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抗日先驱 等以後 著 中原大战后不久，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爆发，大量爱国人士涌现。其中，一名土匪头子也在人生遭遇巨变后，毅然投身行伍。先后随国民革命第二十九军参加长城抗战、龙门所拒敌等战役。他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劫道 　　一九三一年十月初。 　　昔阳城北边，在浮山的半山腰下，一伙绿林响马依托地形隐藏在灌木丛中，足有三十多人。 　　人手一杆汉阳造，子弹全部已经推上膛，冰冷的枪口正对着浮山下大路。 　　“炮楼，过来。”一名青年扯下脸上凶狠的京剧脸谱，清秀的脸颊上挂着不悦之色。 　　他便是这伙号称杀鬼帮的绿林响马头目——廖北风！ 　　“他娘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消息可不可靠？”廖北风收起手中的匣子炮，从皮衣口袋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拧开盖子便仰头狠灌了一口。 　　“我也不知道啊少爷。”一名操着SX口音，体型健壮的憨厚青年也是一脸莫名。 　　“这是谁收集的情报，还有没个准了。”廖北风目光顺着山下大路远眺，并未发现任何人影。 　　“小满，你过来！”炮楼对着埋伏在不远处的一名青年呵斥道：“你是怎么搞的，洋鬼子商队还来不来了。” 　　“来，一定会来。他们是阳泉来的商队，采购完货物一定会赶回阳泉。”小满笃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赶回阳泉，看这天色，再有两个小时就天黑了，他们有那么急吗？”廖北风疑惑问道。 　　小满一听老大质疑，脸色立即变了，急忙解释道：“急，我瞅他们来去匆匆，在饭馆连吃饭都是火急火燎，今天肯定得回阳泉。”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名光头青年压着嗓子道：“老大，来了！” 　　廖北风警觉，拉着炮楼和小满立即蹲下，三十几人的队伍瞬间进入状态。 　　远处，一支身穿皮革的洋人商队缓缓而来。商队人数不多，只有十六七人，赶着两辆马车，一幅风尘仆仆模样。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枪。”廖北风压着嗓子说道，随手又将京剧脸谱套上。 　　廖北风是昔阳警察局长的独子，在昔阳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以防万一，每次劫道他都蒙着脸。 　　看着缓缓进入伏击段的商队，廖北风手中匣子炮横瞄着人高马大的洋人头子。 　　山林寂静无声，突然一股秋风吹来，周围植被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声响。 　　“叭叭！” 　　廖北风突然扣动扳机，子弹以每秒四百多米的初速从枪口呼啸而出，瞬间就穿过五十多米虚空，准确命中那名为首的洋鬼子脑袋，血花顿时飞溅。 　　“给我打！”廖北风站起身，双手匣子炮接连发射，周围三十几人同时开枪。 　　清脆的枪声骤起，打破了山林里的寂静。 　　大路上，洋人商队遭遇突袭罕见的并未慌乱，抽出马车上的长枪，纷纷依托马车和山沟掩体进行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子弹呼啸着打在地上，飞溅起一串串烟尘。 　　廖北风一伙人依托有利地形，又有突袭优势，战斗刚开始不到盏茶时间，轻松干掉对方过半人马。 　　不过这伙洋鬼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经过这样的消耗，剩下的人居然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 　　看这架势，简直就是在拼命啊！ 　　“这他娘的是什么路数！”廖北风双目微凝，劫过不少洋鬼子商队，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有血性的洋鬼子。 　　“炮楼，你带几个兄弟从左边贴过去，用手榴弹招呼。”廖北风下达命令道。 　　“你就瞧好吧！”炮楼点名带走几人，顺着左边小道迅速向山下移动。 　　“其他人给我狠狠地打，别给这群老毛子喘息的机会。”廖北风低吼一声，明亮的双眸闪烁着杀机。 　　战斗打的十分激烈，身边两名弟兄相继负伤倒下，廖北风看了一眼摸到山脚的炮楼等人所在位，迈步便跳出灌木丛，顶着火线向山脚冲去。 　　就在这时，炮楼与其余几人同时向洋鬼子投掷手榴弹。 　　轰轰轰！ 　　一连串爆破声响传开，硝烟四起，夹带着洋鬼子的惨叫声，好几人被当场炸死。 　　但这伙洋鬼子显然都不是普通商人，其他人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调转枪口便朝炮楼等人开枪反击。 　　“隐蔽！”炮楼大喝一声，躲在一棵树下开枪迎敌。 　　身边两名弟兄握着手榴弹，刚拧开保险要拉扯导火索继续投弹，却不幸中弹身亡。 　　炮楼匆忙一瞥，眼睛顿时就红了。 　　“狗、日的洋鬼子，老子炸死你们！”炮楼抽出腰上手榴弹，一手一个，用嘴咬开导火索，转身便猛掷而出。 　　轰轰！ 　　手榴弹爆裂，地面掀起一层沙土，在这硝烟与尘土弥漫关头，廖北风已经冲到路面。 　　“都给我冲，活劈了这群洋鬼子！”半山腰处，小满低吼一声，二三十号人立即窜出灌木丛，朝山脚急冲而去。 　　呜啦啦的怪叫声从山上传来，伴随着零零散散的枪响，所有人都开始冲锋。 　　而在路上滚滚烟尘之中，廖北风却已经来到洋鬼子近前。 　　抽出后腰上的特制短刀，几个箭步冲出，手起刀落，朝一名探头向炮楼所在位开枪的洋鬼子怒劈而下。 　　鲜血喷溅，那洋鬼子后颈裂开，身体缓缓向后倒下，扭曲的脸上，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面目狰狞的京剧脸谱。 　　看得出来，他被吓的连死都不能瞑目。 　　一旁三名洋鬼子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做出了反应，挥舞着枪托便朝廖北风砸来。 　　“呀呀呀！”洋鬼子口中不知道喊着什么，三人同时出手。 　　廖北风冷哼，快冲两步跳起就是一脚，将一名人高马大的洋鬼子踹飞出去。 　　转身横刀而过，刀刃精准的划断一名洋鬼子手筋，长枪应声而掉。 　　最后一名洋鬼子冲到近前，枪托直奔廖北风脑袋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廖北风蹲下转身就是一记扫堂腿，轻松将对方放倒在地，紧接着箭步而出，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 　　冰冷的刀锋在对方咽喉划过，一串鲜血喷溅在廖北风脸谱上，这时那名被踹飞的洋鬼子已经起身，正拉枪栓推子弹上膛。 　　这样的距离，已然避无可避，眼看对方推栓上膛。 　　关键时刻廖北风几乎是本能反应，甩手将短刀掷出。 　　叭的一声，刀尖刺进对方咽喉的同时长枪走火发射，冷冽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廖北风的头皮飞过。 　　好在距离太近，对方没来的急举枪对准就被放倒，鲜血顿时如泉涌般喷洒而出。 　　那名洋鬼子脚下踉跄了几步，一脸的惊恐，最后无力跪倒在地，就此一命呜呼。 　　廖北风的动作一气呵成，转身走到那名被割断手筋，正惊恐挣扎的洋鬼子身后，咔嚓一声便扭断对方脖子。 　　“少爷你没事儿吧！”炮楼小跑过来，一脸担心的问道。 　　小满等人在这时也才刚刚冲锋赶到，但战斗已经圆满结束。 　　“先带弟兄们打扫战场。”廖北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随后走到马车旁，一把掀开篷布。 　　廖北风倒要看看，向来惜命的洋鬼子到底在运些什么东西。 　　看着车上崭新的木箱，足有七八个，全都用麻绳固定住，显然是担心一路颠簸，碰坏里面东西。 　　廖北风割断麻绳，撬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塞满了防碰撞碎屑。 　　拨开那些碎屑，一件精美的瓷器便呈现而出。 　　“他娘的，这些洋鬼子从哪里淘来这么多宝贝！”廖北风撬开其他木箱，无一例外，每个箱子里都装有精致古玩。 　　“老大，这些都是。”小满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也发现了不少古玩。 　　廖北风简单查验了一遍，这些古玩精美无比，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都给我搬走！”廖北风顾不上多想，队伍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忙活起来，除了两车的古玩外，还缴获了十几条长枪和一把左轮。 　　“弟兄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廖北风扯下脸谱，叫来炮楼问道。 　　“死了两个，伤了四个。”炮楼如实汇报道。 　　“你带几人厚葬了那两位弟兄，回头给他们家里每人捎去五十块大洋。”廖北风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了。”炮楼点头回应，又指着地上的洋鬼子尸体问道：“这些洋鬼子怎么办？” 　　“老子只管杀不管埋！” 　　说着廖北风拂袖而去，其他人也都带着战利品返回山寨。 第二章 父子 　　浮山上，杀鬼帮弟兄们忙着搬运战利品，情绪都十分高涨。 　　此战凯旋，虽然损失了两名弟兄，但大家的心情都并未受到影响。 　　生在这样的乱世，能有三餐温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大家都是苦命人，不得已才跟着廖北风上山谋出路。 　　作为土匪，这本就是在刀尖上舔血，大家显然都做好身首异处的觉悟。 　　所以，多活一天，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赚了一天，就算是死，那也不亏。 　　廖北风坐在山寨大堂门口，手上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酒盒子，仰头灌了一口，百无聊赖的看着弟兄们搬搬抬抬。 　　“少爷，今天这买卖不简单呐。那伙洋鬼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劫了他们，会不会惹上麻烦？”炮楼仰头喝着水，有些担心的问道。 　　今天这伙洋鬼子临危不乱，反击也打的有条不紊，显然是训练有素。 　　让这样一队人押送两车古玩，却又不用汽车，种种迹象显示，这伙洋鬼子非同一般。 　　炮楼长得五大三粗，平日里完全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连他都能看出问题，廖北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麻烦？”廖北风起身拍了拍屁股，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年头麻烦还少吗？” 　　炮楼一脸莫名，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廖北风没有理他，叫来小满，简单吩咐了几句，特别交代道：“今晚守好山寨，在没有我的消息之前，让站岗的兄弟都打起精神。” 　　“放心吧老大！”小满回应了一句，亲自送廖北风和炮楼走出山寨。 　　廖北风有事在身，并没有在山寨久留。 　　虽然是杀鬼帮的老大，但廖北风平时却很少和弟兄们在山上生活，只有买卖上门的时候才会上山。 　　手下养的这些弟兄大多都是难民，机缘巧合凑在一起。 　　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还有钱，平日里小满会带他们练习射击和拼杀，真正上了战场，对廖北风的命令也都会贯彻执行。 　　名义上他们是土匪，实际上他们从不干祸害百姓的事情。 　　正如杀鬼帮这个名字一样，他们打劫的对象全都是鬼子，劫来的财物大多都被拿来购置枪弹，偶尔也会接济一些可怜人，并未以此来作威作福。 　　廖北风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也绝非不明是非之人。 　　这些年来，中国没少被列强欺负，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些外国鬼子而家破人亡。 　　廖北风家便是其中一户！ 　　他痛恨那些欺负中国人的外寇，所以才拉起这样一支队伍，专门打劫路过的外国商队。 　　这年头，有枪才有活命的本钱！ 　　“少爷你快点，今天季小姐从北平回来，你没去接车老爷已经很不高兴了，饭点要是再赶不上，老爷非狠揍你一顿不可。” 　　两人走在下山的路上，炮楼一路催促，恨不得直接上手将廖北风扛走。 　　“行啦，你咋这啰嗦捏！”廖北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你先跟我去趟警局，了解一下保安队有没有行动，好让弟兄们提前有个准备。” 　　“鹅滴大少爷啊，这都几点了……”炮楼急的直挠头，可却又不敢上手。 　　“行行行，怕了你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去警局总可以吧。”廖北风见他这副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 　　初秋时节，天色晚的比平时更早一些。 　　两人一路下山，在山脚下一处隐秘之地，掀开一堆灌木，牵出一部边三轮摩托。 　　炮楼熟练的翻身坐到中间位置，敞着双腿，一幅公子哥派头。 　　“你小子啊，让你学骑车不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少爷嘞！”廖北风见炮楼大大咧咧的上车，不爽抱怨道。 　　“嘿嘿，我脑子笨，学不会！”炮楼义正言辞的说道，丝毫没觉的有什么不妥。 　　廖北风也懒得跟他计较，上脚发动车子，载着炮楼便直奔XY县城而去。 　　昔阳城廖府，偌大的一个庭院，却显得有些冷清。 　　一辆福特轿车从远处街道驶来，停在廖府门口，一名身穿警察局局长制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来，张口就是一声咆哮：“臭小子都几点了，吃饭还要老子亲自来请吗！”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国字脸，双眉浓密乌黑，不怒而威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他便是廖北风的父亲——廖平原。 　　廖府内，管家福伯匆匆迎上来道：“老爷，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警局找您。” 　　“这个小兔崽子！”廖平原一听这话就火了，怒骂了一句便走进家门。 　　刚回到家中没多久，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来点的是警察局秘书马平汉。 　　“局长，出事儿了，一支阳泉来的洋人商队，在浮山地界让杀鬼帮给劫了。” 　　电话里传来马平汉焦急的声音，廖平原一脸不悦，骂骂咧咧的训斥道：“他娘的，天还没塌呢，你着什么急，这两年杀鬼帮劫的洋人商队还少吗！” 　　“不是啊局长，这次事情闹大了，刚刚杨灿厅长还亲自打电话来，要求我们在两天之内，必须剿灭杀鬼帮，将被劫的货物如数追回。”马平汉如实汇报道。 　　“哼，警察局保安队一共就三十来号人，让我们去剿匪，还只给两天时间，这是要让我们去死吗！”廖平原冷哼着说道。 　　警察局近两年裁员厉害，昔阳就留了个保安队，勉强维护县城治安还行，要让他们去剿匪，这还真是强人所难。 　　“可是上头命令，我们要是不去，一旦怪罪下来……”马平汉也知道这有难度，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廖平原便打断道：“剿匪这事儿先缓缓，你先派人把黑市把住，别给杀鬼帮销赃的机会。” 　　“是！”马平汉领命正要挂断电话，廖平原却突然说道：“等等，私事！” 　　“在我办公桌上有个礼盒，你辛苦一趟，马上替我送到城北季府，就说我临时有事，过一会儿就到。”廖平原一脸头疼表情说道。 　　“呵呵，是北风少爷不在家吧，这小子，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这么不上心，我和弟兄们可都等着喝他的喜酒呢。”马平汉身为廖平原的秘书，对廖平原家里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 　　一听廖平原这话，马平汉立即就猜出缘由。 　　“谁说不是呢，哎，先这样吧。”廖平原挂了电话，搬出一把太师椅就坐在大门口正对着的庭院。 　　他倒要看看，小兔崽子能野到什么地步！ 　　警察局里，马平汉挂掉电话，脸上的和颜悦色顿时收敛了起来，再次拿起电话便往市警察厅拨了过去，将廖平原对剿匪一事的处理方法如实上报。 　　一方面向上级打着小报告，一方面挂完电话，马平汉还不忘廖平原交代的事情，拿着礼盒匆匆往城北赶。 　　此等不动声色，左右逢源的本领，玩转的极为娴熟。 　　就在廖平原挂掉电话十来分钟后，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停在廖府门外，廖北风和炮楼两人有说有笑的推门走了进来。 　　廖平原见状，一把拿起身边茶杯，直接朝廖北风脚下砸去。 　　啪叽一声脆响，廖北风和炮楼被吓了一跳，两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混帐东西，你还知道回来啊？”廖平原站起身，威严的脸上满是怒意。 　　廖北风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一阵乱动，同时还不忘推了推身边炮楼，示意炮楼站出来挡一阵。 　　“老爷，我……我和少爷刚刚……”炮楼见着老爷也发怵，话还没说利索，廖平原便打断道：“你给我闭嘴，等吃完饭回来再收拾你！” 　　“混帐东西，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要老子替你更衣吗！”廖平原见廖北风一身邋遢，转头便是一声怒斥。 　　廖北风如蒙大赦，哧溜一声便直奔卧房而去。 　　炮楼紧随其后，两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身能让老爷子满意的衣服。 　　“这身不错，看着比较斯文。”廖北风拿着一件青衣长衫说道。 　　“不好，你这身段穿这显得不伦不类。”炮楼瞥了一眼立即否决，随后挑出一件中式白上衣，搭配黑色外套道：“穿这身，看着派头，衬得上警察局长公子身份。” 　　廖北风扫了一眼，满脸厌恶，刚要否决，门外突然传来老爷子的催促声：“磨蹭甚呢，黄花闺女上花轿吗？” 　　一听这话，廖北风立即不乐意了。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穿什么不是穿，不就是吃个饭吗？讲究个甚？ 　　就这套了！ 　　匆匆换上这身行头，廖北风有一个习惯，枪不离身。那匣子炮再斜肩一背，简直像极了汉奸。 　　好在那眉宇间散发出的英气，极大程度弥补了这身行头的不足。 　　廖府外，廖平原已经让司机备好轿车，随时可以出发。 　　这时廖北风一身流里流气打扮走了出来，廖平原见状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廖北风身上的枪匣子便怒吼道：“去你季叔家吃饭带什么枪，显着你能耐吗，给老子下了！” 　　廖北风知道老爷子的暴脾气，眼下也不敢再犟，只好脱下枪匣子丢给身后炮楼，一脸不自在的坐上车子，随老爷子赴宴而去。 第三章 赴宴 　　昔阳城北季家内，季梧桐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本来是给远在北平上学归来的女儿接风洗尘。 　　但转念一想，女儿常年在外，这都十九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龄。 　　于是一大早就派人将消息告诉廖平原，邀请廖平原晚饭商议此事。 　　两家人本就是世交，从小就给两个孩子订了婚约，若非这些年战事不止，这事儿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要知道，廖家在昔阳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家，祖上出过多位前清官员，清朝还没推翻时，廖平原还是一名千总。 　　要不是有一纸婚约限制，这几年都不知道得有多少媒婆上廖家说媒呢。 　　季府上下为了这顿饭真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季梧桐还特地将珍藏多年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可这都过了饭点，正主愣是迟迟不来。 　　在季府客厅，季梧桐招呼着一名长相斯文的青年男子喝茶，目光不时朝大门外眺望。 　　青年男子一身学生装扮，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放下，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门望族之后。 　　在青年边上位置，坐着一名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子，一头披肩长发微卷，穿着一身洋裙，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 　　“我说爹啊，必书怎么说也是客人，您光让人喝茶，咱们还吃不吃饭了！”季千寻声线低沉，坐在客厅等开饭等了半个小时，实在是等得不耐烦。 　　“必书啊，你和千寻今天刚回来，季叔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给你们接风洗尘，再等等，再等等就开饭。”季梧桐瞪了女儿一眼，脸上堆着笑对青年说道。 　　“季叔您太客气了。”杨必书礼貌回应道：“其实这些年我和千寻在北平上学，回来能吃口家乡菜就满足了，您不必这么客气。” 　　“喝茶，喝茶！”季梧桐显然没心思和杨必书闲话家常，客套了一句就把话题给转开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辆汽车驶来，季梧桐闻声立即起身相迎，不忘吩咐管家道：“阿福，准备开饭！” 　　杨必书看了季千寻一眼，不由笑着打趣道：“敢情接风洗尘是假，宴请贵客是真，今天我倒是沾了你家的光。” 　　“宴请什么贵客啊，就是和廖北风家聚个餐而已，能有什么光可沾的！”季千寻起身，招呼杨必书一起出去迎接。 　　廖北风和他们都是老相识了，打小就在一起玩儿，也算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了。 　　本来几年前三人是要一起去北平上学的，但那一年廖家遭难，廖北风的母亲和姐姐都死在了洋鬼子手上，这才没去成北平。 　　三人从那时分开，到现在转眼已经七年了，这些年也就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 　　现如今小曰本发动侵华战争，东北面临沦陷之危，很多大学生都以游行的方式，宣扬爱国主义精神。 　　季千寻和杨必书就读燕京大学，受过高等教育，也都义无反顾的投身到此列之中。 　　这次因为大学生组织抗日游行，北平政府大肆抓捕进步青年，两人这才不得已辍学回来。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可有的是机会和廖北风这个警察局长公子打交道。 　　门外季梧桐亲自出门相迎，廖平原受宠若惊的忙上前致歉，廖北风也和季叔礼貌问候了几句。 　　“北风，好久不见啊！”杨必书这时走上来主动打招呼。 　　“呵，你小子也回来了，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廖北风面露惊喜之色，敞着开衫，一幅小混混模样，迈着大步便朝杨必书和季千寻走去。 　　“这小子还是一点没变。”杨必书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季千寻嘀咕了一句。 　　季千寻板着脸，她可没杨必书那么客气，上来便冷嘲热讽道：“廖大公子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要我们一家子饿着肚皮干等，在昔阳也就你独一份了。” 　　“我的错，我的错，走，咱们吃饭去。”廖北风抱拳致歉，大大咧咧模样，好像来到自己家似得，推着两人直奔膳厅走去。 　　对此季千寻还抱怨了两句，但老友相逢，三人心情都不错，并未计较什么。 　　很快，众人坐定，在季梧桐的一番客套开场白后，开席吃饭。 　　廖北风粗鲁惯了，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早就饿坏了，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 　　杨必书和季千寻两人坐了一天的火车，同样也是饥肠辘辘，加上喝了半个小时的茶，肚子就更饿了。 　　三人边吃边聊，席间闲话家常，相互聊起彼此的近况和打算。 　　廖北风倒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投军去。 　　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却不敢说，只好含糊其辞蒙混过去。 　　季千寻对廖北风还算了解，知道廖北风排斥外国人，便在这一点上，积极向廖北风讲解一些开明思想等观念。 　　杨必书不时也会附和几句，聊得尽兴还会旁敲侧击，试探廖北风是否有革命意向。 　　两位老爷子紧挨着坐在一起，看着同样紧挨在一起的廖北风和季千寻相谈甚欢，两人脸上都挂着满意笑容，不时还会低声交谈几句。 　　季老爷子举杯发话，众人碰杯喝酒，这顿饭吃的倒是其乐融融。 　　席间两位老爷子几次想提成亲一事儿，但见到晚辈们聊得这么尽兴却又不忍打断。 　　于是两位老爷子便做了主，偷摸碰了一杯，婚约一事就算是拍板决定了。 　　至于良辰吉日，这就需要饭后两家人一起合计了。 　　“北风啊，饭后没事儿带千寻到城里走走，你们也好久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说吧。” 　　席末，季梧桐和廖平原交换了个眼神说道。 　　“好啊，我都好几年没在城里逛过了，你小子今天可得陪到尽兴啊。”杨必书突然站起来说道。 　　“昔阳这些年变化不小，是有些年没在城里逛一逛了，我们一起吧。”季千寻附和了一句。 　　廖北风爽快答应，这酒足饭饱，也是该出去消消食了。 　　而且对于两个知识分子口中所说的进步思想，廖北风也十分感兴趣。 　　三人结伴起身，简单和两位老爷子告别便匆匆离席。 　　廖平原和季梧桐看着三人勾肩搭背的走出膳厅，面面相觑了好片刻。 　　这三个人组合看起来咋这么别扭呢？ 第四章 心动 　　三人走出季府，说是逛街，其实各有心思。 　　杨必书和季千寻两人一唱一和，说了很多进步思想，以及当前时局。 　　廖北风听在耳中，本来兴趣不小，可渐渐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两人搭腔默契，不像是聊天，倒更像是游说。 　　“曰本人狼子野心，炸毁南满铁路嫁祸我中国军队，公然发动对我国的侵占，此等野蛮行径，简直就是强盗！”杨必书义愤填膺的说道。 　　“更可恨的是张少帅，因为他主张不抵抗政策，曰本人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奉天、四平、营口等十多个城镇。”季千寻附和着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近期全国哗然的九一八事件进行评价，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廖北风沉默寡言，陪着两人在街上游走，不时敷衍着附和几句，有意识的朝警察局方向靠近，想着顺便探探警察局有没有出警动向。 　　其实杨必书和季千寻两人的言论，近期报纸上都能看到，各界人士都在强烈要求张少帅出兵抵抗，这不是什么秘密，廖北风也偶有关注此事。 　　最近更是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报道，标题是‘宁为战死鬼，不为亡国奴’。 　　内容讲述的是接受东北军张少帅改编不久的第二十九军，这支部队在接受改编时提出不打内战，枪口一致对外的口号。 　　廖北风还亲眼见过这支部队，不久前还从昔阳经过，现在部队就驻扎在几十里外的平定、阳泉等地。 　　季千寻见廖北风一幅心不在焉模样，不满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曰本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爱国心吗？” 　　“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来了，这种国家大事儿，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关心又能有什么用。”廖北风一脸无辜状说道。 　　“怎么没用了，你这就是严重的旧时代观念和自我贬低，我们国家过去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列强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 　　“你看看我们国家的老百姓，有多少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又有多少能人志士为了打破旧世界挺身而出的，这些年你难道就只知道在家混吃等死吗？” 　　季千寻情绪有些失控，恨铁不成钢的将廖北风斥责了一顿。 　　杨必书闻言苦笑了一声，急忙批评道：“千寻你要注意说话方式，怎么能说出这种人身攻击的话。” 　　“我……”季千寻一时情急，乱了方寸，这时杨必书补充道：“不过你说的确实是国情现状，北风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能理解你的意思。” 　　“是吧，北风？”杨必书拍了拍廖北风肩膀说道。 　　廖北风木纳的点了点头，确实没将季千寻的人身攻击当一回事儿。 　　至于季千寻口中所说的爱国心，廖北风不是没有，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说到底，廖北风是空有报国心，但却没人引领，只能用自己的土办法表达决心。 　　毕竟这些年时局变化太快，各路军阀厮杀不止，大总统都不知道换了几轮了，就连那些外国鬼子都敢在中国地界上大打出手。 　　