潭上面有一道瀑布倾泻下来。冒出水面,便是山崖旁边。 他们二人并不知道闾丘烈四人早已离开,并且对彩虹宫没有做出任何损毁。因此,他们并不敢往回走,只得往外面游。 温子君已经猜到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彩虹宫里的那个小潭了。他从崖上掉落,力度极大,冲入这处深潭底,然后被水流推进水道,顺着水道而到达了里面的小潭。知道以后,他心里很是庆幸,在当时受伤的情况下,居然通过那条水道而不死。 叶星雨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脱了衣裳,拧干了再穿回身上。草长得茂盛,把她的胴体都遮住了。温子君见她躲躲藏藏的,不由嗤之以鼻:“都已裸体相对两次了,用得着这样吗?” “小剑又在发呆了。”叶星雨穿好亦是有几处破裂的衣裳,望向温子君时想道,“唉!这个小冤家,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把那情蛊蛊王的束缚解开,我岂不是要羞死?” 温子君如今乃是先天高手,有如实质的先天真气,他称之为乾坤力。乾坤力能够将那只情蛊蛊王完全束缚起来,并能收放自如。 而叶星雨的内力虽说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比之先天境界的温子君,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对于体内的情蛊之阴后,她是毫无办法。不过,只要温子君不将蛊王解禁,这只阴后便可一直平静地呆在气海里。 其实,温子君完全可以用乾坤力将蛊王绞杀于腹中,但他没有这么做。情蛊蛊王除了可以挑起阴后的情欲,还有大用。东方鸣对苗疆蛊毒有一定的研究,温子君自然从中知道一些。 而那只蛊王,本是金色的身子,受乾坤力的浸润,渐渐有了一丝丝玉色。乾坤力本是束缚它的,但是也同样可以滋润它。 世间万物均是如此,既相互制约,又相互影响;既是敌人,但也是朋友。 “小剑!”叶星雨穿好衣裳,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轻声地唤道。 “小雨姐姐!”温子君听到叶星雨的呼唤,高兴地奔向她。到了叶星雨近旁,他笑道:“小雨姐姐!你现在真好看!呵呵,就像天上的仙女呢……” 的确,叶星雨如今如同出水芙蓉,清纯而圣洁。 “就知道贫嘴!”叶星雨伸出纤纤食指轻戳了一下温子君的眉心,嗔道。 她心里却乐开了花。哪个女子爱美?特别是她已经决定追随一生的男人的称赞,更是有如琼浆玉液一般滋润心田。 “小剑,你也去把衣裳脱下来拧干了再穿吧。别拖坏了身子。”叶星雨用近乎爱怜的目光着温子君说道。 “小剑不怕!小剑的身子棒得很呢。”温子君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用骄傲的口吻说道。 其实,拥有乾坤力的温子君,根本不用担心身子会受寒或受热。就算是六伏天,他穿上棉袍亦不会感到热;数九寒冬赤着膀子,也不会有丝毫冷意。 如果叶星雨细心一点,会发现温子君身上的衣裳已经不再滴水了。乾坤力悄悄地蒸发着衣裳里的水。 假如温子君全力驱动乾坤力全力为之,衣裳片刻便可烘干。只是,他非常享受这种湿衣紧贴在身的感觉。湿衣贴身的凉意,让他知道自己还真切地活在这个世上,他还可以看到蓝的天,还可以触摸到绿的水,可以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唉,真拿你没办法。”顿了一下,叶星雨继续说道:“不过小剑,以后不经姐姐允许,你不可以随便放肚子里的蜜蜂出来透气。听到没有?” 温子君自然听出了叶星雨的意思,他用手挠挠头,有点不解地应道:“可是,姐姐,我们每个人都要透气呀!为什么就不能让蜜蜂透气呢?这样不是会闷死它吗?” 叶星雨见到小剑一脸的孩子气,知道一时也说不过他,便小嘴一撅,说道:“我不管!你答应了婆婆要好好照顾我,要好好听我的话的。难道你不想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乖孩子么?” 听到这,温子君连忙接道:“我没有忘!我听你的就是,绝不轻易放那只蜜蜂出来透气。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哼!谁说我生气了!”叶星雨嗔道,尔后便径自娇笑起来,显是很高兴小剑能够听她的话。 温子君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叶星雨并没有发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颉。 休息了片刻,两人的衣裳亦差不多全干了。叶星雨便打算离开此地。也没有什么其他路,唯有沿着潭水流出的河道一路出去,希冀能够找到有人烟之处。 他们二人仓促逃离彩虹宫,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换洗的衣物,没有银两,就连火石亦没有。 穿的自不必去说,单就是食物,便是二人急需解决的。还好山上还有不少野果,暂时还不至于饿着肚子。 一路流水潺潺,清风轻拂,山间鸣虫啁啁。 二人一路倒也洒脱,时急时慢,边玩边走,边走边聊,边聊边笑……沿河转过一个弯,可以见到远处有一村庄,正有炊烟袅袅升起,像在向他们二人招手。 就在这时,他们却见到一道紫色人影从不远处向二人掠来。这道人影极快,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 叶星雨尚未看清来人是谁,但是温子君却看得一清二楚。见到来人,他的心呯呯乱跳,竟然会是她! 姬月眉! 她怎么会来这里?温子君百思不得其解。 姬月眉自从在雁荡山回去后,便一直都忘不了秦慕楚那双怒火中烧的星眸,忘不了他全身是伤,满身是血却仍然奋战的身影,忘不了两人从蜀地一路游历的点点滴滴,还有他最后倒在血泊中……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为自己的好姐妹报了仇,本应感到高兴的,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紫剑阁后,姬月眉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天天都把时间放在练剑上。她想忘记一切,忘记曾经的那个人。于是拼命练剑,不让自己停下来。 只是人偏偏就是如此奇怪,你越想忘了的,却反而更经常想起,想忘也忘不了。 姬月眉虽然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练剑上,可是剑术却没有什么进步,仿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秦慕楚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这个结不打开,她的武功是难以突破的。 就算他是个淫贼吧,可是姬月眉却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总觉得如果她不骗秦慕楚的话,他就不会倒在雁荡山下了。 其实不然,即便她不这样,樊天正依然会有其他的办法去围杀秦慕楚的。 回到紫剑阁半年后,姬月眉也偷偷到过雁荡山下。她见到了秦慕楚的坟墓,才相信秦慕楚是真的死了。 在江湖中孑然一人游历了一番,她便回转了紫剑阁。回去以后,紫阳剑法反而有了突破,达到了剑法第七层,能够放出初级的剑气了。 后来,有人带着信物来阁里见她父亲姬无剑。姬无剑见了那信物,便无条件地率全阁的人去了崖州,替城主梁石海办事。 原来,紫剑阁的一切都是梁石海一手促成的。可以说,紫剑阁只是映日门的一个下属组织罢了。 乾坤老人曾经要他三个徒弟立誓:乾坤剑不出,他们及门下绝不可以重现江湖,争霸武林。于是,他们便开始培养自己的组织,以新门派的身份出现江湖。 映日门培植的便是紫剑阁。紫剑阁凭藉映日门的武功,很快便在江湖中站稳了脚跟,并且地位越来越高,越来越受武林人士的尊敬。映日门通过紫剑阁,亦随时都在掌握着江湖动态。 一直以来,紫剑阁的根本任务便是寻找乾坤剑。至于跟朝庭作对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服从梁石海的命令罢了。于是便有了姬月眉去暗杀平南将军一事。 只是令姬月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平南将军,竟然就是秦慕楚!而站在秦慕楚旁边的,竟然有她的好姐妹樊火凤! 为何他不但没有死,还跟樊火凤走在一起?姬月眉亦是愁肠百结,难以破解。 他一定还记得我吧?只是,我给他的,只怕也只剩下恨了。姬月眉当时心极乱。 逃走之后,梁石海正好从手下裘德口中得知平南将军手中的墨剑居然跟乾坤剑极为相似。他决定要派人去追查。姬月眉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去追查墨剑的消息。 姬月眉一路追到京城,经过打探,才知道秦慕楚原来叫温子君,乃是定国文侯的亲孙子。只是当时温子君已经挥师北上,去抵御匈奴大军了。 于是她又一路追到云中郡,却又迟到一步。温子君已经率兵到天镇的藏月谷准备水攻之计去了。 她再次追赶到藏月谷,却听到了一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噩耗——温子君为了保护当今太子,孤身将匈奴大军引至孤峰绝顶,被匈奴军队杀得掉落万丈深谷! 事后,汉国军队派遣了大批人马到谷底去搜寻,却连温子君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不知为何,匈奴大军亦派了人去搜寻,依然是一无所获。 温子君的直系部下几乎将那深谷方圆十里以地毯式地搜刮了一遍,还是不见踪影。 姬月眉一直在深谷中徘徊,她觉得温子君一定没有死,一定会出现的——有时,女人的直觉亦是非常可怕的。 这一天,姬月眉再次踏入深谷。 远远的,她就望见有两个人影从深谷里走了出来。 第十五章 惊闻噩耗 隔着老远,姬月眉望着那两个人影中的男子,心突然猛地跳了起来。 是他! 自从叶星雨将温子君救回后,便将他的人皮面具取了。后来叶星雨也没有把那面具交回给温子君。此时的他,正是最真的脸,是姬月眉心中挥之不去的那张脸。 姬月眉的身形一颤,立即停了下来。她那对凤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 叶星雨他们刚刚从彩虹宫逃出,却在这样的荒山野谷里,居然遇见了一位貌美如花的紫衣少女,这不得不让叶星雨产生一丝怀疑。 而最让叶星雨不解的是,这位陌生的紫衣姑娘为何看到她们姐弟俩时竟然激动得要哭了出来似的——眼里已经满是泪珠。 难道,她是小剑的什么人?一个念头突然在叶星雨的头脑里闪过。 “你……我……我们……”姬月眉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没事吧?我找得你好苦啊!我们终于见面了!”巨大的喜悦与意外已经将姬月眉的心冲得仿佛是在云里雾里飘,竟无法将这么简单的三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她本来已不抱什么希望了的,打算这次最后探一次深谷就离开,却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竟真的见到了温子君。 温子君的心里亦是非常复杂。见到姬月眉他非常惊讶,这个曾经欺骗过他却又曾经救过他,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见到姬月眉泪眼朦胧的样子,温子君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怜爱。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想道:“爱也罢恨也罢,就算她曾经有过千般不是,如今也被她的泪水洗尽了。”他多想就这么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 但是,温子君如今是失忆了的小剑,他不能就这么上前相认。只见他双手握拳,显然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 然后,他一脸傻笑地对姬月眉说道:“紫衣姐姐你好漂亮啊!可是,你为什么哭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姐姐你不要怕,有我的小雨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什么?你,你,你,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姬月眉听了温子君的话,不觉一愣,就连眼里的泪水也止住了。 温子君见到她的反应跟她所想象的有着巨大的反差。 她上京找温子君前,就曾经设想过见到温子君的情景:他或许会对着自己大声漫骂,又或许依然是温文尔雅,一脸笑容?还是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番?只是她没有设想过,温子君竟然会一脸孩子气地,一脸傻笑地面对她。因此,她愣在原地,呆呆的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姑娘,莫非,你认识小剑?”叶星雨上前步,笑着问道。然后她见对方听了有点茫然,便又指着身旁的温子君说道:“哦,小剑就是他,你认识他吗?” “小剑?你是说他叫小剑?”姬月眉有点怀疑地指着温子君问道。她的心却在不断地下沉,沉往那无尽的冰谷,脸上的失望在急剧地加重。 难道那个人不是他?寻找了千百回,本以为终于找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叶星雨接道:“是啊!我不知道他以前叫什么,所以就叫他小剑。不过,他失忆了。” “什么?!”姬月眉失声地叫了出来,脸上的失望却开始消散,“你是说,他,他失忆了?!”到后来,她居然破涕而笑了出来。 见到对方笑了,叶星雨心里有点不高兴:“知道小剑失忆了你还高兴起来!竟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难道是小剑的仇人?” 可是叶星雨哪里知道,姬月眉辗转各地寻找温子君,早已身心疲惫。如果她见到的真的是另外一个叫小剑的人,那么,找到温子君的希望便已破灭,她自然是失望透顶。但一听到叶星雨说他失忆了,那这个叫小剑的人还是有可能是温子君的。因而,她才破涕为笑。 叶星雨心里不悦,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听说他失忆了,你反而很高兴了,是吧?” 姬月眉听了,心知不好,连忙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找一个人,只可惜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哦,原来如此。”叶星雨听了,不觉点点头,嘴里说道:“是这样的。我当时发现他时,他满身是血,且已经昏迷不醒。等他醒来后,便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就连神智也回落成孩子一般了。” “真的?”听到对方这么说,姬月眉连忙问道:“那么,你救到他时,他还有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吗?” 叶星雨细想了一会,说道:“我记得,当时他受伤不醒时,手中握有一把墨剑。” “墨剑!那这把剑现在在哪?可否借我一看?”姬月眉听了,心头一跳,不由急切地说道。 叶星雨哂笑一下,说道:“只可惜,我们俩刚刚从谷中逃出,那把剑掉落在谷中,只怕早已被人捡走了。” “那么,那把墨剑是不是这样的……”说着,姬月眉便将温子君原来用过的墨剑描述了一番。 叶星雨听了,心知对方说的没错,却又不由得紧张起来。看来不管如何,小剑的身世都跟这个姑娘有关了。 只是如此一来,小剑是不是就要离开自己而回到亲人的身边了呢?他的那些亲人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呢?所以叶星雨才会紧张起来。 …… “那么,月眉姐,小剑他,原来叫什么名字呢?”叶星雨问一同坐在溪边的大石块上的姬月眉。 经过一番认识后,两个女人便很快熟络起来,相互称起了姊妹。姬月眉比叶星雨大一岁,因此叶星雨叫她姐姐。 三人找了溪边的一处大石块,坐下来休息。此时温子君就躺在叶星雨的旁边,正眯着眼睛睡着觉。而姬月眉与叶星雨二人却坐在一旁聊起天来。 听到叶星雨的问话,姬月眉双眼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呀,他有两个名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秦慕楚;可是后来,才知晓他的身世,原来竟是朝庭定国文侯的孙子,名叫温子君。” “秦慕楚,温子君……”叶星雨听了,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过了不久,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对姬月眉说道:“秦慕楚?这个名字好像什么时候听过呢。哎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姬月眉苦笑一下,缓缓说道:“这个名字,星雨妹妹也应该听过,他便是江湖人称‘折花公子’的淫贼。”说着,她便将温子君的一生经历向叶星雨娓娓道出。其中很多事情都是姬月眉后来才得知的。 听了温子君的经历,叶星雨嘘唏不已。沉默了一会,她才问道:“月眉姐,你是说,江湖中人称‘霜冷双姝’的丁鱼和樊火凤二人就是小剑,不,是温子君的红颜知己?” 姬月眉点点头,却没有吭声,双眼望向远处虚无飘渺的天边。 叶星雨亦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从姬月眉的话语中,她自然听出了姬月眉对温子君的情意。见到姬月眉有点落寞的神情,她不由拉了一下姬月眉的紫衣,说道:“月眉姐,你对小剑他,不,是对温子君,有什么想法?”她说的有点含蓄。 姬月眉听了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只见轻摇一下头,苦笑道:“他,在他没有失忆前,他便有了霜冷双姝二人。而失忆后,却又有星雨妹妹你这般聪慧美貌的在他身边。而我,他失忆前,我骗过他,现在他失忆了,也不认识我了。我还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呢?” 叶星雨却将姬月眉的左臂抱紧,说道:“月眉姐,小,温子君如今变成这般,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吗?” 姬月眉转过玉脸,望着正闭眼睡觉的温子君,内心百感交集。她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他,我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一定是很恨我吧?我还怎么能够奢望留在他身边呢?” “不,月眉姐,”叶星雨立即接道,“如果你不嫌弃他已经失忆了,且像个孩童般的,那么,就留在他身边吧。至于小剑,哦温子君,我会跟他说的。不知月眉姐意下如何?” 姬月眉听了,心里不由一动。的确,温子君如今失忆,只要将她说得好一点,不全都决了。 其实,叶星雨之所以这么大方,想要小剑接纳姬月眉,是有她的私心的。不管小剑是否回复记忆,既然姬月眉已然认出他来,自然就会找到小剑的家人。届时,必然还会与“霜冷双姝”接触。如果将姬月眉拉到自己这边,到时便可以与霜冷双姝相抗衡了。 见姬月眉不语,叶星雨又问道:“月眉姐,那么,‘霜冷双姝’如今在哪?还是在京城的文侯府吗?” 姬月眉听到叶星雨的问话,脸色大变。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她又望了望睡在叶星雨旁边的温子君,才缓缓地说道:“他出事后十天左右的一个晚上,文侯府突然遭到了一大批蒙面人的围攻。一夜之间,文侯府无人生离,都被一把火付之一炬!”她的声音低婉极了。 “什么?!”叶星雨听了,整个人都突然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小剑他,他的家,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了灰烬?那他的亲人,岂不是……”…… 第十六章 灭门惨案 姬月眉望了眼还在熟睡的温子君,低叹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叶星雨的话。 其实,关于定国文侯府遭围攻火焚之事,也是姬月眉从她父亲姬无剑那里知晓的。她再次低叹一声,然后才将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温子君被匈奴的裴致曲击下深渊后,大单于莫呼骨邪却下令全军退回龙庭。他的这一举措不单令匈奴大军大为不解,就是汉军亦是莫名其妙。 虽然水冲藏月谷将匈奴的援军消灭了不少,但还不至于到要退兵的地步。只要将剩下的援兵休整一番,匈奴南下便会成为可能。 见到自己的女儿随着汉国的平南将军一齐掉下深渊,莫呼骨邪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痛起来,整个身子都像被掏空了似的。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就连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亦失去了颜色。他知道自己将要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了。 就在莫呼骨邪陷入绝望之中时,他却见到自己的女儿玉儿丹竟然从崖下抛了上来。莫呼骨邪自然知道玉儿丹不是自己上来的,而是汉国的平南将军奋力抛上来的。 女儿失而复得,让莫呼骨邪心里充满了喜悦,更充满了感激。温子君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还不忘将玉儿丹抛回崖上的事,已经完全征服了匈奴大单于莫呼骨邪的心。 莫呼骨邪有感于此,也通过此事才知道,一个人失去亲人的滋味是多么痛苦。他才想到两国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亲人,不知有多少人要哭断肠。这件事触动了莫呼骨邪心底的某一根弦,才使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于是,一场可能波及两国命运的大战,便因汉国平南将军坠落深渊而消弥,随风而逝。 匈奴大军一退,北方边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长孙守纪派长孙无悔带着二十万镇北军一路南下,直扑闽地,与温庭之合力围剿倭寇。 平南将军的旧部却没有南下,而是全都被匡正和他们派去寻找掉下深渊的温子君。可是,他们就算是将整个山谷搜遍,却依然没有找到一点有关他的蛛丝马迹。他们也曾有人下过那个深潭,只可惜没有人能够到达潭底,没有发现潭底的那条水道。 就连红鸟赤羽亦没有闲着,在深渊四周盘旋无数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其实赤羽有一次的确飞到了彩虹宫的上空,只是彩虹宫有着闻采虹布的幻阵,从上空望下来,云雾缭绕,树影婆娑,根本就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温子君的噩耗传回京城,朝野震惊。 自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之士,但更多的却是惋惜。 文侯府更是上下恸哭。 温子君的母亲自然是哭得死去活来,近二十年才失而复得的儿子,才相认多久?她甚至还没有仔仔细细地抚摸过儿子的额头,如今却永远失去了她。 “霜冷双姝”丁鱼与樊火凤亦是泪眼婆娑。痛哭过后,她们执意要去找寻温子君,全府上下谁也拦不住,只得任由她们去。或许,她们还真能找寻到温子君的蛛丝马迹呢。 温白谦与温黎之却没有哭。只是,温黎之的头上凭添无数白发,温白谦则是一脸颓唐。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也必定难过之极。 温子君死去的伤痛还在文侯府上下萦绕,一个更大的阴谋却已经酝酿成形。 就在温子君坠落深渊被叶星雨晨浴发现那天深夜,京城的定国文侯府遭到了一群武功高绝的蒙面人的袭击。全府上下无一人逃出,最后还被蒙面人放火夷为平地。 而与文侯府有着相同命运的,还有朝中的几个大臣。这些大臣平时都是一些敢于直言上谏,不愿与人同流合污的中坚份子。 事发之后,朝野更是震惊。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公告天下,表示对肇事者绝不姑息,一定严惩不怠。 此事由禁卫军统领李清瑞亲自调查,皇帝赐与他一把尚方宝剑,凡是不听从调令或不协作之人,皆可先斩后奏。 但是,那些蒙面人合起来几近千人,突兀地出现于京城,尔后又像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清瑞曾经清查过城门的守卫,皆言当晚并无可疑之人翻越进出城门。他还派遣了大量的禁卫军挨家挨户搜查可疑的外来之人,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而在当晚战死的蒙面人,亦被同伴一一带走,加上现场具都被火焚过,没有留下任何可查之处。 一切都在表明,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灭门杀戮。所有参与这起杀戮的凶手,一定是早已潜伏于京城,有着各自的身份。只是,京城人口无数,李清瑞根本就无法从中查找出来。 这次百官灭门惨案,成了无头公案。 叶星雨听了姬月眉的转述,瞠目结舌,眼泪直流。要是在平时,她听这些朝庭之事,最多是撇嘴一笑而过;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知道小剑乃是定国文侯的孙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不令她心痛? 带着泪水,叶星雨望向还在熟睡的小剑,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如果小剑回复了记忆,知晓了这一切,他该如何自处? 只是,叶星雨与姬月眉都没有注意到,温子君的手握得紧紧的,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她们俩都沉浸在伤感之中,因此并未发觉温子君的异常举动。 温子君开始的确是睡着了,可是很快就醒转了过来。当时他正好听到叶星雨问“霜冷双姝”的消息,因此并未起身,想听听关于丁鱼与樊火凤的情况,却没想到,最后听到的,却是自己的祖父、父母,以及自己的整个家均已罹难的消息。 禁卫军统领查不出百官灭门惨案是谁造成的,但是温子君猜得到,一定是金翼门所为,就算不是,也跟金翼门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寻找金翼门复仇。 但是他不能,不能就此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与神智的事。原来不想暴露,是因为不知怎么面对叶星雨,现在如此,却是因为听闻了自己的家的惨况。 温子君早已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了。紫剑阁站在琼州叛军一边,而叛军的主谋却是映日门。虽然姬月眉对他的那份情意是不假,但是她如此千里迢迢,不辞艰辛来寻找自己,就没有其他目的? 因此,温子君强忍内心的悲痛,决定继续装扮成一个失忆的傻子。这样也有好处。如果姬月眉真是映日门派来的,那么,映日门知悉一切后,也不会过于在意他了。即使是其他势力知晓一切,亦不会有所防范一个傻子。 而他,却可以在暗中调查一切,还可暗中培植一些势力,以应不时之需。当过将军之后,温子君知道,就算是在江湖之中,也应有一定的组织势力,才能便宜行事。 “啊!两位姐姐,你们怎么哭了?”温子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眼圈有点红,“难道你们两个打架了吗?” 叶星雨与姬月眉听到温子君醒来了,都连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叶星雨强笑道:“小剑醒了?我们没有哭,是有沙子吹进了眼里呢。”她怕小剑还要问什么,便立即说道:“既然小剑已经醒了,那我们就赶紧出谷吧!” 姬月眉亦附和道:“是呀!天都快黑了呢。” 温子君同样乐得拍起掌来,笑道:“好呀!小剑就可以见到很多很多人了!还可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了!我们快走吧!”说着,他自己率先跳下巨石,往谷外行去。 叶星雨与姬月眉相视一眼,亦紧跟而去。 在谷外的小村庄歇息了一晚,叶星雨与温子君亦由姬月眉用银两买了村人的两件完好的衣衫换上。第二天一早,三人便相携离开。 小村庄乃是极其偏远,离最近的村镇也有三十里路。姬月眉还是在小村庄买好了干粮才走的。 一路上,叶星雨发现温子君比以前更乖了。既不总是挨在她身旁,也不会见了什么就大呼小叫的。有时他会低头默默地走路,休息时也会望着一处发呆。 在路上,姬月眉建议叶星雨二人稍稍易下容,这样才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温子君,如果以真实的相貌出现人前,指不定会被谁认出他就是淫贼折花公子。 叶星雨与温子君乃是从彩虹宫里逃出来的,身上什么也没有。还好,姬月眉带了一此易容药物,而叶星雨对于易容亦有一手。 温子君被打扮成一个憨厚的农村小伙子,可是他的那脸傻相,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他不动不说不笑时,倒还像个正常人。可是一旦说话,一旦笑将起来,却马上会给人看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叶星雨与姬月眉对此亦只能苦笑。 行走了差不多一天,在天将黑之时,三人终于走出了大山,到了一处名叫仰牙的村镇。 第十七章 小镇疑云 仰牙镇是个不足万人的小镇。 从姬月眉的口中,叶星雨才知道,他们乃是身处吕梁山北麓。她甚为惊异,彩虹宫在太行山麓中,距吕梁山甚远。由此可知,彩虹宫后谷的那个小潭下的水道有多么长。 仰牙镇在岚县的管辖范围内,离县城足有百里之遥,可以说是岚县的偏僻小镇。县级官员一年里亦从不会踏足此地,就像是被世人遗忘的一个角落。 镇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说贫苦了一点,但也少了不少酷吏的剥削,倒也活得自在。 镇上有且只有一家客栈,名为姚记客栈。四季中唯有秋冬之际是最热闹的,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山中的各种药材出产的黄金时段。许多采药者和药商皆于那时云集于此。 可是姚掌柜这些天甚是纳闷,离秋冬之际还有一个多月呢,却有许多外人进来。而且,全是一些带刀带剑的江湖人,都一进仰牙镇便直奔姚记客栈。 姚掌柜战战兢兢地侍候着这些江湖人的同时,心里亦乐开了花。他还不得不花比平时高两倍的价钱请附近的村民帮他去邻镇购置米粮。 江湖人可比那些采药者豪爽多了,随手拿出来的都是一锭一锭的整银,还常常叫嚷着不用找钱。他们也没有药贩们那么挑剔,不会嫌酒菜不可口,不会埋怨房间不够宽敞。 平常就是最高峰的时候,客栈里亦有一半的房间空着。可是,如今只有三天的功夫,姚掌柜的房间便只剩下四间了。 天色渐暗,姚掌柜轻呼一口气。忙碌的一天又将过去,他给每张桌子点上了灯。客人们也陆续从外面回来,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姚掌柜知道这些江湖人是在山里找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不管如何,能够让这么多人前来寻找,定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妈的!那厮端得甚是厉害!居然又让他跑了!”一个粗汉大声地叫道,然后仰头便喝了一大碗酒。 “哼!他逃不掉的。我们已经在四周撒下天罗地网,并且正在慢慢收网,量他也逃出我们的手掌心。”粗汉旁边的一个身穿褚色衣服的同伴应道。 “那厮杀了那么多人,就连韩城同贤庄的熊平开熊老爷子也不放过!真是该杀。等捉到他以后,老子一定要在他身上补几刀!”一个瘦小的同伴说道。 穿褚衣的同伴阻止道:“这可不行!那同贤庄的少庄主熊神照可是放了话的,一定要活捉那厮!” “我呸!”先前的粗汉听了同伴的话,突然吐了口中的酒,骂道:“那个熊照田只不过也是想从那厮身上探寻乾坤老人的宝藏而已。要不怎么会说只要活口?”喝了一口酒,粗汉摸了摸肩上的剑伤,骂道:“妈……呀!好水灵的娘们啊!”双眼望向客栈大门,眨也不眨一下。 粗汉的同伴听了,亦都望向大门口。 姚掌柜也正好抬头望出,呼吸为之一窒,果然是一个极为标致的姑娘。这位姑娘一身紫衣,把肌肤衬得白嫩白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容貌更是惊为天人,姚掌柜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跟在紫衣女子后面的,还有两村民打扮的人,一是憨厚老实的青年,一个是身材曼妙的村姑。 见到紫衣姑娘走到柜台前,姚掌柜只觉得一阵紧张,说道:“姑,姑娘,要,要住店么?” 紫衣姑娘面无表情地应道:“不错,给我两间客房。一间他住,一间我们俩住。”说罢,还指了指后面的两人。 听到紫衣姑娘的说话,那个青年却不依,双手拉着村姑的手臂直摇,苦着脸说道:“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和小雨姐姐睡!” “你!”紫衣姑娘见状,气道:“你真是一个痴儿,什么也不懂!你不能跟姐姐睡,堂堂一个男人,怎么像小孩子似的胡闹?” 村姑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点羞意地低下了头。 “我不嘛,我就要和姐姐睡!”那青年听了紫衣姑娘的训斥,竟然像个孩子般坐倒在地撒起娇来! 周围的人见状,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他是个痴呆儿!” 原来,这三人正是从吕梁山深处走出来的姬月眉、叶星雨和温子君三人。走了一天的路,才到达仰牙镇。他们也只好到客栈住宿一晚,待明日再走。不过,一路走来,亦让他们感到纳闷,为何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却有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前来? 姚掌柜听了紫衣姑娘的话,连忙点头道:“姑娘来得正好,本店就只剩两间客房了。”姬月眉她们来之前,又有人住了两间房。 粗汉三个人为了追捕那个杀了熊老爷子的凶手,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近女色了。如今在此穷乡僻壤见到如此水灵的姑娘,怎能不让他们动心? 给另两个同伴打了个眼色,然后粗汉便走到柜台前,一手拍在柜面,大声地说道:“哎!我说掌柜的,你剩下的那两间房我们早订了的,怎么可以随便转给别人?” 姚掌柜看了看凶神恶煞的粗汉,又望了望娇柔可人的姬月眉,心里一阵发苦,嘴里说道:“这,这,这……”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粗汉却不理姚掌柜了,转头对着姬月眉咧嘴大笑道:“美娇娘,还有两间房子刚才已经被我们三兄弟预订了。如果你们没地住,就和我们合住好了。不知女子意下如何?”说到后面,他还用上了文绉绉的书生话语。 姬月眉是何等人物?她自然知晓这个粗汉的龌龊想法,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哦?可是剩下的两间客房明明是我等向掌柜订的,却为何说是你们订的呢?” “嘿嘿,”粗汉坏笑道,“那两间房早被我们订了,只是掌柜的一时忘记罢了。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啊?”后面的话是对他的同伴说的。 “正是如此!”粗汉的两个同伴具都配合地回应道,并且四只眼睛都不安分地瞟向叶星雨。 叶星雨虽然脸上易了容,像足了一个普通的村姑。可是她特有的气质及曼妙的身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如此反而更增添了几许妩媚,直撩得那二人心痒难耐。 “哦?”姬月眉怒极反笑,笑得众人骨子都酥了,她说道:“那么,如果这两间房我们是住定了呢?” 粗汉大笑,将腰间的佩刀拔出,“啪”地一声砸在柜面上,说道:“那就得问问我们的兵刃了!” 姬月眉却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罢了,能耐我何?” 那个穿褚色衣服的人亦发话道:“我们劝你们还是乖乖地顺从我们,否则的话,哼哼,可别怪我等辣手摧花了。” 姬月眉冷笑一声,说道:“哼!你们三个,还不配给本姑娘提鞋呢。本姑娘偏偏就不听从你们的,尔等又能耐我何?” “呵!你这娘们还挺冲啊!好!够辣!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粗汉大笑,说着还伸出右手摸向姬月眉的脸蛋。 姬月眉如此人物,岂能随便让人触碰?只见她提起长剑,亦不出鞘,连剑带鞘地扫出。那粗汉根本无法躲避,被剑鞘敲中他右手肘尖的那根筋,尔后剑鞘回撤,再敲中了他的右手手腕。 粗汉先是觉得右手一阵麻痹,继而手腕里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楚。他脸色大变,把右手收了回去,还忍不住地甩了几下,嘴里却怒道:“妈的!居然还跟老子来狠的。好!兄弟们,并肩子上!”说着,便忍痛将柜面上的佩刀抓在手中,挥舞着砍向姬月眉。 那个褚衫亦拔剑向姬月眉杀去。在他眼里,另两个村民没什么武功,只要一个人就能收拾了。而姬月眉却是三人中最危险的,他才准备与粗汉联手制敌。 姬月眉的武功已然大成,早已是江湖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对于粗汉与褚衫的联手攻来,她没有拔剑,依然是连剑带鞘地挥扫出去。 只听得铿锵两声,粗汉与褚衫的兵刃便告脱手,飞落在不远处。紧接着,姬月眉的剑鞘划起一道虚影,分别敲打在两个男人的肩膀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二人压得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地! 姬月眉只用了两招,确切地说,是一招半,便将两个大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周围的其他人见了,俱都为之一震。 粗汉三人在江湖中人称“拼命三郎”,虽然说不上是邪派之人,却也不是个善茬。武功虽说上不了一流水平,却也不是随便的人可以将之击倒的。如今却被一个紫衣姑娘两招打得丢盔弃甲,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令旁人对这紫衣姑娘另眼相看。 褚衫与粗汉唯有将希望寄于那个瘦小的同伴,希冀他能够将那两个村民一举收拾,用他们来胁迫这个紫衣姑娘。 谁知当他们抬眼望去时,才发现,他们的那个同伴早已躺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褚衫默不作声。那粗汉却表现颇佳,依然扯着嗓音说道:“如今我们‘拼命三郎’落入你手,只怪我三人武功不济。你要怎么办尽管冲着我来,不关我那两个兄弟的事!” 姬月眉听了,冰冷的俏脸反而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就像一张花在绽放,使整个有点昏暗的饭堂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粗汉见也亦不由一呆,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姬月眉对那粗汉说道:“如此甚好。本姑娘亦不为难尔等。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为何聚集于此镇便可。” 第十八章 各怀心事 几天前,韩城同贤庄庄主熊平开带了一位青年剑客回庄。可是,那个青年剑客在晚宴上,当场拔剑将熊平开杀死。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了七位庄内护院,冲出同贤庄,逃到了吕梁山。 同贤庄少庄主熊神照悲愤莫名,发起英雄帖,把韩城周围的江湖人士都召集过来,誓要手刃杀父仇人。他还声明必须活捉杀父仇人。开始并没有太多江湖人士前来,都是一些熊平开的一些好友。 奈何那个青年剑客极其厉害,不单几次都被他溜掉,反而还伤了不少人。于是,熊神照又向江湖宣布,那青年剑客手中的剑极像乾坤剑,有可能是乾坤老人的传人。此言一出,江湖人士蜂拥而至。 都说“蚁多咬死象”,那青年剑客再厉害,双拳亦难敌四手,最后被众人围堵在吕梁山中。包围圈正一天天收拢,只要过了今晚,那个青年剑客就无所遁形了。 “拼命三郎”中的粗汉将事情合盘说出。 姬月眉望了一眼脸露惧色的温子君,然后与叶星雨对望一眼。两人都轻点了一下头。不管那个青年剑客是谁,她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见上一面。 于是,姬月眉将压在粗汉身上的长剑收了回来。那粗汉顿觉身子一轻,不由呼了一口气出来。 姬月眉对“拼命三郎”说道:“以后眼睛可要放亮一点,见到本姑娘就走远点,否则的话,哼!” 粗汉们不住地点头,尔后逃也似地回房去了。 姚掌柜见状,亦是轻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貌如天仙的姑娘,更是一个惹不得的主啊。他立即笑着引三人往楼上去。 就在上楼的时候,叶星雨却身形一震,停了下来,脸望向了客栈外面。姬月眉跟着姚掌柜走在前面,没有发现,但是温子君却看到了。 刚刚从客栈门口走过四人,那四人正是无忧门少门主闾丘烈、桃花夫人、苗疆蛊门的木世,以及无忧门护法车珍焕。 “妹妹你怎么了?怎么还不上来?”姬月眉在楼上叫道。 叶星雨听了,轻哼一声,应道:“哦,我就来!”说着,便拉了温子君上楼去。 姚掌柜将三人带到最里面的两间客房。让姬月眉与叶星雨有点奇怪的是,温子君居然乖乖地一个人进了最里的房间,却没有拉叶星雨。 其实,温子君听了那粗汉的话,心里亦是一阵激动,想着如何去找那个青年剑客。如果跟叶星雨一起,便不好行动了。 一路上,温子君都默不作声,他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心里不断地回忆以前在乾坤洞府里阅读过的武功秘籍。有了先天真气乾坤之力,就是最普通的招式,在他的手中使将出来,亦会化腐朽为神奇,凌厉无比。 为了不让叶星雨她们起疑心,温子君不能使用以前的武功。他才会想到乾坤洞府里的那些武林典籍。让温子君感到惊喜的是,他进入先天之境后,记忆力不知好了多少倍,几年前读过的书,就像正在眼前阅读一样,内容清晰无比。 关好门,温子君盘腿于床上,打起坐来。他再次进入冥想,在脑海里不断地练习着回忆出来的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 许多人都认为练武非要一手一脚地使出来练习,其实,心练更为重要。只要在心中将招式练熟了,才能施展起来得心应手,意到手到。 温子君一个人在房里默练武功。隔壁的两个女子却谈开了。 叶星雨问道:“姐姐,你说,那个青年剑客会不会就是小剑,呃,你看,总是改不了口。他会不会是子君的亲人呢?” 姬月眉沉吟道:“我们只是道听途说罢了,除非找到那个青年剑客问上一问,才能知晓情况。我看,我们不如今晚便去找他,好知道个究竟。” “这个……”叶星雨听后却有点踌躇,“如果我们都去了,那小,那小子他怎么办?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也对呀!”姬月眉亦不无担心地接道,“他现在是痴儿一个,止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出来。不如这样,今晚就由我去一趟吧。” “嗯。如此甚好。那就辛苦姐姐了。”叶星雨听了,心里一阵窃喜。她可是还有事要做呢。 晚饭过后不久,姬月眉便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到吕梁山深处找那个青年剑客去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叶星雨走到温子君的房间门前敲门,一敲门便开了。她见到温子君大刺刺地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叶星雨帮温子君盖好被子,怜惜地望了望温子君,然后出手点了他的黑甜穴。她准备出去一会,如果期间温子君醒来找她却找不到的话,只怕会大闹起来。所以叶星雨干脆点了他的黑甜穴,如此一来,温子君怎么也得三个时辰后穴道才会自解。三个时辰,足够叶星雨做很多事了。 至于把温子君一个丢在房里会不会有危险,叶星雨已经想过,如今温子君是个村民打扮,且是一副痴儿相,谁有那个闲情去动他呢。 殊不知,就在叶星雨出门后不久,温子君亦睁开了眼睛。进入了先天之境的他,可以随意控制穴道移动,只要他不愿意,谁也点不中他的任何一个穴道。 温子君看到盖在身上的被子,心时不由一暖。他掀开被子,极快地整理身形,然后一个鲤鱼跃龙门,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钻了出去。 挨着客户一间一间地搜,温子君终于在第五次时搜到了一个人的包袱里的夜行衣。他穿上后还觉得有点宽松,当然,也不会有碍他的行动。 江湖中人,大部分都会备有夜行衣的。至于他搜过的房间的主人,都已经昏睡过去了。凭温子君此时的武功,他们有谁可察? 宛如一个幽灵,温子君出了姚记客栈,并没去吕梁山深处找那个青年剑客。而是循着无忧门少门主闾丘烈四人的方向行去。 温子君不断地施展出不同的轻功,八步赶蝉、踏雪无痕、燕子抄水……不同门派的轻功,他使出来却样样精通,极为流畅,轻如柳叶,快出闪电。 一路行去,不一会,温子君却见前面有一黑影。看那窈窕的身姿,应是女子。细看之下,温子君觉得甚是眼熟。 再定睛一看,温子君心下大为惊讶,那黑影竟然是叶星雨! 叶星雨去哪里?她怎么不是去吕梁山呢?温子君心里不禁升起无数疑问。 起初,知道叶星雨亦悄悄出门后,温子君还以为她也是去吕梁山找那青年剑客。如今看来却不是,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是去找那个闾丘烈的?温子君不由想到。 她是要去找闾丘烈报仇?看来,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凭叶星雨如今的功力,也的确不用惧怕闾丘烈四人。即便是他们四人一起上,叶星雨亦可轻松应对。要杀闾丘烈,对于如今的叶星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温子君还不想让闾丘烈死。因此,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直向叶星雨追去。 温子君没有看错,那个黑影正是叶星雨。那身夜行衣是姬月眉的,她穿好后,便径直去找闾丘烈了。 叶星雨与闾丘烈打过那么多交道,自然了解闾丘烈的习性。闾丘烈平常生活甚是奢华,他宁愿在外面搭帐篷,亦不愿住像姚记那么般的客栈的。而在仰牙这样的小镇,只怕他也唯有搭帐篷了。 果然,离镇不远之处,叶星雨见到火光冲天,照得四周有如白昼,中间是三四座帐篷。还隐约听到有琴音从帐篷里传来。 其中最大的帐篷里正欢声笑语,琴音亦是从里面传来的。仔细听的话,闾丘烈四人都在帐篷里。 温子君一路跟来,却一直都没有现身,他也察觉到闾丘烈四人所在的帐篷。此时却见叶星雨径直往那帐篷里闯,怕她杀了闾丘烈,心里一急,便一个箭步,快如闪电地欺身上去,伸手拍了一下叶星雨的香肩。 叶星雨正走近那帐篷,却不料左肩被人轻拍,心里一惊,连忙往右边闪开几步,沉声喝道:“谁?”说话的同时,左手置于腹部,右手置于胸前,俱都捏成掌刀,非常戒备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对于自己的武功,叶星雨极为清楚,能够悄然走到自己身旁却不被发现的人,只怕也没有多少人。如果有,只能说明来人的武功极其厉害。她不得不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干什么?”温子君用很沙哑的声音说道,他尽量把声音说得苍老一点。 “晚辈前来,乃是找人有事,却不知前辈为何横插一手?”听了对方的声音,叶星雨觉得对方是个老人,所以称他为“前辈”。 温子君继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这就巧了,老夫亦是前来找人的。如果你要找,还是下次再来吧。” 叶星雨听了,心里有气,自己一路小心谨慎寻来,却没想到后有黄雀。她堵气地说道:“如果我偏要呢?” 温子君应道:“老夫不会让你得逞的!”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 “哼!只怕由不得你!”叶星雨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动了。 第十九章 各取所需 只见叶星雨一个箭步,内力运转不息,右手化掌为拳,一拳攻向对方。 温子君见状,冷哼一声,右脚后撤一步,站成“丁”字步,乾坤力轻转,有如一座高山矗在原地。见到叶星雨挥拳攻来,他却随意地挥起右手,衣袖轻摆,却有股充沛的力量卷向叶星雨攻来的玉拳。 但是,叶星雨的目标不是温子君,藉着温子君的一挥之力,她的身形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却是向帐篷里冲去。 温子君见状,心道不妙,亦立即展开身形,紧随其后,冲进了帐篷。 叶星雨刚刚冲进帐篷,便察觉到一股劲风从后面袭来。她只好停下来,转过身形与紧随而至的温子君打斗起来。 温子君与叶星雨两个人打起来不要紧,却惊呆了帐篷里的闾丘烈四人。他们俱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瞠目结舌地望着无缘无故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相互缠斗在一起。 最靠近两个黑衣人的是无忧门护法车珍焕。他拍案而起,斥道:“你们吃错药了吗?竟然擅闯无忧门的帐营!” 两个黑衣人你来我往,眨眼间,互相攻出了二十三招。 其实,温子君与叶星雨俱都没有使出全力。温子君自不必说,他如果使出全力,只怕叶星雨会立即受伤。叶星雨对于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黄雀心存忌惮,摸不清其虚实,因此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 于是,在车珍焕他们的眼里,这两个黑衣人的武功不过如此。见到两个黑衣人不理睬自己的话,依然缠斗在一起,车珍焕心里不由一怒,喝道:“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说完,车珍焕突然欺身上去,一掌击最接近他的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正是温子君。虽然他在与叶星雨斗在一起,但是他的气机一直锁定了帐里的所有人。他如今乃是先天之境,乾坤力悄然放出,而闾丘烈他们却没有一丝一毫察觉。 车珍焕袭向温子君的左背,温子君早已知晓。他头也不回,右手施出一招少林的“千叶掌”,攻向叶星雨,左手却随意地往后一甩,一股强大的乾坤力脱袖而出,迎向冲过来的车珍焕。甩袖的同时,温子君用冰冷且略显苍老声音说道:“这里没你的事,给老夫滚回去!” 车珍焕只冲到一半,便觉得自己已经撞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并且,还有一股强大的内力透体而入。车珍焕就像是皮球一般,倏尔又跌回原地。 甫一落地,车珍焕便“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出来——他已然受伤! 温子君这一挥袖,只用了三成的乾坤力,而车珍焕已经吃不消了。温子君知道当初是车珍焕将玫葭婆婆击成重伤,因此,这一次他出手颇重,虽然不至于要了车珍焕的命,却也不会让他好过。 闾丘烈、木世及桃花夫人见状,无不动容。开始他们都以为闯进来的两个黑衣人武功平平,便以看戏的心态对之。谁知其中一个黑衣人只是挥一挥衣袖,便将车珍焕击成重伤。两个黑衣人的武功,他们要重新估算了。 不单闾丘烈他们惊讶万分,就是叶星雨对这个黄雀亦是诧异不已。自从与温子君合体,她的武功突飞猛进,就算是遇到少林方丈,也有一拼之力。可是与这个黄雀相斗,总是让她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叶星雨每一次的攻击,到了对方面前,就宛如是小孩子的把戏。对方可以轻易化解。 最让叶星雨纳闷的是,对方的武功极为博杂,似乎各大门派的武功他都会使,且使出来威力不小。那些门派的入门招式,在对方手中使将出来,却常常都是化腐朽为神奇。如武当的太极掌法,少林的罗汉拳,华山的碎玉拳……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个黄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叶星雨很想知道。 就在叶星雨一愣之时,对方欺身上来,随手挥出一掌,嘴里却说道:“你不能杀他。有老夫在,你是不会成功的。” 叶星雨听后不由又是一愣,她突然退后两步,双手伸出虚推在胸前,做了一个不打的手势,说道:“慢着!谁说我是来杀人的?”她亦故意将声音压得有点沙哑,让人听不出她原来的声音。 听了叶星雨的话,温子君不由一愣,指着呆坐在原位的闾丘烈说道:“难道你不是来找他报仇的吗?” 叶星雨听了,心里一惊:“难道这人知道婆婆被杀之事?可是,彩虹谷发生的事,他怎么会清楚?”她嘴里却说道:“你错了!我今天不是来杀他的,我是来找他的。”说完,伸手指向坐在闾丘烈旁边的木世。 “哦?”叶星雨的举措让温子君大感意外,但很快便已释然。她体内的情蛊之阴后,乃是木世所施而成,想来是极为恨木世。 叶星雨找木世,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二是想向他了解如何消灭阴后。 不过,刚才叶星雨说不是来杀人的。那么,她此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出消灭阴后的方法吧。当然,温子君并不怕叶星雨的体内阴后被灭,就算灭了阴后,相信叶星雨也不会离开他的了。 想到这里,温子君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如此甚好!老夫今日要找的人是他。”说完指着闾丘烈,然后继续说道:“那么,我们俩亦不用再斗了,便各取所需吧。” 叶星雨听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却转身望向闾丘烈三人。包括倒地不起的车珍焕在内,叶星雨如今再也不有惧怕他们。只是,她不能让这几个人轻易死去,一定要好好折磨一番才好。不过,如今时间不够,小剑还一个人睡在客栈,不知是否醒转。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办完正事为好。 两个黑衣人频频指向闾丘烈他们,居然当他们不存在地指手划脚。无论是谁,见了心里都会不高兴,就算是见识了温子君极其厉害的铁袖功,闾丘烈他们三人亦是忍不住怒火冲天。 所以,我们不管有多么强大,都不应该看轻他人。否则,只会换来他人的忌恨。也许哪一天,你便倒在你觉得微不足道的人手里。 闾丘烈默默地在心里计着自己三人对上那两个黑衣人的胜算。自己手中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墨剑,木世的虫蛊亦不是吃素的,还有桃花夫人的媚惑魔琴,应该也有一拼之力吧。 向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闾丘烈率先抽出了墨剑,说道:“尔等二人擅闯本人营帐,竟然还如此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说完,他便大喝一声,仗剑向伤了车珍焕的温子君扑去。 与此同时,桃花夫人的魔琴亦开始响起。刚才温子君与叶星雨在帐外听的,便是桃花夫人的琴音。只不过,那些只是桃花夫人随手而弹的普通曲子。如今桃花夫人凝功于指,拔弄琴弦,顿时有一道道无形的气波冲向两个黑衣人。曲音急急停停,如情人的呻吟,让人听了血液为之沸腾。 而木世亦突然一跃而起,人在空中,右手却已经伸进腰间无数口袋中的一个。可是,这次他没有再将手抽出来。因为一道人影在他伸手进口袋时,便电射而至,挥手点中了他右手的曲池穴。木世只觉右手一阵麻痹,整个人在空中不由一滞,再也无法保持姿势,跌落地上。 这时,木世才看清,来人竟然是那两个黑衣人中的女子!她再上前一步,顺手点了木世的麻穴。 闾丘烈满怀信心的凌空一剑,以为再不济,也应该可以将那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一番。 谁知那黑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似乎睡着一样。 墨剑不断逼近黑衣人,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墨剑便可刺入黑衣人的喉咙。闾丘烈心里一阵窃喜,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两寸,一寸…… 就在这时,黑衣人伸出右手,中指弯曲与拇指相扣,其他三指微微翘出,像极了少林的“拈花指”。然后中指奋力弹出,正中墨剑的剑脊!他这一指来得突然,就像早就等在那里一样。 闾丘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剑上,握剑的右手不由一震,墨剑却已偏出右边去了。 黑衣人的右手弹出一指后,余势不减,沿剑身向闾丘烈握剑的右手腕扫去。他这一扫乾坤力十足,如果闾丘烈不撒剑后撤的话,只怕右手便要告废。 闾丘烈心下骇然,比起利器来,自己的手腕更重要。他不得不舍去墨剑,整个人迅速往后退去。 温子君不等墨剑落地,便伸手抄起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剑斩在桃花夫人刚刚弹响的那把古琴上。 “噗”的一声,桃花夫人的爱琴应声而拦腰而断,再也无法使用。而桃花夫人却安然无恙。她知道,是那个黑衣人无意伤她。 闾丘烈一路后退,直到他的背抵到了帐篷的后壁,才发觉已经无路可逃。他的脸色一阵苍白,以前总以为自己的武功有多么厉害,却没想到连这个黑衣人的一招都无法接住。 温子君斩了桃花夫人的琴后,又挥剑追向闾丘烈。 墨剑前刺,眼看要刺中呆滞的闾丘烈,桃花夫人亦在此时惊呼出来。不过,墨剑最终改刺为拍,敲在了闾丘烈的颈间。闾丘烈应声昏倒。 温子君将闾丘烈抄在手中,留下一句话给叶星雨:“这里留给你!老夫去也。”在叶星雨的惊异的目送下,眨眼间出了帐篷。 第二十章 托孤授剑 温子君行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将闾丘烈重重地扔在草丛中。同时他又输入了一点乾坤力,刚好能让闾丘烈醒转过来。 这个山坡处于回姚记客栈的必经之路旁,只要叶星雨回客栈,温子君就一定能够察觉到。届时,他便可以先叶星雨一步赶回客栈。 闾丘烈从昏睡中幽幽醒来,首先跃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背影,给人一种孤傲,冷寂的感觉。 在黑色背影的旁边,正插着那把墨剑。虽然近在咫尺,但是闾丘烈丝毫也不敢乱动。这个黑衣人的武功太厉害了,就算是他的父亲,只怕亦无法接住此人五十招的连环攻击。 闾丘烈是个聪明人,在强者面前,自然不能放肆。 “你醒了。”温子君用沙哑的近乎苍老的声音说道,但他并未转身,依然背对着闾丘烈。 “是,是的,前辈。不知前辈如此青睐晚辈,却是为了哪般?”闾丘烈倒也识趣,不说黑衣人将他掳来,却说是青睐于他。 温子君听了,不由哑然失笑,但没有溢之于表。当然,外面也还有一张蒙面巾,不用担心会被闾丘烈看到。 “烈小子,老夫也不啰嗦什么,只是要你帮我做件事情罢了。”温子君尽量将声音说得苍老一些。 虽然有点惊讶黑衣人怎么知晓自己的身份的,但闾丘烈根本无暇多想,他立即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低眉说道:“能为前辈做事是晚辈的福分。前辈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晚辈当全力以赴!”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温子君见状,觉得闾丘烈也算是个人物。如果他没有一些荒淫的行为,指不定也是江湖俊杰之一。 “很好!”温子君接道,“烈小子今日乃是为何而来?” “哦,是这样的。晚辈听闻,韩城同贤庄庄主熊平开出游时结交了一位青年剑客,将他延至庄里,以盛宴待之。谁知那厮不单不感激,反而在酒宴上拔剑将庄主熊老爷子一剑刺死。之后那厮一路潜逃,终于在吕梁山这里将他围住了。”闾丘烈顿了一下,似在回忆,然后才接道:“晚辈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响应同贤庄少庄主熊神照的英雄帖,将那厮擒下,送交同贤庄少庄主处置。” 温子君暗自冷笑,嘴里说道:“难道,你不是为了乾坤老人的宝藏而来的?哼!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 闾丘烈听了,心中一凛,嘴里哂笑不已,却没有出声。 “好了,”温子君冷声说道,“老夫要你做的事,便是将那厮从众人手中救走。” “什么!?”闾丘烈听了,惊呼道:“这,这谈何容易?”脸色为之一变。 温子君不满地说道:“有何难处?” 关系到自己的人身安全,闾丘烈倒也豁出去了,也不管这个黑衣人是否发怒,便将心中的话一一说出:“难道,前辈也是对乾坤老人的宝藏有意?这围捕那厮的人不在少数,凭晚辈一己之力,怎么能够将他救出?更何况,就算晚辈将他救出,可他能答应跟晚辈走吗?” “你不是还有几个人吗?老夫能够找上你,自然是因为你有几分把握。”温子君说道,“另外,老夫传你一招剑法,他见了若是认识,便会跟你走,若是不认识,便任由你处置,如何?” 闾丘烈听了,心里暗自窃喜。他是切身感受过黑衣人武功的厉害的,能够学得一招半式,定然会受益无穷。听起来,这件事怎么也很划算。于是闾丘烈连忙点头答应道:“晚辈一切听从前辈安排。” “很好!”温子君应了一声。然后他随手抽出插在一旁的墨剑,转身对闾丘烈说道:“你给老夫看仔细了!” 说完,温子君便使出了离剑中的“火势炎炎”。这招他曾经在京城为救洪桓的子女而血战胡同时使出过。只不过当时用的是普通的铁剑,如今所用的却是墨剑——接近于乾坤剑的兵器。 “一阴含于二阳之中,犹如火表明里暗,……其性为‘附’。”随着温子君的吟哦,墨剑在夜空中闪电划出无数剑。接着,墨剑的剑尖开始跳出了黑色的火焰,如同夜里的小精灵。 让闾丘烈感到惊讶的是,黑色的火焰,在黑夜中却依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一个劲地喊道:“剑气!这是剑气!” 闾丘烈的父母穷极一生,都无法练出剑气,而这个黑衣人却可轻易做到。因此,闾丘烈见到出现的剑气,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激动。 火焰里蕴含的森然剑气极为凌厉,闾丘烈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置身于黑色火焰之中,定然无法全身而退。 就在闾丘烈一愣之间,由墨剑幻出的黑色火焰已经渐渐模糊起来,最后消逝在夜空中。 温子君收回墨剑,说道:“烈小子,你可曾看清?” 闾丘烈听了温子君的话,才清醒过来,他连忙应道:“晚辈驽钝,尚未看清。还请前辈再次赐教!” 温子君听了,也不生气,说道:“好。这次老夫使慢一点,你可要仔细瞧好!” 闾丘烈精神为之一震,认真地应道:“晚辈一定聚精会神,不眨一下眼!” 温子君也不说话了,他再次拿起墨剑,一板一眼,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开来使出。使完后,他直接将墨剑抛给闾丘烈,说道:“你来!”他自然不担心闾丘烈拿到墨剑后会有什么动作。 闾丘烈顺手接过墨剑,却一点也不敢造次。他乖乖地将温子君刚才分解了的“火势炎炎”招式一一使将出来。 黑衣人的武功高过闾丘烈太多,就算是手握墨色利剑,闾丘烈亦明了自己根本就无法逃出黑衣人的手掌心。因而他觉得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配合黑衣人。 见了闾丘烈有板有眼地将“火势炎炎”使出来,温子君亦不得不承认闾丘烈在武学上有着很好的天赋。 其实闾丘烈去彩虹宫,就是想通过叶星雨得到闻采虹的乾坤心法,以此来提升他自己的武功。虽然他会父母二人各自的心法,但是,一来他父母二人学的乾元心法与坤元心法便不够完整,二来是闾丘烈又无法很好地融合这两种心法,倒致闾丘烈的武功如今再也无法突破。 只是可惜,闾丘烈会使出“火势炎炎”的招式,却没有丝毫剑气射出。 温子君见状,不由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出闾丘烈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凭藉他自己的修练,只怕是猴年马月的事情,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你把这只药丸吃了。”温子君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药丸,边递向闾丘烈边说道。 闾丘烈见状,心里不由一突,不免迟疑起来。温子君见了,却冷哼一声,随手一指挥出,点中闾丘烈的一处痛经。闾丘烈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温子君便将那药丸弹射进了闾丘烈的喉间。他只觉得那药丸入口即化,有一股甜味。只一会便落入肚子里去了。 见到药丸已经完全进入闾丘烈体内,温子君笑道:“如何?烈小子。觉得有点甜是不是?都说‘苦口良药’,你刚才吞下去的药丸乃是一颗毒药。如果你能够乖乖地为老夫办事,老夫绝对不会亏待于你的。但如果你想耍什么滑头的话,这颗毒药便是你最后的归宿。” 温子君早已不是刚刚出道的愣头青了,他知道闾丘烈目前只是慑服于自己的武功,一旦自己的武功不如他了,他一定会反咬一口。因此给了闾丘烈一颗毒药。这样,将怀柔与震慑一起施之于他,看他还敢不敢有二心。 闾丘烈听了,连忙运气在体内行了几圈,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出来。 “你不要耗费心思了。如果能够轻易便被你发觉,就不配称为阴煞乌云丸了。”温子君连忙对闾丘烈说道。 闾丘烈听了有点惶恐,却也无奈,连忙说道:“晚辈定当听从前辈安排。愿为前辈所托之事肝脑涂地。” “很好。你给老夫听好了,”温子君说道,“阴极而阳生,阳断则阴连……”他连续背了六句运功心法。 闾丘烈是个聪明之人,听了温子君说的六句心法,自然知晓心法的重要性。他立即将这六句心法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好了,”温子君说道,“这把墨剑暂时留给你用。自己好好参悟老夫给你的六句心法,如果悟通了,那招‘火势炎炎’你也就能够放出剑气来了。还有,如果你以后能够少近女色的话,武功将会更上一层楼。至于救那厮,自是越快越好。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温子君便立即展开身形往姚记客栈飞掠而去。他已经看见叶星雨往客栈方向行去了。 第二十一章 寻人不遇 叶星雨回客栈时,听见后面有风声。她扭头一看,竟然是那个与她相斗的黑衣人。黑衣人的轻功显然要比叶星雨厉害,眨眼之间便超过叶星雨,也不理会她,径自往前飞掠而去。 暗叹一声,叶星雨亦以最快的速度往客栈赶去。她当时将温子君一人留在房间里,还不知现在如何呢。一想到这,她的脚步更快了。 “小剑!”叶星雨轻柔地叫唤了一下,她还是觉得叫温子君为小剑更为亲切。她听见里面有些许动静,于是连忙推开了房门。 温子君正在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腰以下都盖在被子里。 “小剑,你醒了?”叶星雨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是穴道自解的时候了。 “小雨姐姐,我刚刚醒来,没有看到一个人,正想去找你们呢。”温子君说着话的时候,叶星雨已经坐在了床沿上。温子君伸手拉住叶星雨的一截手臂,有点撒娇似的说道:“小剑要和姐姐一起睡。” 大手一握上自己的手臂,叶星雨的心便不由一荡。她又想起在溶洞里的疯狂,特别是第二次,她软倒在温子君的臂弯里,只有在那个时候,小剑才一点也不白痴,才是最让她着迷的。 叶星雨轻轻地拉开了温子君的手,柔声说道:“小剑乖,姐姐现在要和月眉姐姐睡。如果让她知晓我们睡在一起,她会笑话我们的。小剑乖,你在家里不也是一个人睡的么?”她说的家指的是彩虹宫。 温子君的嘴嘟了几下,显然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姐姐,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睡?这样月眉姐姐她就不会笑话我们了!” 叶星雨听了,不由玉脸一红,伸出右手食指轻戳温子君的额头,啐笑道:“小剑你好贪心哦,有了小雨姐姐还要一个月眉姐姐。好了,不要乱说了。以后姐姐陪你睡,好不好?小剑乖,来,躺下去。姐姐帮你掖好被子。” 温子君又嘻嘻地笑了几下,也顺从地躺进了被窝里。 叶星雨帮温子君掖好被子,说道:“小剑好好睡觉,姐姐回房间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小剑你就叫姐姐,好不好?”她转身出去时,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嗯。”温子君应了一声。他见到叶星雨出了房门并关上了门,才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叶星雨掀开他的被子,定然会发现,温子君竟然穿着夜行衣的黑色长裤! 叶星雨回房不久,姬月眉也回来了。 “怎么样?”叶星雨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 姬月眉看上去有点累,她答道:“我没有找到那个青年剑客。” “什么?”叶星雨感到有点意外。 以姬月眉如今的武功,要找出那个已然被包围的兼受了伤的青年剑客,竟然没有找到?叶星雨实在是有点难以相信。 “的确如此。我到了他们的包围圈,开始有人阻拦我。可是我不理会他们,一个人冲了进去。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个包围圈不小,估计他们明天还无法完全收拢。我往包围圈中心靠近,终于听到了响声,还见到了一个人影。”姬月眉好好地歇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看到的一切。 叶星雨问道:“那个人影就是被他们包围的青年剑客?” “或许是吧。我正要出声叫他,却没想到他已经发现了我,连忙逃往林子深处去了。”顿了一下,姬月眉继续说道:“看他的行动,可能是手臂和大腿都受了一些伤。” 叶星雨又说道:“既然这样,凭姐姐的武功,应该可以追上他的吧?” 姬月眉点了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才说道:“的确如此,依他现在的状况,我是完全可以追上他的。只是……” “只是什么?”叶星雨急忙问道。 “只是事与愿违。我刚冲向那人出现过的地方,却不料发觉有利箭射来,只好停下身形来应付那些利箭。”姬月眉有点无奈地说道。 “啊?”叶星雨惊讶起来,“难道,他还有帮手?” 姬月眉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不,他没有帮手。他就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会制造陷阱!” “陷阱?”叶星雨重复了一句。 “不错!陷阱。”姬月眉接道,“我们以前一直生活在琼州,也曾经跟琼州的黎族有过接触。他们大多以打猎为生,会制作许多陷阱。而我看到的陷阱,跟黎族人做的陷阱极为相似。” 叹了口气,姬月眉继续说道:“我如今才知道,为何他受伤后却依然还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逃过江湖人士的追杀了。也知道为何到了晚上,江湖人士便不敢进去搜寻了。全都是因为那个人设的陷阱啊。” 叶星雨听了,说道:“那么,我们怎么办?不找他了吗?” “当然不是。明天天亮后,我们亦进山去。跟在他们后面,视情况再作打算吧。”姬月眉沉思了一下才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叶星雨低声说道。她的一只手却摸了摸怀里的一个荷包。 第二天一早。 姚记客栈打开店门,晨光一下子便射进屋里来。 客栈里的客人亦陆续起床了。很快便听见许多房客大呼小叫起来。都说昨晚有小偷悄悄摸进了他们的房里,翻箱倒柜的,却什么也没有丢失。只有一位壮汉说他丢了一套夜行衣。 壮汉的话刚好被下楼的叶星雨听到,她的心不由一突:“难道偷了他夜行衣的人便是昨晚遇见的那个黑衣人?难怪觉得他穿得有点宽大,原来是别人的衣裳啊。这么说来,那个黑衣也是在这个客栈里?对呀,回的时候,他不也是跟自己一个方向吗?” 叶星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她没有放过见到的每一个房客,却怎么也看不出会是哪个人。 “小雨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呀?你也在学小剑么?”温子君拍了一下叶星雨的肩膀问道。 “是呀!星雨妹妹,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姬月眉咬了一口新鲜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说道:“不知怎么回事,我昨晚肚子疼了一下。不过还好,过一会便没事了。难道星雨妹妹也是吗?” “哦。”叶星雨连忙应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在想一些问题罢了。哇,好大的馒头啊。小剑,你要多吃一个!” “好。呵呵……”温子君笑道。 这时,“拼命三郎”亦刚刚从房间里出来。见了姬月眉三人,他们俱都脸色一变,寻了个远离姬月眉三人的座位坐下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奇怪。你想躲的怎么也躲不掉,你想要的也怎么也难以得到。 “你!给本姑娘滚过来!”姬月眉指着“拼命三郎”中的那个精汉叱道。 那粗汉见状,不禁打了个寒噤,与另两个同伴对望一眼。两个同伴都使眼色叫他赶快过去。粗汉暗骂了一番两个同伴,最终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姬月眉的身旁,恭谨地说道:“姑,姑娘女侠,不知叫卢辛有,有何吩咐?” “哦?你叫卢辛?那你的那两个伙伴呢?”姬月眉笑着问道。 看到那张如同花开的笑靥,卢辛咽了一下口水,却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他有点惶恐地答道:“穿褚衣的叫扈鲁三,瘦小的叫季冲。” “嗯。很好。你们三个,本姑娘就先雇用一段时间吧。不知你们三人意下如何?”见卢辛面露难色,姬月眉说道:“这样好了,你先回去跟两个伙伴商量一下吧。” 卢辛擦了擦脸上的汗,才回转与两个同伴商量起来。 不一会儿,“拼命三郎”三人都来到了姬月眉旁边。卢辛率先说道:“我们三人经过商量,都觉得能为女侠办事是我们的荣幸。有什么事女侠请尽管吩咐,我们当竭尽全力效劳。” “至于酬劳……”姬月眉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酬劳,就不用女侠破费了。我们分文不取,分文不取。”褚衫的扈鲁三连忙接道。 姬月眉听了,笑道:“如此甚好。我们要你们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你们负责带我们进山去找那个杀了同贤庄熊老爷子的凶手。” “原来女侠也是来找那厮的啊。正好,我们本来就是要进山的。”扈鲁三应道。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原来你们也是希望寻找乾坤老人的宝藏啊。” 用过早餐后,“拼命三郎”便带着姬月眉三人往包围那个青年剑客的山林行去。 一路上,“拼命三郎”俱都十分恭谨地对待姬月眉他们。 行了近一个时辰,便远远地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只是看他们的脸色,没有了往日的期待,只有深深的失望。 最让姬月眉一行意外的是,那群人竟然在相互埋怨!八零电子书下载 这是怎么回事? 姬月眉给卢辛使了个眼色。卢辛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跑到那群人中去打探情况了。 不一会,卢辛便回来了。他带了一个让众人吃惊的消息:“那个青年剑客,在黎明之时已经被人带走了!” 第二十二章 黑蛇寨主 姬月眉与叶星雨对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温子君,眉头轻蹙。 这个青年剑客对温子君寻回记忆极为重要。如今却迟来一步,与那人擦肩而过。 叶星雨亦是对此感到失望,但是,在失望之中,她的内心又感到些微的高兴。或许,对她来说,就这样生活的小剑,她已经满足了。 “你们三人都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姬月眉有点急躁地对“拼命三郎”说道。 其实,姬月眉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心底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能够帮温子君找回记忆固然很重要,也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一旦温子君找回了记忆,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呢?相比之下,是不是如今的温子君更让她安心呢? “拼命三郎”何曾受过这般的指手划脚?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敢生气,都乖乖地上前去打探消息。 要是惹了这个紫衣女子不高兴,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呢。再则,“拼命三郎”虽然品行有点不端,但也还算有诚信,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三人都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姬月眉与叶星雨自不必再说,温子君心里却是暗自激动。昨晚姬叶二人的谈话他基本听到,加上今日之事,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青年剑客不是龙六便是龙七!只有他们两个,是曾经亲眼见过黎族设置陷阱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拼命三郎”都回来了。 “怎么回事?”姬月眉与叶星雨几乎是同时问道。 “带走那个青年剑客的有四个人。”卢辛抢先说道。 季冲亦接道:“嗯,是啊。好像是以一个拿着折扇的公子为首。听他们说,是什么,什么门的人。” “无忧门。”扈鲁三接道,“那折扇公子是无忧门的少门主。随行的有一个红衣女人,有一个苗人,还一个,据说是无忧门的护法。” “我知道了。手拿折扇的是闾丘烈,红衣女子是桃花夫人,那个苗人叫木世,还有一个无忧门的护法叫车焕珍。”叶星雨听了扈鲁三的描述,便已经猜出那四人是谁了。 卢辛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应该就是他们了。没想到啊,你一个村姑,竟然还认识如此多的江湖人啊。” 叶星雨依然一副村姑打扮,以至于“拼命三郎”都不怎么在意她。但是她的武功,却为“拼命三郎”所忌殚。 叶星雨冷哼了一声,却不再出声。 姬月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扈鲁三,你来说。”她看出来了,“拼命三郎”中就属扈鲁三的口才较好。 “是这样的……”扈鲁三便将他们所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一直守在包围圈的江湖人,倒是有大部分是真的为了熊老爷子而来的。熊平开在韩城也着实帮助过不少来往的江湖过客,赢得了不少江湖客的尊重。熊平开遇害的消息一传来,便有许多受过其恩惠的人纷纷赶来,誓言要抓住凶手,以慰熊平开在天之灵。 当然,也还有一些人是打着为熊平开捉拿凶手的旗号,心底却是为着乾坤宝藏而来的。 不管是哪一种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不会放过杀害熊平开熊老爷子的凶手! 如果不是那个凶手受了伤,只怕他们亦未必能够拦得住。但是,一头狼受了伤时,会比没有受伤时更加难以对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凶手逃入山林后,就像搁浅的鱼儿进入了水里,更是让人难以搜捕。 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凶手居然会布置林林总总的陷阱,总让他们在不经意间便陷入无尽的恐怖当中去。 围捕凶手的行动随时都有人加入,有的是真心要捉住凶手的,有的则是想混水摸鱼,找到乾坤老人的宝藏的。 这一天天亮不久,守在南面的人见有三男一女四人向他们走去。 这三男一女正是闾丘烈四人。 包围圈正准备再收缩一点,闾丘烈四人却说要进去找那个杀人凶手。像闾丘烈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也大多试过自前去寻找的,结果却是铩羽而归。有的甚至全军覆没。因此,这些收缩包围圈的江湖人听了,不以为然,便让闾丘烈进去了。 谁知过了不久,南面的众人便见闾丘烈一行从林中走了出来。随行的,还有一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青年。 这个青年是众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他便是那个杀害熊平开的凶手! 凶手竟然心甘情愿地跟闾丘烈四人走,着实是让众人大为不解。众人自然也不会让凶手就这么离开。于是他们都抽出自己的武器,想要留下凶手。 可是他们一动手才知道,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毒!这种蛊毒虽然不会致命,但会让他们手脚疲软,内力不继,无法动弹。 其中也有一些内力深厚者,他们强压住蛊毒,想要强行留下凶手,却被闾丘烈的一招剑法吓住了。那招剑法施展出来,竟然能够幻化出四五朵小火焰!那可是剑气啊。 就这样,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闾丘烈四人带着他们围捕了几天几夜的凶手消失在视线中。 “什么?闾丘烈竟然可以发出剑气了?怎么可能?”叶星雨听了扈鲁三的转述,惊讶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姬月眉倒是没怎么在意,就算是可以发出剑气,可是只能幻化四五朵火焰,实力也不过一般罢了。而她自己的剑气,却可以幻化出三十六道弯月了。 其实叶星雨并不知道,她自己也可以幻化出剑气了。只是她出了溶洞后,一直都没有怎么使剑,加上也没有与之相配的剑法,所以对于能够发出剑气的闾丘烈,她感到万分的意外。 温子君听了扈鲁三的话,心里不禁对闾丘烈刮目相待。 只用了一晚的时间,闾丘烈不单练熟了离剑的“火势炎炎”,他还参悟了温子君留给他的那几句练武功法。 扈鲁三说完这些,众人也开始散了。 姬月眉三人自然也只得回转客栈,再作打算了。 “哟!这不是‘拼命三郎’吗?怎么?几时变成‘哈腰三虫’了?”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听到这样的话,“拼命三郎”火冒三丈。他们三人转过身来,脸上的愠色却适时地消失了。只见扈鲁三哂笑道:“原来是钟离寨主啊,不知寨主近来可好?” 陕西的红石岭有个寨叫黑蛇寨,其寨主便是扈鲁三口中的钟离寨主,名字乃是一个单字昧。最初的黑蛇寨,只有钟离昧在内的五人。在钟离昧的管治下,黑蛇寨的人数与日俱增,达到二千之众。 这也让朝廷甚为忌惮,于是曾经派了几次军来,要扫荡黑蛇寨,却都失败而回。官府干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对付黑蛇寨了。钟离昧也因此而更加肆无忌惮,江湖中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拼命三郎”三人都曾经在其手中吃过亏,因而见到钟离昧,他们三人都不由矮了一截。 “咦?好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呀!”钟离昧见到刚刚转过身来的姬月眉,双眼不由一亮,忍不住叫了出来。 “拼命三郎”听了,相互陪着笑了。他们心里却都想到:“美则美矣,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难怪你们三兄弟要如此低头哈腰的,原来是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呀。”钟离昧边说边往姬月眉靠近。 到了姬月眉面前,钟离昧伸手便往她脸上摸去。 姬月眉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一个江湖二三流的家伙摸她的脸?见到伸到面前的安禄山之爪,姬月眉冷哼一声,也不拔剑,连剑带鞘,极快地划出。 “啪”的一声,剑鞘正好击中了钟离昧的手腕。如果不是钟离昧收手收得快,只怕手腕要被敲断!他只怪自己刚才被这貌美如花的女子迷住了,一时大意才着了道。可是他并不知道,就算是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也一样躲不过被敲打的下场。 钟离昧吃了一剑鞘,闷哼一声,怒火却被点燃了起来。 “你这个娘们儿,看来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吧。”钟离昧站定了身子,然后才说道,“老子出来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吃奶呢。我看不如这样,你就随我回山寨当个压寨夫人好了。” 姬月眉因为没有见着青年剑客,心里不免失落,心情不好,想回客栈好好静上一静。所以她对于钟离昧的话并没什么大反应。她低叱一声“无聊”后,便对“拼命三郎”说道:“你们三个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我们先走。” “拼命三郎”相互看一下,又望了望钟离昧,最后还是走到了姬月眉的身旁。 姬月眉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却听见钟离昧大声喝道:“你们都不许走!” 第二十三章 无忧之归属 “你们都不许走!”钟离昧再次重复了一下。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姬月眉及“拼命三郎”等人无视他的存在! 人生在世,谁不想为人所重视呢?人类解决了温饱后,便是想要被人尊重的感觉。而有些人又对此特别在意,比如现在有点歇斯底里的钟离昧。 钟离昧在江湖中亦是有点名气,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随着黑蛇寨的壮大,他的虚荣之心亦是不断地膨胀。别人对他稍有不敬,他便会气急败坏。更何况是眼前的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有那曾经是手下败将的“拼命三郎”,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姬月眉听了钟离昧的话,心里也不觉一气,冷哼一声,说道:“哦?本姑娘不走的话,你待如何?” “嘿嘿,”钟离昧坏笑几声,才继续说道:“小娘们儿,你还是乖乖地随老子回山寨,若不然……哼!” “哼!如果本姑娘偏不愿跟你走呢?你想怎么样?”姬月眉冷笑道。 “嘿嘿,那就休要怪老子不客气了!”钟离昧一改先前的笑脸,恶狠狠地说道,“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如要本姑娘去,”姬月眉一扬手中的长剑,说道:“你就先问问本姑娘的剑吧。” 钟离昧见状,心知再也无法善了,于是大手挥,喝道:“给老子上!”跟在他身后的七八个随从便一拥而上。 “拼命三郎”见钟离昧的随从拥过来,却不知是该帮着姬月眉去迎战黑蛇寨的好手,还是退避三舍。 就在“拼命三郎”犹豫之间,却见姬月眉一人踏前一步,整个人都旋转起来,又如同蝴蝶翻飞,突然穿插在冲上前来的七八个黑蛇寨好手中间。她的速度极快,在旁人的眼里,只是一道紫色的虚影。 “拼命三郎”只听见一阵拳打脚踢的声响,再定睛一看,姬月眉已经站回了原地。而那七八个黑蛇寨的好手,全都躺倒在地,还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群饭桶!”钟离昧骂道。他心里却对于姬月眉的武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由惊讶于她的速度。但他自恃武功比那几个随从好很多,见手下都被打倒在地,也不退缩,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战意。 钟离昧凝功运于手掌,霎时,他的右掌一片殷红。这便是他的独门绝技——赤炎掌。 赤炎掌虽然算不得是上乘武功,但在江湖中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其以刚猛著称,别看钟离昧一副秀士模样,他使起赤炎掌来,江湖之人多数要避让三分。 叱咤一声,钟离昧左脚跺地,整个人凌空腾起,继而左手捏成掌式,犹如一只搏兔的苍鹰,直向姬月眉扑去。而他那殷红的右手,却收于腰间,等待时机,随时出击。 姬月眉见状,冷笑一声,长剑依然没有出鞘,右脚后撤一步,连剑带鞘疾点向钟离昧挥来的左手。她却没有留意到钟离昧贴在腰间的右掌一片殷红。 钟离昧见了,心里窃喜不已。当剑鞘就要点上他的掌心时,他突然化掌为爪,竟一把抓住了剑鞘!尔后,他的右掌闪电般击出一记赤炎掌,却是攻向姬月眉面门。 “给老子撒手!”钟离昧人还在空中便大喝一声。他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姬月眉的面门,而是姬月眉那未出鞘的剑。 如此貌美秀丽的脸孔,任谁也不想毁了。更何况,钟离昧还想收她做压寨夫人呢。当然,是否真的能够击中姬月眉的秀脸,还有待证明。 剑鞘被抓,而一道火辣辣的掌力已经扑面而来。姬月眉亦无可奈何,她唯有退。这也正是钟离昧早已计算好的。 似乎也唯有撒手一途了,“拼命三郎”都脸色紧张地望着这一切。而叶星雨与温子君却依然面色如常,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傻笑不已。 只是钟离昧有一点是估算错了的,那就是他的左手抓住的只是剑鞘罢了。鞘里却还有一把长剑! “锵!”的一声,姬月眉顺势抽出了长剑。然后她往后撤两步,拉开与钟离昧的距离,好施展开剑法来。 刹时幻出无数剑影,构成一张剑幕,挡在了姬月眉前面。 钟离昧至此腾空之势已经力竭,加上前有剑幕阻挡,无法前进,只得落回地面,停下身形来。他大笑几声,随手将握在手中的剑鞘一扔,说道:“老子还以为你这个娘们儿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亦不过如此罢了。” 剑鞘被钟离昧夺去,反而激起了姬月眉的斗志。她怒极反笑,说道:“井底之蛙,怎知江海的辽阔?” 钟离昧听了,说道:“哦?你说我是井底之蛙,是在说我是癞蛤蟆,休想吃你的天鹅肉吗?嘿嘿,老子今天就非要吃上一吃!” 姬月眉脸色一寒,再继续说下去,不知钟离昧还会说些什么出来。于是她挥舞一下手中的剑,冷声说道:“少废话,有本事就先赢了本姑娘的剑再说!”说着,暗自运起紫阳剑的剑诀,将内力缓缓输入手中的长剑。 钟离昧受姬月眉一激,亦是双眉一扬,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赤炎掌的厉害,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钟离昧便祭起右掌,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直直的一掌,泛起嗜血的红芒,径往姬月眉的身上罩去。 他这一击,距离不远,信心满满的,以为一掌就能将对方击败。 “紫月斩!”就在钟离昧的赤炎掌距姬月眉只有几尺时,姬月眉突然轻叱一声。接着,便见到她的长剑在空中不断划出一道道弧线。每一道弧线都是那么完美,暗含天地至理。弧线出现的地方,都闪出一弯细小的紫月,一共有九道之多。 姬月眉这次是含怒而发,要给钟离昧一个今生难忘的惨痛教训。 紫月斩? 剑气! 钟离昧大吃一惊。剑气无坚不摧,就算他的赤炎掌与之相抗,亦没有丝毫胜算。于是,他唯有退,赤炎掌在身前舞起一道红色掌幕,妄图能够抵挡住姬月眉的紫月斩。 九道剑气幻成的紫月,在姬月眉的最后一挥中,全部循着合乎自然法则的线路击往钟离昧。 “噗噗噗……”一连几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 钟离昧连退四步才站定身形。他的身上的各处都中了一记紫月斩,细数一下,有五道完全击中他的,还有四道都是擦身而过。有一记紫月斩中他的左膝,他不由自主地单跪了下去。 “紫月斩?紫色……难道你是紫……”钟离昧这时才醒悟过来。然后,钟离昧忙不迭地双膝跪下,有点惶恐地说道:“小的愚昧,请小姐饶恕小的愚昧!” 姬月眉开始见到钟离昧下跪,还吓了一跳。加上如今紫剑阁依附于映日门的事情早在武林中传开,这引起了不少人的异议。紫剑阁的声望早已有如江河日下,不如从前了。她可不想走在江湖中,却被他人指指点点的。 见到钟离昧识趣的没有点破她是紫剑阁的人,姬月眉才想起父亲姬无剑交待的话,说江湖中还有不少他们的人。只要她使出紫阳剑法,便自然会有人认识。想来,这个钟离昧便是其中之一吧。 于是,姬月眉脸色稍霁,却仍然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如此甚好!本姑娘亦原谅你这次。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钟离昧连连磕头道。 “拼命三郎”吃惊地看着钟离昧的态度的急剧转变,三个人的嘴巴都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不单是他们,就是叶星雨亦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有这般变化。而温子君也不清楚,但他若有所思地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姬月眉的声音没有先前那么冰冷了。说完,她便率先往镇上走去。叶星雨与温子君立即跟上。 “拼命三郎”见了,又互望一眼,三人都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都点了点头。一路追随姬月眉而去。 回到姚记客栈时,可以见到许多客人都开始退房离开了。也是,他们此来便是为了那个杀害了熊平开熊老爷子的凶手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乾坤宝藏的一点好处。如今那个青年剑客已经被无忧门的少门主带走,他们自然也无须再逗留于此地了。 姬月眉一行并没有走。姬月眉与叶星雨商量一下,决定第二天才动身。而“拼命三郎”亦出奇地没有退房。 晚上三更后,一个黑影从姚记客栈掠出,神不知,鬼不觉的。 此人正是温子君。 他出了客栈,径自往镇北的吕梁山方向掠去。行了十里左右,又折向西边行去。西去五里有一小河。 在小河边的茂密灌木丛中,有一个天然的石洞。石洞并不算宽,最多可以容纳十人左右。温子君到了灌木丛外,轻咳了三声。接着,便见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那人便是闾丘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人人都以为闾丘烈带走那青年剑客后,便会往县城里赶,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近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 “闾丘烈见过前辈!”闾丘烈恭敬地行礼道。 “那厮如今怎么样了?”温子君问道。 “回前辈的话,”闾丘烈的话依然恭敬无比,“他因为连日没有得到休息,加上又受了几处重伤,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只怕……”接下的话他却不再说明。他相信这个前辈是能够听懂的。 “嗯,”温子君应了一声,说道:“待老夫进去看一看再作定夺。” “是。前辈请。”闾丘烈应道。说完他便带头钻进灌木丛中。 温子君亦不声不响地钻了进去。 洞里生了一堆火,倒也其暖融融的。木世、桃花夫人及车焕珍俱在里面。 在火堆一旁,便见一人躺倒在一堆干草堆上。此人头发凌乱,面容枯槁,衣衫褴褛。他的手臂,腰腹,腿股……都可见到鲜血凝结后的黑色痕迹。除此之外,凭温子君如今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内伤亦很严重。 但就是如此,他的右手依然握着一把剑!他握得那么紧,就像是长稳在他的手上似的。就是昏迷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随时醒来战斗! 龙七! 虽然他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并且肤色改了一点点,但温子君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躺在干草堆上的人就是龙凤小队之一的龙七! 温子君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低压着嗓音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木世三人望了一下闾丘烈。闾丘烈向他们点了点头。桃花夫人三人鱼贯而出。闾丘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说道:“你也出去。帮老夫看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老夫要给他疗伤。” “是。前辈。”闾丘烈恭敬地答道,尔后自行出去了。自从这个黑衣人教给他那几句心法,让他能够使出“火势炎炎”放出剑气,他便对这个黑衣人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龙七!”温子君激动地冲上前去,想要伸手抱住他的双肩。可是看到龙七满身的伤,温子君又强行忍住了。 龙七,还有其他所有的龙凤小队,他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他们都过得好吗?温子君心里不由一阵悸痛。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让他们再吃苦了。 温子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一个很小的瓷瓶。里面装的是石钟乳灵液。他捏开龙七的嘴巴,倒了一滴灵液进去。然后右掌紧贴在龙七的百汇穴,输入一道乾坤力。他不也输入太多,一点点便已足够,主要是催化那滴石钟乳灵液的药力,疏通受阻的经脉。 …… 闾丘烈有点不安地在灌木丛外走来走去。他不是在为石洞里的那重伤者担心,他知道只要有这个前辈在,那人一定死不了的。 他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中午时分,闾丘烈收到了无忧门的传讯。讯息上说,映日门与雪花谷都已找上门,要他们无忧门归附。 这让闾丘烈甚是矛盾,无忧门只有一个。如果要他选择的话,他更倾向于归附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黑衣人前辈。 第二十四章 马首是瞻 闾丘烈的父亲闾丘渊泉与母亲宫嫱乃分别出自映日门与雪花谷。虽然乾坤老人曾经要他的徒弟发誓——乾坤剑不出,他们不得复出江湖,但是他们互相之间还是有来往的。 其实,乾坤老人要他们发誓,只不过是不要他们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罢了。要想让他们彻底不接触江湖,那是难以做到的事。 闾丘渊泉与宫嫱二人,便是在一次两派会见时偶然相遇的。他们都厌倦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于是在一个雨夜,他们相约逃了出来。两人一路西逃,在靠近苗疆的一处深山幽谷里躲藏起来。 但是他们本来就很厌倦这种与世相隔的生活,于是,两年后,他们二人见风声已过,便跳出来建立了无忧门。他们在西南一带招了不少人,但是两人都不怎么擅长治理,加上招人时也是良莠不分,使得无忧门在当地一直是毁誉参半。 尽管如此,无忧门在当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派了。只是闾丘渊泉与宫嫱都没有什么大志,他们觉得偏安一角,已是不错。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映日门与雪花谷在无忧门刚创立不久,便已经寻找到他们。只是两个门派的人都极为默契地没有打扰他们,反而让他们不断地发展与壮大。 直到现在,他们都认为是该接收这个无忧门的时机,便派了人前来知会一声。这一知会,让闾丘烈的父母大吃一惊,且不知该投向哪一边。更让他们感到惶恐的,是不知两派会如何处置他们。 就算是要处置他们,但他们觉得儿子是无辜的,于是派人通知了闾丘烈,交待他千万不要回去。最好找个地方躲避起来。 闾丘烈在江湖中的名声虽然有点狼藉,但深究起来,他的本性并不是很怀。最起码,他对于父母,却是孝敬有加的。见到父母的传讯,闾丘烈自然知晓父母的处境。无忧门将要拱手相让外,父母的人身安全亦没有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找一个可以与之对抗的人,才有可能保住无忧门,化解父母的危险。而这个人选,要是三天前,闾丘烈还真不知从何找起。可是现在有了,就是这个要他办事的黑衣人前辈。 黑衣人绝对是一个武林高手。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威严的气势不经意地流出,让闾丘烈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看他随手便可以放出漫天的剑气,便知他的武功已经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就闾丘烈的个人所知来看,除了一些传说中的高手,再没有什么人的武功有这个黑衣人那么厉害了。 只是,这个黑衣人会答应吗?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虽说是帮他办了事,但他也给了足够的报酬…… 就在闾丘烈胡思乱想之时,黑衣人已经从灌木丛里出来。 从黑衣人行走的神情来看,他的心情有点沉重。黑衣人随手扔出一件物品,闾丘烈顺手便接了过来。 “瓷瓶里有十几滴钟乳石灵液。你们每人只能服用一滴,多了你们也受不了。另外,小心清洗一下他的伤口,都涂上灵液。他的内伤老夫已经运功疗好,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老夫还有事,就不等他醒来了。”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还有,他醒来后,你们不必告诉他老夫的存在。等他好了老夫自然会找他。” 如果是在昨天,闾丘烈听到石钟乳灵液一定会大喜过望。可是他如今整个心都放在父母及无忧门的安危上,全然没有那种惊喜。反倒是其他三人听了,都不由地用渴望而迫切地目光望着闾丘烈。不过,他们都没有吱声。 “前辈!”见到黑衣人就要走了,闾丘烈终于咬牙呼了出来。 听了闾丘烈的叫唤,温子君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但他没有转身,嘴里说道:“怎么?” “晚辈,”闾丘烈咽了一口唾液,才继续说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温子君看这个闾丘烈的表现还算令他满意,态度有所转变。 “是这样的。”接着,闾丘烈便将他的担忧及想法全盘托出。讲完后,他突然跪倒在地,恳切地说道:“求前辈成全!” 温子君听了,缓缓转过身来。他没有叫闾丘烈起来,任其一直跪着。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许久才说道:“闾丘烈,你可知道,如果老夫答应了你的请求,有什么后果?” “晚辈愿意听从前辈的任何调遣!而且,只要前辈能够保证家父家母的人身安全,无忧门上下全都唯前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闾丘烈说得掷地有声,激动无比。 温子君有自己的想法。闾丘烈的意思非常清楚,只要能够保证他一家的安全,温子君便可以指挥无忧门,换言之,他便是无忧门的主人。届时,他要往西,无忧门绝对不敢往东。 此时的江湖,映日门与雪花谷因为乾坤剑而重出江湖,还有京城的金翼门亦将浮出水面。各门各派都在不断地壮大自己的队伍。温子君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一定的江湖势力,那是很难办他想办的事情的。 没有势力,单靠个人,又如何能够与江湖各个势力周旋呢? 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却有不少的麻烦。温子君当过将领,知道一个势力的建立需要很庞大的资源。单靠他一个人,要多困难就有多困难。钱力物力人力,样样都不能少。 无忧门虽说算不上是江湖一流的门派,但怎么说也算是云贵一带的一霸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治理得法,无忧门或许也可成为江湖中的一个大派。这样对于实施自己的计划,将有万利。 “那好!老夫答应你便是。”温子君豪迈地说道,“烈小子,可不要食言啊!” “晚辈绝对不敢!”闾丘烈立刻应道,“晚辈先行谢过前辈。” “你谢我做什?我们只不过是相互交易罢了。”温子君大手一扬,说道:“你先起来吧。如此一来,老夫的计划便有所改变了。来,我们先进去好好商讨一番。” “是。”闾丘烈极为恭敬地应道。尔后他才站起来随黑衣人进了灌木丛里面的石洞。 …… 翌日一早。 姬月眉三人洗漱后,便收拾好包裹,准备退房离开了。 “拼命三郎”俱都坐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旁。见到姬月眉三人下来,都站了起来,用一副恭敬的眼神望向她们。 姬月眉与叶星雨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头,便打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叫姚掌柜端馒头上来。 温子君却依然一副傻傻的样子,这也瞧瞧,那里笑笑。 这时,“拼命三郎”慢慢地走了过来,立在一侧,却没有出声。 姬月眉又一皱眉头,说道:“你们三个没见到客栈的人都走光了吗?怎么还站在这里?该去哪便去哪,站在我们这干嘛?” “拼命三郎”三人相互推搡了一番,最后是扈鲁三站了出来,向姬月眉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女侠,我们三个有个请求,希望,呃,希望女侠能够成全!” “哦?”姬月眉听了,饶有兴趣地望了望三人,疑道:“你们有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扈鲁三说道。 可是扈鲁三话未说完,那卢辛却率先说道:“我们三人想一直追随姑娘你身侧,马前鞍后,端茶倒水,做什么都可以。” 扈鲁三白了卢辛一眼,嘟囔道:“不是说好让我来说的嘛。” 听了卢辛的话,姬月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她才停下笑来,说道:“你们都知道,我乃是姑娘一个,你们三个大老爷们跟着我,那像什么话啊!不行不行。” 听到姬月眉的话,“拼命三郎”不由一急,卢辛无话可说,自然又推了推扈鲁三。 扈鲁三再次给了卢辛一个白眼,才转过来对姬月眉说道:“女侠,我们三人号称‘拼命三郎’,自然是从未服过谁,就算对方实力比我们高,我们也会拼命一搏。但是,我们三人在江湖中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这里流浪,那里飘荡的,却总是一事无成。还常常招人白眼,惹人嘲笑。我们三人见识过女侠的武功,知道女侠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日后定能大展鸿图,威震江湖的。于是,我们商量过,决定唯女侠您马首是瞻,跟随女侠干一番事业出来。” 扈鲁三的话虽然有些说得不甚贴切,但他的话意也已经完全表露出来。 姬月媚亦收起了笑意,面色肃然地说道:“你们意思是,你们一切都听我们的?我们叫你往东,你们就一定往东。是不是这样?” “正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答道。 叶星雨此时亦说道:“姐姐,有他们三人跟着也好。有时,我们不方便的时候,小剑他不也要人照顾吗?” 姬月眉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你们三人跟着我们也行。但是,一定要听从我们的话,否则的话,就不是赶你们走的事了!清楚没有?” “是!”三人又应道。 “那你们自己找张桌子坐下。待我们吃了早点,便一起上路。”姬月眉说道。 “是。”三人应了一声,两人都坐回原来的桌子旁,扈鲁三却小心地问道:“女侠,不知我们,我们待会往何处去?” “你们也不要叫我女侠了。我姓姬,你们叫我姬姑娘,她是叶姑娘,这个是温小哥。”姬月眉说道,“至于去哪,我们先回城,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闾丘烈那小子。” “姐姐!”叶星雨的声音有点惊异,“那个,闾丘烈,他来了!” 第二十五章 齐赴无忧 姬月眉听叶星雨说闾丘烈来了,先是不信,以为叶星雨在说笑。继而,她循着叶星雨的目光望向客栈大门,果然见到一个手拿折扇的青年公子进来。 “他就是闾丘烈?”姬月眉没有见过闾丘烈,不过她听叶星雨说过,却发觉眼见的跟耳听的有点不同。因而有此一问。 “正是此人。”叶星雨答道,语气中却有一点疑虑。 在叶星雨的印象中,闾丘烈是个花花公子,脸上每时每刻都挂着邪笑,目光也是极其轻佻地在女人身上逡巡。可是,今日正从大门进来的闾丘烈,脸上没有邪笑,有的是一脸正气;他的目光也不再轻佻,有的是清澈无比,宛如一汪洁净的湖水,还透露出坚决。而且,从他的步伐,呼吸来看,武功绝对比原来的闾丘烈厉害。 这人到底是不是闾丘烈?虽然容貌是一模一样,但是两人的气质相去甚远,就连曾经多次接触过他的叶星雨,亦不免生出了疑虑。 莫不是闾丘烈的孪生兄弟? 当然,来人乃是货真价实的闾丘烈。其实,当他踏进这个客栈大门时,他的心里是倍受煎熬的。 剑痕前辈——闾丘烈问及黑衣人的称呼时,黑衣人沉吟一会才说就叫他剑痕——所以闾丘烈非常恭敬地称其为剑痕前辈。 这个剑痕,将叶星雨一行落脚于姚记客栈的事情告知了闾丘烈。而最让闾丘感到汗颜的是,剑痕前辈居然知晓他曾经进入彩虹宫,曾经一度想染指叶星雨的事情。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要付出代价的。只有付出了代价,才会有所收获。”剑痕前辈曾语重心长地对闾丘烈说道,“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永远不能再打叶星雨的主意。非但不能打她的主意,还要对她毕恭毕敬。” “为什么?”闾丘烈心里不甚愿意,还心存幻想,于是问道。 “因为你的缘故,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剑痕前辈说道。 闾丘烈脸色不由一红,他自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里却对剑痕前辈更加敬畏。可是一想到叶星雨,他又有点不甘,说道:“别人?就是她身边的那个白痴吗?” “哧!”剑痕冷笑一声,说道:“白痴?你说那人是白痴?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尔后指着躺在一侧尚未醒的龙七继续说道:“你口中的白痴,便是他的主人!只不过他暂时失去了记忆罢了。” “你知道他的主人的身后都有些什么人吗?哼!如果他哪一天记忆全找回来,灭了整个无忧门亦不在话下。”剑痕前辈说得越来越激动,这让闾丘烈有点不解。过了一会,闾丘烈才见到剑痕前辈稍稍平息下来。 “所以,如果你想要保住无忧门,想要自己的父母能够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你就必须抛弃这些儿女私情。更何况,叶星雨她如今的武功,比你只高不低,加上她身边的武功同样不俗的紫衣女子,你是怎么也动不了她们。”剑痕继续说道,“所以,为何不让她们为我们所用呢?” 剑痕临走时留下话来:“如果你明天早晨能够出现在叶星雨的面前,那就证明你已经权衡好了。你可以坦然面对她,也说明你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样的话,我们就按计划进行。否则的话,就让上天来决定你父母及无忧门的命运吧。” 闾丘烈找到山间最高的树,飞掠上树梢盘坐其上。任晚风吹过他的发间,任露水打湿他的双肩,任宿鸟在身下栖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成了树梢上的树梢。直到东方朝阳升起,万丈光芒照射在身上,闾丘烈才突然站立起来。 迎着晨曦,经过一夜煎熬的闾丘烈,开始了蜕变,昨天的闾丘烈已经远去,今日的他将是新的闾丘烈。他已经明白,什么是爱。 爱有时并不一定要拥有,拥有了也不一定幸福;爱有时是一种放弃,放弃也是一种幸福。 于是,闾丘烈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姚记客栈。 叶星雨见闾丘烈直直地走到她的面前,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脱口道:“你,闾丘烈!你想干嘛?” 接下来,闾丘烈做了一件大家都感到极其意外的事情——他竟然跪倒在叶星雨面前! 闾丘烈跪倒在地! 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叶星雨、姬月眉和“拼命三郎”,就连温子君也没有想到,因为闾丘烈的跪倒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师姑!”闾丘烈却是语不惊人不罢休,又向叶星雨叫道。 “谁是你师姑?!”叶星雨嗔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师侄!” “师姑,以前都是侄儿的错。侄儿在这里向您请罪了,请您不计前嫌,原谅侄儿。”闾丘烈真诚地说道。 姬月眉望向叶星雨。 “拼命三郎”也望向叶星雨。只是他们都很奇怪,进来的这个好像就是那个把杀了熊老爷子的凶手带走的无忧门少主吧,武功那么厉害,怎么却是那个村姑的师侄?难道说那个村姑的武功还要厉害? “你你,你先起来再说。”叶星雨语气有点软下来了,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姚掌柜手里端着馒头定在一旁,亦是望向她。 “不!如果师姑不原谅侄儿,”闾丘烈却依然故我,“那侄儿便长跪不起!” “你!”见到闾丘烈近似无赖的行为,反而激起了叶星雨的怒意,她脸色一变,说道:“原谅你?那我婆婆的死又该如何算?她人都已经死了,原谅你又能如何?!” 闾丘烈听了叶星雨的话,脸色亦为之一黯,说道:“关于她的死,侄儿的确负有责任。日后侄儿定当到她坟前谢罪!” “谢罪?你要如何谢罪?”叶星雨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闾丘烈垂下头,沉吟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只要师姑帮侄儿的父母及无忧门度过难关,侄儿愿意以死谢罪!” “什么?!”叶星雨听了,怒极反笑,说道:“帮你父母度过难关?凭什么?你还是现在就去婆婆的坟前以死谢罪好了!”一想起玫葭婆婆,叶星雨的心越来越激动。 “侄儿救了他,”闾丘烈指着一旁傻笑的温子君说道,“侄儿救了他原来的手下,就是那个被众人围住的青年,他叫龙七。” “龙七?”叶星雨疑道,“你说他是小剑的手下?”然后却望向姬月眉。 姬月眉作思考状,尔后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他有一个龙凤小队,男女各八名,男的姓龙,女的姓凤,名字却是一到八的数字。只是,我并未亲见过他们。” “侄儿绝对不敢欺骗师姑!如有半句虚言,愿天打雷劈!龙七已经随车焕珍护法他们先行回本门去了。只要师姑去我无忧门见一见他,便知真假。”闾丘烈诚心诚意地说道。 一提到跟温子君有关的,叶星雨也似乎忘却了失去玫葭婆婆的痛,而把注意力都移到了温子君的身上。她的口气又软了下来,说道:“那么,帮你父母度过难关又是怎么回事?” 闾丘烈听了,立即恭恭敬敬地将事情原委都一一说了出来。 叶星雨及“拼命三郎”听了倒没什么,姬月眉听了却脸色为之一变。映日门的事,自然跟紫剑阁有关,如果真的要与映日门作对,她该如何自处?不过,她的脸色很快变得跟平常一样,并没有令人察出什么来。 望了一眼温子君,姬月眉暗叹一下,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了。 听到跟映日门和雪花谷有关,叶星雨倒是有点心动。她师傅闻采虹本来就是希望能够牵制映日门和雪花谷,不让他们现身江湖,搅起腥风血雨的。叶星雨自然是秉承了闻采虹的遗愿的。 如今映日门和雪花谷纷纷现身江湖,看来江湖的平静将被打破。叶星雨又想起了师傅的遗愿,心里便有点想去无忧门一趟了。 更何况,温子君的手下龙七已去了无忧门。如果让温子君见到龙七,应该有助于他的记忆恢复吧。 闾丘烈见叶星雨许久不吭声,只道她还在为玫葭婆婆的死而耿耿于怀,便连忙说道:“只要师姑能够救我父母及门派于水火之中,侄儿定当到婆婆坟前以死谢罪!” 一提到玫葭婆婆,叶星雨脸色又一变,不由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发话。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客栈里突兀地响起:“叶丫头!你婆婆的死虽然与烈小子的一定的关系,但并不是主要的关系。你婆婆实是大限已到,烈小子只是适逢其时罢了。即使烈小子没来,她也活不了几天了。唉!”后面语气,竟然是十分惋惜。 “谁?”倒是“拼命三郎”先行叫了起来。 除了温子君伏在桌上睡着一样,其他四下顾看,却没有一个多余的人。难道是…… “鬼,有鬼……”姚掌柜吓得身子直哆嗦,手上端的馒头亦都连盘掉落地上。 姬月眉自然不信有鬼,立即展开身形,绕着客栈转了一圈,却依然是一无所获。“拼命三郎”亦楼上楼下地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有其他人影。 “你们不必找了,你们是找不到老夫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你是那个黑衣人?”叶星雨不由自主地轻呼起来。 “剑痕前辈,前辈,是你吗?”闾丘烈却有点高兴地叫唤道。 “什么?你说他叫剑痕?”叶星雨问闾丘烈。 “不错。老夫就是剑痕。”苍老的声音又响起,“叶丫头,如果你真心是为温小子好的话,你就随烈小子去无忧门吧。帮助了无忧门,你们会有所收获的。” “你说,你说我婆婆不是被他们害死的,而是大限已到。你有何证据?”叶星雨却有点不服地问道。 “老夫无法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不过叶丫头,只要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便可以知晓,你婆婆当时受的伤并不足以致命。”剑痕又说道。 叶星雨听了,陷入沉思当中,细想一下,她又觉得这个叫剑痕的黑衣人说得甚为有道理。当时因为一切都那么突然,她并未真正给婆婆细察一番。如今回想起来,婆婆当时受的伤的确不算非常沉重,应该不会致命的。 “如何?老夫说得是否在理?更何况,就像你刚才说的,人都死了,道歉有什么用?”剑痕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退一万步讲,反过来,既然你婆婆都已经死了,就算叫烈小子陪上性命,以死谢罪,你婆婆就会醒来么?还不如让烈小子活着好好地为苍天做一番好事,用以赎罪。相信你婆婆的在天之灵,亦会乐意见到这样的。” 叶星雨听了,不禁默然以对。或许,这个神秘的剑痕前辈说的是对的。就算叫闾丘烈陪上性命,婆婆也不会活过来。何不让他活在世上,做更多事情来为婆婆赎罪呢? “你,起来吧。”叶星雨对闾丘烈说道。 闾丘烈欣喜地说道:“这么说,师姑是原谅侄儿了?” “哼!我只是暂时原谅你。”叶星雨说道,“如果日后你依然做出有悖天地不容的事情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起来吧!” “是!谢谢师姑!”闾丘烈从地上弹了起来,落回地面时却差点站立不稳。原来,他刚才跪得太久,双膝都有点僵了。 “很好!众位后会有期!老夫去也。”剑痕的声音渐行渐远。 “剑痕前辈慢走!”闾丘烈高兴而又恭敬地叫道。 姬月眉面色凝重,对众人说道:“难道剑痕所施展的,便是早已失传的千里传音?” “千里传音?”众人俱都一惊。 “不错。千里传音乃是一门失传的武功。施功者可以把话传到千里之外,而听者却以为就在身旁。当然这有点夸张,不过,就算没有千里,百里是至少应该没有问题的。”姬月眉说道。 剑痕自然便是温子君。他用的也不是姬月眉所说的“千里传音”,他用的只是“腹语”罢了。 “腹语”,顾名思义,便是用腹部来说话,而不是用嘴。“腹语”完全靠内力来说话,如是功力不深者,是根本做不到的。 温子君已达到先天境界,自然能够轻易做到。他用乾坤力将声音送至客栈四处,然后再响起,让人捉摸不到说话者的方位。是以才瞒过众人。 叫姚掌柜重新上了馒头,又叫醒了温子君,众人吃了早点,便随着闾丘烈往无忧门行去。 第二十六章 宾客盈门 云贵高原在黔南有一座乌蒙山,从云南蜿蜒入境,形成磅礴的气势,主峰皇帝坡海拔极高。高原上山峰突起,雄奇壮丽,江河奔流,高岸深谷,贵州最大的河流乌江即发源于此。其中部是开阔的平缓的高原,四面为辽阔的缓丘地带,中间是一个舒展平坦的草地。 一条溪流从草地上流过,突然在一个漏斗式的“落水洞”中消失,潜入地下。四周风光十分别致,一道碧水,一带青山,一片苍野,一抹轻云。 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二三月间才见去年的枯草转青,奋力吐出新芽,使人想起了“春城二月不见花”的诗句。短暂的夏日,山花烂漫,一丛丛的红杜鹃开得满山遍野,景色特别迷人。 到了秋天,那盛开的养子花成畦成片,像是浮在原野上的一抹绯红的轻云,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纤细、嫩红的荞秆,迎风摆动,但又不被劲风吹折,显示出高原上生命的强劲与旺盛。入冬以后,其他许多寒冷地方已是“千山鸟飞绝”,而这里,却是候鸟的暖乡,是它们越冬的地方。 无忧门便是座落在那块草地的一侧。前面是一片青翠的闪着油亮的光泽的草坡,一直望到山下,都还是绿草地,显得极为空旷,令人不由胸襟大开。 实际上,这块草地是在高山的山腰处,北侧是笔直的陡壁,南边是一块树林。东西两端却是绿草坡。西面即无忧门的后方,那条溪流便从后方流下。要上无忧门,唯有从东面的那条山路上。 这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只要守住南边的树林和东面的山路,无忧门倒真的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闾丘烈带着叶星雨及姬月眉一行人,赶了二十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无忧门的山脚下。 一路上,闾丘烈均以宾客之道对待叶星雨六人。 “拼命三郎”则的确如他们自己所说的一样,鞍前马后,端茶倒水,样样做得丝毫不差。见他们做事如此勤快,姬月眉心情好时,便会主动对他们的武功指点一二。 只是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原因是姬月眉一路上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一住下便待在房里不出来。叶星雨也曾私下问过她,可是她总是摇头,说没什么事。 “拼命三郎”见有人指点武功,欣喜若狂。他们一直都是摸爬打滚在江湖的最底层,由于本身的一些不良习惯,亦无法加入哪个名门正派,便一直靠自己的努力在提升自己的武功。但是,没有良师指导,单靠自己乱冲乱撞,武功自然没有很大的进步。 偶尔,叶星雨也会站出来指导指导。因为他们三个待温子君很好,一路上对温子君照顾有加的。“拼命三郎”才知晓,原来这个不甚起眼的村姑,武功竟然也是高深莫测的。 一路上,似乎只有温子君是最郁闷的。因为每天晚上,都是卢辛陪他睡一个房间的。这样一来,他就不方便半夜里偷偷溜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别无他法之下,他唯有天天在心里修练武功。 心练其实要比动手动脚地练更为重要。其实,所谓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其最终的目的便是达到随心所欲,也就是心练。而从心练开始,却更能事半功倍。温子君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大展拳脚,便唯有在心里不断地练习了。 路上也曾经遇到过一些不识好歹的人物,一般都是“拼命三郎”上前去解决的。姬月眉她们在一旁适时指点,他们三人的武功因此而精进不少。这也让“拼命三郎”更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不过,自从进了黔南地界,倒是平安了不少。再怎么说,无忧门在黔贵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有其少门主在侧,任哪个不识相的家伙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一座雄伟的城堡啊!”扈鲁三仰望着半山腰的无忧门建筑,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 “是啊!真是够大的。”卢辛及季冲俱都望向半山腰附和道。 不说他们,就是叶星雨与姬月眉二人,亦是觉得无忧门建在那半山腰上的确很有气势。温子君见了,心里亦是暗自点头不已。 无忧门的建筑实际便是一座石堡。石块乃是就地取材,都是粉白色的坚硬岩石。石堡分两层,整体如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线条全都是极为粗犷的直线。两边突出,中间凹进,形成大门,气势磅礴。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柔和而又饱满的光线照在石堡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悦目的金色。这种情景,倒是让人生出一种肃穆的感觉来。 “嗯!我也没想到自己家的石堡会是这么让人震撼的。”闾丘烈习惯地摇了摇扇子说道,“以往我从这里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回,却从未真正停下脚步来好好地望一望自己的家。如今想想,许多美好的东西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并未停下脚步来欣赏而已。” 佛家说佛无所不在。 道家亦说道无处不在。 的确,值得我们珍惜的,往往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都被世间的浊流蒙蔽了心的眼睛罢了。 “当当当当当!”石堡里突然传来五声急促而清脆的声音。众人都听得出,那是敲击玉罄而发出的声音。 “不好!可能是映日门和雪花谷的人已经到了!”闾丘烈惊呼道,“只有在本门遭遇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敲击五下玉罄的。” 闾丘烈望向叶星雨,唤道:“师姑!”眼中满是期望,剑痕前辈说只要把叶星雨请到无忧门,无忧门自会无忧。可是,真的是如此吗?闾丘烈心里有点彷徨。 “如果剑痕前辈会来,那就真的会无忧吧。只是,剑痕前辈,你现在在哪儿呢?”闾丘烈心里想道。他哪里知道,剑痕前辈却是一直在他身边呢? 叶星雨见状,眉头稍皱,然后嗔怒道:“你望着我干嘛?赶紧前面带路吧!” 闾丘烈听了,连忙称“是”,尔后转身循着山路往无忧门赶去。众人都紧跟其后,却不想姬月眉反而站在原地没有动。 “姐姐你怎么了?”叶星雨见姬月眉没有动,停下来问道。 “我……”姬月眉欲言又止。她自然有她的苦衷。 姬无剑在她出门时已经明确告诉她,紫剑阁虽然在武林中享有很高的地位,但实际上却只是映日门的一个下属组织罢了。这并不是姬无剑为了什么而投靠映日门,而是姬家祖辈与映日门的一桩交易。 如今映日门要无忧门臣服,自己却被拉来为无忧门助拳。到时传回映日门,她父亲该如何自处?映日门门主梁石海又会如何对待她父亲及紫剑阁呢? 姬月眉一路上都有点心事,正是为此。 “姐姐!你不想上去么?”这时,温子君却走近前去,一把抓住姬月眉的左臂摇晃道,“我们一起上去吧。那里一定很好玩哦!” 姬月眉望着一脸孩子气的温子君,心里暗叹道:“冤家,我可都是为了你呀!可是,你又怎么了解我的心呢。”然后她笑道:“好,姐姐陪你上!” “好啊好啊!我们快点上,快点!”温子君蹦跳着,又去推停在一旁的闾丘烈。 闾丘烈哪敢得罪现在还失忆的温子君?他立即笑道:“好!我们上!”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急。说完,他便率先拉着温子君往山上走。 “拼命三郎”亦紧跟其后,他们还有一个任务,便是照顾温子君。见温子君先走,他们自然要跟上。 叶星雨满含深意地望了一眼姬月眉,说道:“姐姐,我们也快点上吧。” “嗯。”姬月眉应了一声,然后深呼吸一下,才动身追赶前面的闾丘烈他们。该来的总会来,哪管得了那么多呢? 七人中自然是温子君最慢,不过,有“拼命三郎”一个推一个拉的,加上温子君亦表现出对爬山非常有兴趣,因此速度也并不算慢。 大约有两盏茶的功夫,七人便上到了半山腰的一处草地,石堡便是建在草地一旁。在山下望上来,还以为石堡是建立在地势险要的山崖上,旁边没有什么可供立足之地。如今上来才发觉,石堡是在一片辽阔而又平坦的草地上。 一条同样用粉白岩石铺就的大道,一直延伸到石堡。石径两旁并没有刻意休整的痕迹,青翠欲滴的野草如同巨大的毯子,不知名的野花,还有这里一团那里一簇的杜鹃,都随意地散落在绿毯上。 闾丘烈越接近无忧门,脚步便越沉重,但心里又是那么急切。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压在他胸前。 粉白石径的另一端,便是无忧门石堡门前的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可容得下一两千人,倒不是全都由岩石铺就。中间东西及南北各铺一极宽的石道,相互交叉呈一个“十”字。“十”字四周则是由小石块分割成无数块四四方方的格子。格子中依然是天然的碧草红花。 广场西面的石堡大门上,刻有三个古朴的黑色隶字——“无忧门”。 往日门可罗雀的无忧门广场,如今却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第二十七章 四方云集 无忧门广场上,正好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站了一拔人。 石堡门前站着的,中间乃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五十左右,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衫,一副圆圆的红脸,双眉浓重,双眼如绿豆,身材不算高,可以说还有点臃肿。女的年约四十,穿一件暗红衣裳,洁净的一张瓜子脸,柳叶眉,眼大嘴唇厚,身材高挑并且丰腴,但没有一点胖的感觉。 不用说,这两人便是闾丘烈的父母闾丘渊泉和宫嫱。只是看闾丘渊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却怎么会有闾丘烈这么俊俏的儿子呢?不过,再一看宫嫱那副风韵犹存的模样,也就释然了。两人此时面色平静,眼睛里却不时闪过一抹焦急与担心。 在他们的后面,便是无忧门的一干子弟。不过,并没有全部出来。出来的大概有六十人,站满了石堡大门前的台阶。在石堡左右两侧的房子里,各有四十人隐匿其中,手里都端着弓箭。所有子弟的衣着并不是一致的,各种布料,各种款式的都有。他们脸色亦还算平静,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紧张与担忧。 闾丘渊泉夫妇的担心基本都是为了他们的儿子,因为他们的儿子正在赶回来的途中。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而无忧门众弟子所担忧的,却是本门及自己的命运。 宫嫱身旁还站着一个粉红女郎,乃是桃花夫人。她此时亦面露忧色,心里忖道:“闾丘烈也该赶回来了吧。那个剑痕前辈真的能够化解无忧门之劫吗?” 闾丘渊泉旁边却站着三人,最靠近他的便是护法车焕珍。车焕珍这次跟随少门主出去,竟获奇遇,服了一滴石钟乳灵液,凭此灵液,他的功夫终于有所突破。 车焕珍右侧便是龙七。虽然知道闾丘烈是无忧门的少门主,但是闾丘烈为何有墨剑?更重要的是,他竟然会乾坤八剑中的离剑的一招——“火势炎炎”!闾丘烈说只要他去无忧门,便会知晓。于是龙七跟着车焕珍一行到了无忧门。 有石钟乳灵液的辅助,龙七的伤势俱都痊愈。再加上温子君给他输入的先天真气乾坤力,龙七的武功已经一举突破,他的乾坤心法已经达到了第六层,而其他龙凤小队的成员则大多尚处在第四层。 无忧门这群人中,只怕唯有龙七的神情是淡定的,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就连一直板着脸的木世,此时亦是眼露忧色。他望着对面即广场东面的那拔人,心里叹道:“他们终究还是找来了。” 东面的那拔人,穿着全不是中原打扮,而是苗疆一带典型的服装。由此可知,他们乃是来自苗疆。这拔人约有三十人,居中的是一个年纪跟木世相仿的男子。他的衣着打扮都跟木世的差不了多少,只是木世的褂子是白色的,布质是粗麻,而他的褂子却是黑色的,布质乃是细麻织就,明显比木世的精致。他的身后,有男有女,男的一式大褂和及膝的直筒裤,女的则是袖长到肘,衣摆及腰的短衫和短裙。不过,颜色并不是统一的,有的白,有的黑,特别是女的,身上的衣物都绣有图案,有的项上戴有项圈,有的胸前缀有银饰,有的手上或脚上套有银环。 东西两拔人的脸色都有点平静。他们都一直没有吭声。 吭声是南北两拔人。 南边的人有四十个左右,均是一身黑金色劲装。清一色男子,却是有老有少。站在最前面的有两人却比后面的人多披了一件金色的披风。这两人龙七也认识,他们便是曾经在崖州最后一战时出现过的姬千秋与裘德。 南边的正是映日门的人。 龙七认出了他们,但他们已经认不出龙七了。一来当时情况危急,而龙凤小队乃是着装整齐的队伍,他们并未十分仔细地去记每一个面容;二来龙七经过一系列的磨难后,人已变得成熟稳重,面容及气质都有一点改变。 此时只见面色呈古铜色,鼻下有一抹半寸长白须的裘德望对面说道:“贵派向来与本门交好,而闾丘渊泉他本就是本门中人。而他正是无忧门的门主,难道雨晴姑娘不认为无忧门应该归顺我映日门吗?” 映日门对面即广场的北边,自然便是雪花谷的那拔人,乃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身穿一袭鹅黄的宫装,外面套了一件乳白色而且透明的纱衣,宛如长裙上面飘落的白雪。轻风徐来,白纱款款舞动,有如散花仙女从天而降,自有一番清丽而圣洁的韵味。 雪花谷来了三十几个人,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左右的。她们的衣服一样,但是头上戴的簪子却不同。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年纪约二十三四的姑娘,她的容貌可比天仙,眼睛清朗却又顾盼生辉,双唇稍厚,却更撩人。观其神情,却是极尽妍态,仿佛历遍无数男子一般。她头上插着的那根簪子,上面是一只凤凰,呈银色,栩栩如生。她应该便是裘德口中的花雨晴姑娘。 除了簪子上是凤凰的姑娘,其她人的簪子上却是一只孔雀。不过孔雀的颜色分两种,一种为黑色,一种为绿色。插着黑孔雀簪子的大多是三十左右的妇人,而年轻的那些姑娘,却是插着绿孔雀簪子。 听了裘德的话,花雨晴先是露出一个媚笑,尔后说道:“裘德前辈此言差矣。虽说闾丘渊泉是你们映日门的人,可是你不要忘了,他的夫人宫嫱却是我们雪花谷的人。虽说这个社会是以男为尊,可你也不要忘记,如果没有我们女人,男人生存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花雨晴便吃吃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我们雪花谷一直以为,世上的女子应该跟男子一样可以拥有权势,拥有地位!因此,这个无忧门应该归我派所有!” “不行!应该归我映日门!” “要归也是归我雪花谷!” …… 双方都在为此大声争执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见无忧门那边同时响起几个呼喊声。 “烈儿!”这是闾丘渊泉夫妇同时喊到的。他们俱都神情激动地望向广场的入口处。对于闾丘烈回来,他们心中一直都很矛盾。 闾丘烈能够在大敌当前之下依然选择回来,说明他还是很在乎无忧门,很在乎他们俩的。所以,在某程度上来说,他们夫妇倒是盼望着闾丘烈能够回来。 可是,一旦闾丘烈回来,便可能会陷入一生的痛苦当中,不单没有自由,反而会有生命危险。因而,闾丘渊泉夫妇又不希望闾丘烈在此时赶回来。 “公子!”这个声音最大,也是最为激动的。不用说,自然是龙七的惊呼。闾丘烈果然没有骗他!到了无忧门,便会有答案。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比他所能预想到的还要大千百倍——历尽千辛万苦,他终于找到了公子!!!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跋山涉水,龙凤小队在一直寻觅着他们的公子。就像天痴地狂所言,他们也相信公子没有死。因为他们找遍了那个深渊及周围,却没有发现公子的任何蛛丝马迹。 龙凤小队深信,公子就在大地的某个角落里,很有可能迷失了方向。于是,他们分散于各地,四处找寻。为此,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为江湖跟军队里的规则大不相同。 军队是讲究纪律的地方。而江湖,却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龙凤小队开始踏足江湖,曾经循规蹈矩地面对,却发觉军队的那一套都不适用了。经过几番血的教训,他们才知道,江湖是一个远离军纪王法,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所以后来,他们亦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为了找寻公子,即使是只在心里存着一点的希望,他们也没有放弃。今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龙七见到了他们一心寻找的公子! 龙七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一个箭步,径向广场入口的温子君射去。 广场上的人见到龙七的行动,俱都一惊。无忧门的人惊的,乃是一直淡然的龙七,居然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刻!而其他的人,却是在惊讶于龙七的武功,没想到一个青年,武功却如此厉害! 映日门与雪花谷的人都停止了争执,转而望向龙七飞掠的地方,即广场入口。 “小姐!”姬千秋亦惊呼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姬月眉竟然也在。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姬月眉竟然是跟着无忧门的少主闾丘烈一起的。 “是他?!”裘德亦惊呼起来。温子君曾经露出过真面目,而裘德又正好看到,所以认识。 温子群的武功给裘德的印象非常深刻,当然,姬千秋亦见过,只不过他第一眼看到是姬月眉。自然没有注意到温子君。 “公子!你,你还好吧?”龙七跪倒在温子君面前,话里满含激动。 第二十八章 七局四胜 除了闾丘烈心里有底,还算平静外,叶星雨及姬月眉,“拼命三郎”俱都诧异地看着龙七。 尔后,叶星雨才发现,她给温子君易的容,不知何时已经卸去,露出了温子君的本来面貌。 温子君早就知道龙七的伤势会痊愈的,但真见到龙七安然无恙时,他心里依然是高兴无比。 不过,这个时候的温子君,却表现出一副被惊吓的样子。他一脸惶恐地躲到了叶星雨的身后,叫道:“姐姐!我,我怕!” 叶星雨听了,一副又气又好笑的样子。姬月眉则是神色暗淡。“拼命三郎”则还处在刚才的震惊当中,那个武功超绝的青年,竟然只是这个近似白痴的家伙的下人? 