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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茧自缚
　　作者：逐光者
　　简介：颜乔跟路嘉在一起时，最爱看他笑
　　他长得好看，笑得更好看
　　但后来她在她爸爸给她看的视频里看到路嘉笑着对她爸爸说
　　“颜乔？不过是我报复你的一个工具罢了。”
　　他用着最好看的笑，说着最恶毒的话：“您女儿，贱得很。”
　　颜乔第一次觉得他的笑那么刺眼。
　　---
　　她跟他提分手时，他依旧在笑：“好啊，求之不得。”
　　颜乔没说话，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一眼过后，那个笑容像冰淇淋的男孩，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分手后的几个月，某天颜乔回住所时被倚靠在她家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
　　灯光下，她看清了来人是路嘉
　　他喝了酒，憔悴得不成样子，见到她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呢喃：“我想你，乔乔，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他知道她爱看他笑，于是努力笑给她看
　　颜乔却只是冷冰冰地审视他，半晌给出评价：“你笑得，真恶心。”
　　-------
　　路嘉的计划【接近颜乔，让她爱上他，利用她报复她的父亲】，进行地非常顺利，颜乔真的爱上了他，他也成功报复了所有人，被利用的颜乔知道真相后果然也主动离开了他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后来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控制不住地想颜乔，甚至跟个变态似得开始窥视颜乔的生活，他发现颜乔原来早就走出了他带给她的阴影，她不再爱他甚至已经不再恨他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原本为颜乔精心织就的情网，到头来却成了困住自己的茧蛹。
　　【着急火葬场的可以点进作者专栏，看那本前男友每天都在后悔差不多都有火葬场部分，尤其第一个故事和第三个】
　　预收文：宅斗这件小事（红包群）
　　谢容一朝车祸穿越，成了谢府最不受宠的庶女，空有美貌却是个痴儿，被受宠的姨娘庶妹欺辱不说，连下人都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父亲更是有意将其许配给身材痴肥、患有脑疾、爱好打女人的尚书之子……
　　谢容：这tm还不如直接让她在车祸里死了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阴差阳错进了一个红包群，从此大开金手指，点亮各类技能~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艺仙子的红包，点亮“针灸圣手”技能】刚好府里地位最高的祖母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时常犯风湿……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心仙子的红包，点亮“心中有鬼必现行”技能】刚好跟前的下人心思不纯，背着她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她苦于没有证据……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运仙子的红包，点亮“瞪谁谁倒霉”技能】刚好庶妹自诩小福星，而叫她扫把星，是时候让她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了……
　　预收文：你是我的魔障
　　乔菲自问这一生问心无愧，除了对江恕。
　　初见时他是清冷自持，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因为一场误会，乔菲设计了他，先是不择手段，死缠烂打地将人追到手，又在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时将他一脚踢开，任凭他怎样哭着跪下来求她，她都决绝地不曾回头。
　　再见时，她是负债累累，初入娱乐圈打拼的新人，他却是当下最红的流量小生。
　　饭局上她被人灌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床边坐着的人冷冷地看着她，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乔菲，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是我欠了你……江恕，我可以补偿。”
　　他嗤了一声，狠狠地吻了上来：“那就肉偿吧。”
　　她是他的魔障，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赎。


第1章 冰山大美人
　　八月末的大学校园，依旧炎热沉闷，塑胶跑道丝丝冒着热气，仿佛随时都要融化。
　　不远处两个穿着军训迷彩服的男生扇着帽子走在操场外围的跑道上，其中一个擦着汗道：“这天真他娘的热，老子都快晒成煤球了，还军训，最好下午就给我来场雨，全回寝室睡觉。”
　　另一个笑骂道：“美得你，还回寝室睡觉，懂得知足好吧，咱们班教官能让咱们休息十五分钟买个冰棍已经很给力了……”他说着朝右前方努了努嘴：“你再看看隔壁三班，从下午开始就没休息过……狠还是三班教官狠……”
　　那名男生顺着转头往三班看了一眼，目光一下子落在最后一排往左数的第一个男生身上没办法，那人实在太过扎眼，身高肩宽，比例极好，跟个人形手办似的，他背对着他们，裸露在外的后颈和耳后皮肤，白的晃眼，你一眼望过去，很难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男生就骂了一句脏话：“艹，凭什么，都是站在大太阳底下晒，怎么我都成了非洲兄弟了，他还白得跟雪人似的。”
　　“你说路嘉啊，没办法，人天生冷白皮，这种就不容易晒黑……听说他皮肤也挺凉的，搞不好也不怕热，这体质，绝了，军训最佳体质……不过他虽然长得一副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但听说性格很好相处，也很爱笑。”
　　之前埋怨自己被晒黑的那个男生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身旁的男生：“你也知道他啊？”
　　那个男生就笑了：“路嘉啊，谁不知道，长成那样还能有人不知道他？我自己班里同学都不认识几个呢，就已经知道他了你没听说，他开学来的那天，疯了一片女生……”
　　另一个男生“啧”了一声：“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别说一片了，老子连女朋友也没一个呢……不说他了，话说我们这届有没有什么长得特好看的女生啊，你消息灵通，你说说。”
　　“我们这届没听说，不过大二有个学姐据说是个大美人儿，可惜没人追。”
　　“为什么啊？放着大美人不追，想啥呢。”
　　“不敢啊，据说那位大美人特冷，跟冰山似的，谁敢追啊。”
　　那名男生可惜了一会儿，俩人继续往前走，等走到升旗台附近时，其中一名男生忽然停住了脚步，用眼神示意另一名男生往升旗台那边看。
　　那名男生转头望去，只见升旗台旁边站着一名撑着遮阳伞的女生，身材纤细，腰细得仿佛能一手掐住，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长裙，轻纱的质感，裙摆随风飘扬，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微卷长发则随意披散在身后明明没有过多装饰，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男生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女生纤细白皙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前面那个女生，是不是也是冷白皮，和路嘉一样？背影看着挺仙，不知道正脸怎么样。”
　　另一名男生观察了一会儿，嗤笑道：“背影看上去是挺仙，啧，还莫名有点清冷的意思……不过据我多年的经验，这搞不好就是个背影杀手，别你以为是小龙女，结果转过身是个猪头三。”
　　男生被另一名男生说得戚戚然，刚要收回目光，背后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乔乔！颜乔！”
　　两名男生愣了一下，紧跟着就见前面那位女生忽然转过了身，两人莫名紧张，一起屏住了呼吸，等看清那名女生长相后，几乎同一时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真·令人倒抽一口凉气的美貌，其中一名男生用手肘碰了另一名男生一下：“尼玛，神特么的背影杀手，我信你个鬼！正脸比背影更绝了……真特么……绝了，就是看着有点冷清，感觉不太好接近啊，而且太……怎么说，感觉笼着层圣光似的，让人都不敢生出邪念，生怕亵渎了她似的，这种女生，应该不太会有男生敢追吧？”
　　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一旁的男生道：“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大二没人敢追的大美人，叫什么名字？”
　　“颜乔，”那名男生目光怔怔地看着前面那名女生，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她叫颜乔。”
　　林溪一路小跑至颜乔跟前，喘了几口气道：“乔乔，寝室另外两个人呢？”
　　颜乔道：“夏芒和小雨，她们怕热，去买冰了，叫我在这儿等你。”
　　林溪点了点头，指着升旗台后面的一排座位道：“怎么不坐着呢，站着多累啊。”
　　颜乔看了一眼那连着四个的空位，道：“我就不坐了，我还有笔记没整理好，我不知道夏芒和小雨她们两个一定要我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林溪“哎呀”了一声道：“叫你来自然是有要紧事的，叫你坐你也坐好了你站在这里，搞不好挡了后排女生看帅哥了。”
　　颜乔闻言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除了前排四个连着的空位，后排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女生，她愣了一下，有些无措道：“她们……在看什么？我挡着她们了么？那我走了……”却被林溪一把拉过按在了椅子上：“走什么呀，坐着不就不挡了吗？”
　　这时夏芒和小雨也回来了，一人拿着两盒雪糕，等到了座位，一人分了一盒给颜乔和林溪，林溪用勺子铲了一口送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你们不知道，乔乔在这儿根本待不住，要不是你们及时回来了，她可就要走了。”
　　夏芒皱眉拖长音调“嗯”了一声：“干嘛着急走啊，看看新来的小学弟，他不香吗？这一个个，都嫩得能掐出水来，据说还有一个特别帅的……”
　　“可是，你们不都有男朋友了么？”
　　三人闻言叹了口气，齐齐看向颜乔道：“所以啊，我们是为你物色小男友你说说我们，一个个生着室友的命，操着老母亲的心，也都怪你太不叫我们省心，长了这么一张脸，愣是没个男朋友，说出去谁信。”
　　夏芒道：“我们学校那帮男生也真是的，有心没胆，居然都不敢追你……当然了，说句公道话，也怪我们乔乔看着太冷了，不光他们，连我们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都不敢跟你说话，相处久了才知道，你其实只是刚开始高冷，其实是个人美心善，又很好相处的绝世大宝贝，那帮男生错过你，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一旁的小雨道：“其实一开始也是有不怕碰壁的男生追我们乔乔的，可惜一连三个都被齐齐给拒了……这就更坐实了我们乔乔冰山美人的名头，搞得现在都没男生敢追乔乔。”
　　林溪道：“不过那三个男生也太没耐心了，只不过被乔乔拒了一次，就灰溜溜地走了，要真喜欢的话，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要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搞不好就成功了呢，追大美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夏芒想了想道：“其实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本来他们能来追乔乔，就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结果被拒了，自然就像气球被扎了一个洞，一下子全泄气……要是能出现一个长得帅，又锲而不舍的男生就好了……”
　　小雨打断道：“哎，现在在复盘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总之现在跟我们同一届的或者比我们大一届两届的，都没有男生敢追乔乔了，眼下也只能从这群不谙世事的小学弟里下手了……”她说着拍了拍颜乔的肩，笑着挤眉弄眼道：“乔乔，待会儿你看上哪个，给我们个讯号，你拉不下面子，我们可以帮你传话呀。”
　　“我……”颜乔道：“我应该不会有喜欢的……而且，也不会有很喜欢我的人的。”她从小到大，似乎并没有遇到过喜欢的男生，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至于很喜欢她的男生，她也没有遇到过，比如之前她拒绝的那三个男生，照夏芒她们的说法，也并不算很喜欢她。
　　夏芒搂着她道：“我们乔乔这么好，怎么会遇不上你喜欢，又喜欢你的人的呢？一定会有个大帅哥来追你的，哎，我看那个就不错……”她指着不远处正在军训的一批男孩儿：“最后一排，从左边数第一个，背影特帅，皮肤很白那个，我感觉会是个帅哥。”
　　林溪瞅了一眼道：“那不一定，背影好看，脸不一定行啊。”
　　小雨插嘴道：“身材这样，脸再丑，整体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夏芒好笑道：“行了，别争了，等他回头，不就知道了吗？”
　　仿佛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似的，这时前面的教练忽然大喊了一声：“立正，向后转！”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了过来，颜乔因为听了刚才夏芒她们的讨论，也不免往那个男生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结果一抬眼，正撞上那名男生转了过来，那一瞬间，她愣了一下。
　　身后的一大片忽然爆发出尖叫声，大声喊着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路嘉。
　　原来他叫路嘉尽管转过身来的不只他一个，她却莫名地能够确定，她们喊得正是那个男生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看向路嘉时，路嘉也同样回望着她，四目相对间，路嘉忽然对她笑了一下。
　　颜乔猝不及防，一个没拿稳，手上的雪糕掉在了地上，在夏芒她们的惊呼声中，她连忙弯下腰去捡，在低头的那一刻，不知怎么，她的心也跟着乱了一瞬。


第2章 “往往圣洁的东西，就是用……
　　林溪激动地卧槽了一声：“三分钟内，我要知道那名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夏芒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啧啧啧，把你那副花痴样给收一收啊，你信不信我三分钟内让你男朋友知道你对新来的小学弟有那种想法？”
　　林溪拖长音调“喂”了一声：“要不要这么没劲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我当然记得我有男朋友，不只我，你们也最好记得……这次来这儿呢，主要是为我们乔乔物色小学弟来着……咳咳，那个路嘉就很不错，是叫路嘉吧？”
　　小雨翻了个白眼道：“拜托，后面女生嗓子都快哑了，合着你还没听清她们喊的是哪两个字啊？您老人家的耳朵还好吧？”
　　林溪啧了一声道：“那我不是不确定吗？谁知道她们喊的是不是那个男生啊？”
　　夏芒和小雨就笑了，异口同声道：“除了他，还会有谁啊？”
　　夏芒道：“我就问你，你一眼望过去，除了他，还能看到谁啊？旁边的人都自动忽略了好吗？而且林溪，不是我说你，你这一天天的，消息咋这么不灵通，那个路嘉开学第一天来学校，也闹出不小动静吧，我被隔壁寝的林静拉去看了，就是他，他就是路嘉。”
　　三人又有的没的扯了几句，最后终于想起了颜乔，小雨和林溪挤眉弄眼地给夏芒使了个眼色，夏芒就咳嗽了声，拍了颜乔一下，凑近她耳边道：“乔乔，你觉得，那个路嘉怎么样？”
　　却发现颜乔根本没在听，似乎开了小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于是又拍了她一下，提高音量道：“想什么呢乔乔。”
　　颜乔这才反应过来，神情稍显不自然：“没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往路嘉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似乎仍在看她，她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她的视线跟他对上之后，他好像，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后面的女生也都在议论他，大胆的甚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视线，他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边还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颜乔皱了皱眉，这样的场景，也未免太过诡异。
　　她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像害怕被人发现似的，居然有一丝慌乱，可是一旁的夏芒似乎还是看出了点什么，问她道：“乔乔，那个路嘉，是不是一直在看你啊？”
　　颜乔下意识地否认：“不是。”想了想才解释道：“我们并不认识，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看我。”
　　一旁的小雨笑道：“当然是看你好看呐……那不然今天之前，我也不认识那个路嘉，但这妨碍我们看他了吗？”
　　另外两人也起哄道：“是啊是啊，我看这有戏，乔乔，你怎么说，你对那个路嘉有感觉吗？多漂亮鲜嫩的一个弟弟啊，刚好他对你也不像是没有兴趣的样子，你要不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可没那店了。”
　　颜乔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有女生拖长音调“哎”了一声：“不是吧，灭绝师太来了，不会是要赶我们走吧。”
　　“灭绝师太”是经贸系的系主任，本来大学里的系主任也不会怎么过多地管教学生，但这位灭绝师太，却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高中教导主任，抓迟到啊抓旷课的乐此不疲，有时候一点点小事也能大做文章，所以学生普遍对她没有好感，故而送此诨号灭绝师太。
　　眼见灭绝师太一步步地朝她们走近，大家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眼神四飘，努力做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但这种事不是你说不关我事，灭绝师太就会放过你。
　　系主任走到刚才叫得最欢的几个女生面前，黑着一张脸道：“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个能不能有点仪态，在这儿鬼叫什么，我隔了半个操场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你们这样，还让不让新来的学弟好好军训了？！”
　　几个女生也不说话，暗地里扭过头翻白眼。系主任也看出她们死猪不怕开水烫，皮厚得很，也没指望能够教育好她们，所以也不再废话，直接简单粗暴地把她们赶走了，颜乔她们，自然也在这个“被赶”的范围内。
　　回去的路上夏芒她们很是惋惜：“搞什么，这才看了多长一会儿……啊，本来乔乔可以多和那个路嘉培养一会儿感情的……”
　　颜乔就笑道：“多看一会儿也能培养感情吗？”
　　“怎么不会？有时候，一眼就足够爱上一个人了，更不用说再多看几眼。”
　　林溪就揶揄她道：“我说夏芒，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要是对象换做是那个路嘉，倒也难说……”又安慰大家道：“倒也不用觉得可惜，来日方长，乔乔和那个路嘉都在同一个学校，以后机会多着呢。”
　　颜乔摇头笑了笑，她并不觉得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不过夏芒她们那么积极，她也不好打击她们，毕竟她们一心为她着想，她看着她们，脸上也不禁浮现了笑意。
　　操场上，三班的教练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人休息了，学生们跟松了发条似的瘫倒在地，缓了一会儿慢慢从地上坐起，走到不远处的饮水机旁接水。
　　路嘉靠在操场一角围着的铁丝网上，慢慢喝着杯里的水，忽然有脚步声走近，他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有事？”
　　来人也穿了一身军训的迷彩服，被教练强制要求扎起的马尾松松垮垮地被歪戴着的帽子压着，一张艳丽的脸上浮了一层笑意，却也并不见得多高兴：“刚看你和同学笑得挺甜的，怎么一到了我这儿，就冷成这副样子，给我摆脸色看呢？”
　　路嘉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笑累了，不行吗？”
　　“在不熟的人面前笑笑也就算了，在熟人面前还要装，那也太累了，你说对吧，慕璇？”
　　慕璇这会儿才算真的开心起来了：“也是哦，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说着抬高手，想要触碰他的头发，却被他偏头躲开了，她也不恼，收了手笑道：“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伪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觉得自在。”
　　路嘉又慢慢喝了几口水，慕璇看着他，忽然道：“对了，你见到她了吧？”
　　路嘉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见到了，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慕璇看着他，他明明是一副笑的姿态，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因此看着反倒让人脊背发凉。
　　听路嘉夸颜乔漂亮，慕璇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无论颜乔有多好看，哪怕是天仙下凡，路嘉也绝对不可能会爱上她。
　　无他，只因为她是颜书良的女儿。
　　尽管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颜乔确实是颜书良最爱的女儿。
　　作为路嘉的青梅竹马，除了路嘉的家人之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身世。
　　他恨透了颜书良，自然不会喜欢上他的女儿。
　　她想了想道：“那你什么打算，我听说她很冷，不容易接近，你还准备从她那儿入手吗？”
　　路嘉笑了一下，慢慢转动手上的瓶子，像是在把玩什么似的：“当然。”他道：“谁叫她是颜书良的女儿，是他的心肝呢。”
　　“报复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父债子还，要是颜乔感到一分痛苦，那么颜书良自然会感到千倍百倍，这样，不是有趣得多么？”
　　慕璇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道：“其实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无论做什么，阿姨都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不试着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呢……况且你小叔叔他一向不同意找颜书良，要是被他发现了……”
　　路嘉蓦地转过头来看她，眼神跟淬了冰似的冷：“你不说我不说，我小叔叔怎么会知道？”
　　“我妈留下的信上只写让小叔叔和我外公他们不要去报复颜书良，可没写让我不要去报复，小叔叔他们必须遵从我妈的遗愿，可我不用。”
　　慕璇皱眉道：“可是……”
　　“没有可是！”路嘉深吸一口气，慢慢捏紧了手上的塑料瓶，瓶子很快被捏得变形，路嘉的眼尾也渐渐泛上了红：“颜书良，他在我妈怀了我之后抛弃了她，执意要跟她离婚，结果转头就和他的初恋情人领证了，还白白得了个便宜女儿他宁可帮别人养女儿，也不要他的亲生儿子！当然，比起他让我妈得了抑郁症，间接害死她，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当然也不能例外。那个颜乔是他的软肋，他把她保护得那么好，要是让他知道他精心呵护的高岭之花被人随意采下，毫不怜惜地碾入泥里，你说，他是不是会疯？”
　　慕璇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路嘉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想通过颜乔来报复她的父亲。她不想让路嘉卷入上一辈的恩怨中，那样会活得很累，而且，她也不想让路嘉以此接近颜乔尽管她知道他绝不会爱上她。
　　但是路嘉复仇的渴望这么强烈，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其实从高中那会儿开始，她就知道路嘉在着手调查颜书良了，他从私家侦探那里知道了颜书良在和他母亲离婚后的种种，也看到了颜乔的照片，听私家侦探描述颜书良是怎么把颜乔当宝贝，风雨无阻地亲自接她上下学，陪她去游乐场玩儿。
　　可这一切的一切，作为他的亲生儿子，路嘉从没有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半点温情。
　　这更加深了路嘉对颜书良的恨意，新仇加上旧恨，慕璇知道，他是不会放过颜书良了，连带着也不会放过颜乔。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就开始萌生复仇计划了吧，所以才会跟她考同一所大学，而她，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考到了这里，并且为了无限接近他，还跟他选了一样的专业，结果运气好，居然跟他分到了同一班，天知道她当时有多高兴。
　　慕璇看着他，她当然希望路嘉能够报复成功，这样他才能放下心魔，把重心放在其他地方……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注意到她了。
　　但是报复成功，又谈何容易，难道他一直不成功，就要一直死磕到底吗？那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也要随之一起耽搁吗？
　　她皱眉看向他，想了想，还是问道：“可那个颜乔，我听说冷得很，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你……你真的有把握吗？”
　　路嘉转头遥望向升旗台，升旗台后面有一大片座位，颜乔之前就坐在第一排，他清楚记得她看向他的眼神，清冷自持，没有一点波澜，仿佛是在看一块石头。
　　“有点意思。”路嘉似乎是笑了下：“没有。”
　　“没有？那你还……”
　　路嘉道：“没有把握，但是也要试一试。换个角度想，她虽然外表冷，但未必心就冷。她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么，这样我要得手反而更容易，而且她也会格外较真，一旦较真，情伤自然更重，那不是更有意思了么？”
　　“通常想要追她的男生，先被她冷冰冰的外表吓退了一半，另一半碰了灰也打了退堂鼓。可是我不一样，我有足够的耐心，因为并没有真心，也不怕受打击，不折不挠，始终围着她，那么她只要一旦习惯我在她身边，我就成功了大半从这一层面来说，我也并不是全无把握。”
　　“那……”慕璇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心想事成。”
　　路嘉对她笑了一下：“谢谢。”
　　路嘉只要愿意笑，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可以笑得很甜。
　　慕璇怔怔地看着他，无意识地叫了他一声名字。
　　路嘉依旧笑着，却忽然问她道：“你觉得颜乔那个样子，冷冰冰的，又穿了一身白，像不像一位圣洁的修女？”
　　慕璇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回答，就听路嘉自答道：“往往圣洁的东西，就是用来玷污的。”


第3章 “你长得特别好看这算……
　　那次回去后，离军训结束其实还有几天，只不过任凭夏芒她们再怎么撺掇，颜乔也不愿再去看学弟们军训了，外面那么热，实在无谓去晒太阳。
　　夏芒就垮着一张脸，摇着她的手臂“哎哟”个不停：“不是，我说乔乔，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啊你，你不想晒太阳，难道我想？但是难道你不想看帅哥吗？”
　　颜乔笑了笑，手攀上扶杆，脚也踩上了床梯，正打算上铺，却忽然被夏芒从身后给扒拉住了：“哎哟乔乔，这咱们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就上床了呢？你不想见帅哥，那你还不想见路嘉吗？”说完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是了，这话说的，整的路嘉不是帅哥似的。她咳嗽了一声，抬头看向颜乔。
　　颜乔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夏芒心里一动，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事有戏，然而下一刻，颜乔就当头给她浇了盆冷水她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不想。”
　　夏芒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瘪嘴道：“好吧，那乔乔你好好休息。”
　　颜乔“嗯”了一声，拉开窗帘低头看了夏芒一眼，见她是这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别不开心了，”她想了想，安慰她道：“也并不是我愿意去操场就一定能见到路嘉，你忘了系主任她上次是怎么赶我们走的了？”
　　夏芒试着回忆了一下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一张脸瞬间更垮了：“你说那个灭绝师太啊……也是，她天天跟个巡逻兵似的四处扫荡，搞不好我们还没看到路嘉，就被她给轰走了。”这么说来，即使颜乔肯跟她出去，也未必有机会和路嘉有什么接触嘛这么一想，她也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不过到底还是不死心，夏芒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颜乔：“真的没可能吗？乔乔，你真的对那个路嘉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么？真的不想见他么？”
　　夏芒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仿佛只要她一说没有，她就立刻心碎了。颜乔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夏芒她们几个这么操心她。想了想，还是留了点余地：“你就这么想我们见面么？我也不是不想见他，只不过外面太阳晒，操场尤其，我可不想去那儿……他要是主动来找我，我也乐意见他。”
　　夏芒眨了眨眼睛，慢慢回味过来，颜乔这意思，其实也跟不会去见路嘉差不离，因为路嘉应该并不认识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呢？
　　但是颜乔好歹没有把话说绝，还是给她留了点希望她是真的很操心颜乔，因为她太不善与人交际，除了寝室里几个，跟班上的其他同学几乎都没讲过话一来她看着实在不好接近，二来她在不熟的人面前又不说话，所以班上无论男女，除了寝室里那几个因为必须要在一起生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接近之外，其他人都和颜乔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只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当然想不知道也难，但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所以夏芒她们才担心颜乔会因为性格的原因把自己给耽误了虽然她知道她这是纯粹多管闲事，但她就是个爱操心的性格，而且她觉得颜乔并不是不喜欢男生，只不过是没遇到喜欢的但是她这样总是冷冰冰的，也不爱出去参加什么活动，怎么遇得上？除非有那种不怕贴冷脸，不知道知难而退的帅哥一而再再而三地贴上来，那或许还有点戏。
　　只不过现在的人都讲究效率，稍稍一试探，碰了一鼻子灰，或者觉得没什么希望，都会立刻转换目标，真的还会有人锲而不舍，不达目的不肯死心么？
　　夏芒叹了口气，也爬回自己的床上睡午觉了。
　　这天是周末，午后四人都待在寝室里睡起了午觉。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四人陆陆续续醒了，夏芒她们三个都有她们的约会，梳洗完之后陆续出了门，寝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
　　颜乔靠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通常这种时候，她总会感到分外冷清。
　　屏幕忽然亮了一下，颜乔低头看了一眼，是她爸爸给她发的微信：【颜颜，周末了，有什么活动吗？】
　　颜乔苦笑了一下，心想她有什么活动，不过还是回他道：【应该会去图书馆。】
　　那边立刻发来消息：【学习是好事，但也要适当放松一下，周末可以和同学多出去玩玩。】说完又发过来一个红包。
　　颜乔手指顿了一下，并没有点开那个红包，只是道：【不用了爸爸，你给我的钱足够我在学校生活了。】
　　颜乔没有收红包，颜书良也不强求，只是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的跟爸爸说。】
　　颜乔回了一个：【好】，两人便结束了聊天。
　　颜乔看着手机发了许久的呆，她当然爱她爸爸，她也相信她爸爸爱她，只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她爸爸最开始，似乎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爱她，他更爱她妈妈，对她总是忽略的。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他越来越爱她的？似乎是在她妈妈去世以后。
　　她妈妈临死前，恳求爸爸一定要照顾好她，爸爸答应了。所以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是不是爸爸原本并没有那么爱她，只不过是受了妈妈的嘱托，才会表现出这样，又或者只是把对妈妈的感情转嫁到她身上了？
　　她也知道她这是在胡思乱想，只不过她控制不了，再加上她性子冷，也不习惯跟父亲过分亲昵，久而久之，两个人无形之中产生了一层隔膜。
　　颜乔放空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图书馆复习左右她待在寝室里也没事，而且她下个月要考一个本专业的证。
　　她收拾完东西后就去了图书馆，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图书馆她惯常坐的位置依旧空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图书馆学习的人并不算少，但是她在那个位子坐过一次之后，往后每回来那个位子必定是空着的，刚好那个位子靠窗，她复习得累了还可以眺望一会儿窗外的风景放松一下，因此她也愿意每回来都坐在那里。
　　她这回过来那个位子也依旧是空着的，她照例走到那个座位旁坐下，刚翻开书没多久，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
　　原本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复习，等图书馆关门了再一个人回去，枯井般无波无澜地过完这一天。
　　而对面忽然坐下的人像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打破了枯井的平静，仿佛井里忽然投入的一颗小石子儿，激起了水面一层层的涟漪。
　　她翻书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轮廓，白到过分的皮肤，以及很甜但却并不违和的笑。
　　颜乔的记性并不算好，但眼下这张脸只要看过一眼，很难没有印象，上回她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次，这回他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她眼前，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颜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路嘉？”
　　男生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眼里也带了点儿玩味：“学姐认识我？”
　　颜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算认识，不过我知道你。”她说完就重新低下头看书，不再继续搭理他。
　　可她才看了没一会儿，便慢慢爬过来一只手，轻轻扣了一下桌面。
　　她自然知道那是谁的手，抬起头皱眉看着他。
　　路嘉弯了眼睛，笑得又甜又乖：“学姐，你刚才话只说到一半……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学校里，还有谁不知道你么？”
　　路嘉笑着“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颜乔看了他一眼，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那天你在军训军训，我见到了，后面女生都在叫你名字，所以我就知道了。”
　　“这样啊……”路嘉笑得露出了小尖牙：“也就是说，学姐只见了我一次，就记住我的名字了？”
　　“我……”颜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仔细一想，却又发现无可辩驳，只能道：“算是吧。”
　　她看见路嘉眼里的笑意更盛，意味深长地道：“这样啊……所以学姐是第一次见我就对我留下深刻印象了么？”
　　颜乔皱了一下眉，虽然心里已十分不耐，但她不习惯也不擅长跟人发作，因此还是“嗯”了一声。
　　她原本以为这回路嘉该安分了，谁知道他又问她：“那学姐为什么……”
　　颜乔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打断道：“没有为什么，记住了就是记住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被打断的路嘉脸上没有一丝不快，反而笑道：“没有为什么么？未必是这样吧，比如……”他转头看了一眼窗边搁置的一盆栀子花，指了上面一朵青色的道：“这朵青色的我就很有印象，因为其余几朵都是白色的，只有它是青色的，很有特点……”
　　颜乔就顺着他的话道：“那你也很有特点。”
　　言下之意就是顺着路嘉的话给了他一个理由因为你也很有特点，所以我才会对你印象深刻既然给了他理由了，也省得他再追问。
　　其实颜乔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还有一层原因是夏芒她们老是想撮合她和路嘉，不过这个原因自然不能跟路嘉讲。
　　路嘉就笑了：“是么？那……我有什么特点？”
　　颜乔看着他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没想到他会这么难缠，大概是他外表给她的错觉吧……
　　今天图书馆意外的没什么人，放眼望去，他们这一层好像就他们两个。颜乔看着他，最后一次耐着性子道：“你长得特别好看这算特点么？”
　　她说完也没看他的表情，重新低头看书去了。
　　对面的路嘉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笑道：“学姐，你……你这是在夸我？”
　　“没有，”颜乔头也不抬：“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路嘉闷笑道：“学姐，你从前也是这么一本正经地撩人的么？”


第4章 说到“不该碰的地方”时，……
　　颜乔放下笔，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从前也没有学弟敢跟我讲超过三句话。”
　　路嘉就笑道：“为什么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颜乔道：“路嘉，你话真的很多。这里空位那么多，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路嘉就笑了，向后靠去，懒洋洋地抵在椅背上，脸上的笑也懒洋洋的：“为什么？难道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待会儿有人来？”
　　“没有，”颜乔道：“可是，你吵到我看书了。”
　　路嘉就笑道：“那我不说话不就行了，那样就不会吵到你了。”
　　颜乔微微蹙眉，看着他不说话。
　　路嘉于是又重新靠回桌旁，收敛了笑意，看着她道：“我保证我不会再吵你了学姐，你别赶我走啊。”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看人自带深情，仿佛有十二分的真心，被他这样注视着，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更何况……颜乔看了他一眼道：“这图书馆也不是我家看的，你想坐哪里，只要那里没人，还不是由着你么？”
　　“那学姐的意思，是不赶我走了？”
　　“你接下来，不吵我就好。”
　　路嘉笑得又甜又乖：“好。”颜乔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正好撞上他的笑，路嘉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她仿佛一只被允许待在主人身旁的猫咪，翘着尾巴来回摇晃，乖巧而餍足。
　　颜乔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在低头的瞬间想起路嘉刚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之后路嘉果然没再出声打扰她，图书馆静得落针可闻，仿佛只能听到微风拂过栀子花瓣的细微响动和两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颜乔反而不能够沉下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浮气躁，而且，感觉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犹疑着抬头望去，正撞上路嘉躲闪不及的视线他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忽然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颜乔的错觉，路嘉之前来不及收回、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是不同于之前他给她的印象他依然是笑着的，但却是带着冷意的笑，眼睛里更是殊无笑意，反而有一种十分复杂、隐隐带着点恨意的情绪。但等她要细看，路嘉却早已恢复如初了，依然又甜又乖地对着她笑，让她疑心她是不是看错了，毕竟此前他们根本不认识。
　　颜乔有些恍惚，路嘉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道：“想什么呢学姐。”
　　颜乔这才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
　　“被发现了？”路嘉无所谓地笑笑，看向颜乔的目光里甚至带了丝委屈：“只不过是看你而已，又没有发出声音影响你学习，这也不可以么？”
　　“不可以，”颜乔顿了顿道：“你影响到我了。”
　　路嘉就笑了：“目光又没有实质，这也能影响到你么？学姐，你这……是不是有点儿无理取闹啊……再说了，”他看了她一眼，眼神跟带了钩子似的，笑得意味深长：“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
　　颜乔一噎：“你……我……”除了室友之外，她几乎不跟旁人有过多接触，也从来没有一下子跟一个几乎可以称为陌生人的人说那么多话，所以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反倒生平第一次涨红了脸虽然大概率是被气的。
　　路嘉挑了下眉一向跟冰块似的、没什么人气的颜乔，居然真的被他激得有了这样的反应有点意思。
　　他嘴角噙了丝笑，除了他原本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外，额外还起了点恶趣味当然这两者也不冲突他继续拿话逗她：“再说了……学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不允许别人看了吗？那也太有违人性了吧。”
　　果然见到颜乔的脸又涨红了三分，路嘉翘了下唇角，刚想再说几句逗她，结果颜乔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低头整理桌上的书，那架势，像是准备换个座位了。
　　路嘉皱了下眉，心说这是玩脱了。他连忙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笑着认错道：“你别走学姐，我错了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了，连看都不看了……你不是习惯坐这个靠窗的位置吗，为了我换位置，没这个必要吧？”
　　颜乔的皮肤本就偏凉，路嘉的手一碰上她的，她就立刻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热得灼人，她几乎一瞬间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心仍残留着他的温度，那点温度渐渐传上来，颜乔甚至感到脸上隐隐也有些烫。
　　颜乔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习惯坐这个位子？”
　　路嘉笑了下：“猜的。”
　　颜乔没再跟他废话，见他果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之后低下头开始仔细翻阅，似乎真的完全投入进去，不再分心思给旁的，于是也打消了换位子的想法，慢慢坐了下来。
　　这之后的一个小时，路嘉果然没再打扰过她。颜乔渐渐忘了有人在她对面，开始专注复习，正好感觉有些渴了，于是伸手拿过了放在一旁的水杯，却发现水杯里的水已经空了，她于是像往常一样起身去打水她每次来图书馆学习，中途都会去打一次水，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饮水机在路嘉那一侧，她要去打水必须绕过路嘉的位子，她在经过他身旁时无意往路嘉那里瞥了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笑，依旧是那种又乖又甜的笑，她愣了一下，匆匆收回视线往前走了。
　　及至她走远了，路嘉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才渐渐松懈下来，那一抹甜笑也凝固在了唇边。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没过一会儿，颜乔就打水回来了，在经过路嘉身旁时，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毫无章法地撞到了颜乔身上，颜乔一个不稳，杯子里的水就全倒在了路嘉身上。
　　等颜乔反应过来，那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身狼狈的路嘉噙着笑，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那杯原本在颜乔杯子里的水此刻大半洒在路嘉的衣服下摆和裤子上，小部分则溅到了路嘉摊开的笔记本上。
　　还好她习惯喝冷水颜乔有些后怕地想。
　　路嘉仍是那样笑看着她，她平时鲜少与人接触，更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无措，只能硬着头皮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是有人……”但她也没办法把那人找出来，而且那人速度非常快，她甚至疑心他根本没有看到。
　　路嘉笑得玩味：“没关系学姐，只不过……”他轻扯了下自己湿了的衣服，掸了掸水渍道：“我的衣服湿了，学姐能帮我擦擦么？”
　　颜乔皱了下眉，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包纸巾，过来递给他道：“自己擦。”
　　“学姐，”路嘉抬头看向她，可怜巴巴地道：“我前段时间打球把手给崴了，自己擦的话，有点不方便……”
　　颜乔根本不信：“两只手都崴了？”
　　“是啊~”路嘉笑得天真无害，完全看不出一点作伪的痕迹：“刚好两只手都崴了。”
　　颜乔皱眉道：“那你刚才还抓着我的手，那么用力……”
　　路嘉笑得从容：“之前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因为刚才一用力，所以才又复发了……”他说着抬起右手手腕，对着颜乔轻轻晃动了一下：“现在又开始疼了，连晃动都费劲呢。”
　　颜乔一时也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路嘉就笑道：“学姐，你不会不想负责任吧？”
　　颜乔皱眉道：“责任？什么责任？”
　　路嘉指了指自己湿了的衣物，抬头看向颜乔，笑得戏谑：“做错了事，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
　　颜乔的脸慢慢地涨红，路嘉笑了一下，仿佛觉得有趣似的，一手撑着侧脸，好整以暇地看她：“学姐？”
　　颜乔一阵心烦，但路嘉身上的衣物的确是她害他弄湿的没错，她毕竟理亏，想了想，还是拿过纸巾弯腰帮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颜乔需要擦拭的水渍主要集中在路嘉的上衣下摆和大腿外侧，尤其裤子上湿得更严重，颜乔擦完了衣服下摆，刚往下擦不久，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了一记闷笑声：“学姐，你往哪儿擦啊？”
　　颜乔愣了一下，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是你叫我擦的么？”
　　路嘉笑了下，也配合着低下头，慢慢向她靠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路嘉刚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忽然道：“你好香啊，学姐。”
　　颜乔脸上一阵发烫，皱眉看了他一眼，刚要起身，就听路嘉闷笑着在耳旁道：“我是叫学姐帮我擦水渍，可是，没让学姐碰不该碰的地方啊……”
　　说到“不该碰的地方”时，路嘉笑得极为暧昧。


第5章 原先还带有几分温情的目光……
　　颜乔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句“不是你叫我擦的么？”等到细想他话里的意思，结合那句“不该碰的地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整个人几乎立刻弹了起来：“我……我没有……”她明明只擦了那边，怎么可能会碰到……
　　路嘉脸上依然挂着点暧昧笑意，他看着她，心情莫名变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爱看她窘迫脸红的样子，这好像跟他的正事没有太大关联，不过他就乐意看或许他天生就有这种恶趣味吧，也或许，是颜乔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让人觉得有趣吧。
　　虽然没有太大关联，但也不至于影响正事，他放纵着自己的恶趣味，欣赏着颜乔的窘态果然人长得美，就连脸红窘迫的样子，也是美的。
　　可惜了。
　　路嘉笑道：“学姐说没有，那就没有吧……”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我感觉错了……”他说完若无其事地从颜乔手里拿过纸巾，自己动手擦拭了起来他本来也没真打算让她帮她擦，差不多得了。
　　颜乔脸上依旧烫得惊人，她看着路嘉动作自如地擦拭着水渍，忽然反应过来：“你……你不是说你的手腕崴了，很疼，不能动吗？”
　　路嘉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无措慌乱，依然是笑着的，无所谓地道：“可能，是忽然好了吧，又不疼了……”
　　刚刚还很疼，怎么可能立刻又不疼了……之前也是，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也看不出，忽然说自己手疼，怎么可能这么反复……颜乔自然不信：“路嘉，你骗我？”
　　“不好意思啊学姐，”路嘉懒洋洋地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逗逗你，忍不住。”
　　“路嘉！”颜乔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向来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上大学以来，路嘉几乎是第一个害她失态的人。
　　不过近二十年的教养和习惯，让她很快就克制了情绪，她不再看他，正准备收拾好东西走人，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路嘉，”她隐忍道：“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没想要怎么样啊学姐，只不过……”他笑得无辜又天真，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摊开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只不过学姐把我的笔记本弄花了，是不是……得负点责任？”
　　又是负责任……颜乔皱眉，心里一阵烦躁，她本来不打算理他，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看了一眼，却发现上面果然被水泅湿了一大片，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字迹。
　　不管怎么说，这笔记会变成这样，的确是她害的，她多少有些理亏：“这……什么笔记，要紧么？”
　　路嘉往前翻了一页前面一页的状况也比之前那一页好不了多少，笔记大多模糊了，路嘉“啧”了一声道：“前后两页也差不多废了，这几页可都是重点内容……”他说着抬头看向颜乔，虽然烂了笔记，但丝毫不见着急着恼，脸上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笑：“这是系主任的课，我听说你们都叫她‘灭绝师太’，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记的笔记，下周检查，学姐你说，这算不算要紧呢？”
　　系主任的课……颜乔头皮一阵发麻，这已经不能说要不要紧了，她去年也上过系主任的课，系主任对付不听她话的学生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那怎么办？”颜乔有些良心不安：“我……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这样了，要不，你找你同学抄一下吧？”
　　路嘉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学姐，我室友都不学好，抄他们的还不如我自己再默写一遍。”
　　“那……那就找班上学习成绩好的，问他借。”
　　路嘉就笑了：“我的学姐，这才开学几天，我怎么知道班上谁学习成绩好？”
　　“那……那多借几本，总能借到一本可以抄的。”
　　路嘉笑道：“可我跟他们又不熟，他们未必会借给我。”
　　“怎么不会？”颜乔因为是自己犯下的错，导致路嘉的笔记本烂了，所以急于为路嘉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也好让自己快点脱身：“你去借，他们一定会借给你……没有人会拒绝你的。”
　　颜乔的本意是路嘉因为外形原因在学校人气那么高她也是见识过的，加上据说他性格又好，所以无论男女，都很喜欢他，那么他去问谁借东西，肯定没有人会拒绝他。
　　但这话其实完全可以被解读成另外一种暧昧的意思路嘉看着她似笑非笑：“学姐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也不会拒绝我了？”
　　颜乔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没有人会拒绝你，但没说我不会……”颜乔说不下去了，她越解释越糟糕，难道要她说她自己不是人呢？
　　路嘉忍笑道：“好了学姐，你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也不会提很过分的要求啊……我听系主任说，我记笔记的那门课她也给你们上过，她还特地提了你的笔记，说那么多学生中，数你的笔记做的最好，所以学姐，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用一用这还没到大四卖废品的时候呢，学姐这么乖的学生，应该不会把去年的笔记给弄丢吧？”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被他这样看着，颜乔根本说不了假话，更何况，她也不习惯说谎：“是没丢，只不过……”
　　路嘉笑得又乖又甜，几乎是立刻接话道：“那谢谢学姐了。”
　　颜乔一噎被他这么一谢，她不借也得借了她也不是不愿意借，只不过她觉得一旦被路嘉缠上是件很麻烦的事，她总觉得他在拿她取乐，但毕竟这事的责任确实在她，她不愿意也得愿意：“那好，我回去把笔记找出来，到时候你再过来拿。”
　　“何必这么麻烦呢，学姐，”路嘉笑道：“我现在就跟你过去，在你寝室楼下等你，你找到给我送下来不就行了么？”
　　颜乔想了想道：“也行，只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皱眉道：“你跟我一块儿回寝室，会不会太招摇了？”
　　路嘉笑道：“怎么会呢学姐，我们又没有穿什么奇装异服，怎么会招摇？”
　　颜乔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穿奇装异服，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招摇了……我是说，你那么招摇，跟我一块儿回寝室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学姐是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路嘉笑了下，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凑近她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了……”路嘉忽然笑了一下，他再开口时，颜乔明显感觉到他离她近了许多，甚至讲话时的气息也密密麻麻地喷洒在她耳后，温热而酥麻：“我们都是单身，就算真误会了那又怎么样？现在是误会，未必以后一直是啊。”
　　路嘉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喷洒在她耳后，颜乔脸上一阵发烫，后退一步道：“你什么意思？”
　　路嘉无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学姐不要多想，本来我们没什么，也不用在意别人想什么，还是说……”路嘉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学姐其实心里有什么？”
　　颜乔被他这么一激，立刻道：“当然没什么你要去，那就跟来吧。”
　　她说完收拾好东西就往出口处走了，路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唇角慢慢地上翘，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先还带有几分温情的目光骤然冷了。


第6章 颜乔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操场上，慕璇撑伞站在篮球场附近，一直朝右前方的那个路口张望，那是从图书馆出来到篮球场的必经之路，路嘉刚发微信说他们快到了，那应该就是这几分钟的事。
　　她正来回张望着，一旁走近一个气喘吁吁的男生，一手拍着篮球，一手抹了一把汗道：“路嘉还没来啊，这小子也是，我们这儿都打了半天篮球了，他还不见人影，真能墨迹的……我们倒是没啥，反正本来也要在这儿打篮球，就是要你一直站这大太阳底下盯着，等他来了通知我们，可真够辛苦的。”
　　慕璇没什么表情地道：“还好，我也只是等了一会儿，而且我带了伞，并不觉得晒。”
　　那名男生笑了笑，又起了个话题道：“说起来路嘉那小子路子还挺野啊，为了追颜乔居然让我们等会儿用篮球砸他，让颜乔以为他是为了帮他挡篮球才被砸的，啧，那小子，挺会想啊，就是颜乔万年冰山，也不知道有没有消融的一天……不过说实话，难为路嘉对她这么上心，这么肯花心思，换我我就同意了，哈哈，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了……”
　　“他不喜欢她，”慕璇忽然说话打断了他，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说。”
　　“我……”男生一脸懵逼：“他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追她？”
　　慕璇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记得把握好力道，待会儿砸路嘉的时候下手可别重了，只要轻轻擦过他就好，注意避开头部。”
　　两人正说着，路口处并排出现一男一女，身形出挑，很有记忆点，远远望去，就知道是路嘉和颜乔。
　　之前跟慕璇说话的男生朝他们那个方向努了努嘴，笑着打趣道：“看，他们来了，别说，并排站在一起，还挺养眼的，挺配。”
　　慕璇脸色不虞地看了他一眼：“少说一些有的没的，路嘉他们过来了，你还不回去准备么？你忘了你答应过路嘉什么了？”
　　男生咳嗽了声，连忙抱着球回去了。
　　路嘉和颜乔慢慢走了过来，路嘉转头望向篮球场，他的几个室友都在这儿打球，他转过头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正好看向他，路嘉微微点头，运球的男生会意后也朝他点了点头。
　　一切都按路嘉预想的那样，室友的篮球忽然扔向他和颜乔，他因为事先知道，所以反应很快，立刻拉开了颜乔，自己则故意用手臂去格挡他事先在手臂上做好了手脚，只等篮球一砸，就可以委屈巴巴地向颜乔展示伤口了。
　　到时候挟恩索求什么，还不是顺理成章？
　　或者让她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再想要有什么接触，也不是难事了。
　　本来一切都按照路嘉计划的走那颗篮球准确无误地朝他们飞来，路嘉拉开颜乔之后也顺势用手臂挡了，唯一的意外就是颜乔被他拉开之后，因为受了惊吓，一个不稳，人有往后摔的趋势，她慌乱之中抓住了路嘉的衣服本来想借助他的力道重新站稳，结果一不留神，反而把路嘉也带得摔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结果是，颜乔仰面摔在了地上，路嘉因为被他拉着，摔在了她身上好在他控制了力道，没有整个压下去，颜乔也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
　　颜乔脑子轰的一声，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路嘉的脸近在咫尺，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看着他，一颗心跳得极快，整张脸仿佛都要烧起来。
　　路嘉也像是刚从迷茫中回过神，等看清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是谁之后，唇角上翘，笑得恶劣又暧昧，慢慢压近颜乔，回味似地道：“学姐，你嘴唇好软啊。”
　　颜乔脸上的热度迅速蔓延到耳后，她并不是一个怕热的人，此刻却也觉得脸上燥热不堪，尤其耳垂处位置，更是烫得惊人，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果然身上的路嘉闷笑道：“学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颜乔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羞还是恼，忽然发狠似地将他推了下去，路嘉猝不及防，被颜乔这么一推，整个人滚到了一边，手刚好磕到了地上的一颗碎石子儿上，石子儿并不大，但顶端异常尖锐，加上颜乔推他时的力气又大，他的掌心被那颗石子儿狠狠地嵌入，划了极深的一道伤口。
　　那一下钻心得疼，路嘉没忍住“嘶”了一声，颜乔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色惨白，额头细密地渗出一层冷汗，她心惊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微蜷的手掌，这才注意到那个可以称得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路嘉已经把嵌在手心里的那颗石子儿给取了出来，留下掌心一个小却深的血洞，鲜血从伤口缓缓地渗出来，淌过手掌，又溅到地上。
　　路嘉的皮肤白，因此就显得那个伤口尤为刺目，颜乔心紧了一下，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路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虚弱：“没事。”
　　他说没事，颜乔心里反而更加愧疚，虽然明明是他先……
　　她皱眉道：“是不是我刚才推你的那一下，害你受了伤？”
　　路嘉笑了一下：“不然还是那颗石子自己扎到我手上的？”
　　颜乔被噎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双手不自觉地绞弄在了一起：“那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你先……”
　　路嘉笑吟吟地看着她：“是我先什么？”
　　颜乔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说话。
　　路嘉就放软了声音道：“好了学姐，我错了。”
　　颜乔回过头，顺着他的话脱口就要问“错哪儿了？”等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后，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在生气自己还是路嘉，有些狼狈地从塑胶跑道上站了起来。
　　然而路嘉还大喇喇地坐在跑道上，身子微微后仰，脸上带了点笑意，漫不经心中透着几分懒散，尽管还摔在地上，但却瞧不出一丝狼狈。
　　像是笃定颜乔不会不管他一样，他朝她伸出了手道：“不好意思啊学姐，要麻烦你搭把手扶我起来了。”说完唇角上弯，慢慢绽出个人畜无害的笑，乖得不得了：“因为两只手都受伤了，所以使不上力。”
　　颜乔看了他一眼，他伸过来的是那一只破了血洞的手，手悬在半空中，伤口处还往下滴答淌着鲜血，有一种刺目的脆弱感仿佛颜乔不立即伸手接过那只手，它下一秒就会垂落。
　　颜乔的心跟着紧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过那只手。
　　路嘉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颜乔能这么配合，等反应过来后翘了一下唇角道：“谢谢学姐。”
　　颜乔含糊地“嗯”了一声，等到指尖堪堪触碰到他的时候，却又忽然停滞了。
　　路嘉挑了一下眉。才看到颜乔动作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转而扶着他的手臂慢慢将他搀扶起来，期间动作一直十分小心翼翼，仿佛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路嘉弯唇轻笑了一下。
　　颜乔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后一阵燥热，放开他的手就独自往前走了。
　　路嘉连忙跟了上去颜乔走得快，但他也并不慢，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在她耳旁笑道：“喂，学姐，你不会对我这么不负责任吧？”
　　颜乔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不要乱说话。”
　　“哪有。”路嘉又把手上的伤口展示给她看，语气委屈中夹杂着一丝得意：“这个，难道不是因为学姐才留下的吗？学姐不应该对我负责吗？学姐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啊~”
　　颜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目光下移，定格在他腿上：“可是你看上去，也不太需要我负责的样子……”她抬头看向他道：“你伤的是手，不是腿，应该不需要我搀扶你去哪里吧？你刚才追上来的时候，并不像是行动不便。”
　　路嘉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拾出了一个笑：“那是因为刚才急着追学姐，所以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说着慢慢靠近颜乔，轻轻笑道：“现在人追上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腿有点疼呢……”说着像是为了配合他说的话一样，身子一个踉跄，就往颜乔那边倾，颜乔下意识地立刻扶住了他。
　　颜乔这一下扶得极快，一个没注意，碰到了他的伤口，路嘉“嘶”了一声，勉强撑起一个笑道：“学姐，温柔一点……”
　　颜乔瞪了他一眼，想要不理他，但一看到他血刺呼啦的伤口，心又一下子软了其实她从来就没打算不管他，毕竟是她推了他才害他受伤，只不过她并不是很想和路嘉多待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是一件危险的事路嘉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狮子看向它的猎物，嘲弄中带着点懒散，并非信心满满，却是志在必得。
　　不过她疑心是她看错了，因为每当她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琥珀色的瞳仁和她的倒影，浅色的眼珠往往给人一种一望到底的错觉，因此后来颜乔再看向他眼睛的时候，只看得到一派干净。
　　她心思敏感，容易多想，因此也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是自己一贯多想了，但她的第六感还是让她觉得跟路嘉保持一点距离更好也或许是她独自惯了，很少与异性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因此也并不习惯路嘉的突然闯入。
　　她换了一口气，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伸手扯下束在头发上的丝带—她一贯披发得多，不过有时去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会把头发扎起来倘若那天风大，她又一贯爱坐在窗口，不扎头发会影响学习。
　　她将扯下来的丝巾覆上路嘉手上的伤口，慢慢缠绕包扎，因为怕碰到伤口弄疼他，所以动作十分轻柔。
　　颜乔低着头，对面路嘉这时也卸下了笑容，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漠中夹杂着一丝迷惘但始终透着一股冷意。
　　这时起了风，有风吹起颜乔的黑发，有几缕拂过路嘉的脸，像羽毛挠在心尖，酥酥痒痒的。
　　风越来越大，颜乔的发丝飞扬，遮住了路嘉的视线，路嘉刚要伸手拂下，颜乔却先他一步拨弄下了他眼前的发丝，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片刻的怔愣，颜乔反应过来，刚要移开视线，路嘉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谢谢学姐。”
　　颜乔两人距离很近，风交换着彼此身上的气息，颜乔隐隐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仿佛清新的海风，干净纯粹，吹乱了平静的海面，诱惑着人往靠近海岸就跟他的笑一样。
　　颜乔回过神，低头咳嗽了一声，搀扶住他的胳膊道：“不想被碰到伤口就不要乱动，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包扎。”她说完没敢看他，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记闷笑：“好。”
　　今天天气晴朗多风，两人走在路上，风一直没停歇，颜乔的头发几次三番地被风吹起又落在路嘉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不需要面对颜乔的时候，他一贯淡漠。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前有别的事情牵扯注意力，没什么感觉，此刻痛感倒愈发明显了，不过他一贯是耐受力好的人，所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还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缠绕住他手上伤口的绿丝带末端被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他忽然就笑了，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可爱。”
　　身旁忽然传来颜乔的声音：“什么？”
　　他瞬间就收了笑，但是下一刻，却又立即换上了一副笑容，乍一看，笑意似乎比刚才更浓：“我说，学姐给我包扎时系的蝴蝶结很可爱。”
　　“哦，那个啊……”颜乔咳嗽了一声道：“我蝴蝶结系惯了，顺手打的。”
　　“很可爱啊，”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路嘉略带笑意的声音：“就跟学姐一样可爱。”
　　颜乔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他，他依旧笑着，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格外浅淡澄澈，眼里荡漾着笑意，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看着倒像是有十二分的真心。
　　他就这么站在阳光下对她笑，日光在他头发上镀了层金色的光圈，他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
　　好看得不像话。
　　颜乔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忽有一丝晴光闪过，颜乔被晃得眯了眼，再去看路嘉时，他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颜乔一个激灵，睁大了眼，这时路嘉却还是笑着的：“怎么了，学姐？”他笑得依旧很甜，就像夏日阳光下的冰淇淋。
　　颜乔松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第7章 “学姐，你吹得我有点痒，……
　　医务室里，校医帮路嘉拆开包扎的丝带，观察了一会儿伤口之后，开始用碘伏消毒，可这棉签才一碰到路嘉的伤口，他就“嘶”了一声，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地看向颜乔：“疼，好疼。”
　　这是她造成的伤口，颜乔不免感到良心不安，请求校医道：“医生，能不能……”
　　“轻一点是吧？我下手也没多重啊。”校医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药瓶仔细看了看，喃喃道：“没错啊，这是碘伏，不是酒精啊，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刺激才对，怎么会疼？”
　　说着又放下了药瓶，重新拿起棉签，看了路嘉一眼道：“那我尽量轻点……不过男生怎么能这么娇气，动不动喊疼呢，再说这女朋友还在场呢，也不怕在她面前丢份儿。”
　　路嘉噗嗤笑了一下，抬头看向颜乔，冲她挑了下眉，神情似乎有点得意。
　　颜乔愣了下，这才回味过来校医话里的意思，连忙摆手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他……”
　　路嘉却忽然打断道：“医生说得对，我不喊疼了。”
　　医生笑了笑道：“好好，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话刚说完，门口忽然起了动静，原来是有同学打篮球被砸了鼻子，鼻血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所以被其他同学紧急送到医务室来了。
　　送他过来的同学显得很着急，连声催校医过去看，校医就把碘伏棉签以及外用药交给颜乔：“那个同学看上去比较严重，我得过去看看，你男朋友这边，你帮他处理伤口上点药吧，等会包扎我再过来。”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颜乔愣了下：“我……”
　　一旁路嘉闷笑道：“那就麻烦学姐了。”
　　颜乔看了他一眼，虽然被人误会她和路嘉的关系不太好，不过这毕竟也不算什么大事，眼下还是帮他处理伤口要紧：“那……那你不要乱动。”
　　“好，”路嘉特别乖地应了一声：“不动。”
　　颜乔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忍不住笑了下室友把路嘉的方方面面都打听了个遍，并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事实上路嘉虽然只低她一届，却小她两岁，颜乔对比她小的弟弟有一种天然的包容性，更不用说对方撒娇或是做出一副很乖的姿态她更是没办法拒绝。
　　之所以有这种情结，是因为她记得小时候也有一个小她两岁的邻家弟弟，粉粉嫩嫩的，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整天围着她打转，姐姐，姐姐得叫个不停，可爱得不得了，再长大一些后，倒变得害羞了许多，却也更乖巧了，依然会在每天完成作业后过来找她，或者索性把作业带上来让她帮忙辅导。
　　那个弟弟很乖巧，颜乔也很喜欢他，只不过后来他们搬家了，那会儿那个弟弟正在参加夏令营，不在小区，所以她连跟他告别都来不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时候小，也不懂得留什么联系方式，所以那次之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颜乔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遗憾，那个男生的样貌已经很模糊了，但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洛……洛遥。
　　对，是叫洛遥。
　　颜乔这么想着，嘴上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却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学姐”，一抬头，正对上路嘉的视线，他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颜乔：“你在叫谁？”
　　颜乔愣了一下：“没什么……”
　　路嘉微微眯眼，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吗？该不会，是学姐喜欢的男生吧？我听到了，是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对吧？”
　　颜乔懒得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
　　“那为什么学姐心心念念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脱口而出呢？”
　　“学姐，你这样很不尊重我啊……”
　　“跟我在一块，心里怎么还能想着别的男人呢？”
　　颜乔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也逐渐没了耐心：“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路嘉明显顿了一下，紧跟着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了颜乔一样，一脸受伤神色，把颜乔看得莫名心虚，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尤其是下一刻路嘉又开始皱眉哼哼他伤口疼，害得颜乔又良心不安起来，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路嘉在哼哼的间隙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哀怨地叹了口气：“皮肉伤倒还好，主要是伤心了。”说完又用那种委屈受伤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颜乔一头雾水：“伤心？为什么……”
　　“我原本以为我和学姐也算得上是认识了，却原来在学姐心中我连陌生人都不如学姐刚才对我好凶，对陌生人都不会这样吧？”
　　“我凶？哪有？我……”颜乔回想了一下，好像她刚才语气是有那么一点不善，主要也是被路嘉给闹得，不过他现在毕竟是伤号，而且还是因她受的伤，她也不好再跟他计较，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不是，我是说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只不过是我从前的一个邻居，我也是忽然想起他了我骗你做什么？”
　　“哦，”路嘉终于笑了下，一双眼睛闪着光：“我相信学姐。”
　　颜乔“嗯”了一声：“那我给你上药吧。”校医带那名受伤的同学去了隔壁房间，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路嘉乖乖地把手伸过去：“好。”
　　颜乔看了他一眼，先拿起棉签给他消毒，她擦了一下之后见路嘉没有喊疼，稍稍放下了心，消毒过程路嘉一声不吭，倒是配合，不过颜乔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总有什么带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等到了上药环节，路嘉就又开始作了，一个劲儿地哼哼疼，颜乔静静地看着他：“又怎么了？刚才不是不疼吗？”
　　路嘉道：“那不一样，这不是换药了嘛，这药的成分跟之前的消毒药也不一样，估计掺了酒精，所以才会这么疼。”
　　颜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你又要搞什么名堂的表情：“真的？”
　　“当然了，”路嘉笑得人畜无害：“小学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颜乔笑了下：“未必吧没有就乖乖涂药。”
　　“可是疼……”
　　“那你要怎么？”
　　路嘉微微眯起眼睛，笑得讨好：“学姐给我吹吹，我就不疼了。”
　　“路嘉，”颜乔不想再惯着路嘉了，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跟我玩笑，那伤口应该也不是很要紧，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你等待会医生来给你吹吧。”说完站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打算走。
　　路嘉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似乎是玩脱了，连忙道：“我错了学姐，我不让你给我上药了好不好，你别走……”
　　颜乔脚步顿了一下，还没作出反应，就听身后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被撞到了，她连忙回头，就见路嘉一手撑着桌面，表情痛苦地半蜷着，另一只手垂落在桌子的另一侧，伤口显见又裂开了，正往下滴着血。
　　她心一跳，连忙上前扶着他道：“你怎么了？不是叫你别乱动吗？”
　　“对不起啊学姐，”他抬头看着她，一张小脸疼得煞白，眉间还渗出点点冷汗，看向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带了点儿脆弱，很难让人对他说出拒绝的话：“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他说着把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再次把那个一塌糊涂的伤口展示给她看：“医生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现在伤口又裂开了，学姐，你不会不管我吧？”
　　颜乔静静地看着他，她总觉得她看不透路嘉，眼前这个人，有时候恶劣得让人牙痒痒，有时候又乖得不得了，甚至愿意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也毫不难堪，不能不让人疑心是不是在扮乖示弱……
　　她就这样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路嘉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道：“好了，我不走，我们回去，我给你上药。”
　　路嘉闻言眼睛似乎亮了下，果不其然，下一刻颜乔就见他笑了：“谢谢学姐。”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路嘉的笑依旧很甜，就像夏日阳光下的冰淇淋，看着它慢慢融化，甚至不用品尝，光是看到流淌下来的每一滴奶油，就觉得那丝甜沁到了心里。
　　颜乔看了他一会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忽然胡乱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笑得可真好看啊。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走，不管路嘉是不是扮乖示弱，他这个样子，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而且这个伤口是她造成的，现在又是因为她要走才又再次裂开她根本就走不了了，她的性格，还做不到什么都不管。
　　颜乔这么想着又看了他一眼，察觉到她的目光，路嘉又扬起了唇，好像是知道她爱看他笑似的，于是尽量满足，像个费尽心机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颜乔低头给他上药时轻轻笑了下，没有人不爱美好的事物，她也不例外她很爱看他笑，他是她见过笑得最好看的人。
　　擦药的过程中颜乔听到路嘉频频倒吸冷气，这次和前两次故意叫唤不一样，她能听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但估计是难以忍耐，所以还是无法避免发出声音。
　　刚“嘶”了一声的路嘉正皱着眉，额头渗出点点冷汗饶是他并不多怕疼，但这次是真的很疼，疼到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撞得轻一点，或者就不应该拿伤口往桌角怼。
　　想到这里，他又是懊恼又是生气地哼了一声，但是因为夹杂着疼痛的抽气呻/吟声，他这个语气词落在颜乔耳里，就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哼哼唧唧。
　　而这声“哼唧”比前面的动静更大，颜乔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更疼了是不是刚才自己上药那一下没把握力道，把他弄疼了？
　　颜乔停下动作，忽然低头对着路嘉伤口轻轻吹了几下，问他道：“还疼么？”
　　这一下猝不及防，路嘉的手颤了一下，看着正低着头为他吹着伤口的颜乔，屋外的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落在颜乔的头发上，颜乔没了丝带，浓密的长发披散开来，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仿佛黑缎，他微眯了眼，一旁的手指动了动。
　　他还在晃神，颜乔却忽然抬起了头：“还疼么？”
　　他立刻回过神来，笑容比回神更先一步：“不疼了。”说着慢慢靠近颜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是有点儿痒。”
　　“学姐，你吹得我有点痒，心痒。”


第8章 “我是洛遥啊。”
　　颜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正要发作，校医却刚好从隔壁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好了好了，那个流鼻血的同学总算是处理好了鼻血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就止住了，反而是腿上的伤口我处理了半天……”说着往颜乔和路嘉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颜乔手上还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意外之余，又有些责怪地看向颜乔道：“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消毒啊？他这伤口深，不快点上药可不行。”
　　颜乔正要开口，一旁的路嘉却打断道：“是我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导致伤口裂开，所以才又麻烦学姐帮我消毒。”丝毫不提是因为颜乔忽然说要走，才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颜乔有些诧异，回头看向路嘉，对方像是早料到她会回头看他，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对上她的目光后，挑了下眉，唇角慢慢上扬。
　　颜乔没料到一转头就直直地撞进路嘉的眼里，呼吸莫名停了一瞬，之后立刻别开了脸，余光却看到路嘉仍是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校医听后叹了口气，走过来道：“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不把身体当回事，磕着碰着都不在意，年纪大了才知道苦头。”又对颜乔道：“那你先起开，我来给你男朋友上药包扎。”
　　颜乔：“……”
　　颜乔面无表情地起身，本来想解释什么，但后来也懒得费唇舌了就算解释了人家也未必信，不然怎么第一次误会的时候不说，现在才说，倒显得有些假了。
　　校医起初还在嗔怪两人如何如何对自己不负责啊之类，后来路嘉一个劲地赔笑，外加说些话逗校医开心，很快就让校医把之前的事翻篇了，乐呵呵地跟路嘉聊天。
　　颜乔在一旁看着两人，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只要路嘉想，他似乎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他或者换句话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什么，让她陡然一惊。
　　这个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颜乔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的，她接了电话道：“喂，爸爸，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颜父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没什么，就是出差路过你这里，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路嘉忽然僵硬了身子，连校医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没事。”
　　打完电话的颜乔回过头来，看向路嘉的目光有些纠结：“我爸爸已经到宿舍楼下了，他在那儿等我，我……”
　　这时的路嘉脸上早已换了一副表情，笑得温柔随意，看得一旁的校医都愣了一下：“你去好了，叔叔要紧嘛。”
　　颜乔似乎有些意外他就这么放过自己：“那你……”
　　“我？”路嘉无所谓地笑笑：“我没事啊，腿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儿就能走了，就算不行，也可以叫别人来接我……”说着挑了下眉，笑得玩味：“学姐就不用担心我了。”
　　颜乔一噎，也懒得反驳他，瞪了他一眼后正准备转身，路嘉却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学姐。”
　　颜乔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只能又回过头去看他：“又怎么了？”
　　路嘉从他身上背着的白色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点了几下，再举起时对着颜乔的就是他的微信二维码：“学姐？”
　　颜乔怔了下，一时没有给出反应。
　　路嘉挑了挑眉，笑容讨好乖巧中又透着点儿有恃无恐，仿佛笃定颜乔不好拒绝她似的：“学姐不会是不想负责任吧？”
　　又是负责任……颜乔蹙了下眉，她实在是对这个词ptsd了：“你又要怎么说？”
　　“学姐你也看到了，我的伤口那么深，包扎也不是很及时，谁知道后续会不会发炎，要是发炎了，那……”说着委委屈屈地看了颜乔一眼。
　　颜乔一个头比两个大：“为什么要咒自己发炎……”
　　路嘉挑了下眉，他以为她的关注点会是他又找到借口赖上他了，没想到居然是在乎他咒不咒自己，他笑了下：“学姐，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颜乔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路嘉继续激她：“学姐不加我，万一我后续伤口发炎留疤什么的，治疗起来多费劲我去找谁说？”
　　颜乔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也沉不住气：“找我。”说完拿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最后看了路嘉一眼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养好伤。”
　　路嘉笑得餍足：“我就知道，学姐不会不管我的。”
　　颜乔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颜乔转身的那一瞬间，路嘉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漂亮的眼睛就像一对精致的工艺品，做工细致却毫无感情，有的只是古井无波的淡漠，与之前的生动鲜活形成了巨大反差，把一旁校医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女朋友走了，不开心啊？诶，不对，刚才又说加微信，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嘉只是笑了下，并没有说话，他现在没有心情。
　　校医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帮路嘉包扎，为了防止伤口开裂，校医尽可能地包扎严实了这就难免按压到伤口，不过无论校医怎么按压，路嘉都没有反应，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似的，校医就笑道：“现在怎么不喊疼了？敢情是只有在刚才那名女生前面才会觉得疼啊小朋友追人有一手。”
　　路嘉并不说话，只是笑了下。
　　耳边又回想起颜父在电话那头满是关切的问候，那样温柔慈爱的语调，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路嘉眼里慢慢浮上了一层薄冰。
　　颜乔还没走到寝室楼下，远远就看到颜父站在那儿，于是小跑着过去叫了一声：“爸爸。”
　　颜父笑着应了一声，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说道：“好像又瘦了……”
　　颜乔微微笑着，她看着颜父，总觉得他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颜父提起手里的袋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对面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是不是更像我妈妈了？”
　　他登时愣住了，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颜乔此时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袋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笑着问道：“是给我买的吃的吧？”
　　颜父这才开怀笑了，连连点头道：“是，是，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一起在楼下聊了一会儿，颜父问了她的学习生活近况，她自然都说好，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颜父忽然问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住我们楼下的那个弟弟，叫洛遥的。”
　　颜乔有些意外：“记得怎么忽然提到他？”
　　“我前几天碰到了以前跟我们同一小区的老李，难为他还认得我，我们就聊了两句我们不是和洛遥他们家没联系了吗，但是老李跟他们还有联系，就跟我说啊，那个洛遥今年高考就考上了你的学校，你们现在是校友了说不定你们都已经见过了呢，就是大概都认不出对方来了。”
　　颜乔倒没有太大感觉，淡淡道：“是么？或许吧。”虽然她之前也遗憾和洛遥没了联系，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她不是一个执念深的人，很能放得下，再者说了，即便重逢又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大概也没什么话好说。
　　颜父见颜乔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深聊，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颜乔就送他出了校门。
　　回寝后颜乔打开颜父给她的袋子一看，发现这里面大半的零食都是从前她妈妈爱吃的，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既想念妈妈，又开始怀疑他爸爸究竟爱不爱她。
　　想到后来，因为想不通也不想往深了想，颜乔把她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归结为胡思乱想，搁置在一边了。
　　晚些时候颜乔想要复习笔记，有一本册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怀疑是落在图书馆了，于是又折了回去。
　　等到了图书馆，她刚要刷卡进去时，余光瞟见一旁的一个男生正低头翻着挎包，似乎在找什么，闸门旁边的大爷伸长了脖子往他那边瞅：“同学，你校园卡没带啊？”
　　男生显得有些窘迫：“我记得带了，怎么不见了……”
　　颜乔看了他一眼，将她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淡淡道：“用我的吧。”
　　一旁的男生抬头看了颜乔一眼，一瞬间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怔怔地从颜乔手里接过校园卡，等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
　　“不用谢。”颜乔依旧是淡淡的。
　　男生用颜乔的校园卡顺利刷开了闸门，正准备将校园卡还给她时，却在看到了校园卡上颜乔的名字后一怔，连持卡的手都有些颤抖。
　　颜乔察觉到异样，皱眉道：“怎么了？”
　　“颜乔？你是颜乔？”男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不自觉地都有些颤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颜乔木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神情似哭似笑，眼圈却渐渐泛红：“颜乔姐姐，”他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慢慢道：“我是洛遥啊。”


第9章 洛遥搁楼底下和人腻歪呢
　　“洛遥？”颜乔这才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你是洛遥，小时候的那个洛遥？”
　　洛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角隐隐泛着红，说话的嗓音也有点哑：“是，是我，你还记得。”
　　“当然，”颜乔终于笑了下：“我像是那种记性不好的人吗。”她要是记性不好，也不会考上这所大学了学习成绩好坏很多时候跟记性挂钩。
　　洛遥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我……”洛遥喉结上下滚动，深看了她一眼道：“我很想你。”
　　颜乔闻言有些意外：“是么？”一时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随口道：“没想到你也会考这所学校，挺巧的。”
　　“不巧，”洛遥道：“我就是为你考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明显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了。
　　他咳嗽了一声，有些慌乱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受了你的影响才会来这所学校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说你要考这所学校。”
　　“是么？”颜乔笑了下，她其实都不太记得了，毕竟记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记得她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可能小时候老是听大人说这所学校好吧，而且又是本省的，所以就想要考上这种小事你都还记得啊。”
　　洛遥眼睛亮晶晶的，从和颜乔重逢后，整个人就一直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中，但神情却极力克制，因此倒显有种不太协调的小心翼翼：“不是小事。”
　　颜乔没听清，“嗯？”了一声：“什么？”
　　“我是说，和你有关的，我……”话到嘴巴，却又停住了，改口道：“我早知道你在这所学校，我本来打算等过几天准备好去找你，谁知道……提前遇上了。”
　　颜乔淡淡笑了下：“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他道：“怎么你之前就知道我在这所学校吗？就因为小时候我跟你说的话？”
　　洛遥道：“你小时候说的时候信誓旦旦，我当时就知道，你一定会去这所学校的。”
　　他说得肯定，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毕竟世事无常，谁知道长大后的颜乔会不会改变主意考其他学校呢？但这是他能再遇见她的唯一线索了。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
　　颜乔笑笑道：“我倒不是什么特别执着的人，如果高考没考上，就不去了，也不会去复读什么的，只不过刚好分数到了，那能来这个学校也不坏。”
　　洛遥“嗯”了声：“我知道的，不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考不上。”
　　颜乔笑容淡淡的，没有说话。
　　洛遥看了她一会，语气带着一种庆幸：“还好你就在这儿事实上我进学校的第一天，就确定你在这儿了。”
　　“什么意思？”
　　洛遥笑道：“整个学校，还有不知道你的么？”
　　颜乔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时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路嘉，这时却听一旁洛遥道：“颜乔，你在笑什么？”
　　颜乔没反应过来：“我笑了么？”
　　洛遥笑道：“嗯，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开心的事？颜乔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
　　洛遥只是笑看着她，并没有往深了问，之后他陪颜乔上去拿了笔记，两人一同出了图书馆。
　　颜乔想要回寝室必定经过洛遥所在的寝室楼，所以两人可以说是顺路，洛遥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和颜乔走出图书馆后仍与她一道。
　　这个时间点天已经黑了，但校园内还很热闹，有三两结伴去图书馆的，也有从学校超市出来又右拐进食堂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跳街舞玩儿滑板的。
　　两人慢慢地走在学校的小径上，两旁亮起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两人一路无话，颜乔低着头踢着碎石，她原本就是话不多的人，虽然从前与洛遥十分亲近，但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而且两人也都长大了，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所以比起两人重逢的喜悦，颜乔跟他现在单独相处，更多的反而是尴尬。
　　前面就是男生宿舍楼了，颜乔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结束了两人现在相处实在是太不自然，早点分开反而是对两人的一种解脱至于叙旧什么的，可以先加了微信慢慢聊，等聊熟悉了，再见面应该也不会那么尴尬。
　　颜乔这边正胡乱想着，一旁的洛遥却忽然停了脚步，颜乔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颜乔。”
　　颜乔愣了一下，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洛遥笑了下：“只是你走得太快了。”
　　“快些不好吗？可以早些回寝室。”
　　“是么？”洛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倒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走不到尽头。”
　　颜乔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洛遥笑了笑道：“难道乔乔不想陪我多待一会儿吗毕竟我们才刚重逢。”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看向颜乔道：“乔乔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我……”颜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不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姐姐呢？”
　　“因为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么？”
　　“那……其实你比我低一届，也可以叫我学姐的……”她刚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又自动浮现出路嘉笑着叫她学姐的样子真是见鬼，为什么今天一直想起他！
　　路嘉那一句学姐叫得又甜又乖，乐意之至，可洛遥似乎并不情愿：“乔乔，你也不过比我大个一两岁，没必要叫姐姐吧，学姐之类，也未免太生疏了，我不喜欢这样叫你。”
　　“是么？”颜乔也不再多说什么：“那随便你吧。”
　　他看着洛遥，虽说他年龄比自己小一些，但心智似乎大于生理年龄，比她还要显得成熟。
　　这和路嘉完全不一样虽说成熟是件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颜乔似乎更偏爱心理年龄与生理匹配的男生，虽然幼稚但也天真可爱，以至于她愿意包容他的幼稚而不会感到厌烦。
　　可跟洛遥在一块，因为无法包容，所以她甚至感到有一点不耐了不过就算他愿意把她当姐姐，面对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成熟稳重的神态语气，她也很难把他当做弟弟，从而包容他吧。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仍断断续续地往前走着，眼见就要到男生宿舍楼下了，洛遥忽然道：“乔乔，陪我在宿舍楼下待一会儿吧，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刚才一路都不说话，怎么到了楼下却忽然有话说了，颜乔有些无奈，但还是道：“好。”
　　于是两人来到宿舍楼底下旁边的绿化带附近这也算是宿舍楼底下了，不过不是在正门口，不会怎么引人注意，不然要是在门口，被人看见了，一准让人误会是一对。
　　但即使在绿化带附近，也一直有人来来往往，颜乔注意到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了，忍不住催促洛遥道：“小遥，你到底还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洛遥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有些紧张，还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镜框：“去年高三我爸妈看我看得紧，我不能到处走……但其实我来过一次这个学校，但是因为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被保安拦下了……后来我爸很快就找来了……我那会也没有手机，我爸妈不允许，所以也不能上网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今年终于考上这个学校，我其实第一天就知道你在这儿了，但是一直没来找你，你会怪我吗？”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颜乔，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颜乔却完全没有get到他的点，笑了一下道：“怎么会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刚来报道，肯定很忙，当然没有时间做别的了。”
　　听到颜乔并不介意，洛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其实并不是因为忙……只是……只是有些近乡情怯罢了。”从前朝思暮想的人忽然能够再见，因为过于欣喜兴奋反倒容易产生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从而不敢相见。
　　但今天碰巧遇见了，他发现他还是很高兴那些惴惴不安的情绪在见到颜乔的一刹那全都被铺天盖地的狂喜所淹没那时候他就知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见她，发疯似得想。
　　但颜乔显然不能够对他的这一种情绪感同身受，甚至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近乡情怯……什么意思？”
　　洛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道：“算了，先加微信吧。”加了微信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慢慢说，洛遥不打算这么急切地跟她摊牌，也或许是不敢……
　　楼上宿舍内，路嘉正翻着颜乔的朋友圈，颜乔很少发朋友圈，路嘉很难从她的朋友圈里得到过多的信息，不过从她仅有的几条朋友圈里倒是可以看出她非常喜欢狗她家那条叫奶茶的博美几乎占了她朋友圈的半壁江山。
　　不过奶茶似乎并不十分亲近她，她还为此苦恼过，路嘉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下。
　　宿舍是不能养宠物的，所以尽管颜乔很喜欢小狗，也没法儿把奶茶接过来或再养一只她也在朋友圈里表达过想拥有小狗的渴望。
　　路嘉挑了下眉。
　　这时路嘉的一个室友趴在阳台，往下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激动地喊另一个室友过来：“宋恒，你快过来！快啊，大新闻！你不最八卦了吗，快过来看！”
　　宋恒正在耍手机，懒得起身：“什么啊，有事就说。”
　　陈晨啧了一声道：“说个屁，懒不死你，自己来看啊，洛遥搁楼底下和人腻歪呢。”
　　宋恒“哟”了一声：“这可稀奇啊，当初他一进来，带个眼镜，说话不冷不热的，连正眼都不瞧人女生一眼，我还以为他性冷淡呢，结果这才几天，就交了女朋友了？”
　　他忍不住开始八卦，但手上正在打游戏，懒得起身去看，就问陈晨：“那女生长什么样，漂不漂亮，我们认识吗？”
　　“我们见过的，上次在操场上，就那个颜乔你回来后不是着了魔似的一直提她吗？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宋恒卧槽了一声，连忙把手机扔了，一溜地跑到阳台上。
　　而斜对面，前一秒还坐在椅子上翻微信的路嘉倏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凝了冰似得冷。


第10章 “因为，你没戏”
　　宋恒揉了揉眼睛，整个趴在栏杆上，费力地朝下望去。
　　一旁的陈晨笑道：“哎你悠着点，别等会儿摔下去了我看了好半天了，就是洛遥和颜乔没错我们楼层又不高，楼下的路灯也算亮，我视力也不坏，更重要的，是那两人都不是大众脸，不会认错的。”
　　宋恒心拔凉拔凉的，睁大眼睛瞅了半天，终于死心了：“好家伙，真的是他俩啊，艹，这俩人还手机对手机扫来扫去的，搞毛啊，那个洛遥，真行啊，不声不响的，居然和颜乔走那么近了……我去，不是说颜乔对男生都爱答不理，冷冰冰的不理人吗？现在什么情况？”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这事太魔幻了……”宋恒说着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陈晨：“你去把我桌子上的眼镜拿过来，我再好好看看。”
　　陈晨当然不愿意去：“屁，我都说了我视力不坏，你还不信啥啊你，劝你一句趁早死心得了。”
　　宋恒“啧”了一声：“废话这么多，叫你去就去。”
　　陈晨骂骂咧咧，正要转身去拿眼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用了。”
　　两人俱是一愣，转头一看，路嘉正站在他们俩的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却越过他们望向楼下：“那个人就是颜乔我今天下午刚见过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印象里，路嘉虽然长得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但其实并不难相处，而且初次见面就很爱笑，笑得还很甜，加上他是全宿舍年级最小的，所以他们对他其实是有一种偏爱的，也很喜欢他，通常他说什么，他们都会迁就他。
　　所以当听到他说“不用了”的时候，陈晨其实已经不打算去帮宋恒拿眼镜了，宋恒自己也不需要了。
　　更别说他之后还接了一句他和颜乔下午刚见过下午才刚见过，想必记忆犹新，大概率不会认错，况且路嘉视力又好不戴眼镜，坐后排记笔记也毫无障碍，就更不会出现看不清认错人的情况了。
　　但是细品这一句“我今天下午刚见过她”，结合他说这句话的神情语气……宋恒和陈晨都看着对方，似乎闻到了瓜的味道。
　　其实路嘉刚才的神情语气也称不上有多么不好，只是他往日里一贯爱笑，笑得又甜，这突然不笑了，他们才发现他眉眼天生一股冷感，一旦嗓音下压，配上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很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和疏离感。
　　宋恒就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中略带诡异的场面：“咳咳，我们路嘉说是就是了，我瞧着其实也像，哈哈哈，害，说那么多，到时候洛遥回来了问他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路嘉看不出什么情绪，“嗯”了一声。
　　他们正说着话，陈晨忽然“诶”了一声，半边身子重新趴回了栏杆上：“这俩人不见了诶这就腻歪完了？”
　　宋恒把手搭在人右肩上，把陈晨扳了过来：“人走了还看毛啊，搞不好洛遥已经在门外了。”
　　他话音刚落，寝室大门忽然从外面被人啪嗒一声打开，众人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洛遥正从容地走进房间，转身关门。
　　他关好门之后，转身看到寝室其余的几个人都在阳台，一时搞不清状况，三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向来爱笑的路嘉此刻没什么表情，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他一不笑，整个人就冷了：“你们……”
　　还是宋恒最先出来打哈哈，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气氛：“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洛遥你回来了？那什么，我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特眼熟的女生你认不认识我们学校大二的一个学姐，叫颜乔的？我之前在寝室里提过几次，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洛遥正坐在座位上换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道：“认识。”他说着笑了一下，语气不自然地温柔了下来：“我刚跟她见过面。
　　这话一出，陈晨和宋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家伙，洛遥这是直接承认了。
　　而一旁的路嘉，目光却愈发沉了，心情也变得更加烦躁。
　　他缓缓地从阳台走了出来，走到洛遥面前站停，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洛遥，”他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和颜乔你们什么关系？”
　　洛遥抬头看向路嘉，挑了下眉，从刚一进门，他就发现今晚的路嘉不太对：“怎么了？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路嘉嗤笑了一声，一手撑着桌面，慢慢俯下身道：“颜乔有没有告诉你，她今天一整个下午跟谁在一起？”
　　洛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路嘉慢慢地笑了：“是和我。”
　　这时宋恒和陈晨也从阳台走了进来，他们看了看洛遥和路嘉之间诡异的气氛，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有些头大。
　　洛遥看着路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又慢慢松开，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从容，仿佛根本不把路嘉的话放在眼里，但话说出口，声音却有些干涩：“所以呢，你喜欢她？”
　　路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想追她。”
　　洛遥笑了下：“巧了，我也是。”
　　这话一出，陈晨和宋恒倒抽了一口冷气，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两个室友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生，这是什么狗血剧情！艹，要不怎么说是红颜祸水呢，这简直是影响寝室关系的最大杀器这个时候，陈晨和宋恒都把后者给摘出了喜欢颜乔的范围，毕竟宋恒虽然对颜乔念念不忘，但压根没想过追她因为这根本不现实嘛，就像天上的月亮，抬头能看见就不错了，没必要非要把它摘下来吧？况且你就是想，那也做不到啊。
　　但路嘉和洛遥显然没那么无私（能）了他们都想揽月，但问题是这月亮只有一轮这就有点棘手了。
　　因为宿舍里什么事都习惯让着路嘉，所以陈晨和宋恒有那么一瞬间就想让洛遥干脆让给路嘉得了，但回过味来一想，不是，这感情地东西怎么能让呢？于是宋恒咳嗽一声，一方面想打听细节，好判断情况，另一方面则是想缓和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什么，洛遥，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你好像在用手机扫颜乔的……是在干啥，加微信吗？”
　　洛遥看了他一眼：“是。”
　　宋恒转头看了陈晨一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加微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刚认识，那说明两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这不间接说明路嘉还有戏吗？
　　其实想想也是，这才开学几天，洛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追到颜乔不过现在确定了更好，这样一来，路嘉心情应该会好一点，毕竟只要颜乔没和洛遥在一起，那路嘉的赢面还是很大的，而对于他们来说，私心里当然更希望路嘉得偿所愿没办法，毕竟他们更喜欢路嘉，也不希望路嘉从此变得不爱笑了。
　　然而洛遥的那个“是”落在路嘉耳里，完全不像宋恒他们预料的那样感到开心或者松一口气，反而变得更加烦躁，甚至隐隐从心底升出一股委屈之前也没听洛遥提起过颜乔，况且这段时间军训，他们寝室里的几个天天在一块儿，他敢肯定洛遥没什么时间去接近颜乔。
　　也只有今天休息，他傍晚出寝室了，所以才遇到的颜乔吧。
　　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加上微信了？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做到的事情，洛遥居然那么轻松？
　　颜乔亲自送他回寝室，还乖乖地站在那儿让他扫微信。
　　他一个伤号，她都没有这样对他。
　　路嘉深一闭眼，心情差到了极点，分不清是更烦躁还是更委屈。
　　他也不说话，依旧那样看着洛遥，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陈晨和宋恒也觉出不对，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能在原地面面相觑。
　　洛遥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换好鞋后慢悠悠地起身：“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去洗澡了。”
　　路嘉却忽然道：“我也要洗。”
　　他看着洛遥：“我上一个是宋恒，他说过他洗完澡之后就是我了。”他说着慢慢笑了一下：“洛遥，你不是要跟我抢吧？”
　　宋恒咳嗽了一声，看向洛遥道：“的确是路嘉在我后面，洛遥，你看……”
　　洛遥与路嘉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不抢，你先，这种小事，我很愿意让着你。”
　　“不过呢，有些事情可以让，有些事……却不能让。”他说着上前一步，看着洛遥，挑了一下眉：“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路嘉？”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我去操场逛一圈，你先洗吧，慢慢洗。”
　　及至走到门口，路嘉忽然从后面叫了他一声：“洛遥。”
　　洛遥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路嘉正站在白炽灯底下，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是白得刺目，五官因为过于精致反倒少了几分活气，再加上他一旦不笑，气质就会变得非常疏离冷淡，更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不真实感，只有眉眼间流露出的那点挑衅意味才让他整个人有了点生气：“我劝你，还是别动那种无谓的心思了。”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整个流光溢彩，但落在洛遥眼里，却是十分刺目：“因为，你没戏。”
　　浴室内，花洒的水正浇头而下，周围都笼罩着一层白雾般的水蒸气，路嘉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之前校医再三叮嘱，他这个伤口不能碰水伤口本来就深，一旦碰水，多半是要发炎的。
　　他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动手把伤口上原本包扎完好的绷带慢慢地拆了。
　　绷带被拆开的一瞬间，热水毫无阻碍地浇在了伤口上，路嘉吃痛地皱了下眉，却仍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很快，他脚边的流水便慢慢染上了血色，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1章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她想……
　　颜乔她们今天早上没课，寝室里拉了遮光窗帘，几乎透不进一点光线，黑漆漆的仿佛还在夜里，倒是非常适合睡觉。
　　颜乔本来打算早上去图书馆，但是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好多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了几次，导致睡眠质量变得很差，今天早上也就不那么起得来了……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梦无一例外都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精致的五官，甜得像冰淇淋的笑，温柔地叫她学姐是路嘉的脸。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收了笑，仿佛消融的春水复又凝成了冰，眉眼间透着冷意，一张脸熟悉中又透着陌生。
　　就像是从如梦如幻的天堂瞬间下坠，颜乔一下子醒了。
　　之后这样的梦又重复了几次，颜乔一晚上都没睡个安稳，好不容易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手机这时候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以为是闹钟响了，但脑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她想起她似乎并没有闹闹钟手机震动了两三下就没动静了，看来是有人给她发了短信或微信。
　　她于是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打算看一下有什么消息，可手才刚一碰到手机，一阵睡意袭来，就又倒头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遮光窗帘依旧没拉开，寝室里黑漆漆一片，也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但颜乔直觉时间不早了，拿过时间一看果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于是起身拉开床帘，发现林溪和小雨都已经在下面了，只是没开灯，坐在座位上静悄悄地玩着手机。
　　听到动静，两人回过头来，林溪“哟”了声：“我们乔乔醒了啊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就赶不上午饭了。”
　　小雨笑道：“难得乔乔第一次睡懒觉，起这么晚诶，哈哈，真是稀奇，说吧，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颜乔只是笑了笑没回答，扫视了一圈，却没发现夏芒的身影，于是问：“夏芒呢？”
　　“她啊，她下去给我们带午饭去了，该回来了吧，我说，你醒得可真是时候，一醒来就有饭吃。”她们寝室带饭和打扫卫生一样都是轮流制，一人带四份，第二天换人，不过也没那么计较，一般谁方便了谁带。
　　话音刚落，门就从外面打开了，夏芒火急火燎地跑进寝室，关了门之后把几份打包的盒饭放到桌子上，转头就对着林溪小雨开始八卦：“我去，我刚去买饭路过操场……”
　　林溪笑着打断她：“你可拉倒吧，还顺路，操场和食堂明明是两个方向好吗？承认吧夏芒，你就是故意绕远路看小学弟军训去了，我说买个饭怎么这么磨叽呢。”
　　夏芒咳嗽了两声道：“你不要打断我好不好，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刚到操场，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不是，好好观赏我们学弟整齐划一的军姿……”
　　小雨笑道：“你那是观赏吗，你那是馋他们身子！”
　　夏芒拖长音调“喂”了一声：“这一个个的，能让我把话说完吗？我当时一眼望过去，刚好看到路嘉……”
　　“你那是刚好吗？你那是净挑着路嘉，目光专门往他身上怼了……”
　　夏芒被打断这么多次也麻木了：“我就是去看他的行了吧……不知道多看帅哥能长寿啊，有科学依据的好吧……好了说正经的，我才刚一看到他，你们猜怎么着他就直挺挺地从我面前倒了下去……整个操场都炸了……”
　　颜乔正从床上慢慢踩着梯子爬下来，原本一直笑着听她们讨论，这时脚下一滑，险些踩空。
　　之前嘻嘻哈哈的小雨和林溪这时也都收了笑容，脸色凝重道：“好可怕，怎么回事啊，他人没事吧？”
　　“已经送医院去了，应该没大的问题吧，听人说好像是手上的伤口发炎了，所以有些发烧，再加上他们教练变态，一直让他们一动不动地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所以就晕了。”
　　“伤口发炎？”颜乔皱眉，难道是昨天她害他手受伤的那个伤口？
　　她一时思绪极乱，坐在座位上发了好久的呆，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半梦半醒间收到的两三条短信还是微信，她又想起昨天刚加了路嘉的微信，虽说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但她这时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立刻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看，聊天列表里，路嘉的头像上果然有红色的标识3，他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她连忙点进去看。
　　【学姐，我的伤口好像发炎了。】
　　【jpg.】
　　第一条和第二条几乎同时发过来，而第三条信息，则和第二条间隔了五分钟，是两个委屈的表情。
　　颜乔盯着这三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开第二条消息也就是那张图，放大一看，正是昨天路嘉手上的那个伤口。
　　伤口又红又深，周围一圈还渗着液，一看就是发炎了。
　　她甚至不敢多看那张伤口图，光是这么看着，就能想象到有多疼，更不用说路嘉是个极怕疼的人，连上药都觉得疼。
　　而这么疼、这么深、这么触目惊心的伤口，是她造成的。
　　又因为这个伤口发炎导致他发烧，从而晕倒……她越想越觉得内疚，也不知道现在路嘉是个什么情况，她又不知道跟谁打听，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打了路嘉的语音她原本没指望路嘉会接，毕竟他现在是否清醒着也是个未知数，但她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谁知道语音很快就通了，手机那头却不是路嘉的声音：“喂，学姐，我是路嘉的室友，陈晨，路嘉现在还晕着呢，你看……”
　　颜乔顿了下：“哦……那……他还好吗？”
　　“路嘉啊……他……”陈晨刚要说什么，却又忽然没声了，颜乔听到一阵动静，过了一会儿听到手机那端传来陈晨稍显兴奋的声音：“我去，路嘉可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们了，诶，学姐，你等等啊，我把手机还给他，让他跟你说话啊。”
　　颜乔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好。”
　　一阵窸窣动静后，手机似乎被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但是颜乔却迟迟没听到那端传来声音，于是试探着开口道：“路嘉？”
　　这次终于有了回音是一个很虚弱的单音节：“嗯。”
　　这是路嘉的声音。
　　虽然路嘉只“嗯”了一声，但从这一声中也能听出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好，颜乔更心虚了：“你……我听说你伤口发炎晕倒了，你现在还好吗？”
　　路嘉似乎是嗤笑了一下，但立刻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慢慢平复：“学姐，你这话真没意思，你觉得……咳咳……我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路嘉，我……”
　　“你什么？”路嘉喘息着道：“学姐还关心我吗？我还以为，就算我死了，学姐也不会来看我一眼。”
　　“路嘉，你怎么这么说话？”
　　路嘉嗤了一声道：“我怎么说话了？我有说错吗？虽然我的伤口是学姐造成的，会发烧也是因为伤口发炎，晕倒就是因为发烧，追根溯源，好像都跟学姐有关系，但是学姐不是毫不在意，满不关心吗？不然，也不会一直都不理我吧。”
　　颜乔停顿了一下道：“你是说微信？我之前没看到……”
　　路嘉极短促地笑了一声：“别装了姐姐，我早上七点发给你，你到中午十二点才看到？你上午又没课，有这么忙吗？”
　　颜乔停顿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上午没课的？”
　　路嘉被噎了一下，理不直但气却壮：“你管我！”他这一声自以为很冲，但因为他声音虚弱的不得了，所以这一声丝毫没有对颜乔起到任何的威慑作用，就好像奶猫挠人一样，看着气势很足，但其实奶凶奶凶的，毫无杀伤力。
　　颜乔弯唇笑了下，这次毕竟是她理亏，所以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反而解释道：“是没课，不过我一觉睡到快十二点，所以……”
　　“你是在骗人吧学姐，他们说你从不睡懒觉。”
　　“呃……是，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我昨天做了好多梦，睡眠质量很不好，所以第二天才会起不来……”
　　“做梦？”路嘉笑了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学姐跟我待一块那么久，不会是梦到我了吧？”
　　他本来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谁知道那边颜乔居然“嗯”了一声。
　　路嘉一时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好半天才玩味笑道：“学姐你……”
　　颜乔却没什么所谓地道：“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我也并没有怎么当真。”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么？要不要我来医院看你？”毕竟路嘉现在会躺在医院，跟她也脱不了干系，出于人道主义，她似乎是该过去看望他。
　　但是路嘉那边好像并不领情：“这种问题学姐还要问吗？还要问的话说明根本不太想来吧，既然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颜乔笑得无奈，她觉得路嘉就像个闹别扭的小朋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会打扰你休息。”
　　路嘉不以为意：“好笑，我现在在的这个A市第一人民医院床铺都满了，根本没有单人的房间给我住好不好，本来就很吵。”
　　他在说到“A市第一人民医院”时，刻意咬了字，颜乔笑了下：“知道了。”
　　她似乎get到了路嘉的意思。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她想，真别扭啊。