最近更夸张，曰本鬼子都打进家门口了，数十万军队说不抵抗就他娘不抵抗了，上万的军队愣是被几百号曰本鬼子碾的顾头不顾腚。 　　这样的政府，靠得住吗？ 　　廖北风不是没有想过当兵，生在这样的乱世，谁不想建功立业，可在这样的时局下，当兵有什么用？ 　　难道好好的少爷不当，要去给那些军阀当护院吗？ 　　“北风，你有没想过为国家做点贡献？”杨必书突然问道，见廖北风一脸茫然，他又指点道：“以你警察局长儿子的身份，若是站出来发声抗日，我想咱们昔阳一定会有不少能人志士站出来响应。” 　　“这不太好吧……”廖北风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你就是怕死，为民族做贡献的事情，有什么不太好的！”季千寻心里又窜起一股怒火。 　　杨必书急忙劝阻，怕她过犹不及，反而让廖北风反感。 　　“我知道你的担心和顾虑，但你要知道，你是个中国人，是中国人就有责任和义务在民族危难关头站出来，哪怕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杨必书慷慨激昂的说道：“星星之火尚可燎原，我泱泱大国四万万同胞，多一个人站出来，革命就能多一分希望，若人人都站出来，那区区三岛倭奴又岂敢在我国土内撒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区区三岛倭奴？ 　　廖北风感觉体内血液一热，听完杨必书这一席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但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儿戏，廖北风需要考虑，毕竟自己不是一个人，老爷子还在世，万一因为此事牵连老爷子，那自己可就太不孝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天舟车劳顿，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事儿改天再说。”廖北风转移话题道：“前面不远就是警察局，我找人开车送你们吧。” 　　“别，千万别，刚回来就让我们坐警车，亏你想得出来。”杨必书婉拒了廖北风的好意。 　　他能感觉到廖北风身上的情绪变化，也知道廖北风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来日方长，今后大家有的是时间交流。 　　三人就在这里分道扬镳，杨必书和季千寻顺路，一起回了季府。 　　廖北风也并未去警局，这个点老爷子估计也已经回家，没有老爷子下令，今晚警局应该是不会有行动了。 　　十月入秋时节，夜晚天气渐冷，廖北风迈步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脑海中不禁回想杨必书刚才所说的话。 　　老实说，北平回来的大学生确实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廖北风给说动了。 　　只是相比社会人士的呼吁方式，廖北风更动心的还是投身行伍，到战场上去杀敌报国。 　　而且麾下三十来号人马，全都是打过仗，有丰富战斗经验之人，算起来也都是老兵了，带着装备去投军直接就可以上战场杀敌。 　　还不用担心牵连老爷子，这不比呼吁的方式好多了吗？ 　　廖北风内心蠢蠢欲动，但自己若就这么走了，老爷子怎么办？ 　　自打七年前家里遭难，父子俩就相依为命，廖北风是家里独苗，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投军这事儿，非得气疯不可。 　　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但对廖北风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真正要从中做出选择，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一边是需要赴汤蹈火的民族大义，一边是孤寡无依越渐老去的父亲。 　　这怎么选？ 　　廖北风选不了，索性将这个难题压下，等明天回一趟山寨，问问弟兄们的意见。 　　毕竟这不是小事儿，即便是老大也无权替他人做如此重大的决定。 第五章 剿匪 　　回到家中，累了一天的廖北风倒头就睡。 　　这一晚廖北风睡得很香，可就是在这酣睡之夜，一件突发事件彻底改变了廖北风一生的命运。 　　夜晚凌晨时分，一辆汽车载着三十几名警员，车上装载着轻重机枪数挺，轻型迫击炮三门，从和顺驰援而来。 　　廖平原与季梧桐今晚商定好良辰吉日，难得睡了个好觉，却在睡梦中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骂骂咧咧的接通电话，但另一头的声音却更为粗鲁，上来就劈头盖脸把廖平原臭骂了一顿。 　　来电的是市警察厅厅长，廖平原的大上司杨灿。 　　电话中，杨灿要求廖平原亲自带队，集合昔阳与和顺两个县的警备力量合力围剿土匪，务必在天亮之前，将丢失货物原样带回。 　　这是厅长下达的死命令，做不到的话，廖平原这个警察局局长也不用当了。 　　火急火燎的开车回了警局，廖平原命令队伍集合，立即开始部署剿匪计划。 　　在这凌晨时分，警察局内七十多名警员严阵以待，另一边浮山上，杀鬼帮山寨内却是满堂欢笑。 　　平日里廖北风和炮楼不在，小满就是弟兄们的头，山寨内的一切事物全由他打理。 　　今天凯旋而归，战果颇丰，于是小满就擅作主张，在山寨里大摆庆功宴，到了这凌晨时分，弟兄们全都已经喝的七七八八。 　　“弟兄们，今天这一仗干得漂亮，来，我敬大家，干！”小满端着大碗，摇摇晃晃的站到凳子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有满哥罩着，这点小阵仗算什么，是吧弟兄们！”一名光头拍马屁道。 　　其他人立即响应，端着大碗齐声高喊：“敬满哥！” 　　“等等！”小满举手制止大家道：“敬酒，这我就得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我小满，以前就是个臭要饭的，能有今天，这全都是老大给的，你们也和我一样。” 　　“是是是……”众人迷迷糊糊回应，也确实是得到老大的帮助，这才有了现在的好吃好喝。 　　小满挥着手臂接着道：“我们做人呐，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要是连这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那我们这些人和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满哥说的是！”光头在一旁烘托着气氛回答道。 　　“但是……”小满手中的酒洒了一地，拍了拍光头肩膀道：“咱们这两年，抛头颅洒热血，跟着老大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从没有过一句怨言，这恩……咱们也该报完了吧？” 　　众人虽然都酒精上脑，但还不至于喝傻了，一听这话大家顿时就酒醒了几分。 　　面面相觑间，倒是没人敢搭话，唯独小满近前的光头，见此情形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站出来呼应道：“满哥说得对。” 　　“说到老大，那位能算老大吗？要我说，他顶多就是个甩手掌柜，平时要么不露面，一露面咱弟兄们就得玩命，你们说，这两年咱们都死了多少弟兄。”光头似乎是借着醉意，义愤填膺的抱怨道。 　　众人被他这么一挑拨，积压许久的不满纷纷都浮上心头，一个个低声便交流了起来。 　　小满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向光头使了个眼色。 　　光头站起身道：“弟兄们，这两年满哥为了山寨，为了我们，那叫一个任劳任怨，来，咱们敬满哥！” 　　“敬满哥！”众人发自内心的喊道，随后仰头一口喝干。 　　同样的一碗酒，经过这么几句话扇动，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小满的威望就此水涨船高。 　　这时，到了换岗时间，两名醉意朦胧的兄弟站起身就要去替换岗哨，小满见状却给拦了下来。 　　“大半夜的，鬼都不敢从我们浮山过，还怕那些废物警察来攻山？” 　　小满大着舌头道：“放心，有老大在城里内应，要是真有情况早就来送信了，你们去，把那两个站了一晚上岗的弟兄也一起叫来，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有福就该同享，有难……有个狗屁的难！” 　　“好，满哥，我再敬你一碗！”众人推杯换盏，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全然没意识到，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警察局里，经过一番准备，剿匪计划布置完毕。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 　　在这夜深人静时分，廖平原亲自带队，带着七十多名警察朝县城外的十里浮山摸去。 　　浮山半山腰以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以往单凭XY县警察保安队那几杆破枪，强攻肯定攻不上去。 　　但今天情况不同，不仅集合了两个县的警备力量，同时还有轻重机枪以及迫击炮支援，这样的火力，足以比拟正规军的一个连。 　　廖平原不是一般人，清朝未亡时，他是千总，那也是团一级的人物。 　　能当上县警察局局长，军事方面又岂能一窍不通？ 　　廖平原在带队出发前就已经派马平汉伪装成山民，命其率先到浮山去打探情况，待得队伍抵达浮山脚下时，情报打探已经有了结果。 　　“局长，半山腰处没有岗哨，我本想继续上山，但见山上灯火通明，怕打草惊蛇就只好先退回来。”山民打扮的马平汉汇报道。 　　说是怕打草惊蛇，实际上马平汉更怕被土匪抓上山。 　　“这伙土匪，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连上山唯一的一条路都敢不设岗哨，简直是没把我们警察局放在眼里！”廖平原瞪着眼睛，不怒而威的脸上锐气逼人。 　　“都给我打起精神，今天老子非端了这伙土匪不可，都给老子上！”廖平原抬手一挥，队伍立即抹黑登山而上。 　　果然，到了半山腰位置，一个岗哨都没有发现，廖平原立即带人摸到山寨门口。 　　站在山寨门口，隐约还能听到山寨大堂内醉鬼的划拳声。 　　“几个负责守夜的土匪都敢喝成这样，其他人八成也都已经睡死过去。”廖平原眼睛微眯，当即低声下令，将队伍分成三个小队，分别负责左右前三个方位。 　　“都已经是一群瓮中之鳖，尽量给老子抓活的！”廖平原放下话，抬手一挥，队伍立即分散开来。 　　廖平原带领二十来人直奔大堂方向，其他两队人马从左右两边推进，片刻功夫便全部就位。 　　廖平原伸手指了三个数，数完木门同时被踹开。 　　叭叭叭！ 　　几声枪响夹带着混乱的喊叫声，几名刚要反应的土匪当场毙命，其他酩酊大醉的土匪也在枪响后被惊醒，但看到的已然全是对着他们的冰冷枪口。 　　战斗展开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一伙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土匪，就这么不堪一击。 　　七十多名警察士气大振，呼啦啦一阵就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我当这杀鬼帮有什么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是一群草包。”马平汉收起手枪，立即命人将所有土匪都押到前院。 　　“局长，被劫的东西找到了，一件没差，还缴获了五十几杆长枪，十几箱手榴弹。”一名警员汇报道。 　　“没有其他东西？”廖平原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有！”那名警员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廖平原眉头立即紧锁了起来。 　　这就奇怪了，杀鬼帮近两年来在浮山地带十分猖獗，前后抢了不下二十支洋人商队，按理说应该盆满钵满才对，怎么会穷的只剩下枪？ 　　“把土匪头子给我带上来！”廖平原命令道。 　　很快，醉的跟死狗似得小满被拖了过来，直到现在这家伙都还没酒醒。 　　廖平原命人用冷水将小满弄醒，醒来后的小满，一见这阵仗，顿时就被吓瘫在地。 第六章 招供 　　廖平原简单问了小满几个问题，但却都没能得到有用情报。 　　其他警察也四处搜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廖平原下令收队，就这样，杀鬼帮白天刚刚到手的战利品，还没焐热，现在连本带利连人都赔了进去。 　　三十来人的土匪全部被关押在警局的拘押室，被逐个提出来审讯。 　　小喽啰们刚开始都挺硬气，可上了刑就没几个扛得住了，很快就对过去犯下的案件供认不讳，却唯独对山寨的开支情况解释的模糊片面。 　　廖平原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笔录，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年时间一共劫了二十三支商队，按照这些土匪的口供，杀鬼帮前后至少劫了价值十几万块大洋的货。 　　可现在除了枪支弹药，山寨里连一块大洋都没有搜到，这说出去谁信？ 　　廖平原还得向上头汇报战果，没弄清楚情况，他怎么上报？ 　　就拿五十几杆长枪和十几箱手榴弹？ 　　将手中的笔录文档愤怒的丢在桌上，廖平原叫来秘书马平汉。 　　“把土匪头子抓起来单独审讯，我就不信了，十几万块大洋就换回这几杆破枪！”廖平原下令道。 　　“是！”马平汉领命，立即下去办理此事儿。 　　没过多久，天刚蒙蒙发亮，忙活了一晚上，廖平原也是累的腰酸背痛。 　　简单做了今夜的行动总结，廖平原便驱车回家休息。 　　早上六点多，廖北风已经起床，在院子里耍起拳脚，这样的晨练已经坚持了几年，一直风雨无阻。 　　经过大半个小时的锻炼，出了一身汗，简单清洗过后，在下人的准备下便独自吃起早饭。 　　这时，累了一晚上的廖平原穿着警服进门，廖北风一眼见到，本来还没太在意，可刚吸溜了一口稀粥，立即全身一僵，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父亲，一大早您这是？”廖北风试探性的问道。 　　廖平原摘下警帽，瞥了廖北风一眼并未回答，一幅疲惫模样，几个大步便直奔后院而去，临了不忘回头看向廖北风道：“对了，千寻刚回来，你小子主动一点，今天没事儿就约人家四处逛逛。” 　　廖北风充耳未闻，反而对老爷子这平平无奇的摘帽举动耿耿于怀。 　　根据廖北风的判断，老爷子摘下帽子后，脑袋上留有帽痕，这显然是长时间戴帽子所致。 　　再加上老爷子一脸疲态，不用讲，肯定是昨晚通宵达旦了！ 　　廖北风放下手中碗筷，心中的不安更深了几分。 　　“不会的，只是公务繁忙加班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廖北风不敢多想，急忙自我安慰。 　　可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炮楼火急火燎的叫唤声。 　　廖北风心想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回事儿？”廖北风稳住情绪，并未乱了阵脚，但却紧锁着眉头，脸色无比凝重。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炮楼气喘吁吁，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警察局昨晚连夜把我们山寨给端了。” 　　廖北风全身一颤，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握拳，心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直冲大脑。 　　“小满这个爬肠货，老子千叮咛万嘱咐……”廖北风气的咬牙切齿，不用想都知道山寨是怎么被端掉的。 　　上山就那一条路，昨夜又没有听到什么大动静，这显然是在睡梦中直接被人连锅端掉。 　　之前布置的明哨暗哨，小满肯定没让人执行，这才给警察钻了空子。 　　“少爷，我们现在咋办？”炮楼满脸焦虑，急的在周围来回踱步。 　　“先跟我去警局了解情况，我估计他们八成都被活捉了。”廖北风分析道。 　　可这样的猜测反而让廖北风更加不安。 　　要知道，土匪一旦被抓，那可少有能囫囵个走出来的。 　　最可怕的是，死还不能死个痛快，各种酷刑足以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行，你现在不能去警局。”炮楼突然一把抱住廖北风，不给廖北风动弹的机会。 　　“我曰，你做甚！”廖北风反应不及，头脑又一片混乱，完全没有防备便被炮楼死死抱住。 　　“你不能去警局，万一小满他们已经把咱俩供出来，你去了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一向头脑简单的炮楼，突然开窍了。 　　廖北风内心惊颤，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么严重的问题。 　　所谓当局者迷，廖北风此刻真的是有些方寸大乱，思绪乱成一片浆糊。 　　说到底，廖北风也不过堪堪二十岁，心性还未定，突然遭遇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还能冷静分析各种可能性那就见鬼了。 　　廖北风奋力挣扎着，炮楼所说的可能性虽然可怕，但身为老大，弟兄们遭了难，自己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回卧房的廖平原却换了身便装又走了回来。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廖平原看到这一幕立即不悦怒斥。 　　在绝对威严的老爷子面前，别说是炮楼了，就是廖北风也不敢放肆。 　　两人急忙放开，炮楼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廖北风则怔怔出神，思考着解救弟兄们的对策。 　　做为老大，这事儿责无旁贷！ 　　“不是让你带千寻四处去逛一逛吗，还愣在这里做甚！”廖平原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昨天晚上他和季梧桐可商议好了，明年年初就有个良辰吉日，到时就把两家的婚事给办了。 　　趁着还有几个月时间，多让两个孩子走动走动，也好增进感情。 　　可这兔崽子倒好，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上心。 　　廖北风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立即扑捉到老爷子话里的另一重意思。 　　老爷子刚刚才从警局回来，既然没有任何表示，那就说明小满他们还未招供。 　　廖北风双目放光，终于找到营救小满他们的突破口。 　　“我现在就去，午饭就不用等我了！”廖北风急忙回应一句，转身便直奔家门口冲去。 　　炮楼对廖平原行了一礼，也跟着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两人刚出家门，廖北风发动边三轮便驾车直奔警局而去。 　　廖平原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也没有多想，独自一人用起早餐。 　　一顿饭功夫还没过去，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廖平原接过福伯递来的电话。 　　“局长，杀鬼帮头目招供了，但他的供词……”马平汉说到这里顿了顿。 　　“供词怎么了？”廖平原一头雾水的问道。 　　“他的供词称杀鬼帮头目另有其人，山寨的赃款也都在真头目手上把控着。”马平汉言词躲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供出是什么人了吗？”廖平原眉头微蹙，隐约能听出些许反常。 　　“这……”马平汉犹豫了片刻，装出一副为难口吻，可终归还是说了出来：“真正的头目正是北风。” 　　廖平原愣了愣神，嘴角一阵抽搐，缓了好几口气才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马平汉不敢隐瞒，将详情都说了一遍，随后请示道：“不止一人招供，其他土匪喽啰也一致指认北风，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理？” 　　“先别声张，我马上过来。”廖平原挂断电话，连警服都没换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 　　而另一头警察局里，马平汉挂了廖平原电话，立即又向市警察厅打了电话。 　　“喂，老舅，是我……” 第七章 魄力 　　全然不知小满他们已经招供的廖北风，骑着边三轮来到警局外。 　　停好车子，廖北风现在冷静了许多，向炮楼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准备大步走进警局。 　　炮楼大手一探，立即抓住廖北风的手臂，一脸担心道：“为防万一，我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吧。” 　　廖北风笑着挣脱而出，拍了拍炮楼肩膀道：“放心，这点小事儿我还能应付。” 　　“那你把这个带上。”炮楼还是很不放心，但少爷坚持他也没办法，只好将昨天缴获的那把左轮偷偷摸摸的递了过去。 　　廖北风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出门太急，还真把家伙事给忘了，现在也只能拿这个防身了。 　　“你小心点，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别管其他的，保命要紧。”炮楼担心地说道。 　　“恩，你到对面茶馆等我，见机行事。”廖北风最后交代了一句，迈着大步便走进警局。 　　和以往一样，进了警察局后，廖北风和许多警察都十分熟悉，见面都会打个招呼。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警员见到自己都没有什么特殊举动，廖北风心里顿时更放心了许多。 　　走进办公楼，廖北风直奔二楼局长办公室跑去。 　　在局长办公室外，是秘书马平汉的办公位置，廖北风经常借着各种名义来警察局，和马平汉也已经相识多年。 　　算起来彼此也有些交情，从马平汉口中打听打听消息还是能办到的。 　　廖北风刚走上楼梯，马平汉正好挂掉电话，拿起桌上的口供文档，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古怪表情。 　　“马叔，忙着呢！”廖北风突然跳出来套近乎道。 　　“啊……喔，没呢！”马平汉手臂一颤，被廖北风吓了一跳。 　　他完全没料到，廖北风会如此胆大包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敢公然在警察局出现。 　　这魄力，这胆识，着实是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什么呢？”廖北风眼中闪过一抹隐晦寒芒，隐约间感觉到了反常之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探头就要去看马平汉手中的文档。 　　马平汉手中拿着的正是小满的口供，这他怎么敢拿给廖北风看。 　　手臂下意识的躲闪，将口供文档放到身后，也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动作，廖北风立即意识到自己来晚了。 　　“什么文档这么神神秘秘！”廖北风沉住气，和平时一样，大大咧咧的在马平汉的办公桌周围转悠了一圈。 　　“机密文档，你不是警局的人，这可不能给你看。”马平汉咽了一口唾沫，急忙搪塞道。 　　“真是小气。”廖北风撇了撇嘴，一幅百无聊赖姿态问道：“我家老爷子呢，一晚上不在家，也没在警局吗？” 　　“哦，局长出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要不你先在局长办公室里等等？”马平汉因为紧张说漏了嘴。 　　他自己不久前才和廖平原通过电话，明知道局长就在家中，却多此一举编出这样的谎言 　　显然他这是有意要留住廖北风，好等廖平原来了当面对质。 　　老实说，马平汉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将廖北风拿下，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毕竟万一口供不实，又或者廖家有办法摆平此事，他的处境就会显得被动。 　　“算了吧，既然知道老爷子一晚上都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免得见面又提婚事，烦都烦死了！”廖北风挥了挥手，十足的纨绔子弟姿态，大摇大摆便朝楼梯走去。 　　马平汉双目微眯，看着廖北风的背影，突然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急忙高呼道：“等等！” 　　廖北风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变，但却又极力压制了下来。 　　“还有事儿？”廖北风回头，诧异的问道。 　　马平汉有些看不透廖北风，沉吟了片刻，突然试探性的笑道：“昨晚浮山那伙土匪撂了，不过土匪头子却没有落网，这两天城里可能不太平，你身份特殊，一定要多留心。” 　　“我知道了。”廖北风突然朝马平汉走去，咧嘴一笑道：“对了，我有个问题忘记问了。” 　　“什么问题？”马平汉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廖北风身上的气势突然变的凌厉起来，脚下不知不觉便倒退了两步。 　　“你明知道我就是土匪头子，还跟我在这弯弯绕，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吧？”廖北风从后腰处抽出炮楼给的那把左轮枪，打开保险，枪口立即顶着马平汉的脑门。 　　到了这个地步，廖北风已经很清楚后果，现在出去也许能全身而退，但这XY县是绝对容不下他了。 　　被逼到这个地步，救不出小满他们，那他们就只能在警局里等死，甚至为了逼迫自己出现，警局极有可能对他们施加酷刑。 　　廖北风不能放下弟兄们不管，眼下唯有选择铤而走险。 　　“北风，别，你别冲动。”马平汉脸色大变，急忙安抚廖北风的情绪。 　　“哼，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装。”廖北风一把抢过口供文档，迅速扫了一眼，小满果然还是招供了。 　　最让廖北风震惊的是，市警察厅厅长居然已经下了批捕令！ 　　廖北风现在顾不上责怪小满，更顾不上这批捕令。 　　手中左轮顶着马平汉后背，无声无息的押着马平汉朝警局大院的拘押室走去。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杀鬼帮的土匪头子，那就应该知道我下手有多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奉劝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免得我手中的枪一不小心走火，在你身上打出几个窟窿。”廖北风推着马平汉说道。 　　“北风，北风，我和局长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你呢……”马平汉后背心冷汗直冒，真被廖北风的强大气场吓的双股颤颤。 　　“少废话，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崩了你！”廖北风用枪口狠狠顶了马平汉后背一下，马平汉顿时全身如遭电击，狠狠哆嗦了起来，急忙闭嘴不敢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走出办公楼。 　　廖北风和过往警员都微笑点头，比较熟悉的几个，甚至还会打招呼问好。 　　马平汉一路上表情古怪，提溜转动着眼珠子，不知道在动什么心思。 　　不过廖北风可不会给他实施那些小心思的机会，几次枪口用力一顶，马平汉就乖乖老实了下来。 　　顺利来到拘押室外，一路上没人察觉到异常，看来小满招供的事情，警局内知道的人还不多，兴许还能悄无声息的逃走。 　　“开门！”廖北风催促了一句，就在拘押室门外，马平汉颤抖着拿出一串钥匙，哆哆嗦嗦的愣是没找到开门的那把钥匙。 　　廖北风气急，左手一拳便狠狠打在马平汉左肋处，痛的马平汉立即蜷缩起身体。 　　“再跟老子耍花样，下次直接崩了你！”廖北风冷哼道。 　　“别，千万别……”马平汉是真被吓坏了，一边告饶，一边迅速开门。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以极快的速度闯进警局，这是局长的座驾，没人敢拦，奔着拘押室就冲了过来。 　　“局长，局长救我！”马平汉惊呼出声，如见天神下凡，全然忘了顶在后背上的枪口。 　　廖北风见事情败露，也懒得藏着掖着，一脚踹在马平汉的腿肚子上，直接将之踹跪在跟前，手枪顺势顶着马平汉后脑勺。 　　“混帐东西，长能耐了是吧，敢到警察局里来撒野。”廖平原怒气冲天，虎目瞪着廖北风，三两步便要冲过来收拾廖北风。 　　“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廖北风手中发力，枪口压的马平汉整个人都快匍匐在地上了。 　　“别别别，等等等……”马平汉惊声尖叫，吓得廖平原脚步顿时停下。 　　如此阵仗，警察局里的那些警察立即呼啦啦冲了过来，将廖北风团团围住。 　　廖平原见这阵仗，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想救儿子，现在反倒把儿子往绝路上逼了。 第八章 对峙 　　众目睽睽之下，在警察局里，拿枪挟持警察，这事儿可不是儿戏。 　　“你先把枪给老子放下，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廖平原冷静下来后，立即以父子矛盾来掩盖此事的恶劣性。 　　在廖平原看来，警察局里一共也就几十来号人，扣去几个文书，真正会拿枪的就是别动队，那都是自己人。 　　在警察局混了这么多年，大家早就熟的跟自家兄弟一样，臭小子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事儿，花点钱找几个死刑犯代替，完全可以轻松摆平。 　　可要是放任事态这么恶化下去，即便他是局长，那也不可能全部兜下来。 　　“北风，听局长的劝吧，现在还来得及。”马平汉急忙搭腔劝阻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到现在还在这装好人。”