龙七见到温子君的惊慌躲闪,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不由惊呼道:“公子!你,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龙七了?” 此时,姬千秋亦走了过来。他见到温子君的异常,也是有点意外,说道:“咦?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叶星雨黯然地低下了头,出奇地没有出声。 姬月眉苦笑一下,说道:“他,他已经失忆了,而且神智也回落到孩童一般了。” “那,那……小姐你要怎么办?”姬千秋本来想说“那岂不是找不着乾坤剑了”,但他见旁边那么多人,也知机地没有说下去,而是问姬月眉的动向。 姬月眉听了,忽然正色说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何会来这里吧?” “老朽不敢。”姬千秋连忙回道。他心里却确有此疑问。 “你随我来。”姬月眉把姬千秋带离人群,尔后低声地对他说道:“我这次来,是帮助无忧门的。你先听我说完。闾丘渊泉的儿子闾丘烈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个神秘人,据说名为剑痕。他的武功已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我爹亦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施展‘千里传音’这样的江湖早已失传的武功。因此,这一次,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收获的……” 听了姬月眉的话,姬千秋脸色变幻不定。他素知姬月眉虽然年纪轻轻,在本派之中却是从不说假话的。如今在这种态势下说出来的,就更不会是假的。 “失忆?”龙七的头一下就蒙了。这,怎么会这样?他依然跪在原地,望向温子君的头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你,你叫龙七是吧?你先起来吧。”叶星雨不得不站出来,“小剑他,哦就是你家公子,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又从高处坠下,才变成如今的样子。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龙七站了起来,却恭谨地向叶星雨行了一礼,极有礼貌地问道:“敢问姑娘是?”他看温子君对叶星雨如此亲近,知道他们的关系密切,于是很有礼地向叶星雨询问。 “我,哦!”叶星雨怎么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她跟温子君已有夫妻之实了呢?她只好答道:“我叫姓叶,名叫星雨。当时你家公子受伤昏迷于水中,我正好在那,便把他救了回去。谁知他醒后便是如此了。” 龙七听了,虽然已经猜到叶星雨是温子君的救命恩人,经她本人说出也就证明了他所料不差。于是龙七再次跪下,这次是向叶星雨,充满感激地说道:“龙七在此谢过叶姑娘,谢谢姑娘对我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哎!你这人哪!”叶星雨见状,有点慌乱,“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地的?快起来!” “是。”龙七应了一声,又站了起来。然后又用甚为复杂的目光望着温子君。温子君正睁大眼睛,给了龙七一个傻笑。 此时,闾丘烈已经去面见过他的父母,又再次走过来,对叶星雨说道:“师姑,请到本门里休息片刻。家父家母就在那边。”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叶星雨见姬月眉亦走了过来,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说着,也不避嫌,拉着温子君往闾丘渊泉夫妇处走去。众人都一一跟上,包括最后赶上来的姬月眉。 同时,姬千秋亦回到了映日门的队伍里。他跟裘德低声地说了一阵悄悄话,裘德同样脸色变幻不定,显然甚是吃惊。 对面的雪花谷一众却甚是诧异地望着一切。花雨晴更是盯着姬千秋与裘德的脸色看,见到裘德的脸色不停变幻,她的心里升起了无数疑问。 “爹,娘!她就是孩儿刚才向您们提起的那位师姑。”闾丘烈将众人带到闾丘渊泉夫妇面前,先行介绍叶星雨。 闾丘渊泉倒是没说什么,似乎他也不喜欢说话,只是对着叶星雨笑着点了点头。倒是宫嫱笑道:“你就是彩虹宫宫主叶星雨姑娘吗?烈儿常说起你呢。哦,真要算起来,你应该是我们的师妹呢。渊泉,你说是不是啊?” 闾丘烈有点不好意思,他以前的确是常提起过叶星雨。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被他的母亲重提出来,觉得有点难为情。 闾丘渊泉听了妻子的话,连忙说道:“不错。我看不如这样,烈儿你带他们先进去歇息一下,到时你再一一介绍给我们认识好了。” 闾丘烈听了,应了一声,便领着叶星雨一干人等进石堡里。桃花夫人见闾丘烈回来,也不再呆在宫嫱身边了,随着众人进了石堡。 宫嫱望着桃花夫人的身影,不无担忧地暗自叹息。闾丘渊泉见了,拍了拍宫嫱的手,对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宫嫱见了,知道丈夫的意思,也笑了。 这时,映日门的裘德发话了:“雨晴姑娘,我们在此争来争去,其实都是白费力气,关键还是在于无忧门的态度。” 花雨晴听了,再次媚笑起来,说道:“不错。我们也无谓再争了,不如直接问无忧门好了。” “不过,”裘德说道,“这一次,我们映日门决定退出争取无忧门的归属。只要无忧门点头说愿意归附于你们雪花谷,我们映日门绝无半点异议。不知雨晴姑娘意下如何?”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口气决绝。 “哦?”花雨晴听了,不由讶异道,“竟有这等好事?”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便继续说道:“你们所说的可是真话?” “绝无半点虚言!”姬千秋亦应道。 “好!”花雨晴一击玉掌,“既然如此,那本使就当仁不让了。”说完,她转向无忧门一众,脸色一寒,说道:“宫嫱!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知道,只要你能重新回到本谷,谷主可以既往不咎。条件便是无忧门须归属于本谷,不知你意下如何?” 宫嫱身后的一个弟子想来是甚爱无忧门,也是极尊敬门主夫妇的。他见花雨晴一个年青姑娘居然直呼门主夫人的大名,很是不忿,于是站出一步指责花雨晴:“大胆!我们门主夫人的名字,岂是你这个小姑娘可以随便乱叫的么?” 花雨晴听了,柳眉一竖,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使?给我掌嘴,以示惩罚!” 那无忧门弟子正在得意,心想谁给我掌嘴?难不成我自己掌自己的嘴?却听到一声冷哼,一道白影自花雨晴身过射出,真向他奔去。 “小心!”宫嫱才刚来得及叫唤一声,便听到“啪啪”两声,刚才多嘴的弟子的脸上已经多了两个红印。那道白影,又已经退回到花雨晴身后,竟是一个插着黑孔雀簪子的妇人。 其实,闾丘渊泉和宫嫱都是可以及时拦截的,但他们认为给这些目高一切的弟子们一个教训也好。 无忧门地处黔贵西南,没什么势力在此开宗立派,虽说有几个本土门派,却不足为虑。于是,无忧门的许多弟子都形成了一种目中无人的思想。如果教训一番也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功夫。 “宫嫱,你回答本使刚才的话,是否归附本谷?”花雨晴再次问道。 “银凤使,宫嫱既然叛出雪花谷,便没有想着要再回去。更何况,我如今能够与丈夫与儿子生活在一起,比在谷里生活得更充实,更幸福。”说到这里,宫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雪花宫乃是以头上的簪子的禽鸟分等级的。银凤使乃仅次于谷主,地位崇高。银凤下面便是孔雀使,黑色的比绿色的高一等级。花雨晴年纪轻轻却能当上银凤使,可见她在武学上的天赋有多么惊人。 “哦?”花雨晴冷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肯答应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宫嫱接道,语气坚决。 “很好!”花雨晴却突然笑了,然后说道:“可是你有没想过,可能就是你们夫妇俩的自私想法,便会让身后的无数生命消失。他们可能是身为子女,夫妇,父母,他们的死,会给更多的人带来痛苦。”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当然,也包括你们的儿子!” 听了花雨晴的那番话,宫嫱与闾丘渊泉的身子都不由一颤。花雨晴正好说中了他们所担心的。 花雨见状,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来一场比斗。嗯,七局四胜,如何?如果你无忧门胜了四场,我们立马走人,再不来犯。如果我们雪花谷胜出,则无忧门归附于本谷,如何?” 第二十九章 首战告负 按理说,雪花谷与映日门都有实力将无忧门灭了,却为何偏偏要如此大费周章,让无忧门臣服归附呢? 要知道,映日门与雪花谷曾经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风,给江湖人的印象只有血腥,虐杀。 当初的梁梦庄与花弄雪,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为宗旨,都以为用暴力便可夺得江湖霸主地位。事实却相反,他们的残杀换来的是不屈的抵抗。 秦始皇统一六国,但他的残暴并未帮他守住大一统的秦国。就连后来的邪派第一人曲向天,武功不可谓不厉害,最终依然只落得个葬身问情崖的下场。 可见,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手段。梁梦庄及花弄雪的后继者们,开始反思他们前辈的做法,于是他们开始学会变通。先是暗地里培植新的势力渗入到武林中。如今重出江湖,也不能单纯地只有暴力与血腥,有时,也应该要有大度与亲民。 可以说,让无忧门归附,乃是做给江湖中人看的。他们要江湖中的人知道,再次现身江湖的映日门,雪花谷将不再是一个扰乱江湖秩序,只会掀起腥风血雨的帮派,而是一个崭新的,宽容的门派。 宫嫱与闾丘渊泉相互之间的手握得紧紧的。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与悲伤。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选择?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自由罢了。 什么是人生?人生就是得不到你想要的。 宫嫱深吸了一口气,尔后脸色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无忧门别无选择。那么,出场的人选有什么限制吗?” 花雨晴娇笑道:“这次比斗乃是我们两派的事,自然以本派的人选为上。”顿了一下,她的话锋又一转,“不过,如果有人愿意拔刀前来襄助哪一方的话,本使亦无任欢迎!” 无忧门的实力,雪花谷早已调查清楚。除了闾丘渊泉与宫嫱还算得上高手外,其他人却是不足为虑的。闾丘渊泉与宫嫱只安于在石堡里生活,甚少出去转转,加上他们的儿子闾丘烈在江湖中的名声不是很好,要说无忧门的朋友,可以说是凤毛麟角,难以找出几个来。 也正因为这样,花雨晴才能够说出如此的话来。凭她今日带来的孔雀使,五局三胜或许难说,但七局四胜应该可以胜券在握了。 宫嫱听了,只好点头,说道:“好吧。便如银凤使说言。我们各找七人比斗,哪方胜了四局便算赢。不过,我在此有个条件。” 花雨晴听了,笑道:“说吧。” “如果我无忧门比斗输了,还请银凤使放过来本门做客的朋友,让他们安然离去。如何?”宫嫱说道。 “这个自然。”花雨晴再次笑道。 宫嫱脸色一正,说道:“好!那第一场比试,无忧门便由我来。”说着,她便站了出来。 闾丘烈没有伸手拦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反倒是他身后的门人弟子,都一个个“师娘师娘”地叫起来。 其中一个弟子站了出来,看他年纪轻轻,却一副沉稳的样子。他说道:“师娘,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第一战,就让弟子上吧。” 宫嫱望了望他,却摇头道:“不,李政,虽然你的武功在众弟子中乃是佼佼者之一,可是你不清楚雪花谷的孔雀使有多厉害。这一战,你先退下吧。” 那个叫李政的年青人见宫嫱的眼神甚是坚决,便极有礼貌地应了一声,然后退回弟子中去了。 李政是山下一个富商家的独子。他自小便喜欢练武。最初只是在家里跟护院学艺,却没想到他对练武甚有天赋,后来不满足于此,想要拜入一个门派里去学武。可是他父母又不舍得独子远离家,便只好将他送到无忧门。虽然来自富裕家庭,可是李政却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反而为人谦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练武更能吃苦,比一般的师兄弟都要刻苦。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很快便跻身于众弟子前列。 见无忧门宫嫱站出来,雪花宫那边亦有一个黑孔雀使站了出来。她向花雨晴请示道:“银凤使,属下愿意出战!” 花雨晴听了,点头道:“好。这场比试就由十一号你来吧。” 不用说,十一号便是那个已经站出来的黑孔雀使。其实她们都有名字,比如这个十一号,名字叫作晏幽。不过,当她们集体出任务的时候,为了便于指挥,便统一用号码来表示。 “请!”宫嫱见一个黑孔雀使站上前来,做了一个请手势。 “请!”黑孔雀使十一号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双方都不客气,都想自己能够赢了第一场比斗。于是,她们都同时拔出了剑,展开轻功,向对方攻去。 冰雪剑法是雪花谷的剑法。 冰雪剑法看上去轻轻飘飘,有如雪花飞舞,其实却是凌厉无比,暗含着坚冰的寒冷与锋锐。谁要是被冰雪剑法罩住,便会觉得如同掉进了冰窖,周围均是寒气袭人。 无忧门的弟子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师娘所使的剑法,竟然跟雪花谷的黑孔雀使的一样!——虽然跟他们学的剑法有点相似,但明显是厉害多了的。 宫嫱也是无奈,她与闾丘渊泉都不是武学天才。他们也创造了一套剑法,只是仍然没有脱出原来的框架,成就还不如原来的剑法。因此,宫嫱不得已,只好使出冰雪剑法。 三十四招后,宫嫱的剑法开始占据了上风,十一号的许多剑招尚未使将出来,就被宫嫱快她一步地封死,处处受制。显然,宫嫱在冰雪剑法上的造诣要比十一号深厚。 无忧门的弟子见状,都不由地欢呼起来。 雪花谷那边,包括巧笑倩兮的花雨晴,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们心中在想什么。 “冰封大地!”宫嫱轻叱一声,尔后她突然拔高身形,居高临下,幻出漫天的森森剑影,将十一号罩于其中。这一招是冰雪剑法的三大绝招之一,是宫嫱最喜欢也是她最常用的一招剑招。宫嫱在使用这招“冰封大地”,还从未失过手的。 这一招之后,只怕就会决出第一场的胜利者了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十一号见了,脸色更是冷峻,但依然是见不到她有一丝的惊慌。就在宫嫱的身形拔高到至高点,也是“冰封大地”剑招完全展开后,十一号终于动了。 只见十一号突然在原地转动身形,宛如一个转动的陀螺,速度越来越快。转到后来,众人只见到一个鹅黄的身影,却看不清十一号的面容。她继续转,最后竟然连身影亦看不真切了。 她的长剑直指天空,尔后整个人影亦是突然往还在空中的宫嫱射去。 如果说宫嫱的“冰封大地”施出,宛如让人置身于千里冰封的世界,那么,十一号此时不停旋转的这一剑招,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股龙卷风。 冰天雪地能够冰封住龙卷风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宫嫱居高临下,见到十一号那直冲上来的不要命的打法,心里有点诧异。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手软地向冲上来的十一号刺出四五剑。可是,这四五剑如今再也不灵验了。她的长剑刚刚递到十一号那团旋转的身影处,便一连几道金鸣交击声响起。她的长剑被十一号旋转的力道荡开了,根本就难以刺进去。 此时,宫嫱才发现一个致命的地方——她的滞空已经达到了极点。整个身形开始下坠,可是十一号利用旋转将沿途阻拦的长剑都挡开,正好拦截到了宫嫱的下落点。 无奈之下,宫嫱只好将手中的长剑脱手甩出,射向冲上来的十一号。而她自己,则右脚踩踏在左脚上,硬生生地拔高了身形,然后在空中一个“乳燕穿林”,翻身落往一旁。 十一号见宫嫱将手中的长剑当飞刀使用,只好伸剑格挡。只听“铿锵”一声,宫嫱的长剑被十一号击飞。而十一号自己亦不得不停止了旋转,身形渐渐落回地面。 十一号举着长剑,指向宫嫱。 宫嫱却是手无寸铁地立在原处。 如今十一号手握长剑,而宫嫱却在比斗中失去了长剑。刚刚的胜负突然又扭转过来,变为对十一号极为有利,而对于宫嫱,却再也找不到胜利的信心了。 “你输了!”黑孔雀使十一号手中长剑指着宫嫱,冷冷地说道。 “你,刚才那招是什么剑招?我怎么没有见过的?”宫嫱暗叹一声,无奈地问道。 其实,雪花谷一直传给弟子的剑法便是冰雪剑法。但是,雪花谷还有一套剑法,却正好是冰雪剑法的克星。 雪花谷早就知道宫嫱很经常用“冰封大地”这招,便将破解此招的剑法传与黑孔雀使十一号。而十一号亦是不负厚望,将那招“龙上九天”剑法使得甚为完美。 “‘龙上九天’!”十一号答道,“专门克制你那招‘冰封大地’的。” “我,”宫嫱无奈,“我认输。”没有了兵器,自然是敌不过手执长剑的十一号的。她只好认输。 第三十章 主动请缨 黑孔雀使晏幽即十一号很有礼貌地向宫嫱行了一礼,然后退回花雨晴身后。 无忧门的弟子们却面面相觑,刚刚还有点狂热的心,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冰水,全都冷却了。 宫嫱有神情有点落寞。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冰雪剑法有了新的突破,对付年轻一辈的黑孔雀使,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岂知雪花谷还有可以克制冰雪剑法的剑招。想来也是,如果没有办法克制,雪花谷又如何对付叛出门派的人呢。或许,每个门派都是如此呢。 走到闾丘渊泉的面前,宫嫱强自笑了笑,说道:“泉哥,我真没用。我……”她还要说下去,闾丘渊泉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 “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多么平凡的话语!宫嫱听了,心里却一阵感动。三十年来的相濡以沫,三十年的风风雨雨,他们共同走过。到了今日,他们之间还用说什么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读懂全部。 这时,花雨晴叫道:“黑孔雀使三十五号,这场你上吧。” “是!银凤使。”三十五号走了出来,率先站到了场中央。只听她朗声说道:“雪花谷黑孔雀使三十五号,领教无忧门的高招。不知哪位愿意上来指点一二?”她说得极为客气。 无忧门的弟子都见识了孔雀使的武功,连师娘的武功都败下阵来,更何况是他们呢?只是,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吧。除了他们的门主闾丘渊泉,还能有谁呢? 闾丘渊泉见到此等情况,亦无他法,只好松开宫嫱的手,准备站上前去比斗。 “泉哥,你……”宫嫱拉了一下闾丘渊泉。闾丘渊泉乃是一门之主,怎么也应该最后才出场吧。 闾丘渊泉拍了拍宫嫱的手,脸色凝重地说道:“嫱妹,我乃一门之主,我不去,谁去?” 这时,却见李政排众而出,向闾丘渊泉行礼道:“师傅,这一场请让弟子去吧。” 宫嫱亦点头道:“对呀,就让政儿去吧。” 闾丘渊泉听了,心里亦是不由一动。雪花谷的银凤使虽然看上去是最年轻的,但是她的武功一定是那群人中最厉害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与之相抗呢? 可是,这个黑孔雀使三十五号…… “这一场,就让孩儿来吧。”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石堡里传了出来。不用说,能够自称“孩儿”的,便唯有闾丘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随闾丘烈一进去的人都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有姬千秋与裘德才留意到,只有一个变痴呆了的平南将军温子君不在其中。 温子君身在何处呢?此时,他正在一间客房里“睡”着了。 原来,闾丘烈带着众人进去,在大厅里坐着喝茶时,温子君居然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还舒服地流着口水。于是,他很快便被“拼命三郎”合力搬到了就近的一间客房里安顿下来。房门外还有一个侍女候着,以防他醒来找不到人。 安顿好睡着的温子君,众人刚好听到了雪花谷黑孔雀使三十五号的挑战的声音。于是,他们都从大厅里出来,却正好听到李政的说话。 于是,闾丘烈站出来大声地说道:“这一场,就让孩儿来吧。” 李政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闾丘烈,眉头稍皱。这个品行不端的少门主,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闾丘烈的武功比他厉害。不过,他一刻也没有放松练武,特别是近段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应该追上了这个少门主了。至少,打个平手是没有问题的。 闾丘烈走到他的父母面前,先是对李政笑了一下,然后才对他父母行礼道:“爹,娘,这一场就由孩儿来吧。” 李政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这个少门主以前好像是从未对他笑过,却不知今日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居然对他笑了。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少门主的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有一股邪气的味道,而是一种阳光的,正气凛然的意味。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李政不禁想道。 闾丘渊泉夫妇见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自动请缨求战,亦是甚感意外。在他们的眼里,闾丘烈更多的是我行我素,像这么主动的事情,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此时,他们的双眼里都写满了安慰与慈爱。闾丘渊泉与宫嫱互望一眼,点头说道:“好吧,烈儿,就你上吧。”宫嫱随即便叮嘱道:“小心点,烈儿。” “是。孩儿谨记一切教诲。”闾丘烈应了声,便走进了比试场地。只听他朗声说道:“无忧门闾丘烈,前来领教雪花谷高招。” 黑孔雀使三十五号听了闾丘烈的话,不再多言,径自拔出了剑。 闾丘烈亦拔剑出来。不过,并不是那把酷似乾坤剑的墨剑,只是一把平常使用的长剑。他并不是不想使墨剑,只是墨剑太敏感了,只要一出现,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闾丘渊泉与宫嫱自创了一套剑法,称之为“无忧剑法”。这套剑法,只是他们当初躲避在深谷里无聊时嬉戏得来的。 为了纪念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他们把剑法命名为“无忧剑法”,门派亦命名为“无忧门”。 无忧剑法只不过是闾丘渊泉与宫嫱二人嬉戏所作,因此并没有很凌厉的攻击力。其讲究的是飘逸,如同蝴蝶戏于花丛,出其不意,飘忽不定。 如果跟江湖中一流的剑法如雪花谷的冰雪剑法,少林的达摩剑法,武当的太极剑法相比,无忧剑法自然是难以企及的。但比起江湖中的那些花拳绣腿来说,无忧剑法无疑又是一套高超的剑法了。 可以说,无忧剑法是一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剑法。也正是这个原因,宫嫱才会一开始便使出冰雪剑法,而不用无忧剑法。 闾丘烈随意地站在原地,右手握的剑自然垂下,淡然说道:“请!”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微笑,平静无波,让人无法捉摸起来。 李政见到闾丘烈的这般动作,心里便一阵冰凉。这个少门主的武功已经有了质的突破,他满怀的信心再次被重重地打击了一下。 剑法名为无忧,讲求使剑的人心中要清静无为,顺其自然。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忧剑法的精髓便是李庄里的无为,无为即无忧也。 闾丘烈那看似随意的起手式,正好符合无忧剑法的要旨。他就这么一站,就连花雨晴,姬千秋他们亦是不禁动容。假以时日,此子定然不同凡响。 三十五号见到闾丘烈的动作,心里却不由地升起一阵怒意。她认为那是闾丘烈对她的蔑视。于是,她冷哼一声,便展开冰雪剑法,向闾丘烈攻去。 等到剑快及身,闾丘烈的身子才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一个侧身,让过刺来的长剑,身子已经靠近了三十五号,尔后右手的剑自下往上反削三十五号的右手腕。 三十五号见了,自然不能让闾丘烈得逞,剑式尚未使老便迅速后退。为防对手的追击,她还挽起了无数剑花。 第一招便被对方化解并逼退自己,三十五号更是恼羞成怒。无忧门的创始人之一宫嫱尚且在十一号面前认输,她的儿子却一招将自己逼退,岂不是说自己不如十一号? 于是,三十五号轻叱一声,再次欺身上前,展开更为凌厉的剑式攻向闾丘烈。 如此一来,闾丘烈亦难以轻易地去格挡或逼退对方了。他不得不展开身形,上下左右地不停腾跃,或攻或守。 如果不是有了温子君给他的那几句口诀,如果不是他已经吸收了一滴石钟乳灵液的精华,只怕他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毕竟无忧剑法是比不上冰雪剑法的。闾丘烈如今有的,是比三十五号稍高的武功境界。因而有几次身临险境,都被他一一化解。 李政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终于发现,少门主的武功不是只高他一筹那么简单。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妒嫉闾丘烈——他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他只是发现,自己不断地努力,似乎并没有丝毫进展,这让他有点泄气。而他并不知道,闾丘烈是另有机遇,才会有如此武功的。 五十二招过后,见久攻不下,三十五号有点急了。只见她突然往后退步,而手里的长剑却在胸前不断地划着圈子。圈子不断地渗出丝丝寒气,却不飘散,只在圈里不断积蓄。她每退一步,寒气便浓郁一点。 “她要使出‘破冰而出’了!”宫嫱不禁惊呼出来。 “破冰而出”乃是冰雪剑法的三大绝招之一,其威力可想而知。 闾丘烈见到三十五号凝重的脸色,又感受到她剑上不断涌出的寒气,亦知道三十五号要使绝招了。如果不立马追击过去,待三十五号蓄力完毕,只怕自己难以抵挡。 深吸了一口气,闾丘烈下定决心,开始向正后退的三十五号迫去。 第三十一章 还以颜色 见到闾丘烈逼近自己,三十五号不惊反喜。 “破冰而出”,顾名思义,乃是从中一点击出。这一招其实有点像枪法中的“回马枪”,只不过“破冰而出”并不需要先转身背对敌人。因为使剑者的退步蓄气,便可引得对手不得不上前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闾丘烈向前追了四步,而三十五号则已经退了七步。就在闾丘烈已经踏出却又尚未踏实第五步时,三十五号轻叱一声,不退反进,双脚连踩碎步,冲向正追过来的闾丘烈。 “破冰而出”!三十五号已经蓄势完毕,整个人像一根巨大的冰锥,而她手中的长剑便是锥尖,直向闾丘烈刺去。 诱敌深入,尔后给予致命一击!这便是“破冰而出”的精要之处。 闾丘烈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激进,换来的却是对方最强劲的进攻。退无可退,避亦无可避,因为三十五号的气机已经锁定了他。不管他往何处闪退,三十五号都会不死不休地追击于他。 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以攻止攻,以硬碰硬!只是,对方是蓄势而发,闾丘烈却是应招而起的,这样相碰的结果,无异于以卵击石!难道这也是一条死路? 退亦死,进亦死,然则如何才能自保呢? 不,还有一线生机!闾丘烈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是的,他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剑痕前辈教给他的一式剑招——“火势炎炎”! 容不得闾丘烈继续思考下去了,三十五号的长剑挟着千万寒劲离他只有一剑之遥了。闾丘烈不再犹豫,丹田的内力迅速涌向右手的长剑。 “一阴含于二阳之中,犹如火表明里暗,(火的外焰温度高),火必然因物而燃,其性为‘附’。”闾丘烈的声音突然很有节奏地响起,听起来像是很慢,实际上却是极快。 “火势炎炎”! 闾丘烈的长剑当胸划出,然后在空中虚点了无数次,剑影重重。接着,剑尖点过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森冷的火焰! 剑气! 江湖剑客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境界,居然在一个小门派的青年身上发现。周围的人都不禁动容。 姬千秋与裘德曾在崖州见过平南将军的手下发出剑气,此次见了,已经没有那么惊异了。那次见到的青年,似乎比这个少门主更年少。 雪花谷的人见了,却是尽皆失色。除了花雨晴还保持着冷峻的面容,她身后的孔雀使都脸色一变。 无忧门这边亦是如此。闾丘渊泉夫妇见到自己的儿子的武功竟然有了质的提升,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政此时的脸色更是苍白。剑气,在他的眼中,那是属于传说中的剑客才能发出的,却没想到这个不务正业,素来拈花惹草的少门主,竟然也可以发出剑气。他紧攥着拳头,心里却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二十四朵火焰刚刚幻出,三十五号的长剑亦正好穿入其中。尔后,三十五号的寒劲与闾丘烈的火焰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二者便相互消融于虚空。 “锵锵锵……”一连几清脆的声音接着响起。 闾丘烈与三十五号手中的长剑都应声断成几截!接着,便听见两声闷哼响起。两个人影分开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的剑尖竟然插在自己的右肩上!鲜血直流。然后,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喘着粗气。 花雨晴见了,连忙说道:“此局两败俱伤,双方打和算了。不知无忧门可否同意?”她这是无奈之举。三十五号除了右肩插着断剑,其肋下还中了一道剑气。如果闾丘烈的功力足够深厚的话,三十五号可能会饮恨当场。 见到儿子受伤跪倒,对于花雨晴的建议,宫嫱自然一万个愿意。她频频点头道:“银凤使说得对。双方无再战能力,便是打和了。” 听到宫嫱表了态,花雨晴身后便有两个孔雀使出来,将三十五号带回自己的队伍中。走到花雨晴面前,三十五号硬要停下来,有点惭愧地说道:“属下无能,请银凤使恕罪。” 花雨晴却轻叹道:“这不能怪你。胜败乃兵家常事。本使不会怪罪于你。你好好歇息吧。” 宫嫱正要上前去扶她儿子,却有一人抢先冲了过去,将闾丘烈扶了回来。那人正是桃花夫人。 宫嫱见状,眉头稍皱。她连忙上前去扶住儿子,问道:“烈儿,你没事吧?”闾丘渊泉亦走了过来。接着,是无忧门的一干弟子。 “娘,我没事。你们放心吧。”闾丘烈有点无力地说道。 闾丘渊泉接道:“是了,烈儿,你的剑气是怎么回事啊?”他对武功可是极为痴迷的。 “哦。这个啊,”闾丘烈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说来就话长了。” “哎呀!还是先让烈儿下去休息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可别把儿子伤着了。”宫嫱突然打断道。 “唔,也好。烈儿你先下去休息去吧。”闾丘渊泉点头道。 闾丘烈却摇头道:“不,就让孩儿在旁边休息吧。孩儿想看看。” “好吧。”宫嫱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李政,你去药房拿一些内服的疗伤药和金创药来。” 李政虽然对闾丘烈的心情极为复杂,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应了声“是”便转身进去了。李政进了药房,找到了内服的疗伤药,正要拿金创药时,却见窗外有一道黑影闪过。 “谁?!”李政立即奔出门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莫非是近来练武练得太累了,我眼花了吗?” 李政也没管那么多,拿好药便出来的。这时,闾丘烈已然跌坐在一旁,桃花夫人已经撕开了他中剑的右肩的衣布,就等金创药一来,便要拔了那断剑,然后立即涂上金创药止血。 这时,花雨晴又派了一位黑孔雀使出来:“黑孔雀使六十七号,这次由你出战。” “是。银凤使。”黑孔雀六十七号站了出来,站到了比斗场中。她照样先说了几句客套话。 无忧门这边又开始犯难,不知该派谁上。如今局势是一平一负,无忧门暂时落后。可是无忧门偏偏无将可用。 李政见了,明知自己会不敌,却又想站出来。 就在这时,龙七站了出来。他径自走到闾丘渊泉面前,躬身行礼道:“闾丘门主,在下龙七,承蒙贵门少门主相助,才能安然脱身,并且重新见到我家公子。龙七无以为报,这场比斗便让龙七来吧。” 听了龙七的话,闾丘渊泉正在沉吟之时,却听到闾丘烈说道:“爹,您就让龙七兄上吧。” 闾丘渊泉听了,叹道:“好吧。不管胜负如何,老夫在此先行谢过龙老弟了。” 龙七行了一礼,却再也没说什么,便走到了比斗场地。他向对面的黑孔雀使六十七号说道:“在下龙七,代表无忧门出战。” 六十七号听了,却转身望向花雨晴,乃是询问之意。 花雨晴见了,指着龙七向无忧门问道:“宫嫱,此人不是无忧门之人,他可以代表无忧门么?你可是要想清楚。” “银凤使,”宫嫱应道,“既然我们事先便说好可以请帮手,那么,龙七虽然不是我门中人,但他这次比斗,无论胜负,都可代表我无忧门。” “很好。”花雨晴点头道,“六十七号,你可以开始了。” 黑孔雀六十七号听了,点了点头,转回身来,手中早已拔出的长剑平举,剑尖指向龙七。 龙七亦拔出了长剑,不过,却不是他原来的剑。闾丘烈告诉他,有一个叫剑痕的老前辈已经将他的剑拿走了,叫他用平常的铁剑即可。 “请!”龙七很有礼貌地说道。 六十七号见状,不再说话,冷哼一声,便挥剑向龙七攻来。 她使的正是冰雪剑法。 龙七站在原地,等到六十七号的长剑杀过来,他的剑才随手挥出,看似随手,却又极为精准地刺向了六十七号持剑的手腕。 六十七号见了,好像是自己的手腕特意送到对方剑尖上一样,于是脸色一变,不得不退了回去。 见到六十七号退开,龙七也不追击,依然站在原地。他手中的长剑又自然下垂向地。 六十七号心有不甘,再次组织进攻,却还是被龙七轻易破解。 …… 龙七就像是一棵无人能撼的大树,立在中央,岿然不动。而六十七号则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不断地扑向大树,却又极快地退走。 …… 龙七的武功显然高于黑孔雀使六十七号。他在军中经历了血的锻炼,经验极其丰富;又吸收了石钟乳灵液的精华,乾坤心法达到第六层。就算是在龙凤小队里,他也可算是第一人了。 如今龙七以逸待劳,任六十七号绕着他不断地进攻,他却只须转一小步,再挥出几剑,便可轻松化解对方的攻势。而六十七号则在不断地进攻中渐渐开始内力不继,身心都感到疲惫不堪。 …… “住手!”花雨晴突然叫道,“六十七号你回来。这局我们雪花谷认输!” 第三十二章 蛊门情仇 “这一局,我们雪花谷认输!”花雨晴有点无奈地说道。再比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龙七的实力绝对比六十七号强,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六十七号会输。 六十七号听了花雨晴的话,脸上虽有不甘的神情,但也只好作罢,默不作声地退回花雨晴身后。 龙七亦不吭声,向雪花谷众人方向稍稍行了一礼,便退了回去。他这一回去,立即被无忧门弟子们的仰慕的目光所包围。 闾丘渊泉夫妇亦是微笑着几次向龙七点头。闾丘烈及与龙七一起回来的几个,则依然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似乎这种结果,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叶星雨和姬月眉倒是觉得有点意外,她们知道,龙七的实力并不止于此。如果龙七展开反击的话,相信那个六十七号黑孔雀使一定挡不住。 一胜一平一负! 双方于三局当中打了个平手。大家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只是,无忧门有点为难。他们下一场谁上? 闾丘渊泉夫妇此时才感到自己平常太少花时间在训练弟子的武功上了。可是如今大难临头,又还能如何补救呢? 李政又踏前一步,想要挺身而出。 这时,众人却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这一局,我上。”说的话简洁极了。大家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竟然是那个永远都板着脸的木世。 闾丘渊泉听了,不禁有点犹豫,说道:“老弟,这……” “我上。”木世再次简练地说道。 闾丘烈十三岁的时候,在无忧门后山的一个小石洞里发现了受重伤的木世。最终闾丘烈救了木世。木世伤愈后,便一直呆在无忧门。 木世在无忧门的身份有点特殊。他不是无忧门派的一员,但也不是无忧门的奴仆。平常待人亦是一脸冷冰冰的,也甚少跟人说话,就连闾丘渊泉夫妇也不例外。而唯一的例外,则是对闾丘烈。 闾丘烈后来的很多陋习,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木世所惯成的。木世一直跟在闾丘烈身边,只要闾丘烈想做的,不管对错与否,他都支持。 不过,也有一件事情,无论闾丘烈如何要求,木世都没有答应。闾丘烈曾经几次请求木世教他蛊术,可是他一直都不肯答应。 关于木世的过去,闾丘渊泉夫妇亦没有问过。他们自己都不想谈自己的过去,又怎么要去问别人的过去呢? 木世在无忧门的时日已十年。闾丘渊泉亦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要么像哑巴一样不吭声,一旦吭声,便是九条牛亦拉不回来了的。 “好吧。老弟,不管如何,老哥都要谢谢你!”闾丘渊泉说道,后面他又加了一句:“老弟自己小心一点!” 木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自己走到了比斗场中央。 花雨晴见无忧门中的木世站了出来,心道:“果然来了。” 不单是雪花谷,就连映日门,都是来之前对无忧门做了仔细的调查。他们知道无忧门只有闾丘渊泉夫妇两人是高手,还有一个苗疆蛊门的木世,也算是一个高手。除此之外,无忧门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并且武功厉害的朋友。因此他们都打着一副吃定了无忧门的心思前来的。 只不过,由于姬月眉的出现,让映日门退出了对无忧门的争夺之战。雪花谷却不然,映日门这么做,可谓正中下怀。 关于如何对付木世,雪花谷伤了好一阵脑筋。或许木世的武功并没她们厉害,但是他有着千奇百怪的蛊虫。 雪花谷全都是女子,就算武功高强,但还是脱离不了女人惧怕蛇鼠虫蚁的天性。试想想,当她们施展着冰雪剑法进攻时,却飞来几条蜈蚣落在手臂,或者是几条细蛇缠上腰间……就算是有十成的功力,也不知还有没有一成了。 于是,她们想到了苗疆的蛊门。一经接触,她们才知晓,原来木世乃是蛊门的叛徒。如此一来,即便雪花谷不说,蛊门亦是不会放过木世的。 此时,花雨晴望向一直最安静的那群苗人。他们,正是来自苗疆蛊门! 见花雨晴望过来,立在中间的那个身穿黑色褂子的苗人站了出来。他的年龄与木世相仿,看上去也有五十岁了。 事实上,他们两人都在四十岁左右。但是他们由于一直与毒物接触,受了毒素的侵染,人便显得有点老相了。 苗人亦可分许多系,他们是以衣着来分的。如穿白褂的称为白苗,穿黑褂的则称为黑苗。白苗黑苗乃是苗人当中最大的两系。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如花苗,黄苗,蓝苗等等,不过,这些只是占了其中的少数罢了。 站出来的黑苗人脸上亦是没有什么表情,嘴里冷冷地说道:“金华,代表雪花谷。”说完便走进比斗场中,与木世相对而立。 金华说的是汉语,但显然是比木世说得差远了,给人很生硬的感觉,如“金华”让人听了却以为是在说“金花”。无忧门的不少弟子都已经笑出声来,觉得一个五十岁的大男人居然叫金花很好笑。 见到金华,木世那张一成不变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仿佛古井不波的水面投进了一粒石子。 “你终于来了!”木世叹道。 “我终于来了!”金华冷声说道。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不知为何,周围的人都沉默起来,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的确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木世与金华二人说的是苗语。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之所以说大部分人,即是指还是有少数人听得懂的。如无忧门的闾丘烈,李政。 李政家是富商,也跟苗人有来往,因而他也听得懂苗语。但若要他讲苗语,只怕也只是个半吊子。如今便是他将木世与金华的对话翻译成汉语报给闾丘渊泉夫妇听的,不过声音并不小,众人都能听见。 过了一会,木世才问了一句:“她,还好么?” 金华听了,却反问道:“你认为她会好么?” “我,”木世顿了一下,“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就好。” 听了木世的话,金华却冷笑起来,说道:“幸福?快乐?真正拥有它们的人,世上到底又有多少个呢?她过得幸福快乐,你就幸福快乐了吗?这十年来,难道你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么?”说到后面,金华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声调也高了不少。 听到金华的质问在,木世的脸色暗淡下去。他这十年来,虽然过得很平静,但是绝对称不上幸福快乐。金华的话一针见血地刺痛了他埋藏在心里最底层的心弦。 深吸了一口气,木世说道:“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见她的。”似乎这句话要用很大的力气来说。尔后他才继续说下去:“今日,你我乃是各为其主。当年我们没有好好地比试一场,那么,我们就今日来一比高下吧。”说到后面,却是豪气干云。 听了木世的话,金华大笑起来。笑声中含着一股苍凉,落寞,还有,还有悲愤!只见他说道:“好好好……不见!不见也好——么?” 尔后,金华也深吸了一口,把激动的心情都平复下来,才脸色一整,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把十年前没有进行的比试在今天好好地比斗一场吧。” 两人的比斗,跟前面的三场都不同。他们二人俱都站在原地,双手却不断地从各自腰间的口袋里掏出许多物事出来。 …… 金华右手一甩,便有三条四五寸长,筷子般细的金蛇呈品字形射向木世。木世见了,却掏出了三枚乌黑的细针,同样以品字形的手法甩出,射向三条金蛇。 可是,金蛇是活物,而细针却是死物。只见三条金蛇都在细针及身时,突然扭动身子,奇异地闪开了细针,继续向木世射去。 射空的三枚细针,则继续往前射去,速度反而比刚才更加迅疾。原来,细针射金蛇是假,真正的目标却是金华! 金蛇扭动了一次身躯后,速度稍稍减缓了一点。木世不慌不忙地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团东西,展开一看,才知道是一张网。这张网不是很大,比箩筐口稍小,呈正方形。织网的线细如蚕丝,上面沾满了粉末。如果用鼻子闻的话,可以闻到硫磺的味道。 三条金蛇冲到木世展开在胸前的硫磺网前,再也收不住,一齐撞在网上。木世立即把硫磺网收紧,里面的金蛇闻到硫磺味一会儿便软瘫下来,再不动弹了。 面对射向自己的三枚细针,金华亦是一脸平静,对于细针的迅疾也一点都不在乎。只见他的右手在胸前不断地虚点,每点一下,虚空中便会出现粘稠的汁液。很快,汁液已经布满在他胸前的虚空,却没有一滴落地的。 就在细针射到时,金华轻喝一声,右手在粘稠汁液外围划了一个圆圈,然后往圆心一推,布在虚空中的汁液便仿佛被一道道看不见的线拉着一般,纷纷飞向细针。细针不会躲避,很快便被粘稠的汁液包围起来,而它向前飞射的力度亦最终消散,只能安静地躺倒在已经汇成一团的粘液当中。 二人出手无数次,居然还是对对方无可奈何! 第三十三章 无可奈何 金华握在手中的粘液团很快就凝结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胶球,像个琥珀,不过里面包着的是三枚乌黑的细针。 “果然是暗蛊星针!”金华的脸上先是露出一种惊异的神情,尔后又是释然的样子。他惊异的是木世真的学会了暗蛊星针,释然的是他没有猜错,才会如此慎重地用凝露胶汁来应对暗蛊星针。 木世随手将硫磺网及里面的三条软瘫的金蛇放入一只口袋,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咦!那个黑苗人怎么那么害怕木世的细针?居然大费周折地把它们包起来?”在一旁护理闾丘烈的桃花夫人问道,“我倒是觉得,他那三条金蛇要厉害多了。” 其实,桃花夫人所问的,亦是众人想问的。众人都觉得,木世发出的三枚细针,随便拔剑便可格挡,而那三条金蛇却是会躲避攻击的,应该是更难对付才是。金华为何面对三枚细针却如临大敌一般呢? 闾丘烈听了,却叹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个金华的三条金蛇,名为铁棘蛇,奇毒无比,且坚硬如铁,中者不超过九息便会毒发身亡。只是,不管有多么厉害,只要它还是蛇,就一定会为硫磺所制。” “那木世的那三枚细针呢?”桃花夫人又问道。 “那不是普通的细针,名为暗蛊星针。顾名思义,针中暗藏蛊毒之意。”见到不少人都一副倾听的样子,闾丘烈继续说道:“你们一定以为那暗蛊星针那么细小,里面能藏多少蛊毒呢?那是你们并不知晓里面的是什么蛊毒。里面的蛊毒叫做星迷,细如尘粒,状如海星,故名。” 一个无忧门弟子接道:“那这个星迷到底是怎么样的蛊毒?”众人纷纷点头,以示附和。 “星迷乃是一种细小如尘的蛊虫,产于苗疆十万大山的最深处。那三枚细针的材料亦是产于该处,而星迷则是最喜欢待在里面。如果谁将它待的细针击碎,它们就会像是蜜蜂群攻捅了蜂窝的人一样,一直追向击碎细针的人。只要有一只星迷贴上人,便会从皮肤渗入体内。进到血液后,一只星迷会衍生出无数只,阻塞人的血液流动,使人渐渐变得僵硬起来,最终有如石化。”闾丘烈说道,“而星迷细小如尘,用刀剑无法劈中,又不能伸手去挡,唯有像那金华一般,用胶汁把它们包在里面,才能安然无恙。” 尽管闾丘烈把暗蛊星针说得那么可怕,但有的人听了还是半信半疑的,有的人却不免感叹一番:“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时,只听金华说道:“木世,真没想到,这十年来你虽然不在圣门,圣术却精进不少。依我看,再比下去,我们也没有多少圣物可用。我看不如这样……”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蛊门乃是外人所称呼的,其门内上下的人却自称为圣门,蛊术亦称为圣术,蛊物称之为圣物。 “怎样?”木世接着问道。 “我们各自拿出一个已经中了圣毒的人来,当然,如果你立即施放也可以。然后相互为之解除。不能解除者即算输,如何?”金华应道。 “好。”木世沉吟一番后点头道,“不过,必须有个时间期限。不如就以半柱香的时间为准吧。” “也好。”金华点头道,尔后他向同伴那边叫唤:“小桑叶!来,到金伯伯这里来!” 接着,众人便见一个苗族女孩从苗人中走出来。她便是桑叶,身子瘦瘦的,身穿一件缀满银饰的黄绸缎衫,下面是一条直筒及膝的黑裙,同样缀满了银饰。她的小腿纤长纤长的。 桑叶走起路来,怯生生的,一点也不像同龄人那般活蹦乱跳的。走到近前,木世才发现她的脸很小,但是那对眼睛却很大。她稍稍低着头,两只大眼睛却不时地偷偷瞄向四周,但是一碰触到对方的目光,她又连忙闪了开去。 金华把桑叶拉到身旁,指着木世说道:“小桑叶,他是木伯伯。等会让他给小桑叶看一看病,好么?” 桑叶扑闪着眼睛望了一会木世,然后才点了点头,却没有吭声。 金华指着桑叶说道:“她叫桑叶,你有能耐的话,就解除了她身上的圣毒。” 木世见了桑叶,使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更让他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他暗自叹息,对桑叶说道:“你叫小桑叶吗?来,让伯伯看看你。” 桑叶听了,显得有点害怕,望向金华,见金华点了头,她才慢慢地走到了木世面前。 木世抓起桑叶的右手——那是一只瘦弱无比的手。他施出蛊门独有的内力,小心地进入到桑叶的体内去查探。 “胎鼎噬魂锁魄术!这,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不一会儿,木世的脸色大变,嘴里叫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难道她不想自己的女儿活了吗?!” 金华听了,脸色有点黯然,但仍得显得很平静。他沉声地应道:“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胎鼎噬魂锁魄蛊乃是由精通蛊术的孕妇,以自身为炉鼎养育蛊虫,待其成形后,便把此蛊虫种入尚在腹中的胎儿。胎儿出生后,孕妇便会因精血枯竭而死。而被种下胎鼎噬魂锁魄蛊虫的胎儿,则在每月的十四晚子午交替之时,全身痉挛,体内痛痒难耐,宛如千刀万剐,又仿佛虫蚁齐噬,头痛欲裂,受尽折磨。 木世满眼悲悯地望着面前的小桑叶,伸出右手抚上她的头,缓缓说道:“要想解除胎鼎噬魂锁魄虫,唯有以她爹娘二人的精血为引,才可完成。想必她的娘亲也早已不在尘世,而她娘竟然狠心种下胎鼎噬魂锁魄蛊,自然是牵怒于她的父亲。由此可知,即便小桑叶的父亲尚在世间,只怕也是消失在人海很久了。换言之,没有小桑叶父母的精血,她的胎鼎噬魂锁魄蛊便无法解除。” “我无法解除小桑叶身上的圣毒。”顿了一下,木世只得向金华认败,“不过,你也别得意,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解除我给人种的圣物呢。” 接着,木世望向叶星雨,又望向姬月眉,心里忖道:“这就奇怪了,怎么紫衣姑娘她……”然后他才对叶星雨说道:“请叶姑娘出来一下。” 叶星雨听了,知道木世为何找她。她不怎么愿意上去,但周围的人都望向她。颇为踌躇了一会,她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心里却嘀咕起来:“那晚我穿了黑衣去找他,他也能看出我体内的情蛊之阴后吗?” “就是她。”木世指着来到身侧的叶星雨说道,“不过,你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是什么圣物。只说你能否在半柱香的解除便可。” 金华听了,点了点头。他凝神望向叶星雨,端详了一阵,脸色才一变。 叶星雨见了,知道那黑苗金华已经察出她体内的情蛊之阴后了。 金华又往无忧门一众人望了过去,想从中找出体内有情蛊蛊王的男子出来。只可惜,有情蛊蛊王的温子君并不在其中,无论金华观察得如何仔细,也没有在其中找出谁来。 其实情蛊在苗疆的蛊门中并不算是最为厉害的一种蛊术。如果给金华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够再培育一只情蛊蛊王出来。但是,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根本就无法让他做到这些。 最后,金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半柱香内,我无法解除它。” 木世的脸色又回复了淡漠,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局便算打了平手。如何?” “好——吧!”金华犹豫了一番,才说道,“不过,这局我们是打和了,但是我们还没有结束!小桑叶,过来,跟金伯伯回去吧。” 小桑叶望了一眼木世,然后又很快地低了下头,怯生生地走到金华旁边。金华扶着她那纤瘦的肩膀,回到了众苗人处。 木世则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到无忧门处,不叫叶星雨一声,也不向闾丘渊泉夫妇说什么,径自走到闾丘烈一旁站着,如一樽木雕。 叶星雨虽然心里有点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亦是很快便转回原地。 一胜二平一负!已经比斗了四场,可还是打成了平手。 这样的战果,对于无忧门来说,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情;而对于雪花谷来说,却是有点出乎她们的意料,让她们很不满意。 雪花谷的花雨晴显然也有点焦急起来,她们如今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一下士气。如今看来,也唯有自己上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无忧门众人,就算是闾丘渊泉上来,胜利的天平亦只会倾向自己。 于是,花雨晴自己站到了比斗场中,对无忧门的闾丘渊泉说道:“闾丘门主,看来该轮到我们了。” 闾丘渊泉听了,心里暗叹一声,看来也只有自己上了。即便武功不够厉害,但是他不能灭了无忧门门主的威风。 就在闾丘渊泉要站出来开口说话时,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一场,闾丘门主就让给老夫吧!” 第三十四章 剑痕出手 一个全身包在黑布里的人,身材颀长,站在无忧门那座石堡顶上,如同一只苍鹰立在那里,俯瞰着脚下的一切。 剑痕! 见过这个神秘蒙面人的闾丘烈一干人,一眼便看出来者便是剑痕。而姬月眉,姬千秋等人,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已经猜到来人便是剑痕了。 闾丘渊泉夫妇却不知来者何人,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尔后闾丘渊泉才说道:“不知阁下是……”他问得很小心,来人全身都包在黑布里,看不清面容,但能够掠上石堡之顶而无人发现,武功定然不弱。 “老夫乃剑痕是也!”黑衣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响亮,但是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是人在自己耳边说似的。 也不见黑衣人怎么动作,他整个人便虚飘飘地从石堡之顶跃下,有如天神下凡,轻轻地落在闾丘渊泉夫妇一旁。 “剑痕前辈!”闾丘烈虽然有伤在身,但还是连忙赶到剑痕身旁,极为恭敬地行礼道。 闾丘渊泉夫妇见状,心里都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闾丘烈生性桀傲,就算是对他们父母俩,亦少有如此恭敬的时候。而面前这个刚到的黑衣人,却能够令闾丘烈如此恭敬,实在是有点意外。 “爹,娘,他便是剑痕前辈!”闾丘烈有点兴高采烈地说道,“前辈,这便是晚辈的父母。”有剑痕前辈在,这局肯定不会输。 闾丘渊泉听了,向剑痕抱拳行礼道:“剑痕阁下,这……在下先行谢过阁下义举。”剑痕全身用布包着,看不出他的容貌,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就连要搭话,闾丘渊泉亦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闾丘门主不必如此,老夫前来助拳,乃是另有条件的。至于是什么条件,你问问你的儿子便知。”剑痕大手一挥说道,算是还了礼,“老夫还是先去打发了那个丫头再说吧。” 花雨晴见一个黑衣人走到她面前,冷哼一声,说道:“你是何人?” 剑痕应道:“老夫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局老夫代表无忧门。” “光天化日之下,你却躲在黑衣里面,难道是见不得人么?”花雨晴怒道。 “哈哈,”剑痕接道,“老夫见过不少女子以布遮脸行走江湖,难道说,她们亦是见不得人的么?” “你!这,她们不同……”花雨晴固执地说道。 “哦?有何不同?”剑痕应道,“不也一样是以布遮面么?她们可以青纱遮面,为何老夫不可以黑巾遮脸?” “你……”花雨晴明知道对方是在牵强附会,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剑痕大笑几声,说道:“不过,既然你们想看老夫,老夫便从你所愿,让尔等瞧上一瞧又如何!”说着,他便将包住脸的黑巾摘了下来。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老脸,额头上的几道皱纹,花白的眉毛,花白的胡子。这样的老脸,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很难让人把他与一个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 众人都为之一怔,他们都想不出剑痕既然总是蒙面出现,为何今日却要以真面目示人。特别是闾丘烈他们一群跟剑痕早有接触的人。 剑痕的面貌极为陌生,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姬千秋这般年纪的人都没有见过。摘下一会,剑痕又把黑巾重新包在脸上。 叶星雨此时却低声对姬月眉说道:“剑痕的这副面孔不是真的,是经过易容的脸。” “哦?”姬月眉惊讶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我的易容术虽说比不是师傅,可是在江湖中也应属一流的了。这个剑痕的易容术已经不错了,但还是被我看出了他的破绽。”叶星雨说道。 “他本来就一直蒙着脸的。就算是他易容了又如何?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姬月眉说道。 “这你就错了!”叶星雨正色道,“他现在露出脸来,是要让众人都以为他的本来面目便是如此。这样做的原因,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由此可知,他一定是我们,不,应该说是今日在场的某一个或某一些人认识的人。哼!他这一招,真可谓是欲盖弥彰啊!” 姬月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即便如此,今日在场的人那么多,到底会有谁认识他呢?” 叶星雨亦点头道:“这倒也是。” 比斗场中,剑痕与花雨晴二人已经交起手来了。他们二人的情景有点像龙七对上黑孔雀使六十七号有点相似。 剑痕左手靠在背后,站在原地,只用右手,便与花雨晴斗得个不亦乐乎。花雨晴长剑在手,不断地挥舞长剑,已经换了一十三招,却招招都是无功而返。 “锵”地一声响,剑痕一指弹在花雨晴的剑脊上,震得花雨晴不得不再次退了回去。 花雨晴握剑的虎口隐隐生疼,还好这把剑乃是剑门关西门淬火所铸,还算坚韧,否则的话,只怕早被对方一指弹断了。 剑痕见花雨晴被逼退回去,说道:“小丫头,你不是老夫的对手。你还是认输吧。” 听了剑痕的话,花雨晴只当他是在嘲笑自己,怒意大盛,冷哼道:“哼!休想!” “冰封大地”——冰雪剑法三大绝招之一。 只见花雨晴高高跃起,森冷的长剑幻出一幕剑影,铺天盖地般罩向剑痕。她使出这招的威力,比之宫嫱使出不止高出一筹,带起的阴风呼啸着涌向剑痕。 宫嫱见了,脸色大变,她从未想过“冰封大地”竟然可以厉害到这种地步。 剑痕一动不动地看着花雨晴将“冰封大地”完全施展开来,终于,花雨晴的长剑挟着从上而下的冲力,直刺向他的头顶“百汇穴”。 这时,只见剑痕的右手自胸前往右上划出,然后高举在头上。五指自然张开,手肘微曲,像是要用右手去挡那自上而下的一剑。 长剑带着凌厉攻势,就要撞上剑痕伸直的右掌。 有的人已经开始惊呼起来。就连闾丘烈也有点相信花雨晴的“冰封大地”将要凑效时,花雨晴连人带剑竟然突然停止了下落。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似的,且不说剑痕站在原地擎着右掌一动不动,就连花雨晴尚在空中的身形,亦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竟然悬在空中。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只有花雨晴心里有苦说不出。眼看就要刺穿对方的右掌,可就在剑尖快要抵达掌心时,花雨晴发现长剑再也无法刺下去。剑尖与手掌之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只见剑痕的右手五指微曲,像是把剑尖虚握。尔后右手微微向后一缩,再猛地对着剑尖一推。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花雨晴连人带剑推得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才落回地面。一落地便连着后退了两步,才化解了剑痕的攻势。 花雨晴也甚是精明,知道“冰封大地”无功,便在落地退后时,借机蓄劲,准备施展“破冰而出”——冰雪剑法三大绝招之一。 剑痕刚开始亦以为花雨晴落地后退是在化解他的一推之力。及至花雨晴连退五步,他才发现花雨晴是在暗暗地积蓄提升功力。于是,剑痕立即往后退的花雨晴扑去。 这时,花雨晴已经把“破冰而出”使了出来。 长剑挟着一去不回的气势,直向剑痕刺去。这一剑,由于开始便积蓄了一番力道,不单速度惊人,剑锋更是凌厉。要是真的刺中,只怕剑痕的身上就不止留下剑痕那么简单了。 就在长剑即将及身时,剑痕突然右脚一跺,整个人突然高高跃起,飞到空中,避开花雨晴的“破冰而出”这一剑。 花雨晴见状,心中冷笑不已,忖道:“哼!你以为你能在空中待一辈子么?”接着,便见她身形一转,由横冲之势转为上冲之势,整个人随剑直往剑痕的落点刺去。 剑痕的落点,花雨晴早已察出。她这一剑,相信一定能够在剑痕的身上刺个窟窿。 可是花雨晴再次失算,因为剑痕突然施展出了武当的绝顶轻功——梯云纵! 剑痕的上冲之力消减后,自然是会往下坠的。可是他突然使出梯云纵,即将下坠的身形再次拔高! 虽然惊奇,但是花雨晴丝毫没有放松,再次玉足轻跺,举剑刺向在空中拔高一节的剑痕。只可惜,她的“破冰而出”这招剑式的攻势,经过几次刺空后,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凌厉了。 剑痕双脚在空中不停地踢出,下坠时,他的左脚闪电般踢向刺来的长剑。借着一踢之力,他再次往上空一翻,然后在空中便往旁边跨出一步。 少林的轻功——“八步赶蝉”! 众人都惊讶起来,开始看到剑痕使出武当的梯云纵,都以为他是武当传人。而姬月眉更是脸色惨白,以为是那一个人。及至这时,他们又发现剑痕竟然还会少林的“八步赶蝉”!难道他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花雨晴被剑痕一踢,再也无法跃起,只得不甘地落回原地。等她落地了,剑痕才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面前。 “看来,只有使出最后一招了。”花雨晴心里说道。 第三十五章 五行指剑 冰雪剑法三大绝招,尚有一式还没有使出,那就是“冰销云散”。 “怎么?还有绝招未曾使出?”剑痕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让你这丫头把绝招使出来吧。” 花雨晴听了,银牙轻咬下唇,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后退几步站定。尔后,她便一挥手中的长剑,斜刺于左眉之前。 长剑自左而右,呈波浪形曲线划过。然后又快速回到左边,再次以波浪线往右边划去。如此往回反复几遍,速度不断加快,到最后,只见到漫天的剑影,仿佛天上的阴云,或卷或舒,犹如活物。 剑影中弥漫的寒气越来越浓,渐渐逼向对面的剑痕。因为蒙着脸,没有人知道他的表情如何。他就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花雨晴放手施为。 其实,“冰销云散”这招的施展,并没有花雨晴这般繁琐。如果这样的话,也没有哪个对手能像剑痕一样让她慢慢施为。只是花雨晴的功力还不够,要是雪花谷谷主的话,可以在几息间便施展出“冰销云散”。 宫嫱见到花雨晴使出“冰销云散”,脸色为之一变。她知道这招的厉害,因为一旦施展出来,将有剑气幻出。不过,她自己却是无法使出这招。 以花雨晴为中心,四周的气温骤然下降。剑云越来越厚,众人都感到阵阵寒气不断地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让人呼吸困难的压力。 只听花雨晴轻叱一声,尔后她长剑往剑痕一指。那抹剑云如同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直向剑痕罩去。 剑痕依然没有动。他知道,花雨晴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施展的招式,一定不止于此。为了看得真切,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果然,花雨晴在剑云移动之际,长剑便收于胸前,然后在剑云之后疾若闪电般点出无数剑。接着,便见到剑尖闪动之处,幻出了一个个冰锥。 剑气! 又是剑气! 许多人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剑气,今日居然像不值钱的柴米油盐一般,出现在两个年青人的剑上。 剑痕见到花雨晴的剑气幻化而成的冰锥,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突破到先天之境,并不是说身体便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如果遇到同样拥有先天真气的对手,鹿死谁手还很难意料。 除此之外,剑气同样能够伤及先天高手。 剑痕此时一脸凝重之色。 如此看来,他还是有点小瞧了这个花雨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也能够发出剑气。不过,像姬月眉,闾丘烈都能够发出剑气,雪花谷堂堂的银凤使能发出剑气,也应该不算什么了。 “看来,要试试这几天研习的成果了。”剑痕心里想道。面对花雨晴剑气幻化的冰锥,他自信可以抵挡。 …… 剑痕深知,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遇到无数武林高手。虽然凭着江湖几大派的一些武功招式,已可在江湖中安走,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每派的招式都有想匹配的武功心法。若真的遇到绝顶高手,譬如已达先天之境者,这些招式亦只能算是花架子罢了。 能够真正配合乾坤力施展的,便是乾坤八剑及“乾坤八卦步”。“乾坤八卦步”固然不能示人,就算是乾坤八剑,亦不能示人。唯有另辟蹊径,把乾坤八剑的招式改变一下,而其运功心法却不变。如此才能发挥其威力,而又让人看不出其所使用的是哪一门派的功夫。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种可能。既然乾坤内力沿着不同的经脉灌注于剑上可以发出不同的剑气,那么,能不能不通过剑这个媒介,而直接从手指上发出呢? 于是,他在无人的时候,尝试着把乾坤力按一定的经脉运行至手上,只是乾坤力一到手心,便成了掌力,却根本没有形成威力无比的剑气。试了几次,都是这般结果。 每次运剑发出剑气,都会耗费大量的内力,发出的剑气所用的内力实际上并不是全部,有一些都损耗了。临末,他突发奇想:剑气幻化的火焰或者雷电都是极细的,威力却比一掌之力还要强大得多。那么,是不是说,那些剑气是内力经过压缩而成的呢? 想到这里,他欣喜若狂,立即尝试起来。先是试着压缩内力运成掌力击出,他发现那内力虽然压缩得变小了,但是威力却更大了。接着,他便开始试着把内力压缩得更为细小,小到可以透过手指射出。 要知道,就算是一把散沙,如果有足够大的力,便可以将它压缩成一块坚硬的岩石。用散沙打人与用岩石打人,孰轻孰重,一想便知。同样的道理,内力压缩到极致时,就像散沙压成了岩石,威力何止是大了一倍呢?这大概就是剑气形成的原理吧。 不过,一般的剑气要依靠剑来完成压缩而成,其损耗亦极大。非内力深厚者,难以做到。而如果能先在体内压缩好内力,再运行至手指,经手指发出,损耗既少,且威力不减,甚至会更加厉害,让人防不胜防。 他先用食指来尝试。食指乃是五指当中最为灵活的一根。其指尖一侧有一穴道,名为商阳。压缩的内力便要从商阳穴射出的。 根据乾坤八剑的运气方法,他先是以离剑剑法的运行方式,接着又运行了坎剑剑法的方式,虽然能够从商阳穴中射出,威力也不小,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等他以艮剑剑法的运功方式把压缩的乾坤力从商阳穴射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有点像游子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的怀抱的感觉。而射出去的剑气居然还呈土黄色,威力比前几次还要大。换言之,离剑剑气或坎剑剑气与食指商阳穴难以结合,而艮剑剑气却也食指商阳穴有如天作之合,极为顺畅,威力也更大。 他当时心里一动,联系以前读过的书籍,才醒悟过来。 人有两手,各具一太极也。左右手分主阴阳,掌指以分阴阳。万物运化之理,均可现于股掌之间。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五指为五行所化,为五脏之端,为五志之态。一语而道之,手穷天地而无遗。 人与动物区别之一,就在于人有双手。手是劳动的产物,又是劳动的创造工具。 手为五行所化,故兼天地之灵,蕴天地造化之机。五指所对应的五行的属性是:拇指属金,食指属土,中指属火,无名指属木,小指属水。 艮剑又名山剑,山即为土。因此,艮剑剑气运行到食指时,便如同回到了娘家一般,自然亲切顺畅。接着,他又稍为改动了几处运行的经脉,把可有可无的经脉略去,使得乾坤力更为快捷地运行到达食指。最后,他把食指射出的真气称为山指剑。 练了山指剑,他便接着练中指剑,亦称火指剑,呈赤色。中指属火,以离剑剑法的运行方式引导乾坤力。 ……拇指的金指剑,呈银白色;无名指的木指剑,呈青色……令人奇怪的是小指的水指剑,呈黑色和蓝色两种颜色。原因是小指上有两个穴道——少泽穴与少冲穴。从少泽穴冲出的指力为黑色,而从少冲穴冲出的则为蓝色。 五指剑都已初具雏形,其运力方式虽然源自乾坤八剑,但经过改动,实际又与乾坤八剑的略有不同,已经属于另一种武功。 一种新创的武功——五行指剑! …… 花雨晴的剑气幻化的冰锥有三十六枚,有如小指般粗细。其中蕴含的森森劲气,紧紧地锁住了剑痕。 只听轻叱一声,花雨晴长剑再次挥出。 三十六枚冰锥,每三枚呈小品字型,每三个小品字型又呈一个大品字型,在阴沉的剑云中若隐若现,循着一道奇异的线路,或快或慢地射向剑痕。 冰锥一挥出,花雨晴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无比。可见这招“冰销云散”有多耗内力与精神。 其实这招名为“冰销云散”,乃是有两层含意。即“冰销云散”一出,要么是对手冰销云散,被自己的击败;要么是对手化解了此招,接下来便是自己云散冰销了。 无疑,花雨晴面临的结局,便是第二种。 剑痕心里亦有点紧张,五行指剑只是他暗地里练的,从未有过实战经验,不知是否能够经受考验。 默运已经压缩的乾坤力,剑痕伸出食指,使出他练得最多的山指剑。土黄的指力疾射而出。他连续射出三十六道指力,分别对应向他袭来的三十六枚冰锥。 “碰碰碰碰……”一连几声爆响。 有的指力极为精确地击中冰锥,尔后便爆炸开来,其威力还将旁边两枚冰锥炸碎! 山指剑的威力竟然如此厉害! 如此看来,只需十二道指力,便可以将三十六枚冰锥完全销解! 有点指力碰触在一起,已经相互消融,消失于空中。而还有十一道指力穿过剑云,直向花雨晴射去。 花雨晴见状,脸色愈见苍白。她挥着剑不断抵挡,不断后退,却仍有一道指力射中她头上的银簪。银簪断成两截,掉落地面。而花雨晴那头秀发亦失去维系之力,全都如瀑布般垂落下来。 这时的花雨晴,真可谓是花容变色了。她踉跄地退了几步,立即便有两个孔雀使上前来扶住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怕是心里的落败比武功的落败更严重。 “这一局,剑痕前辈代表无忧门胜!”不知是无忧门里哪个家伙立即欢呼道。 无忧门以两胜两平一负领先! 第三十六章 苗疆死士 第六场由无忧门门主闾丘渊泉对阵雪花谷的一位黑孔雀使。这场对决没有什么悬念,闾丘渊泉以深厚的内力,稳扎稳打的招式,一直压着对手。四十九招后,闾丘渊泉胜出。 雪花谷还剩一场,不过,就算她们胜了,亦只不过是一胜而已,而无忧门却有三胜。因此,雪花谷与无忧门的七场比斗,最终以无忧门三胜两平一负胜出。 花雨晴在孔雀使的扶持下,脸色苍白,只说了句“我们走”,便领着孔雀使一众下山去了。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她们所想要的,但是话已说出了口,她们只得像哑巴吃了亏一般回去。 姬千秋还想跟姬月眉说什么,可是裘德拉住了他。 裘德说道:“闾丘渊泉,不,是闾丘门主,我们亦不会再追究你叛出门派的事情,今日起,你真正脱离本派了。不管如何,你好自为之吧。告辞!”说着,还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裘德心里却另有盘算。他认为,有姬月眉在,兴许哪一天无忧门会倒向映日门。 闾丘渊泉亦是朝映日门一众行了一礼,却没有说话。他从映日门叛逃出来,可是映日门一直都没有难为他。这是他之所以行礼的原因。 霎时,雪花谷与映日门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来自苗疆的金华一众却没有走。无忧门因为木世的关系,也没有想要为难他们。就在木世转身回石堡时,金华却大声地叫道:“木世!你不要走!” 木世没有转身,冷冷地说道:“金华,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走吧。” 金华却一把拉出小桑叶出来,有点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小桑叶的阿妈是谁吗?”顿了一下,他提高了音量叫道:“是云妮!” 一听到“云妮”两个字,木世的身子不由一震。他突然转过身来,双眼望了望小桑叶,尔后又盯着金华说道:“你说什么?!她是云妮的女儿?!那云妮她,她,她岂不是……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小桑叶的母亲是云妮,那么,给桑叶种下胎鼎噬魂锁魄蛊的自然也是云妮。既然桑叶已经长那么大了,那云妮就早已香殒了。 云妮,却是木世一生唯一的最爱! 突然得出这样的推断,令十年来有如槁木的木世心痛如刀割——他的最爱早已随风而逝。 接着,金华又抛出一个让木世更为震惊的消息:“你知道小桑叶的阿爸是谁吗?就是你!木世!” 金华的话一出,不仅木世整个人都呆了,就连桑叶也呆了。 小桑叶拉着金华的手说道:“金伯伯,你不是说叶儿的阿爸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木伯伯成了我的阿爸?” 金华手抚桑叶的额头,叹口气才说道:“小桑叶,其实伯伯是骗你的。他,真的是你的阿爸。” 小桑叶听了金华的话,一双大眼睛望着远处的木世,脸上一会儿期待,一会又是害怕的。 金华一连串的话语,就连无忧门一众听了,亦惊讶得个个都张大的嘴。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木世竟有如此复杂的过去。他们都望着木世与金华一众,俱都没有转身离开。 看着依然呆若木鸡的木世,金华再次叹道:“十年前你不辞而别,云妮她伤透了心。那天晚上,她约你到雾岩河边见面时便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说到这里,金华又激动起来,声音亦提高了:“可你,你当晚根本就没有去赴约!害云妮一个人独立在风中整整一个晚上!”接下来,他的声音又低落下来:“我们第二天才知晓,你当晚竟然跟欧芙那个狐狸精逃离了苗疆……” 后面的话金华没有再说,但众人都可以猜到几分:云妮因爱生恨,狠心给还在肚里的桑叶种下了胎鼎噬魂锁魄蛊。生下桑叶后,云妮亦因精血枯竭而死。 众人都望向木世,都没想到平常不苟言笑的木世,竟然是如此一个抛弃爱人的大恶人。就连一向很尊敬他的闾丘烈,亦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他。 不过,闾丘烈心里还有个疑问:“那个跟木世一起出逃的叫欧芙的女子却是在哪呢?”似乎从第一眼见到木世起,他从未见到过木世跟哪个女子有过接触。 这时,木世却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叫道:“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双手举在头上不停地挥舞着,似乎要把金华说的话击碎。 原本沉默寡言的木世,如今仿佛一头发疯的公牛。他继续自顾自地怒吼道:“那天晚上我是要去赴约的!可是半路上遇到了别人的狙杀!” “什么?!”这次轮到金华感到震惊,“这,怎么可能?”他惊叫道。 此时的木世渐渐平复下来,他双眼望着天,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过了一会,他才长叹一声,整个人都似乎老了许多。接着,他才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我很兴奋地赶赴雾岩河畔。可是到达西樵坡时,却遇到了一批蒙面人的袭击。” “我问他们是谁,可是他们全都一声不吭,只知道不停地(“文)攻击。我无奈(“人)之下,只得奋(“书)力还击。可是(“屋)我越打越惊,那些蒙面人似乎不知道生死疼痛的。明明砍断了他的一只脚,可是他竟然用单脚站立,继续攻击我。我挑开他们的面罩才发现,他们的脸都已被毁,舌头被割,只怕耳朵也是聋的。”说到这里,木世稍稍停了一下。 听了木世的话,震惊的不单是金华他们一干苗疆来客,还有剑痕,龙七和姬月眉三人。他们听了木世的描述,发现那些蒙面人与在琼州遇到的死士毫无二致!这个发现,令他们各自的内心都极为惊讶。 木世继续说道:“还好,他们的武功并不是很厉害,但是他们胜在人多。我击杀了十三个人,可是自己亦受了伤。这时,欧芙出现了。她只是无意间路过的,本来是想击退那些蒙面人后把我掳走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蒙面人都是不畏死的悍卒。后来她骑虎难下,也是杀得红了眼,便与我联手杀敌。” 金华一直盯着木世,想要看看他是否在说谎。可是他没有看到木世有说谎的半点迹象。 “我们二人杀得筋疲力尽时,又来了一批蒙面人。这些人武功明显高于原来的蒙面人。其中有一个与我的武功不相上下。可是我当时已经气竭,怎么敌得过他?后来,在欧芙的拼死相助下,我也重创了他一下,断了他的左手小指……”木华说道。 听到这里,金华的脸色突然一变。 “最后欧芙重伤不治,我只好一个人一路南逃,躲在悬崖的一处石洞里。那人明知我在附近,却偏偏找寻不到。最后他发出话来,叫我不要再回苗疆,否则的话,云妮一家的性命难保!我听不出他的声音,因为他是特地改变了发音的。为了云妮,还有云妮她阿爸,我只好一路往南,最后躲在一个山洞,却被无忧门的人所救。”说到这里,木世望了望闾丘烈。 闾丘烈此时亦望向木世,四眼相望,却没有说话。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只用眼睛亦能传递的。 木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大踏步走到小桑叶面前,蹲下去轻轻地爱怜地把她整个瘦小的身子都揽在怀里。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金华的脸色变得有多么难看,只是用力抱紧桑叶,喃喃地说道:“云妮,你这般做,就是要我回去看你么?只有这样,你才能逼我回去吧。” 过了一会,木世又站了起来。他对金华说道:“我还是不能回去,我,不想害了别人。虽然云妮已经,已经走了。” 金华听了,却大声叫道:“老门主他也已经走了!云妮一家就只剩小桑叶一人了!” “什么?”木世又是一阵惊异,“他也走了?那圣门门主,自然是你了?” “不,不是我。”金华却咬牙切齿地说道,“老门主在位时,传位给了大师兄土浑!就是他,说你是跟欧芙双双逃离苗疆的。他的左手,正是那时断了小指!” 听到金华的话,木世像是被重重地打击了一番,站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他嘴里不住说道:“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只要把木世与金华的话合在一起,便可以整理出一个完整的事件出来。而这整件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们的大师兄——土浑! 原来,土浑、金华、木世与云妮乃是师兄妹,而他们的师傅便是蛊门的门主,也是云妮的父亲。如今纵观整件事情,一定是土浑为了争夺门主之位而使的阴谋! 金华叹道:“不论是为了圣门还是为了云妮,或者是为了桑叶,你都必须回去。” 木世听了,亦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出声。但他知道,这次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木世你必须回去。”剑痕却在此时说道,“而且,你要带上那个痴小子温子君一起回苗疆!” 第三十七章 临行之前 “什么?!”一连几个人都惊呼起来。 叶星雨、姬月眉、龙七、木世、闾丘烈……他们都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望向剑痕。 剑痕的脸蒙在里面,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表情。 “不行!”又是几个人的声音叫道。其中最大声的便是叶星雨和龙七二人。 “为什么要他去苗疆?”叶星雨问道,“他只是一个大孩子,什么也不会。” “不错。”木世亦是点了点头,“这么一个痴儿,我带去苗疆做什么?” 剑痕说道:“自然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不能轻易地告诉你们。” 叶星雨接道:“我不同意!我不会让他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剑痕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杀了那个痴儿!” “你!你卑鄙!无耻!”叶星雨此时,除了骂人,还是骂人——她不知说什么好了。如今温子君便是她的软肋,她知道,只要这个剑痕愿意,这里谁也挡不住他去杀一个人。 姬月眉亦接道:“枉你是武林前辈,却没想到一点侠义之风都没有,居然连威胁别人的伎俩都用上了。” 剑痕哈哈大笑几声,说道:“老夫可不是江湖中的那些仁义大侠,只要对老夫有利的,老夫不择手段又何妨!叶丫头,如何?” 叶星雨银牙一咬,说道:“让他去也行,我也必须跟着去!” “不行!”剑痕也很干脆,一口回绝了她。 “你!”叶星雨气得脸都白了,“如果他在遇到了危险那谁负责?” 剑痕叹气道:“这样吧。这次去苗疆,老夫在暗中保护那痴儿。保证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届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子总行了吧。” “这……这可是你说的啊!”叶星雨知道再怎么说也没用,只好作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剑痕应道,“老夫必定做到。好了,老夫去也!”说着,便展开身形,往来时之路掠去。 “前辈!”又是几声呼叫。 这时,剑痕突然大手一甩,几道白影分别射向几个人。尔后,他几个纵跃,消失在石堡后面,空中还传来几句话:“木世,你们苗疆众人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才动身回去。” 闾丘烈是第一个追出去想叫剑痕停一下的,他自然是第一个接到一道白影。接过之后,他才知道,那是一封信——剑痕写给他的。 收到了剑痕的信的人还有闾丘渊泉夫妇,龙七,叶星雨。四人当场便拆开了信,看了后,四人的脸色各有不同。 这时,宫嫱拿出门主夫人的魄力来:“李政,你负责一下蛊门一群人的食宿。其他人都各自散去,都回房修炼。没有门主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房。烈儿,你安排好你的朋友他们后,到书房来一趟,娘和你爹等你。”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待清楚。 无忧门一众都听话地回去了。 李政亦走到木世与金华面前,行了一礼,说道:“木前辈,金前辈他们就安排在您房间的一侧,可好?” 木世此时又抱起了小桑叶,听了李政的话,他点点头,转身往石堡里行去。 李政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用苗语对金华说道:“前辈,请!”接着又向金华后面的那群苗人说道:“列位,请随我一起进去吧。” 金华再次用苗语吩咐了一下众人,才率领他们进了石堡。他们远来是客,在无忧门里食宿一晚,怎么也要规矩一点的。 叶星雨、姬月眉二人在闾丘烈的陪同下进入原来喝茶的大厅。那个守在温子君房门前的侍女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报告:“那个……温公子刚才突然冲出房门来,说要找姐姐。我追出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叶星雨听了,脸色一变,说道:“什么?你怎么不拦住他?” 那侍女怯怯地答道:“我,我,我拦不住他……”说到后面,几乎要哭了出来。 姬月眉见叶星雨急得跳脚,连忙说道:“哎呀,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还是赶紧找到人再说吧!” 闾丘烈亦是附和道:“对呀,师姑,那……温大哥肯定还在石堡里。我们一直在大门外面,没有人看到他。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到石堡后面玩去了。我们就一起去找吧。小草,还不快去!” 那个侍女便是小草,她听到闾丘烈的吩咐,立即低头应了一声,便转身小跑着往石堡后面寻去。 闾丘烈正要说给叶星雨二人带路,却见叶星雨二人早已追在小草的身后往石堡后面掠去了。他摇摇头苦笑一下,亦跟在后面追去。->小说下栽+八零电子书<- 石堡后面亦是一片草地,绿草如茵,上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花儿,都在微风中摇曳。 “温公子!”小草的唤道。 “小剑!”叶星雨呼道。 “温子君!”姬月眉叫道。 三人一连叫了几声后,才见一块巨大的灰白色的岩石后面,先是升起一束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然后才是温子君的那张傻脸。他的头发有点蓬乱,脸上东一块西一点全是泥痕。开始还有点小心观望的样子,待见到叶星雨,他立刻跳跃起来,叫道:“小雨姐姐你快来看啊,这里有蚂蚁和青虫打架呢!快来呀……” 叶星雨见状,又恨又喜的。她立即飞掠过去,看着正用热切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那张花脸,肚子里想好的骂人的话全都骂不出口,有的只是怜爱。 “如果他的神智能够恢复,那该有多好啊。”叶星雨心里忖道。 叶星雨轻叹一声,说道:“小剑,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此时,姬月眉与闾丘烈二人亦到了近旁。 小草则站在远处,想走过去又不敢靠近的局促的样子。 温子君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我醒来找不到你们,就跑到了这里,看到好多好多花呀。我就想摘一些给两位姐姐……再到后来,后来……” 姬月眉听了,笑着接道:“再到后来,你就发现蚂蚁跟小青虫打架,然后一直看着它们打架,是不是?” “是呀是呀!”温子君乐得又跳起来,“月眉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了,这些花送给你们!”说着,他把握在手中的那束花分出一些递到叶星雨面前,一些递到姬月眉面前,手里还剩几朵。 叶星雨与姬月眉俱都接过那些野花,心里却很是高兴。 闾丘烈见了,笑道:“温大哥,你手上还有几朵花,是不是要送给我的啊?” “才不是呢!”温子君立刻否认道,“我才不送花给大男人呢。这是送给小草姐姐的!”说着,他便快速地跑到小草的面前,把那几朵花递到小草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小草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 小草见到温公子递到面前的野花,却一时慌乱起来。她摇摆着双手,眼睛却向闾丘烈求救。 闾丘烈刚才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心还是很高兴的。见到小草的窘样,他点点头说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小草怯生生地接过温子君递来的花儿,细声地说道:“小草谢,谢谢公子!”说到后面,双眼不禁一红。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虽然是一个神智有点痴呆的公子送的,但她心里依然感动极了。 闾丘烈此时笑对叶星雨说道:“既然找到了温大哥,那小侄便先回去打理打理事务。对了,你们就住在那幢房子里吧。”他手指石堡后面靠北的一幢独立的石屋给叶星雨等人看。 石屋分两层,呈白色,很朴实,材料是没有一点光泽的白岩。 叶星雨与姬月眉互望一眼,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小侄知道师姑你们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人打扰。”闾丘烈说道,“那幢房子正好符合这点。对了,小草就负责照顾你们吧。小草!你过来一下。” 小草小跑着过来,手里紧攥着温子君送的几朵花儿。闾丘烈吩咐她先去收拾房间,然后一直照顾她们。小草应声走了。 闾丘烈亦告退先回石堡里。 温子君又跑到叶星雨与姬月眉面前:“两位姐姐,要不要看蚂蚁跟小青虫打架?” …… 还未天黑,晚宴便开始了。 整个议事大厅都挤满了人。无忧门的男男女女,叶星雨,姬月眉一干人,苗疆的金华一众。 闾丘渊泉夫妇率先举杯,由闾丘渊泉发言:“无忧门能够躲过今日一劫,全是大家的功劳。特别是特地前来助拳众位,比如剑痕前辈,还有龙七小兄弟,老夫无以为报,谨以此酒敬大家一杯!”说着,便与宫嫱一同向在座的人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都一一举杯相迎,亦是一饮而尽。唯有温子君一人坐在一旁东张西望,叶星雨拼命瞪他亦毫无作用。 待大家重新坐下,宫嫱亦接道:“事情突然,今晚略备酒菜,还请众位海涵。” …… 饭后不久,木世牵着小桑叶,陪着金华等苗人回到住处。他们有十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 闾丘烈安排好一切后,又去了闾丘渊泉的书房。 “拼命三郎”一起住在一间客房。 龙七一个人住一间房。他本想跟着温子君的,可是温子君非要叶星雨陪。 第三十八章 一龙二凤 回到小草早已收拾一新的白岩屋,温子君一直拉着叶星雨,不肯放手。叶星雨亦不想放手,毕竟明日便要分离。况且,温子君随木世进入苗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对于未来的无知的恐惧,让她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 温子君突然对叶星雨耳语道:“小雨姐姐,今晚我们……”声音如蚊叫,几不可闻。 叶星雨听了,俏脸升起红晕。她伸出剥葱似的玉指轻轻一戳温子君的额头,媚笑道:“你呀,其他事情没什么长进。这事你却,却记得那么牢啊……”她心里却想起姬月眉来。 “看来,今晚便将她拖下水才行。不然,她说不定哪天会离开呢。”叶星雨心里想道。 姬月眉先行回房去了。她一直都不知道温子君与叶星雨早已有了鱼水之欢。自从见面以来,她都是与叶星雨睡在一起的。看到温子君腻在叶星雨身旁,她便感到失落。一路行来,叶星雨与温子君的关系极为亲密。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倍感落寞。 坐在床沿,姬月眉思绪万千。别说温子君现在失忆不认识自己了,就算是他哪天恢复了记忆,也不一定会像如今那般友好。届时,只怕会更加痛苦。 “是时候离开了。”姬月眉心里忖道,“或许时间长了,就会淡忘吧,就像当时他出事后……” “月眉姐姐!”叶星雨轻声叫道。 “嗯?哦,他睡了吗?”姬月眉回过神来问道。 “没呢。要我哄他睡。”叶星雨应道,“姐姐你先睡吧。” “嗯,好的。”姬月眉应道,却没有动身。 叶星雨出了房间,温子君的房间就在对门。进之前,她到外间点了小草的黑甜穴。她可不想小草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声响。 进了房间,温子君已经很乖地躺在床上。叶星雨走近去,坐在床沿,笑道:“你这人哪!” 温子君掀开被子一角,叫道:“小雨姐姐上来吧。我要放蜜蜂出来了哦……” “等一下……哎哟……”叶星雨还未把话说完,整个人便软倒在温子君的身上。一股酥麻的快感袭遍了她的全身……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随着叶星雨的身子蛇行般扭动,以及她那有如仙音般的呻吟,温子君亦是兴奋起来,一柱擎天。他极快地解开了叶星雨的衣裳,麻利的动作只怕是叶星雨亦有所不及。只不过叶星雨此时陷入了极端的快感当中,并未觉察到。 叶星雨挺立的双峰如两只白兔般跳出,温子君的嘴唇对准其中一只,轻轻地咬了下去,叶星雨那敏感的肌肤顿时如火烧一般,嘴里轻呼起来。 两人很快便沉浸在鱼水之欢里……不时地发出痛并快乐地呻吟。 殊不知,就在他们对面的房间里,姬月眉亦在床上不住地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子,衣衫半解,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嘴里同样发出诱人的鼻喘声。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烫,体内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又似有无数火苗在四处乱窜。那种酥麻到快要爆炸的感觉,既感到阵阵快感,又感到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姬月眉那已经迷离的媚眼终于见到叶星雨披着长衫过来了。 叶星雨一脸慌乱的样子:“姐姐,你怎么了?”她连忙伸出左手抚在姬月眉的额头,右手却趁机从姬月眉的玉颈开始,一路抚摸到她的双峰…… “我好热……又好痒……全身都是……哦……你不要摸那里……”姬月眉语无伦次地说道。 叶星雨此时却笑了:“姐姐你不是热么?我就帮你解了衣裳吧。”说完,也不理姬月眉是否愿意,就着手解开了姬月眉本来就凌乱的衣衫。 “不要!”姬月眉想阻止叶星雨,可是一点劲也使不出来,只得任其施为。 很快,姬月眉便衣衫尽解,露出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来。叶星雨却并未罢手,双手都抚上她的身子。不一会儿,姬月眉的身子扭动得更为厉害,呻吟亦更加诱人…… 见时机成熟,叶星雨小跑着出去,把温子君拉了过来。温子君见到姬月眉的样子,大吃一惊,指着姬月眉对叶星雨说道:“小雨姐姐,这这这,她她……怎么也跟你,你一样?” 一看姬月眉的样子,温子君立即想起叶星雨蒙面去找木世的事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叶星雨找木世,竟是要情蛊! 叶星雨却并不察觉温子君心里有异,她用媚眼瞪了他一下,说道:“姐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真是便宜你了。快点上去,她快受不了了。” 温子君盯着叶星雨看了看,除了对他的关切,什么也没有。“或许,她是真的为我好。”他突然想道。他也知道姬月眉对自己的心,此时被叶星雨弄得骑虎难下了。再不挺剑而出,只怕姬月眉就要爆体而亡。 “你还愣着干嘛?”叶星雨一推他,“快点上去!”一咬银牙,她羞红了脸说道:“就像对待姐姐一般对她……” 温子君顺势爬上了床,望着曾经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姬月眉,心里翻腾不已。恍惚间,玉剑竟然没有刺入! 叶星雨本来是想出门避开的,此时见了,却急道:“你这呆子!刚才又不见你这么笨?”只得上前指导温子君入港…… ……姬月眉在温子君的大力冲刺下,大叫一声,终于一爆发了。她人也在这一刻因快乐到极点而暂时昏睡过去。 温子君见到立在床沿的叶星雨,脸色潮红得诱人,心里不由一动:“不如就来个一龙二凤……”想着便伸手把叶星雨拉进床上来。 叶星雨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入床里。 …… 第二天,姬月眉醒来,却见叶星雨楚楚可怜地站在床边。叶星雨的后面还站着温子君。 见到温子君,姬月眉的第一反应便是找东西遮身子。她发觉身上盖了被子,可是稍稍动了一下身子,却倍感疼痛,特别是下面…… “月眉姐姐!都怪我不好。我没有告诉你,与你见面之前我便中了苗疆的情蛊。我以为没事了的。这段时间跟你睡在一起,却不想你也感染到了情蛊。所以昨晚,昨晚你情蛊发作……”叶星雨一脸内疚的样子。 姬月眉脸色一变:“那又如何?” “为了保你性命,我已经叫小剑帮你解了情蛊。”叶星雨接道。 “解情蛊?”姬月眉脸色又是一变,“莫非……”她来回地指了指温子君和自己。 叶星雨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你!”姬月眉又羞又气地叫起来。 叶星雨却一把拉过温子君来,推到姬月眉面前,说道:“小剑,快向月眉姐姐道歉!” 温子君识时务地低下脸说道:“月眉姐姐,我,我,我……” “哼!”姬月眉却一转身,脸朝里,给了温子君一个雪白的背面。 温子君望向叶星雨。 叶星雨一吐香舌,笑了笑。见姬月眉如此反应,她心里大定,知道姬月眉多半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了。 “温公子!”小草先是在对门叫了几声,见房里没人,于是她又转而敲这边的房门,“叶小姐!姬小姐!温公子又不见了!” 叶星雨对温子君呶呶嘴,示意他先出去。温子君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背向他的姬月眉说了声“月眉姐姐,我先出去喽”便大步走了。 小草还要敲,房门却开了,竟然走出温子君来。她不由问道:“温公子,两位小姐呢?” 温子君一脸傻笑道:“呵呵,姐姐她们正在打扮呢。小草姐姐,你叫我做什么?吃早饭了么?我的肚子好饿啊!姐姐带我去吃早饭吧。” 小草想了想,说道:“好吧,温公子。不过,你要先洗漱一番哦。跟我来吧!” 温子君洗漱好了出得饭厅时,见到闾丘烈一家都在,木世与金华,龙七等都在。 见到温子君出来,龙七连忙迎了上去:“公子。您,睡得还好吧?” 温子君白了他一眼,傻笑道:“当然好啊!怎么,你要跟我抢床睡么?”弄得龙七哭笑不得。 “温大哥!师姑她们呢?”闾丘烈亦走上前去问道。 “哦!她们哪……”温子君正不知怎么说,却听见“拼命三郎”中的卢辛叫道:“两位姑娘出来了!” 温子君转身一看,果然看见叶星雨拉着姬月眉的手出来了。姬月眉面色如常,不过,经过温子君身旁时,她正眼也不看一下,还冷哼了一声,便与叶星雨走到餐桌一旁坐下。 温子君见状,心里苦笑一下,脸上却依然呵呵傻笑。 用完早饭,闾丘渊泉叫来无忧门的三个护法,还有十几个骨干弟子。 当着众人的面,闾丘渊泉起身说道:“列位,老夫自创无忧门时至今日,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也没有什么大过错。昨日一战,老夫与夫人都觉得老了,是该年青人站出来做大事了。所以老夫今日宣布,无忧门门主之位,即日起传与犬子闾丘烈。” “另增设三个长老位置,大长老为温子君温公子,姬月眉姑娘和叶星雨师妹为二、三长老。长老的权利仅次于门主,门主的决定须经过三位长老同意,才可下达。”闾丘渊泉继续说道,“原三位护法如果亦想脱身的话,也可以卸去护法一职。” 三个护法除车焕珍外,另两人亦表示愿意退位让贤。 闾丘渊泉的话一出,众人皆惊。当然,也有几个人脸色如常的。因为他们事先从接到的信件里知晓了这件事。这样的安排,与其说是闾丘渊泉的,倒不如说是剑痕的安排。 唯有姬月眉站起来,说道:“门主,这,如何使得?长老一职,小女子何德何能?怎么能够担任呢?” 闾丘渊泉笑道:“姬姑娘过谦了。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老夫又怎么敢如此贸然呢?” 姬月眉还想说什么,叶星雨却拉她坐下。叶星雨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她便没有吱声了。 听了叶星雨的话,姬月眉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剑痕的安排。只是,剑痕到底是谁?他为何对温子君这么好呢? 闾丘渊泉坐了下去,闾丘烈站了起来。只见他朗声说道:“各位,我能有今日成就,完全是剑痕前辈所致。从今日开始,我一定以无忧门为重,大力发展壮大本门。另外,鉴于本门三大护法尚余一位,因此要增加两人为护法。我宣布,车焕珍为大护法,司马妍为二护法,三护法为李政。你们三个站出来给大家看看……只要大家都要团结起来,无忧门的明天是美好的!” 三个护法,车焕珍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吸收了一滴钟乳石灵液,武功有了质的飞跃,正想大展鸿图一番,自然是不会退出的。 而站在一旁的李政听了,怀疑自己听错了。待看到闾丘烈那略带鼓励的目光,他才知道这是真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当上了门派的护法。 众人都不知道司马妍为何许人。可是当她站出来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桃花夫人!大家也才知晓她的原名叫司马妍。 “另外,由于大长老要随木世叔回苗疆,无忧门众弟子的武功便由二长老及三长老进行教导!三护法李政,你必须下山一趟,利用你家在镇上的关系,开一家专属的店铺。至于货源之类的,届时龙七兄弟会全部负责带过来的。”闾丘烈说道。 龙七适时地站了起来。剑痕给他的信,交待了几件事。一是回江湖中找齐龙凤小队并把他们带到无忧门,当然,不要忘了通知君临风和橙缘他们一同前来;二是着他回江南,带一封信给绿柳庄庄主,到时绿柳庄庄主会交待他做什么。 木世此时站了出来,说道:“各位,我们便要启程回苗疆了。不知温……公子他,是否准备好了呢?” 第三十九章 苗疆之行 “木世,我们休息一会吧。”金华说道,“已经赶了三天的路,大家都有点累了。更何况,前面就是蒙山了,过了蒙山就到圣门了。” 金华并没有叫木世为二师兄。他们以前是极为要好的朋友。除了在有师傅及一些长辈面前,他们才会师兄师弟的互称。 “也好。”木世望着面前绵延千里的蒙山,眼神飘缈,不知在想些什么,“休息好一点,也好翻越蒙山。”他的右手,正牵着小桑叶。 金华转身向后面的圣门弟子吩咐了一下。实际上,这三十一个弟子,乃是金华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都对金华极为尊崇。 令金华大感意外的是随行的那个汉人——众人口中的痴儿——温子君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似乎并不符合众人所述。 除了有些言行有些孩子气外,温子君一切如常。几天的赶路,他没有一丝怨言,常常是不声不响地走在众人之中。在休息的时候,他居然也开始学讲苗语!而且极有语言天赋,只三天的时间,他已经能够用苗语跟那些弟子们简单对话了。 金华心里甚是纳闷,看温子君学苗语时的认真神情,可是一点也不像是个痴儿,甚至比一般的人更聪明。他也就温子君的表现问木世,可是木世一直沉浸在巨大的伤痛当中,根本就无心去理会这些。 “小君!你过来。”金华向温子君招手道。他一直都是如此称呼温子君的。 温子君正跟一个白苗弟子说话,听到金华的叫唤,很快便小跑着过来,嘴里叫道:“金华大叔,您叫我?” “嗯,小君,赶了三天的路,你累不累?”金华亦笑着问道。 “不累!”温子君乐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呢,真好玩。” “呃,小君啊,你知道那剑痕前辈为什么叫你来苗疆么?”金华终于问出了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剑痕前辈?”温子君睁大眼睛,“他是谁?我见过他吗?是小雨姐姐叫我跟你们来的!不是什么剑痕前辈!” 金华听了,才想起当时剑痕出现时,这个温子君并不在场,问他也是白问。 见金华沉默不言,温子君倒是不停地向他发问。大多是关于苗疆的一些常识,有些金华解释得较说尽,有的则含糊其词。不过,加上在其他蛊门弟子了解的情况,温子君已经从中获得了大量的信息。 蛊门门主乃是木世与金华的大师兄土浑。门里还有四大长老,平时也不怎么问事,只有当蛊门发生重大事情时,他们才会站出来。 苗疆的男男女女都会养蛊,自然也会放蛊,解蛊。当然,他们所会的,都是一些比较平常的蛊术。如蛇蛊、篾竹蛊、石头蛊、泥鳅蛊…… 苗疆之所以养蛊蔚然成风,却还是缘于汉人的侵略所致。古时汉人为了扩展疆土,祸及苗疆的少数民族。他们为了保护家园,不得不奋起抵抗。但是汉人的文明极其发达,战争装备优越于他们百倍,而他们的生产劳动工具都还很落后,往往难以抵挡汉人的铁蹄。于是,他们便开始大量养蛊放蛊,而汉人对于这些毒物则大多是惧怕万分。 汉人退走后,他们也没有停止过养蛊。不过都是像养宠物一般待之。但其中还是有些不法之徒,专门研制蛊毒来谋财害命。导致当时苗疆四处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最终,为了制止那些不法之徒,苗疆民间自发形成了一个组织,那就是后来的蛊门。蛊门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武功,便也走养蛊的路子,以蛊制蛊,以毒攻毒。为了能够克制那些不法之徒所研制的蛊毒,他们唯有研制出更为复杂,高级的蛊毒出来克制。 就这样,蛊门由于有广大苗疆族人作后盾,胜利的天平渐渐移向他们一边。再经过漫长的一段时间,蛊门基本肃清了苗疆的不法之徒。他们也就成了苗疆人的英雄,被人尊称为圣门。 蛊门亦由此形成了一套自成一体的蛊术。他们的蛊术比起寻常人家的来,又是强上百倍。不过蛊门非常英明,他们宣布:凡是苗疆之人,无论贵贱,均可入门学蛊。如此一来,蛊门便逐渐壮大起来。 再到后来,中原的江湖人士与苗疆蛊门有了接触,当然,期间也免不了相互厮杀。苗疆蛊门才正式为中原武林所认知。不过,蛊门之人一般也不会离开苗疆,对中原武林没有构成什么威胁,只要中原武林人士不去打搅他们。 但蛊门也开始见识到中原的高超武术,亦开始吸收中原武术精华,再与原有的蛊术结合起来,才有了今天的蛊门。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一心为民的蛊门,亦渐渐良莠不齐,偏离了最初的宗旨。门内互相侵轧,争权夺利,勾结外族的事时有发生。但不管如何,蛊门在苗疆根深叶茂,因而时至今日,依然屹立不倒。 事实上,纵观历史,哪一个朝代,哪一个组织不是如此呢?一旦在民间获得了绝对的权利后,便开始腐败,开始走下坡路。他们不知道,一旦失去了民众的支持,他们也就失去了自己的权利。 “好了!儿郎们,收拾好一切,准备翻越蒙山归家去了!”金华见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大声地叫道。 三十几个人,排成一条长线,开始踏上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山路极不平整,拳头大的石块到处都是,人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 上得半山腰时,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乃是常绿针叶、阔叶混交林带,把天空都遮蔽了。明明是正午时分,却见不到半点阳光,仿佛是在黑暗中行进。脚下全是枯枝败叶,脚踩上去沙沙作响,偶尔还有踏断枯枝的脆响。林间飘着若隐若现的云雾,散发着只有树林才有的潮湿的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蒙山因“雨雾蒙沫”而得名,经年有雨,雨多而形成云多雾多,古称“漏天”。 太阳西斜时,众人才到达蒙山山顶,沿着山顶的小路一直向北,到了莲花峰便一路往下走。峰底就是苗疆之地了。 一路上,木世都是背着小桑叶。自从知晓了桑叶是自己的女儿后,他寸步不离地把她留在身边,生怕一转眼就会不见似的。 沿着山麓一路北上,地势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难走。 温子君见到周围的树木全都换成了高大的银杏树。 “这峰顶都是古银杏树群,树龄似乎都超过千年,高大挺拔。”金华见温子君站在路中央望着上面的银杏,便开口说道,“春夏有如青盖,秋日宛若金云,十里可见,煞是奇特。”他可一点也不把温子君当个痴儿看。 金华知道,这个众人口中的痴儿,将来一定是个不凡的人。 木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并不是因为他背着小桑叶的缘故,而是因为越来越接近的已经阔别了十年的故土,还有早已成了一坯黄土的云妮。 沉重当中,他的心又有怒火在燃烧——大师兄土浑!如果不是他,自己应该很幸福地抱着云妮的肩,拉着桑叶的小手…… “大师兄!你这又何苦呢?如果你要门主之位的话,我让给你便是,你却为何要如此呢?”木世的心里在滴血。 当时云妮的父亲,本来有意将门主之位传给木世。这是他们四个师兄妹一早就知晓的事情。 “儿郎们加把劲!过了那个断龙崖就再休息一次,然后就到家了。”金华又叫道。 断龙崖? 木世抬头望上去,觉得金华所说的那个山崖甚是眼熟。原来十年前他就是躲在断龙崖的一个石洞里的。当时是晚上,并没有留意是逃到哪处的山崖。如今回想起来,应该就是这个山崖了。 终于上到了断龙崖,沿着崖边一道石梁,便是下山的道路了。 木世把背上的小桑叶放下,望望断龙崖四周,心里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想到大师兄所做的一切,想到云妮因他而殒,心里一会怒火中烧,一会心如刀割。 “木世,你怎么了?”金华并不知晓木世当时躲避的悬崖便是脚下的断龙崖,见他神情有点恍惚,便走过来问道。 “哦。”木世神情回复过来,“当时我所躲避的悬崖便是这断龙崖。” 金华听了,讶异道:“啊!原来是躲在断龙崖的一个石洞里。那个石洞在哪呢?真有那么隐蔽?” 木世指着外面的悬崖说道:“就在那块悬空的巨岩下面,有时间再带你去看看。” 这时,石梁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木世!没想到十年后,你还是回来了!”他的声音有点狠辣的味道,正是木世十年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只不过现在听来,还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众人望过石梁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蒙着面的黑衣人! “大师兄,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我已经全都知道了!”金华却在这时大声叫起来。 第四十章 断龙崖之围 那个高大的蒙面人听了,笑道:“哈哈哈……不错!我就是你们的大师兄!”说完,他便伸手扯开了蒙在脸上的黑巾。他的声音浑厚有力。 此人正是金华口中的大师兄土浑!他的脸呈方形,显得很粗犷。头发是土黄色的,全部梳在脑后,扎成一束。浓眉大眼,嘴唇略薄,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他脸上的肤色原也是黎黑的,却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病态的白色,似乎经常见不到阳光一样。 “大师兄!真的是你!你……”虽然明明知道那个蒙面人是土浑,可是亲眼见到他的面目时,金华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惊。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木世痛苦地问道。面对着这个他原本是敬爱有加的大师兄,木世一直想不通,土浑为什么要加害于他,加害于云妮。 土浑盯着木世好一会儿,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极大的不满。等到笑够了,他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叫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反倒要问你:为什么明明我比你早拜入师傅门下,而他却要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为什么明明我比你早认识云妮,而她却喜欢你?为什么上天待你如此之厚,却待我如此之薄?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后面,土浑近乎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他不是对着木世,而是对着渐渐阴暗的天空。 听了土浑的话,木世一阵哑然。师傅为何要传位给他,他并不知道原因,他只是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至于云妮,他喜欢她,而云妮也喜欢他,可是,这需要理由么? 金华却大声说道:“师傅把门主之位传给二师兄,是因为二师兄的天赋比我们三人都高。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光大圣门!至于云妮,云妮……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怎么能够怪二师兄?” 土浑听了,大手一挥,说道:“怎么不怪他?如果没有他的话,师傅一定会把门主之位传给我的,云妮她也会喜欢上我的!” “就算没有二师兄,师傅会把门主之位传给你,可是云妮她,她也不一定会喜欢你啊……”金华接道。 “哦?”土浑一副恍然大悟状,“云妮她也有可能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也是喜欢云妮的!如果你也喜欢她,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么?”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又激动起来。 “你!我,我……”金华听到自己的心事被土浑无情地揭露出来,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嘴巴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但过了一会,他却一咬钢牙,也变得激动起来,人也变得坚定起来:“是!我是喜欢云妮。那又如何?难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占有她吗?喜欢一个人,是要她获得幸福,让她投入她喜欢的怀抱……” 土浑大手一挥,打断金华的话,怒道:“我才没有你那么伟大!我喜欢的我都要得到!就算是毁灭了,也不会让给别人!门主之位如此,云妮也是一样!” “你……”金华听了,直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木世长叹一声,面露痛苦的表情说道:“大师兄,你要当门主,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让给你的。可是云妮,她是我喜欢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你的。” “我不是你的大师兄!”土浑双手在胸前一挥,怒道,“我为什么要你让给我?我要凭我的实力得到我要的一切!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把你赶走时,云妮她,她竟然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好恨啊,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是你,是你害死了云妮!” “哈哈哈……即便云妮她怀了你的孩子,可是最后她还是恨透了你!还给肚子里的孩子种下了胎鼎噬魂锁魄蛊后,才含恨而死!哈哈哈……就算是死,她也要给你的孩子留下永久的痛苦……”土浑此时笑得近乎狰狞,可是他的眼角,分明有泪水溢出! 木世听了,心口宛如受了巨大的撞击,站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不停地扪心自问:“云妮她,是我害死的么?……对,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是我害死云妮的!”木世突然大叫起来,“是我害死她的!是我,是我,是我……” “不!不是这样的!”金华此时亦大叫起来,“云妮她,她听到你跟欧芙双双逃走的消息,心都碎了。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够归来看她!能够照顾你们的孩子!” “哈哈……照顾?次次看着她母亲留给她的痛苦,却无法解除,还谈什么照顾?”土浑笑道。 “不!”金华这次正色道,“云妮她留了一滴精血给小桑叶。她知道木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桑叶的。” “真的?”木世听了,突然激动地握着一旁的金华。能够解除女儿的痛苦,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错。云妮的那滴精血,就储存在小桑叶时刻戴着的那块玉坠里。”金华指着桑叶说道。 木世连忙拉过桑叶,掏出她挂在颈间的那块玉坠。玉坠呈水滴状,小指般粗细,入手润滑。木世欣喜地看到,玉坠里面有一点红晕,想必那就是云妮留下的精血。有了云妮的这滴精血,就可以解除桑叶体内的胎鼎噬魂锁魄蛊。木世岂能不高兴? “哼!”土浑此时冷哼一下,“木世,你也不用高兴太早了。就算你有云妮的精血又怎么样?桑叶一样要死!不单她要死,你,金华,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要葬身这断龙崖上!”不知什么时候,土浑已经平复了激动的心,又回复了原来的那种狠辣。 木世与金华听了,俱都脸色一变。 木世也收起了痛苦的心,他知道,现在不是他悲痛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土浑!你不要逼人太甚了。就凭你,还有你后面的那些死士,你能够杀得了我们么?”说到后面,他把胸一挺,顿时,一股逼人的气势散发出来。 “就是。大师兄,呸!土浑,你再不是我的师兄了。”金华接道,“即便我们再不济,还可沿着蒙山退走到中原去。中原天宽地阔,到时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土浑听了,突然大声狂笑起来。 “你们以为,我会给你们逃走的机会么?”土浑收起了笑容,冷声说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华疑问道。 土浑左手一挥,一支响箭自他的袖里射出。凄厉的声音立即传遍整个银杏树林。尔后,在木世他们身后的来路处,突然出现了近百个黑衣蒙面人! 木世与金华他们脸色大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土浑乃是有备而来! “哼!金华,当日雪花谷派人来,你趁我不在圣门,擅作主张前去中原找木世,你以为我会不知情么?我可告诉你,我在中原,同样有眼线!”土浑得意忘形地笑道,“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们逃回中原去,你们以为就安全了么?哼!到时,只要我一句话,照样会有人取你们的性命!” 听了土浑的话,木世脸色一沉,喝道:“土浑!你身为圣门门主,竟然敢勾结中原外族的人,如果被长老知道的话,你的门主之位还能保得住么?” “不错!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是跟中原的人有勾结,可那又如何?只要你们都死了,四大长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呢?”说着,土浑又指着他身后的死士说道:“反正你们都要死了,我就透露多一点给你们。这些死士,就是我为中原的盟友训练的!我已经训练的十多年,可是四大长老一点也不知情。” 听到这里,温子君才有点动容。他之所以要陪木世回苗疆,就是想弄清楚木世所说的死士,跟在琼州见到的死士是否一样。如今听土浑所言,果然是一样的。只是还没有弄清楚,土浑的中原盟友是映日门呢,还是其他的某一个组织。 “木世,怎么办?”金华见后面的近百个死士越来越逼近他们,望向木世问道。 木世苦笑一下,说道:“还能怎么办?土浑他根本就是要杀光我们。我们唯有死拼一条路了。” 顿了一下,他又望了望小桑叶,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担心小桑叶的安危,还有那个温小子,只怕到时为了保护他们而放不开手脚啊。” “你不是说那悬崖下有一处石洞可以暂时躲人么?三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吧?不如让他们先下去躲躲。”金华突然说道。 “对呀!”木世一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它忘了!不过,要怎么样才能不让土浑发现呢?” 金华想了想,说道:“等他们围上来时,我先让弟子们一齐撒出红粉骷髅。然后你就趁机把他们带下去。” 红粉骷髅乃是一种药粉,见风会形成粉红色的烟雾。它并没有什么毒,只是蛊门弟子到野外捕捉毒虫时用的迷药罢了。 “好!就这么办!”木世点头道。 这时,那些死士已经逼近到只有十步之遥…… “给我杀!”土浑抽出一把长长的阔剑,率先从石梁那边冲杀过来。 第四十一章 血战断龙崖(一) 断龙崖西边临渊;北面是可容四人平行的石梁,土浑正从对面冲杀过来;东南方向便是温子君他们来时的路,此时亦有近百个死士挥舞着明晃晃的长剑杀气腾腾冲上来。 木世,温子君,金华及他的一众弟子,背临深渊,脸上没有恐惧,有的是决绝。他们知道,今日被围,乃是九死一生之局。 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放!” 见到三面围过来的死士冲过来一半,金华大喊一声。他自己亦是率先出手,撒出了红粉骷髅。 其他弟子听到金华的命令,亦同时出手。 刹时,空中飞满了粉红色颗粒。只一瞬间,这些粉红颗粒便遇风化成了浓浓的烟雾。 土浑与他的那些死士尚未冲到木世一众面前,突然发现一团团浓浓的粉红的烟雾笼罩在木世他们周围,那烟雾还散发出阵阵异香。 “停!”土浑果断地下达了命令,“退后四步,小心戒备四周!” 其实,死士都蒙上了脸,挡住了鼻子,基本上是吸不到这迷药的。但是,这红粉骷髅形成的浓雾,完全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如果他们还是一头扎进去的话,到时敌我不分,只会自乱阵脚,让木世他们有机可乘。 土浑乃是蛊门之主,岂会不知道这红粉骷髅?他自然是不用畏惧它的药性的,而且,他也知道破解的办法。他从身上的一个袋子里亦掏出一把绿色颗粒,全都撒入粉红浓雾中。 就在粉红浓雾刚起时,木世便一手抱着桑叶,一手搂着温子君,嘴里轻声吩咐道:“你们都不要动,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小桑叶自然很温驯地让木世抱着。温子君此时也很配合地没有挣扎,任木世抱着他从悬崖上踏了下去。 木世跳下去后不到七尺,便有一棵从悬崖长出来的针叶树。应该生长了很多年,树干还算粗壮,及得上女子的小蛮腰了。木世早就算好了这一切,运起轻功,双脚甫一踏上树干,便用力一蹬,借树干反弹之劲,急射而斜上,跃进一个石洞里。 进了石洞,木世便将二人放于地面,然后交待道:“不管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二人千万不要出声。特别是你,桑叶,知道没有?” 小桑叶听了,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阿爸!可是阿爸,你要快点回来哦!” 温子君亦点了点头。 木世轻叹一声,点头道:“桑叶放心。阿爸很快回来的。”说着,便转身往洞外走去。 刚走到洞口,木世又停了下来。他转身快速回到洞里,突然出手点了桑叶的黑甜穴。小桑叶应指而昏睡过去。 尔后,木世双手抓住温子君的双肩,沉声说道:“温小子你听着,虽然你有点孩子气,但我知道你并不是个痴儿。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机会活下去。所以你要答应我,无论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我们全部都……你也不能让土浑知道你和桑叶藏在这里。你听到没有?” 温子君听了,一声感动,说道:“我……” 但话还没说出来,木世又打断道:“万一我们真的遇难了,你要负责保护好小桑叶,不要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还有,”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手写的书来,“这是我对蛊术的一些研究,里面有关于怎么解除桑叶的蛊毒的方法。对了,这是我的血。” 说完,木世把书放在一旁,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坠,竟然跟小桑叶戴的水滴形玉坠一模一样!他咬破手指,把玉坠尖端凑上前去,玉坠便吸收了一滴他的精血进去。然后也不知他用什么封住了端口。最后将玉坠塞到温子君手上。 做完这些,木世用近乎恳求的目光望着温子君,说道:“温小子,小桑叶就拜托你了!那书我是用苗语写的,不过,桑叶应该看得懂。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 温子君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你们不会有事的!不是说剑痕跟在我身边吗?” 木世苦笑道:“我们一路行来,都没有见到剑痕他出现过。或许他有什么事耽搁了,这样更好,如果他能够赶来,你叫他送你们回无忧门吧。” 见温子君还想说什么,木世却没时间地摆摆手。他再不上去,一旦红粉骷髅形成的浓雾消失,他上去就会被土浑发现这个石洞。而他也不能不上去,土浑毁了他的一生的幸福,他怎么能不找土浑算账?更何况,他又怎么忍心让金华在上面孤军作战,自己去躲在洞里苟且偷生呢? “好好照顾桑叶……”木世最后爱怜地看了一眼昏睡的桑叶。他才刚刚见到三天的女儿,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转身,两行清泪从木世眼里流出。他终于狠心地冲出了石洞,左脚一蹬外面的树干,整个人便如射出的一去无回的箭矢,掠回到断龙崖上。 木世上去没多久,温子君便听见了双方的厮杀声响彻整个断龙崖。 温子君亦没闲着,立刻掏出藏在身上的夜行衣,手脚麻利地穿上,把木世留下的书及玉坠放在小桑叶旁边,也来不及看看这个石洞是什么样子的,整个人便如幽灵般飘出石洞。 断龙崖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二三十人。殷红的鲜血在地面流淌,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 木世刚刚上来一会,红粉骷髅形成的浓雾便被土浑清空了。见到石梁上的土浑,木世低吼一声,拔出他佩在身上的苗刀,向土浑冲去。 苗刀刀面很宽,却很短,如同一弯新月,又像一把镰刀,但是很厚重,甚合刀法的劈砍之要。 土浑身材魁梧,所以使的是一把阔剑。见木世冲了过来,亦是双目圆睁,双手握剑,自上而下,一剑劈向冲过来的来者。 木世见状,既不退缩,也不闪躲,同样举起苗刀,硬碰硬地迎向土浑劈来的阔剑。 “锵!”只听一声激烈的金鸣响起。 木世的身形被击得连退四步才站定。 土浑也一样被撞得往后退入冲上来的死士中间。他把后面的两个死士撞倒,还把一个死士撞下了石梁,掉入了下面的无底深渊。 可怜这个死士,被训练了几年,却连一个敌人的照面都没有打,就出师未捷! 木世与土浑两人俱都为对方的武功感到吃惊。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细,满以为自己经过十年苦修,定然可以胜过对方,却没想到是一个平分秋色的结局。 事实上,还是木世的武功要略胜一筹,他只退了四步,而土浑却边退几步,还将后面的死士撞倒在地。 木世的身形甫一站定,便右脚一蹬,迈着极快的碎步,再次杀向土浑。 可是此时土浑已经退入死士当中,迎接木世的,是两个让过了土浑的死士。这两个死士一左一右长剑前指,分袭木世的双肩。如果真要被刺中,木世的双臂便将告废。 双方都冲得很快,眼看双剑就要触到木世的双肩时,木世却突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整个人都仰躺着从两个死士中间滑过。 木世的左手一掌击在他左侧的死士的左胯,这个死士被击得飞出石梁,再也无处落脚,落入深渊。他还好,总算是跟敌人打了个照面,才步入第一个死士的后尘。 木世的苗刀同时一刀划破他右侧死士的大腿,深可见骨,那死士猝防不及,再也站立不稳,跪倒在地。这个死士只是划伤大腿跪倒在地,正在暗自庆幸,却不料后面又有两个金华的弟子冲了上来,他尚未来得及举剑,便被其中一人的苗刀给割破了喉咙。 余势不减,木世双膝一弹,整个人再次站立起来,苗刀直指尚未站稳的土浑。 从木世抽刀冲向土浑,到两人后退,再到木世重新冲上前去把一个死士割伤,一个推下石梁,到他再次冲向土浑。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土浑看着木世上来便把三个死士杀得二死一伤,心里又惊又怒又嫉恨。他惊的是木世的武功,经过十年磨一剑,土浑还向中原盟友请教了剑法,还以为自己已经在苗疆无敌了,却没想到木世的武功似乎仍然是高自己一筹;怒的是自己几年来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竟然眨眼间便二死一伤;嫉恨的是木世的天赋比自己好,难怪师傅要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啊……”土浑长吼一声,拖着长剑杀向木世。吼声中饱含着他满腔的怒火。 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就这样你一剑我一刀地在石梁上拼杀起来。 石梁不适合群战,加上中间已有二人展开了激烈的拼杀,让土浑后面的死士难以冲过石梁。一旦有死士要从旁边经过,木世便会尽力攻击他们,让他们难于逾越。 当然,光靠木世一人是无法完全堵住的,不过后面还有两个蛊门弟子帮了他很大的忙。他们两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目的便是帮助木世拦住土浑这边的死士。 “剩下的,就看你们能不能挡住那近百个死士的攻击了。”木世挥舞着苗刀,边游斗在石梁上,心里边想道。 第四十二章 血战断龙崖(二) 断龙崖的另一面,金华率领着近三十个弟子,正奋力抵挡着百名死士的进攻! 金华无可否让,那些死士的武功,特别是剑法,要比他的弟子厉害。 不过,他的弟子却是用蛊高手,用中原的话来说,也是用毒高手!并且是活的毒物!大大小小的蛇、蜈蚣、红蚁……还有一些毒砂,毒水,全部都飞向冲过来的死士。 一时之间,许多死士都被毒物所攻击,有的从头上钻进去,有的从脖子,有的落在手上……双方甫一接触,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死士便受到了毒物毒药的攻击。 不过,死士也不愧是死士,即便他们中了毒,只要他们还能够行动,便依然向金华他们攻来。 有了前面的死士作肉盾,后面的死士更加疯狂地踏着同伴的尸体杀向金华及他的弟子们。 于是,金华只有率领着弟子们往后退,边退边放出毒物,撒出毒砂,洒出毒水。如此一来,新冲上来的死士又再次受到了蛊毒的攻击。 当然,也有五个动作稍为迟缓的弟子,被冲上来的死士几个来回,便惨死在他们的剑下。这还是金华奋力冲过去,击杀了三个死士换来的最小损失。 金华少了五个弟子,却躺下了十九个死士!其中有七个死士还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按这样的比重,金华的弟子也基本上要全部战死,才能把近百个死士消灭。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实际情况是,只要死士再冲击两次,他们身上的所有蛊毒都会用尽!如此一来,剩下的时间,只怕就是死士单方面的屠杀了。 可是,如果不使用蛊毒,他们更有可能连死士的一次冲击都挡不住。所以,当死士再一次冲上来时,金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放!毒死这帮死家伙!” …… 石梁上的木世也不好过。土浑经过三十多个回合的拼杀,身上被苗刀割伤几处后,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当了门主那么多年,人高马大,但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勾结中原的帮派来算计木世了。 很快,土浑便指挥着他身后的死士有组织,有配合地进攻。俗语都有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木世的武功要高过其中的任何一个死士,但是一旦三两个死士合起来攻击他时,他也不再那么轻松应付了。并且,死士们分成几组,一组攻击得差不多了,便退回后面去休息,又换上新的一组,如此循环不断。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在木世身后帮忙策应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个被死士杀死并同样掉下了深渊,另一个也身上挂满了剑伤,几乎成了血人。就连木世自己,身上也有几处剑伤。当然,木世也成功击杀了八个死士,加上前面三个,他已经在石梁上杀了十一个死士。 土浑却只能站在后面休息,看着木世不断地受伤,也看着木世不断地杀着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愤怒,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因为,他还留有后招。此次前来,他是势在必得,绝不放出任何一个! 温子君在哪呢? 他一冲出石洞,便往西边掠去。他不能直接从洞口冲上崖顶,否则会被木世他们怀疑。所以他只能往西,准备绕到蒙山山麓,从那近百个死士背后杀上来。这也可以证明剑痕是一直尾随在后面的。 虽然往西的十丈都依然是绝壁,但以温子君目前的武功来说,并不算什么绝境。更何况那绝壁上还长着不少的顽强的草木,尽管不算高大,但对于借力的温子君来说,已经足够了。 远远望去,一身黑衣的温子君就如同一只飘忽不定的蝙蝠,时而上升,时而下落。不一会儿,他便消失在绝壁,钻进了蒙山树林里。 进入树林,温子君便展开身形,直往断龙崖掠去。前面有三棵巨大的银杏树,只要穿过去,便是一条上断龙崖的直道。 温子君一穿过三棵银杏树,赫然发现那条直道上还有二十名死士!他们手执长剑,正悄然摸上断龙崖! 这二十名死士便是土浑留的后招! 温子君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何会有二十名死士落在后面,他必须速战速决,赶到断龙崖上去。 于是,温子君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他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摸上前,飞掠到最后两个并排走的死士中间,左右开弓,掌刀分别斩向两个死士的颈间。 两声“咔嚓”化成一声,两个死士应掌倒地不起。他们的颈骨已经被温子君的乾坤力击断。 温子君双掌犹如划船的双桨,击中两个死士的颈骨,借势又扑向前面两个死士。可是,他第一次出手弄出的声响已经惊动了走在前面的死士。那两个死士的反应也算不错,转身过来时,都同时把剑舞在身前,不求伤敌,只求先保护好自己。 两把长剑同时挥舞,形成一道剑幕,散出阵阵杀气。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是很难近身的。如此一来,至少可以先稳住阵脚,弄清来敌。 不过,那两个死士还是低估了敌人的武功。 五行指剑再出! “嗖嗖”两声尖锐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破空声突然响起。等到所有死士都转过身来面对温子君这个神秘人物时,那两个挥着长剑的死士的眉间都多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这两个死士,至死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惊疑与不信。 瞬息之间,温子君便连灭四个死士。 “来者何人?”剩下的十六个死士当中,有一个身材高而略胖的死士发话问道。最让温子君吃惊的是,那人用的竟然是汉语! “难道他们不是死士?”温子君心里一动,不再冲上去,而是左手一招,便将倒在脚下的一个死士的蒙面黑巾吸去。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死士的五官并没有被毁,完好如初! “我不管你们是谁!”温子君却不再花时间去思考,他发现这些人的黑衣跟死士是一样的,就连手上的剑也没有二致。所以他才冷冷地说道:“只要你们是站在死士一边的,不管是谁,都格杀勿论!” “你!你是剑痕!”先前那个发话的死士忽然惊呼道。 “咦?”温子君听了,却不禁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剑痕当时说要暗中随行时,只有无忧门一众和金华的一干弟子。如此看来,这两方人当中,定然有他们的人。最可疑的自然是金华带来的弟子,但也不能排除无忧门那方的人,因为既然土浑已跟中原的帮派联盟,那么,也有可能是中原某个帮派有人暗藏在无忧门中。 但是温子君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下去了。 那个死士证实了他是剑痕后,便下达了命令:“全力围杀剑痕!不论死活。”话音刚落,离温子君最近的四个死士便挥剑攻了上来。 温子君亦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冲进四人当中,缠斗起来。一番打斗下来,温子君才发觉,这些死士的武功极高。想来刚才四人被他杀死,是因为他偷袭才得以成功。如今他们早有戒备,想要一击即中,却是有点难度了。 想来也是,既然是被土浑视为后招的死士,并且只有为数不多的二十个,其武功自然不低。 时间拖得越久,木世与金华的伤亡就会更重。情急之下,温子君也不再隐藏实力,他展开八卦游龙步,疾如闪电地贴近围攻他的四人。 一旁的死士都怀疑自己眼花了,温子君此时化作一条黑龙,在那围着他的四个死士身上缠绕一下,便再也不管他们,再次掠向他们后面的四个死士。 刚刚还生龙活虎一起围攻温子君的四个死士,在温子君的身影缠上后面四个死士时,才一齐轰然倒地。他们,全都被温子君一招击碎喉结致死! “咦?这种步法似乎在哪见过!”那个又高又胖的死士惊疑了一声。 接着四个死士的命运跟刚刚倒地的同伴没有区别,同样是被击碎喉结而死。 八个!八个一流的死士!就被温子君一人在转眼间杀死,这种结果让剩下的八个死士大为震惊。 温子君的五行指剑唯有练了右手,左手还没有时间去试练。而右手却又只有食指是他练得最为熟练的。不管如何,五行指剑都是刚创出来的武功,气劲的压缩,运行,射出都还不够完善。 刚开始几道指剑还算中规中矩,但到后面,为了能够快速击杀敌人,乾坤力的压缩便无法达到均匀平衡,时快时慢,时粗时细。