第12章 “学姐，你好自信啊。”……
　　颜乔赶到医院的时候，路嘉身边一个看护的人都没有，她一边庆幸她来了，一边忍不住问道：“怎么就留你一个，之前不是有你室友陪着你吗？”
　　路嘉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抬头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走了，他们都要军训，怎么会有时间一直照顾我，不像学姐……不过就算学姐有大把时间，好像也不愿意浪费在我身上……这次能来，也算是屈尊降贵了……”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颜乔的反应。
　　颜乔都不知道他哪里学得这一手阴阳怪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她也只能赔笑道：“我愿意，我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如果不愿意，也就不会来了。”
　　她因为不经常笑，也不习惯笑，这乍然要她做出一个笑的表情，难免有些僵硬。
　　她努力顺着他的毛，但对方似乎并不怎么领情，甚至还要挑刺
　　“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学姐的意思是，跟我待一块是浪费时间了？”
　　颜乔：“…………”浪费时间这几个字，不是你先说的吗？
　　“还有啊，”路嘉看了她一眼，鼻端轻轻哼了一声：“学姐要是不想笑，就不要笑，勉强笑有什么意思笑得比哭还难看。”
　　颜乔：“…………”
　　颜乔于是慢慢收了笑，如实地做了陈述：“我不太笑，笑得也不好看，跟你不一样。”
　　“跟我不一样？”路嘉挑了下眉：“学姐的意思，是说我笑得很好看了？”
　　颜乔不习惯说谎：“嗯，”她看着他的眼睛，如实道：“你是我见过笑得最好看的人。”
　　路嘉原本是想跟她调笑，以为她会否认不是那个意思，然后看她的窘态，谁知道猝不及防，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学姐，你……”，他笑着摇了摇头，想再说什么，忽然对上了颜乔的视线，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一瞬不瞬，浅淡的瞳色清澈见底，眼神没有一丝杂质，是一眼望到底的真诚。
　　她是真觉得他是她见过笑得最好看的人。
　　他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耳尖有点烫，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对面的空调正勤勤恳恳地吹着冷气，路嘉却不悦地看了它一眼，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都快秋天了，还这么热，烦。”
　　颜乔却又内疚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你的烧还没退啊。”
　　路嘉脱口道：“早就……”却又忽然停下了，看了她一眼，改口道：“不知道。”
　　颜乔于是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好像是有点烫。”说完又试探了一下自己的，之后再次去触碰路嘉。
　　路嘉咳嗽了一声，颜乔柔软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额头，反复试探，他刚想说些骚话，抬头却正好撞见她的视线，眼神没有任何杂念，专心致志地为他试探温度。
　　路嘉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只是静静地地在一边看着她，颜乔的脸型柔和，气质沉淀，光是坐在那儿，就无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他这样看着她，心也跟着莫名其妙地静了下来如果她没有反复触碰他的额头的话。
　　柔软的手掌缓慢而轻微地摩挲着他的额头，肌肤相贴导致温度升高，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额头那一小片肌肤上，路嘉喉结滚动，慢慢上前，额头缓慢顶着她的手掌，慢慢笑道：“摸够了么，学姐？”
　　颜乔愣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刚想说什么，护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笑着看了一眼床边的路嘉和颜乔，之后走到床头看了看路嘉挂的那瓶点滴的余量，说道：“快挂完了，挂完这个差不多可以走人了。”
　　颜乔问：“他烧退了么？”
　　路嘉低头咳嗽了一声。
　　护士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他女朋友吧？别担心，没事，早退了。”
　　经过昨天的校医事件，颜乔已经习惯或者说是麻木对于别人误会她和路嘉的关系这件事，因此也并没有反驳：“好的，谢谢护士姐姐。”
　　她说完这句，转头正对上路嘉的目光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护士这时弯下腰拿过路嘉那只受伤的手，一边替他换药一边感慨道：“哎，多好看的手，可惜以后要留疤了，就当长个教训，”她说着抬头看了路嘉一眼：“以后要小心，避免受伤，要真受了伤呢，要及时处理伤口，别等发炎恶化了再重视，这样容易留疤。”
　　颜乔反应了半天，这才从她的话里get到重点：“你是说，他的手以后会留疤。”
　　护士道：“留疤是肯定的，不过也有别的办法淡化，比如用激光，但想要恢复到之前那是不太可能了的。”
　　路嘉倒好像没什么所谓：“只是在手上而已，又不是脸上，而且我是男生……男生身上留点疤再正常不过了吧。”
　　护士就夸他：“这孩子心态真好。”
　　颜乔则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路嘉并不在意这些。
　　路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等护士走后，就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留疤会好丑，皮肤白的话，疤痕会更明显吧，到时候一定很丑。”
　　颜乔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不在意吗？”
　　路嘉笑了下：“喂，那是说给护士姐姐听的外人面前怎么能矫情呢？学姐不会以为我真的不在意吧？”
　　颜乔：“我……”
　　“手是第二张脸，手留疤的话相当于破相了，到时候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我怎么办？学姐会负责吗？”
　　颜乔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路嘉，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路嘉挑了一下眉：“怎么不可能？”他伸出自己那只受伤的手往颜乔那边怼：“你看，伤口在手心，位置刚好在生命线，等到时候伤口好了留疤了，生命线肯定也就毁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说迷信点儿，没有女生愿意嫁给一个短命的人吧。”
　　颜乔有些着急地反驳道：“你也说了那是迷信，迷信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路嘉笑得玩味：“那万一，我喜欢的女生全都迷信呢？”
　　“怎么可能呢？”颜乔脱口道：“我就从来不信这些。”
　　这话一出，两人都怔了一下。
　　颜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原本只是想安慰路嘉没有那么多女生会去迷信，比如她就不是，然而话一出口，好像立刻变了味道。
　　果然路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翘起唇角：“学姐这话的意思，是认定我会喜欢你了？”
　　“学姐，你好自信啊。”
　　颜乔涨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后移开了视线。
　　“好啦学姐，别生气啦，”路嘉讨好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摆，笑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颜乔道：“一点都不好笑，你在嘲笑我，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没有，我怎么会嘲笑学姐呢？”路嘉的声音带着笑意，有意压低后透着一股温柔，缓缓道：“说学姐自信，是在夸学姐啊，自信不就是相信自己，对有把握的事情志在必得吗？”
　　颜乔皱眉看着他，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路嘉，我还是学过语文的。”
　　路嘉就笑了，眉眼弯弯，连双眼也盛满了笑意。
　　他慢慢靠近颜乔，声音透着笑意：“我的意思是，成为我喜欢的女生，对学姐而言，本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他说这话时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喑哑，又是缓缓吐露，仿佛是一种引诱的口吻，偏偏他那张脸上的笑纯到极致，这样一种反差却愈发显得蛊惑人了。
　　颜乔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第13章 “你在想什么呢，学姐？……
　　陈晨回寝室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刚要出门的宋恒，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不是去陪路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吧，这么狗，人还在医院晕着呢，你就溜号了？”
　　“你又干什么去，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你不在寝室睡觉去干嘛？”
　　宋恒道：“当然是去看路嘉啊我可没你那么没良心啊。”
　　陈晨都懒得理他：“省省吧，就你有良心我劝你也别去了，人路嘉有人照顾。”
　　“谁啊？”
　　陈晨咳嗽了一声，神秘兮兮地道：“是颜乔。”
　　宋恒卧槽了一声：“不是吧？真有他的路嘉，追人我就服我路哥。”
　　陈晨笑道：“所以啊，你过去干什么，过去碍事吗？我就是让路嘉打发回来的我要是在那儿，颜乔估计就没有非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宋恒恍然：“还真是，我去，路嘉那小子心思真是一套一套的。”
　　陈晨刚想要说什么，宋恒却忽然对他一通挤眉弄眼，陈晨摸不着头脑：“你眼抽筋啊？”
　　宋恒白眼翻到天上去，只能咳嗽了一声，尴尬地同陈晨身后的人打招：“洛遥，你回来了？”
　　陈晨惊恐地回头，果然看到洛遥正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也不看他们两个，一个人低头径直往里面走了。
　　陈晨给宋恒使了个眼色，用嘴型说道：“好可怕。”
　　宋恒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病房里，护士过来替路嘉取了输液针，又交给颜乔一堆药，挨个交代：“这是外用的，这是内服的，用量上面有贴纸，记得按时用药，男孩子粗心，女朋友到时候可以提醒一下。”
　　颜乔点了点头，居然真的去认真记了她可不想路嘉的伤口再出现什么问题，省得到时候他又来折腾她。遇到不清楚的，还特地再请问护士她正记得认真，余光却瞟见路嘉似乎一直盯着她看。
　　她于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路嘉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但颜乔还来不及细看，他已经换上了戏谑的笑，用口型重复刚才护士的话：“好好记。”
　　颜乔无奈道：“知道了。”
　　路嘉挑了下眉，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
　　出院后颜乔送路嘉回学校，等到了校门口，颜乔正打算跟他分开，路嘉却忽然停住脚步，阴阳怪气地道，“学姐不送我到寝室楼下吗？”
　　颜乔不知道他又在作什么：“你们寝室楼不就在东门附近吗，你往前走过去一点就是了，这么一点距离，就不用送了吧？”
　　“只有这么一点距离，学姐都不愿意送吗？”他举起他那只受伤的手，把伤口对准她，既像是炫耀，又像是施压：“我是病人诶，学姐，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烧已经退了，怎么还会晕倒？你又不是林黛玉。”颜乔看了一眼竖在她面前的那只手，把它给扒拉了下来：“好了路嘉，你那只手都已经裹成猪蹄了，能不能乖一点，等会又牵扯到伤口怎么办？”
　　“不管，就是会晕倒，我现在就很不舒服，我是病人诶学姐，你不愿意送病人回寝室楼，却愿意大晚上的送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人回宿舍……”他忽然上前，逼视着她道：“学姐该不会是喜欢那个人？”
　　“我什么时候送过……你是说小遥？”
　　“小遥？”颜乔道：“那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弟弟。”
　　“哟，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
　　颜乔：“…………”
　　颜乔妥协道：“好了，我送你可以了吧，只不过这个时间点回寝室的人很多，又有那么多人认识你，我们走在一块可能不方便……”
　　“大晚上的才更不方便吧，学姐，你这个借口真的很烂。”
　　颜乔道：“我说不过你，总之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不过被满足要求的路嘉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一路上低头踢着石子儿，像是跟石子儿有仇似的，一下子把石子儿踢出去好远，足见力道之大。
　　颜乔就问他：“怎么了？”
　　路嘉哼笑了一声，一张脸上写满了“很有什么”，却偏偏回答：“没什么。”
　　颜乔看了他一眼，故意忍住没问他，继续往前走，心中倒数着“三、二、一”等数到“一”的时候，路嘉果然停住脚步，一副憋不住了的样子：“喂，我说学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颜乔转身看他，好笑道：“是你自己刚才说没什么的。”
　　“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了吗？”路嘉咳嗽了一声道：“现在有什么了。”
　　颜乔微笑着看着他，颇有耐心，那种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小朋友：“你说。”
　　结果小朋友更别扭：“你能不能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好不好？”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纠结这个，咳嗽了一声道：“我是想说，我当时问学姐要微信学姐还不乐意，最后也是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才给的这次受伤可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要了半条命换来的东西，洛遥好像昨天在楼下动动嘴皮子就做成了？”
　　颜乔笑得无奈：“我说了，那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弟弟有这样的情分在，他要加微信，我能不同意吗？”
　　“骗谁呢，从小认识会拖到现在才加微信？”
　　颜乔自认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要换做别人，她现在估计已经掉头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路嘉这儿，她还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那么多：“因为中间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失联了，昨天才重逢。”
　　“这也太巧了吧？”路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做出一个让颜乔觉得不可思议的假设：“他该不会，是专门为你考的这所学校吧？”
　　“怎么会？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憋着一口气持续数年。我们好几年前就失去联系了，他难道这几年一直把和我考上同一所学校设为目标吗？”
　　颜乔道：“我记得他跟我说好像只是因为听我说那所学校还不错，分数到了自然就上了，并没有那么多刻意。”
　　路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学姐怎么能确定没有这种人呢？我就是啊。”
　　颜乔愣了一下：“什么？”
　　路嘉却不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颜乔从他眼神中读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很快又不见了，他笑道：“没什么。”
　　颜乔本来以为洛遥的事翻篇了，谁知道没过一会儿路嘉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你喜欢他吗？”
　　“谁？洛遥么？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不呢？我看他就很喜欢你啊。”路嘉说着停下脚步，又举起他那只受伤的手横在颜乔眼前他还没开口说话，颜乔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路嘉，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个伤讹我一辈子吧？”
　　路嘉笑了，笑得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齿，雪白整齐，平平整整得还留了点乳牙的样子，一笑起来天真中带着点可爱，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他的话：“学姐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啊，毕竟这个疤痕，确实是一辈子的事。”
　　颜乔看了他一眼：“你又要我做什么？”
　　“学姐害我的手变成这样，会一辈子留疤，那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什么要求？”
　　路嘉笑得纯真无害，提出来的要求却无理至极：“不许和洛遥在一起。”口吻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一点都不好，他不高兴一样。
　　“什么？”颜乔气笑了：“为什么要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你这是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路嘉一脸无辜：“很过分吗？学姐不是不喜欢他吗？那答应不和他在一起又怎么了，还是说，学姐之前是在说谎？”
　　“这个重点不是在于我喜不喜欢他，而是你不应该……”颜乔说着叹了口气她看到路嘉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有气无力地道：“知道了。”
　　她也不想再跟他争辩了，对于他，她总是有出奇的包容心，或许是毕竟害他手破了相，又留了一个不会好的疤，所以心中有愧吧：“我不会喜欢他的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了，要喜欢，早就喜欢了，怎么会拖到今天？你就算不提那个要求，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所以，你还是不要浪费那个机会好了，换别的吧，比如让我请你吃顿大餐什么的。”
　　路嘉这才开心起来了，唇角翘了翘，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好吧，那就相信学姐一次吧不过请吃大餐什么的，我不，想吃大餐为什么要学姐请呢，我可以请学姐吃大餐啊，那个机会可不能就这样浪费掉。”
　　颜乔看了他一眼：“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今天天气闷热，但临近中午，却忽然下了一场小雨，倒是凉爽了不少。路嘉带颜乔过来的时候特地绕了远路，这条拐口的小径一向没什么人经过。
　　路嘉上前一步，低头去看她，唇角噙着笑：“我想……”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颜乔莫名紧张起来，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厉害，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她下意识地回避，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感受。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路嘉笑道：“学姐，你躲什么？”
　　颜乔不说话。
　　路嘉跟着上前了一步，俯身在她耳边暧昧笑道：“我只是想说，我想”他低头看着颜乔慢慢变红的耳后脖颈，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个恶劣的笑：“我想我还没想好呢。”
　　颜乔倏地抬头，一副感觉上当受骗的样子：“你……”
　　路嘉笑得无辜：“我怎么了学姐，我只是没有想好啊，所以，你先欠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
　　颜乔似乎还在生气，语气不好地“嗯”了一声。
　　路嘉挑了下眉，见惯了颜乔对他客气又疏离的样子，眼前这个样子的颜乔，倒是新鲜，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两侧，露出了一段雪白细腻的后颈，却还是能窥见上面尚未完全褪去的残红。
　　路嘉就笑了：“学姐，为什么你耳后脖颈那片皮肤那么红？”他俯身在她耳边闷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学姐？”


第14章 “你怎么不趁机让她答应……
　　颜乔几乎是立刻否认：“没有！我……我没有多想。”
　　路嘉就笑道：“没有就没有，学姐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他瞥见颜乔的耳廓又慢慢泛红，笑了一下，也没再拿话逗她，兀自转身往前走：“走了学姐。”
　　两人穿过那条小径，周围人流慢慢多起来了，尤其这个点，是下午第一二节 课的开课点，很多同学从寝室赶往教学楼，所以路上全是人。
　　路嘉和颜乔任何一个走在路上，吸睛率都很高，更不用说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且这回又是大白天的，不像上次和洛遥天黑走一块，也没几个人看见，看见了不熟的也没法儿确认，这回□□的，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真真切切地看见了。
　　尤其今天早上路嘉还晕了，据说是送医院了，眼下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又回了学校这不，手上还缠着绷带呢，但这回学校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他旁边怎么还跟着颜乔呢。
　　大学不比高中，课业没那么繁重，大家时间精力多，路上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事，就容易驻足讨论一会儿，说白了，就是爱八卦。
　　所以当看到路嘉和颜乔在一块后，大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两人怎么走一块了？”
　　“这是回男寝的路吧？”
　　“颜乔这是送路嘉回男寝？”
　　“卧槽，他们在一起了！”
　　周围吃瓜群众都在议论纷纷，路嘉表现得很从容，而颜乔，之前其实也无所谓这个，甚至因为多次被误会已经麻木了，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虚，因此始终低着头。
　　吃瓜群众：“耶~路嘉一副随便看，这就是老子的女朋友态度，大大方方的，跟承认有什么区别？”
　　“颜乔那是害羞了！一定是因为被撞到和男朋友在一块，女孩子就是容易害羞~”
　　赶去军训而被淹没在吃瓜群众队伍当中的宋恒和陈晨：“…………”
　　大方是承认，躲闪是害羞，合着正话反话都让你们给说了呗。
　　不过……宋恒和陈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蜜汁微笑了一下作为知道内情的人，他们可以很负责任地给出结论那些吃瓜群众说的，也不无道理。
　　两人穿过重重人流，等终于到了男生宿舍楼下，颜乔才松了一口气。
　　路嘉观察她的神情，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她耳后又泛上了一层红别人红脸，她倒是不上脸，脸上依旧是新雪的颜色，清清冷冷，可别的地方却……
　　路嘉唇边笑意更深，他倒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容易害羞。
　　只不过被他言语调笑和被其他同学议论了几句，耳朵就红成这样，那以后做更过分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路嘉想到这里，目光沉了一瞬，脸上依旧是笑着，只不过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颜乔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匆匆说了句：“好了，已经送到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路嘉却忽然叫住她道：“别急啊学姐。”
　　“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路嘉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上次图书馆你弄湿我的笔记本，答应要把你的笔记借给我，但是后来因为临时去了医务室，所以没有借成学姐还记得吧？”
　　记得是记得，但是路嘉一直没提，颜乔以为他找到别人借了，现在忽然提这个，是想要她再回去寝室拿？
　　“你现在就要吗？”
　　“学姐，”路嘉扁了扁嘴，巴巴地看着她，眼神湿漉漉的，一副怪可怜见的样子：“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有系主任的课，你也知道系主任的手段，要是我交不出预习的笔记，我可惨了。”
　　颜乔看着他，漂亮的人事很难有人会拒绝，尤其再加上一个可怜的属性，她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知道了，我等会给你送来。”
　　她话音刚落，下一刻，果然见到路嘉笑了，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笑得真好看，就像冬日清晨破晓时分，漆黑寒冷中乍然从云翳缝隙中泄出来的一道光，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亮了，黑暗驱散，冰雪消融。
　　世界上有那样多的美好事物，颜乔未必都有缘一见，即便见了，也未必能如旁人一样感受到它的美，然而路嘉的笑，却是她鲜有能遇见并感受到的美好事物之一。
　　路嘉的笑，越纯粹，越漫不经心的时候，越好看，就像刚才，只是请求被满足，那一瞬间，下意识的笑，最生动鲜活，也最好看。
　　而有时候的笑，他信手拈来，好看是好看，却流于形式，就稍逊一筹了。
　　颜乔从第一次见到路嘉的笑，心中就有了异样，当时不清楚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的悸动，或许就来源于一个笑。
　　她妈妈去世得早，爸爸脸上常年不见笑容，她儿时性格孤僻，没有人会对她笑，更没有人，会有那么好看的笑。
　　有时候做一件事的理由，仅仅就是为了看一个笑容。
　　路嘉伸手在颜乔眼前晃了晃，笑道：“想什么呢学姐。”
　　颜乔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那我走了。”
　　路嘉看了她一眼：“学姐带我一块吧。”
　　颜乔倏地抬头：“什么？”
　　“我想和学姐一块去，我在楼下等你，你拿完了再下来给我……”他说看着了她一眼，眼神委屈中又带了点狡黠：“不然的话，我怕学姐一回寝室，就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带着把要帮我拿笔记的事也忘了。”
　　“怎么会？你不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
　　路嘉不紧不慢地道：“不是不相信学姐，只不过学姐有前科之前加了微信就一直不回我消息，再说了，既然一定会给我，那我陪你去一块拿又有什么关系呢？”
　　颜乔皱眉道：“可是你身体……”
　　“被学姐陪了一会儿……”他粲然一笑：“已经完全好了啊。”
　　颜乔看着他，明明知道她被他耍了，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最后迷迷瞪瞪地让他陪着一起回宿舍了。
　　于是颜乔不光和路嘉一起去了男寝楼下，还带他去了女寝楼下，这两栋宿舍楼完全是两个方向，他们这样一来，几乎绕了整个学校，走了学校里人流量最多的那几条路。
　　这意味着那几条路上的同学全都撞见他们走一块儿了，八卦向来传播得快，添油加醋之后，版本就成了“路嘉和颜乔在一起了，两人难舍难分，于是互相送对方回宿舍楼”。
　　知道内情的夏芒等人看了直翻白眼的水平，不过这不妨碍她们和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起磕得醉生梦死。
　　另一边宋恒看了校园论坛里的帖子，卧槽了一句，差点没把鼠标给摔了：“陈晨，你快过来看，咱路嘉真出息啊，都和颜乔难舍难分了。”
　　陈晨捧着手机连忙过来了：“你哪里看的，我看到告白墙那儿也有人说这事。”
　　学校论坛和告白墙是流量最大的两个地方，本校的学生几乎没人不玩儿这两个，两人互相看了对方的屏幕一眼，基本可以确定路嘉和颜乔这事儿在学校里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宋恒：“艹，追人就服我路哥，搞那么大排场，看来这波路哥稳了，心疼洛遥三秒。”
　　陈晨就拿胳膊肘怼他：“啧，小点声行不行。”
　　宋恒不以为意：“干嘛啊，路嘉和洛遥都出去了，这儿就我们两个好不好，有什么好注意的。”
　　“那万一洛遥突然回来呢？”
　　“怎么可能，他才刚出去诶，他是去图书馆，怎么可能那么快回来，而且今天过后，全校的人都知道颜乔和路嘉是一对儿，至于洛遥，他没戏了这也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结果话音刚落，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洛遥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宋恒：“…………”
　　陈晨在一旁替宋恒感到尴尬的同时也不忘幸灾乐祸，用口型重复他之前说的话：“这也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恒：“…………”多笋哪。
　　洛遥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在经过宋恒和陈晨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宋恒的电脑屏幕。
　　屏幕的界面是校园论坛，宋恒光标定位在一个帖子上，那个帖子的标题大得醒目：“还有人不知道颜乔和大一的路嘉在一起了吗”标题旁边还有个红色火焰字样的“hot”，彰显着帖子的热度。
　　洛遥薄唇抿成一条线，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我校园卡忘带了，回来拿校园卡。”
　　宋恒和陈晨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洛遥是在跟他们解释为什么这么快回来，宋恒咳嗽了一声：“哦，这样啊，那什么，图书馆的老大爷是挺难说话的，不给人工放行……”注意到洛遥的视线后，宋恒下意识地就想去遮挡屏幕，但这样一来过于刻意，反倒更加尴尬了。
　　于是宋恒的手伸到一半，又讪讪收了回去：“哈哈你也知道我比较八卦，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洛遥将视线从那个刺眼的标题移开，淡淡道：“这种人云亦云的东西，不用当真。”
　　“但是很多人都在说啊，而且有鼻子有眼的，”宋恒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反驳他，但还是忍不住道：“我看到有人说很早就在图书馆见到颜乔和路嘉坐一块儿了，算算时间线应该比你还早……就当先来后到好了，你也别太放心上，我觉得我们班学委也挺好看的，她上次还跟我打听你呢……”
　　洛遥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后面的话，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先来后到？真有意思，说到先来后到，我和颜乔认识的时候，路嘉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说着看了宋恒一眼：“或许，还在玩儿泥巴吧。”
　　宋恒和陈晨面面相觑。
　　洛遥的笑渐渐地转为自嘲，他和她认识的时候，路嘉还不知道在哪儿……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学校附近的一栋精装修的公寓里，路嘉双手插兜，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点了点头：“还可以，就这间好了，告诉你的朋友，到时候他得帮我养个宠物，平时他可以住在这儿，但我要来了，他就得回避。”
　　慕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闻言点头道：“好，刚好他也是个喜欢宠物的。”几天前她听说路嘉要物色个房子，以为他是要搬出来住，刚好她有个朋友住在附近，因为租金上涨所以想要换个房子，慕璇是知道他住的公寓的，各种基础设施都很完善，装修也好，就介绍给了路嘉，谁知道现在看这样子，他好像不是自己要住，只是寄养个宠物？
　　她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忽然想要养宠物？”
　　路嘉走累了，就近坐在了沙发上，身子后仰，漫不经心地道：“想养就养了对了，上次听你说在凤西路见过流浪狗，那儿的流浪狗是不是比较多？我在学校附近好像没怎么见到。”
　　慕璇愣了一下：“是，也就那儿流浪狗比较常见，那儿管得没那么严，加上经常有人在喂，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多。”
　　路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开始闭目养神。
　　慕璇在一旁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等看够了，才开口道：“你想要养狗，可以去宠物店好好挑一条，那些流浪狗，又脏又不好看，何必去养呢。”
　　路嘉并未睁开眼睛：“我乐意。”
　　慕璇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想起今天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帖子，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今天逛学校论坛，看到有不少同学撞见你和颜乔在一块儿了……”她说着咽了口口水：“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问完这个问题紧张地看着路嘉她其实是盼望着他们快些在一起的，只有这样，路嘉才能更快地报复他们，达到目的，路嘉达到目的了，自然就能收心了也就是说，他们早点在一起，就能早点结束。
　　路嘉笑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提到颜乔，他似乎愿意多说一句了：“哪有那么快？我今天，不过是故意带着她逛了个学校而已。”
　　慕璇不解：“故意逛学校？”
　　路嘉“嗯”了一声，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颜乔在学校论坛和告白墙上讨论度那么高，可见大家都认识她，再加上她几乎从不和异性有什么接触，那我跟她这么一逛，大家自然而然就觉得我们在一起了你也看到帖子了，这种八卦传得向来快，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他男朋友这不是很好吗？”
　　“好？可是颜乔她还没有和你在一起，那……”
　　“一步步慢慢来嘛，先对外宣誓主权，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她身边凑，看得我心烦。”他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然而很快又舒展开了：“不过也算扯平了，她送他回寝室一次，算上陪她去女寝那次，送我可有两次，我还比他多了一次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攀比中带了点自得，心情看上去很愉悦。
　　因为心情不错，他又和她多说了几句：“她说她不会喜欢那个洛遥的洛遥就是和我同寝的她的青梅竹马，并且还答应了我一个要求。”
　　慕璇就问：“什么要求？”
　　“我当时没想好，就让她先欠着。”
　　慕璇听后觉得十分可惜：“你怎么不趁机让她答应跟你在一起呢。”
　　路嘉就笑了：“这是要挟，一旦我这样做了，她会觉得被冒犯，又怎么会答应？”他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况且，我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
　　“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时机还没成熟，太过心急只会让人反感，不如先暧昧不清，让她捉摸不定，挠心挠肺，她一旦开始在意了，上心了，那么这种感觉就很容易演变成喜欢本来喜欢这种事情，就是时时刻刻想着他，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慕璇难得听他说那么多话，却并不十分懂，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路嘉看了她一眼，笑道：“慕璇，感情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的，看来你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慕璇愣了下，随即心中苦笑：我要是精通此道，也不会那么多年了，还没让你爱上我。


第15章 几天不见，还怪想的。……
　　那天之后，颜乔经常梦见路嘉，梦到他笑着朝自己走近，弯腰看着她，吊胃口似得慢慢道：“你还欠我一件事呢，我想……”
　　却迟迟不肯说，梦里的颜乔就问：“想什么？”
　　路嘉就笑了，刚想说话，颜乔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就醒了。
　　醒来后的颜乔又忍不住开始懊恼，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让她在梦里听路嘉把话说完，不然她总是时不时想起这个，却又得不到答案，很折磨人。
　　更折磨人的是第二第三次她又梦到相同的梦境，原以为这回会问出答案，可最后梦境还是以相同的方式收尾。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颜乔就愈发在意这件事，时不时地就会想起，连上课都有些神思恍惚，敏感如她室友，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这节课是选修课，讲影视发展，老师就给大家放放电影，因为不是专业课，本来也是可听可不听的，老师也没强制要求非要看他放的电影，自己看看视频也行，到时候交个观后感就可以。
　　所以颜乔这一回就走神走得比较持久，被夏芒一连捅了三下胳膊肘才堪堪回过神来，一转头，就对上夏芒一通挤眉弄眼：“想什么呢乔乔，我发现你这几天很不对劲哦，思春啊？”
　　颜乔佯怒地叫了她一声：“夏芒……”
　　夏芒笑嘻嘻的：“开个玩笑嘛……”刚要说什么，坐在颜乔另一侧的林溪也凑了过来，打量了颜乔几眼，捂着嘴笑道：“说到春梦，哈哈，夏芒，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乔乔魂不守舍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像不像古代那种话本子里被狐狸精吸了精气的书生啊？”
　　“漂亮的男狐狸精？一笑起来特别勾人那种？”
　　“对对对，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笑作了一团。
　　颜乔听着两人的混话，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浮现浮现了一个人笑，她一阵心乱，抬头瞪了她们一眼，解释道：“只是因为最近一直做梦，所以精神不太好，加上白天会一直想着那些梦，所以才会有些恍惚……”瞥见她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连忙强调道：“不是春梦！”
　　夏芒她们就笑得更加放肆了：“我说乔乔，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啦，干嘛那么认真。”夏芒说着看了颜乔一眼，观察她的神色，又凑近了一些，八卦道：“那乔乔，你跟我们说说，你都梦到了谁啊？”
　　“我……”颜乔欲言又止，掩饰性地拨弄了下头发，却在手指碰到耳廓时被上面灼人的温度给烫了一下，她的心一下子乱了：“不说了。”
　　要是让夏芒她们知道她梦到的人就是路嘉，还不知道会怎么拿他和春梦联系在一起。
　　然而就算颜乔不说，夏芒她们也很难不扯上路嘉：“不会……是路嘉吧？”
　　颜乔倏地攥紧了放在课桌底下的手，抿紧了唇，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神情语气似乎比平时更冷：“我说了，不讨论这个。”
　　夏芒跟颜乔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有些生气了，连忙住了嘴，但小雨之前一直在玩儿手机，听夏芒和颜乔似乎好几次提到路嘉，于是随口问道：“乔乔，那个路嘉现在还有来找你吗？”
　　夏芒一个劲地给她咳嗽示意，小雨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说什么，就听颜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
　　自从那次寝室楼下分开之后，路嘉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连微信上也没有。
　　跟他相处的过程中，路嘉给她的感觉一直是黏人的。照分开时的那个情形，她原以为他会继续来黏她，但结果并没有。
　　算上今天，这已经是第四天她完全没有和路嘉有任何联系和接触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清净，颜乔向来喜欢清净，不擅长也不习惯与异性建立过分亲密的关系。
　　她从小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也缺少安全感，容易患得患失，所以对她来说，所谓的安全感，就是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那样就不会害怕失去。
　　她外表给人的感觉是冷心冷情，所以很多男生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望而生畏，这样就直接筛掉一大批人，剩下的碰了壁之后也悻悻走了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不少，也从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好像小时候在阳光下吹肥皂泡泡玩儿，泡泡在阳光的折射下五彩斑斓，被微风一吹，在半空中慢慢浮动，阳光、夏风、盛着光的泡泡，梦幻般的场景，原以为那泡泡会徐徐上升，更加接近阳光，却没料到一下子破了，破得无声无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公寓内，路嘉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搭着相框一角，片刻后拿起一旁的酒精纸轻轻擦拭尽管上面并无灰尘。
　　他擦得仔细，全神贯注，以至于慕璇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发觉当然慕璇觉得，更可能是就算他发觉了，也懒得搭理她，不过这没什么，她习惯了。
　　她坐在路嘉斜对面的沙发上，路嘉全神贯注地擦拭着相框，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从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灯光下少年瓷白的皮肤泛着光，冷岑岑地透着一股凉意，漆黑的发，抿紧的唇，完美的下颌线……慕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到他将相框摆回原位，发出砰的一声细微动静，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顺着路嘉的视线望向那个相框，相框里的女人长得极美，跟路嘉有七分相像，这样美的女人，家世又那样好，有钱有貌，慕璇原本以为，没有男人会拒绝她，可颜乔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偏偏不喜欢，可见再完美的人，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就像她自觉无论长相家世都挑不出毛病，路嘉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她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相框里的路嘉妈妈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路嘉道：“你这几天都往这个公寓跑，颜乔那边，怎么样了？”
　　原先住在这个公寓的人因为工作调动彻底搬走了，加上路嘉据说是和寝室里的某个室友不对付，于是干脆将他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这一连几天，他都在这儿。
　　路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我前几天黏她太紧了，该放她几天清净。”他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而且说不定，我不去找她的那几天，她反而会更想我呢。想我为什么不去找她。”
　　慕璇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路嘉对她这样笑，一时有些恍惚。
　　“这就叫……”她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慢慢吐出四个字：“张驰有道。”
　　慕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我相信你自然有你自己的打算。”
　　路嘉“嗯”了一声，慢慢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也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几天不见，还怪想的。


第16章 她的心跳忽然跟着漏了一……
　　第二天的大课上，颜乔精神状态依旧不太好，其实不光是她，夏芒小雨她们也是一副强撑着要睡的样子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节课的老师讲课节奏太慢，说话语调也没个起伏，照本宣科地念下来，实在是太催眠了。
　　当然了，颜乔不光有外因，她自己本来状态就不太好，好不容易一节课结束了，夏芒小雨她们马上满血复活，结伴去厕所了，只有她立刻趴在桌子上补眠。
　　这两天林溪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所以上课只有她们三个，颜乔坐在最里面，夏芒和小雨则坐在她的外侧。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但是听动静好像只有一个，就想着是不是夏芒和小雨其中一个先回来了，可她们一向是结伴的……她来不及细想，一阵困意袭来，就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叫她，她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却是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孔，她当时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觉得那张脸好看得不真实，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那是谁，后来脑子渐渐清明，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回味出一股熟悉感。
　　刚好这时眼前的人笑了一下，叫了她一声：“学姐。”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是路嘉。
　　眼前的人再不真实，也是路嘉，因为是路嘉，所以不真实也变得合乎情理了颜乔仔细端详了片刻，“哦”了一声道：“是路嘉啊，那没事了，我一定又是在做梦。”
　　通常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之后，梦一般就会醒，眼前的一切也都会消失不见，但这次路嘉却依旧真真切切地坐在她眼前，甚至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脸上的笑意还加深了。
　　颜乔一阵恍惚，这个时候铃声响了，她看到小雨和夏芒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看到路嘉时还愣了一下，路嘉跟两人说了什么之后，两人会心一笑，转而坐到了后一排。
　　她从前做关于路嘉的梦时，梦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第三人，铃声这时戛然而止，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几天不见的路嘉，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她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慢慢靠了过来，一双眼睛盛满笑意：“原来，学姐的梦里有我啊。”
　　颜乔一阵耳热：“我……”
　　“而且，学姐的用词是‘又’，那看来，我是经常出现在学姐的梦里了。”他说这话时语调上扬，神情有些小得意，像只翘了尾巴的猫。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学姐……”
　　颜乔不擅长也不习惯说谎，所以之前路嘉说她一直梦到她，她虽然并不想承认，但因为是事实所以也始终没有反驳，只不过是低着头任由脸越来越烫。
　　但现在却终于有不合事实，可以让她反驳的地方了，于是她没有细想，脱口而出道：“我是因为晚上梦到了你，所以白天才……”说到一半才回味过来不对，颜乔立刻住了嘴，路嘉却已经笑得不行：“学姐，你……你这是自己锤自己？”
　　颜乔瞪了他一眼，又是生气又是被戳破心事后的羞恼，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今天下了雨，天气相比军训那几天算是凉爽，颜乔穿了长袖。
　　路嘉忍着笑，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好了学姐，别生气了，那我也告诉你，我这几天也有做梦梦到你，白天也会想到你这算不算是扯平了？”
　　颜乔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明显不信的表情：“真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怎么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没有主动找他么？或许他跟自己一样，只是单纯做梦梦到，然后白天顺带想到了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当然这个时候的颜乔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无缘无故。
　　路嘉观察她的神情语气，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挑眉笑道：“前几天忙着搬家，所以就没来打扰学姐，今天刚好有空，整理笔记的时候发现有些东西不懂，所以就来请教学姐了。”


第二节 上课已经过了五分钟了，也迟迟没见老师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又过了两三分钟，学委才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临时有事，改为自修。
　　路嘉歪着脑袋，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学姐，老师不在诶，我们说话也没关系，这种好机会，你要是不给我讲题就浪费了。”
　　颜乔随意翻了几页课本：“我为什么要给你讲？”
　　路嘉笑了下：“因为学姐要对我负责啊~如果不是学姐把我的笔记本弄湿，我也不会要借学姐的笔记，也就不会搞不懂了，说到底，始作俑者还是学姐啊。”
　　又是负责……颜乔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路嘉能用这两个字碰瓷她一辈子，她想要反驳，却又发现无从纠错，只能道：“你要问什么？”
　　路嘉就笑着从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摊开后随便翻了一页，随手一指道：“就这个吧，学姐给我讲讲这个知识点。”
　　颜乔：“…………”这么随便？
　　颜乔扫了一眼道：“这是最基础的，都不涉及专业性，高一估计也会，你确定要我讲吗？”
　　路嘉笑道：“建高楼得先打地基，自然是从最基础的抓起了，学姐讲吧。”
　　颜乔于是拿了纸笔给他边讲边画，可她这边讲的认真，余光却瞥见路嘉的目光全在自己的脸上，完全没分半点到她的书上，她于是放下了笔，转头皱眉看着他道：“你不是要听吗？”
　　路嘉的笑便带了三分歉意：“不好意思啊学姐，我刚发现那个太简单了，我不听也会了，是我太低估自己的智商了。”
　　颜乔：“…………”
　　颜乔将笔帽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扣，深吸一口气，一连翻了好几页，指着上面最难懂的一个知识点道：“那这个，总不会侮辱你的智商了吧？”
　　路嘉笑着配合点了点头。
　　颜乔看了他一眼，开始讲了，结果因为这个知识点太难懂，导致她自己一时也没能理清，讲得磕磕绊绊的，这时路嘉就在旁边笑着提点道：“先算那个现金持有量，用公式套一下……”
　　颜乔就放下了笔：“你不是不会吗？”
　　路嘉笑得乖巧：“本来是不会的，学姐开了头之后就想到了，所以还是要谢谢学姐。”
　　颜乔咳嗽了一声，她自然知道他是胡扯，明明他提点的才是关键的一步，之前她说的根本是可有可无，不过他这也算给了她一个面子，奉承了她，她“嗯”了一声：“那……”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嘉立刻又翻了几页，挑了几个中等难度的知识点，既保证颜乔一定会做，又不显得太侮辱智商事实上路嘉只把颜乔的笔记粗略地翻了一遍，已经基本上掌握所有知识点了。
　　颜乔扫了一眼路嘉标记的几个知识点，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解，这回路嘉倒是把注意力匀了一半在题上，颜乔讲到停顿处，他就立刻点头附和，适时拍马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被学姐这么一提点，我真是豁然开朗。”
　　颜乔咳嗽了声，虽然她心里也清楚路嘉的话多是故意奉承，但不妨碍她听着受用。只不过她面上神色不变，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也只有按压不及时的唇角才能偶尔泄露她的心情。
　　一旁的路嘉依旧是一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笑看着她：“学姐真是聪明。”这种哄人的话由他说出来，配上他盛满笑意的视线，倒像是十二分的真心。
　　雨后转晴，阳光从窗户外斜射进来，映在颜乔的脸上，把她的一张脸映衬得格外恬静，她的侧面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被阳光晕了一层光圈，新雪似的一张脸也添了几分暖意。
　　他看着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就可以暂时什么都不想。
　　她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沉静的气质，能抚平他那颗躁郁的心，可讽刺的是，她的存在就是刺激他躁郁的本因。
　　她就像是圣洁的修女，沐浴着圣光与美好，愈发反衬出他的阴暗和卑劣，黑暗中的人事天然对光明有一种向往，但是稍稍靠近便又惧怕被吞噬，因此对其的态度是可爱又可恨。
　　便有了一种恨不能将美好摧毁，将圣洁玷污的卑劣心思，这样他就可以无限靠近她，又不用担心被其吞噬，瓦解掉他的本体。
　　路嘉跟她相处得越久越忍不住想靠近她，在她身边，他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可他比谁都更清楚，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她是他的救赎，也是他的深渊。
　　终于将路嘉指的几个知识点都讲完了，颜乔放下了笔，语气轻松道：“好了，都讲完了。”
　　路嘉笑了一下，毫无凝滞地道：“学姐真棒。”
　　颜乔愣了一下，路嘉这种自然而然的口吻，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夸她。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说话时眼带着笑意，又甜又乖，便使得他那句略带崇拜意味的夸赞很具有说服力尽管她知道他多半是在哄她，但在当下，她相信了。
　　因为隔壁教室有人在上课，所以虽然是自修课，他们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教室里是小范围的嘈杂，这声音不大，但也绝算不上安静，很能形成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加上天气转晴，窗外阳光洒进来，身上一热，就容易犯困。
　　更不用说颜乔本来就精神不济。
　　原本路嘉在场，颜乔还能强打几分精神，结果讲完题后松了心神，加上周围又是这样一种环境氛围，所以在路嘉起身去给她接水的当口，原本只是准备趴个半分钟的颜乔，五秒后直接睡了过去，只不过因为阳光太猛，睡着一直不是很舒服。
　　刺眼的阳光让她隐隐有醒来的趋势，她皱了皱眉，不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枕着的手臂，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慢慢罩了过来，及至眼前光线忽然变弱，颜乔才反应过来，那虚虚笼在自己眼睛上的，正是路嘉的手。
　　他身上一贯有一股清新如海风的味道，只不过非常淡，若有若无，应该是来自于一款香水，她从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刺眼的阳光已经被阻挡住，可她却没了睡意。
　　她睁开眼睛，闻着从他手上传来的淡淡气味，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路嘉的手依旧虚虚地罩着她，她眨了下眼睛，从他的指缝里望出去，入目只有路嘉的脸。就好像坐在井底的青蛙，它的世界是井口上方的那一小片天地，而她此刻的整个世界，就是路嘉。
　　她无意识地又眨了几下眼，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挠过他的掌心，挠得他心痒。
　　路嘉笑了下，忽然移开了手。
　　乍然没了手的阻隔，颜乔一时没能适应光线，立刻眯起了眼，等缓过后再睁开眼时，却见路嘉的一张脸近在咫尺。
　　这无疑是个强烈的视觉冲击，颜乔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就见路嘉又稍稍靠近了些，目光带着点揶揄，慢慢笑道：“学姐，你装睡啊？”
　　他笑得又乖又天真，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她，带着一股侵略性和莫名的压迫感：“学姐，怎么装睡啊？嗯？”
　　颜乔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出于被抓包的羞耻还是被质问的心虚，亦或是路嘉靠近后那张极具视觉冲击的脸……窗外晴丝一闪，她的心跳忽然跟着漏了一拍。


第17章 “喜欢吗？学姐。”……
　　那天分开时，路嘉缠着颜乔说是要明天请她吃饭，理由是为了感谢她给他讲解知识点这理由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根本经不起推敲谁都知道，那些知识点路嘉吃得比她还透，她哪里有本事指点他，这不过是他又来折腾她的一个借口罢了。
　　路嘉总有这样的本事只要来找了她一次，那么必然能从这一次中延伸出下一次找她的借口，就譬如她最初不过只是在图书馆碰巧遇见了他，却莫名其妙和他有了一次又一次的牵扯，牵至至今。
　　路嘉说要明天约她出去玩儿，她当时没有直接答应，因为她后面还有两节课，赶着去另一栋教学楼，所以路嘉也没法儿一直磨着她直到她答应，只是撒了半分钟的娇，最后不得已放她走，临了还不忘嘱咐道：“学姐一定要来啊。”
　　“就在凤西路20号，我已经订好位置了，就算学姐不来的话，我也会一直等的。”
　　“但是学姐不来的话，我会伤心的。”
　　“所以学姐千万不要让我伤心哦。”
　　当时颜乔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路嘉，听他在背后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两个字，一个形容词可爱。
　　身旁的小雨一个劲儿地在感慨路嘉帅，并且时不时地瞟颜乔一眼，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怎么怎么般配，不原地在一起真是天理不容，颜乔必须速速答应，好让她在第一线嗑糖。
　　反观夏芒，从前天天叫唤着路嘉帅得有多么帅绝人寰跟唐僧肉似的，不对，应该比唐僧肉还要香，人唐僧肉得吃一口才能长生不老，但夏芒天天把多看帅哥一眼就能延年益寿挂在嘴边，仿佛只要每天都看路嘉一眼，那她就能永葆青春了。
　　但现在她却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傻笑，也不跟着小雨一起花痴了，小雨一个人花痴不得劲，也不习惯一天小嘴叭叭不停的夏芒忽然没声了，就碰了她胳膊一下道：“喂，你哑巴了。”
　　夏芒也没空跟她吵，只回撞了她一下道：“滚滚滚，别耽误我看我蒸煮。”
　　小雨切了一声：“好嘛，又换墙头了？”她是知道夏芒一直有追星的，不过一般也就花痴花痴他有多帅，不见得有多少真情实感，通常三个月一换，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这次这个和夏芒以前追的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又追了个星吗？”
　　“你懂个屁，这是我蒸煮，跟他比起来，我以前那叫追星吗！连颜粉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好感路人。”
　　小雨皱了皱眉：“有这么夸张吗？”但她看夏芒这个样子，好像确实挺上头的，跟以前几次都不一样，也不禁好奇起来了：“你追谁啊，这次这个难道特别特别帅？”
　　她说着忽然想起夏芒前几天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是她男朋友出轨被她发现她当场分了手，照理这种打击应该很大，回来后她却好像个没事人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整天抱着个手机傻笑，还嚷嚷着过几天要去参加个见面会那票是后援会给的，市场价的话已经被黄牛炒到了上万，林溪跟她科普过，后援会给票虽然是免费，但氪金反黑超话等级等都得达到一定的标准，那说难不至于，可也绝对不那么容易。
　　所以结合夏芒对跟男朋友分手时的态度和之后的种种，似乎可以得出结论她这次真的很上头。
　　颜乔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看了小雨一眼后，转而又和她一块看向夏芒。
　　夏芒感慨道：“这次真不一样，不是帅不帅的问题，每个人审美不同，当然我蒸煮在我心里就是宇宙无敌帅，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巨巨巨可爱我要是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他可爱死的。”
　　颜乔喃喃道：“可爱……”
　　小雨就笑道：“可爱？为什么不是帅啊？”
　　夏芒瞥了她一眼，一副她啥啥都不懂的样子，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你通常觉得一个男生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好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好人卡了解一下，可当你发自内心地觉得一个男生可爱的时候，那么恭喜你你完了，认栽吧。”
　　颜乔的心莫名动了一下。
　　颜乔虽然当时并没有直接答应他，但分开之后脑子里一直想着他，尤其是夏芒最后的那一句话更是让她胡思乱想了很久。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自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路嘉却是第一个，可以分走她那么多心思的人。
　　直到晚上睡觉时，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也依旧是他，她清楚地记得他告诉她的地址和时间，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临睡时嘴角带着笑意，她想，她醒来后会答应他的。
　　可是当晚她就做了一个噩梦，是关于路嘉的，梦中路嘉看着她，依旧是她熟悉的笑，朝她伸出了手，蛊惑似的道：“过来，学姐。”
　　颜乔慢慢把手递了过去，可是下一秒，脚下却忽然踩空，她惊呼一声，才发现底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她急速下坠，徒劳地朝路嘉所在的方向伸手，却发现路嘉依旧那样笑看着她，连纹路都没有一丝改变。
　　他的笑是很好看的，但在那样的情境下，颜乔却只觉得渗人。
　　她惊呼一声，挣扎着从梦中惊醒。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小雨和林溪睡得跟两头死猪似的，夏芒因为最近还在狂补她蒸煮的物料，所以至今还没睡，听到动静，就掀开窗帘，探出半个脑袋往颜乔那边望：“怎么了乔乔，是不是做噩梦了？”
　　颜乔“嗯”了一声：“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压根没睡呢。”夏芒安慰她道：“别太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梦而已，梦都是不作数的。”
　　颜乔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想起黑暗中又隔着床帘，夏芒根本看不见，就又“嗯”了一声。
　　夏芒“嗯嗯”地答应了两声，又缩回去补她蒸煮物料了。
　　颜乔却完全没了睡意，她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第二天是周末，路嘉约了她中午十点见面，她盯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不断刷新，慢慢皱紧了眉之后的几个小时，她一直在考虑，到底去不去见路嘉。
　　夏芒说得没错，梦都是不作数的，她从前也是那样想的，但是这样的梦她不是第一次做了，而且这次的梦实在太过逼真瘆人，以至于她现在想起还是遍体生寒。
　　有些东西，譬如罂粟，越是漂亮张扬，越是含有剧毒。
　　直觉告诉她，路嘉就像是罂粟，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她不应该跟路嘉走得太近，但……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再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再不出发，她就要迟到了。
　　耳边开始回响起路嘉临走前的那句“不管学姐来不来，我都会一直等”，“学姐要是不来，我会伤心的”，脑子里又浮现出路嘉看向她时湿漉漉又带了点委屈的眼神……她忽然深深地一闭眼，算了，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她告诉自己，大不了只去一次好了，只去这么一次，下不为例，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她自问自答，做了决定后，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连带着脸上都有了点笑意。
　　她在开始期待，她之前对所有的人事都是一种淡淡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期待一个人。
　　房间里，路嘉坐在一张红漆木椅子上，长腿交叠着架在书桌上。
　　那张红漆木椅子上雕着镂空花纹，据说是清朝的东西，经过修缮后倒也还能用这是他小舅舅送给他的，他小舅舅就爱收集些古玩，他上回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房间里多了这张椅子，他随口夸了一句，他转身就送给了他。
　　路嘉手握着一个魔方，修长的手指正在快拨弄，慕璇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约了颜乔吃饭吗？还有二十分钟就到点了，你还不出发吗？”
　　路嘉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她又不一定去。”
　　慕璇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约她了吗？”
　　“是约了啊，但她又没答应。”
　　慕璇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在她的认知里，大概没有人会拒绝路嘉，所以当她听说路嘉约了颜乔之后，完全没考虑过颜乔会不赴约。
　　她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嫉妒颜乔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因为她很快就释然了，路嘉肯这么对她，不过是因为恨她罢了，如果想要路嘉肯为她花心思的代价是让他恨她，那她宁可路嘉对她这样不冷不热：“那万一她赴约了呢？”
　　路嘉手指一顿，随即笑了一下道：“我早就跟大堂经理打过招呼了，万一她来了，大堂经理就会把她领到座位上去，然后告诉她，我早到了，只不过刚刚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来。”
　　“之后大堂经理就会打电话通知我，这里离餐厅打车过去也不过十分钟，有什么来不及的么？”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慕璇起身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帮路嘉开了免提，大堂经理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路少，颜小姐到了，您要的花我也给您准备好了。”
　　路嘉手指微动，将最后一面魔方复位，啪的一下，十二轴魔方瞬间归位。
　　他满意地将魔方扔到桌子上，懒洋洋地道：“知道了，谢谢。”
　　手机那边的声音明显一顿，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您实在太客气了。”
　　慕璇掐断了手机，将手机递给路嘉。
　　的
　　路嘉伸手接过，手指摩挲着屏幕，无声地笑了一下：“她来了。”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点进去一个名为“颜乔”的文档，里面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她的一切，包括喜好和擅长。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之后关了手机。
　　绕过餐厅的旋转门之后，路嘉进了大堂，大门两边的侍者朝他弯了下腰，迎面走来了大堂经理，将手上的一束花递给了路嘉，满脸堆笑道：“路少，你的花。”
　　路嘉伸手接过，凑近闻了一闻：“谢谢。”
　　他单手抱着那束花，跟着大堂经理进了包厢。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坐在包厢里的颜乔立刻转过身来。
　　在看到路嘉的一刹那，颜乔的眼睛亮了一瞬，她看着他手捧着一束花，笑着朝她慢慢走来，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脸上虽然依旧冷冷清清，并未表露半分，但餐桌底下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路嘉径直走到颜乔面前，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她，笑微微道：“学姐，这是我特意为学姐准备的。”
　　依旧是熟悉的笑容，配上他满含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颜乔讷讷地接过了：“谢谢。”低头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浅咖色的牛皮纸包裹着几支向日葵，搭配着白色风行子和勿忘我，由许愿绳打成草结系在一起。
　　她很喜欢各色花草，是知道它们各自的花语的。
　　向日葵和白色风信子，花语都是暗恋。
　　是不敢表达的爱。
　　她抬头看向路嘉，对方仍是笑着，无辜又天真，仿佛完全不知道这束花的含义，只是暧昧地问她：“喜欢吗？学姐。”


第18章 “你更好看。”……
　　颜乔讷讷地接过了花：“我……”
　　路嘉笑了下，倒是没非要等着答案，仿佛之前的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放在心上。
　　向日葵澄黄热烈，白色风信子纯白清新，她其实，是很喜欢的……
　　她看了路嘉一眼，见对方早已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正低着头看表，便默默地把那束花放在了餐桌上。
　　她顺着路嘉的视线望向他手腕上的那块表，蔚蓝色的镜面，间金镶钻，衬得他裸露出来的一段手腕愈发白皙。
　　很漂亮的手表。
　　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刚好与颜乔的视线相撞，便立即换上了熟悉的笑：“学姐，我刚看了下时间，刚好十点半，怎么样，我就算特意出去为学姐买花，也没有迟到，很用心吧？”
　　颜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怎么突然想起买花？”
　　“因为学姐你太慢了，一直都不来……”路嘉神情自然，半分不似乎作伪，看向她的目光甚至带了点委屈，仿佛真的确有其事：“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因为太久没事做，所以就想到给学姐买束花了啊……想着万一学姐要是来了，收到花说不定会开心一点……”
　　“我……”听他说他等了她很久，颜乔就有些内疚：“我之前一直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来，所以才……”
　　路嘉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地道：“没关系，学姐最后还是来了。”
　　颜乔“嗯”了声：“你为什么要那么早过来，提前十五分钟就行，这样就不用白等那么长时间了。”
　　路嘉笑道：“如果是等学姐的话，等多久都没关系我不可能让学姐等我吧，万一学姐提前二十分钟来呢。”
　　正说话间，侍者走了上来，将一份菜单放在了餐桌上，路嘉自然而然地拿起翻开：“两份西冷牛排，五分熟、水果海鲜沙拉、龙虾汤、鳕鱼……”点完之后将菜单还给侍者，侍者略一弯腰，就走开了。
　　路嘉随手拿了桌上的白布擦手，抬头却见颜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怎么了学姐？”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哦，我是不是忘了让你点菜了？”
　　颜乔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你点的，全都是我爱吃的。”就连这家餐厅的风格，也是她喜欢的。
　　“哦，是吗？”路嘉笑得不以为意：“那很巧啊。”
　　可是这也太巧了……颜乔道：“你也习惯五分熟的牛排吗？”
　　路嘉笑着点了下头：“是啊，学姐也喜欢吗？”
　　颜乔点了点头：“嗯。”
　　“那我和学姐很有缘啊~”
　　颜乔看着他若有所思，是啊，从一开始遇见路嘉，到后来种种，实在是太过巧合了……难道这就是缘分么？
　　这时侍者陆续开始上菜，颜乔扫了一眼已上的几样菜，又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装潢华丽，布局考究，就连头上悬着的水晶吊灯，也是极精致的。
　　她记得她上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还是高考成绩出来后她爸爸为了庆祝才带她去的她是喜欢吃法国餐，不过并不经常，就是去了，也一般很少来这种人均消费看上去就很高的地方。
　　她看了路嘉一眼，他正慢慢地喝着红酒，白皙的脖颈上喉结明显地上下耸动。
　　“路嘉，”她叫了他一声，他立刻移开酒杯看她，笑着“嗯？”了一声。
　　“你每个月生活费多少？”
　　路嘉眨了下眼睛，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道：“学姐，你担心我生活费会不够是吗？放心，在这里吃饭，不用钱。”
　　“不用钱？”
　　“对啊，”他又慢慢喝了一口喝酒，看着颜乔道：“因为这家餐厅，是我小舅舅的。”
　　“你小舅舅？”
　　路嘉“嗯”了一声：“我小舅舅，就是我妈最小的兄弟，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不过很爱摆长辈架子。”
　　颜乔倒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他妈妈，忍不住问道：“你妈妈应该长得很美吧？”
　　路嘉笑容滞了一瞬，但也仅仅滞了一瞬：“是啊，很美。”
　　颜乔还想说什么，路嘉却打断她道：“好了，不说了，学姐，菜都快冷了。”他说话时依旧是笑着的，语气格外温柔，只有在低头的一瞬间目光淬了冰似的冷。
　　两人吃过饭后路嘉说是吃多了胃不舒服，想要颜乔陪他去周围公园走走，不过颜乔回想了一下，也并没有觉得他吃了多少，怎么就吃多了？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下了细雨，大堂经理很贴心地给他们送来了伞，伞只有一柄，但撑开后伞面很大，足以遮住两个人。
　　路嘉看着很满意，朝大堂经理嘉许一笑，大堂经理立刻狗腿地笑成了一朵菊花，颜乔移开了目光，心想，果然不是所有人笑起来都是好看的。
　　那伞虽说足够遮挡两个人，但也要两个人挨得近才可以这原本并不难，但颜乔怀抱着一束花，为了防止花被挤坏，所以刻意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偏她自己本人毫无察觉，路嘉不得不将伞往她那边偏，才不过走了一小段路，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湿了。
　　他看着颜乔小心翼翼地怀抱着那束花，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两人来到公园后，颜乔注意到附近有许多流浪狗，不过大多看着状态不错，像是一直有人喂养的。
　　路嘉说要再往前逛逛，颜乔就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忽然路嘉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道：“学姐，那儿好像有一只狗受伤了。”
　　颜乔皱了一下眉，跟着路嘉走近一看，见大树底下果然可怜兮兮地卧着一只流浪狗，看品相是只小土狗，通体白色，不过足月大，右腿上被划了一道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毛发也湿漉漉地粘在一起，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路嘉知道这附近的流浪狗有时候打架会受伤，倒是没料到会遇上这么个可怜的小家伙，不过遇上了也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它：“啧，真可怜啊，这么小一条小奶狗，又受了伤，偏偏今天还下雨，伤口感染的话，估计挺不过去了吧。”
　　颜乔果然也是皱紧了眉，一脸担忧地蹲了下去：“那怎么办？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可是寝室里不让养宠物……”
　　路嘉这时候就笑道：“养在外面不就行了，刚好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只不过……”
　　颜乔立刻转过身来看他：“只不过什么？”
　　路嘉看着像是很为难：“只不过……我并不是很喜欢小动物。养着的话，会很麻烦。”
　　“可是……”颜乔欲言又止，虽然小奶狗看着很可怜，但也不能道德绑架非让路嘉养着它，那要怎么办呢……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路嘉带着笑意的声音：“别烦了学姐，我会收留它的。”
　　颜乔怔愣地抬头：“可是你不是说……”
　　路嘉笑道：“虽然是有点小麻烦，但是看在学姐的面子上，那也就不算什么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盛满笑意，上前一步逼近她道：“学姐要怎么谢我？”
　　“我……”颜乔一时有些局促：“我不知道……”
　　路嘉忽然噗嗤一下笑了，他很少有笑得这么放肆的时候，就像是雨帘里忽然打进来一束光，晦暗的天气都亮了一瞬：“不用谢啊，我是自愿的。”
　　颜乔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谢谢……”
　　路嘉笑了一下，弯腰将那只小奶狗抱了起来，颜乔这时才注意到他半边身子都湿了：“你……”
　　路嘉低头看了一眼，转而看向颜乔，委屈道：“还不是因为学姐抱着那束花，我被花隔着，如果不让出半边身子淋雨的话，那被雨打湿的，可就是学姐你了……”
　　“我，我不知道……”颜乔有些歉意地看向他：“对不起……”
　　先是因为自己一直纠结到底去不去，所以害路嘉等了他好久，后来又是因为自己不忍心看到小狗活不成，所以使得路嘉收留它，尽管他并不喜欢小狗，现在又是由于自己的不注意，害得路嘉淋了雨……这短短一天，她欠了他好多，颜乔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和路嘉，真是越来越纠缠不清了，即使是她现在想抽身，恐怕也很困难……
　　被道歉的路嘉似乎并不为意，大方道：“没关系啊，只不过……”他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至今仍被颜乔抱在怀里的那束花：“学姐之前一直看着那束花，都没留意到我被雨淋了……那束花，有那么好看吗？”
　　他玩笑道：“学姐只顾着看花，却不看我，花比我还好看？”
　　这原本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谁知道颜乔却忽然看向他，极为认真地道：“没有。”
　　“你更好看。”
　　雨停后天边挂了一道彩虹路嘉忽然笑了。


第19章 这个世上，也只有他能够……
　　颜乔回去后为了插那束花特地买了个花瓶她从前虽然喜欢花草，但向来不爱这种摘了凑成一束的因为不长久。
　　现在再好看，也只是一时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凋谢衰败。但这回她想的时，这样漂亮的花，虽然结局注定是衰败，但能多好看一时就算一时，哪怕是栽在土里的，最后也逃不了零落成泥，有时候倒不用太计较这些。
　　夏芒也看出她对这束花态度不一般了，挤眉弄眼地道：“谁送的啊，这么上心。”
　　颜乔那会儿正在侍弄琉璃瓶里的那几支花，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神色不自然道：“没有。”
　　“还没有呢，天天不是浇水就是浇营养液的，一有空就盯着那几支花发呆，眼看都败了还不见你扔掉，你在想什么呢颜乔。”
　　颜乔愣了下，这才注意到那几支花的叶子已经发蔫了，花瓣的边缘也已经发黑变脆，她这才回过味来，是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这一连几天，她还是没想明白路嘉的心思。
　　他送她那样的一束花，又是向日葵又是白色风信子，是真的不知道送这话意味着什么吗？可偏他又是那样无辜的神情，仿佛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如果是有心，那为什么又不直接说……或许真的只是凑巧，毕竟送花向来是玫瑰之类，那两样不常见的花，不知道含义也不奇怪。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颜乔觉得心烦意乱怎么会有路嘉这么讨厌的人，一边做着暧昧不清的举动，一边却从来不曾明确表达过心意，让人反复琢磨，却始终捉摸不透。
　　可越是捉摸不透，越是自虐般地要想，以至于这几天她满脑子都是路嘉，根本没有心思分在别的事情上。
　　她这么胡乱想着，低头扫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日期，无意识地想到他已经一天没有跟我说过话了这个念头一出来，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跟她说话。
　　那次分开后，他告诉她，他回去后就找了兽医医治了那只小奶狗，现在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几天他也陆陆续续地给她发了很多小奶狗的视频，颜乔本来就喜欢小猫小狗，更不用说那只小奶狗还是她和路嘉捡来的，又看了那么多它的视频，看着它从病恹恹的样子恢复成现在的活蹦乱跳，自然有了感情，路嘉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大树，因为他们是在大树底下捡到它的，而且也希望它以后能茁壮成长，就像大树一样。
　　视频中的大树对着镜头狂咬尾巴，蹦蹦跳跳地想去够镜头，看样子路嘉把它照顾得很好。
　　颜乔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刚想回复，路嘉那边就打过来了电话。颜乔愣了下，随即按下了接听键。
　　“喂，学姐，”路嘉的声音含着笑：“大树它想你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似得，他刚一说完，电话那端大树就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颜乔露出一点笑容：“我也想它。”
　　路嘉笑着问道：“就只是想它吗？”他说这话时声音声音喑哑，仿佛引诱似得，又隐隐带了点不满。
　　那除了想它，还能想谁？
　　颜乔倏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耳后的一片皮肤又慢慢地红了，好在她和路嘉只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我……”
　　“我”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把话说下去。
　　电话那端却传来路嘉低低的笑声：“我是说，你只说想它，都不关心它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吗……”说着压低了声音：“学姐，你想什么呢？”
　　颜乔脸上热血上涌，知道她是又一次被路嘉耍了：“路嘉，你……”
　　路嘉仍是在笑：“我怎么了，学姐？”
　　这时候先前出去的夏芒等人陆陆续续回寝室了，夏芒见到颜乔，一下子扑了上来，挂在她身上，语气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乔乔，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大一的组织联谊，刚好我前段时间不是分手了吗，林溪和小雨好像也被我传染，全都分手了，然后我又听说参加联谊的男生里有一个长得有一点儿像我蒸煮，我就想去看看……”
　　“我当时想着，我和林溪、小雨全都恢复单身了，你更是不用说了，一直是单身，为了图方便，我就直接报了我们寝室的寝室号这意味着我们寝室全员都得参加。”
　　夏芒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是刚才想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愿意参加这种活动，而且你和路嘉虽然没在交往，但是你……”
　　颜乔从夏芒她们进门后就拿开了手机，只是一直没想起来掐断电话，这时候听夏芒提起路嘉，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挂断跟路嘉的电话，于是连忙按断了。
　　她看了夏芒一眼，当然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没事，不过这个写了就不能改了的吗？”
　　夏芒苦着一张脸道：“那个发起人是学生会主席，人小气的很，本来就嫌参与的人不够多，好不容易拉人报了名，肯定不会轻易让改的，我们报了又不去的话，肯定把他得罪的透透的……得罪他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是我们系主任的亲戚，咱得罪了他，他回头在系主任面前说我们小话，系主任给我们穿小鞋怎么办？”
　　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乔乔，要不你还是去一下吧，去了也不一定要跟男生玩儿，我们可以玩儿我们的，就当我们寝室聚会了。”
　　颜乔想了想道：“那好吧。”
　　联谊的地点选在了滑雪场，因为人还没到齐，所以先到的那部分同学被安排在了附近的酒店会场休息，等大家全都到齐了再一起出发。
　　颜乔她们进来的时候，方子茹正和她旁边的人聊得开心，她本来也没注意谁来了，只不过聊天的间隙余光瞟到进来的人，一看居然有颜乔，登时停住不说话了。
　　方子茹周围的几个女生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颜乔，脸上都有意外之色，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后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们颜大校花么，我听说你从前从不参加这种联谊，跟个不踏红尘的仙子似的，今天怎么着，下凡啦？”
　　在场但凡是有眼睛的，都不可能看不出说话的人对颜乔的敌意，这也正常，因为方子茹作为常年位居校园女神榜第二的选手，被颜乔压得久了，难免看她不顺眼，那么作为方子茹的姐妹团，跟着方子茹一块对颜乔有敌意，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夏芒性子急，当场就怼了：“你能说人话吗？什么玩意儿。”她还要再说几句，却被颜乔拉住了：“算了，没必要跟她们浪费时间。”
　　夏芒想想也是，朝她们“切”了一声之后，便跟着颜乔她们坐到了会场的另一角。
　　刚才阴阳怪气的女生本来想跟她们再对线几句，结果没想到她们是这样一个反应，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极了，求助似的看了方子茹一眼。
　　方子茹挑了下眉，忽然看向颜乔，要笑不笑地道：“说起来，颜乔，你不是正谈着恋爱呢吗，怎么还来联谊啊？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颜乔皱了一下眉：“恋爱？”
　　“怎么，不前几天还闹得沸沸扬扬呢吗，这么快就忘了？学校论坛和告白墙你和路嘉都刷屏了，A大还有谁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吗？怎么当事人却犯糊涂了呢。”
　　“就是，”郭瑶，也就是刚才阴阳怪气的那个女生这时候也帮腔道：“装什么呢。”
　　方子茹这时就掩嘴笑了下，帮颜乔“解围”道：“话不能这么说，万一是分手了呢，如果是分手了的话，那颜乔出来联谊找新男友也没什么不对哦……”她说着忽然皱了下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颜乔欲言又止，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哎呀，那既然是分手了，怎么光见你来参加联谊，不见路嘉呢，我记得主席好像让人挨个寝室去问了，路嘉明确表示不去，那既然分手了，为什么不参加联谊找个新女朋友呢，难道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话音刚落，郭瑶就立刻接上道：“哟，该不会，是被路嘉甩了吧。”说完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满脸写着嘲讽。
　　这种八卦，谁在一起了啊，谁分手了啊，一向是吃瓜群众最感兴趣的，尤其是这八卦的主人公还是学校关注度和讨论度非常高的两个，所以方子茹和郭瑶的一提到这个，底下同学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夏芒听了方子茹和郭瑶的话却直翻白眼简直好笑，怎么路嘉不来就说是他甩了颜乔，方子茹的那一番推论，完全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断，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其实更没有证据支撑啊怎么可能有证据，作为知情人知一，夏芒当然知道，颜乔和路嘉从头到尾都没再一起过好吗！
　　她皱着眉头看了方子茹和郭瑶一眼，嗤了一声道：“你们俩搁那儿唱什么双簧呢，别胡说八道了行吗？”
　　郭瑶这种人，别的都不怕，还就怕没人搭理她，这一搭理，她还就来劲了：“我胡说什么了？”她转头看向颜乔道：“你倒是说说，我胡说什么了？是你和路嘉在一起是胡说，还是你们分手了是胡说啊？”
　　颜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要怎么说？当初她和路嘉的事虽然算不上闹得沸沸扬扬，但的确让很多人默认他们是一对了，现在要她矢口否认，估计也没人信至于分手，根本没在一起过，怎么分手？
　　所以这根本无从解释，颜乔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郭瑶这下更来劲了：“怎么，没话说了，被我说中了吧，是被路嘉甩了？啧啧，我以为向来只有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份，怎么原来你也会有今天吗？”
　　方子茹也在一旁装模作样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啊，你被路嘉甩了啊……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向颜乔投去了目光，或悲悯，或幸灾乐祸。
　　颜乔感受着来自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她想起小时候因为没有妈妈而被其他小朋友孤立，他们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她不习惯这样被人聚焦，这让她心慌窘迫，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场景。
　　先前她和夏芒她们落座的地方就在门口附近，这时她下意识地起身后退，才刚退了一两步，后背却忽然抵上了一个人的胸膛，她愣了一下，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少年人的声线干净，声音压低后带着几分调笑玩味：“学姐，怎么走路都不看着点路呢？”
　　颜乔怔怔地抬头：“路嘉？”
　　路嘉笑了下：“学姐这是要去哪儿？”
　　依旧是熟悉至极的笑，看到路嘉的笑，颜乔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没有，我……”
　　路嘉挑眉笑了下：“就算有人要走，那走的也不是你。”说着揽过颜乔往前走，及至走到方子茹和郭瑶面前，他才慢慢停下。
　　方子茹和郭瑶眼见两人举止亲昵，脸色已经很不自然了，现在又看到路嘉带着颜乔走到她们面前，心中更是预感不好。
　　郭瑶有些结巴地道：“你……你们有事吗？”
　　路嘉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似乎是个笑模样，但眼神却冷得吓人：“同学，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随便造谣别人的私事，你说是不是不太道德？”
　　“本来这种私人问题不应该拿到大家面前，不过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不妨在这儿说明我和颜乔关系如初，至于被甩，真有那一天，那被甩的也一定是我，不过同学，我和你也没有深仇大恨，你的这种恶毒诅咒，请恕我不能接受。”
　　“至于为什么没分手还来参加联谊，那是因为颜乔的室友不小心给颜乔报了名，颜乔不想拂了主席的面子，所以就当过来玩儿了她来了，我也就来了。”
　　方子茹皱着眉，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我之前看过名单，上面明明没有你的名字。”
　　这时跟路嘉一块过来的学生会主席上前道：“路嘉是后来补的，我想多一个人参加，就多一份热闹，没有必要拒绝吧？”
　　路嘉耸了耸肩，歪着脑袋笑了一下，笑容却不达眼底，眼里满是不耐与不屑。
　　他们这番话一说完，底下立刻炸开了锅。
　　“原来没分手啊，我就说啊，前几天还这么腻歪，怎么可能这么快分手？”
　　“对啊，这么配怎么可能分手，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不会be的！因为颜乔误打误撞参加了这个联谊，所以路嘉不放心地跟了过来，啊啊啊，我好像又嗑到了！”
　　“那个方子茹好好笑，消息这么滞后，先前还说路嘉人没来，言之凿凿的，结果呢，真是搞笑。”
　　“更搞笑的不是那个郭瑶吗，就因为颜乔先到路嘉后到，就造谣人分手，还咬死说是颜乔被甩了，真好笑，说的跟真的一样，还以为她真知道什么内情呢，结果当事人恩爱得不得了，当众打脸，我都替她觉得丢人。”
　　“丢人是其次，更多的是人品问题好吗，为了打压颜乔，就这样随意造谣，真下作啊。”
　　“方子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就是因为一直被颜乔压着不服气吗。所以才想方设法让人下不来台……但她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颜乔颜值气质断层吊打第二好吧……方子茹站在她旁边，直接被妙成渣了……”
　　“不用说颜值气质了，就是气度，颜乔也吊打她好吗？人刚才一句话都不反驳，就是给她留脸面，结果她还蹬鼻子上脸了，现在搞成这样，真丢人……”
　　“所以就是全方面被碾压呗……要我说，把这两个放在一起比，都辱颜乔了……”
　　人们总是对于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尤其是别人提到你的名字时说的是你的坏话底下同学的讨论，方子茹和郭瑶听了大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脸色难看，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颜乔望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了路嘉一眼，如梦初醒似的道：“路嘉？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
　　“我？”
　　“嗯，”路嘉笑着点了下头：“联谊大会，我不来盯着你，你四处招蜂引蝶怎么办？”
　　他说着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道：“好歹，我们也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学姐，我可没有戴绿帽子的癖好。”
　　颜乔怔了一下：“我……”却到底没说什么，最后只是道：“刚才方子茹和郭瑶的事，谢谢你。”
　　“别提她们了学姐。”路嘉忽然烦躁地一口气，精致的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戾气：“听着扫兴。”
　　实在是扫兴，她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给颜乔难堪。
　　他是想报复颜乔有关于颜父的一切，他都想报复。
　　但他想报复的东西，也只兴他一人报复。
　　这个世上，也只有他能够欺负颜乔。
　　除了他，谁也不可以，刚才的方子茹和郭瑶，她们也配？


第20章 这叫情趣，懂不懂？……
　　过了一会儿，来参加联谊的同学陆续到齐了，会场外面，主席还在劝方梓如：“来都来了，好歹参加完这场联谊再说吧，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可置气的。”
　　方子茹气笑了：“刚才里面什么情形主席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要还待在那里，还有什么脸面？”
　　主席闻言就沉下脸道：“那你是不给我面子了？你报名了又匆匆离开，传出去还以为是我组织得不好，多落我面子。”
　　方子茹不说话，学生会主席看了她一眼，从鼻端哼了一口气，掉头走了。
　　他一走郭瑶就凑上来道：“子茹，你不会真要现在就走吧？你滑冰那么好，这次来参加联谊不就是想在大家面前露一手吗？现在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你真的甘心吗？”
　　“再者说了，那个学生会主席出了名的小气，我们要是得罪他，他关系网遍布整个学校，到时候我们肯定讨不了好啊。”
　　“更重要的是，你不想压颜乔一头，扳回一局吗？”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得更近了：“我刚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颜乔她们在洗手间说了，颜乔说她不怎么会滑冰，很多年没滑了这不跟不会滑一样吗？”
　　“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吊打她，这种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
　　方子茹眼睛亮了下，似乎是有点心动，但很快又蔫了下来：“算了吧，你没看到之前路嘉那护妻劲儿，我要是再去招惹颜乔，我怕他吃了我啊。”
　　郭瑶就笑了：“你放心好了，我刚看到路嘉已经走了。”
　　“走了？”方子茹大感意外：“颜乔不还在吗？他怎么反倒走了？”
　　郭瑶笑得神秘：“我告诉你好了，其实路嘉和颜乔压根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之前在厕所隔间偷听她们谈话，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学校论坛疯传的关于他们的传言都是假的，他们就没在一起过。”
　　“怎么可能？”方子茹觉得不可思议：“那怎么不辟谣？刚路嘉还那么维护颜乔。”
　　“害，谁知道，我猜，是因为这个也解释不清了，而且路嘉说不定跟颜乔达成了某种协议，利用颜乔挡桃花，不然这学校本来就女多男少，路嘉到那儿都能碰到告白的，可不得把他烦透？今天颜乔不知道抽什么疯来了，所以他收到消息也跟着来了，就是怕大家怀疑他们的关系有假吧，问题解决后他就走了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早走？把女朋友一个人留在这儿？”
　　方子茹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那就好玩了。
　　等大家都到了滑冰场之后，方子茹四下搜寻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路嘉的身影。
　　她哼笑了声，率先滑到滑冰场，干净利落地滑了一个短道速滑，动作娴熟，引来了周围一大片喝彩声。
　　方子茹有些得意，觉得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场子，先前的憋闷也消了大半。
　　她随后又搭了一名男生一起双人滑冰，那名男生技术平平，但也在方子茹的帮衬下圆满地滑完了一圈。
　　方子茹这一出点燃了气氛，本来大家换好溜冰鞋都有些约束，她这一通滑下来，众人都跃跃欲试。
　　颜乔始终扶着栏杆她不擅长这个，所以有一种畏惧心态，怕摔倒。
　　方子茹的目光扫过她时，挑了下眉，慢慢滑到了她身边：“我已经滑过一轮了，接下来，要不你上你这种纸片人身材，滑起冰来最好看了，就当让大家饱饱眼福了你该不会不愿意吧？我们来滑冰场，不滑冰难道是来参观的吗？”
　　她说完看好戏似的看着颜乔，准备看她笑话。
　　来参加这个联谊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活动是滑冰，所以多少都会一点，除了可能真的是被室友顺手报上去的颜乔几年没滑了，不就等于不会吗？
　　之所以选择滑冰，是因为到时候会让男女双方结伴滑，这就免不了有牵手之类的身体接触，有了身体接触，就能更好地培养感情。
　　但是像颜乔这种完全不会滑的人，一般也没有男生愿意跟她一块儿滑，因为面对一个完全不会滑的人，除非自己技术非常好，不然根本带不起来，反倒容易被对方拖累，到时候两人一起摔倒在滑冰场上，那场面可就滑稽了。
　　方子茹双手抱胸，笑得不怀好意：“颜乔，你怎么不说话啊？”
　　颜乔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我不会。”
　　“你不会？真的假的啊，不会是不愿意展示给我们看才故意这么说吧，颜乔，别害羞啊，你之前难道不知道我们有滑冰这一个项目吗？既然来都来了，怎么又说不会？”
　　“我真的不会，我本来，也只是打算自己扶着栏杆滑着玩。”她说着慢慢松开了手，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才往前滑了两步，身子就有往前倒的趋势，于是又连忙扶住了栏杆：“你看，我真的不会。”
　　方子茹自然知道她不会，挑了下眉道：“那不如让哪个男生带带你吧。”
　　她说完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男生：“你们有谁愿意带带颜乔吗？”
　　那些个男生技术本来就不怎么样，跟同样有点基础的女生滑滑还成，可要让他们带颜乔，那可就够呛了。
　　刚才颜乔的技术他们也看见了，扶着栏杆身子还站不稳呢，这让他们怎么带啊。
　　更何况，她是有主的人，他们实在犯不着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别说她现在有男朋友，就是没有，他们也没那个心思。
　　道理很简单，颜乔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得着的人，这些男生精明得很，无谓在不可能的人事上花费时间成本。
　　所以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
　　郭瑶见状就捂着嘴巴笑道：“哎哟，我说颜乔，这真是有点尴尬诶，好像没有男生愿意和你一块儿滑诶。”
　　她话音刚落，颜乔就察觉到四周的目光朝她汇聚了过来，并伴随着小小的议论声，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下这种场景，让她非常不自在。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时，对面的男生忽然分拨开来，从中间让出一条道，道路的尽头，路嘉从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我愿意。”
　　少年双手插兜，精致的脸孔上表情淡漠，眼神轻蔑地扫过郭瑶和方子茹，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没人愿意，我不是人吗？”
　　方子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转头跟一旁的郭瑶低声道：“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是走了啊，我亲眼看到的……”郭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
　　路嘉转头遥望了颜乔一眼，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汪水，他笑了一下道：“你要等我一下哦，学姐。”
　　郭瑶抽了抽嘴角，说不清是不满他的变脸速度之快还是他对颜乔和她的态度的迥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装什么装……”她越说越觉得生气，忍不住提高音量阴阳怪气道：“我说路嘉，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还叫学姐？”
　　路嘉懒得转头看她：“这叫情趣，”他轻嗤了一声：“懂不懂？”
　　他说话时目光却一直落在颜乔脸上，眼神带了钩子似的，笑容却是一派清纯天真：“对吧，学姐？”
　　颜乔抿了抿唇，耳朵慢慢地红了。


第21章 “学姐，你怎么偷亲……
　　路嘉换好鞋后慢慢滑到了颜乔面前，朝她伸出了手，笑了下道：“学姐，把手给我，放轻松。”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每次一看到他这样对她笑，她就会觉得心安。
　　路嘉的手很大，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她看着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食指上戴着一枚白金镶钻戒指，是很漂亮纤瘦的一双手，却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颜乔略一思忖，还是慢慢将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同样纤细白皙，只是偏小，搭在他的大手上，是完全包裹的姿态，愈发显得她的手小，他的手大了。
　　路嘉翘了下唇角，捏住她的手，轻轻一拉，颜乔就整个往他怀里送。
　　她现在没有了扶栏支撑，整个人只能依靠路嘉，他是她在这冰面上唯一的支撑点。
　　路嘉显然也意识到了，所以有恃无恐地附在她耳边道：“学姐，你的手好软啊……诶，你别推我，你推了我小心和我一起摔了……”
　　颜乔瞪了他一眼。
　　路嘉笑得更开心了：“好了别生气，放轻松，我教你滑好不好？”说着带她慢慢滑离了休息区。
　　郭瑶看着渐渐滑往溜冰场中心的两人，忿忿道：“真是越看越觉得碍眼，本来以为没人会陪颜乔滑冰，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路嘉回来干什么。”
　　方子茹却哼笑一声道：“未必不是出更大的洋相。”
　　郭瑶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了：“是啊，颜乔这水平，怕是只能推着椅子才能滑，勉强让路嘉带的话，到时候别把路嘉也给带摔了。”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等着看好戏。
　　远处路嘉慢慢地带着颜乔往中心滑，看着休息区越来越远，颜乔开始变得紧张，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路嘉的声音：“放松，学姐。”他闷笑一声，声音出奇地温柔：“我教你。”
　　“摆臂，弯膝，不要脚跟着地，着力点在脚掌……”
　　路嘉的声线干净温柔，带有某种安抚的力量，颜乔真的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按照他说的做。
　　她其实并不是不会，虽然很多年没有滑了，但小时候她陪着洛遥报过兴趣班，学过一段时间，当时老师还夸她有天分。
　　她之所以畏惧滑冰，不光是多年不滑生疏了，更是因为害怕被众人聚焦，在他们面前出丑。
　　可现在有路嘉在她身边，她忽然不那么畏惧了，他离她那么近，她抬头就能看见他，他对着她笑，他一笑，她的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忽略别人的目光后，她渐渐回忆起小时候滑冰时那种自如的感觉，再加上有路嘉在一旁指导，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远处的方子茹皱了皱眉，之前那副看好戏的神情僵在了脸上，郭瑶也觉出不对：“他们怎么还不摔啊……嘶，这怎么，还滑得越来越好了呢……”还想再说什么，方子茹却忽然瞪了过来，眼神十分吓人，郭瑶于是嗽了一声，讪讪地闭了嘴。
　　其余同学这时也被颜乔和路嘉引了注意，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远处两人配合完美，动作漂亮地滑完了一圈。
　　休息区的同学开始纷纷喝彩，那阵仗可比先前给方子茹喝彩时大多了。
　　尤其是后面方子茹第二次和男生双人滑时，大家其实都只是敷衍地给了一点反应，跟对颜乔和路嘉的双人滑冰时作出的反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郭瑶偷偷看了方子茹一眼，发现她脸都气白了。
　　其实也难怪那些同学给出这样的差别反应，毕竟虽然方子茹技术不错，但和那个男生说是双人滑冰，其实毫无默契，更像是各滑各的，两人间也没什么互动，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像路嘉和颜乔，那种氛围，但凡是长了眼睛的，就不可能不认为他们不是一对。
　　果然，真情侣就是不一样，那种氛围感，那种性张力，绝了。
　　更不用说后面颜乔渐入佳境，和路嘉配合默契，动作也很漂亮，再加上俩人人也漂亮，他们的那一番表演，简直养眼到极致，也虐狗到极致，其余同学看了没有大的反应，那才是不正常。
　　郭瑶想通了这个道理，但还是气到不行，她费尽心机想要看颜乔出丑，结果却一再让她大出风头，这换谁谁不气？她刚想骂两句解解气，一旁的方子茹却忽然朝她发作道：“你不是说她完全不会滑冰吗？这么怎么回事？”
　　她刚才被方子茹瞪了一眼已经有点不舒服了，现在又被她这么气势汹汹地质问，就更不爽了，再说难道就她方子茹一个人生气吗？明明她自己也很生气啊，凭什么方子茹要对着她发火：“我怎么知道，人路嘉技术好戴的动呗，不然还能有别的吗？你问我我问谁啊。”
　　方子茹本来就很生气，本来想对郭瑶发泄一通，看她有什么解释，谁知道她居然是这样一副态度，顿时更生气了：“你什么态度，要不是之前你让我留下来，我会受这个气？”
　　“我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吗？这么听话，你是狗吗？明明是你自己也想出风头好不好，现在风头没出成被人比下去了倒全赖我了，谁让你挑个又丑技术又拉胯的男的，滑得不好看没cp感怪我吗？真是搞笑。”
　　郭瑶这番话算是彻底把方子茹给点着了：“你骂谁是狗呢？！”
　　“谁骂我我就骂谁咯。”
　　她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小，之前跟方子茹一块儿滑雪的男生就站在方子茹旁边，自然也听到了郭瑶在嘴他，心里也有了火气，就推搡了郭瑶一下道：“你怎么说话呢你？！”
　　“我怎么说话了，你长得丑滑得烂是事实啊，还不让人说了？”
　　……
　　结果三人越吵越凶，到最后发展成扭打在一块儿，虽然没多久就被其他同学分开了，但三人都很狼狈，尤其是方子茹和郭瑶，发型乱了，妆也花了，但仍在对对方破口大骂，跟俩个泼妇似的。
　　两人骂尽兴后慢慢冷静下来，发现周围同学都在对她们指指点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有多失态，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想到这里，两人又瞪了对方一眼，却也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态真是倒霉，本来想看颜乔笑话，结果到头来竟然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今天这一出过后，别的同学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传呢，说因为嫉妒颜乔反而起了内讧，像街头泼妇一样扭打在一块儿？她们俩以后在学校也算是社死了。
　　想到这一层，俩人顿时都蔫了，也觉得没脸在待在这儿，灰溜溜地走了。
　　而远处的路嘉和颜乔却并没有受到影响，路嘉放慢了速度，拉着颜乔的手慢慢地在冰面上滑行。
　　颜乔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道：“你之前去哪儿了？”
　　“学姐是怪我来迟了么？”路嘉笑了一下道：“我是有事。”
　　颜乔几乎是立刻问道：“什么事？”
　　路嘉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学姐这是……要我向你报备行程吗？”
　　颜乔被噎了一下，整个耳廓一下子红了：“没有……我没有要你向我报备行程，你不说好了。”
　　路嘉翘了一下唇角，还是说了：“是大树生病了。”
　　颜乔猛地抬起头：“它生病了？没事吧？”
　　“没事，是我和我朋友太敏感了，后来看了医生，医生说小狗有那些症状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大的问题。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颜乔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路嘉笑了下，正要说些什么，旁边一对男女生刚好也往这边滑过来，结果当时女生一个动作没做到位，做第二次的时候紧张还是怎么样，直接偏了方向，往他们这边滑了过来，好巧不巧，正好擦着撞到了颜乔。
　　颜乔被撞了重心不稳，身子往旁边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路嘉拉住她的手往上一提，帮她稳住身形，却因为力道过大，让颜乔整个撞到了他的怀里。
　　她贴着他的胸腔，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并不明显，仔细听了才能依稀辨别出是平稳的跳动。
　　而她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正要推开路嘉，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学姐”
　　“你心跳得好快啊。”
　　颜乔猛地抬头，却忘了他们现在的距离极近，她这一抬头，嘴唇堪堪擦过他的下巴，她连忙抬手捂住嘴巴，一脸无措地看着他，整个耳廓都红透了，耳垂更是红得仿佛能滴血。
　　路嘉却笑了，俯身慢慢靠近，附在她耳边道：“学姐，你怎么偷亲我啊？”
　　颜乔倏地瞪大了眼睛：“我……”
　　“没关系……”路嘉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喷洒在她耳边，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蔚蓝海洋香水气味，激得她的皮肤起了一阵颤栗。
　　“我原谅你了。”