廖北风怒斥。 　　马平汉这种小人没暴露时掩饰的天衣无缝，可刚刚暴露后，那副小人嘴脸立即暴露无遗。 　　连批捕令都敢瞒着局长申请，相信这种人的话，廖北风离死期也不远了。 　　但廖北风看穿了马平汉的为人，老爷子却还被蒙在鼓里，此刻见廖北风执迷不悟，老爷子气的表情都狰狞了起来。 　　“你这个孽障，闹够了没有，要把老子也搭进去你才甘心吗！”廖平原怒火中烧，迈着大步就要走过来。 　　叭！ 　　廖北风抬手朝天上打了一枪，以此来做最后警告。 　　“啊啊……”马平汉被这一声枪响吓尿了裤子，整个就像惊弓之鸟，颤抖着跪在地上。 　　廖平原急忙顿住脚步，而周围的警察们则瞬间推枪栓上膛。 　　廖北风一把拽起马平汉，以此来充当肉盾，同时用枪顶住马平汉的太阳穴。 　　“老爷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马上让人把我的兄弟放出来，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廖北风拖着马平汉，让开拘留室大门。 　　“混帐东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廖平原怒斥，眼睁睁的看着事态越渐超出掌控，可却无力将自己的儿子拉回来，内心当真是五味杂陈。 　　“老爷子，事情已经上报，批捕令都下来了，你救不了我，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放人。”廖北风挑明道。 　　“上……上报？”廖平原内心咯噔了一下，看向被挟持的马平汉，整个人如遭雷击。 　　廖平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秘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地里捅自己一刀，如此险恶用心之人就潜伏在身边，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赵二龙，你去，把杀鬼帮的人都给我放出来。”廖北风不想耽误时间，冲着一名相熟的警察吼道。 　　“这……”赵二龙一时左右为难，看了看怔怔出神的局长，见没有任何反应，收起枪，捡起门口的钥匙就要去开门。 　　“不能放！”廖平原在一阵剧烈的头脑风暴之后，果断下达命令。 　　“我是警察局局长，今天要是把土匪放了那就是失职！上头真要怪罪下来，我就是抵命也难辞其咎。” 　　廖平原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你小子就是土匪头子，那就束手就擒，作为你的父亲，老子还可以当你是自首，给予从轻发落！” 　　廖北风身体一僵，完全没想到老爷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居然是因为怕受到牵连，而选择牺牲自己的儿子？ 　　廖北风感觉心中一阵刺痛，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可悲的冷笑，这年头，难道连亲情都卑贱到这个地步了吗！ 　　廖北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病态般怒瞪起双眼，扬手用枪托狠狠砸在马平汉脑袋上，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啊！”马平汉捂着血淋淋的脑袋惨叫，急忙疯狂的哀嚎道：“不要打，不要打啊……廖平原，你想干什么，想看着我死吗！” 　　廖平原眉头微挑，并未理会马平汉，而是继续劝解道：“我是县警察局局长，今后还有大好前途，你让老子放过土匪就是逼老子自毁前程，休要痴心妄想！” 　　廖北风气急，抡起枪托朝马平汉脑袋连续狠砸了五六下，口中还不忘威胁道：“放不放，放不放……” 　　“啊……”马平汉痛苦惨叫，若不是被廖北风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咽喉，他绝不会就这么被动挨打。 　　只是可惜，廖北风年轻力壮，又有多年的功夫底子，力气远比他大的多，根本无力挣脱，只能双手护住脑袋，强忍下痛苦摧残。 　　“廖平原，厅长杨灿是我老舅，你……你快放人，出了事情我来担着，你，你，你快放人啊！”马平汉痛苦难忍，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大家都听到了，私放土匪一事儿，有马平汉一力承当那就好办多了。 　　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可以作证，有了这一点保证，廖平原就不用再那么被动。 　　“放人！”廖平原抬手一挥，拘留室门口的赵二龙立即开门。 　　廖北风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爷子刚刚还态度强硬，不肯做丝毫让步，怎么突然就松口了？ 　　难道这只不过是老爷子使得小计策，目的就是为了让私放土匪的罪过，全都顺理成章的推到马平汉身上？ 　　廖北风恍然大悟，看着好似一瞬间衰老掉十几岁的父亲，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疼的廖北风身体直抽抽。 　　一想到自己的土匪身份将给父亲带来巨大麻烦，廖北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儿子是恶名昭彰的土匪，这罪名现在已然坐实，作为父亲，老爷子必然得负连带责任。 　　这麻烦绝对没那么容易摆平。 　　还没等廖北风多做思考，这时小满和弟兄们拖着伤体从拘留室里走了出来。 　　“老大！”弟兄们见到这一幕，既感动又羞愧。 　　他们经受不住酷刑，出卖了老大，原以为老大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这问题大了去了，老大为了救他们竟然单枪匹马来劫狱！ 　　“都他娘的愣着做甚，走啊！”廖北风红着眼睛，对着小满等人怒吼道。 　　“可是老大你……”小满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带弟兄们先走，这次要是再出纰漏，老子他娘的一枪崩了你。”廖北风催促道：“快，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响，一辆汽车就这么公然停在警局外。 　　炮楼从副驾驶位置跳了下来，奋力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赶紧走。 　　小满看了一眼，形势所迫他不敢再磨蹭，带着弟兄们立即快步跑了出去。 　　呼啦啦一下子二十来人全部上了车，炮楼和小满低声交代了几声，拍了拍汽车，很快车子便扬长而去。 　　“少爷，走了！”炮楼一脚发动警局门口的边三轮，看这架势好像还会骑。 　　廖北风也没想到炮楼能弄来汽车，这意外之喜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拖着满头鲜血的马平汉来到门口，正要押马平汉上车，炮楼却一把将马平汉拽了过去道：“我不会骑，你来！” 　　廖北风愣了愣，刚看炮楼发动车子时还挺熟练的，还以为这小子真会骑呢！ 　　剑拔弩张之际，廖北风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上车便准备逃走。 　　炮楼立即上车，将马平汉丢在中间座位上，以手中匣子炮顶住马平汉脑袋。 　　廖北风催动油门，回头威胁道：“劝你们最好不要追，兴许在县城外他就能下车，要是你们敢追，看到了吗，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说罢一手油门轰下，边三轮立即扬呼啸而去。 第九章 不信 　　杀鬼帮全身而退，廖北风骑着边三轮出城，在浮山脚下便停下车子。 　　到了这里，马平汉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照这么下去，必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廖北风这次劫狱目的是救人，并不想伤及无辜，而且现在弟兄们都已经成功出城，没必要再让马平汉搭上性命。 　　随便拿了块破布替马平汉止血，怕这家伙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做完这些，廖北风和炮楼舍弃了边三轮，找了一条小路，直奔与小满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你小子刚刚是从哪儿弄来的汽车？”路上，廖北风不解问道。 　　“是老爷。他赶到警局前，在茶楼那里找到我，让我找季老爷借辆汽车，以备不时之需。”炮楼如实说道：“我想小满他们二三十号人，出城肯定也不方便，就按照老爷说的去办了。” 　　廖北风点了点头，现在突然才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老爷子就有心要放过杀鬼帮的弟兄们，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想想当时要是没挟持马平汉的话，兴许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小满他们什么情况？”廖北风又问道。 　　“我让他们先在老庙那里避一避风头，我们这就去与他们汇合。”炮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现在我们身份暴露，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问题，廖北风也是头疼不已。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恐怕全城都知道了，老爷子这回怕是难逃干系，最起码这个局长是当到头了。 　　廖北风心中担忧，老爷子这个局长不当也就不当了，凭廖家这些年的积蓄，足够养老。 　　现在廖北风最担心的是马平汉的报复。 　　马平汉这个人心机太深沉了，加上又有个老舅厅长，这回逮着机会，必然是要鸟枪换炮。 　　老爷子这么多年都没看出马平汉的为人，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马平汉的对手。 　　想到这些，廖北风心中不免替老爷子担忧。 　　“先和小满他们汇合再说吧。”廖北风深吸了一口气，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昔阳城内，所有警察出动，一大清早便全城戒严，并且张榜贴出通缉令。 　　各大闹市区，都贴有廖北风和炮楼以及小满的头像，赏金还不老少，单单廖北风的人头就悬赏了五百块大洋。 　　只是廖北风这头像，似乎画的另有其人啊，和本人一点都不像。 　　看来为了救廖北风，老爷子暗地里也是使了力，只是在这么敏感的阶段，老爷子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一大清早就被父亲告知婚约的季千寻，独自闷闷不乐的走在街上，口中不时还会咒骂廖北风几句。 　　自己竟然要嫁给那个思想陈旧落后，没有半点爱国心的公子哥。 　　一想到昨天晚上廖北风的表现，季千寻心中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关注时局，没有一点民族大义，就知道在家混吃等死的公子哥，要我嫁给他，我死也不答应！”季千寻愤愤不已。 　　漫无目的的穿过街角，那里一群人正站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不时还会低声交谈几句。 　　无意间廖北风三个字落入季千寻耳中，顿时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没想到啊，警察局长的儿子，竟然就是杀鬼帮的土匪头子。” 　　“他可不是普通的土匪，杀鬼帮这两年来只抢外国鬼子，从没抢过我们老百姓的东西，他们要算土匪，那也是义匪。” 　　“可惜啊，昨天晚上让警察给连锅端了，以后再也没有杀鬼帮了。” 　　“谁说被连锅端了，现在不是全都跑了吗！” 　　几名老百姓指着公告栏上的通缉令说道。 　　季千寻听着身边老百姓的交谈声，一头的雾水。 　　警察局长的儿子是土匪头子？ 　　这些人说的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廖北风？ 　　季千寻一脸茫然的看向公告栏上的通缉令，看着通缉令上的廖北风头像，这哪是那个公子哥廖北风，分明就另有其人嘛。 　　正要向身边人询问几句时，突然公告栏附近的茶馆传来啪叽一声，惊堂木拍桌的声音。 　　“话说这杀鬼帮呐，那可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尤其是那杀鬼帮头子廖北风，更是骁勇善战，谋略无双……过去为了隐藏身份，每次劫道脸上都罩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兰陵王脸谱。” 　　“就在昨天午后，一队伪装成商队的洋鬼子兵，不知从哪里运来一批古玩，正巧打浮山脚下经过。这杀鬼帮眼通六路，耳听八方，一早得知消息，就在那浮山脚下埋伏等候……”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站在案几前，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不少看官围聚在茶馆外听的入神。 　　这时，老者拿起惊堂木拍在桌上，手舞足蹈的说道：“正当洋鬼子进入伏击圈时，廖北风抬手提枪，叭的一声扣动扳机，一名洋鬼子应声落马就是那个一、命、呜、呼、呀……” 　　“好，打得好……” 　　看官们听的热血沸腾，堂下掌声雷动，气氛十分火热。 　　季千寻闻声而来，站在茶馆外简单听了一段评书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老者继续道：“就在双方你来我往，激战正酣之时，廖北风头戴兰陵王面具，嗖的一声窜出灌木丛，顶着身边炸开的炮火，三步并作一步，飞一般来到洋鬼子的掩体后面。” 　　“铿锵一声，廖北风拔出他那特制的两尺利刃，冷冷地看着那名神色慌乱，忙着开枪射击的洋鬼子。” 　　“哇呀呀……廖北风一声怪叫，那名洋鬼子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冷风袭来，回头一看，嗬，我了个亲娘啊，洋鬼子当场就被那凶神恶煞的脸谱给吓的尿了裤子。” 　　“哈哈……” 　　众人大笑，老者说的兴起，手提惊堂木一拍：“洋鬼子哪见过脸谱这东西，被廖北风这么一吓，屎尿齐喷，连枪都抓不稳了。” 　　“廖北风抓住时机，挥刀砍下，洋鬼子瞪着那个铜铃大眼啊，脑袋呼啦一声，被一腔子的热血冲起三丈高，掉在地上提溜滚了几圈，这才一命呜呼了啊！” 　　老者最后不忘拉长音调，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好……杀得好！” 　　哄堂的叫好声在茶馆里回荡，掌声更是不绝于耳。 　　“再说杀鬼帮上回劫的美帝坚鬼子……” 　　季千寻听的也是如痴如醉，只是将说书人口中的廖北风，和她认识的廖北风重叠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别扭。 　　在她看来，廖北风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哪有说书人讲的那么神乎其神。 　　难不成带上面具，廖北风那小子还真成兰陵王了？ 　　季千寻不信，打死都不信，更何况公告栏张榜通缉令上的廖北风头像，和她认识的那个廖北风完全就是两个人。 　　转身离开茶馆，季千寻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直奔廖北风家小跑而去，她必须去确认事情的真伪。 　　潜意识里，季千寻即希望廖北风就是那个带上面具就能征善战，智谋无双的杀鬼帮头子，可心里却又希望不是。 　　因为土匪头子一旦被曝光，那就是死罪，一旦露面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过不管被通缉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廖北风，经过这件事后，季千寻对廖北风的反感倒是有了极大的改善。 第十章 安顿 　　十里浮山地势险峻，山内丘陵连绵，在一处面南山丘上有一座老庙，年代久远，早已经破败不堪，平日里根本没人会到这里来。 　　廖北风深知浮山地势虽然险峻，但国民政府若真要剿匪，凭杀鬼帮这二三十号人绝对守不住山寨。 　　为此，廖北风事先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将第二个据点设立在浮山内的老庙位置。 　　在这里，廖北风囤积了不少枪支弹药和食物，足够杀鬼帮弟兄们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几个月时间。 　　小满一行人顺利出城后，按照炮楼的吩咐直奔老庙位置，没多久之后，廖北风也和炮楼一起赶来汇合。 　　“老大！”杀鬼帮弟兄们起身相迎，一个个身上都挂着轻重不一的伤势，显然入狱一夜，都遭了不少罪。 　　廖北风看着大家，原本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了。 　　“老大……”小满带着哭腔，身上的单衣满是血迹，是弟兄们之中伤势最重的一个。 　　小满噗通一声跪倒在廖北风面前，眼泪哗哗的流，抽泣着认错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自作主张……” 　　“他娘的，你个爬肠货！”炮楼气急，他可没有少爷那么好脾气，上来就是一个大脚，直接将小满踹翻在地。 　　“昨天少爷是怎么跟你说的，啊！”炮楼上前一步，满脸的狰狞，抬手便拔出匣子炮指向小满。 　　这个废物，害的山寨被连锅端掉不说，竟然还敢把少爷供出来，这种人，就算是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干什么干什么，谁他娘让你拿枪对着自己人了。”廖北风一个大巴掌拍在炮楼后脑勺上，直接将炮楼扇到一边去。 　　“他也算自己人？”炮楼气愤反驳，指着小满就是一顿数落。 　　小满悲泣大哭，嘴里不断承认着错误，希望能得到原谅。 　　显然，小满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行为，给老大、甚至是其他弟兄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哭什么哭，给老子站起来！”廖北风踢了小满一脚，不以为然的走进破旧庙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二十几号弟兄士气低迷，全都像蔫了的大白菜，无精打采的低着头。 　　廖北风是杀鬼帮的主心骨，平日里虽然没有和弟兄们在山寨内生活，但杀鬼帮毕竟是他一手组建，弟兄们也都是他亲自拉拢来的，关键时刻，弟兄们可全都指望他了。 　　抬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事已至此，廖北风也没心思去追究谁的责任，现在大家都成了通缉犯，昔阳这地界是待不下去了。 　　这还不是廖北风最担心的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爷子那边的处境一定也十分被动，也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应付的了。 　　“都别站着了。”见大伙都没有动静，廖北风吩咐道：“炮楼，你去地库弄些吃的出来，折腾了一夜，弟兄们也该饿了，另外再拿些外伤药，这几天大家就先在这里住下，其他事情等养好伤再说。” 　　炮楼心中有气，瞪了身边几名弟兄一眼，哼哼道：“都愣着做甚，还要老子伺候你们呐！” 　　大家都知道炮楼的个性，这小子就是属驴的，但凡有点不顺心就尥蹶子，也就老大能驾驭的住。 　　大家都不想挨炮楼揍，很快就都忙活了起来。 　　廖北风则独自坐在庙堂里沉思。 　　眼下土匪身份暴露，既然昔阳待不下去，索性直接带着弟兄们去投军。 　　都已经是通缉犯了，弟兄们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去投军。 　　至于军队那边肯不肯收，廖北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这年头到处打仗，想当兵太容易了，只要是四肢健全，就不怕部队不收。 　　距昔阳几十里的阳泉就有一支部队驻防，廖北风早就注意到那支部队，本来昨晚还有些犹豫不决，现在倒是水到渠成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走，一来弟兄们有伤在身，投军不便。二来老爷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就算要走也得告个别才行，免得老爷子担心。 　　这边杀鬼帮众人暂时在浮山内安顿了下来，县城里的警察们却忙的不亦乐乎。 　　出事之后，廖平原做出一系列紧急措施，先是派人把马平汉接回来，接着又派出所有警力全城抓捕、戒严等等，忙的也是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有时间喘口气，马平汉在简单的处理后，又气势汹汹的回到警局。 　　“廖平原，廖平原！”还没进门，马平汉的声音便传进局长办公室里。 　　砰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脑袋包的跟粽子似得马平汉冲了进来。 　　“为什么一开始不放人，为什么！”马平汉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走到廖平原的办公桌前，愤怒的捶打着桌面。 　　“什么为什么，那是一群土匪，是说放就能放的吗！”廖平原波澜不惊，坐在办公桌前，交叉着双手，看着狂躁的马平汉，脸上挂着轻蔑之色。 　　廖平原是个粗人，最反感的就是马平汉这种虚伪的两面人。 　　过去他是没看出来，可现在不同，马平汉不仅被揭穿了，现在就连马平汉自己都懒得遮遮掩掩了，这么公然跑到他面前来质问，这人想干什么？ 　　廖平原很清楚自己即将经历什么，马平汉这些年杵在这个位置上，等的就是一个上位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背后又有市警察厅厅长撑腰，上位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跑来质问不过就是为求一点心理安慰而已，当然，其中肯定也有恨，恨自己让他受罪。 　　廖平原不是没想过讨好马平汉，希望对方能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设法帮自己儿子一把。 　　但从马平汉进门的一刹那，廖平原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廖平原受不了这份窝囊气，更不想屈服在这种虚伪之人之下。 　　“哼，说的好听，最后你还不是把人都放了。”马平汉冷哼，看着廖平原脸上的轻蔑之色，心中的恨意更浓了几分。 　　“你私放杀人如麻的土匪，而且土匪头子还是你儿子，这事儿我看你怎么扛！”马平汉一把拽过桌上电话，摇号便准备向市警察厅的老舅通报此事。 　　廖平原被这话戳到痛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起身拔枪，枪口顶住马平汉的脑门怒斥道：“老子现在还是警察局局长，敢在老子面前耍横，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马平汉吓的全身一哆嗦，险些当场尿裤子。 　　廖平原身上的气势可比廖北风要凌厉的多，过去清朝还没被推翻时，廖平原不止上过战场杀过人，而且还屠过村。 　　这种人杀人如麻，一旦发起狂来，杀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干咽了一口唾沫，马平汉被震住了，只好乖乖放下手中电话。 　　“还不滚？”廖平原气势汹汹的瞪着眼，马平汉这才如蒙大赦，匆匆跑出办公室。 　　“他娘的爬肠货！”廖平原愤愤的骂了一句，这才收起配枪，重新坐回位置，闭目养神了起来。 　　没多久后，桌上的电话响了，廖平原睁开眼，并未立即去接。 　　他很清楚来电话的人是谁，像马平汉那种虚伪的人，离开办公室可不代表不会再打电话告状。 第十一章 小人 　　听着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耳边回荡，廖平原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接起电话。 　　不过还没等另一头的杨灿破口大骂，廖平原却率先开口道：“我正式提出辞呈，这个警察局局长，老子不干了！” 　　说完便用力挂掉电话，随即摘下配枪，开始收拾东西。 　　廖平原这么做并非冲动，而是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 　　官场上多是一些虚伪之人，阿谀奉承的话廖平原不会说，既然如此，以其等到得罪人之后被强制撤掉，倒不如趁现在还体面，主动辞呈离去。 　　另一头的杨灿被廖平原气的不轻，这还是他上任以来，第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下属。 　　在市警察厅的厅长办公室里，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电话，立即又摇号打给马平汉。 　　“他娘的，你马上接替廖平原的位置，把那批货给我看好，我一会儿亲自来取！”杨灿挂掉电话，起身又叫来副官。 　　“马上集合队伍，跟我去一趟XY县杨灿下令道。 　　“厅长，外面那几位曰本人怎么办？”副官小心翼翼的问道。 　　身为厅长的副官，自然很清楚外面那几位曰本人的来意。 　　昨天洋鬼子运走的那批古玩可不是普通古董，那都是不久前从皇陵里流出来的随葬品，价值连城。 　　洋鬼子手脚快，抢在曰本人前头把古玩运走，本来是要直接运到国外去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这批古玩给劫走了。 　　外面那几位曰本人得到消息，今天一早就来警察厅，要求与杨灿谈及此事。 　　杨灿也是无利不起早，作为中间人，从洋鬼子那里赚了一笔，现在货又回到手中，自然又想从小曰本这里再赚一笔。 　　为了抬高价钱，杨灿便以公务繁忙为由，故意将曰本人晾在一边，这会儿倒是忘了个干净。 　　“让他们进来，队伍照常集合待命。”杨灿吩咐道。 　　“是！”副官领命离去。 　　杨灿则坐回位置，静候曰本人进来。 　　眼下时局动荡，曰本人半个多月前在东北策划并且发动九一八事变，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杨灿不是不了解时局的人，老实说，起初这批古玩他是想贩卖给曰本人，顺便换个人情的，但曰本人实在太嚣张，吃定他一定会将古玩贩卖给他们，无故压低价格。 　　杨灿可不傻，曰本人再嚣张，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 　　而且既然敢做这种买卖，杨灿自然是不会跟钱过不去。 　　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人情，损失那么多大黄鱼，这种蠢事儿杨灿可不会干。 　　于是在人情和金钱的选择上，杨灿果断选择了金钱，将古玩贩卖给肯出钱的洋鬼子。 　　本来已成定局的事情，曰本人也拿他没辙，可现在却又有了转机。 　　杨灿就是个财迷，反正上一次交易已经得罪了曰本人，他也不怕再得罪一次。 　　而且事实证明，这批古玩并不是只有曰本人一个买家，肯出钱的大有人在，杨灿有选择的机会。 　　这次古玩失而复得，曰本人来势汹汹肯定是势在必得，价钱上势必不敢再无理压低，杨灿有信心能做成这笔买卖。 　　当然，同一批货卖了两次，曰本人这边适当的给些优惠还是可以的。 　　做生意嘛，细水长流，卖个人情给曰本人也没损失。 　　杨灿打着小算盘，在这样的时局下还敢和曰本人做生意，完全不担心遭人非议，显然是背后有人撑腰。 　　很快，和曰本人在办公室商谈了盏茶时间后，双方达成了口头协议。 　　得知杨灿要亲自带队去昔阳回收这批货物，几位曰本人提出要求，随同一起前往昔阳。 　　杨灿没有拒绝，钱到手了，这批货曰本人直接取走他还省的再费周章。 　　同时，县警察局内，廖平原刚收拾完东西，办公室的大门便再次被马平汉踹开。 　　得到杨灿的任命，马平汉现在已经是昔阳警察局局长，有权利也有能力做很多事情。 　　带着三名警察闯进办公室，已经撕破脸的马平汉，再也没有顾忌，进门便下令道：“把人给我抓起来！” 　　能在这个节骨眼就站到马平汉那边的人，这三名警察显然和马平汉的私交不错。 　　廖平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马平汉有警察厅长撑腰，要对付他简直太容易了。 　　随便给他扣上一个罪名，就是直接枪毙他，事后都能找出一堆说辞来推卸责任。 　　“你不是凶吗，怎么，现在老实了？”马平汉面露冷酷笑容，站在廖平原面前张牙舞爪。 　　什么叫小人得志，马平汉现在就将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哼，看不出来你还是属狗脸的！”廖平原荣辱不惊，冷笑着暗讽马平汉是条狗。 　　“敢骂老子！”马平汉气急，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抽上来。 　　啪的一声脆响，廖平原硬气的啐出一口血沫，好像没事人一样，挑衅道：“被老子当奴才使唤了这么多年，你就这点火气？” 　　马平汉脸颊抽搐了几下，这些年他名义上是警察局秘书，实际上跟跑腿的没什么两样。 　　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廖平原都会派使他去干，表面看起来是一人之下，实际上累的跟狗似得，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硬气是吧，好啊，待会儿上了刑具我看你还能不能硬的起来。”马平汉眼睛遍布血丝，咬牙切齿的说道。 　　“马局长，这不好吧？”一名警察忍不住说道，怎么说廖平原也当了他们几年的领导，让他们这么干，心里多少都会有些负担。 　　“是啊，廖局长过去对我们这些手下都不错，就算现在被贬职了，我们也不用这么绝吧？”另一名警察附和道。 　　“你们这几个小子，看不出来他是在滥用职权泄私愤吗？”廖平原冷笑着提醒道。 　　“你给我闭嘴！”马平汉面目狰狞的怒吼了一句，随后对三名警察道：“你们早上都看到了，他是土匪头子的父亲，早上私自放走杀鬼帮一伙土匪，我身为现任局长，有责任也有义务，将潜逃的一干土匪抓捕归案，而他，就是追捕逃犯的重要线索！”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从早上开始就没离开过警察局，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能放了那群土匪吗？”