尽管温子君的经脉已经修炼得够宽够坚韧,但还是有点受不了。 温子君不得不先停下的攻势,站在原处稍事休息。手指上的六个穴道,从未像温子君这般利用,压缩的乾坤力胜比剑气,从穴道射出,穴道必须承受巨大的冲击力。手指又热又胀,又痛又麻。 “两人一组,互相配合,这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那个高胖的死士应该是这批死士的头领,他气急败坏的喊道。 还剩八个死士! 温子君心里暗自运转乾坤力于全身,很快便把胀麻的手指穴道,经脉修复了。他轻叱一声,满怀豪情地再次冲上去。 两个死士主动迎了上来,他们一个挥剑刺向温子君,另一个则是挥剑护住两人自己的要害,使得温子君无法利用速度逼近他们。 不过,温子君还是有信心击杀那个攻击的死士的。只见他食指一指,正要射出山指剑气,却不料旁边又有四把长剑刺了过来。 这是个两败的结局,温子君固然可以杀死一个死士,但自己至少也会中两记剑伤。权宜之下,他唯有放弃击杀那个死士,抽身后退。 温子君觉得有点无奈,不管攻击哪两个死士,另外六把长剑便极快地刺了过来。他又冲了上去,试了几次,都是无攻而返。 最后,他唯有先行退回原处。 “哼!剑痕你这不敢见人的鼠辈!不要以为杀了我十二个死士便无敌了!”死士头领冷声说道,“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温子君从刚才一击,惊讶地发现这八个死士的武功,居然比已经死去的十二个还要强上一些!特别是他们擅长合击之术,并且,接招的那两个都是不要命地缠上来,让他不敢轻易涉险。 当然,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想来这八个死士是无法阻拦的。可是他不能掉头就走,他必须击杀这八个死士,赶到断龙崖顶上去。 温子君再次把乾坤力运转全身,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下了决定,要使出绝招了! “咦?”死士的头领再次惊疑起来。 只见温子君的黑衣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逼对面的八个死士。 “八部天龙!” 一声犹如从九天之外传来的龙吟,就连断龙崖上正在交战的人,都被这声龙吟惊得出现了短暂的静止。 八个死士极为震惊地发现,明明只有一个剑痕的,此时却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竟变成了八个剑痕!!! “大家不要慌!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幻影,不足为虑的!”死士头领见其他同伴都出现了惊慌,便大声喝道。 “杀!”八个剑痕同时沉声叫道。尔后,便见八个剑痕向拦在他们面前的八个死士冲了上去。 八部天龙,八卦游龙步的终极招式。每一个幻出的人影,其实力都跟本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持续的时间有限制罢了。 这八个死士,单对单的话,又怎是温子君的三招猛攻?三招的时间,足够七尊幻体出手了。 温子君自然是找上了那个死士头领。 没有同伴的支援,这个又高胖的家伙,在第四招被温子君击碎胸骨,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其他七个死士几乎是同时被温子君的幻体杀死。接着,那七个幻体便慢慢消失于虚空之中。 温子君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如果取了面巾,可以见到他此时的脸色有点苍白。可见八部天龙这种绝技耗费了他不少的乾坤力。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个死士头领有气无力地喘道,“你,你是温……”话没说完,便气绝身亡。 “不错!我是温子君。”温子君冷声说道,“只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第四十三章 血战断龙崖(三) 断龙崖上,厮杀还在继续。 地上躺倒了更多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灰色的岩石。间中还夹杂着被压扁的蛊虫,当然,也有尚在尸身上游弋的蛊虫。 金华的心在滴血,也在一步一步地变冷。血拼到如今,他只剩下十一名弟子,且没有一个是安然无恙的。蛊毒早已用完,他们纷纷抽出苗刀,与冲上来的死士拼杀。个个身上都挂了彩。 “啊——”只听两声惨叫,两个弟子又已死在死士的剑下。 金华双眼决眦,怒吼一声,倒提着还在滴血的苗刀,冲向最近的一个死士。而这个死士亦同时挥剑刺向金华。金华脚下微侧,苗刀闪电般砍出,一刀磕中那死士的长剑。 苗刀虽短,却比长剑重。 那个死士的长剑被撞得歪向一边,金华趁机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死士的剑来不及回撤,人也一时无法后退,只得左手一掌击向撞前来的金华的后脑。 金华整个身子稍稍左移,拉出一点空间挥出苗刀。 “噗”的一声,苗刀没入死士腹中一半。与此同时,死士的一掌亦已拍下,由于金华已经移动了位置,那掌拍中了他的右肩。 金华闷哼一声,只觉右肩吃痛,便一肘将死士推开。苗刀从其身上拉出,带出喷涌的鲜血。金华也趁势退开。以一肩之伤,换来了一条死士的命,他认为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金华陡觉一股寒气袭来!他正往后退,余势未减,却没想到竟有敌人转到他背后去了。敌人的这一击,金华避无可避,脸上一片死灰。他暗叹一下,心里没有恐惧,却有不甘。 一直以来尊敬有加的大师兄,竟然是一个为了权势而残害同门的败类!他还没有向圣门长老揭露土浑的一切,便要葬身断龙崖。他的心是多么的不甘啊。 尖锐的利器已经刺破他的肌肤,只要再入三寸,他便将永远地离开这个人世。就在这时,金华听到背后传来“噗”的一声,刺在他背上的利器已经离开,接着才听到“咣当”一声响起。 金华睁开双眼往后望去,他惊讶地发现,掉在地上的不是长剑,而是一把苗刀!苗刀兀自在石板上不停地晃动。与此同时,正好倒下去的也不是死士,而是他的一个得意弟子! 这个弟子的眉心不知被何利器击穿了一个手指般大小的肉洞,一脸惊恐地倒在血泊当中。 金华再霍然转身,他的身旁多了一个黑衣人——装扮与死士不同的黑衣人! “我是剑痕!”为了避免引起金华的误会,温子君率先说道,“你的这个弟子刚才正在暗算你。恰巧被我及时赶到发现,已经被我击毙。” 说完话,温子君不理一脸愕然的金华,转身扑向就近的死士。 金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适才亲眼所见到的,可都是事实。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他一直极为得意的弟子,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要暗算于他。以至于他一时脑里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而他的周围,却正展开屠杀。 温子君击杀了二十个强劲死士,最后还施展了“八部天龙”这样的绝技,的确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乾坤力亦是十去七八。但是,就算是他只剩十之二三的乾坤力,应付这些死士亦已足够。 他游走于三十几个死士中间,有的是一击致命,更多的却是被击成重伤。温子君一击即走,从不在一个死士身上驻足。 反正还有八名金华的弟子在后面跟着,重伤的死士自然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在后面捡软柿子,逐个逐个地收拾,个个不亦乐乎。 温子君游击了一遍后,没有再出手。他回到金华身旁,见他依然呆滞的样子,不由一叹,说道:“你不必为他感到难过。我想他一定是土浑安插在你身边的人。一路上,他不断地向那傻小子打听我的事。当然,那傻小子对我一无所知的。” 金华轻呼一口气,叹道:“我不是为他感到难过,而是为我自己感到难过。唉,枉我对他这么好,却,却……”他没有再说下去,或许,是无法再说下去。 “好了。现在不是你伤感的时候……”温子君拍一拍他的肩膀说道。 木世心里一片冰冷。剩下的一个弟子亦已被对方杀死,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已经退回到了石梁这头。他身后的厮杀声,金华的怒吼声也已听不到。 “难道他们都已经……啊……”木世正在想着的当儿,又被一个死士刺伤了大腿。他踉跄一下,往后面跌去。 “木世!”金华正赶过来,见状立即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木世。 木世轻呼了一口气,转身望去,见到金华一脸关切地望着他,心里不由一暖。然后,他见到了金华旁边的黑衣人,“剑痕前辈?” 土浑带着死士冲了过来,在金华和木世面前不远停下。 “黑衣人!果然是剑痕!哼!没想到你真的出现了!”土浑恶狠狠地说道。 “正是。”温子君应道,“阁下身处苗疆,没想到对老夫亦是如此熟悉啊。” 金华却在这时怒指土浑,骂道:“土浑!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已经暴露!没想到十年来,枉我对你崇信有加,你却如此不信任我,竟然安插耳目在我身旁!” 土浑听了,冷笑道:“不错。你一直以来对我,对圣门都尽心尽力。但你也一直在找寻木世的下落。凭你与木世的感情,你自然很快便知道真相。如果我不安插人手在你身边,又怎么知道你的最新去向?哈哈……” 此时的木世亦是怒火中烧,指责道:“土浑!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你为了一己之私,豢养无数死士为你效命。今日,我跟金华差点就要饮恨在这断龙崖上。如果不是剑痕前辈及时赶到的话。” 土浑听了,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有剑痕又怎么样?你们以为,消灭了那一百死士就可保全身了吗?哼!在那些死士的后面,还有八个死士教头和十二个高级死士!”他自以为,剑痕的武功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的。 木世与金华及剩下的八个弟子听了,脸色大变。 死士教头?高级死士? 温子君心里也甚感讶异。他没想到那二十个死士中,八个居然是死士教头。还有高级死士,除了武功高于普通死士,其他方面是否也一样高于普能死士呢?比如说五官…… 想到这,温子群右手一招,吸开一个倒地不起的死士的面巾,发现这个死士的五官同样是完好无损的。 “土浑,老夫有几件事情不明了。反正我们也难逃一死,相信你会很乐意告诉我们答案的。是也不是?”温子君故意示弱地说道。 剑痕用的是苗语,却说得比平常更流利。让木世与金华对他更为吃惊。不过,让他们最吃惊的,不是剑痕前辈会讲苗语,而是他用苗语说的内容!他是不是在说,就连他也不可能应付那二十个强劲的死士呢? “剑痕前辈!我们……”木世与金华惶急地异口同声地叫道。 不过,剑痕立即举手示意,没有让他们继续说下去,而是安静地望向土浑。 土浑听了温子君的话,心里倒是非常高兴。只见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反正你们逃不掉,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一些事情。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那好,老夫问你。为什么十年前的死士五官都是被毁掉的,而如今死士的五官却并未毁坏?”温子君问道。 土浑听了,一笑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难的问题呢。原来是这个问题啊。其实很简单。十年前死士的培训才刚刚开始,为了速成,只好大量抢掠成年人,而成年人面目都已经固定。为防有人认识,便将他们的五官割去,让人无从认对。而现在你们见到的死士,乃是第二代。他们基本上是小的时候就被掳掠来,训练八至十年,他们的容貌都发生了改变,再也无人认识他们是谁。因而,根本不用再毁去他们的五官了。” “很好。那么,你们是怎么控制这些死士的?”温子君问道。 “嗯,这个嘛。”土浑稍为沉吟了一下,有点为难的答道,“我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说,是依靠药物对他们进行控制的。嘿嘿,是用苗疆蛊毒和你们中原的医术混合而成的。”然后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温子群听了,心里骇然。他没想到,这个死士的培训还牵涉到中原的医术。难怪那八个死士教头会讲汉语,只怕他们本来就是汉人!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中原的盟友是谁?”温子君又问道。 土浑听了,神色微变,摇头道:“这个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答应过他盟友,不泄露他们的任何消息。” “嘿嘿,你以为老夫真不知道么?你的盟友就是金翼门!是也不是?”温子君突然快速地逼问道。 “你……你怎么……”土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果然是金翼门!”温子君有点得意地说道。他刚才突然快速逼问,就是要让土浑无法思索,脱口而出。虽然没有说完整,但他已经获得了有用的信息。 “那么,你是在哪里训练死士的呢?”温子君还要问。 土浑此时却因为为说漏嘴而恼羞成怒,狰狞道:“我不想再跟你们废话下去了!你们都去死吧。”说着,便一抬手,放出一支响箭。 响箭呼啸着飞进银杏树林里,许久才平静下来。 金华与木世他们俱都脸色一变。他们知道土浑的这支响箭是在召唤那八个死士教头和十二个高级死士。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有一番苦斗,甚至是最后一场拼斗。 二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剑痕前辈。剑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剑痕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加上又看不到他的表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等了一会,金华与木世都发现后面并没有出现二十个死士。这次他们都用狐疑的目光望向土浑。 难道土浑在说谎? 这下轮到土浑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他的双眼露出焦急的神色,于是抬手又发了一支响箭…… 结果还是一样,响箭并没有召来土浑所说的二十个死士。 “土浑,你不用再等了!你所说的二十个死士,他们已经无法赶来了!”温子君突然发话道。 “为什么?”土浑不由问道。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温子君应道,声音转冷:“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全都听不见你的响箭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 “真的吗?剑痕前辈!”木世与金华的第一个反应。 “不可能!”土浑的第一反应。 土浑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他很清楚那二十个人的实力。特别是那八个死士教头,他自忖最多只能跟其中的一位打成平手。可是这个剑痕,居然独自一人就把他们全都杀死了!更何况,还有十二个实力强劲的高级死士呢。 要有怎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一人杀完这二十人呢?或许金翼门的魁首可以做到吧。可是眼前这个剑痕做到了! “不可能!”土浑再说一次,又随手放了一支响箭。只可惜,等待他的,还是只有沉寂! 土浑脸色一片死灰,他已经相信剑痕的话了。于是,他立即往后退去,嘴里大场叫道:“放金蚕!撤!” 木世与金华转忧为喜,见土浑退走,哪里肯放过?立即展开身形便要追击上去。后面还有一位超级高手作后盾,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他们一听到土浑叫喊的“放金蚕”三个字时,身形便不由一顿,停止了追击土浑。 金蚕蛊,本体为蚕,但不吃桑叶,吃的是金锦。其通体金黄色,是以称为金蚕蛊。当其为蚕时,还不足为虑,可是等他结蛹破茧而出成为飞虫时,便成为人们的噩梦了。 金蚕的飞虫形态有点像蝴蝶,只是身子要小。翅膀跟蝴蝶的一样,却是透明的,上面布满了金色条纹。 这时的金蚕,普通长剑已经无法伤它,而它身上却遍体是毒! 因此,一听到土浑说“放金蚕”,木世与金华便停驻身形。不仅停驻身形,还立即后退,嘴里亦同时唤道:“快退!” 这时,石梁对面又闪出四个死士,他们手里双手各拿着一个草包,快速地扔过石梁这边来。 草包在空中便散掉了,里面一团金蚕忽地一下飞舞起来,直往木世、金华他们飞去。就像同时捅破了几个马蜂窝,金蚕扑天盖地一样围了过来。 木世与金华已经没在时间考虑为何金蚕只是扑向他们了。他们大为紧张,温子君与那八个弟子亦是如此。 他们十一人退到悬崖边,尽量挤在一起。木世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类似火药的粉末,沿崖边划了个半弧,把十一人圈在里面。尔后,他又撒出一把红粉骷髅化成一团烟雾笼罩在他们上空。 说也奇怪,此时金蚕再也不敢逾越半步。只是在弧线外越集越多。 “那个傻小子在哪?”此时的剑痕却不理会金蚕给他们带来的麻烦,问木世。 金华见木世在忙,便指着悬崖下的巨岩说道:“他跟小桑叶都藏在那块岩石下面的石洞里。前辈放心吧,他们很安全!” “嗯!”剑痕应道,“我下去看一下那傻小子。”说完,也不理会金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一飞而下,眨眼间消失在巨岩下。 进了石洞,温子君立即脱了身上的夜行衣,并将其妥善地藏于身上。然后,他调头去看小桑叶。 小桑叶正睁大了双眼,望着温子君! 第四十四章 元神之力 木世与金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红粉骷髅所剩无几,可是外面的金蚕扑天盖地。只要红粉骷髅用尽,其化成都市的烟雾亦会消失。届时,金蚕便会肆无忌惮地扑下来。 其实,金蚕并非不可阻挡。如果有金蚕王,或者有几时样蛊毒的话,亦可制出对付金蚕的毒物。 可是,能用的蛊毒全都用完,虽说木世的蛊毒没用,但他远离苗疆十年,许多蛊毒都没有配备了。 “如果有一只金蚕王就好!”金华帮木世包扎好伤口,在一旁嘟囔道,“就算是一只变异金蚕也好啊!” “变异金蚕?”木世听了金华的话,陷入深思。 “对啊!”金华应道,“有变异金蚕,不也可以统御这些金蚕么?” “金华,你先稳住这里。我下去看看桑叶他们。”木世突然说道,“给!这是最后的红粉骷髅了。”把所有红粉骷髅递给金华后,也不理会金华的反应,他便跳下悬崖,进了石洞。 “阿爸!”木世一进石洞,小桑叶便跳起来叫道。 “嗯,桑叶乖!”木世摸摸上前来的小桑叶,“不过,你先自己玩吧,但不许出洞口,知道么?阿爸找这位小哥有事呢!” “咦?”木世才发现,“剑痕前辈呢?他不是下来找你吗?”他在问温子君。 温子君听了木世的问话,心里一突,却率先望向小桑叶,心里忖道:“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应该不会说出我的秘密吧?” 小桑叶站在一旁,向温子君扑闪扑闪地眨着大眼睛,还可爱地伸出她的小舌来。 木世见温子君望向他女儿,他便又望向小桑叶,正好见到小桑叶对温子君做鬼脸,疑道:“桑叶,怎么了?” 小桑叶对着木世甜甜一笑,说道:“阿爸,你是问那位全身黑衣服,还蒙着脸的人吗?” 木世点点头。 “他呀,呵呵呵……”小桑叶笑起来。温子君的心里则一阵紧张,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他怎么了?”木世问道。 “他——他走了!”小桑叶说道,又向温子君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要温子君遵守诺言。 温子君松了一口气,嘴角对着小桑叶翘了翘,没吭声,意思是要小桑叶放心,他一定会做到的。 木世有点莫名其妙:“他走了?就这么偷偷地走了?” “剑痕……他是走了!”小桑叶继续说道,“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哦?”木世本想问温子君其他事的,却被小桑叶勾起了兴趣,“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个傻哥哥肚子里有一只蜜蜂,可以救我们大家!”小桑叶有点气鼓鼓的样子说道,还一手指向温子君。温子君则极为配合地露出了傻笑。 “真的?”木世听了,高兴起来,上前一把抓住温子君的双肩说道,“这么说,那只情蛊蛊王真的在你身上?”声音带着一点急促。 温子君眨了眨眼,向木世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木世叫道,“这么看来,剑痕前辈早就算准了我们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他才叫你一起来的吧!真是料事如神啊!” 温子君心里却一阵苦笑:“我要来只不过是想弄清楚死士的有关情况罢了。又哪里料到会遇见大量金蚕呢?” 原来,情蛊蛊王实际上是一只变异金蚕,乃是金蚕与苗疆至阳至淫的喜藏蜂杂交而成。但并非每次杂交都会孕育出变异金蚕的。木世费尽心思,终于成功孕育了一只。然后他便带动着这只变异金蚕去见云妮,准备送给云妮作订情物。结果却不单没有见到云妮,还被迫离开故土十年,与云妮阴阳相隔。 在苗疆,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慕之情时,往往就是送自己精心养育的蛊虫。越是难以养成的,就越能说明该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这或许对我们汉人来说难以理解,但细想一下,其跟汉人送玉镯送金银戒指作订情物如出一辙。 没想到这情蛊蛊王没有成全木世与云妮,却成全了温子君和叶星雨。 “你,你要我的小蜜蜂干什么?”温子君问道,“它呆在我的肚子里,从来都不肯出来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 事实上,他可以用乾坤力直接将情蛊蛊王逼出来。可是逼出来后,要么放走它,要么杀死它,却无法掌控它。 如果想要控制它,就必须会施蛊之术,而这,乃是蛊门的不传之秘,从不外传。 “你放心!我可以教你怎么把它带出来啊。”木世对温子君说道。他的意思其实是:“我可以教你蛊术!” 以蛊术操控蛊虫,其实是以元神之力去感知蛊虫,与蛊虫产生精神上的或心灵上的共鸣,从而达到操控的目的。元神之力的精纯,决定了人与虫的共鸣程度。元神之力越精纯,其共鸣就越和谐,人就更能轻易指挥蛊虫。 元神之力跟武功的内力有所不同。内力都是以丹田之气为根基,运行于身体经脉。元神之力则是以眉心的泥丸穴为根基,可以无视身体经脉的阻隔。 温子君从未听过元神之力的修炼,觉得分外新鲜,也让他对未知的领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说白了,蛊术中操控蛊虫的方法,就是以自己的神经思感去控制蛊虫的神经。蛊虫的神经一般都不发达,而人乃是万物之灵,头脑发达,神经思感自然比虫物要发达得多。因此,人能够很容易就控制住蛊虫的神经,操控自如。 温子君接触到修炼元神之力的法子后,突发其想:如果能够以元神之力去操控另一个人的神经,那么,对方岂不是可以轻易为我所用?当然,他也只能想想,因为人的神经强大无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为他人所制。到时就会得不偿失了。 达到先天之境的温子君,修炼元神之力要比一般的苗人快了许多。 ……温子君盘腿坐下,双眼闭上。但依然做到眼观于鼻,然后思感自鼻而上至眉心的泥丸穴。 很快,温子君就觉得泥丸穴开始发烫,思感停留的时间越长便越烫,越胀!然后,就在温子君觉得要控制不住时,他只觉耳边轰鸣一声,从泥丸穴最中央开始爆炸开来,爆炸一层一层的像水中的涟漪般不断向外扩去,仿佛产生宇宙的最原始的那次爆炸。而伴随着大爆炸所炸碎的,是温子君停留在泥丸穴的思感! 里面的思感全都被炸成了碎片,这些碎片是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但是温子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接着,泥丸穴中刚刚最先产生爆炸的最中央开始激荡起来,宛如刮起了风,一圈一圈地慢慢旋转起来。于是,悬浮在泥丸穴漫无目的的思感碎片,就渐渐涌入最中央形成的漩涡里。那个漩涡随着思感碎片的填充,越积越大……最后,旋风没有了,漩涡亦消失了,泥丸穴中悬浮着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金黄色的珠子。 这颗金黄的珠子,便是人的元神。 这个过程,要是让一个苗人达到的话,少则一个月,多则几年。有的人甚至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当然,也有人曾经花费很少的时间。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温子君这般,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完成! 木世把修炼元神的方法告诉温子君,并不指望他能够马上修炼出元神。而是要温子君能够先自行感悟一番修炼元神的过程。到时,他就可以比较轻松地用自己的元神之力注入温子君脑中,再由温子君去操控情蛊蛊王。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温子君竟然已经修炼出了元神! “什么?!”木世瞪着双眼望向温子君,“你是说,你已经修炼出元神?!” 温子君并不知道一个人要修炼出元神到底要多少时间,他以为这么快把元神修炼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点头应道:“是啊!” 木世带着不信问道:“好吧。那么,你的元神有多大?” “嗯,只有花生米一般大小。”温子君摆出一副傻傻的样子说道。他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花生米大小?!”木世几乎要跳起来了,如果不是在石洞的话,“这不可能!” 温子君又傻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很奇怪么?”他觉得自己的元神之力只有花生米大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你知道我的元神有多大吗?一粒黄豆大小!”木世看怪物似地对温子君说道,“一粒黄豆般大小!并且,我已经修炼了三十年,三十年哪!” “啊?”温子君听了,感到有点意外,“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木世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如果这家伙是个正常人,或许真是一个天才呢。可他偏偏不是。最后他只能找了一句话来总结:“傻人有傻福!” 第四十五章 圣蛊之王 有了元神之力,温子君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特别空明。大自然的一切动静,仿佛都涌入他的脑海。一花一叶,一沙一石,一鸟一兽,俱都如此清晰可感。 温子君导引着元神之力,如一条透明的蚕丝,直直地穿过体内的经脉,到达气海穴。元神之力无视乾坤力的阻隔,从中直接穿过去,便见到了情蛊蛊王。 透过元神之力看情蛊蛊王,它的整个身子呈现出透明的灰色,最显眼的就是它头脑中的一丁点金黄,那便是它的元神。 温子君控制元神之力慢慢贴近情蛊蛊王的元神。甫一接触,温子君的头脑里便多了一些信息,他知道那是情蛊蛊王的信息,其中有一点雀跃,有一点害怕,有一点敌意…… “刚与蛊虫相碰触,你要把宽容仁爱传递给它,让它感受你对它的友爱与关怀,让它愿意敞开心怀接纳你。这样,你才算成功,才可以操控它。”木世交待道。 温子君按照木世交待的,把自己的关爱都通过元神之力传递给蛊王。他很快便觉得那只情蛊蛊王没有了陌生的隔阂,越来越融洽,越来越亲切。 事实上,这只情蛊蛊王一直浸润于温子君的乾坤力中,乾坤力让它有了质的飞跃,从而让它对乾坤力有了依赖。温子君与它的沟通,也就自然是水到渠成。 “好吧!可爱的家伙!”温子君心里默念道,“以后就叫你小玲珑吧。”顿时,他便感受到了情蛊蛊王的欢欣雀跃。 温子君知道,这只情蛊蛊王已经跟自己产生了共鸣,可以轻易指挥它了。 在小玲珑即情蛊蛊王的元神上附下一小段自己的元神之力,温子君便退出了冥想。以后,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随地地操控小玲珑。 “怎么样?”木世早已收拾好心情,见温子君退出了冥想,连忙问道。 温子君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好,那就好!我先把你送上去。”木世喜道。然后他又对桑叶说道:“阿爸先送哥哥上去。你在洞里不要害怕,更不许走出洞口,知道吗?” “知道!”小桑叶娇声地点头应道,“我不怕的!金伯伯不在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的。” 木世听了,心里一酸,却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桑叶的头,叹了口气。尔后,他对温子君说道:“温小子,我们上去吧。” 两人上得断龙崖来,金华见了,急忙叫道:“木世你把他带上来干什么?剑痕前辈呢?最后一把红粉骷髅早就撒出去了。烟雾越来越淡,金蚕很快就会扑下来了。剑痕前辈武艺高超,看他有没什么法子?” 木世指着温子君说道:“剑痕前辈已经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他呢。温小子,快把你那只蜜蜂叫出来!” “什么?!剑痕前辈他走了?”金华惊呼一声道,“你说温小哥有法子?什么法子?啊!天哪——那是,是什么?玉色的变异金蚕……圣蛊之王!竟然是圣蛊之王!” 原来,就在金华说话时,温子君将小玲珑召出体外。此时的情蛊蛊王,不再是原来的金黄色,而是半透明的玉色!这就是它受乾坤力浸润的结果。 木世也没有想到温子君召唤出来的情蛊蛊王再度进化,已经成了一只圣蛊之王!他与金华的其余弟子都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圣蛊之王,乃是蛊虫的最高形态。任何一只蛊虫都有可能进阶成圣蛊之王。越高级的蛊虫越容易进阶。只是,要进阶为圣蛊之王,需要机缘。如果机缘降临,即便是一只癞蛤蟆亦可进阶成圣蛊之王。可以说,圣蛊之王的成形,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如今的蛊门,也怕有近百年没有出现圣蛊之王,却没想到在一个外族傻小子的身上出现了。难怪木世与金华他们都惊讶不已。 “什么是金蛊之王啊?”温子君是真的不明白,所以才出口问道。 “有了圣蛊之王,所有蛊虫都将臣服在它脚下。对于蛊虫来说,它——就是王中王!”金华激动地应道。 木世深吸一口气,将激动压了下去,对温子君说道:“温小子,你命令那只小蜜蜂把所有金蚕都收服起来。” “好!小蜜蜂,把它们都收服起来!”温子君指着周围的金蚕,用傻傻的声调叫道。他心却用元神之力默念,将命令传至停在他左肩的小玲珑的元神里。 小玲珑有点不情愿地飞离了温子君,升到半空中。接着,他的玉翅舞动如飓风,身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声。这道啸声,将所有金蚕的聒噪声全部盖过。 在外面扑翅的金蚕听到小玲珑这只蛊虫之王中王的啸声,开始不安地飞来飞去。有的甚至冲进尚未消散的红粉骷髅烟雾中,纷纷坠落于地。 接着,小玲珑连续发出长短不一的啸声。温子君知道那是它在下命令。果然,那些像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的金蚕,一只接一只地降落于木世画的弧线外的石板上。一只挨着一只的金蚕,如同一截截木桩上长满的金色木耳。它们都服服帖帖地瑟瑟地扇动着翅膀。 等到所有金蚕都落地了,小玲珑扑闪着玉质的双翅,在金蚕群上逡巡,就像国王在巡视他的百姓。 金华看到这一幕,早已惊得张大了嘴。木世与那八名弟子亦是合不拢嘴。 这就是圣蛊之王的威力吗? 温子君也没有见识过圣蛊之王的能力,站在一旁惊讶不已。 忽然,一只不安分的金蚕拔地而起,意图破空而去。 小玲珑岂能允许有蛊虫冒犯它的天威,双翅扇起一股风来。只见它如慧星划过虚空般,眨眼便出现在那只妄图逃逸的金蚕身上。它用嘴轻点了一下那只金蚕的腹背。 “叭!”只听一声脆响,那只连普通刀剑都无奈何的金蚕,腹背居然被小玲珑一击便爆裂成几块! 这就是圣蛊之王的威力吧! 不光是金华,木世等人,就是温子君见了,亦是惊讶于小玲珑的凌厉一击。 要是小玲珑去攻击一个武林高手会如何呢……温子君心里默想着。 所有的金蚕都极其安分地缩在石板上。小玲珑低啸着在匍匐的金蚕上空盘旋一周,发出警告。尔后,它才飞到温子君身旁,亦盘旋一圈才落在温子君的左肩上,似在向温子君邀功。 “是了,知道你厉害了!”温子君心里默念道,“什么?你要回去?好吧。”接着,他便张开了嘴,小玲珑又从口中飞入了他的体内。 “温小子!其实,圣蛊之王是可以从你身上的任何穴道进去的。当然,它也可以从任何穴道出来。”木世提醒道。接着,他又说道:“好了。我们将那些金蚕全都收起。天已经黑了,我们要赶紧下山去。” 温子君听了,心下大奇,便决定站在一旁试上一试,反正他们收拾那些金蚕还要一些时间。 意念一动,小玲珑果然可以随着乾坤力在经脉的运转而流动。这个时候,小玲珑的身子竟然可以缩小!如果说经脉是长江的话,那小玲珑就是江上的一叶扁舟。 不一会,小玲珑便出现在温子君的掌心。只是过穴道的了刹那有点困难,因为穴道毕竟无法让小玲珑顺利通过。但是温子君的经脉穴道都是被先天真气乾坤力所改造过的,伸缩性极为厉害,小玲珑才得以出来。 让小玲珑反复进出几次,温子君惊喜不已。 如果小玲珑配合指剑一齐施出,威力会有多大呢?不过温子君很快就不去想了。因为指剑的乾坤力是要压缩后才射出的,而小玲珑的确可以缩小,但也还无法缩小到指剑剑气那般大小。即便它可以缩小到剑气般大小,可是压缩的乾坤力力量极为恐怖,只怕它也无法呆在中间。 温子君最后把小玲珑的家从气海穴搬到了泥丸穴。没想到小玲珑亦是甚为乐意。如此一来,小玲珑可以从泥丸穴快速飞出。温子君也能更加便捷地指挥它了。因为跟小玲珑有了元神相交,即使没有乾坤力的包裹,它也不会感应到阴蛊之后就发出挑逗似的震颤了。只有温子君发出了命令,它才会依令行事。 木世已经把小桑叶从石洞里接了上来。桑叶一上来,便跑到温子君身边,看样子很是高兴。木世与金华见了,都有点不解。这一路行了三天,温子君跟小桑叶各玩各的,从未有过接触,怎么一场恶斗后,他们二人却黏到一块去了? “都收拾好了没有?”金华大声问他的八个弟子。 “好了!”那八个弟子异口同声地应道。 “木世,看看就要黑了。我们赶紧下山,在山下住一晚,明日再去十里峒吧?”金华转而对木世说道。 “好。”木世点头道。 …… 鼠年吉祥!各位大大,愿你们新的一年一切都顺心顺意。小剑这里的电网已经瘫痪,据说三个月也难以修复。不过,省政府已经运了一些柴油发电机来,暂时顶替一下。 今日是情人节,小剑在此祝天下有情人节日快乐! 第四十六章 始料难及 两天后,金华领着仅剩的八名弟子,还有木世和温子君,小桑叶一齐到达了苗疆的中心——十里峒。 十里峒呈东西纵向,由西往东,乃是阶梯式地越上越高。 西边最低的地方,是一宽阔的平地,是苗疆平常贸易的集市场所,可以容纳几千人。 “如果到了赶集的旺季,几千人拥在这里,人山人海的,可热闹了呢。”金华指着集市向温子君说道。 东边最高处,是一座山。山名很简单,就叫圣山。因为苗疆蛊门的总舵便座落在圣山的半山腰上。 金华走在前头,领着众人穿过空旷的集市,直往蛊门行去。他的脚步很快,因为他正急着赶上蛊门去见四大长老,揭露土浑的罪行。 走在最后面的却是木世。事隔十年,他感慨万千。如今旧地重游,往事却如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人事已非,却又如此的清晰可见,仿若就发生在昨日。 圣山脚下的路口,正有四名蛊门弟子把守。他们见了金华,都恭敬地叫道:“见过副门主!”见了桑叶,他们又笑道:“小桑叶,几天不见,变漂亮了呢。” 温子君这时才知道,原来金华竟然是蛊门的副门主。 “咦!这位大叔是谁呢?怎么没见过呀?”那四个守卫问的是木世。 木世神情黯然,抬头望着圣山半山腰的蛊门的灰色大门楼,心里感慨万千。景物依旧,人却鬓生华发。这些年青的蛊门弟子,又哪里还认识他呢? 温子君见了,突然想起唐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诗句里饱含了多少无奈啊。木世此时,只怕亦是如此吧。 “呃!这两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日后你们自然会知晓的。”金华说道。他此时想的是快点向四大长老揭露土浑的罪行,哪里要花时间去给四个守卫介绍木世二人呢?他上前拉着木世便往蛊门行去。 温子君见了,立即跟了上去。 那四个守卫还想拉着一起回来的八个弟子问话,却见那八人的面色都是铁青铁青的,也就收了嘴,认真地站岗去了。 又过了五道有守卫的关卡,众人才来到了蛊门的大门楼前。 蛊门的建筑材料也是岩石,都是暗灰色的。房舍比中原的低矮,进出的大门也不是方的,而是圆的,看上去有点像洞口。 大门楼上面用苗疆的文字写了一些大字,当然,温子君并不认识。他甚至分辨不出上面写了几个大字。不过,温子君猜也猜得出,这上面写的应该就是蛊门或圣门之类的吧。 金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木世,到了蛊门的大门楼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摸着斑驳的石墙,木世心里再也无法平静。当年他们师兄妹四人一起练蛊术,一起到大山里去捕捉毒虫,一起在蛊门四处追逐……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一切都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如今,师兄弟三人已经反目成仇,而他最爱的小师妹,却早已长眠于地下。 “阿爸!你怎么了?”小桑叶见金华已进了大门,而木世却呆立在门外,于是出口问道。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木世惊醒过来,笑着对桑叶说道。 温子君默默地跟上。他分明看见,有一滴清泪从木世的眼角滴落,但很快又风干在他那黎黑的脸上。 金华见木世没有跟上,在进门不远处等着。他的八名弟子亦没有回去,金华要他们一起去见四大长老。 穿过门楼,进了蛊门大堂。这个大堂应该是议事大厅,摆放着许多椅子。此时的大堂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金华也不叫众人休息,直接从左侧穿过去。这下木世没有发呆,拉着小桑叶跟在金华后面。温子君见了,也紧随其后。 过了大堂,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大院落。两边都听得到人声,似乎是比斗声,却是看不到人。院里就几个守卫,见了金华进来,都恭敬地行礼。见木世与温子君两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多问。 金华领着众人一路直进,穿过了四个院落,进到了最后一个院落。这个院落除了进来的那扇门,再也没有其它穿插的门了。 最后这个院落比前面的都要小,也比前面的安静。正对院门有两间房,左右各有一间房。 金华进到院中央,朗声叫道:“金华拜见四位长老!请长老们开门一见,金华有要事相禀!” 不一会,四扇门都同时开了,都从中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来。 左边房里出来的是一个白苗老人,中间两个是黑苗老人,右边的却是一个花苗老人。 中间居左的黑苗老人开口说道:“金华,你回来了?嗯?那是,是木世吧?” “回二长老,他正是木世!”金华恭敬地答道。 这时,木世站了出来,向四人行了一礼,说道:“木世见过四位长老!” 见是木世,四个老人的脸色都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花苗老人喝道:“木世!你还有脸回来么?当年你与欧芙双双逃走,今日怎么还敢回来?” 木世躬身又行了一礼,却没有吱声。 “四长老请息怒!”金华连忙接道,“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更有巨大的阴谋!”然后他转身向左边的白苗老人说道:“大长老,请容金华把整件事情详细地讲述一遍。” 大长老听了,环顾一下众人,见另三个老人都没有说话,便点头道:“好吧。你说。” 于是,金华将土浑如何与中原金翼门勾结,暗地里陷害木,如何在断龙崖伏击他们,都一一合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金华说道,“金华恳请四位长老主持公道,为木世,还有死去的云妮,向土浑讨个说法。” 但金华很快就发现,四位长老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怪异,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金华,就像是在看别人演戏。 “金华!”沉默了一会,二长老叹了口气说道:“十年前的事过于遥远,我们不去说。你说两天前,土浑率着一帮蒙面人在断龙崖伏击你们。可是,土浑他明明在四天前就已经进入圣门禁地去修炼蛊术,至今还没有出来。”然后闭嘴望向金华,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土浑四天前就已闭关修炼,且到现在还没出关,又怎么可能在两天前在断龙崖伏击他们呢? “什么?!”金华岂能不明白二长老的话?“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木世与温子君,还有那八个劫后余生的弟子,听到后都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天前在断龙崖上的人肯定是土浑。可是为何四大长老说他已经闭关四天了呢?难道有两个土浑不成?还是说四大长老都在帮土浑圆谎? 金华与木世不仅不相信有两个土浑,而且也不相信四大长老会帮土浑圆谎。蛊门在苗疆已有几百年,根本极深,门人亦是数不胜数。每一位长老,都要经过极其严格的选拔,必须得到蛊门九成以上的门人认可才有资格入选。因此,四大长老在门中均是德艺双馨的长者。他们绝计不会帮助门人哪怕是门主圆谎的。 见到金华众人一脸骇意,四大长老的脸却寒如冰霜。 二长老似乎是四人中最喜欢说话的人,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金华,自你当上副门主以来,做了很多事,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你与土浑又是师兄弟,两人一起把圣门发扬光大,使得圣门在苗疆大地再次壮大起来。但是——”后面的“但是”二字却是突然说得又重又有力,“我们四人万万没有想到,你却勾结害死同门的叛逃者木世,意图颠覆我圣门,图谋门主之位!” “什么?!”金华脸色大变,不是变得苍白,而是涨红了脸,大喊道,“我图谋门主之位?!这,这从何说起?” 二长老冷笑一声,说道:“四天前,土浑一身疲惫地回来,神情落寞前来找我们四人。他说,他已经发现金华你私自出疆,勾结中原人及已经叛逃十年的木世,意图回来抢夺门主之位。他念及你们的师兄弟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才来跟我们四人商量的。” “我们四人当时还半信半疑的。”四长老接着说道,“土浑说等你回来就会知道真假。他则在灰心之下,说要上禁地,天天跪在老门主灵前静修。” 金华听了,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狠狠地击中胸膛地退了一步。他明白了,木世、温子君亦明白了——土浑,早已在四大长老面前布下疑阵,等着金华他们钻进来! 这次金华带着弟子去无忧门,是因为他突然听到关于木世的消息,情急之下,并未向四大长老先行禀报。事实上,他平常做的许多事,都不用向四大长老禀报的。但是这次去中原的事,却被土浑抓住了空子。不管他回来怎么说,他都已经被土浑冠上了勾结外人,图谋门主之位的罪行。 更何况,如今金华所说的事实,在四大长老看来,全都成了杜撰编造来诬陷土浑的——因为土浑四天来一直在圣山上的禁地里静修! 第四十七章 圣蛊之天眼术 “不可能!”金华叫道,“有谁可以证明,土浑他一直都呆在禁地里?” 大长老发话了:“金华,你还要怎样?你还在怀疑土浑吗?禁地的守卫至今还守在洞口,一直没有离开洞口半步。如果你还在疑心的话,你可以问禁地守卫队长流河。他是你一手提拔的人,他的话你应该不会有怀疑了吧。” “这,这,这……”金华一连说了几个“这”字,却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流河乃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杰出弟子之一。流河的为人如何,他自然知晓。正因为流河耿直,大公无私,才会被他提拔为禁地守卫队长。 禁地实际上是蛊门历代门主的灵牌供奉之地。除了门主,就算是四大长老,亦是无权进去的。 二长老见金华说不出话来,便冷声说道:“金华,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哼!来人!给我把这一群诬陷门主,意图颠覆圣门的叛徒拿下!” 话音刚落,便从外面涌进一干蛊门弟子来。见到金华及其八个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停驻了脚步。 金华见了,脸色黯然,对木世叹道:“木世,是我不好。我不该再去找你,更不应该带你回来的。” 木世这时却紧紧搂着小桑叶的双肩笑了。他望着金华的双眼说道:“金华,你不必难过。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你不来,我怎么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呢?回圣门是我自己要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金华应道,“我,我……” “好了。你不要说什么了。”木世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你是说剑痕前辈?”金华双眼一亮,低声地呼道。 “不错。只要有他在,一定会揭穿土浑的阴谋的。”木世坚定地说道。接着,他转身对四大长老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四位长老,既然如此,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呢?” 二长老答道:“先把你们关进地牢,等土浑从禁地下来,再交给他处置。” 金华听了,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四位长老,要把我们关进地牢,还请答应我们一件事。” 四个长老互相几眼,最后大长老说道:“你说吧。”他们也知道,如果金华与木世奋起反抗的话,只怕蛊门也会伤亡惨重,只好妥协。 金华指着桑叶说道:“小桑叶的情况,四位长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请求长老们不要把她关进地牢。”尔后又指着温子君说道:“这位虽是一个汉人,却是一个傻子。也请长老们不要把他关进地牢,只要把他软禁起来便是。” 四个长老听到金华提起桑叶,脸色也不由一黯。想来他们也知道小桑叶的情况。至于温子君,他们都打量着他,却见这个汉人年纪轻轻,正对着他们傻笑。四个长老又互望几眼,在他们的眼里,这个汉人似乎真的像金华所说的一样,看上去也没有武功。 于是,四个长老都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答应你。”大长老点头道,“我们就让小桑叶和这个汉人住在一起。但是他们不许出房门一步。” “好。”金华与木世都松了口气。他们希望这样对待温子君不至于激怒剑痕前辈,否则的话,圣门只怕要解散了。 “来人!把他们十人押进地牢。”二长老叫道,“把小桑叶和这汉人带到外面院子的左厢房,好好招待他们。派两人守着,不许他们走出房门半步。” “阿爸!金伯伯!”小桑叶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见到木世与金华要被人押走,哭喊道。 木世轻抚桑叶的小脸,说道:“小桑叶,你不要怕。阿爸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地跟这位大哥哥在一起,知道没有?” “不,我要跟阿爸在一起!”小桑叶却叫道。 “小桑叶!不许你胡闹。”金华此时却喝道,他一手将桑叶带大,自然有这份权利,“你难道要你阿爸和金伯伯都不回来了么?” 小桑叶听了,不由松开了紧抓木世衣袖的小手,抽泣着目送木世与金华出了院子。 温子君心里暗叹一声,上前拉住了小桑叶。桑叶反过来抱着他大哭起来。 四长老见了,叹道:“小桑叶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坚强的。来人,把他们带到房间里去。”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蛊门弟子走了过来,拉着小桑叶及温子君出了长老院。 出到外面的大院落,接着往右边转了几个弯,两个弟子把桑叶和温子君领进一间屋子。 屋子也是石材所建,一应俱全。中间是一个厅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小桑叶红着眼进来,呆立在厅中不停地耸着双肩,显然还很伤心。那两个弟子见了,都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出声,默默地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温子君察觉到那两个弟子关了门后,并没有站在门前守着,而是走到院落大门处坐着闲聊。想来他们是不想听到桑叶的哭泣声。 温子君拉着小桑叶进了右边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同样是什物齐全。这时的温子君脸上没有半点傻子的表情。既然已经被小桑叶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也就不必在小桑叶面前再藏着掖着了。 让小桑叶坐在床沿,温子君望着她正色说道:“小桑叶,你不要难过了。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救你阿爸和金伯伯出来的,好不好?” 听了温子君的话,小桑叶破涕为笑,说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温子君应道,“大哥哥几时骗过你?” “太好了!”小桑叶知道面前的大哥哥的本事,高兴地叫起来。 “好了。你在这里乖乖地打坐练功——还记得哥哥教你的打坐吧?记住,千万不可以出去哦。知道没有?”温子君又交待道。 “我才没有忘记呢。”小桑叶见温子君在质疑她的记性,嘟着小嘴说道。 原来,小桑叶知道温子君就是黑衣人剑痕后,便要温子君教她武功。温子君为了堵住她的嘴,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于是,他便在来时的路上悄悄地教桑叶练乾坤心法。没想到小桑叶也深具练武天赋,在温子君的悉心教导下,她很快就学会自己打坐练习乾坤心法了。 温子君离开桑叶,进了左边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与小桑叶那间的差不多。他关好房门后,立即上床盘腿坐下,运用元神之力,把小玲珑唤出体外来。 小玲珑在房间里盘旋几圈,却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温子君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全部意识都放在了小玲珑身上。可以说,他人在房里,却通过小玲珑的双眼,能够看到小玲珑所能见到的一切东西。 圣蛊之天眼术——木世的笔记里所说的顶级蛊术之一。这是只有圣蛊之王才有的蛊术。圣蛊之王的主人,可以通过元神之力,把自己的意识沉浸在圣蛊之王里,达到圣蛊之王所见即他所见的境界。 开始有点不习惯,透过小玲珑的双眼,温子君看到的是一个黑白的世界。渐渐的,他找到了黑白世界的脉络,虽然没有颜色,但一切却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小玲珑在蛊门上空盘旋,温子君可以俯瞰整个蛊门的建筑脉络。哪里有通道,哪里有人把守,他都全部了然于胸。 透过小玲珑的复眼,温子君远远地就见到蛊门建筑群上面的圣山上,有一个天然石洞,洞外站着十二位蛊门弟子把守。他立即意识到那里便是蛊门的禁地之所在,便毫不犹豫地操控着小玲珑朝石洞飞去。 小玲珑就像是一只风筝,拉着它的线便是无形的元神力,另一头自然是温子君。可是,要知道,风筝飞得越高越远,拉扯的力量就越大。如果到达一定的高度,那根线便会绷断。 同样的道理,温子君用元神力牵引着小玲珑在蛊门建筑四处盘旋,倒是还算轻松。可是等到小玲珑飞到蛊门禁地时,牵引的元神力如同风筝的线一样,越绷越紧,所耗费的元神力自然十分巨大。一时之间,温子君的元神力狂涌而出。他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起来。 温子君心里大吃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运用圣蛊之天眼术,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天眼术竟然会如此耗费元神力的。长此以往,他的元神力将被掏之一空,届时,小玲珑失去他的控制还带走他的意识,他最终恐怕就要成为一个植物人了! 小玲珑已经飞进了蛊门禁地里,所拉扯的元神力更是巨大。温子君的泥丸穴里的元神力越来越少,他自己也感到脑袋越来越沉,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怕只怕,他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怎么办?他如今被小玲珑牵扯着,骑虎难下,全身都无法动弹。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温子君心里不由悲叹道。 第四十八章 心法互换 就在这危急时刻,温子君的体内异变突生! 一直很安分地呆在丹田的先天真气乾坤力,突然逆虚府而直接灌入后腰肾门之上的雪山关处。 雪山关与脊柱相通。乾坤力经雪山关一路沿脊柱直抵大脑,然后缓缓地注入眉心的泥丸穴里。这时的乾坤力,却在流经脊柱的过程中转化成了元神之力! 温子君本来耗得差不多要消失的元神,有了这种新生的元神力的注入,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温子君着实没有想到,乾坤力竟然可以转化为元神力!别说是他,就是蛊门的四大长老,只怕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因为在他之前,从没有一个蛊门的弟子能够把内力转化成元神力——尽管蛊门亦有武功心法。 从小玲珑的复眼里,温子君再次清晰地见到了蛊门禁地。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起初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且纵向极深。越往里面,光线越暗,但在小玲珑的眼里,却是越发清楚起来。最后,小玲珑到达了极为宽敞的尽头。 这是一个极大的石厅,有两人高,可容上千人。中间立着许多要两人才能合抱的石柱。石柱上都画着许多图案,上面还插着一个火把。而大厅正中央的那根柱子更为巨大,只怕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起来。 四周的石壁都画着巨大的壁画,大多是人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怪兽,不过画得甚为粗糙,比起中原的画技来说,这里的画只能算是涂鸦之作。透过小玲珑的眼睛,温子君见到那些画的粗线条是灰黑色的,但他可以肯定,那些线条的颜色一定是血红血红的。 在正前方的石壁上,亦有两个火把,比石柱上插的都大,并且,两个火把都是燃着的。因为没有风,火焰直直的,发出不甚明亮的光晕。火把下面,是一个大型的祭台。 祭台像是由一块巨石凿成。上面呈阶梯状地摆着密密麻麻的一个挨着一个的瓦罐。每个瓦罐的后面,都立着一块牌子。小玲珑飞近后,温子君才知道,这些全是蛊门历代门主的灵位!那些瓦罐里的,便是他们的骨灰。 原来,蛊门的禁地只不过是他们供奉门主灵位的地方罢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允许旁人进去打扰了。 小玲珑又四处飘飞了一下,却没有见到如今的蛊门门主土浑。温子君疑窦顿生:“不是说土浑几天前就进了这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么?可是他怎么不在里面呢?”一路进的时候,温子君都曾经细心留意过,整个石洞里并没有其他的岔路。 “莫非,那四大长老都是在骗金华和木世的?”温子君又忖道。不过,他发觉乾坤力亦去了十之六七,不宜多想,还是先把小玲珑召回来再说了。 就在这时,温子君见到大厅中央的那根大柱子一阵颤动,接着,正对着祭台的那面突然打开了一道石门!他连忙操控着小玲珑附在一个石柱上,盯着那道石门。不一会,从石门里走出一个人来——不用说,此人正是土浑! 此时,温子君才恍然大悟起来。他突然想起琼州黎族的圣山上的通道,看来,这些少数民族所谓的圣山,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了。没有两个土浑,那四大长老也应该没有说谎。这个土浑,原来是利用禁地里的暗道,瞒着所有人,悄悄溜出外面,在断龙崖里拦截金华与木世他们。 不管成功与否,只要他是从禁地里走出来,那么,一切都可以被他推得干干净净!加上事先向四大长老布下的疑阵,土浑还可以反咬一口,使金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土浑施施然地从石柱里走出来,随手在石柱上按了一下,打开的石门又重新闭合。石门闭合后,那根石柱没有一丝破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无法相信那里竟然有一道石门。 只可惜,这个秘密不再只有土浑一个人知道了,温子君看得一清二楚! 土浑没有往四周瞧上一眼,便大踏步地往石洞外走去。显然,他对这里是绝对放心的,相信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轻易进得来。 小玲珑一路跟着土浑出了石洞。土浑一出现在禁地洞口,那些个守卫便都向他行礼。其中一个身材跟土浑一样魁梧的人,温子君猜那人应该就是金华一手提拔上来的禁地守卫队长流河。 土浑不理会流河一干守卫,径自下了蛊门。 小玲珑随着土浑一直跟到他的住处,然后又见他换了一件衣衫便往长老院去了。温子君才将小玲珑召了回来。 小玲珑一回到体内,温子君便浑身一松地躺倒在床上。由于没有再用元神之力,体内的乾坤力也不再流向泥丸穴。温子君强令自己再次坐起来,开始打坐恢复已然去之七八的乾坤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丹田里的乾坤力渐渐充盈起来……温子君发觉丹田的乾坤力已经饱和。如果是在往常,他在这个时候便会停止打坐运功。但现在,他并没有停止,反而引导乾坤力沿着脊柱往上走,乾坤力再次转化成元神之力,然后进驻泥丸穴,充实着处在泥丸穴中间的元神。 乾坤力源源不断地输向泥丸穴,温子君丹田里的乾坤力便开始减少。乾坤力一减少,他便运起乾坤心法,不断地补充乾坤力。 有了不断涌入的元神之力,温子君泥丸穴中的元神在不断壮大。直到元神壮大到有一颗龙眼般大时,泥丸穴再也装不进元神之力,已经达到了饱和。如果让木世他们,甚至是蛊门的四大长老知道了温子君的元神有龙眼般大小的话,只怕他们一个个都会瞠目结舌。 进不了泥丸穴的元神之力无奈之下,唯有循着原路退回。温子君惊讶地发现,经过脊柱过了后腰肾门上的雪山关后,元神之力又转化成了乾坤力,最后退回到丹田。 难道说,乾坤力与元神力之间,可以自由地转换?温子君心中讶然。接踵而来的便是狂喜不已。如此一来,他岂不是等于有两个丹田?乾坤力耗尽时,他可以从泥丸穴导出元神之力,再转化成乾坤力。 于是,温子君立即试着让元神之力沿脊柱过雪山关,果不其然,一过雪山关处,元神力便转化成了乾坤力! 全部恢复以后,温子君发现已是黄昏时分了。他下了床,打开房门,发现小桑叶已经坐在厅中的桌前。桌上放着两副碗筷,还有三四个用盘子盖住的大碗。 桑叶正双手支着桌子,嘟着嘴,显然是在生气。她见到温子君找开房门出来,一下子高兴地跳起来叫道:“大哥哥!你终于醒了?快来吃饭,我好饿好饿了……” 温子君听着桑叶的话,又看到她那一副委屈的表情,不由笑道:“怎么?小桑叶,饿坏了?饿了你可以先吃的呀。” 桑叶听了,摇摇头道:“不,我要等大哥哥一起吃!” 听了她的话,温子君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接道:“好好好,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嗯。大哥哥坐。”桑叶点点头,然后便开心起来,拍着小手说道,“吃饭喽!” 温子君打开盖在大碗上的盘子,一个大碗里装着米饭,另外有三个菜。可以看得出,蛊门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三个菜都甚为精致。 “来!吃一块鸡肉。”温子君挟了一块肉到桑叶的饭碗里。 “谢谢大哥哥!”桑叶挟起碗里的鸡肉咬了一口,“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温子君又挟了一块肉放到桑叶的碗里,却发现桑叶突然脸色黯然,眼角还有泪。 “咦,小桑叶!吃得好好的,怎么哭了?”温子君连忙问道。 桑叶双眼望向外面,凄然道:“我在想阿爸和金伯伯了。不知他们的晚饭,是不是也有鸡肉吃呢?” 温子君听了,放下碗筷,轻叹道:“小桑叶,你真是一个乖孩子。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大哥哥向你保证,明天就让你阿爸,还有金伯伯来见你。好不好?” “真的?!”桑叶听了,脸上还有泪痕,却笑起来问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吗?”温子君也笑了,然后用一副苍老略嫌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是剑痕。” “呵呵呵……”桑叶终于笑了。 “好了。多吃点饭,吃饱饭,养足精神,才不会让你阿爸担心哦。”温子君怜爱地对她说道。 “嗯。我要吃多点饭!”桑叶好像下了决心似地说道,“我不会让阿爸担心的!” 饭后,温子君交待桑叶回房好好待着。如果不困的话就练乾坤心法,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出去。 桑叶很听话地回房去了。 温子君亦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夜行衣换上。他准备去蛊门的禁地,看看土浑出来的那根巨大的石柱下到底有什么。 第四十九章 禁地探秘 温子君从窗里跳出,如轻烟般闪过守卫。然后他认准方向,直往蛊门的禁地奔去。他的身影飘忽不定,又迅捷无比,就像是暗夜里的精灵,瞒过了蛊门所有的守卫,包括守在禁地外的流河一干人。 虽然透过小玲珑的眼睛看到过禁地的情形,但那毕竟是黑白的,没有其它颜色。温子君自己亲临其境后,才切实地感受到里面散发出的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原来没有来得及细看的壁画,线条果然是血红的,在黄晕的火光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和心悸。温子君细看了一番,壁画的内容其实就是在讲述蛊门的历史。 走到中央的那根巨柱旁,温子君上下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个突起轻轻地按了下去。那道石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温子君小心翼翼地探首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道很陡的狭窄的石阶。闪身进去,他又发现内壁上亦有一个突起的按钮,随手按去,石门关上。 下了石阶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眼前的这一幕,又让温子君想起了黎族白松岭上的圣地里的暗道。只不过,面前的这条甬道比黎族的那条更窄,连两个人都无法并排走。但有也有相同之处,就是两边的石壁都有斧凿之痕,且斧工粗糙,显得凹凸不平。 凭温子君如今的武功,他一路畅通无阻。沿着弯弯曲曲的甬道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一个石室。石室并不大,两边各有一个书架。 左边摆满了书,可惜温子君并不识得苗疆的文字,无法翻阅。那些书籍想必就是历代门主留下的蛊术心得。右边的架子上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上面所贴的标签亦是苗文。按猜,里面的不外乎几种,如蛊物,蛊毒,解毒药。 这里应该是历代门主真正修练的地方。只可惜温子君不识苗文,却是不敢随意去触碰。但石室再无他路,难道那土浑真是在此中修练? 温子君绝对不相信土浑是真的在此修练蛊术,他知道一定还有暗藏的通道。于是他一寸一寸地在石室里查找起来。 找了许久,最后是那个书架。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很多书都已蒙上了灰,唯有几本书是干净无尘的。而其中最为光鲜锃亮的,是一本靠书架左边的厚书。 为防万一,温子君用衣袖包着手,还运起乾坤力布满五指,才去取那本书。他轻轻一拉,那本厚书居然没有动弹分毫。 这本书果然有问题! 温子君深吸一口气,抓住那本厚书渐渐加力,不一会,便听见后面传来“咔哒”一声。他连忙转向后面看去,那个摆着许多瓶罐的书架,已经缓缓向左移开,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暗门。 松开了手的那本厚书,又重新缩回原处,而刚刚移动了的书架也开始移回原处。 温子君见状,一个箭步,冲进了那个暗门。里面还是一条甬道,甬道一路向下。极为小心地走了近一顿饭的时间,温子君又到了一个石室。 石室极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随即,温子君才知道石室里并非一无所有,尽头处的一扇石门,上而还有一个洞孔,一束两个拇指大小的微黄的光柱从中透了进来。除了光柱,还有人声传了过来。 温子君心中窃喜,知道找对了地方。他轻轻地走到那扇石门前面,小心地用右眼贴近前去看…… 外面也是一个石室,灯火通明。温子君只看到石室中间是一张圆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高大的汉人打扮的灰衣人。虽然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可是温子君可以察觉出这个灰衣人的武功极高,至少比叶星雨和姬月眉她们还高。 灰衣人的对面,却是站着两个黑袍的汉人。他们在灰衣人面前,都微微低下了头。 “这么说,陈年他们……都是一个人杀的?”灰衣人开口问道。 站着的右边那个黑袍汉人应道:“不错。据查验,他们的伤口都呈手指般大小的圆洞,应该是由剑气所伤。照伤口来看,对方使的像是一把圆锥。只是,武林中似乎并未听说过哪个人是用圆锥作为武器的。” “就是那个叫剑痕的蒙面人?”灰衣人沉声问道。 “正是那人。” 灰衣人默想了一阵,嘴里说道:“好了。这件事我会向魁首报告的。你们出去好好训练,这是最后一批死士。训练好后,我们便一齐回家去。” 两个黑袍人听了,脸上一喜。左边那个黑袍人说道:“已经十年了,能够回家自是好。只是,属下有个疑问,难道上面不再训练死士了?” “那倒不是。”灰衣人答道,“听说上面已经有了更好的方法能够更快地训练死士了。” 那黑袍人还要说,灰衣人却摆了摆右手,示意两个黑袍人出去。一个黑袍人转身在石墙上按了一下,便出现了一道门,二人又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灰衣人坐着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温子君不能等,鬼知道那个灰衣人会呆多久。他已经找到了打开石门的按钮,可是石门开启,必定发出声响,惊动灰衣人。届时,温子君无法一招制敌的话,灰衣人便可以召来更多人,就算温子君是先天高手,只怕也难以招架,以至功败垂成。 可是,如果就此耗下去的话,只怕天都亮了。温子君可是不想这般辛苦一番却无功而返。 到底该怎么办? 默想一阵,温子君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 石门轧轧地开了。 其声响自然引起了灰衣人的注意。但他依然没有回头,嘴里却说道:“土浑门主才刚刚回去,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解决后顾之忧么?” 除了石门开启的声响,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灰衣人不觉一愣,不由转过身来。他看见洞开的石门,却没有见到土浑。 灰衣人心下大疑,站起身来,戒备地走到石门前往里观望。这个石门只有土浑进出,如今没有见到他来,门却开了,灰衣人不得不小心万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石门后冲出!这个人影不是冲向灰衣人,反而是冲向来时的甬道。灰衣人见那人影逃掠的身形并不快,心里电转不已:“莫非,土浑那头已被人怀疑?此人便是前来察看的?不行,决不能让他逃了回去。哼,蛊门出来的人,武功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灰衣人便一个箭步,冲进石室,追向那道人影,嘴里轻叱道:“哪里走!” 温子君自然不知道灰衣人心中所想,他只是想故意露拙把灰衣人引入石室罢了。不管如何,已经凑效了。 灰衣人冲到甬道口,却不料那道人影又是反掠,这时的身形却比刚才那略嫌笨拙的身形快了几倍。他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人影便已经到了石门处。 灰衣人虽然有点惊讶来人的武功,但见来人直奔自己的石室,却不由定心了。他以为温子君是要掠进石室。进了石室,再叫几个人进来帮忙,就算来人武功了得,又能如何? 但是,温子君并没有抢进石室,而是站在石门一旁,伸手按下开关,把石门关起来! 灰衣人见了,大惊,想到赶到石门处。但是为时已晚,石门已经合拢。石室一下子暗下来,除了石门上的那道光柱,四周都已变得漆黑一片。 刚扑到石门附近,灰衣人突然心生警兆,一道劲风袭向他的右肋。 灰衣人的武功亦是十分了得。事实上,他在冲向石门的时候,便早有戒备。如今劲风袭来,他自然也不示弱。于是他冷哼一声,双掌有备而发,一股沛然的内力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涌向来袭之人。 温子君没有料到灰衣人的警戒心如此之高,本来想一击中的,将灰衣人拿下,却不料对方早有戒备,且推出惊人掌力。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左一个侧移,本来出击的右手回收,而收在腰腹的左手却蓦地拍向灰衣人右肩。 灰衣人双掌轰然击在石门旁的墙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击空,心下甚是讶异。但他的身手却没有停下来,一击不中,便立即向后退去。而温子君的左手一拍亦宣告落空。 边退边挥舞着双手在身前游走,并且是一连退到了甬道口,灰衣人才停下来。一停下来,他便沉声问道:“来者何人?莫非是蛊门之人?” 整个黑暗的石室里只有灰衣人的声音在回响。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音,而且静得可怕。如果不是自己如今身处暗室,如果不是刚才的那道人影和偷袭的劲风,灰衣人还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呢。 灰衣人再次出声:“哼!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能够找到这里来,那我就不能放你回去。乖乖的,你束手就擒了吧。” 堵住了甬道口,灰衣人也不怕来人逃走。尽管对方在身形移动上甚为迅捷,但灰衣人相信自己有能力将其留下。 可是,一盏茶的工夫都已过去,黑暗里依然是寂静一片! 灰衣人心里大为震惊。他已经暗运内劲,在石室里搜了个遍,居然无法发现对方的所在。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的武功比自己高;二是对方的藏匿功夫极为厉害,可以瞒过他。他不相信蛊门里有谁的武功高过自己——除非是那四大长老。 想到那四大长老一流的武功,加上厉害的藏匿之法,灰衣人心里一突,他不禁失声道:“你……莫非是蛊门的四大长老之一?”这句是用苗语问的。 接下来,他又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难道土浑没有成功?”这一句却是用汉语说的。 静!还是静!简直是静得可怕! 温子君一直没有动弹半分,也没有发出声响。他从刚才的偷袭当中,知道这个灰衣人的武功着实厉害,十分难缠。因此,他在心里不断地寻找能够快速解决的方法。这时听到灰衣人的话,联系最开始说土浑回去解决后顾之忧的话,温子君心里大惊。 “难道,土浑这次回去是要对付蛊门的四大长老?”温子君忖道。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错的。 四大长老乃是德高望重,明察秋毫之辈。他们一开始或许会相信土浑的话。但时间一长,他们细想一下金华的所言所行后,只怕会对土浑的话半信半疑起来。到时,土浑的处境就危险了。因此,土浑唯有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将四大长老拿下,才能永保自己在蛊门的位子不倒。 想到这,温子君再也无法沉寂了。他必须赶回蛊门去阻止土浑,否则四大长老一死,金华与木世便永无翻身之日。温子君虽然可以救出他们,但要他们永远背负着叛徒身份,只怕他们也无法好好活下去了。 速战速决!这是温子君心里下的决定。 他突然欺身上前,一道山指剑随即射向灰衣人。 灰衣人亦是早就全身戒备,他发觉一道凌厉的气劲从前方袭来,嘴里不由呼道:“剑气!你……你是那个剑痕!?”虽然心里大为震惊,他的身手不仅没有因此而大打折扣,反而更见强劲! 知道了对手是谁,尽管是一个传说中的强者,但总比面对未知要好。 灰衣人一个侧身让过温子君的那记山指剑,左手五指成爪,闪电般抓向温子君的右手腕。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的出招就像是明眼里看到了似的,极尽刁钻狠辣精准。这不是说他的眼力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事物,而是他听风辨位的能力极为厉害,像刚才温子君不弄出一点动静时,他便无法找出对方来了。 不过,灰衣人无法在黑暗中见到实物,并不代表温子君看不到。温子君自小便是在昏暗无比的西湖湖底的石室里练功。在他师傅何风阳的刻意为之下,他的眼力也得到了很好地训练,可以于黑暗中视物了。 温子君见灰衣人的左手五指成爪,袭向自己的手腕,便故意慢了一拍回撤右手。 灰衣人察觉到对方的手顿了一下,大喜,擒龙手更是不遗余力地施出。 就在这时,温子君右手悄然捏成兰花指。中指与拇指连成环,其余三指高高翘起。见灰衣人的五爪已经到了手前,温子君中指弹出,一道火指剑激射而出。 灰衣人亦察觉到了那道剑气,但仓促之间,再也无法躲避,左手手心正中一记火指剑。他闷哼一声,只觉手心已然洞穿,火辣辣地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 温子君却不容灰衣人退避开去,他立即一个箭步,欺身再上,直往灰衣人追去。 灰衣人听风辨位,知道不能再退缩。于是钢牙一咬,忍住左手传来的钻心痛,运起全身内力于双掌,大喝一声,然后推向追来的温子君。 温子君没想到灰衣人这么快就想来个鱼死网破,他的山指剑固然可以将灰衣人的一只手掌击中,但自己亦无法躲过另一只手掌。无奈之下,只好改指为掌,双掌一同印上灰衣人的双掌。 两人四掌相印,只发出一记闷响,便再也没有分开。 他们如今不再拼招式,而是拼内力了。 诚然,温子君的乾坤力无论是从质还是量来说,都要优于灰衣人。但灰衣人的内劲亦是十分雄厚,要想一举灭了他,只怕是难以做到。 灰衣人此时拼命地运起内力,不断地冲击温子君,妄想把他冲垮。 温子君虽然不会被冲垮,但也要费力去抵抗。可是长此下去,即使他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只怕也难以赶回蛊门去阻止土浑的阴谋了。 一旦双方比拼内力,便会使得两人都无法他顾了,只能一心地维持体内的内力不断冲击对方。如果此时有第三者的话,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可能重创其中一人。 这个已经封闭的石室自然没有第三者。 但是,温子君还有一个帮手,那就是——小玲珑! 先运起乾坤力稳住灰衣人从双掌里冲击过来的内力,尔后他用元神之力,把小玲珑小心地召唤出体内。 小玲珑这次是从温子君眉心的泥丸穴冲出来的。一出来,便扑闪着翅膀,根据主人的指示,射向灰衣人的眉间。 灰衣人先前还以为即便自己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可是没想到对方的内劲自己还要充沛。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一阵昆虫扑翅的声音在对方身旁响起,还以为是无意困在石室里的小虫子,心里暗喜。 谁知那只昆虫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波一波地在灰衣人头脑中不断扩大。眨眼间,小玲珑便电射在灰衣人的眉心的泥丸穴上! 灰衣人的眉心被小玲珑点出一个血洞。他再也无力为继,被温子君双掌震出,撞到后面的石壁上,最后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温子君不再理会黑衣人,收了小玲珑,展开身形直掠往蛊门。 第五十章 蛊门惊变 温子君一路狂奔,出了禁地,尔后有如大鹏展翅般凌空飞下,轻巧地落到蛊门里。由于早前已经在小玲珑的双眼下对蛊门建筑进行了一番察看,所以温子君很轻易地找准了方向,直奔长老院。 远远地,温子君就见到院子里有七个人。 四大长老俱都委顿不起,跌坐在地板上。他们面前站着三个人,为首的自然便是土浑。看另外两个人的打扮应该是土浑的人,一个是温子君在下午见过的侍卫,还有一个却是没有见过的。 “土浑,我真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咳咳……”二长老还没说完,嘴里便咳出了血来。 土浑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四长老抹去嘴角的血痕,长叹着对土浑说道:“这么说,金华说的都是真的了?你……逼走木世,又陷害了金华……而我们,我们竟然成了你的工具……是不是?” “老四,别跟他废话!这样的败类,欺师灭祖的畜生!”平常极少说话的三长老此时却激动万分。 “嘿嘿嘿……”土浑冷笑几声,然后才说道,“不错。我是在利用你们,利用你们当上门主,利用你们对付金华……”接着,他脸色一变,变得更为狰狞可怕地说道:“反正你们就要死了,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师傅那个老不死的,也是死于你们所中的这种毒的。” “你!你这个罪大恶极的……竟然残忍到去对付养你育你的师傅!”大长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那白色的胡子上亦是血迹斑斑。 “不要提那个老不死的!”土浑听了大长老的话,心情却变得激动起来,大手一挥,低声地咆哮起来,“我有哪一点比不上木世?为什么要把他定为蛊门门主的传人?为什么还要把小师妹许给他?我比木世早五年进入蛊门,本来这些都是我的,为什么最后却给了木世?我不甘心!我要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你,你这么丧心病狂,你就不怕……不怕……咳咳……”二长老的胸膛激烈地起伏不定。 “不怕什么?不怕被人知道?”土浑接上二长老的话,冷笑几下说道,“这一切我已经早就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一件震惊圣门上下的事。那就是副门主金华伙同出逃十年的木世意欲篡夺门主之位,将四大长老杀死。而我将最后赶到,识破阴谋,将金华与木世当场击毙,平息了这场内乱。哈哈……到时,整个圣门没有你们四个阻手阻脚,才是我土浑大展拳脚,重振圣门的大好机会!哈哈……”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得意。 “是么?”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土浑的笑声嘎然而止。 他立即转身朝那冰冷的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一直露出得意之情的脸终于色变! 在土浑的面前,站着一位高大的蒙面黑衣人。 “你,你是剑痕?!”土浑试问道,声音里抑制不住地竟然有点发颤。他逃回死士的训练窟后,才知道剑痕有多么厉害——单枪匹马杀掉十二个高级死士和八个死士教头! “不错!正是老夫。”温子君冷声回答道。 “你怎么……”土浑强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老夫怎么来了?”温子君接道,“如果老夫不来,怎么把你的好事告诸天下呢?” 土浑又是脸色一变,说道:“听说你之所以前来,乃是为了保护一个傻子汉人。”他毕竟是一个枭雄,即使是面对强者,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而很巧的是,那个傻子正在我的手上。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哦?说来听听。”温子君不动声色地应道。 “只要你答应不插手我圣门的事情,那个傻子将完好地送还给你,让你带回中原去。你看怎么样?”土浑有恃无恐地说道。可是他哪里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傻子,此时正站在他面前呢? “哦?如果老夫不答应呢?”温子君又说道。 听了对方的话,土浑面露凶色,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你也休想再见到那个傻子!” “很好!”温子君森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吧。”话音刚落,他便展开鬼魅般的身形,冲向土浑。 土浑知道无法诓住剑痕,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之极。他手一指冲过来的温子君,对身旁两个人命令道:“拦住他!” 那两个蛊门弟子乃是土浑的亲信,但他们并未见识过温子君的厉害,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便以为凭两人定能拦住来人。于是,他们一左一右迎向温子君。迎上去的同时,他们正要出手施展蛊毒,却不料来人早已出手! 几乎是同时响起“噗”的一声,那两个土浑的亲信的眉心便中了一记指剑。温子君的身影从他们旁边掠过后,他们二人才轰然倒地。 土浑脸上一片死灰,知道自己无法逃走,便一咬牙,扑向温子君。 只可惜,两人的武功实力相差太远。温子君能够一人杀光八个教头和十二个高级死士,其实力可见一斑。如今对付一个土浑,就算之前跟一个灰衣人拼斗过,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土浑只坚持了五招,便被温子君一掌击中腹部。吐了一口鲜血后,软倒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击倒土浑后,温子君便立即走到四大长老身旁,蹲下去察看他们的伤势。 “七步追魂散!”温子君不由轻呼起来。前面他跟土浑说的都是用苗语,这一声惊呼却是最自然的汉语。 “咳咳……不错,正是中原的‘七步追魂散’……这位大侠,谢谢你帮我圣门除了这败类……咳咳咳……”大长老突然也用汉语跟温子君说话,“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知大侠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温子君此时来不及惊讶蛊门长老为何会说汉语了。他知道“七步追魂散”的歹毒,四大长老此时的情况,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亦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你说吧。”温子君轻叹道。 “请大侠……咳咳……立即到我,我,我圣门的地牢里……咳……咳……把金华与木世带来。我,我们,还有事……咳咳……要交,交待他们……”大长老极为艰难地说道。 “好。”温子君立即站起身来,正要走,又停了下来,说道,“不过,我这样一走开,不知你们……”他没有说下去。 大长老挣扎着坐了起来,强制把体内的“七步追魂散”压了下去,说道:“大侠你放心,我们还撑得住。”话也变得顺畅了许多。“麻烦你把那个畜生挪到我们身边来。”他继续说道。 温子君走到土浑身旁,一脚便将其挑到了四位长老身边,重重地落在地上。他知道大长老的用意,便不再停留,纵身出了院子。 四长老这时却叫道:“老大,他知道去……去……咳咳……” 大长老一挥手,无力地说道:“他既然没有问,说明他必然知道怎么去地牢……咳咳……”刚刚压下去的毒,又再次反涌上来。 温子君一路飞奔,还好下午曾经以圣蛊之天眼术察看过蛊门的地形,并且特地察看了关金华与木世的地牢的所在。因此他可以不假思索地赶往地牢。 须臾之间,温子君便赶到了地牢门口。 那里有六个守卫,其中一个见温子君奔到面前,大声喝道:“什么人?” 可是温子君二话不说,便迅捷地出手,闪电般将这六个守卫尽皆点倒在地。他为了争取时间,根本就不想多说话,就连牢门也被他用乾坤力击开了。 进了地牢,里面还有六个守卫。他们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抽出了苗刀来应对温子君。 温子君照样一声不吭,见到守卫便冲了过去。他嘴里还大声叫道:“金华木世,金华木世……”他不知道地牢有多大,一时也不知道金华他们被关在哪里,只有大声叫唤才能最快找到他们。 就在温子君击倒最后一个守卫时,他终于听见了木世的回应:“我们在这里!”他循声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金华与木世他们。 “剑痕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剑痕前辈,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么?我不出去……”(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温子君不理会二人说什么,再次运起乾坤力将牢门击开,嘴里说道:“你们的四大长老被土浑毒倒,已经危在旦夕。快点随老夫赶到长老院去!” “什么?!”金华与木世同时惊道。 他们立即随着温子君冲出了牢房,直往长老院赶去。四大长老中毒,蛊门定然会上下震惊。他们再也顾不了其他,一个劲地奔向长老院。 金华与木世赶到长老院时,四大长老犹如强弩之末。 他们的面前是如一滩烂泥的土浑。在土浑的对面,还站着一伙蛊门弟子,纷纷抽出了兵器,小心地望着四大长老,蠢蠢欲动。这些人乃是土浑的亲信,可是土浑在四大长老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僵持着。 “闪开!”金华大吼一声,便冲向那伙弟子。 那伙弟子还想动手,却被一旁的温子君尽数击倒。 “长老!”金华冲到四大长老面前,痛声叫道。 随后木世亦赶上前来,同样失声叫道。 “你们终于赶来了!”大长老甚是欣慰地笑了,“金华,从今以后,你便是圣门门主。一定要把圣门发扬……” 第五十一章 苗疆狐女 苗疆十里峒,圣山脚下的集市上。 这天不是贸易日,空旷的集市上没有四方云集而来的交易商贩。但在靠近蛊门一边的集市边沿处依然站了一群人。 蛊门脚下站的有近百人,其中为首的便是金华这个新任蛊门门主。他身后是一干蛊门弟子。 金华的对面,站着十二个人。前面站着四人,分别是木世、桑叶、温子君以及一个用黑纱遮了脸的女子。他们后面,是八个蛊门弟子,其中几人身上都背着包裹等什物。 金华望着木世,叹了口气才说道:“木世,你真的不肯留下么?现在的圣门,正是需要你我携手光大的时候啊。” 木世听了,笑道:“金华,我相信圣门在你的手中一定会发扬光大的。十年来,我早已被磨尽了锐气,不想再理会这些了。你就是留我在圣门,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更何况,”他指着温子君继续说道,“我还要送温小子回无忧门呢。” 顿了一下,木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用黑纱遮脸的女子,轻叹道:“她为了我变得半人半鬼,半疯半傻的。我就算是踏遍中原,也要寻得名医把她医治好来。” 金华听了,默想一下,忽然笑了。他上前去一把抱住木世,嘴里说道:“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肯留下的。刚才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圣门随时欢迎你回来!” 木世亦是双手齐拍了一下金华的背,笑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看你把圣门治理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是原地踏步的话,你可就要小心喽!” “哈哈哈……”金华大笑起来,整个人突然散发出强大的自信。他离开木世的熊抱,但双手依然抓紧木世的双肩,笑道:“好!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跟现在不同的圣门!” 木世伸出右手,金华也伸出右手,尔后两只右手有力地握在一起。 “一言为定!”木世说道,“保重!” “一言为定!”金华应道,“保重!” 木世牵着桑叶,领着温子君和那蒙纱女子及八位蛊门弟子,转身往中原方向出发。 “见到了剑痕前辈,记得代我好好谢谢他!”金华在后面大声地喊道。 直到看不到木世一众的身影,金华才神情落寞地转身回蛊门。那里,有许多事情亟待他去解决。 当时蛊门的四大长老被土浑暗算,中了中原的“七步追魂散”,早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在温子君的帮助下,他们还是及时地将蛊门门主之位交到了金华的手里。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四大长老相继毒发身亡。 金华在蛊门临危之际,被授命为门主。他新任门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土浑关押起来。接着,为防夜长梦多,在温子君的帮助下,金华与木世率领禁地卫队,一举将死士训练营给端掉。 死士训练营其实就在圣山的另一侧的谷底的大溶洞里。如果从圣山山顶望下去的话,那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到达。间中云蒸雾缭的,也无法让人看清谷底的情形。 坐阵训练营的人,便是已经被温子君击毙的那个灰衣人。他是金翼门派来的最高级别的一个,可惜已被温子君击毙。 至于训练死士的教头,一共还有二十四个。在温子君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下,他们逐个被擒,无一落空。 土浑为了在断龙崖阻击金华与木世,派了一百三十六个死士,回的时候只剩三十五个。死士训练营里一共还有死士一百七十九人,其中高级死士七十二人。 温子君他们是连夜突袭训练营的,所有死士都被命令休息——训练营根本不需要守卫,因为这里除了他们自己人,十年来从未有过外人进出过。 死士们都睡得很沉,即便是温子君将那二十四个教头都擒住了,他们中也没有一个先行醒过来的。后来经过审问,温子君他们才知道,这些死士之所以如此,乃是受蛊毒所控制的。 原来,成为死士的第一步,便是要服下一粒所谓的“弃魂丹”。此丹以一种蛊物为主,辅以四十九种天下奇毒炼制而成。一旦服下,人便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像丢弃了灵魂的玩偶,完全被丹中蛊物所操控。之后,教头们便用一种苗疆自制的短哨下命令给死士,而死士再无反叛之心,乖乖听命。 经过训练的死士,痛感神经的承受能力是普通人的五倍。反射神经比普通人敏捷三倍。所以他们才出手迅捷,被砍断了手脚却还能继续攻敌。当然,普通的死士也只是对一般的江湖人所言,如果遇到了高手,他们同样没有什么威胁。 毕竟,死士服了“弃魂丹”后,失去了人所独有的灵性,面对不同的状况不会灵活机变。 不过,由于“弃魂丹”的配制还处于初级阶段,丹药无法一下子便牢牢控制住死士。要想使死士彻底死心塌地听从命令,还需要长时期的封闭式训练和加大药量。 从那些个教头嘴里得知,似乎是金翼门已有更好更便捷的药物来培育死士。他们已经打算在这里训练好最后一批死士后,便全部撤离。谁知就在此时被温子君及金华他们捣毁。 在死士训练营的最里面,有一个牢房。 房里只关押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脸上长满溃烂的水泡而不堪入目,神智浑浑噩噩的女人! 她,竟然是十年前曾经与木世并肩作战的欧芙! 欧芙一直是苗疆的一个异类。她不是蛊门的人,却有一手极好的蛊术,武功也不弱。而她最擅长的,却是媚惑男子。她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凭借着妖娆身姿,诱惑了蛊门不少弟子,再从那些蛊门弟子手中学得蛊术。 十年前,她正好路过西樵坡,见木世这个蛊门天才正在孤军奋战,又见那群蒙面人武功一般,以为有利可乘,可以借机掳走木世。谁知蒙面人见了她便厮杀如潮水般涌过来,让她再也没有机会脱身。最后,她骑虎难下,只得与木世联手杀敌,直到累得昏死过去。 木世当初以为欧芙已经倒地不治,其实她尚有一丝气。不过,如果没有人救治,任她这样躺于荒野,最终也逃不开一死。 只是土浑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次绝好的狙杀木世的机会,却被这个欧芙所破坏。土浑气愤难消,便将她带回死士训练营,给她喂了一颗“弃魂丹”。土浑要将她训练成一个死士,供人使唤。 此丹的确将欧芙的重伤治好,但是出了新的问题。原来,欧芙自己早就炼有本蛊在体内,可是“弃魂丹”里亦有一只蛊物。于是两只蛊物在欧芙的体内争战起来。结果是欧芙的本蛊稍占上风,毁了丹药中的蛊物。但丹药还有其它剧毒,尽管欧芙的本蛊能够控制一些毒药,但最终便导致她身上长出许多毒泡,且人亦变得疯疯癫癫了。 虽然死士是训练不成了,但是土浑也没有就此罢手,依然将她囚禁起来。开始的几年,每到一次训练营,便要鞭打欧芙一次,以泄心中的恨意。到后来,或许是恨意也泄得差不多了,土浑也越来越少鞭打欧芙。再到近两年,他再也不找欧芙泄恨,似乎都已然忘却她了。 虽然欧芙脸上满是毒泡,且神智不清,整个人蓬头垢面的,但木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尽管欧芙在苗疆的名声极为不好,被人称作狐女,而且她那次出手帮助木世一同对付蒙面人也是她的私心所然,但无论如何,她的出手毕竟是帮助了木世,木世才没有在那次狙杀中丢命。 因此,木世说什么也不能不管如今半人半鬼,半痴半疯的欧芙。说也奇怪,其他人靠近欧芙,她便又喊又叫,又哭又闹的。可是木世一走近前去,欧芙却立刻安静下来了。 对于欧芙来说,十年前的那场恶战无疑是最激烈的,而她的同伴自然就是印象最深刻的。因而,当她看到木世时——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木世的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一下子便勾起了她那潜藏在脑海最深处,几乎要忘却的一些记忆碎片。 此时的欧芙浑浑噩噩,并不知晓木世是谁,但她从心底里知道这个人很亲近,不会害她。 当欧芙见到金华时,大呼小叫得歇斯底里。可是木世一出现时,她便安静下来,呆呆地望着木世。呆滞了一会,她的嘴角才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欧芙身上的毒泡已经不再恶化,虽然金华木世不是名医,但在用毒控毒方面,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要想彻底治好她的内外伤,只能进中原寻找神医江仲秋,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这样,木世带着欧芙,领着桑叶和温子君,重新回到了中原。 第五十二章 再次来访 赶了十天路的木世一干人,终于到了无忧门的山脚下。 按正常的速度,他们是不需要十天的。不过,木世一路上对欧芙照顾有加,歇息也比平常要频繁。就一样一路走走停停,便花了十天的时间。 无忧门的山脚下,建了一个新的亭子。亭子挂的匾额上也只写了两个字——“无忧”。 此时的无忧亭里有两位无忧门的弟子,见木世与温子君一众出现,都迎了出来。 “弟子见过大长老!见过木世前辈!”那两个弟子行礼道。 温子君傻笑几下,却不回应他们,而是径自拉了桑叶跑进亭子里又蹦又跳的。 木世却笑道:“嗯,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这个亭子也不错,上下山累了,也有个歇息的地方。烈儿想得还算周到。” 十年来,木世在无忧门都是不苟言笑的。可是今天,那两个无忧门弟子见到木世竟然笑了!这让他们俩大吃一惊,人都一愣一愣的,仿佛木世笑了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难似的。 其中一个弟子期期艾艾地答道:“木,前辈,我们两个,是轮到今天值勤的,所以才在这里。” “哦?值勤?”木世感到有点意外,“值什么勤?” “是这样的……”那个弟子回复了正常,慢慢地向木世解释。 原来,三长老即叶星雨向闾丘烈提了个建议,就是在山脚下建造一个亭子。一来可以给过往的路人有个歇息的地方;二来每天派两名弟子在亭子值勤,如果有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拜访或不怀好意者前来撒野,值勤弟子可以及时通知门主,让门里能够有充分地准备;三来可以向过往客打听各地的消息,从中收集跟本门有关的加以利用。 木世听了,心里亦是很认同叶星雨的这种做法,并且对她刮目相看。但他也有了新的疑问。 “可是,有客来访或是有敌来犯,你们怎么及时通知门里?”木世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个弟子听了,笑了笑,从怀里掏出红黄绿三面小旗出来,然后说道:“如果是有客人来访,我们就向上面挥舞绿旗;有人来犯,就挥红旗;至于黄旗,则是本门的人回来了。”说完,他便高举起黄旗挥舞起来。 不一会,木世便见半山腰的无忧门广场外沿亦有人挥起了黄色小旗,以示知晓之意。他见了,心里感慨万分。老门主闾丘渊泉只想偏安一隅,所以对门里的管理极为随意,因而没有对无忧门进行什么其他建设。而在山脚下建一个无忧亭,可以说是新门主闾丘烈在无声地宣告——他要把无忧门发扬光大! 就在这时,另一条路上一阵马蹄声响起。木世抬头望去,约有十骑人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俱都一身紫衣,虽说都是紫色,但也可以分出其中的深浅。其中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身材颀长,面白如玉,颌下无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儒生。可是从他的双眼里,却透射出剑一般锐利的目光,从而让他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人后面的随从,亦是个个精气十足,显然都是高手。 见了这些人,木世心中不由一凛。但又觉得这些人的打扮有点眼熟。 他们是谁?来这西南的边陲之地做什么呢? 十匹快马来势汹汹,奔到木世他们面前却停了下来。 中间的那位男子收了马鞭,尔后极为有礼地笑着问道:“敢问各位可是无忧门的?” 那两个弟子哪见过这种场面,竟然在此时怯场,只得慌乱地向木世投以求助的目光。 木世在无忧门生活了十年,自然也知道江湖的规矩。他亦向那中年男子回了一礼,才说道:“正是。不知阁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我乃姬无剑,有要事想向贵门主相询一下。”中年男子说出一个让木世大为震惊的名字。 江湖中最为神秘,却又地位极为崇高的紫剑阁阁主姬无剑! 木世听了,心里更是震惊不已。不过,他毕竟见过世面,脸上稍露惊诧之意,又向姬无剑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紫剑阁的姬阁主,失敬失敬!不知姬阁主长途跋涉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难道阁下也是无忧门的人?可我看你的打扮却是苗疆的呢?”姬无剑却反问道,“不过,你们尽可放心,此次前来,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询罢了。” 木世听了,想了想,然后便相信了姬无剑的话。姬无剑乃是紫剑阁的阁主,地位尊崇。他说没有恶意,那自然就是没有。于是,他笑道:“姬阁主果然是明察秋毫,在下的确是苗疆人,只是住在无忧门。既然如此,在下就陪姬阁主上去吧。”说着,向尚在马背上的姬无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刚才挥了黄旗的弟子,听了木世的话,又举起了绿色小旗挥舞起来。 姬无剑一扬左手,所有随从立即下了马。 “咦!”姬无剑却在这时惊道。 “姬阁主为何面露诧异之色?”木世见状问道。 “后面又来了十几骑人,好像也是直奔这里而来的。”姬无剑说道。 木世听了后,往姬无剑他们身后望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动静。不单是他,就是姬无剑的随从,亦是没有发现什么。 不一会,果然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十二个白衣女子骑着马直向无忧亭奔来。 木世认出了白衣女子的装束,她们乃是雪花谷的人!木世也才想起为何觉得姬无剑的随从的打扮有点眼熟,原来上次映日门与雪花谷来争夺无忧门时,映日门中有人的打扮便是如此的!只是当时他们夹杂在映日门中,没有注意太多。 雪花谷的十二名女子亦是到了无忧亭前停下马来。领头的也是一名银凤使,不过从年纪来看,却是比原来那个银凤使花雨晴大了不少,应该有三十六七左右。 银凤使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下了马。她上前询问道:“不知这里可有无忧门的弟子?” 木世见那两个值勤的弟子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轻叹一下。其实这也难怪他们,无忧门一直都是在本地行走,像今天这样突然见到如此多的人都属不易了。 “在下住在无忧门,也算是无忧门的人吧。不知众位姑娘前来有何贵干?”木世行礼道。 银凤使的眼睛显然很是犀利,她见到姬无剑后,美目一亮,说道:“阁下莫非是紫剑阁的人?” “正是。”姬无剑对银凤使极为有礼地答道,“在下姬无剑。” “哦,原来是姬阁主。”银凤使淡淡地说道,“那么,阁下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 “正是。”姬无剑对于银凤使的淡漠态度没有一点不满,依然极为有礼地回答道。 “那好,我们上去吧。”银凤使说道。 “列位……这……”木世连忙问道。 “阁下放心。雪花宫的人跟我一样,都是想找无忧门门主询问一些事情,并无恶意的。”姬无剑自然知道木世要说什么。 “既然姬阁主说了,那,我们上山吧。”木世点头道,“请!”说完,他交待了一下与他一齐来的蛊门弟子随后把温子君他们带上山去,自己便领着紫剑阁及雪花宫来客上山去。 一路上,木世找了许多话题,想探探紫剑阁与雪花谷这次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两大门派的人很默契地保持了缄默,没有透露一点口风。 没有温子君、欧芙及桑叶的拖累,木世领着众人很快就到达了无忧门。 在无忧门的大门口,已经站着一众人。居中的便是新任门主闾丘烈,左边是两个长老姬月眉与叶星雨,右边则是两个护法车焕珍和司马妍。后面还有一干弟子。 大长老温子君还在半路上。而还有一个护法李政,却是在山下忙着开店的事宜。 “木叔叔,你可回来了!”闾丘烈见了带头的木世,高兴地叫道。 “爹!”让无忧门众弟子惊讶的是姬月眉,她一点也没有顾及二长老的身份,像只小鸟般蹦跳着到了姬无剑的面前。 “眉儿?”姬无剑一脸惊讶,看其神情,不似做作,似乎是真是不知姬月眉呆在无忧门。“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姬月眉说出去寻找乾坤剑的消息后,姬无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在无忧门里见到。 “咦!姬千秋没有告诉你么?”姬月眉亦是不由一懔,问道。 “爹这次来,就是为了他们的事情。”姬无剑叹道。 “为了他们?他们出什么事了么?”姬月眉问道。 就在这时,雪花谷的银凤使脆声说道:“闾丘门主!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你们打打听听,上次我雪花谷银凤使花雨晴率人前来后,却一直没有回去,也一直都没有她们的消息。不知贵派对此作何解释?” 第五十三章 失踪事件 无忧门换了新门主之事,不单雪花谷,映日门早已知晓,就连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听闻。 这也是叶星雨提的建议,既然无忧门不想偏安一隅,就应该把本门的一些重大事件流入江湖。 门主易位自然属于重大事件,因此,无忧门已经昭告武林。不过,以无忧门今时今日的实力,在江湖中也不过是如同过江之鲫,少有人注意罢了。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无忧门这个地处西南边陲的小门派,在不久的未来将大放异彩,震惊江湖。 银凤使的问话温软甜润,但其中所蕴含的质问意味却极浓。 对于雪花谷银凤使提出的质问,除了同来的紫剑阁众人是凝神专注地想要听无忧门的解释外,无忧门上下俱都感到一阵愕然。 银凤使花雨晴及其随行的孔雀使没有回雪花谷?而且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去? 难道说,她们……失踪了? 姬月眉一想到这,便望向她的父亲姬无剑。 姬无剑面无表情,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要问什么,便也开口道:“银凤使所言极是。映日门当天前来贵门的一干人等,同样没有回去,也同样没有任何他们的消息。他们都……失踪了!” 失踪?不论雪花谷还是映日门,他们的武功不说是天下第一,但在江湖中也不是弱手,竟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不见。 这样的事情,似乎是不可能的。雪花谷与映日门曾经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实力可见一斑。试问江湖中还哪个门派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但雪花谷的银凤使,紫剑阁的姬无剑就站在面前。这意味着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雪花谷的花雨晴一众及映日门一众离开无忧门后便失踪了! 这个消息让无忧门上下感到震惊。 本来拉着木世问好的闾丘烈,也被这个消息所震惊。但他毕竟是无忧门的新任门主,震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只见他双手抱拳向来客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闾丘烈,乃是本门新任门主。两派与本门之间的矛盾,在上次已经解决。之后,两派的人便都下山走了。因此,两派的人失踪之事,如果不是两派前来说起,本门从未听闻过。” “少啰嗦!”银凤使寒着脸说道,“我们知道她们是下了山,可是在经过碎星峡时,却失踪不见了!”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目前,本谷只与你无忧门有冲突。她们的失踪,难道跟无忧门没有关系么?” 原来,雪花谷早已派了人来调查。她们在山下的那个小镇上打听过,花雨晴她们的确已经下山。一路也有人见到她们进入了碎星峡,但再无人见她们从碎星峡出来了。 不仅雪花谷,映日门同样做过调查,最后都一致将矛头指向无忧门。 听了银凤使的话,无忧门上下大惊失色。如果雪花谷与映日门真的将此次失踪事件算在他们头上,那他们无忧门只怕是真的要“无忧”了。即便他们背后有一个绝世高手剑痕,但要与江湖传说中的雪花谷与映日门斗,只怕也只有自寻灭亡一途。 这的确是难以说清楚,就像你刚跟一个人有过争执,然后对方便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任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动的手。无忧门一干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证明,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这个黑锅他们是背定了。 不过还好,无忧门有一个人可以洗清这个黑锅的。这个人不是背后的剑痕,而是姬月眉! “爹!您是说姬伯伯他们都失踪不见了吗?”姬月眉轻声问道,见姬无剑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您也认为是我们无忧门的人所干的吗?” “什么?我们无忧门?”姬无剑听了,面色一沉地说道,“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爹!”姬月眉像做了错事的小女孩,“我是无忧门的二长老。” 【“人】“二长老?”姬无剑微微皱了下眉,“你怎么成了无忧门的二长老了?” 【“书】“事情是这样的……”姬月眉接着便把她自从离开姬无剑后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当然,其中那些关于儿女私情的段落,她是一言带过的。 【“屋】听了姬月眉的话,姬无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这么说来,千秋他们失踪真的跟无忧门无关了?” 姬月眉立刻接道:“这个自然。不然您以为女儿能够狠下心来对付姬伯伯他们么?另外,凭无忧门如今这般实力,又怎么有能力人不知鬼不觉地让那么多高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哼!这可说不定!”一直听着姬月眉父女谈话的银凤使却在此时冷声说道,“你们不是还有一个神秘人剑痕么?既然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能够击败花雨晴,应该具备这样的实力吧?” 姬月眉听了欲言却止,不禁一阵语塞。 剑痕的武功的确是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如果他真的全力以赴的话,不知是否能将那么多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全部留下?更让人难以说清的是,剑痕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平时都干什么去了。 “怎么?没话说了?还是心虚了呢?”银凤使见了,更是咄咄逼人。 闾丘烈却在这时站了出来,他连忙接道:“银凤使请稍安勿躁!剑痕前辈在花雨晴姑娘她们走后的第二天便随着本门的大长老去苗疆了,大长老今日才回来,想必剑痕前辈也回来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各位先在此留宿一晚,在下今晚便想办法通知剑痕前辈,让他现身跟大家说清楚,这样可好?” 银凤使听了,似乎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她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到山下的镇里住宿一晚。明日再来拜访,希望能够见到剑痕。”说完,也不理姬无剑他们便自己率领着随从径自下山去了。 事实上,江湖中已有不少人神秘失踪了。 雪花谷与映日门早前亦有人失踪,只不过一个两个的,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毕竟人在江湖,哪天被人杀了也不为过。但是像这次雪花谷的花雨晴,映日门的裘德两伙人,加起来有七十多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个极为震惊的,也是心痛的消息。 此次前来,雪花谷一再强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武力。想来映日门派江湖中的白道门派紫剑阁来,也是这个意思。他们都已经隐隐地察觉到,还有一股未知的巨大的势力隐藏在江湖这道暗流之中。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能多树敌人,哪怕是像无忧门这样小的门派。 姬无剑见银凤使下山留宿,亦说道:“那我们也下山去住,明日再来拜访剑痕。眉儿,你跟我下山去。爹有话跟你说。” 姬月眉听了,转过去想找叶星雨说一声,却发现叶星雨不知去了哪里。闾丘烈却适时地说道:“二长老尽管放心下山,这里有我们呢。” 就在这时,从山下上来一拨人。冲在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紧随其后的却是叶星雨。不用说,前面的一男一女便是温子君和桑叶。 “咦?”姬无剑见了温子君,不由诧异起来,“这个,不是朝庭的平南将军么?”他刚才在山下与木世问话时,正值温子君在无忧亭里背对着他玩耍,因而他当时并看见温子君的脸。 “嗯,不对呀!”姬无剑望着越来越近的一脸傻笑的温子君,心里翻腾不已,“看他一脸傻笑,脚步也虚浮无力的样子,应该不是那个平南将军吧?嗯,上次在琼州也没有仔细看清,想来是人有相似吧。”想到这,姬无剑向闾丘烈抱拳道:“告辞。” “前辈慢走!”闾丘烈知道面前这位便是紫剑阁的阁主,极有礼貌地说道。 姬无剑转身便走,见到迎面而来的温子君,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于是他嘴里说道:“哟,这是谁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俊俏!”一只手却隐含杀招地伸向温子君。 温子君一点也不知情地冲了过来,可是就在姬无剑面前几步时,却不小心跌倒在地,来了个“饿狼抢食”! 姬无剑看不出对方有任何做作的成分。他只能怪对方的运气好到了极点,对方这一跌,却刚好将他的杀招给化解掉了。无奈,姬无剑心下暗叹一声,正要上前去扶起温子君,却被紧随其后的姬月眉抢先一步,把温子君扶了起来。 姬月眉刚才紧随在姬无剑的后面,并未见到她父亲欲对温子君不利手。但这么些天没有见到温子君,此时见他从山下跑上来,心里自然一番激动。不过,她掩饰得较好,并未给姬无剑所看见。 “月眉姐姐!我,我回来了!”温子君爬将起来,见了姬月眉,高兴地叫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齐聚无忧门 见到温子君风尘仆仆的样子,姬月眉心里却在骂剑痕。如今的温子君只是个傻大个,还能做些什么?剑痕前辈却非要他远走苗疆。唉,他一路上定是吃尽了苦头吧。她却不知晓,面前的这个傻小子,便是那个神秘的剑痕。 姬月眉心里暗叹一下,脸上却绽开了笑靥,说道:“嗯!你在苗疆有没不乖?有没听木伯伯的话?” “当然了!”温子君乐得拍拍胸膛,大声地说道,“我当然听木伯伯的话。我还帮木伯伯打败了敌人呢。” 姬月眉哪里会信他帮木世打败敌人,不过她还是笑道:“哟!我们的傻君儿几时变厉害了?” “月眉姐,你别听他瞎说!”叶星雨也到了一旁,嗔道。叶星雨一听到温子君回来的消息,便什么也不顾地跑下山去接温子君了。到了半山腰,却见温子君拉着桑叶上来。于是她一路陪着温子君边说边走,上到无忧门,正看到姬无剑叫姬月眉下山。 “咳!”姬无剑见到女儿站在一旁说个没完,不由咳了一声,说道:“眉儿,你倒是下不下山?” 姬月眉望望父亲,又望望叶星雨和温子君,知道此时不能拂逆父亲,便向叶温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爹。爹,这是女儿的好姐妹叶星雨。这就是温子君,不过他失忆了。”介绍到温子君时,声音却低了不少。 “姬伯父好!”叶星雨与温子君同时向姬无剑问好。 姬无剑听了女儿的话,哪里不知道姬月眉的心思?心里却在暗叹:“原来真是他。唉,也是可惜了。一个大好青年,却得了失忆症。”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应了一声,便迈开脚步开始下山去。 “我要下山陪爹。你们……好好聚一聚吧。”姬月眉坏笑着对叶星雨说道。她自己也有许多话要跟姬无剑说清楚,因此,尽管她心里有点不舍,却不得不随父下山。 温子君一脸傻笑。叶星雨却瞪了姬月眉一眼。姬月眉不理她,很快就追上姬无剑,拉着她父亲的手一起下山去了。 “大长老,你可回来了!”闾丘烈此时才有机会上前来向温子君问好。 “好好好。”温子君回道。 木世已经接到了欧芙,带着一干蛊门弟子上来。 “好了!大长老与木叔叔也安然回来了。我们都回去再说吧。”闾丘烈说道。 进了石堡后,叶星雨便带着温子君去换洗干净的衣服。木世则安顿好欧芙后,又拉着桑叶回到在大厅。 在大厅上,木世把此次的苗疆之行大概地讲述了一遍。无忧门上下听了,都嘘唏不已,对于剑痕的武功及远见也更是赞不绝口。 这时,却见一个人急匆匆地冲进了大厅。众人一看,却是无忧门的三护法李政。 闾丘烈见了,问道:“三护法,何事如此紧急?” 李政一直在山下筹建属于无忧门的店铺,名字都已经挂了上去,叫作无忧堂。 今日下午来了一个由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车上全是货物,都是运到无忧堂的。李政见了大吃一惊。这些货物五花八门,只要是生活所需的,均是应有尽有,全是从繁华的江南运过来的。 李政的父亲也是个商人,在这里弄一批山珍野味,贩运到江南,又从江南贩运一批货物回来。所以李政十分清楚这些货物的价值,只怕是他父亲跑十趟,也比不是这一个车队所运来的货物。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财力,竟然可以从江南运来如此之多的货物?是门主么?李政想了一下,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最后,他想到那个神秘的剑痕,应该就是他吧。 随行而来的,除了江南极负盛名的天下镖局的镖师外,还有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武功都很高深。这不是李政猜的,而是天下镖局的镖师告诉他的。 十几辆车的货物,从江南运到西南的边陲之地,自然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尽管天下镖局极负盛名,但仍然有不少绿林人士觊觎这批货物。 当然,一般的宵小,天下镖局还不放在眼里。他们一路上横扫了三批想抢货物的绿林大盗后,终于遇到了极棘手的一批家伙。这批人个个武艺不凡,装备精良,人数众多,且是谋定而后动的。镖师们苦苦支撑,却最终难以抵挡——这趟镖只怕是到不了目的地了。 就在这时,随着镖师们一起上路的十几个人出手了。不过,他们只派了两个人出来,并且是其中的两个年青人。但已经足够了,这两个年青人一出手,便横扫劫镖者,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最后只能无功而逃。 镖师们见了那两个年青人出手,心里惊骇万分。他们毕竟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自然是杀过人的。但是像这两个年青人那样干净利落,面不改色的,却没有多少个。 见到门主问话,李政立即行礼道:“回门主,门外有十几个人,说是来见大长老的。” “哦?”闾丘烈听了,有点意外,“那就快快请进来!” “是!”李政听了,正要转身出门,不料门外已经传来了一个苍老而爽朗的声音:“公子在哪?我谢地来也!” 接着,众人便见到一个身材高大,活似关公的人走了进来。他便是天痴地狂中的谢地。 “谢地?天痴地狂之一?”司马妍惊呼起来。看来,她也知道天痴地狂的威名。 “咦!这小姑娘倒还知道我们兄弟俩啊!哈哈……”谢地大笑起来,他有点得意,不过很快又脸色一整,变得有点热切,说道:“我家公子呢?龙七不是说在这里么?怎么没见到他?” “呃,谢前辈!不知你家公子是……”司马妍小心地问道。 “难道龙七那小的骗人?我家公子就是……”就在这时,谢地见到叶星雨正拉着换洗一新的温子君从后面进来,于是他惊喜地呼叫道:“公子!你你你……你还好吧?” 与此同时,谢地后面又陆续进来十几个人,见到温子君,他们都惊喜地叫了起来。 “公子!” “温兄!” …… 温子君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众多故友:天痴地狂,君临风,橙缘顾影,龙凤小队成员。他心里亦是激动万分,很想就此冲过去跟他们一起欢笑。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在别人的眼睛里,可是一个失忆了的人。 就在这一刻,温子君突然很后悔。他觉得自己不该故意扮作失忆,故意当个傻子。如果没有这么做,他就可以冲过去,揽着君临风和橙缘的肩,一起上石堡顶上喝着酒,聊着天。可是他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反而一脸惊吓地躲到了叶星雨的身后。 “咦!龙七没有说谎!公子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谢地上前两步,本来是要向温子君行礼的,却见温子君已经躲到一个姑娘身后去了,他不得不立即停了下来。 “这他妈的是怎么了?”君临风大声地骂道,“当将军你去杀敌就是,却为何把自己弄成这样!?” “临风兄,一切都有缘法。温兄他有今日的果,也正是往日种下的因哪。”橙缘毕竟是出身少林,一说就是佛理,“不过,既然温兄能够大难不死,自然是受佛祖保佑。相信他终有一日会恢复记忆的。” “你你你!还用满嘴的佛祖佛法来说我?真是气煞我也!”君临风指着橙缘笑骂道。 谢天与龙凤小队的成员都默默地望着温子君,却没有出声,不过满眼都是忧愤。 此时,叶星雨却落落大方地笑着对来人说道:“各位想来便是小剑的亲人朋友了!哦,小剑就是你们所说的温子君。在下叶星雨。很遗憾,小剑他受伤从悬崖上掉落下来便失去了记忆,至今也没有恢复。” 叶星雨这个名字,要是放在往日,只怕君临风他们都会吃惊一番。只是今日,他们似乎没有听到。 君临风突然拉着橙缘的手,一齐走到温子君的面前,指着自己和橙缘的鼻梁说道:“温子君!你还记得我们两个没有?看仔细点!” 见温子君畏畏缩缩的样子,显然是不认识他们了。君临风又对橙缘说道:“你不是懂一些医理的吗?上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橙缘也是心里一动,想上去帮温子君检查一番,但见温子君这般模样,又不知应不应该上去。 “呵呵!两位哥哥好好玩哦!”温子君望着他们俩片刻,突然不再害怕,而且还笑起来,“两位哥哥不如跟我回房间里去玩吧?”说着,他便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君临风和橙缘的一只手。 君临风与橙缘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却同时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手竟然被温子君暗地里狠狠地掐了一记! 他们对望一眼,突然都乐了起来:“好好好,我们这就陪你去房间里玩!” 第五十五章 让记忆复苏 三人进了房间,温子君脸上的傻笑早已不见。他如今的神情,就是一般的正常人也无法比拟——成熟、睿智、深遂……就像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纳入百川的大海,清澈无比的星空。 一关好房门,温子君便大笑着将君临风与橙缘抱住。 君临风与橙缘自然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也反拥着温子君大笑起来。 良久,三人都止了笑。 君临风一拳击中温子君的左肩,笑骂道:“温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明是什么事也没有,怎么却偏偏装成白痴呢?” 橙缘亦应道:“都说佛有百相,谁知温兄就有二相,看来温兄跟佛真的是很有缘哪!” 温子君听后心里却一笑:“何止这二相,我还有第三相呢!” “你这和尚,开口闭口都是佛佛佛的。你还是少开佛口了。”君临风骂了橙缘,然后又转而对温子君说道:“你老实交待,为何要装疯卖傻的?” 橙缘果然不说话了,他也想温子君老实交待一番,便洗耳恭听。 温子君也不推辞,当下便将他从受伤落下深渊开始,一直到从苗疆回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听了温子君的讲述,君临风与橙缘俱都长叹不止。 最后,温子君说道:“我之所以继续装成傻子,最开始是刚醒转过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星雨。到后来见到姬月眉,特别是听了她的话,我才认为自己还是继续装下去。一来,我当时还不是十分相信她;二来,我以一个傻子的身份出现江湖,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于我暗地里组织势力,为家人报仇!” 说到后面,温子君又想起了被灭门的家人。他的脸色不禁又暗淡下来,眼中满是忧伤。 君临风与橙缘听了,也是面色一暗。 君临风一拍温子君的右肩,叹道:“温兄,关于文侯府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一听说事情发生后,我与和尚便赶到了京城。只是侯府已成一片废墟。和尚还在那里念了一晚上的经文呢。” 温子君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次抱紧了他们。有些时候,语言是多余的。真情却一直缭绕在他们三人身边。 “干什么你!像个女人似的,动不动就抱人的。”君临风首先打破沉默,然后正色说道:“不过,据我调查,当时文侯府清出的尸首好像少了六七具。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全都被烧成灰,二是这六七个人可能已经逃脱。” 听了君临风的话,温子君那暗淡的双眼立即一亮,他连忙问道:“真的?!”见两个人都肯定地点点头,他的脸色也变得好起来:“或许,祖父还有父母他们都还没有死呢。”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只要他们还活着,温子君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那丁鱼和樊火凤她们呢?”心情好起来的温子君问道。 “她们已经知道你在无忧门的消息了。如今正在赶来的途中。唉,”君临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们都消瘦了许多呢。如果赶过来看到你还是一副傻样,真不知会怎么个伤心欲绝呢。” 见温子君一阵默然,君临风说道:“所以啊,我看你还是找个时间赶快清醒过来吧。” 温子君有点无奈地说道:“我现在也想啊。只是,总有个理由吧。总不能突然就清醒过来啊。” “这样啊……”君临风左手托着下颌,一副沉思状,然后眼睛一亮,说道:“不如这样,我们等下当众一棒击打你的额头,你便晕倒过去。你再次醒来时,便恢复如从前。如何?”想到温子君被自己当头一棒的情形,君临风不由一阵坏笑。 “啊?”温子君背后直冒冷汗,“如果这样也能够治失忆加白痴,世间的医生岂不是都要改行了?更何况,如果你这么一棒击下来,我却真的被打得有了什么后遗症,岂不是得不偿失?” 君临风听了,耸耸双肩,哂哂地笑了,却不再说话。 “我看不如这样。”一直沉默的橙缘在这个时候出声了,“我就说经疹断,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脑部经脉有堵塞,只要以少林的洗髓经伐骨,涤其髓,便可恢复。如何?” “嗯,这个倒是不错!”君临风点头道,然后他又望向温子君,“你自己觉得呢?” 温子君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好!很好!就这么办!” 无忧门的大厅里,宾客倒也融融泄泄。 叶星雨正拉着顾影在一旁说笑。谢地亦跟司马妍在一旁开心地聊着。谢天则被闾丘烈待之以前辈之礼,与闾丘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唯有龙凤小队成员,被安排坐下后,都安静地坐着。一看他们的坐姿,便知晓他们一定是在军营待过的。这次龙凤小队并未到齐。其中龙六龙七没有到,凤三凤八亦还没有到。 其他无忧门的弟子,亦只能站在一旁不敢轻动。他们本来都对温子君那个傻傻的家伙没有什么好感,明明是傻子一个,却总有两个美女在左右陪伴。现在他们才知道,温子君虽然现在是个傻子,可是他有那么一帮强劲的手下,说明他以前是个多么威风的人啊。于是,无忧门的弟子都一下子将温子君的地位抬高到了极点。 这时,橙缘与君临风出现在大厅。 “公子呢?”谢地眼尖,见了两人立即问道。 橙缘应道:“被我们点了睡穴,正躺在床上呢。我仔细地察看了一下他的身子,最后确定是他的脑部经脉堵塞才变成如今这般。不过,只要我与临风兄一齐运功,定然可以将其输通。” “真的?!”橙缘此话一出,语惊四座,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问了起来。 天痴地狂,龙凤小队,叶星雨,闾丘烈……他们再也坐不稳,如潮水般全都涌到了橙缘周围,七嘴八舌地问个不休。 “小剑他,真的可以恢复记忆吗?”叶星雨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既希望温子君能够回复从前,但是又怕他真的回复了从前,不知会如何待她呢。 “大长老真的可以恢复记忆?”闾丘烈无疑是极为高兴的,如果温子君能够恢复记忆,剑痕前辈一定会很高兴吧。大长老可是剑痕前辈一直关爱有加的人呢。 …… “千真万确!只要用少林的洗髓经伐其骨,涤其髓,就能输通其脑部的经脉堵塞,那他就能恢复记忆了。”君临风见了,大声地说道。 少林寺的洗髓经? 全场突然又变得鸦雀无声。洗髓经与达摩剑法及一指禅乃是少林寺的三大镇寺之宝,是七十二绝技中的绝技。如此贵重之物,少林寺怎么会愿意随便拿出来给温子君治病呢? “这,这岂不是等于没说?想要少林的洗髓经,只怕比登天还难吧!”一个无忧门的弟子叫道。 “嘿嘿,我们如果上少林去讨洗髓经,自然是难于登天。只不过,我们根本就不用去少林寺。因为他对洗髓经已能倒背如流了!”君临风指着橙缘说道。 众人听了,特别是无忧门的人,均是一阵哗然,就连叶星雨亦是大感意外。 他是谁?怎么会少林的洗髓经?无忧门的弟子都在心中猜测不已。 不管如何,怎么也要让君临风与橙缘试试的。 于是,众人都挤在温子君的房门口等着。房门已经关上,橙缘与君临风已经进去。他们要做的,唯有等了。 只是,房里的情景跟他们所能想到的传功输导情景无法吻合。 “这么说来,你的武功都有了极大的突破?”君临风问道。 温子君点点头,没有吭声。 君临风斜着眼睛望了望温子君,然后对橙缘说道:“我说和尚,我看我们不如一起来试试他的……武功?” 原来他们三人在房间里海阔天空地聊起天来。 …… 房门外的人开始是没有听到一点声响,过了一会,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呼呼声。于是他们很是纳闷。难道传功输导不是安安稳稳地打坐在床上进行的?怎么像是在里面展开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这是哪门子运功伐髓? ……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房门终于打开。 君临风与橙缘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两人满脸大汗,呼吸有点急促,一副运功过度的样子。 众人都以为他们是因为传功涤髓才导致这样的,很多人都满脸感激地望向他们。但是众人都想错了。他们二人的确是真的运功过度,不过不是在传功,而是在以二对一地跟温子君比试拳脚呢。 君临风有气无力地说道:“终于不负众望,我们给温子君完成了涤伐精髓。如今他也是一身是汗,躺在床上还没醒来。”他心里却在骂着温子君:“这家伙的武功怎么那么变态?” “你们谁去帮他换洗一下身子?”君临风问道,双眼却一直望着叶星雨。 第五十六章 易名乾坤门 关上房门,叶星雨心中忐忑不安地踱到温子君身旁。 温子君如今是真的睡着了。他那是累的。先是赶了几天的路,都没有怎么很好地休息。接着,他又跟君临风及橙缘二人同时交手比试。 要知道,能够被选为当时的“武林十大新秀”之一,君临风跟橙缘的武学天赋可见一斑。他们破而后立,乾坤心法练得甚为迅速。二人均已经练到了乾坤心法的第七层。而两人中又以橙缘的功力要深厚,可算是后来居上。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橙缘与顾影双修的缘故。因此,君临风亦经常叹息自己少了个女伴。 尽管温子君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但同时对付两个乾坤心法达到第七层的高手,加上场地的限制,他们几乎就是较量手上功夫。结果三人都累得满头是汗,只战成了平手。 叶星雨望着熟睡的温子君,望着他那张熟睡中不再一副傻呼呼的脸庞,显得分外迷人。刀削般的面庞,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威严——那是温子君当上平南将军,指挥过千军万马,杀过无数敌人才能洗炼出来的威严。 叶星雨不由伸出羊脂般的玉手,抚摸上温子君那宽宽的额头,然后从眉心一直下,滑落到他那高挺的鼻尖。 这时,温子君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露出一双有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他的双眼是那么清澈,如水晶般不含丁点杂质,哪里有叶星雨平常所看到的那种浑浊与迷乱呢? 见到温子君突然睁开双眼,叶星雨被吓了一跳,停在他鼻尖的小手犹如被火烫一样猛地收了回去。 温子君望着叶星雨那像个小女孩做错事般娇羞的脸,不由一阵莞尔。 叶星雨见到温子君的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颤。温子君此时的笑容,不再是往昔那般的傻笑。他这时的笑容,宛如冬日的天空中照射下来的灿烂的阳光,让人见了不由心中一暖。 “你……难道……已经……”叶星雨期期艾艾地说了半天,可就是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出来。望着这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脸,叶星雨其实心里清楚——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也不再是个白痴! “对!我已经恢复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把你忘了,我的小星星!”温子君的声音也不再有平常的那种孩子气了,显得浑厚而有磁性,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啊!”叶星雨听到温子君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叫唤她“小星星”,身子不由一软。而这时,却冷不防温子君一拉,把她拉得跌入温子君的怀里去了。 温子君的胸膛此时正是热力十足,叶星雨经此一烧,更是软得如一团棉花,嘴里不由娇喘几声。 “别……外面还有很多人呢……哎哟……你一身都湿的……”温子君见到叶星雨那张娇羞的红脸,听到那轻软而妩媚的呻吟,不由一阵欲血沸腾,终于把安禄山之爪伸向了她的身上。 “哎哟!你想谋杀亲夫啊?”温子君一声痛呼。原来是叶星雨突然狠狠地在他的左胸掐了一下。 经她这一掐,温子君也缩回了那只魔爪。叶星雨亦得以从他胸前脱开身站了起来。叶星雨本来是咬紧银牙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的,可是见到温子君在那挤眉弄眼地,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温子君见到叶星雨笑得花枝乱颤的,也不由开心地笑了。 “你呀!”叶星雨伸出左手的纤纤食指,轻轻地戳在了温子君的眉心,然后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点陌生便在笑声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 “吱呀”一声,外面的人等了许久的房门终于开了。 温子君微笑着拉住叶星雨的小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子!”天痴地狂与龙凤小队成员俱都喊叫起来,他们见到那张还是跟往昔一样的笑脸,便已经知晓,他们的公子是真的已经恢复如常了。 “大长老!”闾丘烈及无忧门一众,亦看出温子君的笑脸不再是傻傻的,而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成熟,睿智的脸庞。 …… “大家好!”温子君用那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说道,“在下温子君,就是之前的那个傻小子!不过,现在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一直以来,各位都对在下照顾有加,在下在此谢过大家啦!” “好了!大家都先下去。李政!吩咐下去,今晚我们要大摆宴席!一来是为众多宾客接风洗尘,二来也就是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好好地庆祝大长老身体康复!”闾丘烈大声地吩咐道。 “是。门主!”李政应了一声,便先下去准备一切了。 晚宴自然是极为热闹的,其中的主角便是温子君。宴席中他谈笑风生,豪饮千杯不醉,将晚宴推向高潮。 宴后,大家各自散去。 在闾丘烈的书房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温子君,一个自然是闾丘烈。 温子君将一封信递给闾丘烈,说道:“这是剑痕前辈给你的信。你先看看。” 闾丘烈极为恭敬地接过了信,然后拆开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见闾丘烈已经读完信,温子君笑道:“如何?” “一切听从大长老的吩咐。”闾丘烈恭谨地说道。 “很好。”温子君又笑道,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这是剑痕前辈着我交给你的。这是你的解药,而这信封里的,则是几招剑诀。” 闾丘烈大喜过望,激动地接过那两样东西。那解药自然是解阴煞乌云丸,而剑诀也定然不是普通的剑法。 “剑痕前辈这般做的用意,想必你也知晓了。如果你再表现好一点的话,说不定他会收你为徒呢。”温子君继续说道,“对了,那把墨剑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这……”闾丘烈接过解药和剑诀时毫不犹豫,现在对于那把墨剑,倒是有点犹豫不决了。因为那把墨剑,可是夺自温子君的啊。 “大长老把墨剑给了我,不知大长老……”闾丘烈自然是很喜欢那把墨剑,但还是不得不这般说出来。 “我自然还有兵器,你就安心留着吧。”温子君一摆手,极具威严之势。 “是。大长老。”闾丘烈见状,只好应道。 翌日。 闾丘烈将无忧门的三大护法,以及骨干弟子全都召集在议事大厅。当然,还有大长老温子君和二长老叶星雨。 “各位!”闾丘烈朗声说道,“昨晚,本门主与剑痕前辈商量了一晚。最后决定,我们将改门派名无忧为乾坤。从今日开始,无忧门便是乾坤门!” 无忧门的护法弟子听了,顿时如炸开了锅的蚂蚁,个个交头接耳起来。反观温子君他们,却依然一脸平静。 “门主,这,只怕不妥吧?”车焕珍站出来说道。他是随着闾丘渊泉一起建立了无忧门的,对于门派易名,自然不甚同意。 司马妍与李政倒是没有吭声。