第22章 “因为我好像也有点……
　　颜乔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连忙推开了他，却忘记自己现在在冰面上，这一推倒把自己推出去老远，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分出心思在冰面上，眼看又有要摔倒的趋势，路嘉连忙又拉了她一把。
　　颜乔于是再次撞上了路嘉的胸口，路嘉闷哼一声，闷笑道：“学姐，你又撞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颜乔抬头看向他，神情有些迷茫：“我……”
　　路嘉似笑非笑：“故意推我，知道我会拉你，所以就撞我，对不对？”
　　颜乔自然摇头道：“我没有……”
　　路嘉笑得更深了：“好吧，那学姐要乖一点，不要乱动。”
　　颜乔“嗯”了声，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两人距离极近，颜乔一抬头，呼吸都交错可闻。
　　颜乔看着他，他依旧笑着，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那一张脸，反而愈发显得精致，是强烈的视觉冲击。
　　颜乔有些恍惚，就是这一张脸，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进她梦里，梦里的他也是这样对她笑着，某一刻，她甚至分不清她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梦里她总是想问他，为什么送她向日葵和风信子，为什么一直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总是对她似是而非，为什么害她总是揣摩他的心思，从而日日想着他……
　　他和她的种种，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真的很烦人……
　　她几乎每次一梦到他，都会想好好问问他，可从来没有一次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
　　眼下他又出现在她面前，那样好看的脸，那样好看的笑，如梦似幻，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恍惚间以为还在梦里。
　　鬼使神差地，她将她心心念念的话问了出来。
　　“路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路嘉一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学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颜乔这才如梦初醒，但话已经说出口，她只能无措地看着路嘉，一边懊悔一边却从心底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
　　其实这种话，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可颜乔当时也没顾得上那么多，她只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他的心思。
　　这几天，她梦是他，醒是他，她觉得她都快疯了，被路嘉稿疯的。
　　她紧张地看着路嘉，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
　　路嘉挑了下眉：“学姐真想知道？”
　　颜乔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路嘉就笑了：“你说呢？”
　　颜乔喉头动了动，脸上神色不变，一双手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我……不知道。”
　　路嘉却只是轻轻笑了下：“我当然是喜欢学姐的。”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情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在说：“当然了，今天天气当然好了。”
　　这句话来得太轻而易举，颜乔心底那一点隐秘的欢喜还来不及升起，就先被一种不真实感所笼罩：“真的？”
　　路嘉笑了，就连眼睛也弯弯的盛满了笑意，琥珀色的瞳仁清浅澄澈，仿佛能一眼望到底，很能给人一种能轻易将眼前这个人看透的错觉：“我为什么要骗学姐呢？”
　　颜乔有些恍惚：“那……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那是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学姐了。”他眼神清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只装了她一个人的倒影，就仿佛他眼里真的只有她一人：“学姐难道不知道越是在乎越是小心翼翼么？”
　　“我是因为太在乎学姐了，担心一旦说出来，学姐就不理我了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那要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神情真挚，又带了三分怅然三分委屈，毫无破绽。
　　颜乔看着他，脱口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不理你？”
　　路嘉就笑了，深看了颜乔一眼，俯身慢慢靠近了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暧昧：“这么说，学姐是会接受我了？”
　　“接受？”
　　“是啊，不会不理我，那就是会理我了，通常告白成功才会理人吧？不然一旦失败，双方尴尬，自然而然就疏远了，怎么还会理人呢？学姐刚才说不会不理我，那就说明我告白成功了……”他眨了下眼睛，笑得天真又狡黠：“我说的对吗，学姐？”
　　颜乔晕晕乎乎的，没怎么厘清路嘉的那番话，反而有些被他绕进去了：“对……不，我不知道……”
　　路嘉笑得更甜了，眼神带着点儿无辜，偏偏嗓音喑哑，蛊惑人心似的：“难道，学姐不喜欢我么？”
　　“我……”
　　颜乔怔住了，她喜欢路嘉么？
　　她自己都分不清。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不喜欢路嘉么？她喜欢见到他，喜欢看他笑，喜欢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甚至于他身上淡淡的蔚蓝香水味……
　　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会一直想着他，会忍不住猜他的心思，琢磨他的一举一动。
　　她自问从来没有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只要她说了喜欢，是不是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了？
　　颜乔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他淡淡的气息，抬眼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近的仿佛只要她稍微一踮脚，就能亲吻到他。
　　路嘉正笑看着她，不满地轻声催促道：“喂，学姐，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那么难回答吗？”
　　颜乔对着他一双笑眼，脱口道：“我当然……”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她做的那些梦。
　　她的梦几乎都与路嘉有关，但梦中的路嘉，并非全然都让她向往，他永远都笑得那样好看，但也用着那样美好的笑，做着让她遍体生寒的事。
　　虽然她清楚梦不可以当真，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远离路嘉。
　　从小到大，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一旦她说她喜欢，他们势必就要在一起了，她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而且，她能确定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那些日思夜想，或许只是路嘉那些似是而非的举动，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才会多想。有时候越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越是容易挂在心上，未必就是喜欢。
　　她万千思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脑子里乱糟糟的，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我不知道……”
　　路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知道？”
　　颜乔“嗯”了一声，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完转身慢慢滑向了休息区。
　　颜乔转身的那一刻，路嘉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了。
　　他一旦不笑，脸就很冷。
　　但片刻之后，他望着颜乔渐渐远去的背影，却又慢慢笑了，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公寓内，路嘉抱着大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大树试图舔他的手掌，被他笑着躲开了，大树于是哼唧了几声，打了个哈欠，在路嘉的轻柔抚摸下慢慢睡着了。
　　大树的皮毛是黑色的，路嘉白皙的手指穿插其中，越发显得白的白，黑的黑。
　　慕璇就皱了一下眉，有些嫌弃地看了大树一眼，乌漆嘛黑的狗，看着就脏，她实在不能理解路嘉为什么要带这么丑的一只狗回来。
　　这样的一只狗，简直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很不喜欢这只狗，但路嘉看着似乎很喜欢，因此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最后瞪了那只狗一眼，转而把视线移到了路嘉身上。
　　在看到路嘉的那一刻，慕璇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果然看着美好的事物，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美好，慕璇有些恍惚地想，要是能这么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这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她不就能心愿得偿了么？
　　这第一步，就是得让路嘉收心，可要想让路嘉收心，那必须得完成他的心愿，让他成功报复他想报复的人……
　　所以最后的落脚点，又到了追到颜乔上面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想到这个，慕璇又忍不住心急起来，可反观路嘉，似乎完全不着急，她忍了忍，还是问道：“路嘉，她真的回答你不知道？”
　　路嘉“嗯”了声：“慕璇，你是不是对我和颜乔的事太过关注了。”他将熟睡的大树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抬头看了慕璇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这是我和她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关她的事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不关她的事呢，慕璇皱了下眉道：“路嘉，我也是为你着急，你难道不想快点达成你的目的吗？”
　　路嘉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大树，替它将不服帖的毛发抚平。
　　慕璇对着大树翻了个白眼，这个丑东西，她真是越看越碍眼。
　　“不是为了关心你，我也不会一直缠着你打听细节，我只是替你着急……眼看都半个月了，我还以为就快成了……”
　　“今天她居然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我还以为她要主动跟你告白了，结果搞什么，居然回答不知道，真是好笑，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不知道，就没见过这么拧巴的人，一点都不痛快。”
　　路嘉扯了下嘴角，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痛快了？”
　　慕璇心说我当然痛快了，我喜欢你我从来都知道，比我姓什么叫什么还知道：“总之我就是着急。”
　　“急什么，”路嘉懒洋洋地道：“你也说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她何必要说不知道呢，她说不知道，就是不能确定地说不喜欢，也就是说，我还有戏。”
　　慕璇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拒绝你，你一直有戏，但为什么又不索性接受你呢，真磨叽。”
　　“或许，是还没那么喜欢我吧，不过……”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拇指划过手掌的纹路，忽然笑了下：“当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时，应该多少有点沉不住气了。”
　　“通常这种时候，等着就是了。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干脆帮我个忙。”他对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翘起了唇角：“因为我好像也有点等不及了。”


第23章 撞见路嘉和慕璇在一块儿……
　　自从溜冰场分开之后，颜乔已经两天没有跟路嘉联系了她没有主动找路嘉，路嘉也没有来找她。
　　琉璃瓶里的向日葵和风信子已经枯败了，干巴巴地失了颜色，七斜八歪地倒在瓶子里，没有一点生气。
　　刚回寝室的林溪在路过颜乔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又在对着那捧枯枝发呆，忍不住道：“哎呀乔乔，你这花还没扔呐，都干巴了，你这还不扔是想留下来当化石吗？”
　　“我……”颜乔被她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会扔的……我下次丢垃圾的时候顺带把它扔掉。”
　　林溪笑笑没说话，颜乔每天都会扔垃圾，寝室里的人也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地让她把花扔了，她嘴上说着知道了，可拖到今天还没扔，不可能每回都忘记吧。
　　林溪虽然不明白这堆枯枝败叶有什么好留恋的，不过既然颜乔喜欢，就要让她留着好了，反正花枯了最多变干巴了，也不会发出什么异味，她虽然不理解，但颜乔要留着，她也不会干涉，刚才只不过碰巧又看到了下意识提了一嘴罢了，至于颜乔最后到底扔不扔，全凭她自己心意。
　　林溪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了杯水之后，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前扶着栏杆开始眺望远方的风景前段时间她眼睛不舒服，去医院看了配了点眼药水，医生建议少玩手机多眺望一下远方，她起初没当回事，因为她视力非常好，甚至有点儿远视，她觉得眺望远方这种事只适合近视的人去做，她没必要。
　　不过因为不能玩儿手机，也总不能老逮着室友和她们聊天、打扰别人，林溪闲来无事，也只能一个人发呆。
　　但发呆也要挑地方，像在寝室里发呆，看着室友玩儿手机的玩手机，打游戏的打游戏，那是最煎熬的，不如在阳台上发呆，没事看看风景其实也还挺惬意的。
　　她这一看也看了好几天了，她视力好，连底下经过一个脸熟的，她都能认出来。
　　哦对了，她上次还见着路嘉了呢。
　　哎别说，路嘉跟别人还真不一样，别人就算被她看出个窟窿也一无所觉，也就路嘉，特别警觉，她一看他，他就抬起头来回望她，倒把她整得吓了一跳。
　　她心说我可不是故意趴这儿偷窥你啊，那纯粹是巧合，再说她们寝室楼对面是还在修建的体育馆，后面又是一大片山，偏僻得很，一般很少有人经过，她要偷窥人也不至于守这偷窥啊，正常有脑子的都会这么想吧！
　　而路嘉，一看就是有脑子的，之前林溪还担心他被人明着暗着看出阴影了，会疑神疑鬼，但好在他与林溪目光相碰后就淡淡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溪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两人一直大眼瞪小眼，还怪尴尬的。
　　而且是她更尴尬，毕竟刚才她仗着反正不会被发现，就对着路嘉可劲儿地盯风景看久了，这难得出来一个人，看着新鲜。
　　更尴尬的是，她还用了特别夸张的姿势，梗着脖子铆足了劲去看他，结果他冷不丁地一抬头……啧，尴尬，贼尴尬。
　　好在路嘉根本没跟她计较，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这之后隔了一天她又看到了路嘉，这回他抬头看向她的时候，表现得比上回还要淡定，几乎只看了她半眼，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林溪这次也没怎么尴尬了，一回生两回熟嘛，就是好奇这路嘉怎么那么警觉，每一回都能抓到她，后来想了想，大概是从小到大被人偷看的次数太多了，所以练出来了。
　　后来几天，她倒是没见过他了，林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栏杆，慢慢收回思绪，开始眺望远方的风景。
　　另一边颜乔仍对着那一捧枯败的花枝出神，向日葵和风信子的花语是暗恋，是不敢表达的爱，所以路嘉才会说他其实一直喜欢她，只是不敢说出来么……他真的，有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么？喜欢她喜欢到患得患失，甚至都不敢跟她表明心意……
　　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能一直忍住不找她，窗户纸都捅破了，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她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他，猜他的心思，可让她主动去找他，她又下不了决心找了之后呢，她根本还看不清她的内心，就这么贸贸然地去找他，又能答应什么呢？
　　上次跟魔怔似的问了他那样的问题，已经算是很冲动了，这完全不像她，所以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她只能硬生生地克制住。
　　她心烦意乱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那捧干枯的花，无意识地伸手去触碰。
　　完全失去水分的花瓣脆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捏，就在指尖碾成了齑粉。
　　看到花瓣的碎屑从指尖漏下，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把瓶子往眼前挪，仔细查看那捧枯败的花枝，唯恐她刚才那一碰让本就残败不堪的花枝更加零落。
　　夏芒一进来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忍不住调笑道：“不就是一捧枯枝败叶么，乔乔，你不扔也就算了，怎么还宝贝上了呢？”
　　颜乔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不说话。
　　夏芒笑了一下，跟颜乔相处久了，她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害羞了。
　　她于是故意凑过去在她耳边道：“我说乔乔，你这么宝贝它，不如送去做标本咯，这样就可以永远保存了。”
　　她这显然是开颜乔的玩笑，没想到颜乔蹙了蹙眉，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
　　夏芒就笑得更猖狂了：“我说乔乔，至于吗？就因为那是路嘉送的？”
　　颜乔被说中心事，耳朵一下子红了，起身作势要打她。
　　两人玩闹一阵，最终以夏芒讨饶收场。
　　夏芒骚扰完了颜乔，想换个人招惹，巡视一圈却没发现林溪和小雨的身影，心说怎么今天她们两个都不在寝室吗？又想到最近林溪老是跑阳台上思考人生，于是伸长脖子往阳台方向瞅了瞅，果然看到林溪站在阳台上。
　　她于是蹑手蹑脚地从后面绕过去，想偷偷过去拍一下她的肩膀吓她一跳，不过这个恶作剧进行得并不顺利，她推开阳台时动作过大，发出了咔嚓一声动静，她还以为这声动静势必会惊动林溪，让她回过头来，谁知道她居然梗着脖子一动不动，仍全神贯注地看着某处。
　　夏芒觉得好笑，大喇喇地走过去一把勾住林溪的脖子道：“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林溪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神情像是在说“你来的正巧，刚好想找个人分享分享”。
　　她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对着林溪道：“你快看那儿。”
　　夏芒一头雾水：“什么啊？”但还是顺着林溪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那座尚未修建完成的体育馆前，站着一男一女。
　　两人身形修长，夏芒能大概看清那女生的长相，女生长得很漂亮，一头亚麻色的卷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得就像一个洋娃娃。
　　至于男生，那个男生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别说，就光看那人的后脑勺，那都能觉得他是个帅哥。
　　夏芒就笑了：“干啥呢你，搁这儿偷看小情侣亲热呢，也不怕长针眼。”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女生看那男生的眼神黏黏糊糊的，里面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名女生喜欢男生。
　　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
　　瞧这黏糊劲，搞不好下一刻就亲上了，反正那地方偏僻得很，也没什么人。
　　不过夏芒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女生踮脚主动亲吻男生，倒是男生伸手似乎想去触碰女生的头发，不过手伸到半空，却又忽然垂落了。
　　女生眼神一黯，瘪了瘪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夏芒啧了一声，心说这兄die不太行啊。
　　刚好这个时候起了一阵风，他们两个又正好站在一棵树下，叶子飘下来，落到了女生头上。
　　男生于是伸手帮女生摘掉了叶子，女生怔了一下，似乎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受宠若惊，立刻笑得跟朵花一样。
　　夏芒也跟着笑了，心想这女生喜形于色，其实有点吃亏啊她在想什么，光看她脸就知道了，根本藏不住事。
　　不像她们家颜乔，你很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这也不是特别好，因为你完全不能从她脸上判断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这样就会有点累。
　　嗯，所以，折中就最好了。
　　林溪看她看得入神，用手肘捅了她一下道：“哎，你知道那是谁吧？你认识的，我看你看了那么久，是不是认出来了？”
　　夏芒随口问道：“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在这儿出现的路嘉吗？
　　林溪前几天生病，都没跟她们几个玩一块儿，就连上次的滑冰因为生病所以虽然上报了全寝室，但是学生会主席知道她上吐下泻还躺医院，据说眼睛也快瞎了，他也就默认她是不参加的了。
　　因此林溪也不知道路嘉和颜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记得从前夏芒经常在寝室里提起他，还嚷着要给他和颜乔凑一对。
　　不过不管当初是个是什么情况，现在颜乔和路嘉他们两个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路嘉都跟别的女生那么黏糊了，那还能和她们家乔乔有什么发展？
　　林溪抬了下下巴，朝着那个男生努了下嘴道：“不就是那个路嘉咯。”
　　“什么？”夏芒猛地转过头来看她：“你说他是谁？”
　　林溪愣了一下：“你……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他那样的男生，整天一堆小女生跟在他后面跑，谈个恋爱不是挺正常的？”
　　夏芒心说他谈恋爱是正常，但这恋爱对象不是颜乔，就他妈很不正常。
　　现在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和颜乔是一对，而且前几天他还在联谊上当着大家的面说那样的话，对颜乔做那样的举动，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喜欢颜乔的。
　　虽然他们没有确立关系，但她一直以为那是迟早的事，包括颜乔，也一天到晚对着他送的那束破花发呆，那样子说不喜欢路嘉，鬼都不行。
　　结果那个路嘉这边跟颜乔暧昧着，转头又跟另外一个漂亮女生好上了，不带这么渣的。
　　她正这么想着，那名笑开花的漂亮女生忽然踮起脚拥抱了男生。
　　林溪“哇哦”了一声：“路嘉不行啊，还是女生主动。”
　　男生身子一僵，似乎很意外似得。
　　夏芒就翻了个白眼，心说装什么装。
　　下一刻，路嘉却慢慢推开了女生，毫无征兆地抬头朝她们望过来。
　　林溪“卧槽”了一声：“他这次一直没注意我，我还以为他忙着跟漂亮女生卿卿我我，没心思管别的了呢，咋这么突然就又看过来，吓死。”
　　凭着完美的视力和之前两次遇见路嘉的经验，林溪刚才仅凭路嘉的背影就一眼认出了他。
　　那会儿他旁边已经有那个女生了，林溪就想看看那女生到底和他什么关系，好告诉她们要不要继续再在把颜乔和路嘉凑一对这件事上下功夫。
　　路嘉转过头之后，先是看了林溪一眼，之后目光往旁边偏移，准确无误地与夏芒的视线相撞。
　　夏芒这回终于看清了男生的正脸。
　　那一张脸，可一点都不大众，夏芒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好家伙，果然是路嘉。
　　她因为太过气愤，所以一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话大声说了出来。
　　连一旁的林溪都被她吓了一跳。
　　寝室里只有她们三个，颜乔又在无声地看那束破花，整一环境就是静悄悄的，所以夏芒的那一声就像平地一声雷似得，把颜乔都给惊动了。
　　她怔了一下，恍惚间好像是听到了路嘉的名字，但又疑心是听错了，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向阳台，打算去看看究竟。
　　身后传来推门的动静声，夏芒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了，对着林溪挤眉弄眼，用口型道：“别让乔乔知道。”
　　林溪非常不解：“为什么不让乔乔知道，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夏芒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反正你别说，我待会儿回头再给你解释……”
　　她俩还没扯完皮，颜乔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怎么了？你们俩一直在阳台干什么呢？”
　　林溪正犹豫着说不说，夏芒知道林溪藏不住事，对她一点儿也不放心，可转念一想，这种事纸包不住火，颜乔迟早都会知道的。
　　而且就算真的能瞒住她，难道她们也要这么做吗？她知道颜乔喜欢路嘉，让她看到路嘉和别的女生黏黏糊糊心里肯定难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索性趁这个机会让她看清路嘉，好彻底绝了颜乔的心思。
　　反正他们俩还没确定关系，走出来应该也不难。
　　而且颜乔一向冷心冷情，估计要不了多久，连路嘉是哪个都不知道了。
　　瞒着颜乔，让她越陷越深，那才是对她的不好。
　　想通这一层后，夏芒咳嗽了一声，看了颜乔一眼，手指往路嘉所在的方向一指：“乔乔，你自己看吧。”
　　一旁的林溪简直惊呆了，搞什么，夏芒让她闭嘴，结果转头自己跟颜乔说了，她就碰了夏芒的胳膊一下：“你搞什么。”
　　夏芒正烦着呢，也回打了她一下。
　　颜乔笑着看了她们一眼，之后顺着夏芒刚才所指的方向低头望去
　　下一刻，她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到路嘉站在树下，也正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立刻笑了，依旧是熟悉又从容的笑，干净美好得不像话如果没有她旁边的女生在扒拉着他的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颜乔的不悦，路嘉转身摘下了女生扒拉在他身上的手，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那名女生扁了扁嘴，乖乖地退后了几步。
　　颜乔却完全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猛地转身走回了寝室。
　　夏芒和林溪面面相觑，林溪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乔乔她……该不会是喜欢路嘉吧？”
　　夏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感天动地，您终于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您瞎了。”
　　林溪打了她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夏芒就顺手抓住了她的手往里走：“别闹了，我们去看看乔乔怎么样了。”
　　林溪转身最后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路嘉和那名女生已经走远了。
　　寝室里，颜乔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夏芒咳嗽了一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道：“没事，乔乔，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校草我们再看看我们级草呢，你别说，上次来找你的那个洛遥就很不错啊。”
　　洛遥加了颜乔的部门，上回部门里有东西要交给颜乔，洛遥就送过来了。夏芒远远地看过他一眼，长得干净斯文，虽然没路嘉那样好看得张扬浓烈，第一眼就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但也算内敛沉静，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
　　颜乔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半晌后却忽然道：“你们在那看了多久了？”
　　“啊？”夏芒愣了一下：“我也比你早不了几分钟……”
　　林溪道：“我也是，其实也没看多久，撑死七八分钟。”
　　颜乔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还看到了什么？”
　　夏芒咳嗽了一声，秉持着为了颜乔好，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一咬牙道：“我还看到了那名女生抱了路嘉……淦，路嘉这个大猪蹄子，真是气人，乔乔你别为这种人难过了，不值得。”
　　颜乔抿紧了嘴唇，牙齿咬得嘴唇都泛了白，可她性子一向倔，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脑子嗡嗡的响，夏芒连忙上前把人扶住，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不放心地道：“乔乔，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的嗓音清冷：“只是之前忘了吃饭，有点低血糖。”
　　夏芒看着她站在原地稳了稳身形，之后一脸淡漠地拿起桌上的琉璃瓶就要往外走。
　　她连忙叫住她道：“乔乔，你干什么去？”
　　颜乔身形一顿：“没什么，”她道：“只是去丢个垃圾。”
　　“什么垃圾？”夏芒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琉璃瓶：“是这瓶枯花？”
　　颜乔“嗯”了一声。
　　夏芒和林溪闻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时有些唏嘘，这瓶花枯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也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地提醒她，让她把这花给扔了，可她还是巴巴地把这瓶枯枝败叶贡着，她们还以为她会一直留着，就跟收藏标本似的，谁知道今天说扔就扔了。
　　“扔了也好……”夏芒看了她一眼道：“我刚好要下楼，要不我帮你扔吧？”
　　其实没这么凑巧，只不过夏芒看她脸色白得跟什么似的，担心她等会下楼梯走不稳，所以才想要帮她扔。
　　“不用了，”颜乔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收的花，现在枯败了，也应该我自己去扔。”
　　她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这种东西，好看是好看，却果然也是不能长久的。”
　　公寓里，路嘉将大树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在他的面前，慕璇来回踱步，似乎显得有些烦躁。
　　路嘉就这么看着她来回走了好几遍，终于开口叫了她一声：“慕璇。”
　　他没有抬头看她，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别走了，你走得我头晕。”
　　慕璇就真的停下了她在他面前，一向很听话。
　　“我是自己烦，路嘉，你说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抱你？”
　　路嘉“嗯”了一声：“是啊，我们之前说好的，可没有你抱我这一项。”
　　慕璇拉长音调“啊”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是因为忍不住了，我那会儿就想抱抱你，碰碰你……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你也是那样帮我摘掉头上的叶子，我也抱了你……”
　　路嘉撸着狗，淡淡地道：“不记得了。”
　　慕璇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那我那一抱，是不是坏你的事了？”
　　“你说呢？”路嘉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前说好只是我碰一下你的头发，或是摸一下你的脑袋，这样还可以解释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亲昵，但是你这样突然抱我，又是怎么回事？倒也不是不能圆，但是会更麻烦。”
　　慕璇就有些歉疚：“啊，那要怎么办啊，路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就是忍不住……”
　　路嘉没什么表情：“能怎么办，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说着瞥了她一眼：“到时候，或许有要你配合的地方。”
　　慕璇立刻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你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这回绝对不拖你后腿了。”
　　路嘉笑了下，转而拿起手机怕了几段大树的视频发给颜乔。
　　慕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这会有用吗？”
　　“有没有用，过会儿就知道了。”
　　慕璇看着路嘉，点了点头她总是莫名地信任他，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之前她嫌弃颜乔迟迟不肯答应他，她为这进度着急，他便让她帮他一个忙，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路嘉是让她陪着他做一场戏。
　　路嘉告诉她，他之前不熟悉地形，两次迷路经过学校那座正在修建的体育馆，两次都在那儿撞上趴在阳台上眺望风景的林溪。
　　他就让她去打听。
　　她人脉广，很快就知道了林溪每天那个点都会趴在阳台上看风景，说是为了放松眼睛。
　　路嘉知道后，便利用这一点，把慕璇带了过去。
　　他故意让林溪撞见他们，林溪是个藏不住事的，路嘉知道，一旦她撞见了他和慕璇，她一定会转头把这件事告诉颜乔，那样，就等于颜乔撞见了他们。
　　他也不担心旁的室友会让林溪隐瞒下来，因为据他所知，她们寝室关系一向很好，彼此都是真心对待，那么林溪先不论，作为出席那天联谊的夏芒和小雨，不会不知道他和颜乔关系暧昧，这种情况下她们要是撞见他和另一个女生也举止亲昵，出于真心为颜乔好的考量，她们不可能不把这件事告诉颜乔。
　　慕璇起初不明白，问路嘉道：“你追她不是应该一门心思花在她身上吗？怎么反而让她撞见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这不是反其道而行么？”
　　路嘉当时慢慢旋着手指上的戒指，闻言笑了一下道：“你不是嫌她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不肯答应跟我在一起么？那我就赌一把，赌她其实心里有我，只不过因为没有恋爱经验，所以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需要给她一些刺激，帮她看清就可以了。”
　　“如果她心里没有我，那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不着急。”
　　“至于什么刺激，我想，要是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比让她撞见她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更能刺激到她了吧。”他说着低头抚摸了大树的脑袋，笑问道：“你说对不对啊，大树？嗯？”
　　大树就配合着叫了两声，路嘉就笑道：“真乖。”
　　慕璇撇了撇嘴，她一向看不上大树，觉得它哪儿哪儿都不好，叫起来更是吵闹，她懒得理它，转而看向路嘉道：“那万一这刺激过头了，她认定你就是朝秦暮楚，一怒之下彻底不联系你了怎么办？”
　　“原本是不会刺激过头的，”路嘉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突然抱我的话。”
　　慕璇讪讪道：“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是要让她误会的，误会大点或者误会小点，到最后都是要我去解释，只不过误会大点，圆起来更麻烦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慕璇似懂非懂：“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要是彻底不理你了，那你要怎么跟她解释呢？岂不是连跟她说句话都不能够了？”
　　路嘉就笑了：“不会，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慕璇眨了眨眼睛：“什么方法？”
　　路嘉却不说话了，只是举起大树，跟它额头相抵蹭了蹭，良久才道：“大树知道它会帮我的。”
　　可慕璇没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看了大树半天，在心里切了一声，十分地不以为然：不过是个畜生，它能懂什么？


第24章 不得不承认，她比想象得……
　　颜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头顶的床帐，她的床帐是淡黄色的，图案是小太阳，周围还缀着向日葵……看到向日葵，颜乔的心就像被枕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她心烦意乱地转了一个身，因为动作较大，床发出嘎吱的一声。
　　夏芒和林溪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这时听到上铺传来的动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颜乔喜静，平时人也很安静，不会发出什么大的动静，眼下转身的动作这么大，可见是心里烦躁到极点了。
　　她们于是更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让颜乔更加心烦。
　　这个当口，寝室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结束兼职的小雨心情不错地哼着歌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发现寝室里气氛不太对，明明是大白天，却静得诡异，跟平时半夜里似的。
　　她的小曲也不哼了，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问夏芒她们：“怎么了这是？”
　　夏芒咳嗽了一声，拉着小雨去门外絮絮叨叨地跟她解释了一番，回来后三人就都不说话了，寝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真可谓称得上是鸦雀无声。
　　躺在床上的颜乔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室友是好心不想吵到她，但其实她不需要她们为她做那么多，她们那么好，她却要害她们为她担心。
　　颜乔讨厌这样的自己。
　　周围越静，颜乔反而越静不下心，她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略显无序的呼吸声，脑子里不断闪回今天她在阳台上撞见的那一幕。
　　那个女生是谁？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路嘉身边有这样一个女生？
　　颜乔想得心烦意乱，路嘉之前明明说喜欢她，为什么能够转头就和别的女生举止暧昧？
　　难道他的喜欢就那么廉价？
　　她转身侧着躺，一抬眼却发现枕头旁的小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大概是刚才转身时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
　　小台灯是太阳形状，灯光也很接近日光，说是能保护视力。
　　颜乔怔怔地看着投射下来的光线出神，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天阳光下路嘉对着她笑。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路嘉的出现就像光一样，他一笑，她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可那也只是之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嘉慢慢地渗透到了她的生活中，严重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明明毫无关联的事，她也总能想到他。
　　也或许是她潜意识里一直想着他，所以无论看到什么，上面都有他的影子。
　　颜乔觉得她要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烦闷得无以复加，生气的同时还夹杂着些许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委屈。
　　理智告诉自己，就算路嘉是那样过分的人，只要她不对他存什么希冀，不去幻想什么，那就跟她无关。
　　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阵阵抽痛，她发现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当初她一入校，也不乏男生追求，她冷淡地拒绝后大多都放弃了，偶有一两个时不时还会跟她来示好的，后来被她撞见在撩别的女生大概是知道跟颜乔不可能，也死心了，只不过学校里碰巧遇上，顺便说几句好话，表个白，虽然没抱希望，但反正顺便的事，就当买彩票了。
　　她当时内心毫无波动，那男生有些尴尬，她却只是淡漠地移开视线，连多余的一个眼神也没有给。
　　这关她什么事呢？
　　她一点儿都没有原来所属物被别人抢走的不习惯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到了路嘉这儿，虽然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但路嘉亲口承认了喜欢她不是吗？或许在颜乔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似乎根本无法忍受路嘉和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在一起。
　　一想到他以后会对着那个女生笑得那么甜，那么好看，也会把那个女生抱在怀里，让她肆意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她就不可控制地开始嫉妒。
　　颜乔望着虚空中的一点，终于悲哀地认识到，她喜欢路嘉，比她想象得还要喜欢。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这个认知，似乎已经太迟了……
　　颜乔茫茫然地想，如果那天他问她喜不喜欢他的时候，她回答喜欢，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是她也并没有明确地说不喜欢，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换下一个目标了么？那他所谓的很喜欢，不是很可笑吗？
　　颜乔想她没有资格去怪别人，毕竟当初是她犹豫不决，没有人有义务一直等她，但是路嘉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喜欢她，这也是显见的事实。
　　她逼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假设，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既然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那她和他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
　　尽管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有多喜欢他，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做那种让人不耻的事，他既然喜欢上别人了，那她就不可能再回过头去找他她还没那么贱。
　　她想到这里，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准备删掉路嘉，彻底断个干净。
　　但是一打开和路嘉的聊天框，迎面而来的就是好多段大树的视频还有它的照片，颜乔手指顿了下，还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的大树好像又比前几天长胖了不少，可见路嘉把它养的不错，它身子小却撅着个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过了一会儿，像是注意到有镜头对着它，连忙转过身来对着镜头“汪汪”个不停，小尾巴疯狂摇摆，也不怕折了。
　　颜乔看着它憨态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是不想再见到跟路嘉有关的一切，可大树，当初是她求着路嘉带回来的，难道现在就彻底把它扔到路嘉那里不管了吗？
　　可要带回来，她又没地方安置它。
　　不管的话其实她本来也没在管，都是路嘉在一直照顾它，并且看样子也把它照顾得很好。
　　而且路嘉显然很喜欢它，如果当初是因为她才收养它的，现在也已经不是了，毕竟他已经和别人在一块了不是吗？
　　可就算路嘉是真心想收养大树，并且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她能忍住不去想它吗？
　　一旦删掉路嘉，在和路嘉彻底断了联系的同时，也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大树了。
　　她真的舍得吗……
　　颜乔点进去路嘉的头像，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始终没能按下去。
　　算了，她叹了口气想，再留一段时间吧，或许她该找个机会跟路嘉聊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安置大树虽然她觉得路嘉不会因为跟她没了联系就不再照顾大树，但是凡事都不能往绝对了说。
　　再者当初毕竟是她主张要带大树回来，除非路嘉是真的爱它，不然她也不会继续麻烦路嘉照顾，这对路嘉和大树都不公平。
　　大不了她也租个房子。
　　但毕竟现在大树在路嘉那儿，所以，跟他再聊一下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微信也删不了，但是要让她现在就跟路嘉讲话，她也做不到。
　　真是越想越烦，算了，她呼出一口气等过两天再说吧。
　　现在她实在不想跟路嘉说一句话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她刚想锁屏，路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挂断键，之后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慕璇之前就凑过来死盯着路嘉的手机界面，这时见通话界面一下子被切断了，咳嗽了声，抬头看向路嘉道：“她好像，给你挂了？”
　　慕璇从幼稚园开始就和路嘉在一块儿，一路读到大学，都没有分开。她见惯了各种女生对路嘉花样百出的追求，在此之前，她根本想象不到居然有女生会挂路嘉电话，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慕璇现在对颜乔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觉得她很不识抬举，做出这样的举动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因为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对路嘉，所以对敢挂路嘉电话的颜乔自然觉得讨厌，但是另一方面，她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其实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有些感觉颜乔的。
　　因为在初高中那会儿，少年人最容易悸动的时候，路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颜乔身上，所以不管别的女生怎么花样百出，费尽心思地告白、追求，他永远都只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可以对任何人笑，这是他的处世之道，因为这会让他的人生更容易。
　　虽然他的人生本来就很容易，除了从小就没了父爱和母爱，以及一辈子都要活在母亲自杀的阴影和对父亲的仇视中。
　　但是一旦那个人喜欢上他，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有漠然和疏离。
　　慕璇对颜乔居然敢挂路嘉的电话大为不平，路嘉却只是笑了一下道：“很好。”
　　“很好？”慕璇以为自己听岔了：“她都挂你电话了，你还说很好？”
　　“不好么？”路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大树的脑袋，大树在睡梦中打了个哈欠，路嘉笑了下道：“我以前每次给她发大树的图片视频，她都不会不理我，更不用说挂我电话了。”
　　大树在他的膝盖上翻了一下身子，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这样做，说明是真的很介怀。”
　　“所以，沉不住气，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慕璇眨了眨眼睛：“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路嘉笑了一下：“不知道。不知道是更好还是更坏，得我见到她再说。”
　　慕璇撇了撇嘴，心说她连你电话都不接，你还指望能见到她呢。
　　路嘉却是笑着看了她一眼：“慕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说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说完拿起手机，点进跟颜乔的对话框，编辑发送了一条微信【学姐，大树好像忽然生病了，你真的不要来看它吗？】


第25章 “学姐，你终于承认了。……
　　颜乔挂断电话后正准备关机，冷不丁地看到手机顶端下滑出一条微信消息：【学姐，大树好像忽然生病了，你真的不要来看它吗？】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树生病了？颜乔皱起了眉，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生病了？
　　她动了动手指，刚在输入框里敲下：【你带它去看医生了吗？】正准备点发送，动作却停顿了一下。
　　大树生病了，路嘉肯定会带它去看医生，上次滑冰场临时离开不就是吗？她要是那么问了，那实在是多此一问。
　　而且，她也不想跟他讲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时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她自然是想见大树的，可……
　　她正纠结着，聊天框内忽然又弹出一条消息：【学姐，你真的不来看一下大树吗？生命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它还那么小。】
　　颜乔莫名心惊了一下，路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大树病得很厉害么？
　　她忽然就想到了她以前在家里养的那条叫奶茶的博美，它小时候得过细小宠物店卖给她的时候说是都打过疫苗了，颜乔就没再打，谁知道后面居然还是得了细小，她第一次养狗，没什么经验，开始小狗只是食欲不振，颜乔以为它是前一天吃多了东西所以没胃口，谁知道第二天情况更加不对，她连忙送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小狗还太小，不一定能挺得过去，只能尽力救治。
　　颜乔自然是恳求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它，不计成本，医生就告诉她，条件允许的话，她最好能够陪护它，因为小狗在治疗过程中，求生意志也是很重要的，有主人在一旁陪着它的话，能够激起它的求生意志。
　　颜乔就请了一周的假。
　　一周过后，奶茶经历了一系列的打针输液，几次经过鬼门关，终于还是挺了过来。
　　颜乔这才安心上学，不过因为这件事，班主任对她很没有好脸色，因为当初班主任并不同意她请假，一只狗而已，死了就死了，再买一只不就行了，还请假一周，简直开玩笑。
　　颜乔当时没说话，之后直接越过了班主任去找教导主任请假，后来假是请出了，却也同时惹恼了班主任。
　　班主任不听她的解释，认为她是不尊重师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数落了她，她在学校因为总是冷冰冰的不爱笑，一直被同学们孤立，这件事之后更是被带头的几个女生嘲笑讥讽她那几年，一直遭受着校园暴力。
　　后来转学后，情况才有所改善。但依旧有很多人看不惯她，认为她总是端着，大概是瞧不上他们，不过是一张脸长得好看，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颜乔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以为只是自己单纯地惹人讨厌，于是愈发远离了，他们也就更加以为她眼高于顶，不屑与他们亲近，所以一直道毕业，颜乔也没融入群体，不过好在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不愉快的事，就这样毕业了。
　　后来到了大学，因为几乎都只与室友接触，所以和同班同学既不亲近却也没什么摩擦，大概是因为大学和初高中的环境氛围不一样，她在学校里还很受追捧，甚至成了传说，她虽然无所适从，但也比初高中遭受校园冷暴力好，再加上她随着年纪增长，跟父亲关系缓和，也不像以前那样完全封闭自己了，又遇上了几个特别好的室友，彼此关系都很融洽，所以她的大学生活总体而言，比初高中好太多太多。
　　思绪逐渐回笼，颜乔一阵恍惚，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想得远了，居然回忆起了那一段她最不想想起的记忆，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话说回来，大树会不会也像奶茶一样，感染了细小呢？虽然路嘉之前给它打了疫苗，但是万一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疾病，路嘉说得没错，生命是脆弱的，尤其是那样小的生命，她一想起奶茶的遭遇，又联想到大树，整颗心就不可避免地揪了起来。
　　如果大树真的得了细小，她怎么能够不去看它？而且之前她也打算找个机会跟路嘉好好谈谈，关于他俩断绝联系之后大树后续由谁照顾的问题。
　　眼下，不正是一个机会么？
　　虽然颜乔完全没准备好这么快跟路嘉见面她也不情愿，但是眼下的情况摆在这里，她不能不去看大树，再说反正总要有一次谈话，早谈早超生了。
　　这么想着，她动了动手指，敲下一句：【我知道了。】
　　陆森翘了下唇角：【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学姐，你说得这样不清不楚，会害我多想的。】
　　颜乔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用力地敲下：【我会去。】
　　这样冷冰冰的三个字，路嘉都能想到颜乔在敲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是怎样一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这样做的心情他一想到这个，恶趣味似的心情变得莫名愉悦，唇角也翘得老高：【那就说好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学姐不能反悔。】
　　【今天周六，学姐应该没有事吧，那就现在过来好了。】
　　他发完上面那条消息，又转手分享给了颜乔一个地理位置。
　　颜乔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分享，深吸一口气，还是起身下床了。
　　夏芒她们几个眼看着她换好衣服穿好鞋，看样子是要出门，以为是去散心，所以也没多问。
　　路嘉最后看了一眼聊天框里他和颜乔的对话，勾唇笑了一下，之后关了手机，身子后仰，靠在了沙发上。
　　慕璇挨近了想要询问情况，路嘉转头看了一眼道：“还不走吗慕璇，她快来了。”
　　慕璇愣了一下：“啊？”她之前是有看路嘉和颜乔的聊天内容，但后来路嘉把手机拿高了，还转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不许她看，她就只能无趣地退到一边了。
　　不过虽然她后来没看颜乔和路嘉的聊天内容，但是也猜到颜乔答应过来跟路嘉见面了，不然路嘉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路嘉一贯爱笑，这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慕璇跟他相处久了，有时候能分辨出他的笑是浮于表面还是发自内心。
　　譬如刚才，好像……是后一种。
　　可她坚信路嘉是不会对颜乔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的，他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颜乔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温情，他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这么一想，慕璇就把刚才心里的那股异样给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路嘉怎么可能会对颜乔有别的心思。
　　但是话虽如此，她总是隐隐不安，唯一能彻底让她心安的，就只有路嘉快点结束这场报复游戏。
　　虽然这个担忧听起来很没有必要，甚至有些荒诞，但是万一呢，万一路嘉真的陷进去了呢。
　　慕璇呼吸一窒她绝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看了路嘉一眼，知道颜乔快来了她正一步步地往里陷，慕璇心里清楚，只有当她完全陷进去了，这场游戏才能结束，她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影响进程：“好，我走了。”
　　路嘉略一点头，笑道：“等会儿说不定还要你帮忙。”
　　“没问题，”慕璇深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颜乔来到路嘉住址后，才刚敲了一下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路嘉堆着一张笑脸，正歪着身子倚在门框旁：“学姐，你来了。”
　　那一副样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得。
　　颜乔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这样若无其事，仿佛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难受痛苦，或许，是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难怪上次她撞见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时，他还能笑得从容又无谓，原来是根本不在乎她，连装都懒得装。
　　想通这一层后，颜乔自嘲地笑了下，胸口却开始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她甚至想现在就调头就走，但一想到大树，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学姐，”路嘉笑得又甜又乖：“怎么还不进来？”
　　颜乔瞪了他一眼。
　　被瞪后的路嘉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学姐，快进来吧。”
　　颜乔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闷却又无从发作。
　　对着这样一张笑脸，她甚至都发不出火来。
　　算了，她开导自己，本来就不是为了他才来的，他怎么样与她无关，她看望完大树，商量后后续的医治照顾问题，就可以离开了或许可以带大树一起离开。
　　她这么想着，就走了进去。
　　巡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大树的踪影，她于是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他，问道：“大树呢？”
　　路嘉一边关门，一边回过头去看她，笑道：“在里面呢，我带你去看。”
　　颜乔看了他一眼，路嘉先走，她就跟在他后面。
　　路嘉带颜乔去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颜乔看他压下把手，知道大树一定是在这间房里了。
　　门被打开，颜乔刚准备走进去，一颗黑汤圆似得毛绒球就从里面蹭的一下窜出来，等颜乔定睛看时，它已经抱着自己的裤腿疯狂甩尾巴了。
　　颜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树？”
　　那颗扒拉着自己，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毛绒黑汤圆，不正是大树吗？
　　可……它不是说生病了吗？
　　颜乔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狠狠地瞪了一下路嘉：“这怎么回事？”
　　路嘉笑得人畜无害：“或许，是它见到学姐你，就忽然痊愈了呢。”
　　颜乔气极反笑：“路嘉，这样的鬼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路嘉闷笑了一声：“我信啊。”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颜乔，忽然笑了一下：“因为，我就是这样啊。”
　　颜乔皱起了眉。
　　路嘉笑容无辜：“相思病总也不好说不算病吧？”
　　颜乔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路嘉。”
　　她在人前一贯是清冷自持，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也只有路嘉，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逼成这样。
　　可始作俑者却还在一边笑得没脸没皮：“我在呢，学姐。”
　　颜乔也不说话了，转身往回走。
　　路嘉也没上去拉她，只是靠在门框边慢悠悠地道：“学姐这是要走了吗？”
　　“学姐这个样子，这么讨厌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了？”
　　“那大树呢，你也不要它了吗？”
　　颜乔脚步一顿。
　　路嘉勾唇笑了下，慢慢踱到颜乔面前，语气诱哄似得道：“学姐，你看，大树见到你多高兴，你好不容易来见它一次，就舍得这样匆匆地见它一面就走吗？”
　　颜乔闻言低头看了大树一眼，大树呈半立着的姿态，前肢胖乎乎的扒拉着颜乔的裤腿，尾巴一直不停地摇晃见颜乔的目光看过来，顿时摇得更厉害了，一双无辜的小狗眼圆溜溜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路嘉就在一旁笑道：“它这是在讨好你，想吸引你的注意它跟我撒娇时，就是这副样子。大概是因为你是那天在大树底下第一个抱起它的人，所以它才特别亲近你。”
　　颜乔的心一下子软了。
　　她想起了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跟路嘉协商大树今后由谁照顾，是啊，来都来了，就算再不想待在这儿，也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更何况……
　　颜乔低头看了眼大树，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再抬头看向路嘉时，却已是恢复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路嘉，大树今后由我照顾，你觉得怎么样？”
　　路嘉极短促地笑了一下：“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收养大树，你本来就不情愿，你也说了，你并不喜欢小动物，觉得麻烦，现在不如我帮你带走这个麻烦好了。”
　　路嘉挑了一下眉：“你要带走它，那你有地方安置它么？”
　　颜乔抿了抿唇：“暂时没有，不过……总会有的。”
　　路嘉嗤了一声，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这还没找到下家，学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大树从我这里接走……有这么心急吗？还是说，学姐就这么讨厌我……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立刻斩断和我的所有联系，包括夺走大树。”
　　颜乔怔了下：“我……”
　　“我说的不对吗学姐，当初是你看大树可怜想收养却办不到，我才帮你的，我养了它这么一段日子，都有感情了，你却忽然轻飘飘地一句想帮我带走这个麻烦，我有说它是我的麻烦吗？学姐，不带你这样的，当初不管不顾地让它进入我的生活，我都习惯了，现在又要把它带走，从头到尾，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颜乔怔怔地看着他，被他这一番话给说懵了：“我……我没有考虑这么多……”
　　路嘉扯了下嘴角：“那学姐，你现在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了。”
　　“我……对不起，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以为……你并不十分喜欢它……”颜乔想了想：“既然你那么舍不得大树，我也相信你会照顾好到，如果我执意要带走它的话，的确对你不公平，毕竟之前一直照顾它的是你……”
　　路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讲完后才问道：“那学姐还会来看它吗？”
　　颜乔愣了一下，随即道：“不会。”
　　她之所以想要带走大树就是想以后避免因为大树再跟路嘉发生牵扯，现在路嘉不肯让出大树，她就索性把大树彻底让给它好了，虽然跟自己预想的不符，但也算殊途同归总之是大树现在完全属于一方了，另一方不必再因为它而联系那一方、
　　如果她以后还来看它，那她做的这一切包括刚才跟路嘉的谈判还有什么意义。
　　路嘉并没有大的反应，仿佛一早知道颜乔会这么回答。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颜乔，直到把颜乔看得心里发毛，才忽然要笑不笑地道：“学姐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我讨厌到宁可再也不见大树，也要和我切断联系？”
　　颜乔抿了抿唇，不说话。
　　路嘉就笑了：“别这样啊学姐，那法院给人判罪前还会先陈述一遍罪行呢，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给我判了死刑啊。”
　　颜乔喉头滚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路嘉挑了一下眉：“还是说，学姐再问到我喜欢你之后，觉得太容易上手了，没意思，所以想快点甩掉我，甚至不惜放弃大树，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颜乔都快被他这番言论给惊呆了，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倒打一耙：“明明是你……”
　　路嘉忽然就笑了：“明明是我……是我什么？”
　　颜乔偏过了头，路嘉却又笑着逼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颜乔被迫退了一步，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笑盈盈的，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被逼得也上了火气再者本来这种话一旦开了了口子，也不可能再忍得住了：“你自己做过的事，倒反倒要来问我吗？明明……明明是你想快点甩掉我……”
　　路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做过的事，我做过的什么事？”
　　“你……”颜乔皱眉看着他，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一咬牙，索性全都说了：“那天，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生，你们举止亲密，她还抱了你……”
　　“你说慕璇？”
　　颜乔怔了一下，慕璇，原来那个女生叫做慕璇……他叫她叫得这样亲密……颜乔心里顿时泛上一股酸涩，她和路嘉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没有做过亲密的举动，可他从头到尾，都只称呼她为学姐。
　　她从前也喜欢他这样称呼她，可到了今天才发现，被他亲密地叫名字，原来那么好听。
　　只可惜，那不是叫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路嘉之所以没直接叫她的名字，一来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二来则是在没确定关系之前，这样称呼，其实更占便宜这样称呼颜乔，会让她更加包容他，不容易拒绝他。
　　颜乔心里那么想，嘴上跟着无意识地说了出来：“慕璇，真亲密……”
　　等反应过来后猛地抬头看向路嘉，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学姐你……这是吃醋了？”
　　颜乔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路嘉就笑了：“没有就没有，学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没有激动，”颜乔慢慢调整呼吸，克制住情绪：“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路嘉笑了下，解释道：“慕璇就是她完整的名字，她姓慕，单名一个璇字，我连名带姓地叫她，怎么就亲密了？”他看了颜乔一眼：“如果要亲密一点的话，怎么样也应该叫她一声璇……”
　　他另一个“璇”字还没说出口，颜乔就立刻打断他道：“够了，我不想听。”
　　路嘉忍笑道：“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颜乔咳嗽一声，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低着头没有说话。
　　路嘉带着笑意看着她：“所以学姐是因为我和慕璇在一块儿，所以才不想理我的吗？”
　　“学姐，你怎么这样。”路嘉笑得暧昧又委屈：“怎么能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呢？那天你送洛遥回来的时候，我可也是在阳台上亲眼目睹那一幕。我站着的那个位置，就和你那天站着的地方差不多。”
　　颜乔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都说了，我和洛遥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我小时候认识他，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有这样一份儿时情谊罢了。”
　　路嘉挑眉笑道：“我也是啊。”
　　“我和慕璇，也仅仅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而已啊。”
　　颜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怎么可能？”
　　路嘉笑着反问：“怎么不可能？”
　　“我……她抱你了……”
　　路嘉道：“那只不过是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事，临时起意，这才抱了我。”
　　颜乔狐疑道：“真的吗？”
　　“学姐不信？”路嘉笑得露出了漂亮的牙齿：“我为什么要骗学姐呢？学姐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慕璇啊……我让她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说完他真的打了慕璇的电话，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慕璇”，他叫了她一声，看着颜乔，却是对着手机另一端的慕璇道：“学姐怀疑我们在一起了，你帮忙跟她解释清楚吧。”
　　说完将手机放在了颜乔耳旁，颜乔还没回过神来，慕璇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是学姐吗？我是慕璇，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真的只是朋友而已，那天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会抱他只是因为叶子忽然掉我头上了，我看不见，他就帮我摘，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他帮我摘完叶子我都会抱他，所以那天才……”
　　颜乔看了路嘉一眼，对方眼神坦然，见她望过来，甚至还笑了一下，不见半点心虚。
　　颜乔一时有些恍惚，会不会真的是她误会了，路嘉和慕璇，其实根本没有什么。
　　路嘉笑了下：“学姐，慕璇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有什么理由骗你呢，我们要是真的有什么，她怎么可能还跟你解释？”
　　是啊，颜乔想，慕璇完全没有理由骗她……
　　她刚想说什么，手机那边刚停了一会儿的慕璇又忽然道：“真的不好意思学姐，害你们有了误会，要是真的因为我让你们之前产生嫌隙，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路嘉那么喜欢你，和我在一块时说的也都是要你，要是因为我害他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代了，毕竟他那么喜欢你，而且我看你的样子，也是很喜欢他的……”
　　颜乔的耳朵一下子红了，烫手似的连忙把手机还给了路嘉。
　　路嘉笑着接过手机，挂断了电话：“学姐，慕璇说你很喜欢我呢……”他压着嗓音笑道：“这是不是就叫旁观者清啊。”
　　“她都没怎么见过我……”颜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讷讷道：“怎么会清楚……”
　　“是我告诉她的。”
　　颜乔怔了一下，一抬头，却正好撞进路嘉盛满笑意的眼睛。
　　“我跟她说，那天之后，你好像不理我了，她告诉我……”路嘉慢慢笑道：“或许是你吃醋了。”
　　颜乔耳后后颈一阵发热，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偏过头去躲避路嘉的视线，又往后退了一步，路嘉却步步紧逼，俯身看着她道：“学姐，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没告诉我，慕璇说的对不对呢？”
　　颜乔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我……”
　　路嘉笑着慢慢弯下腰，附在她耳边道：“学姐，我的心意你早就问到了，公平起见，你不能不告诉我你的心意吧……”他离得极近，说话间，呼吸密密麻麻地喷洒在她耳边，引得她一阵颤栗：“学姐，你饶了我吧……就当施舍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
　　他的嗓音有点喑哑：“学姐，你喜欢我吗？”
　　“我……”
　　“很为难吗？”颜乔见他眼神黯淡了下去，连声音都带了点怅然和失落：“你要是说你从来没有一点喜欢我，那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她见惯了爱调笑、撒娇的路嘉，倒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她的心颤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道：“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
　　路嘉眼神一亮，刚才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一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笑得狡黠而餍足
　　“学姐，你终于承认了。”


第26章 明明是你勾引我
　　后来颜乔也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寝室，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心底的那点隐秘的欢喜一点点扩大，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
　　她一向是个喜形不言于色的性子，一贯冷冷淡淡，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种漠不关心和无所谓的态度，但这回夏芒她们却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了她的心情。
　　……颜乔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整一面犯桃花，春心荡漾啊。
　　等颜乔爬上上铺之后，夏芒才跟林溪她们使了眼色，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颜乔继路嘉这朵烂桃花之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桃花。
　　讨论的结果是那八成是遇到了。
　　完了之后她们又开始讨论那人是谁。
　　夏芒首先想到洛遥，不过很快被林溪否定了：“要是是洛遥，那不早成了？之前洛遥又不是没主动过，还巴巴地来送东西那些部门资料，让同幢楼的女生过来送不就得了，他非要揽下，可不就是为了见乔乔吗？那样都没有成，说明乔乔根本对他那款不感冒，又怎么可能会吃回头草。”
　　夏芒就道：“那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颜乔平时几乎都不和异性接触，除了洛遥和路嘉，她们也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那不是洛遥，还能是谁？
　　三个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齐齐抬头看向对方。
　　小雨咽了口口水：“不会……还是路嘉吧？”
　　却立刻得了夏芒的一记爆锤：“怎么可能！乔乔是很清醒的人好不好，才不会又回去。”
　　所以三人讨论了半天，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不是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人，然后能让颜乔开心，那就可以了。
　　她们自认为声音压得很低，但后面越说越激动，早就不是用气声交流了，颜乔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她们讨论，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会有谁呢？
　　她想，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在遇到路嘉之前，她甚至以为她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不会有喜欢的人，也不具备喜欢人的能力，至少现在她觉得，假如她不再喜欢路嘉了，大概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她今天去找路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归一个人状态的准备。
　　谁知道后面会出现那样的转折。
　　路嘉从来都是一个意外，她本来古井无波，他就像一颗石子忽然投掷进了井里，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的笑那么好看，他就像光一样，她不见他的时候会想见他，见到了却似乎更想了。
　　她会开始有期待，会辗转，也会因为他而伤心难过，不再是对所有一切都麻木和淡漠了。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完了。
　　夏芒她们本来盖棺定论，觉得颜乔的新桃花觉得不对是路嘉，可小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我总觉得，我们乔乔是个长情的人，不会这么快就走出来吧？而且她之前明明状态很不好，怎么出去一趟就完全不一样了呢？新认识的桃花，也不会进展得这么快吧。”
　　夏芒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又不愿意相信颜乔是又回头找路嘉了，就嘴硬地反驳道：“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反正不可能是那个路嘉，是路嘉这周的寝室卫生我全包了好不好……”
　　夏芒最讨厌打扫卫生，每次轮到她她都要拖好久。
　　颜乔听到这里，就笑着拉开了窗帘道：“好了，你们别吵了，我和路嘉和好了。”
　　“怎么会？”夏芒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要承包一礼拜的卫生，而是担心颜乔再次受伤：“可是路嘉那么过分，你怎么会……”
　　颜乔就把事情跟她们解释清楚了。
　　夏芒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夏芒她们几个也彻底放心了，寝室里之前的压抑气氛荡然无存，大家也不必再因为顾忌颜乔的心情而不敢发出什么动静，都各自打游戏的打游戏，刷视频的刷视频了。
　　寝室又恢复成以往的氛围，热闹而温馨。
　　颜乔放下床帘，重新靠回床头她一静下来，脑子里就又全都是路嘉。
　　她已经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喜欢他了，那接下来，是要和他在一起了吧？
　　她既期盼着和他在一起，但又隐隐有些害怕和紧张……
　　紧张自然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害怕……她也说不出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她爸爸说过的一句话。
　　她爸爸在端详她妈妈的照片时候常常出神，她知道那是他又在想她了，每当那个时候她就会过去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他慢慢红了眼眶，说出一些那个时候她并不十分能懂的话。
　　“有时候我倒宁可从没和她在一起过，得而复失这种事情，真残忍啊。”
　　是啊，拥有过后再失去，大概会比没有拥有过痛苦百倍吧。
　　她正胡乱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路嘉的电话。
　　颜乔迟疑地拿起手机，一颗心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接通了电话。
　　路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学姐，你还没给我回复呢。”
　　“之前让你跑掉了，学姐，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学姐，”他半是撒娇半是讨好地道：“你之前可是亲口承认喜欢我，自己说过的话，不能赖账吧？”
　　“如果亲口对我说了喜欢，却又不和我在一起，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又是不负责任……颜乔笑了一下道：“路嘉，你是不是只会这么一句，整天都是负责任……从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跟我来这一套……”
　　“我会的话可多了……”路嘉暧昧笑道：“学姐和我在一起后，我慢慢讲给你听啊。”
　　颜乔愣了一下：“我……”
　　她不是没想过和路嘉在一起她那么喜欢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见到他，怎么会不想和他在一起？但她内心深处却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和害怕，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做下这个决定……
　　床铺下夏芒正在刷视频，这时忽然“哇”了一声，似乎是刷到了什么好看的视频，连忙跟一旁的林溪分享：“哇，你看，这个烟花，好漂亮啊。”
　　颜乔的确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是从夏芒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一下又一下。
　　大概是那个烟花绽放的场景实在很美，林溪也跟着“哇”了一声：“好漂亮啊。”但之后却有些怅然地感慨道：“可惜现在都不让放烟花了，尤其A市更是严格，连郊区也不行……”
　　颜乔恍惚了一下，就听耳边路嘉拖长音调“啊”了一声：“学姐，好不好？”阿昏
　　“你都说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试一下？”
　　颜乔抿了抿唇：“一旦开始，我会很认真的，不是随便试试。”
　　路嘉就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学姐，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颜乔久久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学姐，”路嘉笑着叹息道：“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学姐对我负责啊。”
　　“学姐前面说喜欢我，原来只是随便说说，先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后面又承认喜欢我，撩拨我，勾引我，害我当真，结果转头就不认账了。”
　　“学姐，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学姐这样，是不是有点渣啊。”
　　颜乔难得涨红了脸她从小就是乖乖女，什么时候被这样指责过，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反驳道：“你别胡说，我没有故意勾引你，明明……明明是你勾引我。”
　　“我勾引你？”路嘉闷笑了一声，玩味道：“那学姐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勾引的你？”
　　颜乔脸色顿时更红了，咬唇道：“我说不过你，不说了。”
　　路嘉立刻乖乖的：“我错了学姐。”
　　“不过呢，要是学姐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话，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忍不住逗她：“你说是我勾引你，那就是我勾引你。”
　　“你……”颜乔喘了口气，脑子乱糟糟的，正好听到林溪又大声地“哇”了一声，好像是也刷到了一个烟花视频，于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带我在A市看一场烟花，我就答应你。”


第27章 我是你的了
　　颜乔说完那句话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她脱力似得靠回床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夏芒从下面叫了她一声：“乔乔？”
　　她这才反应过来，隔着床帘道：“怎么了？”
　　夏芒道：“你刚才是在打电话吗？我好像听到了你说要在A市看烟花……可是A市全面禁止了诶，你去商场也根本就买不到，你要怎么燃放啊？”
　　“我……”颜乔吞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是开玩笑的。”
　　“我就说嘛，”夏芒笑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害，没事，看不到真的烟花绽放，看看视频也是一样的，都很漂亮。”
　　颜乔“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她刚刚跟路嘉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带我在A市看一场烟花，我就答应你。”
　　可是A市根本就没有烟花……也不会被允许燃放，她提这样的要求，分明就是为难路嘉……
　　她怎么会那样说？
　　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有做好跟路嘉在一起的准备，也或许是她不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答应他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很多口口声声说很喜欢她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她。
　　她想知道，路嘉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并没有多少真心，因为她为难了他，所以会选择放弃。
　　但是这是不是太为难了……颜乔愁眉苦脸地想，因为一些客观因素，路嘉根本不可能做到她所说的，那她岂不是完全没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这虽然是颜乔自己提出来的，但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缩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心里又烦又乱，直到自己被被子蒙得喘不过气来了才猛地掀开，像溺水之人骤然上岸似得大口喘着气。
　　她盯着床帐慢慢喘气，脑子里乱七糟八地想了一通，也始终没能想出结果来。
　　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脱口而出提出那个要求，如果多考虑一会儿，她不会那样说……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她难道要再收回吗？
　　怎么开口？如果现在回头找路嘉，那一定会被他狠狠嘲笑的，又或许人家已经放弃了呢？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她和路嘉就真的再没可能了……当初她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一句，或许就是上天帮她做的决定……
　　那她要遵循这个决定吗？
　　还是再尝试做一些或许徒劳的努力，可是又要怎么做呢……
　　她就这样想啊想，却始终没能做出决定，更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做，倒是把自己给想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路嘉知难而退，再也没有来找她，她在梦里看上去似乎很平静，但醒来时脸上全是泪痕。
　　她连忙从一旁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她脑子正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正要再确认一遍时间，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路嘉的电话。
　　她一下子攥紧了手机，顿时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她接通了电话，紧张地将手机放在耳边。
　　“学姐……”手机那端传来了路嘉熟悉的笑声，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点兴奋：“快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颜乔愣了一下：“这么晚了……去干嘛？”
　　路嘉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带你看烟花啊。”
　　路嘉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颜乔还处在恍惚当中，路嘉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带她去看烟花这……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啊。
　　而且抛开这个不论，再有半个小时寝室就要关门了，假如她现在跟他出去，还来得及回来吗？
　　可惜路嘉电话挂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这层顾虑。
　　学校规定不能在外面过夜，她一向循规蹈矩，要是跟路嘉出去，不能按时回来怎么办？
　　半个小时，她从寝室走到校门口都要十五分钟了，半个小时怎么算都是不够的。
　　难道要她拒绝路嘉么？可她似乎……又做不到……
　　她皱着眉头，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楼。
　　经过宿管阿姨的岗位旁时，颜乔因为心虚，低下了头。
　　宿管阿姨掀看下眼皮，“诶”了一声叫住颜乔：“同学，马上就关门了，你去哪儿？”
　　“我……”颜乔被迫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阿姨道：“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她从来不说谎，也不会说谎，所以回答的时候攥紧了双手，连声音都因为紧张而显得断断续续。
　　宿管阿姨皱了一下眉，她本来觉得这个学生有点不对劲，但是一看到她的正脸后立刻笑道：“是颜乔啊，去吧。”
　　她认识颜乔，颜乔在她印象里是个很乖的学生，又怎么会说谎呢。
　　颜乔松了一口气，转身立刻走出了寝室大门。
　　出去后到了寝室楼下，她却没有一眼看到路嘉，她转头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从一棵大树后面缓步走出一个人影，身形修长，裸露出来的皮肤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然白的发光。
　　是路嘉。
　　颜乔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站那儿？”
　　路嘉就笑了：“不想太高调，大晚上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被阿姨看到，会赶我走的，到时候学姐见不到我了怎么办？”
　　提到阿姨，颜乔也心有余悸：“刚才阿姨叫住，我差点来不了。”
　　路嘉笑道：“那后来阿姨怎么肯放你出来？”
　　“我撒了谎，说是去超市买东西，她应该以为我很快就回来了，所以放我出去。”颜乔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学姐应该从来没说过谎吧，这是第一次吧，为了我？”
　　颜乔居然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路嘉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好可爱，学姐。”
　　颜乔懵里懵懂地眨了下眼睛，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夏芒从前说的那句你一旦觉得一个人可爱，那就完了，忍不住翘了一下唇角。
　　不防路嘉忽然凑了过来，慢慢笑道：“学姐，你在偷笑什么？”
　　“没……没什么。”
　　路嘉看了她一忽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慢慢贴近她的耳边道：“学姐，你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绕开宿管阿姨，像不像是在偷情啊？”
　　他说完这句，颜乔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他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忽然拉起颜乔的手一路向校门口狂奔：“好了学姐，我们已经耽搁了五分钟，学校提前十分钟关门，我们要快点。”
　　颜乔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晚风带着凉意吹起了她的长发，有几缕头发被吹着贴在了脸上，是冰凉的触感。
　　飞舞的发丝遮挡住了视线，颜乔只能从发丝的缝隙中去看路嘉，路嘉的发量很多，圆润的后脑勺因此显得鼓鼓的，头发随着他小跑的节奏一颠一颠的，颜乔忍不住弯了唇角，心想，真可爱啊。
　　他们一路狂奔，赶在最后时刻出了校门。
　　两人站在校门口气喘吁吁，因为运动完后供血不足，路嘉的脸显得更白了。
　　颜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因为运动过后仍在剧烈跳动，她转头看向路嘉在月光下莹白的侧脸，心脏似乎跳动得很快了。
　　她想，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她循规蹈矩那么多年，好像是头一回那么回。
　　在路嘉身上，她栽了太多头一回了。
　　学校门口老早就停了一辆白色的suv，路嘉拉着她坐了上去，对着前面的司机道：“忠叔，走吧。”
　　“好的，小少爷。”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慢慢地松开离合，打了方向盘转入主道。
　　颜乔看了一眼忠叔，转头用眼神询问路嘉。
　　路嘉就笑着跟她介绍道：“忠叔是我小舅舅的司机。”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后开到了郊区一栋别墅，路嘉牵着颜乔的手下了车，忠叔将车停在一旁，和路嘉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郊区没来就没什么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别墅里也没有一盏灯，整个漆黑一片，加上颜乔有些夜盲，更是连路都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感到恐慌，这个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别害怕。”他的声音穿透黑暗传了过来，温柔得就像夜风：“我在这儿。”
　　明明是力道极轻的一句话，却似乎有着莫名的力量，颜乔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路嘉牵着她慢慢了进去，期间颜乔似乎碰到了一个障碍物，形状像一根柱子，不粗，但是比她高，她还来不及分辨这是什么，路嘉已经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好了，等会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别墅很大，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她因为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只是觉得，即使周围漆黑一片，即使她根本看不清前路，但假如能一直这样被路嘉牵着，似乎也不是很坏？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带路的路嘉终于停下了脚步，颜乔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在黑暗中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路嘉。
　　路嘉笑了一下：“到了，学姐。”
　　“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什么？颜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路嘉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下一刻，一双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几乎是与此同时，本来漆黑一片的别墅忽然迸发出了白昼一样的光芒她尽管捂着眼，也能感受到光芒的耀眼。
　　路嘉慢慢地张开指缝，等她从缝隙中彻底适应光线后，他才将手放下。
　　路嘉将手放下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烟花。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也没有刺鼻弥漫的硫磺味，有的只是永远不断盛放，美轮美奂的烟花。
　　颜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整个别墅院子里布满了高耸的烟花灯，一圈又一圈地排布陈列，里圈的高度已经十分地高了，外圈的高度却永远比里圈更高一层，而她和路嘉，就站在圆中心。
　　颜乔不是没有见过烟花灯，但平常所见到的都是十分低矮的，要么就是缠挂在树枝上装饰用的led灯。
　　像这样高度更接近于路灯，光亮从灯杆往上送，分流到各个垂散的灯管，紧接着炸开烟花，并且循环往复，不间断地盛放烟花这样大型的烟花灯，她还是第一次见。
　　有着高度差、依次递增的烟花灯，使得颜乔能毫无阻碍地看清每一个烟花灯、每一朵盛放的烟花。
　　她环顾四周，入目所见皆是炫目的烟花，这漫天的光亮将别墅照耀得犹如白昼，眼下的场景似乎不止美轮美奂，甚至可以用壮观来形容。
　　颜乔正沉浸在这漫天烟花之中，忽然听到身后路嘉叫了她一声：“学姐。”
　　她转过身去，正好撞进路嘉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烟花在他眼中永不明灭，漫天的光亮将他的一张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的眼中映着漫天烟火，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好看的场景，这样好看眼前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透着一种不真实。
　　她一时有些恍惚。
　　路嘉笑看着她，伸手又朝她打了个响指他本意是想让她回过神来，不防颜乔忽然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她以为路嘉这一声响指，会让本来盛放着烟花的烟花灯顷刻间熄灭，毕竟之前也是光凭着这一声响指，才让这些灯一瞬间开启。
　　她太怕黑了，尤其是前一刻还经历着漫天的光亮，假如下一刻世界又回归漆黑一片，她会受不了，必须抓着碰着人才可以，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撞进了路嘉的怀里。
　　路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故意恶趣味地逗弄她：“学姐，你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见响指过后，灯光并未应声而灭，颜乔猛地从路嘉怀里退了出去，可临了却被对方轻轻一带，又重新跌进了怀里：“学姐，是你主动抱得我，现在又躲什么？”
　　路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颜乔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喉结上下滚动，低头慢慢靠近了她，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廓，他附在她耳边慢慢吐息道：“你说过，假如我能带你在A市看一场烟花，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对不对？”
　　“对……”
　　“那这一场漫天烟花，是不是很好看？”
　　“是……”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A市？”
　　“是……”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是……”
　　路嘉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浓：“很好。”
　　颜乔猛地睁大了眼睛。
　　路嘉唇角漾开一抹得逞的笑，沿着耳廓慢慢亲吻颜乔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引得她一阵颤栗：“学姐既然已经是我的了，那还跑什么。”
　　面对这样亲密的举动，颜乔并没有丝毫反抗，只是颤栗着承受着，路嘉却不知餍足，附在她耳边，恶趣味地道：“为什么我亲吻学姐，学姐却一动不动，是不喜欢我吗？我要学姐吻我。”
　　他本来就是出于戏弄她的目的想调笑一下她，他以为她会红着脸推开他，亦或是瞪他，可没想到片刻过后，她却轻轻踮起脚尖，试着去亲吻他的嘴唇。
　　路嘉难得的怔了一下，继而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颜乔。
　　颜乔的吻很青涩，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路嘉的脸路嘉的脸很小，她捧着他的脸，就像捧着一件珍贵而易碎的佛瓷，虔诚而小心。
　　路嘉全程都睁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颜乔亲吻她时的姿态。
　　她紧闭着双眼，眼皮都抑制不住地颤抖，可见有多紧张。
　　一吻完毕，她缓缓地退了开去，眼神朦胧地看向他：“路嘉，”她一脸懵懂地说道：“你的嘴唇，好软。”
　　路嘉愣了一下，挑眉笑道：“学姐，你又在勾引我。”
　　“没有勾引你……”颜乔用最清纯的脸，和最无辜的口吻，反驳道：“是你让我吻你的。”
　　路嘉笑了一下：“我让你吻你就吻吗？”他点了下头：“嗯，学姐真乖。”
　　“那我还想听学姐亲口说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片刻后，居然真的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路嘉挑了一下眉，看着她一脸认真而又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颜乔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却又异常坚定，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听颜乔亲口说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比自己想象得要开心许多。
　　“是因为我做到了你要求的，所以你才答应跟我在一起？”他知道她一开始提出的所谓要他带她在A市看一场烟火，纯粹是刁难他，那个要求，分明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才故意那样说。
　　众所周知，A市全面禁燃烟花，就连那种小型的手持烟花棒也不被允许，超市里更是根本买不到任何烟花。
　　她是笃定了他做不到，所以才说得那样有恃无恐吧只要你能带我在A市看一场烟花，我就答应你。
　　可偏偏他另辟蹊径，做到了，所以她才不得不履行诺言，答应和他在一起，是这样吧？
　　其实也并不情愿吧？
　　这么一想，路嘉好像又莫名地没那么开心了虽然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自愿，只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了，至于是否自愿，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其实颜乔当初是没想到路嘉会真的做到，她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甚至她一度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提出那样一个根本做不到的要求。
　　但是路嘉偏偏做不到，或许这是天意，当路嘉在烟火绽放时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就把所以的顾虑和不安全都抛之脑后了。
　　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她当下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直觉而放弃他？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得到，即便没有善始善终，至少当下那一刻，她不后悔。
　　她爱路嘉，爱得热烈，烟火绽放在夜空时，也是那样不管不顾的。
　　她深深地看着路嘉，摇了摇头：“我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愿意跟你在一起的。”
　　路嘉挑了一下眉。
　　颜乔怕路嘉不信似的，连忙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有多喜欢？”
　　“我……”颜乔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说不上来，不过我会永远喜欢你。”
　　她说话时直视着路嘉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路嘉知道，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是不会说谎的甚至她若是说出了十分喜欢，那必然是有十二分的。
　　不像自己，一分喜欢却也能表现出来十分。
　　怪不得他那时听到夏芒对她说，她那个性子，总是要吃亏的。
　　路嘉笑了一下，喃喃道：“永远……这个词太虚无缥缈了，永远是有多远……”
　　是啊，永远这个词，实在虚无缥缈……但是在当下，颜乔就是可以肯定地说，她会永远喜欢路嘉，至于永远有多远……她环顾四周，看到那些长明不灭的烟花，回头笑看着路嘉道：“我会喜欢你，喜欢到那些烟花再也无法绽放。”
　　路嘉转头看了一眼那些烟花，这些电子烟花，不同于传统烟花的转瞬即逝，只要有电，它甚至可以永远亮下去。
　　这，倒的确称得上是永远了。
　　路嘉笑了下：“好，那学姐，要说话算话。”
　　颜乔立刻点了点头。
　　路嘉随意地笑了下其实永不永远，他根本不在意，应该说，他也不需要颜乔的永远，不过这种情境，自然要配合她说永远，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却见颜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上了他的腰，他一低头，正好撞进她的眼里。
　　颜乔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抿了抿唇，小心而又紧张地问道：“那我现在……能再吻你吗？”
　　路嘉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啊，我现在是你的了，随你。”
　　话音刚落，颜乔就吻了上来。
　　路嘉这次依旧没有闭眼，他低头看着颜乔，忽然想到颜乔固然是第一次跟人家接吻，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这个点有点好笑，于是就在心里笑了一下。
　　颜乔仍然在亲吻着他，他被吻得久了，也被迫慢慢进入这场接吻状态当中，忽然发现，颜乔的嘴唇……其实，也很软。
　　当晚他们留宿在了这幢别墅中，这是路嘉的小舅舅随意为路嘉买的，别墅很大，房间很多，他们两个分别睡在了不同的房间中。
　　颜乔自然对路嘉喜欢到了极点，但她对那做事情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而且今天毕竟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第一天就做那种事的话，对颜乔来说，似乎进度太快，她没有准备，也根本接受不了。
　　路嘉对此没什么所谓他本来也没觉得能在今天和颜乔有什么，虽然慕璇一直催他快些完成报复，但他好像并不怎么着急，毕竟来日方长，况且这种事情，为了追求进度，一个不好，恐怕适得其反。
　　更何况，他这次什么准备都没做，就算发生了什么，也留不下凭证他为什么要白睡她？
　　没这个必要吧。
　　当晚颜乔睡得很甜，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路嘉的爱意安然入睡，窗外的烟花长明不灭，陪了她一整晚。


第28章 这半年时间里，路嘉被她……
　　自从俩人在一起后，颜乔恨不得整日都黏在路嘉身上，只要一刻不见他，就会开始想他，她和路嘉之间的关系，也完全对调，之前是路嘉一直缠着她，求着她，现在则是她惯着他，粘着他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没答应在一起之前，她是淡漠疏离，难以亲近，可一旦答应在一起了，那么她就会全心全意，拿出整个身心来爱他。
　　她本来就喜欢路嘉喜欢到了极点，只不过之前一直有意克制，现在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自然无需掩藏，她喜欢他，就是时时刻刻想见着他，他开心她会更开心，他不开心了她会比谁都难过，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开心，总之只要能让他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他要是不高兴了，她也会更加小心顺着他。
　　就这样度过了半年，这半年时间里，路嘉被她惯得无法无天。
　　他可以说是恃宠生娇，因为他发现无论他脾气怎么坏，跟她怎么闹，怎么作，颜乔都会无限包容他。
　　那他也就不必再隐藏脾性了，如果说以前追颜乔需要刻意隐藏什么，那现在就完全没这个必要了。
　　他从小无父无母，小舅舅和外公外婆把他宠得什么似的，他如果是个女生，那就是个骄纵的小公主，都说是骄纵的小公主了，那脾气怎么会好虽然他是男生，但那个性子，其实也差不离。
　　所以颜乔和他在一起久了，渐渐也发现他的脾气算不上好，得有人哄着他顺着他，有时候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颜乔依旧一如既往地喜欢他，因为除了上述时候会让她觉得有些累，其余时候她都觉得他可爱，无与伦比的可爱。
　　可爱到她见到他，就会想亲吻他，不见他，又会很想他。
　　如果爱着一个人，是愿意包容他的。
　　而路嘉，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中，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和不耐烦，到越来越习惯有颜乔在他身边，这种感觉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或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天颜乔洗漱完，刚刚爬上了床，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路嘉的，连忙从床上扶着栏杆走了下来手机被她落在下面了。
　　在下床的过程中，因为动作太急，她险些从扶梯上摔了下来，幸好夏芒刚好在一旁，又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虽然是虚惊一场，夏芒还是忍不住嗔怪她道：“干什么那么急啊，下床不能慢慢下吗，真是的，要是我不在旁边怎么办？这么晚了你要去挂急诊吗？外面天又那么冷……”
　　颜乔下床后也不管身上有没有擦伤，连忙走到桌前拿起了手机，一看居然不是路嘉，就没急着接通了她当然知道安全起见，下床要慢慢地下，但是如果打电话过来的是路嘉的话，她不立刻接他电话，他会不高兴的，她不想让他不高兴。
　　夏芒絮絮叨叨念了一堆，颜乔都一直耐心听着，等她讲完了，又笑着点头道：“知道了，谢谢我们夏芒。”
　　颜乔撇了撇嘴，说了一句：“别光说知道了，要记在心里才好。”便走开了。
　　等夏芒走后，颜乔才重新拿起手机，对方居然还没挂，她仔细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本地号，而且这个号码……有种熟悉感。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她一接通电话，对方就立刻道：“您好，请问您是乔乔吗？”
　　颜乔皱了一下眉，那个声音很陌生，被那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么亲昵地称呼，她显然不习惯：“请问你是？”
　　“你好，我们这是夜色酒吧，你的朋友在这儿喝醉了，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还说让我们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接他，你看……”
　　“朋友？我哪个朋友？”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怎么你没存他的号码吗？”
　　那边响起了一阵窸窣动静，片刻后对方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好，我问了一下，那个顾客叫做洛遥，是您的朋友吧？”
　　“洛遥？”颜乔皱了一下眉：“他怎么会在酒吧，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寝室吗？”
　　对方听颜乔这个语气，就知道他们果然是认识的了，连忙道：“既然确实是您的朋友，那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吧，他完全喝醉了，一个人回不去的。”
　　颜乔想了想道：“那不如联系他室友吧？他通讯录里应该有，我记得是叫陈晨和宋恒，你翻一下，叫他们去接会比较方便。”
　　“不行的……”对方似乎有些为难：“您不知道，我们刚才打不通你的电话，想试着打其他人的电话，接过洛遥先生忽然把手机抢了过去，胡乱删了一通，现在他的手机里，就只剩下你的电话号码了，我们也只能联系的上您了……”
　　“这……他怎么会删光所有人的手机号码呢？”
　　“这我们也不清楚，他喝醉了，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还说只要你来接他……你知道的，喝醉酒的人，他做什么都不奇怪……那您看，您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我们这边是走不开的，您要是不来接他，他可就回不去了……我们这边可是不让过夜的……”
　　颜乔皱紧了眉，洛遥和她相识一场，她倒不是不愿意去接人，实在是大晚上的过去不是很方便要是让路嘉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陈晨或者宋恒去接他，可是她又没有他们的电话，路嘉倒是有，但是她怎么可能去问他？她要是在他面前问其他男生的手机号码，他肯定会不高兴当初就是因为他不高兴，所以她删光了通讯录里所以男生的电话号码，包括洛遥。
　　当然，她通讯录里本来也没几个男生号码，或许，就只有洛遥吧，删了这么久，她也记不清了。
　　所以之前她会觉得酒吧打来的那个号码眼熟，就是因为那是洛遥的手机号码，她对数字敏感，对于之前存过的号码，就会有印象。
　　手机那边酒吧的工作人员还在催促，颜乔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了她总不能放任洛遥在那儿不管吧，而且这件事，只要她不说，路嘉应该不会知道，毕竟他又不住校：“好，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颜乔边下楼的时候边在想，其实这件事也只能她去做了，因为就算真的让陈晨或者宋恒去接洛遥，洛遥发起酒疯，一直嚷着只肯让她来见他，恐怕就算陈晨或者宋恒去了，他也不肯让他们接他回来。
　　想到这里，颜乔忍不住皱起了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洛遥又会忽然这样，她记得她刚和路嘉在一起时，洛遥听到消息，跑过来找她，那时候她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说以后绝不会再来打扰她，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出现今天这种事。
　　不过转念一想，洛遥今天喝了酒，醉酒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应该并非他的本意。
　　颜乔出了校门后打了一辆车赶往酒吧，因为上下车太过着急，居然把手机落在了车上，而司机对此也一无所觉，直到车内忽然响起了陌生的手机铃声，司机这才发现刚才颜乔把手机落在了车里。
　　他连忙把车停在了一边，拿起颜乔的手机接了电话：“喂？”
　　“乔……”路嘉那声“乔乔”还没完全叫出口，就诡异地停顿了：“你是谁？”
　　司机愣了一下，对方是个清冷的少年音，听这声音，大概还不到二十岁。
　　他的声线很干净，声音也很好听，只不过一开口便带着一股森然冷意，甚至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听得司机心里直泛嘀咕：我没惹着他吧。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少年和刚才那个女生的年纪相仿，又知道她的电话，说不定两人是情侣关系，他接了那个女生电话，让人家男生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欸，是这样，我是出租车司机，刚有一名女生坐我车，下车时把手机给落下了，刚好你电话打过来，我就接了……你是她朋友吧？你看这个怎么还给她？”
　　路嘉却完全没理会司机说的手机，只是问：“她出去了？”
　　他的声音下沉，明显带着不悦：“这么晚了，她去哪儿？”
　　司机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你……是她朋友吧？”
　　路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是她男朋友。”
　　“哦哦，我就说嘛，”司机道：“她去了夜色。”
　　“夜色？”
　　“哦，你不知道吗？夜色是A市很有名的酒吧。”
　　路嘉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吗？现在知道了。”
　　他怒极反笑：“很好。”
　　路嘉虽然说的是“很好”，但这语气显然不是很好的样子，听得司机心里有些发怵，他又想起手机的事，就问道：“那手机你们什么时候来拿？你们是学生吧？是A大的吗？我等会回去会路过那儿，要不……”
　　“不用了，”路嘉没什么感情地道：“你说一个地址，我让人来取。”
　　路嘉站在一间酒吧前，正门上方的灯牌泛着暖黄的灯光，上面赫然挂着两个字夜色，“夜”字最后一捺缠绵地拖将开来，说不出的璇旎缱绻。
　　正门两边是装饰用的灯光拱门，幽幽地泛着紫色，仿佛引人深入，两边的拱门各自往两边延展，几乎连成了一条街。
　　路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上方的灯牌，正准备进去，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后放在了耳边。
　　“小少爷，您说的那个落在出租车上的手机，我已经给您取回来了，要我现在给您送过去吗？”
　　“不用，”路嘉冷冷地盯着灯牌上的“夜色”两字，片刻后，轻飘飘地道：“你帮我处理了吧。”
　　“这……”
　　路嘉无谓地道：“我不要了。”
　　对面的人表现得很吃惊，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您之前为什么还要让我帮您去取呢？”
　　“手机落在不知底细的人手里，终归是不放心的，你是我小舅舅的人，我信得过，所以，我要你帮我把手机里的数据删干净，之后随你，扔回收站了也好，当废品卖了也好，随你处理。”
　　对面的人自然连连答应不然呢？谁都知道，现在这个跟他通话的少年，他老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据说是从小看着长大，自小就宠，性格呢，也完全被宠坏了，他要是惹恼了他，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那我就帮您处理了……”那人想了想，临了到底还是多嘴了一句：“只是我看这手机，得值万把块吧……”
　　路嘉就笑了：“所以呢？”
　　那边路嘉都已经把颜乔的手机处理了，可颜乔直到到了酒吧，也没发现手机落下了。
　　酒吧里热闹嘈杂，一群男男女女一边喝着酒一边扭动着身子跳舞，颜乔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快速地穿过他们来到吧台。
　　酒吧的工作人员显然是一早就在等她，她只报了洛遥的名字，工作人员就领着她去了一间包厢。
　　工作人员推开了包厢的大门，带着颜乔走了进去。
　　包厢里的光线昏暗，颜乔依稀可以看见沙发上东倒西歪地瘫着一个人形。
　　她皱起了眉，下一刻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房间内骤然变得明亮，沙发上的人不悦地皱起眉头，他显然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正要发作，一抬眼，却正好与颜乔的目光相碰。
　　他的眼圈慢慢红了，声音带着醉酒特有的沙哑：“乔乔，真的是你吗？”
　　他哽咽道：“我好想你。”


第29章 “看来，是我来得不凑巧……
　　这时忽然有另外一名服务员走了进来，说是前面忙，让先前那名服务员过去搭把手，先前那名服务员看了洛遥和颜乔一眼，心说颜乔既然来了，倒也不怕不把醉酒的洛遥带回去，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讲，就索性留他们在这儿将会话好了，反正在带颜乔进来之前，她已经让她把洛遥的费用给结清了。
　　这么想着，她就跟着来叫她的那名服务员走了出去，临走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颜乔和洛遥两个。
　　颜乔皱眉看着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的洛遥，她记忆中的洛遥，是个乖巧腼腆，积极阳光男生，她很难把眼前这个烂醉如泥，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气息的人和她记忆中的弟弟联系起来。
　　她真的很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洛遥，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她根本不想管他。
　　可他偏偏就是。
　　颜乔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我送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知不知道？”
　　洛遥从看到她之后眼神就一直没离开过她，这时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向她。
　　他一走近，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颜乔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下一刻，洛遥整个人扑了过来，抱着颜乔无意识地喃喃道：“乔乔，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洛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颜乔回过神后用力地推拒着他：“你喝醉了……”但男女力量悬殊，加上洛遥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死地抱着颜乔，她根本挣脱不开。
　　颜乔喘着气，忍耐道：“洛遥，放开我，你真的喝醉了。”
　　醉酒的人当然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醉了，洛遥依旧喃喃道：“我没醉……”
　　“那你放开我。”
　　“不放……路嘉一定也这样抱过你吧……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跟他认识才多久，一个月不到，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时间……”
　　“可是乔乔，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了啊……整整十年了……”
　　颜乔的声音毫无波澜：“洛遥，喜不喜欢这件事，跟认识时间长短没有关系。不是我认识你更久，就要喜欢你，不是这样的。”
　　洛遥将下巴枕在她的颈间，眼眶泛红，哽咽道：“可这不公平。”
　　“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洛遥，你真的喝醉了，你放开我，我带你回去好吗？”
　　洛遥却恍若未闻，依旧死死抱着她，胡乱地喃喃道：“他到底有什么好……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吗……”
　　“我上次居然看到你排长队给他买奶茶……那个队伍真的好长好长……长到一眼都看不到头……”
　　“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无意义的等待，所以几乎从来不会去买需要排队才可以买到的那些可有可无的吃的……”
　　“你就那么喜欢他……”
　　“是，我就是有那么喜欢他，他有很多不好，偏我就是喜欢他；你有很多好，偏偏我就是不喜欢。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但是洛遥，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弟弟而已，你如果现在放开我，我们就还是朋友姐弟关系。”
　　“不要让我讨厌你。”
　　洛遥却无谓地笑了笑，大概是真的醉糊涂了：“不喜欢和讨厌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想推开我，你和路嘉以后还有许多时间，他能一直抱着你，可今天过后，我还有机会可以抱着你吗？为什么你吝啬到连这样一点时间都不肯分给我……”
　　“对，我就是这样吝啬。”颜乔又试着推开他，无果后耐心耗尽，冷冰冰地道：“洛遥，你再不放开我，我真的生气了。”
　　路嘉进酒吧的时候，音乐刚好停了，大概到了中场休息换曲的时间，舞池跳累了的这时就回到沙发卡座上喝酒休息。
　　这家“夜色”说是酒吧，其实就是夜店。
　　路嘉就在这个当口走了进来，休息喝酒的人本来也都无事，看到有人进来，随意往门口瞥了一眼，喝酒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转而放下酒杯，神色暧昧地示意身旁的人往路嘉所在的方向看。
　　很快就有不少男男女女朝路嘉望了过来，用一种让人非常不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甚至还有胆大的上来搭讪。
　　一名身材火辣的女生端着一杯鸡尾酒，娉娉袅袅地走了过来：“一个人吗？”
　　路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神扫过周围的一圈人，却始终没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女生对于搭讪几乎从未失过手，倒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不过却难得地没有恼。
　　近距离观察了他一会儿后，女生忍不住捂嘴笑道：“成年了吗？好嫩啊。”
　　路嘉终于看了她一眼，目光淬了冰似得冷：“关你什么事。”
　　女生乍然被他这么一看，立刻起了一个激灵。
　　路嘉不笑的时候，往往很冷，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疏离感，甚至隐隐带着点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女生虚虚拢了下头发，又再度抬头看向路嘉她可不能让人看出她在这小孩面前犯了怵：“小朋友说话别那么冲嘛，陪姐姐玩儿会？”
　　路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中透着不耐，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女生先是一愣，继而掩嘴笑了，她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两名服务员从他们身旁经过，其中一名道：“那个叫洛遥的客人，醉成那样，后来有人来接他了吗？不然我怕他继续留着耍酒疯，搞不好还会砸东西这种发酒疯的客人最难缠了。”
　　另一个就回答她道：“没事，他之前一直闹着要他那个叫颜乔的朋友来接他，刚那个颜乔真的来了，过一会儿就能把他送走了。”
　　“那就好。那个女生也是倒霉，大晚上的还得来接醉鬼。”
　　“没办法，谁叫那个洛遥把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呢。我们只能找她了。”
　　两人议论着刚要走远，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等等。”
　　两人转过身去，在见到路嘉后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反应快些，有些结巴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之前和路嘉搭讪的那名女生这时就见先前还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路嘉，这一刻却忽然笑了，就一笑仿佛寒冰乍破，春雪消融，又像是大雨初霁，天边忽然现出的一道七彩虹弧他这一笑，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女生有些晃神，等回过神来后又不免有些咂舌，咂舌的点有二。一是感慨这孩子变脸速度之快，二是……
　　女生微微眯了眼，她以为之前臭着一张脸，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路嘉已经足够惊艳了，没想到他笑起来……更绝。
　　有点意思。
　　路嘉笑着对那两名服务员道：“我刚听到你们说起洛遥和颜乔……我是他们的同学。”
　　“颜乔一个人来接洛遥我不放心，所以我听说后也跟着来了，她比我先一步到，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带我去找他们？”他说着又笑了一下，温柔地询问道：“可以么？”
　　“当然可以。”服务员红着脸一欠身，为他指引道：“您跟我来。”
　　路嘉笑得又乖又甜：“谢谢。”
　　等他们走远后，女生挑了下眉，心说这孩子倒跟自己有点相似惯会利用自己的外在优势，而且，很有一套。
　　包厢内，几次推拒失败，已经精疲力尽的颜乔此刻只能任由洛遥环抱着，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她后悔来这儿接洛遥……可如果她真的不来，那还有谁能管他呢，她那会儿根本联系不到适合的人……
　　她正这么胡乱想着，耳边又传来洛遥的喃喃呓语。然而对颜乔来说，他自以为深情的话语就像魔音绕耳：“乔乔，我真的很想你……这半年以来，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
　　“我告诉自己，应该到此结束了，因为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可是我做不到，我也不甘心……”
　　“其实不光是和你重逢的这半年……事实上我小时候就喜欢你了……自从和你分开后，我一直在想你……”
　　“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看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真的……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颜乔觉得他可笑至极，正要开口打断，门忽然哐当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路嘉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嗤笑了一声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凑巧了。”