廖平原瞪着大眼，怒斥道：“老子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老子，反而陷害老子，良心他娘让狗吃了吗！” 　　廖平原的话句句诛心，今天这件事情的始末，警察局上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很明显，廖平原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并不见得比他们多。 　　不过老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马平汉既然要整廖平原，自然有的是办法！ 第十二章 噩耗 　　过了几天时间，隐藏在浮山内的杀鬼帮逐渐恢复活力。 　　弟兄们身上那点皮外伤都在上好的金疮药外敷下，迅速恢复，就连伤势最重的小满都已经能够活动自如。 　　这几天时间，廖北风也在老庙里和弟兄们一起吃住，通缉令一出，他也是有家不能回。 　　在老庙附近的繁茂山林之中，廖北风肩上扛着汉阳造，带着炮楼和几名弟兄在山里狩猎。 　　这几天弟兄们能恢复的这么好，除了上等金疮药外，还有这山里野味的功劳。 　　几人从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走出，沙沙声响惊动了一头在林中觅食的石鸡。 　　石鸡嘎嘎怪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狂奔出几步，随后嗖的一声振翅飞起，速度奇快。 　　但早已推子弹上膛的廖北风反应更快，枪托顶着肩头，目光死死锁定住那头石鸡，就在石鸡飞起的一刹那。 　　啪！ 　　一声脆响在山林里回荡开来，紧接着周围所有飞禽顿时受惊四散。 　　炮楼等人抓住机会，目光在山林中扫过，分别锁定一头猎物，在一个呼吸时间便相继开枪。 　　一串枪声过后，众人退弹收枪，两名弟兄匆匆钻进灌木丛里，分别将猎物回收。 　　“这里两只！” 　　“我这里也是两只。”两名弟兄扬起手中的猎物汇报到。 　　“是谁，自己站出来。”六个人才打到四只猎物，炮楼对这个结果显得很不满意，转身便开始训斥着几名弟兄。 　　廖北风这几天每天都会带几名弟兄出来打猎，能打中猎物的才有肉吃。没打中的，回去接着练，什么时候能打中猎物，什么时候就有肉吃。 　　今天打猎到此结束，加上廖北风和炮楼打到的两只猎物，午饭已经有着落了。 　　带着弟兄们和猎物返回，这样的狩猎必须节制。山里虽然少有人来，但枪声在这么安静的山里传的远，廖北风不想惹出麻烦，只给弟兄们开一枪的机会。 　　回到老庙处，弟兄们便迅速开始埋锅造饭，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县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吃饭时，廖北风不经意问了一句。 　　这些天派了不少人外出打探情况，但县城一直处在戒严状态，进城不易。 　　毕竟弟兄们都进过警局，万一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光头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小满紧锁着眉头担心道。 　　“连县城都进不去，能出什么事儿！”炮楼翻了翻白眼，撕下一块鸡肉大口咀嚼了起来。 　　廖北风没有搭话，一口将碗里的鸡汤喝完，起身便走出老庙。 　　这几天闲的发慌，除了第一天勘察过地形，留了一条退路和设置几个岗哨外，在山里百无聊赖，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山里又潮又湿，身体都快发霉了。 　　走到庙堂门口，廖北风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又昏昏欲睡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越是闲着就越是犯困。 　　“老大……” 　　这时，远处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 　　廖北风沉下脸看去，来人正是外出打探情况，迟迟未归的光头。 　　又是这种火急火燎的叫声，廖北风很反感这种声音，因为每次听到这种声音就出事儿。 　　懒洋洋的精神一下子又振奋了起来，廖北风走到老庙外亲自迎接。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儿了。”光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光头，心中却已经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老爷子，老爷子入狱了！”光头缓了口气说道。 　　廖北风双手攥紧拳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顿时就红了。 　　这几天一直犯困，就是因为不敢深思老爷子那边情况，本以为凭老爷子在昔阳城里的人脉，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没想到…… 　　在庙堂里吃饭的弟兄们也都听到光头的话，炮楼丢下手中的鸡肉，擦了一把满是油渍的嘴，怒气冲冲的小跑了出来。 　　“你小子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炮楼拽住光头厉声呵斥道。 　　“是真的，今天戒严的警察都撤了，我伪装进城，打听到老爷子在我们逃走的当天就入狱了，还打听到……”光头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老大，话到口中生生又咽了回去。 　　“还打听到什么！”炮楼一把拽住光头的衣领将之提了起来，怒声呵斥道。 　　“打听到……打听到老爷子快不行了！”光头抽泣着说道。 　　他没有讲明经过，但在场的，都对警察那一套刑罚十分清楚，除了廖北风和炮楼外，其他人更是亲身经历过，知道那些警察有多狠毒。 　　老爷子入狱这么多天，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 　　炮楼眼睛也一下子就红了，他从小就在廖家长大，老爷子和廖北风就像他的父亲和兄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亲人。 　　现在得知老爷子就快不行了，他的心情比廖北风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坏。 　　“抄家伙，都他娘的给老子抄家伙！”炮楼咬牙切齿的咆哮道，率先冲进庙堂。 　　二十几号弟兄也同样是义愤填膺，呼啦啦一下就涌了进去，只有廖北风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片刻后，所有人都带足了弹药集合起来，静等廖北风下命令。 　　“少爷，少爷！”炮楼见廖北风呆呆发愣，拽住廖北风的双肩，用力摇晃了几下：“你还等什么！” 　　廖北风愣愣的看了炮楼一眼，挣脱出炮楼的手臂，回头看向整装待发的二十几号弟兄，脑海中的思绪出奇的平静。 　　隐约间，廖北风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要是就这么带着弟兄们冲进城去，搞不好会被连锅端掉。 　　眼下事情还没搞清楚，绝不能仅凭一腔怒火行事。 　　“都把枪收起来……”廖北风语气平静，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必须冷静才行。 　　弟兄们愣住了，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爷子都快不行了，老大居然无动于衷？ 　　炮楼最是不解，一把拽住廖北风质问道：“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老爷身陷险境，难道你要坐视不管吗！” 　　说着炮楼猩红的双眼突然就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你先冷静一点！”廖北风强压下心中怒火，作为老大，若是连自己都乱了方寸，后果不堪设想。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你没听到吗？老爷，老爷他就快不行了！”炮楼流着眼泪，嘶吼着咆哮道。 　　廖北风一听老爷子快不行这话，双眉立即倒竖了起来，抬脚就踹，一脚便将炮楼踹翻在地。 　　“哭哭哭，哭你大爷，那是老子的亲爹，用得着你在老子面前扮演孝子吗！”廖北风沉声怒斥，身上的气势，让弟兄们都感觉全身发凉。 　　炮楼跌坐在地上抽泣着，大家就这么看着他真情流露，这个硬汉，杀洋鬼子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对待弟兄们也十分严厉。 　　过去背地里大家甚至都说这小子冷血，可今天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个冷血动物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都他娘的愣着做甚，老子的话现在不好使了吗！”廖北风瞪眼，那副模样和廖平原瞪眼时几乎一模一样，带着凌厉气势，让人遍体生寒。 第十三章 阴谋 　　对于老大的命令，大家都不敢不听。 　　从加入杀鬼帮开始，大家就已经把命交给老大。 　　这两年吃的喝的用的，那都是老大赐予的。 　　加上上次劫狱，牵连老大被通缉，现在连老爷子都因此而入狱，他们欠老大的实在太多太多。 　　只要老大一句话，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绝对没有二话。可是现在，老大却放着老爷子不去救，让他们把枪都收起来。 　　弟兄们都不明白老大的用意，但还是无条件的选择听老大的话，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回庙堂，收起枪支弹药。 　　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一把拽起炮楼，拍了拍炮楼肩膀道：“准备一下，我们进城一趟。” 　　炮楼擦干眼泪，不仅没有怨恨，反而立即执行。 　　小跑着回到庙堂放下长枪，又带上他和廖北风的匣子炮以及两百发子弹。 　　等他准备妥当后，廖北风这才将弟兄们聚集起来。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和炮楼进城一趟，你们在这里等我们消息，千万不要擅自行动，我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廖北风简单交代了一句。 　　“老大，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是我们身体都已经恢复了，你就带上我们一起吧，毕竟老爷子是因为我们才……”小满提出要求，但却不敢把话说完。 　　“是啊老大，带我们一起去吧。” 　　“带上我们吧，我们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弟兄们群情激奋，争先恐后的要求道。 　　廖北风心中感动，但还是拒绝了这个要求。 　　还是那句话，现在情况不明，人多反而目标大，容易出问题。 　　而且昔阳城戒严多天，那些警察突然收队，同时又散播出这样的消息，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准备将杀鬼帮再次一网打尽。 　　廖北风不是蠢货，虽然没有上过军校，但好歹也带领一帮弟兄当了两年多的土匪，还不至于连这点防备心理都没有。 　　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廖北风都觉得光头带回来的消息有必要再确认一次。 　　而确认消息这种事情，最好亲自出马，如此一来消息的准确性也能更高一些，毕竟城里有自己可靠的关系网。 　　当然，廖北风心中更希望这个消息是警察局故意散播出来的，老爷子也并未遭受残酷迫害。 　　“都别争了，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消息，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我不会跟你们客气。”廖北风最后安抚了众人一句，和炮楼两人带着枪，简单乔装打扮后便迅速下山。 　　廖北风和炮楼进城之后，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出事，家里下人一定清楚，只要找到他们一问便知。 　　两人回到廖家附近的小巷，远远看了一眼。 　　大白天廖家门庭紧闭，看到这个情况，廖北风内心顿时凉了半截。 　　过去廖家向来都是门户大开，大白天根本就不锁门。 　　廖北风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在石壁上锤了一记。 　　“怎么了？”炮楼有些莫名，并未看出反常之处。 　　“走后门！”廖北风没有解释，心中仍旧抱有希望，转身便带着炮楼绕到廖家后巷。 　　鬼鬼祟祟的两人，在后巷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便翻墙进屋。 　　这两年经常上山，为了不让老爷子知道，两人没少翻墙进出，对自己家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廖家面积并不是很大，分为前后两院，后院是卧房，下人都住在前院。 　　简单在后院转悠了一圈，收拾的还挺整齐，看情况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的花机关不见了。”炮楼从自己的卧室里跑出来，脸上挂着怒意。 　　他口中所说的花机关，是廖北风专门从晋军那里买来的仿伯格曼冲锋枪，是廖北风前不久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几天没回来，居然不翼而飞了。 　　廖北风微蹙着眉头，也感觉到了反常。 　　家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感到不安。 　　炮楼怒气冲冲，正准备冲进前院，找收拾房间的下人质问，但却被廖北风一把拽了回来，同时不忘做出一个禁声手势。 　　顺着后院过道，廖北风悄然无声的朝前院贴近过去，随后钻进一间杂物房，透过窗口打量着前院情况。 　　这一看之下，廖北风整个心都凉了。 　　警察已经住到家里来了，大门口处平时是管家福伯住房，现在成了警察的休息区。 　　三名枪不离身的警察打着瞌睡，显然在这里蹲点已经有些时间。 　　再看膳房位置，更有六七名警察围聚在一起，由福伯等人伺候着在那大吃大喝。 　　炮楼在杂物房外警戒，并未看到这一幕，不然以这小子的暴脾气，非冲进去跟这几个警察拼了不可。 　　廖北风强压下心中火气，走出杂物房便招呼炮楼起身离开。 　　“怎么样了，家里人呢？”炮楼不解的问道。 　　“先出去再说。”廖北风敷衍了一句，带着炮楼，两人便窜墙离去。 　　远离廖家区域后，廖北风强压下的怒火终于是宣泄了出来，他抽出后腰上的特制短刀，对着小巷里的一排竹竿疯狂劈砍。 　　炮楼见此情形，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脸上顿时就有凶光闪现。 　　“****的马平汉，当初就该一枪崩了他！”炮楼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怒骂道，看那架势，当真是恨不得扒了马平汉的皮。 　　廖北风经过一番发泄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老爷子遭难这事儿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廖北风不敢想象老爷子入狱后都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强压下心中的担忧，现在这种情况，廖北风必须更加冷静才行。 　　想到家里的那几名警察，廖北风不禁打了个寒蝉。 　　警察局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廖北风都认识，可单单在家里居然就埋伏了近十名警察。 　　而且其中有过半都是生面孔，这摆明是后面才调到昔阳城的。 　　无缘无故，警察局为什么会突然调其他地方的警察来昔阳？ 　　这摆明了是有什么大动作，看来警察局真的是布好了局等他来钻。 　　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只是廖北风有一点想不明白。 　　老爷子好歹也曾是警察局局长，对待下属一直都跟兄弟一般，即便遭了难，那也不至于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马平汉就算要报复，那也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是，单凭有一个土匪儿子，那还不足以对老爷子动用大刑。 　　而且马平汉新官上任，要对付杀鬼帮不可能一下子调集这么多警察，毕竟警察局人手本就有限，马平汉还没那么大的权力。 　　“走，去打听打听，看看马平汉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廖北风收起短刀，带着炮楼便离开小巷。 　　眼下必须先弄清楚马平汉的打算，廖北风才能避其锋芒，从而想办法营救老爷子。 第十四章 上钩 　　廖北风和炮楼乔装打扮，在城里忙着打探消息，但得到的消息都十分片面，和光头打探到的情况相差无几。 　　没办法，这么下去不仅得不到准确情报，还有可能因此而被人注意上。 　　廖北风不敢在街上太过招摇，要想弄清楚情况，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去找季叔。 　　相信老爷子遭这么大的难，以季叔和老爷子的交情，还不至于袖手旁观。 　　就在廖北风和炮楼抵达季府，悄悄进入季府的同时，一直守在季府外放哨的一名便衣警察也发现了廖北风。 　　那便衣警察并未惊动廖北风，而是转身就跑，一路直奔警局而去。 　　另一边警察局里，马平汉这几天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杨灿虽然是他老舅，但因为家境不好的缘故，从小他就不是很受这个势利老舅的待见，不然也不至于屈居廖平原之下这么多年。 　　马平汉想上位，区区一个县警察局局长的位置，还不足以满足他。 　　而杨灿能帮他上位，但要让杨灿待见他就必须得展现出能力。 　　这次时来运转，马平汉借助廖平原父子事件，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一旦得逞，他将名利双收。 　　那批被杀鬼帮劫走的古玩，现在就在马平汉手上。 　　他在取代廖平原的局长位置当天，将那批古玩偷偷藏了起来，让赶来提货的杨灿扑了个空。 　　事情因为这批古玩而发酵，马平汉不仅将古玩丢失的罪名嫁祸到廖平原身上，使得廖平原这几天饱受酷刑折磨，泄了自己的私愤。 　　而且还在杨灿对那批古玩一筹莫展之时，借机献了一策，展现出了自己的谋略。 　　这次能得到杨灿的大力支持，调动那么多警力协助他抓捕廖北风，那可全都是他精心布置的结果。 　　在马平汉看来，廖平原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警察局的酷刑，绝对不足以让廖平原屈服，承认一些没干过的事情。 　　如此一来，杨灿没办法从廖平原口中得知那批古玩的下落，势必就得着急，毕竟曰本人那边不会给杨灿太多的时间。 　　事实证明，马平汉的目的达到了，廖平原身为原警察局局长，有足够的机会和动机对那批古玩下手，加上儿子的土匪身份暴露，父子俩为了逃命，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十分合理。 　　杨灿信了，这几天亲自审问廖平原，但廖平原太硬气了，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于是这几天在各种酷刑的折磨下，愣是没有屈服。 　　就在杨灿一筹莫展之时，马平汉献策称以廖平原为诱饵，引诱廖平原的土匪儿子现身，到时候实施抓捕，一旦逮住廖北风，那就不怕廖平原不肯招供。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情，这点小计谋显然不足以说服老谋深算的杨灿，但马平汉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将罪名嫁祸到廖平原身上，自然嫁祸的彻底。 　　一句那批古玩很可能就在廖北风手上，立即就让杨灿动心了。 　　杨灿这几天坐镇昔阳，不仅忙着审问廖平原，还忙着应付曰本人，没那么多精力关心其他事情，于是布局抓捕廖北风的任务顺理成章就落在了马平汉身上。 　　对马平汉而言，只要能够顺利抓住廖北风，那么他就能彻底除掉廖平原父子，而廖平原父子一死，关于那批古玩的线索就全断了。 　　如此一来，主动权便可尽数落在马平汉手上，他既可以找个机会献出那批古玩，博得杨灿的信任与重用，又可以私吞那批古玩，待得时机成熟，变卖掉古玩便可以这笔钱来发家。 　　不论事态怎么发展，最后马平汉都必将是最终赢家。 　　所以马平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可以有任何纰漏。 　　处理完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马平汉上位太突然，秘书一职还空缺着，警察局的大小事情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几天忙的马平汉头昏脑涨，好几天都没合上眼，好不容易有时间打个盹，这时又有人敲门。 　　“进来。”马平汉招呼了一声，办公室大门打开，一名身穿便衣的警察匆忙小跑了进来。 　　“局长，如您所料，大鱼果然上钩了。”便衣警察一脸喜色的说道。 　　“好，来的正是时候。”马平汉激动的站起身，顾不上那便衣警察，急忙甩门而去，向杨灿汇报这一利好现象。 　　没多久后，杨灿亲自带队，集合了两个保安队人马，直奔城北季府抓捕而去。 　　马平汉坐镇警察局，特意在杨灿带队抓捕廖北风的这个节骨眼上，来审讯室看廖平原一眼，显然是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来羞辱廖平原一番。 　　审讯室里，廖平原披头散发，光着上身被锁链拷在刑具上，鲜血淋淋的身体上，遍布触目惊心的伤口。 　　各种非常人所能承受的酷刑，几乎在廖平原身上全都用了一遍。 　　看得出来，廖平原确实已经奄奄一息，手脚指甲都被拔掉，甚至有几根手指已经被斩断。 　　这副凄惨模样，即便最终能活着走出这里，后半辈子那也是个废人了。 　　哗啦一声，马平汉将一桶浸了盐的冷水泼在廖平原身上，刺激性液体融入廖平原的伤口，顿时将廖平原生生痛醒过来。 　　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呻吟，廖平原全身肌肉抽搐，脑袋慢慢抬起，满是怨毒的双眼死死瞪着马平汉。 　　“呜哈哈……”马平汉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廖北风露出这副姿态，脸上挂着病态般冷酷笑容。 　　他贴近廖平原，低声道：“局长大人，这酷刑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 　　“嗤！”廖平原冷嗤了一声，嘴角微翘，笑容分外的阴冷，仿若来自地狱的死神微笑一般：“哪来的野狗，叫的真他娘难听。” 　　马平汉不怒反笑，他就喜欢廖平原硬气，因为廖平原越是硬气就能为他争取到越多的时间。 　　“难听吗？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更难听的消息吧。”马平汉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垫手，抬起廖平原的脑袋笑道：“杨厅长已经带队去抓你那个土匪儿子，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父子很快就能团圆了。” 　　“怎么样，这个消息难听吗？”马平汉羞辱道。 　　廖平原脸颊抽搐，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狗，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疯了似的剧烈挣扎了起来，甚至用嘴去咬马平汉，但却被马平汉避开。 　　“啧啧啧，堂堂的局长大人，怎么像条狗一样，还会咬人哇。”马平汉丢掉手帕，故意贴到廖平原面前冷嘲热讽。 　　廖平原气不过，一口血沫吐出，喷了马平汉一脸。 　　“啊……”马平汉满脸血污，被廖平原气的浑身发颤。 　　他抄起一旁皮鞭，疯了似的狠抽着廖平原，嘴里不忘破口大骂。 　　而廖平原却仿若毫无痛觉一般，反而在这一顿毒打之下，疯狂大笑。 　　他的笑声沙哑锐利，像是什么东西的摩擦声，十分瘆人。 第十五章 被包围 　　城北季府，廖北风和炮楼从后门进入季府，季梧桐亲自来迎。 　　刚见到廖北风，一向温文尔雅的季梧桐，上来就狠抽了廖北风一个耳光。 　　廖北风没有躲，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像犯了错的孩子，接受着长辈的训斥。 　　在这个年代，摊上这种事情谁都唯恐避之不及，季叔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见自己，足可见情分。 　　廖北风很清楚，因为七年前廖家经历过一次类似的浩劫，体会过人情冷暖。 　　当年廖家辉煌，在昔阳，乃至阳泉、整个SX亲朋遍布。 　　可是得知廖家得罪了洋人之后，那些平日里恨不能与廖家穿一条裤子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都变了嘴脸。 　　同样是父亲入狱，当年自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家中突然遭逢巨变，自己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是母亲和姐姐，带着自己四处寻找亲朋搭救，可最后自己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冷漠的嘴脸。 　　从那以后，廖北风明白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也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仗义每多屠gou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的道理！ 　　当年那件事情对廖北风的影响十分巨大，过去那些有钱有势的朋友，到头来没几个敢站出来帮助廖家。 　　可笑的是，一个廖北风不待见的教书先生，几乎是社会最底层的这样一个人物，最后一封亲笔信就轻松解决掉廖家的生死危机。 　　而今天，季叔就像当年的教书先生，这一个耳光他敢打，就说明他为了老爷子的事情出了力。 　　只是今非昔比，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季叔所能摆平的范畴，他这才会如此动怒。 　　季千寻就在季梧桐身后，看着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廖北风，脸上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回想小时候和廖北风在私塾上学时，一向调皮捣蛋的廖北风，也曾经有过一次下跪经历。 　　那时也是廖家遭难，廖北风搀扶着刚刚出狱的父亲回到私塾，当着同学们的面叩谢恩师。 　　那一幕季千寻到现在都忘不了，因为当时的廖北风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人知道廖北风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廖家家破人亡，廖北风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母亲和姐姐。 　　还记得当年恩师送给廖北风的那句话——乱世图存精武！ 　　也许廖北风会落草为寇，就是因为这句话吧。 　　“起来说话。”季梧桐没有训斥廖北风，坐在大堂上，一脸凝重表情。 　　廖北风没有矫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情况，以便着手救人。 　　“季叔，事情怎么会如此严重，若仅仅是因为我的土匪身份，警察局还不至于为难我父亲才是啊！”廖北风情急问道。 　　季梧桐摇了摇头，面露哀伤的长叹出一口大气：“你要有心里准备，老廖这回，恐怕是出不来了。” 　　“放屁！”炮楼怒吼一声，红着眼睛瞪向季梧桐，刚要开口怒斥，却被廖北风一巴掌抽的头晕目眩。 　　“滚出去。”廖北风面色平静的说道。 　　“少爷，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我们，老爷那点小事情怎么可能出不来。”炮楼气急争辩道。 　　“你胡说什么！”季千寻听到这话立即就怒了，站起身反驳道：“我爹为了你们家的事情，放下老脸几乎找遍所有认识的达官显贵，每天一通电话打到市长办公室那里，单单是警察局就跑了不下十趟，上上下下花了好几万块大洋打点，都帮你们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我们怎么真心？” 　　季千寻的一通话滞的炮楼哑口无言，廖北风也是羞愧难当，对着炮楼吼道：“还不滚出去！” 　　炮楼红着眼睛，刚要转身离开，回头却突然气势汹汹的折返而回，噗通一声就跪在季梧桐面前，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季老爷，我炮楼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刚才多有得罪，现在我给您道歉了，您要是能救出老爷，我炮楼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 　　“这这这，你这是做什么嘛！”季梧桐被炮楼的举动吓的有些乱了分寸。 　　季千寻在一旁也是颇为震惊，完全被炮楼表现出来的忠心给震慑住了。 　　老实说，这年头像炮楼这样忠诚的人真的不多。 　　廖北风红着眼睛，一把拉起炮楼，拍了拍炮楼肩膀示意先出去。 　　炮楼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大堂。 　　廖北风向季叔致歉，气氛很快又缓和了下来。并且从季叔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和自己预想中的答案差不多，幕后推手就是马平汉。 　　