他们都很年青,虽说门派易名是有点不利,但也不像车焕珍那般抵触。 “大护法,你应该知晓,如果不是剑痕前辈,我这无忧门早就被映日门或雪花谷所合并。”闾丘烈说道,“所以,剑痕前辈的提议,我是没有理由反对的。而且他也说了,虽然名字改了,但是门主还是我!门里的大小事还是像往常一般运作!” 车焕珍见闾丘烈说得甚是坚决,知道闾丘烈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虽然有点不乐,但再也没有说什么。 其他的无忧门弟子见大护法都默认了门派易名的事,大多也就不再吭声了。 见众人都不出声了,闾丘烈便点头说道:“很好!另外,加设两名执法长老,便是林晚风和陈灯。” 林晚风即是君临风,陈灯自然便是橙缘。他们二人被闾丘烈宣布为执法长老时,俱都站了起来。 原无忧门的一众弟子,都连声行礼道:“见过二位执法长老。”执法长老的实力是不容质疑的。那个陈灯长老可是会少林的洗髓经呢,想来另外那个林晚风长老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了!”闾丘烈最后说道,“本门主要参悟剑痕前辈传授的剑法,需闭关三个月。本门主闭关后,乾坤门的一切事务由大长老负责。众位要全力配合大长老,知道没有?”后面几句却是提高了几分音量。 “是!”众人都应了一声,包括四位长老。 闾丘烈一闭关,温子君便开始开展一系列的改革。 第五十七章 实力比试 一个门派想要在江湖中屹立不倒,凭仗的便是实力。没有实力,就根本无法在江湖中站稳脚跟。因此,温子君第一个改革,便是要提高门中弟子的实力。 温子君吩咐李政下山,一是做一块名为“乾坤门”的门匾,二是向外面宣布,乾坤门将招收大量的弟子。 接着,他又命天痴地狂为总教头,其他龙凤小队成员为分教头。全门上下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化操练,不合格者,将被淘汰。 淘汰的弟子也不会被赶出门派,他们可以继续训练,参加下一轮的选拔。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还需为门派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直到被选中为止。当然,他们也有权退出门派,回家或改投其他门派。 如今门派共有弟子一百七十二人。温子君决定先在其中选出三十六名出类拔萃的弟子重点培养,用以撑起乾坤门的门面。这三十六名弟子,在天赋、体能、心性等方面都应有突出的表现。因此,全部弟子均有可能被挑选进来。这也打破了以往的门派论资排辈的传统,使得人人都有机会。 温子君直接把这件选拔的事情交给了天痴地狂。有他们兄弟俩以及龙凤小队,相信一定能够很好地完成。至于一些心高气傲的弟子,也相信凭龙凤小队的实力,可以轻松摆平。 就在这时,有弟子前来传报:“大长老!昨日来过的雪花谷和映日门的人已经到了。” 温子君本来还有事要吩咐,听到报告,无奈只得先行去见雪花谷及映日门的使者。更何况,那映日门派来的,可是他的泰山大人姬无剑。他岂敢怠慢? 温子君率先步出石堡大门,却在石阶处正好迎上了想要赶进石堡去的姬月眉。姬月眉昨晚已与父亲姬无剑谈了很多。其中谈得最多的便是跟温子君有关的事情。 姬无剑知道女儿居然心属一个痴儿时,大为震怒,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直到姬月眉说出已与温子君有了夫妻之实,姬无剑才无奈地勉强同意姬月眉与温子君在一起。对此,姬无剑觉得,凭他以及背后的映日门,还是有希望让温子君恢复记忆的。 姬月眉最担心的便是父亲不肯答应她与温子君在一起。如今姬无剑同意她们在一起,自然是极为高兴。于是一到了无忧门——姬月眉还不知道已经易名为乾坤门——她便先行几步,要告诉叶星雨这个好消息。 谁知,姬月眉刚走到石阶上,便见到温子君迎面而来。 “小君!你怎么出来了?”姬月眉喜上眉梢地喊道,“小雨姐姐呢?咦!你,你你……”她开始没有注意到温子君的神情,可是走近前来,她才发觉温子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丝毫傻气,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坚毅而有灵性。 这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张脸啊!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莫非……姬月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温子君见到姬月眉定在原地,不由笑着吟道,“落花想安然留在枝头,却无奈风雨来袭,黯然飘逝。燕子归来,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应能再续旧缘吧。” 温子君的这番话,乃是姬月眉当初在嘉陵江的鱼嘴渡口七里路的一个茶亭里第一次跟他说的。 “天哪!原来你真的……已经恢复记忆了?”姬月眉听了温子君的话,不由惊呼起来。接着,她却突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既然温子君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也就是说他已经记起了往昔所有的事情。温子君当时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她还历历在目。自己出卖了他,他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姬月眉的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温子君见姬月眉忸怩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呢?他不禁坏笑道:“哟!见到亲夫恢复了记忆,怎么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啊?” 一听到温子君的话,姬月眉的粉脸刹时升起了两朵红云。那“亲夫”两个字,仿佛一阵飓风,将她心里的不安全都吹走。她抬起头双目一瞪温子君,嗔道:“谁是你亲夫?傻君儿死君儿!” 这时,叶星雨也出来了。她立即上前将姬月眉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来。 温子君也知道需要一点时间给她们,便边笑边往外面行去。 君临风与橙缘立即跟了上来。 “真是没天理呀!”君临风一副狼哭状,“有人装疯卖傻的,也能够抱得两个美人归!就连少林出来的和尚,都是夜夜伴花眠!想我堂堂一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聪明绝顶的铸剑大师,却只能独抱枕衾寒!” 温子君与橙缘听了,不由哑然失笑。 橙缘接道:“嗯,据闻,君临风当年可是醉卧温柔乡的风月高手。如果真想跟哪个姑娘共牵连理,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嘿!我说你这和尚,没想到你人在佛寺,却对江湖之事知悉甚多的啊!”君临风又笑骂道。 温子君亦是笑道:“少林寺虽说是佛寺,可毕竟是江湖的大派,对于江湖形势,英雄俊彦自然是不能忽略。” “正是。”橙缘应道,“当时我在少林潜修,可是每天都有一份关于江湖近况的报告摆放在我的卧榻前。”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广场。 紫剑阁姬无剑与雪花谷的银凤使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到温子君三人走来,银凤使倒没什么。 姬无剑却是惊讶万分,昨日见到温子君明明是一副傻气十足的派头,怎么过了一晚,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焕发起来?莫非是自己的女儿隐瞒了什么? 行到近前,温子君率先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在下温子君,如今忝为乾坤门大长老,见过紫剑阁阁主姬前辈以及雪花谷银凤使。”然后,他又指着身旁的两人说道:“这是鄙门的执法长老,林晚风,陈灯。” 听了温子君的话,那银凤使甚为不满:“什么?这里不是无忧门么?怎么却成了乾坤门了?” 姬无剑尚未发话,不过他也感到迷惑不解,心里忖道:“这里明明是无忧门,怎么那温小子却说是乾坤门?难道他的记忆并未恢复?” “不错。此地昨日还是无忧门,但是在今天一早便已经改为乾坤门了。”温子君接道,“在下乃是乾坤门大长老,岂会说错?” “我不管你们无忧门也好,乾坤门也好!”银凤使有点不耐烦了,“剑痕呢?他在哪儿?叫他出来见我!” 姬无剑仍然没有吭声。他还在观察温子君,想弄清楚自己默许了的准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抱歉!剑痕前辈今日并不在。不过,”见银凤使要发飙的样子,温子君立即说道,“剑痕前辈曾经说过,在下可以全权代表他!” 银凤使听了,玉脸一寒,叱道:“你一个小小门派的长老,年纪青青的,有什么资格全权代表剑痕?” “哎呀!你这女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君临风见银凤使那有点嚣张的气焰,忍不住张口说道,“为何我们大长老就不能全权代表剑痕前辈?那我问你,你今日前来,可是代表雪花宫?” “哼!本姑娘自然是代表雪花宫!”银凤使极为爽口地应道。 “那可不一定哦。既然我们大长老不能代表剑痕前辈,你一个银凤使,也定然无法代表雪花宫吧?”君临风接道。 “你……”银凤使一时被君临风的话噎住。 末了,她恼羞成怒,说道:“好,既然说你能代表剑痕,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个大长老的实力!如此一来,我才能相信你有资格代表剑痕。” “嘿!你这女人……”君临风又要开骂,却被温子君拦住了。 温子君笑道:“既然如此,却不知银凤使要如何见识在下的实力呢?” “哼!自然是要比试比试。”银凤使冷哼道。 “好!比就比!”君临风又叫起来,“也不用大长老出手,这比试就由我来好了!” “不!还是由我来吧。”温子君阻道,“把你的墨剑给我使一下。”他对君临风说道,如果他不出手证实自己的实力,只怕那银凤使会没完没了。 君临风听了,亦是冷哼一声。最终无奈地把佩在身上的墨剑递给了温子君。 银凤使见了,随口叫道:“黑孔雀使四十一号,你上去试试这位大长老的实力!” “不用了!”温子君一挥手中的墨剑,“在下也不想浪费时间,就由在下演一式剑招,如果你们自认为能够接住,再上来不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姬无剑依然没有出声。他看得出如今的温子君的确不是个傻子,但是却无法看出温子君的武功的实力。 银凤使亦看不出温子君的深浅,反而以为他的武功过于平庸罢了。于是她应道:“好吧。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心里念道:“到时打了小的,还怕剑痕不出来?”…… 第五十八章 江湖告急 不说姬无剑与银凤使,就连君临风和橙缘,也为温子君即将演示的那式剑招充满了期待。 他会使乾坤八剑的哪一剑法招式?凭他如今那么变态的武功,挥舞出的剑气可以弥漫多大的空间? “还真是期待啊!”君临风叹道。 这时,温子君开始动了。右手的墨剑先是自然垂向地面,然后沿着一道弧线缓缓往左边划上。墨剑由剑尖向下渐渐变为剑尖指天,剑柄与左肩相齐。与此同时,他的右脚往右前方踏出一步,身子由正面改为侧身。然后,随手将剑尖指向天的墨剑反手挥出,平平地划过一道弧线,剑如臂使地平伸在右侧,与伸直的右臂形成一条直线。剑尖指向前方的银凤使。然后稍停片刻,不再有新的动作。最后,温子君将墨剑收了回来,立在原处不动了。 “接下来呢?”许多人共同的疑问由君临风问了出来,似乎他比任何人还要着急。 “没有了啊。”温子君一脸正色地说道,“我已经使完了一招剑式啊。” “什么?!”君临风大吃一惊。不单他大吃一惊,其他的人亦是惊讶万分。“就是这么一招反手划出的简单剑法?没有剑气,甚至连剑风都没有带起。” “不错!”温子君依然一本正经地朗声答道,“我要演示的,就是这么一招简单的反手剑。” “这……”君临风便有点迷糊了。 这么简单的一招剑式,只怕对方随便拿出一个人来,也能够接得住。 “执法长老有所不知。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俱都是从至简的‘一’衍生而来。”温子君一脸正色,“《道德经》里也说过:‘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因此,剑招亦然,大简若繁,大繁若简也!” 谁都没有料到温子君竟在此时说出一番对招式繁简的理论来。姬无剑、君临风、橙缘,乃至后来到了的叶星雨、姬月眉她们,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银凤使自然也不是个愚笨之人,但她对温子君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他武功平平,如今随意挥出一剑,却说出一大堆大道理来,心里甚是不悦。于是她怒极反笑,说道:“好一个大繁若简!那就让本使看看你那招反手剑的威力吧!四十一号,上去比试比试!” 须臾,一个黑孔雀使便站了出来。她便是四十一号,拔了剑,极有礼貌地行了一个剑礼,说道:“请大长老指教!” 温子君见了,淡然一笑,说道:“无妨。请吧!”墨剑自然垂向地面。 四十一号见了,知道对方不会率先出手,便轻叱一声,使出冰雪剑法中的一招“雪舞晴空”,向温子君当头罩来。 顾名思义,“雪舞晴空”是指万里晴空中飞舞着漫天雪花。舞动起来的长剑,挽起无数剑花,既如雪花飞舞,又似晴阳高照。此招一出,必使对手眼花缭乱。武功稍低的人,只怕尚未分出其中的虚实,便已伤在剑下。 温子君依然一脸淡然。待到四十一号攻到身近前,他才出手。 墨剑自下而上划弧,右脚踏前侧身,反手挥剑。 动作跟原来完全是翻版。 没有剑与剑交击的铿锵声,如同一阵轻风,墨剑已经穿过四十一号的重重剑影,递到了她的喉间! 四十一号心下骇然,脸色惨白,握着的剑也无力地垂向地面。如果墨剑再有寸进,她的喉咙便将刺穿! 众人都震惊了。人人都以为只不过一招花架式的反手剑,却没想到被温子君使出而威力无比。 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姬无剑才长叹一声,说道:“大巧若拙,大繁若简!没想到你年纪青青,剑法却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地步。实在是令老夫佩服啊!这一式反手剑使出,只怕老夫亦难以招架呢。”但他一点也没有不悦,心里实是甚欣慰:“有此佳婿,夫复何求!” 见泰山大人出口夸奖,温子君心中亦是沾沾自喜,嘴里却谦虚道:“哪里哪里!姬前辈过誉了!” 银凤使脸色数变,对于温子君的剑法,她心里亦只有震惊与佩服。最终,她无奈说道:“既然大长老可以全权代表剑痕,那么,就请大长老解释解释,我雪花门银凤使花雨晴率众前来贵派,如今却全部失踪不见。不知贵派有何说法?”言辞中比先前有礼貌多了。 温子君听了,笑道:“当日雪花谷及映日门前来解决本门之事,本门乃是依足江湖规矩,以礼相待。最终,两派的来人全都安然下山。” 他说的话甚是含蓄,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至于两派认为他们的失踪乃是剑痕前辈所为,本门不敢苟同。试想一下,两派当时加起来有七八十人,即便剑痕前辈武功高深莫测,又怎么能做到无声无息地将他们掳走?因此,这种空穴来风之事,还请两派三思,不要中了有心之人的诡计啊。” 温子君见姬无剑,特别是银凤使,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来,知道还是无法消除他们的疑虑,便说道:“这样好了。本门定当全力追查两派失踪的真相,三个月后一定给两派一个交待,如何?” 姬无剑爱屋及乌,听了温子君的承诺,基本上是相信了他的话。 银凤使虽然还无法尽信,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说进石堡搜的话,只怕人家也不见会同意。你要用强,人家可是有一个连自己也无法看透的剑术高手坐阵。于是,她最终懊恼地说道:“也好!三个月后,我雪花谷定当再来拜访。届时,只盼贵门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 “就此告辞!”银凤使向温子君及姬无剑两方行了一礼,率着孔雀使下山去了。 姬无剑却没有动,双目定定地望着温子君。温子君头皮发麻,不得不出声道:“姬前辈……” 话才出口,姬无剑却大笑几声,说道:“怎么?刚才是有外人在,如今只剩我们两家,你还唤老夫为前辈么?” “这……”温子君自然知道姬无剑的意思,他不由望向姬月眉。姬月眉哪里不知道父亲的意思?她满心欢喜,脸上红晕丛生,却娇羞地叫道:“爹!看你说的!”玉脚一跺石板,低下了螓首。 见姬月眉已然默许,温子君正好随棍而上,立即躬身向姬无剑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姬无剑听了,又是乐得哈哈大笑。姬月眉却嘤咛一声,羞得伏在叶星雨的香肩上。 温子君亦是高兴万分,心里却又不由感慨一番。叶星雨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自不去说她。另两个跟他早有夫妻之实的丁鱼与樊火凤,父母却还是健在的。只可惜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一下。 如今他再次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对于亲情更加看重。因此,他暗下决定,等接到丁鱼与樊火凤后,一定要去拜见她们的父母。 “岳父大人,请进里面上座!”温子君又行一礼,诚挚地说道。 “嗯,好!”姬无剑也不客气,率先往石堡里行去。温子君连忙在前带路,姬月眉及叶星雨等紧随其后。 主客刚进大厅,早已有人吩咐下去,端茶看座。来客可是二长老的亲爹,大长老的岳父!那些弟子仆从哪一个敢不小心侍奉呢? 盏茶过后,姬无剑对温子君说道:“爱婿,呃,老夫还是叫你君儿吧。” 温子君连忙回礼道:“但凭岳父大人吩咐。” 姬无剑点点头,说道:“君儿刚才夸下海口,说三个月定能查出雪花谷与映日门的真相。莫非君儿已经有什么线索?” 温子君极为恭谨地答道:“小婿不敢。只是猜测而已,不值一谈。” “哦?”姬无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温子君好像真的对此次失踪事件有了些许眉目。“不知怎么个猜测法?” 温子君哂笑道:“小婿也是刚刚才兴起的一个猜测,并无半点根据。实在,不好开口。” 姬月眉此时亦嗔道:“爹!都说只是猜测罢了,你就不要勉强他说嘛。” “哟!”姬无剑笑道,“你这小妮子,人还没嫁呢,就帮着外人了不是?” “爹!”姬月眉玉脸一红,忸怩道:“看你说的!女儿不理你了!” 姬无剑见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温子君亦陪着他笑了。姬月眉见到,美目不由一瞪他,却更显娇媚。 这时,外面却进来两个人。一个便是龙七,一个是温子君并不认识的紫黑汉子。不用说,那紫黑汉子定然是紫剑阁的人。 “公子!”龙七先是向温子君行了一礼,然后才发现温子君的异处,不由喜道:“公子已经康复了?” “嗯,龙七,辛苦你了。”温子君点头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龙七乐得笑了,但脸色随即又一阵黯然,“公子,龙六出事了!” 第五十九章 风起云涌 温子君受伤导致脑部失忆后,龙凤小队成员尽数踏进江湖。而丁鱼樊火凤、君临风、橙缘顾影亦都再入江湖。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失踪不见的温子君——尽管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殊不知,正是由于他们的踏入,使得平静多年的江湖顿时动荡起来。 一切都是缘于他们手中的剑的样式——像极了曾经叱咤江湖的乾坤剑!于是,早已淡忘的乾坤老人再次被人忆起……乾坤老人留下的乾坤宝藏开始在江湖中流传! 接着,映日门再现江湖,雪花谷再现江湖……还有另外一些旧有或新兴的江湖势力都渐渐冒了出来。 平静多年的江湖格局再次被打破。 乾坤宝藏,被人传得越来越神乎其神,说里面有无数的金银珠宝,绝世的神兵利器,更有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 江湖中人人均想得之。而乾坤宝藏的开启,便是着落在持有乾坤剑样式的利剑者身上。 丁鱼樊火凤及君临风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雏,有了几次冲突后,便都收起了墨剑,在江湖中小心行走,不让别人发现他们身上的墨剑,免去诸多麻烦。 可是,龙凤小队虽然武功一流,但是在江湖上行走,却还是头一遭。他们武功厉害,但是江湖经验不足,虽然个个都是机敏之人,但依然会遇上许多心怀不轨的江湖人。这些人中,黑道白道都有,于是,在骗与被骗当中发生冲突,龙凤小队便以军队行事方式待之。 当然,其他龙凤小队成员也遇到过许多不轨之徒,也杀死过觊觎乾坤宝藏的人。但龙六杀的,却是江湖中人人所敬仰的中州大侠一家! 中州大侠上官正,年约四十五六,家住长安。十五岁便闻名于江湖,十八岁时,曾经单枪匹马连挑大散关附近的三个山寨,侠名远播,至三十岁,江湖中鲜有不知中州大侠侠名的人。 上官正为人嫉恶如仇,急公好义。三十岁后,他极少出手,也不常在江湖行走,大多居于长安家中。不过,他依然仗义疏财,经常接济一些有困难的人,不管这些人是江湖朋友,还是黎民百姓,只要找到他,他都能慷慨解囊。中州大侠之名,便是在此时被人冠上的。 龙六却把中州大侠杀了,而且,就连中州大侠的家人,他也没有放过。这件事情,在江湖中引起了极大的愤慨,江湖人士纷纷扬言要缉拿凶手。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龙七带着温子君的信去召唤众人之时。龙七最后一个要去通知的,便是龙六。只是龙七晚到一步。 “什么?”温子君听了,霍地站了起来,“龙六怎么了?” 龙七将了解到的关于龙六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他叹道:“龙六已被武当铁剑道人及少林本源大师所制,囚在少林后山。少林昭告江湖,三个月后要与武林同道一起严惩杀害中州大侠一家的凶手!” “公子!”龙七用恳切的目光望着温子君说道,“龙六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中州大侠的。我想,一定是中州大侠觊觎乾坤宝藏,欲对龙六不利,龙六才无奈出手的。” 温子君沉吟半晌,才长叹道:“即便如此,龙七也不应该把他们一家杀都杀了啊。” 君临风接道:“龙凤小队的为人,我们俱都清楚无比。龙七这么做,自有他的原因或者苦衷吧。” 龙七听了,频频点头。 温子君亦点点头,说道:“嗯。龙七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龙六的。你先下去吧。” “什么?”这边刚完,那边姬无剑又惊呼起来,“少门主也失踪了?” “此事千真万确。”随龙七一起进来的紫黑衣人应道,“因此,门主传令下来,阁主不用急着赶回去,而是想办法查出少门主失踪的事件。” “岳父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温子君见姬无剑神色沮丧,出口问道。 “唉,少门主,哦,就是映日门的少门主梁羽。”姬无剑答道,“他年青气盛,偷偷地溜了出来,说是要调查姬千秋、裘德一行失踪之事。结果,唉,他也失踪了!” 温子君及乾坤门的其他人听了,都一下子没有吭声。 姬无剑却长叹一声,说道:“唉,其实江湖中已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据调查,江湖中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都有门人失踪之事发生。江湖中人人自危,而失踪之事却无处可查,至今还是个谜。” “对了!”姬无剑突然叫道,“君儿你不是说已经猜测到了有关失踪的线索?无论如何,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温子君默想一阵,突然问道:“关于姬千秋他们在碎星峡失踪一事,你们做了哪些调查?” 姬无剑自然对此熟悉无比,他立即答道:“一听到他们失踪的事,我们便赶到了碎星峡了解情况。碎星峡东西横贯,两端入口小,中间大,常年烟雾缭绕,两侧都是陡峭崖壁。我们问过碎星峡两边入口的人,只有人看到他们从西边入口进了碎星峡,却没有人看到他们从东边口子出碎星峡。” 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我们到里面仔细调查,峡内没有一丝打斗痕迹,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就像是被浓雾吞噬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温子君听了,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他们进了碎星峡,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的,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那么,在姬千秋他们进入碎星峡前后,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地方?他们进入之前后?”姬无剑不由沉吟起来。 “是啊。比如说,在他们之前,有没有大批江湖人进出碎星峡,又或者有没有大型的车队进出?”温子君提示道。 “这样啊。呵呵,我们倒是没有注意呢。”姬无剑哂笑道。 温子君听了,笑道:“这样好了,岳父大人,您立即派人去调查。姬千秋他们进入碎星峡前三天后三天在碎星峡有什么异处,有多少人,哪些人进出过。对了,那个少门主梁羽失踪的地方,也这般查探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姬无剑虽然有点不明白温子君这样做的目的,不过,他还是传书出去,让映日门照温子君所说地查探一番。 在没有消息传来之前,姬无剑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在石堡里住了下来。 温子君也没有停歇,继续在乾坤门里进行变法。 原无忧门的武功心法,乃是源自乾坤老人的乾元心法和坤元心法,跟乾坤心法比较起来,只不过是低级了一些,但正好是一个体系的。 就像当初给闾丘烈的那段心法一样,温子君对无忧门心法稍作改动,让已经练过无忧门心法的弟子走回正路,往更高级的乾坤心法方向修练。如此一来,原来的那些弟子的武功便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温子君还有一样练功的秘密武器,那就是钟乳石灵液! 只要一滴钟乳石灵液,像闾丘烈,司马妍这些人的武功便能突飞猛进。那么,那些弟子们服用了,自然是事半功倍,武功精进。 当然,并不是所有弟子都有这份殊荣,能够服用钟乳石灵液的。并且,即便优秀的弟子,也消受不了一滴。温子君便将灵液稀释,然后再分给选出来的弟子服用。 无忧门的剑法,温子君也在原来的基础上作了较大的改动。其威力自然比原来要厉害十倍。而只有极有成就的弟子,才能研习乾坤剑法。 调查也终于传来了消息。据悉,姬千秋他们进入碎星峡之前,有一个名为镇海镖局的车队从东面进入。而他们进入的第二天,这个镖局的车队才返回。另外,在映日门少门主梁羽失踪之后不久,也出现了一队车队。 “问题便是出现在这些车队上!”温子君分析以后说道,“因此,可以知道,他们并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被人用车运走的。对了,镇海镖局是哪里开的?” “据调查,镇海镖局乃是京城里的一家大镖局。”姬无剑手上已经有了这家镖局的资料。 “果然不出所料!”温子君说道。 “怎么了?”姬无剑问道。 “哦!没什么。”温子君说道,“虽然镇海镖局在姬千秋他们进出前后出现在碎星峡是很可疑的,但也不能排除他们是凑巧路过。因此,我还有待进一步查证后才能确定。” “怎么查?”姬无剑问道。 “当然是进京城去查!”温子君说道。 第六十章 三剑客 碎星峡外,正有三骑疾奔而至。到了入口处,三骑徐徐减速,最后稳稳地停在峡口。 马上三人,正是温子君、君临风和橙缘。 此次京城之行,很多人都要求北上。 叶星雨和姬月眉更是大吹枕边风,但温子君不为所动。他把乾坤心法完完整整地传给了她们二人。至于将来二人的成就,就全部看她们自己的了。因此,他要求叶姬二人留在乾坤门里专心修练,在巩固原有的基础上,不断突破。 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亦留在乾坤门,他们有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训练新招入的弟子,从中选拔有天赋的优秀者加以重点培养。 为了增大乾坤门在江湖中的知名度,温子君还派了龙凤小队在西南一带连挑十八个臭名昭著的强盗山寨,以立乾坤门之威。至此,乾坤门在西南一带威名大胜,许多年青人都投奔而来。 姬无剑一行并没有留在乾坤门,但他们人太多,速度没三人快,已落在后面。 温子君三人是非走碎星峡不可。或许正是验了一句古话:“艺高人胆大。”的确,温子君的武功自不去说,就是君临风和橙缘,只怕也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了。 三人在碎星峡入口互望一眼,俱都同时催马踏进碎星峡。 碎星峡的入口甚为狭窄,但渐渐行渐宽,到了峡内腹地,里面已经极为宽阔。四周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都是一丛丛的灌木及茅草。两边是千仞陡崖,崖顶却往里靠,只留下一线天光透射下来。 因而,碎星峡内总是暗暗的,加上崖高处一直缭绕不散的雾霭,给行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真是奇了。”温子君三人停在峡内空地,他疑道:“要说姬千秋和花雨晴他们的武功,那绝对是江湖一流,与他们随行的门人武功亦不弱,这里却为何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呢?” “我们上次过的时候,在这里面歇息了一会。我跟和尚也四处闲逛过,确实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啊。”君临风应道。 “要说有的话,那也是有的。”橙缘正色道,“我们不是在那边的崖下看到过一堆烧过的柴么?” “你说那个啊。”君临风像是刚想起来,“那有什么可疑之处?平常赶路的人,错过了宿地,就在荒郊野岭过夜,点一堆柴火有什么出奇的?” 温子君却似乎对那堆烧过的柴堆很感兴趣,连忙问道:“在哪里?过去看看。” “就在那边!”君临风指着远远的一处崖下说道。 “我带你过去。”橙缘策马往前面跑去,边走边大叫道,“那里就快是碎星峡的出口了!” 温子君立即跟了上去。君临风见了,也只好扬鞭跟上。 “就是那!”橙缘没有下马,左手指着马前的一块空地说道。 温子君下了马,走到空地去一看。那空地中央果然有一堆焦黑的木柴,旁边是已经烧尽的柴灰。这个柴堆的直径约有五六尺,可见当时有许多人围在一起用火。 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温子君正要转身离开时,目光却定在那堆柴灰上。木柴烧成的灰,一般是呈灰黑色,而温子君发现,在木柴灰上面还有一层白灰色的草灰。 温子君走近前去,蹲下细看了一下,然后又用右手拇指与食指捻起一些草灰,在指间搓碎了,还放近鼻孔前闻了闻。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发现?”君临风见温子君脸色凝重地走回来,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堆柴火就是悄悄带走姬千秋花雨晴一众的人起的。”温子君应道。 君临风正要问何以见得,温子君已经开口继续说了:“这堆柴火,并不是用来烤火取暖才点的。而是用来烧药的。” “烧药?”君临风重复了一句。 “对,确切地说,是用来烧一大堆迷药的。”温子君点头道,“我曾经跟东方鸣学习过毒药方面的知识,所以,这个柴堆的灰烬里有些什么迷药我都清楚得很。你们看那些浓雾,由于现在是阳春三月,吹的是东风,浓雾是往谷内飘移的。如果直接撒出迷药,只怕姬千秋他们还没那么容易着了道。而那些迷药被燃成迷烟,与浓雾混合在一起,让他们防不胜防,等到他们发觉浓雾有毒时,早已倒地不起了。” 接着,温子君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终于知道姬千秋他们为何没有一点反抗就被尽数带走了,原来,他们全都中了迷药,早就昏迷在地,就算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也可以随意搬动,自然无法反抗了。” “原来是这样!”君临风与橙缘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对方也不是实力超群的武林高手,他们只不过是用下三滥的手法将人掳走而已。” “这却不然!”温子君说道,“一般燃烧出来的浓烟,自然有一种刺鼻的味道。但这个燃毒之人显然是个高手。他将‘鬼见愁’,‘神仙倒’等这些低级的迷药与一种名叫‘雀翎草’的草药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可以迷倒武林高手且无色无味的超级迷药!而雀翎草可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由此可见,对方里面一定有用毒高手在内!” “是这样啊。”君临风坐在马上,左手托着右肘,右手却叉着下巴说道,“不过,对方是谁?他们为何要掳走这么多江湖高手呢?” “他们,便是当初洪桓口里所说的金翼门。”温子君缓缓说道,“至于原因,虽然无法确定,但照我猜测,他们掳走这么多江湖高手,乃是为了训练死士!” “死士?”橙缘听了,也不禁动容。 于是,温子君便将在琼州第一次见到死士,到在苗疆捣毁死士训练营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最后说道:“当时我听那些死士教头说有更好更快训练死士的方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这个所谓的更好更快的方法,就是直接把武林高手训练成死士。” 君临风听了,却疑道:“可是,这些武林高手个个都不是易与驯服的主,他们如何才能让这些人乖乖地听话呢?” 温子君应道:“虽然不排除威逼利诱,但我更确定的是,他们应该是用药物来控制这些武林高手的。” 这时,姬无剑一行亦已缓缓赶到。姬无剑听到温子君的猜测后,脸色大变。 关于金翼门,姬无剑也是知道的,因为映日门便跟金翼门合作过。只是不知为何,映日门与金翼门闹了个不欢而散。映日门门主梁石海曾经严令:不得与金翼门发生冲突。可是没有想到,他们不去动金翼门,金翼门反而先行向他们下起手来。 出了碎星峡,姬无剑便率众赶回映日门去了。姬千秋他们被训练成死士倒也罢了,可要是少门主梁羽也训练成了死士,那可不得了。因此,他得赶紧回映日门向梁石海报告。 温子君三人一路往北,倒也其乐融融。 他们偶尔也会遇上拦路的强盗,但这些强盗的实力实在让三人提不起精神。“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便是强盗们的命运写照。 路上遇到一些不平之事,他们亦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过足了一把侠客瘾。 为了低调行事,他们不单都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而且都没有带墨剑,只是佩了一把极为普通的青锋剑。但就是这普通的青锋剑,在他们手中使出,亦是威力无比。 这一天,他们三人进入了湖北境内。连续赶了一天的路,也有点倦了。三人见路旁有个茶棚,便一齐下了马,进茶棚里喝碗茶,准备歇歇再走。 茶棚里倒也热闹,三张桌子坐了七八个人,俱都是挑夫走卒打扮的。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聊着天。 “听说没有?江湖中新近出了个‘三剑客’,专门劫富济贫,专杀偷抢掳掠之徒的呢。”一个浑厚的声音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呃?真的假的?”一个高亢的声音叫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话。 “真金都没有那么真!我家那个小舅子你们知道的,他可是亲眼见到了三剑客呢。”声音浑厚的人说道,话音当中,却是一阵自豪。 “哦?说来听听!”高亢的声音又响起。 “是这样的。当时我那小舅子贩了一车货物往回赶时……”浑厚的声音开始说起书来。 其余几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咦!我说老哥,怎么你说的三剑客的打扮,像极了那三个人呢?莫非他们便是‘三剑客’不成?”又一个尖细的声音低声说道。 那个说书的家伙低骂一句,说道:“他们三人哪里像三剑客?你看到他们的剑没有?都是普通的青锋罢了。可是三剑客的剑,那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呢。” …… 温子君三人喝着茶,听着旁人在议论自己,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们三人相视而笑,喝完茶,付了茶钱,又再次上马,绝尘而去。 “我想上一趟武当。”温子君在马上说道。 第六十一章 武当蒙难 姬月眉当时初遇温子君与叶星雨时,曾经讲述过关于文侯府灭门惨案的事情。不过,她并不知晓,至少,温家除了温子君,还有两个人并没有被害。他们便是温庭之温子寂父子。 其时,温庭之依然在福建东海岸抗击倭寇。 有了方灯河及五千精通水战的战士加入阵营,温庭之所率的军队不再把营地扎在离海五里处,而是扎在离海一里处,将倭寇拒于海上,不让他们上岸。至此,双方不再是拉锯战,战局胜利的天平渐渐倾向温庭之所率的军队。 随着倭寇的不断落败,少林与武当俱都将门下弟子尽数召了回去。温子寂也回到了武当。八零电子书下载 温子君乃是后来以剑痕的身份,才打听到关于温庭之父子的消息。 温子寂在战争中受到了洗礼与启示,回转师门后,便闭关修练以求突破。因此,文侯府发生惨案时,他尚在闭关,并不知情。 不过,温子君出事他是知晓的。当时温子寂尚在军营,在温庭之的授意下,他也率人找过温子君,不过是没有结果罢了。 温庭之听闻家门惨遭不幸后,并没有立即回转,反而加大了对倭寇余部的清剿。直到倭寇余部退到海外,不再进犯,温庭之才搬师回朝。 回到京城,温庭之第一件事情并不是祭拜家人,而是在皇城大门前长跪不起。皇帝正在早朝,听闻后与百官亲自迎出大门,不仅对他加官进爵,而且当着百官的面夸下龙口:对文侯府惨案彻查到底!没有查出真相,找出凶手,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都要不停地查下去! 有了皇帝的保证,温庭之才回去祭拜家人。他当时并未通知温子寂,毕竟温子寂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如果把这些惨事告之于他,只怕受到影响。 之后,被一把火化为灰烬的文侯府再次重建。皇帝派了禁卫军全天候保护温庭之,率队的竟是禁军头领李清瑞! 既然已经到了湖北,境内的武当自然是要去的,不管如何,也要知道温子寂有没有出关。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峰奇峦秀,涧险岩危,自古就被誉为“天下第一仙山”。自张三丰真人在此创立武当一派后,武当立即便成为中原武林第一等门派,与千年名寺少林并驾齐驱,各擅胜场。其间峰岭奇峭,林木苍翠,上接碧霄,下临绝涧,悬崖峭壁之中,楼阁飞空,飞瀑流泉,堪称“胜境甲天下”。 温子君三人都下了马,站立在武当解剑岩前。 解剑岩原来只不过是一尊巨大的岩石,但张三丰仙逝后,江湖人士为表示对他的敬意,如果上武当山,便都自觉地在此岩石旁卸下兵刃。开始也只是少数江湖人士的一种举动,后来武当也顺势将那巨岩立为解剑岩,规定除武当门人外,其他人上山都须解下兵刃。 解剑岩四周都极为安静,除了风过松间,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咦!”君临风不由奇道,“这就怪了!解剑岩怎么会没有人把守呢?” “对啊!”橙缘亦是附和道,“解剑岩向来有武当高手把守的,今日怎么空无一人呢?” 事实上,江湖名山大川的门派,都会在山脚设一个据点。比如如今乾坤门山下的那个无忧亭;又比如峨嵋山下的那个茶亭;而武当的便是解剑岩。这些据点宛如门派的前哨,不管是有客到访还是有敌人来犯,门派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讯息。 解剑岩没有武当门人把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子君三人互看一眼。君临风问道:“怎么样?”说完,他便望向温子君。 “上吧。”温子君说道。他也想知道武当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温子寂的近况,他是一定要探明的。 橙缘有点迟疑地问道:“那这剑……解还是不解?” “我说你这和尚!这都什么时候了?反正又没武当门人把守,直接上就得了!”君临风说道。 “我看还是把剑留在这吧。”每当君临风与橙缘有争执的时候,温子君便是二人的和事佬。不管温子君支持哪边,都会形成二比一的格局。没人支持的一方,也就不再争执,服从人多的一方。 君临风听了温子君的话,默不作声,随手将青锋剑甩出,插在解剑岩前。温子君与橙缘亦将剑插在解剑岩。三人才动身往武当山上行去。 真武殿,武当的第一大殿。其气势宏伟,金黄的琉璃瓦屋顶,漆红的柱子,乌黑的窗棂。四周松柏成群,交相辉映。 “什么人?”温子君三人刚刚踏上真武大殿门前的广场,便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惫。 “莫非又是那帮恶贼?”有人在低声地议论。 “真是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对!干脆拼了!” …… 上得广场,跃入温子君三人眼帘的,却是满地躺倒的武当门人! 广场中央,有两人正就地盘腿而坐,一个是铁剑道人,一个赫然是温子寂!两人的脸色都苍白无比,十分难看,显然受伤不轻。二人中,又以铁剑道人的面色最差,应该是比温子寂的伤更重。 “子寂!”温子君忍不住叫道,身形便骤然发动,倏尔便到了温子寂身旁。君临风与橙缘亦紧随其后,掠到了温子寂一旁。 “站住……”尽管周围有几把剑在晃动,可是三人都没有放在眼里,轻易地穿过去了。 尚有能力一战的武当弟子纷纷将剑指向中间的温子君三人,其中一个中年道士打扮的弟子喝道:“休要伤我师伯!”正是那个浑厚又带着疲惫的声音。 只是,见到三个外人站在了铁剑道人及青尘身旁,其中一人还盘腿坐下把手掌按在了青尘的背心。他岂敢造次?远远地剑指三人,怎么也不敢上前半步了。 温子君心中紧张温子寂,立即坐下把乾坤真气输入堂弟体内,助其疗伤。 君临风大手一扬,说道:“尔等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瞧!我们这不是在给他疗伤嘛!” 那中年道士见温子君的样子,倒也像是在给青尘疗伤。然后他又见到青尘的脸色渐转红润,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知道对方说得没错。于是,他收回了剑,抱拳行礼道:“贫道剑虚子,不知三位侠客如何称呼?”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还愿意耗费内气给青尘疗伤,剑虚子自然要客气一点。 君临风本不喜欢这些江湖礼数的,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只得抱拳回了一礼,才说道:“好说好说!我们兄弟三人,便是西南一带的‘三剑客’!” “三剑客?”剑虚子讶异道,“原来三位就是新近在西南崛起的‘三剑客’啊!真是失敬失敬了!哈哈……” 君临风还以为“三剑客”只在西南一带有威名,却没想到武当派亦已听闻了。 其实,哪个大门派没有专门的情报搜集部门呢?就是佛门之地的少林,眼线亦是遍布武林各处。西南新近出现的“三剑客”,无忧门改名为乾坤门之类的消息,或许江湖中还有许多人未曾听闻,但是这些大门派却早已知晓了。 就在谈话间,橙缘已经坐到了铁剑道人的身后,运功替铁剑道人疗起伤来。少林武当同执武林之牛耳,自是守望相助的,更何况,张三丰乃是源出少林一脉的呢。橙缘虽然已被少林逐出门墙,但他内心深处,亦依然把自己当作少林人。因此,见到铁剑道人受伤,他自然要出手相助。 温子君的乾坤真气乃是先天真气,对于疗伤更是事半功倍。不一会儿,温子寂面色如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终于睁开了双眼。虽然伤势还未能尽复,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温子寂见助己疗伤的人已经收了功,便连忙转过身去,双手作揖道:“在下青尘,多谢仁兄慷慨相助!青尘感激不尽!” 温子君三人都戴了人皮面具,容貌甚为普通,以至于温子寂并不知道助他疗伤的便是自己的堂兄。 “子寂!我是哥啊!”温子君见到堂弟的脸——世上无几的亲人的脸庞——心里一阵激动。于是,他动情地叫道。 “哥?”温子寂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很久没有听到温子君的声音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温子君,便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温子君,叫道:“哥!你没事啊?!哈哈……” 剑虚子见状,嘴巴张得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的确,青尘在武当的形象可是谦谦君子一个,平时行事中规中矩。而更让剑虚子没有想到的,是青尘竟然还有个俗家兄弟!拂尘道人当初将温子寂带回武当时,并未向门人细说温子寂的家世。武当上下还以为温子寂就是孤身一人的呢。 这时,铁剑道人却“噗”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淤血来。不过,他那惨白的老脸,却渐渐有了生气。 橙缘缓缓收了乾坤内力,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铁剑道人的伤势极重,虽然已经将体内的淤血逼出来了,但是还需好好地调养将息一番。” 铁剑道人行动还不能自便,剑虚子见了,连忙叫了几个弟子上前去将他扶起,送到里院去休息了。 温氏兄弟终于分开身来。温子君问道:“子寂,你们武当遇到了什么强敌么?” 第六十二章 追上少林 温子寂面带苦笑地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温子君听了不由奇怪起来。 “是啊!”温子寂点头应道,“今日一早,师叔正在这里监督弟子们演练太极剑阵。不料从山下冲上十九人来。他们在解剑岩也没有卸下兵器,就直接往这里闯。守在解剑岩的弟子只得一路追到广场来。” “哦!”温子君听了才恍然大悟,难怪武当山下的解剑岩无人把守,原来是追人追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他们十九人就把你们满门弟子都打趴下了?”君临风又是左手托右肘,右手托着下巴说道。 虽然君临风说的话有点无礼,但温子寂也不细究,反而再次苦笑着摇头道:“不,不是十九个人,他们只有一个人出手。” “什么?一个人?!”不单君临风大吃一惊,就连橙缘亦是为之动容。 温子君自是甚为吃惊。铁剑道人的武功,他是知之甚深的。当初铁剑道人与温子君比斗所使的太极剑法精湛无比,过了几年,只怕他的太极剑法更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可是温子君万万没有想到,铁剑道人居然身受重伤。 “就连你也……”温子君说道。 “嗯,最后我与他对决,却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温子寂无奈地答道。 “他总不会是无缘无故便冲上来乱打一通,然后又退走的疯子吧?”君临风说道,“他就真的没理由?” 温子寂沉吟一下,说道:“他曾经说过,说是为了他死去的兄弟报仇。此次前来,只是小试一把,下次却是要手刃武当。” “呵!这家伙口气不小哇!”君临风叫道。 “唉!此人夸下的却不是海口,凭他的实力及相随之人,却未必没有可能呢。”温子寂叹道,“只可惜,我师傅并不在山上,否则便不会让他这般猖狂了。”他的师傅便是武当掌门拂尘道人。 “为了死去的兄弟报仇?”温子君说道,“你们怎会结下这样的仇人?” 一般来说,江湖人行事都是我行我素,不问缘由的。但是,对于江湖门派来说,由于他们根基固定,有着众多门人,因而在江湖中行走时,便有所顾忌,不敢过于放浪形骸。发生冲突的时候,也会问明对方师承或家世,以防其有强大的背景。 江湖门派如武当少林,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江湖人士结下深仇大恨的。除了对付那些江湖中人人喊打的穷凶极恶之徒,否则的话,他们一般也只是教训一番罢了。 温子寂摇摇头说道:“武当门人众多,俗家弟子亦遍布江湖,结下那么几个强仇,只怕也不是难事。如今我们也只能慢慢去调查了。” “那么,他的武功如何?”橙缘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武功招式看出他们的来历呢。” 温子寂默想了一下,说道:“这人乃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他使的是一把刀。刀法有时大开大阖,有时又惨烈狠绝,有时凌厉如滚滚黄沙,有时凛冽如皑皑冰雪。最令人可怕的,是他竟然发出刀气!那些招式,看似眼熟,却又实在是不曾见过的。不过,如今细想一番,却是有一股大漠深处的那种剽悍气息。” 刀气! 三人俱都一惊。要知道,剑乃百兵之首。江湖中研习剑法之人多如牛毛,可不是练刀之人可以比拟的。因此,江湖中能够称得上高手的人中大多是剑客,而刀客却只占了少数。由此可见,要想在刀法上有所突破,从而产生刀气,可算是难如登天。 如今这个来犯武当的刀客,居然能够发出刀气,实在是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么看来,来人最有可能是来自大漠?”君临风托腮沉思道,“天哪!不会是匈奴的刀客吧?” 温子君听了,又是一惊。如果来者乃是匈奴刀客,那就不是一般的复仇事件了,有可能会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了。 还好温子寂摇了摇头,说道:“不。匈奴人的样貌特征我还是看得出的,来人绝对是我们汉人。” “这就奇了,江湖中有哪个使刀者的刀法是这样的么?”君临风又问道。 “江湖有许多刀法,如少林的降龙伏虎刀、湘西的胡家刀、陕北的五虎断门刀、鸳鸯刀、独臂刀、地堂刀……但要找出能与之相匹敌的,却是难哪。”温子寂无奈道。 温子君不免有点担忧起来,这帮人武功如此厉害,却又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莫不是跟金翼门有关?如果不是,那这一股新近涌现出来的力量,会给整个武林带来什么呢? “看来,有必要追踪这帮人啊。”温子君说道,“唉,也不知晓他们在哪。我们一路上来,却是没有碰见一个人。” “哦,对了!”温子寂被温子君提醒,说道:“那人临走之时,虽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还留下了一句话:‘拳打武当,脚踢少林。’” “什么?”温子君三人一齐惊呼出来。 君临风接着说道:“这么说,那人接下来便是去闯少林了?” 温子寂点点头,说道:“只怕是如此了。” “难道说,那人上少林,也是为兄弟报仇?”温子君疑道,“只是,还有什么人,值得武当少林两大派同时出手的呢?” 君临风与橙缘对望一眼,同时拍手道:“邪派中人?” 温氏兄弟听了,脸色一变。但随即温子君便提出疑问:“如今邪派甚少人现身江湖,要说能令少林武当同时出手的魔头,唯有当时的曲向天。但是,围剿曲向天之事发生在六十年前,而这个扬言为兄弟报仇的只不过才二十七八,应该是拉不到一块呀!” 众人听了,又不由点点头,赞同温子君的看法。 只是,那帮人到底是不是邪派中人呢?不是的话,那就最好,但万一是的话,就是江湖的噩梦了。只怕江湖真的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了。 “我们还是立即赶到少林去吧。”橙缘开口说道,声音中充满关切与焦急。 橙缘虽然已被逐出少林,但他毕竟是在少林长大的。尽管少林已经不承认他的身份,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依然当自己是少林人。 君临风与温子君听了,自然知晓橙缘心中所想,便都点头应是。 温子君本想跟温子寂告别的,不过温子寂倒先开口说道:“不如这样,我也跟你们上一趟少林吧。”说完,也不等温子君三人表态,他便把剑虚子叫过身边交待一番,然后竟然率先往山下走去。 “嘿!你这堂弟倒是真有性格的啊。”君临风说道,“对了,我只知晓他是你堂弟,那他的道号是什么?” “呵呵,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温子君笑道,“他便是我的堂弟温子寂,在武当的道号是——青尘。哎!子寂,等等我!”说完便追向温子寂。 “武当青尘?”君临风与橙缘都愣在原地,继而才大喊着“青尘”追向温氏兄弟。 一路北上,四人一起谈论江湖,谈论武功,有时还相互比划印证一番,自是其乐也融融。 温子寂的伤早已痊愈,有了钟乳石灵液的帮助,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这一日,四人已进入河南登封境内。少林寺便座落在登封嵩山的少室峰上。 由于江湖传言,知晓乾坤宝藏线索的人龙六已经被囚在少林,因此前来少林的江湖中人络绎不绝。有的是想通过少林见到龙六,最好能够套出宝藏下落;有的甚至偷偷潜入少林,希冀能够将龙六救出,自己独享宝藏。 少林寺不胜其烦,干脆在南院即少室峰下设立了关卡,江湖人士不经批准,不得登上少林。至此,已有不下几百人次被阻拦在少林南院之下。 当然,也有不少自恃武功高强的人,悄悄绕过南院关卡,溜上了少林寺。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被少林寺高僧赶出少林。 还有一些跟少林寺有交情的江湖人士,俱都递上拜贴。少林寺迫于情面,不得不招待他们。但来的人多了,少林寺也招待不了,只好将人拒之门外。如此一来,却是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 龙六囚于少林之事,却将少林寺拖入两难之地。 温子君四人在嵩山脚下的一个茶棚里歇息。关于如何上少林,四人有不同意见。温子寂主张投递拜贴,凭他青尘的名气,少林应该会放行。君临风则力主闯上少林,凭他们四人的武功,闯上少林应该不在话下。橙缘则一言不发。 “我看不如这样,先打听一下那个放言‘脚踢少林’的刀客是否已经闯上少林。我们再作定夺,如何?”温子君说道。 “也好。”众人应了一声。 第六十三章 一叶知秋 这次打探消息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了橙缘的身上。橙缘自小便是在少林长大,又是少林杰出的弟子,对于这少室山乃至整个嵩山都应该是了如指掌。而他真正要去的地方,便是少室山下的南院。 橙缘一个人自行往少林南院行去,留下温氏兄弟及君临风三个人在茶棚继续喝茶,听听茶客们谈谈各地见闻。由于少林囚禁龙六一事,山下聚焦了大批江湖侠客,绿林好汉。而茶棚里的茶客,也多是江湖中人,所谈之事自然是江湖见闻。 此时,正有几个江湖过客在谈着一件近段时间来的江湖大事。 “老哥,听说你们那边的风雷山庄换庄主了?”一个声音稍尖的汉子说道。 “不错。这个消息早就传入江湖了。怎么?老弟你现在才知道?”被称作老哥的人慢条斯礼道。 那老弟哂笑道:“哪里哪里。风雷山庄换庄主之事我也早有耳闻,只是听说那庄主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姑娘,我听后可是半信半疑的呢。所以才要问问老哥,你不是住在离风雷山庄旁边的镇上嘛?” “嘿!老弟,别的事你可以不信,但这事却是千真万确的。”那老哥拿起茶碗喝了口茶,徐徐地放下茶碗,才说道,“风雷山庄是如何选出庄主的,老弟你可知晓?” “这可真是不知呢。”那老弟应道。 那老哥突然偷偷地望了四周,稍为压低了声音说道:“本来这是风雷山庄内务之事,我是无法知晓的。不过那天,我那婆娘——你知道的,她是卖豆腐的——刚好身体不舒服,便让我送豆腐去风雷山庄。我便适逢其会,正好看到了风雷山庄选拔庄主的场面。”说到这却不继续说了,反而又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哎呀!我说老哥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说说他们是怎么选出一个小姑娘当庄主的。”那老弟见老哥说话说半截的,心里急得不得了。 “唉,你看茶都喝完了……”那老哥却顾左右而言他。 那老弟也不是个愚笨之人,闻弦歌知雅意,立即叫茶棚老板:“老板,再上一碗上等好茶!” “哎!老弟呀,哪能再让你破费呢。嘿嘿。”那老哥终于笑道,“其实呀,我正要说呢。那风雷山庄谁想当上庄主啊,得需两个条件。”老哥伸出两根手指来。 “哪两个?”那老弟问道。 “第一,需是为江湖做了些侠义之事;第二,需是武功高强之辈。”那老哥说道。 “呵!听老哥这么一说,那我可就不明白了。你说那才十七八岁的姑娘,怎么就都符合这两点呢?难道那风雷山庄都没人了?”那老弟不由疑道。 “老弟,此言差矣。”那老哥伸出右手食指来左右摇晃道,“虽然如今的庄主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可是以上两个条件,她还真的一个不缺!” “此话怎讲?”那老弟问道。 “我们先来说她所做的侠义之事。”那老哥再次压低了声音,又偷偷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才继续说道:“江湖中的霜冷双姝你总该知道吧?”见对方点头,他便继续说道:“风雷山庄如今的庄主,便是她们的义妹。对了,你知道这个庄主叫什么吧?不错,她就叫萧洁!” 虽然那个老哥的声音压低又压低,可是温子君三人的武功是何等高深,他的话照样一字不差地传入了三人的耳朵里。 当那老哥提到“霜冷双姝”时,温子寂与君临风都望了温子君一眼,而提到“萧洁”时,却一副思索状——关于萧洁的事情,温子君并未告诉过他们。 温子君听了,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萧洁是个极为单纯与天真的女孩,她有能力做风雷山庄的庄主么? “哎!我说就算她是‘霜冷双姝’的义妹,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侠义之举?”那老弟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霜冷双姝’是干啥滴?跟‘折花会’对着干的!”那老哥有点激动了,“大概一年半前,在雁荡山下的一片小树林里,那个萧洁自告奋勇充当诱饵,引出三十九个折花会的淫贼!其中领头便是当时的花蝴蝶西门春!最后,那三十九个淫贼全被她们仨儿收拾了!那花蝴蝶西门春可是当场授首了。” 望着张大嘴的老弟,那老哥显然很得意这种效果,说道:“怎么样?这算不算是江湖的侠义之事?” 温子君听了,心里不免一笑。那一次被折花会反围剿的丁鱼、樊火凤和萧洁,如果不是他适逢其会出手的话,只怕她们三个的结局,不,应该是四个人的结局就不是今天这样了。但让温子君觉得意外的是,凭萧洁一年半前的身手,她怎么练一年半,应该也没有办法争夺风雷山庄的庄主之位吧。难道风雷山庄已经没落至斯了? “算算算……”那老弟连忙应道,“可她那么一个小丫头,武功总不能也这么厉害吧?”他正好说出了温子君的怀疑,温子君便也竖起耳朵,想要听个明白。 “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萧洁,先是在峨嵋学剑,继而回到风雷山庄学剑,揉合了两家之长,自然是练就一身高强的武功。”那老哥说道,“这么跟你说吧。风雷山庄的‘雷电剑’萧天云萧大侠你总该知道吧?可就是他,也输给了萧洁!我可是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花假的!”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老弟嗫嚅道。 听到萧洁能够战胜萧天云,温子君倒真是有点意外。按理来说,以萧洁的资质,二十年后或许能够战胜萧天云,但是只过了一年半,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除非,萧洁另有一番际遇。 只一会谈话的工夫,橙缘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证实,那个厉害的刀客已经闯上少林去了。橙缘探听到,他们只上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想来那刀客与温子寂一战,受伤不轻,一路上为了疗伤,才耽误了行程。因而才让温子君他们及时地赶了上来。温子寂有已达到先天之境的兄弟帮忙疗伤,还有钟乳石灵液辅助,不仅伤势恢复得快,而且武功还更为精进。 温子君四人决定立即上少林。想要绕过少林南院的关卡,一是时间过长,二是少林又加派了人手,在少室山下各处都派驻了僧人把守。唯今之计,只有闯过卡才是最快的。 少林南院的这个关卡是公开的。说是关卡,其实只是一个少林十八罗汉阵。只要能够从少林十八罗汉阵中闯过去,便有资格上得少林寺。 十八罗汉阵乃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此阵以守为攻,乃是御敌大阵。如果没有强敌来犯,少林寺平常根本就不会布出罗汉阵。所以,即便是少林寺里,也有一些僧人未曾见识过十八罗汉阵。由此也可以说明,十八罗汉阵的威力及御敌之强。 少林寺就在南院大门前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明了,不管是谁,都可以闯十八罗汉阵。能够过关者,少林寺将予以接待。不过,在闯阵过程中受到的伤害,却不能怪少林寺,怪十八罗汉了。 南院门前,一直都有许多江湖人士在观望。有的人跃跃欲试,但又踌躇不前。毕竟那十八罗汉阵就如同一只猛虎般摆在面前,其威力也早就有人试过,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断手断脚的事时有发生。 温子君四人进了少林南院大门,提出要闯十八罗汉阵上少林寺。 顿时,外面的人又开始骚动起来。 “看!又有人闯阵了!” “真是少见啊,两拨人闯阵,时间相隔不到一柱香!” “前面那十九个刀手可是闯过去了,不知这四人有没这么好运了。” “别人合十九之众才闯过关去的。你们看这四人,年纪青青,哪像个练家子?止不住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想当着众人的面搏出位呢。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抬出来的!” …… 温子君四人的确不负众望,没用多久,便传来了他们闯阵的结果。不过不是众人所想的结果。 “什么?他们闯过去了?” “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才多久?一盏茶的工夫也没有啊!” “这绝对是在史以来最快闯过十八罗汉阵的纪录!” “莫不是他们四人捡了个便宜?在前一拨人刚闯完便去闯阵,看来我们也应该马上去闯上一闯!” “你这不是脑袋进水了吗?那少林寺罗汉堂不是派了两队十八罗汉阵的武僧下来么?想占便宜!没门!” …… 如果是另外找四个跟温子君他们实力相近的人去闯十八罗汉阵,不,抑或者是温子君、温子寂及君临风三人去闯阵,只怕没有一柱香的时间,是根本闯不过去的。但是,他们有橙缘。 橙缘乃是少林寺培养出来的杰出弟子。对于十八罗汉阵,他自然是熟悉无比。因此,温子君三人跟在橙缘身后,根本就没有出什么力,便闯过了罗汉阵。 见到四人中有人如此熟悉十八罗汉阵,率队的罗汉堂僧人智空亦是脸色大变。如果这四人要与少林为敌的话,只怕这罗汉阵早就溃败了。 温子君四人却不理这些,一闯过十八罗汉阵,便直奔少林寺。 少林寺乃天下第一名刹,禅宗祖庭,少林武术的发源地少林寺,因其座落在少室山下的茂密丛林中,所以取名“少林寺”。 北魏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孝文帝为安顿年年个印度高憎拔陀落迹传教而依山敕建少林寺。释迦牟尼大第子摩诃迦叶的第二十八代佛徒达摩泛海至广州,经南京,北渡长江来到嵩山少林寺,广集信徒手传禅宗,被佛教界尊奉为中国禅宗的祖初,少林寺也被奉为中国佛教的禅宗祖庭。 少林寺以禅宗和武术并称于世。隋唐时期,已具盛名;宋代,少林武术已自成体系,风格独绝,史称“少林派”。特别是唐初十三棍僧救驾李世民后得到了唐王朝的高度重视,博得了“天下第一名刹”的美誉。 少林武功有七十二般绝技,般般都是冠绝武林。 天下武功出少林。就连武当派的鼻祖张三丰,亦是少林寺出身。其武功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 如今,少林与武当已经成为江湖两大门派,长屹不倒。 少林寺总面积为三万多平方米,中轴线建筑共分七进。整个建筑气势宏伟,塑绘精致,充分体现了中原文化艺术的独特风格。 少林寺第一进便是山门,即寺院大门。 山门,实际应作“三门”。依佛经言,三门即三解脱门简称,称寺院大门为三门,取其入道之义。三门红墙绿瓦,其正门上方横悬长方形黑底金字匾额,上书“少林寺”三字。三门前有石狮一对,竖眉鼓目,纯真威武,雕工精致。 这对石狮便座落于三门前面的空坪上,其间有几棵高大的翠柏,直指苍穹。旁边还可以见到掩映在翠绿丛中的黄墙。 此时的三门前面的空坪上,却站满了人。 三门前的石阶上,是少林寺的僧人。年纪有老有少,不一而同,却个个庄严宝相,不过都面露忧色。 在石狮的前面,站着十八个身着黑色劲装,围着一张银色披风的高大汉子。 在双方中间,正有两人在激战。 温子君四人赶到时,刚好见到激战的两人一触而分开来。其中的僧人竟是本源大师,看其那踉跄的步子,显然比对方略逊一筹。 而本源大师的对手,温子君暂时只能见到背面。但那熟悉的背影——他曾经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的那把银弧刀! “林大哥!”温子君不由惊呼起来。 第六十四章 白熊世家 “老弟,怎么?刚出来混?”杭州流花阁前,一个汉子拍着温子君的肩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出来闯江湖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来,先学着喝一点。”在一间叫高升的杭州酒店,那个汉子用宏亮的声音说道。 同样在那间酒店,他用银弧刀磕飞了对手的剑后,竟然抱刀旁观江湖菜鸟斗剑。 如意客栈里,那汉子说道:“老弟,你溶入江湖了吗?” 分手的路旁,他说道:“二弟,江湖险恶,你要多多保重!” 这个汉子便是轻功极佳,被人称为“一叶知秋”的林立秋! 林立秋是温子君从绿柳庄出来后,第一个遇上的江湖兄弟。尽管林立秋的名声不好,但温子君依然跟他结拜成了兄弟。可以说,林立秋在初出江湖的温子君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自从两人于杭州城郊一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五年!这五年里,温子君从一个江湖菜鸟,成为了一个江湖尽知的淫贼折花公子,尔后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当上了震惊朝廷的平南将军,接着在与匈奴的决战中坠下深渊,于失忆中武功得以突破,晋入先天高手之列。 可以说,温子君在这五年里,比许多人所过的五十年还要大起大落,还要精彩刺激,还要凄惨悲壮! 天底下忙个不停的众生,每天都要跟太阳赛跑,才能换取微薄的生活之需。他们的一生,都是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即便他们有这个心,却早已被诸多事务羁绊,再也无法离开原来的生活轨迹了。 温子君却有幸能够经历不同的人生,这不得不说是他的造化。 不过,自从五年前一别,林立秋再无消息。谁知五年后,他却又横空出世——“拳打武当,脚踢少林”。 在少林寺的三门前,林立秋听到有人唤“林大哥”,便转过向来望向温子君四人。只是除了温子寂,温子君三人都戴了人皮面具,加上温子君的声音比以前沙哑许多,因此他并未认出他的兄弟秦慕楚。他只认识曾经一起拼得两败俱伤的温子寂。 “哦?这不是武当的青尘吗?”林立秋讶异道,“只是,你怎么知晓我以前的姓氏呢?” 温子寂听了,连忙摇头道:“我不是……”他话没说完,却被林立秋挥刀打断。 “好了,你先不要说了。待我先打败这个秃驴再说!”林立秋的银弧刀又是唰地一声指向本源大师。 本源大师却在这时无奈地笑道:“这位檀越,你说老衲曾害你兄弟,可是老衲自问已经几年没有下过山,出过手,又哪里说得上害你兄弟呢?出家人不打诳语,所言决无半点虚言。” “哼!是吗?”林立秋冷笑道,“那你还记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两句诗吗?” 本源大师听了,脸色一变,瞬时明白过来,说道:“你,你是说他?他是你兄弟?” 林立秋再次冷笑着承认道:“不错!他正是我兄弟,却被尔等所谓的名门正派围攻而死。铁剑老道已经被我重伤,下一个就转到你了!” 温子君听了,心里一阵激荡。 什么是兄弟?兄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最初的那四眼相对,便可以把心交给对方。 温子君与林立秋只认识一天便各奔东西,但两人极其投缘。把对方列为知心朋友,一天便已足够! “林大哥!”温子君的嘴唇在抽动,喃喃地叫道。只是这一声唤出来只有旁边的君临风三人听见。他们三人自然知晓温子君的过去,温子君也没有想要瞒着他们。 林立秋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并不清楚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温子君也只是大略地说了一下。如今见到林立秋竟然为了只认识一天的兄弟而得罪江湖的两大门派,可见其兄弟情深。三人都不禁动容。 林立秋正以怒斥本源大师,所以没有听见温子君的那声轻呼。他的银弧刀依然直直地指向本源大师,说道:“我那兄弟之死,我已经调查清楚。主谋虽不是尔等,但尔等助纣之罪却不能赦免。因此,我不会杀了你们,但活罪却是难逃!” “阿弥陀佛!”本源大师右手竖掌喧了一声佛号,才叹道:“你那兄弟的死,的确与我等有关。人死如灯灭,本来老衲也不愿在人死后谈起他人是非,可是你那兄弟,与武林正义背道而弛。我等正义之师,怎么能任其逍遥江湖,继续为害武林呢?” “放屁!”林立秋乃是个粗豪的汉子,他听了本源大师的话,忍不住骂了出来,“我知道我那兄弟,他是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极为单纯,怎么会像你们所言那般?定是有人从中作蛹,加害于他的!” “林大哥!”听了林立秋对自己的辩解,温子君再也按奈不住地大声叫道。 林立秋听到温子君大声叫唤,不由转过身来,望着温子君疑惑地问道:“这位兄台,你可是认识在下?只是恕在下眼拙,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兄台呢?” 温子君踏前几步,踱到林立秋的面前,激动地吟道:“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中文章文忠书。” 这是温子君当初在杭州流花阁里,为了见到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兰香姑娘而对的对联。当时林立秋就在一旁,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林立秋听到这副对联,脸色为之一变。他霍地把银弧刀收回腰间,冲到温子君面前一把抓住温子君的双肩,激动万分地说道:“你,你你,你怎会知晓的?莫非……”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对他吟出这副对联? 温子君亦是双手抓住了林立秋的双臂,哽咽道:“林大哥!我正是你的二弟呀!” “二弟?不,不可能!我亲眼见过我二弟的坟。”林立秋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 “老弟,你溶入江湖了吗?”温子君学着林立秋的口吻说道,“我没有。但我就要溶入进去了。”后一句是他原来的口吻。 他这两句话,前一问句乃是林立秋问温子君的,而后一句则是温子君回答林立秋的。当时只有他们两人,绝对没有第三人知晓这些话的。 林立秋听了,怀疑之色尽去,代之而起的是惊喜,是激动。他双手一拉,将温子君拉到自己胸前,给他一个熊抱。他嘴里也不闲着,哈哈大笑道:“二弟!你真是我的二弟!二弟……想死大哥我了!” “大哥!”温子君亦是动情地叫道,“自从当时匆匆一别,二弟也一直想要见到大哥呢。” 就在兄弟二人熊抱的时候,温子寂却上前向本源大师行礼,说道:“本源大师别来无恙?晚辈武当青尘,拜见本源大师。” 本源大师正望着面前戏剧化相认的两兄弟,心里却疑窦顿生:“那人叫他二弟,莫非这个二弟便是他?……不可能!他当时明明已经……”然后他便听见温子寂上来行礼了。 于是,本源大师收拾了一下心情,喧了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武当青尘。老衲以多年未下山了,铁剑道人可好?”他还是五年前围剿江湖淫贼折花公子下过山,当时回转少林时上过武当,也见过温子寂。 温子寂连忙回道:“谢谢本源大师。” “哦?不知青尘道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本源大师说道,“难道也是为了乾坤宝藏而来?” “非也,非也。”温子寂连忙应道,“今日前来,我们乃是为了他。”说着,他便手指林立秋继续说道:“今日一早,他便率人冲上武当,重伤了我师叔。”然后他又指着温子君介绍道:“大师,那一位乃是青尘俗家的堂兄。他本是上山找我,却不料遇上此事,知晓那人要来少林闹事,便一齐赶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居然是兄弟!” “哦?”本源大师听了温子寂的话,心里却又认为温子君应该不会是折花公子了。 这时,林立秋却松开温子君,对本源大师说道:“本源和尚!我今日得遇二弟,心里高兴。关于为我三弟复仇之事,就此搁下。但我随时都会找你的!” 本源大师听了,更加坚信温子君不是折花公子了。 其实,这是温子君暗自将自己的情况告知林立秋,让林立秋故意捏造一个三弟出来的。而林立秋亦告诉了温子君一个秘密—— 他是“彩虹映日雪花白”中的白熊世家的人! 第六十五章 白衣书生 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映日雪花白。 这两句里面包含了十一个门派,其中最为神秘的,却是最后的白熊世家。且不说前面七大江湖门派,单单彩虹宫、映日门、雪花谷三个最为神秘的门派,都曾或明或暗地在江湖中出现。可是白熊世家,江湖中亦少有人知晓,除了听说过其名外,从未有人说见过他们。 可是,林立秋竟然说他是白熊世家的人! 温子君对此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他又深知自己是应该相信林立秋的。而且,凭林立秋如今的身手,也的确配得上白熊世家。 林立秋与温子君简单地交谈了一阵,便暂行离开温子君,行到本源大师的面前,朗声说道:“本源和尚,我今日来少林有两件事。一是找你算旧帐,不过如今暂且放过;二来,却是要面见你们的方丈本真大师!”对于少林寺方丈,他却不像称呼本源大师般为和尚。 “哦?”本源大师听了,有点意外地应道,“不知檀越找鄙寺方丈师兄,有何教益呢?”本源大师心里甚是狐疑:“莫不是要找师兄算帐?” 不仅本源大师,即便是温子君他们,听了林立秋的话语,亦是惊诧不已。 “哈哈哈……你这和尚!”林立秋见本源大师小心问话的样子,不由大笑道,“这你大可放心!我找你们方丈,乃是有事相商,而且,绝对是好事!” “呃,不知檀越有何事欲与鄙寺方丈师兄相商,可否先行告知一二呢?”本源大师对林立秋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 “这……”林立秋听了,反倒犹豫起来。他望了望温子君几人,又低头沉吟了一番,才咬牙道:“不行,此事只能与本真大师相商!” 温子君见状,心下也甚是大疑。他知道林立秋不会对他隐瞒什么的,却不知为何不肯在此说呢? 果然,林立秋率先对温子君哂笑道:“二弟,不好意思。本来这事也可以跟你们说的。不过来时我们家族的族长曾经嘱咐过,一定要面见过方丈大师才说的。” 温子君听了,很快便释然。林立秋如今不是一个人在江湖中漂泊,而是代表着一个神秘的江湖门派,他如今行事,自然要以家族为重。从这点来说,林立秋也不再是一个江湖浪子了,他已经真正地成长成熟了。 “这……”本源大师依然不肯,“只怕方丈师兄他没有时间啊。”他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也罢!”林立秋叹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只有半截的玉佩来。这截断玉显然是一块玉佩裂成两半中的一块,本是长方形,一端雕琢得极为圆润,另一端却是参差不齐,犬牙交错,极不规则。看其玉质,乃是上好的蓝田之玉。 “那这样吧。”林立秋将那块断玉递向本源大师,嘴里说道,“你派人将这块断玉送给方丈大师一看,相信方丈大师见了,定然会见我的。” 尽管本源大师还是有点不信,但见林立秋神情甚是严肃,一点也不像说笑,他便只好派了一个小僧过来,接过那块断玉,返身进去了。 “你说,那块玉有何不凡之处?为何少林方丈见了便要见他?”君临风低声地问身旁的橙缘。 过了一会却见橙缘没有反应,君临风连忙望去,却见橙缘眼神复杂地盯着少林寺方向发呆。 橙缘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可以说,少林寺是他的家。少林寺里的僧人都是他的亲人。在少林寺里,有着橙缘数不尽也道不尽的回忆。师傅师叔的呵护,师兄师弟的关爱;挂着巨大铜钟的钟楼,供奉无数佛身的塔林;扎马步的苦痛,练剑的喜悦……橙缘本来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在少林寺度过的。 可是,世事难料,橙缘的人生并没有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轨迹行进,而是偏离出了原先的轨迹,开始了一种他始料不及的人生。 事实上,世上熙熙攘攘的人,又有几个能够一步不差地走在自己规划好的人生之路上呢?在人生路上,有着太多的意外,这些意外既可以将人推向人生的高峰,也有可能将人推向人生的低谷…… 橙缘站在少林寺山门前,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平静。望着一墙之隔的少林寺里,他仿佛听见了练武场上拳打脚踢的呼喝声,仿佛听见了大雄宝殿中若有若无的梵唱,仿佛听见了钟楼上悠扬的钟声……还有伙房中喷香的白米饭,藏经阁中充盈着墨香的经书,巨大的香炉鼎上缭绕的檀香……寺里的一切,在离开他两年后,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旁!他的心情如何能平静?他能不陷入那一缕两缕,有如轻烟似的回忆中去么? “哎!我说你这……你这是怎么了?”君临风见橙缘一副怅惘的样子,知道他为何这般。为了不让橙缘过于伤感,君临风故意要将他从伤感中拉回来。他本来是习惯了“你这和尚”的称呼的,不过一想到如今是在少林寺门前,还有不少和尚,他便立即收了口。 “哦!”橙缘被君临风一问,从回忆中醒转过来。可是不管是谁,都看得出他实际还陷在回忆当中不能自拔。毕竟少林寺乃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又怎么能放得下呢? 温子君见状,突然遥向本源大师问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首佛偈,不知大源大师何以教我?” 本源大师听了温子君的询问,不由一愣,但随即便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檀越处纷纷扰扰的红尘,却没有迷失其中,还能聆听到佛唱,实在是难得呀!这首佛偈乃是禅宗六祖慧能所吟,其大概寓意是说,世上的一切本来就是空的,世间万物无不是一个空字,心本来就是空的话,就无所谓抗拒外面的诱惑,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迹。” “好一个‘事从心中过,不留痕迹’!”温子君拍手大声叫道,“所以六祖是在告诫世人,不管一个人际遇如何,都只不过是空的,不必在意自己身上的遇合。不知本源大师意下如何?” 本源大师轻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足见檀越乃是极具慧根,与佛有缘之人。檀越所言甚是,一切随缘,去留在心,便可人人成佛了。” “一切随缘,去留在心!”温子君大声叫道,“只叹世人都只知道在三丈红尘里打滚,追名夺利,却不知道一切都应顺应因缘。缘起缘灭,都只不过有如风过无痕罢了。” 温子君与本源大师的对话,犹如一声棒喝,敲打在橙缘的心上。橙缘的头脑刹时清醒无比,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着相了。人在少林或人在江湖又如何?不都是一生么?只要过得坦然,哪里不一样?怎么过不一样? 橙缘用感激地眼神望向温子君,他眼中的迷茫一扫而逝,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清明。再望向少林寺,他也不再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了。 “檀越说得真是太妙了!”本源大师虽然执掌罗汉堂,可是对于佛理的研究也并没有落下,如今见一个香客能有如此佛见,不由大生亲近之感。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山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只好作罢,侧身往后望去。 只这一望,却是让本源大师大吃一惊。 温子君他们亦是望向山门处,只见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小跑着往外赶。这个和尚身材胖大,圆脸圆眼的,面色红润,如果不是颌下有一撮雪白的胡须,还以为他尚是处于中年。虽然走得有点急促,但自有一股威势,让人生出景仰之心。 不用说,此僧必然是少林寺方丈本真大师! 橙缘不由向前迈了一步,一句“师傅”却梗在喉间,怎么也喊不出来。他的所作所为,定然令自己的师傅伤透了心。如今又怎么有脸喊他一句“师傅”呢? 本源大师大吃一惊的,便是自己的方丈师兄竟然小跑着从里面出来!要知道,本真大师执掌少林四十五年,一直以少林寺规自律,行事之风极为稳重,处变不惊。就连少林寺最杰出的弟子橙缘犯戒之事,本真大师都能淡然处之。可是如今,他居然是近乎惶急地小跑着出来了! “谁是白衣书生的后人?”本真大师一出来,便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宏亮。 白衣书生? 谁是白衣书生?难道就是林立秋的先人? 温子君与君临风听了,都大惑不解。 本源大师、橙缘及温子寂,听后却是脸色为之一变。 “在下白殿军见过本真大师!”林立秋向本真大师行了一礼后说道,“白衣书生乃是在下先祖。” 第六十六章 再回京城 本真大师贵为少林寺方丈,见林立秋表明身份,却毫无一派之主的威严,反而如同一个邻家小哥般笑呵呵的。 “既然如此,那就请白老弟随老衲一同进去慢慢谈吧。”本真大师笑道。 “也好。”林立秋点头应道。对于被少林寺方丈称为“老弟”,他却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极为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继而,林立秋面向温子君讪笑道:“二弟,大哥如今还有事要做。待此事告一段落,再找你大喝千杯!” “大哥有事请忙!”温子君听了,也知道林立秋如今身负家族使命,便笑着回应道。 “好。方丈大师请!”林立秋朗声道,向本真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老弟请!”本真大师见状,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尔后率先前行带路往寺内行去。 本源大师却往温子君这边望过来,说道:“几位既然能够到达本寺山门前,自然是闯过了十八罗汉阵。本寺早有规定,但凡能够闯过罗汉阵者,可以到寺里休憩。不知几位可要入寺?” 林立秋乃是白衣书生的后人,而温子君却又是林立秋的二弟。因而,温子君的身份地位在本源大师的眼里,自是又高了几分。 三人都望向温子君。君临风直向他使眼色。 温子君却笑道:“既然我们兄弟二人已然相认,就不再打扰贵寺了。我们几人就此告辞!” 本源大师听了,倒是有点失望。他见温子君语露禅机,与佛有缘,本还想进一步交谈一番的。于是,他只好说道:“阿弥陀佛!既然檀越去意已决,老衲亦不再强留。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告辞!”温子君说完,便率先往山下行去。 山道上,君临风追上温子君问道:“怎么不进少林呢?龙六不是关在里面么?无论如何都应见上一见吧?你没见我拼命给你打眼色么?” “哦?”温子君边行边打趣道,“原来你向我打眼色是想要进寺里呀?我还以为你是叫我不要进寺里呢。” “哎!你这人哪……”君临风听了,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想见见龙六。不过细想一下,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嘛。”温子君正色道,“我们如今最紧要的是上京城去找映日雪花的失踪之谜。” “可是,你就不怕龙六在这两个多月里会出事么?”君临风又问道。 “呵……你太小瞧千年古刹少林寺了!如果连一个人都无法保护好,他们以后还怎么面对整个武林?”温子君回道。 “嗯,说得有理。”君临风点头道,“哦,对了,那个白衣书生,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连少林方丈对他如此崇敬?”他是问向后面的温子寂与橙缘二人,因为刚才他看见两人听见“白衣书生”时脸色有过变化。 事实上,温子寂为武当青尘,橙缘亦出身少林橙心堂,对于一些门派秘闻自然是知晓的。毕竟他们所处的门派是极为庞大的,而情报也自然不会有所遗漏的。 “关于白衣书生,本来是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温子寂叹道,“不过,既然白衣书生的传人已经现身少林,相信很快就会传遍江湖的。如此一来,也不算是秘闻了。” “不错。”橙缘亦附和温子寂,“大约六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大魔头曲向天。他不知从哪里学得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纠集了一帮邪派人物,意欲称霸武林,掀起了一场波及整个武林的腥风血雨。” “于是,武林七大门派不得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以曲向天为首的邪派之人。”温子寂接着说道,“最终,历时六个月,终于将邪派之人镇压下去了。而曲向天亦被正道人士围攻致使其魂断问情崖。” 橙缘又接道:“武林正道之所以能够成功剿灭曲向天这个大魔头,其中有两人功不可没。一个是无名氏,一个便是白衣书生。” 听到这,温子君才知道,原来白熊世家的人也有在江湖行走。只是江湖之人并不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罢了。 “白衣书生武功极高,一把银龙剑威震江湖。不过,在曲向天危害武林之前,白衣书生亦尚未出现。他是在七大门派决意围歼曲向天时才出现的。在对付曲向天一众邪派之人的大大小小三十一场拼杀中,白衣书生都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温子寂接道。 “特别是在问情崖一战中,白衣书生力挽狂澜,拼着经脉寸断而重创曲向天。武林各大派才得以成功令曲向天魂断问情崖。”橙缘接着说道。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下到了少林南院。 此时,有五人去闯十八罗汉阵,正好被扫出南院大门。外面观望的江湖好汉有的叫好,有的咒骂,有的怜悯…… “咦,那不是最快闯过了罗汉阵的四个家伙么?他们怎么下来了?” “莫不是少林寺里没有房舍了?” “再怎么说,也不用下山吧?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真是败家仔呀!” …… 温子君四人无视周围的江湖好汉,径自下到了原来的那个茶棚。 “大哥,我要回武当一趟。”温子寂向温子君说道,“关于白衣书生的传人现身江湖之事,我要回武当报个信。” “好吧。”温子君说道,“那你一路保重。关于家门被灭一事,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来的。” “嗯。大哥保重!”温子寂点头道,“回去报信后,我也会赶到京城去帮你的。”继而,他又向君临风及橙缘道别,才步出茶棚,往武当方向行去。 温子寂一路南下回武当,温子君三人则一路北上进京城。 在还未到达京城,温子君又听到一个消息。刚刚换了个新庄主的风雷山庄,与川蜀的赤焰产生了激烈的摩擦,有可能上升至两大庄派的直接拼杀。 对此,温子君心里只能是暗叹连连。他知道萧洁是不会忘记杀父之仇的。虽然当时的萧洁只有十三岁,可是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早已是懂事之时。樊天正杀她父亲萧红光的事情,她肯定是记忆犹新的。如今她手握风雷山庄的大权,自然要与赤焰庄算这笔旧帐了。 要是在五年前,温子君自然是站在萧洁这一边。可是,如今樊天正的女儿樊火凤乃是自己的女人,而萧洁与樊火凤乃是情如姐妹,温子君被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诚然,萧洁要杀樊天正,温子君是不阻拦的。但如果樊火凤要阻拦呢?他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从萧洁如今的举动来看,是铁了心要报杀父之仇的。因为她能如此做,便说明她不会顾及与樊火凤的姐妹之情。 樊火凤与丁鱼二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如果樊火凤听到了消息,是一定会赶回赤焰庄去的。届时,她们三姐妹一定会反目成仇的。 可是温子君如今分身乏术。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上京城。风雷山庄与赤焰庄的摩擦,他知道短期内还是不会升温的。 经过十几天的边日奔波,温子君三人终于到达了京城。 京城依然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管有何事发生,京城依然如故。杂耍的,叫卖的,依然是满街满巷的。 再回京城,恍如隔世。 温子君心里感慨万分: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但日子还是须一天一天地过。生活的洪流从来不会[txt80.com 八零电子书]为谁的兴起或陨落而停滞不前。 三人在钟楼大街的一个小客栈投了宿。温子君没有直接赶往文侯府。他知道,如今的京城,表面上是什么也没有变,依然繁华似锦,实则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温子君相信,现在京城四处布满了金翼门的眼线,稍有不慎,便会被金翼门看出端倪。他现在还并不想让金翼门注意到。 三人休息了一阵,才出了客栈,边走边逛地往文侯府所在的那条状元坊大街行去。 到了状元坊大街,温子君远远地就只看到原来的文侯府早已空空如也,代之而起的,是新建起来的府第。 温子君三人往府第大门行去。守在大门口的两个门卫把他们挡在外面:“闲杂之人,不得靠近!否则依法处置。” 温子君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令牌来。这块军牌乃是温子寂临走时给他的。 两个门卫一见那令牌,不由一整军容。其中一人说道:“原来是少将军的信物!三位大人请进!请容小的带路去见大将军!” 第六十七章 镇东将军 带路的门卫哪里知晓,这三人中便有一个乃是大将军的亲人呢?他只道是少将军的人来见大将军罢了。 “站住!”几个人正要进温庭之的院落,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极威严的声音。 几人听了立即停下脚步来。带路门卫更是紧张,连忙转过身去弯腰行礼道:“李将军!这三位有少将军的信物,所以小的带他们进来见大将军。” 温子君三人亦转过身来。温子君一眼就看清楚来者,竟是禁军头领李清瑞!他那古铜色的脸,以及唇上的那道浓密的胡子依然没有变。 李清瑞听了,望向温子君三人。 温子君立即拿出了温子寂给他的军牌。 李清瑞仔细地察看了温子君手上的军牌,才挥手对带路的门卫说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那个门卫又行了一礼才退出去了。 “你们三人前来,可是找镇东大将军有何事?”李清瑞问道。 镇东大将军便是皇帝加封给温庭之的封号。温子君他们进了京城后,早已探听清楚。 温子君有点犹豫,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信任李清瑞。如今的京城,无论朝野,肯定充斥着无数金翼门的人。他不敢保证李清瑞不是金翼门的人。 其实,这次温子君是多虑了。如果李清瑞是金翼门的人,皇帝会派他来保护温庭之吗?由此可知,李清瑞乃是皇帝极其亲信的人,从而可知他不会是金翼门的人。而且,李清瑞已经在温庭之身边多日,却从未做出过对温庭之有害的事。 “我们带了少将军的口信来。”温子君还是没有向李清瑞坦白。 “哦。”李清瑞听了,也不再多问,便说道,“既然如此,三位请随我去见大将军吧。”他嘴里说着,右手却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才上前去带路。 到了温庭之的书房前,李清瑞示意温子君三人在外面等,他进去报知一声。 李清瑞进去后,温子君三人都察觉出周围有不少人在监视自他们。想来应该是李清瑞的禁卫军。不过,这些禁卫军对他们一点威胁都没有,因此,他们三人互望一眼也就不再去理会,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一会,房门打开,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李清瑞,而另一个自然是温庭之。 温子君望向温庭之,发现他比在福建见到时老了许多,头发已是花白。脸上也添了许多皱纹,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对眼睛。不单依然明亮有神,而且更加冷厉。 “你们是谁?本将并不认识你们。”温庭之冷眼望向温子君三人,冷冷地说道。 李清瑞听了,立即跨前一步,将温庭之挡在身后,然后“锵”地一声拔出佩剑直指温子君三人,厉声喝道:“尔等三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假冒少将军的手下?哼!只怕你们还不知道吧?少将军早已回其门派闭关练功,至今尚未出关。尔等休想骗我与大将军!来人!” 随着李清瑞的一声大喊,早就隐藏在暗处的禁卫军便冲了进来,将温子君三人围在中间。外围的院墙上还站立着两排弓箭手,他们手上端着的,均是诸葛弩。 温子君三人对此都不禁一阵愕然,但都没有慌乱,只是望着李清瑞。 这时,温庭之把李清瑞拉到一侧,站出来沉声道:“你们三人老实交待,是不是金翼门派你们来的?” “金翼门?”温子君惊呼起来,“你们怎么知道金翼门的?”他是真的很惊讶,虽然金翼门潜伏在暗处已有多年,却从未在江湖中公开过,温庭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 “哼!尔等果然是金翼门的人!”李清瑞寒声道,“来人!将他们三人押下去!” “是!”禁卫军中有人应声道。 “慢着!”温子君将右手一扬,阻止了就要动手的禁卫军,大喝一声道。 “哦?你们还想狡辩不成?也罢,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吧。”李清瑞沉声道。他见到三人如今仍然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心下也暗自称奇。 温子君淡定地说道:“为何我们知晓金翼门,就断定我们是金翼门的人?” “哼!”李清瑞冷哼一声,说道:“金翼门乃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探听出来的一个隐藏在京城天子脚下的帮会。这是个绝秘,只有包括在场的禁卫军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可是尔等三人,分明不是我们的人,却为何知晓金翼门?如果你们不是金翼门的人,还能作何解释?” “哦!原来如此!”温子君恍然大悟道,“只是李将军你错了!” “错了?错在哪里?”李清瑞觉得现在反正是胜券在握,也不急着把这三人押下去。 “其实,关于金翼门的事,我们比你们更早就知道了。”温子君细想了一番,说道:“嗯,大概有两年了吧。是不是?”他转而问君临风与橙缘,二人听了俱都点点头。 “呔!尔等休要再狡辩!”李清瑞又大喝一声,“我们追查了几个月,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查出一个金翼门来。尔等三人又如何能够查出来呢?” “那么,李将军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呢?”温子君不由苦笑道,“可是少将军已经出关了,他才给我军牌,让我面见大将军有事相禀!” “哼!如今与少将军相隔千里,我们哪里知晓他是否真的已经出关?除非你们能够拿出有力的证明来!”李清瑞说道,口气甚是强硬。 温子君只要将人皮面具扯开,露出他的本来容貌,便足以证明,但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示真面目。谁能担保这些禁卫军绝对不会泄密呢?而一旦他来了京城的消息传到金翼门,届时,金翼门在暗处,他在明处,便只能处处处于被动了。 可是,如果不露出真面目,李清瑞又不会让他与温庭之单独见面。细想了一会,温子君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才对温庭之说道:“大将军,昔日有个钻天鼠,他和玲姐一起抱走了一个孩子……”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温庭之听了,脸色巨变。他自然清楚温子君说的是什么事情。 温子君低叹一声,说道:“唉,我就是那个孩子。” “什么?你……原来你没……”温庭之一听,便激动起来,他已经听出话里的含意——对方是温子君!温庭之也不是个愚笨的人,既然温子君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相认,自有一番道理。如今家族只剩下两三个亲人,温庭之也不再顾忌以前所做之事了。 “你进来见我!”温庭之说完便转身进书房去。 “大将军!”李清瑞有点不解。温庭之向他摆摆手,以示无妨。 望了一眼君临风与橙缘,温子君淡然从李清瑞身旁走过,然后随着温庭之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温子君便跪倒在温庭之面前,嘴里唤道:“侄儿子君见过叔父!” 温庭之望着叫自己“叔父”的亲侄儿,百感交集,惊喜、激动、内疚、悔恨、伤怀……他连忙弯下腰将温子君扶起,颤声道:“君儿!你全都知道了?……是叔父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哥呀!” “叔父!过去的事,君儿早已忘了。如今我们温家只剩下三人,更应团结起来,共同振兴家族,为死去的祖父、为我爹我娘、婶婶、我妹他们报仇雪恨啊。”温子君哽咽道。 温庭之长叹一声,说道:“不错。我们温家如今只剩三人,叔父也是一心要为父亲大哥他们报仇啊。唉!当初听说你坠落深渊的事情,叔父也曾派人前去寻找,但是一无所获。后来又惊闻噩耗,更是伤痛欲绝。一想到只有叔父与寂儿二人,便悲从心来。现在好了,有你,有寂儿,有了你们两兄弟,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把凶手找出来,以报灭门之仇的。对了,君儿你不是坠入深渊么?又是如何脱身的呢?” 温子君便将自己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温庭之听得极为入神,却也嘘吁不已。 “关于金翼门,君儿你真的早就知晓了么?”温庭之又问道。 温子君点头道:“的确如此。”说着,他又将如何发现洪桓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不无懊悔地说道:“这次家族惨遭灭门,只怕是君儿所带来的。君儿真是不孝啊!” “此事岂能怪你?”温庭之安慰道,“我们已经探知一些消息,金翼门乃是与朝廷的某些势力有瓜葛。家里被灭门,只怕跟朝廷纷争有一定的关系啊。” “叔父,不知外面的李清瑞李将军是否可靠?”温子君小心地问道。 温庭之听了,呵呵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李将军乃是皇上亲自派来的,肯定可靠。” “不知叔父可曾听说过京城的镇海镖局?”温子君问道。 第六十八章 镖局招聘 镇海镖局,京城第一大镖局。 其主人名为乔承思,江湖人称“裂空一枪”。镖局传到他手上,已经是第五代了。由此可知,镇海镖局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是个老字号了。 京城乃是一国之都,各行各业都以能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而感到自豪。经济繁荣了,自然就需要来自中原各地的货物。为了确保商品沿途的安全,镖局的生意便红火起来。在京城,大大小小的镖局上百家。但是能够称得上老字号的拥有百年历史的镖局,在京城可就是凤毛麟角,而镇海镖局却在其中。 许多的镖局在京城来了又走,有如过江之鲫,镇海镖局却屹立不倒,而且越做越大。镇海镖局的主人有一套家传枪法,称为“乔家枪”。第一代镖局之主乔镇海,在江湖中人称“霸王枪”,枪法一流,鲜有敌手。自从创立镖局后,乔镇海为了镖局,不再锋芒尽露,开始韬光养晦,后来其子孙亦多是如此。因此,到了今天,“乔家枪”在江湖中也是只有薄名。但是江湖中人都不敢小瞧“乔家枪”。 镖局传到了乔承思的父亲乔戈远后,乔戈远打通了朝廷的关节,开始帮助朝廷运送皇粮御物贡品。镖局的生意也就更是一日千里,规模也越做越大。曾经有一天,镇海镖局同时派出十支镖队,分赴中原各地。至于每天三五支镖队出行,那是极为常有的事。 正是由于镖局的不断壮大,镖局里聚集了大量的镖师。 镖师亦有高下之分。高级镖师属于江湖高手,武功不容小觑;中级镖师跟江湖好手水平相当;普通镖师则是不入流的,在镖局里只能算是个打杂的,装运搬卸,样样都做。 镇海镖局有高级镖师三十六人,中级镖师一百零二人,普通镖师二百一十一人。再加上局里端茶倒水的家丁婢女,不下于四百人。由此可见,镇海镖局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了。 特别是近日来,不断接到跑长镖的生意。有的甚至要跑到中原的西南之角,极为偏远的地方。如此一来,镇海镖局的人手又严重紧缺起来。他们不得不贴出告示,宣布要招收一批镖师。 镇海镖局的招人告示一贴出去便在京城乃是至周边的府郡传播开来。一时之间,有志于此者趋之若鹜,纷纷赶往京城镇海镖局。 京城的东直门进去,便是一条大街,名字就叫东大街。东大街的中央最繁华处,有一占地面积极大的建筑,高大的门楼上挂着四个大字——“镇海镖局”。 以前的东大街极为冷清,京城的人都集中于南北大门两端。但是自从镇海镖局在此落户后,东大街一扫原先的冷清,渐渐兴旺起来。周边的土地交易也越来越贵,一般的大户人家,如果不是家财万贯,根本就买不起一块地皮。而且,越靠近镇海镖局的地皮,价钱就越贵!其实这很好理解,如果旁边就是一家声名正隆的镖局,自己家想不安全都不行。 试想想,哪个宵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镖局旁偷鸡摸狗,打家劫舍呢?就是他们想,人家镖局还不愿呢。这不正好让镖局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树立威信的机会么? 镇海镖局的大门楼前,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这已经是镇海镖局贴出招人告示后的第十天了。可是前来应聘的人依然天天爆满,让镇海镖局忙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镇海镖局不愧是京城的第一大镖局,即便如此,每天的招聘也依然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在整个招聘过程中,最忙的当数镇海镖局的总管乔振宽。招聘的第一天,乔振宽一打开大门,发现前来应聘者人满为患,在门前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不得已,乔振宽只得在门前摆了一个擂台,在镖师中找了十个武艺中上的人轮流上去摆擂。凡是能够在擂台获胜的应聘者,才有资格进去面试。 至此,人群中一些滥竽充数之辈,终有自知之明,悄悄地打了退堂鼓。尽管如此,依然有大批人上台打擂,将那十名镖师累得快趴下去。乔振宽无奈,只得又加派了三十名镖师进去。 过了门前擂台那关,应聘者才能进入大门到达镖局的练武场。练武场极大,容下一两千人是绰绰有余。 场中设有三个擂台。一个为应聘普通镖师的,一个应聘中级镖师的,一个应聘高级镖师的。 进来应聘的就很简单了,只要凭自己的实力选对擂台,胜了该擂台的擂主便算过关,意味着被聘了。 乔振宽有点无奈。 普通镖师招七十人,中级镖师招三十人,到今日已经基本招满。可是高级镖师招十名,到如今只招到两名。 不管今日是否能够招满十名高级镖师,招聘都要结束。 乔振宽也深知,高级镖师是极难招聘到的。能够达到高级镖师水平的,可以说是江湖的一流高手。这样的高手大多数都不会很在意钱财,更不喜欢被人管束,不会到此来应聘。 而前来应聘的,多是一些江湖青年,他们或刚刚艺成下山,或在江湖多年抑抑不得志,都是极想打出名声的人。他们的实力以及经验,都还达不到高级镖师的水平,最多只能是一个中级镖师。 让乔振宽感到欣慰的是,这次招收的镖师,似乎素质都比原来的要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那几个擂主都是他在各级镖师中挑的拔尖者,能够战胜他们,实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 今日是最后一天,乔振宽不用像开头几天那般忙碌。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喝着上等的龙井茶,眯缝着眼望着练武场中的三个擂台。 乔振宽今年已经五十,身材甚是高大,却是一身儒生打扮。他的眼睛很小,可是眼中闪现的却是精芒。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他可是镇海镖局的总管,地位仅次于乔承思。镇海镖局每天的出镖,都是由他调度的。镖局府中的大小事,也是由他负责张罗的。自从他坐上总管这个位置,每一天都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报告总管。”这时,有两个同样儒生打扮的人走到乔振宽的身旁弯腰行礼道。 “说。”乔振宽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普通镖师已招够七十人。”左边那人说道。 “中级镖师亦已招够三十人。”右边那人说道。 “嗯。你们出去告示一番,就说已经招够人,不再招了,叫他们都散了吧。”乔振宽说道,然后将盖碗放回桌上。 “是。”那两人同时应了一声便退开去了。 他们乃是乔振宽的帮手。乔振宽身为总管,镖局里大小事数不胜数,他自然是无法顾及所有事,唯有培养一批帮手,帮他行使总管之责。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四个年青人。三个其貌不扬,身子倒也结实。还有一个却是面如冠玉,不过身子略显瘦小。不用说,这四人是前来应聘的。 这时,有两个家丁走上前去把四人拦住,嘴里说道:“四位,不好意思!普通镖师与中级镖师都已经招满了,你们来迟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来应聘吧。” 事实上,镇海镖局的家丁大多是原来的一些镖师。这些镖师在行镖时受了伤,伤愈后也无法再行镖了,便留在府中做家丁。镇海镖局从不会抛弃为镖局洒过热血的镖师,即便是镖师死了,镖局也不但给足抚恤金,还把其妻子儿女招进府中任职。或许,这也是镇海镖局一直兴旺的原因之一吧。 “哦?普通和中级镖师都招满了?”三个面貌普通的年青人中的一个说道,“但听口气,高级镖师似乎还未招满吧?” “什么?你们想应聘高级镖师?”一个家丁惊诧地问道。在他眼里,这样的年青人,即使会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应聘高级镖师,实在感到有点意外。 三个互相望了一眼,都笑了。第一个开口的人接道:“这个自然。我们三人可是铁了心要进镖局当镖师的。我们本来是想应聘中级镖师的,既然中级镖师都已招满,我们只有应聘高级镖师了!” 那两个家丁听了,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们一时没有主意,只得转头望向乔振宽。 乔振宽也听到了来人所说的话,亦不禁哑然失笑。 本是前来应聘中级镖师的,却因中级镖师已招满而应聘高级镖师?这是哪门子逻辑?如果有实力应聘高级镖师,哪用去应聘中级镖师? “准。”乔振宽点头道,“把他们的资料送到我这里来。”反正就要结束招聘了,以一种轻松的心情来结束也是不错的吧。 一个家丁转回去问道:“你们四人都确定要应聘高级镖师么?” “哎!错了错了!是我们三个!”先前那个说话的人摇手道,“那一个,我们不是一伙的。”他指着站在一旁瘦小却面如冠玉的青年。 “我也是来应聘高级镖师的。”那个美公子打扮的年青人说道。 乔振宽手上很快就有了四个人的资料,上面有四人的姓名。 秦风,陈灯,林晚风,夏兵。 第六十九章 悉数过关 不用说,那三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便是温子君、君临风与橙缘。一直在说话的便是君临风。 至于那个夏兵,温子君似曾相识,但一时也记不起在哪见过了。人的一生总会与许多人擦身而过,即便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也可能是你们第一次见面而已。因而,温子君并没有多想。 招聘高级镖师的擂台周围站满了人。因为中级和普通镖师的招聘已然结束,那些负责招聘工作的镖师及家丁都可以闲下心来观看这四个青年跟高级镖师过招。要知道,高级镖师平常可是很少出手的,不管结果如何,能够见识见识高级镖师的身手,也是一种享受了。 今日在擂台上轮值的高级镖师是闵嘉顺。他来自伏牛派。伏牛派乃是河南的一个门派,算不上名门正派,但也跟邪魔歪道没什么关系,而他们的实力却是不弱。虽然名为伏牛派,但其镇派之技却是名为金刚伏虎刀的刀法。 伏牛派最初出名的不是刀法,而是棍法,名为伏牛棍法。后来有一位被逐出门的少林弟子拜入伏牛派,将在少林所学刀法杂揉在一起,终至大成,即创出了今日的镇门之技金刚伏虎刀法。这位弟子虽然被逐出少林,但却念念不忘少林的恩情,刀法的命名便可见一斑。 金刚伏虎刀讲究快,狠,走的乃是刚猛的路子。出刀如电,招招狠辣。 “第一场,秦风挑战闵嘉顺!”负责高级镖师招聘的同样是乔振宽的帮手大声喊道。此刻坐在他身旁的,正是大总管乔振宽。 闵嘉顺站在擂台上,面无表情地拔出刀。他的金刚伏虎刀在镖局里都是极为出名的。三十六名高级镖师,他绝对是前五的高手。今日叫他来当擂主,他心里甚是不乐。他平常极少出手。上一次出手,还是一年前出镖到青海时,在路上遇到了一大帮马贼。他一人斩杀了四十七个马贼,将剩余的马贼吓得落荒而逃。 事实上,闵嘉顺由于处在高级镖师的位置上多年,已经失去当初出道时的本真,人已经变得傲慢起来。对于乔振宽让他来测试应聘者的武力,他觉得这是对他武功的一种轻视,因而很不满意。可是乔振宽乃是镖局的大总管,他家里有几口人要养活,不听命的话,自己可能就会少出几趟镖,少赚一笔或多笔镖银。因此,闵嘉顺便准备将满肚子无处撒的气撒在前来应聘者身上。 很快,闵嘉顺便见一个名叫秦风的青年跳上了擂台。从那青年的纵跃来看,轻功并不算高明。跳上台后,双脚又不由自主地左右挪移了一番。 年轻无经验,下盘不稳,轻功不高。这样的人也来应聘高级镖师? 闵嘉顺面无表情,心里却极不平静。叫他来对付这样的人,岂不是大材小用?他暗下决心,这次使出绝招“金刚一斩”,力求一招结束比斗。至于对方是否能够接下这招,他可一点也不担心。到时自有镖局替他善后。 “在下秦风,请多多指教。”温子君站在擂台一角,向闵嘉顺行了一礼才说道。 “废话少说!接招吧!”闵嘉顺一声冷喝。说着,他便将刀竖于面前,尔后当胸一画,一个箭步便冲向温子君。前进的路上,手中的大刀不断地左右挥舞,气势正在节节攀升,锁向温子君。 “是‘金刚一斩’!天哪,还是去年见过呢。这招太厉害了!” “看来,那个叫秦风的家伙要吃大亏了!” “今日真有眼福,竟然能够见到金刚伏虎刀的绝技!” “哎呀!那个叫秦风的家伙动也不动的,难道是被吓呆了?唉,如果他能及时动起来的话,应该可以躲开这一刀吧?” …… 乔振宽见了闵嘉顺的动作,脸色亦是一变。他自然知晓闵嘉顺要使出“金刚一斩”,可是他这一斩下去,那个叫秦风的青年即便不死也会重伤不起。在招聘的最后以鲜血收尾,怎么也不是个好兆头哇。 闵嘉顺的大刀乃是一把九环刀。此刀刀面甚宽,刀背上结有九个钢环。只要刀身一动,上面的钢环便会辚辚作响,扰乱对手的心神。一旦对手的心神失守,便是其中招之时。 “锵!”九环刀上的钢环一齐嗡嗡作响,似一声声催命的死神之音,挟着一股力拔山兮的气势,直向温子君劈去。 闵嘉顺的速度极快,九环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眨眼间便已经到了温子君的面前。 台下观望的镖师与家丁都惊叫起来。有的是在骂温子君傻子一个,有的则是叫嚣着替闵嘉顺呐喊。 乔振宽再也坐不住,已经从太师椅里站了起来。 就连那个一脸冰霜的夏兵,也是脸色稍变,极不看好温子君。 全场只有三个人是面色如常的。台下两个,即君临风与橙缘,对于温子君的实力他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像闵嘉顺这样的身手,在常人看来是一流高手,可是在他们眼中,最多也就是个三流好手罢了。 君临风见站在一旁与他们一同进来应聘的美公子夏兵脸色稍变,呼吸稍急,便伸手拍拍夏兵,用安慰的口吻说道:“小兄弟!安了!我那大哥的武功,绝对是超一流滴!” 夏兵见状,首先给了君临风一个白眼,尔后一手拍开君临风伸出的手,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闪躲开去,嘴里怒道:“拿开你的臭手!” 君临风此时正在兴头上,也不再理会夏兵,又调头望向温子君,心里忖道:“这次他要怎么表演呢?” 还有一个面色如常的,自然是台上的当事人温子君。他极为冷静地望着闵嘉顺的九环刀向自己劈来。跟旁人看到的刀速相比,温子君却是看到那九环刀缓缓向自己递过来。九环刀的行进线路,包括那刀背上的九个钢环各自的跳跃情况,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凭温子君如今晋入先天境界的身手,就算是武当铁剑道人刺过来的长剑,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而现在的闵嘉顺,怎么也是比不上铁剑道人的。 于是,就在九环刀劈到面前时,温子君才动了。他身形都没动,只动了两根手指——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两根手指伸出去,后发先至地等在了九环刀行经的路线上,然后轻轻地将劈过来的九环刀尖夹住了。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闵嘉顺故意将九环刀送上去给温子君夹一般。 两根手指夹住了闵嘉顺雷霆万钧的“金刚一斩”! 台下突然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这场比斗实在太出乎他们的想象了。一个个都讶异得睁大了眼睛。 乔振宽再次坐倒在太师椅上,这次是他无意识地跌坐下去的。他本来都在打算怎么对吓傻的温子君作出适当的赔偿的,可是温子君所表现出来的武功,让他震惊得双脚一颤,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 站在一旁观看的夏兵,亦是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万分的样子。 最难以置信的,当属当事人一方的闵嘉顺了。“金刚一斩”的威力何其之大,就算是一块顽石,亦能够将它劈成两半。可是,如此深具威力的一刀,居然被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秦风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 闵嘉顺脸色剧变,连忙准备抽刀变招,却发现九环刀被对方夹得有如磐石般纹丝不动,仿佛在对方手中生稳了似的。 这时,台下才开始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闵嘉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最得意也是最拿手的绝世刀法,居然落得个这般的下场。 于是,闵嘉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刀柄,奋力往回抽,希冀能够从温子君的两根手指中抽回刀来。 谁知,这时温子君那紧夹九环刀的两根手指突然放开来。闵嘉顺的奋力一抽,没想到根本无力可抽。他再也收势不住,“蹬蹬蹬”地直往后退,连退五六步,才站定身形。 闵嘉顺也不是个笨蛋,他见对方能够将自己的绝招“金刚一斩”轻松化解后,便深知自己实力不如对方。于是他遥向温子君胡乱地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你赢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擂台,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君临风与橙缘都不费吹灰之力便战胜了各自的对手,轻松过关。 乔振宽见了,心里也甚是高兴。没想到招聘的最后一日,居然连招了三名高级镖师,而且个个都是实力不俗的青年,实在令他意外。还有一个夏兵,也正在擂台上比试,说不定又是一个新的高级镖师呢。 跟温子君三人比起来,夏兵就打得较为保守了。他使一把长剑,甫一动手,温子君便已经夏兵是谁了。 “怎么会是她?”温子君心时充满了疑问。 最终,夏兵也战胜对方,成了镇海镖局的又一个高级镖师。 第七十章 都是故人 乔振宽极为客气地将温子君四人领到镖局后方的一个小院落,其东、南、北面各有一间厢房,西面则是院子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一个匾,上面写着浴风二字。 君临风见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牌匾说道:“秦兄,你看看,这个院子似乎是为我们准备的呢!浴风院!你是秦风,我是晚风。哈哈,好名字!”也不知他是在夸自己的姓名,还是在夸这个院落的名字。 “嗯,你们四个请原谅则个。由于招收的镖师人数多,房屋有点紧张,暂时委屈你们两个人挤一间房间。”乔振宽略带无奈的表情说道。 “什么?!”温子君三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倒是另一个夏兵,反应甚是强烈,“这不行!我要一个人住一间房——我,我不习惯两个人住一间!” “呃,只怕暂时……还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啊。”乔振宽应道。 夏兵抬手指着院里的三间房说道:“这不是有三间房么?我住一间,他们三人不也还有两间么?” 乔振宽指着东厢房说道:“夏兄弟,那东厢房已经住了两个新招的高级镖师了。呵呵,这也是暂时的,等你们为镖局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自然会酌情为你们安排单独的房间的。” 温子君三人听了,俱都明白乔振宽话里的含义:就算是高级镖师,你也要为镖局立了功才有资格跟镖局提要求! 夏兵自然也能听出乔振宽的话中话,但他依然固执地说道:“可是……”他话没说完,却被乔振宽伸手止住了。 乔振宽说道:“夏兄弟!这已经是对新招进来的高级镖师最好的安排了。那些中级镖师,可是一个房间住十个人呢。而普通镖师则是一个房间住二三十人哪!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这……”夏兵犹豫了许久,才咬牙道,“好吧。那就请乔总管尽早给我出任务吧!” “哈哈,一定一定!”乔振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夏兵一怒之下离开镖局,一个高级镖师毕竟是很难请到的。如果夏兵执意要走,他也无法挽留之。 “那就这样了。怎么住你们四人自行安排。老夫还有事,待会有人来请你们去吃饭的。老夫先行告辞!”乔振宽说完,便抬脚走人了。 温子君见状,立即拉着橙缘说道:“我和陈灯住一间,晚风你便与夏兵住一间吧。”说完,也不理君临风的意见,拉着橙缘便进了北厢房。 君临风乃是个洒脱之人,见状也只不过耸耸肩,又望了望夏兵,径自往南厢房行去。 夏兵气呼呼的,却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只得跟在君临风后面,也进了南厢房。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完全不用来受这样的气的,可是又想起父亲交待的事情,又不得不违心留下来。 进了房间,君临风正要转身跟夏兵说话,可是话还说,夏兵倒先说了:“我们住一个房间,必须约法三章!” 君临风一听,不由一愣。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两个大男人住一间房,还用什么约法三章?自己管好自己便是了。” “不行!一,我要那张靠窗的床,你的床要搬到那个书桌后面……”夏兵扬扬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把君临风说得一个头两个大。君临风开始怀疑这个瘦小的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夏兵终于说完,见君临风皱眉的样子,心里乐翻了天:“哼!我就是个女子。不约法三章怎么行?” “什么?!夏兵是个姑娘?!”橙缘在北厢房里轻呼起来。 温子君肯定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她其实不叫夏兵,而是叫夏语冰!” 其实,温子君一见到夏语冰的打扮,便看到有点熟悉,且已看出她是个女儿身。到夏语冰在擂台上施展剑法时,便可以肯定是她了。因为温子君可是跟夏语冰过过招儿的。 橙缘更是惊讶:“夏语冰?!碧沙岛的夏语冰?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温子君不由轻叹一声,说道:“目前还不知她的用意何在。不过,我想她肯定不会真的是为了一个高级镖师的位置而来的。就像我们进镖局一样,是另有目的的。” 对于镇海镖局的情况,就连温庭之,李清瑞他们也不甚了解。温子君无奈,只得设法打进镖局内部进行打探。适逢镇海镖局招人,他们便顺利成章地进入了镖局。 “难道说,夏语冰此次进来,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橙缘疑道。 温子君点点头,面色有点凝重,说道:“只怕是如此。不过,她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碧沙岛亦有人失踪不见了?”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橙缘肯定道,“那么,我们要不要先通知一下临风兄?” “哈!那倒不必!就让他们好好地相处吧。”温子君说道,“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过了不久,便有家丁过来请温子君他们去吃饭。 温子君与橙缘出了房门,见到君临风一脸不愉,而夏兵,即夏语冰却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由相视一笑。 君临风正好见到他们二人的偷笑,不由郁闷道:“你们笑什么?唉,真是不爽。没想到那个小子跟个娘们似的,同住一屋实在太无趣了。不如……跟你们哪个换吧?” “不行不行!”温子君与橙缘连忙摆手道。 这时,东厢房的门开了,走出两个人来。 温子君三人加上夏语冰,见到从东厢房出来的两个人,都不由一愣。 这两个人,竟然是徐敏杰与华山的潘飞虎! 事实上,温子君他们四人除橙缘外,三人都认识徐敏杰和潘飞虎。温子君自不必说,他与这二人都交过手。而君临风与夏语冰也在洛阳的牡丹花会中与他们不打不相识的。 没想到镇海镖局这次所招的六个高级镖师,都是故人! 只不过,徐敏杰与潘飞虎并没有认出温子君四人来。而他们二人却没有易容,自然被温子君等人认出。一些门派的弟子到镖局应聘,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夏语冰的易容术虽然不够高明,但这只是对于温子君这等易容高手来说的。温子君可是跟东方鸣学了十成的易容之术。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夏语冰的易容之术却是极其厉害的了。 君临风正要上前去与潘飞虎及徐敏杰相认,却被温子君暗暗制止了。如今六个新进的高级镖师分为三拨,一是温子君三人,二是夏语冰一人,三是潘飞虎二人。可是三拨人的目的还不甚明确,如果贸然相认,温子君无法保证他们的目的不会泄露。 大家均含有深意地相互打量了一番,然后便陆续随着前来的家丁走了。 镇海镖局吃饭的镖师几百人,极少有家眷随住的。除非你对镖局有着极大的贡献,否则的话,镖局是不会如此优待的。当然,也有一些家住京城的镖师,除去这些,也仍然有过半的镖师是住在镖局里的。因此,镖局里有一个大饭堂,是供镖师们用餐的。 那个家丁将温子君六人引进饭堂。饭堂极大,而且按照镖师等级划分好了餐桌。自然,饭菜的配备也是有一定的差别的。尽管如此,普通镖师的伙食也并不会太差。普通镖师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谁叫他们武功不及别人呢? 高级镖师的用餐处在饭堂的最里面。温子君六人一路前行时,旁边的普通镖师及中级镖师都无不侧目。他们开始都以为这六人也是跟他们同一个级别的,可是最后都发现,这六个年青人竟然是高级镖师! 于是,一路上都有镖师在议论纷纷。有的镖师见过这六人应聘的,都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的打擂经过。特别是温子君只用两根手指便将闵嘉顺施展刀中绝技“金刚一斩”的九环刀给夹住事情,更是让那些镖师们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往温子君身上瞟。有点没有亲眼见过的镖师,却对这六个年青的高级镖师的武功半信半疑。 进到高级镖师就餐的地方,这里的面积极广,竟然摆了四十张餐桌。高级镖师武功高强,脾性也显得有点与众不同。他们多数是一人一张餐桌就餐,没有人打扰,他们也不愿意有人打扰自己吃饭。 此时有二十一个高级镖师在吃饭,他们的身形在食堂里显得极为孤傲,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温子君六人进来时,大多数的高级镖师都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头吃饭。有的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头。 很自然的,温子君三人坐在一起,夏语冰一个人一桌,潘飞虎与徐敏杰一桌。 这时,又有六个高级镖师过来,为首的正是被温子君夹住九环刀的闵嘉顺。其余五人与闵嘉顺一样,面色俱都不悦。 这六人,正是曾经被温子君等六个新进镖师在擂台上击败的高级镖师! 第七十一章 线索渐至 见到温子君在,闵嘉顺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在镇海镖局里头,武功可是能够排进前五的人,却不料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击败。这可是让他极为掉面子的事。他引以为耻,回去后心里一直愤愤不已。 温子君察颜观色,心知闵嘉顺为何面色难看。他立即站了起来,向闵嘉顺行礼道:“闵前辈,在下秦风,今日擂台上承蒙前辈留情,在下才有机会进入镖局。秦风在此万分地感谢前辈。”话语中给足闵嘉顺面子。 闵嘉顺沉着脸盯着温子君看了许久,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其面色却已渐渐舒缓开来。他虽然自恃武功而有点自傲,但毕竟是个有阅历的人。温子君那一脸的诚挚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看到这里,他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如此,是不是太过于小气了。最后,他脸色一整,一改刚才的沉郁,和悦地说道:“秦镖师客气了。秦镖师年经轻轻,武功却是不俗,看来是我们已经老了。” 温子君见状,知道闵嘉顺的气顺了,便向君临风和橙缘使了个眼色,二人连忙站起来。温子向闵嘉顺介绍道:“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以后还望前辈多多关照则个。” 君临风与橙缘亦及时向闵嘉顺行礼道:“见过闵前辈。” “哈哈哈……好说好说。”闵嘉顺心情越发好起来,“三位都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闵前辈请!”温子君向闵嘉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比起前辈来,我们三个小子还太年青,有许多规矩都不懂,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一二。”他说的话也愈发恭敬起来。 温子君一再彬彬有礼对待闵嘉顺,闵嘉顺的心情便更是舒畅,极为畅快地坐了下来。他身后的五位高级镖师也三三两两地坐在旁边的餐桌上。 以温子君三人的武功,如果是在平时,他们自然不须看闵嘉顺的脸色行事。但是他们此次进入镇海镖局,乃是有任务在身的。如果跟其他镖师闹得过僵,绝对不利于他们的调查的。 旁边独自一人坐着的夏语冰,却不屑地撇撇小嘴,显然对于温子君如此低三下气而感到不解与鄙视。 高级镖师的待遇极高,饭菜也不用自己去端,只要你进来坐下,便自有家丁将饭菜送上来。而其他镖师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都是自己去端饭菜的。 众人的饭菜已经端上,每人都是四菜一汤,可以说是极为丰盛。 大家都动筷了,君临风则在温子君的示意下,故作崇拜地对闵嘉顺说道:“闵前辈在镖局多年,武功如此厉害,只怕平常也都不用出镖了吧?” 闵嘉顺听了,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才应道:“这可不然。就在月前,我还出镖到西南边陲之地呢。一年来镖局的生意比以前好很多,人手也不足,要不也不会招镖师了。” 西南边陲之地?一月前? 温子君三人的眼睛不由一亮。 闵嘉顺出镖的地方及日期跟映日门和雪花谷门人失踪的地点及时间相吻合。 看来果然是找对了人! “运镖到西南之地,路途如此遥远,只怕不是一般的镖货吧?”君临风又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京城的胭脂呀绸缎之类的货物。这些都是次要的。”闵嘉顺略带神秘地说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到西南边陲押镖回京城。带一批货物去西南边陲乃是我们顺道为之罢了。” “咦,那西南边陲乃南蛮之地,有什么红货值得前辈你出手啊?”君临风故意轻叹一声道。 闵嘉顺此次却脸色一正,没有吭声。 温子君见状,亦是对君临风佯怒道:“风弟你也真是的,镖货乃是镖局的秘密,也是委托之人的秘密,岂能随意探听的?” 君临风听了,讪笑不已。 闵嘉顺听了温子君的话,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叹一声道:“反正你们也是镖师,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会见识各种各样的托镖。其实,按照规定,押镖的几个镖头是应该知晓所押为何物的,并且装卸镖货也应由我们负责的。但是这一次,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所有镖车都已装好,只等我们插上镖旗便可回京。可以说,这趟镖是我接得最轻松的一次。”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打开镖箱看一看?”君临风又问道。 闵嘉顺听了,不由莞尔,说道:“身为镖师,有些规矩是不能破坏的。嗯,到时乔总管会交待你们的。” 温子君点头接道:“前辈说的极是。不过还真是令人好奇呀,如此神秘的镖,是哪个大老板的呢?” “我不知。”闵嘉顺摇摇头说道。 “不知道?”温子君大感意外,“那镖不是前辈你们押回来的吗?把镖押回来不是要跟顾客交接的吗?前辈怎么会不知道呢?” “镖局讲究的是顾客至上。顾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闵嘉顺说道,“那次的镖,托镖者让我们将镖车直接推进镖局。到了晚上,才派人来把镖领走了。” “那……”君临风正要问,却被闵嘉顺摇着手中的筷子阻止了。 闵嘉顺淡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镖师完成了任务后,是不会再过问镖货的去向的。上次一回来,我与总管的助手交接完毕,便离开了。至于货物的去向,我们是从来不理的。” 众人也基本上吃完了饭。温子君还想再多向闵嘉顺问点东西,却见原先叫他们六个吃饭的家丁又走了过来。 那家丁先是向闵嘉顺行了一礼,才对温子君等六个新进高级镖师说道:“总管大人传了话,叫六位吃完饭到议事大厅里走一趟。” 温子君及其他新进镖师俱都站了起来。温子君向闵嘉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向前辈请教的。只恨时间过得太快,我们就此别过。” “好说好说。”闵嘉顺笑道。 待温子君六人都离开了食堂,原来跟着闵嘉顺一起进来的几个人都走到闵嘉顺那张桌旁,其中一人说道:“闵大哥何必对那几个小子如此客气呢?” 闵嘉顺听了,面色一正,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瞧了这几位新进的同僚啊。特别是跟我一桌的这三个,武功绝对是很厉害。” “闵大哥,你不是吧?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虽然我们都在擂台上输给他们,可那是我们大意失荆州,若是再来一场比斗,我们绝对不会输给他们。”又一个人说道。 “不,你们说错了。”闵嘉顺摇头道,“或许你们是真的大意了,可是我清楚自己当时的情况,我是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全力,却被那个秦风双指夹得纹丝不动。试问你们谁能够这般接我一刀么?” 见众人都不吭声了,闵嘉顺长叹一声,说道:“唉!‘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是他们年青人的时代了。” 闵嘉顺本来一直都是为自己的武功感到骄傲的,人也渐渐养成了自傲的陋习。长此以往,必然会成为一个骄纵蛮横的人。不过,这次擂台比试,却让他终于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也因此而一洗原先的骄傲自大,回复到了人的本真。 温子君六人到达议事厅,厅外站着的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新招进来的中级和普通镖师。唯有他们六个新进的高级镖师有资格进议事厅。 议事厅也很大,可容百人。厅堂正门之下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古铜色的脸,浓眉隆鼻的,给人一种威武的感觉。而他的左侧,便站着总管乔振宽。 不用说,单看这架式,温子君他们便知那个端坐着的便是镇海镖局的主人,江湖人称“裂空一枪”的乔承思。 乔振宽向乔承思介绍了温子君等六位新进的高级镖师。从乔承思的神情来看,对于今年招收的六个高级镖师居然如此年青而感到一阵讶异。 接下来都是一些形式的东西了。 先是镇海镖局主人乔承思讲话,大意是欢迎众人加入镖局,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创更美好的明天。 接着便是乔振宽训话。他给新进的镖师们宣读了镖师应遵守的条例,强调镖师一定要服从安排,不要我行我素。 最后,乔振宽静待外面的镖师散去,才对温子君六人说道:“给你们五天时间熟悉一下镖局环境,五天后,将有任务交给你们去完成。” 第七十二章 路过杭州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温子君等六位新进高级镖师再次站在了议事大厅里。这次镖局主人乔承思不在,只有乔振宽及他的几个助手在。 “列位乃是刚进镖局,目前尚在试用期。”顿了一下,乔振宽才继续说道,“不过,只要你们能够顺利完成一趟任务,便将正式录用。” “现在我手上有三单任务。你们两个人负责一单,如果能顺利完成,便是镖局的正式镖师了。我来分配一下,嗯,就按你们住的,每间房的两个人一组吧。”乔振宽说道,“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温子君立即应道。 “没有!”徐敏杰亦是立刻回应。 唯有君临风有意见,但是一见众人的回答,只好不吭声了。事实上,夏语冰也想表达一下不同的意见,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那好,我分一下任务。”乔振宽见六个新人的表现,心里甚是满意,“潘飞虎与徐敏杰押一批军饷到石子城;林晚风与夏兵押一批物资去敦煌;秦风与陈灯则是到川蜀押一批镖货回来,不过,去的时候,你们也不会空着手,而是也会押一批物资到蜀地。” “至于你们的手下,都是新的镖师。当然,也会配几个有经验的镖头给你们一起的。”乔振宽继续说道,“好了,回去收拾好,明日一早出发。” 温子君三人回到北厢房。 一进房门,君临风便嚷了起来:“我看我还是过来你们这里挤着睡算了。那个夏兵,总是挑三拣四的,又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真是比女人还麻烦,弄得我头都大的。” “不行!”温子君与橙缘同时拒绝道。 见君临风还要说,温子君连忙变换了话题:“这次机会来了!我跟橙缘押的那趟镖,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线索!” 橙缘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温子君的看法。 君临风听了,立即沉吟起来。过了会儿,他也点点头,说道:“嗯,一般托镖都是从当地找镖局的。可是他们到目的地托镖,如此便可乱人耳目,的确可疑。” “如果真的是他们就好。”温子君接道,“东方鸣一直也没有消息,不知他如今是吉是凶的。唉,早知如此,就不要他想着法子打入金翼门了。” 原来,东方鸣没有跟着温子君南下,便是应温子君之邀,想办法打进了金翼门。他们在钟鼓楼大街的一处胡同里买了一个小院,做为两人联络之所。可是温子君此次回来到那小院一看,发觉里面至少有六个月没有人进出过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东方鸣的消息了。 “对了。进了镖局几天,我四处打探过,似乎这个镖局对于押回来的是什么并不知情。”君临风又说道,“看来,镇海镖局并没有金翼门的人。他们只是被金翼门利用罢了。” 橙缘亦点头道:“嗯,我这几天的观察也是差不多。” “好了。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明天就各自行镖吧。”温子君说道。见君临风快出门了,温子君又叮嘱道:“夏兵人虽然有点挑剔,但也是蛮可爱的。你一路上可要多照顾人一点。” 君临风听了,没有说话,只是边走边扬了扬右手。 翌日。 浴风小院的三个房门同时打开,六人都互望一眼,然后便分成三拨出了院子。临走时,君临风向温子君及橙缘打了个招呼,才追上夏语冰去。 温子君与橙缘也出了大门。 三路镖车都已渐渐启动。 徐敏杰与潘飞虎最先领着装着军饷的镖车往北上走。君临风与夏语冰则随着镖车往西进发。 温子君与橙缘则领着镖车往南下。一路上,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当然会有几路小打小闹的毛贼,可是不用他们二人出手,中级镖师便能够轻松摆平。就这样,他们一路畅通地来到了杭州。 