第30章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颜乔脸色一下子变了：“路嘉？”
　　路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洛遥在看到路嘉的那一刻，酒醒了大半，抱着颜乔的力道也跟着小了不少，颜乔在这个当口猛地推了他一把，挣脱了他的怀抱。
　　她挣脱后立刻夺门而出，追了出去，只留下洛遥一个人痛苦地抱头蜷地。
　　路嘉人高腿长，迈的步子又大，加上又是负气离开，走得很快，不过是片刻功夫，已经走出去老远。
　　饶是颜乔一路小跑，也一直没能追上他。
　　“夜色”的服务员看到颜乔一脸着急地跑了出来，眼看就要离开这儿了，连忙追上去问道：“诶，您不把您朋友一块儿带回去吗？”
　　颜乔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似得，一路小跑出了酒吧。
　　事实上她确实没听见从路嘉出现后，她的整个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
　　别的什么事也都无暇顾及了。
　　出了“夜色”后，对面正好是一条马路，路嘉已经过了那条马路，眼看就要拐进右边那条小道，那就进入了颜乔的视野盲区。
　　她不想这时让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这会让她感到恐慌。
　　颜乔于是连忙追了上去，可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她侧目望过去，却被连闪的大灯刺痛了眼睛。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拉着跌入了他的怀里，她身子一顿，抬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路嘉……”
　　路嘉皱眉看着她，也没说话，拉着她就往马路另一边走。
　　等过了马路，他才松开了手，一脸被气到了的样子：“颜乔，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闯了红灯？”
　　“我……我闯红灯了？”颜乔愣了一下：“我没注意……是我不好，对不起……”
　　路嘉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你跟我道歉干什么？你自己拿生命看玩笑，到时候出事的又不是我。”
　　他说完转过了身。
　　颜乔就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路嘉，我是害怕你生气不理我了。”
　　路嘉转头看了她一眼：“怕我生气？你要是真的怕我生气就不应该做会让我生气的事。”
　　“不是那样的，我和洛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路嘉皱了眉头：“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我不要听。”
　　“好，我不提，我是说，我不是故意去见他的，是酒吧给我打电话，说他喝醉了动不了，让我过去接他……”
　　路嘉嗤了一声道：“好笑，他没有男性朋友吗，要你一个女生大晚上出去？”
　　“他喝醉酒后把别人的电话都删了，所以……”
　　“哦，喝醉酒了，还能精准地删掉别人的电话，就留你一个？”
　　颜乔着急地解释道：“是真的，服务员就是这样说的，她总不至于骗人吧。”
　　路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没有说谎她的这番说辞跟之前他在“夜色”里听到的那两个服务员的对话没什么大的出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生气，她没说谎又怎么样？就算她没说谎，真的是因为去接那个醉鬼才去的“夜色”，那和他抱在一起又算怎么回事？
　　天知道他刚才一开门撞见那一幕觉得有多刺眼，现在回想起来太阳穴仍突突地跳。
　　他深吸一口气，当然不觉得自己是吃醋了因为颜乔她不配。
　　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工具人，他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吃醋？
　　他起初也不明白自己撞见那一幕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后来想了一下，大概找补出了一个理由
　　或许是不管怎么样，颜乔现在都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在恋爱存续期间，他从来没有多看别的女生一眼，她倒好，直接跟她的旧情人抱上了她把他当什么啊。
　　在他的认知里，颜乔一家就是欠他的，父债子还，他可以对不起颜乔，颜乔不能对不起他，因为她本来就是欠着他的。
　　他越想越生气，甩开颜乔的手道：“我看到你让他抱你了！”
　　“我没有，”颜乔连忙道：“是他喝醉了发疯，硬是抱着我不肯放手，我实在挣脱不开……我不是自愿的。”
　　“你还不清楚吗？”颜乔伸手捧着他的脸，目光深情且虔诚：“我只喜欢你啊。”
　　路嘉看了她一眼：“我不清楚，我只看到你让他抱着了，你说你不是自愿的，你有证据吗？”
　　他说完摘下她的手，转身走了，颜乔连忙跟了上去。
　　前面又有一条马路，现在还显示绿灯，路嘉刚要穿过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脚步一顿，颜乔之前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路嘉后面，唯恐他忽然丢了似得，这会儿他突然止步，颜乔反应不及，一个不慎撞了上去。
　　路嘉就转了过来，看了一眼捂着额头的颜乔，皱眉道：“你又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待会儿不会又要闯红灯吧？”
　　“不会了，我这次有留意……我是说，这种事不会有……”她揉着额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我的气。”
　　路嘉看了一眼她那副可怜样子，气也消了一半，又想到她之前因为自己差点被车撞，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其实已经生不起她的气了，但是还是有点闹别扭：“可是你就是让他抱你了，你说你不是自愿的，你又拿不出证据。”
　　“不是我不想拿……是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证据可以拿出来……”她说着竖起三指：“那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我发誓我不是自愿的……”
　　“我怎么可能会对他自愿……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自愿……路嘉，”她动情地看着他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莫名愉悦，忍不住翘了下唇角，却又被他立刻按了下去。
　　他状似无谓地道：“有多喜欢？”
　　“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有多喜欢？”
　　“我……”
　　路嘉见她是这样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脸瞬间就垮了：“怎么不说了？是根本不喜欢吧，所以无话可说？”
　　“不是，”颜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路嘉，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路嘉忍不住唇角上翘，咳嗽了一声道：“好吧，就信你这么一回吧，不过你要跟我保证，以后不许见那个醉鬼了，我讨厌他。”
　　颜乔看出他已经有原谅她的意思，自然连忙道：“我保证。”说完又竖起三个手指，改口道：“我发誓。”
　　路嘉笑了一下道：“好吧，那这件事就到底为止吧，你知道的，我可没那么小气。”
　　颜乔松了一口气：“你终于笑了。”
　　这代表这件事终于翻篇了，不过……颜乔笑着腹诽：她什么时候“被知道”他没那么小气了？
　　不过这不重要，就算路嘉是个小气鬼，那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气鬼旁人身上的小缺点，放在路嘉身上，在颜乔看来，也是很可爱的点。
　　颜乔踮脚亲了他一下：“那你现在完全不生我气了吗？”
　　路嘉咳嗽了一声道：“还是有一点点。”
　　颜乔又吻了他一下道：“那我去给你买杯奶茶好不好，喝了我的奶茶就一点儿都不能生我的气了。”
　　路嘉“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颜乔笑看着他，忽然问道：“路嘉，你吃醋了对不对？”
　　这其实显见的事，但颜乔本来以为按照路嘉的性格，肯定不会承认地那么痛快，谁知路嘉却立刻点了头道：“对啊，不然呢？”
　　颜乔愣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多想，只是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道：“那你乖乖的，我去给你买。”
　　正好街对面就有一家奶茶店，而且是路嘉爱喝的那家分店。
　　路嘉点头笑了下：“好。”难得露出从前的一点乖巧影子。
　　颜乔也跟着笑了一下，刚想转身去对面的奶茶店，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路嘉道：“对了，你应该有陈晨或者宋恒的联系方式吧？”
　　路嘉才刚刚转好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你干嘛啊，我不让你去见那个醉鬼，你转头又跟我要别的男生的联系方式？颜乔，可真有你的。”
　　颜乔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对他们两个有什么想法？”
　　“那可不好说，”路嘉双手抱臂，眼皮子懒洋洋地往上掀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透出点不信任，声音都带着点情绪：“说不定你已经对我厌倦了呢。”
　　颜乔好笑道：“怎么可能呢？”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会永远爱你。”
　　路嘉忍不住翘了下唇角，脱口而出就想问：那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心想，根本没这个必要好不好？
　　等时候到了，他肯定要跟她分开的，才不需要什么永远在一起他倒是更烦到时候甩不掉颜乔。
　　所以他刚才为什么会有问她那样话的冲动，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咳嗽了一声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陈晨和宋恒的联系方式？”
　　“我刚才追着你出来，可是那个洛……我是说他不是还在酒吧吗？我就想能不能让他的室友去接他一下……”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路嘉一眼，观察他的神色：“毕竟同学一场，总不能不管他吧？”
　　“为什么要管他？他一个醉鬼，那么喜欢喝酒，就让他喝好了啊。”路嘉嗤了一声：“同学一场，我看是青梅竹马一场吧？”
　　“路嘉……”颜乔显得有些无奈：“你说好不生我的气了的。”
　　“我有说我生气了吗？”
　　颜乔就抱住了他，叹息道：“别闹了好不好？你就给我他们的联系方式吧，我怕到时候酒吧把他扔出去了。”
　　路嘉还是有点忿忿的：“你可真关心他。”
　　“这说明不了什么宝宝，就算是一个普通同学，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普通同学了？”
　　颜乔是真的没脾气了：“别闹了，我的宝贝。”
　　路嘉作也作够了，也想快点把这件事翻篇了，就说道：“好吧，不过得由我打。”
　　颜乔笑着点头：“嗯嗯。”又踮起脚尖奖励似得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忍不住想要深入，却又被她克制住了。
　　之后的事情进展地很顺利，宋恒立刻接了电话，并答应会马上去“夜色”把洛遥接回来。
　　总算把这件事情了结了，颜乔松了口气，刚想跟路嘉说话，看到路嘉把手机放进他的大衣外袋，忽然想到：我自己的手机呢？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毛呢外套，外套下摆是敞开的设计，里面是一条内搭裙，根本没有可以装手机的口袋。
　　再加上她今天出来的急，也没带包，所以她记得她的手机一直是拿在手里的……
　　可是……她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脱口而出道：“我手机呢？”
　　一旁的路嘉闻言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道：“落出租车上了。”
　　颜乔倏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路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就笑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夜色’。”
　　颜乔皱眉看着他：“你……”
　　路嘉道：“我之前打电话给你，结果是出租车司机接的，他说你把手机落车上了，你去了‘夜色’也是他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颜乔松了口气道：“他既然跟你说我把手机落他车上了，那他一定是有意向还我了。”
　　路嘉“嗯”了一声：“是啊。”他道：“我已经让人把手机从司机那里取回来了。”
　　“是吗？”颜乔有些惊喜，笑着问道：“那手机什么时候可以还我，或者，它现在在你身上吗？”说着就要去探路嘉的口袋。
　　她摸索了一阵，大衣的两个口袋什么都没有，她记得他大衣内侧也有一个，于是把手伸了进去，路嘉怕痒，笑着闪躲道：“好了哈哈你别摸我了，不在我身上，真的……”
　　的确不在路嘉身上，颜乔收回了手，动作轻柔地帮他整理好衣服：“那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明天我买一个新的手机给你好了，你的都不是最新款了，我给你买最新的好不好？”
　　颜乔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道：“什么意思？我原来的手机好好的，为什么买新的给我？”
　　“这很奇怪吗？只是买一部手机而已啊，”路嘉笑道：“你想要的话，送十部都可以啊。”
　　颜乔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想要我原来的那一部。”
　　“那没有了。”路嘉道：“我让人把它给处理了。”
　　“处理了？”颜乔的声音诡异地变了调：“什么意思？”
　　“就是手机取回来之后，我让人把它刷机，之后扔回收站了啊。”
　　路嘉脸上的神情无谓又天真，甚至带了一丝迷茫不解：“怎么了，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生气了吗？可那只是一部手机啊，我赔你一部不就行了吗？你里面又没什么要紧东西，扔了就扔了啊，你也用了有段时间了，本来就应该换新手机了啊。”
　　颜乔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手机扔了？”
　　路嘉刚被哄好，脸色才好看没一会，这下一张脸又黑了：“你那么凶干什么？因为我想啊，我想扔就扔了，你满意了吗？”
　　颜乔并没有凶他，她只是用一种平静而冷淡的语气缓缓道：“路嘉，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是你不可理喻好不好？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因为把手机落在车上所以没接到我的电话你既然那么容易落手机，那不如由我把它扔掉好了啊，长个记性不好吗？只是一部手机而已，我可以再赔你一部，十部，甚至一百部，你那么凶干什么？所以说在你眼里，我还没有一部手机重要了？”
　　“不是这样比你路嘉，那部手机，是去年我爸爸送给我的。”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爸爸要比我重要得多了？”
　　颜乔头疼道：“为什么要作比较呢？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就想要个答案：“非要比呢？”
　　“路嘉……”颜乔叹了口气道：“好了，手机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你以后要乖一点，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不是说你赔不赔偿我手机的问题，你擅自扔我的手机，是不尊重我，以后不可以这样了，我会生气的。”
　　她想过了，路嘉的行为虽然过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揪着不放也没有意义，她也不想因为这个让路嘉更不开心，他是小孩子心性，她继续跟他闹得话也只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回头哄。
　　两人之间闹别扭，肯定有一方先服软。
　　而她和路嘉之前，无论对错，先服软的一方永远是她。而这样的模式，两人似乎也都已经习惯了。
　　颜乔想，手机丢了就再买一部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买一部一模一样的，爸爸看了也不会怀疑。
　　但是劝诫的话还是不能少的，她也不想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路嘉却嗤了一声道：“你生气又怎么样，只有你会生气，我不会吗？颜乔我告诉你，我今天就很生气，而且我现在还在生着气。”
　　“你说这件事翻篇就翻篇了？本来是可以了，但是现在又不行了。”他看着颜乔，一字一顿道：“翻不翻篇，不是你说了算。”
　　颜乔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脸，矜贵漂亮，这样一张脸，来是很不真实的，此刻却因为生气皱眉，所以倒多了几分鲜活。
　　路嘉皱着眉，偏过头，微微抬起下巴，即使生气，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求人去哄的姿态。
　　她看着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下，是啊，在她和他这段感情里，他才是永远说了算的那个。
　　他有恃无恐，因为从来不是他需要她，离不开她，真正离不开路嘉的那个，是她自己。
　　所以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一次次地包容，一次次地去服软，去哄，去维系……会有累的时候吗？当然有，但比起这个，失去路嘉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因为她很爱他，所以可以无限包容忍耐。
　　因此自然不存在耐心耗尽这种事，也绝不会感到厌倦或者不堪忍受，除非……她不爱他了。
　　等回过神来后，路嘉已经负气地走出去老远，她正要追上去，忽然从对面开过来一辆黑色宾利，正好停在了她的身侧，紧跟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对着颜乔道：“颜小姐，上车吧，小少爷让我送您回学校。”
　　颜乔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她认识，是路嘉小舅舅的司机之一，现在差不多已经成了路嘉的司机了。
　　她点了点头：“好”。这种时候，自然要顺路嘉的意，路嘉让她上车，她就乖乖地上车，但是路嘉呢？
　　她刚想问司机路嘉怎么不跟她一起上，就远远看见路嘉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上了车。
　　那辆出租车很快就开走了，等右拐进了主道后，便彻底消失在了颜乔的视线里。
　　路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真是祖宗啊。


第31章 你是忘了你当初接近她的……
　　颜乔回去后，先是忍住不去打扰路嘉，给了他一天时间消气，照她以往的经验，这一天时间足够路嘉消气了，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天过去了，路嘉还是不肯接她电话。
　　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天下午她和路嘉都没课，她去了路嘉在学校附近的房子，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像是没人。
　　但今天天气看着阴沉沉的，路嘉应该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去打篮球或者去别的地方玩儿。
　　或许他在家，只是不想给自己开门罢了。
　　颜乔忽然变得沮丧，背抵在门上，整个人顺着门沿慢慢地滑落。
　　同时心底也渐渐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不安……路嘉不会……真的再也不理她了吧……
　　咖啡馆内，路嘉用一柄小勺子慢慢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把咖啡上面的拉花都搅乱了，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慕璇就笑着问道：“怎么不开心啊？”
　　路嘉把小勺子往杯子里一扔，勺柄轻碰杯壁，发出砰地一声清脆声响：“没什么。”
　　慕璇挑了眉：“我猜，又是和那个颜乔有关吧？”
　　她问完这句观察路嘉的脸色，见他从鼻端轻哼了一声，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就知道是自己说中了：“怎么又是她？”
　　慕璇皱眉道：“路嘉，你只不过是利用她而已，平时在她面前装装样子就行了，怎么还真的为她花费感情呢？即便是因为她生气，也并不值得。”
　　“可她真的很让我生气，因为一部手机就凶我，一部手机而已，才值多少？她就要凶我，我都说会赔给她了。”
　　“是啊，一部手机而已，怎么能跟你比？”慕璇以为是路嘉把她手机弄坏了，不过即使是她知道事情的始末，也丝毫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那个颜乔，看不出还这么不可理喻。”
　　在她的认知里，颜乔能够拥有路嘉，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每天爱他还来不及，居然还能对他发脾气，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慕璇慢慢皱起了眉，她怎么感觉路嘉对那个颜乔……越来越上心了呢？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路嘉完全没发觉慕璇那边脸色已经变了，仍在一旁自顾自地道：“其实手机的事，我本来也没计较了，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她凶我，我也原谅她了。我只是还在生气，在她的眼里，她的父亲要比我重要许多。”
　　慕璇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不该生气吗？她父亲是我最恨的人，她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呢，在她眼里，那个我最恨的人，居然比我分量重那么多……不，应该说她爸爸送她的那部手机，分量都要比我重得多。“
　　“我老早就看那部手机不顺眼了，不过是一件死物，扔掉又怎么样？”
　　“是啊，扔掉又怎么样？”慕璇看着路嘉，幽幽地道：“她觉得有怎么样，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爱你而已。”
　　“假如是我，只要你开心，扔我一百部手机我都无所谓啊。”她说着双臂环胸，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语气带了点不屑，笑着说道：“也或许，是她比较穷吧。”
　　路嘉却嗤了一声道：“我有病吗？为什么要扔你手机。”
　　慕璇脸上的那点笑意渐渐消散了；“那你为什么要扔她手机？”
　　路嘉愣了一下，他本来觉得她这个问题可笑之极，可刚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驳起，眼中渐渐显现出一点迷茫。
　　慕璇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继续刚才那个什么扔不扔手机的话题，转而道：“路嘉，我真的觉得，你在颜乔身上耗得太久了，时机都已经成熟了，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你是忘了你当初接近她的目的了吗？”


第32章 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
　　路嘉闻言先是一愣，之后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想了想又道：“很久吗，也才半年而已。”
　　“半年还不够久吗？我以为，你最多一个礼拜就可以结束。颜乔涉世不深，你是她第一个男朋友，她爱上你后，你再狠狠甩掉她，顺便再发一些小视频给她爸爸看，这种创伤和阴影绝对可以伴随他们一辈子，这也是我们最初的计划不是吗？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尝到难以忘怀的痛苦，你也才能够出气和彻底放下。”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速战速决，可我每次一催你，你总是跟我拖延，路嘉，你到底在留恋什么？”
　　“我有什么好留恋的？”路嘉拿起旁边的透明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手指无意识地划拨着杯壁：“我只是觉得还可以再等等……况且我都没和她发生过什么，能留下什么小视频？她不愿意，慕璇，难道你要让我去强迫她吗？”
　　“是她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慕璇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你只要一天没和她发生关系，就一天有理由不和她结束，怎么样，那你是不是要这样和她结婚啊？”
　　路嘉皱眉道：“慕璇，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如果不愿意……”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她看你的眼神，为你死都愿意，路嘉，你太不了解女生了，女生如果真的喜欢一个男生，是不可能不想和你做亲密事的，你会经常想抱你，想吻你吗？想对吧？所以她肯定也想和你更进一步，之所以没有，可能是害怕或者别的什么顾虑，但是如果你想，她一定不会拒绝你。所以……”慕璇说着看了他一眼，简洁地做出结论：“是你不想。”
　　她道：“女生和男生不一样，男生不管喜不喜欢一个女生，都可以跟她做那种事，所以你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想吧。你只是舍不得她。”
　　路嘉还是立刻反驳：“我没有……而且你说的话也不对，什么叫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别的男生我不知道，但是我，我可绝对不会和不喜欢的人……”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噎住了，他想起之前有一次颜乔来看望大树，因为外面忽然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加上刚好是周末，她本来就填了回家，也不必回学校，所以索性就留在了路嘉那里。
　　路嘉那儿没女生衣服，所以颜乔洗完澡后出来穿的是路嘉的睡衣，那时路嘉已经洗完澡了，正在衣柜前打算给颜乔好好再选一套之前那套是随便拿的，因为材偏厚，所以穿在身上会有些沉。
　　但现在打着空调，也没有很冷，完全可以穿薄一点的。他衣服太多了，站着挑了半天，终于选了一套还可以的，正要伸手去取那件衣服，腰上却忽然环上来一双手。
　　他低头一看，那双手纤细白皙，他自然知道那是谁的手。
　　他笑了一下，伸手将那一双手摘下，转身看向她：“你洗完了？”
　　颜乔抬头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嗯。”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吹干，脸上也还残存着未蒸发的水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里头全是水汽。
　　路嘉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果然柔软湿润，触感很好，他忍不住轻轻摩挲，之后又顺着她的后颈拈了她一绺头发搓弄，看着她道：“头发不干是不能睡觉的。”
　　颜乔答应着往他怀里蹭，声音软软糯糯的：“一会儿就干了。”
　　颜乔用了他的沐浴液，穿了他的衣服，现在身上全是他的味道，路嘉喉结滚动，怀里抱着的柔软身体分明是颜乔，然而鼻端萦绕的却全是他的气息……他忽然从心底生出异样的感受，酥酥麻麻却又带点隐秘的欢喜……穿了他的衣服，又沾染了他的气息的颜乔，就好像也是完全属于他的了……
　　他心里清楚他不应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但在当下，他甚至想再做点别的什么标记，让颜乔更彻底地属于他。
　　路嘉深一闭眼，连呼吸都变得炙热，他想一定是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太高了，害得他整个人都变得燥热，连脑子都热晕了，才会神志不清。
　　偏偏颜乔还不知死活地招惹他他刚才胡思乱想走了一会儿神，等回过神后，却发现颜乔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正在亲吻啃啮他的喉结，颈部传来一阵酥麻痒意，他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被惊动的颜乔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一种犯错被抓包之后的心虚，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意见：“可以吗？”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不可以。”
　　颜乔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委屈：“为什么？”
　　路嘉有些不自然地道：“因为这是很敏感的地方。”
　　“那又怎么了……”颜乔不以为然：“我都吻过你的嘴唇了，路嘉……”她软软地撒娇道：“我想吻你。”
　　两人贴得很紧，颜乔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路嘉就叹息道：“乔乔，你抱我抱得这样紧，我喘不过气来了，你不热吗？”
　　颜乔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她看着他，一双眼睛全是水汽：“我热。”
　　她说话时灼热的呼吸碰洒在路嘉的颈间，原本新雪一样的皮肤也爬上了绯红不用她说，他也看出她有多热了。
　　他就笑了一下道：“那是因为你穿的那套睡意很厚，当然就热了，我刚才给你挑了一套薄一点的，你拿去换了吧，今天本来就不是很冷，更何况，空调还开得那么高。”
　　颜乔亲吻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那我要你帮我换。”
　　“什么？”
　　颜乔趴在她身上轻轻喘着气，一边伸手慢慢攀上他的颈间，指尖轻轻抚摸拨弄他的喉结：“我说，我没力气了，宝贝，我要你帮我换。”
　　“只是换一下衣服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路嘉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嗓子喑哑道：“我说了，别碰这里，你怎么不听话？”
　　“为什么？因为敏感吗？”颜乔不听话地挣脱了钳制，继续抚摸着他的喉结，笑道：“我就想试一试，到底有多敏感。”说着又有些委屈：“宝贝，你不可以这样小气，既不肯帮我换衣服，也不肯让我碰你。”
　　“我可以帮你换衣服，”路嘉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但是，你也让我对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呢？”路嘉亲吻着她的耳廓，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一件坏事。”
　　他说着动手褪下了他和颜乔的衣物，一路缠绵地吻到了床上。
　　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在路上都被扯下了，两人现在不着寸缕，路嘉撑在颜乔身上，眼神有些迷茫。
　　颜乔鼓励似的亲吻他，一遍遍地叫他宝贝，两人身上越来越热，等到了最后一步，路嘉忽然发现颜乔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问道：“怎么了乔乔？”
　　她回应着他的吻，声音却也跟着有些颤抖：“我有点紧张……路嘉，那个，是不是会很疼……”她说着视线下移，看了一眼路嘉的下面，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路嘉除了脸小，好像身上别的地方哪里都大。
　　路嘉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贴近脸上的几绺头发汗涔涔地黏在一起，他轻轻地替她拨开，吻着她的汗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第一次，好像都会疼的。”
　　颜乔跟只小猫似的轻柔地“嗯”了一声。
　　路嘉想起颜乔是个极怕疼的人，削水果不小心削到手了，极小的一道伤口，有时也会疼得流眼泪。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心软了，况且这次他没有准备，所以房间里也没有可以润滑的东西，他又没有经验，等会一定会把她弄疼的。
　　他又想起房间里装了监控……一旦……他真的要这么快走到这一步吗？
　　他想了想，最终道：“算了。”
　　颜乔失望之余，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我是有些没准备好。”
　　路嘉闻言被气笑了：“没准备好？没准备好你就敢招惹我？”
　　颜乔小声道：“我忍不住……我一看到你，我就……”她说着微微仰起身子去吻路嘉：“宝贝，你别生气……”
　　路嘉才刚刚压制住，被她这么贴上来，身上又开始被点着了，他哑着嗓子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我不，我就要抱着你。”
　　最后路嘉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贴身抱着他睡觉，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可他却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一晚。


第33章 他享受颜乔跟他道歉，求……
　　等再回过神来时，是慕璇靠近了他，叫了他的名字：“路嘉，你在想什么呢，脸那么红。”
　　路嘉咳嗽了一声，随手用手背碰了一下脸，的确烫得惊人。
　　他一下子甩开了手，胡乱摸到桌上的玻璃杯，正要喝水，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咖啡馆内没什么人，服务员也都百无聊赖，所以路嘉一放下杯子，之前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的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先生是要喝水吗？”
　　路嘉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麻烦给我倒杯冷水，谢谢。”
　　服务员红着脸走开了，过了一会儿给路嘉加了一杯冷白开。
　　路嘉拿起杯子一连喝了好几口，喉结随之上下耸动。
　　慕璇就皱了皱眉道：“现在天冷，怎么不喝点热水？”
　　“不要。”路嘉放下杯子道：“我想喝冷水。”
　　他刚想起了那晚和颜乔的事，现在整个人都很燥热，再喝热水不是火上浇油吗？只能喝冷水冷静一下。
　　一杯冷水喝完了，那股燥热的感觉果然也被平息了下来。
　　慕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路嘉，你怎么了？之前你话说到一半，你说对不喜欢的人，你是绝对不会……不会什么？不会和她做那种事吗？”
　　路嘉怔了一下，是，慕璇说的正是他之前想要说的话，可现在……他突然迷茫了……他自认为对他不喜欢的人，他绝对不会有和她做那种事的冲动……可那天晚上，他明明很想对颜乔做那种事……
　　难道，他喜欢颜乔？
　　不可能，这种荒谬的念头一出来就被他否决掉了。颜乔是他最恨的那个人的女儿，夺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冲动，大概只是因为那天空调打得太高，热气把他吹得神志不清，还有……颜乔那一脸又纯又欲的表情……真的是很讨厌。
　　所以他现在还能一脸坦诚地说出“他是绝对不会对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这样的话吗？
　　对面慕璇还在等他的答案，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不自然：“没什么，我不知道。”
　　慕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
　　路嘉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又找补道：“其实本来这种事，就不可以太急，譬如你只跟她在一起一礼拜，然后做了伤害她的事离开了她，她可能也只伤心一礼拜就过去了，未必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害那样岂不是没意思的很吗？”
　　慕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抬头看着路嘉，好笑道：“路嘉，你每次都这样说。”
　　“我每次劝你，你都这样说。”慕璇道：“一开始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每回问你，你还是这样说。我渐渐觉得，好像没什么意思了。”
　　“你说时间够久，伤害才能刻骨。但眼下半年过去了，难道还不够久吗？总不至于要在她身上耗个三五年吧？那这样的报复，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了，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路嘉，三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人生能有几个三五年呢？”
　　“更何况，我后来渐渐发现，心死程度不一定和时间长短挂钩，大概更取决于一个人的性格。像颜乔那种性格的人，即便你交往一礼拜就报复了她，她大概也会痛不欲生，不过好处就是，她冷心冷情，绝不会再纠缠你就是了。”
　　慕璇是将最后一句当做一个“好处”来说的，可路嘉当下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感到欣慰，他无意识地握紧了玻璃杯，皱眉道：“什么意思？”
　　慕璇挑眉笑了一下：“不好懂吗？”
　　她道：“或许吧，你当局者迷，或许对你来说，的确不太好懂。这半年，我也观察了许多，我发现颜乔就是我说的那样的人，她一向冷心冷情，这一点你追她的时候想必已经领教到了，但一旦答应和你在一起后，对你又是极尽溺爱这样的人，其实是很清醒，很果断的，在一起的时候热情如火，不在一起了又冷若冰霜，平生大概最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拖泥带水。”
　　“是吗？”路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又或者相信了没有，只是忽毫无关联地接了一句：“她说她永远不会离开我。”
　　慕璇就笑了：“她现在爱你爱得要死，当然会这么说了。等她什么时候死心了，你再去问问他看呢？”
　　“况且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种话吧？你自己就是很擅长说这种好听话的，也知道这种话虽然好听，但可信度有多低，什么话一旦沾上‘永远’两个字，那么这种话听听就可以了。所谓的‘永远’，或许只局限于当下那一刻吧。或许当下那一刻，讲出‘永远’两个字时，是真的以为能够永远。”
　　说着看了路嘉一眼，似笑非笑道：“那种话你也很擅长说，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才是……看来，果然是当局者迷。还是说……”她收了笑意，目光打量着路嘉道：“你其实，是很愿意听这样的话……甚至，愿意相信。”
　　路嘉果然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那种话也只有三岁小孩会信。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而且……我怎么会想听那种话，我巴不得你之前说的全都是真的，她真的不会拖泥带水，那样倒会省下不少麻烦我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了。”
　　“是吗？”慕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
　　路嘉“嗯”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话似乎有点多，显得很刻意似的，正要说些什么找补，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轻哼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
　　慕璇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颜乔。”她转而抬头看向路嘉，问他道：“怎么不接呢？”
　　“为什么要接？”路嘉道：“我还生着气好不好。”
　　慕璇道：“三天了，你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吗？路嘉，你如果能清楚地记得你接近她的目的，那就无谓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了，其实说到底，她只是你报复她爸爸的一个工具而已，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浪费感情连生气也不值得。”
　　“不过说起来，抛开我对你的感情，纯粹站在一个路人角度来讲，其实这个颜乔，倒算是脾气很好的了，也或许，是她太爱你了，不然换作别的女生，你扔掉她的手机，又三天不理她，她可能就再也不愿意理你了。而这个颜乔，她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立刻补了电话卡，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给你，也算是难得了。”
　　“好了，你跟她和好吧，她刚好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顺着下这个台阶，不然你打算一直这样吗？路嘉，别忘了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件很理性的事情，无谓浪费情绪，也不要发小孩子脾气。”
　　路嘉嗤了一声，挑眉看着慕璇道：“慕璇，这半年以来，你倒像是变了许多，或者换一种说法，成长了许多。”
　　“你也是啊，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幼稚了。”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你这个年纪，本来就该是很幼稚的，不过你之前活得太累太压抑了……”
　　这后半句话她没说说口自从和颜乔在一起后，他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幼稚了许多，从前被隐藏得很好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颜乔面前。
　　至于她的变化，慕璇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要是再毫无长进，她想，她可能要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失去路嘉了。
　　她看着路嘉，手指点了一下桌上还在兀自响着的手机：“还不接吗？就不怕以后有一天反着来，你打过去，她不接吗？”
　　路嘉仿佛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怎么可能？”他回答得有恃无恐：“不怕啊因为，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说完从桌上一下子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语气绝对算不上好：“干嘛啊。”
　　“路嘉，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手机那端颜乔明显松了一口气，再说话时，语气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路嘉“昂”了一声：“对啊，我还在生气。”
　　果然下一秒颜乔立刻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每次两人产生分歧，不论到底是谁对谁错严谨点说，几乎都是路嘉作，爱闹脾气所导致的矛盾，但最后道歉服软的永远是颜乔。
　　路嘉早已习惯这样的和好模式，甚至很变态地享受颜乔跟他道歉，求他原谅的过程。
　　这会让他觉得，颜乔根本离不开他。
　　以前他顶多闹三天脾气也就好了，为什么是三天？一来的确是消气了，二来，是三天不见颜乔……他……他觉得他也有些不习惯……
　　但是这次因为牵扯到她父亲，所以他生气得比较持久他自认为还没完全消气，所以不想轻易和好：“不好。”
　　手机里颜乔的声音有些无奈：“为什么呢？已经三天了。”
　　“怎么三天过后我就必须和你和好吗？这是你给我定的什么最后期限吗？我不遵守会怎么样？颜乔，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我没有让你听我的……路嘉，我只是……想和你和好。”
　　路嘉满不在乎地道：“是吗？可是我不想啊，你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吗？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你有什么好和他和好的？”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颜乔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道：“你原谅我吧，我们和好好不好，我好想你……”
　　路嘉莫名地觉得愉悦，他就喜欢颜乔这副离不开他的样子，这会让他莫名有一种安全感他知道他不应该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只这一种，很多他说不清的情绪他都不应该对她有，不过这种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愿深究，或者随便给自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就过去了：“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颜乔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跟自己说，算了，跟路嘉是讲不通道理的，她倒是可以跟他讲道理，但代价如果是失去他，那她的选择绝对不会是这个她知道她自己对路嘉太过迁就纵容，甚至于溺爱了，恋爱关系应该是平等，是相互尊重，是有尊严的，这些道理她都懂，但这些空泛的道理并不能让路嘉跟她和好。
　　她觉得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路嘉，她根本离不开他，如果一段正常理智的恋爱关系，它的代价必须是放弃路嘉的话，那她只能继续维持着从前的那段畸形的恋爱关系，甚至可以一再让步。
　　路嘉不爱讲理，那她就不讲理：“我不应该凶你，只是一部手机而已，我不应该为了它跟你发脾气。手机丢了，我补了电话卡，用回了我以前的那部备用机，根本没有影响……唯一影响到我的，只有你还是不肯理我……”
　　路嘉这才稍稍有点满意：“这还差不多。”
　　颜乔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有点被哄回来了，立刻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凭什么跟你说？”
　　“路嘉，你告诉我吧，我想见你，很想。”
　　慕璇这时敲了下桌子，在吸引了路嘉抬头看她后，用唇语道：“给个台阶就下了吧，别闹了，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吗？”
　　路嘉这才咳嗽了一声，貌似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在xx路的xx咖啡馆。”


第34章 那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
　　挂了电话之后，路嘉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了不少。
　　慕璇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咖啡馆没什么人，他又是朝路嘉他们这一列走过来，嗓门又出奇得大，路嘉和慕璇不得不被迫听他的通话内容：“你搞什么名堂？说好了在咖啡馆内签离婚协议的，我都到了，你现在反悔算怎么回事？放我鸽子吗？”
　　“好了够了，不要再跟我扯什么情情爱爱，我听了烦，我都说了我对你没感情了，我净身出户，孩子也归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娘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你又那么漂亮，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别跟我说你离不开我，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了谁就不能活的……对，我就是不爱你，我说了，我从头到尾爱的就只有我的那个初恋，现在她回到我身边了，又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别说你离不开我这种话了，怎么，我跟你离婚后你还能自杀啊。”
　　“你确定不来了是吧？好，那你就等着法院见吧。”他说完这一句，就转头走出了咖啡馆。
　　等到他彻底出了门，慕璇才放心地松开了握住路嘉的手从那个人说了“自杀”那两个字之后，慕璇就注意到路嘉的情绪很不对了，其实之前就不好，只不过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他攥着桌角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情绪积累到一个点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所以慕璇才按住他的手她正怕他忽然站起来去打那个男人一顿。
　　好在那个男人在确定妻子不会赴约后立刻离开了这个咖啡馆。
　　慕璇看了路嘉一眼，见他胡乱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情绪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其实她很能理解路嘉为什么这么生气，作为路嘉的青梅，她从小和路嘉一块儿长大，对路家知根知底，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像极了路嘉的父母，同样是遇到初恋后嚷着要离婚，同样地以为对方不会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同样地认为对方有钱有貌，自己的离开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
　　慕璇抬头看了路嘉一眼，见他自嘲地笑了下，把她心里刚才想的话接了下去：“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人的嘴脸像不像颜书良？大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个男人所谓地真爱，她肚子里怀的孩子至少是他的，不像颜书良，白捡了一个便宜女儿喜当爹他宁可要那个白捡来的便宜女儿和那个对死去的前夫念念不忘的女人，也不要我妈和我这个亲生儿子，足见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之深了。啧啧，多令人动容啊。”
　　慕璇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正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一瞥眼，见他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下一刻，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路嘉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看，刚说到便宜女儿，便宜女儿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着接通手机放到了耳边，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颜乔略显兴奋的声音：“我快到了，咖啡馆的名字是叫醉咖是吗？我好像看到了，很显眼。”
　　“是叫醉咖，”路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你别来了。”
　　颜乔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怎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要来了，我现在不想见你。”
　　颜乔显得有些无措：“可是……我们刚才明明已经和好了……为什么突然……”
　　“有问题吗？”路嘉又是那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我就是喜怒无常，这样不可理喻的啊，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说完就想挂断电话，颜乔跟他相处久了，甚至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什么时候挂断电话，这时就连忙道：“等等，你先别挂……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路嘉心烦意乱，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
　　“可我已经在咖啡馆对面了……”
　　“那就回去啊，我让张叔开车送你回去。”
　　“可是我不想回去……”颜乔生怕再惹他生气，小心翼翼地道：“我能不回去吗？我想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到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见了也肯定吵架，不如不见。”
　　路嘉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随口道：“你爱回不回，不回就在门口站着好了。”
　　他说完挂了电话。
　　对面的慕璇看了他一眼：“你又对她发脾气了。”她说的那些话，看来路嘉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往往只有对一样人事投入了感情，才会对她有情绪，在她的印象里，路嘉绝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眼下看上去是在对颜乔发脾气，其实更像是在对矛盾的自己发脾气。
　　他矛盾的点在哪里？他在纠结什么。
　　慕璇慢慢皱起了眉，她说不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必须让路嘉快点地完成这个报复计划，然后迅速离开颜乔，不然，她害怕会生出什么别的变数。
　　要是路嘉还是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地不肯进一步，那么，就让她来推他一把好了。
　　路嘉还在那儿生着闷气，他生气的时候就爱枯坐在原地，做一些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事，譬如现在，服务员给他续了一杯咖啡之后，他便又开始拿着那柄勺子，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地拨弄着。
　　路嘉不起身离开，慕璇也就一直陪他坐在那儿。
　　这一陪不知陪了多久，慕璇百无聊赖，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雨势变大，甚至还出现了一道闪电。
　　闪电过后果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这一声惊雷把路嘉吓了一跳，勺子也跟着掉落在了桌上他倒不是怕打雷，只不过这一记雷声实在是响得太突然，他记得他来的时候天气好像还挺不错的，怎么忽然间就电闪雷鸣了呢。
　　“搞什么啊，忽然就变天了。”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慕璇一眼道：“走吧，这种天气在外面待着也没意思。”
　　慕璇答应着起身。
　　服务员见两人打算离开，连忙递了两把伞过来，路嘉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转头打电话让张叔过来接他。
　　不过五分钟，张叔就打电话说他到了。
　　路嘉于是将其中一把伞递给了慕璇，跟她一前一后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雨势这时候已经小了下来，又恢复成之前的绵绵细雨。
　　张叔的车就停在门口。
　　路嘉收了伞，正要上车，余光却瞥见咖啡馆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形单薄，淋着雨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人。
　　那人所在的地方是咖啡馆门口靠外一点，这种天气，如果她能再往里挪一点，走到咖啡馆的房檐下，那么就能够避雨了，也不至于全身都被淋湿。
　　路嘉一点儿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那样做，不过这也与他无关，他正要移开视线，却忽然觉得那人的身形……越看越熟悉。
　　这时大概是雨水顺着睫毛流到了眼睛里，那人抬手擦拭了一下眼睛周围，微微侧过了脸路嘉看见了那人的侧脸，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是颜乔，那个人居然是颜乔！
　　他立刻跑过去，将一把伞罩在了她的头上：“你疯了！为什么站在这儿淋雨？就那么想生病吗！”
　　他又急又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变成对颜乔的质问。
　　“路嘉？”颜乔像是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来了啊……”
　　她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道：“你……你还生我的气吗？”
　　路嘉气极反笑：“这个时候，你还管我生不生气？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站在这儿淋雨？”他说着拿起她的一双手，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握在手里哈了几口气，然后将伞柄交到她手里，自己脱了大衣罩在她身上：“说啊，为什么这么做，颜乔，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
　　“没有……”颜乔的头发几乎全湿了，有雨水顺着发丝凝结着水滴缓缓滑落，她的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脸色却十分苍白，模样可怜极了：“是你让我在门口等你，所以我才不敢走……我怕我走了，你就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路嘉倏地停了下来，他回忆起他之前似乎的确说过一句：“你爱回不回，不回就在门口站着好了。”可那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谁能想到她会当真？
　　从那句话说出口到现在，大概也快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吧他往往一生闷气，就会枯坐很久。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她就傻乎乎地站在这儿，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吗？
　　路嘉一时心里五味陈杂，忍不住道：“我叫你等你就等吗，就算要等，下雨了也不知道往里面挪一挪吗，蠢死了你。”
　　颜乔看了他一眼道：“可你说……你不想见到我，我怕我再往里面挪一点，万一你在里面看到我了，会生气……”
　　“你……”路嘉叹息了一声道：“你就那么怕我生气吗？”
　　颜乔摇了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只是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路嘉看着颜乔，她清澈的眼睛里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良久才道：“不会。”
　　颜乔笑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那我们之前的事……算是翻篇了吗？”
　　路嘉点了点头：“翻篇了。”
　　颜乔笑着扑进了路嘉的怀里：“太好了……路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路嘉抱着她，下巴枕在她的头皮上，轻轻地摩挲着：“乔乔……我……是我不好。”
　　却也没说不好在哪里。
　　不远处，坐在副驾驶的慕璇，目睹两人在雨中拥抱，看到路嘉一脸紧张担心地抱着她，亲吻着她，那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紧张和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第35章 “宝贝好香。”
　　颜乔当天被路嘉送到了他的住所，路嘉先是打满了浴霸，之后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小心地帮颜乔脱下衣服，抱着她将她平放进了浴缸。
　　起身时却被颜乔轻轻拉住衣角，他以为她还有事，温柔地拉过她的手道：“怎么了，嗯？”
　　颜乔脸被蒸气熏得红扑扑的，嘴唇也是红润饱满，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水汽，渴望中又带了点不委屈：“你不陪我一起吗？”
　　“什么？”路嘉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再说一遍？”
　　颜乔软软地又重复了一遍。
　　路嘉就笑了，嗓子一下子变得喑哑：“你确定，我陪你一起之后，你还能好好洗澡？”
　　颜乔还是挣扎着起身去吻他，被路嘉按回水里道：“好了，乖一点。”
　　“可是一个人泡澡会很无聊。”
　　“那我就拿音箱过来给你放歌听好不好？”他说着站了起来，临走前又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最后路嘉把智能音箱放到洗漱台，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又被颜乔哼哼唧唧地缠了半天才放他离开。
　　浴室里全是氤氲的水蒸气，门关上的一瞬间，路嘉才得以靠在浴室门上慢慢地换了口气。
　　下面涨得发疼，路嘉骂了一句脏话，转身拐去了另一个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浇到脸上的一瞬间，他整个人一个激灵，渐渐适应浇下来的冷水后，他身上的那股燥热才慢慢下去。
　　感觉差不多了之后，他又换了温水他可不想感冒，感冒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他如果感冒的话，就颜乔对他那个黏糊劲，跟他在一块，几乎每三分钟要抱抱，每五分钟要亲亲，不被他传染才怪。
　　这样就麻烦了啊，他传染给颜乔，等回头他好了，颜乔又传染给他，那还有完没完。
　　一想到颜乔，路嘉又恨得牙痒痒，那个小东西，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他也算是看透她了，有贼心没贼胆，只管着撩拨，等真把他点着了，又立马怂的跟什么似得。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翘了一下唇角他真搞不懂她。
　　算了，路嘉还是不打算跟她计较了，虽然颜乔真的很欠，不过，谁叫他大度呢。
　　虽然这点除了他本人恐怕没人会承认，包括颜乔，不过就算这话传到了颜乔的耳朵里，当着路嘉的面，她也只会笑着附和：是，我们宝贝是天底下第一大度的人。
　　所以，也就不能怪他有着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似乎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对他极尽奉承，不敢也不舍得说他的一点错处，所以才惯出了他一身的臭毛病。
　　他冲完澡后颜乔还在泡着澡，他趁这个当口去冰箱里拿了姜块红糖出来这还是上回他睡觉没盖被子，又不肯提前吃那种预防感冒的中成药，颜乔怕他生病，才给他买的东西，做了一碗姜汤给他。
　　其实那玩意儿比感冒药还难喝，他当时就后悔了。最后还是挨不住颜乔的软磨硬泡，才勉强喝了。
　　不过还是剩了点，颜乔就就着路嘉喝过的那个碗，把剩下的给喝了，完了居然还笑着说好喝。
　　因为不敢相信颜乔居然会认为那玩意儿好喝，所以路嘉对此印象深刻。
　　这回碰巧颜乔淋了雨，刚好可以用上那个，她不是喜欢喝吗？正好咯。
　　路嘉拿出材料后搜了下做法，乍一看倒挺简单，真做起来也并不怎么难，只不过他第一次做，没经验，做出来的东西倒是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尝这玩意儿，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试一下味道。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姜汤，正要往嘴里送，腰上却忽然缠上来一双手，纤细柔软，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将勺子重新放回碗里，他伸手覆上了那一双手，好笑道：“你现在走路，是越来越没动静了啊。”
　　颜乔从背后环抱住他，将脸靠在了路嘉肩上路嘉的身形很薄，肩膀却宽，靠在他的肩上，很有一种安全感。
　　路嘉刚洗完澡，用的是颜乔非要让他用的一款牛奶沐浴液，洗完后就一股奶味，他自己嫌弃的不行，颜乔却很喜欢。
　　这时他身上浓郁的牛奶味道夹杂着因为惯常使用而残留的蔚蓝气味，香甜中又透着一股海风的清新。
　　颜乔贪恋地汲取他的气息，小声反驳道：“穿着棉布拖鞋，走路本来就没声音的……而且，明明是你太专注了，才会一点都没注意到我……”
　　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脑袋从一边探了出来，看向路嘉的前边道：“你在做什么……姜汤？你……”她的声音显得很惊喜：“这是……给我做的吗？”
　　路嘉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不过话刚要说出口，却又被他给咽回去了他能怎么反驳，总不至于说这个给他自己做的吧，天，他怎么会给自己做那么难喝的玩意儿，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好吗。
　　于是他只能咳嗽了一下，跟着含糊不清地“昂”了一声，见颜乔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有些不太自然地转过身，掩饰性地用弯曲的食指关节快速地擦了一下鼻端：“谁让你搞成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多少……咳咳……和我有点关系……”
　　“什么？”颜乔唇角翘得老高，跟着转过去搂住他的脖颈道：“所以宝贝这是在跟我赔礼道歉了？”
　　路嘉脸上有些挂不住，拖长音调“喂”了一声。
　　颜乔就笑着吻了他一下：“好了，那我现在就喝你给我做的姜汤好不好？”
　　路嘉“昂”了一声，看着随意，但又忍不住偷偷观察颜乔喝姜汤的反应，甚至有点紧张说起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给别人做过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颜乔从台面上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姜汤，路嘉正准备观察她喝下的反应，却见她转而把姜汤送到他的面前，撒娇道：“我要你喂我。”
　　路嘉拖长音调“诶”了一声，但还是乖乖接过姜汤，小心地舀了一勺，先放到自己唇边吹了一吹，再送到颜乔唇边。
　　颜乔全程笑着看着他，张口含住了那个勺子，然而甫一入口，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路嘉连忙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颜乔苦着一张脸：“宝贝你是不是……忘记放糖了？”
　　“我放了！不过……”路嘉后面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我不知道量……本来想先试一下的，可是你来了……我后来就忘了。那……我再给你加点糖吧？”
　　颜乔笑着摇头：“不用，我上周刚补了牙，甜的东西本来就要少吃，宝贝少放糖做的真对。”
　　路嘉就有些得意：“可是不加糖的话，会不好喝……”
　　“没关系，你笑一下就好了。”
　　路嘉没反应过来：“什么？”
　　颜乔将姜汤放回台面，重新搂上路嘉的脖颈，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道：“你笑一下，就很甜了啊。”
　　路嘉怔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喂，颜乔，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学来的？”
　　“不用学，”颜乔一边吻着他的下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看到你，就无师自通了。”
　　“乔乔，”路嘉哑声道：“你越来越不学好了。”
　　“我没有不学好……是你把我变坏了……”
　　路嘉好笑道：“怪我？”
　　“对，就怪你，”泡完澡的颜乔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眼神带了点迷离，仿佛喝醉了似得：“所以你得补偿我。”
　　路嘉就笑道：“怎么补偿？”
　　“就像现在这样……再笑一下……”
　　路嘉无可奈何，乖乖地配合着又笑了一下。
　　“嗯。宝贝笑得真甜，”颜乔餍足地舔了一下唇，又辗转亲吻了他的的唇瓣：“这样，就更甜了……”
　　路嘉先是任由她亲吻，后来见她踮脚久了有些吃力，就轻轻托住她的腰回吻着她。
　　分开时颜乔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整个瘫在了路嘉的身上。
　　这一天她也确实累了，情绪大起大落，加上之前泡澡泡久了人有点儿晕，现在最担心的事已经解决了，那根绷紧了的心弦也一下子松了，喝了姜汤后，便有些昏昏欲睡。
　　路嘉把人抱到了床上，动作轻柔地给她盖了被子，之后正要离开，却被颜乔牵住了手，路嘉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手交合的部位：“怎么了？”
　　颜乔软软地道：“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路嘉好笑道：“可我又不困。”
　　“那也不要走……”她摇晃着路嘉的手臂：“陪我好不好？”
　　路嘉拿她没办法：“好好好，陪你。”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颜乔挨过来环住他的脖颈，迷恋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宝贝好香。”
　　“哪里香了？”路嘉是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的：“那个沐浴液用完身上一股奶味……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吗？”颜乔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才成年没多久，就是小朋友……”
　　又道：“你要抱着我，不能只这样陪我睡……我要你抱着我……”
　　颜乔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提的要求似乎多了点，她刚想说算了，就感到腰间扶上来一只大手，之后力道一收，她整个人被拢在了路嘉的怀里。
　　她慢慢翘起唇角，在最后陷入梦乡时模模糊糊地想到，今天的路嘉真乖啊不枉费她淋了那么一场雨。


第36章 把针孔摄像头藏在这个台……
　　颜乔和路嘉这次来势汹汹的争吵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初步结束，第二天路嘉送了颜乔十部那个牌子的最新款手机，宣布这件事彻底翻篇了。
　　颜乔哭笑不得，她根本不需要路嘉送她什么手机，在她看来，这件事早就翻篇了，况且她要这么多手机有什么用……这个牌子的最新款手机，毛一万一部，这十部就是十万，她虽然隐隐知道路嘉的家里很有钱，但是有钱也不是这样一个挥霍法：“我一个人怎么用的了那么多？”
　　“那我不管，我反正已经买来了，送人啊或者怎么样，随你处置。”
　　颜乔就笑着抚摸他的脸：“怎么说话还是有点冲，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只不过我当初说了要赔你，那就要赔你……一百部也可以啊，就是不好拿，我想十部也够你头疼了……”
　　颜乔就笑道：“是，不过十部手机加起来，也没你让我头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路嘉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你也看到了，手机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真不应该为它凶我。”
　　颜乔笑了笑，她之前跟他说了，她生气的点并不是因为没了一部手机，不过她也早想通了，跟路嘉是讲不通道理的，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吵架，就必须哄着他顺着他，凡事都主动服软这也是两人之间默认的相处模式：“好啦，是我错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那十部加起来，也没有宝贝一个人珍贵啊。”
　　路嘉这才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下巴微微抬起，神情有些得意，像只翘了尾巴的猫咪。
　　颜乔看着路嘉，一时有些恍惚，她胡乱地想到，假如能一直见到这个模样的路嘉，似乎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无限的包容和宠溺……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虽然她有时候也会想，这样一段不平等，甚至略显畸形的关系，真的是她所追求的吗？没有道理对错可言，有的只是永远不能对路嘉说不，一味地退让和宠溺，但这一刻，她又觉得，只要能一直让她见到这样的路嘉，似乎做什么都值得。
　　只要不去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想，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她是真的爱他啊。
　　她在他面前一向卑微惯了，对他的底线也十分得低，低到只要他对她是真心的就可以了，基于此，她会永远爱他。
　　吵架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和好之后感情更上一层，却是让颜乔欣喜无比的一个点。
　　这之后的一个月，两人都没再吵架，路嘉似乎比从前要乖了很多，颜乔可以不打招呼地随意亲他抱他，两人整日在一块，颜乔自然觉得越来越爱他了，就连路嘉，也时常陷入一种迷茫恍惚的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下清醒地沉沦，越来越沉溺于现在的生活，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习惯，甚至离不开有着颜乔的世界。
　　这周放了三天假，路嘉答应和颜乔出去玩儿三天，于是拜托慕璇照顾大树。
　　慕璇许久没来过路嘉的住所了，她摸着墙壁慢慢地往里走，感受着空气中充斥着的属于路嘉的气息。
　　这是路嘉生活的地方，原本应该连角角落落都全是路嘉的气息，可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别人的味道。
　　她抿紧了唇，站在路嘉主卧门前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但当推开门之后看到床上一堆的毛绒玩具、甚至衣柜里的女性衣物时，还是觉得格外刺眼。
　　路嘉当然也喜欢毛绒玩具，但是绝不会喜欢那种粉红色系、叼着奶瓶的小猪，甚至平常见了都会嫌弃，更不用说被允许放在床上。
　　他们还没同居吧，颜乔也不过偶尔来一次，装样子收下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敬业连人不在的时候都把这些东西贡着吗？
　　真这么敬业为什么最要紧的事却迟迟不做？
　　慕璇一直以为他和颜乔所谓的这段感情里，他是永远高姿态的一方，在一起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颜乔嗑药似得喜欢他，原来他还会这样迁就她吗？
　　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那又为什么要做呢？
　　她又想起了那天咖啡馆门口，路嘉见到淋雨的她时脸上那种担心和紧张的神情……在她的印象里，他要么笑，要么面无表情、冷漠疏离，她从来没见他对谁流露过这样的神情……似乎所有作为人的鲜活的一面，路嘉全留给颜乔了……
　　答案呼之欲出，慕璇深一闭眼，慢慢攥紧了双手。
　　至于衣柜里的那些女性衣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了。
　　她都没有细翻，只是随便一瞥，就看到了一件女性浴袍。
　　有浴袍，那说明颜乔在这里洗过澡……慕璇倏地睁开了眼睛……她早该想到，他们俩之间的那种氛围，颜乔看路嘉的眼神，怎么可能没上过床？
　　她之前就有这种猜想，只是一直不能确定，现在看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或许路嘉和颜乔早就有点什么了，只不过他一直没留下东西，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了。
　　很好，不过没关系，他摇摆不定不想留下，她可以帮他。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跟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了，慕璇回过神来接了电话：“喂？”
　　“慕小姐我到了，就在门口。您是要装摄像头对吗？”
　　“对，”慕璇无声地勾起唇角：“我这就过来。”
　　慕璇坐在了床沿边，环视了周围一圈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安装人员：“如果要隐秘一点不被发现，你觉得该装哪里？”
　　安装人员愣了下道：“这不是您的家吗？”
　　“是啊，”慕璇笑得面不改色：“但是就算在自己的家，也不想看到很明显的摄像头，那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我只是想安静地记录我的生活而已。”
　　“哦哦，是这样，不过您不是已经有一个摄像头了吗？”之前慕璇让他检测房间里别的摄像头的具体位置，他顺利找到并检查了那个摄像头并没有什么故障，他不理解怎么已经有一个好好的摄像头了，还要再装一个。
　　慕璇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就是想再装一个而已，又不是装不起，不可以吗？”
　　安装人员讪讪笑了笑，也是，有钱人的世界他怎么可能懂。
　　慕璇环顾一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上，那是一盏孔雀石高脚掐丝珐琅灯台，全铜，四方的灯顶悬挂着流苏，做工极其精致，她知道这盏台灯的来历，是路嘉的小舅舅仿制路嘉妈妈的遗物让人做出来送给路嘉的，路嘉很喜欢，所以一直放置在床头。
　　这么喜欢的一样东西，大概会一直保留，不会轻易移动吧，慕璇伸手摩挲着上面的孔雀石，若有所思地道：“把针孔摄像头藏在这个台灯里，算很隐蔽吧？能做到吗？”
　　安装人员上前近距离地观察了下那盏台灯，给出结论道：“可以，藏在这里很难被发现。”
　　慕璇又道：“会跟原来的那个什么冲突吗？或者查看原来的摄像记录时会发现新的摄像头吗？”
　　“不会，不一样的牌子，登录察看的程序也不一样，是不会产生冲突或在当前的程序上发现另一台设备的。”
　　慕璇满意地笑了：“那就好。”


第37章 也不知道那小子给你灌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颜乔和路嘉感情好到可以算是蜜里调油，路嘉变得越来越乖，发脾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种状态持续久了，人就容易渐渐麻痹，颜乔一度以为路嘉就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乖宝宝，有着最甜的笑，无论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一见到他，就能瞬间被治愈，但却忽略了她原本就没什么开心和不开心的事她几乎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全都是维系在路嘉一个人身上。
　　他像光一样，引她追逐，轻易地照亮她整个世界，但同样，把她变得惶恐不安，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过是他翻个手掌的事。
　　矛盾的起因是颜乔她爸爸不打招呼就过来看她，等到了学校附近才打电话告诉她他来了，让她出去和他一块吃顿饭聚聚，这原本也没什么，只不过她今天答应了要陪路嘉吃饭，刚路嘉还开开心心地打电话过来问她想吃什么，他好去订座位。
　　她是绝对不可能放路嘉鸽子的，她假如放他鸽子，他肯定会闹脾气，到时候再去哄的话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但她爸爸特地来看她，她又不能不去，思来想去忽然冒出个主意为什么不干脆三个人一起呢？
　　照她的想法，她是真的喜欢路嘉，以后肯定是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路嘉和她爸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迟早是要见面的，那为什么不选在今天呢？
　　她当时并未觉得这个举措有任何不妥，于是就真的那样办了。
　　她和路嘉约好了时间地点，因为要去和她爸爸汇合，所以超过了约定时间，而路嘉还算守时，因此比颜乔先到。
　　颜乔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包厢里，一边等颜乔，一边打着游戏消磨时间。
　　路嘉是背对着门口坐的，颜乔放轻脚步从背后环住他的脖颈，俯身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宝贝，让你等我了。”
　　游戏刚好打完一局，路嘉把手机一关，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怎么搞得，让我等你，约会诶，一点都不守时，好像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颜乔就笑着去吻他的耳朵：“怎么会呢，再没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了，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横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
　　没人不爱听甜言蜜语，无论男女，虽然路嘉嘴里说着“真的假的”，仿佛是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但心里早就被哄好了：“好吧好吧，不跟你计较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快坐下吧，我按铃让服务员给我们上菜。”
　　颜乔转了个身，顺势坐在了路嘉的腿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看着他笑道：“先等等，我还带了个人来见你，他刚才去卫生间了，我们再等他一会儿……宝贝你先别不高兴，等见了他你就知道了，这是一个惊喜……”
　　颜乔自认为把她的爸爸，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带去给路嘉见面，对路嘉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惊喜那是她的爸爸啊，让他和她的爸爸见面，颜乔觉得，路嘉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说明她对路嘉是很认真的，路嘉对她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这时包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颜乔自然知道是她爸爸来了，于是快速地从路嘉身上起开，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亲吻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和路嘉稍稍分开了距离，又恢复成一副清冷疏离的样子。
　　路嘉身子后仰，靠在座位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扯了嘴角哼笑道：“假正经。”
　　颜乔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咪，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幅度摇晃，挠得人心痒痒。
　　她压低声音道：“别闹等回去再不正经。”
　　路嘉就笑得更放肆了，刚想说什么，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打开了，他下意识地转头往后看去，在看到来人后目光一凛，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就僵在了脸上。
　　他的脸几乎一下子黑了，立刻转头看向颜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颜乔自然看出来路嘉这是生气了，可她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惹着他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无措地道：“他……他是我爸爸……”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爸爸！”路嘉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咬牙道：“我是问，你带他过来干什么？”
　　“我……”还没等颜乔回答，颜书良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看了他一眼道：“是颜颜的男朋友吧？你好，我是她爸爸。”
　　路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颜书良挑了一下眉，刚想说什么，颜乔就连忙出来打圆场，把颜书良拉到对面的座位坐下，弯腰在他耳边小声道：“爸爸，路嘉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言下之意就是路嘉不是故意不理人，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让颜书良不要生他的气。
　　颜书良安抚地拍了拍颜乔的手背，笑道：“没事，爸爸知道。”
　　颜乔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回到路嘉身旁坐下，按了下桌上的叫铃，不一会儿，服务员就进来陆续上菜了。
　　颜乔帮路嘉倒了一杯椰子汁，他爱喝这个。
　　颜书良观察了两人一会儿，忽然道：“听颜颜说你们两个是同校的，那是同级的吗？”
　　颜乔就笑道：“不是，他比我小一届。”
　　“那是才十九岁了？”
　　颜乔道：“才过十八岁生日不久，比我小两岁，路嘉是小年龄上学。”
　　颜书良“哦”了一声道：“那还是小朋友，难怪看着小，不过就算年纪小，也是男生，是男生的话，还是要多照顾女生的，不能反过来，让女生照顾。我们颜颜也是我从小宠着长大的，其实也不太会照顾人……”
　　颜乔就拉长音调叫了他一声：“爸爸”向他使眼色让他别说了，并帮他爸爸倒了一杯白开水他爸爸今天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酒，她记得他也不爱喝饮料。
　　颜书良就笑着停下了，转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放下杯子时抬头看向路嘉道：“我们家颜颜从小到大性子都十分冷清，几乎没什么朋友，跟男生更是没什么接触……我之前还担心她以后都会一个人，所以当她告诉我她交了男朋友之后，我是很吃惊的……”
　　“我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我们颜颜动心，现在见到了……”颜书良笑道：“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我刚进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以为是哪个明星……难怪我们颜颜会喜欢你……”
　　“只有漂亮吗？”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路嘉这时忽然开口道：“你看到我这张脸，第一反应，只有漂亮吗？”
　　路嘉说着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漂亮这种词，经常被用来形容女生……你看到我这张脸，说出漂亮这两个字，有没有可能是想起了从前见过的漂亮女生……”
　　路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觉得，我这张脸……有点熟悉吗？”
　　颜书良皱眉道：“熟悉？”
　　路嘉这张脸，显然不是什么大众脸，怎么会有熟悉感？颜书良一开始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可是被他这么问了之后，再仔细看向他那张脸，却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但究竟路嘉长得像谁，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路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想不起来了吗？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他的目光淬了冰似得冷，渐渐透出一股恨意：“我早料到你贵人事忙，心里眼里大概只有你的宝贝女儿，又怎么会记得无关紧要的人事。”
　　颜书良沉吟片刻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路嘉眼里一派淡漠：“我和你，毫无关系。”
　　颜书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从前或许没关系，但现在你成了我们颜颜的男朋友，那我作为她的父亲，自然就和你有关系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亲密的关系……”
　　路嘉拿起玻璃杯随意地喝了一口椰子汁，漫不经心地打断道：“没有这样的以后。”
　　颜书良和颜乔闻言俱是一愣，颜乔有些无措地看向路嘉，轻轻覆上他的手：“路嘉……”
　　路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颜乔的手掌下抽了出来，懒洋洋地瞥了颜书良一眼，依旧是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
　　颜书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将布菜的筷子重重地磕在了筷枕上，看着路嘉道：“路嘉，我就颜颜这一个女儿，也是从小宠着长大的，她妈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她抚养长大，是盼着以后等我老了，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懂得珍惜她的人，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的下半辈子，而不是让人来折辱她，不把她当一回事的。”
　　路嘉嗤笑道：“就颜乔这么一个女儿？是啊，你只有颜乔一个女儿，从小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长大，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说过一遍的东西，没必要再重复。你说她妈妈走得早，你应该很想她吧？我妈走得也很早，可惜啊，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他永远都不会怀念她。”
　　路嘉说着深看了颜书良一眼，他说话时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却无端让人生寒：“不仅我妈走得早，我爸走得更早，大概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吧。”
　　“所以不好意思了，我没爹没娘，被我小舅舅和老一辈惯坏了，就是这样一副让你看不顺眼的样子。”
　　颜书良闻言哼了一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能看得出来颜颜很喜欢你，但你完全没有她喜欢你那样喜欢她，这样不平等的一段感情，我看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看着对面一直朝他摆手做手势的颜乔道：“好了颜颜，他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浪费时间和感情，爸爸知道你很爱他，但是爱一个人也是要有尊严的，你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难免不理智，但是该有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我们走吧，爸爸送你回学校。”
　　还没等颜乔做出反应，路嘉就率先站了起来，哼笑了一声道：“别啊，你们父慈子孝，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要走也是我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在这儿共享天伦吧。”
　　他说完转身踢开挡道的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乔立刻就想要追上去，却被颜书良拉住胳膊道：“颜颜，他都走了，你还去追他干什么？你交往的是男朋友，不是祖宗。”
　　“我看他的穿着气质，言行举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从小溺爱长大的，这种人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你刚才也看到了，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这种大少爷，一身臭毛病，有爹娘生没爹娘生，家里老一辈的又只会溺爱，十有八九已经养废了。他知道怎么照顾人吗？更不用说他还比你小，平时没少让你操心吧？谈这样的恋爱，有什么意思？”
　　颜乔皱眉道：“爸爸，你不能这样说他，他的父母走得早，这也不是他愿意的……他没你说的这么不好，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会闹脾气，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的。”
　　颜书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对谁都冷冰冰的颜乔怎么会栽在那个路嘉身上，说难听点，几乎都是上赶着了：“那你这样是交男朋友还是养儿子，还得花心思哄他讨好他，这明明是男生该做的事。”
　　颜乔根本一点都听不进去：“我乐意。”
　　颜书良深吸一口气，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来没对颜乔发过火，这还是头一遭：“乐意不等于犯贱，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这样放低姿态，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指望别人把你当一回事吗？你要是不听爸爸的话，以后肯定会吃苦头的！”
　　“你想想他刚才的那副样子，有意思吗？他对我的态度，没有一点尊重，我看他对人服务员还笑一下呢，对我呢，始终没有好脸色，我怎么说也是你父亲，可在他眼里，我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所以他对你爸爸这副态度，你完全无动于衷吗？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吗？”
　　“不是的，”颜乔连忙解释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她试图挣开颜书良的钳制：“爸爸你放开我……”
　　“放开你干什么，放开你好让你去追那个路嘉？颜颜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要记住爸爸的一句话，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没了自尊。那个路嘉，摆明了不喜欢你，他甚至都没考虑过你们的将来，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吗？他说没有以后。”
　　颜乔抿了抿唇：“他那是气话。”
　　“是不是气话你自己心里清楚！”颜乔是这样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怒其不争，气急败坏地道：“也不知道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等到到时候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了才肯清醒吗？”


第38章 你就是个男小三，不要脸……
　　颜乔低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才道：“真有那天也是我活该，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她道：“爸爸你不用再说了，我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
　　颜书良叹了口气，心说看颜乔这副样子，一时半会也是劝不动的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现在就去找那个路嘉。
　　路嘉刚才负气离开，凭他那个脾气，颜乔现在过去，不知道要怎么放低姿态，他可不想他的宝贝女儿受那份气。
　　当然最好能让颜乔立刻跟路嘉断了，但是现在显然不现实，他想做成这件事只能循序渐进，分手的事之后再想办法，现在首要的，是阻止颜乔去见那个路嘉。
　　他想到这里，立刻弯腰一手捂住了胃部，装出一副神情痛苦的样子：“哎呀颜颜，爸爸突然有些胃疼。”另一只手却仍牢牢地拽住颜乔的胳膊。
　　颜乔也果然立刻一脸紧张地道：“怎么会突然胃疼，刚才也没吃什么，只是喝了点水而已。”
　　她是记得她爸爸一向有胃病的，只不过并不严重，只是浅表性胃炎，也几乎没出现过什么胃疼的情况，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发作：“那怎么办，我给你去买点你平时吃的药吧？”
　　颜书良摇了摇头道：“这次疼得厉害，你还是送我去医院吧。”
　　“好，那爸爸你忍着点，我立刻送您去医院。”颜乔一边答应着，一边扶起颜书良朝门口走去。
　　这最近的一家医院离这儿也有段距离，颜乔匆忙叫了辆车送颜书良去医院，检查过后说是没什么大毛病，只让平时注意饮食，又开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药，这时颜乔见颜书良神情闲适，看不出有一点难受的样子，心想他的那一阵胃疼应该过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排队拿药的时候颜乔就准备给路嘉发条消息，跟他解释她现在是因为忙着照顾父亲所以不能立刻去找他，可她才刚打好一大段话，正准备发出去，手机却被颜书良给夺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把颜乔刚编辑好的一大段话给删除了，之后把手机锁屏了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皱着眉道：“爸爸都生病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理那个小子？你是嫌爸爸身体还不够难受吗？”
　　“不是的，我只是……”
　　“好了，”颜书良毕竟也不可能真的跟颜乔计较什么，当下放软了语气道：“爸爸也不怪你了，你也知道爸爸现在生着病，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你就不要再让爸爸生气了好不好？至少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别去跟那小子联系。”
　　颜书良都已经这样说了，颜乔自然只能乖乖点头道：“好。”
　　这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宿舍也已经关了门，她和辅导员请假说明了情况，就带着颜书良在附近开了一家酒店。
　　她也没带什么证件，就用颜书良的驾驶证开了一个套房，有两个房间，晚上颜书良拉着她聊了很多，她眼见颜书良上下眼皮都打架了，还不肯放她回去，等颜书良睡下她终于可以脱身时，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她偷偷从颜书良的大衣中拿回了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顿时泄了气，这么晚了，路嘉一定睡了，她还是明天再去找他解释吧。
　　这么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而另一边，被颜乔认定已经睡下了的路嘉此刻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扯开了身上的被子，胡乱按亮床边的台灯，下床喝了杯水。
　　等回到床上后，心还是没办法静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全都是颜乔的身影……
　　他薅了一把头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烦躁……都怪颜乔……从前每回吵架，她都会立刻回过头来跟他道歉认错，求着他原谅，跟她和好，像今天这样毫不理会，把他一个人晾在一边好几个小时，还是头一遭。
　　这算什么，给他摆脸子吗？这次明明是她的错好不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给他这样一个所谓地惊喜，让他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颜书良，这还没有错吗？
　　可她居然到现在还不来跟他道歉？
　　路嘉深深地一闭眼，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任何颜乔发来的消息。
　　这几个小时他几乎每过一会儿就会拿起手机检查颜乔有没有给他发消息，一开始没看到消息他还没什么感觉，可后来一连看了几次都没有，他开始变得烦躁。
　　路嘉做了一个深呼吸，最后再看了一遍手机，心说这是他给她最后的一次机会然而消息列表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很好，路嘉咬牙切齿地关了手机，之后狠狠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颜乔，你死定了。
　　他恨恨地想，又隐隐觉得委屈。
　　“死定了”的颜乔此刻却正在安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几声呓语，隐约是“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二天颜乔因为昨晚睡得晚加上思虑过重，所以起的迟了点，颜书良倒是起得早，一早就坐在房间里喝咖啡，见颜乔起来了，笑着指了桌上的早点道：“来吃点吧，吃完爸爸送你回学校。”
　　颜乔于是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身旁，用过早餐后由颜书良送着回了学校，不过还没到学校门口，颜乔就让颜书良停车了：“我想在附近超市买点东西，爸爸，你让我在这儿下车吧。”
　　这附近是有一家大型超市……不过颜乔并不想买什么东西，路嘉的房子就在前面，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她不擅长说谎，所以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颜书良的眼睛……好在颜书良并没有怀疑什么，当即把车停在了路边，只是在颜乔下车时忍不住唠叨道：“记得按时吃饭，多注意休息。”
　　颜乔笑着答应，让颜书良路上开车小心。
　　关了车门之后，颜乔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路嘉住址的方向走去，路嘉的房子就在这儿，没两步路就到了，她刚要走进小区大门，却忽然又有些踌躇本来昨天追上去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哄好了，但眼下耽搁了一晚上，路嘉之前的那点情绪指不定被发酵成什么样，总之肯定是成倍的难哄了。
　　颜乔想了想，转身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准备先帮路嘉买一杯奶茶，之后再去找他。
　　结果那家奶茶店人特别多，她排了好久，等终于买到奶茶，准备回去找路嘉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她爸爸打来的，于是立刻接了。
　　她本来以为她爸爸打这个电话过来是问她有没有到学校，结果一接通对面就来了一句：“颜颜，爸爸出车祸了”，吓得她差点没拿稳奶茶。
　　等问清楚了才知道，颜书良虽然出了车祸，但人应该没什么大碍，车子让保险公司去处理了，他现在人在医院，让颜乔马上过去。
　　颜乔自然立刻赶去了医院，等到了问诊间，却发现她爸爸身边还陪护着另一个人。
　　一个很眼熟的人洛遥。
　　颜乔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儿？”
　　颜书良接过医生开的单子，拉着颜乔往外走，边走边道：“说起来都是缘分，是这样，刚我不是路上跟人撞了吗？方向盘磕到了脑袋，下车找事主的时候有点晕，正站不稳呢，忽然有人扶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他说着拍了拍一旁洛遥的肩膀，笑道：“也就是我们洛遥。”
　　“后来他还主动送我去医院，多好的小伙子啊，路上我跟他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们以前隔壁洛家的那个儿子，和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吧？你们小时候玩得很好，后来我们搬家了你们才没了联系。”
　　“原来他今年刚考上大学，还和你是同一所学校，今天又碰巧遇见了我……真是太有缘了，你们之前有在学校碰过面吗？”
　　颜乔不说话，洛遥勉强笑了一下道：“见是有见过，只不过联系得比较少……再加上乔乔新交了男朋友，就更不方便了……”
　　颜书良一听到他提起路嘉，心里就不痛快了，“啧”了一声道：“这就是我们颜颜的不是了，不能有了男朋友，就不理朋友了，这做的叫什么事？男朋友以后分手了说不定就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维系好了，可是能帮扶一辈子的。”
　　“男朋友又不是丈夫，交往也不是结婚，随时都能分手，也不麻烦……我就觉得我们颜颜新交的那个男朋友，除了一副皮囊，那没一样可看的，跟个祖宗似的，要我说，不如趁早分了，再找个好相处的……”他说着拍了拍一旁洛遥的肩膀，笑着试探道：“我看洛遥就很不错嘛，虽然小你一岁，但心智成熟，是个男子汉了，要是跟你在一起了，也肯定懂得照顾你……”说着看了一眼洛遥，笑着问道：“你说是吧，洛遥？”
　　洛遥微微低了下了头，似乎是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颜乔抢先一步打断道：“爸爸，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颜乔自那晚过后，是见也不想见到洛遥了，更不用说什么帮扶一辈子，她根本不稀罕，不过比起这个，她更不喜欢听她爸爸这样胡乱评价和唱衰她和路嘉：“我是不会和路嘉分手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很爱他，他是很幼稚，也有很多不够好的地方，但这并不影响我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我能够包容他的缺点，爸爸，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就跟颜乔不爱听她爸爸说路嘉的不是一样，颜书良自然也不爱听颜乔说这个，当下脸色就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的，医生给开了单让拍片呢。”说完就往电梯口走去，颜乔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洛遥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的背影，回想起颜乔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渐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里，也不觉得痛。
　　电梯门开了，颜书良和颜乔一起走进了电梯，洛遥松开手掌，整理好情绪，也立刻跟了上去。
　　ct房门外，颜乔正陪着颜书良，等上一个病人从检查室里出来，这时颜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备注，但是是本地号码，她估计是快递什么的，就接了，结果果然是快递，问她在不在寝室，他现在在她们寝室楼下，如果她在的话，就下来拿一下快递。
　　颜乔就说她现在不在，麻烦他放到学校收发室，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才刚挂断电话不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奶茶店的，因为颜乔办理了他们家的会员卡，所以留了手机号。
　　这次打电话过来是因为他们家新推出了一款奶茶，会员可以到店签到免费试喝，所以来告诉颜乔一声，问她有没有意向参加这个活动。
　　颜乔想了一下道：“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得问一下我男朋友，因为平时这些奶茶都是买给他喝的，他好像只固定喝一种口味，不知道会不会想尝试新的。”
　　“这样啊，那我们这边先暂时为您保留名额，您到时候问问您男朋友。”
　　颜乔答应着挂了电话，抬头就见颜书良正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颜颜，”颜书良道：“你怎么一天到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电话？这里是医院，要安静点，你这手机铃声一响，我整个神经都绷起来了。乖，你调静音吧。今天是周末，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急事？”
　　ct房外是挺安静的，手机铃声老响总归不太好，而且爸爸现在身体不舒服，更要为他考虑听他的话了，颜乔于是乖乖把手机模式调到了静音。
　　过了一会儿颜书良进去检查了，报告出来后拿去给医生看，倒也没看出什么来，保险起见，又开了张单子让去做核磁共振。
　　于是颜乔和洛遥又再次陪着颜书良去做检查。
　　这样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后来好不容易都做完了检查，拿到了报告，确定是没什么问题之后，颜书良又发现胳膊腿上好几块淤青红肿，颜乔和洛遥于是又陪着他挂号问诊，配了一些消肿散淤的内服药和喷雾。
　　这期间颜书良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是在一旁休息的，挂号排队、拿药这种事都是由颜乔和洛遥做的，有时候颜书良脑袋犯晕，颜乔还要在一旁照顾他，说实话要是没有洛遥，她一个人还真忙不过了。
　　等最后该做的检查做完，该拿的报告拿完，该取的药取完，三人一起走出医院时，天都已经有些黑了。
　　正好是返点，颜书良就提议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颜乔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席间颜书良讲了很多颜乔小时候的事，包括和洛遥相处的细节，但凡他在场的，都能够大致回忆起来，颜乔听他讲完，很多不记得的事也渐渐重新有了印象。
　　洛遥倒是比颜乔多记得好多，颜书良说的，他都有印象，也因此他们两个人交谈的很好，颜乔只在旁边默默听着，偶尔颜书良问起她来了，她才简单地答应两句。
　　吃完饭后，颜书良以想要消化为由，拉着颜乔和洛遥去逛公园散步，要不是考虑到快到学校关门时间了，颜书良倒还想跟他们再多聊一会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难得有跟两个小辈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换不知道有没有呢。
　　洛遥就笑着道：“叔叔要是肯见我，我以后会经常过来拜访的。”
　　颜书良听了笑得开怀，连连道：“好好。”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他们两个离开，因为颜乔和洛遥是同一所学校的，是顺路，所以尽管颜乔并不乐意跟洛遥一块儿回去，但颜书良非得看着他们一起走，她也没有办法，况且也实在没理由拒绝是顺路的话，还要分开走，那也显得太刻意了。
　　所以最后颜乔还是由洛遥送了回去，两人一路无话，车开到路口就停了下来，颜乔下了车，正要往校门口走去，洛遥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颜乔脚步一顿，并没有说话。
　　洛遥追上来绕到她前面，看着她欲言又止：“乔乔，你……你真的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了吗？”
　　颜乔喉头动了动，好半天才道：“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今天送我爸爸去医院，一直为他忙前忙后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忙不过来。”
　　“叔叔是我的长辈，小时候也很照顾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洛遥看了她一眼，试探道：“除了关于叔叔的，你对我，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颜乔“嗯”了一声，神情淡漠，绕过他就要往前走，洛遥却忽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道：“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可是我有。”
　　“放手！”颜乔皱眉看着他：“洛遥，你今天没喝酒，难道也要发酒疯吗？”
　　洛遥噎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乔乔，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我的气吗？”
　　“没有，”颜乔面无表情地道：“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生不生气，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别来打扰我。”
　　“乔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真的对我……一点情份都不讲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天在酒吧的事，我可以解释……我真的是因为喝醉了才那样，我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是绝对不会对你那样的……我后来也很后悔，一直想找你道歉，可是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在学校里见到我也是躲，我根本没有机会跟你说话……”
　　“今天也是凑巧，刚好碰到了叔叔，我这才阴差阳错地见到了你……或许是上天可怜我吧，让我终于有机会跟你说话……乔乔，我知道我那天很混蛋，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喝醉了才会那样……”
　　”
　　“乔乔，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就因为我在不清醒状态下犯的错，你就要宣判我的死刑吗？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被原谅吗？”
　　他锲而不舍地说了这么多，但颜乔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洛遥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自嘲地笑了一下道：“看来姐姐真的是很讨厌我了……可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们一块儿出去玩，有一只大狼狗冲了过来，一直对我们狂吠，你害怕地哭了起来，我就让你躲在我身后，我去驱赶那只狼狗，结果后来虽然狼狗走了，但它走之前却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我父母闻讯赶来，送我去打针，你就一直在旁边哭，我安慰你没事，你哭着说我这次为了保护你，被狗咬伤，还要打针，你有责任，下回无论我犯什么错，你都会原谅我，姐姐，这是不是你曾经亲口说的？”
　　颜乔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动容：“洛遥，”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意义呢？你说你当时不是故意的，好，我相信你，我原谅你，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我答应过路嘉，以后都不会见你，也不会再联系你了。”
　　“儿时的情谊我会一直记着，但同时也会埋在心底。洛遥，你也应该这样，或许对你而言，儿时的记忆很美好，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如果珍惜那么藏在心底也就够了，有时候拿出来回忆一下童年，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没必要太过执着，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走不出来洛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洛遥的眼眶渐渐泛红：“我明白了，说到底，我们永远回不去了。因为路嘉，所以你再也不打算理我了是吗？”
　　洛遥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乔乔，你不觉得你和路嘉之间很病态吗？他只是你的男朋友，并没有干涉你交友的权利，你今天为了他可以放弃儿时的玩伴，那明天如果他要你在你父亲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也会不理你的父亲吗？”
　　颜乔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洛遥连忙拉住了她：“乔乔对不起，我不应该做这种无聊的假设……好，我答应你，在你和路嘉关系存续期间，我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颜乔冷冷道：“那你永远不用来找我了。”
　　洛遥愣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我知道了……但是，今天好歹让我送你到寝室楼下吧。”
　　颜乔道：“不用了，送到寝室楼下，被人看到的话，会误会的。”
　　“那送到校门口总可以吧？”洛遥道：“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总不至于从同一个入口进去，都会被人说闲话吧？”
　　“而且叔叔说了，让我送你回学校，不送到校门口的话，怎么样也不算送到吧？”
　　之前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因为学校正门那一片不让停车。不过路边离学校门口也没多少距离，也就几十米，走几步就到了。
　　颜乔不说话，洛遥继续苦苦恳求道：“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有同行的机会了，乔乔，连最后一次让我送你的机会，你都不肯给我吗？还是说，非要避嫌到让你先进去，我在这里吹半天冷风再进去才行吗？”
　　“我并没有这样说，”颜乔看了他一眼道：“好吧，那一起进去吧，不过进了校门口之后，女生寝室往西，男生寝室往东，我们可就不顺路了。”
　　洛遥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好。”跟颜乔并排往校门口走去。
　　路上洛遥仍笑着跟颜乔搭话，颜乔偶尔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正当两人即将走到校门口时，忽然从旁边传来一声：“颜乔。”
　　颜乔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清冽的少年音，冷冰冰的语气下隐隐夹杂着怒意，他从一旁林荫道底下的一棵大树下走出来，目光从颜乔和洛遥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颜乔身上，冷笑道：“很好，我说怎么一天都不接我电话呢，原来是有了新欢啊？”
　　“路嘉，”颜乔有些无措，赔着笑脸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吗？”路嘉嗤了一声道：“好笑，你一天不接我电话，倒还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打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问了夏芒，又说你不在学校我当然只有守在校门口，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了。”
　　颜乔声音有些发颤：“我从下午就静音了……你一直在这儿等吗？冷不冷啊？都是我不好，我……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一直在外面等呢？”
　　路嘉哼了一声：“怎么，不能等吗？你以为我等你是因为很想见你？颜乔，不要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不想弄得这样不明不白，有什么话，就想当面跟你说清楚。”
　　他说着看了洛遥一眼，又转头望向颜乔道：“我原来还纳闷你怎么突然玩消失，明明之前还黏人得要命，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是有了新欢啊，那自然就不愿意理会我这个旧人了。不过颜乔，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你找新欢前，能不能先跟我断干净啊，不然我是没什么所谓，可有人就要背负上小三的名头了。”他将目光移向洛遥，似笑非笑道：“你说是吧，男小三？”
　　洛遥闻言立刻攥紧了拳，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路嘉，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路嘉笑得愈发放肆了：“怎么？戳到你痛处了？你有脸做怎么没脸认啊？三番两次跑去勾引我女朋友的，难道不是你吗？喂，你搞搞清楚，我才是颜乔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至少现在是，你呢，收起你那套青梅竹马的老黄历吧，你就是个男小三，不要脸。”
　　洛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没有过哪个时刻像现在这么屈辱的，他拳头握地咯吱响，见路嘉脸上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中带着不屑和鄙夷的姿态，仿佛在他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对路嘉动手。
　　可他才刚上前一步，就被看破意图的颜乔从背后叫住道：“洛遥，你干什么？”
　　洛遥错愕地回头，就见颜乔冷冰冰地看着他，沉声道：“洛遥，你做的那些很难不让路嘉误会，他那样说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你想要干什么，要坐实恼羞成怒吗？”
　　她一字一顿地道：“洛遥，别做不理智的事情，别逼我恨你。你如果伤害到路嘉一根头发，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听得洛遥整个人一震。
　　她的一番话不啻于大冬天迎头浇下来的一桶冷水，洛遥眼中闪过错愕、受伤的神情，最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这个点校门口没什么人，路灯昏暗，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夜间的风总是格外得冷，洛遥从刚才下车时就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此刻站得久了，却也不觉得冷了。
　　耳边不断回响着刚才颜乔说的那一番话，冷风吹在身上，也只有一种麻木的触感，
　　路嘉双手插进长款黑色羽绒的口袋，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白得发光，被黑色衣领一衬，新雪一样的颜色，很能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真是冰雪一样的温度，往外透着冷意。
　　他挑了一下眉，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别啊，别把气氛弄得那么僵嘛，我都说了，我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我只是讨厌三心二意，不清不楚，”他看了一眼颜乔道：“刚好今天都在，不如把话说清楚了，你想和洛遥在一起吗？那现在，是不是就要和我分手啊？”
　　颜乔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没有，路嘉，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手……我今天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在医院，我爸爸出了车祸……手机铃声一直响所以我才静音……和洛遥也完全是偶然，他送我爸爸去医院，因为顺路，所以才一块回来的……”
　　路嘉抬了下眉毛：“出车祸？”忍了忍，才没问出那句“死了没啊”。
　　颜乔点了点头：“是，不过已经没事了。”
　　路嘉兴味索然地“哦”了一声，也没再关心了。
　　颜乔试探道：“路嘉，我……”
　　路嘉扯了下嘴角：“怎么这样看着我？你又不想和洛遥在一块了吗？解释这种东西，不是你说了我就会相信……好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们现在分手，你爱和谁在一块在一块，洛遥也好，李遥还是王遥都随便你；二、你现在过来我身边，跟我回去，有什么想说的，想解释的，我们回去我再听你慢慢讲，到时候我再决定信不信你。”
　　“好了，选择已经说完了，我现在给你三秒钟考虑时间……1，”
　　他才刚数到一，颜乔整个人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路嘉一愣，就见颜乔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用考虑，”
　　她道：“我的选择永远是你。”
　　路嘉怔了一下，手慢慢环上了颜乔的腰，直到这一刻真切地把人抱在怀里，他之前所有的犹疑不安才终于散去。
　　之前他打不通颜乔的电话，找不到她人的时候，那种从心底慢慢升上来的恐惧，在他的胡乱猜想下迅速蔓延至全身，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那种感觉陌生而强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安，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怀里的颜乔紧紧地抱着他，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一颗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就知道，颜乔是离不开他的。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一直在原地等他，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立刻看到她。
　　今晚的种种不过是加强了这个认知而已，而一想到那个认知，路嘉的心情莫名变得愉悦。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颜乔的额头，挑衅似的冲洛遥扯了个笑，揽着颜乔的肩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路嘉的住所就在学校附近，脱离了洛遥的视线后，他立刻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搭在颜乔肩上的手，双手插兜，径直往前走。
　　颜乔立刻跟了上去。
　　他人高腿长，走得也快，颜乔跟得有些吃力，从后面叫了他一声：“路嘉……”，声音有些委屈。
　　路嘉有些不耐烦地侧过了脸：“干嘛啊。”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颜乔趁这个机会立刻跟了上来，扶着路嘉的手臂喘气道：“你等等我……”
　　路嘉也没推开她，前面就是电梯了，他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放，等她喘过气了，才慢慢地一起和她往前走，轻轻哼了一声道：“真麻烦。”
　　颜乔就挨了过去，讨好笑道：“那我没有宝贝的腿长嘛。”
　　电梯门开了，颜乔依偎着路嘉走了进去。
　　显示屏的数字慢慢增加，颜乔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路嘉的羽绒服口袋，抬头看着他道：“我能牵你的手吗？”
　　路嘉不说话，她就当他是默许了，于是轻轻地碰了下他的手，却立刻皱起了眉，转头看向他道：“怎么这么冰？”
　　路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时候刚好电梯门开了，路嘉于是收回目光，从电梯里走了出去，颜乔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有些委屈地道：“宝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路嘉没理她，径直开门走了进去，他开灯之后，正要关门，抬眼看见颜乔仍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由得皱眉道：“你进不进来，不进我关门了。”
　　颜乔回过神来，连忙进了门。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路嘉开了空调，脱掉外套，她也一直跟着，不防路嘉一回头，颜乔险些撞在他身上。
　　路嘉按住颜乔向前倾的身子，帮她稳住身形，皱眉道：“你搞什么？”
　　颜乔蹭过去握住他的手：“你的手还是好冰，我帮你暖暖。”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观察路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路嘉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颜乔抱住了他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的话我还有医院的挂号单可以证明，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看……”
　　“我凭什么看？”
　　颜乔哄着他道：“那你不看，我怎么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嘛？”
　　“这又不是我的事，”路嘉看了她一眼道：“静音了，就可以完全不管了吗？颜乔，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心上？”颜乔叹了一口气道：“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宝宝。”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又去见那个讨厌鬼。”
　　“没有，我说了，真的是碰巧……”
　　“在医院遇见是碰巧，回来也是碰巧吗？”
　　颜乔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都要回学校，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我爸爸又一定要让他送我回来，所以我……”
　　“所以你就乖乖让他送你回来了？颜乔，你可真听你爸爸的话，却从来不听我的话，很好啊。”路嘉要笑不笑地道：“你爸爸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讨厌鬼，他想让你和他在一起对不对，你是不是也要听他的话？”
　　“怎么会？路嘉，我只喜欢你啊。”
　　“可你不接我电话，还跟那个醉鬼在一起待了一整天，你爸爸叫你和他回去，你就非要听话吗？你就不能让他先走吗？”
　　颜乔抿了抿唇道：“是我错了宝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他道：“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你爸爸带到我面前来，我告诉你我想见他了吗？我没有爸爸，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多余的，而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好爸爸，你在向我炫耀对不对？颜乔，你是故意想跟我吵架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会想和你炫耀呢，只是那天他刚好来找我，我就想让你们见个面，毕竟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哦？”路嘉抬了一下眼，逼视她道：“那究竟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呢？”


第39章 台灯里的摄像头，默默记……
　　颜乔皱眉看着他，她不知道路嘉为什么老问她这种问题，逼她在她爸爸和他之间做出选择，可这完全没必要啊。
　　最爱的爸爸和最喜欢的男生并不冲突，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非要选择：“宝宝，我……”
　　路嘉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爸爸都不在，这也选不出吗？好，很好，颜乔，这真是没意思的很。”
　　他说完最后看了颜乔一眼，转身往卧室走去，颜乔立刻跟了过去。
　　他进卧室后拿了什么颜乔也没注意，只是一直跟着他，直到路嘉在浴室门口停了下来，转身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路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要进去洗澡了，你也要跟过来吗？”
　　“啊？我……”颜乔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套浴袍。
　　路嘉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颜乔却并没有走。
　　她透过磨砂玻璃隐隐看到了路嘉正在脱衣服，紧跟着响起了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她就知道是浴缸的水放满了。
　　之后是路嘉踏入浴缸，慢慢滑入水里发出的水声。
　　路嘉抿了抿唇，想起之前路嘉说的那句“我要进去洗澡了，你也要跟过来吗？”，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心想，想啊，她就是想跟进来，她是他女朋友，为什么不能跟进来？
　　她这么想着，伸手慢慢按上了浴室门把手。
　　路嘉并没有反锁。
　　颜乔轻轻往下一按，门啪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浴室很大，路嘉正在里面闭着眼泡澡，完全没注意到那声细微动静，直到颜乔走近了，他隐约感到光线变暗，前面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氤氲的雾气中，路嘉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人。
　　“颜乔？”路嘉显得很意外：“你进来干什么？我在洗澡啊。”
　　路嘉的手臂搭在浴缸的两边，白皙的手臂有着漂亮的肌肉线条，却又并不夸张，甚至稍显纤瘦。
　　他的皮肤白，在热水浸泡下，脖颈前胸裸露出来的一大片皮肤就呈现了淡淡的粉白色。
　　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又凝成水滴从他脸上滑落。
　　从眉梢，到侧脸，再滑到喉结……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替他舔掉那滴水珠。
　　她做了一个吞咽动作，鼓足勇气道：“你洗澡我就不能进来了吗？”
　　路嘉气笑了：“怎么，那你难道还要和我一起洗鸳鸯浴吗？”
　　颜乔咳嗽了一声，又上前一步，双手扶着浴缸边缘，撑在路嘉上方看他：“不可以吗？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路嘉觉得新鲜：“颜乔，你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颜乔喉头动了动：“反正你都已经生我气了，我为什么不能胆子大？我是姐姐，你才要乖乖听我话。”
　　路嘉嗤笑了一下，又立刻收起笑意，看着她道：“好了，快出去。”
　　“我不，”颜乔伸手抚上了他脖颈，手指慢慢滑过他凸起明显的喉结，看了他一眼道：“除非，你不生我气了。”
　　“颜乔，”路嘉气笑了：“有你这么求原谅的吗？你这是在求我原谅还是威胁我？”
　　“我不管，反正你也一直生我的气，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见洛……不见那个人了，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再带你见什么人了……我真的不是想炫耀什么，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的身世，我……”
　　“好了，”路嘉忽然沉下了声音，冷着脸道：“出去。”
　　颜乔怔了下，她感觉路嘉似乎更生气了，但她上一秒才刚跟他道过歉，她都不知道她哪里又得罪他了：“又怎么了？宝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路嘉深吸一口气，握住颜乔的手臂稍稍向后推，想让她离开。
　　因为怕她摔倒，所以一直收着力，也因此颜乔很轻易地就挣脱开了，但在挣扎的过程中身体失了重心，一个不小心跌入了浴缸里。
　　等路嘉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时，她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
　　路嘉头疼地看着她：“颜乔，你干的好事。”
　　颜乔这时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狼狈模样，委屈道：“我已经这么惨了，你还要说我。”
　　“你这么惨是我害你的吗？你这么惨难道不是你自找的？”路嘉看了眼她这副落汤鸡的模样，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好了，快去另一个浴室洗澡吧，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你想感冒吗？”
　　颜乔摇了摇头：“不想，”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我能在这儿洗吗？”
　　“颜乔，你……”
　　颜乔抽了抽鼻子：“浴室外面很冷的，另一个浴室也有好几步路，我穿着湿衣服过去会很冷的，搞不好就会感冒，宝贝，你不会想我感冒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攀附上他的脖颈，哆哆嗦嗦地亲吻他道：“试衣服穿在身上好难受，我好冷……”
　　路嘉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在这儿洗吧，我出去。”
　　颜乔依旧缠着他，亲吻着他的喉结，含糊不清地道：“那你得帮我先把衣服脱了……”
　　“什么？”
　　颜乔可怜兮兮地道：“湿衣服全浸饱了水，好沉……路嘉，我没有力气了……”
　　路嘉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好了，我给你换。”
　　他于是开始动手帮颜乔脱衣服，他为了不让颜乔难受，所以脱湿衣服脱得很快，很快颜乔身上就只剩下内衣内裤。
　　路嘉动作一滞，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颜乔笑了下，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半是鼓励半是撒娇似的道：“都要脱掉，都湿了。”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开始动手替颜乔解扣子。
　　他从来没解过女生的内衣扣子，自然生疏，加上手一直有些抖，所以总解不开，偏偏颜乔还不安分，一直在他身上乱扭。
　　路嘉深吸一口气，喑哑着嗓子道：“颜乔，别乱动。”
　　可颜乔还是不听话地。。。。。。。。。。。。。。。。。颜乔道：“以下描写都要删除，大晋江不让。。。。。。。。。。。。。。。。。
　　颜乔身上已经没有一点湿衣物，她整个人借助水的浮力，半压在。。。。。。。。。。。。。。。。。。。。。。。。同上。。。。。。。。。。。。。。。。。。。。。。。。。。。。。。。。。。。。。。
　　“颜乔，”路嘉掐着颜乔腰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你玩儿得起吗？你不怕疼了？”
　　颜乔笑了一下，附在他耳边暧昧道：“不怕了，我买了很多润滑剂，浴室里也有。”
　　“所以宝贝，你能。。吗？”
　　路嘉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绷断了，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了上去：“颜乔，这可是你自找的。”。。。。。。。。。。。。。。。。。。。。。。。。。。。。。。。。。。
　　尽管有了runhua剂做辅助，颜乔一开始还是疼得哭了鼻子，不过路嘉这回没有心软，只是动作温柔地吻掉了她眼泪，删除删除。。。。。。。。。。。。
　　等到后面颜乔适应了才渐渐觉得欢愉，一次过后，她就有些sszw删除删除删除。。。。。。。。。。。。。。。。。。。。。。。。。。。。。。。。。。。。。。。。。。。。。。。。
　　路嘉本来担心她第一次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克制住了，可等他将人抱到了床上，她又缠着不让他走。
　　一来二去，火又被点着了，路嘉也是第一次，根本受不了撩拨，但仍记得这里有摄像，心里还在挣扎着，颜乔已经缠了上来，发出难耐的呜咽声，路嘉看着满脸绯红的颜乔，忽然想到了这两天发生的种种，颜书良，洛遥…………他也是有着气的………………
　　从前他没跟颜书良接触，就已经对他恨之入骨，直到昨天遇见了，才发现他比想象得更讨厌他……他也记起了他安装摄像的最初目的，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想到这里，低头看了颜乔一眼，慢慢压了上去。
　　颜乔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之后颜乔主动要为他口，路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推开她道：“我不需要你这样。”
　　颜乔笑着亲吻他道：“是我自己喜欢，宝贝浑身上下，都好可爱。”
　　路嘉喉头动了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摄像头所在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再阻止，鼓励似的抚摸了她的头发：“好。”
　　这之后俩人又缠着做了好久，不知疲倦似的，等天蒙蒙亮了，方才没了动静。
　　而床头柜上那盏做工精致的台灯，彻夜未灭，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默默地记录这一切。