只是没想到会和那批古玩扯上关系，并且现在连警察厅厅长和曰本人都介入进来，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我昨天去看过老廖。”季梧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却没有下文。 　　廖北风抬头看着季叔，从季叔脸上那悲伤神色大概就能猜到老爷子的状态。 　　“父亲他……”廖北风迫切的想知道父亲情况，但心里却又十分恐惧，害怕听到噩耗。 　　“老廖嘱咐我送你出国。”季梧桐抬眼看着廖北风说道：“我的意思是，尽快处理掉手上产业，带着你和千寻一起到国外去，你们就在国外结婚生子，以后都不要在回来。” 　　“爹你胡说什么呢！”季千寻娇嗔着说道。 　　“这事儿等我救出父亲再说。”廖北风打断道：“现在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既然杨灿认定那批古玩在我手上，那我就能以此来换我父亲。” 　　“胡闹！”季梧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你还不明白老廖送你出国的用意吗？” 　　廖北风愣了愣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道：“我明白，但父亲现在身陷囹圄，我若就这么一走了之，这辈子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你……”季梧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廖平原是断无活下来的可能，但他不能说。 　　“老爷子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我有血缘的亲人，要是连他都走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季叔不用劝我，这事儿我有把握。”廖北风说完对着季梧桐弯腰行礼，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季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响。 　　廖北风内心咯噔了一下，匆匆回头交代道：“你们都别出来，到时候警察追问，你们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他们还不敢为难你们。” 　　说罢廖北风拔出匣子炮，箭步冲到前院，找到炮楼便与来势汹汹的警察交上火。 　　“少爷，我们被包围了。”炮楼将情况简单说道。 　　廖北风对季家周围的情况还算熟悉，一边开枪以火力压制警察靠近，一边迅速思考应对之策。 　　城北多是富人的府邸，人少面积大。富人都怕死，听到枪响肯定门户紧闭。 　　这种情况若贸然乱跑，很容易就会成为警察的活靶子。 　　季府距离闹市区并不是很远，大路现在被警察堵住，硬闯肯定行不通。 　　廖北风简单辨认方向，拉着炮楼跑到前院南边墙角，只要翻出这面墙，就能从这里摆脱包围，并且通过小巷跑到闹市区。 　　警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了闹市区自然不敢随意开枪。 　　“少爷你先上！” 　　炮楼弓步贴着墙壁，廖北风没有客套，借力翻身上墙，但还没来得及搭手拉炮楼一把，两人意图就被警察发现了。 　　“我来引开他们，你自己小心。”廖北风交代了一声，也没工夫等炮楼，直接跳下墙，开枪打死两个警察便引着二三十名警察钻进巷子。 　　炮楼心里着急，十分担心少爷安危，随便找来一个水缸，垫脚便攀上墙壁。 　　等他翻出墙后，那些包围而来的警察七七八八都被廖北风引开了，剩下的陆续都在朝季家前院冲。 　　炮楼也不知道廖北风往哪个方向跑，他顾不上多想，哪边有路便往哪钻，可跑没多远就被警察发现了。 第十六章 脱困 　　钻进巷子后，廖北风为了引开警察，并没往闹市方向跑，将脱困几率更高的路留给了炮楼。 　　眼下顾不上担心炮楼，自己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身后警察紧追不舍，从吵杂的喊叫声中，廖北风大概能判断出相隔距离，以及人数。 　　警察这回来了不少人，身后追兵至少有四五十人。 　　回身开枪射击，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这个时候逃命远比杀敌更重要。 　　啪啪啪！ 　　一串枪声从身后传来，夹带着警察们混乱的喊叫声，廖北风健步如飞，很快就穿过这条三十来米长的小巷，进入一条大路。 　　这里府邸众多，又大又宽敞，廖北风没有费力往那些府邸里钻，而是借着那些府邸门口的石狮子当掩体，不时回身射击。 　　这样的大路平日里都是汽车马车进出，少有人没事在路上晃荡，加上这枪声一响，路上就更是没人敢停留。 　　一路上廖北风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片住宅区太大了，路又宽又长，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一千米长。 　　四周无屏无障，没了石狮子掩护，廖北风在这路上几乎就是活靶子，好几次都能听见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样的逃窜实在太过被动，照这么下去，被抓住或是被打死，是迟早的事情。 　　廖北风很清楚，这么下去自己绝对跑不掉。 　　迅速换下手中匣子炮弹夹，廖北风一咬牙，只能拼了！ 　　回身大步走出，正对着身后追击而来的警察，双手匣子炮四十发子弹，迅速开枪压制。 　　警察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他们也怕死，见廖北风这副拼命阵仗，一个个顿时全都猫进身边那些府邸大门口。 　　廖北风边打边退，哪边有警察敢露头，手中的匣子炮便朝哪边招呼。 　　一时之间，仅以一人之力，竟压制住四五十名警察的火力。 　　当然，警察也不全是吃干饭的，手上就两把枪，也招呼不过来四五十人，还是会有警察开枪反击。 　　但他们怕死，根本来不及瞄准，开一枪就缩回去拉枪栓填弹，这样的射击完全就是在赌运气。 　　廖北风也是在赌运气，这么无遮无拦的暴露在外，随时都有可能被流弹一枪干掉。 　　不过廖北风的运气似乎不错，打空了弹夹都没有中弹。 　　这时廖北风也顾不上填弹，转身就跑，飞一般的疾驰，借着这个空档倒是和身后警察拉开了四五十米距离。 　　警察用的都是汉阳造步枪，距离远了准头也就偏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要能多跑出一米，就能少一分中弹的几率。 　　当然，子弹不长眼，流弹也足以致命，所以情况还是十分不乐观。 　　警察在一轮射击后，纷纷迈步直追，同时不忘填弹射击。 　　廖北风一口气跑出四五百米，远远将那些警察甩在身后。 　　路口近在咫尺，可这时好运似乎已经用光，一枚流弹呼啸着便打在左肩上。 　　噗的一声，疾驰中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惯性倒地划出。 　　狼狈的回头看了一眼，四五十号警察在迅速靠近。 　　形势危急，廖北风硬着头皮站起身，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立即再次展开逃窜。 　　好在是跑出这条大路，离开了这片豪宅区。 　　眼前是一片民房区，民房之间的小巷纵横交错，大路太危险，人多眼杂，这么大阵仗冲进去，一定跑不了。 　　廖北风钻进错综复杂的巷道里，几个变向便消失在这片民房区内。 　　不过那些警察可没有因此而放弃追捕，廖北风是悬赏的通缉要犯，价值五百个大洋，这足以让那些月薪十来块钱的警察拼命。 　　顺着路上的血迹，警察一路追击。 　　廖北风肩头伤口血如泉涌，顺着渐渐失去知觉的左臂流淌而下。 　　随着鲜血的流失，意识渐渐沉重了起来，呼吸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急促。 　　疲惫感就像上升的水位，不断侵蚀着沉重的意识。 　　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道里，廖北风也不知道自己钻到什么地方。 　　巷子里还晒着许多衣服，廖北风随手扯来一件中衣，随便糊弄几下，边走边简易包扎伤口，倒是勉强止住了血。 　　“这边，这边！”不远处传来警察的叫唤声，廖北风精神一震，拖着伤体急忙再次展开逃窜。 　　没多久的功夫，路上渐渐能看到一些民众，这片小巷住的都是平头老百姓，自己这一身普通人打扮，倒是没有引起民众的注意，很快便成功甩掉警察，隐藏到人流之中。 　　本想着直接离K县城，回浮山召集弟兄，布置营救老爷子计划，但马平汉却技高一筹，早就在警察出动时，顺带在城门设卡封锁。 　　自己有伤在身，子弹又打光了，强闯肯定是不行，廖北风只好选择在城里蛰伏下来。 　　似乎早就料到廖北风会来这里，一名学生装扮青年从街道边上突然窜出来，一把拉住廖北风。 　　“别紧张，跟我走！”杨必书带着廖北风，匆匆离开戒备森严的城门口。 　　两人一路七拐八拐，钻进一间杂货铺，杨必书和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进了后院。 　　廖北风这才完全脱困，得以喘息。 　　“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杨必书面色凝重，在柜子上翻出一个药箱。 　　“手法很熟练啊。”廖北风呲牙咧嘴的坐在床上，任由杨必书撕开身上衣服，用消毒药水清理伤口。 　　“哼，你倒是从容不迫，知道这回惹出多大麻烦吗？”杨必书替廖北风伤口消完毒后，转身在药箱里又翻找了起来，样子看起来颇为繁忙。 　　廖北风笑而不语，看着杨必书熟练的点起一根蜡烛，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手术刀，在蜡烛上烤了烤。 　　“没有麻药，你忍着点，会有点疼。”杨必书一手刀子，一手镊子，像极了一名专业医生。 　　“来吧。”廖北风卷起脱下来的外套，一把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杨必书没有耽搁，先是用手术刀切开伤口，接着又用镊子探入血肉之内，翻找了片刻方才将子弹夹住、取出。 　　廖北风强忍着剧痛，愣是一声不吭，撑的满头大汗。 　　杨必书没有停歇，一气呵成的用针线替廖北风缝合伤口，又拿来金疮药粉撒在伤口上，随后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身上的伤口便得到处理。 　　“我记得听你说过，你在学校修的是外语吧，怎么连手术这么专业的事情也能干。”廖北风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不忘问道。 　　“我上过几天急救课，就会一些皮毛，而且你这也算不上手术。”杨必书忙前忙后的收拾，不以为然的说道。 　　“皮毛吗？”廖北风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并未追问下去。 　　好歹也是一名土匪头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杨必书这一手‘皮毛’，完全就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 第十七章 计划 　　杨必书收拾好东西，让廖北风在这杂货铺安心住下，等风头过了在另寻打算。 　　廖北风身体还很虚弱，流了那么多血，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送走杨必书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思考解救老爷子的对策。 　　心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点子，只是要让杨灿相信货就在自己手上，那就必须得拿出几件像样的古玩来迷惑对方才行。 　　这一点倒是不难办到。 　　当初劫回来的古玩大多是瓷器，有纹龙盘、青花碗等等。每一样虽然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但只要找几件精品古玩，蒙蔽杨灿还是足够的。 　　廖北风有把握从黑市上淘回几件古玩，可骗局终究是骗局，马平汉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以假乱真，救走老爷子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计划得逞，老爷子也成功营救出来，事后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都需要准备妥当，任何一个细节出现问题，后果都是难以承受的。 　　廖北风这边想着营救办法，院子里杨必书突然带着三名青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钻进后院的另一个房间。 　　透过窗户，廖北风并没看清那些人模样。 　　杨必书这小子刚回昔阳没几天，这些年又极少回来，这几个是什么人？ 　　出于好奇，廖北风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另一间房里，杨必书神色激动，与一名三十出头的消瘦男子握手：“你好，张光远同志，我是你的新联络员，杨守文。” 　　“你好守文同志！”中年男子看起来虽然风尘仆仆，但脸上却挂着微笑。 　　“坐下说，坐下说。”杨必书忙招呼三人入座。 　　张光远坐定后，率先问道：“不知组织这次召唤，是有什么任务？” 　　“噢，是我唐突了。”杨必书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正色道：“九一八事变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组织让我联系你的目的是了解二十九军动向。” 　　张光远摇了摇头，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内容大致和每天报道的差不多，主要就是战士们士气高昂，但司令长官不下出战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那些。 　　“这次我授命去往陆军大学深造，要离开部队一段时间，具体情况我也无法实时掌握，实在有负组织委托啊。”张光远面犯难色，长叹出一口大气。 　　“光远同志无须自责，事发突然，组织也没料到二十九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送你去陆军大学深造。”杨必书锁着眉头说道。 　　组织已经下达任务，那就得有人去完成，既然张光远临时被调走，那么这个任务杨必书就得想其他办法完成。 　　杨必书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我若是投二十九军，应该能掌握一些部队动向，问题是部队会收吗？” 　　张光远和另外两名青年对视了一眼，不解的看向杨必书，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回应。 　　“噢，你们别误会，我也是特殊党员，遇到突发状况可以自己做决定。”杨必书解释道。 　　“你这个年龄投军当然没有问题，我师部就驻扎在平定，距离这里不远，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招兵，你可以去试试。”张光远指点道。 　　杨必书点了点头，和三人简单又聊了几句。 　　临了，杨必书突然说道：“恕我唐突，有件私事儿，不知道光远同志可否相助。” 　　“什么事儿？”张光远眉头微蹙，杨必书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可是违反组织纪律。 　　“我有一个世叔，原昔阳警察局局长……”杨必书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光远打断了。 　　“这件事我进城时听说了，守文同志，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这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即便是我出面也无能为力。” 　　“还有，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是违反组织纪律，若在插手此事，极有可能暴露自己，你我肩负重任，切不可无端生事。”张光远说道。 　　“我明白了。”杨必书的口气明显有些失落。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张光远和其他两人起身。 　　由于是秘密接头，他们也不敢逗留太久，加上还得去陆军大学报到，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廖北风在门口，将杨必书和那张光远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听里面的人要走，廖北风立即转身回房，愣愣的站在房门后，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原以为和杨必书在城门口只是巧遇，原来杨必书的真正目的是去接应这几个人。 　　本来杨必书带自己来这处杂货铺就挺可疑的，毕竟这杂货铺并不是杨必书家的产业，再加上杨必书那熟练的急救手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刚刚走出校园的学生。 　　果然不一般，只是没想到，杨必书这个文弱书生会是共、产、党，这倒是让人有些吃惊。 　　更让廖北风没想到的是，杨必书居然还想投国。军队伍。 　　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没有什么气魄，可办起事来胆子是真大呀！ 　　最关键的是，危难关头这小子真够义气，不惜违反组织纪律来帮助自己。 　　廖北风了解过，共、产。党，那是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能让杨必书这么做，可见这小子是真心拿自己当朋友。 　　无奈摇了摇头，现在靠关系捞人是不用想了，连部队里的长官都说这里面的水很深，那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 　　在房里来回踱步着，仔细策划着营救细节。 　　要想从守备森严的警察局里救人出来，难度不小，强硬手段肯定也不行。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用之前想到的那个办法，以古玩为筹码，先博取杨灿的信任。 　　不管能不能成功救出老爷子，至少通过这个方式，能让老爷子少受些皮肉之苦。 　　想到这一点，廖北风也顾不上休息，马上拿来纸笔写下一封信，随后乔庄打扮了一番便匆匆离开杂货铺。 　　廖北风和XY县一些做黑生意的商家有一点联系，毕竟过去没少向他们销赃，要弄回几件古玩，只不过是价钱问题。 　　过去两年时间，从洋鬼子那里劫来十几万块大洋，买枪买弹以及日常花销，前后也才花掉几万大洋而已，还有富余。 　　黑道上的人讲究信义，杀鬼帮是那些黑商常客，虽然现在遭了难，但只要能给足钱，解决这点问题并不难。 　　很快，廖北风花了几万块钱，不费吹灰之力便买到三件精品瓷器。 　　用油纸分别将那三件瓷器小心包起，廖北风又花了一块钱，雇人带着写好的信，直接将之一并送到警察局给杨灿。 　　做完这些，现在就只能静等杨灿回复了。 　　廖北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信上只是告诉杨灿，古玩就在自己手上，想要拿回去就用老爷子来换。 　　而交换地点，就在浮山！ 　　现在城门严守，杨灿若是答应交换，自然就会撤去关卡，到时候自己便可顺势回到浮山，如此一来交易就不会那么被动。 　　浮山是自己的地盘，退路早在之前就准备好了，只要杨灿相信古玩就在自己手里，那么这次交易就算成了一半。 　　到时候随便找些仿品装箱，足够争取到一些时间撤退。 　　再不济大不了就跟杨灿拼了，还就不信了，这些惜命的主，敢跟一群亡命之徒对干！ 第十八章 两全其美 　　警察局内，抓捕廖北风失败回来的杨灿，闷闷不乐的坐在办公室里。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两名警察抬着一个装封木箱，就摆在办公桌前。 　　“这是什么东西？”杨灿一脸莫名的问道。 　　“厅长，这是一位老大爷送来的，说是有人让送的，您一看便知。”一名警员将一封信递给杨灿，随后便退出办公室。 　　杨灿一头雾水，直接拆开信封查看，片刻后，杨灿放下信封，急匆匆的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一个精美的青花瓷。 　　“好，他娘的，总算可以松口气！”杨灿欣喜不已，古玩这一领域他虽然涉猎不深，但要简单分辨真伪，那还是能够办到的。 　　当然，还得找专业人士鉴定过后才能真正确定，只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先确定眼前这三样东西，是不是丢失的那批货。 　　杨灿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电话便打到马平汉办公室去。 　　“喂，平汉啊，这次你可要立大功了，以廖平原那个老顽固为诱饵，鱼儿总算是上钩了。”杨灿笑呵呵的说道。 　　电话的另一头，马平汉则是一脸的懵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表面客套还是不能免的。 　　“呵呵，这都是老舅你领导的好……”马平汉跟着呵呵傻笑，脑海中思绪不忘迅速飞转。 　　只是他想不通，这回杨灿亲自带队抓捕，不是没抓到人吗？这鱼儿上钩，上的是什么钩？ 　　都已经打草惊蛇了，难不成廖北风还会傻傻地在县城里招摇过市？ 　　“你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杨灿也不管马平汉，分享完喜悦情绪后，直接挂掉电话。 　　马平汉莫名其妙的愣了片刻，随后急忙去杨灿办公室了解情况。 　　“你先看看，这三样是不是那批失踪的货！”杨灿背负着双手，摆出一幅高高在上姿态。 　　马平汉心中咯噔了一下，偷摸看了杨灿一眼，心里顿时就更慌了，后背心冷汗直冒。 　　要知道，真正的古玩可都在他的手上，突然之间凭空冒出来三件，又让他来当面辨认。 　　厅长这是什么意思？ 　　马平汉站在原地呆呆发愣，额头上有冷汗浮现。 　　“啧，你愣着干什么，打开看看啊！”杨灿不耐烦的催促道。 　　“啊，哦！”马平汉显得有些慌乱，他害怕油纸里包的是自己手上那批古玩。 　　杨灿让他亲自辨认，这无异于让他亲口承认盗走那批古玩一事啊！ 　　哆哆嗦嗦的蹲下身子，心里当真是有种将赴刑场的恐惧。 　　打开油纸的一瞬间，马平汉整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青，青，青花瓷！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就在马平汉绝望时，杨灿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道：“刚刚收到廖北风的信，这几件东西也是那小子差人送来，没错的话，这批货就在他廖北风手上。” 　　“哼，曰本人威胁我明天再交不出这批货就要我好看，这廖北风来的正是时候，真是天助我也啊。”杨灿冷笑道。 　　“哈？！”马平汉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种人，胆子是大，但那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敢拼敢搏。 　　眼见就要拼赢搏赢，却突然事情败露，心中自然恐惧。 　　说到底他就是输不起。 　　“怎么样，是不是那批货？”杨灿看向马平汉问道。 　　“是，是是。”马平汉站起身，急忙擦去额头上冷汗，这次真的差点被杨灿吓出神经病来，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马平汉极力平复着心中情绪，脑海一片混乱，几乎是不做思索就确定了这批货的真伪。 　　杨灿喜不自禁，叫来门外副官，下令道：“去，把城门关卡都撤回来，另外替廖平原收拾一下，过会儿我亲自带队去交易。” 　　“是！”副官领命离去。 　　马平汉则一脸懵逼的看着杨灿。 　　交易？什么交易？ 　　这几件古玩摆明了是假的…… 　　马平汉突然通体一震，预感要出大事儿。 　　廖北风是什么人，那可是土匪头子，手底下那些人全都是亡命之徒。 　　交易？他们拿什么来交易，真正的那批古玩根本就不在他们手里。 　　这摆明了是要抢人啊！ 　　冷静下来后，马平汉立即看出廖北风的意图。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廖平原父子俩的死活，也关系到他马平汉的死活。 　　因为廖北风要拿来交易的东西毋庸置疑是假的，到时候人货两空，杨灿为了逃避责任，势必得拿他这个局长来当替死鬼。 　　说到底，这件事必须得有人出来负责，不是廖平原父子那就得是他马平汉！ 　　“厅长这古玩的真伪还没鉴定，那廖北风可是土匪头子，能爽快交出那批价值连城的古玩吗？”马平汉急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到绝境。 　　杨灿愣了愣，随即眉头紧锁着道：“刚才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既然这就是那批货里的其中几件，那就错不了。” 　　“区区一个土匪，难不成还有逆天之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出一模一样的珍品来？” 　　“至于交易问题，大不了带个专业鉴定师傅一起去就是了，你要知道，这件事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杨灿苦口婆心的说道，显然心中也是有些担心。 　　毕竟他的压力也大，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了。 　　“厅长，我这也是怕出纰漏才说的呀，毕竟鉴定古玩需要时间，咱们能等，他廖北风未必能等啊。而且到了浮山那地界可是杀鬼帮的地盘，真打起来对我们不利啊！”马平汉一语道破要害。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交易是一定要进行的，明天那几个小曰本就来要货，没货我拿什么堵住他们的嘴？”杨灿心中也是隐隐不安。 　　马平汉来了精神，急忙献策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消灭杀鬼帮立功，又可以从他们手上夺回那批古玩。” 　　“什么办法？”杨灿急忙问道。 　　“让廖北风带那批货来城里交易。只要那批货进了城，交不交易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吗！”马平汉一脸阴险表情，这一招简直是当头一棒啊，这要是成了，廖北风就是插翅也难逃。 　　“好，此计甚妙！”杨灿惊喜赞叹道，但转而眉头却又紧锁了起来：“你这么明显的用心，他廖北风又不傻，能轻易答应吗？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啊。” 　　“厅长放心，这件事儿你交给我去办，我向你保证，他廖北风只要敢来，我就能让他有来无回。”马平汉保证道。 　　“他廖北风算什么东西，我要的是那批货！”杨灿对这样的保证不为所动。 　　马平汉挑了挑眉梢，心中暗骂杨灿贪得无厌，都给他献策到这个地步，竟然还不满足。 　　只要能抓住廖北风，那批货还能跑了不成？ 　　当然，那只能抢回一批假货。 　　犹豫了片刻，马平汉也是豁出去了，自己没那么大胃口，吃不下那批古玩，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做出让步了。 　　“只要厅长能让我放手去干，我保证明天那批货完好无损的摆在您面前！”马平汉肯定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杨灿拍了拍马平汉肩膀，对此颇为满意。 　　马平汉心中暗骂，但其实交出那批古玩他也没有损失，至少解决掉杀鬼帮，这也同样是大功一件。 第十九章 突变 　　城门打开后，廖北风很是轻松就离开了县城。 　　可由于天色已晚的缘故，廖北风到了浮山脚下，刚放松警惕就让人用麻袋给装走了。 　　本以为阴沟里翻船，又被马平汉给算计了。 　　可听着麻袋外的交谈声，这才发现，他娘的敢情是出门踩了****，让自家弟兄当舌头给抓了。 　　“他娘的，是哪个没长眼的敢网老子！”廖北风在麻袋里挣扎着，愤怒大骂道。 　　炮楼和小满等弟兄们听着熟悉的声音，急忙解开麻袋。 　　“少爷，真的是你啊。”炮楼惊喜的说道，急忙将廖北风从麻袋里拉出来。 　　“你他娘的轻点！”廖北风身上有伤，哪经得起五大三粗的炮楼这顿拉扯。 　　“伤哪儿了。”炮楼惊喜不到半秒，脸上又堆满了担心。 　　廖北风回过神来，本还担心炮楼没能逃出魔爪，现在见炮楼没磕没碰，全须全尾的和弟兄们在一起，这也就放心了。 　　“你们这是做甚，老子没回来，你们他娘的还想用这几杆破枪攻城啊？”廖北风看着全副武装的弟兄们，没好气的骂道：“都他娘的跟老子回去。” 　　廖北风带着二十来号人，并未直接回老庙，而是重回山寨。 　　山寨大堂上，廖北风穿着皮革、皮靴，腰上别着双枪、酒盒、脸谱，高坐堂上，土匪形象一览无余。 　　回来的路上，廖北风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和大伙说了一遍，连同明天的交易布置，也都让弟兄们分头行动。 　　“少爷，弟兄们已经按你说的都准备妥当。”炮楼小跑进大堂说道。 　　廖北风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弟兄们说道：“老爷子这次落难，身陷囹圄，明天能否救出老爷子，我拜托大家了。” 　　“老大放心，这事儿我们也有责任，明天您就瞧好吧，弟兄们一定拼进全力，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小满站出来鼓动道。 　　“老爷子高义，当天若不是他有心放我们走，后面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可以说老爷子这几天所受的罪，那全都是代我们受的。” 　　光头站出来看向众弟兄道：“弟兄们要是还有一点血性，明天就该做好豁出性命的觉悟。”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有弟兄全都发自内心的齐声高喝。 　　