温子君跟随行的几个老镖头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杭州歇息一晚。说是老镖头,其实他们大多四十岁左右,只是因为他们行镖多年,经验丰富而已。 三路行镖都配了几个有行镖经验的镖头,而温子君这路配得最多也最强。两个高级镖师,四个中级镖师。但一路上,那两个高级镖师并不出面,全是温子君他们二人在打理一切。 西子湖畔,绿柳庄前。 温子君与橙缘此刻就站在绿柳庄的大门外。 一切都没有变,高大的柳树,朱漆的大门,锃亮的琉璃瓦。 温子君敲开门,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孩童。他用警觉的目光望向二人,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你是谁?”温子君不答反问道,“我记得以前没有你这个人啊。” “以前?难道你在这里住过?”那孩童狐疑道,“哦!莫非你是早前离开的大哥哥?” “大哥哥?”温子君立即醒悟过来,“对!我就是以前在这里的大哥哥。老师他在家吗?” 那孩童听了,立即高兴起来,笑道:“老师当然在家!大哥哥,你们先进来,我这就去告诉老师一声。”走了几步,他又转回身来问道:“不知大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也好报告给老师啊。” “楚儿。”温子君望着院里景色依旧,随口说道。 那孩童听了便又撒腿跑了。 温子君亦随后跟着往里院行去。脚步亦渐行渐快,到后来,是一路小跑着往何风阳的书房行去。他还没到书房,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惊讶道:“什么?楚儿?在哪里?快带我去!” 转过屋角,温子君便见到了他的师傅何风阳。何风阳如今不再是白发斑斑的老人模样,而是回复了他当年行走江湖时的中年儒生的模样。这都是乾坤心法使然。 何风阳的中年儒生模样,温子君也是认识的。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何风阳便是如此模样。 “师傅!”温子君快步奔到何风阳的面前,扑通便双膝跪也下去。他的喉间哽咽着万千话语,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声“师傅”。 何风阳乍见温子君之下,亦是悲喜交加。他这个徒儿的人生,真可谓是跌宕起伏,大喜大落。初出江湖便成为淫贼,遭到江湖中人的追杀,最后还差点命丧黄泉;接着找到了亲人,也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却不料被人打下深渊,亦是九死一生。而他刚找到的亲人,竟然一夜之间便惨遭杀害…… “楚儿!你……苦了你了!”何风阳早前便收到了龙七带来的信,知晓了温子君的经历。望着受尽磨难,却依然坚毅无比的温子君,何风阳也有许多话要说,却只化成了一句“苦了你了”。 何风阳将温子君托了起来,用饱含慈爱的目光望着他,说道:“楚儿,来,我们进屋说话。” 继而,何风阳又对身旁的十几个孩童说道:“你们先自己到外面的院子玩去吧。”那些孩童虽然有点诧异,但还是很话地欢跳着出去了。 这时,橙缘才走上前来,向何风阳行了一礼,说道:“橙缘见过前辈!” 何风阳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嗯,你们都进屋里来吧。” 进屋后,温子君便将他的经历再次说了一遍。上次在信中只是简单地讲了一次,这次却是讲得极为详细。最后他才说道:“我们此次进入镇海镖局,就是为了查出那些江湖人的失踪之谜。” 何风阳点点头,叹道:“看来,平静了几十年的江湖,早就暗流涌动了啊。”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说已经建立了乾坤门?” “是的。”温子君答道,“原来就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门派叫无忧门的,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便改成了乾坤门。” “那你一定需要人手吧?”何风阳说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训练了近百名无家可归的孤儿。其中有四十八人留在庄里习练乾坤心法,这些人的资质都是上上之选。另有近三十人,却都让他们投入了其他的各大门派里去了。呵呵,毕竟这里容不下那么多人啊。” 温子君听了,却不禁惊讶起来:“师傅,这些孤儿都是您精心培养出来的,却为何拱手送到各大门派手里去了?这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顿了一下,温子君却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师傅是想让他们打入各大门派,以后为我们所用?”一想到这,温子君便兴奋不已,如果真能如此,岂不是可以轻松知晓各大派的动向?假以时日,这些孤儿当中有几个身居要位的话,更是…… 何风阳却摇着头淡然说道:“这次楚儿你就是想错了。我把这些孤儿送到各大门派,的确,凭借我们对的恩情,他们自然是有求必应。但我并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觉得,如今江湖各大派都已式微,我们应该给他们输送一些新鲜血液,以壮大他们的实力,才能跟那些邪魔下歪道抗衡啊。更何况,我当时没有能力训练那么多人,将他们丢到店铺去又有点浪费,便做出了如此决定。” 望着师傅说话时的那种大公无私的神情,温子君不禁肃然起敬。 “当然,现在不同了。楚儿你建立了乾坤门,需要大量的人才。如果你想,完全可以将那些进入各大门派的人全都召集回来。”何风阳又说道。 “不用了。师傅。”温子君应道。 平安大街最大的酒楼名潮轩。 温子君与橙缘告别了何风阳,便到了这里。临走时,何风阳将绿柳商铺完全交给了温子君,他自己则过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哟!两位客官,请上楼!”一个小二连忙迎上了温子君二人。 “嗯,你们家少东家可在?”温子君问小二。 “回客官,我们少东家自然在。只是,他可是很忙的。”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那你告诉他,就说小红鸟的主人来了。”坐进了一间厢房,温子君对小二说道。 “这个……”小二有点迟疑。如今杭州城里有太多人要找少东家,少东家不厌其烦。他这般去传话,只怕会触怒了少东家呢。 “快去!你放心,你少东家这次定会对你大大有赏!”温子君知道小二在犹豫什么。 “好嘞!小的这就去。”小二也多少会察颜观色,见温子君一脸大气的样子,便也相信了他。 “什么?小红鸟的主人?真的是?”邵虎正在帐房里看帐,听到那小二的报告,立即把帐本合了,站起来说道,“好!你带我去。” 一进厢房,邵虎却脸色一沉,对那小二斥道:“这两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会是小红鸟的主人?你以后少给我来这套,再有下次就炒了你!” 那小二一听,慌了,双眼望向温子君,哭丧着脸叫道:“客官,你可害死小的了!” 温子君却不理小二,说道:“邵虎,你不认识我的脸,总该听过我的声音吧?” “老大?!”邵虎一听便知,惊呼道,“你真是老大?你,你没事啊?” 第七十三章 旧地重游 杭州四少,原来被杭州城的人贬称为杭州四兽,但是自从他们从军队里回来,不,应该是自从他们拜温子君为老大后,杭州城人都称他们为杭州四英了。因为他们在杭州城里不再做为非作歹的事了,而是与人为善,还常常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温子君战落深渊后,杭州四少意兴阑珊下,选择了退伍。本来退伍是要一定的年限的,但他们家都有一定有实力,很快便解甲归来。 失去了老大温子君,杭州四少便很少聚在一起。他们大多是在忙着自己家的事情。偶尔聚在一起,都会谈到温子君,继而都是闷闷不乐地散去。他们都觉得,老大不应该这么就死去的。 邵虎听到那小二的传话,心里便狂跳不止,只怕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已经来临!谁知赶到小二所说的厢房,却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他的心倏地从天上跌入谷底。于是大骂那个传话的小二。却不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老大的声音! 当然,那个小二在这短短的盏茶工夫里,也经历了几番起伏。最终果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邵虎的奖赏,欢喜地去通知杭州四少中的另外三人。 申平龙、肖明鹤与南宫麒三人像阵风似地刮进平安大街,又像箭一般地冲上名潮轩的酒楼冲进温子君所在的厢房。 老大与小弟的重逢,抑或是将军与部下的重逢,都让人激动不已。 这一天晚上,名潮轩的一个厢房里一直人声鼎沸,似闹还笑的。其他客人都听出来是杭州四英的声音。但这时他们都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反而相视一笑,宽容地摇了摇头。 有了老大,就是有了主心骨。杭州四少自然都纷纷要求“重出”江湖,追随老大。反正家里的产业也还不用他们真正去打理,凭他们如今的德行,不管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家里的父母都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他们都给自己家里挣了极大的脸面。 温子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推辞。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们四人带在身边。不过温子君另有打算,他让这四人负责运送一批物资去乾坤门,还有绿柳庄的四十八个资质上佳的少年,也一并送到乾坤门,交由龙凤小队他们训练。 在与杭州四少的相聚过程中,橙缘一直都很少吭声。温子君也只是说他是个镖师,并没有告诉杭州四少,坐在他们面前的另一个便是少林橙缘。不过四少也没有怠慢他,能够跟老大一起坐的人,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回镖队的路上,橙缘听到温子君收服四少的经过,感慨万千。谁说只有佛祖才能渡人?温子君将四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调教成彬彬有礼之辈,不也是功德无量么? 第二天,温子君他们又开始赶路,向蜀地进发。 进蜀的路线全都是由温子君安排的。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回了他初次进蜀的路线。 望着沧桑的剑门关,温子君心里升起几许感慨。也不知剑门关在此矗立了多少年,可是从这里往来的行人却在不断地变换着,他们急匆匆地从这里走过,却似乎从来不会停驻脚步来细细地观赏一番。其实不单他们,就是自己,不也是在这世间的滚滚红尘中脚步匆匆么? 温子君突然感觉到有点累了,不是身累,而是心累。他想到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不觉生出艳羡之意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彭蠡之尊一般过着什么也不去想的日子呢? 深吸了一口气,温子君暗下决心:“待到金翼门之事完结,报得弑亲之仇,便跟她们几个一起归隐山林,做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吧。” 行到元山时,温子君觉得甚是眼熟,细究一番,才想起此处正是当初他救下萧洁母女俩的地方。当初温子君并不知晓这处是元山,如今他还是听闻了一个老镖头说的。 想到陶雁和萧洁,温子君的心再次泛起波澜。他吩咐镖队:“此处再过去不远好像有个破庙,大家在那里歇息一下,然后一鼓作气,赶到魏城吧。” 温子君又交待橙缘带着镖队先过去。尔后自己却独自一人从旁边的树林穿了过去。橙缘见温子君脸色不好,心知他有心事,也不惧他出事,径自带着镖队继续前进。 镖队所行路线乃是真正的蜀道,而温子君当初进蜀时,虽然有时是行走在蜀道上,但更多时间却是在蜀道两旁的树林山涧里穿过。当时萧洁父亲遇难之处,正是在蜀道一旁的山林里。 温子君凭着一丝模糊的印象,渐渐走近当初救人之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只是随心所欲,信步行去罢了。 再穿过一丛树木,便是温子君逼退樊天正救下陶雁母女的地方。不过,尚未踏出树林,温子君便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察觉到那里有人!就是原来救人的那块草地上。 谁会在这样的荒山野林里? 温子君再不是当初的莽撞少年,他立即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摸到近处,跃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拨开密不透风的树叶,温子君终于见到了草地上的人。 一共有三十几人,他们或坐或立的,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三五个在低声闲聊着。其中一个人是温子君所认识的,他就是风雷山庄的“雷电剑”萧天云! 再看众人的穿着,俱是黑布劲装,胸前绣有“风雷”二字,显然全是风雷山庄的人。 “堂主,不知庄主几时能来?”一个庄众站前来问萧天云。 萧天云一直都是眉头紧锁,似乎有着一肚子的心事。他此时正盘坐着闭目养神,听了那个庄众的问话,他淡然道:“庄主很快便到,尔等不用担心。” 萧洁做了风雷山庄的庄主后,便将萧天云提拔为试剑堂堂主。萧天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当他得知杀死萧洁父亲的真正凶手是樊天正后,心里充满了愧疚,最后便答应了萧洁。从此后,庄里也是他第一个大力支持萧洁的人。萧天云觉得,如此一来,多少能够对萧洁作一些补偿吧。 “真是快憋不住了!”又一个庄众说道,“那赤焰庄也太嚣张了!我们二十人铁定落入了他们手中,如今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萧天云心里也没有表面那般平静。萧洁派人到峨嵋山去请姑姑萧红贞。但由于与赤焰庄有过摩擦,为小心起见,派了二十人去,领头者乃是原试剑堂堂主萧天齐。可是这二十人进入巴蜀不久,便失去了踪影。于是风雷山庄认定是赤焰庄所为,萧洁决定亲往巴蜀一趟,找赤焰庄讨个说法。 温子君自然不知晓这些事情,但他从那个庄众的话语里,却闻到了极浓的火药味。 就在这时,温子君察觉到有人在快速地往草地处赶来。此人的轻功甚是厉害,身子在林间不断弛掠,却没有什么声响,且速度极快。越近草地,温子君便越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凌人气势。 高手!绝对是高手! 不一会,那人便出现在草地中央。一袭红妆,身姿曼妙,挺拔娟秀,竟是一个女子!只是她的脸上亦是用一块红巾遮住,让人看不到她的娇容。但此人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温子君从依稀熟悉的身影中,已然知晓——这个红妆女子便是如今的风雷山庄庄主萧洁! 果然—— “庄主!”草地上闭目养神的,三五闲谈的,见了那红妆女子都站了起来,就连萧天云也不例外,一齐恭敬地唤了一声。 这个红巾遮面的正是萧洁! “嗯。”萧洁不冷不热地应道,“让大家久等了。”她的声音少了那份天真稚嫩,而多了一份沉稳,隐有威严。不过,温子君照样能够听出她的声音来。 萧洁又说道:“关于萧天齐等二十人失踪一事,我们经过再三核查得出,唯赤焰庄有此能力。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萧天齐他们定是被樊天正他暗算了!今日前来,便是找赤焰庄算帐的。” 顿了一下,萧洁又说道,语气渐渐激动起来:“知道为何要选在这里汇合吗?因为这里,便是我的父亲遇害之处!而杀害我父亲的人,便是赤焰庄的樊天正!当时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好了,今天本庄要跟樊天正新帐旧帐一起算!” 提到“那个人”时,萧洁的眼神有点复杂,似乎爱恨交加。萧天云自然知晓“那个人”是谁,不由心里暗自叹息。 “妹子,你终于来了!”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 这个声音,不管是萧洁还是温子君,都是熟悉无比——樊火凤! 第七十四章 兵戎相见 “凤姐,你还是来了。”萧洁的声音依然冷淡,再也没有当初叫唤“凤姐姐”的那种亲热与娇气。 樊火凤并没有遮面,她那美丽的脸庞露出几缕苦笑:“我能不来么?” 萧洁自从当上了风雷山庄的庄主后,展开了一系列针对赤焰庄的行动。如此一来,江湖中的两大山庄的矛盾在不断地激化,很快便成了江湖中人尽皆知的江湖争斗。斗到后来,大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味道。 樊火凤本来是与丁鱼一起准备齐赴乾坤门的,可是还在半路,便听闻了家里与风雷山庄的争斗。作为赤焰庄之人,她没有理由对此不闻不问。于是让丁鱼先行去乾坤门,她则一个人转回蜀地家中。 丁鱼本欲与樊火凤同行,可是樊火凤说什么也不愿意。一来,这是她的家事,她不想把丁鱼牵涉进来;二来,她要面对的是跟两人都有姐妹之缘的萧洁,她不想丁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再则,她们二人听到温子君尚在人间的消息,都恨不得插上双翅赶到乾坤门,樊火凤很无奈,虽然她也想快点见到温子君,可是作为女儿,她也应该为家族分担责任。权衡之下,她唯有让丁鱼赶去乾坤门,好生照顾温子君。 回到赤焰庄,樊火凤才知晓事态的严重。樊天正似乎已经不理庄里事务,全都托给了儿子樊离。 樊离能够跻身于当年的江湖十大新秀之一,武功资质自然不弱。其家传的赤焰神功,在他初期的确有着极大的裨益,让他的武功迅速提升。但赤焰神功毕竟是有缺陷的,到了后期,樊离的武功可以说是毫无寸进。如此一来,樊离的武功与其他的江湖新秀比将起来,一下便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可以说,樊火凤最初的武功是不及樊离的四成,但如今她再次回到赤焰庄,其武功已经不单超越了樊离,而且已经超越了樊天正,隐隐成为赤焰庄的第一高手了。 随着樊天正的不理庄务,赤焰庄的威名也在江湖中不断下滑。一些江湖好手也悄然离开了赤焰庄。但无论如何,赤焰庄毕竟是江湖一大门派,其根基是难以动摇的。樊火凤刚回来不久,便有庄里的外围眼线回报,声称风雷山庄因有二十名庄众失踪而由庄主萧洁率队意欲对赤焰庄不利。 樊火凤很快便查探出风雷山庄庄众的落脚处,赶到了蜀道附近的元山深林里,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萧洁。 “我能不来么?” 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樊火凤多少的无奈与辛酸!一边是父亲樊天正,一边是亲如姐妹的萧洁,可这二人之间却偏偏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樊火凤夹在中间,真可谓是有苦难言。 “你可以不来的。”萧洁却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要去乾坤门么?为什么又要转回来呢?” 樊火凤又一阵苦笑,说道:“我的爹杀了你的爹,你自然是要报仇血恨的。可你要杀的是我爹,对我而言,我的立场跟你的不是一样么?” 萧洁没有吭声,或许她也认同樊火凤的说法。的确,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罢了。 “既然如此,”大家都沉默了一会,最终却是萧洁率先打破沉默,“那我们就为自己的父亲而战吧!”说着,她便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来。 樊火凤闻言,凄然道:“妹子,我们真的要如此吗?我们,就不能平心和气地坐下来谈谈么?” 萧洁听了,突然激动起来:“我爹死在你爹手上,早就成了一坯黄土了!而你爹,却依然活蹦乱跳的。”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那时我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最需要爹娘疼爱的时候,看着爹娘对我的呵护,我当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就是你的父亲!他亲手毁掉了我的幸福!” “亲眼望着他禽兽一般将我爹残害,我冲了上去,可是被他一掌扫了开去。”萧洁的声音让人觉得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她正沉浸在当年的那场惨痛当中,“我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会。他,他居然还想对我娘……我很想保护我娘,可是我站不起来,于是我就随手拾起身旁的小石子扔他。他被我扔烦了,就一步一步向我逼来,想把我也杀了。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那个人拼着自己受重伤,终于将他赶跑了。” 萧洁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出,旁边的人听了都不禁恻然。 樊火凤听了也是一脸伤悲。她的母亲也是在她很小时去逝的,她也知道失去母爱的滋味。更让她难过的是,萧洁的悲剧,居然是自己父亲一手造成的! 萧天云对于萧洁父亲被害之事早有耳闻,不过却是从樊天正嘴里听到的,跟萧洁今日所言刚好相反。如今他才知晓,那个淫贼折花公子,正是将萧洁母女救下的那个人。 温子君躲在大树上,听了萧洁的述说,又让他回到了当时救陶雁及一路护送陶雁去峨嵋山的经过。一路上陶雁的温柔,萧洁的可爱,似乎都历历在目。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怅惘,望向萧洁的目光里夹杂着温柔与愧疚。 “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萧洁说道,“我很感激他。但是,”后面的话,萧洁明显加重了语气,“但是,我也恨他!” 要说萧洁只有十三四岁,但在这个年龄的孩子,又已经开始知事了。她当时就曾经几次发现过母亲从那个人的房间里出来,只是当时她母亲说是给那个人疗伤,她便相信了。可是当她长大后回过头来细想一下,便知晓母亲进那个人房里到底是为何了。这个发现让萧洁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有如此作风,于是把所有的罪责都加在温子君身上,认为是他逼迫所致。 樊火凤听了有点愕然,她并不知晓萧洁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温子君。在场的除萧洁,还有两人知晓。一个是萧天云,只是知道的并不甚详。另一个自然就是温子君自己,他听了萧洁那爱恨交集的话语,心里不禁一阵黯然。 黯然之余,温子君又有点不解。自己当时在京城与匈奴勇士比试,是以真面目出现的,萧洁当时也在,却为何看到他没有什么反应呢? 萧洁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说道:“凤姐,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如果你坚决要维护你的爹的话,那我们唯有兵戎相见了。”语气冷淡,没有一丝感情。 “妹子,”樊火凤此时亦是一脸平静地说道,“对于你的遭遇,我万分同情。对于我爹一手造成的这一切,我也抱有万分歉意。可是不管我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毕竟是我爹,我娘去得早,我们兄妹俩都是我爹他一手带大的。我也是个女人,大义灭亲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爹去死,我也做不到。” 樊火凤也深吸一口气,叹道:“看来,我们无可避免地要有一战了。” 萧洁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亮剑吧。” 萧天云这时却站出来对萧洁说道:“庄主,这一战,不如让我来吧。”有了萧天云开头,其他庄众亦是纷纷请战。 “这是本庄自己的事。你们都给我退下。”萧洁冷冰冰地说道。 “庄主……”还有人叫道。 “都给我退下!难道本庄的话也不听了?”萧洁厉声斥道,“还有,本庄与赤焰庄一战,不论结局如何,以后庄里都不得再向赤焰庄寻衅或报仇。你们听到没有?”她这一番极具威严的话,大有留下遗言之意。 风雷山庄的庄众都无言地退开去,就连萧天云也无计可施,退了下去。萧洁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她当上庄主凭的是实力。她继任庄主之后,也曾雷厉风行地颁布过一些政令。对于一些滋事之人,也是绝不留情的。 待庄众都退开,萧洁手中长剑一指,说道:“樊捕快,亮剑吧。”她真的不叫樊火凤为凤姐了。 樊火凤此时亦是没有退路,只得拔出墨剑来。她嘴里还提醒道:“我把墨剑锋利无比,你可要小心了。” “哼!”萧洁说道,“不劳你费心,我这把剑乃是风雷山庄的镇庄宝剑,想来不会如此不济的。” …… 昔日的姐妹之情已然割断,到如今只能兵戎相见了。 第七十五章 同归于尽 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樊火凤与萧洁同时动了。 樊火凤的武功,温子君是知之甚详的。她使的是赤焰庄的家传剑法,这套剑法受赤焰神功所限,威力并不是很大。但就是凭藉这样一套威力不大的剑法,赤焰庄在江湖中也有一席之地。如今樊火凤身负乾坤心法,以此施展出家传剑法,威力剧增。以她的武功,在江湖中绝对是一流高手。 对于樊火凤有这样的武功,温子君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感到意外的是萧洁的武功。 萧洁的武功一直都不是很高,这是众人都知晓的。大家都把她当成一个未长大的小妹妹。可是今日看来,萧洁的武功不止是提升了一点点,而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居然可以与樊火凤斗个势均力敌——至少目前来看是如此。 这让温子君大为纳闷,莫非萧洁有了什么奇遇不成? 萧洁的母亲陶雁去逝后,她的姑姑及荣水师太都担心她会伤心过度,因此,经过二人商量,荣水师太施展峨嵋秘法,强行封印了萧洁的一段记忆。所以,萧洁在京城见到温子君的真容,却只觉得熟悉而没有认出他来。 虽然封印了一段记忆,但是萧洁修炼的峨嵋小无相神功及从她母亲包袱里得到的残缺心法都没有停止过,以致在江湖中流浪一段时间后,两种武功心法终于产生了冲突。就在京城之后,萧洁便感到了体内出现了轻微的紊乱。她以为是峨嵋的小无相神功所引起的,便匆匆别了丁鱼他们,赶回峨嵋山去。 等到萧洁赶回峨嵋,她体内的两种心法的冲突已经到了极致,她已经无法控制,还在峨嵋山下,便开始走火入魔,瘫软在地。 为了救治萧洁,她姑姑与荣水师太的内力几乎耗费殆尽,强行将小无相神功与残缺心法合而为一。萧洁因祸得福,不单平添了她姑姑及荣水师太的全身功力,而且也融合了体内两种心法,而成为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武功心法。如此一来,她的武功一下子站在了峨嵋派的最高峰。 武功的突破,也把萧洁的记忆封印破除了。她知晓了关于父母的所有事情,产生了为父母报仇的念头。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不仅再也打压不下,反而越来越强烈起来。再加上她的武功已是江湖一流,便不听从姑姑及荣水师太的劝慰,毅然下山寻仇。 恢复记忆后,萧洁把天真与烂漫都抛开,整个人仿佛一夜成熟起来,成了一个充满仇恨的女人。她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是难以与赤焰庄硬撼的,便先回到风雷山庄,凭着深不可测的武功,终于登上了风雷山庄的庄主之位。 之后,萧洁便展开了一系列针对赤焰庄的行动。二者之间的冲突不断升级。 峨嵋派有两套闻名江湖的剑法,一是回风拂柳剑法,一是乱披风剑法。 回风拂柳剑法属于峨嵋派的常用剑法,极为适合女子使用。回风拂柳,从剑法之名就可看出,其走的是阴柔的剑路。而乱披风剑法,则须是派内高手才可以研习的剑法。其使用者为女子,但剑路走的却是阳刚之道,如果没有深厚的内力,是无法施展出其威力的。 温子君曾在乾坤洞府里阅读过峨嵋派的武功,对此知之甚多。 萧洁起初使的便是回风拂柳剑法。她使将出来,轻盈飘逸,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确有如回风拂柳一般,进退有据。 樊火凤的家传剑法与萧洁的回风拂柳剑法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樊火凤对萧洁的惊讶一点也不亚于温子君。 这就是以前的那个天真的小妹妹,那个烂漫的小洁么? 萧洁见久攻不下,忽然剑法一转,施展出乱披风剑法。剑法名为乱披风,其实却一点也不乱,反而一招一式极为严谨,加上刚猛之气,威力自然胜过回风拂柳剑法。 樊火凤的家传剑法不由一窒,再也无法使得流畅,有几次还身陷险境。如果不是她会八卦游龙步的话,只怕都无法全身而退。 萧洁见到樊火凤使出八卦游龙步,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恨意。她的乱披风剑法使得更急,更乱。殊不知,这套乱披风剑法的剑意就是愤恨,此时的萧洁正是恨意浓浓,正好契合乱披风剑法剑意,将乱披风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威力自是更上一层楼。 无奈之下,樊火凤亦只好变换剑法,施出乾坤八剑中的巽剑。巽剑乃是温子君教与她的。 巽剑又称为风剑。其歌诀云:一阴从天降,二阳升,对流成风,风无处不至,故其性为“入”。 风剑一出,樊火凤刚刚的劣势便渐渐扳了回来。 结果二人又斗了个势均力敌! 两人斗了一百八十三个回合,樊火凤开始有点着急了。她自己独自一人前来,而萧洁那边却有着一帮庄众。特别是萧天云,他在江湖的威名早就传扬四方。厮杀到最后,绝对是樊火凤吃大亏的。 斗到这个份上,唯有一方受伤无力再战才能停止了。两个人都在不断地加重内力。旁边的人包括萧天云,都不敢轻易插手其中。否则的话,受伤的很可能是自己,也会影响到打斗的双方。正所谓“刀剑无眼”,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失误,便有可能酿成大祸。 樊火凤深吸一口气,决定施出风剑里的“风尘滚滚”。 事实上,萧洁斗到此时,也有了突出奇招的念头。她也决定使出一招威力无比的剑招——“风雷一剑”。这招剑法并不是峨嵋派的,而是风雷山庄的镇庄绝技之一。 两个人都没有把心思表露出来,却又像是同时约好的一样,都向前虚晃一剑,尔后俱都往后一退,同时使出了自己的绝招。 “风尘滚滚!” “风雷一剑!” 樊火凤的身边幻出滚滚风尘,挟着尖厉的啸声,直往萧洁卷去。 萧洁的长剑,则化作一颗流星,又像是闪电划过天际,连人带剑直直地撞入那团滚滚的风尘里。 两人的本意是凭着突发的奇招,一举将对方击败便是。及至后来,她们都见到对方那来势汹汹的一剑,不由都加大了施剑的力度。如此一来,这一剑便不是击败对方,而是杀死对方了。 旁边的萧天云见了,不由大急。其他庄众或许看不出,但他是看得出来的。萧洁与樊火凤的这一招对决,只怕是要以同归于尽而收场! 这是萧天云所不愿看到的。可是他离打斗的两人有一段距离,根本就无法做出补救,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撞向对方的剑尖! “庄主!”萧天云不禁悲呼道。 就在萧天云准备掉转头不忍心看两人中剑时,突然一个人影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从天而降,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掠到了萧洁与樊火凤的长剑交锋之处。 由于那人快如流星,萧天云并没有看清是谁。他对于那人的做法极为不解,就这么贸然冲进两把剑中央,就算能够将两人震开,只怕他自己会被两把剑同时插在身上。 “唉,不管他是谁。如果能救出庄主,我萧天云一定会报答他的。”萧天云在心里默念。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金鸣,笼罩在萧洁与樊火凤中间的滚滚风尘立刻消失不见。萧洁与樊火凤二人都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长剑还在兀自颤动。 难道,那人冲进去,竟然在瞬间弹出两指,将两人的长剑弹开?萧天云不相信江湖中谁有这样的实力,可是照情形来看,又确是如此。最让萧天云佩服的,是这个人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刚才冲进剑幕去,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实力竟然高至如斯! “你是谁?”萧洁与樊火凤同时叱问道。 来人一身镖师打扮,身材颀长,却是没人认识的一个陌生面孔。他站在中央,没有回答两人的问话,而是伸出右手在脸上涂抹一番,终于揭出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是你!”两人又是惊呼道。不过,樊火凤的惊呼声里,满含着无尽的喜欢,而萧洁的惊呼里,却是满含着复杂无比的感情。 “折花公子!”萧天云也认出了温子君来。 温子君刚才见到樊火凤与萧洁二人的厮杀到了紧要关头,只得出手将二人弹开。否则的话,二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是我。”温子君苦笑道。他一直没有现身,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洁。最后才下定决心,反正都是要见面的,迟早不都一样么? “你来干什么?!”萧洁突然大声喝道。 第七十六章 仇人相见 看到温子君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萧洁爱恨交加。因而她一见到是温子君,便劈头盖脸地喝道:“你来干什么?” “我能不来么?”温子君苦笑道。他说的话及说话的语气,跟开始的樊火凤如出一辙。 萧洁听了,没来由地一阵厌恶。她又大叫道:“你走!我不要你来!” 面对即便是曾经的姐妹,如今的敌手,萧洁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可是温子君一出现,她又回复成了一个孩子。她说的话,不单大大减轻了其中的恨意,反而有点像是在撒娇的味道。 樊火凤当然知晓温子君与萧洁相识,只是有点奇怪萧洁对温子君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只见过几面的人。 “君哥,你跟小洁……”樊火凤站到了温子君身旁,悄悄地试探道。 “哦。”温子君又是苦笑一番,沉吟一会才道,“其实,我就是救下她们母女俩的人。” “什么?”樊火凤听了,身子不由一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本来是挨着温子君的,此时却不由退开几步,摇着头说道:“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关于救下陶雁与萧洁之事,温子君一直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他一直对陶雁抱着感激,而对萧洁抱着愧疚,他希望能用自己的沉默来保持陶雁的名声。 “这是事实。”温子君叹道,“当时正是因为救下了她们,我才在蜀地与你爹结下了仇恨,最终才去找你……” 听了温子君的话,樊火凤的心此时乱极了。一个是对己有养育之恩的爹,一个是自己默许的情郎,一个是曾经的姐妹,本来是毫不相关的人,却竟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在了一起。就连她自己,似乎也被莫名地牵连进来了。 人的命运就是如此神奇,本来素不相识的人,总会有一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不管他们是爱是恨,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这个巨大的命运之轮中。 相隔万里又如何?只要有缘,两个人总会有见面的那一天。所以说,缘分这个东西,乃是命中注定的,谁也逃不开它——不管善缘或恶缘。 萧洁见了樊火凤一脸震惊与痛苦的样子,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快意。可是一接触到温子君的脸,她又心乱如麻。对于这个人,她曾经想过许多不同的见面方式,幻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去对付他。可是真正见了面,她却又无所适从。 明明很想见到他,真正见到了他,却又希望他立即消失在眼前;明明不想见到他,可是一旦见到,又希望他能……这就是萧洁此时极其矛盾的心。 对于温子君,萧洁一直都弄不清自己的情感。她感激温子君,因为他在樊天正手中救下了自己母女;她喜欢温子君,因为在去峨嵋山的路上,他那么呵护她,还经常抱着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她也恨温子君,因为是他令自己的母亲背叛了父亲,沾污了母亲的名节……这些不同的情感夹杂在一起,让萧洁不知该对温子君抱什么样的态度。 爱恨情仇,人生怎么也绕不过去的情感。 “你走吧。”说这话的不是萧洁,却是樊火凤。她没有像萧洁那般大呼小叫的,反而显得极其平静。在这种情况下,是应该有一个人离开的。樊火凤觉得最适合离开的便是温子君。 “我为何要走?”温子君听了,诧异道。 “这是我家与小洁一家的事。”樊火凤依然淡漠地说道,“你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你,你回乾坤门去吧。” “我不走!”温子君突然坚决地说道,“我不走。我一走,你们又要拼个你死我活。”继而他转向萧洁,说道:“小洁,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把赤焰庄全灭了,你爹你娘会活过来么?小洁,你还年轻,你不应该一直活在仇恨当中的。人生还有许多乐趣,你为何不生活得更为诗意一些呢?” “我不!”萧洁固执地叫道。她继而又冷笑:“京城的文侯府惨案,我也听说了。你老实说,有没有想过为你的亲人报仇血恨?有没想过把那些案犯元凶一一诛杀殆尽?” “我……”温子君听了萧洁的质问,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不错,正如萧洁所言,他如今便是在不断地追查案犯,以诛杀元凶,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哼!”萧洁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既然你可以为父母报仇,为何就不许我为爹娘血恨?” “我,我不想你们两人有事!”温子君言以对,只能换个说法。 “你只不过是不想她有事罢了!”萧洁伸手指了指樊火凤,大叫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的死活不用你管!反正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人,就算是我哪一天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竟然带有一点哽咽。 “不,小洁。你错了。”温子君怜惜地望着萧洁说道,“你的父母去逝了,可是他们的在天之灵一直在看着你。我相信,他们一直都在你身旁注视着你,关心着你。我想,他们是不希望你天天活在痛苦之中的。” 顿了一下,温子君继续说道:“还有,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人,他们全都是风雷山庄的人。作为风雷山庄的庄主,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你是一庄之主,如果动不动就轻言生死,你如何对得起庄里的其他人?而且,你还有我,还有她,还有很多朋友。我们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萧天云后面的庄众,脸上都是一阵凄然。萧洁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一个武功高深莫测,行事雷厉风行的庄主。虽然对萧洁的身世有所耳闻,但如今听到萧洁亲口说出来,他们还是感慨万分。一个本是花季的少女,应该无忧无虑地过每一天的,却天天生活在仇恨之中。他们能不黯然失色? 听到温子君的话,特别是那句“你还有我”时,萧洁的身子明显一震。继而呆立当场,不再言语。如果脸上没有遮了一块面纱,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正有两行清泪落下来。 “小姐!”突然有两个赤焰庄打扮的人从树林中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天云及风雷山庄庄众都大吃一惊。这两个人的突然出现,他们一点也没察觉,如果赤焰庄来的不是这么一两个人……那他们可就危矣。 “你们怎么来了?”樊火凤见了二人,面色一寒,“我不是说了,你们呆在山涧里,没我的信号就不要上来么?” “是的。小姐。”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那你们还上来做什?还不给我回去?”樊火凤斥道。 “是这样的。”那人回答道,“不是我们要上来,是老庄主他,他……” “我爹?”樊火凤听了,不由一惊。她此次前来,就连樊离也没有通知,难道樊天正已然知晓? “他怎么了?”樊火凤问道。 听到樊天正的消息,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目光都同时望向那两个赤焰山庄的人。 “是老庄主他,他执意要来的。”那人回答道。 “什么?”樊火凤的声音本来一直冷冰冰的,听了那人的话后,却不由呼叫起来,“我爹他,他来了?” 风雷山庄的庄众,包括萧天云,一听说樊天正来了,都一齐抽出了自己的兵刃来。萧洁就更不用说了,她的身子再次一震,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手心里满是汗。 温子君也大感意外,按说他此时是不应该出现的。他应该有多远就躲多远才对的,却为何要来此地呢? 就在这时,那两个赤焰庄庄众出现的地方,又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樊天正! “爹!你怎么来了?”樊火凤叫道。 来者的确是樊天正。可是温子君怎么看,也找不出樊天正当初的影子来。除了那五官尚能看出是樊天正当年的样子,其他的则可谓是判若两人。 只有四五年的时间,樊天正的变化极大。他穿着一件粗布白袍,满头白发,就连眉毛,连颔下的胡须,都是白的。脸上亦增添了不少皱纹,没有当年那般红润。他的眼神也没有当年那般阴鸷锐利,反而闪现出有如大德高僧的那种淡然,给人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如果说当年的樊天正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枭雄,那么今日温子君看到的,则是一个无欲无求,心如止水的老人。 “恶贼!”如今仇人相见,萧洁不由长剑一指,“你终于肯现身了么?” 第七十七章 以死谢罪 樊天正定定地望着萧洁,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你就是萧红光的女儿,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吧。” 他的目光又扫过萧天云,说道:“萧大侠,别来无恙?” 尔后,他又转向温子君,说道:“秦慕楚,我们又见面了。” 众人都没有回应樊天正的问候。温子君也只是稍微地点了点头,撇开恩怨不说,毕竟他也是樊火凤的父亲。 樊火凤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急道:“爹,你来做什么?” 樊天正慈爱地望了望自己的女儿,说道:“我是为化解两个庄派的仇恨而来的。” 樊火凤听了,心里更急。如今所有仇恨的焦点便是着落在其父樊天正身上,不料他却自动站了出来,还说是要化解仇恨,只怕更会激起对方的仇恨呢。 “爹……”樊火凤不由急道。 樊天正却右手轻轻一扬,阻止了女儿说话:“凤儿,你先听爹说几句话。” 接着,樊天正老脸微仰向天,天上有几缕飘渺的白云,他的思绪也似乎飘到了半空中,嘴里缓缓说道:“老夫自小便被祖父寄以厚望,希望老夫能凭着武学天赋壮大赤焰庄。少年时的我,武功一日千里,的确有望壮大赤焰庄。可是到了中年,老夫的武功再无寸进,这让我倍受煎熬,其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 “老夫努力了大半辈子,付出了所有青春和无数心血,最终却只能慢慢平庸下去。这是老夫所不能容忍的。不,老夫不能辜负祖父对自己的期望!于是,老夫暗地里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希冀能够找到赤焰神功残缺的部分,哪怕是只爪片鳞,只有一句两句也好。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进展。老夫几乎要疯了,天天都在想着怎么去寻找。”樊天正继续说道。 “终于有一日,老夫得到消息,说风雷山庄的外围弟子萧红光偶然得到一篇残缺心法,极有可能是赤焰神功的残缺部分。老夫喜出望外,立即找人与萧红光接触。可是不管威逼利诱,萧红光也不为所动。”樊天正说道。 “如此一来,老夫是又急又怒。每天心情暴躁,坐立不安,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明知宝库就在眼前,钥匙却握在旁人之手。这样的煎熬是多么痛苦!老夫终于暗下决心,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那心法抢来。老夫探知萧红光一家要去峨嵋,便早早在此等候。哪知萧红光武功平庸,心性却极傲,宁死也不交出那篇残缺心法。老夫搜过包袱,除了衣物,却什么也没有。于是便想逼迫其妻子道出心法之所在,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说到这,樊天正望了望温子君。 “哼!”萧洁此时冷笑道,“只怕你没有想到,那篇心法就绣在包衣物的那张破布里。那做包袱的布上打了一个补丁,而你却刚好忽略了它。真是老天有眼哪!” 樊天正默想一下,脸上却没有知道了实情的悔色,说道:“这就是命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努力也不是你的。之后的事情,你们几个都已经知道了。老夫昧着良心杀了萧红光,还差点做出禽兽之事。回到庄后,老夫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常常在深夜因梦见当时的情景而惊醒。从此以后,这个恶梦一直在折磨着老夫,致使老夫天天惶惶不知终日。” “老夫再也无心向武,也无心庄务。把赤焰庄交给了离儿,老夫便躲在庄院里,天天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直到近来,老夫听说了萧洁当上了风雷山庄的庄主,便知晓你一定会来找老夫的。”樊天正又望向萧洁。 萧洁一言不发。 “其实,老夫一直都在等着你来索债的。只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你并没有直接找到老夫,却挑起了两庄的厮杀。之前离儿一直都瞒着老夫,就连凤儿回来后也如此。如果今日不是老夫心血来潮出到议事厅,只怕还无法得知。”樊天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夫今日前来,就是来还债的。萧洁,你放心,欠你的,老夫会还的。只是老夫有个请求,只希望我们两个庄派不要再相互仇杀了。” “好,本庄答应你。”萧洁默想一会,冷冷地回应道。 “如此老夫就先行谢过了。”樊天正极为恭谨地向萧洁行了一礼。尔后,他又用慈爱的目光望向樊火凤,嘴里说道:“凤儿,如今庄里就数你武功最好,而离儿他……以后你要好生照顾赤焰庄。” “爹!你要干什么?”樊火凤急声问道,“不……” 只是樊火凤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众人便听见一阵闷响发自樊天正体内。接着,便见他七窍流血,整个人也瘫软倒在地上——他居然自断心脉! “爹!”樊火凤立即扑了上去。 樊天正震断自己的心脉,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武功深厚的人,一时也没有气绝。他双瞳涣散地对着樊火凤说道:“凤儿,你不要难过,这,这是爹应得的。还有,你不要,怪萧洁。凤……你答应爹,照顾好家和离儿……” “爹!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樊火凤哭泣着说道。 “爹知道,你,找了个好,好男人……你要珍惜……”说着,樊天正望向温子君,继续说道:“谢谢你,秦慕楚,谢谢你阻,止了,老夫继,续错,下去……还有,好好待,凤儿……” 最后,樊天正望向萧洁,说道:“希望老,夫的,死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老夫,还有最,最后一个,请求。那篇心法……老夫只,要,听一句,半,半句也行……咳咳……” 望着曾经不可一世,杀害自己父亲的樊天正,如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萧洁百感交集。她一直以来的信念,便是要杀了樊天正为父母报仇。如今仇人就在面前,而且当着自己的面自裁于地。她那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仿佛突然就烟消云散,整颗装满仇恨的心刹时变得空洞洞……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萧洁也不知为何,嘴里便默诵出几句心法来。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复通为一……”樊天正听了,嘴里喃喃咀嚼着,然后惊喜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果然如……”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尔后便气绝身亡。 “爹!”樊火凤哭喊道。 一个人一直所坚持的信念轰然倒塌了,便如同射出的箭矢失去了准心,不知该向何处射去。 萧洁便是如此,她的心空荡荡的。望了望自绝身亡的樊天正,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温子君,突然银牙一咬,下令道:“我们走!” 萧天云听了,却连忙说道:“庄主!萧天齐他们还在赤焰庄手里呢。不知……”他说的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樊火凤听的。 樊火凤头也没抬,嘴里冷冷说道:“我可以发誓,我们赤焰庄绝对没有扣押风雷山庄的人。不过,我家二叔樊致莶一干二十三人也失踪了,不知是不是风雷山庄所为?” “真是荒谬!明明是我们的人被你们赤焰庄所扣,却反过来诬陷我们扣了赤焰庄的人?”萧天云听了不由一怒,“我们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绝对没有扣押赤焰庄一个人!” 一直不出声的温子君在这时站出来说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各执一词,我看其中必有一些误会。你们双方都回去再好好调查一番,看看是否真的是被对方扣下了。不过,你们两庄的争斗却是不能再起了。” 其实温子君大概已经猜到了两个庄的庄众失踪之谜,多半是已经被金翼门所俘。但他暂时不能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怕两个庄都一时忍不住而打草惊蛇,届时功亏一篑。 “我们走吧。”萧洁虽然恨温子君,可还是相信他的话。她对温子君说道:“你……”接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立即转身,率先走出了树林。 萧天云一众立即跟着走了。 出得树林,萧洁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我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见了他就要狠狠地臭骂他一顿的么?怎么却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气死我了!” 温子君见萧洁她们走了,才走到樊火凤身旁,蹲下轻轻地拍着樊火凤抽泣的香肩,安慰道:“好了,不要太伤心了。你看你爹,他最后是笑着走的。这样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樊火凤听了温子君的劝慰,立即扑进他怀里,却哭得更伤心了。 温子君抱着樊火凤,望着安详死去的樊天正,心里叹道:“或许,真的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化解双方的仇恨吧。唉,人生走错的时候,到底该如何回头呢?” 第七十八章 偷梁换柱 温子君与樊火凤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见面。此次见了,樊火凤本来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走的。但是如今其父身亡,她再也无瑕他顾了。况且,温子君也有要事,镇海镖局的一个车队都在等着他呢。 温子君好生安慰了樊火凤一番,并保证到了魏城后,一定会去成都看望她。尔后,温子君才离开樊火凤,追赶镖队去了。 赶到魏城后,自有中级镖师把那批从京城运来的货物推销出去。不过货物实在太多,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销售完。 休息了一晚,温子君便在想着用什么借口去一趟成都。魏城离成都可不是一般地远。如果就这么走一趟,只怕其他镖师特别是高级镖师有疑心。 就在这时,从镖师处传来一个消息:“赤焰庄向整个江湖的发丧,宣告赤焰庄庄主樊天正因病不治而亡,定于两天后下葬。” 不管如何,赤焰庄乃是江湖的一大庄派,加上樊天正在江湖中所表现出来的侠肝义胆,江湖各大门派及势力都要买赤焰庄或樊天正的帐的。许多江湖人士都纷纷涌向成都,参加吊唁。 自然,镖局也不例外。这时,温子君尚未提出,倒是两个高级镖师找到他提出了要派人前去赤焰庄吊唁的建议。温子君听了,自然不肯放过此等机会,便自告奋勇去成都赤焰庄。 温子君策马飞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从魏城赶到了赤焰庄。庄里四处都已挂起了白绸,升起了素灯,全庄上下一片悲呼声。此时庄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就近的江湖人士,人人脸上一阵凄然,都为樊天正的病逝感到悲痛。 凭着樊火凤的信物,温子君很快就在灵堂见到了樊火凤。由于灵堂里人来人往的,樊火凤强忍着悲痛,并没有扑到温子君的怀里。温子君则趁此机会端详了樊离。 樊离跪在樊火凤一侧,他的长相很普通,谈不上英俊也说不上丑陋。浓眉细眼,扁鼻厚唇,外加一张圆脸,多了一份呆气,少了乃父的那种霸气。他正一脸呆滞地跪着,眼神空洞洞的。 待到掌灯时分,见没有外人来了,樊火凤才将温子君介绍给樊离。樊离知道温子君后,没有多大反应。一来,他此时正值丧父期间,满心悲痛,自由无心他顾;二来,他一直都甚少出门,对于温子君没有多少了解,而樊火凤也从没在他面前说过温子君的事情。 见他寒喧几句便双手垂立一旁,温子君断定他是个较为木讷,不善言谈的人。这也不能怪他。他本来是一个练武天才,少年时也曾因赤焰神功搏得过江湖十大新秀称号。但是如今的赤焰神功再无寸进,让他与其他新秀的差距越拉越大。他便一直很少出门,渐渐地便养成了不善交际的习惯。 晚上,温子君在樊火凤的床前陪着,直到三更时分,悲痛欲绝的樊火凤才黯然睡去。 第二天,温子君也陪着樊火凤跪在樊天正的灵前。他戴回了面具,外人根本不认识他,但都用不解地目光望向他。不过,在这个场合,是没有谁要上前去询问一番的。 对于温子君来说,不管樊天正生前如何,但他毕竟是樊火凤的父亲,自己的岳父大人。人都已经死了,跪他一天又如何呢? 有温子君在身旁,樊火凤的精神明显比昨日好。她在心里默念道:“爹!您得此佳婿,应该死而无憾了。” 再次陪着樊火凤过了一晚,自然是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赤焰庄来的江湖人士达到顶峰,庄外摆下十里长席,也未能全部坐下前来吊唁的人。可见赤焰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可见樊天正平时的为人。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樊天正依然做错了一件事情。杀害萧红光一事,是他整个人生中的污点,永远也无法洗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 每个人的人生都很漫长,每个人都应该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漫漫人生路上。有些错,一旦犯了,便再难回头。 温子君下午便离开了赤焰庄。走之前,他把关于风雷山庄及赤焰庄庄众失踪之事的猜测告知了樊火凤,嘱咐她千万不要走露风声,也不用急着赶去乾坤门了,就在赤焰庄好好管束庄众。另外,他还将乾坤心法交给樊火凤,着她丧事过后,便传于樊离。樊离可是自己的小舅,武功怎么也不能太低了不是。 回转魏城后,镇海镖局要押的镖都已经停在了他们停宿的客栈的院子里。这批镖的交接,有橙缘全程参与。温子君自然放心。 休整一晚,第二天天一亮,镖车便开始徐徐往京城方向行进。 温子君与橙缘暗地里商量过,也检查过镖箱,都觉得里面极有可能装载的是人。因为每只镖箱极大,如果将人蜷曲起来,完全可以装进两个人。且每只镖箱的重量均在两百斤左右,恰好跟两个人的体重相差不远。只是每只镖箱上都有镇海镖局的封条,他们根本就无法打开箱子来查看一番。 最后他们还是找到了开箱的办法——从箱底打开。箱底一直绑在车板上,并没有封条,而凭他们的身手,要打开箱底是不成问题的。 一次傍晚停宿时,一辆镖车上的绳子突然断开了,车上的箱子就要掉下来。还好温子君与橙缘反应快,接住了镖箱。为求安全,温子君吩咐几个镖师将这个掉落的镖箱抬到他与橙缘的房间里过夜。不用说,这箱上的绳子突然断开,定然是温子君他们做了手脚。 夜深人静时,温子君与橙缘二人轻易便打开了那只镖箱的箱底。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那箱子里分上下格装着两个人!看其装扮,正是风雷山庄的庄众。 温子君检查了一下下面那个人,发现他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迷药,可使人深度昏迷。在这种状态下,即便是几天不吃不喝,其身体机能都能照常运转。 至于这种迷药,温子君这半个用毒高手还是可以解开的。不过需要些许时日罢了。 两人又将那个风雷山庄庄众塞回镖箱,把箱底封回去。他们的目标乃是找出金翼门所在地,如果此时贸然救出一人,则箱子变轻,会令人生疑。 就如何趁机打入金翼门,温子君与橙缘存在着分歧。 橙缘认为,镖车回到京城交接后,他们几个尾随镖车,便可找到金翼门的所在。 温子君则认为,这样尾随追踪的方法不够稳妥,京城那么大,有些地方是难以跟进的,到时极有可能失去这批镖箱的踪影。他认为最稳妥的方法是偷梁换柱,即将箱子里的一个人偷偷取出,然后自己躲藏进去。如此一来,不管那金翼门怎么走,怎么运,他都可以安然到达目的地,永不落空! “这种偷梁换柱的做法太过于危险了!”橙缘说道,“自己被局限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外面的情况又一无所知,一旦被金翼门发现,只怕是插翅也难逃。” 温子君应道:“这你就放心了!我还有小玲珑呢。我可以先把它放出来,然后自己再钻进箱子里。我可以通过操控小玲珑,通过它的眼睛看到外面的情况。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最终橙缘说不过温子君,只好默认他的这种方法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去捣毁金翼门的,我只是去探路罢了。凭我的身手,他们想要留我是不太可能的。”温子君又说道。 在到达京城的最后一个落脚处,温子君与橙缘故技重施,再次将一个镖箱弄进房间。打开箱底救出一个人来。这是个中年的风雷山庄的人。关于迷药的解药,温子君已经在途中悄悄地配制好了。他将解药送进此人口中,过了不一会,此人便从昏迷中幽幽醒来。只是显得十分虚弱。 对于这种情况,温子君他们早有准备。橙缘立即给那人喂上粥,这样有利于虚弱者吸收与恢复体力……长夜漫漫,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一问之下,才知晓此人竟然是风雷山庄的萧天齐!正是风雷山庄的率队之人。问了一些萧天齐的基本情况,温子君便用易容术将自己的容貌打扮成萧天齐的模样。这是以防万一,如果金翼门不认识人就更好,一旦认识,也不会弄得措手不及。 第二天早晨,温子君躺在床上,声称偶得风寒,无法赶路。橙缘领了那两个高级镖师来看,两个镖师也没怎么看就出去了。 于是,温子君顺理成章地留下养病,而镖车赶回京城去。殊不知,这个温子君乃是萧天齐所扮,而真正的温子君已然藏进镖箱,随镖队回镖局了。 萧天齐身体虚弱,正好留在客栈休养。体力恢复后,他便改扮妆容,悄悄地赶回风雷山庄去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七十九章 地下宫殿 蜷缩在镖箱的底层,温子君感觉到一种难受,那是躯体得不到伸展的束缚。其他箱里的人倒不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而温子君却是头脑极为清醒地躲藏在里面,手脚无法伸展,整个身子还随着镖车不断地颠簸。他的骨头都快起颠散了。 颠簸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镖车终于行走在平坦的石道上。周围的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温子君知道已经到了京城。接着听到了城卫的盘查声,继而经过更为热闹的东直门大街。再后来,则转进了镇海镖局的一处停车广场。镖车终于停下不动了。 其实,在温子君躲进箱子时,他便将小玲珑唤出来了。但他一直都没有使用圣蛊之天眼术,现在这段路程并不需要知晓。而且,使用天眼术极为耗力,他还想用在关键的时候。 温子君听到几声敲击木箱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橙缘所为,乃是向他告别,嘱咐他万事小心。 接着,整个广场都静下来了。温子君可以感知到,所有随他一起押镖的人都离开了。只在广场入口处立有四个把守者。 天还没有黑,温子君无事可做,加上刚才身子骨快要颠散,便蜷着身子睡觉,想好好休息一番。但蜷缩着身子睡,毕竟没有躺在大床上舒服,让他难以真正入睡。 就在温子君半梦半醒之间,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凭温子君的武功,他察觉到有二十几个人走进来。只有一个人的脚步较为沉重,而其他人的脚步都极为轻盈,可见他们的武功非同一般。而其中一个尤为厉害,脚步声更是轻微。 “杨先生,你们托的镖全在这里。喏,一件不少,刚好二十件。”那个脚步较为沉重的人说道。温子君听出来了,此人正是镖局总管乔振宽。 “好。”杨先生回答道,他的声音鼻音极重,温子君猜测这个叫杨先生的人是压着嗓音来说话的。“乔总管,这是这次的托镖费用。” 乔振宽接过杨先生的银票,说道:“有劳杨先生。以后还有什么要托镖的,还请尽管吩咐。” 杨先生说道:“乔总管客气了。镇海镖局一直帮我们,有什么好处,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好了,全都把货拉起来。你们六个在断后,走!” “杨先生好走!”乔振宽再次恭敬地说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温子君有点迷惑:“难道镇海镖局只是被金翼门利用,其实里面并没有金翼门的人?” 此时温子君也无瑕顾及这些,因为镖车已经开始缓缓驶出镇海镖局。他立即收起心思,将意识沉浸在泥丸穴,与小玲珑沟通起来。 小玲珑一直躲在车底下,它接收到温子君的联系,悄悄地爬上了箱顶。此时,温子君已经施展了天眼术。透过小玲珑的复眼,温子君又可以见到箱子外的景象。小玲珑的复眼可以夜视,虽然只是黑白的,但温子君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温子君所在的镖箱乃是在第九辆车上,透过小玲珑,他看见推着镖车的人都是一袭黑衣,头上都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还垂下一帘黑纱,将他们的脸容都遮挡住了。 武功最好的那位杨先生走在最前面,后面还有六个没有推车的黑衣人。此时镖车所经过的街道,温子君并不是很熟悉。皆因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出来逛街。 令温子君感到奇怪的是,这几条街不知几时起,居然开始宵禁!街上没有人行走,每个街口都有京城的卫兵把守。镖车经过时,这些卫兵并没有站出来阻拦。温子君由此得出一个结论,金翼门的确有京官参与其中,而且这些京官的权势还不是一般的大。 忽然,温子君发现街旁的一幢民居上有两个黑影掠过! “什么人!”走在前头的杨先生立即察觉到了,第一时间喝道。 接着,断后的六位黑衣人中,有四位立即展开身形向那两个黑影扑去。 很快,温子君便听到了呼呼的打斗声。他驱使着小玲珑飞过民居,见到四个黑衣在围攻两个蒙面人。从个人来看,两个蒙面人的武功本来是略胜一筹的,但是四个黑衣人的进攻也给他们带来了压迫感。一时之间,双方斗得个平手。 就在这时,那个杨先生有点不耐烦了,亦掠到墙头,冷哼道:“没用的东西!退开!” 那四个黑衣人听了,倏然退开。 两个蒙面人见状,知道今日讨不到好,便要展开身形逃离。可是杨先生岂能让他们如愿?只见杨先生冷哼一声,整个人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射进两个蒙面人之间。接着只见寒芒闪过,两个蒙面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身亡。 “回去后每人杖击三十!”杨先生冷冷说道,然后看也不看那四个黑衣人,径自掠到车队的前面。 四个黑衣人显然对杨先生甚为忌殚,听了杨先生的话,不敢有任何异议。他们也展开身形掠回车队后面。 一路上,车队遇到了几起这样前来打探消息的不明人,但都一一死在黑衣人和杨先生之手。 温子君也因此才知道为何金翼门几次将人拉走,却无人知晓。他们一是利用城卫军的宵禁,把普通百姓禁在家中,不得出来:二是派人护着镖车走,一旦发现有人窥探,便使出雷霆手段,一举将来人歼灭。 镖车终于转到了温子君认识的一条街——护国寺大街!护国寺大街正是当初洪桓声称由此去见金翼门魁道的街道。 护国寺,本是一间名为天龙的佛寺。后来皇帝经常在此举行祭拜活动,还常常邀请天龙寺方丈进宫谈佛。渐渐地便被人称之为护国寺。 天龙寺成为护国寺后,本来冷清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许多达官显贵也在护国寺两旁购置房产。因此,护国寺大街俨然成了高官的住宅地。许多朝廷大臣都是在这条街上住的。如吏部尚书高晋德,兵部尚书俞献礼便是住于此街。 这条街本来温子君也没有走过的。但是当时正与东方鸣计划打进金翼门,所以曾经与东方鸣特地来此熟悉街道。 只可惜,护国寺大街依旧,东方鸣却杳无音讯了。 温子君见镖车驶进护国寺大街,不由忖道:“莫非金翼门真的是某个朝中大臣所建?”但他很快就知晓自己猜测错了。 因为镖车竟然驶进了护国寺即天龙寺里! 莫非金翼门其实就是天龙寺?温子君这一发现,心里大吃一惊。难怪一直都无法找到金翼门的所在地。有谁会想到这么一个组织竟然是在护国寺中呢? 此时乃是夜晚,天龙寺里早就没有了梵唱,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那佛前的长明灯的焰火在不断摇曳。 镖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沿着天龙寺的南墙一直往寺后行去。 寺后是一个极为宽阔的过道,由于天龙寺三面都有高高的围墙。镖车停在此处已经无人能够发现了。 “难道要将我们全都搬到寺里去?”温子君心中狐疑道。 只见那位杨先生走到围墙下的一个花池旁,伸手握住花池上的一个石雕往左右各转了一下,接着,温子君便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传来。接着,他便见到镖车的最前面的石面居然开始往下沉! 石面下沉到一人半高时才停下来,成了一条渐渐向下的石径。石径的尽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洞口甚宽,可以容得两辆镖车并排走。 杨先生一挥手,镖车再次动起来,缓缓推进了那个大洞里。 进到洞里,温子君才发现里面是一条极为宽阔的通道。通道的地面都是由平滑的巨大石砖铺就,墙壁及天花也是石砖。两旁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个火把,一直延伸到尽头。由古朴的石砖可以推知,这个地下通道的年代只怕不少于两三百年,绝对不是近几年才开辟的。 等到所有的镖车都进了通道,杨先生又在入口处的一块石砖上按了一下,那条石径又缓缓上升,与天龙寺地面汇合。从外面看,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一到这里,杨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只听他大声地叫道:“把镖车都运到乾字五号大厅里去,你们便都可以回去休息了。”他虽然还是压低嗓音来说,但还是回复了一点原来的声音。温子君听了,却觉得有一点点耳熟,但又想不想在哪里听到过了。 镖车驶出通道,来到一处大厅里。温子君才知道,这里分明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地下宫殿! 第八十章 死士训练 大厅长约有十丈,宽约有八丈,高约三丈,估计可以满满地站上两千人。就这么一个大厅,却只不过是一个分岔路口罢了。大厅四面的高墙上,每面都有两个或三个通道口。洞口上面都有一个大字,分别是“天、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十个字。 十个字也就是十个通道口。按那个杨先生所言,镖车是运到乾字五号大厅的。也就是说,单单乾字通道口所能达到的大厅,便至少有五个。那么,十个通道口便至少有五十个大厅。只一个分岔路口便如此宽阔,那里面的大厅,只怕会更为巨大。更何况,只怕有的通道口所能达到的还不止五个大厅。 所以,把这里说成是一个地下宫殿是不为过的。而且,建造这里的巨大石砖,石壁上插着火把的青铜兽头,大厅中间的巨大石柱,柱上的兽形图案……这里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里并不是普通的地下室,而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 镖车缓缓地驶进乾字号通道口,经过一段漫长的甬道,又到了一个大厅。这个厅却较刚才那个要小。通过小玲珑观察,温子君果然发现,这个乾字通道不止通往五个大厅,而是七个!每个通道口上都是用数字标示的。 镖车没有停,一直往五号通道驶去,最终到达了一个大厅。这个大厅明显比刚进来的要大得多。四周石壁的青铜兽头上插着的火把都比前面的要旺得多。两边较长的石壁下,立着一排大型的兵器架,各式各样的兵器整齐地摆放在上面。 镖车按顺序呈一条长线停放整齐后,那些推车的黑衣人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而大厅上早有二十个青年人等在那里。 他们并没有蒙面,一个个身穿长袍,面容都甚为俊俏。每辆镖车旁都站了一个这样的人。 这时,杨先生下达了命令:“你们各自将面前的箱子打开。每个药童负责照顾两人。注意,先喂他们‘弃魂丹’,过一盏茶后再喂他们一颗补天丹,再过一盏茶后喂解药!” 温子君在苗疆的死士训练营里便已经听说过“弃魂丹”了。他心里讶异极了:“莫非,那些教头所说的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就是指‘弃魂丹’已经大成了?” 那些长袍的药童已经开始打开镖箱了。 温子君只能停下圣蛊之天眼术。在施展这种奇术的时候,是最忌有人打扰的。一旦受人打扰,只怕施术人的意识会真的离开身体,成为一个昏睡的活死人。 镖箱打开,药童将箱内的两个人直接倒出石板地上。他们动作甚是熟练,看来是做过很多次了。反正里面的人都已经昏迷,倒出来磕着哪了,也不会有痛觉。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或者说负责第九镖箱的那个药童并没有想到,他负责的两个人当中,居然有一个是意识清醒着的。 还好温子君的武功已趋化境,凭着先天的乾坤力,他的皮肉可不是一般的厚。他被倒下石板时,已经暗地里运起乾坤力,掉落坚硬的石板也没有什么大碍。 温子君稍稍睁开了一线眼缝——或许是那些药童早就习惯了,根本就不会留意有人居然会睁开眼睛。因而,那个药童一点也没有察觉,他负责的两个人中,竟有一人透过眼缝正打量着他。 经过自己的双眼,温子君才确定药童穿的是白绸缎的长袍。他们的脸色都比常人苍白。这一点温子君能够理解,想必这些药童是一直呆在地下宫殿里,从未上过地面晒过太阳的缘故。 药童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龙眼般大小,绿幽幽的药丸出来。 弃魂丹! “这就是‘弃魂丹’吧。”温子君心里默想道。 那药童蹲下来,先是捏着温子君身旁的一个风雷山庄的庄众的嘴,将“弃魂丹”塞了进去,然后在那人的背后猛拍一下,这样可以让“弃魂丹”顺利吞下肚去。 接着,药童又照样子往温子君嘴里塞了一颗“弃魂丹”。 只一会儿工夫,“弃魂丹”的药效便开始发作。温子君身旁的那个风雷山庄庄众昏迷的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神情。显然,丹内的蛊虫开始侵蚀他的大脑了。 温子君只得也装出一脸痛苦的样子。这样的“弃魂丹”对于温子君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凭着他现在达到先天之境的乾坤力,那颗丹药一下肚,便被乾坤力所包裹住,再也无法化开。温子君完全可以通过乾坤力将“弃魂丹”挤压得粉碎——包括里面的蛊虫。退一步讲,即便温子君不使用乾坤力,他还有小玲珑这只圣蛊在。圣蛊所寄生的宿主的身体,是不容许有别的蛊虫来抢夺的。小玲珑可以在瞬间将那只丹药中的蛊虫吞噬掉! 被蛊虫噬魂的痛苦过程大约持续一盏茶的工夫。温子君还不得不适时地逼出一些细汗——其他人都是如此的。 众人都的呼吸都平静下来后,药童又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金色药丸——补天丹。一一喂给两人。 温子君并不知道补天丹有什么用,待他偷偷察探一番,才发觉这是一颗补药,是给虚弱的人补身子的。 想想也是,这些人被迷倒后一直关在箱子里,不能吃也不能喝,身体机能都大大下降,身子可以说是虚弱到了极点。如果不给他们补一补身子,一旦他们突然醒转过来,只怕还是会昏倒过去。 于是,温子君也学着其他人,脸上摆出一副极为受用的神情。 补天丹也在体内化开,迅速补充着人体需要的养分。 那些被困在镖箱里一直面黄肌瘦的人,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粗而有力起来。 最后,药童掏出红色的解药,一一塞进众人的嘴里。 渐渐地,有人已经开始睁开双眼——他们逐渐苏醒了。只是一个个醒转过来,双眼都是一阵茫然。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不过,醒过来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双手抱着太阳穴两侧,明显是头痛的样子。这也正常,被蛊虫占据侵蚀大脑神经,不头痛才怪。 就在众人都抱着自己的头的时候,一阵尖锐而又急促的哨声响了起来。这个哨声正是那个杨先生吹响的。 哨声一响,所有人的头都一阵剧痛。片刻之后,全部人都安静下来。而他们的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全部都要无条件地服从我的命令!”杨先生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 然后,杨先生又吹响哨音,待众人头痛过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刚才说的话。如此反复了五次。他才作罢。 温子君曾经在苗疆的死士训练营了解过,这种做法,可以让死士在心神深处烙上主人的声音,使死士无法忘却。届时唯有听从主人的号令。 那杨先生再吹响哨音,说道:“现在,你们每个人都站起来!” 所有人都霍然站了起来,很多人都还双手抱着头。 “双手全都放下!”杨先生喝道。 所有人刷地放下了双手。 “从第一个开始报数!”杨先生下达了命令。 “一!” “二!” …… “十七!”温子君大声报道。 …… “三十九!” “四十!” 看来补天丹的确是很好的补药,一个个人报数的声音都极为响亮,仿佛都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别人宏亮。 “很好!”杨先生大声道,“以后,你们就生活在这个五号大厅!你们所报的号数便是你们自己的名字!大厅四周有十间休息的石室,你们每四人一间!那边还有两间供你们冲洗拉撒的石室!听到没有?” “是!”众人回应道。 温子君倒是觉得这有点像是在军营里一样。只是,军营里的将士们个个都是活灵活现的,而这里的四十个人却只剩下一具躯壳,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你们吃的饭,换洗的衣物,都会由你们身旁的药童负责!”杨先生继续说道,“你们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跟你们同伴相互对杀!输的一方当餐没有饭吃!听到没有?” “是!”众人只有这样回应。 “很好!”杨先生微微颔首道,“所有人现在立即回房睡觉!明天开始训练!” 温子君的表现万无一失,跟其他人都没有两样。他与另外三个即十八号、十九号和二十号一起进了第五间石室。 石室不是很宽,摆下四张单人床后,已经没有多少空了。其余三个人一进石室,便各自上了木床,倒头便睡。 唯有温子君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如今他是打进了金翼门,可是凭他这种死士身份,如何走出去查探。 第八十一章 生存刺激 一阵尖锐而又急促的哨声将刚入睡不久的温子君惊醒。接着,便是杨先生的声音响起:“全部起床!你们床头已经放有一套黑色劲装,一盏茶工夫全部穿好出来!” 一盏茶的工夫后,四十名黑衣人站在了五号大厅。每行十人,站了整齐的四排横队。看来,金翼门的死士训练大部分都是按军队的方法进行的。 “很好!”杨先生冷冷地说道,“那边有早点。每人八个馒头,白粥任喝!同样一盏茶工夫。开始!” 由于身在地下石室里,温子君并不能分辨四面墙的方位。他只得以进来的那面墙当作是南墙。他们睡觉的石室都是在西墙和东墙。而北墙则是杨先生及药童进出的通道。如此看来,只有南北两头有通道通往别的地方。 大厅北面,早站好了二十个药童。他们手上端着白净净的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分别装在两个大碗里。大碗的外壁各写好了一至四十的号数。他们的脚下,则有一木桶,装着白粥,同样冒着热气。 温子君与十八号走到第九个药童那里,各自端了自己的碗,拿起馒头便吃。温子君只吃了四个,然后喝了一碗白粥便觉得很饱了。他有点不明白:“为何给每人配八个馒头?”按这般大的馒头来说,一般四个便已足够。他也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只吃了四五个馒头便不吃了,最多的也只是吃了六个馒头。 一盏茶的工夫很快就过去了。药童们也收拾好碗筷,提着粥桶从北边的通道出去了。 通道安有石门,需要药童往石门边的小孔叫话,外面的人才会打开石门。看来开门的机关是在外面,这样就防止了这些死士的出入了。 四十个人重新站好队列后,杨先生说道:“从现在开始到午饭前,你们每间石室的四个人互相抓对进行比试武功。记住!凡是比输的人,将不会有午饭吃!你们就只能饿着肚子了!听清楚没有?” “是!”四十个人大声应道。巨大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经久不绝。 “记住!只有倒地不起才算输!”杨先生再次冷冷说道,“开始!”他的声音总是给温子君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又无法想起是谁的声音。 与温子君对练的是十八号。凭温子君的武功,自然是一点不用担心对方的攻击。而且,他还必须极为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功力,自己的武功不能施展得太厉害。否则的话,一个庄派的庄众,武功高得太离谱,就会让人起疑心了。 非但如此,温子君还不能使出自己本来的武功。因为他现在冒充的是风雷山庄的萧天齐,让他放心的是进来后并没有人调查身份,但他的武功招式,却必须是风雷山庄的。 温子君无奈,开始只能选择与十八号游斗,然后暗地里偷偷地学习十八号施展的风雷山庄的武功招式。除此之外,他还不时望向其他风雷山庄的庄众,以期能够最大限度地学到风雷山庄的武功招式。 尽管温子君不会风雷山庄的风雷心法,但是凭着他的先天真气乾坤力,却是可以轻松地使出那些武功招式。 风雷山庄的剑法就叫风雷剑法,共有四十招。但一般的弟子只传授他三十六招,另有四招乃是镇庄绝技,不是对山庄有杰出贡献者,是无法学到的。 对于达到先天境界的温子君来说,这些剑招只要他瞄上一眼,便可以使出个七八成了。再与十八号对练几个回合,他的剑招已然比十八号要纯熟得多了。而且,他曾经在蜀道的元山树林里亲眼目睹过萧洁使出一招风雷剑法的绝技——“风雷一剑”。凭他的眼力,要使将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服了“弃魂丹”的人,的确是一个死士了。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切都是听从杨先生的命令。杨先生命令他们要在午饭前尽全力打倒对方,他们当中便没有一个人会偷哪怕是一小会懒的。 一个个死士都是拼了命地与对手厮杀。温子君也只得学足了他们样子,摆出拼命地势头与十八号缠斗在一起。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四十人的武功便开始分出高下了。其中有六个死士将对手完全击倒,获得了胜利,当然,他们的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伤痕。而倒地不起的六个人,伤势更是严重。 不过,已经回转过来的药童早就站一旁,见到分出了胜负,便各自找到自己负责的死士,替他们敷药疗伤。 两个时辰后,又有十个死士获得了胜利,其中包括温子君。他利用剑法,极为巧妙地点了十八号的穴道,将他击倒。可以说,十八号是所有落败者中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人。 第九个药童见温子君与十八号分出了胜负,便立即跟了过来。但他检查了一下十八号,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用狐疑的眼光望了一眼温子君。 温子君见了,才发现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有了疏忽。其他的死士不管胜负者,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伤痕,他们倒好,两个人都没有一点伤。这样怎么不令人起疑心呢? 不过,这个药童并没有向杨先生报告。在他看来,他以前负责的死士里面,也有过这种现象,见得多了,也就不奇了。杨先生此时的注意力放在尚在厮杀的四对死士身上,并没有发觉温子君这个异端分子。 那四对死士尚未决出胜负,北边的那道石门却开了。有四个与药童打扮相似,却还戴着一顶白帽子的人推着两辆餐车进来。每辆餐车上盛放的是十份大碗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诱人的香味顿时飘满整个五号大厅。 拼了几个时辰的死士一闻到饭菜的香味,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液。而那四对尚在厮杀的死士,闻到饭菜香后,拼得更为厉害。不一会儿,这四对死士便陆续决出了胜负。 四十个死士早已饥肠漉漉,略嫌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二十份饭菜。 这时,杨先生吹响了哨子,所有死士的目光变得更为呆滞了。 “我说过,只有胜者才有饭吃!”杨先生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听令!一号、四号、五号……三十九号!你们每人去端一碗饭吃!其余者没饭吃!今天的晚饭同样只准备二十份,只有胜者才有饭吃!” “不过,”杨先生顿了一下,“每天的早餐照常供应,全部都有!只有胜利者,每天才有可能吃上三餐,而败者,每天只能吃一份早餐!开始行动!” 温子君才明白为何早餐会给每人准备八个馒头了。如此比试下去,肯定<.文.>会有人午<.人.>餐晚餐都<.书.>没有饭吃<.屋.>的,那他们就唯有在早餐时努力地填饱肚子了。只是,当他们的肚子都饿扁了的时候,他们还能一口气吃下八个馒头么? 不得不说,金翼门所提供的治伤药极为有效,不管外敷内服都是如此。除了三个伤势较重的还难以动手外,其余受伤之人在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个个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个跃跃欲试,誓要击败对手。 温子君也极为佩服金翼门的训练方法,用人最基本的生存行为——填饱肚子来激发死士们的潜力。 人的一生有很多需要。其中最基本的就是生存的需要,即吃饭穿衣的需要。只有这两方面都满足了,才有可能产生更多其他方面的需要。有句古话说“饱暖思淫欲”,其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吃不饱穿不暖的,谁会有余力去“思淫欲”? 人生在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生存问题!君不见闹饥荒的时候,吃树皮草根有之,吃观音土有之,更有甚者,还会有烹人相食的! 因而,人为了生存,便为千方百计地去努力,去拼搏,哪怕是做出禽兽的行为! 如今这些死士,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们服了“弃魂丹”后,也唯有这么一个念头了——为了能够吃上那一碗饭而不惜拼尽全力。在这么一种生存危机的刺激下,他们的潜力反而得到了激发。 只是一个上午的训练,到了下午便开始见到成效了。有些上午落败的死士,开始发挥他体内的潜力,虽然午饭没吃,但也依然战得极为神勇。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些中午没有吃上饭的死士,也可以捧着一碗饭在吃了。尽管他们身上是伤上加伤,但脸上依然有一种满足的神情。 温子君在下午故意落败,晚饭让给了十八号吃。对于他这么一个先天高手,就算是一天不吃,身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一天的训练就这么结束了。 温子君却依然无法找到进行调查的方法。 第八十二章 灭杀剑法 石门是外面打开的,里面根本无法开启。当然,凭温子君的武功,完全可以在杨先生或药童们进出石门进抢出。但是如此一来,他的身份便会暴露。他便无法继续呆在这地下室里了。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地下宫殿的地图,天知道哪里才有安全的出口。如果他贸然冲出去,却遇到了金翼门大批高手的话,他只怕就会成为真的金翼门死士了。 第二天开始,死士之间的争斗出现伤亡。 为了裹腹的一碗饭,确切地说,是为了生存,每一个死士的潜力都被激发了。连带激发的,还有那无尽的戾气与狂暴! 金翼门的生存刺激,把人类本性中恶的一面全部都激发出来了。凶残,暴力,血腥……每人一吃完早点,便开始厮杀——拼尽全力的厮杀。每一天都有人倒下,每天都有人一身是血地捧着一碗饭菜大快朵颐。 死士们的头脑里每天都只有一个字:“杀!”——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死士,成了只知杀人的傀儡。 温子君进入金翼门地下宫殿的第十五天,乾字五号大厅里只有十名死士了。 另外三十名死士并没有全部被杀。真正在厮杀中死去的只有九名。剩下的二十一名死士只是因常常落败,被杨先生分两次转送到其他大厅去了。至于他们的命运,温子君则无从知晓。因为他还留在乾字五号大厅的十人当中。 由此也可以知道,这留下来的十人乃是在十多天里常常获胜的。他们是四十名死士当中的佼佼者。通过生存刺激,有的武功本来不如别人的死士,却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武功实力突飞猛进,最终跻进了前十。 让温子君感到意外的是,这天吃过早点后,杨先生并没有下令让他们十人继续厮杀。他吹响了银哨,把十名死士召集到面前。 温子君已然知晓,杨先生手中的那只银哨乃是控制或命令死士的关键之物。他有时在想,如果把那只银哨抢过来自己吹响,这些死士会不会听从他的号令呢? 杨先生已经开始训话:“你们是乾字五号大厅里武功最厉害的十个。从今日开始,你们将被转送到地字四号大厅进行高阶训练。你们将会学到新的杀人剑法。当然,如果你们想要活着离开地字四号大厅,你们也同样要面对别人的长剑。” 接下来,包括温子君在内的十名死士被命令换上一件新式的黑色劲装。他们不用带任何其他东西,但是,他们每人都必须戴上一个黑色头罩。戴上之后,他们都看不见周围的情况。然后,他们被命令共牵着一条长绳,排成一字纵队,跟着一个药童的后面,慢慢从北面的通道鱼贯而入。 温子君虽然看不见,但他凭着先天真气乾坤力的感应,却可以察觉到一路上的情况。比如,他所走过的十丈路程中,有四个地方的空气流动加快的,而且这四处地方都有两个人在呼吸,于是他可以断定那四处是一个通道口。 不过,温子君不得不佩服金翼门的小心谨慎。死士服过“弃魂丹”,然后又经过十几天的训练,早已对吹哨人言听计从。但即便如此,金翼门还是不让死士知道太多地下宫殿的秘密。到时,即使有哪个死士不听命令,也会因为不识地下宫殿的线路而无处可逃。 如此看来,金翼门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啊!温子君不得不发出感慨。 尽管看不见,温子君的头脑中还是渐渐浮现出一幅地下宫殿的线路图来。从天龙寺后面的东面通道进入,尔后一直往东穿过几个岔路口,转而向北上,从乾字五号大厅的南面进来。如今,又从大厅的北边出去,然后往西边一路前行。温子君头脑里所浮现的他所经过的路线目前呈一个“之”字形。 从纵深来看的话,温子君大约心测了一下,他大约已经深入到地下宫殿的六里之处。照此推断,他已经不在天龙寺的下面,而是快接近护国寺大街的北面入口了。 又左右拐了几个弯,温子君他们终于在一处通道口停了下来。温子君知道,地字四号大厅已经到了。 摘下头罩后,温子君发现这个地字四号大厅更为宽阔,约有两个乾字五号大厅那么大。但其中的结构设计却没有多大区别。在温子君他们十个死士的前面,已经站了三排同样打扮的人。加上温子君他们十个,刚好又是四十名死士。 药童已经离开。在四十名死士的前面,站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温子君可以感觉到,这个蒙面人的武功要比杨先生高出许多。当然,在他的心里,这么一个所谓的高手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同样的,这个蒙面人也先是吹响了一只银哨。于是,所有的死士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蒙面人身上。而温子君又多了一个发现,原来控制或命令死士的银哨是可以通用的! “你们听着!现在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的命令!”那个蒙面人喝道。接着,他又重复了几遍才作罢。 “下面重新报数!”蒙面人命令道。 “一!” “二!” “三!” …… “三十九!” “四十!” 这次,温子君便是最后一名——四十号。 “现在你们所报的数乃是你们新的身份名。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接受为期十天的剑法训练。”那蒙面人说道,“这十天里,保证你们一日三餐的伙食。你们要做的是必须在十天内练好剑法。剑谱已经放在各自的床头,你们自行翻阅,明天开始检查所学情况。” 就在各自进休息室的时候,温子君赫然发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他回到石室里坐在床里细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个人乃是跟着姬千秋一起到过当时的无忧门,如今的乾坤门的一个紫剑阁弟子! 这个发现让温子君大为振奋,既然当时跟着姬千秋一起失踪的人在这里,那么,姬千秋他们,也应该是在这里! 从温子君答应雪花谷的银凤使到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而他承诺的两个月给那银凤使一个交待,很快就要到期了。如果他到时没有一点消息,那雪花谷只怕就会闹上乾坤门来找剑痕了! 现在好了,只要找这个紫剑阁的弟子问一问,便可以获得更多关于他们失踪的信息。 早在苗疆的捣毁死士训练营的时候,温子君就以剑痕的身份与木世,金华探讨过如何解除“弃魂丹”。木世及金华明确告诉说过,如果是他们来解除,只怕要费尽心血。可是温子君就不同了,因为他身上有圣蛊小玲珑! 有了圣蛊小玲珑,温子君可以轻易地解除“弃魂丹”!而且是永无后患。说到这些的时候,金华的语气还有点酸溜溜的呢。 要解除“弃魂丹”的关键,其实就是消灭已经入侵到人脑中神经的那只蛊虫。如果是一般的人,要消灭盘踞在大脑神经中的蛊虫,要么就破开脑袋,要么就使用金针从百汇穴刺入。但不管哪一种,都仍然没有把握能够将那只蛊虫清除。即便清除了那只蛊虫,也有可能把大脑神经损坏,如此一来,就算灭了蛊虫,那人也只能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可是有了圣蛊就不同了。温子君可以让小玲珑进入对方体内,它也不用杀上脑部神经,只要在对方体内召唤一番,那只入侵到大脑神经的蛊虫便会屁颠屁颠地离开大脑,来到小玲珑面前。面对圣蛊,那些蛊虫唯有俯首称臣的份,最终也不过是成了小玲珑的食粮罢了。 盘踞在脑神经的蛊虫一灭,实际上就等于是“弃魂丹”被解除,那么,死士便会恢复所有记忆,记起自己原来的身份。 一想到这,温子君的心情大好。反正那个紫剑阁弟子就在这里,他有大把时机去解除那个弟子所服的“弃魂丹”,也就不急在一时。 于是,温子君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那本剑谱,开始翻阅起来。剑谱里记录着一套名为灭杀的剑法,共有十二式。其中一招一式都是狠辣无比,出剑的角度极为刁钻,务求一招杀敌。而且十二式剑招里,没有一式是守式,全都是抢攻的招式。可以说,这套剑法乃是为死士量身订做的,最适合死士,特别是武功高超的死士。 温子君对比了自己在乾坤洞府所参详的各派剑法,发觉灭杀剑法跟那些剑法大不相同。从各种迹象可以表明,灭杀剑法应该属于邪派武功! 第八十三章 渐现端倪 温子君已经可以断定,金翼门多半是与那些邪派中人有所勾结。不过,十二式灭杀剑法,他还是要学一学练一练的。 到了第二天,高大的蒙面人便早早地来到了地字四号大厅。用过早点后,蒙面人吹响了银哨,把众人召集起来说道:“从即日起,你们自己找对手练习灭杀剑法。当然,不管胜负,你们都会有三餐吃的。只是胜的一方,会多加几个好菜!” “当然,你们比试当中多少也会有人受伤的。不过,如今不再有药童为你们敷药疗伤了。你们的房间里的床头小柜里有治伤药。受伤后,你们自行解决吧。”蒙面人把话放下后,便任由四十名死士捉对练习灭杀剑法了。 四十名死士都是从一批在外面掳回来的人当中选拔出来的,个个潜力爆发,头脑也极为聪明。他们虽然只读过一晚剑谱,但是在捉对比试当中,人人的表现都堪称厉害,根本就不像是只看了一晚剑谱的新手。 这四十名死士在原来各自的大厅里,由于武功进步神速而能够天天争抢到饭,能够填饱肚子。因此,对于能否换得饭吃,这已经不成为问题了。虽说不论胜负都有三餐饭饱,但是如今他们依然斗得很激烈。 金翼门在人类潜力的诱发上面,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对于三餐都能填饱的人来说,他们不再为填饱肚子而奋斗了。他们开始为更高一层的东西,我们称它为成就或者名誉而奋斗。而那另加的好菜,便是这些死士们为之奋斗的动力。 尽管温子君很心急,但他也是等了五天,才决定当晚找那个紫剑阁的弟子。这五天里,他在不断地观察,对这么些个死士及蒙面人有所了解后,才下做出这个决定的。 到了晚上,死士们便都已入睡——他们对于蒙面人的命令言听计从,从未有所反抗。经过观察,温子君已经知晓这些死士都真的是单纯的睡觉。他们每天晚上都睡得极为熟,一般的声响都不会吵醒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地字四号大厅里只有四十名死士,并无他人。这正好给了温子君机会。 为求稳妥,温子君还是点了同室那个死士的穴道,以确保同室在他未回来前不会醒来。然后,他又到紫剑阁那名弟子休息的石室,将二人的穴道给点了。 任由紫剑阁的弟子躺在床上,温子君盘腿坐在床的一侧,小心翼翼地将小玲珑唤了出来。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小玲珑在空中磨磨蹭蹭的,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在温子君的强行命令下,它还是从那名弟子的鼻孔钻了进去。 接下来的过程就很简单了。小玲珑钻进那名弟子体内,把盘踞在他神经处的蛊虫引诱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吞噬了那只蛊虫……完成了所有规定任务外,又迫不及待地从那名弟子的体内爬了出来。 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温子君便点了那名紫剑阁弟子的哑穴,才将他点醒。 那名弟子慢慢睁开了双眼,就着摇曳的烛火,温子君可以看到他的双眼出现了短暂的茫然,尔后便是惊慌。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温子君立即出手点了他的麻穴。 “你先安静下来。”温子君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此时此刻很是惊疑不定,但你要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那人听了温子君的话,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等下我解开你的穴道,但是你不许喊叫或乱动,如果听到了你就眨下眼吧。”温子君又说道。 那人立即眨了眨眼。 于是,温子君出手解开了那人的麻穴与哑穴。 一解开穴道,那人便坐了起来。他同样轻声地说道:“阁下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你是紫剑阁的弟子吧?”温子君突然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那人讶异道。 “我以前见过你。那时,你跟随映日门的裘德,还有你们紫剑阁的姬千秋上了无忧门。我当时正好在。”温子君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此次来,就是在调查你们及雪花谷的花雨晴她们失踪之事的。” 那人听温子君说的话,知道他没有说谎,便应道:“原来这样啊。” 温子君点头道:“不错。我希望你能将你所遇到的事情都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对了,不知你怎么称呼?” “在下姬越。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呢。”姬越说道。 “我叫秦风。”温子君回答道,“好了,姬越你赶紧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姬越眉头稍紧,默想了一阵,似在找寻记忆,又像在重新整理记忆。一旦他大脑神经上的蛊虫被灭杀,以前的记忆和后来当死士的记忆都没有消失,相反,二者还渐渐融合起来。 然后,姬越才说道:“我们当时从无忧门下来,一刻也没有停,便加紧赶路,终于进入了碎星峡。雪花谷的花雨晴她们就跟在我们后面,不过我们并没有说什么。反正是各走各的路。” “……进了碎星峡,我们没有想到里面到处都是浓雾。谁知那浓雾……”姬越继续说道。 温子君接道:“谁知那浓雾里有毒,怎么样,我没有猜错吧!” “正是,正是!”姬越连忙点头应道,“那浓雾里夹杂着迷药。我们大家包括雪花谷一众,都不小心地着了道……等我再次醒来,便是到了这处地下石室里。这个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身份,成了一名死士。” “那时,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大厅里,但是好像都不认识对方了。”姬越略显伤感道,“我们为了一餐之饭而相互拼斗,有的甚至死在当场!过了十天,我常常都是输,最终被转走。同我一样的还有不少人,我们再次被打散到另一批新进死士当中,继续为了一碗饭而拼杀。最终,我被转了三次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么说,你第一次在石室里时,还是跟姬千秋及裘德他们在一起的?”温子君问道。 “是的。不过两位长辈的武功高深莫测,一直都是胜者。”姬越点头应道。 “那你知晓他们现在在哪么?”温子君继续问道。 “不知道。”姬越摇摇头道,“不过,在下猜测,他们应该在天字大厅里吧。” “哦?你怎么有这样的猜测?”温子君问道。 “在下被转换三次,已经是老油条了。大概是为了刺激我们,有一个蒙面人告诉我们,那些在比试中的优胜者都被选进天字大厅里去了。”姬越回答道。 “这么说来,要找到他们,唯有去天字大厅里找了?”温子君似在问姬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那么雪花谷的人呢?不知你有没见过?”温子君又问道。 “没有。”姬越应道。 温子君又问了姬越许多细节上的疑惑,才最后告诫姬越:只要他仍然装出一副被控状态的死士,别的死士,甚至连那个金翼门的蒙面人也不会知晓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如果有机会,姬越可以想办法逃脱开去。如果确实无法逃走,便唯有一直装下去。 千叮万嘱一番后,温子君才回到自己房里。 如今看来,姬千秋他们是铁定在天字大厅里了。只是要如何才能去到天字大厅呢?温子君思前想后,发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凭借实力,一步一步走到天字大厅里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子君都表现得很抢眼,每天的比试几乎没有失败。 姬越的武功也在几天后开始突飞猛进,逐渐跻入前十的行列。他的武功有如此神速的进步,着实是归功于温子君。温子君每天晚上都会替姬越打通一些阻塞的经脉,令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温子君觉得,如今大家身在金翼门腹地,如果多一个同伴而且是多一个武功高超的同伴,怎么说也不会是坏事来的。 十天过后,蒙面人将死士召集到面前,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当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够吃到饭菜了!规矩跟你们原来一样。你们,好自为之吧。” 就这样,温子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乾字五号大厅——人人都为了生存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天字号大厅,我来了。温子君心里默念道。 第八十四章 五魁首 由于四十名死士都是潜力巨大,武功高绝者,在相互的缠斗中,没有出现一个死亡的。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实力均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虽然没有死亡,但受伤却是频繁的。每次的比斗,大多数要靠那个蒙面人出面仲裁,才能定出高下。 这些死士虽然都失去了人所之所以为人的意识,但他们骨子里的那种桀骜不驯反而被激发得淋漓尽致。对于负者来说,他们内心里更有一种渴望,一种强烈的要战胜对手的渴望。而胜者,则为了要保持这种胜利的姿态,也有一种要继续打败对手的渴望。如此一来,两者的比斗便成了一种良性的循环竞争,从而更好地激发了双方的潜力,达到金翼门的目的。 令那个蒙面人刮目相看的只有两人,一个自然是温子君,他在所有的比斗中都是以胜利结束的;另一个便是姬越,他在后来的比斗中实力不断上涨,虽然偶尔告负,但是胜利已占多数。 十天的时间,这些已经被激发过一次潜力的死士再次被激发,各自的实力又再一次突破。最终,地字四号大厅留下了二十名最强的死士。 这天,温子君再次听到要转移的命令。他知道他们就要去天字号大厅了。 同样戴上了头罩,尔后才从原来进入的通道出去,然后一路往西,走了一段路程后,再往北上。很快,温子君便感觉到了地头。 温子君心中对所经路线形成了一个“之”字形图。“之”字的尾端便是天龙寺的入口处,然后一路往西,到达转角北上,进入乾字五号大厅,接着再一路北上到达第二个转角再往西,进入地字四号大厅,最后一路往西再北上,“之”字上的那一点,便是天字号大厅的所在地。整个路线又像是一头潜龙,从龙尾进,最终到达龙头的位置。 温子君取下头罩发觉,天字大厅比地字四号大厅更加巨大,而且,这里的布置更像一座宫殿——这里的墙壁,柱子,以及壁上的兽头……全都是金色的! 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 温子君他们是从南面进入的。天字大厅的北面没有通道,而是摆放着五张巨大的镶满了金玉,镂刻了无数花鸟虫兽图案的椅子。尤其是最中间的那张椅子,要比两旁的大一倍,装饰更是奢华。 看来,这个天地大厅乃是金翼门的核心所在。温子君心下猜测。那上面摆放着五张椅子,是不是说明金翼门乃是以五人为首的一个邪派组织呢?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庞大呢? 温子君心里暗自测算了一番,这天字大厅,只怕已经在皇城脚下了。即便没有,也相去不远矣。把核心设在此,难道与皇宫有什么关联? 就在温子君猜测不已时,北面那五张金椅中,从右往左数的第五张椅子突然发出一阵轧轧声,而后那张金椅便缓缓地沉入地底去了。待得那张金椅再次浮上来时,椅子上已经坐着了一个全身都被包在黑衣里的人。 温子君见状,心头一震。头脑中一下子就冒出了两个字——“魁首”!此人妆扮跟当初洪桓所言的魁首是一模一样!全身上下都包在黑布里,就连是男是女都难以分清。 “属下地字四号头领见过五魁首!”带温子君他们过来的那个高大的蒙面人极为恭谨地向金椅上的黑衣人行礼。 五魁首,如此看来,那五张金椅便是有五个魁首了。温子君心中释然。 五魁首听了地字头领的话,也不见任何动作,声音却飘了出来:“嗯。这就是地字四号大厅最新选出来的厉害死士?” 五魁首的声音非男非女,却像是一种金石之音,让温子君听了大为惊奇。难怪洪桓说不知魁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这样的声音的确难以让人分辨。当然,这绝对不是五魁首本来的声音,只是在发声的时候经过一种器具的处理罢了。但温子君无法想象是什么器具。 “回五魁首的话,正是。”那地字四号头领连忙答道。 “哦?他们的水平如何?”五魁首问道。 地字四号头领答道:“比起以往的死士,只强不弱。特别是其中两名,实力绝对称得上最强死士。” “哦?不知是哪两位?”五魁首又问道。 “二十五号,四十号出列!”地字四号头领叫道。 温子君与姬越站了出来。 “回五魁首,就是这两位。”地字四号头领说道,“属下已经查过,二十五号原来的身份乃是映日门那群人中的一个。他原来的潜力及表现并不出众,已经经过了三次潜力激发,到这次终于潜力爆发,武功突飞猛进,直追映日门那批人中的佼佼者了。但属下并不知晓他的姓名。” 顿了一下,见五魁首没有吱声,地字四号头领才指着温子君说道:“这位原来的身份乃是风雷山庄的萧天齐。他的身份在风雷山庄都是较为重要,因而进来时便已知晓。他经过生存刺激后,武功更为精进,在训练当中几乎没有告负过,其实力似乎不弱于映日门的姬千秋他们。” “真的有如此实力?”五魁首有点不信,“据闻,风雷山庄一直都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就算是一直在江湖中行走的‘雷电剑’萧天云,其实力也不过如此。近来听闻其新上任的庄主萧洁武功不俗。只是这个萧天齐真的有如此长足的精进?” 顿了一下,五魁首说道:“本座要试他一试。” 地字四号头领听了,不由一愣,连忙应道:“这个,不知五魁首要如何试他?” “这样吧。”五魁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你叫他全力攻本座一下吧。” “这……只怕不妥吧?”地字四号头领听了,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不单地字四号头领听了心头一震,就是温子君与姬越听了,心头也是一震。 姬越知道温子君是打进金翼门来的一个头脑清醒的高手。虽然他不知道温子君是如何躲过“弃魂丹”中的蛊虫的侵蚀的,但他知道温子君是个极为厉害的高手。近十天来,温子君每天晚上给他打通一些经脉,已经赢得了他所有的尊重。只是让温子君全力去攻那个五魁首,万一被五魁首所杀,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这该如何是好?他可听说了,魁首可是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温子君听了那五魁首的话,心里却在盘算,以他目前所感应到的五魁首的呼吸来看,这个五魁首的武功大概在君临风与橙缘一个水平上。如果出其不意,骤然发力的话,他有八成的机会将五魁首击杀于当场。只是,如此一来,只怕他也无法呆在这地下宫殿里,更无法找到姬千秋他们了。 “这有何不妥?”五魁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难道你还担心他会伤着本座?哼!你放心,本座不会对他施以重手的,如果他的武功真是厉害,本门也不会如此浪费的。叫他上吧!” “是。”地字四号头领无奈,只得领命。尔后他转而命令温子君:“四十号听令!拔出你的剑,全力攻向五魁首!呃,就是对面金椅上的黑衣人。上!” 温子君毫不犹豫地配合地字四号头领命令,拔出剑便冲向五魁首。他刻意隐藏了实力,只用了四成的乾坤力。但即便如此,他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的。 望着身影不断在眼前扩大的五魁首,温子君的内心还在挣扎:到底要不要一举击杀了这个五魁首? 杀还是不杀? 温子君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暗下决心,终于决定不马上击杀这个五魁首。他此来的目的是找到雪花谷及映日门失踪的弟子,而不是击杀金翼门的魁首的。 “血浪滔天”乃是灭杀剑法中的一式。温子君此时便是挥舞着这一剑招,挟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往五魁首笼罩而去。 “嗯。果然不错!”五魁首见状,一直没有动的头不由轻轻地点了几下。只见他突然伸出黑布缠着的右手来,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右手便直接穿过温子君舞起的剑光中,点向温子君的手腕。 如果五魁首点实了,温子君的长剑唯有脱手了。 这时,温子君却右手回撤,脚下连踩星步,身形突然转到五魁首的左侧,一招灭杀剑法中的“惨绝人寰”疾刺向五魁首的左肋。 长剑挥出极快,五魁首的右手招式已老,无法及时挥出左手应招,温子君也转得极为巧妙。于是,五魁首只得从金椅上跃起,整个人拔高避开温子君刺来的长剑。 见五魁首高高跃起,温子君本可以及时变招再攻向五魁首的。但他并没有继续下去,长剑继续刺向已经空空如也的金椅,一副剑招使老的样子。 五魁首则适时地落下,正好踩在温子君用老的长剑上,一脚踢向温子君的右肩,其嘴里喝道:“撒手吧!” 被五魁首踢中右肩的刹那,温子君极为配合地松开了长剑,人也往后退去,跌倒在地。 温子君爬起来又要攻上去,地字四号头领见了,立即命令道:“四十号!停止攻击!”他才停下身形。 五魁首将长剑踢到温子君脚下,然后又坐回金椅上,说道:“很好!能够将本座逼离金椅,武功也算是厉害了。” “这样吧。”五魁首说道,“把前十名交给天字二号头领,让他们跟那些高手集中一起进行最后训练。” 第八十五章 屠杀任务 五魁首所说的天字二号头领负责的大厅不在天字大厅,却是在坎字八号大厅。 温子君与姬越他们一到坎字八号大厅,便感受到里面寒气袭人。他们发现,这里比以前所呆的大厅要湿润。温子君据此猜测,坎字大厅应该都是在水下,上面不是河流便是湖泊,否则不会如此寒湿。 大厅里同样是个蒙面人,身材倒是跟温子君差不多。其武功自然比地字四号头领厉害,但是比起五魁首来说,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这人自然便是天字二号头领。 地字四号头领向天字二号头领行礼道:“属下见过天字二号头领。” “嗯。”天字二号头领轻声回应道,“这十位是……” “他们是地字四号大厅最好的十名死士。”地字四号头领答道,“五魁首吩咐属下,将他们交给头领。” “这样啊。”天字二号头领沉吟一下,“也好。今晚刚好有行动,正好检验一番。你下去吧。” “是。”地字四号头领应道。尔后他再次行了一礼,才慢慢退出了坎字八号大厅。 “来人!”天字二号头领叫道。 很快,便见进来两个着装打扮跟药童相似,脸色同样苍白的少年哥儿。 “头领。”那两个苍白少年行礼道。 “给他们准备好一身出行的夜行衣,立马送过来!”天字二号头领命令道。 两个苍白少年听了,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了。 天字二号头领趁着空档,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哨,再次给十位从地字四号来的死士进行了一次哨音控制。 “我是你们的主人!今晚子时,你们将与另外三队死士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任务执行期间,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听清楚没有?”天字二号头领大声说道。 “是!”十名死士应道。 温子君听了,心里一突。 出外面执行任务?死士能够执行的任务只有一件——那就是杀人!也就是说,今晚金翼门将要大开杀戒。莫非又要对哪个豪门权贵下手? 想到这里,温子君心头大震。若真是如此,到时自己该如何应对?既然是金翼门要杀的,那他怎么是像自己的祖父定国侯一般,是个正直的好官吧。届时,自己是要动手阻止一场屠杀,还是要参与这场屠杀呢? 出手阻止,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辛辛苦苦打进金翼门,到时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阻止就须参与屠杀,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成了一个跟金翼门没有什么两样的恶魔吗? 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温子君的矛盾心情,那就是——进退两难。 这时,吩咐拿夜行衣的两个苍白少年进来了。他们手中各捧着五套黑色衣服。 “那边有石室,每人领了一件衣服便自行去换好。”天字二号头领命令道,“记住,别忘了戴上头罩!” 夜行衣的布料弹性很大,也就是说,只要身材不是相差特别大的,都可以穿上。他们要戴的头罩跟原来进出大厅的不同,因为如今配给的头罩有两个眼孔。戴上头罩后,他们可以透过眼孔看见外面的情况,别人却看不到自己的面容。 温子君换好夜行衣,戴好头罩出到大厅,他已经无法辨认哪一个是姬越了。不过还好,他与姬越曾经约定过一些手势暗号。两人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却能够从细微的手势暗号找到对方。 十名死士刚整理好夜行衣及头罩,便有另三队死士走了进来。他们早已穿好夜行衣戴好头罩。 温子君见状,心里暗暗叫苦。他本来早有打算,只要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死士有姬千秋他们,他便采取凌厉的偷袭,将带他们的头领杀了,夺得银哨控制死士逃开。可是如今个个死士戴着头罩,根本就分不清他们的面容。虽然有几个死士的身形有点像姬千秋裘德的,温子君也发现其中有一队的死士身形都极似女子,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弄错了,便只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就在这时,天字二号头领却帮了温子君一个大忙:“四队死士全部都有,开始报数!” “一!”温子君听了,心里一喜。这个一号的声音,竟是花雨晴的!虽然失去了她应有的娇媚,变得空洞无神,但那清脆的声音还是没有变的。 当花雨晴的声音响起时,就是那天字二号头领也不由望了一眼她。 “二!” …… “十九!”这是姬千秋的声音! …… “三十!”裘德的声音! …… “四十!” “你们记住!这就是你们今晚的名号。我是你们的统领!”天字二号头领说道,“现在你们就地休息,待时辰一到,便立即出发!” 温子君就地盘坐下来。他心里一阵轻松,映日门与雪花谷失踪的弟子中重要的几个都在这里。只要出去行动时将天字二号头领击杀夺得银哨,便可大功告成!而天字二号的武功,对于温子君来说,一点不用担心。 见天字二号头领出去后,温子君跟姬越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手势交谈后,便安心地坐息起来。 不知为何,温子君总是觉得今日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或许,这就是等待的滋味。 不过,纵观四十名死士,也只有两位的内心是稍嫌不耐烦的。 终于等到天字二号头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苍白少年。 “一号出列!”天字二号头领叫道。 花雨晴立即站了起来。前面十名均为女子,尤以花雨晴的身子最为高挑。 温子君一听天字二号头领的呼喝,心里便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然,只听那天字二号头领指着那个苍白少年说道:“你过来!将一号死士带到天字五号房去见五魁首。一号!跟着他走!”话语中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等花雨晴跟着那苍白少年出了大厅,天字二号头领才回过神来。他立即掏出一个哨子,却不是刚才那个银色的,而是金色的。只见他一吹,温子君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怎么是个哑的金哨子?温子君有点不解。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他死士的反应——他们好像听到了哨声!个个都不由坐直了身子。温子君立即醒悟过来,连忙学着那些死士一样坐直了身子。他还不忘暗中通知了一下正茫然的姬越一番。 天字二号头领见状,乐得说出声来:“呵呵,果然是个好东西。这金哨吹出的声响平常人听不到,只有死士才听得见。如此一来,即便在外面执行任务,也不会惊扰到别人了!实在是太好了!” 温子君暗自庆幸戴了头罩,否则的话,他最先露出的一刹那诧异神色,只怕已经被天字二号头领发觉了。姬越就更不用说了,在温子君通知他时,他的眼睛还在四处瞄呢。 “好了!全部起立!”天字二号头领命令道。 三十九名死士都快速地站了起来。 “现在随我出发!”说着,天字二号头领便率先走出了大厅。 这次温子君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通道的情况。通道两旁都有很多进出口,不用说,那些进出口又是一个新的通道,可以到达更多的石室。 只是这次没走多久,天字二号头领便将三十九人带到一处空荡荡的大厅。 对于花雨晴被临时调走,温子君也无可奈何。他不可能出手阻止,否则更会功亏一篑。如今看来,唯有先救出姬千秋他们了。 天字二号头领在西墙的一块石砖上一按,便骤然响起一阵机关启动的轧轧声。接着,便见北边有一两人宽的天花板缓缓落下,成了一道上升的石阶,石阶尽头出现一黑黝黝的洞口。 天字二号头领率先从石阶上去,死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走了上去。 上去以后,温子君才发觉,他们竟然是在一间空房子里。 久违的夜空闪烁着点点星光,微微的轻风吹进来,远处还隐隐传来了流水哗哗的声响,这些让温子君的精神大震。他悄悄地忘情地呼吸着四周的芬芳——自由的气息! 天字二号头领又在房间的南墙上按了一下,那石阶又渐渐回复了原来的模样——平整的地面。 “跟我走!”天字二号头领说完,率先出了房门,然后轻飘飘地掠上了屋脊。 三十九名死士的武功都是上乘的,掠上屋脊时,个个身手矫健,身轻如燕。 温子君站在屋脊,才发现,他们出现的这间房子竟然是在京城的东南角的城墙根下。城墙外面就是护城河。 随着天字二号头领不断地从民居的屋脊上掠过,温子君却越来越觉得熟悉。他猛然发现,天字二号头领的目的地竟然是状元坊大街! 状元坊大街有哪一户可以成为金翼门的屠杀对象? 只有一户,只有一户! ——昔日的文侯府,今日的镇东将军府!…… 第八十六章 重返地宫 夜半时分,天上星光点点,大片大片的厚云遮住了月亮的圆脸。 鳞次栉比的房屋黑黝黝的,如同一只只巨大的正在沉睡的凶兽。 镇东将军府灯火全无,一片寂静,想必府内的人都已入睡。温子君他们如今就站在距镇东将军府五十丈外的一座屋脊上。 望着安详的将军府,天字二号头领掏出金哨来一吹,所有死士都精神一震,俱都在等着头领下达进攻的命令。 “一队负责从南面进攻,二队从东面进攻,三队从北面,四队从西面。记住!见人就杀,一个不留!完成任务后,各自从原方向撤退,退时记得放一把火!”天字二号头领下达了命令,“目标——镇东将军府!开始行动!” “就是这个时候!”温子君心里默念着。 三十九名死士只有三十七名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天字二号头领的命令,却有两人没有。 一个是姬越,他站在原地不动。 另一自然是温子君。他在天字二号头领说出最后一个“动”字时,突然动了,如同鬼魅般转身袭向天字二号头领! 一记山指剑挟带着一道土黄色率先射向天字二号头领的眉心! 山指剑乃是温子君所创五行指剑中用得最为熟练的指剑。疾如闪电,势如破竹! 天字二号头领曾经参与过屠杀文侯府的指挥,除此之外,还指挥过许多次任务。但是他从未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向来受控的死士竟然转身攻向自己,而且武功之奇绝,乃是他平生未曾见过的! 不得不承认,天字二号头领的武功也算极其厉害了。他反应极快,虽然不知这个死士为何攻向自己,但保住命才是最主要的。手中还拿着金哨,也来不及放回怀里,只得把金哨当作暗器甩出,射向温子君的胸前。 尔后,天字二号头领极快地拔出长剑,挡向刚好射到的山指一剑。他自己也立即一个铁板桥,整个人往后倒去。 只听“铿”地一声,天字二号头领的长剑应声被山指剑击断。山指剑气余势未尽,继续往前射去。天字二号头领刚好身子弯下,山指剑气带起一股劲风,最后消失在他身后的虚空处。 温子君第一招偷袭其实是志在天字二号头领手中的金哨。见头领将金哨当暗器丢来,心中窃喜不已。虽然金哨射来的劲道不弱,但是温子君的乾坤力更是不凡。只见他右手一掌切在金哨飞进的前端,尔后使出乾坤之力,金哨便立即停滞不前。手掌绕着金哨轻划了一道弧线,金哨便乖乖地落在他的手心。 “接着!快去控制那些死士!”温子君一抓到金哨便立即扔向姬越。 这是他们已经商量好的。温子君偷袭抢得金哨,然后交给姬越去控制死士,而他则一举将天字二号头领制伏。 姬越接过金哨便展开轻功掠向镇东将军府。 此时,温子君才转过面向呆立在一旁的天字二号头领。 从温子君突然发出山指剑到姬越接过金哨而去,整个过程只在几息之间,可谓是电光火石一般。 天字二号头领此时尚未完全回过神来,如果将其头号罩取开,可以见到他冷汗直流。这种情况他是从未遇到过,也就从未想过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办了。望着对面的那个稳如泰山的死士,他没来由地一阵害怕。想着刚才那道凌厉的剑气,他更是汗流不止。 但是…… 天字二号头领不能退缩,更不能逃走!他一旦逃回金翼门,所受到的惩罚比被面前这个强大的死士杀死恐怖一万倍! 逃回去受死,宁可战死!不过,好像还有一条路…… 天字二号头领大力地吞了一口唾沫,手里拿着一把断剑,强自镇定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不相信这个死士是真的死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任务竟然会失败! “如果你乖乖地跟我合作的话,那我就告诉你。”温子君说道。 “合作?如何合作?”天字二号头领紧张地问道。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金翼门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温子君说道。 “你!你休想!”说着,天字二号低吼一声,突然手持断剑,直向温子君扑去。 “哼!米粒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温子君冷笑道,“简直是不自量力!” 只见温子君踏出八卦游龙步,倏而转到了天字二号头领的背后,接着右手一掌击在头领的背心。 天字二号头领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倒在屋脊上。他极其狼狈地转向温子君,心里窝囊极了。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窝囊,向来都是他操控别人的生死,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罢了罢了,对手武功实在太高,自己是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天字二号头领心知不敌,他知道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嘴里的一颗牙齿里有一粒毒药,是每个金翼门人留给自己的。 可是,就在天字二号头领决定咬碎牙齿里的毒药时,只见一道剑气袭来,击中了他的麻穴,令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哼!”温子君冷哼道,“你们金翼门的这点伎俩,老子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说着,便走到天字二号头领面前,伸出两指强行在头领的嘴里一阵摸索,最终掏出一颗牙齿。他随手一捏,那颗牙齿以及里面的毒药瞬间化成粉末,随风飘逝。 天字二号头领面如死灰,却只能看着温子君把他挟起,直向镇东将军府掠去。 镇东将军府的大院里,此时灯火通明。 靠着大门这一侧,站着三十八名黑衣蒙面人。最前面拿着金哨的便是姬越。他赶到将军府时,那些死士刚好破开里面的一些门窗,正要杀人。于是,姬越及时地吹响了金哨,将死士们都操控起来。 在姬越的对面,是清一色的禁卫军!领头的正是李清瑞!他们团团包围中央,正是镇东将军温庭之。在他们身后的房屋上面,还站着两排手持诸葛弩的禁卫军。 自从文侯府被袭之后,温庭之及李清瑞便加紧了整个府第的防卫。刚才虽然四处黑灯瞎火的,其实依然有禁卫军在暗中值勤。 但是这些死士的武功太过于恐怖,值勤的禁卫军根本无法阻挡。不过,遇袭的信号还是发了出来。李清瑞才得已及时作出了防御措施。 姬越将头罩摘去,向温庭之及李清瑞抱拳行礼道:“镇东将军请安心!这些死士已经为我所控制,绝对不会再有动作!”他不认识温庭之,不过见众将士中唯有温庭之与李清瑞的铠甲与别的卫军不同,便知晓这二人中必有一个是镇东将军。 李清瑞望着姬越后面的呆若木鸡的黑衣蒙面人,心神稍定。但他也不指出谁是镇东将军,说道:“你是谁?这些死士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下姬越,原是紫剑阁弟子。”姬越答道,“这些死士乃是金翼门派来屠杀将军府的。不过,他们已经被在下控制,不会造次了。” 李清瑞听了,大为不解,疑道:“可是,本将见阁下与他们着装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伙的吧,却为何又偏向本将这一方呢?” “哦,是这样的。”姬越说道,“在下本是紫剑阁弟子,却被金翼门捉来训练成死士,最后却被人所救。然后趁着出任务机会,骤下杀手,把这些死士控制起来了。” “为人所救?”李清瑞问道,“谁?” 姬越笑道:“其实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他是谁,他只说他叫秦风,武功极其厉害!” “秦风?!”惊呼的不是李清瑞,却是温庭之,“他,他现在何处?” “将军认识秦风大哥么?”姬越见状,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了,“将军放心,他正在收拾这次任务的指挥使,相信他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不单温庭之认识秦风,李清瑞后来也知道秦风就是温子君了。温子君早就说过他要打进金翼门的,用的假名便是秦风。 听说是温子君派来的,温庭之与李清瑞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李清瑞将弩箭手撤了下来,大部分禁卫军也被派到各处巡逻并收拾被死士破坏的地方。 “什么人?” “有刺客!” 刚刚平静下来的将军府又突然骚动起来。 原来,正是温子君挟着天字二号头领掠进了将军府。他的突然到来,却让那些禁卫军大为紧张。 “大家稍安勿躁!是自己人!”姬越连忙叫道。 李清瑞见到温子君已然取下头罩的脸,也立即举手示意禁卫军不用紧张。禁卫军见状,才有秩序地各自散去。 “秦风见过温将军,李将军!”温子君在外人面前,并未公开自己是温子君一事。 “秦风近来可好?”温庭之立即问道。 “谢将军关心。秦风一切都好。”温子君应道。接着,他将天字二号头领扔在地上,向姬越说道:“把金哨给我!姬越,你听从将军安排,把这些死士都押起来。特别是天字二号头领,你要亲自看管!” “秦风大哥你要去哪?”姬越将金哨递给温子君,随口问道。 “重返地宫!我要去救花雨晴!”温子君坚定地说道。 第八十七章 名妓梅馨 “什么?!”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姬越乃是从金翼门那地下宫殿出来的,他知道里面的情况是如何的复杂,说道:“秦大哥,那里处处都是危机,你怎么可以冒险呢?万一被金翼门所发现,那地下宫殿道路错综复杂,你如何脱险?” “是啊。秦风,”温庭之接道,“你才刚刚出来,就不要再回去了。这样做太危险了。” 温子君却说道:“我现今重返进去救花雨晴,有七成把握能够把她成功救出。可是一旦让金翼门有了防范,我只怕连一成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个花雨晴而已,没有救出来也是事出有因。相信雪花谷也不会有什么好埋怨的。”姬越说道。 “不。”温子君摇头道,“雪花谷最看重的便是花雨晴,从上次那个银凤使的态度便可看出。如果能够救出花雨晴,或许我们可以握手言和。对于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不想成为敌人。” 温子君边说还边换上从天字二号头领身上扒下的衣服。 “秦风……”温庭之甚是关切地叫道。 姬越也还要说什么,温子君却举手阻止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说了。好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办。” 说完,温子君再也不给他们劝说的机会,展开轻功,一溜烟地出了将军府。 再次回到东南城墙的那座空房,温子君照着天字二号头领的方法,按在了打开地下石阶的机关按钮。 趁着石阶尚未完全架好,温子君深吸一口气,尔后右手小指在左肩一划,左肩顿时皮绽肉开,一股鲜血流了出来,染湿了左肩周围的衣布。 温子君早就计划好了,他要趁着金翼门还未知晓天字二号头领已然被制这件事,冒充天字二号头领,且佯装任务失败受伤而回去找五魁首。只要将五魁首制服,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花雨晴救出去。 可是温子君并不识得去天字五号房的路。当然,他要一间间去找的话,也是有可能找到的。但这样一来,便会耽误许多时间,一旦天字二号头领的事情被知悉,他就再也无法救人了。 不过,温子君也并不灰心。他一下到地下宫殿,便往坎字八号大厅赶去。因为这段路程他是知道的。 一路上也会经过不少的其他通道,这时,他便不得不放慢身形,装着一副巡视的样子。那些通道口的护卫一看到他那身天字二号头领的衣服,都没有哪一个敢上前询问的。 到了坎字八号大厅附近,温子君手捧左肩,右手指上还沾有鲜血,一副受伤不轻地样子,蹒跚地走到大厅口,嘴里用沙哑的近似天字二号头领的声音叫道:“来人!” 先前见过的那两个苍白少年很快就出现在温子君面前,他们用极其恭谨,甚至是带点恐慌的神情向温子君行了一礼,说道:“头领!” 温子君立即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带本座去见五魁首!” 见到温子君似要倒下,两个苍白少年识相地立即过来一边一个地扶住了他。但对于要他们带温子君去见五魁首,他们却犹犹豫豫的。显然,五魁首曾经向他们交待过什么。 温子君却不理会这些,他喘着粗气地骂道:“你们反了是不是?本座知晓五魁首在天字五号房!快带本座过去!” 两个苍白少年听了,心里却在嘀咕:“你明知道五魁首在天字五号房,却还要去打扰他,岂不是找抽嘛?”两人都没有动。 温子君立即醒悟,有可能这两个家伙不敢带他去。于是他立即说道:“你们放心,这次是事态极其严重,本座相信五魁首不会怪责的。哼!如果不是本座受了重伤,哪需你们带!” 见两个家伙有点松动了,温子君又低吼道:“快点!如果误了大事,就算五魁首不找你们算帐,本座亦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苍白少年听了,神情一紧,衡量一番,只得架着温子君,往天字五号房行去。 …… 天字五号房乃是五魁首的私人房间。事实上,每个魁首都有一间这样的房间。这个私人房间,乃是魁首用以休憩玩乐的场所。一般的金翼门门人是不容进入的。 五魁首一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由于大魁首他们一直在,他无法下手。可是今日大魁首他们都外出了。地下宫殿里他最大,早就心痒难耐的他立即命令将花雨晴带到他的房间来。 花雨晴很快就被带到了五魁首面前。把那个带路的少年打发走之后,他立即关上了石门。嘴里忍不住用近乎呻吟的声音说道:“梅馨啊梅馨,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啊。” 石室的东南角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极为华丽的锦被。西北角则是比地面高一石阶的石板,长宽与床相仿,上面铺着红地毯。地毯上面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是一张古琴。 石床前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酒菜。五魁首就坐在这张桌前。他昂首对花雨晴说道:“梅馨,把你的头罩取下。” 花雨晴一动不动。 五魁首见状,一拍额头,说道:“我怎么忘了这个!”然后他便拿出一只银哨吹响,再给花雨晴洗了脑。 “把头罩摘了。”五魁首说道。 花雨晴立即摘下了头罩,露出了她那顾盼生辉,千娇百媚的俏脸。只是此时的这张俏脸只有一种神情——冷漠。 但是五魁首的双眼已经开始迷离,神魂也渐渐颠倒起来了。他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叫唤道:“梅馨!梅馨!我终于得到你了!”说着,他端起酒杯来一口喝完杯中酒,心情越来越激动,他却开始骂道:“梅馨你这个贱人!当初你在花雨楼的时候,对我从不假以颜色,正眼也瞧我一眼。是,你是美艳动人。可是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而已!一个妓女,妓女!” 雪花谷的银凤使,竟然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梅馨! 五魁首愤怒之极,将自己的头罩也摘了,露出一张极其猥琐的脸来。三角眼,扁平小鼻,刀削般的薄唇,右边脸颊上还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痣。他此时的脸涨红得似那愤怒的公鸡的鸡冠。 如果花雨晴清醒,又或者温庭之和李清瑞在场,他们定然认识这个五魁首。 “你不是不给我弄琴么?”五魁首恨恨地说道,“去!给我弹一曲《梅花三弄》!嘿!好一个梅花三弄,等下老子要你梅开三度!快去!” 花雨晴此时面无表情地走到古琴面前盘腿坐下,开始弹奏《梅花三弄》。尽管她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但是已经深入到骨髓的技能,她还是能够完成的。古琴在花雨晴那玉葱似的纤手的拨弄下,开始发出悦耳的乐音。 《梅花三弄》又名《梅花引》、《玉妃引》,是中国传统艺术中表现梅花的佳作。《神奇秘谱》记载此曲最早是东晋时桓伊所奏的笛曲。后由笛曲改编为古琴曲,全曲表现了梅花洁白,傲雪凌霜的高尚品性。 此曲借物咏怀,通过梅花的洁白、芬芳和耐寒等特徵,来颂具有高尚节操的人。此曲结构上采用循环再现的手法,重复整段主题三次,每次重复都采用泛音奏法,故称为《三弄》。体现了梅花洁白,傲雪凌霜的高尚品性。 事实上,花雨晴最喜欢的琴曲便是这《梅花三弄》。她因此将自己的艺名叫作梅馨。她最拿手的琴曲自然便是这一首。 尽管现今的花雨晴失去了记忆,弹奏时没有感情注入,但单凭她那极其娴熟的技艺,也将《梅花三弄》弹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琴音一出,五魁首便陶醉其中。他眯缝着双眼,手里酒杯不停,望着那张淡漠的玉脸,心里的欲望渐渐升起…… “停!”花雨晴刚好弹了《梅花三弄》的一弄,五魁首便叫道,“你现在站起来,给老子跳一段龟兹舞。记住,边跳边将身上的衣衫都脱了!” 花雨晴自然照办,本来跳舞是要伴奏的。只是此地并无乐师,于是五魁首自己当起了乐师,拿着筷子敲着桌上的杯碟。 花雨晴也随着节奏开始舞动起来。 第八十八章 化险为夷 渐渐的,花雨晴的舞姿变得飘逸灵动起来。时而轻盈如烟,时而刚骏似驹。移步,磋步,碎步,踏步,跺步,跳腾,她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舞到极致,她的身子如同吃足劲的陀螺般疾速旋转,渐渐令人无法辨清她的容颜。 就在旋转之间,花雨晴身上的黑衣已经脱去飞到一旁,露出了一身雪白的劲装。劲装之下,花雨晴那高挑的身材,胸前突兀的双峰,盈盈一握的细腰,修长的玉腿,都一一展现出来,令五魁首看得直咽口水。 随着龟兹舞的展开,花雨晴本来毫无生气的双眼,如今竟然双双含情脉脉,与变幻多端的舞姿交相辉映,她将龟兹舞中的狂野,柔弱,高贵,放荡,典雅,尖峭,娴静,可怜,幽怨,迷惑,凄楚,这世间女子的所有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时,花雨晴身上的劲装再次脱去。她的长裤还不偏不倚地飞到五魁首的头上。脱去了劲装,花雨晴身上只有亵衣亵裤。她那欺霜赛雪的肌肤,浑圆的双肩一览无遗。粉红亵衣下高耸的玉峰,在亵衣上顶起两个突点。羊脂般的细腰,圆润的挺翘的肥臀,结实而又修长的双腿……她的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诱人的风韵。 五魁首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叫道:“停!到我这里来!” 花雨晴立即停了舞蹈,直向五魁首行去。胸前的双峰没了束缚,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的。 五魁首看得眼都直了,望着越来越近的美人儿,他的心里激动不已。 “来,给我斟,斟酒!”五魁首的声音都有点颤。 花雨晴温驯地伸出纤纤玉指,一手提壶耳,一手托壶底,弯下腰给五魁首倒酒。她此时圆臀微翘,因跳舞而变得稍红的脸颊低下来,就在五魁首的眼前。一阵阵诱人的芳香直往五魁首那扁平的鼻子里钻。 五魁首的喉咙咕噜地咽了下唾沫,涎笑着伸出干枯的右手在花雨晴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尔后放到自己的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微闭着眼一副陶醉样,嘴里呻吟般地叫道:“嗯……果真是又香又滑啊……嘿嘿……” 花雨晴倒好酒,手里端着酒壶站在一旁。对于刚才五魁首的亵渎,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脸上挂着的依然是冷漠。 五魁首自我陶醉了一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见花雨晴面无表情地呆立在一旁,就像当时面无表情地对待他一个样。他不由怒从心来,立即叫道:“倒酒!” 花雨晴听话地倒满了一杯酒。 五魁首指着酒杯说道:“转过来!把这杯酒喂到我嘴里!” 花雨晴听了,把酒壶放下,绕到五魁首面前,右手翘起兰花指端起酒杯,送到五魁首的嘴边。五魁首张嘴便喝,那鹰爪般干枯的右手趁机攀上花雨晴的一座玉峰。虽然是隔着一层亵衣,可是那饱满而又极富弹性的手感让五魁首的心不由一酥。 五魁首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一手拍掉尚在花雨晴手中的酒杯。双手掀开花雨晴的亵衣,正要好好地去把握那对玉兔。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五魁首!五魁首!……”不用说,正是温子君所假扮的天字二号头领的声音。 五魁首听了,大怒,骂道:“哪个狗娘养的?别来搅扰老子的好事,给老子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五魁首!属下是天字二号头领,有要事禀报!”外面的温子君叫道,“今晚的任务失败了!三十九个死士全军覆没了!” “什么?!全军覆没?!”五魁首听了,刚刚升起来的欲望全都如潮水般退却了。他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冰冷。 要知道,这批死士乃是金翼门新训练出来的最优秀的死士,每一个死士的武功都是极其厉害的。金翼门此次出的任务,实际上就是为了对这批优秀的死士进行实战训练。因此,这次任务是要求五魁首随行的。 可是,五魁首因为一时的欲念,以为凭这批死士能够轻易拿下镇东将军府,便特意留下花雨晴,以满足自己的情欲。 谁知这次任务偏偏就失败了,还是全军覆没! 五魁首手脚冰冷,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五大魁首之一的位置。可是金翼门里,有大把人想坐上魁首之位。这次任务失败,他不单魁首之位不保,甚至可能连性命也难保。 “五魁首!快开门!属下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是关于镇东将军府的秘密!”温子君见里面没了动静,心里有点着急,便拿话诱那个五魁首。 五魁首听了,果然中计。他本来心里就是乱得慌,此时听说有重大发现,心里便一阵激动。如果有了这个重大秘密,或许能够将功赎罪。而且,一旦天字二号头领将秘密告诉给他,他便杀了天字二号头领。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一人邀功了。 想到这,五魁首心下窃喜,也顾不上旁边已经半裸的花雨晴,急忙把石门打开。 门外只有温子君一人,那两个带他来的苍白少年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只有温子君一个人,这样正中五魁首下怀。他立即将温子君拉进石室,尔后又关上石门。 温子君一进来便见到花雨晴只穿着亵衣亵裤呆立在一旁,一下子便明白五魁首为何要把花雨晴叫来这里。他心里不由大怒,一股杀机从他心里悄然升起。乾坤力在体内飞速运转。 五魁首正好关上石门回转过来,见温子君望着半裸的花雨晴,嘴里淫笑道:“嘿嘿……不愧是四大名妓之一啊,皮肤香滑细腻……本座还没有动呢。不过,天字二号头领你放心,本座自会给你分一杯羹滴!” 温子君再也忍不住,转过脸来怒目望向五魁首,一道杀气透体而出。 五魁首能够坐上魁首之位,自然有点能耐。他立即觉察到了温子君的杀气,心中一凛,脱口叫道:“你……” 不待五魁首说完,温子君便同时射出两道五行指剑,直向五魁首袭去。 只可惜,五魁首已然察觉到了温子君的杀气,有了防备。两道剑气一左一右分袭五魁首胸前的两大要穴。但由于事先有了防备,五魁首整个身子立即后退,并且身子左右摇摆,希冀能够躲开。 尽管如此,两道剑气还是击中了五魁首,不过不是要害。一道击中他的左肩,一道击中他的右肋。 五魁首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倒在石床一头。不过,他的反应也算快,立即强忍住伤痛站了起来,然后指着温子君命令花雨晴:“你给我上去杀了他!” 花雨晴收到命令便立即动身杀向温子君。她那半裸的胴体,白花花的直晃人的眼。由于手中没有兵刃,花雨晴只能赤手上阵。 经过死士训练激发了潜力,再加上天资不凡,花雨晴武功突飞猛进,比上次为争夺无忧门而施展的武功要厉害几倍。 虽然没有兵刃,但那双纤纤玉手同样具有杀伤力。如果温子君没有达到先天境界,此时的花雨晴他都难以对付了。 温子君本来有几种招式对付花雨晴的,可是花雨晴此时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杀过来的时候,胸涌澎湃,乳浪翻飞,让温子君一时捉襟见肘,不知该如何出手。 因此,温子君只得畏手畏脚,暂避锋芒,边拆招边退后。 五魁首见状,狞笑道:“原来你假冒天字二号头领来,是为了救梅馨这个贱人的。哈哈哈……只可惜你没有想到,你要救的人却时刻都在想要你的命啊。哈哈……杀!给我杀!” 温子君知道时间不能拖,越拖对自己越是不利。他退到石门边上,一咬牙,也不管花雨晴半裸的胴体,决定速战速决,先将花雨晴制住。 五行指剑是不能用的,他可不想在花雨晴那雪白的肌肤上射几个窟窿出来。见到花雨晴空门大开不顾生死地攻来的双掌,温子君也立即双手自下而上迅速从中间将花雨晴攻来的双掌分开,尔后双掌出击,直往花雨晴胸前推去,却不曾想手掌一触摸上去便是一团肉弹。温子君自然知晓那是女人的禁区,也无法再使劲,立即抽身退后。 花雨晴对此却一脸冷漠,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稍作调整,又继续攻向温子君。身为死士,别说是被人摸胸触臀的,就算是断手断脚的,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进攻! 花雨晴的攻势很猛,温子君一时也只能见招拆招。当然,他也可以用重手法反击的,可是如此一来,只怕花雨晴会禁受不住。万一香夭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时,五魁首也已缓过劲来。虽然他受了两处伤,可是并不是要害,尚能行动。他手执长剑,还不忘把花雨晴的剑扔给她。两人长剑在手,同时攻向温子君。 面对两人拼命的进攻,温子君压力倍增。他此时是真的有点手忙脚乱起来了。要先制住花雨晴吧,可五魁首的长剑又攻了过来;要先攻向五魁首吧,花雨晴更是不要命地杀过来。 温子君边招架边退往石门,他必须守住石门,不能放五魁首出去。否则的话,他不单人救不了,就连自己都有可能留下来。 可是,要如何化解两人的攻势呢?温子君的额头上都渐渐冒出汗来。难道真的要全力使出乾坤力?可是如此一来,花雨晴只怕会禁受不住……如何能让花雨晴停下来呢?温子君立即想到了金哨。 于是,温子君开始计算自己距那石门的距离,一边运起乾坤力,让其在体内快速运行。右手五行指剑全部都蓄满剑力。 “就是现在!”温子君心里默念着,尔后突然全身后退,两腿双双蹬在身后的石墙上。 五魁首见状,知道此时是最为关键的时刻,立即催力直往温子君攻去。他知道花雨晴肯定也会一齐攻上前去的。 就在温子君双脚蹬上石墙的刹那,他立即掏出金哨一吹。五魁首没有听到声响,但是作为死士的花雨晴却听到了哨音,她的身形不由一滞,整个攻势都稍微停顿下来。 由于有蒙面纱巾,温子君吹金哨的动作显得有点隐秘,五魁首不疑有他,全力攻向温子君。 温子君双脚此时刚好蹬实石墙,双膝微曲,然后像一只弹弓疾射而出,撞向五魁首,同时右手五道剑气闪耀着五彩光芒射向冲过来的五魁首。 五魁首大惊,才发现一旁的花雨晴竟然没有跟上来。只是他已然冲起,无法躲闪,五道剑气全数击在他的身上,爆起几蓬血花。 五魁首闷哼几声,再也无力进攻,手中的长剑也拿捏不稳,脱下掉往地面。此时温子君刚才射到,直撞进已然重伤的五魁首怀里,将五魁首撞得真往后面飞去。 花雨晴受哨音影响,稍作停顿,但很快又回复原来的状态,重新执行五魁首的命令。她提剑再次杀向温子君。 只是温子君此时已经撞向五魁首,刚好与花雨晴擦身而过。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五魁首先是中了五记剑气,接着又被温子君实实地撞进怀里,伤上加伤,即便还未断气,但也相距不远,再无还手之力,瘫软在地。 这时,温子君再次吹响了金哨…… 第八十九章 心如撞鹿 花雨晴现在很郁闷,可以说是郁闷到了极点。她中的“弃魂丹”已经被解除了,所有的记忆也回来了。可是清醒的花雨晴却恨不得自己永远都没有恢复记忆。她在午夜梦回时,只希望身边有一颗“弃魂丹”让她服下。 只穿着亵衣亵裤,半裸着身子,却在两个大男人面前上下翻飞,该看的地方全给那两个大男人看见了。花雨晴一想到在天字五号房的事情,心里便有如万蚁在爬,痒得直咬牙。她的身子,除了亲娘曾经见过,还从未裸露在人前,特别是两个大男人面前。 不错,其中一个猥琐的男子,就是那个五魁首,已经死了。五魁首真实的身份乃是刑部狱吏,曾经到过花雨楼,想一亲花雨晴的芳泽,听花雨晴弹奏一曲,却被花雨晴一口回绝。当时作为四大名妓之一的梅馨,花雨晴的拥趸都是高官权贵,五魁首只是一个狱吏,就连靠边站也没他的份。 一想到五魁首那猥琐的样子,那干枯的爪子还捏了她的脸,她的胸……花雨晴心里更是愤恨不已。不过还好,五魁首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杀死了。 可是杀死五魁首的那个男人,却也曾双手按上她那高挺的双峰。这个男人让她又羞又恨,因为她知道他是谁——他竟然是剑痕那个老东西! 花雨晴可以肯定,那个假冒天字二号头领冲进石室杀了五魁首,然后将她救出金翼门,还曾经按过她的酥胸的男子便是剑痕。因为那几道剑气,只有剑痕才能空手发射出来的五行指剑。 虽然一直都是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对每一个前来的权贵都是极尽妍态,但是花雨晴的内心其实是一个极为传统的女子,她一直洁身自爱,守身如玉。有过肌肤之亲的只有两个大男人,一个是五魁首——已然授首。另一个剑痕,却是一个前辈高人! 如果是一个年轻一点的,哪怕是相貌难看点的人救了她,那花雨晴也只好认命,委身下嫁于那人。可恨的是,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前辈,听其声音,可能比自己的亲爹还要苍老的老男人! 花雨晴不知该如何自处,当然,她如果将剑痕杀了的话,就可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杀了剑痕。一来,剑痕的武功高于她,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杀死剑痕;二来,不管剑痕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救她出火坑。 而且,当时剑痕将五魁首击倒后,便吹响金哨,立即命令花雨晴穿好衣服,根本就没有要亵渎她的意思。她如果恩将仇报,把救自己出来的剑痕杀了,她还有何颜面回去见人? 只是,杀是万万不行,不杀也好像不行。日后再见到剑痕,花雨晴该如何面对呢?一想到这些,花雨晴的玉脸便一阵红晕升起,心里恨得直咬牙。 不过还好,自从剑痕将花雨晴带出来后,已经过了三天,花雨晴再也没有见到过剑痕。好像剑痕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一样。她也对不用尴尬地面对这个老东西了。 原来,温子君也知道一个大姑娘裸身在一个大男人面前是多么尴尬的事。于是,他一直命令花雨晴时,都是用回剑痕的那种苍老而嘶哑的声音。把花雨晴带回将军府后,温子君便找到温庭之,李清瑞及姬越,嘱托他们绝对不能向花雨晴透露是他救了她。如果花雨晴包括其他死士问起是谁救了他们,都一致说是剑痕前辈救的。 温庭之三人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问为什么,便都点头答应了。而姬越听了,更是对温子君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这批死士当中,大多都是天赋极好,有着极好家世的人。如果温子君以恩人姿态出现,不知会得到多少好处,到时要名利双收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却甘愿将这份功劳安在剑痕身上。 姬越哪里知道,其实剑痕就是温子君,温子君就是剑痕哩! 接着,温子君便已一个医生的身份出现,利用圣蛊小玲珑,陆续把几个死士脑中的蛊虫诱杀掉,解除了“弃魂丹”的功效,救出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要让小玲珑钻入别人的体内进行救治,毕竟是极费心力的事。温子君一天也只能尽力施为,一天能够解除六个死士的“弃魂丹”药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不过,一旦他恢复过来,就会发现自己对乾坤力与元神力的控制有了极大的进步。 三天下来,温子君只解除了十八个人的“弃魂丹”。十八个人当中,便有花雨晴、姬千秋、裘德、梁羽四人。 当姬千秋和裘德恢复记忆后,发现映日门的少门主梁羽也在其中,心里大为震惊,从而也对剑痕更是感恩戴德。如果少门主有了什么闪失,那可就麻烦了。 梁羽长得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隆鼻厚唇的,绝对不难看。或许是自小便是生长在海边,他的肤色没有一般人那样白晰,却是健康的古铜色。因为一直受其父梁石海宠爱,梁羽一直都是个任性妄为,举止浮躁的年青人。 但是,经过死士训练后再世为人,梁羽那种任性、浮躁都已洗尽,成了一个举止甚为稳重的年青人。以往对待裘德和姬千秋,梁羽是颐指气使,只把他们当作一个下人。可是这次恢复记忆后,梁羽对他们俩的态度有了翻身的转变,竟然对他们以礼相待。对于他的这样变化,裘德与姬千秋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温子君答应雪花谷的那个银凤使,说三个月后定然给雪花谷及映日门一个交待,到如今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如果不能及时赶回乾坤门,只怕两派特别是雪花谷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从温子君将近三十九名死士救出,还杀死金翼门的五魁首后,金翼门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但温子君他们相信,金翼门一定暗中在京城展开了搜查。只是三天都已过去,金翼门并没有查到一点关于温子君他们的消息。 如果温子君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走出京城,只怕他们尚未出得城门,便已经被金翼门所发现了。不过,他还有温庭之这个镇东将军及禁卫军头领李瑞的帮助,要出城就变得容易之极了。 为了安全起见,温子君又等了两天。这两天,他一举将剩下的二十名死士的“弃魂丹”药效解除了。而他也累得够呛,以至于出城时,他是唯一个坐在马车里的人——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不得不躺在马车里。 所有人都身穿禁卫军的铠甲,李清瑞还派了一百名真的禁卫军随行,声称是去济南办公事。到了济南以后,一百名禁卫军载着姬越他们换下来的铠甲转回京城去了。 由于姬越是唯一知道真正救人的便是眼前的温子君,他在众人面前便成了他们救命恩人剑痕的代言人。但是一路上,姬越居然一直都要看温子君这个医生的眼色行事。于是,这些本就极其聪颖的武林高手已经看出,只怕这个医生才是剑痕的真正代言人。 到了济南,温子君想将除雪花谷与映日门以外的二十一个武林高手打发回家。可是这些高手都一致表示,要亲眼见到剑痕,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说什么也不肯各自离去。 温子君无奈,只得任由他们一路同行。 花雨晴与另外三个黑孔雀使已经换回了女容。花雨晴的绝世美貌一下子便震撼了其他的几个年青人。要知道,这些年青人都是一些武林世家的子弟,一向都是眼高于顶,此次见到花雨晴,却都不由自主地动了心,包括映日门的少主梁羽在内,都成了花雨晴的追求者。 只是花雨晴对每一个人都是一副相同的笑靥,看似对每个人都有情,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却是无人知晓。她与人相处时,都是笑容满面,如同绽放的玫瑰。可是一人独处时,她的眉宇之间总是流露出淡淡的忧愁,而恰恰是她的这种忧郁的气质,更加吸引着众多的追求者。 花雨晴的心一直都很乱。一想到剑痕曾经看过她的身子,她就恨不得冲到剑痕面前去刮他两记耳光。 “哼!这个老东西,如果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一定……一定对他不客气!”花雨晴常常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过了几天,花雨晴心里又觉得:“他一直都蒙着脸,根本就没有露过面,或许他只是声音显得苍老,而人却并没有那么老呢……”可是她一这么想,就会在心里啐自己,玉脸就会莫名地升起两抹红云。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想到剑痕时,竟然会心如撞鹿呢?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剑痕的形象在花雨晴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九十章 三月之约 既然所有人都要去乾坤门,温子君自然也不会出言反对。这样更好,众人一路飞马疾奔,直往乾坤门赶去。 一路上,花雨晴无视众多护花使者,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姬越和温子君有过亲密的接触。她最先接触的是姬越。当时温子君尚躺在马车里,还未恢复过来。花雨晴便旁敲侧击地向姬越打听剑痕的踪影。 姬越并不知晓温子君与花雨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只道她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剑痕。但他受温子君所托,不得透露这些死士的救命恩人是谁。于是,每当花雨晴问起剑痕时,他便吱吱唔唔的,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姬越被逼得急了——有时美女攻势的确是难以招架的。他便只好拿眼睛瞟向躺着温子君的马车。花雨晴乃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即从姬越的眼神里看出,这里真正知道剑痕的似乎是温子君。 于是,花雨晴又把注意力转向温子君。谁知温子君一见到花雨晴接近他,他便会找个借口急匆匆地离开。只把自负美丽的花雨晴丢在原地直跺脚。 温子君一见到花雨晴,头脑里便会浮现她那凹凸有致的胴体,配上那张能迷死人的妩媚的脸,总会让他浮想联翩。因而,一旦发现花雨晴靠近,温子君都会早早地躲开。 可是温子君越这么躲着花雨晴,花雨晴就越要想办法接近他。花雨晴乃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温子君见到她犹如见到蛇蝎一般,恨不得逃之夭夭,极大地打击了她的自尊,也反而激起了她的傲气。 你躲着我是吧?那我就偏要找上你!花雨晴心里总是愤愤地叫道。 “我说大小姐,你到底要问多少遍?在下说了很多次了,剑痕前辈武功鲜有敌手,乃是世外高人。他的来去踪影,在下的确不知道啊。”这次休息,花雨晴又找上了温子君,温子君无奈地说道。 “哼!难道说他与你没有一点联系么?我可不信,既然是他救了我们,那他怎么会连脸也不露一下?”花雨晴气呼呼地叫道。 “那你要找剑痕前辈干嘛呢?”温子君有点戒备地望着花雨晴。如果花雨晴知晓救她的人是温子君的话,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呢。 “我……我要好好地感谢他!”花雨晴微笑着一语双关地答道。 “哦?是真的么?”温子君松了一口气,然后随口问道。 花雨晴听了,却突然跳了起来,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温子君的无心之问,花雨晴却认为剑痕已经将石室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温子君,所以他才会如此质疑地问她。这如何不让她气愤? “什么?!难道那个老……他全部都告诉给你听了?”花雨晴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她只怕真的要杀了剑痕。 “剑痕前辈只是叫在下解除你们的‘弃魂丹’,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温子君终于知晓花雨晴为何愤怒不已了,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 “真的什么也没有提?”不知为何,花雨晴又觉得有点失落。 “真的没有!”温子君斩钉截铁地应道。尔后他立即向梁羽行去,嘴里叫道:“梁老弟,在聊什么呢?”边说边摆脱花雨晴。而花雨晴这下也极为配合,居然没有跟在温子君后面尾随而至了。 离约定的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温子君终于率领着这批救出来的死士到达了乾坤门山下的乾坤亭。 乾坤亭本来原名无忧亭,但无忧门已经改名为乾坤门,这个无忧亭也即更名为乾坤亭。只是温子君他们到达时,乾坤亭里没有一个乾坤门的弟子。这让温子君大为惊讶。他很快就意识到乾坤门有危险了。 只怕,是雪花谷与映日门的人再次齐聚乾坤门,正等着温子君他给一个交待呢。否则的话,乾坤门便须交出剑痕这个人来。 于是,温子君立即下马,率领着众人直往乾坤门奔去。 同样的广场,同样的石堡,可是名字已然改变。昔日的无忧门,成为了今天的乾坤门。 此时的广场上,站着三队人。一队是站在石堡大门前的乾坤门弟子,以叶星雨、姬月眉及丁鱼为首,她们的后面则是龙凤小队成员;另一队则是雪花谷的弟子,以上次前来质问的银凤使为队长,带了六位银凤使前来。 而第三队,则是依然由姬无剑率领的映日门的弟子。姬无剑不理众人的异样目光,径自进入石堡,还与其女姬月眉亲热交谈。一点也不像是前来问罪的样子。 “今天乃是约定好的最后一天了。你们的大长老何在?叫他出来见本使!”来过此地的那个银凤使率先发难。 叶星雨与丁鱼互望了一眼,她才站了出来,行礼道:“银凤使者,实不相瞒,本门的大长老尚未回来。他自从三个月前出去打探消息,至今都没有回来呢。不过请银凤使放心,我们相信大长老一定将贵派及映日门的弟子失踪事情查得个个水落石出的。或许,大长老就在赶回来的路上呢。而且,这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没有过完呢,还请银凤使不要着急。” 丁鱼独自一人赶到乾坤门,却没料到温子君已经离开。有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在,她很快就认识了叶星雨及姬月眉。而叶星雨和姬月眉也很快就跟丁鱼打成一片,三人成了无话不说和好姐妹,而她们最多的话题便是关于温子君的。 那个银凤使听了,却说道:“不错,这是最后一天。可是你们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今日很快就变成昨日了。但是你们的大长老却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要让我们如何相信呢?” 叶星雨与丁鱼听了,心头都不由一紧,脸上露出几许担忧来。她们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温子君到底能否在今日赶回来呢? “怎么?没话说了?”银凤使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将剑痕请出来!” 叶星雨只得接道:“剑痕前辈来无踪去无影的,我们怎能知晓他在哪呢?” “哼!”那个银凤使冷声道,“如此看来,你们当时的约定根本就是在敷衍本使!照此看来,只怕那个剑痕,还有你们的大长老他们都不是找不到,而是躲起来了吧?” “你……”叶星雨听了,被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哼!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银凤使冷声说道。 “你们意欲何为?”叶星雨接道。 “既然剑痕跟你们的长老都躲起来了。那我们只好先把你们拿下,打了小的,他们才会出现吧。”那个银凤使恶狠狠地说道。 一时之间,双方都是剑拔弩张起来。只等一声令下,便与对方厮杀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住手!” 叶星雨一听,便知晓是温子君赶回来了。她立即面露喜色,直向丁鱼说道:“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丁鱼听到温子君的声音,则是更为激动。从听闻温子君的噩耗,到如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丁鱼也从开始的悲痛到后来的喜悦。她听到温子君尚在人世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一得到这个消息,便与樊火凤急匆匆地赶往乾坤门。如果不是赤焰庄发生了大事,樊火凤此刻也应该是站在这里了。 丁鱼却万万没有想到,温子君与樊火凤已然见过了面。 此时的温子君,已经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除,换回了他温子君原来的面貌。乾坤门的人见了,都不由大声叫了起来:“大长老回来了!大长老回来了!……” 那个银凤使见了,连忙说道:“大长老你回来得真是及时啊。不知大长老有没忘了三月之约呢?” 温子君也见到了久违的丁鱼,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相认的时候,他必须先处理好三月之约的事情。 “银凤使请放心!”温子君回应道,“关于贵派及映日门弟子的失踪一事,本人已经调查清楚,乃是京城的金翼门所为。” “哦?”银凤使却应道,“不知大长老有何证据呢?” “证据吗?”温子君却笑了,“喏!他们便是证据!”他指着随后赶来的花雨晴及姬千秋一干人等。 第九十一章 大宴宾客 “小姐!”那个银凤使见到花雨晴正走近来,喜出望外地惊唤起来。 “丽姨!”花雨晴此时见到领头的银凤使,亦是开心地叫了起来。随即她又见到了丽姨身旁的其她银凤使和孔雀使。她们都是花雨晴所熟识的,她们见到少谷主失踪三个多月后,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自是高兴极了,纷纷向花雨晴问好。 原来,花雨晴不仅是雪花谷的银凤使之一,她更是雪花谷的少谷主!所以那个叫丽姨的银凤使称花雨晴为“小姐”,而不是“银凤使”。由此也难怪丽姨对于花雨晴的失踪,内心是多么地心急如焚。如果花雨晴真的被剑痕所伤,只怕雪花谷会不惜铲平如今的乾坤门吧。 雪花谷这边的人相互见面,自是高兴成一团。 映日门那边,也同样欢呼起来。见到梁羽,一个个都是“少门主少门主”地叫个不停。姬千秋问起是谁带队的,都说是姬无剑。可是他又没有见到姬无剑。一问之下,才知道姬无剑被其女儿迎进里面去喝茶了。 梁羽本来以为花雨晴只是雪花谷的一个银凤使,凭自己是映日门的少主,怎么也有一点优势的。却不曾想到,花雨晴竟然是雪花谷的少主,如此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无几,虽说是门当户对,可是花雨晴对他的态度,他却反而觉得花雨晴的少主身份反而拉大了两人的距离。 一路上花雨晴都没有给过梁羽好脸色,梁羽还以为只要自己亮出映日门少主的身份,她就会刮目相看。如今大家平起平坐,却自又不同了。不过,梁羽并没有灰心,他对花雨晴还存有希望。 丽姨见花雨晴已然平安回来,知道是那乾坤门大长老的功劳,正要找温子君道个歉,一转身却没有看到温子君他们了。 原来,温子君已经拉着丁鱼及叶星雨进石堡里去叙旧了。只留下李政带领着一干乾坤门弟子候在一旁。 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李政已经能够胜任护法一职。见到雪花谷与映日门的呼声稍停,李政适时地站出来说道:“列位!在下为乾坤门护法李政,首先贺喜雪花谷及映日门,失踪的弟子终于找寻回来。其次呢,本门已经备好酒席,请让本门大宴宾客,略尽地主之宜!而且,关于失踪一事,本门大长老将一并禀告全情。” 雪花谷与映日门失踪的两个少主都已经回来,所有前来问罪的弟子自然不再怪罪乾坤门了。见到乾坤门如此热情好客,而且少主能够回来也是乾坤门的功劳,他们可不能就此走开。更何况,乾坤门是如何找到这些失踪之人的,他们也是极想知晓。到时回去也好禀报。 温子君拉着丁鱼及叶星雨进了石堡,又在大厅见到了姬月眉及姬无剑。他本来是想和丁鱼她们回房聊聊悄悄话的,见姬无剑在,他也只好留在厅中,坐下与姬无剑攀谈起来。姬无剑听说映日门的几个重要人物,特别是少主梁羽回来了,心下大为振奋,也更喜欢这个能干的女婿了。 在宴客大厅里,姬无剑见到了梁羽及姬千秋他们,他们也纷纷向姬无剑行礼。梁羽的行礼让姬无剑大吃一惊,这要是在以前,姬无剑是断然看不到的。 酒席很快就开始了,由于两派失踪的弟子得救,平息了三派的纷争,因而,此次宴席气氛极为热烈,敬酒声,划拳声此起彼伏,就连雪花谷的女弟子们,也高兴得喝了几杯酒,一个个面若桃花。 见宴席进行得差不多了,温子君才站了起来,把救出三十九个死士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过,他讲述的时候,把自己改成了剑痕前辈,一切都归功于剑痕。 最后,温子君说道:“事实上,我们雪花谷、映日门、彩虹宫和乾坤门四派乃是颇有渊源的,我们有着共同的祖师。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敝帚自珍,夜郎自大,以为自己的实力是江湖少有。殊不知,单单一个金翼门,便已搅得江湖人人自危,他们敢拿我等江湖门派开刀,足见其实力有多强大。因此,本门觉得,我们各门派应捐弃前嫌,守望相助,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金翼门!” 温子君此话一出,雪花谷与映日门众弟子俱都安静下来。 雪花谷的丽姨站起来应道:“大长老说得极是。不过,此事待本使回去禀报过谷主后,再行定夺。不过,请大长老放心,乾坤门对雪花谷有大恩,雪花谷绝对不会成为乾坤门的敌人的。” 接着,姬无剑又着姬千秋表了态。大意跟丽姨所言的内容差不多。 花雨晴一路上都只知道温子君叫做秦风,是一个与剑痕来往甚密的人,却不料一回到乾坤门,秦风却摇身一变,成了乾坤门的大长老温子君。 见到温子君一人携三美出席酒宴,花雨晴没来由地一阵气恼。难怪一路上他都对自己躲躲闪闪的,原来是已经有了三个美娇娘啊。尔后她又愤愤不已:“难道我的容貌就比不上她们么?为何他对我总是不屑一顾呢?” 的确,如果花雨晴不是化作梅馨隐藏在烟花之地,江湖的七大美人她也肯定有份。她的容貌可以说是跟丁鱼她们不相伯仲的。 “哟!没想到一路同行的秦医生,居然是乾坤门的大长老呢。”花雨晴走到温子君面前说道,“大长老真是好福气呀。几位姐姐真是漂亮呢。”不待温子君回答,她又说道:“不知大长老几时才能请到剑痕出面呢?” “呃,这个嘛……”温子君略为沉吟一番,才回应道,“剑痕目前并不在本门。不过,不知花小姐为何非要见剑痕前辈呢?如果他希望得到你们的感谢的话,也就不会一救出你们便离开了。因此,花小姐不必对此念念不忘。本长老相信,剑痕前辈是不会介意的。” 温子君心里却在说道:“莫非花雨晴对于在五魁首的那间石室里发生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她如果知道那个天字二号头领就是我的话,会不会拔剑相向呢?……是了!她一直要见到剑痕,只怕就是想找剑痕的麻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还好,花雨晴并不知道……” 花雨晴听了,心里冷笑道:“哼!你以为我是向他谢恩么?我是要找他这个老东西算帐。”但她脸上却满含笑意,说道:“这就是大长老的不对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剑痕前辈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我们不当面感谢他一番,只怕一辈子心都不安乐呢。” “呃,这样吧。”温子君装模作样一番,然后说道,“本长老再飞鸽传书与剑痕前辈,看看他到底有没空再说吧。” 其实,就连花雨晴都没有想好,她一旦见了剑痕,到底应该如何面对呢?但是如果就此一别,不再见面的话,她又不甘此心。她细想了一番,当初与剑痕第一次交手前,剑痕曾经露出他的老脸,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他那张老脸也是经过易容术加工的。 特别是在金翼门的五魁首的石室里,花雨晴与剑痕有过亲密的接触。她细细一回想,才发觉剑痕的手并不苍老,而是温润,白晰而有弹性。那手绝对不是一个老人所能够拥有的,从他的手来看,其年纪不会很老。 剑痕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要蒙着脸?那次露出的真面目,其实只是极为高超的易容术罢了。花雨晴对神秘的剑痕越来越感兴趣,他越是不出现,花雨晴就越是想见一见他。更何况,花雨晴还曾与他有过亲密接触呢。 宴席结束后,丽姨向温子君告辞,谁料花雨晴却站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回雪花谷去。她说不见到剑痕,就一直赖在乾坤门不走了。 丽姨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花雨晴本来是一个极其开明的姑娘,却不知为何这次要如此固执呢?最后,丽姨只得派一大部分弟子先行回去报信。自己与两个银凤使及四个孔雀使留下来照顾花雨晴。 姬无剑亦带着众人告辞,梁羽本来也想留下来,却被姬无剑强行架走。不过,其中的姬越却向姬无剑申请,要求长留在温子君身边学习。姬无剑听了,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姬越的请求。 其他二十一个死士,俱都一致要求留下来,均要求要见剑痕一面。 第九十二章 兵发少林 花雨晴及其他留下来的死士们就这样被安排在乾坤门住下了。但随即便没什么人来招呼他们了。每天的洗漱和饭餐,都会有乾坤门的弟子前来招呼。但除此之外,乾坤门里那些有话事权的人,却是一个也见不到。 这样的日子,花雨晴过了三天便不耐烦了。她拉住招呼她们食宿的乾坤门弟子询问关于大长老温子君的去向。那个弟子却回答说不清楚,气得花雨晴只跺脚。于是,花雨晴悄悄地一个人摸到了乾坤门石堡的后山,却发现大长老温子君正陪着三个大美人在绿草丛中闲逛。 大宴过后,温子君便与丁鱼、叶星雨及姬月眉三位美女回房叙旧去了。至于叙旧的方式、内容以及过程,就只有四位当事人知晓,这里不再细言。总之是其乐也融融就够了。 接下来的三天,温子君便开始检查乾坤门的运转情况。选拔人才的制度是否公平公正公开,训练的方式是否依足了军队的那一套,对于极有天赋的弟子是否给予特殊训练……乾坤门的事情,无论巨细,他都大略地检视了一番。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乾坤门却在这三个月里做出了足以啸傲江湖的成绩。 每隔十天,乾坤门便会派出弟子百十人不等,由龙凤小队成员带队,在云贵境内进行剿匪清贼行动。乾坤门的这一举动,一来,可以把乾坤门弟子带到实战中去,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不单靠武力,还要有智力;二来,可以直接导致云贵一带的盗贼几乎被清空,受到了云贵境内的官府及百姓一致的好评。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多做一点又何妨呢? 乾坤门的框架,最上一层乃是长老层,武功数他们的最高;第二层为教头,包括三大护法,武功仅次于最高层;第三层为门里的优秀弟子,三个月来,进步最快也是最大的便是这一阶层的弟子。 当第三阶层的弟子成长起来,乾坤门的架构才算是真的完成了。事实上,每一个门派里或者官府机构里,最能做事的,不是最高层,也不是次一层,而是第三阶层的人。如果能够发挥好第三阶层的人,那这个门派这个机构的运转便一点不用担心了。有了钟乳石灵液,这批精英弟子的成长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从杭州绿柳山庄送过来的那些孤儿,无一不是刻苦练习,实力突飞猛进。 经过检验,乾坤门的实力在三个月内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提升。温子君的武功自不用细说,单是君临风、橙缘及叶星雨他们几个长老,随便拿出一个来,其实力也堪比一般门派的掌门人了。 而第二阶层的龙凤小队成员的实力,更是许多江湖门派难以望其项背。他们的武功,虽说还比不上一些门派的掌门人,但实力已经非常接近。而江湖中哪一个门派,即便有武功相仿的,可是数量上也绝对没有那么多。 可以说,乾坤门的第一阶层和第二、第三阶层的所有人拿出来跟其他门派相比较,其实力将不亚于少林武当。只是这一强大的门派,地外西南边陲,还不为江湖众人所知。假以时日,乾坤门必大放异彩。 当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检验后,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这天傍晚,温子君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一陪三位美娇娘,一起到后山的绿草坪里散散步。 “大长老!”花雨晴见到温子君,再也忍不住挺身而出,“那些弟子总是说大长老很忙,原来是忙着陪美人呢。” “咦!这位不是雨晴姑娘吗?”叶星雨见到花雨晴,不由问道。因为两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雨”字,因此,叶星雨对她特别留心。 “不知雨晴姑娘找我们相公有何事呢?”姬月眉也适时地笑问道。 唯有丁鱼,一直都没有吭声,静静地望着花雨晴。 见到几个江湖美女都以笑脸相迎,花雨晴也无法发怒了,她只得也笑着说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大长老曾经说过联系了剑痕,说剑痕会在近几天回来。本使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剑痕到底何时才能回来。其实,不单是我一个人等得不耐,还有其他的那些朋友也是一样,每天在此无所事事的,很是无聊呢。” 温子君听了,眼睛不由一亮。由于乾坤门近来外出打击盗贼频繁,导致附近盗贼已经绝迹,那些弟子都再也得不到实战的训练。而这些被金翼门所训练出来的曾经的死士,不正好可以做弟子们的陪练吗? 于是,温子君立即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实在抱歉,剑痕前辈他,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既然列位都等得无聊,在下便斗胆请各位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不管是看在剑痕把那些死士救出金翼门的份上,还是看在温子君出手解除他们中的“弃魂丹”的份上,温子君的这个请求,所有的曾经的死士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温子君的对他们陪训的要求是,只要不死不废,他们尽可下杀手。只有经过血的教训,那些弟子才能极快地成长起来。 此后,乾坤门的练武场上一片繁忙。所有的曾经的死士,都极为专业地当着陪练。许多自以为天赋极好的弟子,都一一倒在了这些陪练的剑下。 有时一天下来,那些弟子们的身上会有上百道伤口,不过,都是一些外伤。有钟乳石灵液做药引制成的金创药,这些伤口大部分过一晚便可愈合。 于是,一些意志特别坚强的,每天的斗志是越战越旺,从而又带动了那些想退缩的弟子,个个都拼了命地冲向陪练。 这一天,大家正在练武场里训练,李政外面走了进来。他命人先敲响了门旁的小金锣,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才说道:“请各位陪练到议事大厅去,剑痕前辈回来了!” 在一旁当陪练的花雨晴听了,芳心不由自主地急跳起来。 他终于回来了! 可是,见到众多曾经的死士都脚步轻快地赶往议事大厅,花雨晴的脚步却变得异常沉重。去还是不去?花雨晴最后银牙一咬,大步赶往大厅。 “哈哈,列位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很好。”花雨晴尚未走进大厅,远远地便听到了剑痕那苍老而又爽朗的声音。 这时,所有在场的被救出的死士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过剑痕前辈的救命之恩!”每个人前面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说话时众人也一同弯腰鞠躬。这些都是事先演练过的,负责的人正是姬越。 姬越虽然知晓真正救人的是温子君,而不是从未谋面的剑痕。但他极为信任温子君,既然温子君如此说,他也只会无条件地服从温子君的命令。 “金翼门专门诱捕江湖高手训练成死士,手段极为卑劣。我们每一个江湖中的仁人志士,只要有机会,都会选择与金翼门做斗争的。”温子君用苍老而激昂的声音说道,“老夫也不例外!此次将列位救出,实是有很大的幸运成分。但老夫在此发誓,这只是打击金翼门的开端,老夫将不遗余力地打击金翼门。” 顿了一下,温子君见众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才继续说道:“老夫希望,你们以及你们身后的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投入到这场江湖斗争中来。为江湖的和谐而做出应有的贡献。” 众人听了,都纷纷表示会义不容辞地支持剑痕。 接着,众人又要求见一见剑痕的真容。温子君无奈,再次将那张老脸露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只是极快地露出,尔后又极快地掩上了。如果时间稍长,定会有人看出这张老脸的破绽的。这些人,可都是各大势力中的佼佼者呢。 “列位!”温子君说道,“老夫你们也已见过,现在就各自散了回去吧。老夫救你们,不是为了将你们捆绑在自己手中,这样的话,老夫与那金翼门又有何不同呢?老夫只希望,你们回去以后,能够以江湖大局为重,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构建和谐江湖!” “十日后,乾坤门将赶赴少林,由大长老负责。如今少林所囚的龙六,乃是本门弟子之一。他因杀害中州大侠一家而被囚。但老夫相信龙六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因此,老夫在此拜托各位,希冀你们回去后,帮助老夫好好地调查一番这桩血案,替龙六洗雪冤情。”温子君最后说道。 众人听了,都纷纷表示将竭尽全力进行调查,定不负剑痕所托。尔后便一一拜别了剑痕他们,陆续下山去了。 见到剑痕转身就往石堡后院行去,花雨晴再也按耐不住,叫道:“剑痕,你站住!” 第九十三章 恭迎乾坤门 “姑娘还有何见教?”温子君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无奈地停下来问道。 “我……”花雨晴设想过无数个与剑痕见面的情境,却偏偏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 “既然没什么事,那老夫就先行告退了。”温子君见机立即说道。 “不行!”花雨晴叫道,“你不能走。” 见花雨晴欲言又止的样子,温子君只行将其他人都叫开,只剩下他们两人。然后温子君才说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花雨晴还是踌躇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在石室……我们……我……你……”却是一句清楚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温子君立即接道:“哦。那次的事,老夫已经全部忘却。姑娘你就放心吧。” “全都忘记了?”花雨晴听了,心有不甘,“真的全都忘记了?” “那当然!”温子君点头道,“老夫垂垂老矣,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还记挂那些做什?难道姑娘还想要老夫负责不成?” “什么?”花雨晴差点跳起来,“谁要你负责了!”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你这个老东西!” “呵呵……就是嘛。”温子君说道,“姑娘,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将来你会遇到心仪的小伙子。至于老夫,老夫以后将会很少现身了。老夫已经让大长老全权负责。那天在石室里的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语,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了。因此,姑娘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把这些都忘了,轻松地继续生活下去吧。” 见花雨晴呆立在一旁却不言语,温子君立即说道:“姑娘自己保重。老夫去也。”说完,也不待花雨晴作何反应,便一闪身往石堡后面掠去。 花雨晴反应过来时,温子君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只得悻悻地转回住处。丽姨早就收拾好一切等在那里。跟乾坤门的人打了招呼,她们也离开了乾坤门,回雪花谷去了。 整个乾坤门实际上都是掌握在大长老温子君身上。可是乾坤门里没人敢说他的不是,反而对他极为尊敬。正是有了温子君,乾坤门的实力才有了长足的提升。拜入门下的弟子,本来就是为了学武而来,如今既然可以更好更快地提升自己的武力,谁又会反对呢? 十日后,温子君与三位美娇娘以及龙凤小队的十五位成员,同去少林营救龙六。除开温子君不说,其他十八位有了钟乳石灵液的帮助,武功已经更上一层楼。凭他们如今的实力,江湖中没有哪里是去不了的。 三大护法以及谢天谢地兄弟留守乾坤门。谢天谢天主要负责训练乾坤门弟子。首批训练出来的优秀弟子,已经分派到门里的各个机构。乾坤门的运转,即便没有温子君他们,也一样可以进行得很好了。 温子君一行十九人,一路北行,沿途也可见到不少的江湖人士。他们一个个带刀佩剑的,都是赶赴少林的。 这次去少林,温子君也是高调行事。十九人都是穿着极为名贵的衣服。男的一个个玉树临风,身姿挺拔;女的一个个英姿飒爽,娇柔妩媚。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温子君也刻意与人交往。与许多江湖人士都有过接触,乾坤门已渐渐为更多的江湖人士所知晓。 当然,也有一些瞎了眼的江湖败类,见到温子君他们衣着光鲜,像足了出游的公子哥儿,又见到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更是见猎心喜,便一拥而上,想对温子君他们不利。谁知这些欲图不轨的江湖败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断手断脚的有之,更甚者,连脑袋也搬家了的也同样不在少数。 最让人心惊的是,这还只是龙凤小队的几个成员出手的。一路到杭州,温子君他们遇到了大大小小有二十五次骚扰,但是每一次,都只是出动了六七名龙凤成员,便轻松解决问题。如此一来,乾坤门的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讨论乾坤门了。 之所以要绕道杭州,是因为温子君要回绿柳庄去拿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古朴的剑,名字叫做乾坤剑! 温子君自从在净慈寺得到乾坤剑后,便一直将剑放在了绿柳庄的他自小练功的地下石室里。这件事只有他的师傅何风阳知晓,除此之外,再无人知道,江湖第一神剑居然藏在杭州西湖底下。否则的话,只怕绿柳庄都要给江湖人所踏平了。 回绿柳庄取剑,温子君是暗地里回去的。他们已经受到许多人的关注,他可不想把何风阳的居住之所暴露给其他有心人。 手握墨色的而且染有锈迹的剑鞘,温子君缓缓地将乾坤剑拔了出来。蓝幽幽的剑身,长二尺八寸,宽仅半寸,没有一丝光泽,却有着一种摄人的魅力。 思虑再三,温子君决定让乾坤剑重现江湖。 乾坤剑出,映日门及雪花谷才能踏足江湖。可是,如今乾坤剑并未真正出现,映日门与雪花谷已经踏足江湖了。即便乾坤剑不现于江湖,两个门派还是现身了。如今将乾坤剑亮出,反而会对两个门派有所震慑,让他们不敢乱来。 最让温子君自信的是,凭他如今的武功,完全有能力守住乾坤剑,绝不会落入到其他人手里。而乾坤门要立威,正是需要乾坤剑! 温子君历经许多磨难后,身心开始疲惫了。他并无意称霸江湖,他如今唯一的目标,便是找出金翼门并将它连要拔起,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只要这个心愿一了,他便将携着几位娇妻隐居起来,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这把乾坤剑以及乾坤剑所带来的乾坤宝藏,足够引出一直深藏在地下的金翼门了吧。只要金翼门一出,便可顺藤摸瓜,揪出金翼门五大魁首,一举消灭金翼门。 众人赶到嵩山脚下,临时搭建起来的茶棚食肆,还有客栈……绵延十几里。平静了几十年的江湖,一直都是水井不波的,如今竟然有一个残忍的凶手杀害了中州大侠一家,而这个凶手还涉及乾坤宝藏!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于是,江湖人士都打着为中州大侠一家报仇的旗号,一齐涌向少林。只是,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个是真正想为中州大侠一家鸣冤叫屈的呢?只怕,他们一心想着的,却是那个虚无飘渺的乾坤宝藏罢了。 温子君他们一到嵩山脚下,便见有人高举着一牌子,上面书写着“恭迎乾坤门”五个大字。可是那个举牌的人,温子君他们都不认识。正当他们诧异万分时,旁边却有人议论起来。 “咦!那个不是白龙帮的总管么?他杵在那有两个时辰了吧。那个乾坤门是啥来头?怎么要白龙帮的总管一直等候呢?” “是啊。老子也正纳闷呢。白龙帮乃是长江水域的第一大帮,可是乾坤门好像没有听说过呀。要他们总管亲自举着牌子来迎接,这乾坤门只怕不简单哪。” …… “天哪!我是不是眼花了?山西马帮,太行山寨,东方世家,晨风山庄……他们,他们居然全都是前来迎接乾坤门的!” 果然,就在先前一个举着牌子的人的旁边,陆陆续续又来了十一位手举牌子的人,他们的牌子上的内容跟第一个白龙帮的一样——“恭迎乾坤门”! 一个人举着牌子站在一旁,或许还有人笑话。但是十几个人举着同样的牌子站在一起,而且这些举牌子的人,都是江湖中有一定势力有一定地位的帮派,旁人也就笑不出口了。旁人只有好奇——这些人所要恭迎的乾坤门,到底是哪一个江湖门派呢?为何那么多帮派都要一齐迎接乾坤门呢? 温子君见了这等阵势,却是无奈地摇摇头。至于这样吗?即便把他们救出金翼门,也帮他们解除了“弃魂丹”,可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个热烈欢迎吧? 躲是无法躲开了。温子君他们见到原先的十几个曾经的死士已经正走过来。 于是,温子君只好率众迎向那些人。 旁边的人才赫然发现,这群穿着打扮像极了富家公子出游的少年人,竟然就是那些手举牌子恭迎的乾坤门的人!…… 第九十四章 惊天阴谋 温子君一行十九人,被热情地迎进一间客栈。这间客栈已经被全部包下来,只供乾坤门入住。在嵩山脚下客房如此炙手可热的情况下,能够包下一整间客栈,足见主人是如何的大气。没有一点背景,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少林寺及嵩山脚下的少林南院,都已住满。里面住着的,都是与少林交好的一些门派组织。如赤焰庄及风雷山庄的弟子,便是住在了少林寺南院。 至于乾坤门,虽说是如日中天,可那只是在西南一带,而不是整个中原。因而,少林寺是不会给乾坤门预留位置的。 白龙帮、马帮以及太行山寨等自然已经调查清楚,所以才会事先包下一间客栈来迎接温子君他们。 温子君一行十九人进房稍事休整,才出来与众人见面。 温子君坐下后,他的面前坐着十四个曾经的死士,如今的各个帮派里的重要角色。温子君先是寒喧了几句,对众人如此热情表示感谢。众人也立即回应,表示跟把他们从金翼门的地下宫殿救出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温长老,在下以及其他帮派的兄弟们,运用了一切力量,专门调查了一下关于中州大侠一家被杀的事,发现了一些疑点。”率先说话的是白龙帮的少帮主池金鳞。池金鳞身材高大,肤色呈淡淡的古铜色,最显着的特点是手掌及脚掌都比常人的要大。 “哦?”温子君立即来了兴趣,“有何可疑之处?” 池金鳞望向另一个人,此人肤色是沙漠中的那种黎黑,显得很干燥。唯一给人的亮色是他的那双眼睛,不时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便是马帮的总管牛田。 牛田立即站起来说道:“我们找了陕西最有名的仵作吴傣,给中州大侠一家死者作了一次详细的尸检。发现他们一家真正的死因乃是中毒而亡。而杀害中州大侠一家的凶手,呃那个疑凶龙六却是一个剑客。尽管中州大侠一家的每个人身上要害都有剑伤,但实际上,这些剑伤都是后来刺的。” “哦?”温子君听后接道,“是不是说,有人先给中州大侠一家下毒,将其毒死,然后再用龙六的剑刺遍每个人的要害,造成是龙六用剑杀人的假象?” “正是。”牛田答道。 对于这些新发现,温子君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虽然池金鳞与牛田把这次调查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温子君相信,他们所花的代价,绝对不低。 “经过我们更深入的调查,发现收殓的中州大侠一家的尸身里,居然少了一个厨子的尸体。经过再三追查,发现这个厨子竟然没有死。”一个络腮胡子,身材略胖,还挺着个大肚腩的人说道。他便是太行山寨的二寨主窦琛义。他随便在那一站,都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哦?你们是怀疑那个厨子便是下毒的人?不过,他现在在哪呢?”温子君的心情越来越好了。 窦琛义轻叹一声,说道:“唉。这个厨子在惨案发生后的一个月后,被发现醉酒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 “什么?”温子君先是惊讶,继而却冷笑道:“好好好,好一招杀人灭口啊。如此一来,真正的幕后凶手就再难找出来了。” “不过我们并没有放弃。”一个肤色白晰,文质彬彬如一介书生的年青人站起来说道。他便是东方世家的东方白,其瘦削的身形,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在众多曾经的死士里面,他的武功是排在前列的。 “我们在那个厨子的住处,找到了一张包毒药的纸。这张纸质地极佳,乃是上等的洛阳纸。如今是作为贡纸,只有皇宫里才能使用。那个厨子显然也是察觉到这张纸的不凡,所以并没有随手扔掉,却被我们找到了。”东方白继续说道。 温子君听了,沉吟一番才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中州大侠一家被杀的惨案,不是龙六所为,乃是金翼门嫁祸给龙六的了。” 顿了一下,温子君又说道:“只是,金翼门为何要嫁祸给龙六呢?是为了乾坤宝藏吗?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应该将龙六带回金翼门,想办法从龙门嘴里撬出来才是啊。他们却将龙六交给了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呢?” “对了!”温子君突然灵光一闪,“铁剑道人与本源大师一个在武当,一个在少林,却为何能那么快便找到了龙六呢?” “是这样的。”池金鳞接道,“当时铁剑道人与本源大师正在陕西洛阳的白马寺作客。” “原来是这样。”温子君点点头说道。 “不过,”池金鳞又说道,“据查证,当时铁剑道人与本源大师离开白马寺后乃是往南下,而龙六离开中州大侠家后却是往北而去。他们应该是南辕北辙,不会相遇才是。可是最后偏偏相互撞上了。” 东方白这时接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通知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他们才突然折返回去,最后将龙六带回少林的。” “由此也可以推断,龙六当时一定受了伤或者是中了毒,否则的话,凭他当时的武功,即便是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折返回去追,也是难以追到的。”东方白又说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东方白的这两个推断是极有道理的。 “如此看来,”窦琛义嗡声嗡气地说道,“这个通知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的人肯定知晓龙六已经受伤或中毒,[txt80.com 八零电子书]他是故意将龙六的消息告知两人的。因此,这个人也是可疑的!” “只是,这个告密的人会是谁呢?”牛田一脸疑问地说道。 众人都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乃是刚刚才想出来的,之前自然无人刻意去调查这个告密者。 “这还不简单?”东方白说道,“只要我们去找铁剑道人或本源大师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众人又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东方白的说法。 温子君终于体会到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道理了。如此一个错综复杂的灭门惨案,在众人的智慧下,轻而易举地便已经将之梳理得井井有条了。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龙六杀害中州大侠一家乃是金翼门嫁祸所致。如果要解除龙六的嫌疑,则必须找到向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告密的那个人。只要向铁剑道人或本源大师一问,便可知晓真相了。 “不过,金翼门到底为了什么要嫁祸给龙六呢?”温子君再次提出了这个疑问。这个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如果能够解开这个关键,就真的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众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这个问题。 如果是为了乾坤宝藏,金翼门完全有能力将龙六带回地下宫殿。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着人通知了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 金翼门为何要这么做呢?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将龙六送给少林武当,换言之,岂不是间接地将乾坤宝藏也拱手送给了少林武当? 可是温子君相信,天下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的。既然金翼门这么做,便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很隐蔽,一时还未能找出来而已。 不过,如今看来,金翼门把龙六送给少林,给少林带来的不是乾坤宝藏,而是无尽的麻烦。只要龙六一天待在少林,少林便一天也不得安宁。 难道这就是金翼门的目的? 温子君立即便否定了这个推测。如果只是为了给少林寺制造一些麻烦,金翼门可以有几百种不同的方式,他又何必搞出那么多事来呢? 莫非,金翼门如此,乃是为了引出龙六背后的人,也就是乾坤老人的弟子,就是温子君他们?的确,如此一来,龙六的同伴及背后的温子君必定会站出来拯救龙六的。届时,他们才能揪出乾坤宝藏的真正所在。 只是,如今整个江湖的人都聚集在少林寺。退一万步讲,即便乾坤宝藏的情报真的透露出来,只怕金翼门也无法得到吧。 温子君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 那么,金翼门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温子君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所有江湖人都聚集在这里。所有人,齐聚少林。江湖中稍有威望有实力的门派或个人,全都集中在少林——” “我知道了!”就在温子君叫出来的时候,同时还有牛田和东方白也一起叫起来。 一个可怕的猜测已经呼之欲出——金翼门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江湖中的精英集中起来,尔后一举歼灭! 好一个惊天阴谋! 第九十五章 本真大师 金翼门意图一举铲除异己,尔后称霸武林! 得出这个惊人的结论,温子君他们俱都是一惊。 窦琛义听后还是有点不相信:“这,这不可能吧。他金翼门再大胆,也不可能与整个武林为敌吧?” “那倒未尝是不可能的。”牛田却若有所思地说道,“从金翼门的那个地下宫殿来看,其发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错。”东方白也附和道,“单看他们训练死士的手段来看,一层一层,一级一级,极有秩序,一步步做得有条不紊,足见其手段的娴熟。而且,我们不要忘了。我们大多是从不同的死士里选拔出来的,如果从最初的那批死士算起,金翼门的死士人数只怕达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地步。” 池金鳞也点点头,说道:“这样一来,如果金翼门的死士倾巢而出,也的确有可能与整个武林为敌呢。” “更让人担忧的是,”温子君叹道,“金翼门的死士训练有素,如果真的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一定是进退有据的。反观整个武林中人如一盘散沙,届时人人自危,又如何与金翼门对抗呢?” “哎!如今说什么都是假的。还是想办法通知少林吧。”窦琛义说道。 “据说主持为中州大侠一家雪恨的乃是少林方丈本真大师和武当掌门拂尘道长。我们应该先找到他们通知一声。”一直未吭声的晨风山庄的少庄主解道元说道。 于是,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整个客栈的大厅都在嗡嗡作响。 “众位!都静一静!”温子君不得不出声说道,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响亮,但是每个人的耳边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整个大厅都立即静了下来。 “众位,金翼门想一举灭了武林同道,意图称霸武林这件事,毕竟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却并没有证据说明它会确实地发生!”温子君说道。 “但是它万一就真的发生了呢?”窦琛义接道。 “所以,虽然只是猜测,但我们还是应该向他们知会一声的。”温子君说道。 “那么派谁去呢?”窦琛义是个急性子,他立即问道。 东方白叹道:“我们这里,唯有温长老才有可能通知到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 其他人想了想,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事实便是如此。比起江湖中的那些名门正派来,像太行山寨,马帮,白龙帮等几个帮派的作风,却是亦正亦邪,时正时邪。因此,以他们的身份上少林去跟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见面,只怕是比天还难。 温子君则不同了,虽然乾坤门地处偏远,知名度不如名门大派,但其行事作风是绝对正派的。而且,凭温子君的武功,即便有人阻拦,他也一定能够站到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的面前的。 本来,东方白他们是没有见过温子君的武功的,但是姬越的武功他们却是见识过。姬越的武功绝对是位于众人前列。可是姬越却说自己的武功不及温子君。于是,在乾坤门训练时,东方白他们特地请温子君露几手。结果温子君的表示让他们大开眼界,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 不出众人所料,温子君要求上少林寺面见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时,少林南院便受到阻拦。一个边远山区的小小乾坤门的长老,武林的泰山北斗岂是他能够说见就见得到的? 见正面无法见到,温子君只得转身往山下走去。走到无人的地方,温子君突然转身往斜里掠去,绕过少林南院径直往少室山飞去。 一路上都是山涧密林,甚至还有峭壁。但这些都未能难住温子君。他极其轻松地跃上了少室山,到达了少林寺。 少林寺四周不时有人在巡视,有的是少林僧人,有的却是一些江湖人士。温子君知道凭自己如今的名气,是无法正面叫开门,面见到本真大师的。于是,他瞅准那些巡视者的空当,一溜烟地摸进了少林寺。 温子君并未到过少林寺,但来之前,东方白他们已经画了少林寺的建筑图给他看。方丈本真大师的禅房位置,温子君已经了然于胸。 时值黄昏,天色渐暗。少林寺里的客房里都住着不少各大门派的人,许多人也在少林寺里允许的地方闲逛。 温子君在众人间遮遮掩掩,加上高深莫测的轻功,很快就摸到了本真大师的禅房前。 “什么人?”禅房外有两个小沙弥站着,见温子君大摇大把地走近,不由出声喝道,“此处是本寺的禁地,外人请回!” “在下乃是乾坤门大长老,有要事找方丈大师商量!”温子君笑道,一点也不理会小沙弥的厉喝。 一个小沙弥说道:“师兄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叫乾坤门的吗?” “没有。”另一个沙弥师兄答道。 沙弥师弟听了,对温子君说道:“乾坤门?以乾坤为名,好大的口气!只可惜我们并未听过。有什么事明天再叫你们门主来说吧。本寺方丈可没空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长老。” 温子君见状,也不想跟两个小和尚啰嗦,他突然脚踏八卦游龙步,瞬间移到两人身旁,极快地点了他们的麻穴与哑穴。 “阿弥陀佛!”就在温子君制住两个小沙弥的同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喧起了佛号来,“还请施主高抬贵手,不要伤了两个小子。” 温子君一听便知是禅房里的本真大师在说话,于是他立即有礼地说道:“在下忝为乾坤门大长老,有事欲与大师相商。” 这时,禅房的房门突然洞开,“施主请进来说话吧。” 温子君跨进禅房,便见到圆脸圆眼,面色红润,身材胖大的本真大师端坐在一张木榻上。 见到温子君进来,本真大师右手一挥衣袖,房门又自动关上了。紧接着,温子君又听到外面两个小沙弥“啊”地一声,居然可以动弹和出声了。 温子君知道那是本真大师所为,不由赞道:“方丈大师的这一手‘铁袖功’只怕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了吧。” “阿弥陀佛!让施主见笑了。施主的武功动如脱兔,快如闪电,却也是高深莫测啊。”本真大师面色不改地说道,“两个小子无礼,还请施主原谅则个。”然后指着木榻对面的木椅说道:“施主坐吧。” 面对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温子君也极有风度地坐下了。 “老纳听说过乾坤门,虽然地处西南边陲,却为当地做了不少实事啊。”本真大师淡淡地说道。 “方丈大师过誉了。”温子君立即回应道。 本真大师吩咐外面的小沙弥上茶,然后才望向温子君,问道:“施主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呢?” “不瞒方丈大师,在下乃是为龙六而来。”温子君并未一开口就提到金翼门之事。 听了温子君的话,本真大师那恬淡的脸色不由一变,说道:“什么?施主原来是为了那个残杀了中州大侠一家的凶徒而来?老纳见施主年纪轻轻,武功便有如此成就,还以为施主是个侠义之辈,却没想到也是个贪图乾坤宝藏的人!” 温子君却淡然一笑,说道:“在下的确是为了龙六而来,但绝对不是为了乾坤宝藏而来!” 本真大师的面色又回复先前的淡定,说道:“施主这话可就矛盾了。外面来的那些人,说是为了严惩龙六而来,可心里还不是为了乾坤宝藏而来。既然施主是为龙六而来,却为何又说不是为了乾坤宝藏而来呢?”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在下是来解救龙六的。”温子君依然淡笑道,“因为,龙六乃是乾坤门的人!” “哦?”本真大师的雪白眉毛不由一挑,“龙六怎么成了乾坤门的人了?” 温子君又笑道:“难道方丈大师还没有弄清楚?大家都说龙六关系到乾坤宝藏,可大师没有察觉到吗?本门名为乾坤,可不是随意叫的。” “照施主的话,是说乾坤门跟乾坤宝藏有关?或者说,乾坤宝藏已由乾坤门所获,所以才改名为乾坤?”本真大师说道,“不过,据老纳所知,乾坤门原为无忧门,易名的时间是龙六被捕之时。尔等改名的时机也太巧了吧?” 看来,对于龙六乃是乾坤门的人这件事,本真大师是不会相信的。不过,这也难怪他,试想想,关于乾坤宝藏的传闻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可是无忧门易名为乾坤门的事,却是在三个月前,又正好是龙六被关在少林寺的时候。 只要不是笨蛋,都会想到这里面所包含的猫腻的。而少林寺的方丈本真大师自然不是笨蛋…… 第九十六章 真真假假 听到本真大师的疑问,温子君不由一阵苦笑。在本真大师的眼里,他也成了一个为了乾坤宝藏而不择手段的人。 的确,在龙六被关的这三个月里,有不少人便说自己是龙六的师门或亲人,要把龙六带回去亲自严惩。但都被本真大师一一识破。这也就怪不得本真大师对温子君的话表示怀疑了。 “方丈大师,请听在下说。”温子君苦笑道,“你想想龙六的名字就应该知道,肯定还有龙一龙二的人。而这些人,恰恰是在下曾经的下属。在下曾经训练过一支龙凤小队,男女各八名,男的名为龙一至龙八,而女的则为凤一至凤八。龙六正是其中之一。” 都说高僧是要戒“贪怒嗔”的,但是本真大师听了温子君的话,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愠色。他沉声说道:“这位施主就不要再巧舌如簧了。如此拙劣的谎言,居然也敢拿到老纳面前来说。” “在下乃是句句属实,并无半点虚言,却有何谎言之处?”温子君也有点不悦。 “施主还欲狡辩?”本真大师的愠怒之意似乎更浓了,“施主的年纪与龙六最多相差十岁,或者还更接近,如此相近的年纪,施主又谈何训练龙六呢?要知道,龙六的武功只怕也不亚于施主你吧。” 温子君的武功已经达到先天境界,返朴归真,反而给人一种不是高手的错觉。就连本真大师这样的武林高手也没有看出来。 突然,温子君笑了,他说道:“原来方丈大师是在怀疑在下的实力。既然如此,大师便接在下一指试试吧。”说完,他也不等本真大师反应,便一记山指剑疾射而出,射向本真大师。 本真大师见状,也不搭话,随手甩袖而出,以一记“铁袖功”迎向温子君的山指剑。他以为温子君的那一招只不过是指法,虽然泛着奇异的土黄色,但也并不在意。他只觉得自己的铁袖一拂,那道奇异的土黄色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施主的指法还算不错,但,”本真大师说道,“也不过如此罢了。” 温子君却依然笑道:“大师且莫急着下结论,不妨先看看您的袖子吧。” 本真大师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原来,他刚才拂出的右袖中,居然有一个一指大小的圆洞!要知道,“铁袖功”乃是本真大师的绝技之一。其长袖一拂,便有如一块铁板般坚硬。别说是一招指法,即便是普通的刀剑,也休想能够伤其秋毫。 一直以来,本真大师的铁袖从未破损过。但是这个年纪不大的乾坤门长老,却一指便将他的铁袖洞穿,足见其扎实的功力。 “不瞒大师,在下这指,只用了七成的功力。如果在下使出十足的功力的话,只怕大师破的就不止是衣袖了。”温子君笑道。实际上,他刚才并未用出七成的功力,充其量也就四成多五成的样子。 见本真大师尚在震惊中,温子君又说道:“方丈大师,不知在下有没能力训练出龙六这样的人?” 本真大师轻叹一声,说道:“施主的指力堪称独步武林。老纳也自愧不如。只是老纳想不通,施主的武功已是厉害如斯,却为何还要觊觎乾坤宝藏呢?”[txt80.com 八零电子书] 温子君听了,哑然失笑。搞了半天,原来本真大师还是不相信龙六是他训练出来的,还是以为他这样做是为了乾坤宝藏。 “方丈大师,到底要在下如何做,你才相信在下的话?”温子君问道。 本真大师端坐在木榻上不言不语。 “那也就是说,不管在下做什么。”温子君又说道,“大师都是不相信在下了?” “施主你心里知道,却为何还要来问老纳呢?”本真大师说道。 这时,门外的其中一个小沙弥端着茶进来了。他极为小心地将茶碗放到温子君的旁边,然后快步地退了出去。 温子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滚烫的茶,再放下茶碗,才说道:“那好吧。在下不争龙六了。在下想与方丈大师讨论中州大侠一家被杀一案,如何?”无奈,只得换一个话题了。 本真大师听了,不由说道:“龙六凶残地杀害中州大侠一家已成定案,还有什么可谈的?” 温子君遂将在客栈里与东方白他们的调查及推测和盘托出。最后他说道:“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金翼门嫁祸于龙六,利用龙六与乾坤宝藏的关系吸引江湖人士齐聚少林,好让金翼门一举杀灭,从而称霸武林。” 本真大师听了,有点不以为然,说道:“仅凭一张贡纸,怎可确定是金翼门所为?而且中州大侠一家的尸体早就收殓下葬,仵作又如何再验,并且他有何证据证明中州大侠一家是中毒而亡的?可在他们的身上,却有无数龙六的剑刺伤的痕迹。” “大师有所不知。有些毒在刚刚发作时是无法验出的,只有过了一段时间,这些毒才会散入到人体的骨骼里。只要将此人的尸骨取出放到沸水中蒸煮一番,中毒者的骨头必是黑色的,未中毒的骨头则是白色的。”温子君解释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仅凭一张包药的贡纸就断定是金翼门所为吧?不知施主还有什么证据?”本真大师又说道。 温子君正色道:“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他便是通知铁剑道人和本源大师去抓龙六的人。只要方丈大师把本源大师或铁剑道人叫来一问,便可知当时通知他们的人是谁。在下相信,此人必定是金翼门的人。” 听了温子君的话,本真大师突然露出怪异的神情来。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在冷笑,又似在嘲弄。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老纳差点就相信了施主的话。只是施主不该说叫本源和铁剑过来问话的。” 温子君听了,心知不妙,但还是不由问道:“为何?” 本真大师说道:“今日下午,本源与铁剑二人同时接到一封信,然后就匆匆地下山去了!而施主却在这时点名要他们来问话,岂不是太巧了?” 温子君又是一阵苦笑,说道:“是啊,那真是太巧了!” 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的突然离开,的确出乎温子君的意料之外。明日便是大审龙六的日子,在这个时候,他们作为亲自制伏凶手的英雄,怎么可以缺席呢? “施主,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空不异色,色不异空。”本真大师突然念了一段佛经,才说道,“无忧门也好,乾坤门也好,虽然处在八零电子书边陲之地,但只要心存正义,在哪里不是一样呢?施主还是请回吧,不要再去追逐虚无飘渺的东西,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人吧。” 温子君却呆坐在原处想事情,手里端着的茶碗也没有送到嘴边。突然,他灵光一现,跳了起来,茶碗里的茶也洒了出来。他问道:“不知大师能否告知,是谁人写信给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的?” “老纳不知。”本真大师答道。 “不知道?” “本源师弟只说有个朋友找他有事,然后便走了。” “那信呢?”温子君问道。 “他走时放进了自己怀里一齐带走了。” “方丈大师,”温子君突然脸色凝重起来,“只怕,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都将遭遇不测啊。” “什么?”本真大师听了脸色一变,“这应是不可能的。他走时兴高采烈的,说是一个朋友找他……他怎么会遭遇不测呢?” 温子君答道:“在下有理由相信,这个写信人便是那个通风报信之人。他今日将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约出去,是想杀人灭口。” 本真大师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笑道:“施主多虑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施主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吧。恕老纳不送,明心,送客!” 刚刚送茶进来的小沙弥又进来了。 “方丈大师,在下所言俱都属实,还请三思。”温子君心知再留下来也无法改变本真大师的想法,说完便随着明心小沙弥出寺去了。 温子君回到客栈,已是深夜,可是池金鳞,东方白他们一个也没有睡。见到温子君回来,他们一个个都问道:“怎么样?” 温子君摇摇头,轻叹道:“本真大师并不相信我的话。而且,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也突然被人邀走了。” “那怎么办?”东方白问道。 “明天再说了。大家都去睡吧。”温子君说道,“明天才是我们所期待的。” 第九十七章 所言非虚 众人才刚刚散去不久,温子君却又立即把他们全都召了回来。 “动用你们现在所能调动的力量,调查嵩山脚下这整一片江湖人士的聚集地,看看哪几个地方的守备最森严。”温子君吩咐下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窦琛义有点不解。 “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再不去就没什么时间了。”温子君说道,“天亮以后我再告诉你们为什么。现在快去!” 众人听了,都立即去找自己的手下分派任务了。 温子君有个直觉,如果那个写信的人就是曾经通知过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的告密者,那么,他们约在见面的地方绝对不会离开嵩山脚下。 能够写封信就让本源大师乐意离开此时的少林寺,可见此人必与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认识,而且身份非同一般。反过来,凭金翼门的作风,这个告密者一旦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只有死路一条。金翼门是不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的。能够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个漏洞,从中也可以知道金翼门的缜密。 而这个告密者却并没有像那个中州大侠家的厨子一样被害,那就说明,此人的身份绝对不普通。宁愿将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叫出少林寺,也不杀这个告密之人以绝后患,说明此人还有大用。 温子君认为,既然这个告密者身份非同一般,能够与本源大师认识,就一定可以跟方丈本真大师认识。如果将本源大师及铁剑道人密害之,就真的是再也无人对质,让人无从查探了。届时,此人只要稍做手段,便可混入少林,图谋不轨。 既然此人要将本源大师调离少林寺,便可说明此人明日定然会现身于少林。也可由此推测出,此人今晚必定是住在山脚下的某一处,不会离少林寺太远。而本源大师及铁剑道人亦应该是在那里。最坏结局是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双双送了性命,轻的结局是两人已然被制,被人严加看管。 因而,为了不想有人发现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受制或遇害,外面的守卫自然就是更加森严。所以,温子君吩咐下去的命令,乃是经过了他一番推理得出的,并非是无的放矢。 东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许多人象平常一样打着呵欠掀开被子,许多人眯着惺忪的双眼做早饭,也有许多人还在做着一样的美梦……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一天,却不知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天空出现了绚丽的朝霞,又是美好的一天。 调查的人也陆续回来报告了。等到早餐上桌时,所有人都回来了。经过大家的汇报和商讨,最终确定有十一处的守卫十分森严。 这时,一直在嵩山脚下少林南院设下的关卡,全部都撤开了。嵩山脚下聚集着的江湖人士,均争先恐后地往少室山少林寺涌去。 少林寺的大雄宝殿门口,乃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方丈本真大师就率人立于大雄宝殿大门口,迎接江湖各派人士。 知客僧也站在大门处开始接待各派人士。 “武当派掌门拂尘道长到!”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一身青布衣道袍,身背一柄长剑的老人进来了。此人便是拂尘道长。跟在他后面的是温子寂。 —>文—“拂尘老道果然准时啊。”方丈说道。 —>人—“本真和尚你太客气了。”拂尘道长应道。 —>书—“请!” —>屋—“请!” …… “赤焰庄樊火凤率庄众到!” “小女子樊火凤见过方丈大师。”樊火凤极有礼地说道。她的脸明显消瘦了许多,问起原因时,却又三缄其口。 “樊侄女不用多礼。”本真大师应道,“天正兄武功卓绝,素有侠名,却不料……可惜呀可惜。” “天数如此,家父也无法躲闪而已。”樊火凤说道。 “樊侄女请!” …… “崆峒派掌门……” “风雷山庄庄主萧洁到!”萧洁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面色如霜,不苟言笑。后面是萧天齐,看情形是已经恢复过来了。 …… “蓝家堡堡主赵归箭到!” 知客僧的喊叫刚一响起,已经坐在一旁的江湖人士都一一站立了起来。 赵归箭,据说已有两年没有出过蓝家堡了。他在江湖中的声望反而没有“蓝衫客”赵无畏高了,而现今主持蓝家堡的,却是赵归箭身后的赵一翔。 两年未露面的赵归箭,却在为中州大侠一家雪恨时出现了。这不能不引起江湖众多人士的满意与震惊。 “哈哈哈哈……方丈大师,向来可好?”赵归箭率先笑着跟本真大师打招呼,“当年一别,只怕我们有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阿弥陀佛!赵施主一点也没有变,真是值得庆贺呢。”本真大师说道。 “方丈大师说笑了。”赵归箭爽朗道。 …… 还有许多门派都陆陆续续地上了少林寺。 温子君却没有上,他把龙凤小队叫来,吩咐龙凤小队就十一处守卫森严的地方进行查探,看看本源大师及铁剑道人是否在其中。遇到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匆论! 见来的帮派差不多了,本真大师便将中州大侠一家被杀案的始末交给一个师侄来做。自己则邀赵归箭入自己的禅房坐坐,喝杯茶。 整个广场都渐渐吵闹起来。他们吵的,不是龙六杀害中州大侠的事情,而是龙六应该归谁的问题。 “龙六是要杀,可是他应该让谁来杀呢?” “龙六应该由我组织来杀。因为我是中州大侠的表姐的姨妈的表弟的侄子的哥哥,所以应该如我来杀!” “龙六竟敢在我的地盘里不顾法纪,杀害中州大侠一家,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因而,应该把龙六带到我身边,由我来监斩!” “不,由我来监斩!” “不,应该交给我!” 众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把整个少林寺拆下来才算罢休。其争吵声最终也终于传到了本真大师的耳朵里。 本真大师无奈,只得把赵归箭晾在一旁,赶到外面去平息这场争吵。 “各位静一静!”本真大师用浑厚的声音说道,“龙六做出如此残忍之事,自然要严惩之。这也是本寺召开大会的目的!” “可是方丈大师,如果就这么把龙六杀了以慰中州大侠一家的在天之灵。那么,与他有关的乾坤宝藏的消息呢?难道就这样让它长埋地下?”崆峒派掌门说道。 “乾坤宝藏只是空有其闻罢了,可是仇恨的种子,我们就不用再做了。”本真大师说道。 “哼!这么说来,只怕你们早就已经探明了乾坤宝藏所在地。”又有一人说道。 “不错!我说怎么少林寺会如此大方呢,原来是早就探知了乾坤宝藏的所在。”一个人说道,“然后等事情过后,再偷偷摸摸去取宝藏!” “你们!这是什么话!”本真大师没有吭身,他旁边的另一个人回答道。 “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是觉得,龙六不能就这么草草便丢了性命!”又有人说道。 “对!把龙六交出来!” “把龙六交出来!” “交出龙六!”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伙江湖中人。 本真大师定眼一看,正是曾经找他谈话的乾坤门的长老!而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乾坤门长老的身后有几个年轻人,一齐抬着两个动弹不得的人。这两个人,赫然就是已经离开少林寺的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 本真大师见了,大吃一惊。 刚刚吵成一团的各大帮派的人见状,也知机地闭上了嘴巴。 本真大师快步走到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身旁,讶异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子君缓缓说道:“在下昨日便与方丈大师说过,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此次出去,定然是被人灭口的!如果不是在下及时找到他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本真大师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施主所言非虚了!” 第九十八章 临危受命 本真大师不是笨蛋,只要拿温子君曾经说的话和眼前的昏迷不醒的本源大师和铁剑道人两人一印证,便可知晓温子君当初所言非虚了。 见到温子君一出现,温子寂便高兴地向温子君走来。 樊火凤见了,也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往温子君快步走来。 萧洁见到温子君,身子一震,身形一晃,就要往前迈步,最后却忍住了,整个人都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华山派弟子中,吕家明也不由站了起来。他看到温子君,却想到了折花公子秦慕楚。两个人的脸庞是多么相似啊。但吕家明已经知晓淫贼秦慕楚已经死了,而且温子君的脸虽说有点像秦慕楚的,但也没有秦慕楚的脸那般秀气和白皙。 在吕家明的旁边,还有一个极为秀气的姑娘,只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人站在一旁,却又像不在这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这位女子便是林立秋即如今的白熊世家白殿军所救的华山弟子谢小敏。 本来一直闭眼端坐着的拂尘道长,听到一阵喧哗声,不由睁开双眼,尔后便见到被人抬着的不知生死的师弟铁剑。 他立即大踏流星般地赶到本真大师一旁,见到自己师弟铁剑昏迷不醒,却还很冷静地问温子君:“你是谁?我师弟他……怎么了?” “师傅!他便是弟子曾经提起过的堂兄温子君。”温子寂就在一旁拉着温子君问好,听了他师傅拂尘道长的问话,率先答道。 “哦?”拂尘道长面露讶色,“温子君?就是那位朝廷的平南将军,最后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的而掉落深渊的温子君?” “正是在下。”温子君向拂尘道长行了一礼才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在下乃是乾坤门的大长老。” “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拂尘道尘对温子君甚是好奇,但是如今还是问那些的时候。于是他指着铁剑道长问温子君,毕竟人是温子君的人带来的。 温子君便将曾经与少林方丈本真大师所交谈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再次向拂尘道长讲了一遍。 “阿弥陀佛!是老纳的过失,没有听信施主的话,才导致本源师弟和铁剑道长今日的结局。如果老纳当时便派人去寻找他们,或许就不是如今这般结局了。”温子君的话刚完,本真大师便接下来说道。 拂尘道长脸色凝重地说道:“那么,按温长老所言,那金翼门会袭击少林?” “正是。”温子君亦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可是,如今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一旁的温子寂插嘴道。 的确,周围的江湖各帮派的人,虽然由于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被抬进来,但也只不过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罢了。他们都在猜测两位武林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都未想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进了金翼门所设下的陷阱里。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一个僧人跌跌撞撞地从山门冲了进来。他的右臂下垂,左手按在右肩上。那件土黄色的僧衣上也血迹斑斑,还破裂了几处。 周围的江湖人士见状,又是一阵骚动。他们已经从这几起事件中,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那受伤的僧人还未到方丈身前,本真大师后面早有两个僧人冲过去把他搀扶到少林掌门面前。 本真大师见了,早就脸色一变,他望着那个受伤僧人问道:“你是哪个堂的?为何受伤?” “掌门师伯,我,我……外面,来了敌人……全都蒙着脸穿着黑衣,一路杀上寺来了!”那个受伤僧人喘着粗气说道。 “金翼门的死士!”温子君脸色一变,不由脱口叫了出来。 听到温子君脱口而出的话,旁边的人包括本源大师及拂尘道长都不由脸色大变——温子君所言非虚——金翼门想一举消灭江湖各派的人! 这次前来少林寺的各帮派人,俱都是该帮派中的精英,是中坚力量,如果金翼门真的能够一举消灭,那整个武林便将唾手可得。 一听到有人胆敢杀上少林寺来,在场的江湖人士大为震惊。 不一会,也不待本真大师有何吩咐,便有一帮江湖中人往外冲去。 这一帮人中,有一部分乃是与少林同仇敌忾,提着兵刃要为少林挡敌的;有一部分却是纯粹为了看热闹,想看看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杀上聚集了无数江湖高手的少林;还有一部分人,却是明哲保身的家伙,他们认为,不管是谁杀上少林,都是少林寺的事,他们犯不着替少林挡敌。 这帮人一冲,随即又有人跟着往山门外冲去。 “啊……” 就在这时,山门外传来惨呼声。接着,这种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快似一声地敲击在众人的心里。再接着,刚刚冲出去的人又都惊恐万分地退回来了。 “全是黑压压的蒙面人!” “见人便杀的恶魔!” “掌门,现在怎么办?”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 不一会,愁云悉数爬满所有人的脸庞,一股名字叫“惊恐”的气氛渐渐在众人间弥漫。 终于,众人都把目光望向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他们两人,乃是整个武林的领军人物。或许在平常众人并不会想起他们,但是在大难临头时,他们必将是所有人的希望之所在。 “众位休要惊慌!”拂尘道长安慰道,“我们刚刚才证实了一个消息,有一神秘组织金翼门,意图称霸武林,便制造了中州大侠一家惨案嫁祸给龙六,然后将我们都聚集在一起,好让他们趁机一举铲除我们!” 众人听了,一阵哗然。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喧着佛号,缓缓说道,“外面的黑衣蒙面人,乃是金翼门的死士!我们武林近来失踪的所有江湖同仁,全都被金翼门训练成了死士。” 接着,本真大师又指着身旁的温子君说道:“列位,这位乃是乾坤门的大长老温子君温少侠。金翼门意欲称霸武林的消息,便是他所证实的。” “乾坤门的大长老?” “乾坤门是什么门派?” “我们怎么没听过?” “他年纪轻轻,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 众人渐渐消去了惊慌,却开始质疑起温子君来。 “列位!”温子君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下及在下门派的事,各位可稍后再行查问也不迟。我们目前应该关注的,是我们要如何面对金翼门的屠杀?” 众人果然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温子君继续说道:“我们也有人已经见识到了外面的死士的厉害。我们要明确一点,此次金翼门杀上少林,并不单单是少林寺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武林,关乎我们每一个人的事!” 顿了一下,环顾一下周围的各帮派人士,温子君继续说道:“因此,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捐弃前嫌,万众一心,共同抵抗金翼门的围歼。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共度难关。” 这时,却有人站了出来指着温子君说道:“你一个瘦弱书生,虽说是什么乾坤门的大长老,可是我们为何要听你的?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大长老有何资格来号令我们!” 一个人提出质疑,随即便又有人附和。接着,群雄一阵斥责声。大多是看轻温子君,都提出由少林武当的掌门来主持大局。 就在群雄一阵聒噪之时,武当掌门拂尘道长却站了出来。只听他朗声说道:“老道拂尘在此宣布,武当愿意听从乾坤门大长老温子君温少侠的号令,共度此次难关!”拂尘道长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老纳本真宣布,少林亦愿听从温少侠号令,共度此次难关!”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本真大师亦语出惊人。 众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拂尘道长和本真大师。少林武当,同执武林之牛耳,岂是随便屈于他派之下的?更何况这个门派,许多人都尚未听闻的小门派! 可是,少林武当确实这么做了! 不仅其他人无法相信,就是温子君本人,听了后也是一阵愕然。他连忙说道:“两位前辈!你们这是……” 拂尘道长阻止温子君的说话,正色道:“温少侠!金翼门之事,这里唯有你最为熟悉,而对于行军布阵,自然也是你这个正牌的将军最为拿手。因此,此次如何抵挡金翼门的围歼,我们可都要倚仗温少侠你了!” “这……”温子君又说道。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温子寂却说道:“哎呀!大哥,如今可不是推来让去的时候啊!既然前辈们如此信任你,你就学学诸葛亮,临危受命吧。” 第九十九章 毒烟攻击 “风雷山庄上下愿听从温长老差遣,共度今日难关!”萧洁突然站出来说道。 群雄又是一惊。 风雷山庄虽然不是武林的七大门派之一,但随着萧洁继任庄主之位后,其在江湖中的声势不断上涨,实力已不弱于七大门派。 据说庄主萧洁年纪虽轻,武功却极其高深,是个我行我素的奇女子。她从不仰人鼻息,更不会听从别人的号令,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她却主动提出愿意听从温子君的差遣,不得不令人震惊。 莫非这个江湖中新崛起的风雷山庄庄主看中了乾坤门的年轻长老?要知道,萧洁的容貌美丽动人,丝毫不亚于原来的江湖七美,是江湖中许多名门大派的弟子争相追求的梦中情人。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从未听到萧洁给过哪个青年才俊好脸色看。 其实,只怕萧洁本人也不甚清楚为何会突然站出来说出这番话。她似乎不喜欢别人轻视温子君,一听到许多人对温子君出言不逊,她心里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来。然后心头一热,便站了出来。 如果武当的拂尘道长和少林的本真大师没有提出愿意听令于温子君,萧洁她也会第一个站出来的。 重新坐回去的萧洁,也有点恼怒自己的行为。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因为他救了萧天齐,这是他救了我风雷山庄的弟子,为了报恩我才这么做的。” 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在她也难以察觉的地方,却觉得温子君是值得信赖的,是值得依靠,是安全的。这些在温子君救下她与母亲的那一刻,便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只是如今,她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灵的最深处。萧洁都以为消失了,其实是躲藏在她也不知道的角落。然后不经意地跳出来左右她的思想。 “赤焰庄上下也愿意听从温少侠的号令,共度难关!”樊火凤亦在这时说道。 樊火凤见到温子君进来,本来是向他走去的。可是还未走到近前,少林武当的掌门都找上了温子君。于是樊火凤只得停下脚步,站在温子君背后四五步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看到在场的群雄如此数落自己的情郎,樊火凤自然不能忍受。她没有想到的是,少林武当掌门居然说要听从温子君号令!这让她稍稍失了神,然后她便听见萧洁站出来说的话。于是,樊火凤再不迟疑,立马提出赤焰庄的立场。 温子君这时才知道樊火凤也在,他转过身去,给了樊火凤一个温柔的目光。 萧洁见了,却冷哼一声,玉脸一寒。她很快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虽然旁边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暗自气恼:“我这是怎么了?他和她做什么,与我何干?” 群雄听了,都突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赤焰庄乃是武林七大门派之一,是江湖中的第一大庄。自从樊天正去逝后,许多曾经被压制的人以为有机可乘,纷纷出手找赤焰庄的麻烦。岂料他们一个个都铩羽而归,樊天正虽然不在了,却有一个更甚于他的高手坐阵庄内,此人便是樊火凤! 众人以为赤焰庄樊火凤心高气傲,不会附和少林武当,却没想到她也宁愿折腰听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长老的号令。 “长江白龙帮愿意听从温长老号令!” “太行山寨愿意听从温长老差遣!” “山西马帮愿意……” “东方世家……” “晨风山庄……” …… 这些帮派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江湖七大门派,但七大门派以下,就数这些帮派的实力强大了。可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站出来声明愿意听从温子君的号令,这实在是让在场的众人感到一阵茫然——这个乾坤门的长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那么多门派都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事实上,七大门派中,紫剑阁、碧沙岛、黄河帮都未曾参加与为中州大侠惨案雪恨之事。而已到的四大门派中有三派明言支持温子君,再加上其他帮派的鼎力相助,其他的一些门派都无话可说,都纷纷表示愿意听从乾坤门长老温子君的指挥。 “如此甚好。”温子君也不推辞了,见众人都愿意听他指挥,他也不再做作。他本来就是朝廷的平南将军,指挥过无数战役,击败过无数敌人。接过此次的指挥棒,温子君没有丝毫紧张与不适,仿佛这是天经地意的事情。 “那么在下就放肆了。”温子君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此次金翼门来袭,不仅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也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命运。因此,不管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武林,我们都已没有退路,唯有一拼,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 不得不说,温子君的话极为煽情。 群雄听了,个个都热血沸腾,奋袖出臂,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兵刃。 只要温子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 “少林寺与白龙帮,以及华山弟子守南门即正门!” “风雷山庄与东方世家,以及峨嵋派守北门即后门!” “武当与太行山寨,以及崆峒派守东门!” “赤焰庄与马帮,以及唐门守西门!” “那你们乾坤门以及其他门派的人呢?”有人见温子君只顾着分派别人,却不给自己门派分派任务,心里感到不愤,便出言质问之。 “其余的人,以及乾坤门上下居中,负责策应!”温子君接道。 “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真不知道为何要选来做指挥……”群雄中有人嘀咕道。 嘀咕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让温子君听见了。他正要出言反击时,却听到温子寂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不是说金翼门的死士早就攻到了山门门口么?却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他们攻进来的?” 本真大师亦是面露疑色,说道:“不错!外面也一直都没有了动静,莫非他们已经退走?” “不好!”温子君一听二人的话,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惊叫起来,“他们要放毒!” 就像是听见了温子君的惊呼一般,少林寺四面都突然间升起了团团浓烟! 毒烟! 群雄头脑中第一个浮出来的两个字便是它们。刹时,群雄都惊慌起来。他们宁愿刀与刀,剑跟剑的真切对杀,却最怕毒这个难以抵挡的武器。他们宁愿战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也不愿倒在毒气攻心之中。 “大家不用惊慌!”温子君运起乾坤心法,并不见怎么大吼,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些烟雾只不过是迷药罢了!” 见众人的心绪稍稍平缓下来,温子君继续说道:“众位撕块布用茶水打湿,然后遮掩在鼻子上,这样便可有效地防止毒烟进鼻了!” 也不知金翼门耍了什么手段,诸葛亮也只不过是借了东南风而已,他们却是比诸葛亮更甚,居然把东南西北风都借来了——毒烟从四个方向不断往少林寺涌了进来。 “大家一定不要慌乱!我们慌乱,就是敌人的机会!我们绝不能给敌人有可趁之机!”温子君这时下达命令:“各门派立即赶到自己负责的方位,毒烟进来的同时,也是他们进攻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抵挡住金翼门的第一轮攻击!” 尽管毒烟已经逼近,但群雄也深知温子君所下的命令是对的。于是,他们立即率领各自弟子,赶赴负责的方位。 不一会儿,毒烟便开始漫进了少林寺的角落。只可惜少林寺供应的茶水有限,能够用湿布蒙鼻的江湖志士,大概只占了其中的六成。 少林寺当然还有许多水,但是群雄已经没有时间去找了。因为就在毒烟涌进来的同时,一身俱黑的死士也如同死神一般悄悄摸了进来。 “啊……”当第一声惨叫在浓烟中响起时,群雄才发现,令人恐慌的浓烟中,竟然还有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生命! 于是,群雄不得不收起惊恐之心,开始直面死神! “杀!”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吹响了抵御金翼门第一轮攻击的号角! 第一百章 血染少林 少林寺正门迎来了最为凌厉的攻击。 首当其冲的便是少林寺罗汉堂的武僧。他们的武功乃是少林寺里最为扎实的,一个个出手虎虎生风。他们以棍棒为主,也有戒刀,长剑,有的两两相配合,有的三五成小阵,却把正门堵得水泄不通,不让金翼门死士逾越雷池斗步。 但少林寺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少年僧人。这个僧人年约十五六岁,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稚气,身材匀称却还很瘦小。他手执一把长剑,在死士当中来回穿插。长剑大开大阖,使的正是达摩剑法。 这位少年僧人便是橙心堂里,继橙缘后的又一位后起之秀橙空! 橙空武学天赋丝毫不弱于橙缘,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其武功已直追当年的橙缘了。特别是一手达摩剑法,只怕橙缘见了,亦要自叹不如。 尽管只有十六岁,但面对凶狠无比的死士,橙空没有一点手软。往往长剑一指,便有一名死士倒地。 如果说整个少林武僧的阻击看作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山岳,那么,橙空便是这座山顶的一只雄鹰,四处出击,却又不离山岳。他们一动一稳,配合得极为默契。 被分派到正门防守的还有白龙帮与华山派,可是他们暂时都被少林僧人挡在了身后,根本就无法直接加入到前面的厮杀。只得一个个在后面握紧了兵刃,以待一有空隙便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武当与太行山寨,崆峒三派守东门。其主力自然是武当弟子,其中最抢眼的自然便是武当青尘温子寂。 温子寂的武功实际已经超越了铁剑道人,直追拂尘道长。只要再给他五年时间,他便可以赶超师傅拂尘道长,青出于而胜于蓝,成为武当第一高手! 东门以武当的太极剑阵为基,两侧各伸一翼,由太行山寨和崆峒派负责。太极剑阵由剑虚子主持,威力惊人。温子寂则在两翼间来回策应,哪里压力大,就往哪里去。 西门乃是赤焰庄和马帮,以及唐门负责的。赤焰庄与马帮在两侧拒敌,中间有漏网的死士,则留给居中靠后的唐门。 唐门暗器乃是天下一绝,但是必须拉开一段距离,否则无法最大限度地发挥暗器威力。因此,他们不得不站在两派后面。 正门的本真大师,东门的拂尘道长以及西门的樊火凤,三个负责的人都尚未出手,站在阵势的最后面密切关注着自己这方的战斗情况。 负责后门的萧洁却没有留守后方,反而身先士卒,率先杀向冲进来的死士。风雷山庄的其他庄众见了,自然不能落后,一个个都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一方面是为了杀敌,另一方面则是有意无意地在保护着庄主萧洁。 紧接着冲上去的便是峨嵋派弟子。萧洁本来就是峨嵋派弟子,只是后来还俗做了风雷山庄的庄主。但峨嵋弟子多数都是与萧洁甚为亲近,都拿萧洁当妹妹看待的。如今见到萧洁第一个冲上去杀敌,自然也不能落后,一个个都电射向冲进来的死士。 跟在后面的是东方世家弟子,由东方白带领。东方白见到萧洁身为这面守将的负责人,居然冲到最前方去杀敌,不禁摇了摇头。但他此时也无可奈何,他不可能上去把萧洁拉回来。更何况,他也没有能力将萧洁拉回来——对于萧洁的武功,他自叹弗如。 东方白只得指挥着自己家的弟子,上前去四处策应,以补缺漏。 四方群雄一开始的阻击战打得极为成功。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誓死拼杀,将想要冲进来的死士一一堵在门外。四方的门脚下,鲜血四处流淌,尸体亦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 可是,阻击战的优势只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胜利的天平便缓缓向金翼门那边倒去。因为这个时候,毒烟才真正弥漫进寺里来。 正在战斗中的群雄,有些一时没有护住鼻子,没有控制好呼吸,便立即被吸入了毒烟弄得神魂颠倒,再也无法战斗了。 到这时,迷烟才真正发挥出其威力! 许多没有用湿巾遮鼻的江湖志士,都渐渐为迷烟所吞噬,慢慢地失去了抵抗力。而那些用湿布遮鼻的,由于激战久了,湿布也渐渐变干,同样不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于是,战斗在第一线的群雄纷纷失去抵抗之力,瘫倒在地。 面前强大的压力突然没有了,一直被压制的死士发现敌人的阻击突然消失,便立即冲了进来。许多江湖志士尚在迷迷糊糊之间,便被死士杀死在地。 地面的鲜血流成了河,胜利的天平又渐渐倾向金翼门! 本真大师挥舞着丈二的紫金禅杖,拂尘道长手持一把雪白的拂尘,樊火凤拔出一墨剑……三人同时冲向了杀进来的死士! 少林寺的四面,只剩下武林高手在苦苦支撑!他们并不是不畏迷药,只是他们的呼吸要比别人更为悠长,能够长时间不呼吸有迷药的空气。 真正不畏这些迷药的,便是此次乾坤门来的十九人,还有樊火凤以及池金鳞,东方白那些曾经当过死士的人。 死士是不畏迷药和普通的毒药的,尽管东方白他们已经恢复了心智,但是体质也受到了锻造,跟死士一样。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果东方白他们不是经受了一番磨难,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体质呢? 这种死士训练的良性后遗症,就连东方白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只是有点奇怪,为何那些遮了鼻子的人都瘫软在地,自己不断呼吸着迷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星雨你们三人马上赶到后门去支援萧洁!” “龙二龙三龙四赶往东门支援!” “龙五龙七凤八赶往正门支援!” “凤五凤六凤七赶往西门支援!” 温子君站在少林寺大雄宝殿的屋脊,眼观四方,见到局势不利,便立即将自己人分派下去。 “龙一!我要去配迷药的解药,这时暂时由你指挥,居中策应。”温子君下令道,“凤一你们四个负责中间这些人的安全,一旦有死士杀进来,一定要速战速决,将他们消灭!” 这种迷药,温子君曾经在碎星峡见过,乃是由普通的“鬼见愁”与“神仙倒”加入罕见的“雀翎草”混合烧成。这种迷药厉害就厉害在,它不能用水泼中毒者的脸面,以此来激醒他。 温子君在东方鸣那里学的施毒术可不是假的。从碎星峡里出来,他便找到了解除这种迷药的解药配方。 少林寺这么大一个门派,自然少不了存储草药的地方。否则的话,少林寺的小还丹也就无法密炼出来了。迷药的解药并不难配,所需要的药材也是极为普通的,如花椒,薄荷等。相信少林寺里肯定会有这些药的。 温子君左脚尖轻点,便如一只点水的燕子,离弦的箭般掠到了正门处。他一把拉住软倒在地却尚未完全昏迷过去的一个武僧问道:“你们的药放在哪里?” 那个武僧伸出无力的手指了指大雄宝殿后面,有气无力地说道:“后面伙房旁的药堂……”话为说完,他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事。如果不是说了这么一些话,只怕他还会坚持不倒的。 温子君见了,只得转向前面的战斗处,瞅准时机,上前挟了一位武僧便走,嘴里叫道:“带我去药堂!你指路!” 这时,温子君刚刚分派下去的乾坤门的十二人堪堪赶到各自负责的地方,加入了战斗。 被温子君抱着走的武僧甚觉窝囊。他一直在罗汉堂练武,自以为即便是到了江湖中历练,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被一个身形比自己还瘦小的人抱着无法动弹。而这个家伙,还抱着他在庙宇上面不停地跳跃,没有一点停滞,足见其武功比自己厉害多了。 有了武僧的指点,温子君很快就找到了药堂。到了药堂门前,温子君便放下了那个武僧,也不理他,径自推门走进了药堂。 武僧被放下后,本来是要赶回正门的,却不料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一样,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在药堂的门槛上,却尚未昏厥过去,眼睁睁地看着温子君制解药…… 第一百零一章 熬药解毒 药堂里甚为宽敞,除进门这面墙外,其余三面墙都是巨大的药柜。药柜上一格格贴满标签的抽屉,令人眼花缭乱。其中央有一巨大的炉鼎,里面不断有滚烫的白气冒出。负责药堂的僧人俱已不见,想是由于金翼门的突然来袭,不得不暂时离开。 温子君凑近炉鼎一闻,欣喜地发现里面竟是烧开的清水。解药以熬汤为最佳,因为汤汁是最容易被人体所吸收的。但一般行走江湖的,随身带着一瓶药水叮叮咚咚的,极为不便,才不得已制成药丸。 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点工夫来烧水熬药,却意外地发现已经有一鼎烧开的清水,这的确让温子君喜出望外。大概是药堂正打算烧水熬药的,却被金翼门打断了,匆忙之间,留下一鼎热水。 温子君再不迟疑,开始抓药。 金银花、薄荷、万福草、银柴胡……只见温子君在三面墙上来往飞掠,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拉抽屉、碾碎药、投进炉鼎,一气呵成,毫无停滞。 软倒在门槛的那个罗汉堂武僧望着温子君的动作,越看就越震惊。他终于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有道理的。温子君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展现出了一个绝世高手的风范,令这个武僧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解药一共需四四一十六味药材。温子君从抓第一味药金银花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味药野莲,居然没有落地一下!他就在三面的药柜上来回横掠,如一只伶俐的灵猴,脚蹬手抓,一气呵成。有时竟然整个身子都飘浮在空中,手却极快地拉出抽屉,抓出药来,又把抽屉推回,借着这一推之力,又转向另外一边。 与此同时,手中的药材却在眨眼间被他的双手搓成粉末,尔后被掷进烧着开水的炉鼎中。要知道,凭双手将晒干的药材搓成粉末,便已是难能可贵的了。更何况,这么轻飘飘的药末儿,温子君居然能够随手便准确地掷进炉鼎里,他那手举轻若重的巧劲,可以说是武林少有了。 那个武僧见了,才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原来竟是一只井底之蛙!温子君如此卓绝的武功令他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收敛起骄傲之心,发愤图强,武功获得最大突破,成了罗汉堂堂主本源大师的接班人。这是后话,不再细言。 十六味药都抓好后,温子君才落在炉鼎一旁,开始给炉鼎加柴。炉鼎一旁堆满了砍好的木柴,为了加速燃烧,温子君每拿起一根,便暗运乾坤力将柴震成细丝。细柴投入炉鼎下,顿时烧成雄雄大火。鼎里的药水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冒出的白气更浓了。 在药汁翻滚的同时,温子君又暗自施展乾坤力隔着炉鼎击在药汁中。炉鼎乃是由紫铜所制,一点也不用担心它会被揉碎。有了乾坤力不断地在药汁中揉挤,药效会更快地被煎熬出来。 那个武僧却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温子君绕着炉鼎把双掌虚按在空中,不知温子君这样的高手在干什么,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巫师在跳大神! 等到温子君停下掌来,炉鼎里的水已经被熬去大半,只剩下粘稠的药汁。这时,温子君轻呼了一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入半瓶乳白色的液体。 钟乳石灵液! 那个武僧倒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温子君倒入炉鼎里的是武林人人都想得之的稀世珍宝钟乳石灵液!这种传说中的武林圣药,能够拥有一点半滴便已不错。可是温子君竟然有一瓷瓶!而且他好像不知道钟乳石灵液的贵重,一倒就是半瓶! 如果这个武僧知道温子君拥有几十瓶钟乳石灵液,其乾坤门大半的弟都有份服用,只怕他更会惊讶得抓狂不已。 收起瓷瓶,温子君又再催旺一次火烧开,解药便已制成。而且,由于加入了钟乳石灵液的缘故,凡是服食了此解药的人,武功也会有所提升。 温子君见解药熬好,便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个瓷碗舀了半碗,走到那武僧面前,捏着武僧的嘴便往里倒解药。 这个武僧大骇。要知道,刚刚在烈火中熬出来的药汁,温度得有多高,不把舌头烫熟才怪!可是武僧偏偏又无力阻止,只得任由那冒着热气的药汁流进嘴里。但武僧很快就发现,进嘴的药汁居然一点也不烫,而且还夹带着丝丝的清凉! 随着清凉的药汁下肚,武僧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温子君手上碗里的药汁,说道:“这,这,这……”却硬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好了!情况紧急,你负责把药送到正门和东门!”温子君不理那武僧一脸的震惊,一边找来一个大铜盆,将半鼎的药汁倒进去。然后又交到还一脸呆滞的武僧手中。 “快去!”温子君大声一吼。 那武僧如梦初醒,身子一颤,差点把铜盆里的解药洒了一地。他脸色稍变,立即转身朝外面赶去。 温子君也找了一个铜盆,将剩下的解药都倒进去,然后托着先往后门赶去。 少林寺四个方向的大门,在温子君熬制迷药的解药不久,便平静了下来。一直疯狂进攻的死士突然如潮水般退却,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群雄们自然不敢追上前去,一是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知晓;二来,他们就是想追也是有心无力了。大部分的人都已中了迷烟而瘫软在地,还能有一战之力的,除了乾坤门派来增援的三个人,只剩几个罢了。 战斗停止后,没有昏迷过去的尚有意识的江湖志士,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乾坤门派过来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不论是哪一个方位的,所表现出来的武功都是超一流的。 就在各门的江湖志士都纷纷中毒倒地时,有了三个乾坤门人的加入,形势又再次逆转。尽管胜利的天平并未倒向少林寺这边,但也未倒向金翼门那边,双方成了一种拉锯战。就是这样一种战果,也足以令乾坤门自傲了。 三个人!杀死士居然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所有的人都开始有点明白,为何江湖的七大门派中的少林武当,赤焰庄,还有新兴起来的风雷山庄,都愿意听从名不见经传的乾坤门的一个长老的号令了。 既然这些弟子都那么厉害,那么,乾坤门的长老会有多厉害呢? 这时,那个端着解药的武僧率先赶到了正门,找了许多器皿,分装了一些解药,又将剩余的送到东门去了。 温子君也没有停歇,先到后门。后门的伤势最大,全因萧洁不顾一切地冲到最前面,导致这里的江湖志士都一个个冲上前去。如果不是叶星雨她们三个绝顶高手及时赶过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交谈,温子君分好解药便转往西门。 西门的情况跟东门差不多,两边都有两个不怕迷烟的高手。东门是温子寂和窦琛义,西门则是樊火凤与牛田。 有了两个不怕迷烟的高手,再加上后来增援的龙凤小队的三个,伤势都没有前后门那么大。 正门的实力最强,毕竟少林寺武僧的武功不是盖的,一个个都是骁勇之极。但是正门的金翼门死士也是最多的,攻势最为猛烈的。如果不是有龙凤小队的三个成员加入,只怕正门就要被金翼门死士冲破了。 四面的江湖志士都一一服用了解药。由于金翼门死士已经退走,他们可以松一口气,较为轻松地打坐运功化毒。 这些江湖志士解完毒,运完功后,都欣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居然有了提升。他们自然知晓这些都是解药的功劳。待他们从那个送药的武僧里知道,解药竟然是乾坤门长老熬制的,对温子君的看法立即有了改观。 温子君却没有停下来休息。他四处检查受伤人数,与乾坤门的其他人都在帮助一些重伤的人疗伤。 他检查发现,这次金翼门派死士攻击,江湖群雄中已经有了不少损伤。近两成的死士已经死在了这次守门战中。 温子君相信,金翼门这次绝对不是真的退走,很快,金翼门就会发动第二次攻势的。 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轮攻击 少室山,山势陡峭峻拔,含有三十六峰。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少林寺便是座落在山北五乳峰下。 少室山的主峰御寨山,海拔极高,为嵩山最高峰。在御寨山半山腰的西边,有一水潭,人称“小饮马池”,水量可供万人饮用。水潭前面,有一突出的巨大岩石,空悬在半山腰。站在这块巨岩上,整个少林寺一览无遗。 三个全身包在黑衣里的神秘人,此时便是站在小饮马池前面的巨岩上。三人的胸前,都绣着一只展翅的金色大鹏鸟。金鹏绣得栩栩如生,三只的模样没有一点区别。但是,居中的那位神秘人的金鹏是最大的,几乎占满了整个前胸,居左者次之,居右者的金鹏最小。 “二魁首,为何攻了一半,却突然退兵呢?”居右者问道。 “老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这第一轮进攻,受到了武林群雄的顽强抵抗么?长此下去,不知会损失多少死士呢。”居左者接道。 “哎,四魁首,这不能怪他。毕竟五魁首新近才擢升上来的,许多事情还要多学习呢。”居中的自然就是二魁首了。 金翼门的三大魁首!他们就聚集在少室山的最高峰御寨山的半山腰上! 三大魁首的后面,还站着一排九位蒙面的黑衣人,他们是金翼门的信使,专职传达魁首的命令。 居右的五魁首听了二魁首的话,立即弯腰下去,极为恭谨地说道:“是!小弟定当努力,不负二魁首的擢升之恩。” 原来,温子君当初在金翼门的地下宫殿杀了五魁首后,金翼门又重新提拔了一个金翼门的头领坐上了五魁首的位置。如今这个五魁首能够被擢升,二魁首居功至伟,所以五魁首对其极为恭敬。 二魁首不再理五魁首,指着眼前的少林寺说道:“我们第一轮攻击,由于迷烟尚未完全浸染整个少林,以至于里面的江湖群雄还有一拼之力,再不撤回死士,只怕会损失殆尽啊。毕竟一个死士的训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五魁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们先把死士撤回,稍待片刻,等迷烟全部浸染到少林的每一个角落。届时,那些负隅顽抗的江湖人士个个中毒倒地,再无反抗之力,我们便可轻易将他们一一拿下了!二魁首果然高见!” 临末,他还不忘拍了一下二魁首的马屁。 从巨岩上望下去,迷药已经笼罩在整个少林寺。 三大魁首只看得到烟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少林寺的轮廓,却无法清楚地望到里面的情况。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少林寺里的情况跟他们所认为的情况,已经相去甚远矣。如果三大魁首知道少林寺里的江湖人士如今都不畏迷药,只怕会一个个气得吐血。 一柱香的时间后,金翼门再次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有了一柱香的时间,温子君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新一轮的防御了。 四处都是滚滚迷烟,但已经不再对群雄构成威胁。在众人的眼里,迷烟只不过是那普通的云雾罢了。 趁着金翼门死士撤走的空档,温子君给四面排出了一个防御阵,称为尖锥阵。所有人排成一个尖锥状。 锥尖直指大门,靠门最近。 金翼门的死士一冲进来,所要面对的便是锥尖。锥尖必须足够锐利,不能轻易被折断。因此,温子君给四个大门的锥尖配上了三个龙凤小队成员。 龙凤小队成员都曾经参与过行军打仗,对于这些阵势了然于胸,加上他们的武艺高超,是最适合锥尖的。 只可惜,如今他们手中拿的是长剑。如果他们手执长枪立在尖锥阵的最前面,威力将更为惊人。 温子君派了凤二、凤三、凤四去后门做尖锥阵锥尖,本来是要把叶星雨她们三个美娇娘换回来的。可是叶星雨三个执意不肯回来,说是要一齐守在后门。温子君无奈,也只好由她去了。 少林方丈本真大师与武当掌门拂尘道长又再次回到了尖锥阵的后方。他们暂时也不用压阵,都来到了温子君居中的地方。 本真大师与拂尘道长相视一眼,都不由点了点头。看来,他们把此次防御金翼门的指挥交到乾坤门长老温子君的手中,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做法。 “阿弥陀佛!老纳果然没有看错。”本真大师对温子君说道,“温少侠此次指挥淡然若定,乾坤门众弟子也个个武艺高强,均可独挡一面。而让老纳感到意外的是,温少侠居然还精于解毒之术。江湖中能有温少侠,实在是武林之福啊。” “哈哈,本真你这次就有所不知了!”拂尘道长笑道,“温少侠乃是我武当青尘的堂兄,之前可是朝廷时炙手可热的大将!这种小型的防御战,温少侠的指挥可谓绰绰有余了。” “两位前辈过誉了!”温子君极为有礼地回道,“金翼门曾经杀害在下至亲数人,如今又妄图称霸武林,荼毒更多的生灵。于公于私,抵抗金翼门都是在下应做之事,实在不值前辈如此厚赞。”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听了,脸色不由一黯,“原来如此。难怪温少侠能够知晓金翼门许多秘辛,只是花了一番心血吧。不过,逝者已逝,希望温少侠能够正视现在,将金翼门击溃,维护武林的正义长久不衰。” “温少侠一家的事,贫道也曾听青尘说过。唉,怪只怪金翼门太过凶残。”拂尘道长亦接道。只是比起本真大师来,他的安慰话就没那么有力了。 三人一时竟无语以对。 “对了!怎么不见赵归箭的?他不是也来了吗?”为了打破僵局,拂尘道长问本真大师。 “哟!你看老纳,居然把他给忘了!”本真大师用胖大的右手一拍额头说道,“赵施主他尚在老纳的禅房里呢!糟了!他此时定然也中了迷药,没有解药,只怕还在昏迷中呢。” “赵归箭?”温子君听了觉得耳熟,细想一下才记起,赵归箭就是蓝家堡的堡主。既然赵归箭来了,那么赵一翔呢? 温子君已经有几年未见过赵一翔。赵一翔一直都对他不错,他心中自然多少有点挂念。 “本真大师,”温子君出口问道,“蓝家堡堡主赵归箭既然来了,不知其少堡主赵一翔可曾一起前来?” “赵一翔啊?”本真大师听了温子君的问话,稍作思索状,尔后才道:“老纳记得他当时跟在赵归箭的后面,嗯,还跟老纳行过礼,的确是来了。只不过,之后老纳便没有再见到他了。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有没中了金翼门的毒害呢!” “这样啊?”温子君不由一阵失望。 “来人!”本真大师突然叫来六七个僧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找找蓝家堡的人,看看他们少堡主赵一翔在哪,都把他们找来!速去!” 六七个僧人领命走了。 本真大师亦带了一点迷烟的解药,赶往他的禅房。 与此同时,金翼门的死士再次杀到! 四面都同时响起了喊杀声。 一冲进来的金翼门死士,便遇到了尖锥阵中三个龙凤小队成员组成的锥尖! 四个尖锥阵的锥尖,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压力。但龙凤小队成员个个身经百战,他们如同把尖刀,将冲进来的死士杀得不得不分开左右两路走。而处在浪尖的他们,一个个绝不手软,长剑挥出,必然有死士中剑。 每三个龙凤小队成员的配合可谓是极为默契。他们一人居中,左右各一人策应,或攻或守,始终站在锥阵的最前端,没有往后退半步。 倒在锥尖面前的死士越来越多。 被迫左右分流的死士,又再次遭到了锥阵两翼群雄的猛烈还击。外层与死士拼杀的志士一旦有所损伤,里面便有人及时抢出,补上缺口。 锥阵的两翼前,同样倒下了无数死士。 只要三角锥阵一直保持阵势不散,那么,金翼门的死士就一定无法攻进少林寺内来。当然,锥阵的锥尖必须保持始终如一的锋锐。一旦锥尖折断,整个阵势便会被冲散。届时,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温子君以为金翼门的第二轮攻击会极为绵长与猛烈的。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死士冲进来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便又如潮水般退走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人间地狱 御寨山,小饮马池前的巨岩上。 二魁首的黑衣无风自动,只听他极为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中毒?还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四魁首也叹道:“而且,他们的防守更加有组织和严密了。如果不是我们见机早,及时召回了死士,只怕会比第一轮攻击更惨。” “是啊,这倒是奇了怪了。”五魁首疑道,“莫非……还有高人在里面,是我们没有估算到的?” “这就麻烦了。”四魁首接道,“如今迷烟未散,我们并不能看清寺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谁出手解了这个迷药的。更何况,进了少林寺的帮派大大小小几十个,我们也难以从中找出那个高手来啊。” “呃,这个……”五魁首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二魁首见状,有点不耐地说道。 “呃,那个……三魁首他,不是在少林寺么?”五魁首有点小心地说道。他知道二魁首与三魁首两人相处并不很和谐,才如此小心地说出来,怕触怒了二魁首。 “他?在里面又如何?”二魁首果然不以为然地说道,“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一个!” “可是,如果三魁首在里面的话,那他就一定知晓到底是哪一个高手解了江湖群雄的毒,也应该知晓是哪个高手能如此快捷地组织起强大的防守啊。到时……”五魁首又说道。 “到时就可有针对性地进攻。”四魁首立即接道,“如果能够联系上三魁首的话,咱们来个里应外合,说不定能一举攻下少林寺来呢。” “哼!即便不联系他,本魁首也照样能够攻陷少林寺!”二魁首却冷哼一声说道。 四魁首与五魁首听了,心里不由一颤,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来人!”二魁首喊道。 他们身后立即上来四个信使。一定排开地向三个魁首行礼,却都没有出声,正洗耳恭听二魁首的命令。 “传令下去!”二魁首说道,“换另一批死士前去进攻!记住,一定要死士揭了蒙面的黑巾,再去进攻!” 五魁首听了,立即叫手叫好:“二魁首果然妙计呀!那少林寺里死守的江湖群雄,见到自己的亲戚朋友进来进攻自己,场面该有多么精彩啊!” 二魁首听了,也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旋即,他又住了口,问道:“面壁崖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攻下来?” 在少林寺的后面,有一山崖,叫作面壁崖。传说是当年少林的始祖达摩大师面壁之所。这里四处群山环抱,环境清幽。后来成了少林寺长老级的僧人修心养性的地方。 事实上,如今的面壁崖上,只有三个少林寺的长老。他们辈份极高,就连少林方丈本真大师见了他们,也要行弟子礼。其中一个更是本真大师也要称之为师叔祖的。 三个月前,这三个少林寺长老的修心养性之所的宁静被打破了。少林方丈本真大师将一个江湖罪人暂行关押在达摩祖师当初面壁的石洞里。至此以后,不断有江湖之人前来骚扰,意图劫走罪人,却都一一被三大高僧击退,甚至又擒获了一些江洋大盗。 但是三大高僧又不习惯这种拒敌退敌擒敌的日子,只是迫于本真大师的请求,不得不违心处之。 不过,他们的清闲日子再次来临。白衣书生的后辈,居然自告奋勇地前来守护这个关押的江湖罪人。而且是本真大师亲自带过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白衣书生行走江湖时,三大高僧还只是个青年,有一个还是个孩子,但也曾经听闻过白衣书生的事迹。因此,他们三个也乐得清闲,把守护江湖罪人的事都交给了白衣书生的后辈白殿军即林立秋。 林立秋率领的白熊世家的弟子,一个个都是好手。他们平常都是在大漠深处的世家训练地进行极为刻苦的训练。为的就是能有机会踏入江湖,领略中原的大好风光。 林立秋平常都是不怎么坐镇,除了第一次上得面壁崖找了龙六谈话,以后便再也没有找过龙六。平常也就是去跟三位高僧聊天谈佛。 间中也依然有江湖中人欲来劫龙六,但都被林立秋及其手下挡在崖下。一些向无恶行的人,便打发他们回去。而那些作恶多端的凶徒,林立秋则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斩杀或擒获。 如今少林寺的一处后院里,关押着满满的江湖恶人。林立秋不知如何处置,便都交给少林方丈本真大师。可是本真大师也一直很忙,并未有机会处置这些人。 关押了龙六三个月后的这天,突然来了一队蒙面黑衣人袭击面壁崖。 这队蒙面人的进攻极有组织,而且一个个身手不凡,给了林立秋他们很大的压力。而且,击退了这队蒙面人,又有第二队蒙面人攻上来。 值得庆幸的是,面壁崖两面临渊,一面是峭壁,只有一条石径通往面壁崖。只要林立秋他们坚守在路口,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尽管守得住,但是,如果蒙面人不断有新力军加入的话,林立秋他们就那三十几人,长此下去,优势必将倒向蒙面人那边。 最后,林立秋决定向少林寺求援。如今已跟蒙面人厮杀了许久,动静极大,却仍未有少林寺僧人前来,看来少林寺也有可能遇到了强敌。 无奈之下,林立秋决定自己突围,去少林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蒙面人又是怎么回事。 林立秋将手下托付给三位高僧,自己便全力突围。凭着强劲的实力,林立秋顺利冲过蒙面人的包围圈,往少林寺后门掠去。 金翼门的第二轮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令温子君大为不解。他知道金翼门的作风,金翼门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的。他们一定还会有第三轮攻击! 温子君立即传令下去:“锥阵阵形不变,把伤员换下,保持最佳防守状态,随时防止金翼门的第三轮攻击!” 替温子君传令的便是龙一和凤一。 四个锥阵刚刚休整完毕,金翼门的第三轮攻击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攻击的死士,都没有遮住头,露出了群雄甚为熟悉的脸庞! 这些死士,正是近来失踪的江湖志士训练而成的。 少林寺正门,取了面巾的死士冲了进来。处在阵形锥尖的龙七首当其冲,他对于江湖人士并不熟悉,因此,面对第一个冲到面前的中年样貌的死士,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可是,就在龙七的剑要刺入那个中年死士的前胸时,旁边的吕家明却横加一剑格开了龙七的长剑。他嘴里大叫道:“不要!他是本派的师叔风不识!” 只可惜,风不识一点也不领情,反而一剑刺向吕家明。龙七只得回剑把风不识的剑格开,然后又顺势一剑刺向风不识的咽喉。 吕家明见了,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叔死在面前。于是他又举剑将龙七的长剑挡开。 “你这是干什么!?”龙七大怒,对吕家明吼道,“他现在不是你的师叔,是金翼门训练的死士!是来杀我们的!” 就在这一瞬间,那风不识再次挥剑刺向吕家明。吕家明自然无法闪躲,龙七的剑刚被吕家明挡开,加上刚才又分神怒斥吕家明,也无法及时回剑。无奈之下,龙七只得移步过去,一个撞肩摔将吕家明撞了开去。 吕家明被撞开后,也不还击,反而双眼通红,用哭腔叫道:“我不管!他是我师叔,他是我师叔!” 龙七的移位,等于锥阵的锥尖出现了断裂,冲上来的死士渐渐往里面冲杀进来。 “天哪!那不是师兄么?……师兄,师兄!”一个江湖人叫道。可是回答他的,却是刺进他胸前的长剑!“……师兄,师兄,你为何……杀我……” “伍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么?啊……” “侄儿,你娘找得你好苦啊!来,跟为叔回去吧!……啊……你,怎么……要杀为叔?” …… 少林寺四个方位的锥阵都在同一时间被金翼门死士轰然冲散!更为甚者,群雄见到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一个个不忍出手,有的还干预别的同伴出手。可是那些被训练成死士的亲友,却一个个六亲不认,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真正毫不动摇的,只怕就只有乾坤门的弟子了。就连拂尘道长,樊火凤,萧洁……他们见到自己的同门弟子杀进来,也都不由迟疑起来。 而反观那些死士,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的生命,连眼也不眨一下。对于他们来说,面前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他们刺杀的对象罢了。 刹时间,少林寺的四个大门血流成河,成了人间地狱。 第一百零四章 缘来是你 谢小敏手里紧攥着剑,却怎么也无法提起。 “师叔!”谢小敏双眼含着泪水,嘴里叫道。 在她面前杀着群雄的正是风不识。 风不识贵为华山派掌门的师弟,武功自然不弱。尽管华山派已经没落,但华山派的武功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再则,风不识经过死士训练,激发了自身的潜力,武功已然更上一层楼。 风不识对华山的每一个弟子都是极为照顾的。他为人疏狂洒脱,却不摆架子,极为平易近人。他虽然没有收一个弟子,却跟华山的每一个弟子都很好,也时常指点他们的武功。 特别是谢小敏,风不识更是对其照顾有加,指点武功也最卖力。在当年她差点被淫贼污辱的痛苦时期,全是风不识在旁边开导,安慰她。 谢小敏在风不识一次醉酒后,终于知道他为何对自己那么好。