第40章 要不要用那种方式报复颜……
　　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第二天是周日，两人睡到傍晚才醒，路嘉先醒，因为睡得久加上昨晚乱了作息，醒来后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直到怀里柔软的躯体扭动了一下，发出不舒服的声，昨晚疯狂的记忆才一下子涌出来。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脸上有些发烫，他不记得昨晚到底做了几次，只记得后面颜乔的声音都哑了，他也没有放过她。
　　虽然是她先不知死活地非要招惹他，但他昨晚好像的确做得太过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掀开盖在颜乔身上的被子，情况比他想象得还糟……
　　颜乔雪白的身体上布满了痕迹，脖子，胸，腰，腿……红的青的紫的……他虽然知道自己脖子上应该也有不少吻痕，但是跟颜乔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他开始后悔没有控制好力道，心疼颜乔的同时又担心颜乔醒来后会生他的气，一时有些无措。
　　这个时候颜乔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是有醒来的迹象，路嘉一下子紧张起来，移开目光不敢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颜乔那边响起了窸窣的动静，她哼哼了几声，又往路嘉身上贴了过来：“宝贝……”
　　颜乔醒了，路嘉只能硬着头发转过头去看她，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地道：“你醒了？”
　　颜乔笑着“嗯”了一声，亲吻着他道：“你什么时候醒得？”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就刚刚。”
　　路嘉看了她一眼，不太自在地道：“对不起，昨晚我，我不应该……那样对你……”他声音很小，不过也足够颜乔听清了。
　　颜乔怔了下，对不起？印象中路嘉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向来只有她对他说的份，她忍不住笑道：“宝贝，你怎么了？”
　　“就……就跟你道歉啊。”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为什么要道歉？”颜乔好笑道：“宝贝昨晚很厉害啊。”她说着附在路嘉耳边笑着强调道：“很厉害，非常厉害，特别厉害。”
　　然后她就眼见着路嘉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她笑着亲吻他的耳廓：“宝贝好可爱，全身上下都好可爱……”
　　路嘉喉结滚动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试探问道：“你不生气吗？你身上……全都是我弄出来的痕迹……”
　　颜乔“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自己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笑道：“你说这个啊？我不生气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笑着圈住他的脖颈道：“只要是宝贝在我身上留下的，我都会很喜欢，而且那些痕迹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她说着伸出手指划过他的喉结：“再说了，我在你身上也留下了不少……宝贝周一上学围围巾吧？”
　　路嘉听话地“嗯”了一声，颜乔就笑着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宝贝真乖。”
　　路嘉看着她，最后又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生气吗？”
　　颜乔笑着摇头：“真的不生气。”
　　路嘉默默松了口气。
　　颜乔观察他的神色，趁机问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宝贝昨晚和我睡觉前，可还是在生气啊。”
　　路嘉被噎了一下，颜乔被他弄成这副样子都不生气了，他作为男生，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说生气？
　　他摇了摇头：“不生气了。”
　　颜乔就学他：“真不生气了？”
　　路嘉乖乖地点了点头：“真不生气了。”
　　颜乔忍不住笑道：“总算翻篇了。”她松了一口气，泄愤似得轻轻咬上了路嘉的喉结：“小东西。”又有些得意地道：“原来网上教的那些，真的管用。”
　　路嘉皱眉道：“什么？”
　　颜乔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是说，如果我的宝贝生气的话，跟他做那种事，做完之后，他或许就消气了。”她说着稍稍起身趴在路嘉的身上，笑嘻嘻地道：“简而言之，就是把宝贝睡服。”
　　路嘉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东西，以后少看知道吗？”
　　“可是很管用嘛。”
　　路嘉笑了笑，没说话。
　　颜乔就压在他身上亲他，亲吻时身体跟着乱蹭，肌肤相贴，路嘉很快就有了。
　　颜乔自然立刻察觉到了，趴在他耳边道：“宝贝好乖，可是宝贝的宝贝，好像有点不乖了……”
　　路嘉呼吸变得急促：“乔乔，我这次会很温柔的。”
　　颜乔笑着吻了上去：“你一直都很温柔啊。”
　　路嘉眼神湿湿漉漉的，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又开始了漫长的索求。
　　颜乔做了一个梦，梦里全都是：“删除
　　这个周末他们没日没夜地疯狂□□，等到周一早上，一向按时起床的颜乔这天根本起不来，浑身上下的骨头跟散了架似得，还是路嘉笑着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替她穿衣服。
　　颜乔朦胧中看了他一眼，圈住他的脖颈，又想去吻他，他笑着歪头躲过，搂着她道：“好了，别闹了，你不想去上课了吗？我没记错的话，周一早上一二节是系主任的课，灭绝师太诶，你不想要学分了？”
　　颜乔因为他的躲闪没能亲到，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路嘉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她，哑声道：“乔乔，别闹。”
　　颜乔敏感地察觉到了路嘉身体某处的变化，笑得有些戏谑，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宝贝，我还想要。”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喑哑道：“要什么，你再不起，要迟到了。”
　　“你不想吗？”颜乔笑得有些揶揄：“宝贝，你不乖哦，一点都诚实……”她看了他一眼，暧昧道：“这一点，你的宝贝可要比你乖多了。”
　　“颜乔，”路嘉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学分了。”
　　颜乔小声嘟囔道：“只有一次，没关系的。”
　　“乔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路嘉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变坏了。”
　　颜乔眼神湿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不能怪我，”她笑了下道：“美色当前，很难忍住的……”说完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路嘉狠狠地回吻了她。
　　等分开时两人都已经有点喘不过气，路嘉将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顺着发，下巴抵在她的发定上：“好了，我也要上课呢，别闹了，乖一点，等下课了，我再好好地……”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给你。”
　　他这话倒提醒了颜乔一件事，她抬头看着他道：“那……我以后能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吗？”
　　路嘉怔了一下：“搬过来一起住？”
　　“嗯，反正你房子那么大，多我一个也不多啊，”她摇晃着他的脖颈，撒娇道：“好不好嘛？”
　　路嘉看着她，似乎还在犹豫，他一个人住习惯了，此前也从来没想过让颜乔搬进来，她忽然这么一说，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颜乔就抱着他，缠在他身上：“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也不让你走。”
　　路嘉好笑道：“乔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那我只是想和你住一起嘛，好不好嘛宝贝，你答应我吧。”
　　路嘉停顿了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为什么这么想和我住在一起呢，嗯？”
　　颜乔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方便和宝贝做快乐的事啊。”
　　“乔乔，”路嘉皱眉道：“好好回答。”
　　颜乔笑了一下：“好。”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路嘉，慢慢收了笑意，认真道：“人生很短，其实时间过得是很快的，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得和你在一起，多一秒也是好的。”
　　她说话时眼神澄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路嘉的心莫名跟着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颜乔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欢呼一声扑在了路嘉的怀里。
　　路嘉笑着帮她穿好了衣服，临行前颜乔特地找了条围巾帮他围上，仔仔细细地将他的脖子遮挡得严严实实，路嘉嫌她围得土，却也没有阻止，一脸宠溺地任她摆弄。
　　当天上完课后颜乔就跟辅导员申请了搬出寝室，辅导员说是要等学校批下来才行，可能要等几天，颜乔虽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不过也只能等。
　　那天下午她和路嘉都只有一二节课，上完课后便立即结伴回去了。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关了门脱衣服，等到了床上两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衣物了，拥吻着滚到了床上。
　　和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绝对是人间极乐，加上两个人又都是第一次尝到那种滋味，食髓知味，自然乐此不疲，没日没夜地纠缠在一起。
　　事后颜乔总是累得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无，可路嘉依旧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将她抱在怀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伸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有些不服气地道：“为什么你都不会累的啊，精力永远那么旺盛？”
　　路嘉吮吸了一下她的指尖道：“因为，我年轻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
　　“也还好吧，比我老一点点。”
　　颜乔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压在他身上道：“我才二十诶……好吧，你才刚成年……”她掐了一把他嫩的出水的皮肤，暧昧笑道：“的确很年轻……”
　　年轻美好的鲜活□□，谁不爱呢。
　　她真馋他的身子啊。
　　“年轻是年轻，不过精力也不一定就用不完……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路嘉就笑道：“怎么证明啊？”
　　颜乔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喉结：“你说呢？”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路嘉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翻身将颜乔压在身下，又开始了新……。
　　最后路嘉赶在学校关门前送颜乔回了寝室，寝室楼下颜乔依依不舍地抱着他不肯放人，他哄了半天才能得以脱身，差一点就赶不及学校关门了。
　　等回了住处后，路嘉打开了几乎从未没用过的一个连接摄像头的APP，登录连接一看，近两天的录像都有。
　　视频的清晰度不错，可以很清楚地看清视频里的人脸，他按键播放了一段，房间里很快响起了令人遐想的呻/吟声和暧昧水声，以及其他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路嘉也果然脸红耳热了，不一会就口干舌燥，连忙关了视频颜乔不在，他一个人看这种视频简直是活受罪。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盯着那个被暂停的视频，手指在“删除”和“下载”间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按下哪个键。
　　视频不下载的话，最多只能保留一个月。
　　所以其实不删除，一个月一到，也就不到了，选择删除的话，无非是彻底绝了那个念头。
　　那是那个念头该绝吗？
　　他一开始接近颜乔，不就是为了那个目的吗？
　　现在东西已经到手了，为什么反而犹豫了？
　　或许是他心里隐隐明白，一旦他走到那一步，他和颜乔的关系肯定会发生变化。
　　但是和颜乔在一起这大半年，他似乎越来越习惯她在他身边了。
　　甚至想象不到她离开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她会离开他吗？路嘉自信她根本离不开他，她说过她会永远爱他，永远不离开他。
　　那他可以倚仗这点去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算了，路嘉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他做那种事的话，颜书良肯定能被狠狠报复到，但颜乔可能会用一种他不想看到的眼神看着他，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他去哄，麻烦的很。
　　好吧，他承认，他或许，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颜乔。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是这么一点喜欢，好像已经盖过了他对她身为颜书良女儿，从小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的那种原罪的恨、
　　所以，换一种方式好了，或许有别的方式可以在不伤害颜乔的情况下报复颜书良。
　　他想到这里，看了眼视频，毫不犹豫地点了删除键。
　　做完这件事后，他一身轻松，往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再过几天颜乔就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了，居然开始变得期待。
　　期待这种东西，他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他想专门给颜乔收拾出一间房间，虽然按照她的黏人劲，肯定要和他待一间房间，睡觉自然也和他睡一块，但他就是想专门为她布置一间房间出来，贴些她喜欢的墙纸，买些她喜欢的玩偶。救命都没改动无缘无故又给我锁了删除字数不能少于原来字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了无意义文字就是不能少于原字数所以没办法
　　路嘉笑了一下，他想象了一下颜乔见到他为她收拾的房间时的样子，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会吻他吗？


第41章 路嘉，别怪我事先没给过……
　　那边路嘉删掉了视频，可另一边，慕璇坐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视频中平日冷若冰霜，仿若高岭之花的颜乔跟个□□一样在路嘉身下呻/吟，叫得一声比一声浪。
　　慕璇冷笑了一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跟个修女似的颜乔，晚上在床上会是这样一副德行。
　　哦不对，慕璇看了一下那个监控的时间，还是白天。
　　白天就浪出水了，她以前，可真是小瞧了她了。
　　她恶心她的同时，却又从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心思。
　　她嫉妒她。
　　她知道路嘉从小到大，从没将心思放在任何女生身上，尽管周围一直有女生前仆后继，他却从不多看她们一眼。
　　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路嘉就像是她从小精心守护的玫瑰，看着他从幼苗到长出花苞，再慢慢地绽放，她守护他的同时也在陪他一起长大。
　　她从前一直以为她会是第一个采摘那朵玫瑰的人，可颜乔出现后，她知道了路嘉的计划，那个时候她就清楚，她可能没有路嘉的第一次了。
　　知道是一回事，眼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视觉的冲击比想象得要强烈很多，她第一次看到没有衣服的路嘉，她目光一寸寸地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比她想象得还要完美。
　　她也见到了路嘉从来没有过的神情，高潮的表情，视频清晰度很高，监控位置又近，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从路嘉脸上滑落的汗珠。
　　他身上已经变粉了，后背有颜乔的抓痕。
　　他微喘着气，眼神湿润，从床头拿了杯水喝。
　　他才刚喝完，颜乔的手臂又缠了上来，嘤咛了一声：“我还要。”
　　路嘉动作温柔地替她拨开被汗水浸湿，黏腻在额头的头发，吻了她道：“好。”
　　慕璇被这一幕狠狠地刺激到了，她不知道原来路嘉可以这么温柔，她一遍遍地问他索求，他也从来不会拒绝。
　　而且他还吻她，他怎么可以吻她？做没关系，可是吻是神圣的，不爱一个人的话，怎么可以吻她？
　　除非，他并不是不喜欢她。
　　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不然他看她的眼神不可能这样温柔深情，没有一丝的敷衍和不耐。
　　这种东西可以装，但不可能一直装，没有一刻露出过破绽，甚至有时候颜乔根本没有看他，他对她依然是那一副神情，如果这是装的，那他装着装着恐怕已经陷进去了。
　　慕璇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视频持续播放，暧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她看着视频里路嘉温柔又有力的动作，慢慢也有了反应。
　　她把自己代入了颜乔，幻想躺在路嘉身下、被他进入身体的是她自己，很快她在这种意淫中自我纾解了。
　　她还在余韵中就给路嘉打了电话，那时是下午三点，她已经没课了，现在正坐在自己外面租的房子的床上，她清楚路嘉的课程，知道他这个时候有节不太要紧，但必须签到的选修课。
　　颜乔肯定不在他身边，她有她自己的课。
　　那节课基本上是老师给放电影，管理宽松，学生偷偷接个电话也不会被发现。
　　所以路嘉很快就接了电话。
　　往常一般慕璇打电话过来，先说话的肯定是她，可这回手机那边慕璇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有一些喘息声，路嘉皱眉道：“你在跑步机上吗，慕璇？”
　　路嘉的声音一如往常，此刻却像电流一样席卷了她全身，她颤栗了一会儿，喘息声越来越大了。
　　路嘉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她今天不太对劲：“你生病了吗？”
　　“没有，”慕璇喘息着道：“路嘉，我问你，你这几天跟颜乔做了吗？”
　　“做？做什么？”
　　慕璇就笑了：“你说做什么呢，嗯？”
　　路嘉反应过来了，咳嗽了一声道：“没有。”
　　“没有？是没有还是不想说？路嘉，你以为你一直不肯录视频，就可以永远和颜乔在一起了吗？”
　　“你觉得她知道你接近她的真相后，还会像现在一样那么爱你吗？”
　　路嘉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做个假设……”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呻/吟，慕璇喘着气道：“那你能跟我做吗？我现在好想你。”
　　路嘉冷笑了一声：“慕璇，你在发什么疯？没事别给我打电话。”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慕璇极短促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是发疯，是发春。”
　　她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喃喃道：“不过发完春了，接下来，就该发疯了。”
　　路嘉，别怪我事先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骗我的，明明都做了几个G了，偏偏说没有做过，这怎么能怪我呢。
　　我这是在帮你啊，帮你完成你最初的目标。
　　她在学校人脉很广，又是学生会的，跟各个班的班委都认识，每个学生都会填一份东西，关于父母亲的资料和联系方式，慕璇辗转几人，很快就要到了颜书良的手机号。
　　再过个两天颜乔大概就能从学校里搬出来了，她窝在路嘉的怀里，手指划拉着屏幕，忽然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粉色小猪道：“我喜欢这个。”
　　路嘉看了一眼：“这个吗？”动了下手指，把它加进了购物车：“再接着选吧。”
　　颜乔又划拉了一会，指着一个绿色小猪道：“还有这个。”
　　路嘉瞟了一眼，笑了一下道：“怎么又是猪？”
　　颜乔咯咯笑道：“因为……长得像你啊。”
　　路嘉伸手抚摸了她的脑袋，宠溺地笑了笑。
　　路嘉让她选装饰房间的东西，她原本是要选很多的，但选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把平板一扔，回头缠上了路嘉，撒娇道：“我不想选啦，你帮我选好了，我要一个落地镜，还有一些少女心的墙纸，你到时候看着买就好啦。”
　　路嘉好笑道：“你的东西，当然要你自己挑了，万一我买的你不喜欢呢？”
　　“我已经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啦，你照着买就行了，”她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笑道：“再说了，只要是你买的东西，我没有不喜欢的。”
　　路嘉笑了一下道：“话是这样说，但你就这么懒吗，都不愿意自己挑？”
　　“不是不愿意，是不想浪费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那些东西，哪里有你好看？”她仔细地看着路嘉的那一张脸，由衷感叹道：“宝贝真好看，像天使一样。”
　　路嘉就笑道：“你见过天使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见过啊，”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虔诚道：“就是你这样子的。”
　　路嘉笑了一下。
　　颜乔就去吻他：“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她道：“每次只要看到宝贝笑，好像所有不开心都会立刻消失不见。”
　　“所以啊，和你在一起时多看看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用的东西你帮我买就好了啊。”她的手一路向下，靠在他怀里道：“我们做点别的不好吗？”
　　路嘉笑了下，正要捉住她那只往下的手，忽然见到大树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是了，他们刚才好像忘记关紧房门了。
　　大树摇着尾巴跳上了床，颜乔就有些嗔怪地道：“大树，怎么这么不乖，打扰爸爸妈妈做很重要的事情了，知不知道？”话是这样说，却还是把大树抱在了怀里。
　　路嘉搂着她，看着她逗弄大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诶，你不是有一条狗叫奶茶的吗？你以前因为住校所以养不了狗，现在你都要搬出来了，就把奶茶也接过来好了啊，刚好可以和大树做个伴。”
　　“你说奶茶啊？”颜乔抚摸着大树的脑袋，淡淡地道：“我已经把它送人了。”
　　“什么？为什么送人？”路嘉想不通：“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是啊，以前是很喜欢，不过它好像并不喜欢我，总也养不熟，上次还咬了我一口，那不是第一次了，相反我朋友每次来我家，它都很欢迎她，从来不会对她又吼又叫，我在一边看着，忽然就放下了，所以我朋友表现出很想养它的时候，我就让给她了，她人是很好的，养了奶茶肯定会好好对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路嘉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道：“可是，你以前是很喜欢它的，怎么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喜欢的时候很喜欢，放下了就放下了，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路嘉一时有些恍惚，大概是在一起后颜乔对他的过分热情麻痹了他，让他忘记他最初认识她时，她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第42章 她这么自甘下贱，连小姐……
　　颜书良自从那天跟路嘉见了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心神不定的，老是反反复复回想路嘉那天在包厢里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那番话阴阳怪气，一开始颜书良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多，甚至午夜梦回，还是会经常想起。
　　路嘉当时的口吻，分明是认识他的，而且似乎是在指责他没有把他认出来。
　　他问他有没有觉得他那张脸眼熟，可是那样一张脸，大概万里未必有一，他要是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觉得熟悉？
　　可他分明是没有见过他的。
　　都说近亲长得相似，难道他见过他的父亲母亲？
　　可听路嘉说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那……他会见过吗？很早之前？
　　颜书良想得头疼，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场景变幻，他面前却始终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背对着他，海藻似的浓密卷发披在身后，随风飘动。
　　她赤着脚，站在阳台前，阳台的落地窗开着，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没有防护栏，风越来越大，吹动着轻薄的窗帘。
　　女人的身形修长，脚腕白皙纤细，窗外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她又上前一步，堪堪站在阳台边缘上，再往前一步顷刻就要坠落下去。
　　颜书良看得心头一紧，连忙出声叫住她道：“等等，别再往前了！”
　　那人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了身，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渐渐显现出她的一张脸来。
　　金发白肤，琥珀色的眼睛装着一派澄澈天真，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迷茫偏执，精致绝伦的五官，惊艳中带着一股疯劲。
　　美得惊心动魄。
　　颜书良倒抽了一口冷气，封存已久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来，他记起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十八年前的路沐，当时S商圈出了名的天之娇女。
　　家世样貌无一不是顶尖，最后却选择嫁给了他。
　　人人都羡慕他，他却放不下心底的那个白月光。
　　为了追寻白月光，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和她这段婚姻。
　　后来他从别人那里听说她走了，以极其令人惋惜的方式。
　　所有人都在骂他，他自己也良心不安，所以他刻意地去遗忘她，将她封存在记忆的最角落。
　　再惊艳的脸，被时光遗忘，封存在角落，也会蒙尘生灰。
　　所以那样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也还是逐渐被颜书良尘封遗忘。
　　但一旦遇到某种契机，蒙落的灰尘被吹开，显现出原本的面貌，那一张惊艳的脸，依旧放着过。
　　这样一张脸，注定是不可能彻底遗忘的。
　　颜书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想起来路嘉像谁了！
　　像路沐，他跟路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长得那样相像，又都是姓路……颜书良额头不断冒着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记得，路沐是有一个孩子的，是和他的孩子。
　　那么路嘉……他……他不会是……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颜书良却还是不敢相信……
　　路嘉是不是他的儿子他根本无所谓，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对他来说，那也不过是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路嘉长什么样，做什么事，他原本是一点也不关心的。
　　可偏偏他现在是颜乔的男朋友，那么他的出现就让整件事变得复杂起来。
　　他接近颜乔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她那么单纯？
　　不可能，那天他对他的神情态度，分明是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的，他对他有怨怼，恨他抛弃了他们母子，所以才会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不给他好脸色看。
　　既然是这样，作为他的女儿，路嘉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跟颜乔在一起？
　　除非，是另有目的。
　　颜书良的目光陡然变得冷峻起来。
　　那个路嘉，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利用颜乔报复他？
　　颜书良一下子握紧了拳，手上青筋暴起。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颜乔是他最爱的人的女儿，他最爱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颜乔有她的血脉，是她的延续，他自然而然地将对她妈妈的那份爱转移到了她身上，更何况他也答应过颜乔的妈妈要好好照顾她，她现在是这个世上他最爱的人，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
　　她的另一半，必须是全心全意爱她呵护她的人，总之不管是谁，绝不会是目的不纯的路嘉。
　　他又想起上回见面，席间颜乔又为他倒饮料，又为他摆餐具，哪里是把他当男朋友，分明是把他当祖宗。
　　他甚至从颜乔对他的神态举止中看出了纵容和一种近乎畸形的、本不应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溺爱。
　　颜书良看得出来颜乔很喜欢他。
　　这正是让他感到最头痛的地方，如果路嘉真的目的不纯也不用如果了，这摆明了就是。颜书良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颜乔呢，她那么喜欢他，会相信这个事情吗？
　　恐怕就算他把事实摆在她眼前，她都能够自欺欺人下去。
　　可他绝对不允许颜乔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但是眼下看来，这个伤害是避免不了了的。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让路嘉越快离开她女儿越好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但颜乔从小被他保护得很好，在认识路嘉之前，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而且那个路嘉才刚成年不久，她应该不会和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也不允许，他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颜乔是他的女儿，他不允许她随随便便地就跟一个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人发生关系。
　　那样是糟蹋了她。
　　颜书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恨不得亲手掐死路嘉。
　　颜乔那么干净，怎么能够被路嘉玷污？
　　不过他相信颜乔，她一向内敛而冷淡，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再拖下去就不一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让颜乔迅速跟路嘉分开。
　　可是颜乔那么喜欢路嘉，他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颜书良皱眉想了一会儿，他自认了解自己的女儿，颜乔性格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固然十分喜欢，但若忽然死心了，那也就彻底放下了，绝不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所以，他该怎么让颜乔死心呢？
　　单告诉她关于路嘉的真实身份，恐怕并不足以让她死心。因为这并不能说明路嘉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路嘉要是否认，她就更有理由不相信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颜书良皱紧了眉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
　　颜书良是高校老师，因为这件事，他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走神，连学生都打趣他道：“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颜书良只能勉强笑道：“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休息，他捏了捏眉间，正准备好好再捋捋思路，想想到底该怎么跟颜乔说还是说先缓缓，等他找到足够的证据后再把这件事告诉颜乔，但是这些证据该怎么找呢……他正犹豫不决，苦于没有对策，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随手拿起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也是s市的，他想了想，还是接了。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声，声音很甜美，还带着一丝稚气，听起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是颜书良颜老师吗？”
　　颜书良愣了一下道：“我是，你是？”
　　对面女生笑了一下：“我叫慕璇，是您女儿颜乔和她男朋友的校友，也是她男朋友的同班同学。”
　　“路嘉的同班同学？”颜书良皱了一下眉，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给您自然是有事找您了是关于颜乔和路嘉的，您想不想听？”
　　颜书良一听到路嘉这个名字火气就上来了：“你要说就说，别卖关子。”
　　慕璇笑道：“诶，叔叔别生气嘛，不是我不想说，是有些话在电话里实在是不方便说，更何况，我还有东西要交给您呢。”
　　“什么东西？”
　　“到时候给您了，您不就知道了吗？这样吧，晚上八点您来XX大酒店，xxxx号房，我在那儿把东西交给您。”
　　颜书良皱眉道：“酒店？你一个小女孩约我一个中年男人去酒店，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慕璇咯咯笑道：“我知道这不合适，只不过我要交给你的那个东西，是段录像，它有声音，假如我们约个咖啡馆见面的话，那段录像播出来，被周围人听到，那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再说了，我一个小女生约您在酒店见面，要说有什么吃亏的，那也是我，您怕什么？您怕我会算计你吗？放心，我跟您无冤无仇，真犯不着拿自己的清白去算计您。”
　　颜书良没空想她算不算计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颜乔的事，刚才听她那样说，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有声音的视频，是谁的，颜乔的？”
　　“您只猜对了一半，”慕璇笑得很有深意：“是路嘉和颜乔的。”
　　颜书良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克制住情绪：“是什么样的视频？”
　　“什么样的视频，您到时候看了不就知道了？叔叔，地址我已经说了，我们八点就在那见面，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您如果因为顾虑太多而不愿意来的话，那我也随便您。但是我相信在您心里，颜乔永远是第一位的不是吗？”
　　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颜书良怔怔地呆在原地。
　　晚上八点，慕璇老早就在酒店房间等着了，她坐在沙发上，手上握着杯红酒，慢慢摇晃着酒杯，偶尔抿上一口。
　　右手始终拿着一枚u盘，她将那枚u盘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唇边渐渐浮现了一点笑意，只是眼里却殊无笑意。
　　这时房门忽然被扣响了，她挑了下眉，放下酒杯走了过去。
　　她就知道，颜书良一定会来的。
　　因为她从前跟着路嘉看过不少由私家侦探送过来的颜书良和颜乔的资料，知道这个颜书良很爱颜乔，所以事情牵扯到颜乔，他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房门被打开后，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颜书良。
　　慕璇朝他笑了下：“叔叔可真准时。”
　　颜书良看了她一眼，见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金发白肤，巴掌脸，高鼻梁，精致又洋气，像洋娃娃一样，笑容也跟洋娃娃一样甜美。
　　她稍稍往边上靠了靠，给颜书良让出一条道来：“叔叔进来吧。”
　　颜书良看了她一眼，跟着进来了，等他进来后，慕璇立刻关上了门。
　　颜书良走到沙发旁坐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东西，现在可以交给我了吧？”
　　慕璇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叔叔来都来了，应该不在乎这一时三刻吧？我还有别的东西想给叔叔看。”
　　她说完在颜书良的对面落座，拿起茶几上的两份资料递了过去：“一份是路嘉从前雇人跟拍你和颜乔的资料，一份是路嘉的身世，您看看吧。”
　　颜书良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慢慢翻看起来。
　　慕璇慢慢抿着酒，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她以为他会很吃惊，会不敢相信，结果他好像并不意外，淡淡翻阅完了之后就把东西放回了茶几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慕璇就挑了一下眉：“您不惊讶吗？关于路嘉的身世。”
　　颜书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不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这回轮到慕璇惊讶了：“哦？”
　　颜书良看了她一眼道：“我前几天刚刚见过他，他那张脸，跟他母亲简直太像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母亲，也想起了他母亲的容貌，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仅凭一张脸就能够断定了吗？”
　　“还不够吗？那样一张脸，足够了吧，更何况，他还姓路，那天见我就是那样一副又睥睨又矜贵的姿态，跟当年的路沐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他对我的态度要更恶劣一点他显然是知道我的，对我有着与生俱来的一股恨意。”
　　“叔叔的直觉很准，他的确对你与生俱来一股恨意，不过这你可不能怪他，谁叫你欠他的呢，你当年抛弃了他和他妈妈，就应该想到他日后对你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吧？”她说着将酒杯轻轻搁置在茶几上，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应该能够猜出来，路嘉接近颜乔的目的吧？”
　　“为了报复我？”颜书良捏紧了拳道：“就算是我欠了他，又关颜颜什么事呢？他凭什么把颜颜牵扯进来？”
　　慕璇看他是这样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吧，而你又非常爱她，这就是她的原罪。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父爱，作为既得利益者，她真的有那么无辜吗？”
　　颜书良哼了一声道：“怎么，他就那么见不得人好吗？自己没有爹疼，所以也见不得别人有父爱？我不想讨论这个了，总而言之，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我就绝对不会让他继续留在颜颜身边。”
　　“很好，”慕璇笑了一下道：“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茶几旁放着一个小型投影仪，慕璇打开投影仪连接了手机，不一会儿，房间正中的一大面白墙上就渐渐浮现了影像。
　　比影像更先出现的，是那一些暧昧的声音。
　　颜书良脑子轰的一声，连忙转头看向被投影的那面白墙那个婉转呻/吟的女声，没人会比他更熟悉了。
　　是颜乔。
　　这时影像也渐渐清晰，他清楚地看到颜乔跪趴在路嘉面前，替他口。
　　虽然慕璇照顾到他的心情担心他受不了那个刺激，已经把那些重点部位都打码了，但观看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颜书良听着颜乔的那一句“我是自愿的”，气血上涌，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他想不明白，他从小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怎么会作践自己到这种程度？
　　他把她保护得那么好，他以为她那样冷清的外表，是懂得自爱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脸沉溺地躺在删除删除一遍遍地删除删除删除
　　颜乔的呻/吟声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忽然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到了，你可以停下了。”
　　慕璇挑了下眉，立刻按下了暂停键，暧昧旖旎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颜书良深深地一闭眼，狠狠地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变得清晰可见。他看向慕璇道：“为什么是你来给我看这些东西？路嘉呢？他死了吗？”
　　慕璇冷笑道：“颜书良，你和颜乔都还没死，路嘉怎么会死呢？我劝你少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不然接下来的话我们也不必谈了。”
　　颜书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那你说，你给我看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慕璇笑了一下道：“你看到这些视频，想必应该也知道是怎么来的了。这个东西，我有一份，路嘉也有一份，他的那份，自然是他在自己房里放了摄像头，当然了，是偷放的，颜乔并不知情。”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今天咯？他恨你，所以要报复你，颜乔作为你的女儿，是你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你将她从小保护得那么好，看到这种视频，肯定是痛苦万分了，是不是觉得天都塌了呀？那就对了，看到你痛苦，路嘉就放心了。”
　　颜书良咬紧后槽牙，双眼赤红地看着她道：“就算我对不起他好了，颜颜何其无辜？他凭什么这么对她？故意接近她，骗到她的感情和身体，然后拍下这种视频报复我，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慕璇像听了什么笑话似得哈哈大笑：“我说叔叔，您可太天真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以为这对你来说已经痛苦到极点了，可在路嘉看来，那才是刚刚开始。”
　　“你说你见过路嘉，那想必是和颜乔一块儿见的吧？那你应该也见到了颜乔看他时的眼神和她对他的神情态度，但凡是眼睛没有瞎的，都能看出来她有多爱他吧？”
　　颜书良无法反驳，却又堵得心慌，只能恨恨地道：“那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就因为那一副皮囊？颜颜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慕璇就笑道：“你也承认你女儿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了，那就应该知道，路嘉有很多值得喜欢的点，他身边但凡跟他有过接触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人喜欢他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里，也很难让人讨厌吧？”
　　“而且抛开他这些手段，他本身就很能让人喜欢，他比我都小，前段时间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他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小朋友，你真正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其实是很可爱的，不过呢，你永远错过了他的成长过程，你也没有机会了解他了，因为，你不配。”
　　颜书良根本一点都不稀罕了解什么劳什子路嘉的成长过程，他原本对路嘉毫无感情，现在只有滔天的恨意，不过他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喜欢路嘉喜欢得要命，所以他也无谓地刺激她，只是平静地道：“你刚说路嘉还打算对我和颜颜做什么，一次性说出来吧？”
　　慕璇看了他一眼：“我刚才说了，你也应该知道颜乔有多喜欢路嘉，现在他们已经发生关系了，颜乔对他正在兴头上，如果这个时候路嘉把她一脚踹开，告诉她他当初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爸爸，你说她会不会崩溃掉？”
　　颜书良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心如刀绞，但还是忍耐着道：“很好，这就是他的目的吗？那他满意了，痛苦就痛苦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我再怎么恨路嘉，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让他离颜颜远远的，再也不要来打扰她。”
　　慕璇抿了一口红酒，慢条斯理地道：“可是路嘉，可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你们呢，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今天来的是我而不是他？”
　　颜书良皱眉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路嘉虽然已经睡了你女儿，但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他可能还嫌不够吧，想继续玩儿她一段时间，毕竟时间越长，造成的伤害也就越深嘛。”
　　颜书良攥紧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这个小畜生。”
　　“不许骂他，”慕璇冷冷地道：“你是他的父亲，难道是老畜生吗？大概吧，但是你自己是，不要牵扯到别人，我说了，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
　　颜书良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既然他还不肯收手，让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我有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吗？叔叔，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他要是来找你，也应该是在和颜乔摊牌后，过来戳你们心窝子的，痛痛快快地骂你们活该，说这是你们的报应……可他现在并没有这样做，他既没有跟颜乔摊牌，也没有过来挑衅嘲笑你，就说明我这次来他完全是不知情的。”
　　“老实跟你讲吧，我觉得路嘉恨你没有错，报复你和颜乔也没有错，但是凡事有个度，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我觉得也足够他出气了，他没必要再跟颜乔纠缠下去。”
　　颜书良审视着她道：“所以你就来找我，告诉我这些？”
　　“是啊，由你来告诉颜乔真相不是最合适的吗？她有时间缓冲，不用在路嘉面前那么难堪，她也可以主动甩了路嘉，还能有点尊严，虽然断尾很疼，但只有断尾才能求生。颜乔也只有离开了路嘉，才有可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报复过了，从此你们两不相欠了，你也可以和颜乔开始新的生活，路嘉也能重新回到我身边，这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颜书良气极反笑：“他把我的颜颜害成这样，还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说的好轻松啊。那我的颜颜呢，她受的伤害我应该找谁？”
　　“这不是应该怪你吗？”慕璇嗤了一下道：“你当初给路嘉母子造成伤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应该找谁？这都是你做的孽，也别在这里喊冤叫屈了，更不要怪路嘉，因为这都是你自找的。”
　　“也绝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你应该清楚路嘉的家世，你待的那所学校，教学楼还是他小舅舅捐的呢，你懂我的意思吧，凡事还要想想你的家人。”
　　她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垂着头、一脸颓败的样子：“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叔叔学历高，脑子应该不差，不会听不懂我的话吧？怎么拉颜乔出来的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相信她也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忍得了一时的痛也就过去了，越拖只能陷得越深。叔叔不会那么拎不清，因为怕颜乔痛苦所以就不告诉她真相吧？那样才是真的害了她。”
　　她说完最后看了颜书良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将将要出门的时候，颜书良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等等。”
　　慕璇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颜书良道：“叔叔还有什么事吗？资料和装有视频的u盘我可都放桌上了。”
　　颜书良“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还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路嘉的联系方式。放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不会坏你的事的，作为一个父亲，我只想要保护我的女儿而已，”
　　这天下午路嘉没课，颜乔有两节，辅导员中午下了通知，说她晚上就可以搬出去了，颜乔兴奋地给路嘉打了电话，黏着他说了半小时的话。
　　现在颜乔不在，路嘉一个人在校外的房子里给颜乔将来要住的那间房间布置，他刚摊开墙纸，正要动手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动作一顿，从桌上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想了想，还是接了。
　　“路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声，声音算不上多么熟悉，却让路嘉立刻攥紧了拳头。
　　这个声音，即便只听过一次，他也不可能忘得掉，因为无数辗转难眠的深夜，他都会想那个害死他母亲的人曾经对他母亲说过些什么，是以一种怎样的语气，怎样的声音说的。
　　路嘉咬牙道：“你打给我干什么？”
　　“我是颜乔的爸爸，你听出来了是不是？我有些话要跟你讲，你出来，我们约个时间地点见面。”
　　“好笑，我和你有什么好讲的？”
　　“如果是关于颜乔的呢？路嘉，其实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爸爸的。”
　　路嘉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和你的妈妈，实在长得太像了。你过来吧，我们见一面，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你讲，有些东西我也必须当面给你看，事关上一辈的恩怨和你和颜乔之间的问题，我相信你会来的。”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下一秒，路嘉就收到了来自他的一条短信，上面是一个地址。
　　他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隔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捞过。
　　颜书良就在之前慕璇约他的那间房间等路嘉，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那一面白墙，之前就在这面白墙上，他看到了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画面。
　　门被扣响了，咚咚咚地没有一点章法，甚至略显暴躁，他就知道是路嘉来了比他想象得快。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了门。
　　门开之后，路嘉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见到他抬了下眼皮，慵懒又倨傲。
　　少年高他半个头，肩宽颈部修长，冷白皮冷冷泛着光，他只是站在那儿，就仿佛与周围隔绝，自带了一股气场。
　　颜书良咽了口口水。
　　路嘉看了他一眼，神情很不好，摆着一副臭脸，仿佛连头发丝都透着戾气。
　　眼前的路嘉，虽然才十几岁的年纪，却很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颜书良不自觉地侧身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路嘉斜着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入了房间，颜书良跟了上去。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路嘉走到房间中央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
　　颜书良眯起眼睛，神情极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路嘉皱了皱眉。
　　颜书良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道：“正如我在电话里说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也知道了你接近颜颜的目的。”
　　他说着将视频截图投放到了白墙上，视频里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几乎全都被打了码，旁人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路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截图里的人是谁。
　　他脸色骤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颜书良克制道：“你自己录的东西，反倒要问我吗？你难道没有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
　　路嘉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么意外干什么，你拍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吗？路嘉，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报复我，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么你成功了，你的确狠狠报复到了我，我会记你一辈子，恨你一辈子。”
　　他的目光从他那张酷似路沐的脸上扫过，忽然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是要我为当初离开你和你母亲而感到懊悔，痛哭流涕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还是一点都不后悔，要说唯一的后悔的地方，那就是没在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孽种打掉。”
　　路嘉气血上涌，脸却白惨惨地没有一点血色：“好，很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颜书良，气极反笑：“可惜，你非但没有把我打掉，我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怄死。”
　　颜书良看着路嘉，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刻意激怒他道：“我怄死干什么，你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真正要怄死的应该是你死去的母亲吧，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社会败类。她看到你这样，是不是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啊？”
　　“所以啊，还好走得走，你说，是不是啊。”
　　路沐是路嘉的死穴，从小他小舅舅和他外祖父母就和他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他很爱她也很同情她，所以才会更加恨颜书良。
　　颜书良猜到这样的话会刺激到他，果然见他情绪骤然失控，上前一步揪着他的领子道：“颜书良，你在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午夜梦回，就不怕想起她？”
　　“我怕什么，你做了那种下作事都不怕，我又怕什么？是我让她自杀的吗？是她当初求着我别离开她，是她没了我就活不了，是她自甘下贱，是她懦弱无用，她落到那个下场，都是她自己选的，我可没你那么卑劣，还录下那种视频。”
　　“如果说我原本还有一丝愧疚之情的话，那么现在一点也不剩了，路嘉，路沐的死是她自己选的，谁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呢，说不定是她接受不了你，后悔生下了你才会想不开，那这样，就跟我没关系了，可是颜颜的所有伤害却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怎么不去死？”
　　“好，很好，”路嘉气到声音都在抖：“颜书良，你真算不上是一个人，毫无底线，没有良心也没有脸皮……你不是只在意颜乔吗？那我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我母亲下贱，怎么没想过你女儿才是真的下贱呢？”
　　路嘉冷笑了一声，被颜书良的一番话逼出了疯劲，不管不顾地，挑拣最能刺痛颜书良的话说：“你录像也看到了，够不够啊，不够我那儿还有很多，要是看完了，过一晚上就又有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下贱又有谁比得上你女儿呢，你也看到了，她甚至愿意为我口，小姐加钱都不愿意吧，她一个985大学的女大学生，免费哦，这种自甘下贱的程度，小姐看了恐怕都会瞧不起吧，毕竟，人家还有钱拿呢。”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心痛？那你现在能感受到我母亲当年万分之一的心痛了吗？颜书良，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说起来，我虽然恨她，但是她怎么说也是S大的校花，长相身材都无可挑剔，尤其是床上那个劲，更是极品。免费给我睡，我为什么不睡啊？”
　　“我还没玩儿够呢，等我玩儿够了，再一脚把她踹开，她自己说了，她根本离不开我，她说她爱我爱得要死，那到时候岂不是要寻死觅活？颜书良，颜乔痛苦十分，落到你身上，是不是就百分了？很好，我就喜欢看你们痛不欲生的样子。”
　　“最好让她再怀上我的孩子，就像我母亲当年一样，你那么爱颜乔，如果让她承受我母亲当年承受的种种，那对你来说，也算是另一种形势的感同身受了。”
　　颜书良一直不说话，直到他说完了才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颜颜是无辜的，她又做错了什么？”
　　“无辜？我不无辜吗？我母亲不无辜吗？我说了，她是你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原罪！”
　　颜书良眼睛黑沉沉的，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好，你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吧？我要听的，也都已经听完了。”
　　“路嘉，你的确成功报复了我，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你和解，我很痛苦，颜颜也会痛苦，有一句话你说对了，颜颜有一分痛苦，落在我身上，就是十分尽管她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你就算死了，我也只会拍手叫好，绝不会为你难过一分当然我知道，你也并不稀罕。不过我也不在意，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会一辈子带着对你的恨意诅咒你，但其他的，你们路家家大业大，我和颜颜惹不起，也不会再做什么，颜颜今后也和你再也没有关系，生活还是得继续，我想她会吸取教训的，尽管代价非常惨烈。”
　　路家闻言嗤笑了一声道：“什么叫做颜乔以后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他收了笑意，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和她的关系结不结束，不是你说了算。”
　　颜书良跟着笑了一下：“那如果是颜颜自己亲口说呢？”
　　路家慢慢皱紧了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马上就知道了。”


第43章 “她说过的，她会永远喜……
　　路嘉回去后并没有把颜书良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也不过是颜书良随口说说而已，他能拿他怎么办，跟颜乔说出实情吗？
　　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又怎么样呢？他又没有证据，到时如果颜乔来问他，他不承认不就行了，就说，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也不知道颜乔和颜书良的关系，之所以追颜乔，只是因为喜欢她。
　　他要是这样说，颜乔会不信吗？她要是敢不信的话，他只要稍稍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就会连忙去哄他了，怎么可能还会去想那些被他拒不承认的东西。
　　况且他觉得，颜乔根本离不开他，他有恃无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通这一层后，路嘉瞬间没了顾虑，继续心情不错地为颜乔装饰房间。
　　颜乔快搬进来了，他就忽然想做点什么，虽然他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或许应该雇人做，不过有时候人就是会很奇怪，就譬如他现在，并不熟练地为颜乔贴墙纸……他当然不喜欢做这种事了，不过什么事一旦跟颜乔扯上关系，好像也变得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
　　路嘉停下看了眼他装饰到一半的房间，忽然胡乱地想到，等他全部弄完了，她看到他为她装饰的房间，应该会很开心的吧以他以往的经验，就算他弄得很不怎么样，她也会很开心，更不用说他这次弄的，其实很不错了。
　　而且他还为此吃了“大苦头”，刚才裁纸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手指，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连血都没渗出几滴，再不去医院搞不好就愈合了的那种，但他还是准备待会儿等颜乔回来后向她好好展示他的伤口喂，这是为她受的伤，怎么能不让她知道？
　　光凭这个小小的伤口，就足够让她哄他半天了好不好。
　　他记得今天下午颜乔满课，算下时间的话等再有一两个小时才能回来，剩下的活已经不多，时间倒是也足够，不过还是早点完成比较好，路嘉轻扯了下嘴角，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
　　他环顾四周，看了眼已经贴了大半的墙纸，唇角慢慢上扬他越来越开始期待颜乔之后回来的场景了。
　　今天过后，他们就要同居了。
　　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老师做了下课的手势，颜乔立刻拿起书本往门口走，她一路小跑，刚到校门口，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路嘉，连忙拿出来看了，结果是她爸爸。
　　她愣了下，随即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爸爸？”
　　“颜颜，”颜书良的声音有些干涩，顿了顿，好半天才道：“爸爸有事要跟你说，我给你一个地址，你马上过来。”
　　颜乔愣了下：“现在吗？可是我……”
　　“怎么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不就是去见那个路嘉？”颜书良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呼吸也跟着变得粗重气促：“颜颜，你是不是连爸爸的话也不听了？难道现在在你心里，那个路嘉要比爸爸还重要吗？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叫我寒心。”
　　颜乔连忙道：“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现在过来，颜颜，我再说一次，爸爸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颜乔无法，只能答应道：“好，我现在就过来，爸爸你不要生气。”
　　颜书良这才放缓了语气，跟颜乔说了一个地址。
　　颜乔按照地址很快来到了颜书良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酒店，就在学校附近。
　　酒店房门没有关，颜乔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颜书良坐在沙发上，手上夹着一支未燃完的烟，脸上阴沉沉的。
　　她很少见到颜书良这个样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深呼吸了一下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他道：“怎么了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颜书良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头动了动，伸手指了案几上放着的一份发黄的报纸道：“你看看报纸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你眼不眼熟？”
　　颜乔不明所以，懵里懵懂地拿起那份报纸看了，那份报纸陈旧不堪，纸张发黄，她一看日期，居然是二十年前的旧报纸，她于是有些疑惑地看了颜书良一眼，想起他之前让她看照片，于是又重新将视线放回了报纸上。
　　这是二十年前的一份财经报，刊登在照片上的是当时金融圈新贵的千金，她看了一眼名字，叫路沐。
　　路姓并不多见，她一下子想到了路嘉。
　　如果说姓氏一样只是巧合，那么当颜乔看清照片上路沐的样貌时，几乎认定了这个路沐和路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照片上的路沐。
　　黑白照片被刊登在泛黄的旧报纸上，原本是毫无生气，偏偏照片上的人美貌摄人，硬是冲破了泛黄的岁月，将二十年前的美貌直观地带到了眼前，颜乔看着她的眼睛，就仿佛能看到她站在她面前，恢复了旧日鲜活的颜色。
　　好美，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可惜照片上的女人并没有笑，是一种冷淡疏离，清冷矜贵的气质，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人不敢亲近。
　　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笑起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忽然想到了路嘉。
　　路嘉不笑时的神情气质和照片上的女人完全一致，再加上极其相似的长相和同一个姓氏，颜乔实在不得不多想，她转头看向颜书良道：“爸爸，她……”
　　颜书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颜颜，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照片上的这个路沐，就是路嘉的亲生母亲。”
　　这个答案颜乔并不意外，她皱了皱眉道：“他说他无父无母……”
　　“路沐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可不就是没有母亲吗，至于父亲……呵，有跟没有都一样，他不认那个父亲，他父亲也当从来没有生过他。”
　　颜乔皱眉道：“这算什么父亲，这种父亲不认也罢。我从来不知道路嘉的身世……”她脸上满是心疼：“不过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
　　颜书良见颜乔是这样一种态度反应，气血上涌，整个人不可抑制地被气得微微发抖他何止是没有把路嘉当做自己的儿子，他恨不得在他出生时就掐死他，可他精心呵护，从小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女儿，居然帮着那个孽种反过来责怪自己她有这个资格吗？如果不是他没当路嘉的父亲，那她又哪里来的爸爸呢？
　　他攥紧了拳头，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古怪扭曲的笑容：“你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可是颜颜，你想过没有，他的人生规划里，到底有你的位置吗？”
　　颜乔皱眉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颜颜，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印着路沐照片的报纸吗？”
　　颜乔愣了下，她的确好奇，只不过刚要问颜书良就主动说了：“为什么？”
　　颜书良诡异地笑了：“照片全被我狠心处理了，不过当初粗心了一点，到底还是留下了一张有关于我前妻的报纸。”
　　颜乔陡然变了音调：“前妻？”
　　“是啊，颜颜，有些事从前因为你还小，怕对你影响不好，就没告诉你。可是现在你也已经长大了，我想，你有知情的权力。”
　　“我在和你妈妈结婚前，有过另外一段短暂的婚姻，是和路沐，而路嘉，就是我和路沐的儿子。”
　　颜乔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你是说，路嘉……他是你儿子？”
　　颜书良见她脸色吓人，整个人都在颤抖，到底还是不忍心道：“放心吧颜颜，你们没有乱伦，因为，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是你妈妈和她前夫的女儿，你的亲生父亲，在你两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
　　颜乔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时根本无法接受：“您是说，我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这对颜乔着实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原来在这世上，她早就没有血缘相关的亲人了……
　　但她不认为这是颜书良叫她来这儿所要告诉她的全部内容，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心，一颗心剧烈跳动：“您还要说什么吗，关于路嘉。”
　　颜书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一旁拿起一支录音笔，看着她道：“有些话，我想，还是听你的路嘉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他说完，缓缓地按下了播放键。
　　公寓内，路嘉看了一眼由自己装饰好的房间，松了一口气。
　　总算搞好了，花费了他不少功夫，好在成品还算不赖吧。
　　他有些得意地翘了下唇角，低头扫了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颜乔应该快回来了吧，可他干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门外还是没什么动静，他正准备打电话过去问问，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他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到客厅，及至到了门口，才放缓了脚步，咳嗽了一声，装作很随意懒散的样子开了门：“喂，你今天真的好慢啊，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你……”
　　抱怨撒娇的声音戛然而止，路嘉皱眉看着眼前浑身湿淋淋的颜乔，连忙拉她进来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颜乔喉头动了动：“忽然下雨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没带伞。”
　　路嘉连忙拿了干毛巾替她擦拭：“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啊，现在这样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颜乔忽然抬头看着他，以一种路嘉十分陌生的、淡漠疏离的目光打量着他，路嘉被她这种目光看得有些发凉，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生病了，也不会传染给你的。”
　　“什么意思？我是担心你会传染给我吗？”
　　颜乔忽然就笑了，以一种极其讽刺的姿态：“总不至于是因为真的关心我吧？真心这种东西，路嘉，你这种人，真的有吗？”
　　路嘉怔怔地看着他，颜乔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她从来都是让着他哄着他，何曾这样夹枪带棒地跟他说过话？
　　也因此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颜乔，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用得着这么夹枪带棒地跟我说话？”
　　颜乔忽然笑了：“怎么，这样就生气了吗？路嘉，你知不知道你的脾气有多坏，动不动就闹别扭，这种夹枪带棒的话你没少对我说吧，怎么我这才对你说了一句你就生气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从小众星拱月，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倒是当初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藏得很好，花了不少功夫吧？”
　　“可是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跟我在一起后，就慢慢暴露本性了……哦，这不怪你，谁叫我犯贱犯得厉害，无论你怎样作，我都离不开你，那你当然不用给我好脸色了。”
　　“我真是犯贱，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吧，可惜喜欢你这件事，代价实在太大了……刚才出门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其实旁边的便利店有卖伞，好心的店员还追上来说可以借我一把，可我没要，我就是想淋雨，冷冰冰的雨点砸下来，我淋了一会儿雨，忽然就清醒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当做是成长的一段经历好了，我的人生还长，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我从前……可真是贱啊，怎么会那么犯贱呢？”颜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好在她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止住了鼻子的酸意：“不过以后不会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路嘉，以一种异常冷静的口吻道：“我们分手吧，路嘉。”
　　路嘉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似得看着颜乔：“你说什么？”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你再说一遍？”
　　这大概是颜乔最后一次顺着路嘉了她真的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分手吧。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在通知你。”
　　“颜乔，”路嘉死死地看着她，咬牙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敢？”
　　颜乔微笑道：“当然知道，我很清醒。我为什么不敢呢？你要知道，我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我已经没有顾忌了，一个毫无顾忌的人，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她呢？她又有什么是不敢的？”
　　路嘉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死死盯着颜乔，嘴唇紧紧抿着，胸腔也跟着剧烈起伏。
　　颜乔却还是在笑，她和路嘉相处大半年，早就摸清他的脾性了，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生气到了极点。
　　她却笑得更放肆了：“生气吗？”她看着他那一张瞪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上去，不无感慨道：“真好看啊，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这样一张脸，似乎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如果不是知道了这张脸的主人做过什么事的话……从小到大，你应该占尽了脸的便宜吧，这一点，可真应该好好谢谢你妈妈。”
　　路嘉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你……”
　　颜乔笑得从容：“怎么，很意外吗？不应该啊，在你和我爸爸见过面之后，你就应该预料到他会将这一切都告诉我。”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是，他的确不意外，他甚至预想过颜乔知道这一切后他该用什么样的一番说辞来对她解释，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却忽然发现他是那样地无措。
　　一股莫名的恐慌笼罩了他，或许是知道真相的颜乔跟她想象的太不一样陌生地让他害怕，更让他无措。
　　先前脸上的怒意不满顷刻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无措：“他，他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呢？”颜乔嗤笑道：“他只不过是把你做的事复述了一遍至于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问我吗？”
　　路嘉眼里闪过慌乱，一改之前嚣张骄纵，有恃无恐的态度，咽了口口水道：“不是的乔乔，你想，你爸爸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说我好话了，他在你面前对我的那些评价，都是有失公允的，你不能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怀疑我。”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灯光下他的一张脸冷岑岑地泛着光，白瓷一样的颜色，脸上显现出一种慌乱无措，仿佛是做错事的小朋友，这样一种天真的残忍，很难让人苛责，如果换做以前，颜乔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早就情不自禁地去亲吻他了，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发笑。
　　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盛着一派真诚，配合着他故意软下来的声音，软软糯糯，似乎还带着点儿奶音，很难让人的心不化。颜乔却只是嗤笑了下，不无感慨地道：“难为你现在还肯花心思来骗我，向来眼高于顶，从来只有别人做小伏低，花尽心思讨好的路大少爷，居然也有主动对我说软话的一天，任谁看了都会感动的感动你你对你母亲的执念之深，因为放不下，所以对我仍然觉得报复不够，还不肯收手，所以才要继续编造谎言来骗我吧。”
　　路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
　　颜乔挑了下眉道：“听不懂吗？是真的听不懂还是不懂装懂？不过无所谓了，带我去卧室收拾一些东西吧，虽然还没正式搬进来，但也已经陆陆续续带来不少东西了，我收拾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吧，免得到时说我错拿了你什么东西，说不清楚，虽然我觉得也没什么东西是你会计较的，毕竟是连手机都可以随便乱扔，又随便乱买的人。”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乔乔，你现在说话非要这么刺人吗？”
　　“觉得很刺耳？这种话你从前不是经常对我说吗，各种阴阳怪气的话还少吗？怎么那会儿你说的时候就不觉得刺耳了？路嘉，你知不知道我从前是因为实在太喜欢你了才会无条件地包容你的一切，包括无理取闹，爱发脾气，作，而不是我喜欢你的无理取闹，爱发脾气和作才喜欢的你，因果关系不要倒置了，所以当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自然没必要再惯着你，你一向聪明，不至于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她说完转身去了卧室，路嘉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也跟了过去。
　　颜乔打开衣帽间，才随手拿了自己的两件衣服，在闻到上面淡淡的属于路嘉的气息后，忽然变得不耐烦，其实味道很好闻，她从前也很喜欢，但那也只是从前了。
　　她将那两件衣服重新丢回了衣帽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算了，不要了，都脏了。”
　　路嘉以为是真的脏了，有些委屈和无措地道：“怎么会，我明明让人送去干洗店洗了，那我等会再送过去……”
　　“不用了，”颜乔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打断道：“洗不干净了，丢了吧。”
　　路嘉乖乖地答应了：“那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颜乔有些诧异似得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可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路嘉被保护得太好了，从小到大大概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没有以后了啊，买了新衣服，给谁穿呢？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她看着路嘉道：“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给我花了不少钱，之后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路嘉皱眉道：“为什么要还我钱，我不要。”
　　“知道你不缺那点钱，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而已，分手了，就要分得干干净净。”她说完正要走出卧室，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身环顾四周，最后看向路嘉道：“那个摄像头呢，你藏在哪儿了？”
　　路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你……我……我没给你爸爸那些……”
　　“哦？所以说那些确实是有的了，你拍那种东西做什么，留念？那怎么不也给我一份呢？”
　　路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咬牙道：“总之我没做那种事。”
　　颜乔有些恍惚地道：“不重要了。”她又转身仔细观察了房间，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床头边的一个珐琅台灯上，喃喃道：“按照那个视角，摄像头应该就藏在这儿吧。”
　　可这么说着，到底也没上前察看，因为她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很重要吗？总归是在这间房间里的，总归他是做了那些事的，在不在那个台灯里，也并不能影响她今天所做的决定。
　　她和路嘉，算是彻底结束了。
　　当她爸爸跟她说那些事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不想相信，不愿相信，过往的一些蛛丝马迹，譬如为什么路嘉对她爸爸似乎与生俱来一股恨意，为什么路嘉在没和她在一起之前就对她的一切喜好都很熟悉似得……她何曾没有怀疑过，她只是不愿往深了想而已。
　　不愿相信路嘉接近她是另有目的，不愿相信路嘉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直到她爸爸把真相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于是她听到了此生最刺耳的那段话
　　“说下贱又有谁比得上你女儿呢，你也看到了，她甚至愿意为我口，小姐加钱都不愿意吧……”
　　“我还没玩儿够呢，等我玩儿够了，再一脚把她踹开……”
　　“最好让她再怀上我的孩子，就像我母亲当年一样，你那么爱颜乔，如果让她承受我母亲当年承受的种种，那对你来说，也算是另一种形势的感同身受了……”
　　这个声音熟悉之至，她当然立刻就听了出来……可这个录音来得太残忍太突然了，她下意识地就想逃避否认：“这什么……我不信，爸爸你就讨厌路嘉到这个地步了吗？他才十八岁，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要这么恶意的诬赖他……我知道你很喜欢一些配音作品，也因此认识了不少这方面的朋友……”
　　颜书良当时听了颜乔的话后怒极反笑：“你觉得这段话是我和他录音，自导自演合成的？颜颜，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和他相处那么久，不至于连他的语气和说话时习惯带的尾音都认不出来吧？”
　　颜乔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不知道……”
　　颜书良怒其不争，闭眼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好，我当时除了录音之外，还学他放了摄像头，本来觉得光给你听声音已经足够了，可现在……颜颜，别怪爸爸残忍，爸爸这都是为你好，现在这些小痛，忍忍就过去了，要是放着不管，等你以后越陷越深，到时候所要承受的痛苦，可比现在要多得多。”
　　颜乔怔怔地看着他，就见他拿出手机，将一段视频播放给她看。
　　视频里传出来的，还是之前的那一段音频，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有了脸，是更直观鲜明冲击。
　　视频里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嘴唇一开一合，口型和声音也完全对的上。
　　饶是她再怎么不愿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视频里的人依旧在笑，那个用着最好看的笑，说着最恶毒的话的人，正是路嘉。
　　颜乔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但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屏幕里的路嘉依旧笑得漂亮，却继续吐露着恶毒的语言，她就那么看着他，忽然觉得屏幕里的人是那么得陌生，陌生到好像她是第一次看清他……
　　她从前最爱看他的笑，今天却是头一遭，觉得他的笑那么地刺眼。
　　是啊，依旧很漂亮，那又怎么样呢，原来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不堪一击，一旦发现它的美好并不纯粹，甚至是由虚假堆砌起来的，那之前的种种便会轰然倒塌，甚至开始厌恶反感，觉得恶心。
　　颜乔的反应倒是出乎颜书良的意料，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甚至没有哭出声音，只是呆呆地做倒在地上，眼泪掉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诡异地笑了，吓得颜书良连忙蹲下身问她：“颜颜，你没事吧？”
　　颜乔抬起头，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知道了，爸爸。”
　　颜书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她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喉头动了动，半天才道：“没事就好。”
　　颜乔看着他，看不出脸上是什么情绪：“爸爸，谢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
　　颜书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不管爸爸做了什么，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你好。”
　　后面就是失魂落魄地出了门，一路淋着雨来到这里，颜乔回忆到这里，抬头看了路嘉一眼，忽然嗤笑了一声，重复了之前在视频里听到的话：“说下贱谁又比得上我呢，自甘下贱到这种程度，比小姐还不如吧？”
　　路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嘴唇都有些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乔乔，我……”
　　颜乔就笑了：“怎么是这样一副意外的样子，宝宝，偷拍这种事情，你不是最熟练了吗？怎么反偷拍意识这么差，被别人拍了也不知道？还是说，只允许你拍别人，不允许别人拍你？难道你拍别人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被骗人拍吗？”
　　路嘉显然没有没有预料到她会看那段视频，所以事先也没有准备任何应对措施，因此颜乔突然发难，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整个人无助也无措极了，只能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乔乔你听我说……那些话，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是你爸爸，你爸爸激我说出这种话的，我只是想气他……”
　　“够了路嘉，不管怎么样，那些话也都是你亲口说的，那些视频，也是你亲自拍的。你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来接近我的，这些都是事实吧？你想报复我和我爸爸，对不对？承认吧路嘉，但凡你对我有一丝真心，也不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录制那种视频。”
　　“不是的，虽然我拍了，但是我并没有把那些视频发给你爸爸，一定是……”话到这里，路嘉忽然住了口。
　　颜乔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定是谁？所以之前还有第三人知道你的计划了？你和她商量着要用这样龌龊的计划报复我和我爸爸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慕璇对吧？”她忽然极短促地笑了一声：“路嘉，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路嘉不可置信中又带了点怒气：“你说什么？”
　　路嘉毕竟是路嘉，从前被颜乔捧在手心，尽拣些好话软话哄着他，整天入耳的也全是颜乔的“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亲亲宝宝宝贝”之类，颜乔什么时候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不用说“恶心”这样带有侮辱性质的字眼了，这样的落差实在太大，所以他根本接受不了甚至开始生气，尽管之前确实是他理亏，他也正在道歉，可在一段畸形关系里被偏爱久了，加上他又是无比骄纵的性格，根本受不了一点带着刺的话，更不用说“恶心”这种过分的字眼了。
　　颜乔却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觉得有些可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挑了一下眉道：“哦，不对，还有一句。”
　　她说着慢慢靠近了他，伸手十分轻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暧昧笑道：“多完美多鲜嫩的一张脸，又白又嫩，仿佛能掐出水来，年轻真好啊……说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脸好看，哪哪儿都好看，穿衣服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我听说xx路那边有个会所，里面全是少爷……宝宝，你别用这种懵懂的眼神看我啊，我说的少爷，当然不是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有钱，谁会去做那种少爷……”
　　“那里的少爷，听说个个是极品，当然了，要价也不菲，听说做一次就要大几千呢，包夜更是上万，我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我赚了呀，论样貌论身材，他们必然是连你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的，更不用说有些年纪大的已经快三十了，我听说男生过了二十五之后性能力就走下坡路了，那那些少爷，真的还行吗？不像我们宝贝才十八岁，最是能干的年纪，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用钱诶，非但不用钱，还给我花了好多钱，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免费睡了那么长时间的一个极品小白脸，性能力又好，结果非但不用我包养，反而倒贴给我钱花，除了比少爷还要贱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缺点了哦？”
　　她说完之后满意地看到路嘉的一张脸变绿他甚至已经气到开始发抖她忽然觉得很快意：“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怎么路大少爷这么霸道，只许你说别人比小姐更贱，不许别人说你比少爷更贱了啊？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路大少爷原本就是这么霸道的，只是可惜啊，以后我不会再惯着你了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不会骂人，不会阴阳怪气，可是我之前从来不那样对你，为什么呢？因为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根本不舍得那样对你，可是今后不会了，一来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了，二来就是我发现你根本就不配当然了，这两者并不矛盾。”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胸腔剧烈起伏：“颜乔，你闹够了没有？我之前那样说你是我的不对，你现在也还我了，我们扯平了吧，别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一副还生着气，但勉强不跟她计较了的样子。
　　颜乔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路嘉果然是路嘉，就连道歉也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地姿态，可见她平时自甘下贱到何等地步了，才会把他惯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说路嘉，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次就和之前的任何一次吵架一样吧？”
　　路嘉皱眉道：“什么意思？”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路嘉，我们玩完了。玩完的意思就是到此结束。我不想追究之前的事了，诚然，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真的很卑劣，不过追根溯源，到底还是我爸爸先对不起你们，作为他的女儿，或许是我活该吧，但我想我被你骗成这样，偿还得已经够多了，所以一切都到底为止吧，我们之间两清了，你那些侮辱我的话在我不喜欢你之后毫无杀伤力，因为如果不谈感情的话，我甚至觉得跟你上床是我赚了，羞辱人的话我刚才也全还给你了，我们之间，以后就谁也不欠谁了。”
　　路嘉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被他捏得隐隐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道：“颜乔，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闹了。”
　　颜乔最后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点释然的笑意：“谢谢，不过我想，我不用了。”她说完转身往门口走，身后忽然传来路嘉的声音
　　“颜乔，你玩儿真的？”
　　颜乔笑了一下，她甚至已经懒得再跟他说话了，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又继续朝门口走去。
　　“好，很好，”身后传来一阵杂乱动静，是路嘉泄愤似的在乱扔东西，他将一个抱枕狠狠地朝颜乔所在的方向掷去，但到底还是故意偏离了方向，所以落地时只砸在了颜乔的脚边：“颜乔，”他喘气着，耐心已经耗尽，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脸，他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可后来她不是说回来了吗，他也并没有跟她计较。
　　他自问已经给她台阶下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翻篇，他越想越委屈，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威胁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房间，你就别给我再回来！”
　　不过他自以为气势很足的威胁其实对颜乔起不到半分威慑作用，在她看来，路嘉所谓的威胁更像是小孩子的赌气警告，更不用说那句“别再回来”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祝福，颜乔听了只是想笑。
　　她就这样带着笑意，一步一步跨出了大门，当跨完最后一步时，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与路基有关的片段，好的坏的，不过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都将跟她再无关系。
　　她永远爱那个鲜活漂亮的少年，那个让她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些与他有关的美好的记忆，做过的美好的事情，她谢谢他带给她这些，只可惜，那个在她心里就是美好的代名词的少年已经死了，就死在今天，
　　在今天之前，她永远爱他，可今后那个叫路嘉的人，请恕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他了。
　　以后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完全陌生，与她无关的人或许连陌生人也不如，旁的陌生人，她还是有机会跟他认识熟悉，进而说不定爱上他，唯有他，她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踏进同一条河流了。
　　第一次是蠢，第二次就是贱了，她自问她还没贱到这个地步。
　　等到颜乔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路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是回过神之后的大发脾气，他将案几上的东西全扫了，之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起身来到了之前为颜乔布置的房间。
　　望着房间里满是少女心的布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可笑，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满心期盼地等着颜乔回来，好向她展示他亲手为她布置的房间，可现在……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都怪那个颜书良，路嘉握紧了拳，指关节咯吱作响，他简直是他的克星，处处跟他作对，小时候抛弃他，伤害他和他母亲，现在又故意挑拨他和颜乔的关系，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费心挑拨又怎么样呢？路嘉红着眼眶，虽然心情非常糟糕，但仍是认为他和颜乔之间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在他看来，这次两人之间的争吵不过是之前的加强版，等颜乔气消了，就还是会主动回来跟他和好的。
　　毕竟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像是为了加强这个认知，安慰自己，他又自言自语地讲了一遍：“她说过的，她会永远喜欢我。”


第44章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
　　路嘉一个人抱膝蜷坐在沙发上，从下午开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整个房间变得漆黑一片，他才回过神来。
　　他怕黑他其实不是天生一副笑脸，很小的时候他经常是面无表情，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又很冷，就会被其他孩子看着不爽，在背后嘀咕道：“拽什么拽。”
　　人之初未必性本善，小孩子也有坏心思，那些孩子后来看着路嘉不爽久了，越来越想挑衅他，可路嘉根本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其中一个和路嘉同一小区的知道路嘉的身世，就拿这件事来刺激他，说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哦，好像爹还在，可惜爹不要他了，这比没爹还惨呢。
　　一定是他克死了他妈，所以他爹才不要他，别看他整天臭着一张脸，拽的要死，其实是个可怜虫没爹没妈的可怜虫！
　　他们洋洋得意地说完之后，惊讶从前面无表情的路嘉此刻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他通红着双眼，捏紧了拳，下一刻，狠狠地朝他们揍了过来。
　　跟他同一个小区的小胖子很快被揍得鼻青脸肿，其他几个孩子见状连忙四散逃了，小胖子被打得不得不道歉，但心里却记恨上了，没过几天就偷偷使坏把路嘉缩在了教室，并撒谎让路嘉的小舅舅和外祖父母都以为路嘉在对方那儿，从而没去找路嘉。
　　路嘉就这样被关在教室一夜，教室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平时没什么人打理，栖息了不少鸟虫，夜晚一到，就开始发出咕咕怪叫，尤其当晚是台风天气，树影乱晃，怪风阵阵，耳边又一直回响着小胖子临走前说的话：“你没爹没娘，死掉了就是孤魂野鬼，不如早点去陪他们好了。”
　　后半夜妖风更甚，树影剧烈晃动，呜呜作响，犹如恶鬼呜咽，当时只有七岁的路嘉就这样缩着身子在墙角硬生生捱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虽然后来小舅舅也替他狠狠出了口气，可那一晚被困教室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外祖母抱着神情恍惚的他哭了一天，他擦干了外祖母脸上的泪痕，反过来安慰她道：“不要哭了外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对别人笑，他笑起来非常好看，而且不同于不笑时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笑起来出乎意料得甜，于是将那份高不可攀的拽逼气息冲淡了不少，也就少了很多无谓的麻烦这些年来，他将这个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被关在教室的一晚教会了路嘉成长，让他知道该怎么用他的优势活得更轻松，但同样也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变得怕黑怕鬼，不亲近他的人几乎不会相信他居然怕这些，可事实确实如此，只有颜乔睡在他身边时，他才敢关灯。
　　这时房间里漆黑一片，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乔乔。”却迟迟没有人回应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哦，今天她跟他吵架了，所以出去了，不在房间。
　　他于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屏住呼吸，起身摸索到灯的开关，开关的位置距离他并不遥远，可几步路的功夫，也足以让他心脏狂跳，等啪得一声打开开关，明亮的光线充斥整个房间后，他才脱力一般地缓缓沿着墙壁坐了下来。
　　一下午了，颜乔还是没有要过来和好的迹象，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路嘉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和颜乔吵架了。
　　之前颜乔的那几句尖锐刺耳的话此时又回响在耳边，虽然知道她说的只是气话，可她那口口声声的“不喜欢你了、彻底结束”再一次想到，心脏还是像被扯了似得疼。
　　路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来到他的卧室。
　　进门后看到那张床，床边依旧摆放着之前的珐琅台灯。
　　路嘉想起之前颜乔说的……藏在台灯里，于是皱眉上前察看，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果然从灯罩流苏下取出一个针孔摄像头。
　　“好，很好……”他静静地盯着手里的那枚摄像头，咬牙切齿地道“慕、璇。”
　　房间里，慕璇正躺在床上，前面的白墙投放着影像，漂亮白皙的少年淌着汗，脸上挂着坏笑，身下一下比一下用力，暧昧的声音从画面里传出来，慕璇面色潮红，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她刚解决完，正喘着气，门铃忽然响了，她以为是她刚才订的奶茶到了，顺手按了暂停，想也不想，起身披了一件睡衣，边走边系，等走到门口，刚好把睡衣系好，于是随手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间，她抬头随意看了一眼，紧跟着愣了一下，刚想开玩笑说现在的外卖小哥怎么长得跟明星似得，仔细一看这不是路嘉吗，她刚在白墙上看他，下一刻，他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这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路嘉？”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一下头发，笑道：“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快进来吧。”
　　路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入了房间。
　　慕璇随后关上了门，笑着从背后搂住了他：“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路嘉不耐地掰开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转过身看她：“慕璇，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好嘛，”慕璇轻轻扯了扯路嘉的袖子，笑道：“我不动手动脚了，我就是忍不住……”
　　路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将那杯针孔摄像头举到她面前：“眼熟吗？慕璇，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这个玩意儿，是不是你放的？”
　　慕璇挑了下眉，刚想说什么，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就响起暧昧的呻，吟声，路嘉皱了下眉，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进了卧室，等看到白墙上的投屏画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慕璇反倒是很从容地从床上抱起了那只布偶猫她原本不喜欢这种猫猫狗狗，不过后来见陆森养了大树就也学着养了一只猫，不过她养的这只布偶漂亮多了，可不像那只丑兮兮的大树，只不过这只布偶老爱趁她不在的时候偷爬上她的床，刚才估计就是爬床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遥控板，害得中断的视频被重新播放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反正从路嘉拿出那个针孔摄像头时，她就清楚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她弯腰从床上捞起遥控板，按下暂停键，动作十分从容。
　　一旁的路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你都看到了啊，”慕璇笑着转头看他：“如你所见啊，所以你刚才没问出口的那些话，也就不必再问了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路嘉深吸一口气，隐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慕璇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得，极短促地笑了一声：“路嘉，你还要来问我为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迟迟不把录像交给颜书良？是恨了十几年忽然不恨了吗？”
　　“我……”
　　慕璇挑眉道：“恐怕，是爱屋及乌，所以恨不起来了吧？”
　　“恨不起来？慕璇，你搞搞清楚，我恨颜书良已经恨了十多年了，你现在跟我说我恨不起来？怎么，你不会也以为我爱颜乔爱得要死，甚至盖过了对颜书良的恨吧？”
　　慕璇道：“难道不是？”
　　“你……”路嘉一噎，没好气地道：“当然不是，我根本没那么喜欢她好不好，我只是……只是暂时有些习惯和她在一起而已，我又没说一直不给录像。再说了，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录像，还有私放摄像头，慕璇，谁给你的胆子？”
　　慕璇观察他的神色，忽然问道：“这么生气？是颜乔刚刚和你提分手了吗？”
　　路嘉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逼问道：“我要你做那些了吗？”
　　慕璇看他反应，就知道被她猜中了，她摇头笑道：“心肝，我是在帮你啊，反正你迟早要做的不是吗？拖拖拉拉真的很没意思，我帮你当机立断还不够好吗？怎么样，现在不是也已经达到当初的目的了吗？你成功报复了所有人，被利用的颜乔知道真相后也果然主动离开了你，一切都按照我们当初的预想发展，你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路嘉忽然怔了一下，是啊，这不是他最初预想的最好的结果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
　　他不想往深了想，只是道：“我说了，我现在还不习惯她不在我身边，总之我跟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慕璇我警告你，以后别插手我的事情，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慕璇还是在笑：“哦？怎么个不客气法，你要打我吗？”
　　路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打女人，但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了。”
　　慕璇终于收了笑意：“什么意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为了这个，你就开始讨厌我了吗？”
　　“你做了这样的事，还指望我不讨厌你吗？慕璇，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你毁掉的。”
　　大概没有什么比被喜欢到快要疯掉的人讨厌更绝望的了，慕璇红着眼睛，哑声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路嘉淡淡地道：“你自己干了蠢事怎么还有脸来问我？慕璇，你应该清楚我小舅舅的手段，所以，以后乖一点，我的话，要真的听进去才行。”
　　他说完转身就走，刚要走出门口却忽然被慕璇从背后叫住了。
　　“路嘉，”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你刚才说……你跟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她还会回头吧？”
　　“我不知道该说你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还是说你白白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光顾着给她睡了，怎么都不好好摸清她的脾性……”
　　“哦，我忘了，她在你面前对你百依百顺，大概把你哄晕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一开始接近她时，她就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冷心冷情，难以接近，即便后来对你百依百顺，但在同一时期，依旧对别人冷若冰霜……”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只不过当初她喜欢你，所以才对你特殊，能够容忍你的作天作地，但是现在滤镜碎了，她不喜欢你了，你觉得她还能再毫无底线地原谅你吗？”
　　“作为你的青梅，我也有幸被她爱屋及乌，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的性格不就是那种爱得时候把你当心肝宝贝怎么样都行，不爱了那就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吗？她爸爸也说了，她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所以路嘉，你还不明白吗？”
　　“你仔细想想，你们吵过那么多次，她之前有哪一次主动提过分手？你每次发脾气说要分手，哪一次不是她主动哄回来的？她之前可从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一旦提了，那就是真的要分手了。路嘉，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发脾气时动不动就把‘再也不想见到你’这种话挂在嘴边的，不要以己度人，你这样是闹脾气，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是来真的？”
　　路嘉指关节咯吱作响，深吸一口气道：“闭嘴。”
　　“怎么，就这么听不得实话吗？可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事实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无底线地爱你，颜乔也不例外……”慕璇忽然怪异地笑了一声：“路嘉，我的意思是，你和颜乔，已经彻底完了。”
　　路嘉大跨步地走出了房间，好笑，他和颜乔之间完不完，不是她说了算……疯子，他想，这些年慕璇越来越疯，现在更是疯得无可救药疯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第45章 颜乔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回去的时候路嘉特地绕道开车去了宠物医院，前几天大树生病送去了医院，昨天医生发微信告诉他大树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叫他今天去接。
　　接到大树后他就回了住的地方，下了电梯，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楼道灯光下，她围着咖啡色围巾，双手插在大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尖，侧脸恬淡柔和。
　　路嘉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却又立刻被他压下来了。颜乔回来找他和好的速度比他预想得快得多，他还以为这次吵得那么凶她能多坚持一会儿呢，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啊。
　　之前的种种不安犹疑顷刻间消散，他心情大好，不过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他依旧拿高着姿态，咳嗽了一声，慢慢踱了过去：“干嘛，不是说出了这个门再也不要回来了吗？”
　　颜乔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冷冷清清，仿佛古井无波，路嘉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喉头忽然发紧，下意识地开始不安：“乔乔……”
　　那个眼神陌生的可怕，直到多年后路嘉再次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颜乔没什么情绪，只是道：“是，所以我并没有进门。”她看了眼他怀里的大树，道：“我只是来接大树的。”
　　“接大树？”路嘉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结束了，但我和大树之间没有，你犯下的错，不应该让我承担永远不见大树的后果吧？”
　　“所以呢？你就要接走它？”路嘉气极反笑：“凭什么？是我一直在照顾它好不好？”
　　“你把它给我，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它的。”
　　路嘉当然不肯同意：“我不要。”
　　颜乔冷笑了一声，看着他道：“路嘉，你真的喜欢小狗吗？现在想起来，当初大树也不过是你接近我的工具，就像我，也只是你报复我爸爸的工具。既然都没有真心，又何必勉强留在身边呢毕竟它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路嘉咬牙道：“你说没有真心就没有真心吗？颜乔，你凭什么替我做判断，我有说过我对大树没有真心吗？没有真心我会对它那么上心吗？”
　　颜乔似笑非笑：“那怎么，要我夸你演技不错吗，嗯？”
　　路嘉攥紧了手，一时没忍住，眼眶渐渐泛红。
　　颜乔就笑了：“怎么刚说你演技不错，这就演上了？好了路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敢说当初遇见大树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知道我的各种喜好，从菜的口味到花的话语，现在想起来，似乎很难用巧合来解释吧？”
　　“承认吧，路嘉，你对大树的初心就是利用，所以当这份利用价值不复存在的时候，很难让人相信你还会继续对它好。”
　　“比起你，我更适合当他唯一的主人，而且是你的错误导致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失去它，那既然是你的错误，凭什么要我承担呢？”
　　“十八岁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应该讲道理吧，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你为了故意让我不痛快而执意将大树占为己有的话，我会觉得这种行为很掉价，很不男人。”
　　路嘉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非要这样吗？继续在我身边的话就不用……”
　　“不可能。”颜乔冷冰冰地打断道：“是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我们路大少爷真以为我离不开你，我不知道该说你是太低看了我呢还是太高看了你自己。”
　　颜乔毫不留恋地说“不可能”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加上后面那些阴阳怪气，充满讽刺的话更是狠狠刺激到了他，好笑，他从小到头被众星捧月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他本来刚一见到她，满心欢喜，以为她是来找他和好的，结果非但不是，她还想要夺走她跟他唯一的联系，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路嘉从内到外都冷透了……他自认为已经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了，可她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他本来就是个受不得激的人，又一路被人惯着，从前颜乔又是对他千依百顺，哄着宠着他，现在一下子变成这种态度，落差太大了……他根本接受不了，加上今天被颜乔多番刺激，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尽拣些能让颜乔听了难受的话往外说：“你以为我真的有多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别来烦我，之所以让你和我继续，不过是想留着继续报复你罢了，你还真以为我离不开你，你算什么？”
　　颜乔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有的只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那你能把大树还给我吗？”
　　她越是这种态度，路嘉就越烦躁。他托着大树，一把把它放在了颜乔怀里，冷哼了一声，故意说气话道：“给你就给你，你还真以为我稀罕这只狗？无论是狗还是女人，我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非要你们不可吧？你记住了，无论是你还是狗，都是我先说不要的。”
　　颜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路嘉气结颜乔的这种反应，让他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更烦躁了，正要发作，颜乔却已经抱着大树转身离开。
　　他刚想要去追，可转眼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生生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等到电梯门彻底关闭，他忽然整个松懈下来，刚才伪装的那一种满不在乎的姿态顷刻间荡然无存，他慢慢沿着大门滑落，蜷缩在门的角落。
　　他环抱着自己，红着眼眶，慢慢呜咽出声。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锁在教室的那一晚，那种无措害怕，不安恐惧，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
　　他抽泣着想，颜乔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第46章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
　　路嘉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一度半昏半睡了过去，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有人正在给他擦拭额头。
　　他喉咙又干又痛，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慕璇正在为他擦拭额头，立刻别过了脸：“走开。”
　　慕璇道：“你生病了，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路嘉冷冷地道：“我要你管吗？”
　　“那你想要谁来管你，颜乔吗？算了吧，现在无论你病的多重，她都不会来看你了，你真当她是个长情的吗？今天我还在学校里看到她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路嘉咬牙道：“闭嘴。”
　　慕璇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了，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提她……那吃药吧，刚才医生来过了，说你有点发烧，吃点药吧。”
　　她说着剥开一粒药倒在手心，又拿了杯水，想要喂路嘉吃药，路嘉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看到递过来的药和水厌恶地别开了头：“拿开。”
　　慕璇无奈道：“路嘉，你能不能乖一点？”
　　路嘉冷笑道：“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我说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
　　慕璇深吸一口气，将药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出去了她虽然从小娇惯着长大，性子比路嘉好不了多少，但是现在路嘉生病了，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慕璇走后，路嘉松懈了下来，闭眼缓缓靠在床头。
　　门外却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路嘉一阵烦躁，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不想看到你吗？”
　　那人脚步一顿，似乎是笑了一下：“连我也不想见吗？”
　　来人一身休闲西装，身材优越，虽然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周身自带了一股气场，令人不敢直视。他长相俊美到了极点，仔细观察五官，隐隐与路嘉有几分相似。
　　“小舅舅？”路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路子濯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了他的头发道：“小舅舅来看看你，慕璇担心你，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路嘉皱眉道：“要她多事吗？”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舅舅，我……”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就不怪你了，当初姐姐死后，我心里会没有恨吗？不过我答应了你外祖父母，以你为重，把你保护好，就当没有姓颜的那个人……可到底还是瞒不住你……算了，做了就做了吧……”
　　路子濯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路沐的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又转头看向路嘉，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但是嘉嘉，那毕竟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报仇把自己给搭进去。”
　　路嘉有些恍惚：“小舅舅，我……”
　　路子濯抚摸了他的头发道：“乖，听话，和姓颜父女俩的事，就翻篇了吧。”他说着从一旁拿起了药和水，送到路嘉面前：“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乖，吃药。”
　　路嘉乖乖地张嘴把药吞咽了下去，抬头看着路子濯道：“小舅舅，我没事。”
　　路子濯看了他一眼：“你小时候有一次被关在教室一晚上，第二天也是这样莫名地发了低烧，嘉嘉，你报仇为什么把自己报成了这副样子？你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你外祖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不要让我担心。”
　　“答应小舅舅，从今以后，就不要和姓颜的那家人有牵扯了好吗？”
　　路嘉“嗯”了声：“不会有关系了，我已经对她说了很重的话，想再有牵扯也不可能了。”
　　路子濯知道路嘉自尊心极强，又死要面子，一旦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不履行，因此也放心下来了，捏了捏他的后颈，满意地笑道：“好孩子。”
　　路嘉怔怔地不说话，路子濯就道：“怎么了，报完了仇应该开心才对。”
　　路嘉眼眶发红，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是啊，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发展，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小舅舅，你说我到底是怎么了？”
　　路子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事，你只是不习惯罢了，再找一个女人就行了，有了新的，自然就慢慢忘记旧的了。”
　　路嘉迷茫地看着他。
　　路子濯安抚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微笑道：“嘉嘉长大了，她是你第一个女人，现在难免会觉得特殊……往后再多试几个就好了，或许会遇上更好的……我看那个慕璇就很不错，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路嘉当即皱眉道：“不要提她。”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似乎有点冲，连忙抬头看着路子濯道：“小舅舅，我不是针对您，是我真的不喜欢慕璇。”
　　路子濯“哦？”了一声：“为什么？你们学校里应该没有女生长得比她还好看吧？”
　　“不是因为这个……”路嘉皱眉道：“她是个疯子，而且……”他想起那天进了她的卧室看到她的投屏，视频里是他和颜乔……但是颜乔的脸被做了打码处理，只有他的脸清晰得纤毫毕现。
　　他当时根本不理解，多看了一眼，然后下一秒第二个视频自动播放，颜乔的脸却被替换成了慕璇的脸。
　　路嘉愣在了原地，他觉得恶心。
　　路子濯已经从路嘉的脸上看到了他对慕璇的反感，于是笑了下道：“没事，不喜欢就换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小舅舅，小舅舅帮你找……”
　　路嘉勉强笑了一下：“帮我找，找到又怎么样，难道我喜欢她，她就一定会喜欢我吗？”
　　路子濯就笑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嘉嘉呢？”
　　路嘉怔了下，这句哄人的话有些耳熟，他恍惚想起颜乔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爱听人夸他，颜乔那个时候为了哄他，就很愿意说一些天花乱坠的话来夸他。
　　路嘉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小舅舅，我没兴趣。”
　　路子濯皱眉道：“那你……”
　　“我没事，”路嘉缓缓靠在床头，眼神落在空中虚无的一点：“我只是，有一点难过……小舅舅，我真的喜欢上她了，但肯定只有一点，所以再过两天吧，过两天我想我就能恢复过来了。”
　　路子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看得出这回路嘉是真伤心了，不过他也相信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走出来，毕竟以他自己的经验来说，他喜欢过不少女人，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无趣……
　　但他也从来没为哪个女人伤心过……至于原因，实在是没什么好伤心的，或许，是他没有心吧。
　　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从路嘉出生就一直在他身边，这些年看着他长大，在他的印象里，路嘉并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好孩子，小舅舅相信你能走出来，我给你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当然恢复好了，也能去外面跑会儿车，或者打会儿篮球你不是喜欢这些吗，就当散心了。”
　　路嘉“嗯”了一声：“我知道。”
　　路子濯最后用手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确定烧退了，就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路嘉乖乖地点了点头。
　　路子濯笑了下：“好了，别多想了，你要记住，那个人只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别为她浪费太多感情。”
　　路嘉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路子濯，问道：“小舅舅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付出感情吗……所以抽身时一点都不难过……”
　　路子濯笑道：“为什么要难过，断了一个，再交往下一个不就行了……”他看着路嘉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叹气道：“我可以有很多个女朋友，但我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亲侄子，她们不会让我难过，但你会，所以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小舅舅和你外祖父母担心好吗？”
　　路嘉点了点头：“我知道。”
　　路子濯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嘉嘉，不要重蹈路沐的覆辙。”
　　路嘉想，路子濯是亲历过他妈妈的惨剧的，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路沐完全不一样。他就差点意思，所以搞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颜乔她爸爸是他的仇人，他就算喜欢颜乔，那也是克制的，只有一点点，所以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走出来。
　　路子濯给他请了一周的假，这说是疗伤假期，其实也可以算是最后的期限他必须在假期结束后彻底放下颜乔，等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再见到她，就是陌生人了。
　　他以为他能做到，可事实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颜乔。
　　路子濯让阿姨过来专门照顾路嘉的起居，但阿姨也不可能陪他睡觉，所以他还是不敢关灯睡觉，甚至症状更加严重了，就算开着灯，也不敢睡觉，他睡不着。
　　于是他学会了喝酒。
　　他以前不爱喝，上次尝了一点路子濯的，觉得味道并不怎么样，还有点呛，一度被路子濯取笑断不了奶。
　　现在他算是体会到酒的好处了，单就酒精能麻痹神经这一点，就是它最大的好处。
　　它能让他短暂地忘记颜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入睡，可醒来后除了胀痛的脑袋，就是浓浓的失落酒醉始终都会清醒，一旦清醒，他就无法避免地又想起那个事实颜乔已经跟他分手了。
　　于是只能再次喝酒。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第一天，满脑子都是颜乔，不敢关灯睡觉。
　　第二天，情况越来越严重，开始尝试酒精。
　　第三天，开始酗酒。
　　第四天，昏昏沉沉，开始呕吐生病，不敢告诉路子濯，让阿姨帮忙隐瞒，找来家庭医生，短暂地戒了酒。
　　第五天，再度失眠，尝试安眠镇定类药物，总算成功入睡。
　　第六天，发展到不光清醒的时候想颜乔，就连做梦，梦里也全是她。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无非两种结果，噩梦自然不用多说，是颜乔一遍遍的“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之间彻底玩了……”仿佛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让他哭着从梦中惊醒。
　　至于美梦，无非是之前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场景，又或是梦到颜乔回来了，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回来找他和好，吻他抱他，可醒来之后，房间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巨大落差让他再度陷入极端的落失之中，于是不管噩梦还是美梦，他统统不敢梦见，发展到后来就是入睡障碍，整夜整夜地失眠。
　　等到第七天，最后的期限到了，原以为的疗伤假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从一开始自以为的疗伤变得越来越怀疑自己，之后就是无边的忍耐和折磨，到最后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他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放不下颜乔。
　　他觉得这几天他快要疯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之前的十八年里，从来没有这样魔怔过，他都觉得这不像他自己了。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他利用颜乔报复了颜书良，所以活该走不出也挣不脱，要困在他为颜乔精心织就的情网里，作茧自缚，可笑颜乔早已头也不回地挣脱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堕入深渊，陷在绝望里无法自拔。
　　无边的黑暗里，只有颜乔是唯一的救世主，是他唯一的光，倘若她能够朝他伸出手……哪怕只是可怜他……
　　可是她不会，她只会冷冰冰地说结束，说“我不再喜欢你了”，这些话犹如对他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在路嘉耳边回响，七天了，她已经七天没有理他了……直到现在现在，他才不得不清醒过来，他和颜乔之间，好像真的完了。
　　可他发了疯似得想见她，这几天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她，七天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再不见她他会死的。
　　上一次见面分别的时候那么难堪，他把话说得那样绝……那些话说出口是很解气，可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高高在上惯了，习惯接受别人的讨好，他自问已经对颜乔够委屈求全了，之前分别时的那些话是他最后的尊严，可笑他都把话说成那样了，到现在居然还想见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贱。
　　像条狗一样，别人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巴巴地想去找她，赶都赶不走。
　　他的自尊第一次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得稀巴烂。
　　可是他没办法了啊，颜乔已经不要他了，如果他再不强求，那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啊……