他们虽然是土匪，可是说白了，他们更像是廖家的护院。 　　这两年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老大给的，说是出力打劫洋鬼子，可是没有老大提供的枪支弹药，他们拿什么劫？ 　　没有廖老爷子的警察局局长身份掩护，哪来的情报及时脱身？ 　　弟兄们都是穷苦出身，但是再穷也有骨气，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跟着老大，他们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反而还能消灭洋鬼子伸张正义，而且劫回来的钱粮偶尔还能接济穷苦人家，这就是对的。 　　乱世图存，难！ 　　还能行侠仗义，这辈子就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 　　“好，有你们这句话，等老爷子救出来后，老子给你们开荤三天！”廖北风心中感动。 　　这群弟兄们，这两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从未在自己面前抱怨过，廖北风知道，他们是在报答当初的那点恩惠。 　　可这次情况不同，弟兄们没有那个义务跟着自己冒险，去与地头蛇一样的警察们火拼。廖北风也知道，这不是报恩，而是情分！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廖北风吩咐了一句。 　　弟兄们回应了一声，三三两两便走出大堂。 　　“少爷，你也去休息吧，有岗哨盯着，出不了乱子。”炮楼在一旁说道。 　　“我还不困，你先去休息。”廖北风坐回大椅上，眉头紧锁着，心中有些不踏实。 　　现在鱼饵已经撒出去，从表面上看，杨灿确实已经咬钩，但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没有处理，那就是马平汉。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危险人物，他到底会在这次交易上使什么坏，实在无从琢磨。 　　“你晚上也没怎么吃，我让人给你弄碗面去。”炮楼说着，也不等廖北风答应，匆匆就跑了出去。 　　廖北风没心情理会，坐在大椅上闭目养神，思考着明天交易细节，尽可能做全面打算。 　　就在这时，大堂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只见两名弟兄押着一名中年男子闯进大堂。 　　“老大，这人大晚上在山腰下鬼鬼祟祟，八成是警察局派来的探子。”一名弟兄说道。 　　“赵二龙？”廖北风从高堂上走下来，惊呼道：“怎么是你？” 　　“北风少爷救我。”赵二龙受惊过度，急忙呼救道。 　　“你们先下去吧。”廖北风挥退两名弟兄，给赵二龙倒了杯水压惊。 　　平复下心情后，赵二龙表明来意道：“北风少爷，马平汉派我来通知你，明天的交易地点改在县城，就在菜市口。” 　　“什么！”廖北风瞬间就联想到马平汉的意图，这一招可真够狠的，摆明了是连人带货都要吞掉啊。 　　去给廖北风准备吃食的炮楼在门口听了一耳朵，还没等他进门，赵二龙便说道：“马平汉说了，明天上午九点是最后期限，你要是不来他就枪毙廖局长。” 　　“他娘的！”廖北风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被马平汉的奸计气的咬牙切齿。 　　“北风少爷，我就是个送信的，你知道我和廖局长的关系，这几天我可从没为难过廖局长啊。”赵二龙被吓的心胆皆颤，立即就跪倒在地上。 　　“你走吧！”廖北风无意为难不相干的人，挥手便让赵二龙自行下山。 　　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廖北风此刻心乱如麻，马平汉这一手布置彻底打乱了事先安排。 　　和杨灿的交易已经失去意义，因为只要明天在城里露面，不仅老爷子救不回来，弟兄们也得把命搭上。 　　“少爷。”炮楼这时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道：“快，趁热吃。” 　　廖北风回过神来，看着炮楼也不说话，更没心情吃面。 　　“我先去睡会儿，没什么事你也早点休息。”廖北风起身回房，没有对明天的事情做任何交代。 　　炮楼看着少爷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些心疼。 　　刚才少爷和赵二龙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少爷既然不说，那肯定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炮楼虽然不爱动脑，但却并不傻，马平汉那点小心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意思。 　　无非就是想用老爷来引诱少爷现身，从而一网打尽。 　　这个马平汉，着实是阴险，可恶透顶！ 第二十章 自投罗网 　　躺在床上，一整夜辗转难眠。 　　廖北风冥思苦想，直到天刚发亮都没能想出化解危局的好办法。 　　马平汉有老爷子做筹码，稳抓主动权。他不出城，自己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加上时间有限，根本无法做更多准备。 　　这就是一个两难的困局，马平汉既然选在城里交易，那就一定留有后手。 　　就这么带着弟兄们去救老爷子，拿不出那批古玩，不仅老爷子救不回来，弟兄们的命也得搭进去。 　　可若不去救，老爷子就必死无疑！ 　　残酷的现实就是如此，廖北风无力扭转，唯一能做的只有拿自己的命来换老爷子的命！ 　　相信在没有拿到那批古玩的情况下，杨灿势必会投鼠忌器。 　　只要能先救出老爷子，主动权就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上，到了那时，便可另寻脱身机会。 　　此局凶险万分，廖北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选择冒险一搏。 　　临出发前，廖北风做好最坏打算，匆匆提笔写下一封遗书，封好放在床头，在不惊动弟兄们的情况下，只身一人下山进城。 　　秋风瑟瑟，凉风拂面，这一天格外的阴冷。 　　没有晴空，没有太阳，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上，似乎连空气都变的无比压抑。 　　来到县城门口，廖北风拧开酒盒子，仰头狠灌了一口，随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十五分，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一个多小时。 　　廖北风悄然进城，首先回到昨天那家杂货铺，向掌柜的说明了来意。 　　这是杨必书的地盘，相信那小子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眼下时间紧迫，廖北风信不过别人，只能求助杨必书了。 　　离开杂货铺后，趁着这个功夫，在黑市购买了一些特质炸药，分多次布置在菜市口刑场附近的一些隐蔽地方。 　　有这一手安排，到时候就能给自己争取到更多宝贵的逃命时间。 　　做完这些已经临近九点。 　　热闹的菜市口还是人满为患，廖北风在路口找了一家早餐摊子坐下，点了些吃的，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 　　没多久的功夫，警车从警局方向缓缓驶来，就从早餐摊子前开过。廖北风埋头吃着，连头都没抬，好像与自己无关似得。 　　将最后一口吃的塞进嘴里，廖北风丢下一块大洋便起身走出摊子。 　　随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油渍，迈着大步便朝前方拥挤的人群走去。 　　倒是颇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刑场由一百多名警察维持秩序，中间的邢台上，老爷子镣铐加身，穿着一袭黑色大褂，头发梳的油光发亮，打扮的整整齐齐。 　　他挺着腰板，虎目依旧锐利有神，但那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色，却还是暴露出虚弱的身体状况。 　　廖北风就隐藏在人群外围，透过人群间隔夹缝，能够清晰的看到老爷子。 　　还是那副老样子，死到临头了还装大个。 　　颤抖的双腿，连站立都费劲，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双手，一定很疼吧。 　　可即便如此狼狈，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 　　廖北风遍布血丝的眼中含着泪花，脸上挂着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 　　虎父无犬子，老爷子永远是自己心中最高不可攀的大山。 　　在邢台后不远处，马平汉与杨灿并肩而立，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杨灿连连点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马平汉迈步走到邢台上，神色平淡的站在老爷子身旁。 　　“快到点了，看来你那土匪儿子是不打算来救你啊。”马平汉冷笑着说道。 　　廖平原充耳未闻，依旧挺着腰板，目光悄无声息的在嘈杂拥挤的人群里缓缓扫视着。 　　“说来奇怪，杀鬼帮那二十几号人都进城了，唯独没见到你那土匪儿子，他该不会是贪生怕死，至你这个残废的父亲于不顾了吧！”马平汉不肯放过丝毫羞辱廖平原的机会。 　　但他越是这样，廖平原就越是懒得理他。 　　马平汉不以为意，反而颇为享受这种凌驾在廖平原之上的感觉。 　　在他看来，廖平原这是无力反驳，只有任他羞辱的份。 　　“也是，像你们这种显贵人家的后代，是该留个种，不然到了阴曹地府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其实北风人还是不错的，他要是肯认我做爹，我或许能保他一命，如此一来，你们廖家的香火也能得以延续。” 　　马平汉在一旁自言自语，脸上笑容尽显小人得志之态。 　　廖平原依旧懒得理他，但在人群中看到廖北风后，似是无奈摇了摇头，长叹出一口气。 　　马平汉见廖平原突然有了反应，正要顺着廖平原的目光看去，可廖平原却突然瞪眼看来：“菜市口有条母狗。” 　　“什么意思？”马平汉脸上笑意陡然凝固，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你不是想当爹吗？那条母狗胯大，能生养，而且一胎能下一窝狗崽子。”廖平原咧嘴一笑，继续道：“只是那母狗能生养，不知道你这公狗的下半身有没有瘫痪哈！” 　　马平汉嘴角抽搐了几下，强压下心中怒火。他知道，廖平原越是这样，那就越是说明廖北风来了。 　　既然如此，好戏也该上演了。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马平汉丢下一句话便转身重回看台。 　　人群中，廖北风早就想现身了，但老爷子投射来的目光却暗示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可眼下都要行刑了，再不现身，此行就没有丝毫意义。 　　抬手鸣枪，叭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吓的周围群众纷纷受惊乱窜。 　　上百名维持秩序的警察被人群一冲既溃，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廖北风在人群的冲撞下，不退反进，迈步朝邢台上走去。 　　老爷子闭上双眼，显得有些失落，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放任事态发展。 　　廖北风收起匣子炮，并未趁乱救人，这不现实。以其再被抓回来，倒不如拿出魄力，按照事先计划直接与杨灿之流正面对峙。 　　“父亲，我……”廖北风上前一把托起老爷子的手，眼中有泪水滑落。 　　“愚蠢，你这是自投罗网！”老爷子瞪眼怒骂了一句，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看台上保护杨灿的十几名警察抬枪对着邢台，杨灿慢慢悠悠的向前一步道：“廖北风，我要的那批货呢！” 　　“想要货就先放人！”廖北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杨灿冷冷一笑道：“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识相的就主动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们父子俩一个全尸，否则就地枪决。” 　　廖北风怡然无惧道：“老子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可惜了那批古玩，就要给老子陪葬喽！” 　　杨灿双眉跳动，还真被廖北风的话给唬住了，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马平汉则脸色铁青，他领教过廖北风的魄力，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廖北风还能临危不惧。 　　只是这个廖北风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马平汉面露狞笑道：“小混蛋，死到临头了还在这故弄玄虚，以为凭你那二十几号人马，能够逃出我的天罗地网吗。” 第二十一章 急骤暴雨 　　廖北风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即预感到不妙。 　　马平汉这言下之意，难不成炮楼他们也来了？ 　　还没等廖北风回应，看台上的马平汉便再次道：“进了这座城，今天你们就休想活着走出去。” 　　说着，马平汉抬起手，示意警察们做好射击准备。 　　一旁杨灿见到这一幕，急忙拦住马平汉，低声斥责道：“还没见到货你着什么急！” 　　一切都在马平汉的掌控之中，现在他根本没必要再跟廖北风纠缠，直接就地枪决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但杨灿却不这么认为，他更愿意稳中求胜，既然廖北风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还能跑了不成？ 　　“先放人。”杨灿下令道，廖北风的条件完全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只要那批货最终能安全到手，廖平原这个废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马平汉犹豫了，这么好的一绝后患机会，这要是跑了，眼看到手的功劳，岂不是也一并飞走了？ 　　“厅长，不能放……”马平汉刚开口，还没把话说完，杨灿便怒斥道：“我说放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现场这些警察九成都是杨灿的人，马平汉也只能服从安排。 　　围在邢台下的警察们让出一条路，廖北风面露冷笑，计划的第一步得以实现，现在就等老爷子走远了。 　　“出了菜市口，左转直达中心街，找到一家叫‘迎新’的杂货铺，我和掌柜的说好了，他会安排你出城。”廖北风附耳低声向老爷子交代了一句。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不是矫情的人，更深知形势险峻，留下来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会成为累赘。 　　看着老爷子一瘸一拐的拖着伤腿走下邢台，廖北风心中松了一口大气。 　　而看台上的马平汉则是一脸阴沉，这时不忘向身后一名亲信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那名亲信转身就走。 　　廖北风看在眼里，也明白马平汉要做什么，这摆明了是去尾随老爷子，也许出了菜市口老爷子就会被逮到，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甚至就地处决。 　　但这是计划中不可避免的风险，廖北风必须承担，毕竟他不是神仙，不可能算无遗漏。 　　再说了，老爷子不是一般人，即便有伤在身，那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没牙的老虎发起狂来那也能咬死人。 　　“应你要求，现在人也放了，货呢！”马平汉不耐烦的催促道。 　　“看来你很着急嘛。”廖北风冷笑道：“我家老爷子才走十几米，连菜市口都没走出去，这就按耐不住了？” 　　马平汉冷哼，一脸焦躁神情。他确实着急，因为杀鬼帮那几十号土匪到现在都还没露面。 　　这事儿再这么拖下去，他担心迟则生变。 　　廖北风没料到马平汉有这方面的担心，在上百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下，倒是显得十分轻松。 　　目光不时向事先布置好炸药的几个位置扫去，一一确认着情况。 　　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形势扭转，凭自己的枪法，足以引爆那些炸药，到时候便可趁乱逃走。 　　就在廖北风拖延时间的同时，乔装打扮进城的炮楼等人则汇聚一处。 　　“都解决干净了没有？”在一处小巷子里，炮楼阴沉着脸问道。 　　“放心，这点本事儿弟兄们还是有的！”小满点了点头说道。 　　从进城开始，他们就已经被警察盯上了，一直拖延到现在就是因为忙着解决这些尾巴。 　　“好，菜市口方向，都给老子冲！”炮楼一声令下，率先疾驰而出。 　　这边炮楼一行人驰援而去，另一边在菜市口那条街的诸多位置，马平汉命人布置了六七处火力点，遍布整条街。 　　毕竟一早就发现炮楼等人的踪影，马平汉不可能连这点准备都没有。 　　邢台上的廖北风，在确定炸药安放处时，不经意扫到了三个火力点。 　　看到这一幕，廖北风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看来炮楼他们是真的来了，不然马平汉不至于大动干戈，拉出这么长的火力点布置。 　　回头看向还没走出菜市口的老爷子，廖北风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这么等下去万一没等老爷子走出菜市口，反而等来炮楼和弟兄们，大家非得被坑杀在这里不可！ 　　怎么办，等还是不等？ 　　廖北风心乱如麻，这一边是老爷子的生死，另一边是义无反顾来帮忙的弟兄们，自己该怎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廖北风全身紧绷，额头上有冷汗滑落。 　　心中不断催促着老爷子快点走，快点走，可老爷子的移动速度却还是慢如龟爬。 　　不止廖北风紧张，看台上的马平汉也同样是坐立难安，目光死死地盯着即将离开火力覆盖范围的廖平原。 　　双方都在和时间赛跑，无形之中，菜市口内气氛变的异常压抑。 　　遍地狼藉的路上，散落着各种杂物，甚至有几只绑着脚的鸡在拍打翅膀挣扎。 　　冷风呼啸，阴沉的天空上突然炸裂开一条银色奔雷，轰隆隆巨响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紧随而至。 　　几乎所有人都在此时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没有人注意到疾驰而来的炮楼一行人正迅速靠近菜市口。 　　哗啦啦声响传来，奔雷过后是一阵急骤暴雨，雨点有石子那么大，拍在身上甚至能感觉到刺痛。 　　“老爷！”菜市口不远处，疾驰而来的炮楼一眼看到廖平原，惊喜之下，立即加快脚步冲来。 　　这时，所有抬头看天的人都已经收回目光。 　　廖北风刚刚偏头去看菜市口方向，看台上的马平汉却率先张口咆哮：“一个都别放走，杀！” 　　菜市口左右两栋楼阁上，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喷吐着火舌。 　　“哒哒哒！”密集的扫射声响起，捷克式轻机枪打出铺天盖地的子弹，混合着雨水直奔炮楼一行人飞扑过去。 　　刚刚见到老爷子还一脸欣喜的炮楼，脸色顿时大变。 　　“隐蔽！”一旁小满大喊，弟兄们下意识散开，但还是有几人来不及反应，惨死在枪口之下。 　　而炮楼则在枪响的瞬间，想也没想，直奔老爷子飞奔过去，一把将老爷子扑倒在地。 　　邢台上的廖北风眼睛瞬间就红了，在杨灿和马平汉还没注意到他时，掏出匣子炮，对着距离邢台最近的炸药点开了一枪。 　　叭！轰！ 　　枪声未落，炸药的爆炸声便将周围靠近的那些警察吓的全都缩起了脑袋，不少人甚至直接匍匐在地。 　　浓烈的火药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二十二章 伤亡惨重 　　战斗一触即燃，廖北风不等那些警察做出反应，枪口一转，指向看台上的马平汉。 　　回过神来的马平汉似有所感，就在廖北风开枪的瞬间，惊慌失措的向一旁扑去。 　　叭的一声，子弹几乎是贴着马平汉的头皮飞过。 　　廖北风没有固执针对马平汉一人，杨灿这种人同样可恨、该死。 　　枪口再度变换方位，杨灿比马平汉更怕死，见到这一幕直接被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竟也侥幸逃过一劫。 　　错失绝杀两人机会，廖北风不敢多做停留，调转枪口，接连打出三枪，在那些警察刚要反应之时，将附近的三处炸药点引爆。 　　轰轰轰！ 　　炸药爆开形成一股气浪，其内夹杂着散碎石子，仿若箭矢一般四射开来，不少警察被炸得鲜血直流，倒地哀嚎。 　　廖北风在雨水与硝烟之中拔腿疾驰，直奔菜市口狂奔而去。 　　菜市口只有这一条进出街道，要想跑出去，就意味着廖北风得经过五六处马平汉事先布置好的火力点。 　　“杀，杀光他们！”惊魂未定的马平汉在看台上探头咆哮。 　　还没等街道上的火力点开火，廖北风反而先转身朝他开了一枪。 　　嗖的一声，子弹打在马平汉身前掩体上，险些将马平汉吓尿裤子。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准的枪法，连瞄都不用瞄，转身就是一枪，这要不是有砖墙掩护，这一枪他可就交代过去了。 　　“马平汉，这他娘的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杨灿猫在看台角落，愤怒的对着马平汉咆哮道：“货要是找不回来，老子他娘的要你好看！” 　　“这能怪我吗，我都叫你不能放人了，是你非要放啊，现在出了事情你赖我？”马平汉脸色铁青，真是恨不得先一枪把杨灿干掉。 　　这个碍手碍脚的废物，说好这事全权交给自己处理，却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跳出来坏事儿，现在居然还有脸把账都赖到自己身上。 　　“少他娘的废话，再给你两个小时时间，老子看不到货你他娘的也别想活！”杨灿不讲道理，摆明了是要推卸责任。 　　马平汉不是傻子，听到这话立即面露杀机，起身拔出腰间上的配枪，对着杨灿就是一梭子子弹招呼过去，直接将杨灿打成了筛子。 　　一旁负责保护杨灿安全的十几名警察全都傻眼了，没想到马平汉会这么狠，连自己的舅舅都杀，这人简直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妈的，老子敬你是因为你是长辈。”马平汉阴沉着脸，看着死透过去的杨灿，还不忘啐出一口唾沫道：“无能的废物，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还拉上瘾了！” 　　“看什么看，都不想活了吗，还不去给老子追？”马平汉对着呆呆发愣的十几名警察吼道。 　　那些警察没有任何反应，面面相觑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马平汉眉头微蹙，换做平时，以他的身份可使唤不动这些人。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厅长已死，他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马平汉急忙恩威并施道：“只要你们跟着我干，以后我保你们荣华富贵，否则你们保护厅长不力，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好，我们听你的。”一名警察率先做出反应，其他十几人立即响应，丢下杨灿便转身展开追击。 　　马平汉冷哼了一声，解决掉杨灿后，他这才算是真正得到彻底解脱。 　　这种不用受人压迫，被人当二孙子使唤的感觉，真他娘的爽！ 　　迈步紧随在十几名警察之后，马平汉立即召集所有弟兄展开追击。 　　前面一路疾驰狂奔的廖北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有事先布置好的炸药争取时间，身后那些警察全被唬住了。 　　至于街道两边的火力点，之前廖北风就发现了三处，疾驰中顺道就解决掉了。 　　直到菜市口中段，那隐藏在商铺楼上的其他火力点方才暴露出来。 　　哒哒哒脆响在街道回荡，廖北风听声辩位，枪声刚响便已经朝前一个飞扑，在地上做了个前滚翻，迅速贴向街道的一侧，朝对面那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开枪。 　　叭叭叭接连开了几枪，从这个位置打楼阁上的火力点，根本够不着人，只能勉强干扰而已。 　　廖北风不敢停歇，一边开枪压制火力，一边缓缓移动，直到拉开一段距离，方才从街道的一边，跳到另一边，甩掉那个火力点。 　　由于滂沱大雨的缘故，极大程度影响了射界，甩掉一个火力点后，廖北风得到短暂的喘息时间。 　　但这并不能算是脱困，因为这一路上还有好几个火力点，一旦廖北风进入火力覆盖范围，立即就会受到攻击。 　　这样的变换方位，只不过是勉强得到喘息机会而已。 　　不过对于经验吩咐之人来说，这样的喘息机会，往往就是生与死的时间差。 　　远比没头没脑暴露在路中心狂奔要实用的多，而且廖北风趁着这个喘息空挡，迅速更换了弹夹，使得自身不那么被动。 　　接下来就是如法炮制时间，短短五六百米距离，马平汉在左右两边分别布置了六处火力点。 　　廖北风用了近三分钟时间，方才与菜市口最外围伤亡惨重的弟兄们汇合。 　　而这时菜市口内的一百多名警察，也都在马平汉的召集下，迅速追击而来。 　　“顾不上死的兄弟，活着的先撤！”廖北风低吼一声，迎着雨水偏头对小满道：“你带头先走，留下两个弟兄跟老子殿后。” 　　“老大你先走，我带两个弟兄殿后。”小满推了廖北风一把，带着两名弟兄跑到菜市口的另一端埋伏。 　　街道内，吵杂的喊叫声在迅速靠近，可以从朦胧视线中看到黑压压的身影在涌来，仿若潮水。 　　“你们都小心点，靠近了就丢手榴弹，丢完马上跑，我在前面接应你们。”廖北风没有矫情，吩咐了一声便迅速带着弟兄们撤退。 　　炮楼背着老爷子，迎着滂沱大雨跑在最前面。 　　在老爷子的指引下，十几号弟兄顺利摆脱追兵，但菜市口方向却在这时又响起枪声。 　　啪啪啪的枪响，仿若雨中惊雷，吓的附近民众全都不敢出门。 　　轰轰轰！ 　　枪声未停，又响起一连串手榴弹的爆炸声，转瞬间便彻底没了动静。 　　撤退中，廖北风心中咯噔了一下，小满他们…… 　　廖北风忙回头去看，雨水打落下来，模糊了视线，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都死了吗？ 　　廖北风心中涌起一股伤感，这些可都是一起生生死死的弟兄，二十几号人在一个照面下就死了三分之一，另外还有好几个负伤。 　　这两年来，廖北风从没打过伤亡如此惨重的仗，心里简直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老大！”就在廖北风伤感之际，雨幕中，小满带着两名弟兄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先离开这里！”廖北风松了一口气，急忙带着小满等人朝事先约定的杂货铺冲去。 第二十三章 乐长生 　　由于滂沱大雨和枪战的缘故，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廖北风和弟兄们很快就在杂货铺掌柜的接应下，暂时摆脱危局。 　　杂货铺掌柜姓刘，四十来岁，他对廖北风说，昔阳城门紧闭，戒备森严，这次马平汉势在必得，想从城门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廖北风深感头疼，就这么被困在城里，与瓮中之鳖无异，用不了多久时间，马平汉势必会组织警察全城搜捕。 　　县城绝对不能久留，必须想办法出城才行。 　　看着全身湿漉漉的弟兄们，其中还有几人中弹受伤。 　　廖北风急忙叫来小满，让弟兄们暂作休息，清点好弹药，该包扎的迅速包扎，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后院房里，老爷子在炮楼的照料下，脱下身上湿漉漉的黑衣大褂，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的炮楼心酸不已。 　　廖北风走进房间，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如刀绞，但却只能强忍住心中情绪。 　　“父亲，我们可能暂时出不了城，您安心在这里休息，刘掌柜是自己人，等过了风头，他会想办法送您出城安顿。”廖北风说道。 　　“少爷，老爷这……”炮楼欲言又止，显然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但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爷子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穿上一身干净衣服，坐在床榻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停在炮楼身上。 　　“乐长生，我记得是宣统三年中秋那天，你母亲因难产而死，你刚出生就被我带回家来。”老爷子突然说道。 　　炮楼霍的抬头，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掉，更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你父亲过去是我身边的马弁，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最后为救我而死，可惜，到死他都没能见你一面。” 　　老爷子像是陷入回忆，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接着道：“我记得那一年，刚得知要当爹时，你父亲每天都来烦我，要我给你取名。那时我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没抽出空来，直到你父亲临死，还不忘提醒我。” 　　