原来,风不识与她爹同时喜欢上了她已经死去的娘亲。后来她的娘亲选择了她爹,而风不识则黯然神伤,此后也没有再娶,一直孑然一人。 “师叔!”谢小敏凄然叫道。 可是现在,这个除了爹以外最亲的人,却已不认识她了。她所认识的风不识,是个爱憎分明,大仁大义的江湖英雄。 “一叶知秋”林立秋冲上华山解释,华山弟子一片震怒,独有风不识相信林立秋的话。当时谢小敏的爹并不在华山,只有风不识地位及辈分最大,因此,华山弟子虽然想留下林立秋,却被风不识阻止,放他下山。 事后谢小敏都对风不识生气了。可风不识对她说道:“你要相信师叔,那林立秋的双睛坦荡而又清澈。而且,如果真是他所为,他犯得着亲自上华山来辩解么?” 谢小敏因为有了潘飞虎与吕家明先入为主的说辞,便也一直以为那是林立秋所为。但经风不识的一番解说,却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那林立秋上得华山来,一直都是坦荡荡的,而且目不斜视,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君子。 自此以后,谢小敏都会想起林立秋那双坦荡而又清澈的眼睛。她越想就越内疚,可越内疚,那双坦荡而又清澈的眼睛就越发清晰起来。 这一次来少林,谢小敏怎么也要赖着她爹让她下山。在她的心底,实是希望能够再次见到林立秋,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只是一到少林寺,谢小敏就彻底失望了。林立秋被诬为淫贼,又怎么会在江湖群雄面前现身呢? “……师叔!”谢小敏望着渐渐逼近的风不识,却怎么也提不起剑来抵挡。只能任由风不识的长剑,夹带着死亡的气息向她刺来。 “死在师叔的剑下,也算是替母亲还他一个人情吧。”谢小敏心里默念道,“只是,只是……”只是她还有一个遗憾,她不能当面对那双坦荡而又清澈的眼睛的主人说声“对不起”了。 “对不起!”谢小敏嘴里喃喃地说道,那支越来越大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长剑仿佛消失,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那双坦荡而又清澈的眼睛。 谢小敏缓缓地闭上双眼,准备接受风不识的刺杀。 “锵!” 一声刀剑相碰的声响,就在谢小敏面前响起。 谢小敏不由眼开了迷离的双眼。 风不识的长剑已经被一把银色大刀格开,风不识也被大刀震得连退五六步,手上长剑亦出现了一个裂口。 可是谢小敏的左肩还是被风不识的长剑刺中了。风不识这一剑本是刺向谢小敏的心窝的,但被银刀格挡开,便刺偏了。 先前谢小敏一心求死,倒也不觉得中剑的左肩有什么疼痛的。可是如今,她突然“啊”地一声,右手抚上左肩,左肩上鲜血直流。她一个踉跄,再也站不稳,便要跌倒在地。 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扶住了谢小敏的小蛮腰。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子问道,正是手拿银刀替谢小敏挡开风不识的杀招的人。 “我,我没事。”被一个大男人的手搂住纤腰,谢小敏不由大为害羞,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可是她知道不能这么做,再怎么说,这个人也是救了自己的命呢。 于是,谢小敏强忍着羞意,抬起秀脸望向大手的主人。 “是你!”谢小敏本来是要说“谢谢”的,可是一见到面前的这个人,却换成了“是你”两个字。 她的脸一阵激动,因为她看清了那个人的眼睛! 一双坦荡而又清澈的眼睛! 用银弧刀磕开风不识的长剑,尔后又伸手扶住谢小敏的,正是林立秋! 原来,林立秋从面壁崖冲出来赶到少林寺后门时,正是金翼门的第三轮攻击发动不久。这次攻击的死士都取了面巾,让决心防守的江湖群雄顿时一阵混乱。 四个大门的锥阵都一时溃不成军,许多死士已经冲进了少林寺里面。 整个少林寺里四处都是呼喊及惨叫声。 林立秋看到后门一片混乱,却不知应该找谁,他只得一路杀着死士,一路冲进少林寺。他自从回到白熊世家后,在家族的大力帮助下,武功一日千里。能先击败铁剑道人,然后又与温子寂两败俱伤,足见其武功的厉害。 终于在正门见到了少林寺僧人的身影,林立秋大喜,相信少林方丈本真大师定然在那,便从大雄宝殿的屋脊飞驰而去。 本来温子君几个人一直都是站在大雄宝殿的屋脊上的,但由于金翼门的死士经冲进来,整个寺里一片混乱,他们不得不出手去截杀冲到里面的死士。 尽管死士已经取下了蒙面的面巾,但他们那一身黑衣却依然十分显眼。 林立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死士挥剑刺向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而那个女子竟然像是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死士的长剑刺向她。 于是,林立秋一个箭步疾奔而上,银弧刀同时划出。但依然慢了一步,那个死士的长剑被磕偏,却还是刺中了女子的左肩。 林立秋正要追上前去斩杀那个死士即风不识,却不料鹅黄女子忽然身子一软,就要跌倒,他只得停驻脚步,伸出左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听了谢小敏的“是你”两个字,林立秋不由一愣。 “姑娘!我们以前见过吗?”林立秋也觉得这个女子有点面熟,不由问道。 当年,林立秋在那蒙面淫贼的手中救下谢小敏,却并未来得及细看她的面容便被赶来的潘飞虎他们误为淫贼。后来上华山辩解,他也是目不斜视的,对谢小敏的面容也只是匆匆一瞥。 几年过去,谢小敏的面容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谢小敏听了林立秋的话,心里没来由地一酸:“原来他早已忘了我!可笑我却一直都惦记着他呢。”嘴里却苦笑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就是……” 可是谢小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死士冲上前来,见了谢小敏便刺。这个死士已不是风不识,也不知风不识又杀到哪个地方去了。 林立秋自然不能让这个死士刺中谢小敏,他的搂住谢小敏纤腰的左手一紧,尔后把她往后一带,自己的身形便正面对着那个死士。接着,银弧刀刀起刀落,这个死士便已经倒地不起。 谢小敏身子柔弱,几乎是靠在林立秋的左臂弯里。感受到林立秋那强健而又温暖的臂弯,谢小敏又忧喜,又羞又内疚,神情复杂。 “姑娘刚才说什么?”林立秋解决了那个死士,又问谢小敏。 可是谢小敏尚未开口,又有两个死士杀了过来。 林立秋无奈,只得搂着谢小敏,银弧刀再次迎向两个死士。 这两个死士的武功,却比刚才那个要高出许多。只是林立秋左手还扶着一个柔弱的谢小敏,仅凭单手侧身还击,威力自然弱了许多。 如果林立秋放开手大力搏杀的话,三十招内便可击倒面前的两个死士。但如今谢小敏在身旁牵绊,等于限制了他半边的力量,再加上其中一个死士不攻他,反而一个劲地攻击谢小敏,如此更让林立秋左形右绌,狼狈之极。 无奈,林立秋大喝一声,奋力一刀斩向攻击谢小敏的死士,却把后背露给攻向自己的死士。 林立秋的愤怒一刀,威力惊人,硬是将攻击谢小敏的死士连剑带人都劈断!只是他后背空门大露,终被另一个死士斜斜地刺了一剑。这时,林立秋却不闪退,反手一刀,正好将那死士持剑的右手齐臂砍断。 断臂与长剑失去了支撑力,一齐掉落地上。但死士熟视无睹,断了手臂也不自知,依然舞着左手扑向林立秋。 林立秋忍痛再次挥刀,直接将那断臂的死士斩杀了。 “你……你受伤了!”谢小敏惊呼道。 “就这点伤,不碍事!”林立秋却笑了,看不出有丝毫的痛苦,仿佛那剑是刺在别人的背上。“对了,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我是华山的谢小敏。”谢小敏忽然低下头,红着脸,细声地说道。 林立秋听了,先是一副冥想的样子,继而却恍然大悟起来,大叫道:“原来是你!” 第一百零五章 兄弟相见 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华山的谢小敏后,林立秋一直搂着谢小敏的纤腰的左手不由一松。 谢小敏整个人都是依附在林立秋身上的,如今骤然失去了林立秋强有力的支持,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林立秋见状,赶紧伸出左手,再次托住谢小敏的小蛮腰,嘴里慌道:“谢……姑娘,你,你怎么样?” 谢小敏抓紧了林立秋的左臂,银牙暗咬,终于昂起秀脸,说道:“林……壮士,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一直都错怪了你!” 林立秋自然知道谢小敏说些什么,他此时苦笑道:“你还说这些干嘛?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我,我都差不多忘了。” “不,我要说!”谢小敏不知哪来的勇气,“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早一点明白,就不会连累林……壮士了。所以,如果有什么能够补救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姑娘言重了。”林立秋大笑道,“我一生行事仰不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只要我心坦荡,别人说些什么,我又岂能理会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谢小敏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林立秋打断了。 林立秋说道:“谢姑娘你不必再说了。我们每一个人在这悠悠天地里,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我们每个人只有数十年寿命,在绵长的时间长河里,只不过是浪花一朵。人生苦短,我们又何必过于执着过去呢?” “所以,过去的事情,姑娘你还是忘了吧。我们还有几十年可活,为何不直面美好的未来呢?”林立秋继续说道。 谢小敏听了,一时无语,又像是在深思林立秋刚才的那番话。 这时的少林寺,群雄已经从开始的惊愕,迷茫,痛苦渐渐冷静下来。特别是温子君率领的乾坤门弟子,他们个个都是毫不手软,把冲到里面的死士一个个击杀。 庆幸的是,金翼门的死士只取下了蒙面的面巾,并没有换下黑色的衣服。否则的话,这些死士换上平常的衣裳,混进群雄当中,到时真假难辨,对付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湖群雄冷静下来,痛定思痛,终于明白一件事:眼前的一个个死士虽然都是亲朋好友的面孔,却只不过是金翼门的杀人工具罢了。如果不及时阻止他们,将来会有更多的亲朋好友死于他们剑下。 终于,江湖群雄稳住了阵脚,开始向那些曾经的亲友,如今的死士挥出了刀剑。为了能够坚定地杀向死士,群雄将熟识的面孔让给同伴,自己则专找陌生面孔的死士搏杀。 只是,每一个人都是双眼满含着泪水,脸上亦是满含悲怆地杀向死士。洒落地面的,除了双方的鲜血,还有群雄的泪水! 这个时候,乾坤门的弟子的作用才真正发挥出来!温子君与叶星雨三位美娇娘自不用说,单说那十五个龙凤小队成员。 他们一个个都曾久经沙场,知道在战场中杀敌讲究的便是狠辣与快捷。如今武功更加精进后,手中之剑挥洒得更加如意,几乎是剑剑都是死士的要害。即便是遇到稍为厉害的,也是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他。 渐渐地,冲进来寺中心的死士已被清空,然后,群雄再慢慢向四面反击,一步一步地收复“失地”。 终于,江湖群雄与金翼门的死士再次在四个大门前厮杀起来。两边各不相让,杀得难解难分。 就在这时,金翼门的死士再一次退走了。只留下如山的尸体和成河的鲜血。 御寨山上,小饮马池前面。 五魁首大为不解,问道:“二魁首,此次进攻不是很顺利么?为何又突然要退呢?” 四魁首亦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原闻其详。” “让死士露出真面目去进攻,的确收到了奇效。”二魁首缓缓说道,“如今那迷烟渐散,我们刚才也可看到,死士已然冲进了少林寺,给里面的江湖志士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与伤害。只是,少林寺里的那帮武林中人,经过一番混乱以后,已经重整阵脚,开始了有组织的防守。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增加死士的伤亡罢了。” 二魁首娓娓道来,从中却可看出,他竟是一个极谙兵法之道的人! “少林寺里的江湖人就那么多,我们不断地进攻,他们必然会不断地防守。我们的死士分几批进攻,可以轮换休整。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休整,我们进攻一次,他们就必须全军严阵以待。只要我们再组织几次进攻,定然可以拖累拖垮他们。届时,我们再把王牌死士派出去,便可将寺里的江湖中人一网打尽!”二魁首的言语中透露出极强的信心。 五魁首适时地说道:“二魁首的神机妙算,可比孔明啊。” “哼。”二魁首不无得意,“面壁崖那边可曾攻克?” 四魁首听了,连忙应道:“尚未攻克。” 二魁首微微一怒,骂道:“真是一堆饭桶,区区几十人,派了三个死士小队过去,居然到如今也还未把面壁崖攻克!” “呃,这个,二魁首请息怒!”四魁首接道,“那面壁崖一面是峭壁,两面临渊,只有一条路相通。四处通风,迷药也无法飘往那里。而那些守在面壁崖上的家伙,一个个都是江湖好手。少林的三大高僧,武功更是高深莫测。想要攻下面壁崖,实在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完成的啊。” “哼。”二魁首又冷哼一声,心里也知道要攻下面壁崖还需要不少时间,便也不急,又换了一个话题,“我们也已看到,刚才攻击少林寺,寺里有十几个人竟然没有受到死士的干扰,其心性之坚忍可见一般。而且,他们的武功也是其中最为厉害的。到如今他们居然没有一个受伤。你们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么?” “尚不清楚。”五魁首答道,“不过,看其穿着打扮,倒不像是七大派中的人。想来是江湖中的哪一个小帮小派的吧。” “哼!一个小帮小派的十几号人,却比一个大派的人还厉害。这也叫小帮小派?”二魁首有点不满。 “但,但事实哪些啊。”五魁首有点惶恐地应道。 “只可惜,没有三魁首的消息,否则,他在里面定然知晓这些人的来历。”四魁首叹道。 二魁首听了,轻哼一下,却没有说什么。或许他也赞同四魁首的话吧。 温子君见金翼门的死士退走,便立即让龙凤小队检查各门的伤亡情况。汇报回来的情况,形势不容乐观。 经过金翼门的第三轮攻击,江湖群雄再损三成,加上先前的两成,已经死伤一半!只要金翼门再来几次猛烈地攻击,江湖群雄将会锐减,最终只怕会落得个全军覆没。 当然,温子君完全有能力带着龙凤小队冲出去,但是剩下的江湖群雄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金翼门所灭,这是温子君无法做到的。 就在这时,温子君却听到正门那边传来几句怒吼。他可不想群雄在这个时候内部产生矛盾与分歧,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温子君赶过去一看,不禁一呆:“林大哥!?” 事实上,当林立秋提出要替少林寺守护龙六时,本真大师都是一惊。但随即便答应了。只是少林寺并未将这一消息公布出去。因此,温子君并不知晓林立秋竟然尚在少林寺里。 此时,林立秋已经松开了搂着谢小敏的手。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竟是吕家明! 吕家明自然没有忘记林立秋。金翼门死士一退,他便转回来,正好看见林立秋搂着谢小敏。他脸色剧变,手中剑一指林立秋,怒斥道:“林立秋!你这个淫贼,还来干什么?还不放开我师妹?” 还好当时群雄也正自顾不暇,并没有听清吕家明的吼叫。 谢小敏却在这时说道:“师兄!不是这样的!师叔要杀我,是他救了我!” “他会救你?”吕家明的剑依然指着林立秋,“就算他真的救下你,也是别有用心的。师妹,难道你忘记他是什么人了吗?” 这时,林立秋却对谢小敏说道:“姑娘你站稳,我要松手了。”说着,便慢慢将搂在谢小敏纤腰上的左手抽了回来。 “我已经放开她了。”林立秋站开几步,然后对吕家明说道,“你可以过来扶住她。她是你的师妹,你可要照顾好她。” 吕家明见状,立即抢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谢小敏。但他的剑还是指着林立秋,说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立秋苦笑道:“能够安然离开少林寺再说吧。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奉陪。”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温子君叫道。 林立秋一转身,便见到温子君。他笑道:“二弟,你终于来了。” 温子君听了一愣,说道:“听你口气,好像知晓小弟一定会来似的。” “你当然会来!”林立秋又笑道,“只要龙六在这里,你就一定会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江洋大盗 “林大哥为何有此一说?”温子君有点不解。 “我问过龙六,你是他的主人。”林立秋笑道,“而他的武功,全是你所传授的。如今他被冤屈在面壁崖,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能不来救他呢。” “龙六在面壁崖?”温子君接道,“林大哥你怎么知道?”其实温子君心里还有一句话,“莫非大哥也是冲着乾坤宝藏来的”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林立秋点头道:“我么,哈哈,是冲着乾坤宝藏来的!” “啊?!”温子君万分惊讶,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哈哈,我冲着乾坤宝藏来没错。不过,”林立秋笑道,“我不是为了抢宝藏来的,而是为了守护乾坤宝藏而来的!” “守护宝藏?”温子君被林立秋说得一头雾水,脸上的疑色更浓了。 “确切地说,是守护一把剑!”林立秋指着温子君腰间的乾坤剑,正色道,“我们白熊世家的任务,便是为了守护乾坤剑的!” “这,这……哎呀!林大哥,你都快把小弟说糊涂了!”温子君一脸的急切,“你就好好地给小弟讲清楚好了!” “好吧。”林立秋面色一整,缓缓说道,“二弟腰间佩着乾坤剑,修练的又是乾坤心法,自然知晓乾坤老人了?” 温子君听了,也一脸正色道:“不错!事实上,小弟的一身武功,均来自乾坤老人的遗学!” “这么说,二弟你便是乾坤老人的传人了?”林立秋乐道。 温子君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小弟曾经在乾坤老人的遗骨面前磕过头,但因小弟已经拜过师,便没有称其为师傅,依然尊称他为乾坤老人。” 林立秋听了,突然整了整衣裳,然后双手握着银弧刀,向温子君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这一举动,吓坏了温子君。 温子君立即跳着闪开林立秋的鞠躬,嘴里叫道:“林大哥!你这是为何?” 林立秋重新站直了身子,一脸肃然道:“二弟!我这一拜,不是为了拜我的二弟,而是拜乾坤老人的传人!” “为什么?”温子君不由问道。 “为什么?”林立秋听了,大笑道,“我们白熊世家,乃是乾坤老人暗自培养的一个门派。任务便是守护乾坤剑,不让乾坤剑落入奸邪手中。” “什么?!又是乾坤老人!”温子君大为吃惊。 “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映日雪花白”。这句话里最为神秘的四大门派,居然都是出自乾坤老人的大手笔! “好了好了!”林立秋笑道,“关于这些事情,我们还是稍后再详谈。我如今还有要事找少林方丈本真大师呢。” “本真大师去找赵归箭了。”温子君突然拉住林立秋说道,“大哥有什么事便告知小弟吧。怎么说小弟也是寺里的最高指挥呢。” “哦?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林立秋有点不信。 温子君脸色一正,说道:“绝非戏言!” 林立秋见状,有点相信温子君的话了。他笑道:“其实找你更对。事情是这样的,面壁崖如今正受一帮黑衣人的轮番攻击。对了,跟进攻这里的黑衣人打扮一样。” “嗯,金翼门的死士。”温子君点头道。 “他们是金翼门的死士?”林立秋疑道,“不管那么多了。面壁崖易守难攻,他们一时三刻还是攻不下的。但是,毕竟守崖的人太少,那金翼,金翼门的死士却摆出车轮阵,不停地攻击。长此下去,面壁崖必然失守。所以,我想,能不能派人支援,最好能够将他们接到寺里来。” 温子君听了,不禁沉思起来。不一会儿,他苦笑道:“大哥,小弟自然赞同将他们接过来。只是,如今看来,人手却是有点不足了。金翼门的三轮攻击,群雄已经死亡一半。只要金翼门再来几次有力的攻击,少林寺只怕就真的成为人间炼狱了。” “要是如今再分一些人去面壁崖,只怕少林寺的防守更为薄弱,后果不堪设想。”温子君继续说道。 “人手不足?嗯,的确是个问题。”林立秋点点头道,“可是,如果不去支援,只怕面壁崖也会失守啊。” 沉吟间,林立秋突然灵光一闪,对温子君大声说道:“在少林寺的后院,还有近两百个江洋大盗,如果他们能够出手的话,岂不是增添了两百的新力军?!” “真的?”温子君一听,乐道,“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林立秋面露担忧地说道,“他们都是江湖的大恶人,一个个桀骜不逊,我们无法驾驭呀。” “这倒是无妨!”温子君稍事沉吟一番后说道,“等下小弟跟大哥一起去,定要说服他们加入我们。” “如此甚好。”林立秋说道。 谈完正事,林立秋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这时他才发觉背上的剑伤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啊”地一声,痛叫了出来。 “林……壮士!”这时,一个羞怯的声音叫道,“哎呀!你的背还在流血!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林立秋转身一看,却是谢小敏。她一手捏了一只小瓷瓶,一手攥着一团纱布,有点羞意又有点紧张地望着林立秋。 温子君自然不知道林立秋跟面前这个鹅黄女子有什么关系,但他从那女子的神情,便可看出她对林立秋的关心。 于是,温子君大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姑娘了!快点过来帮我大哥包扎一下,等会大哥还有要事去做呢。” 林立秋也不是个忸怩的人,他见谢小敏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加上自己背上的伤的确需要旁人帮忙才能包扎,便朗声说道:“好吧。那就先谢谢谢姑娘了!” 谢小敏本来是有点害羞的,这时听到林立秋嘴里说的“谢谢谢姑娘”,居然像是有点结巴一般,不觉“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便少了一份拘束,说道:“看你说的,你这乃是为我而受伤的,我帮你包扎一下,你说那么多客气话干嘛呢。” 林立秋也似乎发现自己的话里有点让人误会,便“呵呵”一笑,也不再说话,把受伤的后背转向了谢小敏。 谢小敏见状,也不再说话,双手麻利地给林立秋清洗伤口,上药。 温子君也没有闲着,他立即四处巡视,看看具体的伤亡情况,也适当地对群雄鼓励一番。 等温子君回来,谢小敏已经帮林立秋包扎好了伤口。不仅如此,她还顺手把林立秋那割破的衣裳再次缝补好了。 “好了。我们走!”林立秋见温子君回来,说完他提刀便走。他似乎很怕呆在原地,走时头也不抬。 温子君立即跟上。 “哎!林壮士,你要注意,别让伤口再次开裂!”谢小敏在后面大声地说道。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少林寺的后院。后院极为宽广,竟有两排极为整齐的房屋。 林立秋径直带着温子君进了左侧的后面那幢房子。 进了房子,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温子君不由疑道:“大哥你说的那两百号人呢?” “二弟别急!”林立秋说道,边说还一边走近正对门的墙壁上的那个神龛。他伸手抓着神龛上的观音铜像,用力旋转一周半。 温子君很快就听见了神龛左侧的墙壁上传来机关的轧轧声。不一会儿,那里便出现了一个可容人进出的小门。 跟着林立秋下去,温子君才发现,那小门下面是一地窖。不过临时加上粗大的木架,成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地牢。 地牢里面,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他们便是江洋大盗,罪大恶极之辈!如今一个个无精打采——全都昏迷过去! 尽管是个地窖,但也有其通风的地方。于是,外面的迷烟也同样渗了进来。但到了这里,已经是极为稀薄,因此,有许多江洋大盗虽然中了迷药,但是却没有昏倒。 温子君立即掏出了迷药的解药,分派给这些江洋大盗。 “众位一定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温子君见两百江洋大盗都已差不多清醒过来,便出口问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乃是关乎我们切身利益的大事!” “江湖中新现一个帮派,名为金翼门。金翼门设计,对了,你们就是为此而被关进了地牢的!”温子君继续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救援面壁崖 “什么狗屁金翼门!老子从未听说过!”一个粗大的声音说道,“老子只知道是被你身边的那个家伙关……呃,请进这里来的!”他似乎觉得说“关进来”太没面子了,便改成了“请进来”。 温子君定睛一看,此人所约三十,甚是眼熟,细想一番,他猛然记起,这个说话的人竟然是江湖淫贼红粉金刚巫山! 当年,温子君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丁鱼,便赶到顾家庄去找顾影,想问个清楚。结果在顾家庄门前遇见了折花会的红粉金刚巫山。最后,他还将巫山抓住交给了顾家庄。岂料晚上便被折花会血洗顾家庄。想来巫山便是于当晚混乱中逃了出去的。 只是温子君没有想到,巫山竟然也想来打乾坤宝藏的主意。 不过也是,乾坤宝藏被江湖传说其中有巨大的金银财宝,更有绝世武功,谁不想要呢? “哟,这不是红粉金刚巫山么?”温子君不由笑道,“你果然不愧金刚之名哪!明明是被我大哥擒了进来,却硬要说是被请进来的。” 巫山听了,大吃一惊,说道:“你,你是何人?怎么会认识老子?” 温子君当初化名秦风去顾家庄,脸上还戴着面具。如今他却是素颜出世,巫山自然不认识。 不过,巫山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却拉着巫山的手臂说道:“大哥,那个人,我好像以前见过呢。” 温子君再次细看过去,发现也是个熟面孔。这人竟然是当年与姬月眉结伴乘船顺长江而下时,在船上欲对他和姬月眉不利的“玉面蜂”欧阳灵! “哈哈,原来还有一个认识的人啊。”温子君乐道,“小子!没想到你的命还真大,跳进长江里也没事,嗯,看来摸了不少鱼吧?” “你!真的是你!”欧阳灵亦是一脸讶异之色,间中还夹着些许的恐惧。但是欧阳灵一直不知道温子君和姬月眉是姓什名谁,只知道温子君是个惹不起的武林高手。 当然,温子君也不知道欧阳灵的名号。他笑道:“自然是我!多年不见,不知兄台的摸鱼技术有没提高呢?” “哼!”欧阳灵轻哼一声,却不再吭声。 不过,温子君立即脸色一整,正色说道:“列位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那是金翼门的死士在进攻少林寺里的江湖群雄。他们连续攻击了三轮,江湖群雄已经损伤一半。如果继续下去,江湖群雄将会一一被金翼门所灭……” 温子君话未说完,便又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灭了就灭了呗!反正平常我们也是恨不得他们去死的。他们的死活又能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就是……”许多江洋大盗都在附和那个尖细的声音。 “江湖群雄的死活自然不关你们的事。”温子君面色如常说道:“但是,金翼门攻陷了少林寺,杀了群雄,下一个被杀的对象便是你们!”他适时地伸出手来游指着面前的两百江洋大盗。 顿时,不少江洋大盗的附和声都低了下去。但是,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那个什么金翼门要杀外面的人,我们也是想要外面那些人的命。我们与金翼门乃是同路人,他们怎么也不会杀我的吧。” 温子君此时却冷笑起来,说道:“金翼门欲图雄霸天下,他们灭了江湖群雄,难道还要跟你们分享整个武林么?到时,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巫山问道。 “第一条自然是死路,金翼门杀尽天下英雄后,便是你的死期到了。”温子君顿了一下,“至于第二条路,金翼门把你们抓起来,每个人都喂一粒‘弃魂丹’,失去意识,成为他们傀儡,永远受他们奴役。” 所有的江洋大盗都顿时默不作声,似在想着两条路是否值得走下去。 “妈的!老子如果失去自由,受人摆布,还不如去死!”巫山第一个大声叫道,“既然怎么也是不让人活的路,老子宁愿跟他们拼了!” 巫山开口表态,欧阳灵亦是牙齿一咬,说道:“我要的是自由。如果没有自由,跟死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也跟他们拼了!”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人的表态,接着便是第三个,第四个……尽管还有少数几个默不作声,但温子君已经当他们是默认了众人的这个决定。 “很好!”温子君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之所以成为今天这个样子,背后都有一段伤心史。我相信,只要你们今日能够为了整个武林,为了江湖群雄而拼命。外面的群雄一定会原谅你们,不再计较你们的过去。只要你们日后不再为非作歹,他们也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真的这样吗?”巫山轻声地问道。他不像是问温子君,反而像是在问自己的心。 “好了!”温子君说道,“相信你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等下便随我出去。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出去后不听从指挥擅自离开或与群雄产生摩擦的,我可不会放过你!就算你今日逃出了少林,我也定能把你找出来!” 说着,温子君的右手食指朝地窖的石砖一指,一道土黄色的剑气击了过去,那块坚硬的青石砖顿时化成灰尘。 “如有不听从指挥者,有如此石!”温子君厉声说道。这些江洋大盗可都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人,如果不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只怕他们会不听话。 果然,那些江洋大盗见到温子君那一指的威力,个个都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少林绝学“一指禅”也是威力极大,但必须是近身相搏。可是温子君的一指,却是远近皆宜,威力更甚,他们岂有不惊之理? 就连少数几个扮深沉的大盗,见了温子君的一指之威,也不禁一脸惊讶。 “好,既然都不出声,就表示你们默认了。”温子君点头道,“为了便于指挥,你们两百人分成两队。一队为出身于长江以北的,由巫山负责;一队为出身长江以南的,由那个,对,就是人负责!呃,你叫什么?” “欧阳灵!”温子君指着欧阳灵,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才有此一问。欧阳灵听说温子君要他负责一队人马,心头一热,回答时的音量便不由提高了一些。 “当然,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的武功高于这二人。但是,叫他们负责,主要是负责传达我的命令,清点你们的人数。你们当中如果谁有意见,可以现在站出来跟我说。否则,一出个地窖,便再无更改。”温子君又警告道。 江洋大盗几乎都是独来独往的,谁也不想做什么队长之类的。见有人做,他们也乐得清闲,倒是无人站出来反对温子君的安排。 “好!下面随我出去。巫山带的江北队先出,然后是江南队。你们的兵刃就在上面,等会上去便各自取回吧。”温子君说完,便与林立秋率先出得地窖。 很快,两百江洋大盗便从地窖鱼贯而出。江北队人数达一百二十三人,而江南队只有九十八人。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站在白日之下,都在拼命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均是一脸的惬意。 适应了外面的环境,大盗们都领回了久违的兵刃。他们一个个抚摸着自己趁手的武器,就像是在爱抚着自己离别已久的情人。 “好了!现在大家听着,我们将执行第一个任务!”温子君说道,“首先,巫山及欧阳灵,将你们队里人的信息记录下来。” 巫山与欧阳灵记录信息时,温子君开始交待:“我们此次的任务,便是配合面壁崖里的守兵,夹击金翼门死士,将面壁崖上的高僧及众守兵接到少林寺来。” 大盗们一听是去接乾坤宝藏的知情人龙六,都一个个兴奋不已。 温子君自然知晓这些江洋大盗在想些什么,他连忙泼冷水道:“说龙六是知晓乾坤宝藏,那是金翼门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他们就是想通过龙六将江湖人士全都引到少林来,好一网打尽!” 听了温子君的话,大盗们都半信半疑,但一个个都不再那么兴奋了。 出少林后门时,守在后门的群雄见到江洋大盗,有的惊诧不已,有的怒目以对,有的甚至提起刀剑就要冲上前去。 不过,当温子君站出来时,群雄都选择了忍让。 “各位!我知道,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都曾伤害过你们或你们的亲朋好友。但是,我们今日面临的乃是整个江湖的命运!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应该把私人的恩怨放在一边。至少在今日,在少林寺里,我们所有人都有同一个敌人——金翼门!因此,我们在此时应该同舟共济,一同度过难关!”温子君说的话铿锵有力,群雄都接受了这一事实。 出了后门,温子君还以为会遇见金翼门的死士,却不料一个都没有见着。他有点奇怪金翼门将死士安顿在哪里。 事实上,只有少林寺的正门那方,才时刻有死士把守。因为下山的路,便只有那一条。其余三面,走到尽头却是无路下山的。因而,除了正门,其余三门都没有死士把守。 沿着崎岖的山路转了几个弯,面壁崖便出现在温子君面前。 面壁崖像极了一只手掌。高耸的峭壁如同五指,那突出来的石台便正好处在断掌之间。石台背靠峭壁,两面临渊,只有西南向有一可容四人并行的石路上去。 此时,在石台的前面,那条石路的尽头,正有二十几个死士在猛攻石台上的白熊世家的弟子。 在石路另外一头,正有还有两队死士约两百个站在一旁。他们的前面,站着两个蒙面人,应该是攻击面壁崖的头领。 叫大盗们隐蔽好,温子君对林立秋说道:“大哥,我们要通知崖上的人,叫他们跟我们一齐出击,这样两面夹击,才有可能歼灭这两百多死士。” 林立秋听了,说道:“那好,我再冲上崖去,与他们交待,跟你们配合。” “不行!”温子君说道,“你现在后背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冲过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让小弟愧疚一辈子?” 林立秋也不得不承认温子君说得有理。他只要稍有大动作,便会牵裂伤口,实在不宜出去。 “那就由我冲过去通知他们。”温子君说道。 林立秋还想说什么,却被温子君伸手止住了。温子君说道:“大哥你大可放心。小弟若无把握,岂会自告奋勇呢?” 无奈,林立秋叹道:“二弟你拿着这块断玉去,我那些手下便会听从你的指挥的。”他从怀里掏出半截玉来,正是曾经给过方丈本真大师看的那块断玉。 温子君接过断玉,尔后又交待好了配合的细节,才一个纵身,直向面壁崖掠去。 第一百零八章 达摩洞 负责指挥死士攻击面壁崖的是天字三号、四号头领。面壁崖易守难攻,着实让两个头领感到头痛万分。 即便是用肉眼,也能看清面壁崖上二三十个守兵。可是,由于通道仅容四人平行,面壁崖上只要派五六个人便可将死士挡在外面。 两个头领已经指挥着死士轮番攻击了九轮,却只消灭了十名对手,己方却已死伤近六十人。 更让两个头领头痛的是,面壁崖上居然有一个人成功突围而去,像是去找救兵!此人武功极其厉害,单枪匹马,凭着一把银弧刀,斩杀了二十三个死士后扬长而去。 但随即他们又定下心来,如今少林四处都是金翼门的人,加上少林寺里只怕自身都难保,即使这个人再厉害,也必然讨不到救兵的。 于是,两个头领专心攻击面壁崖。 这是第十轮攻击,守在面壁崖上的人的体力明显下降。先前是六个死士才能拼掉一个守兵,如今却是四个死士便可拼掉一个。而且,他们的进攻命令是,平行的四个死士全力攻击一个守兵。如此下来,又连续拼掉了六个守兵。 就在两个头领暗自高兴时,他们都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波动。两人立即转头望去,却发现两道劲气一左一右分袭他们两个眉心,速度极快,眨眼便到了面前。 两个头领对此大骇,但他们的武功也还算不错。一个凤点头,一个铁板桥,堪堪躲开致命的一击。接着,他们才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有如大鹏展翅般从空中掠过,直往面壁崖奔去。 “快截住他!”两个头领同时大叫道。 一直呆在石路上随时准备进攻的死士,都纷纷举起长剑扫向空中的那个华丽身影。 这个华丽的身影自然就是温子君。 见到脚下全是明晃晃的长剑,温子君也不往下落。他突然施出武当的轻功“梯云纵”,身子凭空拔高数尺,尔后落在石路内侧的石壁上。双脚再一蹬,又如箭矢般往面壁崖冲去。 如果拂尘道长此时在旁,一定会惊讶于温子君的“梯云纵”使得比他还要灵巧。而如今真正躲在一旁观看的江洋大盗们,都惊讶于温子君有两百名死士中挥洒自如,穿越其中有如闲庭信步。尤其是温子君使出“梯云纵”后,他们有的甚至惊呼起来,但随即便被人掩住了张开的嘴巴。 “此人莫不是武当的青尘?”许多江洋大盗如是想。 又施展了几次“梯云纵”,温子君根本就没有落一下地便安然到达了面壁崖。为防被白熊世家的弟子误会,他人尚在空中,便拿出林立秋给他的断玉,嘴里叫道:“我是白殿军的兄弟!大家勿要误会才好!” 此时的白熊世家弟子只剩二十一名了。这还是有三位高僧相助的情况,否则的话,剩下的只怕连十名也不够了。 这时,一个年约三十的白熊世家弟子走上前来,向温子君行礼道:“在下白易,乃是现今的队长,不知阁下是……” “在下温子君,乃是白殿军的结拜义弟。”温子君应道。 “哦!原来是温少侠!”白易接道,“不知我家少主如今何在?” 温子君答道:“大哥他,哦,就是你家少主他就在这帮死士的后面隐藏着。我们约好,等会两边同时进攻夹击这帮死士!” “对了,一直进攻这里的那些黑衣人,便是金翼门的死士。”温子君指着死士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白易微微点头道。 “这样,你立即去通知一下大家,做好一切准备。待我见过龙六后,便一起杀下面壁崖去!”温子君说道。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年纪青青,却武学深厚,‘梯云纵’更是高绝。莫不是武当的后起之秀?”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温子君转身过去,便见到两个高大的年老僧人,一胖一瘦站在不远处。 白易尚未走,立即向温子君介绍了三位高僧。 胖高的法号求名,瘦高的法号求财,还有一个正在协助的瘦小老僧法号末了。 求名、求财两们高僧乃是方丈本真大师的师叔辈,而末了大师则是本真大师的师祖辈。 刚才问话的便是瘦高的求财大师。温子君立即行礼道:“小子温子君,乃是乾坤门的大长老,并非武当弟子。” “乾坤门?老衲并未听闻有这么一个门派啊。”那胖高的求名大师说道。他的声音却是尖细的。 温子君笑道:“两位前辈自然不曾听过,乾坤门乃是三个月前才有的。” “三个月前,江湖中人传乾坤老人的乾坤宝藏即将现世,小施主却在此时建立乾坤门,不知个中是否有什么联系呢?”求名大师又问道。别看他人长得胖胖大大的,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这个自然。”温子君也不避讳,“在下乃是乾坤老人的遗传弟子!” “哦?”两位高僧都不由动容。 乾坤老人在江湖老一辈中是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当年他带着一把乾坤剑和一个徒弟,便将两个意欲称霸武林的门派收服。几十年过去了,却突然有一个年青人说是他的遗传弟子,这不得不让他们动容。 “不知,小施主有何凭证?”求名大师再次问道。 “锵”的一声,温子君抽出了乾坤剑。幽蓝的乾坤剑泛着森森寒气。 “阿弥陀佛!果然是乾坤剑!”两位高僧都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不知是出于对乾坤剑的敬畏还是对乾坤老人的敬畏。 “在下先去见龙六。两位前辈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们待会再谈吧。”温子君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请吧。”求财大师说道。 他的话语中,已经将“小施主”中的“小”字去掉了。如果温子君真是乾坤老人的弟子,那他的辈分可就高了。就算是求名、求财两位高僧,都要比他小一辈呢。 达摩石洞就在峭壁之下,有一巨岩伸出,刚好挡住洞口。单从外面望过来,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石洞。 这个石洞便是达摩洞,菩提达摩曾在此面壁十年。 梁武帝元年,七十多岁的南印度人菩提达摩,经历三年航程,万里迢迢,来到中国弘扬佛法,普渡众生。 梁武帝本是一心向佛的人,他盛情邀请达摩入皇宫讲法,结果他和达摩话不投机,恼怒的梁武帝赶走了达摩。 皇帝不买帐,高僧无知音。达摩不得不只身离开金陵,一苇渡江,间关北上。当时正值南北朝战火纷争,人们流离失所,达摩克服险恶,历尽磨难,来到了嵩山少林寺后山的面壁崖,找到这处石洞,即达摩洞,开始了十年面壁静修。 所谓面壁,乃是人入定,即心入定。心入定,过去的感知和经验,外界的纷繁与喧嚣,统统化为空静虚无,人就实现了大自在,没有了空间感,没有了时间感。要入定,需要智慧,需要毅力,还需要没有干拢的清幽环境。达摩修楞伽经,主张渐悟,悟是大事,迷则此岸,悟则彼岸,悟了可以使人心灵澄彻,悟了,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达摩在此面壁十年,不单参透了无上的佛法,也参悟了无上的武学。因此,他宣传的“二人四行”禅法,使他成了中国佛教的始祖;他又传授武艺与少林僧人,又称一代武学宗师。 达摩洞四壁空空如也,只在北壁下有一长方形石砖,正是达摩面壁所盘坐的石台。石台的后面的石壁上,有一凹入十分的人形,正是达摩面壁十年所致。 世人都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达摩面壁十年,就连石壁也为之留下清晰的身影! 于是,达摩面壁成为了一种锲而不舍精神的象征,永远激励人心。 此时,达摩曾经盘坐过的石台上,正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是龙六。他背向洞口,面向达摩留下的身影端坐着。 “龙六!”温子君叫道。 龙六那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一阵耸动。他听了到失去许久的熟悉的声音。 于是,他突然从石台上跳下来。本来,他盘坐在石台上,又背对着温子君,要跳下来面对温子君是要几个连续的动作的。 可是温子君却惊讶地发现,龙六从盘坐在石台上到跳下地来面对他,中间居然省去了不少的动作,就好像是突然便闪现在他面前。其速度不可谓不快。 “公子!”龙六喜极而泣,双眼满是泪水。是啊,他与其他人听说温子君遇难,曾经翻山越岭,搜遍了几座山,却都失望而回。如今,在这个本来极不可能见到温子君的地方,他却意外地听到了温子君久违的声音。 他怎么能不喜极而泣呢? 第一百零九章 降魔剑法 “龙六,苦了你了。”温子君柔声地说道。 “不,公子,龙六一点也不苦!”龙六说道,“倒是公子,一定是经历了很多苦难吧。” “看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温子君笑骂道,“快擦干眼泪,跟我出洞去吧。” “是。”龙六也笑了,顺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去。龙六这一擦,令温子君有点惊讶地望着他。 龙六的头发蓬乱如鸟巢,刚毅的脸因长期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令温子君惊讶的却是龙六的双眼。 他的双眼,不像龙凤小队的其他成员那般精光四射,而是一片澄空!如同大海一样深沉,又如同天空一般深邃。 温子君不由细细地打量起龙六来。他这一打量,才惊讶地发现,龙六的武功居然比外面的龙七那些龙凤小队还要高深!水平应该可与君临风及橙缘持平。 “龙六,莫非你的乾坤心法已经突破到了第七层么?”温子君乐道。 “公子太过于抬举龙六了!”龙六有点腼腆地答道,“龙六的乾坤心法只达到第六层。” “只是第六层?”温子君更是惊讶。 要知道,龙凤小队里,之前只有龙七达到了乾坤心法第六层。那还是龙七服食过武林至宝钟乳石灵液和温子君用乾坤力给他疏通经脉的结果。 可是龙六他并没有服食钟乳石灵液,也没有人给他疏通经脉,他一直都被囚在达摩洞里,却没想到他的乾坤心法竟然突破到了第六层!而且,温子君可以明显地感应到,龙六的武功比龙七还要高深许多,已经是龙凤小队里武功最高的成员了。 “你的武功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提升?莫非有什么奇遇不成?”温子君奇道。 问到这个问题,龙六似乎很是高兴。他先是搔搔蓬乱的黑发呵呵地傻笑一下,然后才说道:“在这达摩洞里的三个月里,我武功被封,只得天天盘坐在这石台上。达摩面壁的故事我自然听过,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坐在他面壁的石台上继续他的伟业。” “开始枯坐在石台上,双眼盯着达摩留下的石影,真是让人耐受不了。可是我又无事可做,只得日复一日地面对着达摩石影。直到一天晚上,月亮的清辉照进洞里,我却突然看到达摩的那个石影上居然闪现出无数亮点,就像是一颗颗闪烁的星光。” “我起初觉得那些亮点极为混乱,毫无章法,还让人眼花缭乱的。可是我又无事可做,便只得继续盯着那些亮点。盯着看了许久,我双眼朦朦胧胧之间,把整个达摩石影和里面的亮点一起扫入眼帘时,突然觉得那些亮点有点像是人身上的穴道!” “这个发现极大地鼓舞了我,让我在枯燥的日子里生出了乐趣。我便一一印证,发现那些亮点果然是人体上身的大大小小的穴道!接着,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些亮点似乎遵循着一定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闪烁着!” “于是,我便专注地想要去找寻到底哪一个亮点是起始的,双眼沿着亮点的顺序不断地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渐渐迷失在这个循环闪烁的亮点中,根本就找不到哪个是起始点,哪个是结束点。” “就在我似要沉睡过去时,我的身子一震,我突然从那种迷失中惊醒过来。然后我就发觉我被封的武功居然恢复了!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体内的那些穴道,居然遵循着达摩石影中闪烁的亮点流动而开始有顺序地一个一个地热起来。” “先是一个一个穴道像被烫热了,然后是穴道与穴道之间开始有热流传递,最后,我才惊喜地发现,这些穴道的循环,居然是一套武功心法!而且它并不与乾坤心法相冲突,反而有点相辅相成的感觉。” “随着这套心法的不断娴熟,乾坤心法也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了第六层。”龙六说到这时,又像极了小孩子般笑了起来。 “嗯。”温子君若有所思道,“这套心法说不定是达摩当年面壁时所留下的。难怪他面壁十年,居然能够在石壁上印出身影来,如今想来,多半是由于他的内力外放所致啊。” “说来也奇怪,自那天晚上后,石影上的亮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龙六说道,“但……” “好了!”温子君打断他的话,“如今外面情势紧急,还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就出去。” 龙六听了,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没有再说,听话地随着温子君出了达摩洞。一到洞口,他便知机地闭上了双眼。 在灰暗的洞里呆久了,一旦出得洞外,即便是普通的亮光,也会让眼睛受到伤害的。 虽然闭着双眼,但如今的龙六依然可以轻松地跟在温子君后面。 “咦?施主怎么把龙六带出来了?”求名大师见状,疑道,“天哪,还恢复了他的武功!” 温子君心里却暗自笑道:“哪里是我恢复了他的武功?明明是龙六自己解封的。咦?既然龙六自己恢复了武功,却为何没有离开这里呢?” 不过,既然都见到了龙六,以后有的是时间问他,也不用急在一时。 “大师莫非是怕龙六逃走?”温子君笑道。见求名大师与一旁的求财大师默不作声,他又乐道:“两位大师放心!只要在下在这里,你就是赶他走他也不会走的!” “哦?这是为何?”求名大师不解道。 “依老衲看,这龙六定然与施主有什么关系吧?”求财大师接道。 温子君又笑道:“这是自然。金翼门传扬龙六跟乾坤宝藏有关,的确是说对了。因为龙六乃是在下的属下。” “原来如此!”两位高僧都同时说道。 这时,白易已经传话回来了。他对温子君说道:“温少侠,已经全部通知好了。只待温少侠一声令下,我们便一起冲杀下去。”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温子君应道,“两位前辈请!” “施主请!”两位高僧说完,也不推让,便率先往前行去。 温子君乃是林立秋的结拜义弟,白易自然不敢抢先,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温少侠请!” 温子君点点头,跟着两位高僧前行。龙六则紧随其后,如今他已经适应了亮光,把双眼睁开了。 白易有点诧异地望了一眼龙六,尔后又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行到路口,正有五个白熊世家的弟子挡在前面,他们后面便是高僧末了大师,手执一根长鞭,不时地从弟子的间隙中甩出,精准地打在对面的死士身上。 此时,真正能够行动自如的白熊世家弟子只有十五名了。另有四名伤者在后面,被人扶着。 “如何冲下去,还请温少侠明示!”白易恭敬地对温子君说道。 “这样,石路仅容四人平行。因此,我们不能一拥而下。必须组成一个三角阵,就像这样。”温子君边说边抽出乾坤剑在石板上画着,“必须要一个强有力,勇而武的人走在最前面,成为三角阵的尖角,另两边稍落后几步,主要负责协助阵尖的那人杀敌。” “那,阵尖就由属下负责吧。”白易毫不犹豫地接道。的确,白熊世家的弟子中,就数他的武功最高,他不上谁上? “不,公子,这次由我上吧。”龙六却在这时站了出来,用坚毅地目光望着温子君,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恳求与跃跃欲试。 温子君知道龙六的武功有了极大的进步,又在达摩洞里三个月未曾活动筋骨,自然是一身都痒的。他默想一下,便将乾坤剑递到龙六面前,说道:“好。你去吧。” 白易见状,还想说什么,却被温子君阻止了。 温子君说道:“白易你再找一个好手,作为龙六的两翼。” 无奈,白易自然要听少主义弟的,他只好遵命照做,很快就找了一个人出来。 三角阵绕过末了大师,站到了五个白氏弟子后面。白易开始指挥那五人渐渐分开,从两边往后退,把对面的死士让给三角铁阵。 “咦?”末了大师收起长鞭,却望着龙六手中的乾坤剑惊呼起来。 “师叔!”求名大师此时走上前去,对末了大师说道,“那把剑正是乾坤剑!”然后又指着一旁的温子君说道:“师叔,这位便是乾坤老人的遗传弟子!” “小子见过前辈!”温子君立即行礼道。 “哦?这位施主便是乾坤老人的遗传弟子?”末了大师上下打量温子君一番,然后点点头道,“咦?施主的武功,莫非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求名与求财两位高僧亦是不禁动容。 “前辈目光如炬,小子怎敢隐瞒?”温子君的话,已是默认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 “这怎么可能?!”求名与求财都惊呼起来。 “阿弥陀佛!人各有其机缘,此是吾等不可强求的。”末了大师却又恢复了一脸平静,但其眼中还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如果有什么话,也待我等冲出去再谈吧。”温子君说道,“还请前辈紧随三角阵后,作为策应!” “也好。老衲早已不用此鞭,怕已生疏,正好有机会熟习。”末了大师点头道。 此时,龙六为阵尖的三角阵已经真正接触到了死士。 突围正式开始! 温子君立即长啸一声,示意对面的林立秋。(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末了大师堪堪走到三角铁阵后面,双眼望向龙六的乾坤剑。 突然他全身一震,脸色巨变,嘴里叫道:“降魔剑法!” 第一百一十章 顺利突围 “降魔剑法?!”紧随在后的求名与求财两位高僧也同时惊呼起来。 “降魔剑法?”温子君却有点不解的望向求名求财二人。莫非龙六现今所使的剑法便是降魔剑法?温子君不由定睛向龙六望去。 只见龙六所使剑招,不似军中的烈血刀法那么嗜血,也不像乾坤八剑那般繁复。那一招一式看似极其简单,却又让对手无法躲闪开去。 他每一剑出剑的角度都极为刁钻,招招都透露出丝丝狠辣,让人不禁会想起邪派剑法。可是他的每一招施展出来,却又让人觉得大开大阖,中正平和。龙六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邪气,反而双眼空灵,一脸肃穆,仿佛是一尊无忧无惧的佛像。 更让温子君惊讶的是,他从龙六的剑招中看到了达摩剑法的影子!却又与达摩剑法有极大的区别。 达摩剑法乃是少林寺的绝技之一。温子君曾经跟橙缘切磋过,熟悉达摩剑法的招式特点。比起龙六如今使出的剑招,达摩剑法就显得要温和多了。 达摩剑法关键在于守,在防守中窥探出对手的弱点,尔后再反击出去。而龙六所使的剑法,却是主攻。其每一招都是以攻为守,攻击要比达摩剑法凌厉得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一句话,龙六所使的剑招有达摩剑法的影子,但是威力却比达摩剑法更厉害! 莫非这就是降魔剑法? 可是,龙六是在哪里学得降魔剑法?三大高僧为何反应又如此异常呢? 不过,很快就有人替温子君解开了这些疑问。 “阿弥陀佛!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末了大师此时忘了给三角阵策应,站在原地喧着佛号感叹道,“佛祖法力无边,各人的机缘自有天定。” “前辈!在下观龙六的剑招有达摩剑法的影子,莫非便是降魔剑法?可是,在下从未听闻过少林寺还有一套更具威力的剑法啊。”温子君不解地问道。 “唉!都是机缘啊。”末了大师又叹道,“龙六与我佛有缘,所以才能得到这佛祖的无上剑法啊。” 温子君不再出声,却望着末了大师。 末了大师呼了口气,说道:“也罢,这本是我少林的秘辛。既然你的属下龙六有此佛缘,老衲便与你说说吧。” 求名与求财两位高僧却知机地领着其余的白家弟子上前去。他们两位高僧更是接替末了大师的位置,两边策应龙六率领的三角阵。 与此同时,林立秋带着的江洋大盗们也已经如归山之虎,腾海之蛟,纷纷跳了出来,攻向面壁崖前金翼门死士的后方。 天字三号、四号头领见状,大吃一惊。他们连忙分出死士来抵挡攻来的江洋大盗。 就在两边夹击金翼门死士时,末了大师却不合时宜地缓缓道出关于降魔剑法的秘闻。 原来,达摩只身来中原时已七十岁高龄。当时天竺到中原,中间隔着大大小小的国家不下百十个。再加上一些荒原沙漠,强盗四出,豺狼猛兽也遍地是,可见达摩来中原的路途有多么艰辛与危险。 但是一个七十岁高龄的老人,却一路顺利地到达了中原。这不得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达摩一路上就没有遇到强盗,没有遇见一只猛兽?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他以七十岁之躯,又是如何解决强盗与猛兽?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达摩他拥有强大的武力。 的确,达摩一路到中原畅通无阻,所凭仗的便是一身高强的武功。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纳芥无上心法和降魔无上剑法。 纳芥心法可谓是少林寺所有武功的心法之基。须弥纳芥,说明此心法可以容纳天下各种心法,乃是海纳百川之意。 降魔剑法乃是达摩一路东进所使的剑法。由于一路上妖魔尽出,达摩不得不使出这佛家的无上剑法。 都云佛家悲天悯人,讲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便是对于妖魔,也是希望用佛法感化之。 但是,人世间宽广无边,总有一些妖魔鬼怪难以用佛法渡化。为防这样的妖魔鬼怪继续加害众生,便唯有以强大的佛力将之消灭。 降魔剑法,便是消灭那些执迷不悟,渡无可渡的妖魔的佛家利器。 达摩在少林寺面壁崖的石洞里面壁十年,终于顿悟了佛家真意。由于降魔剑法过于凌厉狠辣,不宜在江湖中显现,便将之改进,遂成达摩剑法。而降魔剑法和纳芥心法则被他用无上佛力刻于石影中。他曾留下话来:“面壁崖的石洞中有降魔剑法与纳芥心法,与佛有缘者可自得。” 之后,少林寺派出许多杰出弟子入达摩洞参详,却均一无所获。到如今知晓的已寥寥无几。少林高僧之所以选择这石壁崖作隐退之所,实际上也是有参破达摩所留下的无上心法与剑法的想法的。 只是没有一个高僧成功。如今反而让一个俗家外人所堪破。这不得不让末了大师直呼龙六乃是与佛有缘之人。 就在末了大师交待关于降魔剑法的秘闻时,龙六手持吹毛断金的乾坤剑,施展着在达摩洞里学到的降魔剑法,已经差不多把走到石路的尽头。 龙六每一剑划出,都有一个死士连人带剑被削断手脚甚至头颅。死士不是死了,便是倒地再无一战之力。而他身后的白易二人,一左一右便是负责清理那些倒地的死士。死了的往路外投去,下面是深渊;未死的便补上一刀,还是投往深渊。 这个时候,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他们根本无暇他顾,只有杀死死士,自己的存活的机会才更大。 就这样,短短的石路血流成河。处在最前面的龙六有了纳芥心法,使得他的乾坤心法更加绵长持久,加上乾坤剑的锋利,他杀到现在也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不把内心的爆发全部释放出来誓不罢休。 金翼门的天字三号、四号头领惊惶地看着两边夹击他们的队伍。两支队伍已经完全将他们包夹在中间,再也无路可逃。 特别是从面壁崖下来的那二十几个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手持一把蓝幽幽的利剑的人几乎成了血人,可是依然不见他的手迟缓一下,还是那么有力,那么迅猛。 “杀!给我杀了那个人!”天字三号头领指着龙六歇斯底里地喊道。 手下在急剧地减少,天字四号指挥着手下在抵御另一边的二百个江湖侠士——他们并不知晓,那二百人乃是江洋大盗。而那个从面壁崖上杀下来的血人,却有如死神般挥舞着蓝幽幽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死士的生命。 杀到后面,就连不畏生死的死士,面对血人龙六,空洞的双眼里似乎都露出了些许的惊疑,进攻出手都有点迟缓起来。 一边是气势如虹,一边却有如丧家之犬。局势已经明朗,需要的只是时间。 当天字三号、四号头领最后倒下时,杀红了眼的龙六依然低吼着冲向迎上来的江洋大盗。还好温子君早就留意着龙六的表现,他立即出手点住了龙六的黑甜穴。 龙六的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立即有两个识相的白家弟子冲上前来扶住满身是血的他。 温子君顺手接过龙六手中的乾坤剑,他惊讶地发现,乾坤剑上一点血丝都没有留下,依然是蓝幽幽的。 “天外飞石果然不是凡品。”他感慨道。 温子君将红粉金刚巫山和玉面蜂欧阳灵叫到面前,吩咐他们去天字三号、四号头领的身上找找看有没有金哨子。 当死士围攻少林寺时,温子君才后悔没有将抢夺的金哨银哨带到身边。否则的话,那些死士都可能被他救下,而江湖群雄也不用死伤那么多。只是,他从乾坤门出发时,也没有想到金翼门竟然会干一票这么大的! 巫山与欧阳灵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手时捏着一团金属,却不再是哨子形状了。原来,两个天字头领临死前,竟将金哨咬成一团铁疙瘩,再也无法使用了。 温子君无奈,只得清点一下江洋大盗人数。二百人已经死伤约八十人,还剩一百八十个人可用。 就这样,温子君带着众人回到少林寺。 回去发觉金翼门还是没有动静,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寺里的江湖群雄见一个个江洋大盗都是身上带伤,或衣中沾血,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跟大盗们产生摩擦。 林立秋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当红了整个后背。在刚才的冲锋中,他并没有躲在后面,也参与了厮杀。他刚一回来,便见到谢小敏如一只鹅黄的蝴蝶向他飞来。 温子君刚将昏睡的龙六交给龙凤小队他们,正不知如何安置三大高僧,便见一个身着蓝衫的人走了过来。 “请问阁下就是乾坤门长老温子君么?”那个蓝衫问道。 “不错。”温子君答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小的乃是蓝家堡的下人。”那蓝衫连忙回道,“少林方丈本真大师特地找小的带话给温长老,请温长老去一趟方丈的禅房。对了,武当拂尘道长已经先行过去了。” “哦?”温子君有点不解,为何不是小沙弥前来通知,却是蓝家堡的人来通知自己。不过,现在乃是非常时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好!我这就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魁首 温子君临去少林方丈禅房时,还想问一下三大高僧要不要一起去,却见三位长老级的僧人都一起围在了昏睡的龙六身旁。看其情形,如果不等龙六醒过来,他们哪里也不会去的。 行到方丈禅房前,温子君见到一众蓝家堡的弟子。门口也不见那两个随侍的小沙弥,他不由心生疑窦起来。 “我们蓝家堡弟子刚刚被少林僧人所救,所以在此稍事休息。”那个传话的蓝家堡弟子连忙说道。 温子君听了,顿时释然。但他旋即又问道:“随侍方丈的两个小沙弥如今何在?莫非又去哪偷懒了不成?” “哦。他们两个去端茶了,应该很快就回来。”那蓝家堡弟子又应道,“正是他们腾不出人手,所以才让小的前去请温长老。”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方丈的禅房门前。 此时房门紧闭。 那蓝家堡弟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还有我家堡主正在里面恭候温长老。温长老请!” 温子君凭着深厚的先天内力,能够察觉到里面有三个人的呼吸。 禅门对进去乃是少林方丈本真大师的木榻,木榻上正有一个绵长的呼吸,温子君可以断定那是本真大师。温子君曾经进去过,因而知晓禅房的布局。禅门进去的右边,乃是两张木椅,中间是一张长桌。 两张木椅上都坐着一个人,两人的呼吸都跟本真大师一样绵长。而靠近门这边的呼吸是温子君所不熟悉的,此人应该就是蓝家堡的堡主赵归箭。另一边自然就是他所熟悉的拂尘道长了。 温子君再无疑虑,便大踏步推门而入。 就在温子君的左脚踏进屋里,右脚正在门外抬起时,异象突生! 一股强劲得可以断金裂石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疾袭未停稳身形的温子君的右肋! 温子君猝不及防,只得仓促将乾坤力调到身子右侧,以抵挡那道袭来的劲气。 一个有心为之,一个却仓促应对。 即便武功高深如温子君这般的先天高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到劲敌偷袭,也是要吃大亏的。更何况,偷袭他的人,也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 “砰!” 随着一声巨呼,温子君的身子被击得飞向禅房的左侧,撞在左墙上才落回地面。左墙则被撞得一片砖泥碎渣落到他的身上。 “噗!”温子君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藉着这口鲜血,他把大半受袭的劲气卸掉了。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地靠坐在墙角,有点吃力地查看着整个禅房。 就在禅门边,站立着一个身穿深蓝绸缎长衫,外面还罩着一件白纱的中年人。此人便是蓝家堡堡主赵归箭!按年龄来说,赵归箭乃是与本真大师他们一辈的,但是赵归箭驻颜有术,看上去就像一个四五十岁的儒生。 此时,赵归箭一脸微笑地说道:“外面把乾坤门的温长老传得神乎其神,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的笑容一团和善,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赵归箭是个至仁至义的大侠客,好像刚才的偷袭根本就不是他出的手。就连被他偷袭倒地的温子君,也不得不感叹赵归箭的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听了赵归箭和和气气的话,温子君抹开嘴角的鲜血,也笑道:“江湖把蓝家堡的赵堡主传扬成了一个圣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赵归箭那白晰的脸上不由微怒,旋即又展颜笑道:“没想到温长老年纪青青,武功高强,嘴巴更是尖利啊。” “彼此彼此!”温子君也笑道。他的意思是说赵归箭年纪已老,武功高强,嘴巴同样尖利得很。 两人如今明明是敌我关系,却让一旁的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以为他们是两个好朋友,在谈论着令人高兴的事呢。 温子君已经察看出来,本真大师与拂尘道长二已经被赵归箭所制,除了会呼吸,眼睛会动,其他的都被封了。说也说不出,动也动不了。而且他们身上都没有伤,说明他们二人都是对赵归箭没有一点防范。 赵归箭之所以不伤害他们,想来正是为了诱骗第三个人——温子君去掉疑心。 本真大师与拂尘道长都是满眼焦急,一来是在为温子君担心,二来则是为寺里的群雄所担心。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堂堂江湖七大门派之一的蓝家堡堡主,居然会出手对付他们! 见到赵归箭突然闭嘴,温子君却笑道:“金翼门里有五位魁首,不知我们的赵大侠是排第几呢?” 听到温子君的话,赵归箭脸色终于为之一变,他连忙问道:“你,你怎么知晓的?” “我当然知道!”温子君笑道,“我知道怎么进入你们金翼门的地下宫殿,知道你们怎么训练死士……” “温子君,温子君……”赵归箭喃喃道,“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我是在哪听过呢?” 这时,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来,说道:“爹!你怎么忘了?温子君就是定国文侯温白谦失散多年的长孙,也即后来朝廷的平南将军啊!” 此人竟然是赵一翔!温子君一直引为朋友的赵一翔! 赵一翔依然是那么地文质彬彬,双眼却更显成熟。只见他目光复杂地望向温子君,说道:“温子君,温大将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秦慕楚?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突然有点紧张,好像既希望温子君承认是秦慕楚,又希望他否认是秦慕楚。 温子君苦笑起来,说道:“赵一翔呀赵一翔。赵兄!别来无恙?” “是你,是你!”赵一翔几乎要跳起来,他的神情有点古怪,有几许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不,你为何不干脆地死去?你为何不死?” 见到赵一翔如此激动,温子君不由一愣。他有点不明白,赵一翔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生死? 赵归箭见了,伸手拍了拍赵一翔的肩膀,说道:“翔儿,你怎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这样如何能做大事?” 听了赵归箭的话,赵一翔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极为恭敬地说道:“是,爹。孩儿知错了。”但随即又怒视温子君,指着他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生离此屋的!”说着,他又冲出门外去了。 此时的温子君,心里更是苦涩之极。他当年初出江湖,一直把赵一翔引为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好兄弟。由于小时一直流浪在外,因此,对于兄弟朋友是非常看重的。 可是,赵一翔的举动已经明确地告诉他:赵一翔从未把他当朋友看待!更让他痛心的是,赵一翔竟然是金翼门的一员!而金翼门,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温文侯是我一直都很敬佩的人。如果不是他,国家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富强。”赵归箭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温子君不由问道。 “只可惜他不认同我们金翼门,所以——”赵归箭叹道。 “所以你们就把他杀了?把我爹我娘,把整个文侯府的人给杀了?!”温子君突然激动起来。 赵归箭却又叹道:“其实不然。我们下的命令是要灭了文侯府的。但后来经过查实,温文侯及他的几个儿孙却并未死在其中,而是不知去向了。” 温子君听了,面色一喜,脱口道:“此话当真?!” 如果自己的祖父及父母他们都逃得一难,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哪怕是从敌人的嘴里知道的。 “我乃金翼门中的三魁首,所说岂能有假?”赵归箭傲然说道,“此次任务可算是失败了。我们相信是金翼门里有内奸,只是一直都没有查找出来!” “你果然是金翼门五魁首之一!”温子君说道。 “那么,你就是那位潜入我金翼门的地下宫殿,不单解救了一队死士,还刺杀了五魁首的神秘人吧?”赵归箭双眼望着温子君。 “不错!”温子君也定定地望向赵归箭,沉默一阵,尔后答道。 赵归箭听了,突然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才说道:“很好,很好!”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折花公子’秦慕楚,平南将军,乾坤门大长老,你的身份可真是复杂啊。在你之前,我们金翼门还有一个强敌,就是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痕。今日才得以确认,你温子君也是我们的强敌之一!” 只是赵归箭并不知晓,那个剑痕其实也是温子君。如果他知道面前这个温子君就是剑痕,不知会是惊讶万分还是惊喜万分了。 “只可惜……你这个强敌,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了!”赵归箭叹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上柳梢 听到赵归箭近乎嘲弄的话,温子君却笑了。他说道:“哦?赵堡主就这么有信心么?” 赵归箭也笑了,说道:“这么说,你这个强敌还有什么可倚仗的了?”他沉吟一番,说道:“嗯,难道是外面的群雄?不过,只怕他们亦是自顾不暇吧?” 就在这时,一直靠坐在墙角的温子君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嘴角也还有血痕,但他的双眼坚定而有力。 赵归箭见状,一直淡定的面色突然一滞,不由脱口道:“你,你莫非没有受伤?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强撑着吧。”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实力,刚才那一掌乃是邪派绝学“绝魂掌”,温子君断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的。 温子君淡然一笑,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见到温子君如此淡定,赵归箭不由有点怀疑自己刚才那凌厉一击,是否真的有效。 温子君被赵归箭以一记极为凌厉的掌力偷袭成功,尽管他的先天真气乾坤力极为神奇,但仓促之间,也无法完全化解掉赵归箭的掌劲。因为赵归箭的内力已达超一流高手的境界。 更何况,赵归箭的掌劲乃是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力。即便是温子君的乾坤力,也无法完全挡住,让他的阴柔内力侵蚀了体内部分经脉。 温子君这部分被侵蚀的经脉正是被赵归箭击中的右肋。他的右肋骨断了一根,且整个右肋都处在一种麻痛的感觉,如同万蚁在咬噬。 赵归箭很快就收起了惊讶,说道:“你的右肋现在一定是又麻又痒又痛吧?哼,‘绝魂掌’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这种万蚁噬体的滋味不好受吧?” 温子君把大部分的乾坤力都调集到了右肋。乾坤力作为先天真气,不单攻击更具威力,就是对于修复受损经脉,也有着意想不到的疗效。 自从温子君一受伤倒地,便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右肋的情况。于是他不断地拿话来套赵归箭,暗地里却不停地运起乾坤力去修复右肋经脉。 不过,邪派绝学“绝魂掌”的阴柔掌劲岂是易与之辈?就算是先天真气乾坤力,修复的进程也是缓慢的。温子君必须分出一部分乾坤力来封住绝魂掌劲的去路,防止其扩散,另一部分才是修复经脉的。 真正可以用来御敌的乾坤力,已经不足温子君平常的四成了。 赵归箭见温子君站在那里,带着血痕的笑容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便也有点拿捏不定。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可不会轻易涉险。但他自有办法试出温子君的虚实。 赵归箭身旁的长桌上摆放着两只茶碗,应该是拂尘道长与他的茶。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借花敬佛,请温小侄喝一杯茶吧!”说着,便见他右手长袖卷上桌上的那只茶碗,轻轻一甩,茶碗便四平八稳地朝温子君飞去。 温子君的身体受伤,可是眼力并未减退。他凭着先天高手的眼力,一眼便可看出赵归箭甩来的茶碗虽然轻飘飘的像羽毛,但其中所蕴含的劲道却是极为惊人的。 可是温子君又不能不接,否则的话,闪躲或任由茶碗撞在身上,这个时候都不行。闪躲即为示弱于敌,不接则可能会被茶碗撞得更伤。 于是,温子君也笑道:“如此便多谢三魁首了。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温子君运起仅剩的四成可用乾坤力于手,一把接住了刚好飞到面前的茶碗。当他的双手一触到茶碗,一股澎湃如排山倒海的暗劲从茶碗汹涌而出,冲进了他的双手,又沿着双手不断涌向体内。 仅剩的四成乾坤力立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但乾坤力毕竟是夺天地之功的先天真气,它由开始的被冲击,到渐渐站稳了脚跟,开始化解这股劲道。 温子君表面极为平静,实则体内凶险万分。 他的双手依然还很平稳。左手托住茶碗,右手揭起碗盖。他本想拨一拨里面的茶叶,却见只剩不到半碗的茶水,只好作罢。 尔后,温子君把茶碗缓缓地送到嘴边一倒……再把茶碗放回时,碗里装了一大口的鲜血! 原来,就在温子君把茶碗放到嘴边时,四成乾坤力也与冲入体内的劲力拼到最为紧要的关头。最终,那仅剩的四成乾坤力消耗殆尽,余下的一点劲力被温子君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为了不让赵归箭看出破绽,温子君顺势将那口鲜血吐进茶碗里。 此时的温子君叫苦不迭,仅剩的乾坤力也已耗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 就在这时,一直在眉心泥丸穴的元神力突然从颈椎经雪山关一路往下,在脊柱中转化成了一股新生的乾坤力,源源不断地涌进近乎干枯的丹田! 温子君心里大喜,他也突然暗骂自己,居然将小玲珑给忘了! 小玲珑乃是圣蛊之王,对于各种阴柔之力最为喜欢。于是温子君立即把小玲珑从经脉行到受伤的右肋。 邪派绝学“绝魂掌”所渗入的阴柔之力极具腐蚀特性。但偏偏是小玲珑最为喜欢的。要知道,小玲珑乃是蛊虫,而蛊虫的饲养便是将其置于阴寒之地,蛊虫也是以吸取阴力所成的。 小玲珑一接触到右肋那团包含着“绝魂掌”阴柔之力的部位,不由雀跃起来。它迫不急待地投入到了吸食阴柔之力的战斗中。 有了小玲珑的加入,温子君的右肋在急速恢复。就连那几根断了肋骨,也在小玲珑分泌的一种汁液下奇迹般地愈合!而本来应该一直呆在右肋压制绝魂掌力的那部分乾坤力,也可以慢慢地撤离,回到丹田。 有了元神力不断输入乾坤力,丹田里又重新涣发出生机。元神力转化的乾坤力更为精纯,这令温子君暗自雀跃不已。 于是,温子君的双手突然一抖,手上的茶碗及碗盖都落到地面,摔得粉碎。茶碗里的那一大口鲜血也随之溅在四处,宛如一朵殷红的杜鹃花! 赵归箭见状,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还以为温小侄真的神功盖世呢。原来刚才的那些,都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说着,赵归箭再无顾忌,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温子君行去。 温子君的脸色已是惨白,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无数冷汗。 “怎么?终于害怕了么?”赵归箭更是得意,“战战惊惊,汗出如浆,说的便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形吧?” 温子君的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但仍然竭力做出一副坚毅的样子来。 赵归箭就站在温子君的面前,一脸和蔼地笑道:“温小侄,看你一头冷汗,就让我为你擦最后一把汗吧。” 说着,他便伸出右掌,如同长者抚上后辈的额头一样地往温子君的百汇穴按去。 可是,就在赵归箭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烦躁与恐惧。为了尽早地让这种感觉消逝,他的右掌如闪电般往温子君的百汇穴击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温子君的双眼爆出一道精光,嘴里也突然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只见他左手以更快的速度自上而上架开了赵归箭的右掌,而他的右掌已经同时击中了赵归箭的正胸! “砰!” 赵归箭如同击破的败革,身形飞出去撞在门边的长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温子君的全力一击,把赵归箭的身子都快震散了。只是他这次的全力,也只不过是平常的七成罢了。饶是如此,也够赵归箭受的了。 赵归箭“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面色如灰,却一脸不解,嘴时还兀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温子君笑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归箭呀赵归箭,你没有想到,我们俩的位置正好对调过来了吧?” 说着,温子君便往赵归箭行去,嘴里说道:“赵归箭,蓝家堡堡主,金翼门的三魁首,只怕是你——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了吧?” “爹!你怎么了?”只见一个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此人正是赵一翔!他弯下腰去将赵归箭扶了起来,说道:“爹!你没事吧?”尔后,他又对正在行近的温子君叫道:“你给我站住!” “哦?”温子君又笑了,“赵一翔,你以为你有能力阻止我吗?” “我是没有!”赵一翔大声叫道,“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谁?”温子君不由停下脚步。 赵一翔一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柳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恨纠缠 “柳月?!”温子君听到赵一翔说出来的名字,不由全身一震,惊呼出来。 一个瘦小而又腼腆的身形从温子君的心灵最深处渐渐浮现上来,而且愈来愈清晰。 她就是柳月。 温子君不由想起他与柳月在绿柳庄里的点点滴滴…… 在院落里,温子君在柳梢上施展轻功耍着玩时,柳月就在下面捧着心为他担心不已;在柳月的房间里,温子君与她的一次次抵死缠绵,柳月挑灯为他缝衣的情景;在书房里,温子君读书,柳月帮他磨墨,为他端上了一碗莲子羹,为他揉肩捶背…… 可是,柳月离开了绿柳庄。 她带着一颗破碎而又充满仇恨的心离开了绿柳庄。 临走时,她留下了一张字条:“……月儿能够遇上您和秦公子,是月儿的福分。本来,月儿还盼着公子能有朝一日归来,可是他……月儿决定离开这里,离开您……您放心,月儿能够照顾自己的。月儿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月儿不会自寻短见的。柳月泣笔。” “柳月她,她在哪里?”温子君失声问道。 “她?”赵一翔突然笑了,大声说道,“她很好!她一直都过得很好!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温子君听了,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的是,她现在何处?!” “哈哈哈……”赵一翔却突然大笑起来,里面包含了愤怒、怜惜与妒嫉,“你也还记得柳月么?你也还关心她么?可是她离开你三四年了,你有找过她么?” 顿了一下,他歇斯底里地指着温子君说道:“你没有!柳月离开了你,而你却什么事都没有做!” “可是柳月她为了你,却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以为你死了,带着一颗伤心欲绝的心,带着满腔的仇恨离开了与你一起生活的地方。从她黯然离开的那一刻起,柳月只为仇恨而活。”赵一翔说道,声音里居然满是怜惜。 “她离开的第三天,便在树林边昏倒了。我刚好从那里经过,把她救了回去。她醒来知道我的身份后,央求我替你——‘折花公子’秦慕楚报仇!”赵一翔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答应了她。因为,我爱上了她。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 赵一翔又哈哈地笑了一阵,这次的笑却是充满了悲凉与自嘲。他继而说道:“想我堂堂江湖十大新秀之一,江湖七大门派蓝家堡的少堡主,竟然会爱上一个别人的侍妾!说出去只怕会被江湖的人笑掉大牙。可是,我依然义不反顾地爱上了她!” 温子君听了,心里不由一阵愧疚。 柳月对于他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情人。她只不过是何风阳替温子君安排的一个练功的工具。 是的,尽管温子君并不爱柳月,但那毕竟是温子君的第一次,不管如何,人生的第一次是难以忘怀的。 看到赵一翔近乎疯狂的言语,温子君知道,赵一翔是真的爱柳月的,至少是比他更爱柳月。 “于是,我们成立了‘折花会’。”赵一翔说道,“当然,这是依托于金翼门才能如此顺利而迅速地成立的。因为金翼门也极力地赞成,这样一来,可以令江湖更加混乱,对于他们来说,就更加有利。” “但是,尽管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却一点也没有感激我,在她的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这个不爱她的公子!看到她每天愁眉苦脸,落落寡欢,为你削瘦,我就心如刀割!”赵一翔脸上一阵凄然,“于是我就想,要是秦慕楚没有死该多好啊。她如果知道你没死,一定会眉开眼笑吧。” “可是,当我发现你真的可能没死的时候,我又害怕了。我很清楚,她一旦知晓你还活着,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你的身边的。这样,我就会失去她——尽管我已经失去了她的心。”赵一翔笑道,他的笑充满了落寞,“我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愁也好,苦也好,我都要她在我身边。所以我又希望那不是你,希望秦慕楚是真的死了!” 温子君一阵默然。难怪刚才赵一翔证实了他就是当初的秦慕楚后,又哭又笑的。一会又说他没死很好,一会又恨不得他死了。原来他是因为柳月的缘故。 “你如果把我们留在这里,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柳月!”赵一翔大声地说道,“所以,如果你想要见到她的话,就放我们离开!” 温子君还能说什么呢?他挥挥手,说道:“你们走吧。我只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则的话,我决不放过你!” 赵一翔有点复杂地望了温子君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便扶着他父亲一同出了禅房。 温子君望着房门外发了一阵呆,接着长叹一声,转身给本真大师和拂尘道长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他们两人穴道被封了一段时间,如今虽然解开了,但要真正活动开来,却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他们的嘴巴却是能言了。 本真大师长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此次如果不是温长老,只怕我们俩都会在劫难逃了。” 拂尘道长亦是叹道:“不仅我们两个老家伙,只怕整个江湖群雄也会在劫难逃哇!唉,贫道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的江湖七大门派之一蓝家堡,竟然是金翼门的一只爪牙!” 本真大师点头道:“老衲也是震惊不已。老衲与赵归箭交往了三十五年。但老衲从未想过,他有一天竟会出手对付老衲!阿弥陀佛……” “只是,”温子君苦笑道,“在下为了一己之私,却把赵归箭他们放走了。还请两位前辈谅解则个!” “哎,你这就见外了。”拂尘道长摇头道,“此次若不是你,贫道与老和尚,还有外面的群雄,只怕都已落入了金翼门的手中。如果我们此次真能够击退金翼门,你可是居功至伟啊。”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接道,“老道士说得没错。刚才的事情我们都已听到,温长老把他们放走,反而让我们更加确定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哪。” “方丈大师过奖了!”温子君立即施礼道,“不知两位血脉是否已经畅通?我们也该出去了。” 回到广场,温子君望着叶星雨、姬月眉她们几个美娇娘,心里却想起了柳月。 都是造化弄人,否则的话,柳月也应该是跟她们在一起的啊。温子君心里想道。他的心情不由低落起来。 “小剑,你怎么了?”叶星雨第一个问道。 “哦,没什么。”温子君笑道,“我只是在想,金翼门的下一轮攻击会在何时发动。” 叶星雨与姬月眉她们都定定地望着温子君,温子君心里有点乱,不想让她们瞧出,便转身去看龙六有没醒来。 本真大师就站在三位高僧面前,他恭敬地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叔祖和两位师叔!”他本身已是个毛发雪白的人,却在众人面前施行弟子礼,着实让人有点不适应。但好在旁边的人,除了三位高僧,便是围在一旁关心龙六的龙凤小队成员。他们此时却没有心思理会本真大师做些什么。 温子君走过来,见龙六还是紧闭双眼在昏睡中,才想起自己怀中的钟乳石灵液。他立即掏出瓷瓶来,捏开龙六的嘴,往里面倒了两滴钟乳石灵液。他知道龙六如今的武功,是绝对可以吸收两滴的。 “咦?钟乳石灵液!”求名大师见了,不由轻呼起来。还好他的声音并不高,显然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而且旁边也没有其他外人,并没有让别人听到。 此时的龙六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温子君立即吩咐一旁的龙七和龙一将龙六扶起,然后便要坐下给龙六运功化开钟乳石灵液的灵气。 “阿弥陀佛!”末了大师却在这时开口了,“施主身上负伤尚未痊愈,此次就由我少林弟子代劳吧。”显然,就连叶星雨也没有察觉出来被温子君刻意隐瞒的伤势,末了大师已经一目了然了。 “本真,你去帮龙六运功化开灵药吧。”末了大师说道。在他眼里,少林方丈还是个小和尚罢了。 本真大师听了,立即听话地应道:“是。”然后对温子君说道:“温长老的伤未痊愈,就由老衲代劳吧。” “公子,你受伤了?”很快就有几个龙凤小队的成员七嘴八舌地问道。 温子君立即打出手势嘱托龙凤小队的人不要声张,说道:“这些都是小伤罢了。你们不要声张出去了。” 在本真大师极为讶异的神情下,龙六终于幽幽醒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 见到龙六醒转过来,三位高僧都甚为激动。 一旁的本真大师却有点纳闷。龙六乃是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押解回来的杀人疑凶,师叔和师叔祖为何对他如此在意? “阿弥陀佛!施主你醒了?”末了大师说道。 “龙六!龙六!龙六……”站在一旁的龙凤小队成员却是不理会末了大师,见龙六醒了,都不约而同地叫道。 “你们……可好?”龙六笑了,亦是有点激动地应道。 龙凤小队成员听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温子君说道,“龙六刚刚醒转,就让他先静一静吧。” 听了温子君的话,龙凤小队成员立即知机地停了口。 “老衲有几个问题想问施主,不知施主可方便?”末了大师稍停片刻,又问向龙六。 “这个自然。其实龙六如今已经基本恢复,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龙六立即向末了大师行礼道,“大师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阿弥陀佛!老衲这就放心了。”末了大师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先前见施主杀敌所施展的剑法,是不是在达摩洞里参悟的?” “正是。”龙六笑道。 “那施主可知那是什么剑法?”末了大师又问道。 “龙六不知。”龙六摇摇头,“龙六乃是观达摩石影久时,突然间见到的。后来龙六也曾再仔细端详,却再也没有见过。” “这就是了。”末了大师笑道,“这套剑法便是降魔剑法。” “降魔剑法?” “降魔剑法!”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自然是龙六,另一个则是本真大师。 少林寺的方丈,自然也知晓达摩洞里的绝学。而且,本真大师他也曾到达摩洞里参详过,却一无所获。如今听到末了大师提起“降魔剑法”,而且还好像是龙六参悟出来了。这岂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阿弥陀佛!”末了大师接道,“既然施主能够使出‘降魔剑法’,自然也已经参透了‘纳芥心法’了?” “‘纳芥心法’?”龙六重复道,然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那就是‘纳芥心法’啊!” 这回本真大师没有惊呼出来了。他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意外,既然龙六能学会“降魔剑法”,自然也学到了“纳芥心法”。 “阿弥陀佛!‘降魔剑法’与‘纳芥心法’乃是少林达摩祖师的无上绝学。”末了大师说道,“不知,呃,施主将如何对待?” “如何对待?”龙六听了,不由一愣。 事实上,龙六他们一直都是跟在温子君身边,对于人生阅历却是极为缺乏。末了大师的言外之意,实际上是希望龙六能够将“降魔剑法”与“纳芥心法”传给少林寺。 只是达摩曾经留言——这两种绝学乃是有缘者得之。既然龙六能够得到,自然是与佛有缘。少林寺本来无权过问的,否则就是对达摩祖师的大不敬。但末了大师他们又觉得这既然是达摩祖师的绝学,自然就也是少林寺的绝学。少林寺自然有权知晓,不过这样的话,末了大师却是说不出口的。 闻弦歌知雅意。龙六没有听出来,但温子君已经听明白了末了大师的话。他立即笑着对龙六说道:“龙六,这‘降魔剑法’与‘纳芥心法’乃是少林绝学。你有缘获得,却不能藏私,应该把它们交给少林寺。” 如果是别人这么对龙六说,龙六自然不会答应。但是温子君一开口,龙六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公子。龙六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少林寺的。” “阿弥陀佛!”三位高僧及本真大师听了,都不由喜出望外,不约而同地喧起佛号。 “那真是太感谢施主了!老衲代少林寺先行谢过施主。”末了大师激动地说道。 龙六笑道:“大师不必如此,这本来就是少林之物,龙六只是完璧归赵罢了。” “如此甚好。”温子君接道,“待此间事一了,龙六便把两门绝学传与少林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位高僧同时说道。 解决了龙六的事情后,温子君才静下心来思索该如何解决少林被围之事。 金翼门已经对少林寺攻击了三轮,并且都是一轮紧接一轮的。可是如今却迟迟不见攻击,想必金翼门的第四轮攻击一定是雷霆万钧的。只是寺里的群雄已经十去其五,该如何抵挡金翼门势在必得的攻击? “什么?赵一翔带着赵归箭往后门出去?”温子君得知这个消息后,有点不解。 按理说,赵一翔他们应该是往前门去才对的,可为何往寺后退走呢?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莫非…… 温子君心里一动,问本真大师:“方丈大师,不知寺后除了通往面壁崖,还可通往何处?”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答道,“除了去面壁崖,还可通往后面的御寨山。”说完他还伸手指向寺后那高耸的一座山峰,正是御寨山。 温子君定睛望了望御寨山,然后手指山腰问道:“那山腰的灰白处是什么所在?” “御寨山半山腰处有一潭水,称为‘小饮马池’。那灰白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台,潭水在就一旁。”本真大师答道。 “这么说,人站在那石台上俯瞰下来,少林寺是一目了然了?”温子君沉吟道。 “只怕是如此。”本真大师点头道。 “难怪……”温子君低声说道,后面却没说出来,他又陷入了沉思。 御寨山,小饮马池前的巨岩上。 “禀二魁首,三魁首来了。”一个金翼门的信使上前几步,向站在一起的三位魁首报告。 “哦?”二魁首应道。 三个魁首都转头望向来路。只见赵一翔扶着受伤的赵归箭,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啊!三魁首你,受伤了?”五魁首不由问道。 “哼!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说可以毫不费力地拿下江湖群雄的?”二魁首却在此时说起风凉话来。 赵归箭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赵一翔见状,立即说道:“二魁首息怒!我父亲此次之所以功败垂成,乃是出了意外。少林寺的江湖群雄里,出现了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 “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二魁首不由冷笑道,“这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有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我们的三魁首击成重伤?” 四魁首却适时地问道:“不知这个人是谁?” “乾坤门的长老温子君。”赵一翔答道,“三位大人应该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温子君?是他!”不单是四魁首五魁首,就连二魁首也惊讶起来。 “不错!”赵一翔说道,“就是定国文侯之孙温子君。闯入地宫救走一队上等死士,还击杀了当时的五魁首的人,也是他!” “什么?!”三大魁首不由惊呼起来。 屠杀镇东将军府任务失败,天字二号头领曝尸街头,四十名上等死士失踪,五魁首被杀于自己石室内。这些事情在金翼门里引起极大震动,大魁首下令彻查此事,却没有一点线索。他们根本就找出到底是谁干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可是今日,三大魁首却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些事情就是温子君所为! 在三大魁首震惊之时,赵一翔适时地将少林寺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他父亲赵归箭如何受暗算的过程一一讲了出来。 “难怪……”二魁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怪少林寺里的江湖群雄如此难攻下,原来是有温子君在从中作梗!” “不过,那温子君已被我父亲所击伤。只要我们精锐尽出,一定能够攻下少林寺的。”赵一翔立即补道。 “嗯,扶你父亲去休息吧。”二魁首点头道,“攻击少林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是。二魁首。”赵一翔恭谨地应道,转过脸时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凶芒。 “二魁首,看来,只要我们上等死士尽出,少林寺就会顷刻覆灭了。”四魁首见赵一翔扶着其父走了,立即说道。 “嗯。”二魁首应道,“我之所以迟迟不进行第四轮攻击,就是为了等三魁首的内部消息。不管如何,他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准确的情报。我看,这最后一次攻击,我们不单要攻下少林寺,还要将那个温子君生擒了,好回去交给大魁首处置!”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黄昏。夕阳似乎不忍心看这人间的厮杀,悄悄地落下西山。只留下滴血的彩霞,映红了整个天空。 温子君将龙凤小队全部派下去,要他们严防死守。而他则与龙六及三大高僧,准备上一趟御寨山。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御寨山上的小饮马池处,才是金翼门的总指挥所。 接下来的一战,将决定少林寺及群雄的命运,更为重要的是,将会决定江湖的命运。 江湖群雄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邪派组织 温子君与龙六及三大高僧尚未走到少林寺后门,金翼门便开始了最为凌厉的第四轮攻击。 少林寺的四面大门顿时杀声响起。 尽管金翼门此次派出的是上等死士,但经过长时间的休整与调息的江湖群雄个个都精神涣发。而经历了几轮血的洗礼,他们面对金翼门的上等死士,也是毫不畏惧。 加上江湖群雄布的尖锥阵的阵尖,乃是龙凤小队成员。敌我双方甫一接触,便形成了相持阶段。 龙六见状,不由望向温子君,意思是说:“我们不如留下来抗敌吧。” 但温子君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带着龙六及三大高僧冲出了后门。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有先把金翼门此次的指挥首脑解决了,才能彻底解决少林寺的被围之困。 温子君有着先天境界的功力,还有体内的小玲珑,凭藉这些,他已经确定御寨山腰上的小饮马池旁的巨岩便是金翼门的指挥所在。 出了后门,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一直延伸往御寨山上。 路上还陆续有死士赶往少林寺。温子君依然把乾坤剑交给龙六使用,自己则凭着一双肉掌攻击死士。末了大师使的是长鞭,求名及求财两位大师也是仅凭肉掌击敌。 事实上,温子君五人所遇见的死士都是赶往少林寺的。对于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他们根本就没有理会。即便是温子君他们站在一旁,这些死士也不会杀向他们的。 于是,温子君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异象。他们也不再在路上与死士纠缠,而是更加快速地往小饮马池方向掠去。 小饮马池前面的岩石上。 “什么?!”三大魁首大惊,“进攻面壁崖的死士全军覆没?!” “是。”旁边一个信使点头应道,“属下久未得到天字四号头领他们的消息,便亲自赶往察看,结果发现他们已全部被灭。面壁崖上也是空无一人。” “温子君!肯定是温子君!”二魁首怒道,“传令下去,这次无论花多大代价,也一定要捉住他!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哈哈哈……”这时,一个清朗的笑声响起,“小子何德何能,要劳烦几位金翼门的魁首呢?” “谁?”站在一旁的九位信使都齐声喝道。 来的自然是温子君五人,他们刚刚赶到,便听见二魁首的怒骂。 “哈哈,刚才是谁说要活剥小子的皮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不用列位费心,小子不请自来了!”温子君笑道。 “你就是温子君!?”二魁首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如假包换的温子君,正是区区在下。”温子君正色答道。 “很好!老夫正愁无法捉到你,却没想到你竟敢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二魁首森然说道。 “彼此彼此。”温子君也突然沉声说道。 “温子君!”二魁首一旁的四魁首突然大叫道,“我们金翼门本来今日可以很顺利地攻陷少林寺的,却没想到被你所破坏了!你当初击杀了原来的五魁首,如今又将三魁首击伤,真是罪大恶极。我们金翼门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温子君听了,不由怒极反笑,说道:“我罪大恶极?我罪大恶极?是谁将我家的文侯府满门屠杀的?是谁把江湖群雄训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杀人机器的?是谁把佛门圣地变成人间炼狱的?是你们!是你们金翼门!” “你们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温子君指着三大魁首厉声斥责道。 “我们金翼门怎么了?”二魁首也大声怒道,“当初你们所谓的武林正派又是如何对待所谓的邪魔歪道的?还不是一样对我们赶尽杀绝?!难道就只有你们所谓的武林正派有权利生活,我们所谓的邪魔歪道就不是人,不准生存?!” “阿弥陀佛!”末了大师喧着佛号说道,“原来金翼门果然是与邪派魔门有关!你们邪派中人,为了一己之私而残害无数无辜的百姓与江湖志士。我们不杀你们,就不能保证百姓的安全。如果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是让我佛门弟子下地狱,老衲也是愿意的。” “阿弥陀佛!”求名与求财同时喧起佛号,意在响应末了大师的话。 “你们全都是强词夺理!”五魁首也叫道,“那此自诩为武林正派的仁义大侠,不也是暗地里干着烧杀掳掠的勾当?不也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残害无数百姓?我们邪派中人怎么了?难道邪派中人就该任人宰割?” 温子君从三个魁首的言语当中,已经知晓金翼门乃是由邪派中人建立的一个邪派组织。六十年前,随着邪派巨子曲向天被逼下问天崖,邪派中人一直便销声匿迹。武林正派人士也以为邪派中人已经彻底消灭,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渗透进了朝廷。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看来,邪派中人里也有极具眼光的魔头。他们一直潜伏在朝廷之中,自然让武林正派人士无法察觉。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安心地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不用担心被江湖中人所发觉。 更为甚者,他们依托朝廷,把人员安插入朝廷中,反而能够更好地打探江湖的一举一动,能够更好地在暗中筹划阴谋诡计。 “阿弥陀佛!老衲不否认江湖正派中也有一些败类,但那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都是真正的侠义之士。就像我们过的日子,总会有一些阴雨连绵的日子,但更多的却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末了大师继续说道。 “哼!老秃驴你不必在那说得天花乱坠的了。我们干脆来个手底见真章好了。”四魁首冷哼道。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望各位施主极早放下执着,回头是岸。”末了大师试图给魁首们宣扬佛法。 “阿弥陀佛!”求名与求财也极力地配合他们的师叔。 “我们从不信佛!”四魁首大声喝道。然后他指挥着拦在温子君五人面前的九个信使,说道:“杀了他们!” 九个信使听了,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杀向温子君五人。 温子君见状,不退反进,冲上去便是左右开弓,双掌极为巧妙地插入两个信使的空档,击在了他们的胸膛。两个信使也着实了得,居然没有被击倒,但是嘴里喷出了几大口鲜血,染湿了面巾。 “我对付中间那个魁首。龙六对付最小的那个。求名与求财对付剩下的那个魁首。末了大师就对付这几个信使吧。”温子君立即看清了形势,开口分配道。 甫一说完,温子君便再也不理冲过来的信使,一个梯去纵直向二魁首扑去。 站在二魁首一旁的五魁首见状,正要迎上去替二魁首挡击温子君,却不料旁边一道森然劲气袭来。他只得转身迎敌,来人正是龙六。 四魁首见温子君冲向二魁首,正犹豫是否要替二魁首抵挡,却见一胖一瘦两个和尚已经直向他袭来。 正想转身追击的信使,却被末了大师的长鞭所拦截,无法脱身。 二魁首见从空中袭来的温子君自上而下地击来一掌,心里冷哼,也扬起双掌,劲力一吐,直向温子君推去。 “砰!” 二魁首被掌力推得连续后退四步,温子君则被推得在空中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岩石上。 “果然有点门道!”二魁首沉声道,“这才不枉老夫出手啊。看招!” 说着,只见二魁首那正常的双手突然骨骼剧响,尔后凭空长长了一寸,双手也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了一双锈迹斑斑的鬼爪。 接着,二魁首的一只鬼爪便挟着一股阴风,只向温子君的面门刺了过来。 温子君见二魁首的鬼爪一片乌黑,知道鬼爪里满是剧毒。鬼爪递到面前,还有一股难闻的尸臭味。这让他想起了当初琼州黎族的大巫师侾真所使的疑似苗疆的阴尸功。 不管二魁首所使的是什么武功,但温子君可以肯定一点,他使的乃是邪派武功。要想把这种跟阴尸功相近的鬼爪功练好,就一定需要找无数尸首进行修炼。由此可见,修炼此功是如何地丧心病狂。 想及这些,温子君不由怒从心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是你 见二魁首的鬼爪直刺自己的面门,温子君不退反进,左手化掌为刀,急切二魁首的右腕。 二魁首见温子君竟然不理他手上的剧毒,心里不喜反惊,他知道温子君既然能够潜入地宫将原来的五魁首击杀,其武功与智力都是一流的。如果温子君不理他手上的毒,他的倚仗便失了一半。 但是,二魁首并没有失去信心。原来那五魁首的武功他是了解的,凭他的实力,只要使出七成功力便可轻松将他击杀。而从那石室打斗后的凌乱情况来看,温子君定然是力战那个五魁首才胜出的。 也就是说,温子君的武功只是略胜原来那五魁首罢了。 只是二魁首并不知晓,当时对付温子君的,除了那个五魁首,还有一个实力与五魁首相近的花雨晴。 二魁首的右爪在温子君的掌刀堪堪及肤时,突然手腕往外一转,闪开温子君的掌刀,出现在温子君的中门。 乌黑的手爪直往温子君的胸膛插去。 二魁首所使用的,本是邪派武功黑心掌,但经过他的改良后,却成了黑心爪。攻击比黑心掌更为犀利。 温子君也没有想到二魁首的变招竟然那么迅速,但他一点也没有惊慌。左掌本为上扬的,此时顺势下压,依然切向二魁首的右手腕。 如此一来,二魁首的右爪尚未刺中温子君的胸膛,就会被温子君的左掌切断右腕。 二魁首自然不能丢了右手,只得回撤,撤到半途时,却猛然反手甩出,疾刺温子君刚刚下压的左手腕。 温子君见状,心中一凛,才知道二魁首的武功比之于原来那个五魁首,甚至比三魁首赵归箭,都要高出许多。而且,二魁首的临机应变能力也极强,能够捉住厮杀中的任何一个机会。 二魁首的右爪突然半途甩出,令温子君甚为被动。他下压的左手已无力再反迎上去,而如果撤回左手的话,二魁首的右爪又会顺势跟进。他也不能退,这会失去先机。无奈,他只得右掌突然自下而迎上二魁首的右爪。 “砰!” 两人势均力敌地往后退了一步。 龙六找上的是现今的五魁首。 别看五魁首在二魁首面前是唯唯喏喏的,但他的武功却是不容小觑。他使的是一把软剑,时而把软剑使得笔直,时而又软如短鞭。 龙六一时也拿五魁首没有办法。本来乾坤剑乃是削金断玉的宝剑,可是五魁首偏偏不跟乾坤剑硬碰,只跟他缠斗。 此时,三大魁首中最岌岌可危的反而要算是四魁首。 四魁首面对的是求名与求财两位少林高僧。两位少林高僧乃是当今方丈本真大师的师叔,其武功的厉害可见一斑。 本来四魁首的武功拿到江湖中来,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他偏偏面对的是两个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是配合默契的师兄弟! 不过,求名与求财两位高僧毕竟久未与人过招动手,加上他们都有一颗佛家的慈悲之心,不忍下杀手,使得四魁首虽岌岌可危,却也暂时还未落败。 不下杀手却想将四魁首制住,两位高僧也一时还难以做到。但依此看来,四魁首的落败是尽早的事情。 末了大师一人一鞭,控制着剩下来的七位金翼门信使。 这七位信使也甚为窝火,他们要近前去对付末了大师吧,却有长鞭所阻;他们又想分出人去帮助三大魁首,却也被长鞭所缠,无法脱身。 就这样,七个信使围在末了大师一两丈处上下左右地跳来跳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末了大师的长鞭。而末了大师也是不温不火,就这么维持着现状。 “砰!” 温子君与二魁首又再一次拼了个平分秋色。 二魁首冷哼道:“温子君,在年轻一辈中,你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拼到现在,我对你都是没有胜算。还有,你刚才手中射出的两记劲气,可与剑气媲美。如果不是我的‘玄冥心法’已趋大成,只怕也抵挡不住。假以时日,你必能独步武林。” 温子君也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吱声。他刚才已趁机使了两记五行指剑,却都被二魁首所化去。 二魁首见到温子君手指突然发出一道劲气,从破空声的尖锐便可知其威力是多么巨大。他虽然惊讶,却并不见惊慌。 就在指剑及身时,二魁首的手中突然冒出一团白气。这团白气有如实质,极速射出的指剑一旦钻进白气里,速度便不由一缓。尔后二魁首稍退,又是一团白气冒出……就这样,那道凌厉无比的五行指剑被二魁首化解掉了。 温子君不得不佩服二魁首。许多人在面临射来的指剑时,都已应接不暇,难以招架。而这个二魁首,居然还是如此从容地化解掉了他的指剑,其武功与心智可见一斑。 被赵归箭偷袭致伤后,本来虚空的乾坤力虽然有元神力的补充而充盈丹田。但温子君反击赵归箭那一记偷袭,也耗费了他不少的乾坤力。而刚才与二魁首的几次硬碰硬,刚刚愈合的右肋肋骨又出现了裂痕,让他疼痛难耐。 见温子君不动,且脸色有点苍白,额头也有细汗,二魁首心下大定,乐道:“那两记劲气很是耗费你的内力吧?温子君,你看下面少林寺里的江湖群雄,已经倒下一半。哼,上等的死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他们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再过不久,等寺里群雄全军覆没,死士杀回来,你们便一个都逃不了!哈哈哈……” “真是可惜啊。如果本门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别说整个武林,就是整个中原,也是唾手可得!只是老天却偏偏叫你跟本门作对。”二魁首说道。他沉吟了一番,又说道:“温子君,我看不如这样,你归顺本门好了。你若归顺本门,本门给你三魁首的位置,如何?” “哼!你这不是痴人说梦话么?”温子君不由一阵嘲笑,“我的家都被你们毁了,你却叫我归顺你们?我还怎么归顺你们?” “家毁了可以重建,而且你的祖父及父母他们也只是失踪,极有可能未死。我们的仇恨应该没有那么大,完全可以化解的。”二魁首又说道。 “哼!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温子君冷哼道,“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我更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哼!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二魁首怒声道。说完,他化爪为掌,掌心始终包着一团白气,直往温子君击来。只要他的手掌一与温子君的身体有所接触,那团白气便会毫不犹豫地击进去。 温子君经过短暂的休息,小玲珑也再次将断裂的肋骨修补好了。他针锋相对道:“哼!今日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也要拉你垫背!”说着,也一拳一掌地迎上攻来的二魁首。 拼杀得越久,五魁首就越是心惊不已。一开始,他觉得手拿利剑的年青人的武功只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甚至觉得自己要略胜一筹。可是一百招过后,年青人居然越战越勇,隐有盖过自己的意思。 事实上,龙六吸收了钟乳石灵液后,武功又有所突破,乾坤心法即将突破到第七层。但此时的他,体内的乾坤心法与纳芥心法尚未完全融会贯通。而降魔剑法经过一番厮杀,也有了新的悟解。因此,一开始并不能很圆融地把武功施展出来。 可是时间一长,龙六体内的佛家功法与乾坤心法渐渐融会贯通,降魔剑法也更趋成熟。他的武功自然就显得威力更大,令五魁首吃惊不已。 四魁首的手脚都渐渐慢下来了。事实上,他的手和脚都中了求名与求财两位高僧的上百记拳脚,已经酸麻不堪了。 最后,求名大师使出“大悲掌”中的一招“我佛慈悲”,直接印在四魁首的胸口。四魁首再也抵挡不住,竟然痛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两位高僧嘴里喧着佛号,站在原地,也不去增援别人。 温子君一直被二魁首压制着,如果不是有“八卦游龙步”,只怕他早就被二魁首击中几十次了。他之所以如此,便是在体内暗自运起乾坤力,准备十指同时使出五行指剑,希冀能够一举将二魁首击溃。 就是现在! 二魁首招式用老,正在回撤时,温子君倒踩七星,双手十指同时爆射出五彩的剑气! 十指尽出的五行指剑! 二魁首大惊失色,他连连后退,双掌乱舞,一团团白气不断冒出,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只是温子君此次刻意施为,而二魁首是仓促抵挡,且剑气多达十道。二魁首闪过和抵挡了五道剑气,却仍有五道击中了他的身体。 只听得“噗噗噗”一连五声,二魁首身子一晃,再也站立不稳,只得背靠在巨岩上。 这时,温子君背后却传一个黄莺般动听而又熟识的女声:“你!怎么是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强援解围 温子君五人离开少林寺后,寺里群雄斗志高昂,浴血奋战。 只是,此次的死士乃是金翼门从千万死士中百里挑一的上等死士。他们的武功一个个都达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 如果不是阵前有龙凤小队成员在顶着巨大的压力,只怕江湖群雄早就溃不成军了。 可是,战到后来,所有人都负伤了。少林方丈本真大师的右手虎口裂开;武当掌门拂尘道长左肩中剑;樊火凤、丁鱼、叶星雨……龙凤小队,每一个人身上无不有伤。特别是立在阵尖的龙凤小队成员,个个身上都有着十数处大大小小的伤。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是江湖的命运之战。 江湖群雄,江洋大盗,在生死面前,摒弃了仇恨,精诚合作,共同抵抗强敌。他们或许在劫后余生还会彼此仇恨,但就在这一刻,他们是英勇团结的。 即便江湖群雄与大盗团结一致对外,但金翼门的上等死士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尽管他们的抵抗是顽强的,但一番激烈的厮杀下来,少林寺四面的群雄依然倒下了一半。而金翼门的死士,仍然源源不断、不畏生死地冲进来。 难道金翼门此次带着千万死士出来?其实不然,金翼门总共带来的死士也就是一千六百左右。上等死士也就四百。其余都是一些普通死士罢了。 寺里的群雄渐渐绝望了,就连龙凤小队成员的抵抗力也渐渐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也只有倒在金翼门的死士剑下。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是进也死,退也死,何不轰轰烈烈地多拉几个死士垫底呢?于是,江湖群雄都拼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战局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战局的变化最先发生在正门。 本真大师是正门的负责人,他的方丈袈裟有了几道破口,上面还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主张不杀生。少林寺乃是佛门之地,讲求清静平和。可是当敌人都杀进山门来的时候,少林寺还是不能任人宰割的,他们仍然要奋起反抗。 因此,本真大师率领的少林僧人,个个都是英勇无比。 望着一直抵挡在阵尖的乾坤门弟子龙五、龙七与凤八,不由感慨万千。尤其是龙七,如果橙缘还在少林,只怕也跟他有一样的实力了吧。只是可惜,橙缘他…… 但本真大师继而一想,当初力证橙缘犯了淫戒的乃是蓝家堡堡主赵归箭为首的几个江湖有名声之人。本真大师不再怀疑,便下达了将橙缘逐出少林的命令。可如今看来,赵归箭乃金翼门的三魁首,只怕当初的确证也不过是伪证罢了。 只是自从发出逐出令后,橙缘就消失在江湖中,再也不见他的踪影。本真大师想要找橙缘再次确认一番,却已不知从何下手。 望着又一批死士冲进大门,本真大师精神再次振作起来。反正橙缘的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有缘渡过今日之劫再说吧。他左手握紧紫金禅杖,正要冲上前去时,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现象。 冲进来的死士突然被人下了定身术一般身形一滞! 只这一滞,便为前面的龙七他们争取了缓冲的时间。龙五、龙七与凤八几个见机不可失,纷纷冲上前去,如切西瓜般轻易地收割着前面那些死士的生命。 可是杀到后面,就连最前线的龙七他们也大感意外——后面的死士居然不再冲向前,而是陆续退出了山门! 难道金翼门再次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但龙七他们分明听到其他三面依然杀声震天,那里的死士丝毫没有后退的迹象。 就这样,正门抵抗的江湖群雄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因为他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便都个个站在原地发起愣来。 这时,山门外突然又冲进一群人来。这群人不是黑衣死士,而是一群衣着鲜艳的姑娘!为首的那个姑娘,龙七也认识她。 “银凤使!”龙七不由轻呼起来。 为首的姑娘正是雪花谷的银凤使花雨晴!二三十名银凤使及孔雀使紧随其后。 接着又冲进一群人来,为首的龙七也认识。竟然是温子君的岳丈姬无剑! 姬无剑身后是一群紫剑阁的弟子,在他们的后面,却是一群映日门的弟子,带头的居然是他们的少门主梁羽! 第三拨进来的人,却是乾坤门的弟子。带头的是闭关不出的闾丘烈,还有姬越及龙凤小队训练的第一批精英弟子。 但是第四拨进来的身着碧绿劲装的人,龙七却一个也不认识。倒是最后一拨进来的人,龙七有印象,是黄河帮的人。因为带头的乃是黄河帮的方灯河。 如果有人知晓江湖掌故的话,只怕要惊呼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映日雪花白”这两句江湖流传至今的诗句中的所有帮派,今日居然齐聚少林! 而其中蓝家堡,已证实是金翼门的下属帮派。 强援!绝对的强援! 正门的群雄欢欣鼓舞,就连刚才愁眉的本真大师,如今也是眉开眼笑。 强援中资格最老的自然是紫剑阁的姬无剑。他大手一挥:“尔等速速前去支援其他三门!姬越,外面的死士制住了没有?” “回阁主,尚需一点时间。”姬越答道。他此次前来,带来了温子君一直后悔没有带的金笛! “抓紧时间!好去制服其他死士!”姬无剑大声吩咐道。 “是!”姬越转身出了山门。 进来的几拨强援很快就分赴三个地方。 龙七也不停歇,对正门的群雄喝道:“各位江湖志士,我们不能松懈。那边还有正在拼杀的兄弟姐妹!还能动的都握紧你们的武器,随我们冲过去!” 经过几番厮杀,龙凤小队在群雄中确立了无上的威信。于是,剩下尚能行动的群雄,都跟着龙七他们去支援其他门的兄弟姐妹。 这时,姬无剑才有时间跟本真大师打招呼:“本真和尚,多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喧着佛号,“无剑兄却是风采不减当年哪。只是老衲惭愧,让少林今日遇上如此深重的劫难。” “哈哈,本真你就不用自责了。如今有了我们支援,金翼门已不足为患了!”姬无剑安慰道。 “阿弥陀佛!如果不是有乾坤门大长老率领的乾坤门弟子在,只怕老衲也没有机会等到你们的支援呢。”本真大师叹道。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姬无剑乐得呵呵直笑。 “哦?无剑兄此话怎讲?莫非与那温子君熟识?”本真大师见姬无剑说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由疑道。 “不瞒本真你,他是我的女婿!”姬无剑乐道。 “哦?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本真大师起初一愣,继而大喜,“那真是要恭喜无剑兄,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花雨晴把手下交给丽姨,自己却四处寻找温子君的身影。她相信,今日金翼门围攻少林之事,剑痕定然会现身的。而剑痕一现身,肯定会找温子君。 问了东西两门,都说没有见到温子君。待问到后门的人时,才知道温子君五人上了御寨山。花雨晴二话没说,便往御寨山掠去。 她的丽姨不甚放心,派了四名黑孔雀使跟了上去。追着花雨晴上去的,还有梁羽。 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小股的死士。或许已经金翼门已经察觉到了正门的异常。一些死士都开始有点急促。 事实上,有一股死士中便有赵一翔及其父亲赵归箭。但花雨晴志不在杀死士,而是赶着去找温子君,并未出手拦截。她不拦,黑孔雀使与梁羽就更不会拦截了。 上得半山腰,花雨晴便听见附近有打斗声。她不由精神一振,加速往打斗声处飞掠过去。她一到小饮马池旁的巨岩边,便见到温子君正施出十记五行指剑,发出五彩的剑气射向二魁首。 那五彩的剑气,是花雨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她的心顿时有点混乱,那个剑痕,还有眼前的温子君,渐渐在她心中合二为一。 所以,她才不由失声惊呼起来:“你!怎么是你?” 就在二魁首被击得靠在巨石旁时,五魁首与七个信使都退回到二魁首身侧,将二魁首围在身后。 “温子君,很好,很强大!不过,老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二魁首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 “哼!你已经无路可走,看到了他们没有?”温子君指着花雨晴几个人说道,“他们乃是江湖群雄的强援,你的死士完了!” “你先别得意!”二魁首精神稍振,“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便双手从怀里掏出八颗龙眼般大小的红色弹珠来。 见温子君一副冥思的样子,二魁首不由得意地说道:“这是霹雳弹!” 一听到“霹雳弹”三个字,温子君脸色剧变。他曾经听东方鸣说过霹雳弹的威力,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霹雳弹,便可炸死四五人。 花雨晴心里满是愤怒,一想到自己被温子君所欺骗,便怒火中烧。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二魁首手中的霹雳弹,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大叫一声:“温子君!我要杀了你!”说着,便一个飞身,直往温子君射去。 与此同时,二魁首手中的八颗霹雳弹已经脱手甩出,直往温子君他们射来。只是二魁首元气大伤,霹雳弹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但谁敢撩其锋芒? “退!”温子君大喝一声,自己也一并往后退去。龙六、少林三大高僧都在第一时间往后飞退。 温子君一转身,花雨晴却刚好飞掠到他面前,如果让她继续前行,势必撞上八颗霹雳弹。无奈,温子君双臂张开,将迎面而来的花雨晴抱了个满怀。 花雨晴冲过来的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温子君是发尽全力,抱上花雨晴后身形也还是不由一滞,才化解了她的冲力。可再往外已经来不及了,温子君只好转向,脚下用尽全力,真往小饮马池扑去。 就在这时,温子君的后背却尚未落入水中,便听见“轰”的几声,霹雳弹爆炸开来。 霹雳弹的爆炸,不仅发出恐怖的冲击力,而且也冒出滚滚浓烟,将二魁首他们笼罩在其中。 花雨晴被温子君抱着落入小饮马池水中,霹雳弹才爆炸开来。加上两人入水的水花,她并未听清有霹雳弹的爆炸声。 她见温子君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抱着跳入水中,心里更是愤怒,不由在水中便双手捶打着温子君的背。 不过,温子君很快就双开手来,花雨晴才得以脱开“魔爪”,浮出水面。 她正要一掌击往水中的温子君,才猛然发现,温子君的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女人心 温子君知道自己已然躲闪不及,便将乾坤力尽数运于背上。只是霹雳弹的爆炸力太过于惊人,乾坤力可以抵挡别人的掌劲,却无法保护背上的皮肉。因而他背上的皮肉都被炸得绽开了。剧痛之下,他只得松开抱着花雨晴的双手。 岩石上依然白烟弥漫,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花雨晴望着白烟,吸着硫磺的味道,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姐!”四个黑孔雀使同时叫唤道。 花雨晴却恍若未闻,只是双眼极其复杂地望着水中正在淌血的温子君,像是呆住了。她怎能不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剑痕是个老家伙,而且剑痕也曾说过他是个迟暮的老人,不会记挂那些事。她也信以为真,回到雪花谷后也以为自己把那件事给忘了。 可是,花雨晴又忍不住常常想起剑痕来。她觉得最起码也应该看看剑痕的真面目的。那次剑痕露出的老脸,可以瞒过不少的人,却是瞒不过她。她知道那张老脸也不是剑痕的真面目。因此,她越想越不甘心,觉得非要见一见剑痕的真面目才死心。 于是,她听说了少林寺被金翼门所困的消息后,不管在公在私,都主动地出来了。上了少林,自然是先找剑痕,找温子君。 结果,最戏剧的变化震惊了花雨晴——温子君就是剑痕,剑痕就是温子君! 花雨晴是惊喜交加,却又愤怒无比。温子君这么急于推脱,还口口声称不想负责,难道自己很差么?自己化身成梅馨在京都刺探消息的时候,不知有多少皇亲国戚、非富即贵的翩翩公子争相追求,可是自己都无一动心。她却没有想到温子君竟然对自己推三阻四的。 所以,花雨晴激怒攻心,不顾一切地冲向温子君。可事实上,她冲到温子君面前到底要干什么,却想也没有想过。 她从水中浮起,扬掌便要劈温子君,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条件反射罢了。待见到温子君那血肉模糊的背,不单无法劈下那一掌,而且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终于明白,温子君抱着她跳入水池不是有什么企图,而是为了躲避霹雳弹的爆炸! 花雨晴只在水中呆滞了片刻,便突然扑到温子君身旁。她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将温子君揽入怀里,嘴里不停地叫道:“温子君!温子君!你怎么了?” “咳咳咳……”温子君只是被炸的一刹那给痛晕过去,但一入水他便很快就醒转过来。见花雨晴把他抱住,他不由笑了。 当然,他此时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花雨晴,你搂得我太紧了,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温子君说道,“只怕我未被霹雳弹炸死或被水淹死,却要被你搂断气了。” “你……不理你了!”花雨晴又像哭又像笑的。 “不理我你还抱那么紧?”温子君又笑道。 “我哪有?”花雨晴突然大声叫道,“我恨不得你淹死在水中,怎么会……会……” “公子!”这时,龙六扑了过来。他直接跳进水里,来到花雨晴身边,一伸手便将温子君抢在怀里,尔后快速地上了小饮马池。 花雨晴见状,有点不知所措,双手还保持着搂抱温子君的姿势,人却呆立在那里,若有所失。直到黑孔雀使再次叫唤她。她才神情恍惚地走上岸来。 此时,龙六已经抱着温子君往少林寺冲去。 少林寺的三大高僧尚未离去,他们还守在那团浓烟前面。可是,等到巨岩上的浓烟全部消失殆尽后,他们惊讶地发现,金翼门的二魁首、五魁首及七名信使居然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都摇摇头,无奈地下了御寨山,回少林寺去了。 花雨晴回到少林寺的时候,已经没有见到温子君了。不仅如此,就连叶星雨,姬月眉以及龙凤小队他们都不见了。 寺里四处都可见到挂了彩的江湖志士,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们不觉笑了,尽管笑得有点哀伤。 金翼门此次围攻少林寺,想一举消灭江湖群雄的阴谋终以失败告终。在姬无剑带领的强援下,金翼门最终只有少数得以仓惶逃脱。剩下的死士,都被姬越手中的金笛所控制,一一将其擒获。 花雨晴问了不少人,终于打听到温子君的下落。他被龙六抱到少林寺的药堂,正在里面清洗伤口。 站在药堂门口,花雨晴却无力地靠在门边,再也迈不开脚步。 药堂甚是宽敞,叶星雨、姬月眉及龙凤小队成员都挤在里面。给温子君清洗伤口的是一个药僧。尽管很痛,但温子君还是强忍着没有吭一声。 龙六却在这个时候将温子君如何为了救一个女子而背后被炸开花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龙四大声叫道:“那个女子是谁?她这样做,岂不是想害死公子?” “对!我们一定要找她出来,可不能轻饶了她!”龙一也大声叫道。 “你们在说什么?”温子君在此时不能保持沉默了,“是我的错!岂能怪花姑娘?” “是花雨晴么?”叶星雨一听,便想到温子君嘴里的“花姑娘”应该是花雨晴。 “是。”温子君咬着牙忍痛应道,额头上满是冷汗。 “喏!就是那个姑娘!”龙六却在这时看到了靠在门边的花雨晴,不由脱口而出。 花雨晴此时双眼迷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伤心。她高兴的是,温子君居然为她开脱,不怪她。她伤心的却是,温子君竟然唤她“花姑娘”,由此可见,他依然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看待。 见到花雨晴,叶星雨与姬月眉她们互望一眼。尔后叶星雨走到花雨晴面前,柔声说道:“花姑娘,是不是我们小剑曾经对你无礼?你只管告诉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不,不是这样的。”花雨晴连忙摆手道,“事情是这样的……”接着,她便将与温子君的事情全盘托出。当然,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叶星雨听得到。 接着,叶星雨也是跟花雨晴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弄得花雨晴玉面生霞,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夜色终于降下来了。 月亮出来,照在少林寺里,显得是那么凄凉。 此次少林寺防御战,敌我双方都死了不少人。 特别是金翼门的死士,更是死伤无数。姬越嘴里含着金笛在少林寺四处奔波,以便将存活的死士全部控制起来。他最后清点了一下,总共俘获了两百多个死士。其中有一百八十多个是第四轮攻击的上等死士。 经此一役,乾坤门名声大震,特别是乾坤门里的大长老及一众弟子,更是让江湖群雄折服。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不畏生死,为少林寺最终取得防御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 温子君的背伤经过药僧护理,加上又在伤口涂了钟乳石灵液,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有了钟乳石灵液,背上的伤口正在快速地愈合。 待他全部包扎好,本真大师及拂尘道长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他们见温子君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二人便上前去给温子君问寒问暖的。 翌日。 有了江湖群雄的帮忙,少林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容貌。但江湖群雄并没有因此而离开,因为他们发现,在制住的死士当中,还有许多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希望少林寺有办法解除死士的这种呆滞现状。 少林寺自然是手足无策,但是有一个人能够解除死士体内的蛊虫与毒药。这人便是温子君。温子君忍住背上的伤口,开始替江湖群雄的亲朋好友死士解除“弃魂丹”的药效。 一连施用了十天,温子君才将江湖群雄所对应的亲朋好友一一解救出来。这些死士清醒过来后,都表达了自己对温子君的敬意。 剩下还有八十多个死士是个生面孔,没有一个江湖群雄站出来。于是,温子君只好将他们收编在自己的门下。如此一来,反而增强了乾坤门的实力。但江湖群雄没有一个有意见的。对于乾坤门,他们只有崇高的敬意。 十天后,温子君背上的伤也痊愈了,却又遇到了一件让他惊讶不已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武林盟主 说是惊讶,其实更是让温子君始料不及的一件事——龙六居然向他提出要在少林寺里出家做和尚! 龙六的话一出,让温子君及龙凤小队的其他成员大为震惊。 “我在达摩洞的时候,一开始觉得非常枯燥乏味。可是随着我面壁的时日一长,我却觉得这种枯燥的生活中又蕴含着使人宁静的味道。再后来,我从枯燥的面壁中悟出了其中的乐趣,也从中悟出众生平等的佛理。”龙六说道。 “及至我想起过往的杀戮,那些死在剑下的敌人,我突然觉得我们的杀气太重。于是,我突然觉得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自己的罪孽。最终我便想到了佛法。”龙六当着众人说道,“公子,就让龙六一个人留在少林寺,给那些被我们杀害的灵魂一个超度的机会吧。龙六将会每天在少林寺里念经诵佛,超度亡灵,为我们所有人减轻心中的罪恶。” 尽管很多人,包括温子君在内,都不怎么认同龙六的这种说法和做法,但温子君却很理解龙六的想法。最后,他笑着答应了龙六的请求。 龙六提出在少林寺出家,少林的三大长老级高僧自是乐意之至。他们还正求不知怎么开口要龙六教纳芥心法与降魔剑法呢。如果龙六在少林寺出家,自可名正言顺地向他提出要求了。 只是,关于龙六的辈分问题,少林寺里却有不同看法。方丈本真大师原想让龙六拜在求名或求财名下,跟他这个方丈同辈。可求名与求财都不愿意,说是要龙六拜在末了大师名下。而末了大师也推辞不受。 毕竟,龙六等于是直接从达摩手中学得纳芥心法与降魔剑法的。他们哪一个敢收龙六为徒?于是温子君建议让龙六进橙心堂得了,可是几位高僧都不同意。 三位高僧,尤其是末了大师,坚决要把龙六当成达摩的弟子,他还声称这是达摩祖师的佛旨。最后,众人都难以拂逆佛旨,只得听从末了大师的建议。 于是,龙六甫一拜入少林,便成了寺里辈分最高的一个年轻僧人。他的法号被封为“慧龙”! 在江湖群雄众志成城地击溃了金翼门的阴谋后的第十五天,江湖群雄在少林寺召开了最广泛最鼎盛的门派大会。大会上,乾坤门地位超然,隐有凌驾于七大门派之上的势头。 “众位,今日的武林,早已不是昨日那平静祥和的武林。如今新兴的金翼门,已经确证是邪魔歪道纠集在一起的邪派组织。他们为了能够称霸武林,不惜掀起腥风血雨。这次他们围攻少林寺便是一个有力的证据!”拂尘道长慷慨激昂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乾坤门以及在座的各派英雄的鼎力合作,共抗金翼门,只怕整个武林的命运都会不堪设想。”拂尘道长继续说道,“但是,此次金翼门虽然大败,却仍有不少金翼门的重要头目逃走。贫道以为,金翼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顿了一下,拂尘道长才道:“众位都是各个门派的掌权人或代表,都应该从这次事件中看到,如果我们不能够精诚合作的话,势必为金翼门各个击破。因此,贫道以为,我们广大的帮派组织应该结成联盟,共同对付邪派组织金翼门。” “阿弥陀佛!少林寺同意武当拂尘掌门的意见,我们江湖群雄应该团结起来,才能阻止金翼门的恶行。”本真大师第一个站出来赞成拂尘道长。 “紫剑阁也同意……” “赤焰庄同意……” “风雷山庄同意……” “乾坤门同意……” 有了江湖名门大派的带头,其他门派纷纷站出来表示同意结盟。事实上,对于金翼门的实力,他们也是极为忌惮。如果大家能够结为同盟,彼此守望相助的话,也就多了一分安全。 确定了大家都结成联盟,便立即有人提出由谁来领导群雄的问题。顿时,各门各派都互相纷纷议论起来。 “我认为少林方丈本真大师适合当这个盟主,他武艺超群,德高望重……” “你要这么说的话,武当掌门拂尘道长也是德高望重,武艺超群啊……” “紫剑阁在江湖中一直便有着超凡尊崇的地位,由其阁主姬无剑担任是再适合不过了。” “乾坤门的大长老温子君虽然年纪青青,但他在此次抵抗金翼门围攻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认为他也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 顿时,整个会场都变得沸沸扬扬。 “阿弥陀佛!”本真大师高声喧起佛号,他还在里面融入了佛门的“狮子吼”,把全场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于是,其他还在议论的人都停下来望着本真大师。 “老衲忝为少林方丈,年纪有一把,但说到德高望重,却自叹不如,而说到武功超群,就更是不敢认同。江湖辈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许多青年才俊的武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的年青人的道德与声望,也是老衲有所不及的。比如乾坤门的大长老温子君,他年纪青青,但武功却胜过老衲。此次抵抗金翼门,他四处奔波,最后还被霹雳弹炸烂后背。”本真大师本是一个较为木讷的人,却不料一口气讲出那么长的话来。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老衲以为,此次结盟,能够领袖群雄的人,唯有乾坤门长老温子君。老衲在此表明,少林寺愿意听从温长老的号令,共同对付金翼门!” “不行不行!”温子君立即跳了出来,急忙摇手道,“小子何德何能,岂能有资格担当盟主之职?如果要小子做一个摇旗呐喊的阵前卒,小子倒是极力造成的。” “哎!温长老此言差矣。”拂尘道长又站出来说道,“正所谓‘学无止境,达者为先’。温长老虽然年纪青青,但无论武功还是机智,都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因而,这个盟主之位,贫道也认为非你不可。贫道在此声明,武当也原意听从温长老的号令,共同对付金翼门!” 场中其他门派的人听了少林武当两大派的声明,都不由交头接耳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议论,大家都似乎达成了共识,纷纷点起头来。 “紫剑阁也愿意听从温长老的号令!”姬无剑笑得眯缝着眼说道。自己的女婿当了武林盟主,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 “赤焰庄也愿意……”樊火凤面色如常,但双眼含春地望向温子君。对于她来说,自己的男人能够当上武林盟主,那是比自己当还要高兴的事。 “风雷山庄也愿意……”尽管萧洁对温子君还心存芥蒂,但在这个事情上,她似乎不用怎么考虑。 接着,黄河帮、白龙帮、马帮、太行山寨、东方世家……还有许多在此次抵抗金翼门的围攻中见识过乾坤门及温子君的表现的门派,都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听从温子君的号令。 当然,间中还有少数门派没有表态,但他们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如碧沙岛、华山派等。没有出声,在这个时候只能是当他们表示默认了。 于是,温子君在江湖各大帮派的呼声中成了武林盟主。温子君根本无法推脱,而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点渴望能够领导群雄,将金翼门一网打尽。毕竟单凭一个乾坤门,力量还是稍嫌不足的。 至于映日门、雪花谷及白熊世家,此次大会并未出席。但凭藉温子君与他们的交情,多半也是会同意的,至不济也不会反对就是。 最终,众人一致决定,由温子君担任武林盟主,本真大师、拂尘道长、姬无剑三人为副盟主,四人共同领导江湖群雄,共同抗击金翼门。 武林大会结束后,各大门派回去一传达,众人皆知。尚存的江湖群雄听见由乾坤门温子君担当武林盟主,均纷纷拍手叫好。 尤其是乾坤门,叶星雨、姬月眉那几个温子君的美娇娘自不必说,龙凤小队、闾丘烈及随行的精英弟子,个个都是雀跃不已。 闾丘烈虽然名义上是乾坤门门主,但乾坤门实际上乃是由温子君掌权。这是闾丘烈与剑痕的交易。剑痕救了他一家及无忧门,他便必须听从剑痕的安排。因此,对于温子君担当武林盟主,他一点也没有嫉恨,也同样替温子君感到高兴。 无规矩不成方圆。 既然建立了武林盟,自然就须定出规矩来。如果依然无规无矩,盟主也难以号令群雄。还好有姬无剑在,凭藉他的丰富阅历,这些规矩很快就制订出来了。 由于温子君当过将军,他知道一个组织最重要的是下面要听从号令。所以,在武林全盟的规矩中,他特别强调全盟成员一定要服从命令。 至此,一个彻底反击金翼门的江湖大联盟终于成立。它的成立,将使金翼门不断地削弱,乃至最终走向灭亡。 第一百二十章 走火入魔 武林结盟后的第二天,江湖中的各大帮派都陆续下山回去了。其中不少帮派都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却不料会遇到一场血拼。 不过,江湖中大大小小的帮派,虽然或有摩擦,但真正有机会经历这种拿命来厮杀的事还是很少有的。经过这次与金翼门的生死较量,他们也明显得到了磨炼,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显得更为成熟了。 映日门门主与雪花谷谷主,分别叫梁羽和花雨晴带了一封信给温子君。两封信的内容大致相近,大意是他们两个门派一直想着要光复门楣,称霸武林。可他们自诩为实力强劲的大派,却连自己的门人弟子特别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保护不了,如果不是温子君出手相救,只怕都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他们知晓温子君与乾坤老人有关时,便都放开了称霸之心,并愿意支持温子君对付金翼门。 这种结果,是温子君最想看到的。如此一来,便解决了乾坤老人一直堵在心里的一块巨石。只要映日门与雪花谷不再有称霸之心,即便乾坤剑再现江湖,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门派出来扰乱本来就已经混乱不堪的江湖了。 武当与紫剑阁也还未走。拂尘道长与姬无剑乃是武林盟的副盟主,加上另一个副盟主本真大师,他们还有一些细节要与温子君共同商议的。 参与了抵抗金翼门的江洋大盗,最后剩下九十三人。其中有一部分自行离开了;有一部分却在此次拼杀中被重新唤起了良知,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他们年纪稍长,便提出在少林寺出家修行,以弥补自己的罪过;剩下还有三十二名,他们大多数都是正值壮年,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了新的认识,又不愿长伴青灯,便提出跟着温子君一起,一同抗击金翼门,其中为首的正是“红粉金刚”巫山和“玉面蜂”欧阳灵。 另外有八十多个俘获的上等死士,他们都是自小便被捉入金翼门训练成死士的。如今被温子君所救之后,却无处可去。于是都留在乾坤门,温子君把他们作为乾坤门的弟子看待。如此一来,乾坤门便凭空多了八十多个武功一流的弟子,实力倍增。 就在温子君与本真大师、拂尘道长及姬无剑三位副盟主商议结盟之事时,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 此人温子君也认识,乃是风雷山庄的萧天齐! 萧天齐是来找温子君的。温子君曾经救过他,而且对他也一直很友善。后来在少林寺抗击金翼门中,温子君的实力也得到了江湖群雄的肯定。 “盟主!求盟主救救我家庄主!”萧天齐一脸惶急地叫道。 “萧洁?她怎么了?”温子君听了,丢下身边的事问道。 “我家庄主她,她好像是走火入魔了!”萧天齐几乎要哭出来了。 “走火入魔?”不仅温子君跳了起来,就连三位副盟主也不由大感意外。 练武之人走火入魔,那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轻者便是武功全废,成为一个普通人,重者便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快!你前面带路!”温子君立即叫道。 温子君回头望了一下三位副盟主,他们都对他点点头,示意他速速赶过去。以温子君的武功,如果都无法救得了萧洁,他们三个人就更加无力了。 这几天有许多帮派都陆续走了,可是风雷山庄一直迟迟没有动身。皆因风雷山庄庄主萧洁,不知为何,一改往昔的果断决绝,总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而且心绪不宁,神情恍惚。 结果,就在这天早晨,当风雷山庄的女弟子去叫萧洁时,发现萧洁已经走火入魔,昏迷不醒。 温子君赶到时,萧洁的房门外站满了风雷山庄的弟子。他们都一脸担心地对着萧洁的卧室翘首以望。 风雷山庄的弟子自然都认识武林盟盟主温子君,他们见温子君来了,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温子君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萧洁卧室,推门而入。 入门靠右的一张木榻上,面色如紫的萧洁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旁边还有两个女弟子,想是平常侍奉萧洁的。 走近前去细看,温子君发现萧洁那张精致的小脸之所以泛着紫色,是因为本来面如金纸上又泛起红霞,两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所以看上去是面色如紫。除此之外,萧洁的脸上正有无数汗珠渗出,呼吸也有点急促,却偏偏一点也动弹不了。 温子君尝试地去捉萧洁的右手,却不料被萧洁体内混乱不堪而又充沛之极的内力所震开。温子君知道自己是一时大意了,便深吸一口气,暗自运起乾坤力,才再次搭上萧洁的右腕。 尽管萧洁的内力反震强度依然很大,但温子君已经稳稳地捉住了她的右手。温子君缓缓地将更为强劲的乾坤力渡入萧洁的体内,以察探其走火入魔的情况。 萧洁的内力已经达到了江湖高手的顶峰。她由于悄悄将峨嵋小无相神功及从她母亲包袱里得到的残缺心法一齐修练,以致在江湖中流浪一段时间后,两种武功心法终于产生了冲突。最后终于走火入魔,瘫软在地。 为了救治萧洁,她姑姑与荣水师太的内力几乎耗费殆尽,强行将小无相神功与残缺心法合而为一。萧洁因祸得福,不单平添了她姑姑及荣水师太的全身功力,而且也融合了体内两种心法,而成为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武功心法。如此一来,她的武功一下子站在了峨嵋派的最高峰。 可是,荣水师太与萧洁的姑姑并没有料到,她们当时也只是暂时地将小无相神功与残缺心法融合而已。就像把一根铁丝跟一根毛线强行拧成一条绳子一样,铁丝与毛线起初都极为听话,但随着时日的增长,二者便开始相互拆离,最终又分成铁丝与毛线了。 萧洁的情况正是如此。两种心法一开始便是貌合神离地被融合在一起,如今再度分裂开来,比以前更为肆虐地在萧洁体内爆发。 温子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萧洁体内有两股内力在经脉四处撕扯着。由于萧洁体内的两股内力十分充沛,温子君无法将两股内力驯服,更无法将它们合二为一。即便叫上本真大师他们三人合力把两股内力驯服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说不定下次再爆发时,便真的是身毁人亡了。 东方鸣也曾经走火入魔,温子君及时传了乾坤心法给他,让他得以破而后立,既保持了原有的内力,又解脱了走火入魔。 可那是在东方鸣神智还清醒的时候,如今萧洁已昏迷不醒,即便温子君说出乾坤心法口诀来,她也听不到,更无法运转乾坤心法。 还有一种方法,便是乾坤心法中的双修之法。通过男女媾合,将萧洁那混乱的内力先导出,经过与之媾合者的乾坤心法化解,再将之化成乾坤内力渡回萧洁体内。 温子君却不禁犹豫起来。 双修之法正是治本之法。只是,对于萧洁,他一直都当作小妹一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她收进闱帐之内。更何况,他曾经与萧洁的母亲陶雁有过肌肤之亲,而萧洁也因此对他充满了恨意。 决定不下,温子君只好叫其中一个女弟子去把他的那几位美娇娘请过来。 很快,叶星雨、姬月眉、樊火凤、丁鱼,还有花雨晴这个待定的美娇娘都一起赶过来了。 五人中尤以樊火凤与丁鱼最为着急。因为萧洁与她们二人早就情同姐妹。尽管萧洁与樊火凤的上辈有着仇恨,但丝毫没有减弱她们二人的姐妹情意。 “小洁她怎么了?”霜冷双姝一进门便急切地问道。 温子君将萧洁走火入魔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那就赶紧救治呀!”霜冷双姝同时说道。 “这……”温子君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两个风雷山庄女弟子,却难以启齿。 樊火凤见了,心知温子君有些话不能让外人知晓,便知机地对那两个女弟子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先到外面等候吧。我们要商量一下救治你们庄主的方法。” “这……”那两个女弟子也一阵犹豫。毕竟萧洁是她们的庄主,如果她们也出去了,里面可没有一个风雷山庄的人,谁知道这伙人要如何对待萧洁呢。 “你们放心!”丁鱼也适时地说道,“我们乃是萧洁的好姐姐,肯定是不会害她的。‘霜冷双姝’你们听过吧?我们就是,萧洁是我们的小妹,我们怎么会害她呢?” 见两个女弟子有点松动了,叶星雨也识趣地说道:“你们两个再不出去,如果因此而延误了救治你们庄主的时机,后果你们谁负担得起?” 几个美娇娘一唱一和,软硬兼施,那两个女弟子再也不敢停留,再关切地望了萧洁一眼,双双出了卧室。 温子君才将救治的方法说了出来,也说了自己矛盾的心情。 起初,除樊火凤外,另外四个美娇娘都不知情。于是,樊火凤大略地给大家讲了一下温子君与萧洁的关系及他的顾虑。 五个美娇娘撇开温子君,偷偷地商讨了一番,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佛门春光 萧洁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跃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熟悉却又令她憎恨的脸庞。 正是这张脸,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这张脸还曾经抱着她一起欢笑,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也正是这张脸,总是摸进了她母亲的房间……让她憎恨不已。 可是这张脸,此刻就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你要干什么?”萧洁又慌又乱,连忙伸手要去推开那张脸。可是她双手一伸,胸前却觉一凉,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一丝不挂了! “啊……”萧洁一身惊呼,双手又立刻收了回来,遮在自己的胸前。 拥有那张让萧洁又爱又恨的脸的自然就是温子君。 五个美娇娘最终作出了终极裁判:温子君必须全力救治萧洁,她们多一个姐妹也是一件乐事! 于是,五位美娇娘都知机的出了房门,都一致守在房门外,对风雷山庄的弟子声称武林盟主正在里面全力救治他们的庄主。 温子君站在萧洁面前依然很矛盾,不救的话,萧洁便会因经脉承受不住庞大的内力而爆裂而亡;救的话,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陶雁,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醒过来的萧洁。 望着呼吸越来越微弱,面色却越来越涨红的萧洁,温子君权衡再三,最后一咬牙,终把手伸进了萧洁的被窝…… 温子君的经脉已经拓宽到了极限,但是要把萧洁全部混乱的内力接收过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强忍着巨大的膨胀痛感,温子君在萧洁的最后一丝内力接收过来后,便立即出手击散了萧洁原来的武功心法。随即,经过温子君的乾坤心法理顺后的萧洁的内力,再一次缓缓渡入萧洁体内。 由于萧洁体内已经没有内力,温子君很容易就控制着渡回去的内力沿着乾坤心法的路径在萧洁的经脉中运行。重新渡入萧洁体内的内力,比她原来的内力还要粗大,势必把她的经脉撕扯得疼痛难耐。 值得庆幸的是,萧洁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并未真切地感受到这种痛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温子君才把萧洁的内力全数渡回给她,且帮她运行了三个周天。这时,温子君已经累得极为不堪,只得无力地压在已经呼吸平缓的萧洁身上。 事实上,他的玉剑还一直坚挺在萧洁那最柔软的地方。由于情况紧急,温子君破入萧洁玉门关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了救治行动。他用双手前撑在木榻上,尽量不让自己压在萧洁胸前,以让萧洁能够更好地呼吸。微闭着双眼,一边休憩,一边却感受着萧洁那最柔软之处的温暖与润滑。 这时,萧洁便醒了……萧洁双手掩住双峰,才发觉自己被温子君压得严严实实的。她不由扭动了一下纤腰,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私处,居然紧紧包着一根比火还烫的硬物!于是她更加用力地摆动圆臀,希冀能够摆脱那根硬物。 “啊……”随着萧洁不停地摆动圆臀,她那最柔软的地方与那根火烫的硬物产生了摩擦,一阵酥麻不由袭上她的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来。 “你醒了?”温子君双眼柔情万般地望着萧洁,轻声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让我……噢……”萧洁又用力扭了一下腰,私处与硬物的摩擦又让她呻吟出来。这样一来,吓得她顿时不敢再乱动了。 “你难道不知道么?”温子君柔声说道,“你走火入魔了。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不救你的话,你会爆体而亡。所以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洁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自然听得懂温子君的话。 “真的吗?”萧洁已经信了大半,“我为何不知自己走火入魔了?” 温子君苦笑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如此待我了。” 萧洁的小脸不由一红,接着却突然脸色一变,说道:“我不要你救我!如果非要这般才能救我的话,我宁愿死!” “难道你忘记你娘的话了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她的?”温子君柔声说道,“你答应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地活下去的。” “我就是因为想到我娘!所以我才不愿活下去了!”萧洁又大声地说道,脸上满是悲愤。 “我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全都是因为我与你娘曾经好过。”温子君不由苦笑一下,尔后又满是悲情地说道:“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真相。” “真相?你们都,都那样了,还能有什么真相?”萧洁又质问道。 “其实,我那时练的武功心法,也是一种残缺的心法。当然比你爹得到的要完整。这篇武功心法的威力很大,可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会产生许多阳气。阳气在体内过多,而阴气又不长,最终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所以我唯有找女人来中和体内过剩的阳气。”温子君说道,“那次救下你和你娘后,我的内力所剩无几,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阳气,便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头脑不够清醒,便扑到正好在照顾我的你娘身上……后来,你娘知道我的情况,或许她是出于报恩,便一直帮我中和体内的阳气。”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逃过樊天正的追杀。后来我大难不死,遇到小羽,才习得这破而后立的乾坤心法。”温子君说道,“所以,尽管在别人的眼里,我跟你娘在一起是为了愉快,其实却是她在帮我,否则我还未到峨嵋山下,就已爆体而亡了。” “尽管当时我们俩也曾经很愉悦。”温子君心里说道,但这句话他是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真的是这样吗?”萧洁问道,实际上她却是已经信了温子君的话。事实上,萧洁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跟自己最喜爱的大哥哥有过苟且之事。 她需要一个理由,只要有一个理由来证明她的母亲不是一个淫荡的女子,不管这个理由有多么牵强,她都能够接受。如今温子君就给了她一个理由——她的母亲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温子君疗伤啊。 “当然是真的。”温子君望着萧洁那张天真的脸,仿佛风雷山庄的庄主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他想起了以前哄萧洁睡觉的情景,不由伸出右手食指在萧洁的小鼻上轻轻勾了一下,说道:“大哥哥怎么会骗小洁呢?” 一听到“大哥哥”三个字,萧洁的神情不由忸怩起来。“大哥哥”是她以前一直叫温子君的。如今温子君再次提起,让她又回想起那时与温子君的种种事情,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温馨而又甜酥酥的感觉。 “哎哟……好痒,啊,好痒……”萧洁突然觉得自己的私处突然有如万只蚂蚁在爬一般。 “哪里痒了?”温子君不由坏坏地一笑。他的玉剑一直插在萧洁的玉门关,且一直都保持坚挺,而萧洁初始的疼痛早已不在,渐渐升起的自然便是酥麻了。 “就是……你!你还笑……都是因为你!”萧洁此时彻底沉浸在幸福当中,不由又气又羞地说道。 “哦!大哥哥知道了!那就让大哥哥来帮你挠痒痒,好不好?”说着,温子君的玉剑便在柔软而又温暖的湿处耸动了几下。 “噢……好舒服……嗯,就是这样,不要停啊大哥哥……”萧洁一副享受的样子呻吟道。 …… 顿时,少林寺的一间禅房里,正上演着一幕活生生的春宫图!如果被少林方丈知道,武林盟主竟然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来一招春光乍泄,只怕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 风雷山庄的弟子在房门外苦等了半天,日上中竿了,萧洁的房门终于开了。 温子君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走了出来,所有风雷山庄的弟子都涌了过来。他们一个个急切地问道:“我们庄主怎么样了?” “你们庄主,我已经治愈了她的伤。不过,她此时正在休息,你们先不要进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养一番吧。”温子君说道,神情也有点委顿。 “谢谢盟主援手之恩!”萧天齐率先向温子君拜倒,接着,更多的风雷山庄的弟子也拜倒在地。 “大家请起。我们武林同道本是一家,如今更是结成同盟,本就应该守望相助的。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大家请起来吧。”温子君见状,连忙上前将萧天齐扶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人消息 各大帮派结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温子君及其所率领的乾坤门弟子也在江湖中威名远播。 如今温子君当上了武林盟主,乾坤门也无暇掌管了。他把“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等人全数召回,将乾坤门原有的无忧门人马重新交给闾丘烈。 闾丘烈接手乾坤门后,无数慕名而来的江湖少年纷纷要求拜入门中。他把温子君的军事训练法照搬过去,由龙凤小队训练的第一批精英弟子负责,成效显著。乾坤门也愈发壮大起来。 当然,温子君把自己原来的人从乾坤门撤回来,并不是意味着他就脱离了乾坤门。他依然是乾坤门的大长老,可以调教乾坤门弟子,也可以调动乾坤门弟子。 温子君如此,他的美娇娘亦是如此。樊火凤把赤焰庄交回给樊离。萧洁虽然没有辞了庄主之位,但她把风雷山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雷电剑”萧天云打理。花雨晴却暂时没有留下来,而是带着丽姨她们先回雪花谷去了。 谢天谢地两兄弟做了武林盟的总管,负责文书情报的接收与派发。 龙凤小队也更名为龙凤十六飞骑,负责传达武林盟命令。他们本只有十五人了,但都一致要求叫做十六飞骑,虽然龙六出家了,可他们依然把他列在其中。 愿意留下来的三十二名原江洋大盗,温子君将他们交给了“天痴地狂”,专门负责情报搜集。这些江洋大盗别的本事可能稍嫌稀松,可是他们的轻功绝对是一流的,负责情报的打探与搜集是再好不过的了。 另外八十多名原来的死士,则成了武林盟的护卫军团,专门负责武林盟的安全。虽然武林盟的总部暂时安排在少林寺,但等一切都准备就绪,还是必须另外找一处地方安置的。届时,武林盟总部的安全便都是他们负责了。 武林盟成立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打击江湖各地的黑暗势力。有了三十二名原江洋大盗的加入,很快就能够找到这些人的踪迹。有许多黑暗势力甚至都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后,这些黑暗势力或死或降,都一一被清剿。还当地百姓一片清平祥和的天。 接着的第二个任务,则是想办法清理江湖各处的金翼门分子。武林盟首先向整个武林宣布,他们已经查出天下“第一大堡”蓝家堡乃是金翼门的分部,其堡主赵归箭乃是金翼门五大魁首之一。现今被武林盟主击得落荒而逃。 武林盟还宣称,曾经潜入金翼门,并击杀了五魁首之一的人便是盟主温子君,他还在金翼门找到一份潜藏在江湖各大帮派里的金翼门分子名单。待蓝家堡之事一了,便要拿这些人开刀。 于是,潜藏在各大帮派里的金翼门分子,个个蠢蠢欲动。许多按捺不住的,纷纷选择了逃出该帮派。武林盟早已联合各帮派,把这些出逃之人擒获,再想法子撬开这些人之口,又擒获了更多的金翼门分子。 尽管还有少数金翼门分子潜藏在一些门派里,但他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接下来,武林盟的目标便是京城里的金翼门。 就在温子君打算从少林寺下山时,却来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易了容,温子君当然不认识他。但总觉得他的双眼甚是熟悉。 “子君,别来无恙乎?”那人问候道,“莫非不记得大哥了?” “东方大哥!”温子君听了那人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地叫道。 来人正是原来打入金翼门,后来却失踪了的东方鸣! “子君,真的是你啊!”东方鸣亦是甚为激动,“我们还以为,这个温子君只不过是同名的呢。当时你失踪时,可是全员出动都没有找到你啊。” “此事说来话长。”温子君接道,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疑道:“‘我们’?你说的‘我们’是指谁?” 东方鸣笑道:“自然是我,还有你的几位亲人。” 温子君全身一震,说道:“大哥!你……你真的……我爹娘他们都……都还在?”八零电子书下载 “那是当然。”东方鸣笑道,“你祖父,你爹你娘,你妹妹,还有你那婶娘,对了,还有一个吴妈,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真的啊?!”温子君听了,乐得直从竹椅上跳了下来,抓住东方鸣的双肩,快乐地摇个不停。 东方鸣也笑着任温子君像个孩子似地雀跃着,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待平静下来,温子君才问道:“东方大哥,当初不是说我爹他们全都被金翼门所杀了么?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现在在哪儿?还有,我曾经潜入金翼门,却发现你竟然失踪了!你这段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呵呵,子君啊,你一下子问了那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呢。嗯,还是让我从头细细说与你听吧。”东方鸣笑着说道。 原来,东方鸣打入金翼门后,凭着他杰出的才智,很快就当上了天字号头领,但由于时日尚短,金翼门并没有派他外出做任务。当然,他也发现了金翼门训练死士秘密,知道关键在于蛊虫,但因对蛊虫不了解,无法解除。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便东方鸣是个用毒高手,可是对苗疆蛊毒知之不详,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无奈,他唯有继续留意观察,希冀能够找到有效的控制方法。 期间,他收到了温子君送给他的墨剑及离剑剑法。于是他一边修习乾坤心法及离剑剑法,一边在里面打探消息。 有一天,他经过一个大厅时,无意中听到里面一个天字号头领在分派任务,竟然是屠杀文侯府! 这个消息令东方鸣大为震惊,而且时间上极为紧迫。那队死士很快就出发了。 平常东方鸣出外面,都是要经过审批的。但这时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唯有突然发难,闯出金翼门的地宫。只是如此一来,他的身份便等于暴露,再也无法继续呆在金翼门了。 东方鸣权衡利弊,终于决定放弃潜伏在金翼门,冲出去救文侯一家。他凭借着墨剑的锋利及离火剑法的威力,很快就冲出了地宫,也顾不了惊世骇俗,径直飞掠赶往文侯府。当时已是午夜子时,也幸好没有多少人见识得到他飞掠的身影。 赶到文侯府时,里面一片寂静,显然金翼门的死士尚未赶到。 东方鸣曾在文侯府呆过,极为顺利地找到了文侯温白谦。尽管当时还有守卫,但他的武功已经无法让守卫们察觉了。 温文侯当然见过东方鸣,他一听说有死士杀来,便派人去叫温黎之他们。刚刚把温黎之一家三人,还有温庭之的夫人,及一只陪着温子柔的吴妈等人叫到大厅,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喊杀声。 已然被温文侯叫醒的府内守卫,在队长狄隐南的带领下,奋起抗击金翼门的死士。 东方鸣知晓那些死士的实力,文侯府的守卫根本就无法抵抗得了。但此时外面定然已被死士所包围,要想带着六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突围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幸温文侯想起了建文侯府时所发现的一个古老地道。因为一直相安无事,他也就把那地道给忘了。此时性命攸关时,他再次想起来了。 就在他们赶往地道入口时,金翼门的死士已经杀了进来。 东方鸣只好边打边退,护着六人赶往温文侯书房的地道入口。他手执锐利的墨剑,即便是上等死士,也在几个回合间被他杀死。而且他间中还使出离剑剑法,剑气幻化的火焰一下便燃烧一片,将死士阻在外面。终于将六人平安送到地道入口。 这时,文侯府四处都已经燃烧起来了。火势借着风势,极快地蔓延整个文侯府。府内的守卫及仆人,包括狄隐南,全都葬身火海。 就在温文侯的书房轰然倒塌之际,东方鸣带着六人安然躲进地道。地道的出口已是就城外的护城河边,这着实让东方鸣他们激动了一番。 京城里自然不能再回。 东方鸣带着温文侯一家趁着夜色,一路南下。有东方鸣的易容术,他们个个都改变了容貌,无人识荆,安全地逃到江南。 凭着东方鸣手中的墨剑,他暗中找到了郑弈。郑弈手中也有墨剑,自然相信东方鸣。他便悄悄地将温文侯一家收留在郑园。 “这么说,我爹娘他们……全都在苏州郑园?”温子君高兴而又激动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祥云店铺 苏州郑园。 临心轩里,已是郑园大总管的罗寒潮正在向坐在家主之位的郑弈汇报着商务事宜。 郑弈早就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上位者的气势。 “弈少,各地近来的经济情况大致如此。我们的老对手绿柳商铺,近来却发现有向西南的边陲之地发展的迹象。不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往西部开发呢?”罗寒潮问道。 郑弈听了,沉吟一会,点点头道:“嗯,中原的繁华地带里,我们两家的确已渐趋饱和,要想有新的发展,也唯有往西开发了。没想到绿柳商铺如此厉害,居然早就想到进军西部了。” “这样好了。罗老你就派人先去西部考察一番,看看我们应该先在哪里落铺吧。”郑弈又吩咐道。 “那好。回头我便着人去办。还有……”罗寒潮还想说下去,不料一个家丁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禀家主,外面有客人求见!”那个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恭谨地说道。 “阿福,没见到我正跟家主汇报商务吗?”罗寒潮见家丁阿福如此慌张地冲进来,心里甚是不悦,“以后我跟家主汇报时,其他人一概不见,知道吗?你现在就出去,叫客人稍等片刻!” “回大总管的话,小的正是这般告知那位客人的。可那位客人说了,只要给家主带三个字,家主一定会马上见他的。”阿福有点惶恐地说道。 “哦?”郑弈听了,不由升起了好奇之心,“你说说看,那客人说给本少带的三个字是哪两个?” “回家主的话,那位客人说的三个字是‘送剑人’。”阿福恭谨地答道。 “‘送剑人’三个字?”罗寒潮不由疑道。 “是他!”郑弈惊呼着,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对阿福说道:“快快快,去请他进来!不不不,还是我亲自去接他吧。”说着,他便兴冲冲地出了临心轩。 罗寒潮见了郑弈的表现,大为震惊。自从真假郑弈事件后,郑弈一直做事都变得极为稳重,从未像今日这般激进。 “秦兄!”郑弈尚未到大门前,嘴里便高兴地叫喊起来,“不,应该是温兄!温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温子君。只是此次前来,他并没有带很多人。跟他一起来的,除了东方鸣,便只有丁鱼与樊火凤,并且都是易容而来。 “哈哈,郑兄风采更盛当年,真是可喜可贺呀!”温子君也适时地回应道。 温子君虽然易了容,但郑弈依然听得出他的声音。郑弈乐道:“温兄过奖了。来来来,我们进里面说话。” 郑弈亲自带路,温子君四人紧随其后。 本来带路的阿福却走在最后面,他的内心更是大惑不解:“什么人,居然要家主亲自到大门来迎接,亲自带路的?”这在阿福的印象,似乎是“史无前例”啊。 一进临心轩,温子君便见到立在里面的罗寒潮。他对罗寒潮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虽然有点啰嗦,对郑园却是忠心耿耿的。 “哟!这不是罗总管么?几年未见,罗总管倒是愈发显得年青了。”温子君笑对罗寒潮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罗寒潮有点诧异,自己似乎从未见过此人,但听此人的口气,又像是认识他的。 温子君当初有燕归来和秦风两个面具,都是罗寒潮见过的。可是今日来,温子君又换了一副新面具,以致于罗寒潮并没有把他认出来。 “哈哈,罗总管不会这么健忘吧?”温子君笑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燕归来?”罗寒潮疑道,“是你?” “哈哈,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燕归来!”郑弈率先应道。 “原来是秦大侠!你怎么也跟我这把老骨头开起来玩笑来了。”罗寒潮不由也高兴地笑道。当然,他并不知晓这个秦大侠便是温子君。 “小子怎么敢开玩笑?罗总管的确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啊。”温子君笑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在那里说些肉麻话了。”郑弈怕温子君会说个没完没了,立即出声阻止,说道:“罗老,你下去叫厨房准备上好的酒菜,本少要好好地跟老朋友叙叙旧!” 罗寒潮应声下去了。 温子君早就按耐不住了,见无旁人,立即走近郑弈,悄声说道:“我此次前来,郑兄理应知道目的所在。不知我爹娘他们……” “你一来,我就知道你的目的所在了。不过,罗老他也是知道这事的,你不用避开他说。”郑弈笑道,“行,我立马带你去见他们,否则的话,只怕你也无心喝酒吃饭了。” 松涛阁,原本是郑弈的父亲郑环龙的住所。虽然称之为阁,但里面极为宽敞,就算是住上十几个人也不显拥挤。 松涛阁的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掩映在阁楼与高大的梧桐树后面,甚是幽清。 郑环龙的小叔郑岳山后来也搬到了松涛阁居住。大概一年前左右,松涛阁又入住了几个客人。但郑园极少人知晓客人是谁。松涛阁也在那时开始划为了禁区,平常人未经使唤,一律不得入内。 不用说,那几位客人便是大难不死的温子君的至亲之人。 松涛阁的后花园,郑环龙与郑岳山陪着温白谦及温黎之父子坐在一张圆形石桌旁聊天。 “温文侯,昨天那个‘珍珑棋局’,我们似乎还未曾弄明白呢……咦,文侯大人,你在发什么呆呢?”郑岳山问道。 温白谦与温黎之都有点神不守舍地坐在石椅上,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郑环龙不由伸手去拍了拍温黎之的肩膀。温黎之才突然清醒过来。 “让二位笑话了。”温黎之笑得有点牵强,“唉,也不知道东方少侠此去少林寺,有没见到那位温长老,也不知他,是不是君儿呢。” “原来温兄与文侯大人在担心这个啊。”郑环龙说道,“郑某早就见识过温少侠的风采,相信他是个有福之人。这个乾坤门的温长老,十有八九就是温兄的儿子了。” “但愿如此。唉……”温白谦也叹道。 “父亲!祖父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温白谦父子耳边响起。他们尚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便见一个身影跪倒在他们二人的脚下。 “君儿!真的是你么?”老侯爷历经大风大浪,即便在文侯府付之一炬时,也不曾落泪,可是此时却泪流满面。 “君儿……”温黎之亦是如此,乍喜之下,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孩儿不孝,让您们担心了!”温子君亦是哽咽起来。 很快,温子君的母亲、妹妹子柔、婶娘及吴妈,也从阁楼里冲了出来。 刹时,这个小花园里哭声一片。 …… 与亲人共叙了三天的天伦之乐后,温子君终于决定北上进京,要与金翼门作最后的了断。 当然,温子君并不能明目张胆地带着江湖群雄杀上京城去。毕竟那里是国都,是天子脚下。 一下子带着几百江湖好手开入京城,只怕还未惊动金翼门,倒是先惊动了皇宫里的天子。 温子君只好将江湖群雄分派到京城周边的城镇,对京城形成包围之势。 为了联络的方便和快捷,温子君特地回了一趟雁荡山的乾坤洞府,找到了因失去温子君而黯然回到这的红鸟赤羽。 赤羽见到温子君回来,自是高兴万分,总是绕在他身旁上下翻飞,愉快地鸣叫着。 温子君也在乾坤洞府里翻阅了一些典籍,都是关于邪派武功的。知道金翼门乃是邪派组织,自然要有针对性地进行相关了解。 为了掩人耳目,温子君化身为一个富商,带着五位美娇娘,率先进入京城。赶车的谢天谢地二人直接将马车驾驭到护国寺大街。 就在天龙寺即护国寺对面,有一间门面极宽的名为祥云的杂货店铺,里面卖的物什应有尽有,且都是上上之品,价格不菲。 店铺后面,则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豪宅,正好与绿柳店铺相连。能够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拥有如此豪宅,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的。 事实上,这间店铺及后面的豪宅,本是苏州郑园所有。早在这条街尚未真正兴旺起来,郑园便以其独到的眼光,在此买下了大片土地,建成了店铺及宅院。 当初温子君提出借用时,郑弈更是二话没说,便把祥云店铺送给了他。当然,温子君执意不肯,说只是暂时借用,事后定当归还。郑弈却狠狠地大骂了他一顿。温子君只好接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人发现 祥云店铺后面的宅院极大,温子君一行八人走进去,只觉得四周空荡荡的。 靠近祥云店铺的那排厢房住的全是店铺里的掌柜伙计及其家属。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会轻易到后面的大宅里来。 每天依然有许多新老顾客到祥云店铺来采购,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的是,店铺里的伙计都在悄悄地换了一批。当然,这些伙计依然是那么谦躬,那么守礼。就连老顾客也没有生出一丝怀疑来。 随着温子君一行的进驻,祥云店铺后面的宅院里也陆陆续续地进驻了许多江湖中人。他们都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进去的,护国寺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天天过着同样普通的生活,一点也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异样。 由温子君提议,何风阳着手建立起来的以绿柳商铺为联络点的谍报网,如今也由温子君掌控在手。郑园世家的谍报网,郑弈也下达了命令,由温子君全权掌控。 两个遍及整个中原的谍报网同时运作,整个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温子君都能第一时间掌握。即便是东门丢了一只猫,西门死了只狗,他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很多人都认为,收集情报信息的人一定要有多么高深的武功,要有多么高的智慧。其实不然,大街上的任何一个走夫贩卒,都是极为称职的情报收集员。他们走街窜巷,身着朴素,样貌平凡,比起专门训练出来的间谍更加不惹人注意。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收集到别人所不能收集到的信息。 温子君的五位美娇娘便是谍报网的最高层。所有收集的信息都将送到她们手中。她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送上来的信息汇总,然后进行筛选,从中找寻出有用的情报。 监视护国寺由温子君亲自负责。只是经过五天的观察,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进入寺里,更加没有镖车驶入天龙寺后院。 金翼门地宫的另一个出口,即京城东南城墙根下的那间空屋,温子君也悄悄地派人过去查探了一番。 结果让温子君大吃一惊,那间空屋已经卖给了一户平常百姓。那里面的机关按钮也失灵,不管怎么按都毫无反应,想来是被金翼门从里面封死了。 于是,温子君又暗地里到天龙寺后院去试了一番,发现那里的机关也已经无效,打不开地道了。 温子君本来想从那间空屋的卖主查出金翼门来的,可是那卖主只是个中介,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谁是真的卖主。 至于天龙寺,里面或许有知晓内幕的僧人,但温子君不敢冒昧前去问询,怕打草惊蛇。 整个京城的太阳每天依然东升西落,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运作。可是金翼门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温子君从禁卫军头领李清瑞处要来了整个京城的地图。他回忆起在金翼门地宫里行进的纵深,只怕这地宫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皇宫下面。如此一来,皇宫里是否有金翼门的人?或者金翼门的人会否对皇宫有图谋不轨之心? 镇东大将军温庭之也得知了家人安在的消息,精神大震,已经决定全力配合温子君对付金翼门。 李清瑞也从皇宫里悄悄带来消息,皇帝也知道了温子君及定国文侯等人的消息,龙颜大悦。他已经秘密下旨,由李清瑞负责,全力配合温子君剿灭金翼门。 皇帝还赐给温子君一块金牌。凭此金牌,温子君可以便宜行事,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为了很好地配合,三人已经分好了工。 温庭之负责排查军营,看看有没有哪个军营里驻扎着非正常军人的;李清瑞则负责皇宫,检查皇宫里的所有场所设施,看看有无可疑之处;温子君则负责京城纵横交错的街道,试着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只是,这些排查都必须是悄然进行,不允许有半点的疏忽,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三人已经暗地里排查了三天,同样是一无所获。这让三人感到一阵苦恼。 温子君站在阁楼的窗边眺望着对面的天龙寺,愁眉紧锁。如此继续下去,如何把金翼门找出来就成了一个难题。 当然,如果狠下心来的话,温子君完全可以派人把那两个已知的出入口强行挖开。只是这样一来,不单耗时长,而且亦会打草惊蛇,让金翼门有所防备。届时,或许可以把金翼门的一些喽啰剿灭,但其中的头领却极有可能逃脱。 “唉!”温子君长叹一声,左手轻拍着窗沿。 “小剑!”叶星雨的声音突然在温子君身后响起,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什么事这么高兴?”本是愁容满面的温子君,转过身来时,脸上挂满了笑容。 事实上,这几天来,不单温子君一人发愁,就是他那五位负责收集情报的美娇娘也同样柳眉轻锁。这次叶星雨叫得那么欢欣,的确是有点出乎温子君的意料。 “有消息来报,发现赵一翔了!”叶星雨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像只轻快的燕子投入到温子君的怀里。 “真的?!”温子君捉住叶星雨的双肩,同样欢欣鼓舞起来。 “已经确认过,是真的。”叶星雨点头道,“当时他正从钟楼大街的风月楼出来,正好被一个小贩见到,于是立即报告上来了。” “那他现在何处?”温子君问道,声音里透着急切。 赵一翔乃是金翼门三魁首赵归箭的儿子,他既然在京城出现,自然与金翼门有关。看来,找出金翼门的突破口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虽然走时一路都很小心,但是我们的眼线不少,最终追踪到了王府大街一处深巷的一户寻常百姓家。”叶星雨答道,“据悉,我们还有眼线在附近,而且,我们已经派了更多的眼线过去,在那套房屋四周驻扎。就算有只苍蝇从那屋里飞出来,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线。” 末了,叶星雨又补充道:“至今为止,还未见到赵一翔从里面出来。” “一直没有出来?”温子君不由又双眉一皱,猜测道:“莫非,那里是另一个金翼门地宫的入口处?” “有可能。”叶星雨也一副思索的样子。 这时,丁鱼进来了。 叶星雨见了,急忙从温子君的怀里挣脱开去。 丁鱼见状,娇笑道:“哟!星雨姐姐怎么害起羞来了?也好,放了他,正好给我机会了。”说着,她便也欢快地奔到温子君身旁,伸出右手一把挽着温子君的左手。 “呸!没正经,不知道昨晚谁害羞来着?”叶星雨玉脸一红,不甘示弱地说道。 温子君苦笑一下,知道任由二姝针锋相对下去定会无止无休,便轻摇着头问道:“小鱼儿这么高兴,莫非有什么好事告诉我们?” “嗯,眼线刚传回消息,那屋里出来一个人,却不是赵一翔,而是另外一个人。”丁鱼应道。 “谁?”温子君与叶星雨同时问道。 “朝廷的户部侍郎杨云。”丁鱼答道。 “是他?”温子君不由惊呼起来。 “怎么?你认识他?”叶星雨问道。 “嗯,还是几年前见过一面。”温子君点头道,“那时我刚刚出道,在杭州城郊的官道上相遇……咦!不对!”说到后面,温子君突然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当年,温子君与杨云投宿于顾家庄附近的一家客栈时,赵一翔的两个手下曹石与封文也在,可是他们并不认识杨云。 但如今却发现当上了户部侍郎的杨云居然从赵一翔的房里出来,怎么能不令温子君心生疑窦?是赵一翔刻意瞒着手下,还是曹石封文二人故意装作不认识杨云? “而且,据我们分析,这个杨云,极有可能便是赵一翔,而赵一翔便是杨云!”丁鱼突然扔出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最大反应的是温子君,他几乎要跳起来,脸色大变,张嘴惊呼起来。 “据那些眼线报告,赵一翔回去时穿的是一件玄色长衫,脚下是一双鹿皮靴,稍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檀木簪子。而杨云从屋里出来时,一样是玄色长衫,鹿皮靴,头上的发髻依然凌乱,上面的簪子也是檀木的。”丁鱼正色说道,“由此可以看出,赵一翔便是杨云这个发现,有九成是正确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抽丝剥茧 赵一翔便是杨云?杨云便是赵一翔! 这个发现,自然是温子君的反应最为激烈。如果杨云与赵一翔实属同一人,那当初在顾家庄将温子君诬为淫贼的,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杨云与温子君的结识,一起行到顾家庄外,尔后借故离去。第二日却以赵一翔的身份,把温子君带到顾家庄。 如今温子君细想下来,才发觉自己是被杨云与赵一翔有意无意地引向顾家庄的。如果他们两人乃是同一个人,那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目的就是为了把温子君诬陷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 温子君忆起当年顾家庄后面的树林里,当赵一翔对一直纹丝不动的顾影说“影妹,是我害了你”时,顾影的身子曾经震颤过。如今想来,只怕赵一翔说的是真话,他就是那个把顾影掳掠到后花园,故意让温子君发现的灰影人。 顾影也应该是知晓这一切的。只是她一直敬爱的赵一翔如此待她,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死了,成了空有躯壳而无灵魂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疯了。这一切,都是她的心上人赵一翔所作所为导致的。 只是,温子君至今仍然弄不明白,赵一翔为何要诬陷他?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温子君初出茅庐,可以肯定自己与赵一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不管如何,如今有了赵一翔这条线,要突破金翼门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既然赵一翔就是杨云,那么,调查杨云这个朝廷的户部侍郎就更容易之极了。赵一翔可以藏在暗处,可杨云却一定要站到明处来的。 “即刻吩咐下去,全力调查杨云!”温子君下令道,“他的喜好,他的住址,他与哪些人交往,他的习惯……他所有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半天的工夫也不到,杨云的资料便放在了温子君的面前。 “杨云,男,二十五岁,江南杭州人氏。自幼聪颖好学……与张在晨、王文庆、宋平三人合称‘江南四大才子’……五年前参加科举考试及第,夺得当年状元,调任户部侍郎……一年前左右,户部尚书温黎之在家遇害,户部暂由杨云掌管……” 除了杨云的从政经历,他的其他生活资料也甚为齐全。比如他喜欢读的书,他喜欢穿的衣,喜欢吃的菜肴……他讨厌的水果,不喜欢的颜色……他经常来往的人,与哪些人政见相同,哪些人政见相左等等,全都收集得极为详尽。 经过三天的全程监视,温子君发现杨云即赵一翔每天的行踪都十分正常。早朝、办公、见同朝官员、喝花酒……全是他平常都做的。但也有一点,却是温子君有所怀疑的,那就是赵一翔他三天里去过一个地方五次。 这个地方乃是护国寺一旁的一个药堂——济仁堂。 三天里,赵一翔有两次进入济仁堂后不久便出来,而另有三次,却是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待眼线再次发现他时,他已是在去早朝或户部的路上。 由此可见,这个济仁堂十有八九是金翼门的另一个出入口! 只是,温子君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乃是怕打草惊蛇,没有详细及可靠的情报下,他可不愿就此攻进济仁堂去;二来却是因为济仁堂并非普通的药堂,而是一间御药堂! 温子君很快就把济仁堂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三十年前,济仁堂只是京城的一个小小药堂,跟同城的济世堂和同仁堂相比,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罢了。可是就在那一年,济仁堂里出了一位医术极为高明的郎中——仲常望! 仲常望凭藉着高超的医术,尤其是他的解毒之术,在京城迅速崛起!本来默默无闻的小药堂济仁堂也一举成名,与老字号济世堂、同仁堂并驾齐驱,成为京城三大药堂之一! 二十九年前,皇宫的太子突发毒病,群医束手无策。于是,仲常望作为特召郎中进宫,一举医好了太子的毒病。皇帝龙颜大悦,将他召入太医院。九年后,仲常望以他精湛的医术成为了太医院之首。他原来所在的济仁堂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专供太医院用药的药堂。 看到仲常望的名字时,温子君不由忆起他来。他整个一张圆脸,面色红润,须发却没有一丝花白,全是乌黑无比,他颌下留有几寸胡须。身子稍胖,行动时却甚是快捷。 要知道,仲常望曾经帮温子君解去断魂钉的毒,还曾亲自主持过他与父亲温黎之滴血认亲之事。对此,温子君自然对其感激不尽。可是,温子君又对仲常望生出许多疑虑来。 赵一翔如此频繁出入济仁堂,已有九成可以确定那里便是金翼门的另一个出入口。仲常望三十年前在济仁堂出现,至今发展成三大药堂之首,可以说他是功不可没的。那么,金翼门是否与仲常望有关系呢?否则的话,他为何如此巧合的在济仁堂名动京城,尔后更是入主太医院呢?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仲常望与金翼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还是金翼门拿他做幌子,他只不过是金翼门的一个替死鬼? 于是,温子君又派人去查仲常望。结果发现,仲常望只有从济仁堂出现开始的三十年的资料,而他三十年之前的经历,却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他的童年,他的师承,他的来处等等,全都无人知晓,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济仁堂似的。 温子君才知道仲常望这个人不简单,只怕他与金翼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仲常望一般都是呆在太医院,而他的住处离皇宫也很近,就在皇城大门左近。如果皇宫里有急事相召,他也可以很快地赶进去。 通过对仲常望的调查与监视,温子君又从中牵出两个人物来。一个是吏部尚书高晋德,一个是兵部尚书俞献礼。因为这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去仲常望的住处。当然,他们也多是打着找仲常望看病拿药的幌子。这在普通人眼里,自是再正常不过。身为朝廷大官,为国事操劳,难免会有些小病小闹的,找太医看看自也正常。 可是温子君并不这样认为。他可是见过高晋德与俞献礼二人,两人都是红光满面,神气十足,哪有什么病痛?即便有时会有个伤风感冒的,可也不用天天去找仲常望拿药吧?加上他们府上的家人,也不会说天天都会有人生病吧? 温子君由此得出的结论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吏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侍郎(代理尚书)以及太医院之首等一群朝廷重臣,狼狈为奸,与邪派组织金翼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为甚者,有可能他们就是金翼门的幕后人物! 要调查的范围越来越大,济仁堂里进进出出的人、赵一翔、仲常望、高晋德及俞献礼,由他们所牵涉到的更多的人,都要逐一去调查清楚。这样抽丝剥茧下来,越调查温子君就越震惊。他只觉得这些人以及周边的人勾结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又缜密的组织! 更让温子君感到震惊的是,高晋德及俞献礼竟然跟匈奴有来往!上一次的匈奴南侵,他们便一直把朝廷的消息暗地里传给匈奴,而在朝廷用兵上,他们则百般刁难与拆台,才使得北方重镇石子城与青龙二郡易手,被匈奴轻易拿下。还有琼州的叛乱,倭寇的东袭,全都跟他们有关系。 温子君通过禁卫军头子李清瑞及其叔温庭之,已经从军队中查到,距京城三里的城防军军营守卫森严,就连李清瑞或温庭之二人,如无皇帝手谕,也不能进入。城防军的统领贾一民,正是高晋德的人。他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卫。 李清瑞的官阶自然比贾一民要高,他负责的可是皇城的防卫。但贾一民掌管着五万城防军,不经他的允许,李清瑞也无法进入城防军营。 事实上,皇帝也不允许禁卫军与城防军有联系。如果不是温子君提出来,李清瑞根本就不会去碰那城防军。 不得已,温子君只好亲自出马,悄悄潜入城防军营去打探消息。凭着高深的武功,城防军一点也没有察觉。他在里面发现了金翼门死士的身影。由此可以断定,城防军营就是金翼门的一个据点,里面肯定有金翼门地宫的出入口。 调查到现在,金翼门的情况已经大致摸清。温子君隐隐约约地觉得金翼门还另有图谋,可到底是图谋什么,他又还无法查出。 看来,是要找突破口了……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破口 突破口便是赵一翔! 赵一翔依然一身杨云打扮,刚换下朝服,身穿一件玄色长衫,正走在去济仁堂的路上。去济仁堂乃是他的私密,因此他没有带过随从,而且行走的路线他也经常变换,让人无法捉摸。 这几天赵一翔一直都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于他,但他就是找不出到底是何人。这也不能怪他,街头小贩、来往行人、墙角乞丐……他们都是太普通太平凡了。赵一翔怎么知道其实自己一路上都被人监控起来了呢? 赵一翔只好自己尽量小心一点。这几天他也不走大街,专走无人小巷。这样的话,即便有人跟踪他,一旦察觉,他也可以极快地反击。 只要再转过一个三岔口,直走便到了护国寺大街。赵一翔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许。今天被人跟踪的感觉比往日都要强烈,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之前他一直没有向金翼门报告自己可能被跟踪,是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是真的。但今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一切报告上金翼门了。 就在赵一翔走到三岔口时,三个路口突然冒出两个人来,正好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赵一翔心里一惊,知道来者不善,但他自恃武功不弱,便很快镇定下来,极有威严地斥道:“本官乃是户部侍郎,是朝廷重臣,尔等宵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围攻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围住赵一翔的六人也不答话,却缓缓地抽出了手中长剑。 赵一翔一看这六人的拔剑之势,才发觉他们的武功不弱。即便对付两个,最多也只是不败。但目前是六个,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唯有一途——逃!只要脱出六人的包围,冲到护国寺大街,他便安全了。 三面被堵,无路可逃。但赵一翔并不灰心,至少还有一个方向是没人的,那就是上空。他对于自己的轻功还是挺自负的,一拔几丈可谓是轻易之举。 冷笑一声,赵一翔右脚一跺,整个人射向左边的石墙。那包围他的六人立即跟着往他追去。 赵一翔一靠近左边的石墙,突然左脚用力跺在那石墙上,整个人突然又改变方向,朝着右边上空掠去。六个追击他的人顿时落空。这次他的目标是右边的墙头。只要掠上墙头,他便可以轻松逃逸。 一尺,只要再拔高一尺,赵一翔便可掠上墙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笑。如此稀松的围杀,即便再派六人过来,也不过是无功而返罢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飘忽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一尊天神,疾如闪电地扑向赵一翔,就像是一只苍鹰扑向一只孱弱的兔子。 赵一翔感受到对方的巨大压力,心里充满绝望。如此高手,可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一尺的距离,却成了他不可逾越的障碍。 咫尺天涯! 但赵一翔并不坐以待毙,他明知不敌,也要放手一搏。咬紧牙关,他轻叱一声,双手上举,使出一式“霸王举鼎”,硬扛自上而下袭来的身影。 赵一翔的双掌对上了来人的单掌。奇怪的是,两人掌力相碰,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两人只是玩玩,并没有出力一样。 三掌甫一接触,赵一翔便闷哼一声,整个人有如电击一般,上升之势再次变为下落,扑通跌落地面,再也站不起来,只在地上喘着气。 “杨兄,哦不,赵一翔赵兄,你我少林一别,别来无恙乎?”从天而降的身影落了下来,正是温子君。 “你……你……”赵一翔一听到温子君的声音,脸色更是煞白。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却无力反抗了。 这时,一辆可在小巷行驶的牛车赶到。车上有一个大桶,是专门倒夜肥的。 温子君在赵一翔身上疾点几下,赵一翔便昏迷不醒。然后他吩咐道:“把他扔进粪桶里去。走!” 不一会,这个小巷的三岔口再无一人,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赵一翔再次醒转,发现自己已身在一个地窖里。 地窖并不潮湿,相反还很干燥。四面的墙头都有气窗,虽然不大,却可见到外面的绿草,金色的阳光竟也可以偷偷地钻进来溜达一个时辰。 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赵一翔除了察觉自己的功力被封外,伤势已得到缓解。他的面前有一张长桌,上面有水有食物。他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便随手拿起食物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得差不多了,从上面下来一人。赵一翔定睛一看,正是温子君。 赵一翔面色一沉,双眼恶狠狠地瞪向温子君。 温子君走到赵一翔的面前,长桌对面也有一张太师椅,他便坐了上去,笑道:“赵兄可好?” “你……全都知晓了?”赵一翔慨叹一声,然后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也还有一些疑虑,希望赵兄能给温某解答一番。”温子君点头道。 赵一翔轻轻一笑,说道:“温兄神通广大,还有何事不明了?也罢,说来听听,看看赵某是否能够一解温兄心中之疑。” 两人明明是敌人关系,此时却都彬彬有礼,宛如是一对知心朋友谈心一般。 “很好。”温子君说道,“这第一,为何要陷害温某?我初出江湖,自信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为何要陷害于我?” “哈哈……”赵一翔笑了笑,说道:“其实温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少林橙缘、君临风、林立秋……江湖中许多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都受到了诬陷。难道温兄就不觉得怪异?” 温子君听了赵一翔的话,眼睛不由一亮,说道:“你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自然也不是他们哪一个人,而是……而是针对江湖中的年轻俊杰!是也不是?” “啪啪啪”,赵一翔轻拍双掌,嘴里笑道:“温兄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即透。不错!我们此举,便是要打击那些年轻的,却有着非凡资质的江湖俊杰。要知道,这些人才是江湖的有生力量。金翼门要想称霸江湖,首先要打击的不是哪个门派,而是这些有生力量。届时,江湖各大门派后继无人,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原来是这样!”温子君恍然大悟,“温某岂不是感到荣幸之至?初出江湖便被你们所看中,列入年轻一辈的江湖俊杰之列,实在是感到无上荣幸呢。只是,既然要打击,为何不来个彻底一点的,比如把江湖俊杰都杀了?” 赵一翔又是一笑,说道:“你要知道,这些年轻一辈的江湖俊杰,均有声名显赫的背景。杀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但如果杀得多了,便会引出他们身后的高人来。这对于尚未准备好的金翼门来说,实是不智之举。不过,如今想来,还真不如温兄所言,一杀了之。” “哦?却是为何?”温子君问道。 这次赵一翔却是苦笑一番,才说道:“还不是因为温兄你么?金翼门所谋之事,策划经年,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称霸武林,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么说,温某便是那程咬金喽?”温子君应道。 “不错!”赵一翔有点愤恨地说道,“当初我们也以为你只不过是有点资质的江湖雏儿一个,只要被诬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便会陨落。谁知这正是我们的一个失误,恨只恨当初没有把你杀了,你也就不会屡获突破,武功突飞猛进,成为我金翼门的劲敌。” “原来如此。那你们真是失策了。”温子君接道,“虽然温某屡遭不幸,却也屡获奇遇,才有今日之实力。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温某如果没有受到金翼门的‘关爱’,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这‘福祸’二字,的确让人难以捉摸啊。” 见赵一翔一言不发,温子君继续说道:“第二,你们金翼门全都蛰伏起来,到底还有什么图谋?” 赵一翔听到温子君的质问,双眼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尽管一闪而逝,但仍然被温子君捕获到了。 “图谋?我们还能有什么图谋?”赵一翔又恢复了镇定,“我们所图谋的便是一统江湖,可是少林寺一役,我们以惨败告终,称霸江湖也成了泡影,还能有什么图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图谋大事 金翼门地宫,天字号大厅。 大厅北面的五张巨大的豪华大椅上,分别坐着一个全身罩在黑衣里的人。居中的那张比旁边大两倍的奢华大椅上团坐着的正是五大魁首中的大魁首!只是他团坐在大椅上,让人看不出他的高矮胖瘦。 在五大魁首的对面,站着一群井然有序的黑衣人,高矮胖瘦皆有。正是金翼门的大小头领。 “三魁首,你的儿子已经失踪三天了。目前可有消息?”大魁首的声音同样是非男非女,有如金石般铿锵作响。 “回大魁首的话,还没有他的消息。”三魁首赵归箭答道,虽然也是金石之音,但其中还蕴含着丝丝恐慌。 “哼!”大魁首右手一拍椅柄,怒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岂会无端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们不是说整个京城都在掌控之中吗?却为何丢了一个人也找不到?” “大魁首请息怒。”这时,二魁首发话了,尽管他与三魁首赵归箭不和,但他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大魁首,据查,杨云的失踪多半与温子君脱不了干系!” 二魁首一提到“温子君”三字,下面的头领中一个身形瘦削的人的身子便不由震颤了一下。 “温子君温子君,又是这个温子君!”大魁首又是手拍椅柄,怒声斥道:“当初就应该把他给杀了!否则少林一役,我金翼门怎会败北?我们早就一统江湖了!那个温子君他在何处?” “这个……呃,应该是在镇东将军府上。”四魁首小心地回答道。 “应该应该!难道你们就不能确定吗?”大魁首气得差点要吐血了。 “呃,大魁首,镇东将军府有禁卫军头领李清瑞坐镇,里面布满了禁卫军,我们的人根本就无法接近。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呀!”五魁首适时地接道,“不过,据外围的人观察,近来镇东将军府不时有车马进出,还有不少生面孔的江湖之士也经常出入其中。所以我们推测,温子君他极有可能在将军府里。” 四魁首接道:“由此推断,杨云也可能被捉进了将军府。大魁首,不如我们派死士去直接灭了将军府,如此便可……” “不必了。”四魁首话未说完,大魁首便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如果有温子君从镇将军府,加上那些江湖高手,我们未必能讨得到好处。而且,我们也犯不着为了杨云而再次损兵折将。三魁首你不必再说,比起救你儿子,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魁首赵归箭本来还想说什么,听了大魁首严厉的话,却再也不敢出声了。 “众位,最重要的准备到今日已全部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成败在此一举了。”大魁首严正地说道,“只要此事可成,我们又何愁不能一统江湖?那小小的镇东将军府,亦可轻易覆灭!届时,我们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岂不快哉?” …… 温子君已经是第三天来到地窖。坐在对面的赵一翔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仿佛他不是被囚,而是在此作客一般。 “赵一翔,你到底说是不说?金翼门到底还有什么图谋?”温子君脸上已无往日的笑容。这种无法掌控的状况让他有一种无力感,也让他生出几许恼怒来。 赵一翔轻笑一下,说道:“我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图谋!其实,温兄你至少还有一个疑问没有问出来吧?为什么不问呢?” 温子君脸色一变,沉默一会才说道:“我为何要问?”他的确还有疑问,可是一直没有问出口。 “你不问,莫非你已不关心她了么?”赵一翔脸上收起了笑容,稍带怅惘地说道。 “问与不问又如何?难道你还会告诉我她在哪么?”温子君亦是一脸落寞地说道。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就在金翼门的地宫里。”赵一翔接道,“你敢下去找她么?相信你已经找到了下地宫的入口了吧?” 不知为何,温子君听了赵一翔的话,突然想起当初去镇海镖局接镖的那个杨先生。他不由说道:“她……莫非是那个杨先生?” 温子君此时是越想越像,难怪当时听到那个杨先生的声音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温子君一直把那声音往男人身上去猜,自然一无所获,却没想到是个女人压低了嗓子发出的声音! “你!你怎么知晓?”赵一翔惊道,“哦!当初打入地宫的便是你,你自然也见过她了?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明明是恨不得见到对方,却就在对面也不相识。咫尺天涯,咫尺天涯啊。哈哈哈……”笑声里充满嘲弄之味,只是看他那哭相,嘲弄的到底是谁呢? 此时的温子君也是欲哭无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苦苦寻觅的人站在你面前,可你却认不出来。如果知道那个杨先生就是她的话,即便不打进地宫去又如何? 不知为何,赵一翔依然独自神经质地大笑不已。 “够了!”温子君一拍长桌,似乎把那个她也拍走了,然后大声喝道:“我再问你一次!金翼门到底还有什么图谋?” 赵一翔的泪笑嘎然而止,却望着温子君一言不发。意思是“我不知道”。 温子君那张狠厉的脸突然笑了。他这一笑,让赵一翔感到莫名其妙。 “你……你笑什么?”赵一翔心里没有底地问道。 “钟楼大街有间风月楼。风月楼里住着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妙竹姑娘。”温子君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赵一翔,嘴里笑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赵——芳——心!” 赵芳心!赵归箭的爱女,赵一翔的妹妹,江湖七大美女之一!竟然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妙竹! 不过,之前有了花弄晴乃是梅馨的事,当得知赵芳心的身份时,温子君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他们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调查出来的。 “你……你想怎么样?我妹妹她……你把她怎么了?”赵一翔突然慌了起来。 “哼!她如今自然是在风月楼里好好地当妙竹。不过,”温子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合作的话,那就不知她会如何了。” “你!你卑鄙!无耻!”赵一翔怒斥道,“你是武林盟主,难道也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来吗?” “哼!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卑鄙无耻。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温子君轻轻一笑,如今主动权在他手里,岂有不笑之理? 见赵一翔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能够杀死人。温子君收起笑容,也一副狠辣的样子说道:“赵一翔你也知道,我可不是那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人。我曾经是采花大盗,后来又当过杀人如麻的将军。所以你不要以为我如今身为武林盟主便会循规蹈矩,你们能够做的事,我照样可以做!” 赵一翔那双凶狠的眼睛变幻了几次,最后不得不屈服。虽然他还不确定温子君是否真的会对他妹妹不利,但他不得不屈服。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温子君,我知道金翼门除了谋划如何称霸武林外,还谋划着一件大事。这件事绝不低于称霸武林。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温子君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盯着赵一翔的一举一动。 “我父亲稍为提过,说很快就会有行动。行动前会召集所有头领以上的人开会。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是昨天。”赵一翔整个人突然变得平静起来,“只可惜,你们正好把我囚在此处,让我错过了这次大会。因此,金翼门到底在谋划什么大事,我真的是一无所知。” 温子君盯着赵一翔看了很久。赵一翔的目光,他的面部肌肉的抽动,他的呼吸频率等等,温子君都观察入微。他可以确定一点——赵一翔的确不知道金翼门还有什么图谋。 近期行动的大事件?温子君百思不得其解。他边思索边往地窖外走去。 “温子君!我希望你不要动我妹妹!”赵一翔突然大声对着温子君的背景喊道。 温子君扬着右手摆了摆,头也不回地上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秘书信 温子君回到可以望见护国寺的那间阁楼,心里还在不停地思索着赵一翔的话。 近期的大行动?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坐在八仙桌旁,温子君头也没有抬,便伸手去拿茶壶,不料伸进一个铜钵里,摸出一把圆鼓鼓的黄豆。 “咦?哪里来的黄豆?”温子君不由疑道。 旁边一个女声娇笑道:“嘻嘻……温大哥,这可不是黄豆哦!”正是萧洁。温子君满怀心事地走进来,却没有留意萧洁早就坐在一旁边了。 温子君又捏起手中的黄豆看了看,说道:“这明明就是黄豆,怎么不是呢?” “这你有所不知了吧?”萧洁白了温子君一眼,从铜钵里取了一粒黄豆放进小嘴里,边嚼边说道:“这叫结缘豆!嗯,真香!” “哦?那小洁你给我说说,它为何叫结缘豆呢?”温子君一把拉过萧洁,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爱怜地问道。 “嗯,浴佛节你知道吧?”萧洁歪着头想了下,才问道。 “这个自然。”温子君笑道,“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呱呱落地之时就非常聪慧,会走路、会说话。他脚踩莲花,前后左右各走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大地为之震动,并用九龙吐水为其沐浴。于是各国民族的佛教徒都以浴佛等方式来纪念佛的诞辰。所以浴佛节也叫佛诞节,洗佛节等。” 温子君博览群书,经史子集皆有涉猎,对于佛教的一些典故或节诞自然也不陌生。 萧洁伸出纤纤食指在温子君的鼻梁上轻刮一下,娇笑道:“算你了!这结缘豆,便是京城浴佛节习俗之一!” “哦?此话怎么讲?”温子君尽管饱读诗书,但毕竟人力有时而穷,而知也无涯。他也不可能把天下所有的书籍都逐一阅览一番。 “在浴佛节这天,京城除了盛行放生外,还盛行舍豆结缘的习俗。何谓‘舍豆结缘’?因佛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是前世就已结下缘分,俗语不就有‘有缘千里来相会’之说吗?又因黄豆是圆的,圆与缘谐音所以以圆结缘。于是,浴佛日就成了舍豆食豆日啦。”说完,萧洁又把螓首埋在温子君胸前,柔声说道:“温大哥,我们前世一定吃过同一碗的结缘豆吧?” “那是当然。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枕眠。我们这是上辈子的缘分!”温子君不由搂紧萧洁,“你这个小傻瓜。” “哎!我可不是小傻瓜哦!”萧洁听了,突然抬起头来,嘟起樱桃小嘴说道。 “是,你不是小傻瓜!”温子君笑道,他突然把嘴伸过去轻吻了一下萧洁的小嘴,继续说道:“你是大傻瓜!哈哈……” “你!不理你了!哼……”萧洁从温子君的怀里挣脱下来,跺着小脚生气道。 “哟!谁吃了豹子胆,敢在光天白日下调戏我们家小洁呢?”一个娇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雨姐姐!温大哥他欺负我!”萧洁耸着小鼻子奔向门口的叶星雨。 温子君却并不搭腔,反而抓起一把铜钵里的结缘豆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脸上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嘴里还模糊不清地说道:“真香……真好吃……” “别怕,小洁。”叶星雨把香唇贴近萧洁的耳边悄悄说道,“待晚上叫姐姐们一起欺负他,你说好不好?” 萧洁玉脸一红,羞道:“哎呀!雨姐姐你……不跟你说了!”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温子君斜眼望着叶星雨,一脸坏笑道:“欺负我?还指不定是谁欺负谁呢?你以为人多我就怕呀?哼!”说完又抓了一把结缘豆送进嘴里。 “是是是!你是个骁勇大将军!”叶星雨嗔怪道,双眼含水。继而她又一脸正色地说道:“喏!有人给你写了封信。”说完递上自己手中的信。 “给我的信?”温子君狐疑地接过信,“谁会写信给我?而且,他怎么知晓我在这?” 叶星雨接道:“其实送信人并不知道你在哪里。这封信是被人送到绿柳商铺里去的。那个商铺的掌柜半信半疑,踌躇了半天,才悄悄把信送了过来。” 温子君把信封拆开,从里面抽出两张纸来。一张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字条。只见上面写道“四月八天龙寺偷”七个潦草的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称呼,没署名。另一张纸却是一幅地图——金翼门地宫的详细地图! 两人见了地图,俱都眉开眼笑起来,都认认真真地观看了一番。地图画得极为详细,哪里有出入口,哪里驻有死士,地宫里的行走线路,都标示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话啊?”叶星雨不解道。两人已经先把那张地图放在一边,改为研究那张字条。 温子君沉吟一番,说道:“四月八,应该是指四月初八这一天。天龙寺就是我们对面的护国寺。至于这‘偷’字,你看,最后一笔竖勾都没有,说明它后面还有话要说,可是又没有时间或情况紧急,以至于无法再写下去。还有你看这‘龙’字,上面居然还打了个叉,足见写信之人当时是多么地慌乱了。” “也就是说,这封信的内容是:四月初八在天龙寺偷……什么东西?”叶星雨联系起来说道,“可是,他们要偷的又是什么?写信者为何要告诉我们?” 温子君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我们一直都在猜测金翼门除了图谋称霸武林外,还有什么图谋。如今看来,这就是金翼门所要图谋的。” “啊?你是说金翼门要去天龙寺偷东西?”叶星雨有点不相信,“不会吧?凭金翼门的实力,还用偷?更何况,就连天龙寺也可能是金翼门的分部,他们用得着偷吗?” “你没看到吗?四月初八,这是时间!说明他们要偷的东西可能只有四月初八才可能出现的!”温子君指着字条说道,“对了,四月初八四月初八,不就是浴佛节那天吗?” “浴佛节?”叶星雨接道。 “雨姐姐,你快去通知所有人,今晚我们要集中开个会,商议一下这件事!”温子君说道。 “哦。”叶星雨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只留下温子君一人望着那张字条发呆。 温子君嘴里的所有人,不外乎是武林联盟的一些门派代表,还有就是他自己的那些人如天痴地狂,龙凤小队等。 到了掌灯时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由于不能大张旗鼓地进来,所以那些门派代表都只能稍作打扮,什么郎中、挑夫、算命先生……凡是市井人物,一样不少。除此之外,还一直呆在镇海镖局的橙缘及君临风也来了。另外还有一个人,却是禁卫军头领李清瑞。 温子君把那封神秘之信的内容说了一遍,还加上了他的猜测。最后,他说道:“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最先说的却是橙缘,他曾经是少林寺里的翘楚,对于佛学自然也是精通无比。他说道:“四月初八浴佛节又称佛诞节,是佛门极为重视的一个节日。各地僧尼及信士都要举行或大或小的浴佛法会,像天龙寺这么著名的佛寺,是一定会举行大型的法会的。” “那么,浴佛法会将如何进行?会有什么贵重物什是那一天才会拿出来拜祭的吗?”叶星雨问道。 “法会的举行,一般分为:集众、奉迎圣像、安像祝赞、祝圣浴佛、皈依回向等行仪。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极为贵重物品出现,就是那佛祖的圣像,也只是金铸的,并不算什么贵重之物啊。”橙缘摇着头答道。 “不,今年护国寺的浴佛法会跟往年不同,今年将要迎请法门寺的佛门至宝佛骨舍利。”李清瑞站出来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而且,皇上也将参加这次法会。” “佛骨舍利?”君临风不由问道。 橙缘叹道:“所谓佛骨舍利,是指法门寺时珍藏的世上独一无二的佛祖释迦牟尼的指骨舍利!” “真的假的?”萧洁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在座的很多人都想问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在一旁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佛祖释迦牟尼生于天竺,又在天竺顿悟成佛。他的指骨舍利怎么会流入中土? 橙缘笑道:“佛祖的这枚长仅一寸八分的中指骨节的确是真骨。早在唐高宗迎奉佛骨时,道宣律师便曾亲手摸过它,说它‘氤氲玉润,皎洁冰净,寸余法身,细密丽泽’,是佛骨真身。” 温子君接道:“如此说来,金翼门要偷的,便该是这佛门的无价之宝佛骨舍利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赞同温子君这一说法的。即便那些不赞同的,他们也找不出还有什么更值得金翼门去偷了。 “只是,这佛骨舍利对于佛门来说是无价之宝,可它对于金翼门来说,有什么重大的价值呢?”龙六作为少林寺的代表,也在其中。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温子君接道,“可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找出当天会出现的奇珍异宝么?” “可是,我们仅凭这么一张不完整的字条,就可断定金翼门所图何物么?这其中是否有诈?”一个门派的代表站出来说道。 “不。”温子君摇头道,“一来,送信人并不知晓我在哪,而是把信托给一间商铺。知道那间商铺与我有联系的,屈指可数;二来,这封信里除了一张字句残缺的字条,却还有一张极为详细的金翼门地宫地图。我已经印证了一下,地图绝对是真实可信的。因此,这残缺的字条内容也绝对不会是假的。” “那我们接下要怎么做?想方设法不让金翼门偷到宝?”又一个门派代表问道。 “当然不是!”温子君又摇头道,接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要做的,是趁机将金翼门连根拔起!” 众人听了,既兴奋又讶异。 “列位,经过我们不懈努力,金翼门的外围人员及组织已经全部摸清,加上今日得到的地宫地图,只要我们团结协作,同时行动,就可以将金翼门连根拔起!为受害的同胞们报仇,更是为整个武林的安定作出贡献!”温子君说得振振有词,也算是行动前的动员了。 见到众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温子君双手一摆,示意众人静下来,说道:“下面,我们来分派好各自的任务,回去后做好准备。” “镇东将军率兵,武当青尘率同门协助,共同把城防军军营拿下。拿下后,武当门人打开进入地宫通道,从该处开始进行地毯式清扫金翼门分子!镇东将军则返回京城,拿下城防军。” “少林橙龙率同门进攻济仁堂,拿下后,从该处进入地宫,同样进行地毯式清扫金翼门分子。” …… …… …… 临末,温子君补充道:“最后,强调一下时间。李统领已经告知,佛骨舍利迎进护国寺,接受祝赞的时辰是巳时。我们便在子时同时发动进攻,要给金翼门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将其连根拔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浴佛法会 四月初八,浴佛节。 当今皇上乃佛门信徒,天龙寺之所以称之为护国寺,自然是皇帝所允。朝廷许多祭拜活动均在天龙寺举行,皇帝也经常邀请天龙寺方丈空无大师入宫谈佛。 今年的浴佛节,天龙寺方丈空无大师向皇帝建议,迎请法门寺佛骨舍利进京,以彰显皇帝与佛有缘,既是人间君主,又是佛门法王。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当即拍板同意迎请佛骨舍利,并表示当天将亲临护国寺,承沐佛的灵光。要知道,历代皇帝中,谁都想借助佛的灵光来增添自己的光彩,来显示出皇帝的天威,为他的皇权效力。因此,皇帝此次表现异常积极。 这一天,皇帝特地从州县调来民间乐戏、杂耍,又特令皇宫乐队乐伎出迎。满朝文武大臣、王侯公卿,也都奉旨参加迎请行列。全城工商巨贾、市民屠户、三教九流,无不踊跃参加,人山人海,将偌大一个京城塞得水泄不通。 在去护国寺的大街上,常有一些妇女挎着香袋,拿着香烛,挨家去索要“缘豆”。不管认不认识,信佛不信佛的人家都十分愿意地给出一些黄豆,双方不拘多少,只为结缘。一些达官贵人之家,还常把煮好的黄豆,盛在器皿内放在家门口外,任路人取食,以示自己与四方邻居百姓结识好缘,和谐相处,保一方平安。 到了辰时,迎请佛骨舍利的队伍开始从南门进城,一路往护国寺行来。走在前列的是执幡幢的仪仗队,然后是瞻礼仕女僧尼,歌舞车队,盛装佛骨舍利的幡帐……队伍一路前行,梵音课诵响彻所经之处。两旁挤挤挨挨的男女老少、官吏道俗,焚顶烧指者有之,解衣散钱者有之…… 天龙寺大雄宝殿前的广场,皇帝与方丈空无大师早已候在那里。他们身后是寺里众僧及朝中百官。一个个端庄肃穆,低眉垂首。 巳时,队伍已经开到天龙寺门前。仪仗队一到门前便左右分开,后面的队伍均是左右分开,而盛装佛骨舍利的幡帐,则直接抬到了皇帝与空无大师的面前。 “佛祖释迦牟尼佛指真身舍利法驾天龙寺!”维那僧高声唱着喏。所谓维那,是指在寺院中掌理众僧的进退威仪的法师。维那非但要佛门规矩熟,而且要喉咙好,资格老,正如戏台上挂头牌的角色,一切的活动都要靠他安排。 空无大师高声宣着佛号,向佛骨舍利跪了下去。皇帝此时亦跟着跪拜下去。后面的僧众及百官,亦急忙跪拜下去。 为了彰显皇家与民同乐,此次皇帝并没有禁止民众前来天龙寺观法。此时的天龙寺门,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平民百姓,信男信女。 “恭迎佛祖真身舍利入殿!”维那僧又高声唱道。 早有斋戒好的八位年青僧人立在一旁,听了维那僧的唱诺,立即上前去将佛骨舍利的幡帐揭开,里面是盛装佛骨舍利的七重宝函椁,上面镂雕着佛像菩萨。 皇帝与空无大师及身后众人都立起身来,佛门与朝廷众人中间分开一条直道。八名年青僧人便手抬那七重宝函椁,缓缓从直道前进,往大雄宝殿行去。 佛骨之后,才是皇帝与空无大师。再后面,是众僧及百官。他们均慢慢进了大殿。 接着,空无一人的广场又进来无数信男信女。但也止于广场,大殿是进不去了,外面有李清瑞亲自带队的禁卫军把守,外人不得入内。温子君及叶星雨、龙凤小队等人便混在其中,一旦金翼门有了行动,他们便立即加以制止。 殿堂内早已安奉好悉达多太子像,将他至于金盆内。太子圣像有前面摆有一张檀木桌子,抬进来的七重宝函椁便是放置其上。 皇帝与空无大师亲自上前,共同将七重宝函椁打开。既谓七重,自然有七层函椁。两人开了七次,终于见到了佛祖的佛指真身舍利。正如唐高宗时的道宣律师所云:“如小指初骨,长寸二分,内孔正方,外楞亦尔。下平上圆,内外光净。余内小指于孔中……” “阿弥陀佛!”空无大师宣着佛号,“想不到千多年后,佛祖真骨依然光泽如初,祥气不减,灵性犹存,实在是造化,造化呀!” 这时,听得维那僧压大磬举佛号:“本师释迦牟尼佛。”尔后众僧及百官各排一列,同时钟鼓齐鸣,两序大众随皇帝及空无大师自右往左绕着佛骨舍利而行,以观佛祖指骨真身。最后又回归到原位。 待全部人轮完,空无大师上前祝香,皇帝亦步亦趋跟上。空无大师诵云:“佛诞令辰,天龙寺住持空无同当今圣上虔爇宝香,供养本师释迦如来大和尚,上酬慈荫。所冀法界众生,念念诸佛出现于世。”尔后与皇帝上香三拜,跪炉。 接着,维那僧宣疏道:“一月在天,影涵众水;一佛出世,各坐一华。白毫舒而三界明,甘露洒而四生润。祝圣浴佛开始!” 这次浴佛由皇帝带头。早有四位侍僧立在太子圣像旁,两位手捧香花,一位手捧香汤,一位托具。皇帝拿起托具上的小杓,舀起香汤,自太子圣像头部淋下,尔后手捏香花,洒落金盆。 第二个浴佛的便是空无大师……而其他僧众则在一旁念诵《浴像功德经》:“我今灌沐诸如来,净智功德庄严聚。五浊众生令离垢,愿证如来净法身。念完则又从头开始反复唱诵。” …… 待全部弟子浴佛过后,维那僧煞佛号,举唱“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障悉消除,世界常行菩萨道。”回向一切有情众生,法会结束。 温子君在殿外盯着那佛骨舍利,却不见有人靠近,心道:“莫非金翼门真的不是意在佛骨舍利?要不,法会都已结束,却怎么不见他们派人来偷?” 站在一旁的李清瑞也有点焦急地望向温子君,后者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温子君抬头望了望空中的骄阳,距离午时还差一刻。再过一刻钟,武林同盟便将发起对金翼门的总攻了。他收回目光时,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大雄宝殿门顶的牌匾上。牌匾写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匾额的上面还有一块小牌匾,竖着写了两个金色小字——“天龙”。最后,温子君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龙”字上面。 “不对!”温子君突然心里一惊,“那张字条上‘龙’字,笔画全对,并无错处,写信人却为何要在上面画一叉叉呢?这没道理呀!” 温子君不由低头苦思起来:“难道那个叉还另有含义?叉叉,龙,叉叉,龙……叉龙,叉龙!就是杀龙!龙即天子,天哪!金翼门意在皇上!他们要杀皇上!” 来不及多想,温子君便抢到李清瑞面前问道:“皇上在哪?皇上在哪?他们不是要偷什么,而是要杀皇上!” “什么?!”李清瑞听了大吃一惊,立即回转殿里去。温子君顾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进去。禁卫军并没有拦,一来是因为温子君乃是随着他们的统领进的;二来,温子君手中还握着一块皇上御赐的金牌。 叶星雨及龙凤小队他们见状,心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想冲进去,但被禁卫军拦下。加上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何事,他们也不敢就此硬闯,只得呆在外面,焦急地望着里面。 冲进大殿里面,温子君并没有发现皇帝的身影。他的心咯噔一下,知道被自己猜中,金翼门不是意在偷东西,而是意在杀皇帝! “皇上呢?皇上在哪?”李清瑞与温子君俱都大声吼道。 殿堂的僧人及百官见了,都有点不解。那个维那僧却答道:“方丈陪着皇上到禅房里喝茶谈佛了。” 禅房?岂不是更加利于金翼门下手?温子君急了,边往大殿后面赶,嘴里边吩咐李清瑞:“李将军派人把殿里所有人都看住,一个也不许走!还有,麻烦李将军派人通知一下我的人,叫他们立即到禅房来!” 话没说完,温子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殿后门。他心急如焚,知道此时时间就是生命,一定要赶快找到皇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天龙寺的禅房不像少林寺那般杂乱,都是一排排的。温子君按顺序一间一间地踢开房门查看。可是禅房越来越少,却仍然不见空无大师与皇帝的身影。 最后一间! 温子君一脚踢开,里面依然空无一人! 第一百三十章 啸傲乾坤(大结局) 皇帝与空无大师去了哪?温子君知道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金翼门地宫! 温子君不假思索便转身往天龙寺后掠去,顷刻便赶到了目的地。开启地宫洞门的机关就是围墙下花池旁的那尊石雕。他上前去握住石雕,左右各拧了一次,那洞门便缓缓地打开,露出幽深的石洞。 洞门一开,温子君便跳了下去。可是身子还没有落地,他便察觉到有四股劲风出现在下落的线路上等着,一旦他落下,便极有可能让身上四处要害。 但温子君的武功是何其高深莫测,只见他双手张开,如同大鹏展翅一样在虚空中扇动,整个下落的身形便稍稍拨高。而那等着袭击他的四支剑均已刺出,却都刺在空处。 这时,温子君才刚刚落下,左脚踩在那刺出的剑上。然后左脚轻轻一蹬,以左脚为中心旋转,右脚闪电般踢出,把四个袭击他的死士踢翻在地。 死士虽强悍,但温子君是含怒踢出的,先天高手的脚力非同一般,四个死士被踢得当场倒地不起。 “来者何人?”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站了出来,大声喝道。既然可以说话,那就不是一般的死士,最低也是头领一个。 温子君知道,既然没有在天龙寺禅房杀皇帝,那么皇帝极有可能被带到地宫的核心天字号大厅。要从这里一路闯过去,只怕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到时皇帝也可能凶多吉少了。如果能够扮成一个头领,一路前进自然就畅通无阻了。 于是,温子君二话不说,径自展开身形,犹如猛虎出笼般扑向那个喊话的黑衣人。也合该此头领倒霉,原来只是负责这个进出口的安检,却不料遇到了一个煞星。只用了三招,温子君便将此头领打晕,然后麻利地扒下他的衣服换上。整理一番,温子君便往天字号大厅赶去。 一路上狂奔果然再没有人阻拦。温子君本来就有过一次去天字号大厅的经验,加上神秘书信里的金翼门地宫的详细地图,此时赶路就更是得心应手,快速无比。 盏茶的工夫,温子君便赶到了天字号大厅门前。门前站了两个高级死士守卫,温子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去,悄然将两个死士制住。两个死士依然站着,但已经动弹不了。 天字号大厅的石门并没有关上,但这个大厅实在过于宽阔,石门在最南端的,里面的人却在偏北,根本没有注意到鬼魅般的敌人就在近前。 大厅里,有四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魁首坐于豪华大椅上。而在他们的对面,刚是站着惊魂不定的皇帝和淡定自若的空无大师。 “空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将寡人请到此处?”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惊疑之后,也很快就强制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哈哈哈……”空无大师突然大笑起来,得道高僧的形象顿时消失殆尽,只余一狂徒而已。他边笑边走上石阶,坐在空出的大魁首左边的豪华大椅上,然后说道:“皇帝老儿,你也果然死要面子啊,大祸临头,却硬要说我们五人‘请’你来的?我们是何人?我们就是金翼门五大魁首!想必皇帝亦有所耳闻吧?哈哈……” 其余四大魁首亦大笑不止。 皇帝听了,自是大惊失色,说道:“原来你们,你们就是金翼门的魁首!你们还真是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建立邪派组织,而更将寡人挟来此处,到底是为何?” “哈哈……”大魁首那金石之音响起,“皇上谬赞了,不过,我们胆子比皇上所言更大。把皇上‘请’来此地,乃是实施我们的偷天换日计划罢了。” “偷天换日计划?”皇帝不由接道。 大厅外的温子君听了,才知晓那张神秘字条上完整的句子应该是:“四月初八,天龙门实施偷天换日计划。” “不错!偷天换日计划!”大魁首得意地说道,“都说皇帝是天子,是臣民的太阳,我们今日却是要把这天,这太阳给换了!” “啊?”皇帝脸色大变,“你们,你们想另立皇帝?还是想要篡位?” “不不不,那样太过于冒险了。”大魁首摇头道,“我们只是想换一个皇上你罢了。” “换一个我?这是何意?”皇帝不由疑道。 大魁首一拍巴掌,大叫道:“来人!” 五大魁首左边的石墙突然开了一个洞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皇帝见了那人,脸色更是难看,指着那人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寡人?” 原来,进来的人,竟然是一个跟皇帝一模一样的人!而且,他走路的动作,一举一动,都跟皇帝没有丝毫差别。难怪皇帝大惊失色。见到一个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人,任谁不惊慌失措? “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寡人?”那假皇帝站定在五大魁首一旁,大手一指,厉声问向皇帝。 “你!你们!很好很好……”皇帝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他虽贵为天子,却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更是被空无带到地宫深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怕是在劫难逃。只是,他并不怕死,反正也已经活够了。可怕的是他家的天下,下一刻就要易手,而他也将成为家族的千古罪人! 五大魁首俱都狂笑不已。那个假皇帝却肃立一旁,不苟言笑,倒是像足了皇帝。 皇帝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坐倒在地。他指着上面的五大魁首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加害于寡人?谋夺寡人天下?” “也罢,如今你已是囊中之物,我们便让你看看又有何妨。否则你也会死不瞑目吧。”大魁首得意地说道。 大魁首一说完,便率先脱了自己的黑袍,取了自己的面具。紧接着,其他三位魁首亦脱了黑袍,取下各自的面具。 “你们……太医仲常望,吏部尚书高晋德,京城卫统领贾一民!你们,枉朕平日待尔等不薄,尔等为何要反朕?”皇帝一改先前的怯弱,突然大声怒斥道。 “皇上,请容我来介绍一下。仲太医乃是我金翼门之首;二魁首便是空无大师;这是三魁首,江湖第一大堡堡主赵归箭;高尚书乃是四魁首;而我资历最小,忝为五魁首!”贾一民一一介绍了一番五大魁首。 事实上,原来的四魁首已经在少林寺被俘,至今尚被关押在少林。高晋德应该是后来提拔上来的。 “仲常望,当初你只是一介布衣,朕破例将你召入太医院,后来又提升为院首;空无,你我二人常常把盏谈佛,说什么众生平等,我佛慈悲;高晋德,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好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拿你问罪;还有贾一民,朕如此信任你,把最重要的京城城卫交给你,却没想到你也……全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除了赵归箭,皇帝把另外四人都一一怒骂了一顿。 “皇上老儿,哼!你以为当初太子是如何中毒的?”仲常望那圆脸不由冷笑起来,“其实,乃是仲某刻意为之,以铺平入宫之路罢了。还有,你看这位尚书,其实他早在十年前就不是真的高晋德了,他只不过是仲某凭藉绝妙医术替他整的容罢了,就是旁边这个一模一样的你。除此之外,兵部尚书俞献礼,亦早已不是他本人了。” “你们!原来你们早有预谋!”皇帝气得全身颤抖,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大声说道。 “不错!早在三十年前,仲谋便建立了金翼门,便开始谋划两件事。一是称霸武林,二是谋夺整个天下!”仲常望有点激动地说道,“但可恨的是,称霸武林之事竟然被温白谦那老匹夫的长孙温子君所破坏,仲某深以为憾。不过,只要今日偷天换日计划成功,称霸武林也自可实现!” “只怕要让仲太医失望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天字号大厅门口响起,“温某虽然不才,但金翼门的这个偷天换日计划只怕要胎死腹中了。” “温子君!”四大魁首脸色一变,不由惊呼道。 五大魁首除了大魁首仲常望,其余四个都曾在少林寺与温子君见过,而且还在他手中吃了大亏,对于温子君的声音,他们自是难以遗忘。 反倒是仲常望,虽然见过温子君两次,但一次温子君昏迷不醒,一次又说话甚少,加上时日过久,一时竟分不清来者何人。 接着,众人便见温子君走进来。此时他已经扯下面罩,露出本来面容。温子君已经察觉出仲常望他们失去了耐性,下一步便会将皇帝杀了。因此他不得不站了出来。 “温爱卿!你来得正好!”皇帝见到温子君,喜出望外,连忙奔到他面前,说道:“快!给朕护驾!” “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仲常望冷哼一声说道,“温子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入!上次你一人潜入本门,来去自如。今日却没有那么好的事,本魁首看你如何逃出地宫去!” “仲常望你休得啰嗦!你将我侯府满门尽屠,此仇不报,我焉为人子?如果不能手刃尔等禽兽不如的恶魔,今日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温子君斩钉截铁地说道。 “哼!温白谦那个老匹夫,本魁首几次试探于他,他都不肯就范,不杀他怎行?”仲常望冷声说道,“还有你!本魁首此生最大的失误,就是对你看走了眼!上次你中了断魂钉的毒,本魁首如果知道是你,就任你毒发身亡算了。第二次见到你,是温白谦找我滴血验亲。当时本魁首不能亲自杀你,便声称不会整容之术,故意把你引到长白山毒仙那里,希冀能够借他之手杀了你,也不知你做了什么让他满意的事,居然把你的面容修复好。” 在长白山的事,仲常望自然无从所知。温子君听了,心下冷笑不已:“你只知道他是毒仙,却不知他还是东方鸣,而且早就下山助我了。” “你的武功一直不错,可是并没有达到令本门重视的程度。只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你失踪了近一年后,武功竟然精进如斯!击伤三魁首,逼退二魁首!”仲常望冷冷地说道,“以你的武功,也值得本魁首出手了!温小子,能让本魁首出手,你也算是二十年来第一人,你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温子君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大概是午时三刻。也就是说,武林群雄已经进攻金翼门各处据点已有三刻钟,只要再等上一等,他们就会攻进地宫,到天字号与自己汇合了。 所以他必须拖延时间,否则他与皇帝都将性命不保。毕竟五大魁首的武功不是假的,如果五人同时攻他,而他又要保护皇帝,届时唯有死路一条了。 “既然如此,反正温某也逃不掉了,那温某有几个疑问,不知仲太医可否解答一番?”温子君说道。 皇帝见状,急了,拉着温子君的手说道:“温爱卿,少与他们废话,你还是赶紧带朕离开这里吧!” 温子君心里暗叹一声,抓住皇帝的手说道:“皇上,外面全是金翼门的人。微臣有这个心,却也无能为力啊。” “什么?”皇帝脸色更加苍白,颤抖道:“你你你……既然如此,你却为何进来了?” “皇上!微臣无力保护皇上,但请皇上放心,只要微臣一息尚在,就一定保皇上不失!”温子君坚定地握住皇上的手说道。 说话的空隙,温子君暗地里在皇帝的手心中迅速地画了一个“等”字。 皇帝虽然害怕之极,但也不笨,见了那个“等”字,知道温子君在拖延时间,便也不再催促。他说道:“温爱卿,朕能有如此忠心的臣子,是朕的运气……你,你你一个人逃吧?” 温子君听了,却摇头道:“微臣岂是胆小怕死之辈?怎能做出逃跑之事来?更何况,金翼门怎么会让微臣走呢?如果微臣逃出去了,他们的偷天换日计划岂不是真的泡汤了吗?” “哈哈哈……温小子,算你识相!不过,即便你逃出去又如何?只要你身边的皇帝老儿死得无影无踪,那我这位皇帝就是再真不过的皇上。外面那些文武百官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皇上的话呢?”仲常望大声笑道。 皇帝听了,双手再次抓紧了温子君的手臂,面无人色。 仲常望又笑道:“温小子,我们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杀了你身边的皇上,加入本门,本魁首会给你最优厚的条件,五魁首变成六魁首,如何?”他的意思是,只要温子君愿意,也可以成为金翼门魁首之一。 皇帝听了,全身一颤,握紧温子君的手不由松了开去,并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说道:“不,温爱卿,不……” “皇上请放心!微臣不会背叛皇上的。”温子君苦笑一下,然后转向仲常望,说道:“谢谢仲太医的赏识,只不过他是真龙天子,温某怎会下杀手?如果真要杀,温某会杀你旁边的那位假冒产品!”说着,他指向那个假皇帝。 假皇帝被温子君含着杀气一指,登时冷汗直冒,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 “反正温某今日在劫难逃,不如请仲太医给温某解疑释惑,好让温某死也死得瞑目。”温子君说道。 上次温子君进了地宫又出去,一来是他暗地里摸进来的,二来是当时包括他在内的四大魁首都不在地宫。今日温子君进来,却是五大魁首俱在,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皇帝,他再想平安离去,已是不可能的了。因此,仲常望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便乐道:“那好,你有什么疑问便问吧,免得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心安的。” 温子君听了,面色一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三十年前你凭空出现在京城济仁堂,相信仲常望也不是你的真名,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仲常望大笑起来,拍着胖手说道:“温小子果然厉害,连这些细枝末叶也能查出来。不错,仲常望只是本魁首的化名,本魁首真正的名字是曲无涯。” 其他魁首面无表情,显然早已知晓仲常望的真实身份。 “曲无涯,曲无涯……”温子君低声重复了几遍仲常望的真名,突然抬头问道:“那你与曲向天是何关系?” 仲常望听了,露出少有的肃敬,说道:“他正是家父!” “果真如此!”温子君心里震惊不已。他听说仲常望真名叫曲无涯,不由联想起大魔头曲向天,才有此一问,却不料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随即他又疑道:“可是,曲向天不是在六十年前被武林群雄逼下了问情崖么?他……你怎么会是他儿子?” 问情崖四面壁高万仞,且陡峭无比,从上面摔落,人早成肉饼,岂能成活?即便侥幸不死,又如何能够爬得上来? “哼!本魁首也不怕告诉你,当时家父被武林的那些卑鄙小人逼落问情崖,自忖也是难逃一死。但他命不该绝,先是在半崖上落在一株虬松上,卸去一些下坠之力,最后落地时,却正好有一条巨蟒盘在该处,正好被帮他做了垫子。”仲常望说道。 “原来如此。”温子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有人出现的话,家父还是难逃一死。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如今摔落崖底,更是血流不止,如果没有人帮忙医治,还是会血尽而亡。”仲常望神情有点低落,显然想起其父当时重伤的样子。 “有人?当时崖底还有人?”温子君听了后,大吃一惊。 问情崖不是一处绝地么?怎么下面还有人呢? “不错。下面的确有人,那个人便是江仲秋!后来成了本魁首的外公!”仲常望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内容让温子君越来越吃惊。 “江仲秋!江湖神医江仲秋!”温子君惊呼起来,觉得今日是他惊讶最多次的一天,“他怎么会在问情崖底?” 温子君初出江湖时,何风阳还说让他去找神医江仲秋,帮他医治阳气过剩的毛病。他却哪里想到,神医江仲秋不仅救了大魔头曲向天,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事实上,问情崖底便是我外公的家。最初救起家父的却是后来成了家母的神医的女儿。”仲常望说道,“家父伤好后,武功亦已废去大半,但那些武林所谓的正道逼他落崖的仇紧记在心,一刻也难以忘记。他便虚心向我外公学医,而我外公当时年岁已高,正愁无人可传衣钵,便对家父倾囊相授。” 江仲秋是个医痴,他不管白道还是黑道,只要有人求医,便必定出手相救。所以在江湖中是极受人尊敬的。 曲向天是一个大魔头,当时武功已十去八九,更是无处可去。因此,在他刻意隐藏下,成了一个谦谦君子,受到江仲秋的宠爱,不单把医术全部传授,还将女儿下嫁给他。 可是曲向天是个有仇必报的大魔头,他知道自己报仇无望,便把希望寄托在他儿子曲无涯身上。从小教曲无涯医术,魔功,把武林正道曲解,说他们是卑鄙小人。 曲无涯长大成才以后,曲向天便向他建议,正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要想不被江湖人士所追杀而又要有所作为,便只有隐身于朝廷,借助朝廷之力,完成曲向天未竟之宏愿。 的确,曲无涯即仲常望他差点就做到了,差点就完成了乃父的遗愿——称霸武林。曲无涯在江湖中暗地里布下棋子,一边费尽心思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一边不遗余力地打击各大门派的实力。只是仲常望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收官的时候,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温子君来,把他称霸武林的计划破坏得一干二净。 但仲常望还有一个比他父亲曲向天更大的计划,就是谋夺天下!这个计划,已是唾手可得。 如今温子君又出现了,他还能力挽狂澜么? “温小子,上次称霸武林的计划被你破坏殆尽。恐怕今日你却无能为力了。”仲常望稍为低落的情绪很快就抛诸脑后,意气风发地说道:“哼!只要夺得天下,那小小的江湖还不是轻易拿下?届时,本魁首定要给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一点颜色看看!哈哈……” “来人!”仲常望大吼一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声音越来越密集,声势越来越浩大,全是朝天字号大厅赶的。 不一会,便见一群人拥进了天字号大厅。可是这群人并不是仲常望所召唤的死士,而是温子君的援军!少林武当及各大门派的精英,李清瑞及禁卫军,橙缘、君临风、叶星雨……龙凤小队,就连一直隐身在镇海镖局的夏语冰,徐敏杰,潘飞虎都来了。 李清瑞见到皇帝便冲上前去,跪拜道:“皇上您受惊了!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帝开始听到厅外密集脚步声,吓得面如土色。如果不是温子君上前扶住的话,他早已坐倒在地了。此时见到来的全是自己人,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心情也畅快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整了整衣冠,才说道:“李爱卿,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朕将重重有赏!” 此时见自己人占优势,皇帝便指手划脚起来,指着仲常望他们说道:“来人呀!把他们全给朕绑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可是,围在温子君与皇帝周围的人,多半是江湖人士,根本就不听从皇帝的号令,还个个不解地望向皇帝,不知皇帝在号令谁。 温子君见状,连忙向皇帝行礼道:“皇上,此时我们虽然人多,但指不定金翼门还有许多未出的暗手,此地仍然还有危险。为安全计,还请皇上先行离开此处,回到皇城才是!”说着,他又向李清瑞使眼色。 李清瑞见状,亦接道:“请皇上以国事为重,先行离开这危险之地啊。” 皇帝想了想,觉得温子君所言也对。这里乃是金翼门的老巢,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呢? 于是,皇帝点点头,极具威严地说道:“那金翼门之事便全权交给温爱卿来办。记住,那个胆敢冒充朕的家伙,格杀勿论!切记切记!”他可不想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家伙存在这个世界上。 “是。一切按皇上旨意办!”温子君说道。 李清瑞立即带着禁卫军,簇拥着皇帝往地宫外走去。此时的地宫,早已被群雄清扫一空。那些死士要么被杀死,要么就是被群雄夺得的金笛银笛所控制,成了阶下囚。 待皇帝安全退走,温子君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面面相觑的金翼门五大魁首。 这时,已有人发现五大魁首旁边还有一个皇帝。他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此时的五大魁首俱都铁青着脸。刚刚还胜券在握,如今却又一败涂地。如此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觉。 那个假皇帝更是吓得整个人退到墙角,全身发抖。当初仲太医描述的可不是这样的情景啊。 仲常望望着温子君,更在心底发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如果没有温子君,如果趁着温子君羽翼未丰时把他毁灭,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是人生能有那么多的如果吗? “仲常望!到了如今,你还妄图谋夺天下么?”温子君朗声说道,“你的外围下属及所有死士都已为我们所制服。你们已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哈哈哈……”仲常望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才说道:“温子君,本魁首果然是小瞧了你啊。哼!成王败寇,既然已经如此,本魁首还有何话可说?” “仲常望!温某给你一次机会。”温子君说道,“你我二人比试一场,如果你赢了,温某便自作主张,放你们离去。当然,那个假冒产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的。如果是温某幸运赢了,你们则束手就擒,如何?” “大魁首,别听那小子的。我们还有路可走。”三魁首赵归箭听了温子君的话,立即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人还在,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仲常望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金翼门,倾尽了他所有的心血,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金翼门已然瓦解,不复存在了。 走?还能走到哪里去?当然,凭他们的武功与智慧,只要他们愿意,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可是,那又如何?再建一个金翼门?要知道,他已经不再年青,再花个二三十年来兴建,到时自己早已垂垂老矣,还能有何作为? 那还不如再搏一次,只要能够将温子君这个武林的精神支柱斩于剑下,说不定武林将再次陷入混乱。届时,他就可以混水摸鱼,重拾旧部,卷土重来。 仲常望对于武功极为自负。 江仲秋十分喜爱这个外孙,凭着精湛的医理,他熬制了一种集百味珍贵药材而成的汤,专门让他的小外孙在里面浸泡,直至仲常望十六岁,天天如此,从未间断过。 这种药汤可以很好地锻炼人的筋骨皮,还能够激发人的潜能。 曲向天是个大魔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一代武学宗师的水平。由他教导出来的仲常望,武功自然低不到哪里去。 于是,仲常望十六岁的时候,武功与医术都已大成。只是曲向天为了称霸武林,不让仲常望行走江湖。江湖中也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少年高手的存在。 可以说,仲常望的一生,只是曲向天的延续。曲向天在他幼小的时候,便开始向他灌输称霸武林的思想。因此,仲常望也极为听从其父的话,一生为称霸武林而活。 十年前,仲常望的武功就已有了突破,一举成为先天高手。他自忖温子君年纪轻轻,就算武功再厉害,也断然没有达到先天境界。单凭这一点,他便已稳操胜券。 殊不知,温子君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屡获奇遇,几次徘徊于生死边缘,反而让他得到了突破,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先天高手。 细究起来,温子君如此年青便晋升到先天境界,似乎金翼门也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不是最初被赵一翔诬陷为采花淫贼,一路逃亡与奇遇,他也不会成为一代大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所以说,人生真的很奇妙。人生路上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是谁是谁的朋友,谁是谁的敌人,敌人就只会给自己沉重的打击吗?谁也无法看出来。只有等走完一段人生再回过头来看时,才知道路上的那些人都可能与自己有着莫大的联系,自己的每一次进步,都有朋友或敌人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佛家所谓的缘? “好!本魁首便与你赌上一赌,看看到底谁是最强者!”仲常望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温子君决一死战。 温子君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仲常望不肯比斗。如果他们从那五张大椅处沉下逃走的话,温子君也无法阻拦。神秘书信里的地宫地图,亦只有那五张大椅处是打着问号的,说明那里通向何处,有何机关,全都不清楚。 “大魁首!”不单三魁首一个人,二魁首四魁首他们都大声叫道。 仲常望转身望向四人,一脸平静地说道:“你们走吧。本魁首要与这地宫共存亡!” 那四个魁首听了,脚步没有挪动一下。倒是靠在一旁墙上的假皇帝却再也忍不住,转身往来时的那个石门奔去。 温子君这边的群雄见了,许多人都叫道:“不许走!”正当有人要追上前去时,却见那个假皇帝一个踉跄,跌倒在那石门前,再也不见动弹。 “本魁首一手造就了你,岂能容你脱出本魁首的手掌心?!”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仲常望。 仲常望转过来,一脸平静地面对着温子君,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运起体内的先天真气。须臾,众人便听见筋骨错落的声响从他体内传来。接着下来的情景更让众人大吃一惊,仲常望本来矮胖的身子开始拔高,肥胖也渐渐消失,整个人都变得高高瘦瘦的。他那胖胖的圆脸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郁的瘦削的长脸。 等到仲常望体内没有筋骨的劈啪声响起,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秀士,看上去仿佛年青了不少。那张长脸变得极为秀气,双眼冷漠而透着一股邪气,却有着异样的魅力。他那身黑衣本来就宽松之极,如今变身后,却正好合适。 “只怕这才是仲常望,不,是曲无涯的真正面目吧。”温子君心里忖道。他嘴里却赞道:“久闻魔门有一种功夫叫‘错骨易容术’,施展时全身筋骨痛苦万分。仲太医能忍人所不能忍,把这种功夫使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实在令温某佩服!” “少废话,拔剑吧。”说着,仲常望便从宽松的黑衣下拔出一把剑来。 “咦?这不是……”不仅温子君见了仲常望的剑感到意外,就是群雄中也有不少人惊疑起来。 倒不是这把剑的剑身呈赤红色让大家感到意外,而是它的外形,简直就是另一把乾坤剑! “家父一生自负才学武功,但只有一人令他真心佩服。此人并非我外公,而是乾坤老人。”仲常望把赤剑举在眼前,左手轻抚剑脊,嘴里淡淡说道:“而乾坤老人给家父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手中的乾坤剑。事实上家父并未亲见到乾坤剑,但也不妨碍他的向往。因此,在我满月后,家父踏遍山河,搜寻天外飞石,历经一十六年,终于铸出这把堪比乾坤剑的焱阳剑!”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怀念与骄傲。 “温子君,本魁首知道你师承乾坤老人。如果家父没有被逐出乾坤老人门下,本魁首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呢。”仲常望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拔剑吧!”说着,焱阳剑当胸一划,斜指右下方。 此时的仲常望,一身黑衣,手里却握着一把赤红的剑,高高地站在石阶上,有如一尊孤傲而又落寞的石像。 温子君见状,也不答话,缓缓地拔出了幽蓝的乾坤剑。他只对群雄说了句:“你们退后!”然后便挽了个剑花,乾坤剑横在前胸。 “小剑!”叶星雨她们几个美娇娘都冲了上来,一个个手里都握紧了长剑,一副要帮夫君的样子。 “你们都退下!这是我与他的决斗,不管胜负如何,你们都不许出手!”温子君的声音有点冷厉。 叶星雨她们听了,身子不由一顿。温子君从未如此冷厉地对待过他们,一时之间,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温子君微叹一声,把叶星雨召上前来,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声。叶星雨频频点着头,尔后拉着几个姐妹退开去了。 这时,仲常望也对四大魁首说道:“即便你们不走,也不能出手助我。这是本魁首的决斗。” 四大魁首沉默不语。 “出招吧!”仲常望淡然说道。 温子君知道仲常望自恃身份,不会先出手,便也不客气,率先出剑。只见他轻叱一声,乾坤剑在空中划着一道弧线,直向仲常望刺去。但他前进的线路并非是直线的,而是忽左忽右。 蓝幽幽的乾坤剑有如吞吐不定的蛇信,不断向仲常望逼近。 他这招脱胎于绿柳掌法中的“轻风摆柳”,犹如风中柳枝,左右摇摆不定,可虚可实,可进可退。温子君以此招为基础,更融合武林各派的剑招于一炉,才使得这招剑法威力更大,旁人再也看不出何风阳那掌法的影子。 仲常望见到温子君攻来的乾坤剑,脸上古井不波,无忧无喜。待得乾坤剑到了面前,他手中的焱阳剑才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最后竖立在胸前,却正好封住了温子君刺出一剑。 温子君这招本就是试探之用的,所以乾坤剑一沾到焱阳剑便飞速地后退。不给仲常望一点反击的机会。 “温小子,你我二人过招,还用试探做什?尽管放马过来吧。”仲常望冷冷地说道,“莫非你还想我们在此战个三天三夜么?” “既然如此,那温某就不客气了。”温子君亦是冷哼一声,“看招吧。”说完,他便深吸了一口气,也不使什么剑招,乾坤剑就这么直直地对刺过去。 江湖中多数人认为,高手过招,就是要舞着极为繁复而又华丽的招式去进攻敌人。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武功境界都未达到高手之列。 修禅者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则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武功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武林前辈独孤求败认为是无招胜有招,其实跟修禅的第三重境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在昭示着一个武学的真谛:武学起于本初,最后又回归到本初,真正达到返朴归真。就像独孤求败所言,武功达到了最高境界,枯枝碎草,无不是剑! 旁人看似极普通的一剑,仲常望却从中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整个人不由凝重起来,因为他已达到了先天境界的高手,他一看便知温子君这一招蕴含着先天力量的运用,心下大惊:“莫非他年纪青青便已晋入先天境界?!这,这怎么可能?” 于是,仲常望不再站在原处等温子君刺来,而是暗自运起先天真气魔阳诀,同样极简单地一招直刺,朝着刺来的乾坤剑射去。 一红一蓝两把剑,就像对射的两支箭,飞行在同一条直道上。等到两把剑尖越来越近时,焱阳剑剑身泛起一团火焰似的红光,而乾坤剑上则冒出一团冷月一般的蓝光,而且越来越盛。 “呯!”一声巨响,两把剑毫无花架地刺中对方,就如针尖对麦芒一样。 一红一蓝两个光团碰触在一起,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顿时爆炸开来。旁边围观的不论是江湖群雄还是未走的四大魁首,都不由伸手挡在双眼前,不敢触其光芒。 紧接着,却是一股充满无敌力量的劲气以两把剑为中心,向四周漫延开去。群雄一接触到这股劲气,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四大魁首退无可退,只得一屁股跌坐在大椅上,脸色甚为难看。 两个肇事者亦是双剑一碰触便分别往后退。那些光芒及劲气却没有对他们产生丝毫影响。当光和气团消失后,温子君与仲常望依然站在动手前的位置上。 “先天真气!你果然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成为了先天高手!”仲常望脸色惊异不定,失声说道。 “仲太医不也一样吗?”温子君淡然一笑,说道。 先天境界?两人竟然是先天高手?群雄一听,全都惊讶无比。 先天境界一直只是个传说,几百年来并没有听说谁是先天高手。但众人都相信先天境界的存在,可是偏偏就无人能够达到,渐渐也就成了传说。 可如今,不单出现了先天高手,而且一出就是两个,能不让江湖群雄惊讶不已么? 最高兴的莫过于叶星雨她们几个温子君的美娇娘,夫君能有如此实力,她们脸上也自然有光。但她们随即又暗自叹息,先天高手的夫君,对上的敌人居然也是先天高手,胜负尚难预料呢。 接下来,两把剑有如出海蛟龙,纷纷向对方缠斗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双剑不时闪过剑花。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战到后来,两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了。只有一红一蓝的剑光依然清晰无比。 间中,温子君也使出过乾坤八剑,如雷动八方,火势炎炎,斜风细雨……他也施展过五行剑指,只是收效甚微。 要知道,仲常望也是先天高手,而且他本身功力比温子君深厚,加上又于十年前便已晋入先天境界。面对温子君的种种剑招,他的确是感到压力极大,但凭藉其强大的魔阳诀真气,每次都化险为夷。 斗到后来,仲常望越来越心惊。他实在难以相信,莫非温子君是从娘胎便开始练功?否则的话,他怎么能这么年青便晋入先天境界,而且先天真气源源不断,跟仲常望相比也遑多让。 仲常望哪里知道,按常理温子君才晋入先天境界一年左右,他的先天真气自然没有仲常望浑厚。可是温子君另有奇遇,习得了苗疆的元神修炼之法,而且阴差阳错之下,居然使元神之力与乾坤之力可以相互转化,从而使自己的先天真气凭空翻了一倍。 两人都是使出全力的先天真气,相互碰撞后产生的劲气不断外溢,形成一股旋风,盘旋在天字号大厅周围,那坚硬的石墙都被刮出道道划痕。 江湖群雄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因受不了这股旋风而纷纷退出大厅。只有少数一流高手如橙缘、叶星雨、姬月眉、天痴地狂,龙凤小队……但他们都已退到大门处,眼睛都焦急望向激战中的温子君,显然十分担忧。 四大魁首身后没有退路,可是又不舍得独自从大椅处离开,便只得个个盘腿打坐,用本身的内力来抵消那股劲风。 终于,两把剑再次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碰触在一起,发出的劲气使得四大魁首纷纷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橙缘他们亦再也无法抵抗,纷纷退出了大厅。 接下来,温子君与仲常望二人的动作都明显慢了下来。一招一式都变得清晰可见,就连三岁小孩,只怕也可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动作实在太慢了,以至于落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哪是在做生死斗呢?分明是在耍着玩罢了。 但叶星雨他们知道不是。随着两人的动作慢下来,那股旋风失去了推动的源力,也渐渐消失了。叶星雨他们又再一次进入大厅里观看二人的拼斗。 看着两人的慢动作,高手们都个个脸色凝重。他们知道,两人已经斗到最为关键的时刻,稍有不慎,便是剑毁人亡。 “锵!”两把剑再次缠斗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两把剑再也没有分开,就这样粘在一起。同时一红一蓝两团光芒大盛,在两把剑上你来我往地进行着拉锯战。 温子君与仲常望都脸色凝重,大汗淋漓,握剑的右手都有点颤抖。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左手按在剑柄上,使剑再次稳定下来。 “天哪!他们,他们在比拼内力!”不知是谁了一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橙缘、君临风他们的脸色变得难看,叶星雨她们几个美娇娘更是花容失色。 比拼内力,是武者万不得已才行之的。也就是说,两人到了比拼内力的地步,也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有其中一方力竭而死,另一方才能幸免于难。但更多的却是二者同归于尽。 当然,只要哪方受到第三方的攻击,哪怕是三岁小孩般扔个石子过去,他也会受到巨大影响,极有可能是剑毁人亡。 四大魁首艰难地站立起来,他们一起向前踏了两步,便听见龙七的喝止声:“站住!你们想干什么?比斗之前双方便已说好外人不得帮忙,难道你们还想插手?如果你们再迈前一步,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弩箭准备!” 龙凤小队成员一个个手里端着上好弦的弩箭,纷纷对准了四大魁首。四大魁首见状,只得止步,亦是一脸忧虑地望向他们的大魁首。 事实上,龙凤小队何尝不想用弩箭对准仲常望?只是他们知道,温子君作为武林盟主,如果不遵守诺言的话,即便他胜了又有何用? 就在这时,一直咬紧牙关的仲常望突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见他左手食指按了一下宽大的剑柄一处突起,那剑锷便突然跳出一个小洞。小洞里立即爬出一条铁线般细小的金蛇! “金线蛇!奇毒无比的金线蛇!”江湖群雄中也有识货者,不由惊起呼喊起来。随即众人都替武林盟主担忧起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仲常望的剑柄里居然还养着一只毒蛇!就连四大魁首都先是一阵愕然,继而又嘴露笑容。这一次,大魁首应该胜券在握了吧。 叶星雨她们则是一脸惊惧,却又不敢高声呼叫,生怕分了温子君的心。她们只得个个掩着小嘴,眼角急得泪水直流。 金线蛇在洞口试探了几下,便扭着身子沿着焱阳剑向温子君逼去。 望着大汗直流的温子君,仲常望的笑意更浓了。可是就在这时,温子君突然诡异地笑了。仲常望不由一愣,他不知道死到临头的温子君,还笑那么诡异干什么。 “莫非他也还有杀招?不过,这不可能呀。”仲常望想道。 仿佛是在响应仲常望的想法,温子君额头正中的泥丸穴突然涨大,里面突然钻出一只玉色的蜜蜂来!只是众人都盯在焱阳剑上的那条金线蛇上,除了仲常望,谁也没有留意到小玲珑的出现。 仲常望脸色剧变,刚刚露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惧。 “看!有只玉蜂在盟主面前!”又有人叫道,不过明显是压着嗓子叫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小玲珑发出急促的啸音,不断地在金线蛇上空盘旋。金线蛇开始还昂起头来对峙,但随着小玲珑的啸音不断,它低下了头,在焱阳剑上扭来扭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束缚它,而它又在试图摆脱一样。 小玲珑的啸音更加急促了,金线蛇最后低下头,极不情愿地调转了方向,直向仲常望逼去。 仲常望望着渐行渐近的金线蛇,再也感觉不到它对主人的欢欣。越来越近的金线蛇,给仲常望的是一股寒入骨髓的杀意。 “不,不,不!”仲常望口不能言,心里呼喊起来。 可是金线蛇并没有听到仲常望的声音,它爬到剑柄处盘踞起来,伸出高昂的头,吐着腥红的信子,对着仲常望嘶嘶直叫。 “不!”仲常望张嘴大叫一声。就在这时,金线蛇仿佛找到了洞口,闪电般射进了仲常望的嘴里,直往他喉咙里钻。 仲常望再也无法保持与温子君的内力对抗,被温子君的内力推得往后飞去,撞在石墙上,即刻倒地不起,加上进了他喉咙的金线蛇,只怕他是难逃一死了。 温子君也感到一阵力竭,整个人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四大魁首见状,脸色大变,都纷纷作势要扑向温子君。可是一直注意他们的龙凤小队早就等在一旁,见状纷纷射出弩箭。 本来就已经受伤的四大魁首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了几下,便瞬间成了的刺猬。 金翼门五大魁首全部授首,剿灭金翼门行动全面胜利。 温子君并没有昏迷,他拉着冲上前来的叶星雨问道:“有没有发现一个叫杨先生的女头领?” 叶星雨含着泪摇了摇头。 而就在此时,一个少林僧人手捧一封信递到温子君手中。 温子君立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束青丝,再无其他。他紧攥着那束青丝,然后昏倒在叶星雨的怀里。 剿灭金翼门后,皇帝在朝廷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尽管还有一些金翼门的残余分子存在,但已经无伤大雅。 此次剿灭金翼门,温子君居功至伟,被皇帝封为定国侯。只是温子君虽然受了此封号,却没有留在朝廷,而是悄然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江湖再一次平静后,温子君连武林盟主之位也辞了。带着五位美娇娘,啸傲山林,泛舟大海,岂不快哉? 朝廷与武林俱都派出人,遍寻温子君,却都没有结果。 温子君到底在哪里?无人知晓。 但有民间传说,他跟五位美娇娘曾经在西南的大理国一起赏茶花…… (全书终) 本书完结感言 好了,小剑在此大吼一声:“本书已经完本!” 呵,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本书从二OO四年开始写的,足足写了四年。四年以前,小剑只是一个爱看小说的人。只是许多市面上的小说都还没有完结的,小剑寻了许久,才得知这些小说都是网络小说,都还在不停连载呢。 小剑如同发现了一座金矿一般,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网络小说。看到后来,小剑却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试着写一写,因为小剑读的有一些书实在是惨不忍睹。于是,才有了本书。 本书是小剑的网络小说的处女作,但小剑开始并不知道写小说要做什么准备,没有提纲,写到哪算到哪。因此本书一直写得断断续续。中间经过许多前辈们包括读者及编辑们的指点与鼓励,曾经一度打算不写了的小剑,终于还是坚持了下来。 当然,大家有目共睹,本书存在着许多瑕疵。特别是结局,大家都不甚满意。但小剑要告诉大家,这个结局是小剑深思熟虑后写的。不过,最后写到“温子君与五位美娇娘在大理国赏茶花”这里,实在是小剑的笔误,的确是不止“五位”美娇娘的。 至于柳月的去向及折花会的动向,实际上小剑在书中都已暗示。还有,跟主角温子君有关的一系列人物,他们的去向问题,小剑不再多说,相信聪明的你们一定可以凭藉丰富的想象力洞悉他们的未来。 好了,本书完结。小剑在此要对所有关心和一直支持本书的人作揖鞠躬,并满怀深情地说一声:“谢谢你们!如果说本书是一棵树,那它的成长有着你们的一份汗水!” 嗯,有不少人关心小剑的新书问题。小剑在此声明:新书会有滴!上传时间在奥运开幕左右,不过,小剑可能会换一个马甲,希望届时大家能够认出小剑来哦! 再次顿首叩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