第47章 路嘉一脸戾气地站在门口……
　　颜乔从路嘉那里搬出来后，也回不去寝室了。一来是学校床位向来紧张，她出去后立刻有学妹搬进去了，二来她现在有了大树，寝室里不准养宠物，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去了、
　　所以只好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附近房租很贵，颜乔就只好租了个小的单间，整个房间的面积还不如路嘉住的地方的一个卫生间大。
　　她朝四周看了一圈，蹲下身子摸了摸大树的脑袋，苦笑道：“对不起啊大树，让你受委屈了。你在他那儿有宽敞的房间，可以吃最贵的狗粮，这些我恐怕都没办法给你……但是他那样一个人，没有什么是真的，我很怕他对你也是假的……”
　　“从前我还在的时候，你对他还有点价值，所以他对你总是有耐心的，可现在我不在了……他原本也不喜欢狗，脾气又那么烂，万一他对你不好怎么办……”颜乔说着顿了下，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路嘉虽然脾气被惯坏了，但对小动物倒一直很温柔，从不见他拿它们出气……
　　颜乔一时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后发现大树正在舔她的手指，她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不管怎么样，之前路嘉养你完全是因为我，现在我不管不顾地走了，他真的还能对你像之前一样吗？所以啊，我得对你负责任，把你带在身边的话我至少可以保证能一直好好地照顾你。你也会像喜欢路嘉一样喜欢我的对吧？”
　　她刚一说完，大树就汪汪地叫了两声，像是回应她似的，小尾巴使劲地摇晃。
　　颜乔就笑道：“真乖。”
　　但是本来笃定能照顾好大树的颜乔，很快就出了岔子。
　　那天她出门上课，因为大树不爱被关在笼子里，她就让它在房间里玩儿，给它准备了狗粮和水之后就匆匆出门了。
　　谁知道下午回来后房间里早没了大树的踪影，她吓得出了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路嘉曾在床上抱着她跟她聊天时提过，大树很聪明，都可以跳起来碰到门把手从里面打开门了。
　　她当时躺在路嘉怀里，盯着他那张脸，心里全都是旖旎心思，也没怎么听进去关于大树的事，因此印象并不深刻，等到现在才猛然想起来。
　　她立刻出门去小区里找，找了一圈无果后，又印了大树的照片张贴启示。就这样忙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找到，只通过监控确实看到了大树偷偷跑出去了。
　　那天颜乔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又请假去小区附近找，因为迟迟没有线索心急如焚加上睡眠不足，出发之前又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以至于她走着走着就有点头晕，走路都不太稳。
　　就这样强撑着往回走时，忽然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摔倒，却忽然跌进一个怀抱。
　　头顶上方传来一句略带诧异的“乔乔？”，颜乔勉强抬头去看，发现是洛遥。
　　她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说了句谢谢。
　　洛遥打量着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低血糖？”说着把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了她：“我表妹来我这儿玩，我给她买的奶茶，没喝过的，你先喝吧，我等会再买。”
　　颜乔有些迟疑，洛遥就把奶茶塞进了她的手里：“喝点吧，不然真晕倒了怎么办？”
　　颜乔轻声说了句谢谢，却在低头看到奶茶外包装上的logo时愣了一下，这是路嘉最喜欢喝的那一家。
　　她苦笑了一下，虽然已经和路嘉彻底结束了，但他给她留下的印记实在太深，她甚至能在这种不经意的地方想起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
　　慢慢地她就会对路嘉有关的所有一切习以为常，就像对大树，看到它，她已经不会再想到路嘉了。
　　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要以后不再跟路嘉有所接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对路嘉的一切再无波动。
　　或许多年后同学聚会，有人再提起路嘉，她还能笑笑道：“有点印象，说起来，从前也算是熟人了。”
　　再回过神来时是洛遥在叫她：“乔乔，想什么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将吸管插入塑料薄膜，低头喝起了奶茶。
　　喝了几口之后果然好受了不少，路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乔乔，”他看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上午也没课吗？”
　　颜乔摇了摇头：“我请假了，我是来找大树的，就是我的狗……”说着看了洛遥一眼，想着碰碰运气，就把打印好的大树照片拿给他看：“你刚从前面过来，有看到照片上的这只狗吗？它叫大树，是我的狗，昨天从住的地方跑出来走丢了。”
　　洛遥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忽然道：“这不是路嘉的狗吗？”
　　颜乔怔了一下，攥紧了手道：“你怎么知道？”
　　洛遥观察她的神色，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说道：“他那种人，整天那么招摇，一举一动全校人盯着，有消息说他会去食堂吃饭的话，那当天食堂我们也是别想进去了，乌泱泱全是人，所以他上回来学校带了只狗，自然也传遍学校了。”
　　“有人拍了照片，我寝室另外两个就整天对着那张照片笑，说是没想到路嘉会养那么丑的狗，还当宝贝似得抱在怀里……陈晨说那条狗又土又丑，跟路嘉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养那么一条狗……”
　　“我被他们说的有点好奇，就也看了照片，所以认得。”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找补道：“当然我看了之后觉得他们过于夸张了，它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丑，其实看久了还挺可爱的。”
　　颜乔就道：“没事，大树一打眼看过去是不算好看，但也不至于多丑……可能是因为被路嘉抱着，所以你室友才会觉得丑。它其实很可爱的……”说着因为它下落不明，又开始变得伤感焦虑。
　　路遥刚想再说些大树的好话，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看着颜乔道：“说起来我刚才在奶茶店门口看到一条狗，身形好像跟大树有点相似，但我没看到正面，就听旁边有人说，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那儿，看上去似乎是跟主人走散了，乔乔你看，它会不会就是大树？”
　　颜乔有些恍惚，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去看看。”
　　那家奶茶店是路嘉最爱喝的那一家，很有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路嘉带过大树去那里买奶茶……颜乔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那只蹲在奶茶店门口的狗就是大树。
　　两人小跑着去奶茶店，门口果然蹲着一只狗，正巴巴地往奶茶店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颜乔屏住呼吸，慢慢绕到小狗的前面，等看清后连忙蹲下将它抱在怀里，鼻子一阵发酸：“大树，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这一片对流浪狗的管理很严，一旦被认定是流浪狗，一定是会集中处理的。如果颜乔没能在这两天内找到大树，大树的下场可想而知。
　　大树小声地呜咽了两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得，轻轻地蹭了蹭颜乔的手掌，却又忍不住回头朝奶茶店门口张望。
　　颜乔鼻头酸涩，将它抱了起来，脸贴着它道：“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在等什么，但是你不会再见到他了……乖，有些人事必须学会割舍，因为他们不值得。”
　　“学学妈妈好不好，要坚强一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忘了，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大树呜呜叫了两声，安抚似得舔了舔颜乔的手心。
　　颜乔这才露出笑意：“大树真乖。”
　　她说着就要抱着大树往回走，要不是洛遥叫了她一声，她都忘记他还这儿在了。
　　她看了他一眼道：“……都忘了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大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我硬要把大树接过来，如果反而把它弄丢的话，我……”
　　路遥安抚笑道：“没事，我也只是碰巧，找回来就好了。”
　　颜乔“嗯”了一声：“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刚好我之前把你送你表妹的那杯喝了，那我帮她买一杯，顺便也给你买一杯。”
　　路遥就摇头道：“乔乔，你不记得了吗？我从小就不爱喝甜的，而且应该很少有男生喜欢喝奶茶吃糖吧？”他说着看了颜乔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道，除了那个路嘉。
　　颜乔怔了下，随即勉强笑道：“是吗？我忘了。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说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洛遥，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
　　洛遥不以为意：“没事，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住就好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颜乔不置可否：“那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做答谢你帮我找到了大树。”
　　“好啊，只不过我记得你从前就很爱下厨，不如就请我去你家吃饭吧你现在养了大树，应该已经从学校里搬出来了吧？”
　　“是，但是……”
　　路遥握住她的肩头道：“别可是了，乔乔，不过是请我吃顿饭而已，你怎么搞得像我要吃了你一样。而且自己做饭请我吃不是更有诚意吗？怎么，难道我帮你找到大树的恩情还不足以让你请我吃顿饭吗？”
　　颜乔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树对我很重要，我当然……”
　　“那就是了，”路遥揽过她的肩往回走：“那就这么说定了，请我吃顿你亲自下厨做的饭吧，就当是谢谢我帮你找回了大树。”
　　颜乔无法，只能带着他往家里走了只是请他吃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说起来，她小时候是很喜欢下厨的，最爱做一道可乐鸡翅，也的确好吃，难怪路遥一直念念不忘了。
　　她忽然就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记得当时洛遥就很捧她的场，说什么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那时觉得很受用，一高兴就随口道：“那我以后一直做给你吃啊。”
　　可惜她做出这个承诺后没多久，就和洛遥分开了。
　　自那再也没有做过什么给洛遥，现在想起来，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今天再亲手为他做几个菜，也算是弥补遗憾了她这么想，也就不再拒绝了。
　　路嘉一踏进校门，就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各种的视线他从前走在路上也不是没人看他，不过这次显然更加明目张胆。
　　他被当猴子似的看了一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但最近他心情坏到极点，人就更容易烦躁，于是皱着眉头回看了一眼，对方立刻后退了一步。周围的人也自发往后退了。他于是冷冷地收回视线，径直走了。
　　等他走远了，那几个女生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叽叽喳喳地议论道：“他刚才看我了诶，我天……”
　　“一周没看到他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死，刚才盯着看了好久，把这几天的都回本了，哈哈我又活过来了。”
　　“不过才七天不见，他怎么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也不爱笑了……不会是和颜乔闹分手了吧？”
　　“你在想屁吃，我昨天还看到颜乔和她室友有说有笑的，可一点都不像刚分手的人，你没事别老咒人家，就算真分手了你也没戏，多看几眼就算你运气好了……”
　　“什么嘛，我只是随便猜猜啊……”
　　这天下午有节公共选修课，路嘉和颜乔都选了，颜乔不是会无故翘课的人，可直到上课铃声响了，路嘉还是没有看见颜乔。
　　下课后，夏芒收拾完东西哎刚要离开座位，却忽然被人叫住。
　　“夏芒，等等。”
　　颜乔租的房间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狭小的房间还专门辟出一个厨房，只是占地面积有限，所以显得格外逼仄，里面最多只能站一人。
　　路遥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大树，看着颜乔在里面忙碌。
　　颜乔系着围裙，正全神贯注地翻动着鸡翅，洛遥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白皙的侧脸。
　　他看着她，忽然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要是往后余生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就好了。
　　怀里的大树忽然“汪汪”叫了起来，挣扎着要跳下去，洛遥就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是不是闻到香味嘴馋了？不过你可能不能吃这些……狗粮还不够你吃的吗？别这么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你要是乖一点的话，说不定你妈妈会给你吃一点。”
　　正说着话，颜乔就端着做好的可乐鸡翅走了出来，她将鸡翅放在桌上，看了洛遥一眼道：“好了，你尝尝吧？”
　　洛遥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口，目光惊喜道：“嗯，没错，是小时候的味道。”
　　颜乔也笑了，跟着渐渐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一时有些恍惚。
　　洛遥叫了她一声：“乔乔，想什么呢？”
　　颜乔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玩儿个捉迷藏就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童年果然是最开心的。”
　　洛遥愣了下，忽然放下筷子，握住颜乔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乔乔，如果你想，我们是可以回去的。”
　　颜乔立刻抽出了手：“洛遥，我觉得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洛遥被拒绝后神色不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没事，来日方长，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吗？”
　　“再说了，”洛遥挑了一下眉：“姐姐跟路嘉已经分手了不是吗？可见从前说过的话，也未必之后不会改变。我可是记得你之前说过，会永远喜欢他的。”
　　颜乔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洛遥笑了下道：“很难猜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大树的脑袋：“这只叫大树的狗从前都是在路嘉那边的，我可从没见你带过，可见之前一直是路嘉养着的，你应该也算是它的主人，但之前主要是路嘉在照顾它吧？”
　　“那为什么现在又完全在你这儿了呢？就像是离婚了夫妻需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分手了情侣也会争夺宠物的所有权吧，很显然，乔乔你赢了。”
　　“再有就是我之前也说了，路嘉的一举一动很多人关注着，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他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他，不过我听我班上的女生说他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请的是病假，所以我猜，你们分手了，而且是你不要的他。”
　　颜乔看了他一眼：“他生病了？”
　　洛遥挑眉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颜乔没什么表情地道：“不知道，没关心了，毕竟都已经是陌生人了。”
　　洛遥观察她的反应：“那听到他生病了，姐姐似乎还是很关心？”
　　“不是关心，只是意外，毕竟那天我见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不过也正常，他那么娇气的人，生病是很容易的，不过他是病了还是死了，以后都跟我没关系。”
　　洛遥愣了下，旋即满意地笑了：“乔乔，我早说他不适合你。”
　　颜乔没说话，只是将大树从他怀里抱了过来，随后坐在一旁椅子上，将大树放在她膝盖上抚摸。
　　大树扒拉着桌子，试图去够那盘可乐鸡翅。
　　洛遥就笑着撕了一点，问颜乔道：“它可以吃吗？”
　　颜乔见大树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就笑道：“给它吃一点吧，尝个味道就行，不可以多吃。”
　　洛遥于是笑着把撕下来的一点鸡肉往它嘴里送，一边说道：“呐，给你尝一下吧，爸爸好不好？”
　　颜乔皱眉道：“爸爸？”
　　洛遥一脸理所当然：“对啊，附近流浪□□控那么严，如果一直找不到大树的话，最后大树会是什么下场，姐姐不会不清楚吧？所以啊，我可以算是大树的再生父母了，让它叫我一声爸爸，也不算过分吧？”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错，颜乔没再反驳他，看了他一眼道：“随便你。”
　　洛遥微眯起眼，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更加肆无忌惮地逗大树：“大树好乖，爸爸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颜乔就阻止道：“它前几天生病刚好，这段时间就让它待家里休息吧。”
　　她话音刚落，门就忽然从外面被人狠狠踢开，路嘉一脸戾气地站在门口，直直地看向颜乔。
　　颜乔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你怎么找来的？”
　　路嘉冷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吗？”他说着转头狠狠剜了洛遥一眼，之后收回视线，看向颜乔道：“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对不对？颜乔，你怎么敢？”
　　颜乔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夏芒她们告诉你我在这儿的？”她搬来这里的事除了几个室友就只有洛遥知道了，洛遥当然不可能，而夏芒她们，向来对路嘉很有好感，又不知道她已经跟他分手，会不经思考，告诉他她现在的地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路嘉扭过头哼了一声，没说话。
　　颜乔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路嘉深吸一口气道：“我为什么要走？”他指着洛遥，半是委屈半是生气地道：“他都能来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里不欢迎你。”
　　“那你就欢迎他吗！”
　　“当然，”颜乔目光淡淡：“我自己请来的人，我为什么不欢迎？”
　　路嘉狠狠地攥紧了手，咬牙道：“好，很好，颜乔，我都不知道你能衔接得这么快，我说你怎么走得那么决绝，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啊。”
　　颜乔脸上毫无波澜：“随便你怎么说吧，你可以走了。”
　　洛遥见颜乔下了逐客令，就跟得了指令似得走到路嘉身边，眼里既有一种“你也有今天”的快意，也隐隐夹杂着一种隐秘的嫉妒：“你听到了没？乔乔让你走。”
　　路嘉冷冷地看他一眼：“乔乔这两字，也是你配叫的？”
　　“你……”洛遥被他的话激怒了，忍不住上手推他：“你说什么你！”
　　路嘉不悦地皱起眉头，目光淬了冰似得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走开。”
　　洛遥脸上挂不住，正想上手推搡他，不防手腕忽然被他扼住，路嘉只是稍稍使了点劲，洛遥已经疼得脸色惨白。
　　他痛苦地看着路嘉，眼前这个冷雾一样的少年，白皙精致，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他没想到他的劲这么大。
　　是了，他想起之前陈晨他们似乎说过路嘉从小就学很多，包括散打。
　　颜乔皱眉看着他们：“好了，”她对着路嘉道：“放开洛遥。”
　　路嘉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对着洛遥冷冷地道：“滚。”
　　颜乔依旧是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他们道：“好了，你们都可以走了。”
　　“我不要，”路嘉上前一步道：“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我……”他刚想说什么，洛遥就从背后扑了上来，趁他不备，狠狠地在他肋骨处给了他一拳。
　　路嘉闷哼一声，猛地回过头看向洛遥，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戾气。
　　洛遥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刚想说什么，下一秒，路嘉已经上前捏住他的手臂，给了他一拳，又屈膝猛顶了他的腹部，洛遥随即痛苦地瘫倒在地。
　　路嘉还要再动手，颜乔就从身后叫住他道：“住手！”
　　她见洛遥痛苦地蜷缩在地，嘴角已经破皮渗血，脸上更是迅速起了青紫，皱了皱眉，转而上前打了路嘉一巴掌道：“你想杀人吗？”
　　这一巴掌力道不算太大，却一下子把路嘉打懵了。
　　路嘉眼圈一下子红了：“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颜乔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又要哭啊？打人了还要哭，很委屈吗？”
　　路嘉的确很委屈，他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颜乔。明明是洛遥先动的手，她却为了他打他。
　　从前他只是稍稍磕着碰着，她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可现在居然为了洛遥打他。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路嘉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很快一丝血腥气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转头看向洛遥，将所有的情绪对他发泄出来：“滚！”
　　洛遥吓得往后爬了几步，这时大树也一改之前的温顺习性，对着洛遥又咬又叫，洛遥无法，只能狼狈地夺门而出。
　　洛遥走后，大树也不叫了，乖乖地走到路嘉身边，匍匐在他脚边。
　　一时间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一狗，相顾无言，气氛静得可怕。
　　颜乔看着他，他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一张脸极具欺骗性，人很难不对可怜又漂亮的人心软如果没有知道那些事的话。现在的颜乔看到他这副样子，除了感慨他演技高超外并没有任何想法，是一种很麻木的状态。
　　她想起之前他们在一起时，出门逛街经常遇到小女生在一旁偷偷议论他，胆大的甚至会上前来问他是不是艺人，她那时觉得好玩，现在却觉得好笑。
　　是啊，他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走吗？”
　　路嘉哼了一声，因为刚哭过所以嗓音有些沙哑：“我走了好给你和洛遥挪地方吗？”他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看着她道：“颜乔，你居然让他上你这儿。”
　　“还有，”他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可乐鸡翅，红着眼圈控诉道：“你居然还给他做吃的？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吃的给我。”
　　颜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话我找人来带你走了。”一边拿起手机，给慕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在我这儿，麻烦你过来把他带走。”颜乔说着报了地址，之后把电话挂了。
　　打完电话后颜乔就等着慕璇来把人带走她相信慕璇有办法。
　　刚才路嘉质问她从前从没给他做过吃的，并不是她不愿意做，实在是路嘉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做了送过来，跟他们比起来，她的厨艺根本拿不出手，她那时候那么喜欢路嘉，怎么好意思让他看到她这种不好的地方，所以也就从来没下过厨。
　　不过现在，她根本懒得跟他解释这些。
　　“算了，”路嘉抽噎了一下：“你做的东西，看起来就不好吃，不做就不做，我也不稀罕……我的意思是，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他过来原本是想跟她和好的，可一进来就撞见她和洛遥在一块儿，一下子就气昏了头，刚才又发了那样一通脾气，现在再讲和好的话实在是太丢份了，所以他迟迟说不出口。
　　他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颜乔却忽然嗤笑了一声道：“我需要你跟我这么大度吗？我觉得我们上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路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乔乔，回来吧，我会补偿你的。”
　　颜乔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是在求我吗路嘉，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求我回去吗？”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嗯。”
　　颜乔挑了挑眉，短暂的惊讶过后，忽然生出一种快意：“路嘉，你也有今天。”
　　然而脸上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厌恶的神情：“别装了路嘉，真是难为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不像你？别摆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倒是很会利用你的优势，但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我回去你身边干什么？继续被你骗，被你报复吗？路嘉，你放过我好不好？”
　　路嘉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想啊……可是，谁来放过我呢？”
　　颜乔皱眉看着他：“我不想在这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走的话，那我走。”她说着走到路嘉面前，弯腰从地上抱起了大树，跟着就要往门外走，却在经过路嘉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胳膊：“你要去哪儿？”
　　“找洛遥，他刚才被你打成那样，我很担心他。”
　　“你还要去找他？”路嘉攥紧了手，克制道：“你不用去了，他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事，我有收着力，根本没下重手。”
　　他小声地道：“我也被他打伤了，肋骨现在还很疼……”
　　“这不关我的事，你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告诉我。”颜乔淡淡地道：“从我们分手那一刻开始，你是生是死，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路嘉攥紧了手，转头看她，她一张冷清的脸上满是漠不关心，他看着她，心脏忽然密密麻麻地起了一阵刺痛：“洛遥就和你有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颜乔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这好像和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路嘉看着她怀里的大树，想起了他刚才进门的那一幕，情绪骤然失控：“你还让大树叫他爸爸？这算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自称妈妈了吗？我养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教它叫我爸爸！”
　　颜乔就冷笑了一声道：“你也配吗？路嘉，你不过是利用它来接近我罢了，真的喜欢它吗？再说了，大树现在完全属于我一个，我爱让它叫谁爸爸就让它叫谁爸爸，跟你没有关系。”
　　“你喜欢他？”路嘉哑声道：“你说过永远只喜欢我。”
　　“是啊，”颜乔倒是承认得很爽快：“我在说那句话的当下，的确是觉得能够永远喜欢你的。至于现在……”她看了路嘉一眼，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永远这种词，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你就当说这句话和听这句话的人都死了吧，那样，就能够永远了。”
　　路嘉鼻尖红红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没有说话不算数，我当时的那句话是说给当时的路嘉听的，可惜那个时候的路嘉已经死了，死在我们断了的当天。”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给他宣布死刑：“路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真的已经完了。”
　　路嘉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预感到颜乔说的是真的。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根本控制不了也无暇顾及：“乔乔，那些视频是慕璇给他看的，我那些话也是他故意激我的，你在我心里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气他，真的……”
　　颜乔目光毫无波动：“路嘉，我已经不知道你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了。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了，我只想你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路嘉沙哑着声音道：“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才肯原谅我？”
　　颜乔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当初那样侮辱我，那不如你下跪吧，你下跪的话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颜乔知道路嘉死要面子，给人下跪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做的，她这样羞辱他，他十有八九恼羞成怒，戏演不下去了，也就不会再来纠缠她了，
　　于是她说完后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发作。
　　路嘉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发脾气，反而犹疑着微微屈了膝，颜乔愣了一下，一个荒诞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路嘉不会，真的要对她下跪吧？
　　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不过很快，她就给路嘉的这种行为定性为“敬业”，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之后便将心里的那股异样感觉给压了下去。
　　他想跪的话，那就让他去跪好了，她乐得看他从云端跌落，碾落成泥的样子。
　　她不阻拦，路嘉就真的慢慢跪了下去，在他将跪未跪时，忽然从门外快步走来一个身影，那人走到路嘉身边，强势地将他扶了起来，声音低沉有磁性：“起来。”
　　颜乔愣了一下，抬眼打量着那个男人，身材修长，裹着一件黑色风衣，周身气质凛冽，一抬头，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令人不敢逼视，颜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想，这人眉眼倒和路嘉有几分相似。
　　正当颜乔猜测那人的身份时，路嘉已经叫了他一声：“小舅舅”，颜乔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路嘉的小舅舅，也就是路沐的兄弟，没想到这么年轻，对于路沐，她总是有些愧疚的，连带着对她的兄弟，也存了愧疚之心。
　　她听见路嘉问他怎么会来这，她心里也正奇怪，她明明打电话叫的是慕璇，为什么来的是他，后来想了想，大概是慕璇知道自己的话路嘉未必会听，所以才通知了路沐的舅舅。
　　路子濯皱眉看了路嘉一眼：“我不来，难道看你给人下跪吗？路嘉，你的自尊呢？”
　　路嘉苦笑道：“小舅舅，你别管我了，你管不了我，连我自己也管不了自己。”
　　路子濯道：“你真的以为你下跪了她就能回心转意吗？她是一个什么人，慕璇已经告诉我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不可能你跪下她就能原谅你，她只不过是在羞辱你。”他说着抬头看向颜乔，目光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我说的对吧？”
　　路嘉抬头看向颜乔，目光忐忑中夹杂着一丝可怜的乞求他这个样子，连颜乔看了都觉得心酸，他这十八年顺风顺水，所有人都仰望他，讨好他，他何曾有过这样低三下四、没有自尊的时刻？
　　可现在为了求得她所谓的原谅，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这到底是……有多恨她啊？
　　恨她恨到不惜以这样的方式骗她，而且他一贯是会演戏的当初接近她时也是这样地放下身段，不得不说，他的演技越发精进了，配上他这张脸，她差一点就心软了。
　　他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已经收拾好情绪了，脸上十分平静，淡淡地道：“是，我说的一笔勾销，是指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就是陌生人了，并不是我要回头跟你在一起的意思。”
　　路嘉闻言狠狠攥紧了手，他不留指甲，指甲几乎没有长度，可因为攥得太紧，指甲却也深深地陷了进去，他却不觉得疼，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麻木的，只听路子濯在耳边道：“听到了吧？她根本没打算原谅你，路嘉，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样有什么意思？”
　　是啊，的确没意思得很，路嘉苦笑着想，他今年才十八岁，某种意义上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因为颜乔的一句话，他恍惚觉得他漫长的余生，都不会再快活了。


第48章 她忍耐道：“路嘉，你又……
　　后来路嘉失魂落魄，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被路子濯带出门的了，只知道回过神来时，是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车座，又刚好是受伤的地方。所以无意识地“嘶”了一声。
　　座位是皮质的，按理说这样碰一下根本不会痛。
　　路子濯立刻察觉到了，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路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头道：“没有。”
　　路子濯不说话，坐下之后让他转过头来，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皱眉道：“嘴角这边也有点青紫，还说没有受伤？”说着动手掀开了路嘉的衣服，看到肋骨处赫然一大片青紫，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谁干的？”
　　路嘉抿了抿唇，不说话。
　　路子濯冷笑道：“不说？那就是颜乔了。”
　　“不是！”路嘉立刻道：“怎么可能是她？小舅舅，她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弄下这些伤？”
　　“那是谁？”
　　路嘉只好道：“是洛遥。”
　　“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打你？”
　　“他是我的大学舍友，至于为什么打我……因为他同时也是颜乔的青梅竹马，他喜欢她。”
　　路子濯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路嘉有些不安：“小舅舅……”
　　路子濯转头笑着抚摸了他的后脑勺，圆滚滚毛茸茸的：“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你情绪不稳定，先回家好好休息吧，顺便陪陪你外祖父母，他们都很想你，我再帮你请七天假。”
　　被路子濯撞见他做这种不听话的事，这种时候回家就相当于半软禁了，路嘉想了想道：“再请七天，不好请吧……”
　　路子濯就笑道：“我去请的话，就很好请。”
　　路嘉就不说话了。
　　前面有点堵，车子缓慢行驶着，路子濯低头把玩着手指骨节，忽然开口道：“你安伯伯一直很喜欢你，他那个女儿你小时候也是认识的，最近听说回国了，我看过照片，长得不比那个颜乔差，你想见见吗？”
　　路嘉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情绪：“不想。”
　　“不想就不想吧，你只要回家乖乖的别乱跑。不去见什么不应该的人，我都随你。你要知道，她不喜欢你了，你再去找她，只能自取其辱。”
　　路嘉眼神飘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淡“嗯”了一声。
　　那天路嘉被路子濯带走后，颜乔抱着大树，一个人发了好久的呆。等第二天上学时，才勉强调整好情绪。
　　她刚走进校门，就听过路的女生议论说路嘉又请了好几天假，那些女生讨论时的语气都带着点抱怨，因为这么一来，她们又有好几天不能在学校里见到路嘉了，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最好以后永远都不要见到，就这样相安无事，对大家都好，不然先不说路嘉每回来找她都会害得她心烦意乱，单是路嘉身后的路家，就不是她惹得起的，她大概永远忘不了路子濯之前抬头看她的那一眼她现在回想起来，仍是遍体生寒。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她再对路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可笑的是要是路嘉不来找她，她又怎么有机会让路嘉难堪？
　　所以，一旦跟路嘉见面，先不说心乱不乱，单是安全方面，就有很多问题她不能保证不被报复，虽然那只是她的一种直觉，但路子濯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她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她爷爷跟她说过，说她爸爸是一所重点大学的教授，当时他年纪轻轻就进了省里数一数二的高校，待了几年后发表刊物评了职称，学校里对他也很看好，他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大好。
　　但后来得罪了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那所大学，前途一度毁了，后来几经托人，加上对方不知怎么罢手了，他才终于又进了一所高职院校，虽说也算是个体面的工作，但和之前的大好前途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自那之后，颜书良整个人也消沉了，一直到现在，也始终碌碌无为。
　　她爷爷把这些事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小，也没怎么听明白，只是懵里懵懂地问他：“爸爸究竟得罪了谁呀。”
　　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不好开口，过了好久才讳莫如深地说：“路，是一户姓路的人家。”
　　她当时天真无知，还拍手笑道：“哈哈，是小鹿啊，原来爸爸得罪小鹿了，是他去打猎了吗？”
　　爷爷那时抚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之后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全都是因为你和你妈妈啊。”
　　她当时听不懂爷爷的话，现在想起，不由一阵激灵，怪不得……姓路的一家人……怪不得说全怪她妈妈和她。
　　原来如此。
　　当时路子濯还小，报复她爸爸的事他想必也参与不了多少，不过颜乔上回见了他之后，直觉他若是想要报复，力度恐怕比路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上午三四两节是公共课，颜乔明显察觉到有不少女生一直往她这边看，凑在一起对她窃窃私语。
　　左不过又是因为路嘉吧，她也没放在心上，下课后径直去了男生宿舍楼，她想找一下洛遥。
　　自从上次洛遥从她那里离开后她一直没联系上他，他毕竟是在她那里受的伤，虽然路嘉说他下手并不重，但她看他神情是很痛苦的，所以总归是有点担心，微信上问了他伤势之后，不同于从前的几乎秒回，这次洛遥一直没理她，她于是更加担心了，所以就亲自过来男生宿舍这边问一下情况。
　　她刚走到男生宿舍楼下，迎面正碰上陈晨，她立刻叫了他一声，直接问他道：“洛遥在寝室吗？他伤势怎么样了？”
　　陈晨明显愣了一下：“洛遥？他受伤了？”
　　颜乔皱眉道：“你没发现吗？”她记得他脸上也是挂了彩的。
　　陈晨就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他莫名其妙就申请转校了，说是去很远的一个独立学院，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以后就不在学校本部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分院那都是考不上本部的人才去的，位置也肯定没咱们本部好，保不齐就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也没来学校收拾东西，整个人就跟蒸发了一样……”
　　他说着看了她一眼：“所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颜乔有些恍惚：“转校是想转就能转的吗？学校居然同意了？”
　　陈晨也觉得奇怪：“是啊，这搁别人身上学校不会同意的吧……”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半开玩笑地看了颜乔一眼：“你说是不是他有什么后台啊，这种事跟学校打个招呼就能成的那种？”却发现她脸色白得吓人，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颜乔咽了口口水，勉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之后转过了身，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暖融融地照下来，周围路过的同学都很惬意，颜乔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不相信洛遥会突然自己想要转校，这根本毫无理由，而且他前几天对她还是很热情，虽然她并不需要，现在一下子了无音讯，这实在太反常了。
　　反常的不只有这一个点，整件事情都很反常，颜乔想到刚刚陈晨开玩笑地说洛遥大概是有后台，所以才会让学校这么轻易地同意他转校。
　　但作为他儿时的邻居，她清楚他的家世，知道他家境普通，父母都也只是普通的职工，没什么人脉。
　　再重逢后，也从未听他提及什么家里有什么大的变化，所以，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后台呢？
　　后台是真的，只不过，有后台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洛遥。
　　是路嘉。
　　他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因为洛遥打了他，或者哪里惹得他不痛快了，自然会有人出面帮他摆平一切。
　　她又想起了路子濯，想起他看她时冰冷的眼神，带着森森的凉意，让她后脊发凉。
　　洛遥的下场，会不会也是一个警告，如果她敢再伤害路嘉，她或许也会被迫转校，就像当初她爸爸被迫换单位一样。
　　正是最舒适的天气，颜乔站在太阳底下，却是冷汗连连。
　　她只希望路子濯能放过她，最重要的，是路嘉能放过她。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路嘉就像是有毒的罂粟，从一开始就用着最好看的皮囊，和最张扬盛放的生命力诱惑着她，原本如果她意志足够坚定，不碰也就不碰了，可偏偏她禁不住诱惑，招惹了他，摘了他，闻了他，也尝了他，欲罢不能的同时，毒素也跟着如骨附髓，就算她下定决心戒掉，从前上瘾的快感也始终忘不掉，一得了间隙就从神经深处攀爬蔓延，叫嚣着两个字路嘉。
　　他不肯放过她，她忽然悲哀地意识到，恐怕终其一生，她也无法摆脱路嘉了。
　　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那天是夏芒的生日，她们寝室几个去外面聚餐，又是分蛋糕许愿起哄，又是唱k玩游戏，等结束回去后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楼道的灯坏了，她只能借助窗外街道的灯光摸索着从包里翻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身后忽然踉跄地扑上来一个人影，带着浓烈的酒气，不管不顾地亲吻她的脖颈，毫无章法地啃啮着，就像是久行沙漠的干渴之人乍然见到活水，于是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味道，仿佛这样才能解渴，才能活命。
　　一般女生大晚上回家碰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吓到失声尖叫，颜乔起初也被吓得不轻，可等完全被那人从背后抱住，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他的气息他的触摸，她立刻就冷静下来。
　　因为身后的那个人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那种会出现在社会新闻里作案的歹徒，她跟他上了那么多次床，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他一抱她就知道，他是谁。
　　颜乔麻木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耐道：“你又发什么疯？”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路嘉。”


第49章 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
　　“乔乔……”他含糊不清地道：“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
　　颜乔闻着他身上的酒精味，皱眉道：“你喝酒了？”
　　路嘉点了点头，又想起他在她后面，她看不到，于是乖乖“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鼻音，很奶。
　　颜乔咽了口口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怪不得来我这里发酒疯。”
　　路嘉把下巴枕在颜乔的颈窝间，轻轻磨蹭着，带着点撒娇乞求意味地道：“乔乔，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做错了……以前也都是我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可怜可怜我……”
　　颜乔闻言拿开了路嘉环绕在腰间的手，转过头来看他。
　　楼道里的灯坏了，光线昏暗，路嘉穿了一件黑色风衣，他这样站着，是修长的手办身材，但是之前蜷缩在门口，又埋着脑袋，是黑乎乎的小小一团，也难怪一开始她没有发现。
　　不过现在他正对着她，一张脸冷白发光，倒不至于看不清。
　　颜乔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借着窗外的灯光一瞬不瞬地审视着他。
　　路嘉一直是一个张扬肆意的人，本质从不把谁放在眼里，无论对方是爱他爱得要死，还是恨他恨的入骨，他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因为他毫不在乎，这关他什么事呢？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他毫不在乎的人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因为漫不在乎，所以从来不会畏惧犹疑，紧张忐忑，但现在面对颜乔的审视，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措紧张，一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颜乔对他的宣判。
　　像是为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减刑，获得谅解，他开始尝试着笑，尽管这对他现在来说有些生疏和困难自从和颜乔分手后，他几乎都忘记笑的感觉了。现在再笑，不过是因为从前在一起时颜乔最喜欢看他笑。
　　颜乔静静地看着他，依旧是漂亮精致的一张脸，慢慢绽出一个笑，稍显小心和生疏，带着点刻意和讨好，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颜乔冷冰冰地审视他，半晌给出评价：“你笑得，真恶心。”
　　路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颜乔嗤了一声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路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讨好人的样子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你天生就是不会讨好人的人，讨好得那么生疏，不伦不类，人不人狗不狗的，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看你这样低三下四地求我，讨好我，就算是在做戏，我也还是很受用……啧，要是我们家世对调就好了，我有足够的钱养你，而你又无权无势地任我搓圆捏扁，那这样，你这么上赶着，我或许在你骗了我之后还能留你在身边包养你，可眼下这个情况，我不敢养你，也养不起你，你这样求我有什么用呢？”
　　路嘉狠狠攥紧了拳头，复又缓缓松开，抿了抿唇道：“我要是想跟你在一起，没有谁可以阻拦，所以你没有什么好不敢的，至于钱，我自己有，我可以养你。”他说着深深地看了颜乔一眼，小心地伸手，试探地想要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你这是倒贴吗？”颜乔不可置信似得，嘲弄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我们高高在上的路嘉贱到这种程度了？”
　　路嘉沉默了一会儿道：“随你怎么说，我想过了，我不能没有你。”
　　颜乔嗤了一声道：“是吗？就算你再和我在一块儿，我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没有底线地让着你，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了。相反，你应该学会怎么让我开心，让我舒服。”
　　路嘉以为她答应了，一双眼睛立刻有了光：“当然，只要你能让我和你在一起，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
　　“当然是真的，”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颜乔，连忙道：“我发誓。”
　　颜乔慢慢笑道：“我真心动，可仔细想了一想，还是算了，”她看了他一眼，收了笑意：“我还是不想再见到你了，那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路嘉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来：“乔乔，你骗我？”
　　颜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嗯，也可以这么说。生气了？怎么，只允许你骗我，不允许我骗你吗？宝贝，你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路嘉不说话，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忽然就从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胃里一阵阵刺痛，酗酒的后遗症上来了，他之前喝了不少酒，但见到颜乔的那一刻已经醒了大半，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犯晕。
　　好难受啊，路嘉胡乱地想，哪里都难受，胃难受，脑袋难受，心脏……更难受，他想，要是能够永远睡下去就好了，因为一旦清醒，就会难受。
　　颜乔皱着眉，她发现路嘉的脸色很不好，刚想开口，下一秒，就见路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路嘉！”她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接，路嘉垂直倒在了她的怀里，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怀里的躯体是热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安了一点，或许是路嘉总是给人一种冷的观感，就像一种叫做“通感”的修辞，你光看着他，就觉得他的触感是冰凉的，这种错觉会让她很不安，所以她从前总爱抱着他，亲他，碰他，总之一定要和他接触。
　　而刚才路嘉倒下的那一刻，脸上流露出的那种脆弱又绝望的神情，更是加剧了那种错觉，让她以为路嘉的身体也是冰凉的。
　　这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当时她就是害怕。
　　她怕路嘉死了。
　　她偏头看了路嘉一眼，整理好心情：“要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口，”却到底还是把他搬进了家里。
　　等把他放到沙发上后，她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察觉出不对，灯光下路嘉的脸上泛着点不自然的红，她皱了皱眉，连忙伸手试探，这才发现他额头异常的烫。
　　他发烧了。
　　颜乔连忙拿了点备用的退烧药，又倒了杯水，走到他身边把他半扶起来，尝试着给他喂药，可路嘉迷迷糊糊中并不肯配合，把头歪过去哼哼唧唧。
　　颜乔就冷笑了一声：“爱吃不吃，你以为还是从前啊，吃个药还要我哄你？惯得。”想了想又道：“你不是口口声声想要回到我身边吗？刚才还说以后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我还没答应你，你就这么不听话，要我怎么相信你？”
　　路嘉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她道：“给我。”
　　颜乔看了他一眼，喂他吃了药。
　　路嘉乖乖吃了药之后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湿漉漉的，颜乔皱了皱眉道：“起来。”
　　路嘉立刻戒备地往里缩了一缩：“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
　　颜乔十分无语：“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原来是送他去医院……路嘉松了口气，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泛着光，忍不住笑了一下：“没事的，我经常发烧，吃了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你不用担心，”
　　颜乔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这好像是他们分开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他笑，之前门外那次，不算。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颜乔忽然悲哀地想，这样的笑容，她见一万次也还是会心动一万次，无关爱恨，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再回过神来时，路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离她极近，她连忙推了他一把道：“你干什么！”又想起他刚才的话，连忙反驳道：“担心你？我只不过是怕你死在我这里，你们家不会放过我，尤其是你那个小舅舅。”
　　路嘉被推到了沙发背上，故意夸张地“啊”了一声：“乔乔，我生病了，你还推我……”他看着她，忽然收敛了神情，慢慢地道：“乔乔，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颜乔看着他，眼里无悲无喜，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道：“路嘉，我说过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今天生病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也就不再说那些讽刺的话了，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当初答应得也很痛快不是吗？”
　　“可是我反悔了……”路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乔乔，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那些不是故意犯罪的都能有减刑的机会，甚至有机会被谅解，你不能直接宣判我死刑。”
　　颜乔伸手擦拭了一下他的泪痕，放软了声音道：“别哭了，你已经长大了，男子汉怎么可以轻易哭？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我刚刚一直在想，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
　　路嘉哭得更凶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满脸淌着水渍：“为什么不恨我了？”
　　颜乔不恨他，在眼下这种境况下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也并没有原谅他，说明也不爱他了，爱没有了，如果连恨都不在了的话。他不知道他在颜乔眼里跟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有什么区别。
　　他宁可她恨他一辈子，也好过多年以后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时，她笑着反问道：“他是？”
　　遗忘才是最残忍的。
　　果然颜乔答道：“不恨你还不好吗？你当时倒下来的时候，我真怕你死掉了，我不想你死，所以我想，我大概也不恨你了。其实坦白来讲，跟你在一起的这大半年来，你除了爱发脾气，需要人哄之外，其他方面对我还挺好的，我喜欢什么，你就给我什么，送我好多好多东西，我去哪里，你都会来接送我……”
　　“摸对了脾气的话，你也挺好哄的，你生日的时候，我不过是给你织了一条围巾，你就开心得不得了，我生日的时候，你却送我了一条几十万的红宝石项链……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在你那儿了。”
　　颜乔看了他一眼：“你当初为了报复颜书良刻意接近我，骗我，说那样的话羞辱我，我那时候是真的很恨你。”
　　“可后来想想，我难道要这样一直恨你吗？恨一个人是很累的，我应该重新开始生活。”
　　“颜书良伤害了你和你妈妈，但我是不知情的，你报复颜书良没错，可你不应该利用我，诚然，作为颜书良的女儿，或许就该父债子偿，但路嘉，偿还完了，我和你之间，真的就没有一点关系了。”
　　“颜书良你已经成功报复到了。你羞辱我的话，我也加倍还给你了，只有一件，我从前，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么算下来，你还是欠我的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你放过我好不好？”
　　路嘉抽噎着不说话。
　　“你总说你不是故意的，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没有完全说谎，但是这里面又有多少真心呢，我已经分不清了，不管你是真的后悔还是做戏骗我，我们都回不去了。更何况，我潜意识里更相信后者，一旦我和你再在一起，我以后就会过着杯弓蛇影的生活，每天疑神疑鬼，担惊受怕，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因为爱一个人而把自己变成这样，如果我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我肯定会变成疯子。”
　　“我不想变得不像我自己，变得没有尊严，没有底线，甚至疯疯癫癫，路嘉，我真的累了，你放过我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颜书良从你妈妈出事后就被赶出了当时所在的学校，大受挫折，从此浑浑噩噩地过了半辈子，磨灭了斗志，他活着的唯一寄托就是我了吧，可我偏偏又出了那样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以为是他连累了我，余生都将在悔恨和愧疚中度过。”
　　“而我知道了我的身世，大概和他也回不去了，原来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原来他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
　　“我会好好照顾他，给他养老，但恐怕，不能再毫无芥蒂地叫他爸爸了。”
　　“他这一辈子不会再好过了，当然了，这都是他活该，我想说的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因为以后可能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希望也不要有。路嘉，你家里人也希望你收手吧？所以，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路嘉苦笑了一声：“新的生活？可是，我已经没有以后了……”他根本无法接受在他漫长的余生中没有颜乔。
　　虽然他和颜乔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但在今天之前，其实他一直存有一丝幻想，可当颜乔用那种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出那一番话，当她对他说“我不再恨你了”时，他就知道，这一丝可怜的幻想也将不复存在。
　　原来颜乔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他，不是每次他回头。都能看到她。
　　他忽然就觉得可笑，可笑他之前还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喜欢颜乔，可他明明……已经为她变成了这样。
　　然而如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切似乎，都已经太迟了。
　　路子濯回家后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到了客厅，将外套脱下，管家立刻上前接过外套。他松了下衬衫颈扣，一边问道：“嘉嘉睡了吗？”
　　管家脸色立刻不对劲了，小心道：“小少爷他……他不是去找您了吗？”
　　“找我？”路子濯立刻皱眉道：“他什么时候过来找我了？”
　　“就是……九点左右……”
　　路子濯低声骂了句脏话，一把扯回了管家臂弯里的外套，一边披上，一边吩咐道：“把司机叫过来，陪我去一个地方。”
　　自从颜乔说完那番话后，路嘉就一直靠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神情一直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忽然叫了她一声：“乔乔……”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再给我一颗药……”
　　颜乔皱眉道：“什么？”
　　“退烧药……”
　　颜乔看了他一眼，刚转身想要回去拿药，就听身后咚的一声，她连忙转身去看，就见路嘉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路嘉！”她立刻上前察看，发现他脸上烫的惊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了起来，准备带他去医院。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颜乔正要扶着路嘉出去，却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愣在了原地。
　　路子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看到她旁边的路嘉时，忽然皱起了眉：“他又发烧了？”
　　颜乔愣了一下：“是。”话音刚落，路子濯就从颜乔手里扶过路嘉，小心翼翼地交给司机：“带他去医院。”
　　司机连忙答应，扶着路嘉走远了。
　　颜乔渐渐收回目光，正打算关门，路子濯却往前走了半步，一手抵住了门，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谈谈。”
　　颜乔不知道路子濯跟她有什么好谈的，不过他既然要跟她谈，这谈的内容也总是离不开路嘉的。
　　她坐在沙发上，上面还残留着路嘉的余温，她想起刚才触碰路嘉额头时，烫的惊人，明明之前热度已经下去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发起烧来，她记得他跟她在一起时，也并没有那么爱发烧。
　　她正胡乱想着，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知道他为什么最近一直发烧吗？”
　　颜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这是他被关教室一晚上的后遗症，从那以后，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烧，后来发现倒也不是莫名其妙，是有规律可循的他难过的时候就会发烧，去医院也看不出什么，所以，我们从来不让他难过。”
　　颜乔怔了一下，就听路子濯冷笑道：“可你倒是一次次的，让他难过得毫不手软。”
　　“我……我不知道……”颜乔想了想道：“而且，他为什么要难过呢？是难过我不肯和他和好，还是难过我不和他和好的话，他就不能接着报复我？”
　　路子濯抬了下眼，仿佛觉得可笑似得，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随你怎么想，我不关心，我只在乎你会不会继续让他难过。”
　　颜乔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他为什么会被关教室一晚上？”
　　路子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颜乔道：“你刚才不是说他被关教室一晚上吗？为什么？”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因为同班的男生不喜欢他，所以故意关了门，让他在教室里待了一晚上。”
　　颜乔喃喃道：“居然有人会不喜欢他……”
　　路子濯好笑道：“路嘉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喜欢？”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无父无母的孩子，总是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颜乔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路子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起来，这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颜乔，说到底，你们是欠他的，你放过他吧。”
　　颜乔有些意外地抬头：“放过他？我并没有不放过他。”
　　“可你还在的话，他永远都走不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他这么难过。”
　　颜乔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想我从此消失？”
　　“是。”
　　“你想杀了我？”
　　“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路子濯笑道：“这可是犯法的。”
　　颜乔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眼睛一瞬不瞬，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路子濯会杀了她。在她的认知里，路子濯似乎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他还有这种能力。
　　不过后来想想，杀人总归是过了些，他这种人，没必要为了她这样的蝼蚁冒风险。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跟路嘉很像，只不过瞳仁颜色要比路嘉深得多，路嘉是浅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眸色尤其浅，澄澈得仿佛能一眼望到眼底，颜乔现在想起，忽然回味过来他的那一双眼睛真的很很具有欺骗性。
　　而路子濯的眼睛漆黑，仿佛深不见底，跟他对视时带着一股摄人的压迫，令人几乎不能喘过气来。
　　颜乔咽了口口水：“那你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转校，从此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要，”颜乔几乎立刻否决：“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好不容易在考上这所学校，你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吗？”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会帮你安排好，你转过去的学校，不会比你现在的差。”
　　“不行，我喜欢我现在的学校。”
　　路子濯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嗤笑道：“是不是你和你父亲最近过得太滋润了，嫌我们当初不够下狠手？当初我爸爸为了保护路嘉，不想让事情闹大，才选择息事宁人，我本来也这么想，可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顾忌什么了，你说对不对？”
　　颜乔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你威胁我？”
　　路子濯笑了：“你说呢？”
　　颜乔看着路子濯，心里知道他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她如果不自愿转校，他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这所学校，她其实根本没得选择。
　　她想了想道：“其实不用转校，休学就可以。我可以休学一年，一年后，路嘉可能连我是哪个都不记得了，甚至用不了一年。”
　　她想他也已经报复过了，一年见不到她，应该也不会这么执着了吧。他什么都有，这样的花花世界，他那样年轻，正是游戏人间的时候，应该会很快明白，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仇恨上面吧。
　　毕竟，他也算是报过仇了，不至于会那样放不下，只不过眼前确实还是不甘心，从这一层面上来看，其实路子濯的这个“让她消失”的提议不无道理，不然难道她想三天两头被路嘉纠缠吗？
　　她不想，她只想尽快把路嘉封存在记忆的最角落，尽早地开始她的新生活，而这次离开，或许还是一次契机。
　　她抬头看着路子濯，征询他的意见：“怎么样，我说的休学一年，可以接受吗？”
　　路子濯点了点头：“可以。”
　　一年的时间，很久了，久到应该足以治愈路嘉了。
　　路嘉醒来后，迷迷糊糊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他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小舅舅……”
　　路子濯连忙抬眼看他：“你醒了？”看着他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喝点粥好不好？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路嘉看了他一眼：“小舅舅，我睡了多久了？”
　　路子濯帮他倒了一杯水：“两天了。”
　　“两天？那……颜乔呢？”
　　路子濯动作一顿：“她走了。”
　　护士这时候走了进来，帮路嘉升高了床，又量了一次体温，道：“挺好的，再吸会氧吧，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路子濯“嗯”了一声：“谢谢。”
　　护士低头说了句“没事”，红着脸出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帘拉开了大半，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暖洋洋地落在了床上。
　　路嘉偏头看着窗外的阳光，他的瞳仁浅淡，麻木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一点生气。
　　他的皮肤在日光下几近透明，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又是这样一种神态神情，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阳光中。
　　路子濯心一紧，拉过了他的手：“嘉嘉。”他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深看了他一眼：“喝点水吧。”
　　“小舅舅，”路嘉忽然道：“我真的只睡了两天吗？”
　　路子濯“嗯”了一声：“怎么？”
　　“没什么……”路嘉有些失神地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睡了好久……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把我和颜乔这大半年的过往都重新经历了一遍，却过滤掉了所有不美好的回忆……我都有点不想醒来了……”他说着看向路子濯，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小舅舅，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可笑？”
　　路子濯皱了一下眉，欲言又止：“嘉嘉，我……”
　　“小舅舅，你想说什么？”路嘉看了他一眼：“是关于颜乔的吗。”
　　路子濯“嗯”了一声：“不过，我怕我说了你又生病。”
　　“不会，”路嘉虚弱地笑了笑：“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说吧。”
　　“颜乔她休学了，现在已经不在学校……”路子濯观察他的神色，继续道：“她说因为你一直去找她，她很困扰，所以想休学一段时间去散心，等你彻底放下了再回来。”
　　“嘉嘉，其实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路嘉“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你……”
　　“我没事，小舅舅，你一直在医院陪我，公司的事压下来很多了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一会。”
　　路子濯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神色如常，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就松了一口气，起身抚摸了他的头发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来接你。”
　　路嘉在路子濯和他外祖父母面前，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晚辈：“好。”
　　却在路子濯关门的一瞬间变了脸，路嘉阴沉着脸，手上的力道加大，砰地一声，薄玻璃杯应声而碎。
　　细碎的玻璃渣刺进他的皮肤，鲜血很快渗了出来，他也不觉得疼。
　　他转头看了床头柜一眼，上面摆放着水果拼盘和路子濯带来的另一个杯子，再靠边就是他的手机。
　　开机后还有电量，路嘉没什么表情地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小少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帮我查一个人，”路嘉的声音依旧沙哑，他说话有些费劲，咳嗽了一声之后仍是要继续道：“颜乔，我要知道她去哪儿了。”


第50章 “是弟弟啊，是床上……
　　路嘉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她休学了，这事多半是小舅舅做的，不然光凭她自己，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快速办完手续，在S大休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你可以从陈平那里打听，这种事，他一般都会交给他去办，但是不能直接问，不要暴露你的意图，明白吗？”
　　“这……”对面钱庆似乎有些犹豫：“那是要瞒着路先生吗？我……”
　　路嘉就笑道：“你当初为了帮我做事都已经被我小舅舅开了，还怕他吗？搞清楚，现在是我给你钱，我是你的老板。你上回不是说想在XX区那片买套房子吗？我送你一套啊。”
　　收服钱庆并不难，有钱就行。
　　因为说了太多话的缘故，挂断电话后路嘉一直咳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才发现刚才的血迹都已经干涸。
　　他忽然想起从前跟颜乔吵架生闷气，有一次也是不小心捏碎了杯子，颜乔当时心疼得哭着给他包扎，后面哄了他好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虽然手疼，但是手破的滋味也不算坏。
　　他看着手上的伤口，自嘲地笑了一下，现在别说是破手了，就算是断手，她恐怕也不会再看他一眼吧？
　　如果他死了，她会为他哪怕掉一滴眼泪吗？
　　不，他怎么能死？路嘉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拭了泪痕，眼里渐渐浮现一丝狠意，他就算要死，也一定要死在颜乔的怀里。
　　她想等他彻底放下，好啊，不死不休，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
　　颜乔休学后路子濯给他安排进了一家公司实习，说是给她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实则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她。
　　不过颜乔也并没有多排斥，一来是路子濯在这一带几乎到了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她根本反抗不了。二来他想要对付她实在是太容易了，他要真想对她做什么，也不用等这么久绕这么大圈子。
　　他现在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她离路嘉远远的，不再跟他见面。大概在他心里，她才是那个不怀好意、冷血无情的人，而路嘉则是人畜无害的，少不更事的孩子。
　　她刚想嘲笑路子濯对路嘉的滤镜之厚，但又忽然想到，她之前对路嘉的印象不也是这个吗？似乎也没有资格嘲笑他。
　　路子濯想要确保她离路嘉远远的，给她安排这样一个地方监视她，其实她本来就避之不及，刚好一拍即合，所以也无谓反抗他的安排，更何况他给她安排的公司，的确对她以后的履历很有帮助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左右反抗不了，不如想开点。
　　不过因为是被安排进来的，所以颜乔并不能服众，尤其是她的顶头女上司，更是经常给她穿小鞋。
　　她怀疑她这个女上司多半是喜欢路子濯，因为她总喜欢在她耳边阴阳怪气地道：“路总真正欣赏的肯定是那种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凭借年轻的身体和美貌得到的爱是不会长久的，当然了，换一份工作是没有问题的。”
　　她说着就转过看向颜乔，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是吧，颜乔？对了，你跟路总认识，那应该也知道他有不少前女友，待在他身边最长的也没能超过三个月你要是了解这些，就知道我说的话不是假的了。”
　　颜乔就也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知道知道，了解了解。”
　　原来不知道不了解的，被你这么一科普，想不了解不知道也难了。
　　不过好笑的是，路子濯有数不清的女朋友，每任不超过三个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颜乔当然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是没有解释过：“凌姐，我和路总没什么，他把我安排进来是因为别的原因，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说。”
　　张凌显然是不信的，上下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颜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又厌恶地补了一句：“以后上班给我穿得严肃点。”
　　说完踩着高跟鞋蹬蹬瞪地走开了，颜乔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问了一句：“凌姐，你是喜欢路总吧？”
　　张凌停下了步子，脊背挺得很直，回头狠狠地瞪了颜乔一眼：“你在胡说什么？”随即放轻了声音，仿佛自语似得道：“我不配。”随即醒过神来似得又瞪了颜乔一眼，匆匆地走了。
　　颜乔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她真可怜。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最可怜的还是被张凌穿小鞋的自己，前面几次还好，可是那天她刚好来了姨妈，肚子疼不说，身上也各种酸，总之整个人很难受，可张凌非要她加班当天完成报表，明明不用那么急的。
　　她不是没想过跟路子濯反映一下，不过想也知道路子濯有多讨厌她，大概巴不得有人欺负她，她也不想碰一鼻子灰，心里盘算着再熬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早点回去到时候向路子濯探探口风，如果路嘉再提到她时情绪已经没什么波动了，那就代表她可以回去了。
　　或者让路子濯给她换一家公司，反正他旗下公司又不止一家，不过难保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毕竟进这种公司不容易，没人会喜欢这种靠男人的关系户尽管如果有的选择的话，她并不想跟路家有什么牵扯。
　　所以最好还是想办法早点回去，希望路嘉现在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当然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快点完成工作，早点回家，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头昏脑涨的，账目却还总算不平，正当她烦的直薅头发，很想去死一死的时候，斜刺里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往桌上放了一杯热可可：“别着急，慢慢来。”
　　她一抬头，就撞见一张熟悉的脸，那人戴着一副眼睛，脸上永远是温和的笑容，气质儒雅又沉稳，五官虽不算出彩，但胜在端正，长着一张好人脸，一看就低调可靠，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情。
　　颜乔见是他，勉强露出个笑道：“煦哥。”
　　闻明煦在这段时间一直很照顾她，不然估计她早熬不住了，所以她对他一直很有好感，把他当做大哥哥来尊敬。
　　闻明煦看了她一眼道：“看你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给你买了一杯热巧，趁热喝了吧。”
　　颜乔笑了下道：“谢谢。”一边伸手拿过热巧，慢慢地喝了一口。
　　闻明煦笑看着她，转而又扫了电脑屏幕一眼。皱眉道：“张凌又让你加班吗？”
　　颜乔苦着一张脸道：“是啊，而且我账不平，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不怕，”闻明煦宠溺地笑了笑：“我帮你。”
　　颜乔愣了一下，抬头朝闻明煦展颜一笑：“谢谢熙哥，有熙哥帮忙的话，我大概很快就能回家了。”
　　闻明煦深看了她一眼，喉头动了动，哑声道：“不用谢。”
　　“以后这种事都可以来找我，”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帮你。”
　　颜乔身子瞬间变得僵硬，闻明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道：“对不起，我……”
　　颜乔咳嗽了声道：“没关系。”
　　为了掩饰尴尬，闻明煦连忙岔开话题道：“你现在倒是活泼了很多，第一次见你时你冷得跟做冰山似的，我都不敢跟你讲话。”
　　颜乔就笑道：“因为那时候还不熟，熟了就好了……其实跟之前比起来，我已经好很多了，尤其是跟路……”话说到一半，却诡异地戛然而止。
　　闻明煦脸上的笑意也凝滞了，试探地问道：“是……路总吗？”
　　“不是，难道连你也以为我跟路总有什么吗？”颜乔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淡淡地道：“是我……前男友。”
　　“哦，也姓路啊，”闻明煦显然松了一口气：“那挺巧的，这个姓比较小众。”
　　颜乔不说话。
　　闻明煦忽然有些感慨地道：“你的前男友，我真的挺好奇的，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颜乔就嗤笑了一声道：“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一方面了，演技倒的确是挺优秀的，配上他那张脸，简直无往不利，也活该我栽在他手上。”
　　闻明煦顿了顿道：“他……对你不好吗？不会照顾你？”
　　颜乔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道：“某种层面上他对我还挺好的，照顾人？也会。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不是在哄他就是在哄他的路上，作天作地，大少爷脾气，大概是从小被人宠坏了，与其说是男朋友，不如说是祖宗。这么看来，他后期的演技也没那么好，也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吧。”
　　“好在现在我终于解脱了，说实话，挺累的。”
　　闻明煦在一旁看着她道：“他是不是年纪很小？”
　　“你怎么知道？”
　　闻明煦笑得沉稳儒雅：“我猜的，一般小男生都比较幼稚，也不太会照顾人，年长一点的更能给人安全感，也更会照顾人。”
　　颜乔道：“他是挺幼稚的……不过也看人吧，未必年纪大的就一定能给人安全感，会照顾人……不过，”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闻明煦，笑道：“像我们熙哥这种的，一看就是很会照顾人，很有安全感。”
　　闻明煦愣了一下，耳根子一下就红了，结巴着道：“我……我来帮你看看账目哪里不平……”
　　颜乔刚才自己头昏脑涨，死活找不出不平的数据，但经闻明煦一看，很快就找出了问题所在，原来是漏了结转损益。
　　既然问题找出来了，那解决起来也是很快的事情，没一会儿闻明煦就帮颜乔把活完成了，颜乔喝着热巧，开心地欢呼了一声：“哇哦，我们煦哥就是厉害。”
　　闻明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颜乔道：“好了，现在活也干完了，你发给张凌，然后我送你回家吧。”
　　颜乔愣了一下，刚想回绝，闻明煦就跟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别推辞了，刚好我今天也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颜乔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他送了。
　　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是路子濯帮她安排的，路家连养一只狗，那狗窝也是极尽奢华的，虽然她在路子濯的眼里大概是连一条狗都不如，只是随便给她安排了个地方住，但是这监视她的牢笼在旁人看来依旧是惊叹的程度。
　　这是s市最高档的小区，闻明煦显然十分意外：“你……你住这里？听说这里寸土寸金……”
　　颜乔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不是，我家境很普通，这是我一个……跟我爸爸有点关系的人，他的房子，他的房子多，就不在乎让我住一套了。”
　　“原来是这样……”闻明煦明显松了一口气：“那你爸爸的那个朋友，人挺好。”
　　颜乔笑笑不说话。
　　本来送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偏偏闻明煦非要送她进去，等到了小区楼下，颜乔刚要下车，闻明煦叫住她道：“等等！”
　　颜乔愣了一下，手搭在汽车门拉手上，转过头来看他：“熙哥还有什么事吗？”
　　“我……”闻明煦显得有些紧张，说话都带了点结巴：“颜乔，其实我……”他甚至不敢看颜乔，低着头快速地道：“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我……”
　　颜乔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熙哥，你……”
　　闻明煦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颜乔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一直有很多顾忌……今天你明确告诉我你和路总没有关系……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照顾你……”
　　颜乔皱眉道：“可是……”
　　“我知道你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但你至少不讨厌我，不是吗？说不定我们相处之后你就会爱上我，颜乔，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颜乔根本没反应过来：“我……”
　　闻明煦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真的，我会对你好的……”
　　“你刚才说你的前男友他不成熟……他做不到的我都可以做到……而且你现在完全放下他了吗？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开展一段新恋情的话，能让你更快地走出来……”
　　“我不会让你觉得累，也不需要让你哄，相反，我会哄着你让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在这一段感情里感到一点点累，无论身心。”
　　闻明煦说这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颜乔，神情十分诚恳，他的五官有点钝，给人一种憨厚的观感，往往会让人觉得可靠，这样一张脸，似乎是不会说谎的。
　　颜乔厌倦了欺骗，而闻明煦看上去是不会骗她的，他在这段时间里处处帮她，照顾她，的确很能依靠，再加上他口口声声说的“我不会让你感觉到一点累，无论身心……开始下一段感情，会帮你走出上一段感情……”一遍遍诱惑着她，似乎只要她答应他，她就能彻底遗忘有关路嘉的一切，重新获得幸福和爱情。
　　闻明煦的眼神充满渴求，依然一遍遍地尝试说服颜乔：“跟我试一试吧？好吗？只是试一试而已……”
　　是啊，只是试一试而已，说不定她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看着闻明煦一脸真诚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就试一试吧。”
　　闻明煦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不敢置信似得睁大眼，心里一阵狂喜，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住颜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乔乔你也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太开心了，乔乔你知道吗，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被他这么搂着，颜乔能感受到他的激动，可她却无法被感染，只是这样麻木地由他抱着。
　　车上空调开得很足，加上或许是闻明煦太过激动，身上出了汗。被他这么紧紧抱着，颜乔就避无可避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汗味夹杂着经年沉淀下来的烟酒味，不是很干净。
　　被他抱得久了，她甚至微微反感倒不是真的反感他，只是不喜欢跟他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这让她很抵触。
　　她和路嘉在一起的时候，是很黏他的，恨不得时时刻刻亲他抱他，从来没有一点排斥和他亲密接触，甚至巴不得更深入……
　　她还以为她是不排斥跟异性亲密接触的，今天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她深深地一闭眼，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说服自己只是因为她现在还不习惯闻明煦，毕竟她之前一直把他当做前辈、大哥哥，现在一下子跟他在一起了，难免有些不习惯，等之后再相处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
　　路嘉从前是不喝酒的，是在戒断的那七天里学会了喝酒，不过也没喝几天，就因为身体受不了停下了，后面他也没再碰酒，一是路子濯不许，二是他从前用酒精麻痹自己，但酒醒之后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酒精也没那么管用了。
　　只能够靠药物。
　　他已经让钱庆去查颜乔的行踪了，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钱庆调查所需要的时间，对路嘉来说，无时无刻都是折磨他受不了颜乔毫无征兆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这种没有办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慌，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又可以见到颜乔，可他控制不了害怕，他一刻没见到颜乔，这种害怕就不会消失。
　　他怕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个人清醒独处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这些。
　　在路子濯和外祖父母眼里，路嘉似乎变乖了，他也跟着休学了一段时间，但不像从前一样一有时间就出去玩儿，打篮球或者是玩儿赛车，从前他们总是担心他磕着碰着，现在他乖乖地待在家里，倒是让人放心不少。
　　但又似乎太乖了，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房间里拉着窗帘，整晚整晚地亮着灯，却没有一点动静，路子濯有时候进去都疑心他不在房间，跟他说话，他也总是有些恍惚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路嘉竭力在他们面前维持人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疯了一半了，一旦在清醒的状态下独处，他就满脑子都是颜乔，他控制不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他，连他自己也不能，除了颜乔……
　　他怕再也见不到她，他知道这不可能，路子濯做的，钱庆肯定可以查到……他根本不用担心，可他只要还没见到颜乔，就像个疯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害怕……他害怕见不到她，可后来又想，真见到了，她一定又是冷冰冰地叫他滚……
　　她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不，连厌恶也不会有，在她心里，他已经不配牵动她任何情绪了。
　　连厌恶，也不配。
　　她只会用那种冰冷无感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一种眼神，让他午夜梦回，都会猛地从梦中惊醒。
　　醒来却发现，原来这不是梦。
　　他又哭又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疯子。
　　他根本没办法睡觉，只能借助药物，镇定的安眠的，缓解情绪的……加大了剂量，只是为了吊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彻底疯掉。
　　这样煎熬了几天，终于钱庆那边来了消息，说找到颜乔了。
　　原来路子濯就把她藏在s市里，她住的那栋楼里，对面那栋楼就在他的名下，只不过一直空置着，原来她就在他的眼皮底子下。
　　他神情又哭又笑，连忙换了衣服出去，等下楼才想起忘了带车钥匙，折返回去后却发现家里的阿姨正待在他的房间，就站在窗前，半弯着腰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他从背后叫了她一声：“安姨。”
　　阿姨似乎是猛吓了一挑，手一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了下来。她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捡，头顶却忽然响起路嘉意味不明的声音：“安姨，你在捡什么啊？”
　　“我……我看你出去了，就想帮你收拾一下，嘉嘉，阿姨只是想帮你收拾一下……”
　　“收拾就可以乱翻我的东西了吗？”他捡起地上的一个白色药瓶，深吸一口气，看了她一眼道：“好了，收拾就收拾吧，别多嘴告诉我小舅舅他们，知道了吗？我心情不好，这是医生给我开的药，我只是不想让小舅舅他们担心，我没事。”
　　安姨连忙点了点头：“好好。”
　　路嘉看了她一眼，有些不信任地道：“那你发誓。”
　　安姨连忙跟着说了一遍：“我发誓。”
　　路嘉这才直起身子，转身刚要离开，安姨忽然从背后叫了他一声，犹豫着道：“那么多空瓶子，嘉嘉，是医生给你开的剂量吗？”
　　“当然了。”
　　他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颜乔答应和闻明煦交往已经有几天了，不得不说闻明煦是个各方面都非常好的男友，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也真的做到了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不会让她感觉有一点累。
　　她不用患得患失，不用容忍一个脾气又坏又幼稚的男友，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讨好他哄他，更不用整天害怕他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
　　闻明煦简直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以致于闻明煦在和她在一起后，几次三番地想要吻她，都被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看得出闻明煦眼里有些尴尬和失落，但从不会表现出对她的不满，依旧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为她开脱道：“没事，是我太心急了。”
　　这让颜乔觉得愧疚，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牵手亲吻这种事很正常，她不知道她在排斥什么，或许是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久吧，她再三地告诉自己，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一定就好了。
　　这天闻明煦的车去修了，下班后他就提议两人去公司后面的步行街逛逛，他再打车送她回去，颜乔答应了。
　　路过一家店铺时，似乎是在卖什么吃的，门前排了长长一条队伍，颜乔就往那边多看了两眼，闻明煦见到了就说：“你想要吃吗？我帮你买。”
　　颜乔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了，那么多人呢，而且我没吃过，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吃。”
　　闻明煦笑道：“这么多人排队，肯定好吃。”说完朝队伍小跑了过去，跑到一半回过头来叮嘱颜乔道：“队伍还挺长的，可能要一会儿，你无聊的话先去周围转转，一会儿再回来找我就成。”
　　这天下着小雨，两人先前只带了一把雨伞，一直是由闻明煦撑着的，他刚才走的时候把伞留给了颜乔，颜乔看他走远了，这才想起来，连忙叫他道：“熙哥，伞！”
　　闻明煦也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不用了，一点小雨不碍事，伞你留着吧。”
　　颜乔只得作罢。
　　队伍缓慢挪动着，颜乔百无聊赖，就去附近转了转，大概转了半个小时，回去时队伍还是排的老长，她正搜寻闻明煦的身影，想看看他排到哪儿了，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了她一声：“乔乔！”
　　她闻声转头，就见闻明煦正冲着他笑，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裤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沾满了泥点，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他身上的外套脱了，小心翼翼地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东西。
　　颜乔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把伞罩在他的头上，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刚才我买好了没看到你，就去找了找，结果碰到一辆车，溅了我一身泥，下雨天就怕遇上这种事……不过我给你买的东西我用外套包了，一点事没有，还热乎着呢。”
　　闻明煦说着嘿嘿笑了笑，笑出了眼尾的纹路，憨厚中透着一丝傻气，颜乔看着他，眼睛忽然酸酸的，为了给自己买吃的，他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她接过他小心翼翼从外套里拿出来的糖炒栗子，在他的注视下剥了一颗尝了味道，点了点头道：“好吃。”
　　闻明煦眼睛亮了一下，挠了挠头道：“好吃就好。”
　　颜乔看着他，忽然又动手剥了一颗，送到他唇边。
　　闻明煦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似得，笨拙地张开了嘴，栗子翻炒时加了蜂蜜，甜到了嗓子眼，闻明煦看着颜乔，红着脸道：“真甜。”
　　回家时天色已经晚了，到小区门口时颜乔脚忽然崴了一下，脚倒没什么事，就是鞋的细跟断了，闻明煦见状就弯下身子，让颜乔趴到他的背上：“我背你。”
　　颜乔下意识地回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
　　闻明煦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鞋子跟都断了，你想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吗，路上被碎石子扎到，明天还上不上班了？小心张凌说你。上来吧，女朋友受伤，男朋友背她一段路怎么了？”
　　颜乔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能趴在他背上。
　　颜乔比闻明煦想象得轻，他握住她的两条腿，轻轻一提，就把她整个背了起来。
　　小区楼下两排都亮着路灯，昏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把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颜乔趴在他身上，闻明煦的肩膀宽厚，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恍惚觉得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或许也不错。
　　心动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爱情更是奢侈，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荷尔蒙作祟，过不了多久，就会趋于平淡，到最后转化为细水长流的亲情，互相扶持地走完这一生。
　　所以，其实都没有差别吧。
　　如果都没有差别的话，闻明煦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跟他在一起，她会很轻松。
　　被爱总是很轻松的。
　　等到了颜乔住的那栋楼下，闻明煦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放下来，看着她笑道：“好了，到楼下了，我也不方便上去，那你自己上楼吧，小心一点。”
　　颜乔低着头“嗯”了一声：“今天，谢谢你。”
　　闻明煦就笑道：“傻瓜，你是我的女朋友啊，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什么好感谢的？”
　　颜乔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也是。”
　　闻明煦看着她，滚动了一下喉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乔乔……”
　　颜乔下意识地想要抽离，但被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她想到刚才才对自己说过，闻明煦很好，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排斥他，要学着慢慢接受他。
　　闻明煦见她态度有所软化，欣喜若狂，不由得慢慢靠近了她，低头想去吻她。
　　他越靠越近，属于他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颜乔攥紧了手，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推开他。
　　就在闻明煦的嘴唇堪堪要贴上颜乔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颜乔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闻明煦则是一脸莫名地转头看向身后。
　　少年从楼里缓缓地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瓷白的脸上，透出一点暖色。
　　他穿着一身过膝的黑色呢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只是眼神冷得吓人。
　　颜乔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路嘉。”
　　闻明煦愣了一下，转头看了颜乔一眼：“你们认识？”
　　再次转头看向路嘉时，他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闻明煦打量了他一会儿，见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少年，就像画报上似得，年纪大概不过十七八岁，却已有了不容小觑的气场，身量高他半个头，很能给人压迫感。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问颜乔道：“你们认识，又从楼里出来，是你的弟弟吗？”
　　颜乔攥紧了手：“我……”
　　还没等颜乔回答，一旁的路嘉已经发出了一记嗤笑，戏谑而嘲弄地道：“是弟弟啊，是床上的好弟弟。”他说着俯身靠近颜乔，笑着在她耳旁吹气：“对不对啊，姐姐？”
　　颜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笑得天真又残忍：“我有说错吗？”
　　闻明煦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这怎么回事，颜乔，你和他……”
　　他又看了路嘉一眼：“他成年了吗？你就……”
　　“成年了，”颜乔吞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的前男友。”
　　闻明煦又看了路嘉一眼：“原来就是他，那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来找你？”
　　“这跟你有关系吗？“
　　“还有，我不是颜乔的过去式，我和她，只是有些误会没解开。”
　　路嘉说完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又不屑：“好了，你可以走了。”
　　闻明煦气得不行，刚想开口，却发现眼前的这名少年越看越眼熟，而且也姓路……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顿时冷汗连连：“你……你和路子濯路总……”
　　路嘉挑了下眉：“我是他只要我一句话，他就可以把公司给我的人。”
　　“所以，你可以走了。”
　　闻明煦脸色一下变了，满脸紧张，转头看着颜乔，有些不知所措：“他……”
　　颜乔道：“他是路子濯唯一的亲侄子，你看他的样子也就知道了，路子濯对他很溺爱，所以把他宠坏了。”她说这话时余光瞥到路嘉闷闷地踢了一下地上的落叶，一脸不太服气又不太高兴的样子，似乎是对颜乔的评价很有意见：什么叫做看他的样子？但现在不比从前，他也不敢闹不敢表达不满。
　　颜乔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之前跟他在一起时，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他一句不好。虽然那是实话，不过其实她也没资格说路子濯，因为跟路嘉在一起时，她对他也是极尽宠溺的。
　　颜乔没说的十分明白，闻明煦却听懂她的意思了。
　　言下之意就是路嘉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可以一句话就让路子濯把公司送给他，从而成为闻明煦的老板。
　　在他面前，他就像一只蝼蚁他得罪不起他。
　　他刚才让他走，他就真的不敢违背，可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显得他很孬？
　　好在颜乔及时给了他台阶下“你先走吧，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也看到了，他这个样子，你没必要跟他计较，而且路子濯不是善茬，又极其护短，我怕我会连累你。”
　　颜乔说的正是他担心的，闻明煦咽了口口水，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说完又觉得他这样说似乎表现得太痛快，于是又咳嗽了一声找补道：“我怕我再一直待在这儿会激怒他，对你反倒不好……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就连忙转身走了。
　　路嘉看了一眼他走远的背影，挑了一下眉，附在颜乔耳边轻嗤了一声道：“颜乔，这就是你的眼光？我都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了。”
　　颜乔转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至少他不会骗我。”
　　路嘉喉结滚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骗你。”
　　“以后？”颜乔就跟听了什么笑话似得：“路嘉，你居然还会以为我们有以后？”
　　路嘉深吸了一口气道：“颜乔，闭嘴。”
　　“不爱听吗？不爱听就走啊。”
　　路嘉狠狠地攥紧了手：“我走了，好让那个男人回来是吗？我刚才要是再晚一点，你们是不是就要亲上了，就这么等不及吗？还上楼的功夫都没有？”
　　颜乔看了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很好，颜乔，我发现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先是洛遥，再是刚才那个男人，这才几天啊，你就这么饥渴吗？”
　　“你！”颜乔猛地扬起了手，路嘉抬头怔怔地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巴掌，苦笑了一下道：“你又要打我吗？又要为了别的男人打我？”
　　颜乔看着他，他的眼眶红红的，神情受伤中带着点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这让她觉得她是在欺负小朋友，她根本下不了手。
　　“小渣男，你又要哭啊？”颜乔烦躁地放下了手：“你别演了好不好，你刚才说的洛遥和闻明煦，我可从来没见他们哭，只有小孩子才会哭吧，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
　　路嘉转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再看她时，眼眶周围的红色已经被逼退，漂亮的眼睛依旧黑白分明：“谁跟你说我哭了？”
　　颜乔懒得跟他做无谓的争辩，转身就往楼里走。
　　路嘉在她身后发脾气地叫住她道：“我让你走了吗？”
　　颜乔觉得好笑，他当还是以前呢，她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身后却忽然传来路嘉的一声轻笑：“你走这么急，是想快点回我家吗？”
　　颜乔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你家？”
　　“是啊，”路嘉耸了耸肩，逗弄似得笑道：“你现在身后的一整幢楼，产权都在我的名下是我十七岁时我小舅舅送我的生日礼物。”


第51章 。
　　难怪她老觉得这栋楼根本没什么人……颜乔皱眉看着他：“所以，是路子濯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她觉得奇怪，照理说路子濯很反对她和路嘉再有什么纠缠，怎么还会把她的住址告诉他？可如果不是路子濯说的，他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颜乔看着他，等着他告诉她答案。
　　路嘉却只是慢慢地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笑道：“想知道吗？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啊。”
　　颜乔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我怎么幼稚了？”路嘉深吸一口气：“我懒得跟你吵……不是我小舅舅告诉我的，他不喜欢我跟你们一家再有什么牵扯……是我自己找人查的，我知道这事是他干的，所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查起来并不难，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就把你藏在眼皮底子下。”
　　颜乔道：“所以你是瞒着他来找我？你就不怕我告诉他，让他把你抓回去？”
　　路嘉好笑道：“那你就不怕你告诉他，他让你彻底回不了S大，就跟洛遥一样？把我抓回去是得罪我，让你回不了S大是得罪你，你觉得他会选择得罪你还是得罪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都不用想，颜乔声音有些干涩，抬头看着路嘉道：“那你想怎么样？”
　　忽然起了风，吹起了颜乔的长发，有一撮轻拂在路嘉脸上，路嘉微微侧过脸，闭上了眼，浅吻了颜乔的发丝，慢慢睁开眼道：“很简单，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就行别玩消失。”
　　他把玩着颜乔的头发：“你乖乖的，不去和我小舅舅说，到时候过个个把月，你又能回学校了，生活也能重新步入正轨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颜乔皱眉看着路嘉，极短促地笑了一下：“路嘉，你装什么呢？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是我休学一段时间后，再回学校，你已经完全不会打扰我了，就像陌生人一样，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这样我的生活能重新步入正轨，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这才是皆大欢喜，而不是我回到学校后还要和你纠缠不清你不会不知道我之所以主动跟你小舅舅提出休学，就是为了不要见到你，我希望给你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好让你彻底不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我不管，”路嘉还是一贯的蛮不讲理：“你不能让我看不到你。”
　　颜乔咬牙道：“路嘉，你怎么这么无赖，这么恶劣。”
　　路嘉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凉雾，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我就是这么无赖，这么恶劣，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反正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我也不在乎再多点。”
　　“我不会和你做陌生人的，我宁可你讨厌我，我也不要你把我当做陌生人。”
　　他说着微微俯下身子，低头看着颜乔，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个十足的坏胚子，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抱有什么期望，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既然求原谅没有用，我不介意用一些其他强硬的手段，所以颜乔，你要乖乖的，毕竟我的耐心十分有限。”
　　他说着动作温柔地替颜乔整理了一下衣领，轻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相信你会乖乖不乱跑的，毕竟你还有牵挂在这，不是吗？嘶，他叫什么来着，闻明煦对吧？”
　　他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温柔到了极点，靠近她时身上的味道也是一贯的好闻诱人，从前颜乔恨不得时时刻刻贴着他，现在却恨不得立刻逃离这样的路嘉，让她感到害怕。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啊，”路嘉不以为意地笑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只要乖乖的，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颜乔抿了抿唇，不说话。
　　路嘉看着她，忽然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与他对视：“你担心他？颜乔，你就这么关心他？在我面前，也不知道掩饰？”
　　颜乔不说话，只是轻蔑地嗤了一声。
　　路嘉立刻被刺激到了，少年的脸上藏不住事，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怒意：“颜乔，你什么意思？我不配吗？”
　　颜乔看着路嘉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精致的仿佛工艺品的一张脸因为生气而变得鲜活这个样子的路嘉，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也是，就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但大概也已经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就像小孩子必须霸占所有的玩具，就算不玩了也不允许别人染指，这或许就是路嘉幼稚的占有欲吧。
　　看到路嘉生气，她自然是快意的他这样让她不痛快，多少总要偿还点：“难道你配吗？”
　　“你……”路嘉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攥紧了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他看着她，忽然幽幽地道：“你跟他是不是睡过了？我刚才看见你亲他了，好亲密。”
　　“你这么维护他，他床上功夫很好吗？比我要好？”
　　颜乔道：“路嘉，你就只会想这个是吗？”
　　“我只是不愿意你跟别人……你说过只喜欢我的……”路嘉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算了，谁让我贱呢，答案是什么，我不照样离不开你，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颜乔，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不可能让你再有机会接触别的男人，我……”
　　“我没有跟他上床，也没有跟他接过吻。”颜乔忽然开口，看着他道：“刚才是第一次，但是已经被你破坏了。”
　　“真的吗？”路嘉忍不住唇角上翘：“这还差不多，好吧，算那个姓闻的运气好咯。”
　　颜乔看着他，她知道刚才如果回答“是，我已经跟他上过床了，他床上比你好”肯定会让他气得半死，出于报复他的目的，她似乎就应该这样说。可这样说她是解气了，但她怕会给闻明煦带来麻烦，而且……
　　她平静地看着路嘉：“虽然现在你情我愿，短时间就上床很正常，但我不是那种人……那种事，我只有跟自己很喜欢的人才会做……路嘉，我想说的是，你曾经真的成功报复到了我，所以，放过我好吗？”
　　路嘉愣了一瞬，挑眉笑了下，恶趣味地拉长音调：“当然不好。”
　　颜乔无力道：“为什么？”
　　路嘉看了她一眼，伸手拨开她耳侧的头发，俯身附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因为，那是你自己说的。”
　　颜乔转头皱眉看着他，一脸不解。
　　路嘉就微笑着，慢慢地道：“你说过，你会永远喜欢我，永远陪在我身边的这样的话，你从前几乎每天都说……颜乔，你不会都忘了吧？”
　　他附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仿佛恶魔低语：“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就让我来帮你……”
　　颜乔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着他道：“路嘉，人都是会变的……”
　　“那我不管，怎么你当初说出口的时候没想过你会变吗？我以为这个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那我就默认你在知道你会变的情况下还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要做到。”
　　“不能当初想亲我抱我，跟我上床的时候信誓旦旦，转眼不要我了就一句轻飘飘的‘人都是会变的’打发人……这样跟那些渣男有什么区别，你说对吗，姐姐？”
　　颜乔瞪了他一眼，气得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如果不论前因的话，他说的那一部分，居然真的是事实。
　　路嘉就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说起来……我们第一次上床就是你撒娇耍赖，非要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和我一起……喂，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姐姐，你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啊。”
　　颜乔气得发抖：“你少倒打一耙，我之所以食言，那是因为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啊，我对你就是真心的，我会永远陪着你所以这方面骗人的是你才对吧，姐姐。”
　　颜乔嗤了一声道：“你明明现在就在骗人。”
　　“我真没骗你，你不信的话，可以让我证明给你看啊。”
　　颜乔皱眉看着他，路嘉就笑道：“很简单啊，你让我陪你一辈子，不就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吗？”
　　颜乔冷冷地道：“做梦。”
　　路嘉仍是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不是做梦，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低头温柔地替她整理被他拨开的头发：“你现在只需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不要乱跑就行了……还有，不要再跟别的男人在一块，你只需要有我一个，我也永远只会有你一个，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颜乔冷冷地别过脸：“我想要这种公平吗？你爱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
　　路嘉捏住她的下颌，力道温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扳过来，逼她看着他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他说着附在她耳边暧昧道：“更何况，我就只想跟你上床，你想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那片皮肤起了颤栗，颜乔的脑海里不自控地浮现出那些淫靡的画面，属于路嘉的气息体温记忆犹新，颜乔的呼吸乱了一瞬。
　　路嘉观察她的反应，轻笑道：“身体反应果然要比嘴巴诚实很多，就算你现在心里再怎么讨厌我，身体还是抗拒不了，对吧，姐姐？”他浅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诱惑着她道：“现在想要吗？上楼吗，我就住在你对面。”
　　颜乔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离她极近，越近美貌愈发逼人，是一种唇红齿白，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又鲜活的美貌，一张脸洋气又矜贵，她看着他，言简意赅地道：“没钱。”
　　“没钱？”路嘉愣了一瞬：“什么啊。”
　　“你这种的，一看就很贵，”颜乔淡淡地道：“我睡不起。”
　　“什么？”路嘉终于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又克制道：“算了，我不跟你生气，”颜乔对他说这种羞辱人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麻木了，而且确实是他理亏，他也随便她说好了，但还是有些不开心地道：“我不要钱。”
　　“不要钱？”颜乔很吃惊似得，看着他阴阳怪气地道：“你这种的，出来卖连嫖资都不要？怎么这么伟大啊？你是男菩萨吗？”
　　“够了颜乔，”路嘉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我说，可以了。”
　　颜乔就真的不说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路嘉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好了，你也累了，”他看了一眼她的脚道：“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颜乔冷冷地道：“不用，我有脚。”
　　路嘉看了她一眼，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颜乔很轻，他抱得毫不费力：“临时停电，电梯不能用，你住在三楼，鞋跟断了，你难道想一瘸一拐地上去吗？”说着似乎是想象了一下她独自上楼的场面，忍笑道：“那样不会很滑稽吗？”
　　颜乔被他笑得脸有点红，羞愤道：“那也跟你没关系，我可以脱鞋，你放我下来。”
　　路嘉毫不理会：“不放。”
　　颜乔就在路嘉怀里使劲挣扎，晃荡着想要迫使路嘉把他放下来，可惜少年的身形虽然显薄，身上的力量感却很强，依旧抱得又稳又轻松，调笑道：“好了，乖一点，你这样乱晃，万一我一个不稳，把你摔下去，疼的可是你。”
　　颜乔当然不听他的话，他越是这样说，她挣扎地越厉害，路嘉低头看了她一眼，好脾气地笑笑，忽然作势松了一下手，吓得颜乔尖叫出声，下意识地搂住了路嘉的脖颈。
　　等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路嘉脸上得逞的笑，她恼羞成怒道：“你耍我？”
　　路嘉翘了翘唇角：“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松手吗，那就让你感受一下咯。”说着慢慢地收了笑，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道：“好了，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开你。”
　　路嘉的脸近在咫尺，颜乔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神，路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翘了一下唇角，慢慢地靠了过去：“你是不是想吻我？”说着不等颜乔反应，直接吻上了她，含糊不清地道：“满足你。”
　　柔软的嘴唇贴上来的一瞬间，过往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排山倒海地涌现出来，颜乔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推开了他，别过脸冷冷道：“无聊。”
　　路嘉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笑了一下道：“乔乔，你果然还是一点谎都不会讲。”
　　颜乔抿了抿唇：“那当然比不过你，谎话信手拈来，演戏更是逼真，有时候，真的很能唬人……”她说着看了路嘉一眼：“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我已经决定，跟闻明煦在一起了。”
　　路嘉顿了一下，随即嗤笑了一声：“他？刚才那个男人？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颜乔抿了抿唇道：“至少他不会骗我，对我是真心的。”
　　“真心？你真以为他对你有真心？有真心会因为知道我是谁后畏畏缩缩，我让他滚他就滚，把你一个人留在我这儿？”
　　颜乔不为所动：“那是因为他也要过生活，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是天之骄子，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他不行，我理解他。”
　　路嘉哼了一声：“是吗？我只能说他不够爱你，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你看着吧，他对你根本没有真心，这样的人，不配待在你身边。再说了，”他低头看了颜乔一眼：“你喜欢他吗？你对他的喜欢有当初对我的十分之一吗？”
　　颜乔不说话。
　　路嘉就笑了：“十分之一都没有？那你这算是完全不喜欢他。既然这样，你干嘛要和他在一起？就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就要委屈自己成全他吗？这也太伟大了吧，你是女菩萨吗？”
　　这是拿她之前对他阴阳怪气的话来回敬颜乔，颜乔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路嘉笑得跟放肆了：“说起来，男菩萨和女菩萨，倒是很般配。”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喑哑，带着蛊惑似得，又重复了一遍道：“你和我，才是一对。”
　　等进门之后，路嘉动作温柔地把颜乔放在床上，之后整个扑了上去。
　　颜乔皱眉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路嘉轻吻着她的唇角：“放心，今天不碰你，你好好休息，我说了，我就在对面，有事找我。”
　　颜乔不说话。
　　路嘉也不恼，食指随意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笑看着她道：“我走了，我要你吻我一下。”
　　颜乔偏过头去，是无声的拒绝。
　　路嘉并不生气，索性直接对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这一下猝不及防，颜乔错愕地转过脸来看他：“你……”
　　路嘉翘了下唇角，故作无辜：“不是你转过脸来让我吻你脸颊的吗？”
　　颜乔冷冷地道：“无聊。”
　　“这不是你不同意现在跟我做更有意思的事吗？”
　　“那我同意你吻我了吗？”
　　路嘉愣了一下，随即挑眉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我也可以做了？”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
　　路嘉忍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他最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而又强势地叮嘱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过，你要乖乖的哦。”
　　路嘉走后，颜乔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今天的路嘉跟从前很不一样，多了一股不管不顾的疯劲，并开始学会用阶级特权威胁别人，从而达到他的目的了这点倒是跟路子濯越来越像了所以她不敢太反抗他，把这样一个小疯子激怒了，无论对她还是闻明煦，都没有半点好处。
　　抛开那些恶劣行径，从前的路嘉在她眼里就是个孩子，不会也不懂利用权势做什么，只会不停地给她花钱，但现在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学会了使用这种手段也或许，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样的路嘉让她有些害怕，她肯定不可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但是他用闻明煦威胁她，她不想连累别人，或许唯一的方法，就是说服闻明煦跟她一起离开，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公司虽然各方面都很好，但是离开了这家，也不意味着就找不到下家了，她相信以闻明煦的能力，再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会答应吗？而且他为什么要为了她从头来过？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但路嘉都已经找来了，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了，至于闻明煦，她会把她的想法告诉他，让他自己做选择，如果他不愿意离开，那么她就只能和他分手，这样的话，他就和她毫无关系，她想路嘉应该也不会为难他。
　　其实后者也不失为是一种好的解决方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颜乔反倒莫名松了口气，或许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对他们无论是谁都是一件好事。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有个人影慢慢从绿化带附近的一棵香樟树下缓缓地走出来。昏黄的路灯将那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闻明煦微米着眼，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和做派，此刻他脸上表情十分阴狠，眼底更是一片阴霾。
　　“贱人！”他咬牙切齿地，低低骂了一句。
　　枉他之前一直以为她有多干净，还对她下了那么多功夫，谁知道居然也是个二手货，长了一张冰清玉洁的脸，初次见面冷得跟块冰似的，他还以为她有多清高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搔货。
　　按他的认知，好的女人就应该找比她年长几岁的成熟男性，这个成熟男性的外貌可以平凡普通一点，那样才踏实，而且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漂亮是女人的事，因为她们需要取悦男人。
　　他还认为，被他看上的好女人应该跟他一起奋斗，务实忠贞，之后为他生儿育女，做他的贤内助，而且她必须是处女。
　　他一直以为颜乔是可以满足他的幻想的，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结果就换来这个？这他妈不是诈骗是什么？！贱货就不要装模作样！更何况那个颜乔，简直是踩了他所有的雷区，跟她勾搭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甚至比她还要小两三岁，又是含着金汤勺出生，长得更是极度地不踏实。
　　那样小年纪，又是那种条件，想也知道当初颜乔使了多少手段将人勾到床上。至于上了床为什么成了前男友，多半是颜乔看出来人富二代只是跟她玩玩，她根本从他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才及时止损，找了他这个老实人接盘。
　　他越想越气，刚刚他们都以为他走了，其实他一直藏在那棵香樟树后，亲眼目睹那个少年将颜乔抱进去，想也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贱人！”他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分手了也这么不干不净！不过他居然也能理解她，毕竟路子濯的亲侄子，有的是钱，刚才他们在原地说了那么久，指不定他又许给了她什么好处，她愿意再跟他上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亏她之前连让他牵个手都不肯，这么假正经，原来也不过是只高级的鸡而已。
　　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要是他有路子濯的身家，她早就迫不及待地爬他床了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少年，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却拥有那么多东西……他在他那个年纪，还在勤工俭学，为他的学费发愁……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寸土寸金，他努力奋斗，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在这里有个栖身之所，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拥有一整幢楼，凭什么？凭什么！
　　他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狠狠地捶了一下树干，指关节很快被粗砺的树干磨出了血，他也不觉得疼。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正心烦意乱，原本不想接电话，奈何铃声催命似的响个没完，吵得他更加烦躁，于是只好不耐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家里的电话。
　　家里怕打扰他工作，一般没什么事情也不会打电话给他。闻明煦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了情绪，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闻明煦弟弟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大哥，家里出事了。”
　　闻明煦老家在大山里，家里一共三个孩子，他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她母亲生下他们三个儿子不容易期间其实还生下过几个女孩，但都被他母亲处理掉了，怀了六七次孕才得了三个儿子，所以这三个儿子来之不易，平日里父母也对他们很好，但家里条件差，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好在闻明煦争气，成绩从小名列前茅，而他两个弟弟一向贪玩，也不好好学习，三天两头地逃课，闻明煦的父母就觉得他俩不是读书的料，索性遂了他们的心愿让他们早早辍了学，把省下来的钱全部供闻明煦上学。
　　闻明煦就这样一路寒窗苦读，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而他的两个弟弟，则留在家里，跟着父母务农。
　　现在他上班了，有工资了，也到了反哺家庭的时候了，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父母，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所以一听到家里出事，一颗心也立刻提了起来：“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是爸妈他们，他们都出事了。前段时间家里那几亩地不是收成不好吗？咱爸就进城打工去了，在工地上干活，结果今天他工友打来电话说他施工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医生说大概率要瘫痪，而且治疗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偏偏工地老板给了个几千就不肯再出钱了，硬说是咱爸没做好安全措施，不关他的事……”
　　“咱妈的情况也很不好，她之前怕你担心一直没让我跟你说，其实她身体近几年一直不怎么好，昨天实在扛不住了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尿毒症，现在必须透析，以后还得换肾，这些都需要钱，家里能拿出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大哥，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你看……”
　　闻明煦四肢冰冷，勉强找回一丝神志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好好照顾爸妈，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挂了电话后的闻明煦站在原地呆呆地愣了好久，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才蓦得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极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想起刚才对弟弟的承诺，说钱的事情他会想办法的。可他有什么办法？这些年来，他根本没有存到什么钱。
　　大城市的消费本来就高，他为了不让身边的同事朋友看轻他，平时吃穿用度花了不少钱，甚至打肿脸充胖子经常请客，加上前段时间他炒股失败，赔了不少钱进去，所以现在卡里根本没什么钱，反倒是信用卡上欠了一大笔钱。
　　所以他现在这么个境况，家里让他筹钱，他去哪里筹呢？
　　他痛苦地抱头蹲了下来，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他以为是家里又出现了什么变故，连忙拿出了手机。一看，却是他顶头上司的电话。
　　他皱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立刻堆起了一个笑容，接通电话后的声音也变得谄媚：“喂，李哥，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吗？您说。”
　　“不是工作上的事，”李威顿了一下淡淡地开口道：“不过，也确实跟工作有关系。我听说最近你跟小颜走得挺近的？我说，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一条，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如果你非说不明白，那可能就得另谋高就了。到时候上面的意思下来，你李哥我可保不了你。”
　　“我明白的。”闻明煦几乎没有一秒的犹豫，立刻回道：“我有分寸，也多谢李哥提醒我了，让李哥为我费心了。”
　　李威闻言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应该的，难得你这么懂事，李哥很欣慰。好好干，你小子会有前途的。”言语间充满了轻松之意。
　　大概是他也没想到任务会完成得这么毫不费力吧挂了电话的闻明煦冷笑着想。
　　很显然，李威的那通电话是有人指使他打的，不然他自问在公司里跟颜乔根本没有什么接触，李威是怎么知道他跟颜乔有什么的呢？而且是今天……想也知道指使李威打那通电话的人是谁了。
　　那个少年……那么地高高在上，目下无尘……闻明煦想起了他之前看他的眼神，睥睨，不屑，仿佛在他眼里，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闻明煦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心里滋长出了一股扭曲的恨意。
　　路嘉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他一边用浴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到桌旁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是李威打来的，路嘉知道他会打来，他靠坐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道：“怎么样了？”
　　李威谄媚而讨好地道：“您放心，都处理好了，他答应得很爽快。”
　　这个结果路嘉并不意外，但还是笑了一下道：“算他识相。那就先这样吧，公司那边你也帮我盯着，别让两个人有什么接触。”
　　对面的人满口应承。
　　路嘉淡淡地“嗯”了一声，最后叮嘱道：“对了，我和小舅舅说的是去B市玩儿一段时间，没说来这，所以我来这儿的事你们不用多嘴。”
　　李威自然是满口答应。
　　路嘉“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颜乔开门时，发现路嘉正倚靠在门前，一看到她就直起身，朝她露出一个粲然的笑：“早啊。”
　　颜乔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低头锁了门，做完这些后转身就走，仿佛把路嘉当空气。
　　路嘉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喂，等等我啊，我送你去公司吧，好不好？”
　　颜乔根本不搭理他，一大早看到路嘉的一张脸其实应该是很赏心悦目的，只不过对于如今的颜乔来说，只能算是惊吓，她想，她必须得快点离开这里了。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起来。身后却陡然传来了一声带着冷意的“站住。”
　　颜乔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路嘉慢慢地走到她身前，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低头看着她道：“不是叫你乖一点吗？这么不听话，是真的不管那个闻明煦的死活了吗？”
　　颜乔倏地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路嘉哼笑一声，挑了一下眉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乖一点，乖乖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说着朝她打了一个响指，转身往前走道：“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颜乔默默地跟了上去，却在心里思忖待会儿见到闻明煦要怎么开口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脱离路嘉的威胁和掌控。
　　除了李威曾经机缘巧合见过路嘉一面之外，公司里的其他人都不认识路嘉，所以当路嘉十分高调地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送颜乔上班后，立刻引发了众人对他身份的猜测，甚至有好事的来颜乔跟前当面求证，挤眉弄眼地问颜乔道：“那个开法拉利的极品小帅哥是你什么人？是朋友？弟弟？还是……男朋友啊？”
　　颜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是债主来讨债的。”
　　同事一头雾水，想要再问，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颜乔发现闻明煦好像总是躲着她似的，她刚一走近，他就躲开了。不仅如此，他的上司似乎也总是刻意不让他们接触似的，有一回她好不容易趁闻明煦不注意走到他身边了，刚想开口，他的上司就远远地咳嗽了一声，把人叫去他办公室了，导致一天下来，她根本没有机会跟闻明煦说得上话。
　　上司居然还主动提出让颜乔提早一个小时下班，还说以后都是如此，并且态度不容反驳，也不给出解释，颜乔只能早早地走出了公司，这样她尽管跟闻明煦在同一个公司，却真的做到了没有一点交集的可能性。
　　不过她并没有走，等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在停车场等到了闻明煦。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一见到她就往车里钻，颜乔拦在车门外，看着他定定地道：“闻明煦，我们谈谈。”
　　闻明煦冷笑了一声道：“谈？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颜乔有些怔愣，闻明煦在她的印象中一向是温和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对她说话带刺过，看到他这个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始终认为闻明煦是个好人，只不过对她有所误会，不过她也不想解释，总之的确是她伤害了他：“我知道了，那我们算是分手了对不对？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才行，这大概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次不说清，以后恐怕没有当面再说的机会了。”
　　闻明煦本来根本懒得搭理她，要不是顾忌到她可能会跑去跟那个少年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甚至想打骂她一顿，再不济也要冷嘲热讽一番，这时听到她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本来不想理会，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最后一句话的信息：“什么意思？”他拧眉道：“你要走？”
　　颜乔“嗯”了一声：“我没办法再待在他身边，所以必须走，原本怕他用你来威胁我，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情，但眼下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应该不会再那样做，我就说是你甩了我好了，所以我对你是有怨恨的这样说的话，他也就威胁不到我了。如果他来问你，或者找你麻烦，你也这样说好了，就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我的事，与你无关。”
　　闻明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出诡异的弧度：“知道了。”
　　颜乔要走这个消息，如果卖给那个人的话，应该能给他换到一点好处吧。