“你爹为人忠厚肝胆，性格开朗活泼，那年他比现在的你大不了几岁，我便为他取来长生二字，你爹姓乐，因此你便得名乐长生，他念着这个名字，颇为满意，直到最后含笑而终。” 　　炮楼哭的全身哆嗦，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道：“老爷恩情，我来世今生都不敢忘。” 　　老爷子摆了摆手道：“你呀，就是太实诚，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们早已经是一家人了。” 　　“父亲，这些话还是等出了城以后再说吧。”廖北风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感觉老爷子这是在交代身后事。 　　老爷子摇了摇头，接着道：“你们两个还年轻，生逢乱世或许能闯出一份名堂，今后就以兄弟相称，相互扶持。” 　　炮楼怔怔出神，有些不太明白老爷的意思。 　　倒是廖北风比较干脆，拽了炮楼一把，催促道：“还不叫爹？” 　　炮楼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头，对着廖平原喊了一声爹。 　　“你小子也磕，给你那故去的干爹磕头。”老爷子瞪了廖北风一眼说道。 　　廖北风没有犹豫，对着高堂方向，恭敬跪在地上，炮楼急忙跟上。 　　廖北风道：“干爹在上，孩儿给您磕头，您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们这次能够化险为夷！” 　　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炮楼在一旁有些发蒙，也跟着一起磕头。 　　做完这些，廖北风站起身，对老爷子道：“我得带人出去一趟，您老在这先休息。” 　　“炮楼，你照顾好老爷子，我带几个弟兄出去探探路。”廖北风说完便走，不给炮楼要求的机会。 　　刚要走出杂货铺，一直没露面的杨必书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季千寻。 　　“你小子不要命了，明知是个圈套还带弟兄们来送死。”杨必书脸上挂着怒意，狠狠锤了廖北风一拳。 　　“说来话长啊。”廖北风无奈敷衍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季千寻，惊喜道：“千寻你来的正好，老爷子和几名弟兄都有伤在身，我正愁没地方找大夫呢，正好你是学医的，快来帮帮忙。” 　　季千寻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不言不语，转身就跑进后院。 　　廖北风一头雾水，刚要交代几声，却被杨必书给拦了下来。 　　“我刚去了趟城门口，那里戒备森严，布置有九二式重机枪，你们这次可别再胡来了。”杨必书提醒道。 　　廖北风瞳孔微眯，脸上满是惆怅之色。 　　眼下处境凶险，这么坐以待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杨必书也知道人命关天，便提议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帮你们出城。” 　　“走，里面详谈。”廖北风立即来了精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离K县城，其他什么都是浮云。 　　这边杀鬼帮一行人暂时得以休整，另一边马平汉则立即下令全场搜查通缉犯，如遇抵抗，就地枪决。 　　布置完任务后，马平汉带着几名亲信匆匆回家一趟，随后带着那批古玩返回警局。 　　现在杨灿死了，和曰本人的生意还是要做，毕竟这笔交易背后，牵连着不少大人物的利益。 　　只要能做成这笔买卖，杨灿的死就不值一提，相反，马平汉还能借此机会露脸，与那些大人物搭上线，从而取杨灿而代之。 　　这绝对是往上爬的一次绝佳机会，马平汉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实际上即便现在他放走廖北风父子和杀鬼帮众，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威胁。 　　但马平汉想要上位，单凭这批古玩可还远远不够，毕竟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没了杨灿还有很多人够资格担任厅长一职。 　　可若是马平汉能除掉杀鬼帮，这就不仅是大功一件了，还能打通一条畅通无阻的商业要道。 　　有这样的功劳，马平汉要取代杨灿的位置那就十拿九稳了。 　　当然，若是能和曰本人打好关系，建立长久合作，杨灿背后的利益集团就更没有理由弃他不用，而另选别人了。 　　马平汉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助这批古玩，卖个人情给这次交易的曰本人，打好和曰本人的关系。 　　现如今曰本关东军势如破竹，都已经打到齐齐哈尔了，东北军还是坚持不抵抗政策。 　　照这么打下去，沦陷已经可以预见。 　　这也就是说，和曰本人做生意，可持续时间远比那些洋鬼子要长。 第二十四章 再添危机 　　暴雨来的快，退的也快。 　　两个小时后雨就停了，民众们也都相继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而菜市口劫囚一事也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城里的老百姓几乎都在谈论此事，甚至还有不少人特地到菜市口去求证。 　　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八卦新闻，尤其今天这主角还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杀鬼帮和警察局局长，这就更是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而那些警察们也都没有闲着，两百多名警察，分成十队，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 　　廖北风和炮楼以及小满，那可是通缉榜上的头号通缉犯，三个人加在一起的赏金高达一千块大洋。 　　在全城封锁的情况下，这对那些警察来说，搜查就相当于是上街捡钱。 　　谁能找到廖北风，基本上这一千块大洋也就差不多到手了。 　　这年头，白捡的钱，谁不想要！ 　　对于一个月才十来块薪资的警察来说，一千块大洋他们得干几年才能挣到，搜查起来自然要比平时更加积极卖力。 　　而还在杂货铺里的廖北风等人，则展开了分头行动。 　　季千寻就留在杂货铺，她有护理经验，会一些小手术，正好替弟兄们包扎伤口。 　　至于老爷子身上的伤，大多都已经恶化到内部，外伤反而在警察局就得到了很好的处理。 　　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季千寻也没办法替老爷子做更多的检查，只是让老爷子多休息。 　　廖北风则与杨必书一起离开了杂货铺。 　　两人经过商议后，杨必书的意见是找季梧桐帮忙。 　　毕竟季梧桐是昔阳城内大户，还是昔阳商会会长，生意遍布整个SX走个货到各地，或是从外地运货进城，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先让季梧桐发几车货出去迷惑那些警察，等那些警察放松了警惕，杀鬼帮兄弟在分批次跟车出城。 　　季家和廖家本就是世交，加上季老爷子又是廖北风的未来老丈人，廖北风父子落难，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廖北风不能坐以待毙，让弟兄们跟着陪葬，必须想办法送走他们才行。 　　两人离开杂货铺，直奔城北季府。 　　到地方后，廖北风担心再次出现被包围的情况，只好让杨必书先进季府。 　　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廖北风这才在杨必书的接应下，进了季府。 　　季梧桐年事已高，现如今极少出门打理生意，只有出了问题才会干预。 　　过去季家也是人丁兴旺，有四个儿子，可惜还未成家就夭折了三个。 　　这年头，到处都不太平，季家也是倒霉，三个儿子相继接管家里生意，却全都因为生意死于非命。 　　老大和老二是在送货途中，让土匪给打死的，老三更倒霉，因车祸而死。 　　接连死了三个儿子，季梧桐深怕季家绝后，所以几年前干脆把老四送到国外去。 　　身边就留了一个季千寻，这几年因为念书的缘故，连季千寻也常年不在身边。 　　这些年也就廖北风了，时常没事儿就会被老爷子发派到季家来陪季老爷子吃个饭，拉个家常什么的，季老爷子这才不至于老来孤独。 　　廖北风进入季府后，在季老爷子的询问下，简单将老爷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随后直奔主题，说明了此番来意。 　　季梧桐没有推脱。说自己老了，也是该退休养老了，家中生意也没人继承，本来是想等千寻和廖北风结婚后，交给廖北风来打理的，却不成想出了这档子事儿。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只要人还在，其他问题都不是事儿。 　　“用走货的办法送你们出城，这恐怕有些难度。”季梧桐皱着眉头说道。 　　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廖北风的打算。 　　“那季叔有什么办法能送我们出城吗？”廖北风问道。 　　“这样吧，正好这两天有几位买家找我，想要收购我手上产业，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季梧桐站起身道：“你们先回去，我这就让人去请那几位买家来详谈此事，晚点给你们答复。” 　　“那就辛苦季叔了。”廖北风急忙起身道谢，和杨必书再次匆匆离开季府。 　　路上，杨必书道：“季家产业涉猎种类繁多，我看一时半会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谈妥。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先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才行，杂货铺那里不是久留之地。” 　　“是啊，杂货铺确实不方便，这事回去在详细商议。”廖北风回应了一句。 　　两人匆匆往回赶，可当他们回到中心街时，一队警察却已经搜查到杂货铺附近。 　　形势再添危机，廖北风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心急如焚，可却又没办法通知杂货铺里的弟兄们。 　　“他娘的，倒霉事儿全赶一块了。”廖北风火起，拔出腰间上的匣子炮，对杨必书道：“我来引开他们，你趁乱回杂货铺通知兄弟们转移。” 　　“这个办法行是行，可里面还有病号，咱们要往哪儿转移啊？”杨必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城北季家，现在只有季叔能救我们。”廖北风没有办法，二十几条人命啊，只能冒险一搏了。 　　杨必书点了点头，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廖北风跑到街角，就在那些警察从不远处的一家商铺出来时，果断开枪。 　　叭叭两声，枪声一响，街上民众立即埋头乱窜，而那些警察也在枪响后，立即锁定廖北风。 　　“在那边，给我追。”一名警察大喊了一声。 　　二十几名警察立即呼啦啦扑来，廖北风没有急着逃窜，而是趁乱干掉两名警察，边打边撤，吸引警察来追。 　　白花花的大洋就在眼前晃悠，这队警察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悍不畏死的扑杀而来，连民众的死活都不顾了，当场就开枪还击。 　　廖北风把握时机，刻意吸引这队警察。 　　有过几次经验后，这次廖北风专往弄堂小巷里钻。 　　这些地方楼房建造不规律，弄堂小巷四通八达，又纵横穿插，最适合应付这种局面。 　　就在廖北风牵制住这队警察后，另一边杨必书也展开了行动。 　　回到杂货铺时，杀鬼帮的弟兄们也在枪响后，全都严阵以待，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快，带上受伤的兄弟，马上转移。”杨必书进门便立即催促道。 　　“我们老大呢？”小满着急问道。 　　其他弟兄们也都是一脸担心，全都愣在原地不动。 　　“你们老大不在难道你们就要在这里等死吗？快，都别墨迹了，抓紧时间！”杨必书呵斥了一声道。 　　随后对季千寻道：“这次需要你家的帮忙，他们没地方可去，只能暂时躲在你家。” 　　“我家？”季千寻吃了一惊，私藏通缉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要是她自己的住处那没问题，可家里还有老爷子啊。 　　“没时间了，只是借你家暂时落脚而已，你要是不帮北风，这次他们可就真要完了。”杨必书催促道。 　　季千寻感觉事态紧急，当下也不好再推脱，只好点头带着小满一行杀鬼帮兄弟离开杂货铺。 　　“都把枪收好，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免得暴露目标。”杨必书吩咐道。 第二十五章 未雨绸缪 　　在季千寻的带领下，炮楼等二十几名弟兄全都顺利穿过街道，来到城北季府。 　　刚进季家大门，老爷子便立即向季梧桐赔罪：“季老哥啊，这可真是连累你了。” 　　季梧桐忙上前相迎，一脸悲切的摇了摇头：“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客气什么呢，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快，快进来。”季梧桐忙招呼众人到后院安顿。 　　没多久后，廖北风也顺利甩掉那些警察，赶到季府与大家汇合。 　　见到季梧桐时，廖北风惭愧不已，跟着向季梧桐赔罪。 　　“事已至此，出城一事刻不容缓，你们先在后院休息，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他们很快就到。”季梧桐做出重大决定，形势紧迫，手上产业只能压低价钱抛售了。 　　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些身外之物，两家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出城，过去那些家底足够两家人到国外去隐居度日。 　　送走季梧桐后，廖北风叫来小满道：“找两个兄弟，到季府路口警戒，一旦发现警察，立即回来通报。” 　　“好，我亲自带人去！”小满主动请缨，带着光头便急忙出门。 　　廖北风在季府被包围过一次，对这附近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若不尽早未雨绸缪，真出了问题，到时候带着伤员根本逃不出去。 　　“炮楼，把弟兄们手上的手榴弹收集起来，跟我出去布置炸点。”廖北风再次命令道。 　　有季千寻照顾老爷子，炮楼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 　　“我跟你一起去。”杨必书要求道。 　　廖北风没有反对，很快三人便带着五十几枚手榴弹出了季府，就在附近那片豪宅区的关键几处位置，开始布置炸点。 　　“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有能耐嘛，这几天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杀鬼帮头子，现在我算是见识了。”杨必书见廖北风动作娴熟，不慌不乱的样子，忍不住夸赞道。 　　“你小子不也是深藏不露吗。”廖北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必书呵呵一笑并未搭话，上去搭了把手，不忘问道：“想好下一步打算了吗？” 　　“能不能出城还是个问题，哪来的下一步。”炮楼抢先回答了一句。 　　“炮楼兄弟这话你就错了。”杨必书拍了拍炮楼肩膀道：“咱们人呐，不管到什么时候，一定不能放弃希望。老话说得好，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咱们若能事先做好下一步打算，等出了城那不是直接就可以扬长而去了吗，到时候那些警察再想追上我们可就难喽。” 　　“好像挺有道理。”炮楼点了点头，这还是除了廖北风父子外，第一个能说动他的人。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反而向杨必书讨教道：“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呢？”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有很多选择嘛。”杨必书耸了耸肩说道。 　　“出国。”炮楼又一次抢答道：“在杂货铺时，老爷，哦不是，爹说让大哥出国。” 　　炮楼显得有些扭捏，又道：“不过爹说大哥应该也不会同意就是了。” 　　“嘿，这老爷子哈，他怎就知道我不同意。”廖北风的笑容有些生涩道：“我同意，我太同意了，去了国外和千寻结婚，两家人其乐融融，生上五六七八个小子，这多好啊，我为什么不同意！” 　　杨必书看着廖北风，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廖北风此刻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低落，隐约还透着一股伤感。 　　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廖北风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口是心非。 　　“那你要是走了，那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怎么办？”杨必书又问道。 　　他能预想的到，这次若是全身而退，季家和廖家八成真的会出国。 　　毕竟两家老爷子都还健在，对于这种封建意识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来说，长辈的话就是圣旨，晚辈是没有反抗权利的。 　　廖北风没有回话，从炮楼手中接过一捆手榴弹，安置在一处府邸附近。 　　“行了，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应该就能出城了，这些炸点要是用不上，明天再来拆。”廖北风拍了拍手，直奔季府而去。 　　杨必书看不懂廖北风，完全不知道廖北风在想些什么。 　　问的问题也不回答，而且还如此笃定明天就能出城，他哪来的自信？ 　　还没等杨必书发问，炮楼反倒一脸莫名的问道：“为什么是明天，今天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你就等着看吧，我说明天就明天。”廖北风笃定的说道，也不做解释。 　　事实上廖北风的判断并非毫无根据。 　　一来，县城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商人和外地人众多，城门紧闭不让进出是不现实的，这会引发民愤。 　　警察不过就是维持治安的小角色，擅自封城这种事情，马平汉区区县警察局局长还没那么大权力。 　　这给他十个脑袋那也不够向上头交代的。 　　这一点廖北风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老爷子过去那也在县城干了几年的警察局局长，这点规矩廖北风还是懂的。 　　说白了，今天之所以能封城，那完全是杨灿在替马平汉顶着压力，封城一天已经是极限，明天必定得打开城门，搞不好今天就扛不住压力，得提前打开城门了。 　　而到时候城门一开，那么多赶着出城的商人和外地人，那还不得蜂拥而出啊。 　　就那么点警力，又要全城搜捕，又要排查进出城的可疑人员，忙得过来吗？ 　　所以廖北风断定，只要城门打开，用不了多长时间，警察自然就会松懈。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漏洞可钻。 　　二来季老爷子那边还没有消息，没有季老爷子的帮助，别说出城了，城门口都没办法靠近。 　　所以只能等季老爷子下午将出售产业一事办妥，继而借机在城里造势，让全城都知道，季老爷子为了躲避乱世，出售了自家产业，准备出国享福。 　　如此一来，买家势必就得去到季家遍布在各地的产业视察，出城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而季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把整个家都搬出城，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同时达到这两点要求，廖北风和弟兄们要出城就容易多了。 　　不过要等这两点要求都达到，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没办法预料。 　　廖北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季家这个落脚点暴露，因为一旦暴露，不仅出城难度更高，季家也会因此而家破人亡。 　　这一点廖北风不敢说，现在也不能说，只能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二十六章 婚姻大事 　　时间迅速流逝，转眼过去了小半天。 　　廖北风一行人就躲在季府后院，期间并没有警察上门搜捕。 　　毕竟这一带住的都是身家显赫之人，那些警察也不敢随便进来搜查。 　　在城内最大的客栈雅间里，马平汉穿着便服，为了更好的和曰本商人交易，他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宴请曰本商人。 　　还没等曰本商人赶来赴宴，手下亲信便率先赶来汇报这小半天的搜查结果。 　　除了在中心街与廖北风交上一次火外，小半天时间里，两百多号警察全城地毯式搜索，愣是毫无收获。 　　马平汉气愤不已，痛骂手底下那些警察都是废物。 　　昔阳城就那么点大，出动两百多人竟然连个人都抓不回来。 　　马平汉怒骂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详细询问关于交手的地点以及情况，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派出一队人马，重点搜索中心街，尤其是交火地点附近，不要放过任何线索，我怀疑他们在城里还有内应。”马平汉作出安排。 　　“是！”那名亲信领命就要离开，但却被马平汉给叫住了。 　　“等等！”马平汉面露狰狞冷笑道：“城北季家搜查过了吗？” 　　“这……”那名亲信还真被问住了，为难道：“季家大有来头，和市长关系莫逆，我们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些土匪就躲在季家，所以……弟兄们都不敢贸然前去搜查！” 　　“哼，一群蠢货，没有证据你们就不会编一个证据吗！”马平汉怒斥道：“马上去搜，就说附近有民众举报，看到土匪跑进季家，为了保证季老爷的人身安全，让他们配合。” 　　“是！”那名亲信领命告退。 　　没多久后，几名曰本人姗姗来迟，马平汉立即热情相迎。 　　与此同时，季府内也来了一批客人，这些人正是有意收购季家手上产业的商人。 　　季老爷子前后招呼，也是分身乏术。 　　而廖北风一行人则躲在后院，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予理会。 　　房里，季千寻拿着一个血压计，正替老爷子量血压。 　　“廖叔，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季千寻问道。 　　廖平原脸上挂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千寻，越看越是满意，脱口而出道：“心里有点不舒服。” 　　“是怎么不舒服，您详细跟我讲讲，我好去医院给您配药缓解不适。”季千寻微蹙着眉头道。 　　廖北风和炮楼就在床边站着，脸上也是堆满担心之色。 　　但老爷子对此似乎并不在意，笑呵呵的坐起身道：“这药还真就得你来配，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哈？”季千寻一脸莫名，但还是一脸认真的道：“您说。” 　　廖北风好像猜出老爷子要说什么了，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几下，脸上的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千寻啊，你父亲给你取的这名字真好。”廖平原一把拉住季千寻的手说道：“千寻千寻，我们廖家能寻到你这么个儿媳，那真是几辈子积德换来的啊。” 　　季千寻脸颊泛红，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好好的检查，怎么又扯到婚姻大事上去了。 　　目光偷偷瞟了一眼边上的廖北风，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竟然这么赤果果的看着自己，季千寻脸颊不由更红了许多。 　　“廖叔，我可不是您家儿媳，您别乱说。”季千寻低着头，急忙收回手臂。 　　“老季都和我商议好了，明年年初就有个好日子，这怎么能是乱说呢。”廖平原急了，但看季千寻这副小女儿姿态，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愿意嫁到我们老廖家，还是看不上我这兔崽子？” 　　“什么嘛。”季千寻害羞的无地自容，急忙转身道：“既然廖叔身体没有其他不适，那我先走了。” 　　说着便一路小跑了出去。 　　“诶诶，你把话说清楚嘛。”廖平原一幅要去追的样子，看的身边廖北风和炮楼都十分无语。 　　“看什么看，还不去追？”老爷子抽出身后枕头，直接朝廖北风砸了过去。 　　廖北风招架不住，急忙甩门而去，留下炮楼一个人在旁边嘿嘿发笑。 　　“这个臭小子，还土匪头子呢，连个丫头都搞不定。”廖平原不满念叨了一句，随后瞪了炮楼一眼道：“你笑个屁，你也得找一个，等爹好些了也给你物色一个。” 　　“我？”炮楼一愣，挠了挠头傻笑道：“我还是算了吧。” 　　廖平原见炮楼这副傻样，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了过去，炮楼顺势就跑。 　　“两个臭小子，没一个想着延续香火的。”廖平原说到这里，心中莫名伤感了起来，喃喃低语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们成家……” 　　说着脸色涨红，片刻后竟咳出一口鲜血。 　　廖平原缓了口气，急忙从被窝里拿出一块沾满鲜血的布，将床榻下的血渍迅速擦拭干净，随手又藏进被窝里，这才躺下休息。 　　廖北风追上季千寻，一把拉住季千寻的手道：“刚才，不好意思，老爷子就是个粗人，他的话你别当真。” 　　季千寻原本还有些害羞，可一听这话立即又不愿意了，抬起头，美眸凶狠的瞪着廖北风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什……什么什么意思？”廖北风被吓了一跳，在季千寻的逼视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别当真？”季千寻秀气的脸上挂着怒意道：“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是吗？” 　　廖北风有些膛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慌忙回答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季千寻咄咄逼人道。 　　“我的意思是……”廖北风抓耳挠腮，应付这种事情当真是比拿枪上战场冲锋还难。 　　不远处十几名弟兄围在一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廖北风，一个个脸上堆着笑意。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到老大吃瘪，真是太有意思了。 　　感受到那些家伙投射而来的嘲讽目光，廖北风卡在喉咙里的话，立即变了味道：“我的意思是你很漂亮，完全配得上我廖北风。” 　　“鬼才配得上你！”季千寻气急，一脚狠踢在廖北风的小脚跟上，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哄，老大折戟败退喽。”弟兄们看着廖北风抱着脚踝呲牙咧嘴，立即哈哈大笑，心中原本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去去去，再敢瞎咧咧，抓起来一人打一顿！”廖北风没好气的威胁了一句，随后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后院。 　　弟兄们嘿嘿发笑，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廖北风一脸苦涩，看着走在前面的季千寻，心里还真有遇到克星的感觉。 　　就在这时，小满和两名兄弟从前院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廖北风见状，迅速收拾心情，率先问道：“来了？” 　　“来了。”小满点了点头。 　　“让弟兄们隐蔽，见机行事。”廖北风交代了一声，立即折返回后院。 　　“保护好老爷子，随时做好突围准备。”廖北风向房门外的炮楼交代了一句。 第二十七章 锋芒过盛 　　季家大门砰砰砰的响着，敲门声又急有重，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季梧桐第一时间从会客厅走出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 　　“伯父，我陪您去会一会客人。”杨必书临危不乱，一脸亲和微笑，不疾不徐的说道。 　　季梧桐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向门下人家示意开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呼啦啦就冲了进来，为首的队长二话没说，大手一挥，数十名警察立即在前院搜查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敢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季梧桐怒斥道。 　　“季老爷，实在抱歉，我们接到线报，有民众亲眼目睹通缉要犯进了你家，为了确保你和周围居民的安全，只好得罪了。”警察队长脸上挂着客套笑容，抱了抱拳道。 　　“哼，老夫就站在这里，要是老夫家里进了通缉犯，现在还能气定神闲的与你对话吗？”季梧桐气急呵斥道：“还是说你们认为老夫和所谓的通缉要犯就是一伙的？” 　　“呵呵，季老爷言重了。”