第52章 他嘲弄道：“怎么？舍不……
　　（这章锁了无数次我真的要疯了，明明已经全删了啊本来也没什么md真的要疯了你们看到语句不通的就是我删了的真不想写了自从找到颜乔之后，路嘉神经兮兮的精神面貌终于改善了不少，也不再整日躲在房间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今天天气不错，他就开车跑车去赛道跑了几圈。
　　他的那些兴趣爱好也就是小男生惯常喜欢的，玩游戏、打篮球、赛车。他喜欢速度感，赛车时那种驰骋漂移所带来的速度感很爽，很能解压。
　　跑了几圈正休息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路嘉一边喝水，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看一眼，是李威的电话。
　　他皱了下眉，以为是颜乔在公司又有什么情况了，连忙接了电话道：“什么事？”
　　那边小心翼翼道：“是闻明煦，他说想要您的联系方式，他有事找您，您看您要给吗？”
　　路嘉冷笑了一声道：“他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话吗？”
　　李威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连忙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他去说，打扰您了。”
　　“等等，”路嘉沉吟道：“他找我什么事？跟颜乔有关？”
　　“……好像是的，说是要跟您说一些颜乔的事。”
　　“那就让他直接来找我吧。”路嘉道：“我就在xx赛车场。”
　　闻明煦被人一路引着进到赛道后，远远地就看到路嘉半倚半坐在一辆跑车前，身形薄而修长，侧脸线条完美得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红色法拉利原本是很张扬拉风的，但在他身边，居然也完全失了颜色。
　　侍者见他忽然停住不走了，有些发呆似得，就转头提醒他道：“闻先生？”
　　闻明煦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侍者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了路嘉的跟前。
　　将人带到后，侍者鞠了个躬便退下了。
　　路嘉这时才抬头看了闻明煦一眼，眼神极其轻蔑：“你要跟我说什么？”
　　闻明煦咽了一口口水，他有点不敢直视路嘉，于是低下头道：“是颜乔……她跟我说，她打算偷偷跑了。”
　　路嘉一阵心悸，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攫取他的心脏，密密地疼丝线一样缠裹着他，他仿佛回到了颜乔蒸发的那段时间，他的世界全是无边黑暗，绝望和害怕把他一点点拖入深渊，他差点就疯了。
　　以至于他现在听到颜乔、逃跑这几个字眼就像触发了应激反应综合征，连生理都会出现都反应，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路嘉狠狠握紧了拳，眼底一片阴霾，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闻明煦观察到他脸色有变，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却在路嘉抬头的一瞬间，发现他目光阴沉得吓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路嘉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喑哑：“她怎么说的？”
　　闻明煦就把颜乔对他说的话给路嘉复述了一遍，路嘉听完后冷笑道：“倒的确像她能说出来的话。”
　　他说完转头看了闻明煦一眼，目光中难掩厌恶：“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还背叛她啊。”
　　闻明煦咽了口口水道：“已经不喜欢了，我只喜欢干净的。”他话说出口才惊觉不妥，不过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个人，估计也只是把颜乔当玩物，应该不会跟他计较，谁知下一刻，路嘉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力道又大，闻明煦被打得摔在了地上，口中霎时弥漫开一股血腥气。
　　他低头吐了口血沫，抬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路嘉。
　　少年逆光站着，身上被阳光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晕，和煦而温暖，脸上却是冰雪一样的神情。
　　闻明煦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踩了回去，路嘉一脸狠戾，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字：“你算什么东西，一滩污泥一样的东西，最肮脏最没骨头，也配诋毁她？”
　　闻明煦狠狠地握紧了拳，面上却只能服软道：“是我说错话了，我收回。”
　　路嘉就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半晌才道：“为什么要把她的消息卖给我？”他蹲下身来看他，嗤了一声道：“想讨什么好处吗？”
　　闻明煦赔笑道：“小少爷真聪明。”
　　路嘉懒懒地扫了他一眼，目光漫不经心中透着点不屑：“想要钱么？说个数吧。”
　　闻明煦脸上难掩兴奋，两眼放着光，本来还算端正的长相此刻因为贪欲显得有些猥琐，他似乎在纠结该说个什么数字，想了好久，最后试探地竖了一个食指。
　　路嘉挑了下眉：“可以，待会我让人把钱打到你账上，”他的语气倏地冷了下来：“不过现在，你可以滚了。”
　　闻明煦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走了。
　　路嘉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一派冷意。
　　闻明煦回去后就一直在等银行的短信，既兴奋又紧张，他不知道路嘉到底会打给他多少钱，他竖了一个手指，路嘉至少会给他一百万吧？一百万对他而言，不就是点零花钱？不过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开口说数字，其实是存了另外的心思，他在赌路嘉会不会给他一个更大的数目，比如说一千万这也不是不可能，像他那样的纨绔。一百万和一千万根本没多大区别。
　　但他不好自己开口要一千万他怕路嘉觉得他贪得无厌，一不小心又触怒了他，所以只敢这样笼统地竖一根手指，路嘉给他一百万也不错，一千万就是赚了。
　　他这么想着，就越发焦急紧张地等那条短信，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
　　果然是银行发来的！
　　他瞬间屏住了呼吸，凝神去看那条短信的内容，看到最后，人忽然傻了
　　【xx银行】您账户xxxx于xx月xx日xx:xx收到来自xxx的一笔转账，人民币0.01。
　　人民币0.01？！
　　闻明煦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后瞬间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墙面，因为太过用力，手机被砸得四分五裂。
　　他脱力般地瘫倒在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眼里尽是迷茫和不甘，最后化为一股怨毒的诅咒：“去死，都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钱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路嘉正在跑车，他减了速度，停车后切了电话：“钱庆。”
　　钱庆就道：“钱已经转过去了，”却又欲言又止。
　　路嘉就笑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只转一分钱给他？他这种人，嘴巴不干不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指望我给他多少钱吗？一分钱我都嫌多，算了，就当我给他的棺材本多出一分钱吧。再说了，他自己竖一个手指头，我给他一分也没错啊。”
　　钱庆就笑道：“是是，小少爷能给他一分钱，是他的福气。”
　　路嘉嗤了一声，不置一词，想了想道：“我看他那样子，像是很缺钱，你帮我去查一下，看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我马上去查。”
　　挂了电话后路嘉深深地一闭眼，靠在车座上。
　　想走？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颜乔下班回家，开门时就觉得里面隐隐有点光亮，等完全打开了，才发现客厅里的大灯亮着，白惨惨地，亮度直逼白昼。
　　那个大灯太亮了，亮得刺眼，所以颜乔平时一般不开这盏灯。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等换好鞋走进去，果然见到路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瓷白的皮肤上，越发衬得他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颜乔总觉得现在的路嘉跟从前比变了很多，不止是多了一股不管不顾的疯劲……譬如她从前跟他在一起时，就从没见过他这样恍惚的样子，带着点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她怔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可他连她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她于是叫了他一声。
　　路嘉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今天天气很不好，暴雨夹杂着狂风，他们说话间天边又响起了几声雷，轰的一下，倒是吓人，颜乔不太怕这些，但却看到路嘉一下子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是了，他一贯怕这些，怕鬼怕黑怕打雷，颜乔不怕的东西他都怕，所以才会在一个人枯坐的时候也开那么亮的灯，所以对于路嘉，她倒是不用怕她下班回来，忽然见到房间里坐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路嘉一个人的时候，永远是开着灯的。
　　她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来干什么？”
　　“我今晚想和你待在一块。”他倒是理直气壮：“外面又是打雷又是刮大风的，我害怕。”
　　颜乔道：“害怕就回家。”
　　“我不。”路嘉抱着抱枕，有些喃喃地道：“我其实也没有家……如果说是和小舅舅住一起的那个房子的话，他很忙，我回去也见不到他……外祖父母年纪大了，又远在c市，这个点估计已经休息了吧……现在回小舅舅那里的话，也只能见到几个阿姨吧，我才不要在她们表现得那么软弱。”
　　颜乔下意识地就要问：“那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就没关系了吗？”想了想，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两人一时无话，路嘉忽然问：“我看到你窗台上的那几盆绿植，怎么都打包了，是要送人吗？”
　　颜乔“哦”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拢了耳后的头发：“是啊。”最近放假了，她准确先去夏芒那里，人走的话，绿植也得带走，不然没人浇水，很快就会枯死。
　　其实她也没怎么打包，只不过是买了些打包材料，先试了一株，看好不好用，并且也只是打包了底盆，剩下的，等走的那天再仔细打包。反正发x丰的话，差不多第二天就到了，太早的话她怕夏芒不会料理，她收留她已经很好了，她也不想再麻烦她别的。
　　路嘉就笑了一下。
　　颜乔不会说谎，他还得帮她想好借口。
　　他于是又微笑着问：“是今天寄出去吗？”
　　“不是，等个三四天吧。”她工作上的事还有些没交接好。
　　路嘉“哦”了一声，他就知道了，她三四天后就要走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心地提醒她：“盆栽这种东西，不比别的，你要好好打包，不然寄过去可能也死了。”
　　颜乔点头道：“我知道的。”她先打包一遍，到时候快递再打包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有些心虚，怕被路嘉看出什么，加上在这种关头，她显然不想触怒路嘉徒惹麻烦，所以尽量态度平和。
　　路嘉也看出这点了，有时候他真的很感慨，他和颜乔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却已经对她十分了解了。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陪我坐会。”
　　颜乔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想到马上就可以走了，就想着忍一忍，坐了过去，却没去接他的手。
　　她刚坐过去，正好外面打了个雷，路嘉受了惊，一把抱住了颜乔。
　　颜乔皱眉推拒他：“路嘉，放手……”
　　但是他抱她抱得很紧，她根本推不开，耳边是他一声声的恳求：“不要……乔乔我害怕，你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声音软软的，少年人很清冽的嗓音，却偏偏撒娇似得放软了，带了点未脱的稚气，提醒着她他才十八岁，其实是允许脆弱害怕，祈求安慰的……更何况，他有那样不堪的童年阴影……
　　颜乔不想心软，但是这个时候，的确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马上就要走了，她不想再生出别的变故。
　　她总觉得路嘉对他过分偏执了，仇也报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她甚至想，要不逃走后私下联系路子濯，干脆就让他帮她转学好了，S大虽然好，但她眼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然一段时间后她要是再回去，路嘉还是这个样子纠缠不休，那她要怎么办？
　　现在的路嘉就是一个小疯子，懂得威胁人了，比以前更加难缠。她想，索性就让路子濯把她送出国留学好了，反正花的是他的钱，她也没什么顾虑，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彻底摆脱路嘉了，她想路子濯必定是乐见其成的。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路子濯也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这样一来，路嘉肯定是查不到她的行踪了。
　　这样想着，她推拒的力道也就小了，一则心里在盘算，分了神，二来，左右也没几天了，这几天把他哄好了，才不至于到时候又生什么事端。
　　路嘉就被默许抱着她了，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乔乔……”他的眼眶有点酸：“我好想你……”
　　颜乔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路嘉喃喃地道：“人是在我面前，但是……”却到底没有说下去，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这不一样，我好久没这么抱你了。”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意味。
　　颜乔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路嘉亲吻她的耳廓，含糊不清地道：“今晚就让我留下来吧，天气预报说这暴雨要下到明天早上才停，我一个人害怕。”他说着暧昧笑了一声，补充道：“放心，只是单纯的睡觉，不干别的。”
　　颜乔没说话，他就笑着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这一下力道很轻，但颜乔还是有点微微吃痛，就转过头去皱眉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盛满笑意，很清澈的眼神，略带了点狡黠，是一种天真的诱惑。
　　她于是转了回去，路嘉是惯会蛊惑人的，这点没人比她更清楚了，这样的人，果然也是很会骗人的。
　　晚些时候颜乔洗完澡了，回到房间时发现路嘉已经躺在床上了，乖乖地盖着被子，看到她进来了，对她笑了一笑，模样很乖巧。
　　颜乔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慢走过去，躺在了他身边。
　　路嘉就很殷勤地帮她盖上了一半被子，颜乔皱了皱眉道：“我再去拿一床被子。”却被路嘉一把拉住了手：“不要，睡两床被子的话，就像一个人睡一样，我害怕。”
　　颜乔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兀自转过身去了，拿背对着他，路嘉却又缠了上来，从背后搂着她。
　　他今天用的是她的沐浴露，所以身上是和她一样的气味，是一种香甜的味道，牛奶沐浴露，奶味偏重，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口气用了半罐，身上的味道要比她重得多。
　　他身上是很灼热的，那样严丝合缝地抱着她，把热度全渡给了她，偏偏他又把空调打得那么高，颜乔就有些热。
　　她挣扎了几次挣不开，就皱眉道：“别抱我那么紧，路嘉，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你这样我很热。”
　　“是你不安分……”路嘉的声音有些喑哑，微微喘着气：“我也很热，你身上凉一点，你别乱动了……”声音明显带着克制：“
　　颜乔身子一僵，这才感知到他身上的某处颜乔不知道该怎么修改，路嘉也不知道该怎么修改，写的人也不知道
　　颜乔一下子变得警醒起来，他扣着她的腰，她也起不来，只能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他，推拒着他的胸膛道：“路嘉，你……你干什么……”
　　路嘉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瓷白的皮肤和额角的绒发上还残留着未蒸干的水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稚气，却有着跟他这张脸尺寸完全不相符的一个地方，此刻那个地方正涨的发疼，颜乔能感觉到他连呼吸都是烫的。
　　“乔乔，”他湿漉漉地看着他，很可怜的样子：“我好难受……”
　　颜乔看着他，心里就冷冷想，这个小东西真的很会装，大尾巴狼装成小白兔，皮囊真的很能唬人，他一开始就是这样骗她的。
　　但是眼下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男女力量悬殊，路嘉虽然是个少年身形，可手劲很大，他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反抗不了。
　　想到这里，颜乔心里就有些没底，眼神也越发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路嘉，你说过的话难道也要不算数吗？”
　　路嘉见她是这样一个反应，也收起那套可怜样子了，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在怕什么？”
　　他“嗯？”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吹气道：“怕我强/奸你啊？”
　　颜乔不说话，耳后的皮肤被他弄得很痒，她偏过了头，抿紧了唇。
　　路嘉就慢慢笑了：“放心，我可不像有的人言而无信，我说话呢，一向算数。”
　　颜乔知道他阴阳怪气的，是在说她，也懒得反驳。
　　“颜乔，”他叫了她一声，眸色暗了下来：“你擦的火，我得去冲个冷水澡。。。。。删”
　　颜乔呆呆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路嘉噗嗤笑了一声，颜乔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见他起身朝她这边翻了过来，眼见是要往他身上压的样子，颜乔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挣扎过程中手不小心碰到了。。。。。。，烫得灼人。。。。，她愣了一下，就听路嘉闷哼一声，像是十分难耐。。。。
　　她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了，被烫似的缩回了手，耳后一阵发烫。
　　路嘉就闷笑着缓缓贴了上来，声音沙哑地不像话，颜乔转头看他时，发现他眼尾的皮肤都晕红了，他一向是冰雪颜色，也只有在床上动情的时候，皮肤才会变红。
　　他喘着气，笑着质问她道：“干嘛啊姐姐，你想它的话先跟我说一声嘛，我又不会不给你，你之前说不要，现在又自己上手，都把我搞不会了。”
　　他竟然还有一丝委屈！
　　颜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面上仍在跟她调笑，但是她察觉到他气息已经很紊乱了，眼睛也湿润的不像话，她就有些担心他真做出什么来，催促他道：“你……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路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翻了过去，坐在床上穿了拖鞋，这才转过身去看她：“是因为拖鞋在你那侧，所以我才过来，你在想什么呢姐姐？”
　　他笑看着她，俯身逼近她道：“你这一天到晚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姐姐？”
　　颜乔一张脸变得变红的，一半是被气得：“你总是倒打一耙，我懒得跟你说。”
　　路嘉还是笑着，忽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颜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去浴室了。
　　颜乔这一天应付路嘉应付得精疲力尽，这会儿路嘉走开了，她难得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路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是隐约有感觉有人躺到了她身边，但是她太困了，也就没有睁开眼，加上这次路嘉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虚虚拢着她，她也就随他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毫无预兆，颜乔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几点了，外面的雨还在下，房间里倒不是漆黑一片，光源是从一侧传来的，应该是床头柜上亮着灯，灯光很昏暗，又在路嘉那一侧，倒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睡眠。
　　她知道这是路嘉留的，只是她不明白，今天他也不是一个人，她陪着他，他还留灯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就微侧过了身，去看一旁的路嘉，从前和他在一起时，他总是睡得分外香甜，她以为他睡眠一向那么好，也没什么睡眠障碍，所以当她知道他一个人关灯都不敢闭眼时，还是很吃惊的，因为他每次跟她做完几乎很快就睡着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做完也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尽管做的时候像是永远都用不完精力。
　　毕竟年轻。
　　可这次她转过身去看他时，却发现他正侧对着她，一双眼睛完全睁着，里面没有半点蒙昧，显然是一直醒着的，见她转头来看她，翘了下嘴唇，一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中就像暖玉一样，漂亮温润，眼睛亮得惊人，乖顺的模样是很可爱的。
　　颜乔的一颗心突突的跳，她咽了口口水，心虚之余又有些不安：“你怎么不睡？是打雷了吗？”
　　路嘉“嗯”了一声：“不过只打了两个。”
　　“哦，我没听到。”
　　路嘉就笑了：“姐姐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会听到，你都不管我。”
　　颜乔就不理他了，但是他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她，她也睡不着，就又转过头去看他：“现在不打雷了，怎么还不睡？”
　　“舍不得睡。”
　　颜乔愣了一下：“什么？”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睡着了的话，就见不到你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躺在你身边看你睡觉了。我好害怕我睡着了，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他的声音有些飘渺：“你说会吗，乔乔？”
　　颜乔思绪很乱，她惯是不会说谎的，也怕多说多错，只能含糊道：“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快睡吧。”
　　路嘉笑了一下，乖乖地道：“好。”又慢慢蹭了过去，向她索吻：“但你要亲我一下，我才睡觉。”
　　颜乔没有动作，路嘉就忽然压了上去，他的嘴唇是很柔软的，颜乔愣了一瞬就想挣扎，路嘉温柔地压制住她：“我只亲一下。”
　　从那天过后，路嘉就索性赖在她那儿了，颜乔想着马上就要走了，也忍耐着没有跟他起正面冲突。她原计划是先去找夏芒，到时候再从长计议该怎么跟路子濯开口，但眼下她有些等不了了，因为这两天她跟路嘉朝夕相处，她总觉得他看着她微笑时，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意，洞悉一切又游刃有余，就好像看着已经困在囚笼里的猎物，以一种玩弄的姿态，静静地旁观着她。
　　这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她改变了主意，直接联系了路子濯，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很平静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并和她达成了共识他偷偷送她出国，避开路嘉。
　　这天早上颜乔正在搬运以及包装绿植，她动作很轻，本来以为一定不会惊动路嘉，但是搬了一盆后，身前原本铺了阳光的地板，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她顿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路嘉正站在她面前，对上了她的视线后，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你要寄东西了吗？”
　　今天天气很好，颜乔先前拉开了窗帘，大片的阳光洒了进来。
　　路嘉站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睡衣，阳光投射在他身上，他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脸其实是有点肉感的，有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不过最近似乎受了一点。
　　身形是一直很薄的，站在那里，淡淡笑着，有一种恍惚的脆弱感。
　　颜乔愣了一下，低头虚虚拢了下头发：“哦，是啊。”
　　路嘉笑了一下，神情是很温柔的，声音也很乖：“我帮你吧。”
　　“不用，”颜乔下意识地拒绝了：“我怕你给我摔了。”
　　路嘉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颜乔看他还站在那里，就起身走到他面前道：“你回去再睡会吧，别打扰我了。”顿了顿又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路嘉笑着问道：“变丑了吗？”
　　“没有，”颜乔看了他一眼：“还是很好看。”
　　她将人送回了房间，等出来后，快递员已经在门口了，她就把东西交给了他，并核对了地址和金额。
　　如果路嘉还在她旁边的话，他怕他看到地址再问些什么，因为她改变了主意，打算把这些植物寄给颜书良了，既然不去夏芒那里，东西也就不应该寄过去，刚好颜书良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寄给颜书良，也算给这些花草找到一个照料它的主人了。
　　晚上路嘉洗完澡回来，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杯牛奶，腾腾的冒着热气，颜乔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杯牛奶，递给了路嘉：“喝了吧，这是给你的，我看你最近睡眠都不太好，喝了这个好睡觉一点。”
　　路嘉怔了一下，似乎有点受宠若惊似得：“给我的吗？”
　　颜乔“嗯”了一声，催促道：“乖，喝了吧。”
　　情感上的兴奋渐渐冷却，理智回笼，路嘉的眼神就淡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颜乔，嘴角的笑意淡淡的：“现在不是很想喝。”
　　颜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毕竟这两天路嘉一直是很乖顺的，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倒使她生出这样一种错觉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很快整理好情绪道：“可是你不是很爱喝牛奶的吗？”
　　路嘉仍是淡淡笑道：“但是没有睡前喝的习惯。”
　　“可是睡前喝有助于睡眠，”颜乔耐着性子哄他道：“你最近不是睡眠不好吗？而且……”而且有时候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嘉看了她一眼：“喝了就能睡得好吗？”
　　“当然，会睡得特别安稳。”、
　　路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意味不明：“是吗？”
　　“是啊，”颜乔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嘉那么难缠，无法，只能拿出从前惯常哄他的手段哄着他道：“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耐着性子道：“不然你睡不好的话，也会影响到我睡眠的。”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里有种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不过，你得给我点奖励才行。”
　　“奖励？”
　　路嘉道：“是啊，我乖乖听话的话，不应该有点奖励吗？”
　　颜乔皱眉道：“什么奖励？”
　　“还能有什么奖励？”路嘉笑着逼近了一步，俯下身来看她：“吻我一下。”
　　颜乔瞪了他一眼，衡量利弊后还是只能忍了下来不管如何，得让他喝下那杯牛奶。
　　她于是就顺从地站在那里，甚至微仰着脸，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路嘉就闷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戏谑道：“奖励是你给我的，当然要你主动吻我了。”
　　“而且，要吻我嘴唇。”
　　他说完退了开去，嘴角噙着一丝笑，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她。
　　颜乔皱眉看着他，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权利利弊后，还是慢慢靠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让他喝下那杯牛奶才是最要紧的。
　　路嘉个子高，他不配合的话，颜乔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他的嘴唇，偏偏等到她费力地踮起脚尖，堪堪要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却恶趣味地抬高了下巴，导致她只吻到了他的下巴。
　　头顶上方这时却传来了一记闷笑声。
　　颜乔的火噌的一下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楼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力地将他按下来，终于如愿地亲吻到了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软得不像话，甚至带了一丝淡淡的甜味，久违的记忆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她从前很爱吻他，知道他身上的皮肤都是有种甜味的，也或许是他笑起来时给他的错觉，他太会骗人了，连笑都是骗人的，包括现在，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是真的很想吻她，他的睫毛轻颤，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吻的是那样地投入。
　　她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路嘉压倒在了床上。。。情形越来越不受控制，他一只手扣着她，另一只手已经解开。。。引得她一阵。。
　　颜乔喘息着推开了他：“路嘉，你干什么？”她看着他，脸上因为情绪起伏有些不正常的红：“说好了我只吻你一下。”
　　路嘉停下了动作，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屈膝坐在了床边，背靠着床垫，淡淡地道：“拿来吧。”
　　颜乔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牛奶，于是连忙下床从桌子上拿起那杯牛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道：“给你，温度刚好，不会烫。”
　　路嘉看了她一眼，接过那杯牛奶一饮而尽，之后将空杯子交还给她，像是让她安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全部喝完了。”
　　颜乔“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在心里松了口气。
　　路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这天颜乔早早在床上躺下了，路嘉洗漱完毕回来的时候，就见颜乔转头朝他这边望过来，对他笑道：“快过来睡觉吧。”
　　他一时有些恍惚，慢慢走过去躺在了她身边，颜乔立刻关了灯，却留了床边的一盏台灯，幽幽地发着昏黄的光。
　　路嘉平躺着，颜乔侧过身，转向他的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莹白如玉的侧脸，心脏剧烈跳动着。。。
　　心脏跳动得剧烈的话，呼吸也会跟着紊乱，颜乔努力调整着呼吸，刚想开口，就听一旁的路嘉道：“我好困。”
　　颜乔的一颗心跳的更加剧烈了，她尽量平静地道：“那就顺吧。”
　　路嘉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可我想多看你一会。”
　　“明天也可以看，”颜乔劝哄着他道：“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要拘泥于一时呢？乖。睡觉吧。”
　　路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明天也可以看。会一直有机会吗？”
　　颜乔眼神有些躲闪：“当然，我又不是过了今晚就死了。”
　　路嘉却忽然捂住她的嘴道：“不要说这种话，我的乔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稍显迂腐的话，难免让人发笑，颜乔也笑了一下，看着他道：“你也是。”
　　路嘉看着她，眼皮越来越重，颜乔就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哄着他道：“乖，睡吧宝贝，快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路嘉听着这一声声轻柔的哄睡声，渐渐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颜乔撑起身子，轻轻地叫他道：“路嘉？宝贝？你睡了吗？”
　　毫无反应。
　　她又试着去亲吻他的嘴唇，他也依旧毫无动作，颜乔这才确信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正想起身下床，却忽然又顿住了。
　　昏黄的灯光下路嘉的睡颜平静而美好，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了，也因此，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尽管路嘉已经熟睡，但颜乔整理行李时依旧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是整理东西，就不可能毫无声音，她正将一个放着她和夏芒照片的相框放进行李箱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颜乔手上动作一顿，相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路嘉慢慢地朝她走近，他没有穿鞋，走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你给我喂了几颗安眠药？我猜只有一颗，一颗顶天了。”他忽然嗤笑了一声：“就这么点安眠药，就想弄晕我吗？颜乔，你知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吃了多少类似的药啊？这点剂量，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他走到她身边，忽然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手指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眼神一片冰冷：“怎么不在牛奶里多放几颗呢？嗯？怕我死啊？”
　　他嘲弄道：“怎么？舍不得我死？”


第53章 修）她现在对路嘉的感情……
　　颜乔皱眉道：“你早知道那杯牛奶里有药？所以你是一直在看戏了，很好玩吗，路嘉？”
　　路嘉扯了下嘴角，透露出点笑意来，天真又残忍：“好玩儿啊，怎么不好玩儿？看戏当然好玩儿了，尤其，是看你演戏。”
　　颜乔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因为过于生气，整个人都有些抖。
　　路嘉嗤笑了一声道：“怎么？这就不装了？刚才不还挺乖的吗？”他的手背慢慢地滑过她的脸颊，笑意虚浮在脸上：“不过没关系，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颜乔看了他一眼，忍耐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颜乔，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究竟想怎么样？我都没有强迫你做什么，我只要你乖乖地别让我找不到你，有这么难吗？你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
　　“因为我不想呆在你身边了，你明白吗？”
　　她说完就径直走开，继续回去收拾行李，最后只挑了几样重要的东西放进行李箱里。
　　路嘉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行李，等收拾完了，她拖着行李箱正要走出大门，路嘉却忽然从身后叫住她道：“站住。”
　　“先别急着走啊，等我给你看完一样东西，你再走也不/迟啊。”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份文件，她有些犹疑地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路嘉微笑着补充道：“是有关于闻明煦的你真的不要看吗？”
　　颜乔道：“他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他已经把我甩了，所以从今以后他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他出什么事，你也不用特地过来告诉我。”
　　“哦？”路嘉挑眉道：“就算他要坐牢了，也不用告诉你吗？”
　　颜乔皱眉道：“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要坐牢？”
　　路嘉就笑了，慢慢地走过来将那份文件摊开给她看，指着上面的一串数字道：“数数，几个零，顺便换算一下，该坐几年牢呢？”
　　“不可能……他为人敦厚老实，怎么可能挪用公司的钱，还是这么大的数目？”
　　路嘉就笑了：“我说颜乔，不是长得老实人就是老实的，人不可貌相懂不懂？”
　　颜乔看了他一眼，讥讽道：“那倒是，你不就是活生生一个例子？谁知道这样一张脸下，会有这么不堪的内在？”
　　“我怎么了！”积压许久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你对闻明煦那样一个烂人都能这么关心在乎，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要给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我知道我错了，那些羞辱人的话你不是也加倍奉还给我了吗？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
　　颜乔只是平静地道：“我要说的之前都已经跟你说完了，现在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路嘉冷笑道：“是吗？既然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来说说闻明煦吧。看你那么关心他，想必是很不愿意看他坐牢的吧？怎么样？要不要求我，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
　　颜乔皱眉看着他：“是你，是你陷害他的？”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颜乔几乎已经肯定了，本来就是，闻明煦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挪用公司的钱？他一向是个胆小的人，在公司干了那么多年，连一点小错都没犯过，怎么会突然头脑发昏到这种程度，敢挪用公司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钱？
　　而且偏偏是在路嘉来了之后，所以要说这件事跟路嘉完全没有关系，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路嘉只是觉得可笑：“我陷害他？怎么？我还能拿枪逼着他去挪用公司的钱吗？颜乔，怎么在你的眼里，他做什么都不是他的本意，所有的坏事都应该是我做的是吗？”
　　颜乔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是一派冷意，他忽然就觉得很累，累到什么都不想说。之前他看出来闻明煦最近缺钱缺得厉害，所以让钱庆留意他的动向，并让他去查一下闻明煦家里的情况，后来钱庆回来跟他说，闻明煦家里出现了变故，急需一大笔钱，他让李威查了一下，果然，他问自己要钱要不到，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居然胆子大到敢挪用公司的钱，除非能快点补上这个窟窿，否则免不了坐牢。
　　路嘉找到他，他就疯了一样跪在路嘉面前磕头，求他放过他。
　　路嘉低头看着他，就像看一条可怜虫。
　　他用鞋尖踢了他一下，不耐烦道：“好了，别磕了，咚咚咚的吵得我脑仁疼。”
　　闻明煦就立刻不磕了，爬过去抱住路嘉的腿，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少年，就像看一根救命稻草，他知道只要把他哄高兴了，只要他稍稍抬一下手指，他就能免于万劫不复。
　　路嘉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想让我帮你补了那个窟窿啊？可以啊，不过呢，这得看颜乔肯不肯帮你了，她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闻明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好好，我会配合您的，颜乔心软，我相信，她会帮我的。”
　　再回过神来时，颜乔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路嘉不想多说，直接从房间里拿出了手机，拨了闻明煦的电话，递给了颜乔：“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说话，那不如直接让闻明煦来跟你说吧。”
　　颜乔刚好也有些话想问闻明煦，于是接过了手机道：“闻明煦。”
　　电话那头闻明煦那句谄媚的“小少爷”刚要说出口，却硬生生地被他止住了。声音诡异地转了调，闻明煦有些惊讶似的道：“颜乔？”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路嘉要他做的事，于是他立刻叫起来：“是颜乔吗？你要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家里不能没有我，我也不想坐牢啊，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帮我向路小少爷求个情好吗？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来的这段时间，我对你那么照顾，现在虽然分手了，但总是有些情分在的就为了这点情分，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不想坐牢啊。”
　　颜乔皱眉道：“那些钱真的是你挪用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明煦却不正面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让颜乔帮帮他，后来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些话，更是让颜乔认为他是受了路嘉的胁迫，是被他陷害的。
　　颜乔挂了电话，将手机交还给路嘉，一瞬不瞬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路嘉挑了下眉：“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他说着忽然上前一步，勾住颜乔的腰肢，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从前在床上，他就是这样扶着她的腰，一下又一下……
　　他轻轻一提，颜乔就整个被迫贴了上去，路嘉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看着她道：“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就放过他。”
　　颜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她不喜欢闻明煦，他是死是活跟她也没关系，她也没有伟大到愿意牺牲自己去救这样一个跟她关系不大的人，可偏偏此事是因她而起，她认定如果不是因为跟她有了牵扯，闻明煦不会这样被路嘉陷害，所以她不能做到完全置之不理，她怕她以后良心不安。
　　再者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估计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其实路嘉疯到现在这个地步，大概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了。没了闻明煦，还有颜书良，他总是有办法的，之前或许是她太天真了，除非他自己肯放手，不然她绝对逃脱不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连路子濯的话也不会听了，那她还有什么办法？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她在他身边绝对是有限期的，一个月，半年，一年？总之不会是一辈子如果真的是一辈子，那么真假似乎也模糊界限了……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这一点怎么会变？
　　所以路嘉不可能会一直拘着她，等他心里那口气平了，顺了，就会弃了她，她只需要熬过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跟他虚与委蛇就是。
　　路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里面隐隐有光芒流动。
　　颜乔看着他，不得不说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琉璃珠子一样，瞳仁是琥珀色的，干净又清澈，一旦开心了，里面光芒流动，就像是洒入了星子，的确是很难让人不哄着他，所以从前她才对他那样地讨好纵容。
　　但是这次再和他在一起，就绝对不可能是从前那番光景了。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是不是只要答应留在你身边就行了，其余的都听我的？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当然了，”路嘉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声音因为刚才的兴奋激动还有些不稳：“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行了，我就只有这么一点要求，我会乖乖听话的。”
　　“真的吗？”颜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抚摸上了脸颊：“我说什么，都会听吗？”
　　这是这么久以来颜乔第一次主动碰他，他有些受宠若惊似得蹭了蹭她的手心，讨好道：“当然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颜乔满意地抚摸着他，就像抚摸一只漂亮又乖巧的宠物：“真乖。”她想，身份对调了呢，他想演，她就陪他演，从前她对他做的，现在她要从他身上加倍索取回来，受不了？刚好，那放了她啊。
　　看谁先受不了谁。
　　路子濯到了约定时间还没联系到颜乔，就猜到她被路嘉绊住了，刚想动手直接去找他们，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发现是家里的阿姨。
　　他于是拿过手机接了，电话那头阿姨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他就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您说吧。”
　　“先生，我在你家做了十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嘉嘉长大的，所以有些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您一声，嘉嘉他不让我告诉你，可……”
　　涉及到路嘉，路子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你说。”
　　“是这样……我上次打扫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吃几种药，我看了一下说明书，发现都是精神类药物……都是具有成瘾性的，不能多吃，但我看嘉嘉那里攒了好多空盒子……”
　　路子濯深深地一闭眼，慢慢吐出一口气道：“知道了。”
　　“小李，”他忽然吩咐了一声：“掉头。”
　　司机愣了一下，从后视镜看了路子濯一眼，再次确认道：“先生，不去见小少爷了吗？”
　　“不去了，”路子濯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疲惫：“以后我都随他。”
　　在今天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路嘉对颜乔的感情已经到了这样偏执的地步，果然跟当年的路沐一模一样……跟颜乔分开的那段时间他的种种异样现在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总是神思恍惚，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原来他那个时候已经生病了。
　　他或许，根本离不开颜乔。他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把颜乔硬生生地从他生活中剥离，结果呢，把路嘉害成什么样子了？不人不鬼，要靠嗑药度日，这样真的是为他好吗？
　　不如就遂了他的意，让他把颜乔留在身边，他们之间的事，他再也不插手了。
　　思及此，他打电话给了路嘉，路嘉依旧是从前的语气：“小舅舅？”
　　路子濯这边却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
　　他道：“嘉嘉，我以后不会让你不开心，你也不必躲藏了，你想怎么跟颜乔在一起，我都随你。只有一点，你要照顾好自己，她既然已经在你身边了，那那些药，你就不必再吃了。”
　　路嘉怔了一下，一时无话。
　　颜乔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然，姓路的都是一丘之貉，那个路子濯只知道心疼他的宝贝侄子，何曾管过别人的死活，这就忘记之前跟她的约定，不管她了吗？
　　只是他口中说的药是什么药，她去问路嘉，路嘉也只是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安眠类的药物，前段时间我有些睡不着。”
　　颜乔也就没有再问。
　　既然路子濯已经同意，他们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一起回了S大，又重新住到了之前校外的那栋房子，并接来了大树之前大树生病她送去医院治疗了，路子濯催得急，她没办法带它一起走，就拜托她的好友照顾。
　　这间房子原本就是路子濯用来和颜乔一起住的，只是刚装饰好，颜乔还来不及住进去，就发生了那一桩事，现在兜兜转转，终于又住了进去，只是心境都不一样了。
　　路子濯到底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家里阿姨过去照顾路嘉的起居，名义上是照顾，其实更多的，是监管路嘉，不让他再碰那些药。
　　路子濯吩咐好阿姨后，刚挂了电话，他的助理就又打电话过来：“路总，那位慕小姐又来找我了，非说要见您，我看她这几回的样子都有点疯癫了。还问我小少爷到底去哪儿了，这我怎么会知道？”
　　路子濯嗤了一声道：“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你告诉他，不用找我了，她要找的人，已经回学校了。”顿了顿，又皱眉道：“算了，你让她来找我吧，我怕她又做出什么疯事，也该告诉她一些关于路嘉的事了，她要是真喜欢他，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
　　路嘉如愿和颜乔同居后，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颜乔从前都是主动的那一方，现在她却根本不让他碰她，也再没有一点亲昵举动，日常对路嘉，也全是冷冰冰的态度，说是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之前路嘉答应过她，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乖乖地听她话。
　　是啊，她都留在他身边了，他还能乞求什么呢。
　　这天休息日，颜乔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遥控板胡乱地按了几个当下热播的电视剧，似乎也没找到合心意的，于是将遥控板往茶几上一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路嘉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这时就殷勤地道：“我带你去外面玩儿吧？”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样子。
　　颜乔却只是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用一种十分扫兴的口气道：“跟你出去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去。你自己出去玩儿吧，也省得在这里碍我的眼。”
　　路嘉抿了抿唇，没说话。
　　颜乔胡乱看了会综艺，瞥见路嘉还坐在一旁发呆，就转身用脚踢了他一下，他这才
　　回过神来：“怎么了？”
　　颜乔就转头朝茶几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路嘉看上面摆放着的一盘苹果：“你反正坐着也没事，去，去给我削个苹果吧，我想吃苹果了。”
　　刚好路子濯派来的阿姨来客厅打扫卫生，听到了颜乔最后一句话，就堆着笑走上前来道：“颜小姐以后想吃苹果，吩咐我一声就是了，我们小少爷毛手毛脚的，哪会做这些？”
　　说着就要弯腰去拿苹果，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了颜乔冷冷的一声：“等等”
　　阿姨愣了一下，抬头去看颜乔，就见她微笑着道：“不用了阿姨，您负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过削个苹果而已，你家路嘉总不至于没有手吧？”
　　话音未落，路嘉已经起身拿了一个苹果走向厨房了，颜乔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提醒道：“对了，那个专门削果皮的削皮器好像找不到了，就只能麻烦宝贝用菜刀削了。”
　　路嘉脚步一顿，低低道：“没事。”
　　阿姨被颜乔打发去买东西了，她怕她到时候又在一旁心疼来心疼去的惹得她心烦，这人一出门，她都觉得清静了不少，本来嘛，这房子里就只要有她和路嘉就够了啊，为什么要有多余的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她的路嘉只需要她一个人“心疼”就够了啊。
　　刚好她有些口干，想到一会就能吃到路大少爷亲手为她削的苹果，她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忽然感到脚上有些痒，低头一看，是大树在舔她的脚掌，她就笑着把它抱了起来，放在膝上。
　　路嘉过了一会儿出来了，走到她面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她，笑着道：“好了，给你。”另一只手却背在了身后。
　　颜乔看了他一眼，在接过苹果时，顺手拉了他一下，让他坐在了她旁边。
　　那个苹果坑坑洼洼的，削得很丑，倒是很干净，没有一点皮颜乔不爱吃皮。
　　她端详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路嘉一眼，冷笑道：“怎么你长得那么好看，削的苹果却那么丑你不会，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吧？”
　　“我怎么会故意恶心你？是因为没有专门削皮的，用菜刀削的话就会这样。”
　　颜乔就嗤笑道：“你自己削的不好为什么要找借口？我从前都是用菜刀削的，也没见削的这么丑的。”
　　路嘉就有些挫败似得，低下了头：“我不熟练，所以……”
　　颜乔就抬起他的脸道：“所以啊，你除了这副皮囊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她拿过他的一只手，低头慢慢把玩着，十根手指白皙修长，指尖还带了点淡淡粉色，很漂亮，她忽然道：“把另一只手给我。”
　　路嘉愣了一下：“啊？”
　　颜乔冷声道：“聋了吗？我说，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
　　路嘉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乖乖地把另一只手递了过去。
　　颜乔挑了下眉，路嘉的左手，伤口比她想象得还要多，还要深。
　　三个，都不浅，也没包扎，还在往外渗着血。
　　她嗤笑了一声道：“你看吧，我一点都没说错，你怎么这么蠢，削个苹果而已，也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这种人，活着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说着用力挤压了一下那道最深的伤口，鲜血立刻汨汨流了出来，她听到对面的路嘉“嘶”了一口气，她微笑着抬头，看着他道：“对不起啊，我之前忘了提醒你，这把刀刚开锋，锋利得很，而且设计有点问题，削皮什么的话特别容易割伤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啊？”
　　她轻轻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有些内疚似得：“不好意思啊，害你受伤了，你不会怪我吧？”
　　路嘉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鲜血，他却努力撑起一个笑道：“没关系的，只是小伤。”
　　“是吗？”颜乔的语气是很温柔的，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她将路嘉的伤口狠狠按压了一下，更多的血从伤口往外渗了出来：“这样也没关系吗？”
　　路嘉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颜乔就按住不让他动：“你不是说只要和我在一起，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吗？这就不乖了？”
　　路嘉于是克制住了，颜乔继续□□他的伤口，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的：“这才乖嘛。”
　　沙发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个医药箱，颜乔弯腰拿了上来，从里面取出一瓶酒精和碘伏，笑看着他道：“宝贝，伤口感染了可不好，我帮你消一下毒吧。”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知道颜乔又想到新的折磨他的方法了，但也没有反抗：“好。”
　　颜乔就笑了一下，低头看着碘伏和酒精，装模作样地纠结了一会儿：“啊，你说是用碘伏好呢，还是用75%的酒精好？”
　　颜乔微笑地看着他，分明是在等他开口。
　　路嘉抿了抿唇：“不如，用碘伏吧？”
　　“碘伏？”颜乔皱眉道：“我看没有酒精消毒效果好，我们还是用医用酒精吧，你说好吗？”
　　路嘉苦笑了一下，他早知道颜乔是在耍他，无论他回答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决定权在她手上：“随你。”
　　医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绝对是一场酷刑，路嘉是很怕疼的，但却死咬住嘴唇没有出声，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渗出来，嘴唇都被他咬成了白色。
　　等消完毒后，他整个人都虚脱了，泄力般地靠在了沙发上。
　　颜乔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之前的那个苹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道：“不行，虽然这是宝贝辛辛苦苦削的苹果，可它实在是太丑了，看了就倒胃口，削得这么丑的苹果，似乎也不配给人吃吧。”她说着将那个苹果递到了大树嘴边：“喏，那就给狗吃吧。”
　　大树是喜欢吃苹果的，颜乔一放到它嘴边，它就迫不及待地去啃了。
　　路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抿了抿唇，没说话。
　　本来这件事颜乔早抛到脑后了，但路嘉却在两天后发了烧。那天晚上她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手搭到路嘉脸上，忽然觉得手下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她一贯是与路嘉睡一张床的，方便晚上变着法儿地折磨他，不让他睡安稳觉。
　　这要放在从前，她这么随手一搭，随便一踢的，把人吵醒后也就翻转过身重新睡过去了，可这次她却猛地清醒了。
　　在黑暗中摸索到开关，颜乔打开了灯，却发现灯光下路嘉的一张脸红得不正常，一试温度，更是高的吓人。
　　她余光瞟到他左手上的伤口，红肿得不像话，两天过去了，完全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反而更加恶化了。
　　她觉得心慌得厉害，试着去推路嘉的身子：“宝贝？路嘉？醒醒……”毫无反应后她开始喃喃道：“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一边摸索着找到手机，抖着手拨打了120。
　　医院里颜乔还有些恍惚，刚刚看过路嘉的路子濯却一脸怒容地朝她走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伤口消毒应该用碘伏而不是酒精，医生说了，就是因为你在他伤口上用了大量酒精，所以导致他伤口迟迟不能愈合，现在感染发炎了，烧得很厉害他要是有什么后遗症，颜乔，你下半辈子就完了，我这不是在吓你。”
　　颜乔失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你把他害成这样你跟我说不知道？”路子濯咬牙道：“你们姓颜的，惯是会算计人。”
　　所幸最后路嘉顺利出院了，路子濯后来也没为难她，经过这件事后，颜乔收敛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做那种故意让他受伤的事了。
　　路嘉对她还是像从前那样，乖乖听话，也还是会对经常看着她笑，仿佛毫无芥蒂。他就像一个完美宠物，漂亮又温顺，而且这个宠物不需要她养，相反，她可以随便花他的钱。
　　说到钱，颜乔忽然想起了什么，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颜乔伸腿踢了路嘉一脚，路嘉就抬起头看向她道：“怎么了？”
　　“我想起之前你扔了我一部手机，虽然你后来赔给我了好多，但我总觉得不怎么有诚意。”
　　她说着蹭到了路嘉旁边，搂着他的脖子道：“所以宝贝，你再给我买一部吧，用你自己的钱。”
　　路嘉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可以啊。”
　　他笑得可真好看啊，颜乔发自内心地想。
　　他已经完全恢复好了，颜乔看着眼前这张瓷白的脸，想到那晚他脸上不对劲的潮红，现在仍心有余悸。
　　路嘉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路子濯肯定会让她陪葬的，路子濯和路嘉，疯得一脉传承，路子濯大概从小就把路嘉当亲儿子养，为了他估计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疯子可怕，有钱有势的疯子更可怕，颜乔可不想也不敢引他报复。
　　好在路嘉最后没什么事，她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路嘉一眼，有些埋怨地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生病？你知不知道那样会害我担心。”
　　路嘉怔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似得：“你会担心我吗？”
　　少年人脸上藏不住事，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唇角忍不住上翘，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里面仿佛有光。
　　颜乔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路嘉很鲜活，他鲜活起来的时候，美貌便愈发夺人了，眉眼间流光溢彩。
　　她忽然狠狠地抱住了路嘉，她觉得她现在对路嘉的感情已经扭曲了，原本分手之后她觉得她已经放下了，爱恨俱消，多好。可他偏偏还要来招惹她，不择手段地将她拘在他身边，她恨他吗？当然。
　　但他演的真好啊，做小伏低，满心欢喜，用最好看的脸说出最好听的话，她也不禁有些痴妄了。但她栽过一次跟头，知道这全部都是假象，她痛恨自己的不长记性，于是对路嘉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病态，大概疯病是可以传染的，要是路嘉再不放了她，她恐怕真的会变成疯子！
　　其实现在也已经疯了大半了，她控制不住自己日渐扭曲的感情，于是只能加倍发泄在路嘉身上，变着法儿地折磨他，以此来证实自己对他的恨意远大于其他。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目的，她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路嘉失去耐心，彻底不演不装了，进而厌烦她，放了她，可没用，或许是她做得还不够，只不过她不明白，她都已经折磨他这么久了，他到底还在忍耐什么。
　　从前她对他好得毫无底线，宠着他，哄着他，怎么他现在居然能忍受她这样对他吗？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是够狠就是够疯。
　　她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有些痴迷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之后慢慢地放开他道：“听清楚我的话了吗？就这么痛快地答应，我说，是用你自己的钱，你自己赚的钱，不是你小舅舅和外祖父给你的。”
　　路嘉愣了一下：“我有自己赚钱啊，之前投了一个项目，赚了好多。”
　　“那也是你家人给的本金！”颜乔有些气急地道：“我要你完完全全自己赚！”
　　路嘉连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别生气。”
　　颜乔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乖嘛。”他的一张脸近在咫尺，她盯了他一会儿，咽了口口水，还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触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她心中那股被狠狠压抑的渴望才稍稍得到平复，路嘉身子一僵，短暂的怔愣过后，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全身这是颜乔答应待在他身边后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立刻伸手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颜乔气息越来越乱，正想索取更多时，却忽然猛地睁开了眼。
　　仿佛是才清醒过来，颜乔立刻推开了路嘉，朝他身上踢了一脚。
　　这一下猝不及防，路嘉被踢下了沙发，颜乔这一脚力道不小，他皱眉捂住腹部，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一片冰冷，嘴唇一开一合，冷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最近放了暑假，颜乔是日日待在家里不出门，不是饲弄饲弄花草，就是撸撸狗。路嘉本来有些室外运动的爱好，不过为了陪颜乔，也都不出门了他虽然有的是办法把控她，但总隐隐觉得她在他身边是不长久的，多相处一刻就少一刻了。
　　不过这天他却早早出去了，颜乔醒来后下意识地往身旁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整个人一下子惊醒了。下床后去各个房间找也没看到他，打他手机却是关机的，她一下子慌了起来，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他终于受不了我，要离开我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无措地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但是慢慢冷静下来后，理智回归，她又想，这不是好事吗？这就是她一直期盼的，她应该高兴才对。
　　她于是彻底松了口气，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彻底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甚至开始畅想她离开路嘉后的生活这次是真的可以重新来过了吧。
　　下午她开始收拾行李，等收拾完之后，正要出门，门却忽然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路嘉正从门外进来，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线帽，身上穿了一件黑T，黑色的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他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破洞里露出一点皮肤，白得晃眼。
　　他进门后摘了线帽，往后薅了一把头发，他的发量很多，早上起来的时候还会炸毛。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手腕上戴着一块绿水鬼，身上背了一个白色挎包，像极了下课回来的样子，她这才意识到，他之前可能只是简单出了一趟门这种学生打扮，不是上课就是去给人上课了，现在是暑假，那么就是后者。
　　原来他并没有放过自己……她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复杂，一时居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路嘉放下挎包后才注意到颜乔，脸上刚露了个笑，却又忽然注意到她身后的行李箱，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你要走？”
　　“你不松口放我走，我走得了吗？闻明煦，颜书良，你可以拿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忽然有些惋惜路嘉没有继续笑下去，走上前去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他道：“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呢？”路嘉似乎是松了口气，也没再追究什么，只是笑着问道：“你猜我今天去干什么了？”
　　颜乔抚摸着他的脸，漫不经心地道：“去干什么了？”
　　路嘉就笑着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喏，打开看看。”
　　颜乔见那盒子十分眼熟，再看上面的标志，不就是之前自己买的那部手机牌子的包装盒吗？打开一看也果然是那个牌子的手机，只不过是最新款。
　　她这才想起她昨天跟路嘉提起过，让他给她买部手机。
　　路嘉还在一旁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样子，就像等待被表扬的小朋友路嘉从前，也是很喜欢颜乔夸他的。
　　她却忽然冷笑了一声，啪的一声将盒子扔到了桌子上，看着路嘉道：“我不是说让你自己赚钱给我买吗？”
　　路嘉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是我自己赚钱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颜乔打断了：“你自己赚的？这是最新款，得大几千吧？怎么，你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什么工作一天能赚好几千，还是日结？”她嗤笑了一声，语气极尽刻薄：“该不会，是出去卖了吧？”
　　路嘉脸色一白，好半天才道：“是我做家教，他们对我很满意，家长直接预支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让我这个月每个周末晚上过去补习两个小时，所以……”
　　“很满意？哪里满意？还是晚上，让你补习的家长是妈妈吧？是不是离异了？补习的对象是不是女生？她多大了？”
　　“你是不是疯了？”路嘉不可置信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能多想吗？本来就是，只是每个周末晚上去补习两个小时而已，毛一万的课时费，我和你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我还不知道家教的行情吗？没有你这么高的。”
　　“是啊，我就是疯了，”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路嘉，咬牙道：“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不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吗，我不变成疯子，怎么留在你身边？你说是吧，小疯子？”
　　“想要我留在你身边？那就互相折磨到你感到厌倦为止吧。”
　　路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累：“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我放你走？”
　　颜乔不说话，麻木地看着他。
　　路嘉狠狠地攥紧了手上的挎包，眼里闪过太多复杂情绪，几次想要开口，可到最后说出口的却还是：“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待会儿把钱还给她。”


第54章 （已修）她那点见不得人……
　　颜乔心里的那一口气一下子松了，路嘉这个意思，就是还不肯放过她了。她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绝望？愤恨？还是……如释重负，给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一个借口反正她也走不了。
　　但是她又恶心这样的自己，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是路嘉把她变成了她最不齿的那种人。她觉得她自己都快割裂了，一方面她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眼前这个人，但另一方面，她又沉迷这种由他营造出来的美好假象……
　　偏偏在这个关头，他还不肯推她一把，帮她走出这个扭曲的境地，反而禁锢着她，拉着她在这个泥泞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颜乔脸上浮上一点笑意，抚摸着他的手掌道；“这才乖嘛，那个手机，连封都没有开，你就拿去退了吧，然后把钱还给家长。”
　　路嘉皱眉道：“可是你不是想要手机吗？”
　　颜乔就又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傻孩子，我不是说了吗？那钱得用你自己赚的才行。宝贝，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买那部手机，又是兼职做礼仪，又是太阳底下发传单，受了不少罪呢。”
　　“可你当初那样随便就把它扔了，现在如果要赔偿，不是也应该找一些吃苦的工作赚钱吗？一个月只有周末兼职两个小时的家教，这种实在太轻松了，不足以凸显你的诚意啊宝贝。”
　　路嘉喉结上下动了动，看着她道：“那你想让我去干什么，发传单吗？”
　　颜乔就笑了：“你真有意思，让你上大街上发传单，然后给我加一堆女生回来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今天的事还不够你长记性吗？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跟任何异性有接触，知道了吗？”
　　路嘉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无理取闹，那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变成了被“不许”的那个，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蛮不讲理：“知道了。”
　　颜乔笑了下，似乎很满意，牵着他的手走到窗前，指着远处一栋正在施工的高楼道：“喏，那栋楼刚开工，应该还在招人吧，你就上那干活吧。”
　　“你让我去工地干活？”
　　“怎么，不可以吗？”颜乔看着他，他惊讶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真可爱，脸上皮肤在阳光下没有一点瑕疵，泛着一层细白的绒毛，她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不是说好要乖乖听我的话的吗？不愿意的话，那就和我分开啊。”
　　“没有不愿意，”路嘉道：“我明天就去。”
　　“真乖，”她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慢慢问道：“今天手机为什么关机呢？”
　　“是没有电了，昨天你很早就要睡，我来不及充，你一直抱着我，我怕我起来把你吵醒。”
　　“是这样啊，”颜乔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一边道：“那今天记得早点充，别让我联系不到你。”
　　路嘉乖乖地“嗯”了一声。
　　颜乔抱他抱得更紧了：“宝贝真乖。”路嘉也温柔地回抱住她，脸上却浮现一丝苦笑，眼神也渐渐变得迷茫。
　　第二天路嘉一早就去了工地找活，工地负责人刚开始听说他的来意后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要不就是是来拍戏的，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哪怕什么都不会，那随便做个模特站着让他们拍拍照也能赚不少钱，何苦要来做这种体力活，更何况现在正是七八月份，太阳最毒的时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看路嘉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里就犯嘀咕，不是很想答应，但是路嘉很有一套，别人很难拒绝他，最后负责人还是让他留下了。
　　七月的太阳真毒啊，路嘉从没被这样曝晒过，又是干这样的体力活……他从前虽然也爱到处疯玩，消耗体力，但玩儿和干活毕竟是不一样的……一天下来，他真是觉得难熬。
　　下班回去后路嘉立刻去了浴室洗澡，冷水浇下来的那一刻，他深深地一闭眼，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外面简直是热疯了。
　　颜乔之前一直待在她的房间里，听到动静就知道是路嘉回来了现在这个房子里只剩她和路嘉两个人，阿姨因为老看不惯她被路嘉给打发回去了。
　　她在房间里等了五分钟，还没等路嘉来找她，就有些没耐心了，于是开门走了出去，等到了外面，听到水声才知道路嘉是在洗澡，她就这么站着听了一会儿水声，慢慢地走到了浴室门口，本来只是试探性地转了一下门把，谁知道路嘉没有锁门，她一下子就打开了门。
　　门开后里面的水声愈发清晰了，她愣了一下，索性走了进去。
　　路嘉正好洗完澡，刚关了花洒，正扯了浴巾准备擦拭，一转身忽然见到前面站了一个人，他愣了下：“乔乔？你怎么进来了？”
　　颜乔咽了口口水，路嘉不穿衣服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果然他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最好看。
　　他的皮肤很白，根本晒不黑，但很容易晒红晒伤，脸上倒还好，大概是戴了东西，但是后颈那一片大概是晒伤了，从正面都能看到两边蔓延出来的一点红，都有些蜕皮了。
　　颜乔看了他一会儿道：“等会来我房间。”说完掉头回去了。
　　路嘉于是立刻披上浴袍跟了上去，等到了颜乔房间，她已经坐在了床上。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她看了他一眼，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路嘉愣了一下。
　　颜乔就有点不耐烦了：“没听到吗？我叫你把衣服脱了，然后……”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床：“到床上来。”
　　路嘉乖乖照做了，他侧躺在颜乔身旁，颜乔看着他后颈及至背部上方一片皮肤都是泛红脱皮，皱了下眉，指尖轻轻触碰了下：“我帮你上药。”
　　她说完这句话后，察觉到路嘉的脊背立刻变得紧绷，愣了下道：“放心，不是辣椒水，是真的药。”她说完就拿了床头柜上事先准备好的药瓶，用指尖蘸取了一点，轻柔地涂抹在路嘉被晒伤的皮肤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路嘉微转过头来看她，笑道：“好舒服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汽，鬓角带着点湿意，眼睛毫无防备，湿漉漉的，很像颜乔曾经见过的一只落水小狗。
　　她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去吻他的眼睛，她主动吻他从来不可能浅尝辄止，路嘉一开始还不敢动，直到她那只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他才闷哼一声反客为主。
　　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肢体纠缠在一起，温度却烫得惊人，颜乔喘息着跟他接吻，路嘉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正要xx的时候，却被颜乔一脚踢下了床。
　　路嘉整个人都是懵的，眼尾被欲望折磨得泛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迷茫地看着颜乔：“乔乔……”
　　颜乔的气息比路嘉的还乱，整个身子都是绯红的，脸上却是冰雪一样的神情：“你可以走了。”
　　路嘉下面涨的发疼：“乔乔，我……”
　　颜乔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受吗？难受就对了……你自己去解决，不可以冲冷水澡，解决的时候不可以想我，当然，更不能想别的女人人。”
　　路嘉喘息道：“别的女人？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颜乔笑了下，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似的：“那就别想我，乖，回你自己房间去吧。”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乔乔，不带这样的，明明是你先撩拨的我……”
　　颜乔漫不在乎地道：“是啊，那又怎么了，我高兴，不行吗？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就什么都听我的吗？怎么这么就要食言了？既然你可以说话不算数，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说话不算数？”
　　“没有，”路嘉连忙打断道：“我听话。”说完起身勉强走了出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不过是颜乔新想出来的折磨他的法子，她讨厌他，根本就不想让他碰她。
　　路嘉走后，颜乔喘息着躺回了床上，身体还残留着被路嘉抚摸过的触觉，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想象路嘉还在她身上，长吁了一口气。
　　自从路嘉去工地上班之后，颜乔每天待在房子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等他回来。房子很大，一个人空荡荡的，待久了就会胡思乱想，夏芒就让她出去走走，说是学校附近新开了一个花店，里面的花都挺漂亮的，她可以陪她一起去看看。
　　颜乔就答应了。
　　可那天颜乔出门后，夏芒又打点电话过来说她遇上了一点事，可能不能过来了，颜乔知道夏芒不会轻易爽约，她说有事，那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于是就让她去忙她自己的事，不用管她，她一个人也能逛。
　　本来一个人颜乔是不愿意出去的，但既然已经出门了，也答应夏芒要自己去逛，那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颜乔索性就一个人去了花店。
　　新开的花店布置得很雅致，花既新鲜，种类也很齐全，颜乔逛了一圈，最后让店员给她包扎了一束绿玫瑰，店员一边包扎，一边跟她笑着攀谈道：“大多人都是买红色玫瑰，倒很少有人买绿色的，小姐是怎么考虑的呀？”
　　颜乔不善与人交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绿色玫瑰很适合路嘉罢了。
　　很像他。
　　张扬鲜活，正是最青春的年岁，绿色，永不开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颜色。
　　回去的路上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刚要上车时斜刺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抢在她前面想要上车：“不好意思啊，这车让给我吧，我有急事……”
　　这声音格外耳熟，颜乔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闻明煦。
　　闻明煦显然也认出她来了，一张脸表情变换，最后嗤了一声道：“是你啊。”说完就想甩开她上车。
　　颜乔连忙一把拉住他，皱眉道：“怎么见到我就跑？挪用公司钱的事，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把我联系方式都删了，我都找不到你人。”
　　闻明煦看到她本来就心虚，听她这么说，更是巴不得立刻上车甩开她：“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你放开我，你这样在街上跟我拉拉扯扯，也不怕你那个小男友知道了，给你脸色看。”
　　出租车司机在那条道上本来就不能久停，催促了一声见他们还拉拉扯扯地不肯上车，于是一溜烟开走了。
　　闻明煦见状愤恨地推了颜乔一把道：“你干什么你？现在车开走了你满意了？我说我有急事你听不懂啊。”
　　“这辆车本来就是我先拦下的，”颜乔面无表情地道：“闻明煦，你发火也要讲点道理。”
　　“讲道理？我妈在医院里都快死了，你让我一下怎么了？你他妈有什么急事？着急跟你那位小男友上床啊？”
　　颜乔忍耐道：“闻明煦，你嘴巴放干净点。”又想起他前面半句话，皱眉道：“你妈妈……生病了吗？”
　　这个时间点能打到的车很少，他又着急去医院，这眼看停下的车又走了，他一下子就崩溃了：“生病？她快要死了！我妈要是不生病我犯得着挪用公司那么大一笔钱？要说也是你们贱！那个路嘉，随随便便给我一点钱就好了，他要是给我钱了，我犯得着去做那种事？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真是倒霉，自从遇上了你，颜乔，我他妈就没一件好事，你就是个扫把星！”
　　闻明煦后面骂她的话她都没有听，脑子里只回响着那句“我妈要是不生病我犯得着挪用公司那么大一笔钱？”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所以，是你自己挪用的资金，不是路嘉陷害你的？”
　　闻明煦冷哼一声道：“是又怎么样，反正他已经帮我填上了那个窟窿，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我不误导你我是被他整的，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呢？哦，你那个小男友倒是天真到以为你对我感情深厚，愿意无条件地为了我牺牲，但我知道，你可没那么善良，得让你觉得是你害了我，你出于良心不安，才会帮我……”
　　“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不对吗？啧，也别弄得多委屈似得，说到底，就是你给我带来了霉运，你帮我偿还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你能有多大牺牲？不就是陪他上几次床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多上几次有什么损失？他虽然年纪小，但发育得很好啊，那里那么大，草得你很爽吧？你不亏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甩在了他的脸上，颜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闻明煦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颜乔的眼神一片阴鹜，忽然抬手也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男女力道本就悬殊，闻明煦这一巴掌又没收力，颜乔被直接打倒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是啊，别人是会还手的……她打路嘉巴掌，折磨他，路嘉从来不会还手，所以让她生出了一种别人都不会还手的错觉吗？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路嘉……
　　这时候来了一辆出租，闻明煦看都没看她一眼，连忙上车走了……她却还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有人来搀扶她，她才回过神来。
　　绿色玫瑰也已经摔散了，她胡乱捡了起来，本来想找个垃圾桶扔掉，可是后来失魂落魄的，捧在手里忘了，就这样走回了家。
　　她出门晚，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进门后路嘉立刻迎了上来，握住她的肩膀，有些着急却小心翼翼地道：“你去哪儿了，我打你手机也不接。”
　　“可能是没听到吧，”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打，或许是有点打蒙了。
　　路嘉去抚摸她的脸，她疼得嘶了一下，路嘉这才注意到她脸上肿了一大片，嘴角还渗出了淡淡的血丝，他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谁干的？”
　　颜乔从来没有听过路嘉用这么阴沉又瘆人的语气说话，想起刚才被打的一巴掌，肩膀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路嘉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乔乔，我没有在凶你。”
　　“我知道，”颜乔靠在他怀里，用没受伤的那一边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胸膛，抽泣着道：“宝贝，我好疼……”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里头闪过一丝恨意闻明煦这一巴掌，她可不能白挨。
　　路嘉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又追问道：“到底是谁？乔乔，你告诉我。”
　　颜乔眯眼道：“是闻明煦，”她说着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泪盈盈的：“宝贝，你一定要帮我出一口气。”
　　路嘉温柔地替她擦拭泪痕：“傻瓜，这还用你说吗？”冷笑了一声：“那个闻明煦，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等着吧，有他的好果子吃。”
　　颜乔扯了下唇角，心道，闻明煦，这就是你的福报。权势这东西，果然很好用。她自认为绝不是什么坏人，但是闻明煦那样骗她，羞辱她，甚至还动手打她，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路嘉牵着坐到了沙发上，他找来先前治疗晒伤的药涂抹到了颜乔脸上：“消肿的，你也可以用。”
　　他擦药时的神态十分认真，一张脸靠得极近，颜乔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睫毛根根分明，眼神澄澈干净，对比之前的闻明煦，眼神油腻混沌，看着就让人作呕，颜乔觉得她之前一定是疯了，居然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她又想起之前误会是路嘉陷害得他，因此觉得路嘉更加可恶，但其实根本就是闻明煦自己挪用资金，跟路嘉没有半点关系，路嘉自然是让人憎恶的，但这件事上，她确实是冤枉了她。
　　脸上抹了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颜乔忽然伸手抚摸上了路嘉的脸侧，看着他道：“我之前因为洛遥打你的那一巴掌，是不是很疼？”
　　路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忽然问这个，不疼啊，女生能有什么力气。”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是我很用力，你脸都红肿了。”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就是这样的，轻轻掐一下都会红……你忘了，我们每次做完，我身上都不能看了，全都是你又抓又咬的痕迹，但其实你也没用多大力气，不过是情趣。”
　　那些淫靡的画面瞬间浮现在眼前，颜乔的脸一下子红了，跟路嘉的目光交缠之后，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路嘉就笑着靠了过来，看着她道：“男女力量相差悬殊，有时候你觉得很用力，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所以不要放在心上……”
　　颜乔看着他咽了口口水。
　　他又附在她耳边笑道：“你信不信我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你压在沙发上，让你一动也不能动？”
　　颜乔被他这种过分轻松的语气给刺激到了，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跟夏芒她们扳手腕从来没输过我力气也不小。”
　　路嘉就笑了，纵容似得道：“那我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
　　话音刚落，路嘉就将颜乔扑倒在沙发上，他轻松地按住她的两个手腕，任凭颜乔怎么挣扎，都不能松动丝毫。
　　他将颜乔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按压在她头顶，他则一手撑着半边身子，躺在颜乔身旁，好整以暇地看她。
　　颜乔用力挣脱，累得气喘吁吁，路嘉却仍是这样轻松地压制住她，他笑着在她耳边道：“服气了吗乔乔？”
　　颜乔哼了一声。
　　路嘉拨开了她散乱的鬓发，轻吻了她的鬓角：“你要知道，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根本反抗不了我不过，是让着你。”
　　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错可闻，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道：“放开我。”
　　路嘉愣了一下，颜乔眨了下眼睛：“不听话了吗？”
　　路嘉以为她玩不起，连忙松开了她。
　　他刚放开她，她就立刻翻到了他身上。手放在他胸口，她将下巴抵在手上，看着他不无得意地道：“力气比我大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路嘉喉结滚动，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笑了一下：“是。”
　　他的呼吸很轻，身上有股淡淡的海洋香调，颜乔贪恋地深呼吸了一口，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好软。
　　他的嘴唇薄厚有度，不是那种完全的薄唇，跟他的脸一样，是带着一点肉感的，因此显得欲，眉眼却十分清冷，透着一股禁欲，这种矛盾与反差，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不过颜乔最爱看的，其实是他被欲望折磨，眼尾发红，完全变欲，一遍遍叫她名字的时候。
　　只有她允许了，他才可以进来。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最后又落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你的嘴唇，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么好亲？”
　　“想亲吗？”路嘉闷笑了一声：“它永远只会吻你一个人。”
　　细碎的灯光落在路嘉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淡色的瞳仁其实是很温柔的颜色，他带着笑意，全神贯注地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很深情的。
　　颜乔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想考虑其他，只是遵从身体的本能，心底的渴望，迫切地吻了上去。
　　亲吻他的感觉总是那么地美妙，尝过就上瘾，他也热烈地回应她，于是感觉就更美妙了，没有什么比你想对一个极品为所欲为，而他居然也肯放低姿态，费尽心思地来讨好、迎合你来得更美妙了。
　　不过颜乔还没享受够这份美妙，那边路嘉居然有隐隐叫停的意思，颜乔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说呢？”路嘉苦笑道：“我不想再被你踢下去了。”
　　颜乔愣了一下，这时才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反应，看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看在之前冤枉他，以及今天他答应帮她出气的份上。
　　但还是不太满意地道：“怎么你亲一下就会这样吗？跟只发情的小公狗似得。”
　　路嘉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从后面虚虚搂住她的肩膀，带着一丝歉意，讨好道：“这是生理反应，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男生都是这样的啊……”又小声道：“更何况，是你先亲我的……”
　　“男生都这样，哪样？动不动就发情吗？我只是亲了你一下而已。”
　　路嘉眼神湿漉漉的，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是被喜欢的女生亲……”
　　颜乔怔了一下，没说什么，自顾自继续之前的话题：“算了，十几岁的小男孩嘛，精力总是很旺盛的。”
　　她说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身后的路嘉却忽然叫了她一声：“乔乔，”他提醒她：“你桌子上的花忘带了，那捧绿色玫瑰……”
　　颜乔脚步顿了下，也没回头：“被闻明煦那一巴掌给摔烂了，本来是想送你的，现在……你帮我把它扔了吧。”说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颜乔醒来的时候，路嘉照例已经去工地，她忽然觉得烦躁。这种一睁开眼见不到他的感觉很不好，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抚摸了一下身旁的床单，依稀记得昨晚路嘉并没有睡在她身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昨晚她又睡得早，模模糊糊就睡了过去，路嘉大概是怕吵醒她或者因为没有她的允许，所以也不会爬她的床。
　　因此她昨天，是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的，她抓起被单闻了一闻，果然，半点路嘉的气息也没有。
　　这还有什么意思？连渴都解不了。
　　于是她下床去了路嘉的房间，落地窗前飘着白色纱帘，阳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她坐在路嘉的床上，抚摸着的一侧床单。
　　他的床单很干净，白色是容不得一点脏的，他偏用的是一整套白色床单被褥，乍一看还以为是在酒店，但就是很干净，依旧是纯白的颜色，仿佛新的一样。
　　他对自己住的房间布置是很随便的，大概也不在乎像不像酒店，他只有对他们共同的房间布置比较热衷。
　　颜乔慢慢躺了下来，拉过身旁的白色薄被蒙住了脸，深深呼吸了一口，鼻端充斥着路嘉身上的味道是她让他用的一种香甜的沐浴露气息，他不爱这种味道，不过也不敢不听她的话，此外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海洋香调，这是他从前惯用的香水气味，虽然这段时间都没有用了，但是可能是因为之前用得久了，所以身上还有残留。
　　两者交叠在一起的味道，就是属于路嘉的气味，她深呼吸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
　　她就这样躺了一会儿，日头上升，窗外的阳光愈发刺眼了，她眯眼转头看了一眼，收回眼神时却忽然注意到窗户斜对面的书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琉璃瓶。
　　是一个透明古法琉璃瓶，工艺精细，瓶身形态极具观赏价值，透明的底色中糅杂了玉石的翠色，倒是很衬瓶子里插的那几支绿色玫瑰。
　　绿色玫瑰？她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大了，连忙起身下床朝书桌走了过去。
　　拖着瓶子仔细观察，她确认这就是她昨天带来的那束绿玫瑰，刺都只修剪了前端，而且摔烂痕迹明显，有些花瓣都几乎掉完了，他却也都留着。
　　而且一旁还放了支用了一半的营养液，看这架势，是打算精心侍弄了，可路嘉从不养花草，她都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想到这些。
　　她记得，她昨天是让他把花扔了的……
　　不过被路嘉这么精心地摆插，又装在这么漂亮的瓶子里，即使是掺杂着摔烂的玫瑰，整体依然十分地美，吸了水的花瓣嫩绿欲滴，漂亮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绿莹莹地散发着蓬勃的生气，美得鲜嫩。
　　的确是很配路嘉的花，绿色玫瑰。倘若花能化成人形的话，大概就是他那个模样吧。
　　她又去把玩那个瓶子，想起路嘉是有很多类似的古玩，就摆放在靠墙的一面柜子里，她从前瞧着里面有几个杯盏实在好看，忍不住拿出来玩儿，后面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路嘉见了，也只是拦住别让她捡，免得扎伤了手，转头又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给她玩儿。
　　颜乔看路嘉毫无反应，还以为被她摔碎的杯子不过是个便宜物件，便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终于在又一次摔碎物件后偷偷翻出碎片拿去找了机构鉴定，才知道她这一摔，就摔没了几十万。
　　可这并不是她摔碎的唯一一个物件，之前那个，做工更精细，也更有岁月沉淀感。
　　她当时居然也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果然如此，然后又是麻木地想，她欠路嘉的钱，大概一辈子都还不完了她之前总是心心念念，要跟路嘉彻底断绝关系，也要把他花在她身上的钱全部还给他，现在想来，这话固然很有骨气，但当时她的想法，也实在太天真了。
　　怎么可能还得完？他送了她那样多的东西，珠宝首饰，奢侈品服装包包，因为送的东西多了，她就变得不太珍惜，那些首饰那么贵重，平时也根本没机会戴，但是折价换钱又快，那段时间她把那些钱又是接济朋友，又是捐赠公益的，花得那叫一个快。
　　甚至那时颜书良炒股失败，她还给了颜书良一些，颜书良并没有怀疑，因为她们学校出来的，做家教是很能挣钱。
　　当然路嘉对此并不知情，对他来说，送颜乔东西是他的乐趣，他并不在意她把它们怎么处置，但是如果让他知道他的钱辗转落在了颜书良手上，大概会怄死吧。
　　颜乔胡乱想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也没仔细看，下意识地接了电话：“喂？”
　　对方顿了一下，之后才道：“颜乔，是我，我今天见到路嘉了，我们谈谈。”
　　是一个女声，声音很甜，非常熟悉，她怔了一下，是慕璇。
　　慕璇跟她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颜乔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她还是那么漂亮，金发白肤，洋娃娃一样的长相，甜美又精致，只不过似乎清瘦了不少，脸颊边的婴儿肥都褪去了。
　　她握紧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似乎在酝酿该怎么开口。
　　颜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吧，你怎么见到的路嘉，他去找你了？”
　　慕璇轻扯了下嘴角，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来找我？”
　　颜乔将杯子里的小勺子取出，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等着慕璇接着往下说。
　　慕璇道：“是碰巧见到的。”
　　是真的碰巧，她圈子里小姐妹一大堆，一半找了差不多阶层的男友，另一半就是玩儿，专找各种帅哥谈恋爱，也不长久，就图个鲜，其中有个最会玩儿的，叫乔菲，她跟慕璇不怎么熟，但是为人热情，有一次她们几个一块喝酒，有人把乔菲也叫来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乔菲，而乔菲从小就喜欢各种洋娃娃，因为慕璇的外形，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于是就注意到了她情绪不高，一直一个人在那喝闷酒，以她丰富的经验，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了她是为情所困。
　　啧，她最不理解这种为了某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小女生了，天下之大，帅哥何其多，更何况她们这个圈子的，那都是不缺钱的主，尤其那个慕璇长得那么漂亮，有钱又有貌，还愁找不到帅哥？她真不理解她。
　　刚好她最近机缘巧合，开车经过一个工地时，发现了一个极品，那真的算得上是惊鸿一瞥，看样子估计也就刚成年，小小年纪就上工地干活，家里指不定多穷，这种最好拿捏了。
　　秉着乐于分享的精神，加上为了开导安慰慕璇，她就把那个极品的照片拿给她看：“别难过啦，喏，看看帅哥吧，喜欢吗？我可以让给你。”
　　慕璇还没看，她身旁的苏美雅就惊呼一声道：“这不是路嘉吗？他怎么沦落到去工地搬砖了？天，心疼死我了，他舅舅破产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慕璇闻言连忙抢过手机，那照片上的人，她不用放大，也一眼认出了是路嘉。
　　路子濯当然没有破产，就算破产了，他也不可能让路嘉吃苦，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其他几个女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只当苏美雅是在说玩笑话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们几个很快又转换了新的话题，只有慕璇呆呆地对着那张照片发呆。
　　乔菲跟她们玩儿得不久，所以根本就不认识路嘉，这时就显得很尴尬了：“原来你们认识啊，害，误会误会，我可还没下手啊。”
　　慕璇没说话，等她终于放下手机，呆呆地坐在一旁时，乔菲才从她的手里把手机给拿过来，这时就有女生围上来抢她的手机道：“听说我们乔菲的手机里全是帅哥照片，今天怎么着也得让我们开开眼啊。”
　　乔菲眼尾上挑，捏了一杯鸡尾酒上下晃荡，哼笑了一声道：“看呗。”
　　她长相秾丽，一双桃花眼多情妩媚，将手中的鸡尾酒轻轻晃荡后，她仰头一饮而尽，白皙纤长的脖颈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耸动，有一绺头发从白皙圆润的肩头滑落。
　　她是一头浓密非常的黑卷长发，今天穿了一件墨绿吊带裙，更衬肤色，包裹着纤侬有度的身材，令人几乎移不开眼。
　　她舔了舔唇边的酒液，嫣红的唇瓣闪着淋漓的水光，苏美雅忽然拍了她一下，她转过头去，酒吧明暗不定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目间荡漾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艳色。
　　苏美雅愣了一瞬，之后才回过神来道：“乔菲，你跟我们一起看啊，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谁是谁。”
　　乔菲笑了下道：“好。”
　　苏美雅就把手机拿到正中央，周围围了她们几个人，乔菲则坐在她的左边，从容地又要了杯酒，端在手里慢慢抿着，间或瞟屏幕一眼。
　　屏幕上还是路嘉之前的那张照片，苏美雅往后划了一下，换了一个人，那人本来也算帅哥，不过刚看过路嘉，再看他，难免落差明显，苏美雅于是快速划过，这么看了好几个，也都是平平无奇，众人兴致显然都不太高：“不是吧，后面几个跟路嘉比，差太远了，就这？”
　　乔菲就笑了，透出一股子慵懒来：“所以我才说，是极品啊。”
　　话音刚落，苏美雅忽然惊呼了一声，捂着嘴巴感慨道：“哇哦，这个有点意思，居然没输给路嘉。”
　　“真的假的？我看看……”
　　“卧槽，这人气质好绝，脸也真的没话说，就是会不会太冷了点……”
　　“长得也太冷了，比路嘉还冷，笑起来有他好看吗？”
　　她们点评地起劲，乔菲低头看了屏幕一眼，顿了一下，之后嗤笑道：“他不会笑我就没见他笑过。”
　　苏美雅她们就笑着凑过来道：“乔菲，他谁啊，给个联系方式呗。”
　　乔菲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道：“其他人都可以，他不行。”
　　“为什么啊？”
　　“因为江恕这块硬骨头，我还没啃下来，等我到手了，再让给你们玩儿。”
　　众人就调笑道：“还有你啃不下来的骨头？那得多硬啊？不过看他长得这么冷冷清清的，性子也很冷吧？你确定你能搞得定？”
　　乔菲闻言笑了一下，似乎不以为意：“长得再怎么冷清……”她放下酒杯，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那串银白手链：“也迟早被我弄上床。”
　　慕璇回去后就找人打听，这才辗转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她是一直知道路嘉跟颜乔在一起的，但是不知道的是，颜乔居然一直在折磨他，那位被遣送回来的阿姨口口声声说颜乔有多么恶劣，路嘉对她却是言听计从，所以吃尽了苦头这些事情她还不能透露给路子濯，因为她答应过路嘉。
　　所以慕璇推测，路嘉去工地干活这件事，估计也是颜乔的手笔。


第55章 .大结局。
　　（5354换过了没看的可以回去看一下以防衔接不上。。。。。。。。。。。。慕璇看着颜乔，尽量平静地道：“他从小就爱生病，其实身体是很不好的，这样热的天气，你让他做那种体力活，他又从没做过，你就不怕他生病吗？”
　　颜乔慢慢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似笑非笑道：“怎么就娇生惯养到了这个地步？别人能做得，他就做不得吗？还有，”她收了笑意，看着慕璇道：“慕小姐，你不用特意强调‘从小’，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那又怎么样呢？你不用再跟我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慕璇愣了一下，“从小”两个字她完全是顺口说出来的，并没有刻意强调什么，颜乔能想那么多，她也很意外……她总觉得这次见面，颜乔跟以前有很大的变化，她看得出来，颜乔从前就对路嘉有一种占有欲和排他性，不过那时候还算正常，并不如何显露出来，现在算是明晃晃地摆到台面上来了，甚至以此呛她，情绪毫不掩饰。
　　慕璇不知道她这算什么，她以为颜乔恨透了路嘉，所以要那样折磨他，现在看来，她对他的感情，远要比她想得复杂得多。
　　不过这不重要，她今天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让颜乔不再那么恨路嘉，从而放过他。
　　她看着颜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折磨路嘉，你还记恨从前的事，所以想报复他。但如果我说，偷录视频，把视频拿给颜书良的人是我，路嘉根本毫不知情呢？”
　　颜乔嗤了一声道：“那那些羞辱人的话，总不是慕小姐逼他讲的吧？”
　　路嘉当然不可能当面羞辱颜乔，慕璇知道颜书良被她怂恿后，一定会去找路嘉，所以猜测大概是路嘉沉不住气，被颜书良激得说出来羞辱颜乔的话，颜书良就学他录了下来，放给了颜乔看。
　　这虽然只是她的推测，不过她觉得也八九不离十了：“如果是对着你父亲的面说出那些羞辱你的话，那颜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不是路嘉的真心话，他只不过是想报复你父亲罢了，他故意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他难受。”
　　“是吗？就算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又怎么样呢？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这点，慕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颜乔看着她道：“我最讨厌被欺骗。”
　　慕璇道：“一开始是欺骗不假，但是后来……颜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把视频交给颜书良这种事是由我做的？是颜书良找的路嘉，而不是路嘉找的他，这点你可以向他们求证。”
　　颜乔怔了下，路嘉的确跟她说过这件事是慕璇背着他做的：“可是他原来也是打算这样做的不是吗？”
　　慕璇道：“如果他有打算那样做，我犯不着冒着被他记恨的风险背着他做那样的事，由他自己亲自报复颜书良不是更好吗？就是因为我看出他不肯做，所以才自作主张，做了那样的事，所以你真正应该恨的是我，而不是他。”
　　颜乔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怎么慕小姐这么关心我恨不恨谁？我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我恨路嘉，这就好笑了，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做，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吗？”
　　慕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从前那样做，自然是为了让你恨他，离开他……但是后来知道了一些事情，才想明白，他真的喜欢你，只有跟你在一起，对他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就特意到我跟前来为他说好话？”颜乔哼笑了一声，讽刺道：“慕小姐可真是伟大啊。”
　　慕璇不以为意：“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跟路嘉从小一起长……我是说，就算我不能得到他，我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出事？”颜乔觉得莫名其妙：“他众星拱月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能出什么事？”
　　“你不知道？”慕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路子濯告诉我，在你和路嘉分手后，路嘉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后来被发现一直在服用镇定安眠类药物，而且剂量很大……那种药物，长时间大量服用的话，是会产生依赖性的……而且药物的毒副作用也不容忽视，我不想他一辈子嗑药，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
　　颜乔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她忽然想起那天她给路嘉下了安眠药，他喝了下了安眠药的牛奶之后还是醒了，后来他在说原因的时候提到过自己曾经吃了很多类似药物，所以那点安眠药的剂量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可她当时根本没往深了想，满脑子都是事败之后被路嘉发现的恐惧不安，也没将路嘉的话放在心上，更想不到这跟自己有关。
　　她一时无话，慕璇看着她道：“你真的恨路嘉恨到想让他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感受不到他对你的一点爱意吗？那些伤害你的话，只是为了报复颜书良，并不是出自真心，那件伤害你的事，也是我做的，跟他无关，颜乔，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爱你的，你是他交往的第一个女生，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像你这样。”
　　颜乔抿了抿唇道：“他那么难伺候，没有女生受得了他，当初也只有我，傻乎乎地一往无前，心甘情愿，结果呢，换来了什么。”
　　慕璇忽然就笑了，自嘲中透着苦涩：“颜乔，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是来诛我的心吗？我可太受得了了，如果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而且你信不信受得了的女生多的是，同样难伺候的前提下，那些外形家境都平平无奇，甚至又穷又丑还猥琐油腻的男人都能找到女友甚至老婆，更何况路嘉呢，他除了被惯坏一点，你扪心自问，他真的对你很坏吗？你可是他仇人的女儿啊。我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太贱了，他真的是在报仇吗？报仇报到床上去了还不算，还要给仇人的女儿花钱，结果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何必呢？”
　　颜乔喉头动了动：“他是对我不坏，他虽然作，但当时我也乐得宠着他哄着他，这都是我自愿的，我并不觉得委屈，因为把他哄好了他对我笑一下，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但是他不应该骗我，包括现在，他真的爱我吗？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在演戏，我已经分不清了，不是我不想相信，是我不敢相信。”
　　慕璇最后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没有人会为了演戏把自己作践成那个样子的，颜乔，我相信你能够看清，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只希望你对路嘉好一点，或者你真的不爱他了，那就再等一等，如果把误会解除了，你心平气和地跟他把一切摊开来讲，我想等他想通了，他会放你走的，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你。”
　　颜乔的手一下子收紧了，有些恍惚地道：“想通了，是什么意思？”
　　慕璇道：“什么？”
　　颜乔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他都跟我在一起，我没看到他有吃什么药……”
　　慕璇看了她一眼：“你在他身边，他当然不用吃药了，不过你再这样继续折磨他，就未必了。”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咖啡厅，留下颜乔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了好久。
　　这天路嘉回来得很迟，到家时天完全黑透了，工地为了赶进度，临时加了活，所以他才回来晚了。
　　打开门却是漆黑一片，路嘉以为颜乔还没回来，连忙开了灯，却看到颜乔正抱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有些无措地道：“乔乔，怎么不开灯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颜乔闷闷地道：“我又不是你，还怕黑，我不开灯怎么了？”
　　路嘉就笑道：“有你在我身边，不开灯也没关系啊。”
　　颜乔闻言抬头看他，忽然扑了上去，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路嘉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了？”
　　颜乔搂住他的脖子道：“宝贝，明天就别出去了吧，我想你陪陪我，整天都见不到你，真没意思。”
　　路嘉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笑道：“好，我等会儿跟负责人请个假。”
　　晚上睡觉的时候，颜乔又让路嘉脱光了衣服给她检查，她抚摸着他肩上新添的青紫，皱眉道：“这么又有伤了？”
　　“在那种地方干活，难免的。”
　　她于是低头亲吻了他的伤痕，似乎是很难过的：“宝贝，我真心疼。”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他已经判断不出颜乔这话有几分真心了。
　　她一开始的确是在检查他的伤口，可慢慢地，这检查就变了味道，她抚摸亲吻着他的身体，偏偏又不允许他回应，路嘉忍得辛苦，却忽然想到，她应该更辛苦吧，明明厌恶自己到了极点，因为要折磨他，所以还要强忍厌恶，用这样的方法。
　　颜乔轻轻舔咬他的喉结，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却忽然胡乱地想到，这样真的有意思吗？强行把人拘在身边，不管对方的心意，真的有意思吗？
　　只会陷入一种畸形的境地，觉得前所未有的累，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真的爱她应该放手才对吧，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自私了，可真要放手，却偏又舍不得……
　　路嘉原本以为颜乔说要让他陪她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法子折磨他，结果她却带他去了游乐场，似乎是真的要他陪她玩儿。
　　那个游乐场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在玩，路嘉原本是有些抵触的，他觉得他已经长大了，那些项目，小孩子才玩儿，他根本看不上好不好。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对颜乔讲，他不敢扫了她的兴致，她要玩儿的话，他当然要陪她了。就算这些项目很幼稚，但是看着她玩儿，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满足的事。
　　颜乔带着他去玩儿了碰碰车，那里很多小孩儿在玩，路嘉一开始不太情愿，结果被颜乔哄着上了车，她还给他戴了一个小头盔，戴完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亲吻他道：“宝贝，你真可爱。”
　　颜乔也上了一辆车，不过她很快就靠边停了，她对这种项目其实兴趣不大，之所以来这儿，就是想看路嘉玩儿，她觉得他应该会喜欢。
　　她好久没看到他开心地笑了，他笑得好看，她就是想看看那个样子的路嘉，也顺便出来撒散心。
　　果然路嘉没一会儿就玩开了，大手转着方向盘，油门踩得起劲，因为玩儿的开心了，笑得也很开心。
　　颜乔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想，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这也能玩儿得这么开心。
　　一轮结束后，路嘉又开始玩儿了第二轮，颜乔觉得有些口渴，就一个人离开去买喝的东西了。
　　等买了两杯奶茶回来，远远就看到路嘉被一群女生围着，她皱了皱眉，连忙走了上去，走近了刚好听见一个女生撒着娇道：“别那么冷淡嘛，给个微信而已，又没关系，以后你想再来游乐园玩儿，姐姐都可以请你啊。”
　　她冷着一张脸，拨开人群走到路嘉身边，看着那个女生，面无表情地道：“请问你加我老公的微信有什么事吗？”
　　“老公？”那位女生显然吓了一跳，又看了路嘉一眼，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就老公？”
　　颜乔挑了一下眉道：“这跟你有关系吗？”她说着抬头看向路嘉：“你说是吗？老公。”
　　路嘉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那名女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其他几名女生一样，悻悻地走了。
　　等人走后，路嘉上前一步拉过颜乔的手：“乔乔……”
　　颜乔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道：“路嘉，你能不能别老是招蜂引蝶？”说完就甩开他走了。
　　路嘉连忙跟了上去：“我没有好不好。”
　　“你没有你不是在玩儿车吗？怎么我一离开你就和别的女生在一块儿了？”
　　“我玩儿到一半找不到你了，我害怕，我以为你……所以我就去找你了。”
　　颜乔停下脚步，有些烦躁地道：“算了。”她将一杯奶茶递给路嘉，之后继续往前走：“不玩儿了，我们回去吧，我没心情了。”
　　颜乔没心情自然跟刚才的事脱不了关系，事实上只要路嘉身旁出现年轻的异性，她整个人都会变得很烦躁，但她没心情再逛下去却不只着一个原因她右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所以还是要早点回去才能心安。
　　事实上她的直觉并没有错，因为她一走出游乐场就遇到了一个老熟人，路嘉也看到他了，皱了下眉，立刻上前一步，十分警惕地将颜乔护在身后，看着来人道：“闻明煦？你怎么在这儿？”
　　颜乔打量着闻明煦，他比她上一次见他时还要憔悴，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胡乱地冒出了青茬，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一蓬，泛着油光，他整张脸是浮肿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眶下面也是一片青黑，分不清到底几天没睡了。
　　闻明煦见到他们也是愣了一下，渐渐地，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真巧啊。
　　他看着眼前的路嘉和颜乔，颜乔还是跟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漂亮清纯，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是啊，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心动了，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又去看路嘉，路嘉也还是他最初见到他时的那样，矜贵疏离，目下无尘，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轻慢跟不屑。
　　闻明煦握紧了拳，他最讨厌路嘉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路嘉和颜乔站在一起，多般配啊，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一对，只有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是他们用来试探对方心意或者牵制对方的工具，说白了，他在他们眼里跟情趣用品也没什么两样。
　　颜乔当初答应跟他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他吗？怎么可能呢？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这对狗男女，他恨恨地想，他们是欠他的！凭什么他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还能逍遥快活地过日子？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耗尽了钱财，甚至不惜挪用公司的钱，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他的父母亲……父母临走前反复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早日成家立业，他本来也想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生活，可谁知道前两天公司忽然毫无预兆地把他开了，理由就是他曾经挪用公司的钱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的！谁知道路嘉会秋后算账！
　　他这才想起就在前一日，他偶遇颜乔，推了她一把，一定是颜乔去路嘉那里告状了，一定是那样！不然路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会分心思给他，颜乔这个贱人，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放过他！
　　他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进到那个公司也混出了点资历，谁能想到会被突然扫地出门，现在他简历上有了这样大的污点，在这行估计都混不下去了，他要怎么办？他真的是没活路了！
　　都是他们，都是颜乔跟路嘉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好啊，现在他活不成了，他也决计不会让他们好过、
　　反正他烂人一个，就快要下地狱了，那为什么不找几个垫背的呢？黄泉路上有个伴，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讨到老婆，死了总得拉一个！
　　没错，他是不想活了，从被公司开除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活了，他没办法啊，父母都走了，他又欠了一屁股债，结果工作还没了，他拿什么活？实在是活不了了啊。
　　他摸了摸胸口，里面藏着一把刀，这是他刚买的，锋利的很，他现在穿着邋遢，走在大街上本来就会引人多看两眼，要是再拿把刀，那恐怕会引起恐慌，所以便藏了起来。
　　家里那把菜刀好多豁口，又生了锈，他怕疼，所以才另外买了新的。
　　他手掌摸到了匕首的刀柄，看着颜乔，嘴角弯起了诡异的弧度：“颜乔，真巧啊，又在这里见到你，上次的事情对不住，是我太着急了，或许是我的报应吧，我妈也还是走了。”
　　颜乔愣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忍：“阿姨她……那你节哀。”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闻明煦仍是笑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颜乔：“你走近些，我有话想跟你说。”
　　路嘉立刻拉紧了颜乔，皱眉看着闻明煦，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闻明煦并不理会，只是看着颜乔道：“是有关路嘉的，所以要避开他才行，颜乔，你过来点……你难道不想知道路嘉在我面前是怎么评价你，评价你们之间的这段感情的吗？”
　　颜乔皱了下眉，眼见就要上前，路嘉连忙拉住她道：“别去乔乔，我根本不记得我在他面前说过你什么，我之前让人把他开了，我今天看他这样子，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指不定等会干出什么疯事，我们走吧齐齐，别理他了。”
　　颜乔这时却根本听不进路嘉的话，他越是这样说，她越是觉得他心里有鬼：“怎么，是又在别人面前说了我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了吗？所以不敢让我听？”
　　“乔乔，我没有……”
　　“没有就松开我，”她说完就狠狠甩开了路嘉的手，路嘉无法，只得让她走近跟闻明煦讲话。
　　颜乔走到闻明煦面前，看着他道：“说吧。”
　　闻明煦慢慢地笑了：“好，我说，路嘉他对你……”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脸色顺便变得狠戾：“贱人，去死吧！”
　　说完就要朝颜乔刺去。
　　颜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反应。
　　眼见刀尖就要刺下来，身子却忽然被人往后一拉，路嘉失声叫道：“乔乔，小心！”，一边将人拉了过来。
　　他从先前就一直紧盯着闻明煦，他一有动作他就立刻上前，这才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狠狠地地将闻明煦踢翻在地，又夺过了他的匕首，来不及采取进一步措施，就连忙回去察看颜乔的伤势虽然刚才避免伤到要害，但拉扯过程中颜乔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伤了手。
　　“乔乔，你怎么样了？”路嘉的声音都在抖，他从来没有一刻像刚才那样害怕过，差一点，就差一点……可能就要发生让他后悔终生的事了，他眼眶泛红，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乔乔，你吓坏我了。”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你怎么又要哭啊……”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他狠狠地抱进了怀里，颜乔也紧紧回报住他。
　　附近有摊贩在推车旁卖哈密瓜，细长的水果刀刨开瓜身，切成一块一块，摊主正将其中一块用小棍插好递给顾客，手中的刀却被人抢了，他呆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诶，我刀呢，抢我刀干嘛？”
　　不远处路嘉正在一门心思地察看颜乔的伤口，忽然一旁路人尖叫了一声，他转头一看，就见闻明煦+状若疯狂地举着一把水果刀朝他们刺过来，距离太近，避闪不及，路嘉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了颜乔的面前，一切就跟慢放了一眼，颜乔睁大了眼睛，看着闻明煦举刀刺入了路嘉的身体，她听见路嘉闷哼了一声，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她仿佛浸在了水里，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是迟缓而混沌的，直到手心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好多血，手心里全是血，地上也都是……可她之前只是被轻轻划了一下，都没怎么出血，并不疼，这些血不是她的，那是……颜乔倏地睁大了双眼，
　　血水在地上积成了一滩，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刺目的红色，路嘉苍白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颜乔的整个人都是怔怔的，只是将路嘉越抱越紧。
　　闻明煦已经被路人联合制住了，他们也帮忙打了120，可是这边的交通并不太好……颜乔这才想起给路子濯打电话，对，路子濯肯定会有办法，他有直升机……
　　路子濯正在开会，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瞥了一眼，见是颜乔，又将手机翻转了过去。
　　颜乔来找他能有什么事，八成是让他帮她从路嘉那里逃走，不过他早就已经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以后让路嘉难过的事，他都不会做。
　　路子濯的手机一直打不通，120也迟迟没来，颜乔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无望过，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路嘉，亲吻着他的额头，一遍遍提醒他：“不要睡，宝贝，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路嘉动了动嘴唇，勉强开口道：“是……是看我要死了，所以才这样哄我吗？乔乔，你听我说……其实……这样也很好……我知道你不想待在……我的身边……我也想放你走……可……可总是下不了决心……我舍不得……我想，现在这样……可能是……老天爷帮我做的决定吧……我要是……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的自由……”颜乔看着路嘉，视线变得模糊，这才惊觉泪水已经淌了一脸，她几乎从来不哭，她不是爱哭的性子，不像路嘉，动不动流眼泪，是个小哭包，她从前不理解为什么路嘉有这么多眼泪，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算我求你了，不要……宝贝不要，你说过你以后都会听我的话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路嘉虚弱地笑了下：“好，我听你的……”渐渐陷入了昏迷。
　　救护车终于来了，颜乔失魂落魄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路子濯赶到医院的时候，路嘉正在抢救，医生说要见家属，路子濯跟颜乔就立刻围了上去。
　　路子濯道：“我是他舅舅，他……他怎么样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医生看了他一眼：“失血过多，正在抢救，情况不太好，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乔整个人都是怔怔的，喃喃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路子濯勉强稳住心神，抓住医生的手，紧紧盯着他道：“x医是A市最好的医院，医生，我相信你们的医疗水平，他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恳求你，恳求你们救救他，钱不是问题，要多少钱都可以，我求求你们……”
　　“这不是钱的问题……当然，我们肯定会全力救治的，那么年轻的生命，不到最后关头，我们是不会放弃的，这点你们家属要相信，我们医生想要成功救治病人的心情跟你们是一样的……”
　　医生走后，颜乔靠在墙角，神情恍惚，路子濯却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怒火：“颜乔，要是嘉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叫你陪葬，我说到做到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颜乔本来一直是恍惚的，却在听到那句“三长两短”的时候，忽然狠狠地看向路子濯，一字一顿地道：“你居然敢诅咒他？”
　　路子濯怔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他看颜乔的神情，似乎是有些疯癫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一脸疲惫地摘下口罩，路子濯和颜乔立刻围了上去。屏住呼吸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暂时算是抢救过来了，但情况还不是很稳定，也有可能突然恶化，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路子濯到现在还没有整个缓过来，不过好在情况还不是最坏，他相信路嘉一定会挺过来的：“那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他待会儿就转进icu了，家属不方便进去探望……如果非要进去的话，不能超过半小时，穿戴好装备，知道吗？”
　　路子濯自然满口答应。
　　等要去换装备的时候，路子濯发现颜乔也跟了过来，他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怒不可遏：“那个闻明煦不是你招来的吗？他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还有脸去见他？你配吗？”
　　颜乔哆嗦着嘴唇道：“我想见他，我求你，让我见见他……”
　　路子濯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似的：“没听医生说吗？icu不方便家属进去探望连家属都不方便，你算什么，以什么身份进去探望他？”
　　“我……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路子濯就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整天想着怎么折磨他，怎么甩掉他的女朋友？他现在出事了，你应该很高兴吧？怎么，怕我不放过你，所以装出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颜乔，我奉劝你省点力气吧，我放不放过你不是取决于你怎么样，而且取决于路嘉怎么样。”
　　“我没有……”颜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只想进去看看他，我求你……”
　　路子濯冷哼一声：“滚。”
　　一旁医生看颜乔哭得实在可怜，忍不住道：“既然是女朋头，如果伤员愿意见她的话，她对他说些鼓励的话也是很好的，能够激起伤员的求生意志，到了这个时候，其实结果究竟怎么样，很大程度上也要看伤员自己能否撑过来了。”
　　路子濯这才同意颜乔进去探望。
　　重症监护室里，路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颜乔看着他，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现在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树底下看到的白蛾，秋冬到了，它们静静地躺在树底下，被落叶半掩着，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一颗心忽紧了一下，紧紧握住了路嘉的手，神情却始终有些恍惚的。
　　路子濯看到这个样子的路嘉心痛不已，想到他从前心心念念的就是颜乔的去留，于是看了眼颜乔道：“你快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他，比如永远不会离开他之类，你应该知道，他要是有什么事，你也不会好过。”
　　“你能出去一下吗？”颜乔忽然道：“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
　　“你……”路子濯刚要发作，但想了想，虽然不情愿，也还是起身出了门算了，可能路嘉现在最想听到的，还是颜乔的那些话他相信颜乔也不是蠢货，事关她自己，该说什么话，她应该是有分寸的。
　　门被轻轻带上，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颜乔抚摸着路嘉的脸，轻声道：“你听到了吗，你小舅舅让我说一些好话给你听。”
　　“宝贝，你想听什么呢，嗯？”
　　路嘉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回应。
　　她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
　　“我爱你。”
　　后面几天路嘉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了，也转去了普通病房，但却一直不醒。
　　普通病房探望时间没有多大限制，颜乔几乎无时无刻都守着他，跟他一遍遍地说着他们的以后她会说话算数，她会永远爱他，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要他肯醒过来。
　　路嘉依旧静静地躺着，睡得那样沉，颜乔握住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哽咽道：“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这次一定说话算数。”
　　她原谅他了，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骗人，可笑的是，直到路嘉替她挡刀的前一刻，她才相信他是真的爱她的。
　　而如果路嘉这次不再醒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是她头脑发热，冲动之下答应和闻明煦交往，所以才和他有了牵扯；是她在被闻明煦打了之后，让路嘉帮他出气，把闻明煦逼到了绝境，所以他才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也是她不听路嘉的劝告，非要走近闻明煦听他说话，所以才会让她有机可乘。
　　闻明煦已经被警方逮捕了，路子濯对他恨之入骨，找了最好的律师，势必要让他被判最大量刑。其实对闻明煦来说，待在监狱里，反而是最安全的，颜乔很清楚，路子濯为了路嘉能有多疯。
　　不过闻明煦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毫不关心了，就算他死了又如何呢，她只要路嘉醒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窗外天气正好，阳光从玻璃窗里透了进来，落在了床上。
　　路嘉一张脸映在阳光中，皮肤白到几乎透明，脸更清减了，睫毛仿佛久久栖息在枝上的蝴蝶，却没有一丝颤动，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颜乔看着他，他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边缘很淡，渐渐地，似乎就融在了这金色的光芒里，看不真切了。
　　颜乔心一紧，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切实感受到他就在她的身边，是可触碰的，不会忽然消失。
　　路嘉仍然沉睡着，颜乔久久看着他，情绪在某个节点上忽然失控，她伏在他的手边崩溃大哭：“宝贝你醒来好不好……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哭得抽泣不止，脸上却忽然出现了异样的触感，是有人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划动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紧接着被巨大的喜悦席卷，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的害怕，她怕这只是她的错觉，她甚至不敢抬头，怕一抬头，路嘉仍然紧闭着双眼。
　　可下一刻，头顶上方却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乔乔……”
　　她猛地抬头，正好撞上路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刚醒，还有些朦胧，又叫了她一声：“乔乔……”
　　她脸上全是泪痕，可她忽然笑了。
　　医生过来检查了路嘉的情况后，说道：“醒来就没事了，再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不好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路子濯连连道谢，等送走医生后，又跟路嘉说了会儿话，却发现路嘉时不时就往颜乔那边看，他心中了然，嘱咐路嘉多注意休息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在经过颜乔身边时，他脚步停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用口型警告她：“别说他不爱听的，给我哄着他。”
　　颜乔看着他，忽然觉得好笑至极，但还是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不哄着他。
　　路子濯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路嘉咳嗽了一声，看见颜乔慢慢地朝他走来，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她却忽然俯身稳住了他的嘴唇。
　　路嘉愣了一下，他身体不便，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吻，但也尽力回应她，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颜乔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脸道：“可惜你的伤还没好。”
　　“乔乔，”路嘉眼睛湿漉漉的：“之前你在我床边说的那些话，其实我都听见了……”
　　颜乔就笑了：“哦？是哪些话呢？”
　　“你说你这次不会再骗我了，你说会永远爱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有些忐忑：“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颜乔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路嘉心里越来越没底了：“你……你是看我快死了，所以才说那些话来哄我的？”
　　颜乔：“嗯哼。”
　　路嘉不说话了，将脸转了过去。
　　颜乔等了一会儿，将路嘉的脸扳了过来，果然又看到他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里面泛着泪光，她忍笑道：“哟，这是又要掉珍珠啊？”
　　“我们宝贝，怎么是个爱哭鬼呢？”
　　“我没哭，”路嘉拿掉颜乔的手，嘴硬道：“是你看错了好不好。”
　　颜乔又笑着贴了上去，圈住了他的脖颈道：“这就生气了？好了，逗你玩儿呢，我发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会永远爱你，你可以永远相信。”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吗？”
　　“你不信？”颜乔竖起三个手指：“我发誓，我要是做不到的话就让我不得好……”
　　“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路嘉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不要说这种话。”
　　颜乔就笑道：“哟，小东西还有点小迷信呢。”
　　“这不是迷信，我只是不爱听你说那些话罢了，为什么要那么诅咒自己。”
　　“好，”颜乔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宝贝说不说，我就不说。”她虔诚地看着他：“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路嘉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你……是认真的吗？”
　　颜乔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当然。”
　　路嘉一阵狂喜，刚要答应，却忽然想到什么，懊丧地道：“可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对哦，”颜乔一脸恍然：“我光想到我自己刚刚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却忘记你了……算一下，我还得等你四年啊……”她不免有些心烦，埋怨道：“你为什么这么小？”
　　“我哪里小了？”路嘉一本正经道：“男人不可以说小，知不知道？”
　　颜乔暧昧笑道：“那哪里大呢？”她伏靠在路嘉的颈侧，调笑道：“能给我看看吗？”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等我出院了，让你看个够。”
　　颜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指上下拨弄着他的喉结：“好，我等着。”
　　结婚不成，但是可以订婚。所以路嘉出院后，就和颜乔举行了订婚仪式，路子濯本来对颜乔有诸多不满意，但经此一事后，也都看开了，想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路嘉平安快乐地活着就好，其他全凭他的心意。
　　路子濯都没意见，平日里素来溺爱路嘉的他的外祖父母，自然更是没意见。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颜乔犹豫要不要通知颜书良，但想了想，他那么不能接受路嘉，让他知道也只能平白让他生气罢了，说不定还会来订婚现场闹，到时候讨不了好处的是他，也就作罢了。
　　订婚那天来了好多人，大多是路子濯生意场上的人，颜乔也不认识，当然，也不用她招待，她只叫来了她的几个室友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
　　今天路嘉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剪裁得体，是特地为他定制的，更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矜贵，轻易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颜乔看着他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心脏剧烈跳动，几乎喘不过气来。路嘉在她身前站定，笑了一下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紧张了？”
　　颜乔点了点头。
　　路嘉柔声道：“别紧张。有我在呢。”说完对她安抚一笑。
　　路嘉每次对她笑，她都几乎溺毙在这笑容里，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第一次看你穿西装。”
　　路嘉挑了下眉，像一个等待夸张的小朋友，很臭屁地问道：“帅吗？”
　　颜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很克制的语气道：“帅到我想死。”
　　路嘉开心地笑了，他就喜欢听颜乔夸他，怎么都不嫌够，这会儿居然还不满足地问道：“只有穿黑色西装帅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颜乔说着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道：“当然，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路嘉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整个耳廓都红了。
　　颜乔还想再调笑他两句，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路嘉”，两人一起转过头去，就见慕璇正站在他们正前方几步远。
　　她穿了一件白色抹胸礼服，妆容精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路嘉。
　　她家跟路家是世交，请柬递给了慕璇父母，她便也跟着来了。
　　路嘉怔了一下：“慕璇？你怎么来了？”却也还是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慕璇“嗯”了声，忽然道：“我能抱你一下？”
　　路嘉皱眉道：“抱我？”转头看向一旁的颜乔，没想到颜乔居然点了点头，他于是稍稍张开双臂，慕璇立刻扑了过来。
　　慕璇的肩膀微微耸动，路嘉感受到肩膀有些濡湿，耳边听慕璇道：“我做了十九年的一场梦终于醒了，路嘉，订婚快乐。”
　　路嘉顿了下：“谢谢。”
　　缓缓松开路嘉后，慕璇走到颜乔面前，看着她道：“谢谢。”
　　“不用谢，”颜乔淡淡地开口道：“我还是讨厌你，你做的那些事，我依旧没办法原谅，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和路嘉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而你之前的那一番话，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当还你个人情了。”
　　“我知道，我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对不起，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祝福你和路嘉订婚快乐，”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慢慢地飘向酒店门口，侍者正对着来宾鞠躬引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恭喜你找到你的路嘉，我想，我也迟早会找到我的路嘉的。”
　　颜乔看着她，她穿了一件白色抹胸礼服，颈间挂着绿宝石项链，金色的卷发披下来，一侧别在而后，垂下来的流苏耳钻在灯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显然是精心打扮了的，配上她那张洋娃娃一样的脸，漂亮得不可方物，有宾客从她们附近经过，看了之后竟也分不出谁是订婚主角。
　　这是当自己也在今天跟路嘉订婚了吗？颜乔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慢慢收回目光，转头对自己释然一笑，就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慕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从背后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叫了她一声“慕璇，”声音的主人转眼走到她面前，嗔怪道：“我找了你半天呢。”
　　慕璇愣了一下：“乔菲？”却发现她身旁站着一个少年，年纪跟她相仿，长相极为出挑，气质却清冷到了极点，令人不敢直视，慕璇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视线。
　　但只这一眼，印象也极为深刻，她觉得眼熟，这才想起两个月前她曾经见过他，似乎是叫……江恕。
　　是在乔菲的手机上见到的不止他，乔菲的手机上还有路嘉的照片。
　　其实说起来，她和乔菲也不过认识两个月，她那会儿深陷情伤，乔菲心疼她，就隔三差五地约她出来玩儿，安慰她，给她做思想工作，她这才渐渐走出来，也因此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跟乔菲熟了之后她才知道，乔菲这个人，在对待感情上，多情却无心，她喜欢过很多男生，但却从不会为谁驻足，像她那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跟她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说实话，她很羡慕她。
　　她想起她之前在乔菲手机上看到江恕时，众人见他气质清冷，似乎是极难亲近，于是打趣乔菲，说她未必拿得下他，当时乔菲语气漫不经心中透着股势在必得，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拿下了没有。
　　她想到这里，就又抬头偷偷看了江恕一眼，见他依旧清冷宛如神祇，站在乔菲身边冷冰冰的不说话，也无任何亲昵举动，怎么也不像是被乔菲收服了的样子，但为什么他又会陪乔菲来这儿呢？她一时倒也拿不准了。
　　颜乔也注意到了乔菲和江恕他们实在是太扎眼了，想不注意都难，更别说那个叫乔菲的女生，看着年纪跟路嘉相仿，但举止之间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路嘉。
　　那样热辣的眼神，她怎么可能不懂？
　　她于是皱眉看向路嘉，路嘉一脸懵懂：“怎么了？”
　　她咬着牙，用气声问他：“慕璇身边的那个红裙子的女孩儿，你认识？”
　　路嘉皱眉朝着乔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然不认识，我都没见过她。”
　　“那她怎么……”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乔菲已经娉娉袅袅地走过来了，她往过往侍者那边拿了杯香槟，对着路嘉和颜乔轻轻举了举道：“初次见面，订婚快乐啊，祝你们百年好合。”
　　初次见面？颜乔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乔菲又说着祝词，她于是也点头示意道：“谢谢。”
　　乔菲甜甜一笑，像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似得，兀自解释道：“是我爸爸最近跟路叔叔有合作的项目，两人交情不错，所以就邀请我爸爸去参加他侄子的订婚仪式，我刚好放假，在家里也待得无聊，就一起来了，哦……”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江恕一眼，甜笑道：“还有我哥哥，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路子濯过来找路嘉，刚好听到这么一句，随口问道：“哥哥？你爸爸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乔菲看到路子濯挑了一下眉：“路小叔叔？”她刚想走近些跟他讲话，胳膊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撒娇道：“哥哥，你弄疼我了。”
　　江恕清冷克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手上的力道稍松，他转头看向路子濯，礼貌地点了下头：“乔叔叔是只有乔菲一个女儿，我不过是他故人之子，他开玩笑说想收我做养子，所以乔菲才叫我哥哥。我跟她，并无血缘关系。”
　　路子濯点了点头，转身去找路嘉了，他对这个叫江恕的少年还是很有好感的，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他身上有路嘉的影子，长相气质尤其声音，都是有点相似的，只不过，要比路嘉冷清得多。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跟他不熟。
　　颜乔也是第一次听他的声音，如冷泉击石，凉雾里天光破晓，林间穿过来的一阵风，干净又清冷。
　　的确和路嘉有几分相似。
　　订婚仪式在即，颜乔却发现耳环丢了一个，这种场合讲究成双成对，于是她打算回化妆间换一副，但因为心急，不小心走错了道，拐进了一条偏僻的过道，下面是一个楼梯，底下幽暗一片，只有绿色通道发着莹莹的绿光。
　　颜乔下意识地想回去，底下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冽的男声：“刚才为什么一直看那个路嘉？”
　　她于是停住脚步，这个声音很耳熟是江恕的声音。
　　原本颜乔不想听他跟其他什么人的对话，但他提到了路嘉，她皱了下眉，轻声转了回去。
　　她扶住楼梯扶手，向下望去，借着“安全出口”莹莹的绿光，她看到楼梯底下，江恕将一个人圈在怀里，那人背靠着墙，江恕修长的身形挡在她面前，颜乔只能看到那人的红色裙摆。
　　虽然没看到那人的脸，但颜乔心里已经猜出是谁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那人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干嘛啊。”
　　的确是乔菲的声音。
　　颜乔皱了皱眉，乔菲不是喊他哥哥吗？虽然听说并无血缘关系，但乔父有意收养江恕做养子，她还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就跟兄妹一样，怎么江恕现在是这样一种质问的口吻。
　　这个哥哥，未免管得太宽了，尽管她也不喜欢别的女生盯着路嘉看。
　　她正这么胡乱想着，下一刻就听乔菲娇嗔地道：“他长得多好看啊，还不许人看了啊。”
　　“不许，”江恕的声音明显带着克制，隐隐压抑着怒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机里还存了他的照片。”
　　“还不让人存张照片了吗？我又不做什么，再说了，他都订婚了，我可没撬人家墙角的爱好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非要跟我来参加这个订婚典礼的呀。”
　　“我才不会撬别人墙角，而且，我现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的手臂柔弱无骨似得，慢慢缠上了他的脖颈，绯红的指甲跟她的人一样娇艳：“哥哥，你对自己和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而下一刻，颜乔就见这个被乔菲叫做“哥哥”的少年，人前清冷克制的江恕，忽然低头狠狠吻向了乔菲，禁锢着她，不允许她有一丝闪躲。
　　颜乔在昏暗的楼道内无声地捂住了嘴巴，她意识到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了，转身放轻脚步往门那边走，将将走出楼道时，楼梯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娇喘，声音又稣又媚，能把人半边骨头都听软了：“哥哥，你弄疼我了。”
　　颜乔笑着摇了摇头，照江恕那个吻人的架势，像是要把人拆卸入腹似得，不把人弄疼才怪，之后她又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是乔菲撒娇，江恕有些生硬地在哄她，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确保乔菲不会来招惹路嘉就行，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离开。
　　颜乔再次见到颜书良的时候，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颜书良出了车祸，医生有些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朝她摇了摇头，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扑在颜书良的病床前喊爸爸。
　　在生死面前，过往的一切恩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从前和颜书良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颜乔只是哭，路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颜颜，”颜书良费力地叫了她一声，回光返照，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颜乔，尽可能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爸爸其实，一直有关注你……以前或许是我偏见太深……慕璇来找过我，我想，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爸爸只是希望你好，原谅爸爸好吗？”
　　“我知道爸爸是为我好，”颜乔已经泣不成声：“在这件事上，我一直没有怪过您……”
　　颜书良虚弱地笑了一下：“那就好……”他将目光转向路嘉，沉默了一瞬：“你……能不能……”
　　却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颜书良久久看着他，似乎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一旁颜乔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变得遥远而混沌，面前渐渐显现出一条白色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个与路嘉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
　　是路沐，她在最美好的年岁陨落，永远保持着惊艳时光的样貌。
　　他拼尽全力朝她奔了过去，二十年过去了，他始终不肯承认他背叛她的真正原因，是她太美好太耀眼太让他自惭形秽了，跟她在一起，他无时无刻不被自卑的阴影笼罩，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当然，也因此他更不会承认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背叛的路沐。
　　他骗尽了天下人，时间久了，催眠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居然连他自己也骗过了，唯有弥留之际，再见到路沐，他才恍惚想起，他跟她初次见面，他心底的那份悸动。
　　这是骗不了人的。
　　全文完。
　　乔菲自问这一生问心无愧，除了对江恕。
　　初见时他是清冷自持，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因为一场误会，乔菲设计了他，先是不择手段，死缠烂打地将人追到手，又在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时将他一脚踢开，任凭他怎样哭着跪下来求她，她都决绝地不曾回头。
　　再见时，她是负债累累，初入娱乐圈打拼的新人，他却是当下最红的流量小生。
　　饭局上她被人灌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床边坐着的人冷冷地看着她，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乔菲，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是我欠了你……江恕，我可以补偿。”
　　他嗤了一声，狠狠地吻了上来：“那就肉偿吧。”
　　她是他的魔障，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赎。


第56章 .番外一。
　　再一次提醒番外本来不存在因为榜单字数的原因必须写都是两人一起腻歪动不动那啥，雷的慎买剩下的番外都是订婚当晚，两人回去后就滚到了床上，颜乔馋死了路嘉，从前因为心结一直没和他做点什么，后来心结打开了，偏他伤口又没愈合，她就只能看得见摸不着，但他前几天就跟她说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刚才扒开他衣服一看，确实是愈合了，只剩下了疤痕，于是那只手便渐渐不安分起来，一路往下，路嘉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删除删除删除
　　路嘉也压抑了很久，少年人血气重，经不得撩拨，被颜乔随便挑逗了两下，就喘息着将人压倒在了床上。语句不通就是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颜乔笑着迎合他，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再无顾忌的，贪婪又迷恋地吻着他，两人很快就被口口裹挟，到了最后关头，颜乔分明已经快沉溺……语句不通就是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但脑中乍现一丝清明，她忽然想起之前复诊时医生曾经告诫路嘉，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她于是强迫自己压下欲望，并推阻路嘉道：“宝宝，先停一停。”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这个关头叫路嘉停下，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路嘉以为自己听差了，喑哑着嗓子道：“你说什么？”　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看着他，他一张淬玉似的脸近在咫尺，眼尾被欲望折磨的发红，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无辜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怎么了啊乔乔。”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颜乔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脸，哑声道：“好了，乖一点，从我身上下去。”语句不通就是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路嘉当然不愿意了：“我不要。”
　　颜乔就有点不开心了，路嘉现在很少有不听话地时候，她习惯了他对她的顺从，因此偶尔他忤逆了她，便格外地不习惯。……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不过她自有对付他的一套话术，而且百试百灵：“你这是不听我的话了吗？”
　　路嘉愣了一下，小声地辩解道：“我没有不听你的话，我只是……”语句不通是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我叫你下去你不下去，还不是不听我的话吗？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原来是说话不算数的，那你可以说话不算数，我也可以了，像之前说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那种话，其实也不一定要遵守哦？毕竟有人先违反约定呢。”
　　果然路嘉听她这样说后立刻从她身上下来，乖乖地躺在她的身边，小幅度地拉了拉她的手道：“我没有不听话啊，你别生气了。”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
　　颜乔这才满意了，她转过身看着他，捏了一把他鲜嫩的小脸道：“这才乖么……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忍得很辛苦……”她说着咽了一下口水，手指摩挲着他软嫩的脸道：“真想一口吃掉你……”
　　“那你为什么……”路嘉其实是有怨怼的，不过他怕颜乔生气，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质问，最后只是哼哼唧唧地道：“明明是你先……结果又这样……”他有些怀疑地看了颜乔一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111删除
　　他在哪里看到过，女生是感性动物，只有自己喜欢的人她才不会排斥，一般她不愿意和你发生亲密关系，就说明她不爱你了。
　　颜乔听到这话都气笑了：“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我不爱你？你以为我不想跟你做吗？我爱你爱到恨不能时时刻刻跟你做那种事，你跟我说不爱你？好了宝贝，说正经的，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陪你去复诊，医生是怎么告诫你的，他说，让你不能做剧烈运动，要静养才行。”
　　路嘉哪里会记得这种事情，他对自己的身体向来不上心，不过听颜乔这么说起，他好像是模糊有点印象：“可是……我也没做剧烈运动啊，我都好久没出去玩儿了……再说了，这跟我们做不做有什么关系？”
　　颜乔好笑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那档子事，还不是剧烈运动吗？”
　　路嘉愣了一下，随即耳朵一下子哄了：“那……那我轻一点不就行了？”
　　“那当然不行了，”颜乔凑过去亲吻了他的嘴角，暧昧笑道：“不剧烈地话，怎么尽兴呢？我想老公狠狠删除。”
　　“那我……”
　　颜乔看着他笑道：“那你和我就都在忍忍啊，等明天问过医生，确定伤口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再好好做不行吗？”。。。。。。。
　　路嘉乖乖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欲言又止道：“可是我现在……好难受……”
　　颜乔看着他，他眼神湿漉漉的，透着一股渴望，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求欢的小狗，可爱极了，看得她心痒痒，她于是笑了笑，
　　大发慈悲地将手慢慢删除删除：“我帮你……不过，你也要帮我。”……
　　路嘉发出闷哼，喘息着道：“你不让我……我怎么帮你……”
　　“傻瓜，”颜乔一边帮他，一边拿起他的一只手细细把玩，感慨道：“好漂亮的手指，白皙又修长……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第57章 .番外二。
　　第二天临出门的时候，颜乔看着路嘉欲言又止，路嘉疑惑道：“怎么了？”
　　颜乔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门口放着一面落地镜，路嘉就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脖子上全是吻痕，他皮肤白，吻痕就更明显了。
　　路嘉伸手触碰了一下吻痕牙印，有些怔愣地道：“那我今天还出门吗乔乔？”
　　“出门，当然出门了，我们今天要去看医生啊，怎么可以不出门？”颜乔把人转过来，打量了一会儿道：“整个脖子都是，又那么明显，粉底也遮不了，要不我们围个围巾吧？”
　　“天气那么热，我围着围巾，走在路上大家都会看我吧，我不要。”
　　颜乔不以为然：“你就算不戴围巾，走在路上，也一堆人看你，有什么区别吗？这么多年你还不习惯啊？”
　　“那又不一样，大夏天戴围巾会被人误会脑子有问题……”
　　这事本来是颜乔理亏，在他脖子上弄出那么多痕迹，但是她肯定不会承认，而且这时因为路嘉表现出有点不听话就又开始有情绪了：“那你是在怪我咯？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以后再也不碰你了。”
　　“我没有怪你啊，”路嘉妥协道：“那我戴还不行吗？乔乔你别生气。”
　　颜乔这才满意：“这才乖啊。”却又突然改变主意不让路嘉戴了，她担心大热天的路嘉这样捂着会起痱子，而且他们也不用在大街上招摇啊，司机开车送他们过去，他们直接就到医院了，在医院的话，大家都是来看病的，没心思注意别人吧。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非得让路嘉戴围巾，她只是不允许路嘉不听她的话而已，她已经被惯得只能接受路嘉哄着她、顺着她了。
　　她看着路嘉，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窗帘随风晃动，阳光被缝隙过滤成一块块光斑，跳跃在路嘉的脸上。
　　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清澈见底，睫毛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光斑跳跃在他脸上，连细小的白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颜乔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就连这些细小的绒毛，她也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宝宝，”她歪着脑袋打量他：“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路嘉刚听到她在叫他，还以为她有什么事，等听到她后一句话时，忍不住笑了一下，似乎是有点害羞，又有点臭屁，毕竟被喜欢的人夸奖，总是很高兴的。
　　颜乔看到他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她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路嘉俯下身来。
　　路嘉乖乖地照做，她就搂着他的脖子把人亲了个够，才和他一块出了门。
　　等到了医院后，因为他们早早预约好了专家号，其实也没怎么等，很快就见到了医生，医生给他检查了一遍后，一边填写病历，一边道：“没什么问题的，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再给你开些祛疤膏的药膏，你记得每天涂抹。”
　　路嘉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一旁的颜乔却神情凝重地道：“医生，他这个疤痕，能完全去掉吗？”
　　“后期能淡化一点，想要再淡的话可以试试激光，不过要做到完全没痕迹不太可能，他这一刀插地太深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男孩子嘛，留点疤也没什么。”
　　路嘉听到他的疤好不了了，甚至有点开心地附和道：“是啊，医生说得对，男生嘛，身上留点疤也没什么……”却在对上颜乔皱着的眉头时，立刻噤了声。
　　颜乔皱眉看着他：“你很喜欢留疤吗？”
　　路嘉咳嗽了声，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的身体，还不是你用？”
　　颜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很快爬上了一片红，倒也不再生路嘉的气了，反正既定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她来说，还是路嘉的身体最要紧。
　　她于是问医生道：“你上回说还要静养，现在伤口都愈合了，还有什么禁忌的吗？”
　　“倒也没有什么，不过还是要多休息休息。”
　　“那……”路嘉才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最想问的只有那一个问题：“那我能和我未婚妻……”到底有些脸皮薄，话还没说完，耳朵已经红了。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观察他们的神情，又注意到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遍布的吻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行房事，就是你们年纪还小，尤其小男孩，才十八岁，自己还是个孩子，记得做好措施。”也不再多说什么。
　　路嘉红着脸出去了，门口有几个大妈在探头探脑张望，等颜乔和路嘉走远了，大着嗓门嚷嚷道：“诶，你们看到前面那个男娃娃了吗？长得那个俊哟，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可惜是个不中用的，好像是伤到哪儿了，我刚听他问医生说能不能有房事，哎呦喂，这能不能自己还不知道啊？特地来问医生，肯定是不行了……”
　　另一个大妈也附和道：“可不是，我看见他那脖子了，哟，白得晃眼，那上面那些个痕迹，也扎眼的很，我看估计是试了试不行，所以才特地来看医生的……”
　　“可不是……”
　　……
　　她们自以为颜乔和路嘉走远了听不见她们的声，所以谈论起别人来肆无忌惮，可她们忽略了自己的大嗓门，那简直跟装了扩音器似得，路嘉想不听到都难，他忍了一会儿，听那些言论越发不堪入耳，气得他转身想往回走。
　　颜乔就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乔乔，你没听见吗？她们说我不行啊，艹了。”路嘉显然被气得不轻，呼吸都变得重了不少：“我看上去像是很不行的人吗？不行，我不能让她们这么说我。”
　　“好了宝贝，”颜乔拉过他的手，安抚地摩挲着他的手掌道：“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姨，干嘛和她们计较，你都可以叫她们奶奶了，尊老懂不懂？再说了……”她好笑道：“你要怎么解释？你再怎么解释她们也是不会信的，难道你还能向她们证明不成吗？”
　　路嘉被颜乔说得泄了气，垮着一张脸道：“真无语……算了，懒得跟她们计较……”但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地道：“但她们怎么能这么说我呢，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颜乔就笑了，她发现路嘉在这方面很特别在意，不过也是，没有男生不在意这个，尤其是在刚才那种情境下，的确是和社死。
　　颜乔于是笑着开解他道：“好啦，没关系的，她们又不认识你。”说着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再说了，别人误会你不行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老公人帅几把大，草人很行就行了啊。”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耳廓透出点红，唇角克制不住地上翘，颜乔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暗爽。
　　她看得心痒，忽然起了点恶趣味，故意转折道：“不过……”
　　路嘉收了笑意，看着她道：“不过什么？”
　　颜乔挑了下眉，忍笑道：“不过这么久没做，我都忘记我们宝贝的大宝贝是什么感觉了，说不定现在不行了呢。”
　　“你……”路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子附在她的耳边，狠狠地道：“那我今晚就让你再见识一下，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颜乔笑着舔了舔嘴唇，像极了即将开荤偷腥的猫咪，食，髓，知，味，不知餍，足：“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呢？现在回去就可以啊。”


第58章 .番外三。
　　-------------------------------------------------------------------------------------------------------------------------------------------------------------------------------　　两人回去后，第一时间去了浴室洗澡，澡洗到一半了，两人的心思就已经不在洗澡这件事上了，意乱情迷间，路嘉还勉强留了一丝清明，挣扎着想要去卧室拿套。
　　颜乔却又将他拉回浴缸，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蹭：“不要删除删除删除删除我想好好感受戴删除的话，体验就没那么完美了……”
　　路嘉哑声道：“可是……”语句不通就是删除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攀上他的脖颈去吻他，扭动着身子难耐道：“没有可是……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很干净啊，为什么要戴套？哦，”颜乔看着路嘉，玩味笑道：“你是怕我怕怀孕啊？”
　　路嘉眼神湿漉漉的，乖乖地点了点头。
　　颜乔挑了下眉，一边拨弄着他的喉结：“怎么？不想让我给你生个小路嘉吗？长得像你，多好。”
　　路嘉明显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我……”
　　颜乔笑着去吻他道：“好啦。开玩笑的，我们宝贝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这么早就当一个父亲？你放心，我有在吃药，不会有事的……”她又红着他：“而且今天也不是我的排卵期，真的……你快删除删除”
　　路嘉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大手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吻了上去：“好。”
　　身，下的动作却删除删除删除
　　后面颜乔也不记得到底做了几次，她是典型的体力不行胃口却大，又不知死活的撩拨，等被路嘉擦干净身体抱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矿别多日，她这次是彻底吃饱了，但也累瘫了。
　　路嘉却还是精神很好的样子，枕着手臂侧躺在颜乔身边，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翘得老高，就像一只对她匡摇尾巴的小狗颜乔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看了他一眼：“我被你弄得没力气了。”
　　路嘉卷着她的头发玩儿，闻言凑过去轻轻咬了她一口嘴唇，忍笑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颜乔瞪了他一眼，因为没力气，连瞪他的这一眼都有些软绵绵的：“我说宝贝，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嘉被她瞪得又有些燥，热，喑哑着嗓音道：“你没得便宜吗？”慢慢抚摸着她：“还想要吗乔乔？”
　　颜乔听了连忙摇头：“我不行了宝贝，我得先缓缓，不然我怕我会死在床上。”
　　路嘉就笑她：“你怎么这么没用？”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翻了身子，压在她身上道：“对了，快说，我到底行不行？”
　　颜乔已经开始犯困了：“什么啊，什么行不行？”
　　“今天在医院，她们那么说我……你忘记了？”
　　“你说这个啊……”颜乔忍不住笑道：“我说祖宗，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
　　“我不能记吗？你不是说你忘了吗？我说了回去后要让你见识一下，怎么样，见识到了吗？”他见颜乔懒洋洋的不肯回答，就用手戳了戳她的腰，催着她道：“快说啊乔乔。”
　　颜乔怕痒，咯咯笑道：“好了好了我说，你别弄我了。”
　　路嘉就乖乖地停下了手，看着她道：“那你快说。”
　　颜乔看了他一眼，爱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跟哄孩子似的：“见识到了，见识到了宝贝的大几把，还是那么厉害。”
　　路嘉没忍住笑了一下，但居然还是不够满意，又追着她问道：“就只有大吗？那我到底行不行啊？”
　　颜乔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我不是说了吗？你怎么还问啊……哎哟，别没完没了了，放我去睡觉吧好不好。”
　　“我不，”路嘉晃了晃她：“我要听你亲口说，你说了我就放你去睡。”
　　“好好好，我说，”颜乔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有些回味似地道：“行，太行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这么快乐的事……我都快被你草的爽死在床上了，你说你行不行？”
　　路嘉这才满意，哼了一声，尾巴翘得老高，看样子是很得意了：“我就说嘛。”
　　颜乔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可爱过来，让我亲一口，然后我们就要睡觉了。”
　　颜乔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她是被热醒的，路嘉紧紧抱着她，身体严丝缝合地贴着她，手臂压在她身上，真的有点沉。
　　她于是动手推拒着他：“宝宝，你睡远点，你别这样睡。”
　　路嘉抱着她不肯撒手，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地道：“我不要，我要抱着你，不然我睡不好。”
　　颜乔叹了口气，语音调低了空调温度，一边抚摸着他光洁的脊背，一边无可奈何地道：“那你也不用贴这么紧啊……”严丝缝合的话，她都能感知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她都又有些删除了，还怎么睡？
　　耳边传来路嘉的一声闷笑：“没必要贴那么紧？乔乔，你刚才扒拉着我，跟我说想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颜乔咽了口口水，在黑暗中摩挲着他的嘴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他：“宝贝你清醒了吗？刚好我也睡不着了，索性我们都别睡了吧。”
　　路嘉还没反应过来，颜乔已经翻身压上了他，喘息着笑道：“我要自己来。”
　　路嘉宠溺地扶着她：“好。”
　　做到high的时候，颜乔想替路嘉口，路嘉按住她的肩，神情有些不太对：“不用乔乔。”
　　颜乔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发红，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汽，全是生理快、感逼出的泪水：“怎么了？”
　　路嘉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没什么……就是不用你这样做。”
　　颜乔起身搂住他的脖颈，细致地吻着他道：“是不是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了？傻瓜，那都已经过去了啊，我们都忘了吧，好不好？”
　　路嘉眼眶泛酸，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乔乔……我不应该……尽管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但我每次一想到我曾经那样说你，我就很难过……”
　　颜乔听他声音，就知道他哭了，伸手一摸，脸上果然一片濡湿他一贯爱哭，平时还会为了面子强忍住，现在趁着屋内没开灯，就哭得肆无忌惮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她觉得好笑，第一次见到路嘉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爱哭。
　　她“哎哟”了一声，温柔地去哄他：“我们宝贝怎么又掉珍珠了？别哭了好不好，弄得好像是姐姐欺负你一样。我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心话，好啦，我们以后谁都别提了好不好？你有心结的话，我就不帮你口了，好吗？”
　　路嘉乖乖“嗯”了一声，忽然道：“那让我帮你口。”
　　颜乔怔了一下：“……什么？”
　　“你能帮我，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颜乔有些意外：“你不用这样，我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才……”
　　“我也喜欢啊……”路嘉虔诚地道：“我也喜欢你的全部，让我帮你好不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打开我的心结。”
　　颜乔在黑暗中看了他好久，缓缓点了下头，笑着答应道：“好。”
　　两人折腾到天亮，解开心结的路嘉心情特别好，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也精神奕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笑得人畜无害，被阳光镀上一层光圈，美好的就像天使。
　　……只不过他昨晚的动作，可跟他的这张脸完全不符。
　　怎么说呢，真童颜巨。删除
　　颜乔前半夜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力气，到了后半夜又被消耗光了，见他还是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冲他勾了勾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路嘉巴巴地凑了上去，笑着问道：“什么？”
　　颜乔挑了下眉，勾唇笑道：“我其实，没有在吃避孕药。”
　　路嘉渐渐地不笑了，不是很能反应过来：“什么？”
　　颜乔也不介意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我说，我没有在吃避孕药，那我们之前又没有戴套，自然受孕的概率大概20%吧，相当于五次中一次吧，你算算，我们之前一共做了几次了？保守估计，怎么也不止一个孩子了吧？”
　　路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乔乔你怎么这样？你骗我？”
　　颜乔本来也只是想逗他一下，结果见他是这样一个反应，一时之间真的生上气了：“怎么？我不能骗你吗？我就是骗你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路嘉也有些生气，明明是她骗他在先，她还这样理直气壮，但他又不能对她发作，只能一个人转了过去，背对着颜乔在那儿生闷气。
　　平时只要颜乔一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路嘉立刻就认错去哄她了，可这会儿却是这样一个态度，她冷哼了一声，心里愈发不痛快了：“你在跟我闹什么脾气？该生气的是我吧？路嘉，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原来根本不想让我为你生孩子吗？”
　　路嘉闻言慢慢转了过来，却发现颜乔也早就转过身去了，这会儿正拿背对着她，他晃了晃颜乔的肩膀道：“干嘛啊，是你先骗我的啊，为什么搞得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颜乔还是不理他，路嘉就有些急了：“我没有不想让你为我生孩子，只是你现在还太小了，还在上学，要是真怀孕了，那样不好，怀孕是很辛苦的，你不知道吗？而且我和你都还没过够，为什么要多出来一个小家伙，很烦的，都说妈妈最爱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只喜欢他/她，就不喜欢我了。”
　　颜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也只是个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说我小，你比我还小呢，倒来说我小？”
　　路嘉见她笑了，知道她是消气了，就将她整个翻转过来，亲吻着她道：“好了乔乔，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你要真那么喜欢小孩，我们就生一个好不好？我只是担心你……”
　　颜乔看着他：“你才十八岁，真的愿意这么早当父亲吗？”
　　路嘉好笑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有钱啊，小孩子也不用我们照顾，我从头到尾，只是担心你而已……你还小，那么早怀孕，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颜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咯咯笑道：“傻瓜，我骗你的，我有一直在吃长效避孕药。我又不傻，生孩子那么痛。我还在上学，怎么可能那么早生孩子，就算真的要生孩子，那也得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们结婚了再说。”
　　路嘉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颜乔那么早就怀孕，但是反应过来后又有点闹脾气：“你又骗我，乔乔你怎么这样。”
　　颜乔有恃无恐：“我就是骗你了，又怎么样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删
　　路嘉当然不敢怎么样，闷闷地哼了一声。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又凑过来吻他，一双手也很不安分，路嘉一边回应着她，一边又有些不放心地道：“你真的有好好吃避孕药吗？要不我们还是戴删除吧？”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喘息着道：“不要……我有好好吃药，我吃了好久了。”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路嘉愣了一下：“好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磨蹭着他的身体，附在他耳边笑道：“从你从医院醒来的那天开始啊、”
　　“可……可我那天才刚刚醒来诶。”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路嘉按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喘息着道：“乔乔你怎么这样……”他有些不满：“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根本就不关心我，我醒来第一天你不关心我的身体，就只记得吃药。”
　　颜乔爱抚地抚摸着他的脸，好笑道：“医生说你醒过来就没大碍了啊，好起来是迟早的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她纠正道：“其实也不是当天就开始吃药，是第二天……因为我当晚就做了和你的春，梦……所以就想着立刻开始吃药，方便……”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方便什么？”
　　颜乔笑着去吻他的喉结。果然作为第二性征，几把大的男生喉结都很大：“当然是方便等宝贝身体一好，就能立刻删除我啊，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春，梦，馋了多久。”删除
　　路嘉的耳廓一下子红了，眸光随之变深，哑声道：“那你以后，都不用做梦了。”


第59章 .番外四欺负得有些过头了。
　　路嘉和颜乔在房间里没夜没日地厮混了几日，这天路嘉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姥姥姥爷打来的，说是趁着假期还有几天，让路嘉带着颜乔回一趟S市，去看望看望他们，上他们那儿住几天。
　　路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他的确有一段日子没去看望姥姥姥爷的，还怪想他们的，当即就答应下来。
　　颜乔却有点紧张，伏在他的胸口道：“你姥姥姥爷好相处吗？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路嘉拿过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她道：“放心，我姥姥姥爷都是很和善的人，最疼我了，我喜欢的他们都喜欢。”
　　颜乔心情稍稍放松，转而又想起别的道：“那我第一次拜访，应该要准备礼物吧？送他们什么好呢？”
　　路嘉想了想道：“嗯……我姥姥喜欢念佛，你可以送她佛珠什么的，至于我姥爷，他喜欢钓鱼喝茶下棋……要不你送他一套紫檀木茶具吧？”
　　颜乔皱眉道：“你姥姥姥爷用惯了名贵的东西，我现在身上没什么钱……”
　　路嘉好笑道：“傻瓜，礼物当然是我帮你准备了，我有钱啊，我们都订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他看着她，邀功似得道：“我好不好？”
　　“你最好了，”颜乔亲吻着他的嘴角道：“我老公天下第一好……那礼物的钱，就当是我欠你的，送老人的礼物，是我的心意，总不好用你的钱，所以，就当是我问你借的吧。”
　　“好啊~”路嘉懒洋洋地道：“那就记你欠我三十万吧。”
　　“三十万？”颜乔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撑起身子看他：“为什么这么多？”
　　路嘉伸手把玩着她的头发，将她重新按回怀里：“你自己说的啊，我姥姥姥爷用惯了名贵的东西，那我们当然不能送便宜货了，再说了，礼物是你的心意，当然要贵重才好。”
　　路嘉说的的确有道理，可问题是……她闷闷地道：“那这么多钱，我什么时候才还得起……”
　　路嘉唇角翘得老高：“那怎么办呢，有些人还不起咯。”
　　颜乔跟他撒娇道：“老公……打个折呗。”
　　“那不行，这可是你的心意，怎么能打折呢？”
　　“那我……”
　　路嘉笑着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你……就卖身还吧，我们乔乔，是无价之宝，可值钱了。”
　　最后路嘉给姥姥挑了两串海南星月菩提子佛珠，给姥爷选了一套紫檀木乌金石茶具，最后这些由颜乔送给二老，二老推辞了一番，最后架不住两人执意要送，还是收下了，并一个劲地夸颜乔漂亮乖巧，颜乔来之前的紧张情绪也渐渐被冲淡了。
　　午间姥姥要亲自下厨，颜乔就去厨房给姥姥打下手，只不过她笨手笨脚的，总是帮倒忙，姥姥就笑着赶她出去了：“嘉嘉在他爷爷那儿钓鱼呢，你也跟过去看看，看看他钓到了没，钓到了中午姥姥给你做鱼吃。”
　　颜乔笑着答应，转身出去找路嘉了，等到了鱼塘那边才发现，路嘉和姥爷不在一块，原来姥爷喜静，路嘉闹腾，所以姥爷一向不让路嘉跟他一块钓鱼，好在姥爷家有好几个私人鱼塘，路嘉一般去靠北那个鱼塘那儿玩，那个鱼塘最大，四周都是林木，环境幽静，空气清醒，就算不钓鱼，呆在那儿看看风景也是很好的。
　　管家将钥匙递给颜乔的时候，嘱咐她进去后把鱼塘的门反锁：“小少爷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个鱼塘门的钥匙只有我和他有，不过我虽然有钥匙，但是没经过他的允许，也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颜乔点了点道，又忍不住问道：“那我……”
　　管家笑道：“您当然是不一样了，您是例外，您在小少爷心中的分量岂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颜乔闻言笑了下，虽然知道那只是管家的奉承话，但她还是很受用。
　　往里面走了进步后，远远就看到路嘉躺在一张藤椅上，鱼竿被他虚虚地搭在一边，一看就是没正经钓鱼。
　　颜乔放轻脚步，笑着走了过去，今天天气阴凉，鱼塘边吹来阵阵凉风，倒是很清爽，路嘉又选在了一颗大树底下，被绿荫遮着，一丝燥热也无。
　　小东西，她想，果然是惯会享受的。
　　笑容却忽然凝滞在了脸上，她突然想起那段时间让他去工地干活，那样晒的太阳，那样热的天气，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走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他摘了一片荷叶挡脸，她俯身轻轻摘掉了那一片荷叶，便显现出他一张脸来，他慢慢睁开了眼，颜乔就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这张脸就算再看一万次，也还是会心动。
　　路嘉睁眼见是她，那点还来不及发作的不快便顷刻间消散了，他笑着把人拉到了怀里，抚摸着她道：“你怎么来了，嗯？”
　　颜乔坐在他的腿上，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啊啊，果然在偷懒啊，都没有钓鱼，被我抓到了吧？”
　　路嘉把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端闻，漫不经心道：“想要鱼还不简单？我姥爷就有钓很多啊，你想要的话……”他捏了她的下巴，把人扳过来亲：“我待会儿带你去偷……”
　　颜乔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撒娇道：“我不要，我就要你钓的，我刚答应姥姥了，说要把你钓的鱼带回去，让她给我做鱼吃。”
　　路嘉拖长音调“哎哟”了一声：“那我钓的鱼和姥爷钓的不是都一样吗？我真不喜欢钓鱼，总是钓不到……”
　　“那是你不够静下心来……我还不知道你吗？跟有多动症的小朋友一样，一刻也不能闲的，这样能钓到鱼才怪。”
　　“那你都知道了还让我钓，我就是不想啊……乔乔陪我睡一会儿嘛，这里很舒服的。”
　　颜乔推开他道：“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给我钓到鱼，不然你就不许亲我。”
　　路嘉头疼道：“哎哟，为什么啊，你怎么这样乔乔……”
　　“只是钓一条鱼而已，很困难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连为我钓一条鱼也不肯？”这种话术对路嘉很有效，颜乔看着他，知道她自己是无理取闹，不过她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喜欢小打小闹地适时折磨、逗弄一下路嘉。
　　她说着又慢慢蹭了过去，轻轻咬着他的耳廓，诱哄他道：“一条一次，怎么样？”
　　路嘉有些懵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颜乔的手慢慢往下，乜了他一眼，带了点慵懒地魅意：“你说呢？”
　　路嘉闷哼一声，捉住她的手，哑声道：“你说的。”
　　颜乔软软地躺在了他的怀里：“嗯，我说的。”
　　-路嘉立刻对钓鱼这件事有了积极性。
　　不过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他根本一刻都静不下来，小动作尤其多，而钓鱼讲究的是气定神闲，他好不容易凝聚了精神，乖乖地静坐了一会儿，偏颜乔又慢慢将手伸了过来，柔若无骨，轻轻抚摸着，弄得路嘉气息不稳：“乔乔你这样我没办法专心钓鱼了。”
　　颜乔笑道：“你钓你的，管我干什么?”
　　“你故意的对不对？乔乔你怎么这样。你就是不想让我钓到鱼。”
　　“怎么会呢？”颜乔慢慢起身，靠近去亲吻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周围：“我巴不得你钓得越多越好呢……我只是，想给你增加点难度，不然那么轻易就钓到鱼了，岂不是没意思的很？”
　　路嘉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不分神……可那只柔软的手，所到之处，他的皮肤都跟着起了一阵颤栗……呼吸越来越紊乱，可还是要勉强稳住心神，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煎熬。
　　好不容易鱼竿晃动，似乎是有鱼儿上钩了，路嘉立刻将鱼竿往上一提，果然有一条鱼衔钩破水而出，路嘉立刻收紧鱼线，拿了一旁鱼篓接过那条鱼。
　　他拿起一旁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了手，颜乔缠上来恭维他：“老公好棒，已经钓到鱼了，再接再厉，再多钓……”
　　话还没说完，路嘉已经扔掉手巾转身压了上来，他捉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带上，轻咬着她的耳廓道：“不急，一条一次，先兑现了再说。”
　　颜乔抚摸着他银质皮带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愣了一下：“这里？”
　　“嗯，”路嘉吻着她的鬓角道：“放心，没人会进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路嘉撒娇道：“哎哟就做一次嘛乔乔，你自己说的啊，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更何况，明明是你刚才自己一直在玩火……现在又不愿意了，乔乔你怎么这样，你不能老是这样欺负我，你要对我好一点……”
　　颜乔摸了摸他圆滚滚毛茸茸的后脑勺，妥协道：“好啦好啦，就一次哦。”一边慢慢地替他解开腰带……
　　水塘边的清凉的风吹过来，勉强带走一丝身体的燥热，颜乔被草出了生理泪水，她模糊地看向周遭，夏风吹得树叶簌簌，平静的水塘边也泛起了一丝波纹。
　　身下的藤椅咯吱作响，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又是室外……和路嘉……颜乔缓缓闭上了眼，她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激出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男人不管年纪大小，说的话通通都不可信，说了只做一次，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中途的时候，路嘉一边糙着颜乔，一边打电话给姥姥，说是颜乔在水塘这边睡着了，就不来吃中午饭了，等晚上再和他一起过来。
　　姥姥在电话那头说好，又嘱咐他让他注意着点，别让颜乔感冒了，路嘉笑着答应道：“好，您放心，我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呢。”
　　姥姥正要挂断电话，却忽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丝压抑的呻，吟，是颜乔的声音，听着好像很痛苦似得，她有些担心地询问道：“是颜乔吗？她不是睡了吗？这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路嘉慢慢停下了动作，闷笑道：“没事，就是做噩梦了，咿咿呀呀地说胡话呢。”
　　“哦哦，是这样啊……”姥姥答应着：“那你好好照顾她，姥姥这边等你们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啊。”
　　“好。”
　　挂断电话后，路嘉慢慢俯身，撩开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坏笑着道：“乔乔，你怎么回事，差一点，就让姥姥发现了就这样忍不住吗？”
　　颜乔喘息着抚上路嘉的脸，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宝贝，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路嘉笑了一下：“乔乔，你真没用。”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颜乔走路都不太稳，是由路嘉搀扶着回去的，回去的路上撞见了姥姥，姥姥见颜乔脸上酡红一片，眼睛里蒙着一层湿意，整个人软软地靠在路嘉的肩上，看到她时目光还有些闪躲。
　　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推了路嘉一下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人家颜乔了？”
　　路嘉笑了一下，回味似得舔了一下唇：“是啊，欺负得有些过头了。”
　　姥姥就又打了路嘉一下：“坏小子，怎么能欺负人家姑娘家呢！”姥姥还要再打时，颜乔勉强撑起身子拦下道：“别，姥姥，我跟路嘉闹着玩儿呢，我没事的。”
　　姥姥就收了手，看着颜乔感慨道：“多好的姑娘，”说着觑了一眼路嘉：“你看看，颜乔还为你说话呢，不舍得我打你，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要学会疼人，别老欺负人家。”
　　路嘉看了颜乔一眼，笑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姥姥走后，路嘉附在颜乔耳边笑道：“姥姥说以后不让我欺负你。”
　　颜乔伏靠在他胸口，因为没什么力气，连带着声音也是软软的：“可我喜欢你欺负我，要你欺负我。”
　　路嘉坏笑着道：“那不行，我答应姥姥了。”
　　“可……姥姥也让你好好疼我。”
　　“哦？怎么疼你，用什么疼你？”
　　颜乔点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用你的大xx疼我。”


第60章 番外五修）哄他
　　等颜乔和路嘉洗完澡回来时，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姥姥正在厨房做菜，颜乔这会儿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去厨房给她打下手，顺便把下午路嘉钓得那条独苗苗鱼，央求姥姥把它做成菜。
　　姥姥自然满口答应，一边动手料理鱼，一边笑着问颜乔道：“我们乔乔喜欢吃什么鱼呀？红烧？清蒸？还是糖醋啊？”
　　颜乔愣了一下，她小时候有一次被鱼刺卡到，去医院费了好大功夫才取出来，吃了不少苦，从此留下了阴影，那之后几乎不吃鱼，所以一时要问她喜欢哪种鱼的吃饭，她一时也答不上来实在是太久没吃鱼了、
　　“嗯……”她想了想道：“那路嘉……他喜欢吃什么鱼呢？”
　　姥姥哈哈大笑，她长得和善，笑起来更是亲切，连脸上的纹路都透着慈祥：“路嘉啊……那小子最喜欢喝些汤汤水水，他到现在还没断奶呢吧，他很喜欢喝牛奶……所以啊，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鱼汤，带着汤汤水水的，鱼汤是奶白色的，跟牛奶似的，味道又鲜美，他最爱喝这个了。”
　　颜乔于是笑道：“那我也要喝这个，就麻烦姥姥做鱼汤吧。”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姥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好。”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晚上吃饭前，路嘉挨着颜乔坐在了餐桌前，十分殷勤地替她倒了椰汁，不过笨手笨脚的，倒出了一点在外面，颜乔摇了摇头，笑着从路嘉手里拿过了椰汁：“你省省吧，祖宗，我帮你倒还差不多……你怎么一直这样对我笑，小东西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路嘉舔了舔唇，用口型道：“我可不小。”
　　颜乔手一抖，险些也把椰汁洒了出来，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
　　路嘉笑得更猖狂了，盯着她泛红的耳廓道：“你也会有手抖的时候啊，那干嘛说我。”
　　颜乔没有理他，心说她不跟小屁孩计较。
　　当然她不认为他会就此罢休，果然没一会儿，他就跟有多多动症似的碰一下她，戳戳她手肘，拉拉她衣袖，她被他弄得烦了，偶尔转过头恩赐给他一个眼神，他就对她乱笑，颜乔一阵无语，不就是由着他闹了一下午吗？有必要这样？
　　不过……她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笑起来，可真是要了命的好看。
　　她咳嗽了一声，拿起倒好的椰汁慢慢地喝了几口，耳边忽然传来路嘉的轻笑，她不解地转过头去看他：“干嘛，怎么了？”
　　路嘉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看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椰汁，忍笑道：“多喝点，补补。”
　　颜乔一脸莫名：“什么啊。”
　　路嘉就近身跟她咬耳朵：“今天下午，你辛苦了，补补。”
　　颜乔好气又好笑：“你够了啊。”
　　“还有，”路嘉又看了一眼那杯椰汁，欲言又止道：“我也是刚想到的，椰汁的颜色，像不像……”
　　颜乔没听明白：“像不像什么？”
　　路嘉忍笑忍得辛苦，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像不像……你今天下午，在水塘边吃到的东西？”
　　路嘉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佛在她的耳后，酥酥麻麻的……
　　今天下午，在池塘边吃到的东西……颜乔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她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恼，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路嘉立刻不笑了，一张俊脸变得扭曲，抽气着喊疼。
　　颜乔解气了才放开他，路嘉对着被掐的那块地方研究了半天，哼哼唧唧地把胳膊横在她面前，指着那块地方道：“乔乔你看，你都把我掐红肿了。”
　　颜乔一个女生，自认为也没多大力气，不过随手掐了一下，哪里有那么夸张。路嘉是惯会撒娇的，她才不信，但还是配合着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路嘉被掐的那块皮肤红肿的厉害，仿佛就要渗出血来了，看样子明后天肯定要起一大片淤青，她心疼坏了，想去触碰伤口又怕弄疼了，只敢悬空着手指，不忍道：“疼吗？”
　　这种时候当然要可着劲卖惨，不疼也要说疼了，更何况路嘉是真疼，他于是扁了扁嘴巴，委屈巴巴地道：“疼，好疼啊。”
　　路嘉年纪小，她一贯是宠着他的，也就更容易心疼，这时免不了后悔刚才下手太重她忘了路嘉娇气，皮肤软嫩，禁不起掐，于是轻轻地替他吹着伤口，又叫来阿姨让她拿点药过来。
　　路嘉一手支撑着下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其实不用上药，你帮我呼呼就行了啊，乔乔也不要自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他嘴上答得乖巧，其实心里在暗爽能让颜乔这么紧张他，还为他吹气，再多掐他十下他都愿意。
　　这时姥姥端着鱼汤走了过来，见状笑道：“怎么啦？又让我们乔乔生气被掐了？”看着颜乔道：“你别理他，他就是爱撒娇，好让你心疼他。”
　　路嘉：“…………”
　　“姥姥你干嘛啊，我还是不是你宝贝孙子了，你这样拆我台……”
　　颜乔忍不住笑了一下。
　　姥姥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又转头对颜乔道：“不过他皮肤嫩，随便掐掐就能留印子，你注意别掐他脸就行了，身上随你开心。”
　　颜乔就笑道：“放心吧姥姥，他这张脸/`乔就笑道：“放心吧姥姥，他这张脸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可能会下得去手？”
　　路嘉就有些不爱听这话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我身上别的地方就不好看了吗？要那样掐我。”
　　刚好这个时候姥姥又转身回厨房了，颜乔就笑着亲了他一口，哄他道：“好啦，别闹了宝贝，我们宝贝哪哪儿都好看，脸好看，脖子好看，肩膀好看，手好看，腰好看，几把好看，腿好看，脚踝好看，脚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路嘉被她逗笑了：“哪有你这样夸人的，那么长一串，你不嫌说的累吗？”
　　路嘉被她哄开心了，她看到他笑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这也是她为什么乐得哄他的原因。
　　颜乔捏了一下他的脸：“开心了？不生气了？”
　　“我就没有生气好不好？”
　　“小东西，”她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嘴唇：“不生气的话，来亲我一下。”
　　路嘉乖乖地碰了一下她的嘴唇，之后退开点距离看着她笑。
　　颜乔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感慨似的道：“宝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这时姥姥又从厨房里出来了，打电话叫了姥爷过来吃饭，不久所有人都到齐了，颜乔帮路嘉上了药，路嘉就又哼哼唧唧地喊疼，颜乔一边哄着他，让他忍忍，一边放轻了动作。
　　姥爷笑着问路嘉：“我的宝贝外孙今天钓到鱼了没啊？”
　　路嘉笑着回道：“钓到了，钓到了好大一条呢。”说着往桌上扫了一眼，指着那碗鱼汤道：“喏，就是这条。”
　　姥爷起初还以为路嘉没个耐心，又是钓不到鱼的，没想到今天真给他钓到了一条，他对路嘉实行的一向是鼓励教育，这时就少不得夸奖他道：“哟，我们嘉嘉今天真是好样的，这么厉害。”
　　路嘉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嘴上却道：“还行吧。”说着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颜乔一样，笑得意味深长：“其实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乔乔。”
　　颜乔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好脾气地笑笑，语气无奈中又带了点宠溺：“好了，别闹了。”
　　路嘉撇了撇嘴，觉得没劲，也就不跟她闹着玩儿了。
　　路嘉吃饭一向是很心不在焉的，天气热又没什么胃口，拿筷尖挑着米粒，颜乔就在一旁为他布菜，又给他盛了一小碗鱼汤，放在他面前道：“姥姥说你喜欢这个，你多吃一点，听话。”
　　姥姥见状就笑道：“乔乔你别管他了，自己多吃点，你不是爱喝鱼汤吗？你也多吃点。”
　　路嘉闻言看向颜乔道：“你也喜欢喝鱼汤啊，刚好，我姥姥做的鱼汤可好喝了，鱼肉也很鲜……嗯，肚子那边的刺最少，你吃那儿。”
　　颜乔笑着抚摸了下他的脑袋：“你也是。”
　　路嘉见她迟迟没有动筷，就拿起一旁的公筷亲自帮她挑了鱼肉，又剔除鱼刺，笑微微地放到她碗里到：“好了，吃吧。”
　　颜乔是不吃鱼，但不会不吃路嘉夹来的鱼，更何况已经没刺了，她尝了一口，味道的确是很鲜美，路嘉见她吃了，巴巴地看着她：“好吃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姥姥的手艺很不错。”
　　他与有荣焉，有些得意地笑道：“你看，我就说很好吃吧。”
　　颜乔看他这个样子又有点心痒，碍于有别人在场，忍住没有去捏他的脸，心说再好吃也没有你好吃。
　　真想把他一口吃掉。
　　路嘉见颜乔喜欢，又给她挑了一点，颜乔慢慢吃着，但渐渐发现不对她看着路嘉用筷子夹着的鱼眼珠子，愣了一下：“这个……你要给我吃？”
　　路嘉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快点吃了吧，特意夹给你的。”
　　让颜乔吃鱼肉都很勉强了，更何况鱼眼珠子？她从来不知道鱼的眼珠子是可以吃的，以为路嘉是小孩子脾气上来，想整她，于是推拒道：“我才不要。”
　　路嘉却撒着娇非要给她。
　　眼珠子那么小，本来就夹不稳，他们这推来推去的，一不小心就掉落在地上了。
　　颜乔怔了一下，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宝贝。”
　　之后他全程都是闷闷的，其实他转过去的时候颜乔就知道他不开心了，当时她简单地摸了摸他的后颈哄了下他，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路嘉是在跟她闹小孩子的脾气，现在不方便，等回房间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所以用过晚餐后颜乔也没急着管他，帮姥姥收拾厨房去了事实上这些都有阿姨做，她去了厨房后也没做什么，主要就是跟姥姥聊聊天。
　　姥姥听说她喜欢花花草草，就带她去阳台看她侍弄的几盆盆栽，有绣球，有多肉，有栀子花……侍弄得都很好，颜乔由衷地夸赞了一番。
　　姥姥听后乐得合不拢嘴，又说道：“我还有一个专门的园子种花呢，今天天色晚了，晚上虫子多，就不带你过去，赶明儿一早带你去看看。”
　　颜乔当然说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姥姥忽然道：“路嘉这孩子，身世可怜，我们总是多爱护他一些，所以啊，多少有点被我们宠坏了，爱闹小孩子脾气，得有人哄着他顺着他……跟他在一起也真是辛苦你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也不用老惯着他，他莫名其妙闹脾气，你就别搭理他，冷着他就是了，千万别跟他置气，让自己不开心。”
　　颜乔闻言笑道：“放心吧姥姥，我知道的……其实现在路嘉已经变乖很多了，都是让着我的……像今天这样闹脾气，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吃鱼眼珠子……不过路嘉毕竟年纪还小，总归是有点爱闹小孩子脾气的，没什么的，我待会哄哄他就好了，他也是很好哄的。”
　　姥姥听完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今天这事，倒也怪我……我们这边有一个说法，鱼眼珠子是要给最爱的人吃的，代表啊，那个人在他心里就跟眼珠子一样要紧，要是那个人不要啊或者鱼眼珠子掉了，总归是不太好的兆头……”
　　“路嘉小时候在我这儿，不是爱喝鱼汤吗？我就把这事讲给他听了，小孩子什么都信，后来长大了，我再给他做鱼汤，他还是会提起这事，可见是记在心里了的……今天你不要那鱼眼珠子，让它掉在了地上，那孩子可能觉得不太吉利，所以不开心呢，哎呀，说起来也是很好笑的，这孩子，还迷信呢……”
　　颜乔听完好久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我还以为他只是又再莫名其妙地闹脾气……”她忽然抬头看向姥姥道：“不好意思啊姥姥，我现在可能得去找路嘉了，我……”
　　姥姥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笑着挥手道：“去吧去吧，陪着老婆子有什么意思，去看看我们招人稀罕的宝贝外孙……”
　　“姥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姥姥笑道：“姥姥跟你开玩笑呢，你去看看路嘉吧，其实说两句好话他应该也就哄好了……你要是愿意哄就哄吧，明天记得跟姥姥去花园看花。”
　　颜乔甜甜笑道：“好。”
　　颜乔进门的时候路嘉正在玩儿遥控四驱车，手上遥控器操纵杆转的起劲，小车在房间里横冲直撞的，倒都没有撞上什么障碍物，结果颜乔一进门，小车不知怎么没拐过弯，砰的一下就翻车了，撞上了桌腿，整个仰面朝天，是动弹不了了，只有几个轮子还在徒劳地转动。
　　路嘉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捡起小车，关了开关，放回了书架上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玩儿了。
　　颜乔讪笑着进了门，转身锁了房门，朝路嘉走了过去，赔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打扰我们宝贝玩儿车了？”
　　路嘉闷闷地道：“没有。”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果然是还在闹便扭呢。
　　颜乔就上前踮脚搂住他的脖颈道：“哟，我们宝贝还在生我的气呢？不生气了好不好？”
　　路嘉嘴硬道：“我有说我生气了吗？”
　　“是是是，你嘴上是没说，”颜乔捏了捏他的小脸：“可是啊，全都表现在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上了。”
　　她亲了他一口，软着嗓音道：“别生气了宝贝，好不好嘛？我们和好吧，我不是故意弄掉那颗鱼眼珠子的，我这不是不知道它的意思吗？以为你是在捉弄我呢，所以才没有吃……”
　　路嘉怔了一下：“你知道了？”
　　颜乔点了点头，又亲了他一口：“是啊，姥姥都告诉我了。”
　　路嘉轻轻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如果你知道，你还会不要吃吗？”
　　“当然不会了，我要是知道，我一定吃，吃一颗，吃十颗，吃一百颗好不好？”
　　路嘉没崩住，唇角翘上来一点，但很快被他压下去了……不过还是被颜乔给捕捉到了：“你笑了。”
　　路嘉不承认：“我没有。”
　　颜乔好笑道：“我都看到了，还说没有？”
　　她说着把他带到了床边，压倒在了床上，动手挠他痒痒。
　　路嘉很怕痒，被她这么一挠，立刻绷不住了，笑着闪躲道：“别……痒……乔乔……”
　　颜乔洋洋得意道；“还说不说你没有笑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路嘉被她逼得只能讨饶道：“不说了……不说了……”
　　颜乔这才收了手，趴在他胸前笑道：“这还差不多。”
　　路嘉刚才笑得太狠了，这会儿还没顺过去来，双眼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调整呼吸。
　　颜乔用手拨弄了一会儿他上下耸动的喉结，凑上去轻轻啃咬道：“心肝，不生气了吧？”
　　路嘉不说话，颜乔就气得加重了咬合的力度，路嘉闷哼一声，有些不开心地道：“别弄了，等会脖子上全是痕迹，在姥姥姥爷面前影响不好。”
　　“好嘛，我有分寸的，你看下午我们做了那么久，我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在你脖子上留下吗？”
　　“……可衣服底下的皮肤全是，刚还那样掐我，雪上加霜。”
　　颜乔给气笑：“怎么，你还学会翻旧账了？我之前掐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吗？”
　　“我又没有说我生气了。”
　　“你给我摆这一张脸，还说没有生气？”颜乔深吸一口气，忍着没有发作，仍是耐着性子哄他道：“好啦，心肝，祖宗，别生气了，我们翻篇了好不好？你这样，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又作势要挠他痒痒道：“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挠你痒痒咯。”
　　吓得路嘉立刻想要躲闪：“不要……好好，我不生气了。”
　　可惜这只是为了不被挠痒痒才说的话，颜乔听他这话说的勉强，心里估计还是没消气，她简直头痛死了，压在他身上又亲又蹭了一会儿，慢慢将手停在了他的腰上，他傍晚洗完澡后换了衣服，腰上已经没有了繁琐的腰带，是一条薄棉运动裤，腰上只有简单的拉带…………。
　　删除
　　路嘉察觉到不对，转头看了她一眼：“乔乔，你干什……”却很快说不出话来了，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看着他被…………折磨的样子，温柔地吻着他：“宝贝，别说话，好好……就好。”
　　她先是用手…………后面又不顾他的反对给……
　　结束后路嘉沉浸在……中久久没能缓过神来，颜乔在一旁看他语句不通就是删除忍不住靠近亲吻他：“舒服吗？宝贝，…………，怎么报答我，嗯？”
　　路嘉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她，眼神还有些涣散：“乔乔，我……”
　　“好了，”颜乔笑道：“这下总该消气了吧？”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路嘉没忍住，翘了一下唇角：“我没有也没生气，我只是想不理理你一会儿。”……
　　“那现在想理我了吗？我们这事算翻篇了吧？”……
　　路嘉点了点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颜乔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彻底不生气了，果然，没什么事就不能通过那档子事解决的，要还不行，她就再睡他一次，反正她也挺想的。
　　路嘉现在这个样子，跟只小狗似得看着她偷乐，一副占了天大便宜的样子，她看了就觉得好笑，她抚摸着他的脸道：“好了，我们也折腾了那么久，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洗个澡就睡吧。”
　　路嘉乖乖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颜乔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好笑道：“我的心肝，你想说什么话就直说。”
　　“我……”路嘉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白皙的皮肤上透着一层粉，他看着颜乔道：“乔乔…………。”
　　颜乔好笑道：“被伺候当然舒服了，也不用你删除……好了，你以后乖乖的，我下次还…………。”
　　路嘉乖乖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乖的……嗯，不过，你下次不用…………”
　　颜乔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你嘴上这么说，心里难道真的不喜欢删除？我给你弄的，还不知道你身体的反应吗？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自己愿意啊，当然，那个好累，我也不会经常给你弄的，你一直乖乖的，才会有那种奖励哦。”
　　路嘉笑着点了点头，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她满足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真乖。”
　　路嘉抱着颜乔躺了一会儿，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末梢玩儿，颜乔脸上带着笑意，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就是喜欢这样看着他，看他发呆，看他玩儿四驱车，这种很无聊幼稚的事，她也能一直看着。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姥爷钓了那么多鱼养着，明天饭桌上肯定也有鱼，你到时候再夹鱼眼珠给我吃吧，这回我一定吃。”
　　路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颜乔笑着点头道：“真的，这下高兴了吧？”
　　路嘉唇角翘得老高，想了想又道：“不过……鱼眼珠子不怎么好吃，硬硬的，没什么味道，跟鱼肉不能比的。”
　　“傻瓜，我是为了好吃才吃的吗？放心，再难吃，我也会吃下去的，毕竟是宝贝的心意嘛，姥姥告诉我，鱼眼珠子是给最爱的人吃的。所以，我怎么能不接受呢？”
　　路嘉明显是被哄开心了，亲吻了颜乔道：“乔乔，你真好。”
　　“现在才知道我好啊？”颜乔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我那么好，是不是该为我做点什么？宝贝，刚才我好累，现在换你了，我们做一次吧，不过你要很温柔很温柔哦。”
　　路嘉刚要答应，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拍门声，紧跟着姥姥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乔乔，你跟路嘉说完话了没有？你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很晚了，该休息了，姥姥带你去你房间吧？”
　　颜乔愣了一下，转头皱眉看着路嘉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一个房间吗？”
　　路嘉就笑道：“当然不是，这是我的房间，姥姥应该会另外安排一间房间给你睡。”
　　“为什么要分开？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不管，我晚上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再说了，我现在很痒，离不开你。”
　　路嘉笑了笑道：“好，我跟姥姥去说，让你跟我睡一块，好不好？”
　　“嗯嗯，老公你快去说，我可离不开你。”
　　路嘉正要下床，颜乔却忽然拉住他道：“等等，姥姥为什么会特意给我准备一个房间呢？我们都订婚了，照理不是应该睡一个房间吗？”
　　路嘉就笑道：“只是订婚，又没有结婚，老人家都是很传统的，觉得得结了婚之后才能睡同一张床……你知道吗，我刚回来的时候我姥姥还带我去灵山台上上香呢。”
　　颜乔没反应过来：“……灵山台，怎么了吗？”
　　“是我们当地的一个筑台，据说很灵验，不过……”路嘉看了颜乔一眼：“得是童子才行。”前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什么？”颜乔忍不住提高音量，等反应过来后又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姥姥以为你现在还是处？”这也太好笑了，她抬起路嘉的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脸倒是挺能唬人的，又嫩又清纯，不笑的时候又有点冷，是有那么点禁欲的意思……还别说，你走出去十个人有九个人会以为你是个处，”她越说越觉得好笑：“可问题是，你都跟我上过几次床了？还处呢，怎么不跟姥姥说实话，还跟她上什么灵山台？”
　　“你不知道，老人家是比较传统的，她觉得我才十几岁，还是个小男孩，肯定接受不了我已经跟人上过床了……咳咳，最主要的，是我怕她对你印象不好，因为我们这边有个说法是男生十几岁就破身的话对身体是很不好的，我怕她对你会有意见，不过现在看来，她很喜欢你，而且仔细想想，姥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你，所以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吧。”
　　他说完就要就要继续起身，却被颜乔死命拉住道：“不行，你不能跟她说实话，你要是跟她如实说了，她一定会觉得是我勾引了她的宝贝外孙，害他破了身，那我之前在她面前积攒的好印象不就全没了吗？”
　　“可这就是事实啊……”路嘉替颜乔把头发别在耳后，抚摸着她的脸道：“一开始，就是你引诱的我……”
　　“是又怎么样？”颜乔往门那边望了一眼：“反正不能让你姥姥知道，现在门口没动静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儿……算了，我出去看看……”说着回过头来对着路嘉狠狠亲了一口：“我今晚估计是不能和你睡一块了，你要乖乖地，实在睡不着就开灯。”
　　路嘉笑着点了点头：“去吧。”上面语句不通是删除
　　颜乔开门之后才发现姥姥还在外面，她拨弄了一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啊姥姥，刚打游戏打着打着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我睡得沉，路嘉摇了我半天才醒，害您久等了。”
　　姥姥不疑有他：“没事，我也没等多长时间……困了姥姥就带你去房间睡觉，姥姥给你准备的房间，里面的床又软又大，你肯定喜欢……累了就要睡床上，哪能趴桌子啊，那时间长了可不得腰酸背痛的？”上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连连附和，跟着姥姥去了她给她准备的那间房间，那间房间的床果然如姥姥所说，又大又软，颜乔躺在上面，舒服得不得了，可她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路嘉出院后，她就没有一天跟他分床睡过，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抱着他入睡，有时半梦半醒间还能够亲亲他，似乎少了这个步骤，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睡了……可眼下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下的床越大，越发显得空落落的。
　　她哪里都好空虚，无论是生理还是心里上的……
　　她迫切地生出一种渴望，她现在必须立刻马上，碰到路嘉。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万籁俱寂，一丝声响也无，老人睡得本来就早，今天为了等颜乔，姥姥还特地晚睡了，刚才带她去房间的路上，已经是哈欠连连，这个时候想必早就已经熟睡了吧。
　　姥爷也是，钓了一天的鱼，肯定也累坏了，这会儿肯定正睡得沉。上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既然大家都睡着了，那么她偷偷地去找路嘉，应该也是不会被发现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她静静地攥住了薄被的一角，又翻来覆去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理智还是败给了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那股渴望，她赤着脚，小心翼翼地下床，偷偷地推开门，拐入了路嘉所在的那个房间。
　　路嘉的房间灯开得很亮，倒是方便颜乔爬上他的床。
　　路嘉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白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他一张瓷白的脸，上面是描画一样墨色的眉，偏浅色的嘴唇，带着少年人的饱满却又不厚重，显得有些欲，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平时看路嘉的睫毛不太明显，但现在他睡着了，闭着眼，倒是也能看到一排毛茸茸的睫毛，只是不太长，颜乔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发现他也是有下睫毛的她从前还以为他没有呢，因为实在是太不明显了。
　　他的鼻梁很高，鼻背很挺，颜乔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山根上，一路往下，悬停在鼻端，这才反应过来他呼吸平稳，睡得正熟。
　　她被气笑了敢情她在那儿辗转难眠，他在这里睡得倒熟。
　　不过没关系，颜乔唇边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很快，他也没得睡了。
　　姥姥昨晚睡前多喝了点水，这会儿就想起来上厕所，路过路嘉的房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动静，她年纪大了，耳力也不是特别好，再加上整个人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动静，只是觉得奇怪，于是过去拍了拍门，问道：“嘉嘉，怎么了？你房间里怎么这么大动静，床板都咯吱响的？”
　　她这么一问，里面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传出了路嘉的声音，气息似乎很不稳：“没事，姥姥，我半夜睡不着，在床上坐俯卧撑呢。”
　　姥姥不疑有他，隔着门板道：“那你早点休息啊，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应该早点睡觉才好。”
　　“好，姥姥，我马上就睡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姥姥答应了一声，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又恢复成了一片寂静，又过了一会儿，原本紧闭的门偷偷开了一丝缝隙，在确认外面确实没人后，少年又拉开了大门，往姥姥所在的房间遥遥望了一眼，姥姥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说明她也已经进去了。
　　亮白的灯光从门里倾斜出来，打在少年白皙修长、宛如精心雕琢的身体上他身上□□，慢慢地关上了门。
　　回到床边时，他看了眼床上的颜乔，颜乔仰面躺在床上，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胸口一起一伏，呼吸还是显得有些急促，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笑着重新压回了她身上，勾了她一撮头发绕在指尖玩儿：“瞧把你给吓得，乔乔，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颜乔的眼睛渐渐重新有了焦点，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他们都睡着了……谁知道姥姥会忽然过来拍门……”她说这话时仍心有余悸：“我当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我不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锁门了，万一我没有锁门，姥姥忽然开门进来怎么办？”
　　路嘉笑着安抚她道：“好了，别想了，你锁门了，我刚试过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你胆子那么小，那刚怎么敢半夜偷偷爬我的床，嗯？”
　　颜乔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还不是你太勾人？”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要是她没有锁门，而姥姥直接开门进来，看到床上那一幕，会不会气晕过去？
　　她肯定会以为自己是狐狸精，半夜发骚，爬到她宝贝外孙的床上。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还好，她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伸手圈住路嘉的脖颈，有些心累地道：“怎么我们上个床，搞得像偷情一样？”
　　路嘉笑着反问：“难道不是？”
　　颜乔就有些不想理他了。
　　他将颜乔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她道：“好了，再忍一忍，等我们回去了，你想这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颜乔仰头亲吻了他一下，舔了一下嘴唇道：“好。”
　　他们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结束，路嘉结束后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因着第二天跟姥姥约定好去花园看花，姥姥起得又早，□□点就来敲颜乔的房门了，所以她这一晚上几乎是没怎么睡。
　　强撑着精神用完早餐，颜乔在跟姥姥去花园的路上，打了一路的哈欠，姥姥回过头来打量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颜乔哈欠正打到一半呢，忽然精神了，咳嗽了一声道：“呃……是啊，我有点认床。”
　　“哦，难怪……”姥姥若有所思地道：“昨天路嘉也是半夜三更的没睡觉……你们一个个的，对睡眠都很挑剔啊。”前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刚打开一瓶水喝，闻言险些被水呛住，一张脸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别的什么。
　　姥姥就疼惜地道：“哎哟，慢点喝。”……
　　两人一路闲话，慢慢走到了花园。
　　花园门一开，颜乔就望到了满满一院子扶桑，开得如火如荼，灿烂如烟霞，她忍不住惊叹道：“好美。”
　　花开得这么好，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这偌大一个园子里，何以就这一种花呢？
　　颜乔把她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姥姥神色一怔，望着那一片随风摇曳的扶桑花，慢慢陷入了某种回忆：“……这花，原是路沐最喜欢的……”
　　路沐……
　　颜乔甫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路沐，这个她素未谋面，却跟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的名字，她注定不可能遗忘。
　　是啊，她怎么就忽略了，姥姥就是路沐的母亲，她只有路沐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悲痛？悲痛的情绪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冲淡，思念却只会与日俱增，仿佛一张细密的网，缚住整颗心脏，平时尚能自处，一旦接触到与那人有关的人事，思念就决堤而出，心网倏地收紧，整颗心脏都是迟缓又窒息的疼痛。
　　整整十八年，她不知道姥姥是怎么过来的……
　　她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姥姥的手，眼角不自觉地也有了湿意：“姥姥，对不起……”
　　姥姥怔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替她轻轻擦拭了眼角道：“哎哟，傻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呢？”
　　“我哭了吗？”颜乔都没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大概是跟路嘉待久了，被他传染了爱哭这个毛病。
　　姥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路沐她……虽然你没见过她的样子……”
　　“我见过的，”颜乔道：“在一份二十年前的报纸上……我爸……颜书良有收藏……她很美。”
　　姥姥在听到“颜书良”这个名字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然而在看向颜乔时，神情却依旧是温和的：“其实说起来，路嘉跟路沐长得十分相似，你就算没见过路沐，也一定是对她熟悉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所以你不必跟我道歉，相反，是我要向你道歉才是……对不起，因为我们的溺爱，把路嘉养成了这个样子，他对你做的事，我们怎么道歉都不为过……这完全跟你无关的事，他却这样把你牵扯进来……还有路子濯，他也是被我们惯坏了，路嘉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他对他溺爱得不成样子，我也该向他们为你道歉………
　　颜乔淡淡地笑了笑：“姥姥，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头，但路嘉险些为我丢了性命，就在我的眼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在我面前一点点流逝……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绝望恐惧……”
　　“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在生死面前，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只要他活着。”
　　“我答应他，只要他醒来，我就回到他身边，他醒来了，那我就要说到做到，这是上天的眷顾，同时也是上天为我做的选择，我认栽了。”
　　姥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谢谢你愿意救他一命，我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喜欢你……如果没有你的鼓励陪伴，他未必能熬过来……路沐已经永远地离我而去，如果连路嘉也……我不知道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活下去……”
　　颜乔笑了笑道：“好了姥姥，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了，路嘉还那么年轻，他能陪伴您的时间还很长呢，您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路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您的女儿，您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就是了……”
　　姥姥闻言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可真是个傻孩子，你是路嘉的未婚妻，路嘉是我的外孙，你说你要我把你当做我女儿，那辈分岂不是乱套了吗？”
　　颜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己也笑了：“是啊，是我糊涂了。”
　　姥姥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妨事，做不了我女儿，做我的孙媳妇也是一样的。”
　　颜乔笑道：“好。”
　　小住了两天后颜乔和路嘉就打算回去了，离开那天，姥姥依依不舍，给他们带了许多自制的点心，等司机来了，满满当当地塞了一车子。
　　颜乔和路嘉一起坐进了后座，挥手跟姥姥姥爷告别，车子正要发动，忽然从院子口有开进了一辆车子。
　　一辆白色的宾利。
　　车门打开，路子濯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小舅舅！”路嘉兴奋地打开车门，跑了过去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很忙吗？是来亲自接我的吗？”
　　路子濯看着他，脸上难得的出浮现出了一点温情，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我想你了，来看看你……顺便……”他越过他看向车里的颜乔：“我有些话想对颜乔说，所以待会儿，你坐小张的车回去，颜乔我会送回去的，乖。”
　　路嘉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是啊，你不能听。”
　　路嘉显然不乐意：“你要跟她说什么话，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放心，总之不是什么不好的话，你还信不过小舅舅吗？你们订婚我都同意了，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棒打鸳鸯吧？”
　　“可是……”
　　路嘉正要再说什么，颜乔忽然从背后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头来看她，就见她慢慢走了过来，看了路子濯一眼，又看向路嘉道：“好了，既然你小舅舅有话要跟我讲，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也很好奇他到底要跟我讲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颜乔好笑道：“难道你还怕我被他说得跑了不成吗？放心，我答应过你，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路嘉猝不及防又被颜乔重复说了一遍海誓山盟，这种甜言蜜语她从前也经常说，虽然后来并没有做到……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还是很喜欢听这种好听的话，他想笑又想忍住，嘴角要翘不翘，眼睛里倒全是笑意，有些便扭地道：“那好吧，我回家等你。”
　　颜乔奖励似得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真乖。”
　　等到路嘉上了车，颜乔目送他离开时，他忽然摇下车窗，从车里探出脑袋，对着颜乔笑着挥手，颜乔也跟着笑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他简直可爱到我想死。
　　及至路嘉乘坐的那辆白色suv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颜乔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路子濯。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从前他最听我的话，现在是你了。”
　　颜乔挑了下眉：“怎么？路总嫉妒？”
　　路子濯倒不避讳，他转身眺望着远处盘旋的公路，一辆辆疾驰的车就像一个个点，迅速地在视野里移动：“是啊，我嫉妒，不过也无所谓，不是你也总会有别的女人。至少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他也真心喜欢你，这就够了。”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才道：“之前的事，对不起。”
　　颜乔挑了下眉，大感意外似得：“对不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高高在上的路总也会道歉认错？”
　　路子濯道：“之前对你态度很不好，还胁迫你离开他，对不起。”
　　“我那个时候，本来就是要离开他的，所以你不算是胁迫，其实更可以算是帮忙吧……只不过，”她笑着戳了一下路子濯的肩膀：“以后记得对我态度好一点。”
　　路子濯也笑了，他笑起来其实是很好看的，极俊美的长相，与路嘉有着七八分相似，气质却又偏向成熟，是不一样的味道：“好，侄媳妇。”
　　颜乔上了路子濯的车之后才发现车里还有别人，还是个故人洛遥。她大感意外：“洛遥？你怎么在这儿？”
　　路子濯边开车边跟她解释道：“之前他打了路嘉……他家生意上刚好出了事，我说我可以帮忙，作为交换条件，我让他转到了别的地方，并删除了你的联系方式……现在事情也过去了，我想我当初是不是做得过了些，就让他回来了，刚好他说他想见你一面，我想你也应该想见他一面，就把他带来了，不过你见了他也别有什么别的心思，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也别告诉路嘉我带他来见了你，不然他还以为我胳膊肘往外拐……”
　　颜乔好笑道：“知道了。”转头看向洛遥，顿了顿道：“好久不见……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恭喜。”
　　洛遥笑道：“是……多年的执念也总该放下了，她是很好的。我之前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也总得回来跟你说一声。说起来，我和她的缘分也还要多谢你和路嘉，不转去那个学校我也遇不到她。”
　　两人聊了一路，临近家里，路子濯把洛遥放了下来，刚好洛遥也想在附近下车，不放下来的话，万一路嘉巴巴地在门口等，撞见了洛遥和他们在一块，又不知道该怎么闹。
　　事实证明他们的考虑并不多余，因为他们车还没开进别墅，远远地就看到路嘉站在门口，正踢着小石子玩儿。
　　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们。
　　颜乔就让路子濯按了喇叭，路嘉闻声抬头，傍晚的天际，远边的云彩都是玫瑰色的，美得炫目。
　　玫瑰一样的少年，抬头看向她，眼中瞬间有了光芒，就像坠入了星子，他朝她奔来，她摇下车窗抚摸了他的脑袋，他笑得比晚霞还好看，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少年人的一片爱意，热烈而赤诚。
　　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她这一辈子足够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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