警察队长一脸尴尬，可还没等他话说完，季梧桐身边的杨必书却一脸笑意的站了出来。 　　“季府之前确实进了几位客人，不过都是商界名流，你们说的通缉要犯可是他们？”杨必书话音刚落，会客厅里便有几名身穿西装，一脸不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昔阳警察，呵呵，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一名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道。 　　“听说昔阳最近乱，我看也确实是乱，看看这些无法无天的警察，不乱才真是见鬼了！”另一名中年男子说道。 　　“回去我得打个电话到南京，好好问问警察署署长，听听他是怎么管教的部下！” 　　几名商界名流一出马，警察队长顿时就傻眼了，更是直接就被这三言两语吓的心胆皆颤。 　　杨必书看的出警察队长的恐慌，趁此机会再次施压道：“朱先生和王先生他们都是季伯父请上门的贵客，他们可是你们要找的通缉要犯？” 　　“不不不，这是误会，纯属误会。”警察队长忙抱拳致歉：“朱先生王先生莫怪，是我们误听了刁民的情报，打扰之处，还望几位先生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哼！”几位先生相继冷哼出声，脸色十分难看。 　　杨必书则表情不变道：“要不还是让你的人进会客厅搜一搜吧，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哦，不了，不了，我这就收队。”警察队长忙躬身抱拳，随后迅速收队离开，连季家后院都没敢进去。 　　目送着警察迅速离开，季梧桐这才松出一口大气。 　　“让几位受惊了。”季梧桐忙向几位客人抱拳致歉。 　　“我说季老怎么会这么急着转让产业呢，看这昔阳乱局，换做是我，恐怕也得急啊。”一名中年男子笑道。 　　“不过在商言商，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不知季老手上的洋行价格可否再做些让步？”另一名中年男子趁机说道。 　　季梧桐心中无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又给这些奸商多了讨价还价的筹码。 　　“你们可真能坐地起价啊，老夫若不是想早几年退休，到国外去享儿孙福，还真不想和你们这几个人精打交道。”季梧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我们几个哪能和季老您比。”几人呵呵一笑，目光不忘向一旁面带微笑的杨必书看去。 　　“这位是？”朱先生对杨必书多看了几眼，刚刚杨必书的表现冷静却又不乏针对，三言两语就把他们这几位客人给捆绑上阵了。 　　“噢，这是世侄杨必书，和小女一起在北平上学，几天前刚回来。”季梧桐介绍道。 　　“朱先生王先生好。”杨必书礼貌问候，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丝毫不怯场。 　　“相貌堂堂，处事冷静，还真是一表人才啊。”几人不吝夸赞了两句，大有深意的多看了杨必书两眼，这才和季梧桐重返会客室。 　　杨必书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口大气，这才折返回后院。 　　“没事了没事了，躲过这一劫晚上大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杨必书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 　　“那可未必。”廖北风收起匣子炮，反而一脸担忧的说道：“你小子刚才锐气太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急着赶走那些警察，你难道没感觉到那几位商界名流都在打量你吗？” 　　杨必书挑了挑眉，对廖北风的话并不认同：“他们只是欣赏我而已，这有什么问题。” 　　廖北风摇了摇头，并未因此而争论。 　　杨必书这人从小就高傲自负，这些年或许有所收敛，但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的。与他争论长短，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话既然说了，先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也好，神经都紧绷了一天，适当放松也好养足精神。 　　另一边，宴请完曰本商人后，马平汉心情大好，他终于和曰本人搭上线，达成了合作关系。 　　有了这一点保证，这次上位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了却了这桩心事，马平汉也就可以着手全力抓捕廖北风父子。 　　这时，从季府收队回去的警察向马平汉汇报了情况。 　　和廖北风预料的一样，杨必书的锋芒太甚，不仅引起那几位商界名流的注意，马平汉也从中看出了问题。 　　两百多号警察在城里搜捕了近一天时间，愣是没有廖北风一行人的踪迹，这若不是有人接应，根本不可能藏的这么严实。 　　而整个昔阳城内，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助廖家的，除了季家，马平汉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毕竟在廖平原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廖家的情况马平汉一清二楚，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季府。 　　“立即集合所有人，这次我定让廖平原父子插翅难逃！”马平汉下令道。 　　“是！”副官领命去办，没多久的功夫，分散在城里搜捕的警察全部集合完毕。 　　并且在马平汉的带领下，直奔季府包围而去，没多久之后便将季家团团围住。 　　有过上一次杨灿的失利，这一次马平汉更加谨慎，将两百多名警察全部分散开来，埋伏在大路口、巷子口、甚至在上次廖北风逃走的府邸大道处都布置了一队警察。 　　夜幕即将降临，季府内，洽谈了一个下午时间，季梧桐和几位商界名流并肩走出。 　　“合作愉快！”双方在门口握手分别。 　　季梧桐刚送走几人，正要转身回府，却看到路口转角处明晃晃的长枪探出。 　　就在几位商界名流驱车出了入口时，那些警察立即按耐不住靠近过来。 　　季梧桐当机立断，关上大门急匆匆小跑进院子。 　　“世侄，快走！”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砰砰砰的敲砸声响，以及那些警察的喊叫声。 第二十八章 来势汹汹 　　廖北风见此情形，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顿时又紧绷了起来。 　　“快快快，都动起来！”廖北风大喊了一声，迅速推门进房，让炮楼背上老爷子离开。 　　可刚刚掀开被子的刹那，廖北风和炮楼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被窝里藏着一块沾满鲜血的布，上面的血渍甚至还没干。 　　老爷子脸色苍白如纸，与病入膏肓的病人无异。 　　见到这一幕，廖北风就像被激怒的野兽，红着眼睛，面露凶光的对着老爷子大吼道：“你个老顽固，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说！” 　　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艰难的坐起身道：“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走，我还能留在这里拖延些时间。” 　　“不行！”炮楼断然拒绝，上手直接将老爷子一把背起。 　　“不要管我，会拖累大家的。长生，放我下来。”廖平原挣扎了几下，但却被炮楼牢牢背住。 　　廖北风和炮楼对此置若罔闻，迅速出了房门，准备从后门突围。 　　“小满，你带伤员先走，我带几个兄弟牵制警察。”廖北风临危下令道。 　　“老大，你带兄弟们先走，牵制警察这种事情交给我。”小满点名带走五名兄弟，二话没说便跑进前院，占据有利位置便做好攻击准备。 　　廖北风脸色阴沉，一边让炮楼带老爷子先从后门走，一边让其他兄弟带上身上有伤的兄弟跟上掩护。 　　季梧桐和季千寻愣愣地看着忙碌的众人，一时间完全处于无所适从状态。 　　“杨必书，他娘的别愣着了，赶紧带季叔和千寻跟住炮楼。”廖北风也顾不上语气，形势紧急，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 　　“我的产业转让协议还没拿。”季梧桐着急忙慌，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这个时候才想起落了东西。 　　“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保命要紧。”杨必书架着老爷子就走。 　　但季梧桐却拼命挣扎，愣是不肯离开，慌忙大喊道：“那可是老夫一辈子的心血啊。” 　　季梧桐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们选择。 　　在不走大家都有性命之危，到时候别说协议了，就是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你们先走，别管我，我必须拿到转让协议。”季梧桐顽固坚持道。 　　“我去拿！”季千寻见父亲一再坚持，当下也是一咬牙，甩手急忙朝前院跑去。 　　廖北风见状，整个人都炸毛了，瞪了杨必书一眼道：“还不快点带季叔走，他娘的等挨枪子吗！” 　　说着廖北风也顾不上他们，急忙向季千寻追去。 　　这时，前院大门被警察联手破开，呼啦啦就有数名警察蜂拥闯进来。 　　埋伏好的小满等人见状立即开枪迎敌。 　　叭叭！啪啪啪！ 　　枪声骤起，刚闯进大门的几名警察当场毙命，其余警察见此情形，全都被吓的慌忙倒退。 　　门外马平汉亲自督战，手握勃朗宁手枪，面露狰狞冷笑道：“果然是躲在这里，都给我上，谁能拿下土匪头子，不止悬赏五百块大洋，我个人再加两百！” 　　一听到有钱可赚，警察们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他们还不至于傻到拿身体去堵枪眼，数十名警察探出枪口，朝院子里进行火力压制。 　　随后一队警察趁着这个当口，急忙冲进院子。 　　小满等人自然不会给他们靠近的机会，那些警察刚进院子还没来得急找位置隐蔽，弟兄们一轮射击便轻松将一队警察撂倒大半，使得警察们不得不退回门外。 　　他们的枪法可不是这些警察可比的，尤其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就是弹无虚发。 　　那些警察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进来就是活靶子。 　　小满完全有信心，按照这么打下去，有多少子弹就能击杀多少警察。 　　马平汉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警察伤亡过大，他这个局长也负不起责任。 　　“手榴弹，拿手榴弹来。”马平汉下令道。 　　警察一般情况下并没有手榴弹配置，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同，马平汉出发前做足了准备，特地将上次从杀鬼帮山寨里缴获的十几箱手榴弹带来，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给我扔！”马平汉一声令下，二十几名警察同时拉开导火索，将手榴弹扔进季府前院。 　　“隐蔽！”看着洒落下来的手榴弹，小满立即大吼一声，弟兄们纷纷隐藏进防御内。 　　轰轰轰！ 　　爆炸声刚起，滚烫的气流便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地上更是被掀起成片的碎石沙土，院子边的一座阁楼轰然倒塌。 　　紧随而至的是猛烈的地动山摇，季府内房屋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刚刚跑进前院的季千寻还没来得及进会客厅，一股热流顿时就将她整个人掀飞了起来，随后狠狠撞在会客厅木门上，将门都撞翻在地。 　　季千寻大脑嗡嗡轰鸣，脸上表情呆滞，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撑起身子，整个人完全处在天旋地转的状态之中。 　　廖北风迅速追来，一把拽起季千寻，正要夺门而出逃离此地。 　　季千寻却还不忘提醒道：“协议，拿协议。” 　　廖北风匆匆回头扫了一眼，会客厅因为爆炸的缘故，坍塌了大半，里面摆设凌乱不堪，没花点时间根本找不到那份协议。 　　这个时候时间比命都金贵，哪还管得着协议。 　　廖北风不顾季千寻挣扎，将之扛上肩头就直奔后院跑去。 　　“小满，带弟兄们撤！”廖北风见前院已破，院子里硝烟弥漫，受到冲击的房屋有好几处都已经坍塌着火，加上倒塌的院墙，这里明显是守不住了。 　　爆炸过后，数十名警察在马平汉的督促下，迅速从不同位置朝院子猛冲。 　　枪声此起彼伏，浓浓硝烟之中，还没等小满他们看到人影，子弹便率先呼啸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等能见到人，那些警察也差不多冲到近前了。 　　小满听命行事，带着五名弟兄边打边退。 　　噗的一声，一名兄弟突然被子弹贯穿了喉咙，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 　　小满红着眼睛，和其他兄弟急忙俯身去拖拽，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密集的攻势。 　　噗噗噗，身边房梁柱上多出数道冒着青烟的弹孔，木屑纷飞，小满急忙隐蔽。 　　可身边却又有两名兄弟来不及防御就中弹倒地，痛苦的哀嚎着。 　　“我曰你先人！”小满手握匣子炮，对着冲进来的警察展开猛烈攻击。 　　其他两名兄弟也急忙出手，一边开枪一边填弹。 　　已经扛着季千寻跑进后院的廖北风回头看了一眼，正要怒吼斥责，却在这时，一颗子弹噗的一声，从小满的胸膛贯穿而过。 　　“小满！”廖北风目呲欲裂，浓浓的杀机从那双猩红的双眼之中闪烁而出。 　　小满拖着伤体滚到一旁隐蔽，看着胸口上汩汩而涌的血洞深吸了一口大气。 　　抬头看向廖北风，小满正要开口说话，可却率先咳出一口鲜血。 　　小满面露惨笑，一嘴白牙满是血污，看起来甚是痛苦。 　　他自知走不掉了，抬手对着廖北风挥了挥，那意思是让廖北风别管他先走。 　　廖北风鼻头发酸，强忍着折返回去拼命的冲动，全身颤抖的呼出一口大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转身便朝后门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十九章 形势艰难 　　炮楼等人早已抵达后门，可却没有出去，反而找来一堆杂物，将后门堵了个严实。 　　廖北风刚刚目睹小满惨状，正怒火焚身，此刻扛着季千寻赶来，见到这一幕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还以为老弱伤残都已经走远，没想到全都堵在这里。 　　但听到门外传来吵杂的喊叫声与踹门声，廖北风只得强压下怒火，放下季千寻。 　　拔出身上匣子炮，廖北风箭步冲出，一脚踩在木架上翻墙而上。 　　叭叭叭！ 　　上墙的瞬间，廖北风立即开枪射击，当即射杀数名围聚在门口的警察。 　　但其他警察回过神来立即就开枪反击，好在没来得及瞄准，子弹全都打在墙沿上。 　　廖北风忙着躲闪，又从墙上跳了回来。 　　“开门！”一个上墙的功夫，廖北风大概判断出门外警察数量，差不多有一个保安队。 　　眼下前门大开，若被困在这里，待会儿大家就得被前后夹击。 　　没有其他办法，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强行突围。 　　弟兄们纷纷出手，将堵在门口的杂物推开。 　　廖北风趁此时间再做安排道：“必书，我家老爷子交给你了，带着季叔和千寻在中间，炮楼你带几个兄弟开路，我来断后。” 　　说罢一脚踹开后门，率先鱼贯而出。 　　门外警察堵在巷子里，见廖北风气势汹汹冲出，急忙开枪射击。 　　廖北风也毫不含糊，照面就与警察展开对射，光头和其他兄弟迅速冲出房门支援。 　　那些警察都是怕死之人，在这巷子里无遮无拦，他们根本没那个勇气跟一群不要命的土匪对射，见此情形他们顿时溃退。 　　枪声在巷子里回荡，警察留下几具尸体才撤到巷子外围，依托院墙进行反击。 　　廖北风带着几名弟兄追击了一段，让开门口，让炮楼他们率先离开。 　　很快，在炮楼的带领下，老爷子等人顺利突出重围，来到巷子口。 　　前面是那条又宽又长的府邸大道，这里同样有一队警察事先埋伏，炮楼带人刚要冲出小巷，立即就受到伏击，两名兄弟当场中枪身亡。 　　炮楼怒火难消，抬枪猛射还击，直将一梭子打完才退回巷子防御。 　　“你这个莽夫，打炸点啊！”杨必书见炮楼光顾着发泄怒火，气急骂道。 　　一听这话炮楼方才回想起来，下午那些布置好的炸点。 　　迅速换上弹夹，这回炮楼学精了，以火力压制那些警察，随即朝那些炸点开枪射击。 　　轰轰轰！ 　　接连三个炸点被炮楼引爆，一头石狮子被炸的翻滚飞起，几名借此当掩体的警察被当场炸死，还有好几名警察受到波及，被炸断了手脚，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哀嚎。 　　“快走。”炮楼挥手示意，一行人这才脱离小巷，直奔府邸大道疾驰而出。 　　廖北风和几名兄弟殿后，见此情形立即边打边撤。 　　但这边一撤，那边警察立即就压了上来，火力十分凶猛，几名兄弟为了掩护廖北风，甚至用身体替廖北风挡子弹。 　　“老大快走！”光头身上多处中弹，但都不是致命伤，此刻推了廖北风一把，转身开枪还击。 　　噗！ 　　一颗子弹呼啸着贯穿光头眉心，光头手中匣子炮叭的一声，打出最后一枪，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下，狠狠地砸在地上。 　　“啊……”廖北风眼眶含泪，愤怒咆哮着，提起双枪就是毫无保留的发射反击。 　　追兵在凶猛的火力压制下，全都缩起脑袋，躲进防御，廖北风悲痛万分，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光头等人，这才咬牙转身疾驰离去。 　　身后啪啪啪的枪响回荡，子弹追着廖北风的脚打在地上，激起阵阵烟尘。 　　这时季府彻底被攻陷，马平汉带着人也从后门冲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尸体，马平汉也是杀出了火气，抬手一挥，所有警察立即呼啦啦追击了下去。 　　廖北风冲出小巷后迅速追上炮楼他们。 　　府邸大道两边埋伏了一个保安队的警力，这一路注定无法畅通无阻。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掩护两位长辈和季千寻撤退。 　　事先埋伏好的炸点在这一路疾驰中，全部被引爆。 　　轰隆隆巨响在大道上回荡，气浪席卷八方，极大程度压制住敌人的追击。 　　噗的一声，背着老爷子的杨必书大腿中弹，移动中身体一个惯性前扑，狼狈摔倒在地。 　　“啊！”季梧桐也在这时惨叫一声，一个踉跄倒地不起。 　　“爹！”季千寻大喊，急忙俯身察看。 　　“隐蔽！”廖北风大吼一声，一手扶起老爷子，一手拽住杨必书衣襟，迅速朝一旁的府邸大门退去。 　　“千寻别愣着啊，拽季叔过来！”廖北风声嘶力竭的吼道，可却见季千寻无动于衷。 　　迅速放下老爷子和杨必书，廖北风急忙再次冲出，将季千寻和季叔一并拖拽进防御区内。 　　炮楼和其他几名兄弟开枪反击，给这边争取到了不少时间，这时方才退到防御，借助掩体进行射击阻敌。 　　廖平原看着二十来号人打的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心中颇为惭愧，尤其是看到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季梧桐，更是羞愤难当。 　　在看那忙前忙后的儿子，心中的负担就更大了。 　　“爹，爹，你伤哪儿了。”季千寻哭的泪流满面，颤抖的双手在季梧桐身上寻找着伤口。 　　季梧桐脸上表情十分痛苦，张口就咳血，子弹打穿了他的胃，此刻躺在地上将地面都染红了。 　　一旁杨必书还好，自己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迅速包扎大腿止血。 　　“大哥，警察围上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炮楼焦急喊道。 　　形势如此艰难，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问题，这么下去大家一个都跑不掉。 　　面对眼前困局，廖北风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看了一眼苟延残喘的几名兄弟，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必须得想办法扭转局势才行。 　　“炮楼你带老爷子和千寻他们先走，我殿……”廖北风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廖北风脸上。 　　“死的还不够多吗？”廖平原怒吼道：“带着千寻他们马上走！” 　　“不行……”廖北风神色坚定，坚持要让老爷子先走。 　　“老子叫你走。”廖平原抬手又是一个耳刮子抽过来，怒吼道：“再不走一个都跑不掉！” 　　“你既然是杀鬼帮的老大，就应该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我和你季叔都老了，就算走得了也没几天可活的，为了我们两个累赘，搭上你这些生死兄弟的性命不值当你明不明白。”廖平原苦口婆心道。 　　廖北风目光闪烁，缓缓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到了这个地步，结果已经十分明显，唯有留下几人拼死拖延追兵，才能赢得更多的逃亡时间。 　　老爷子说的对，带着他们确实是累赘，可就这么丢下他们，这种事情怎么能做！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满和光头临死时模样，廖北风心如刀绞。 　　兄弟们舍命换来的逃命机会，再不走真的一个都走不掉。 　　“走！”廖北风没有抬头，简单的一个字脱口而出，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 　　“大哥！”炮楼泪眼朦胧，也想坚持一起走，但老爷子的一个眼神瞪过来，他却再也张不开嘴了。 　　“我不走，我不走！”季千寻哭的梨花暴雨，死死拉着已经生命垂危的季梧桐。 　　季梧桐脸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伸手在季千寻脸上轻轻拍了拍，意思显然和廖平原一样。 　　“不，不，我不走啊！”季千寻一再坚持，但却被包扎好伤口的杨必书一把拽了起来。 　　廖北风没有理会那些，噗通一声和炮楼一起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 　　临了不忘对季梧桐叩首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季叔。” 　　季梧桐没有说话，一边拉住廖北风的手，一边拉住季千寻的手，艰难的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廖北风明白季梧桐的意思，当即果断叩首道：“岳父大人在上，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廖北风还活着，这辈子就一定让千寻幸福。” 　　季梧桐面露微笑，双眼缓缓闭上，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一旁季千寻悲痛欲绝，哭的更加伤心，但一切都已成定局。 　　“给我把枪！”廖平原从炮楼手中接过匣子炮和两个弹夹，最后看了廖北风一眼，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道：“活下去。” 第三十章 内疚自责 　　面对这种情况廖北风也没的选择，他不怕死，但他不能让弟兄们跟着陪葬。 　　老爷子说的对，身为杀鬼帮老大，就理应对弟兄们的生命负责。 　　但凡有一丝机会，廖北风也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自家老爷子了，可是真的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身后警察穷追不舍，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大家。 　　在这里拖得越久，后面的路就越是生机渺茫。 　　这个时候廖北风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只能当机立断，做出代价最小的决定。 　　而老爷子因为行动不便，首当其冲只能留下来阻敌。 　　“老大，我也走不掉了，你们走吧，我来给老爷子搭把手。”一名身上有伤的兄弟主动提议道。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名兄弟立即犹豫了起来。 　　前面生机渺茫，冲下去也未必能够脱身，既然如此，以其跟着徒增累赘，倒不如尽一份力，给老大他们创造更多逃命时间。 　　“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接连四名兄弟站出来说道，他们这一坚持，杀鬼帮本就剩下不多的兄弟，这就只剩下三人了。 　　廖北风握枪的手攥的关节发白，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仿佛将他们每个人的面孔都深深的烙印进了灵魂之中。 　　“保重！”廖北风咬着牙，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弟兄们做最后道别。 　　“走！”廖北风怒吼一声，决绝之意让人动容。 　　杨必书拉着季千寻，炮楼带着三名杀鬼帮兄弟，跟着毅然转身的廖北风朝府邸大道外疾驰而去。 　　“老大，你的恩情兄弟们还完了，下辈子再见面你可别摆谱，不然兄弟们可不认你这个甩手掌柜。” 　　“老大，我们先走一步了，等找到满哥和光头，我们杀鬼帮到了那边照样杀鬼子！” 　　“小兔崽子们不错，有股子英雄气概……” 　　身后传来兄弟们和老爷子的决绝之音，夹杂着啪啪啪的枪响。 　　廖北风玩命奔驰，听着耳边回荡着的话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脚步却没有半点放缓。 　　只是廖北风恨自己，恨自己在这样危难时刻放松了警惕，导致没能带兄弟们第一时间突破包围圈。 　　更恨自己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满和光头等兄弟们，相继惨死于枪下。 　　要是自己能防范于未然，要是自己的指挥统筹能力更强，今天弟兄们也许就不会死！ 　　造成这样的恶果，皆因自己无能！ 　　怀着无穷无尽的内疚与自责，廖北风盲目的带着炮楼等人朝大道口疾驰。 　　身后老爷子和几名兄弟在奋力抵抗，他们身上有伤，子弹也不多，面对上百名警察，他们能坚持多久？ 　　轰轰轰！ 　　身后突然传来的猛烈爆炸声给了廖北风答案。 　　零星的枪响在这爆炸声后戛然而止！ 　　廖北风心中咯噔了一下，本能的停下脚步转身回看。 　　可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在此刻却瞬间瓦解。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得，脚下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 　　“大哥！”炮楼以为廖北风被流弹击中，急忙上来搀扶。 　　“马平汉，马平汉！”廖北风怒吼着，一把推开炮楼站起身来发狠道：“我廖北风若不能杀你，此生誓不为人！” 　　“快走，警察说话就到了。”杨必书提醒道。 　　“我们现在还能去哪儿？”炮楼情绪也十分低落。 　　“出城，现在是城门防御最薄弱的时候，这次不出城，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杨必书做出冷静分析。 　　警察局的兵力就那么点，两百多号警察联合来围剿，城门处一定守卫空虚。 　　加上此时正值晚饭时间，那些守卫也是人，此刻必然放松警惕。 　　“走！”廖北风当机立断，报仇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弟兄们活下去。 　　一行人迅速钻进一旁小巷，也不知道有没有甩掉追兵。 　　一路七拐八拐，尽可能以最短的时间直奔城门方向疾驰。 　　而正当此时，城门口处，城门依旧还是紧闭不开。 　　在城门前搭设有简易的防御工事，两边分别架设有九二式重机枪。 　　在防御工事里，左右两边各有两名警察，应该是射手与副射手。 　　不过这些警察都十分懒散，就窝在防御工事里抽烟闲聊，丝毫没有防御意识。 　　在简易防御工事边上，有一个岗哨台，只有一名警察把守着，整个城门口加起来一共就五名警察守备。 　　显然其他人不是开小差就是被马平汉抽调走了。 　　除了这五名警察外，城门边上还停着一辆轿车和一辆汽车，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轿车上拉着帘子，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车上司机走下来，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向一名警察问道：“喂，你们马局长来了没有，我们大和商社可是马局长的客人，让我们等这么久，你们支那人太没有礼貌了。” 　　“已经去通报了，等着吧！”岗哨警察很不耐烦的回答道。 　　轿车司机没办法，只好摇头又回车上。 　　廖北风和弟兄们来到城门附近，看到眼前这一幕，廖北风立即瞪大了眼睛，果断出击道：“炮楼跟我上，你左边我右边。” 　　“等等，情况不明……”杨必书刚刚开口劝阻，但廖北风根本不予理会，提着双枪，迈着大步便朝城门口走去。 　　等临近简易工事时，那几名警察刚刚反应过来，正要驱退廖北风，但还没等他们开口，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枚出膛的炙热子弹。 　　枪声响起，仿若死神的号角，枪声落下，几名警察当场毙命。 　　城门前的轿车上，四个车门同时打开，下车之人穿着西装，其中还有一人穿着古怪衣服，脚上拖着木屐。 　　这四人提着手枪，下车就要朝廖北风和炮楼开枪，但却被追上来的杨必书和三名杀鬼帮兄弟给缴了械。 　　而一旁的汽车上，那名司机见此情形，下车就要跑，廖北风抬手就是一枪，直接将那名小鬼子撂翻在地。 　　“狗娘养的，不开眼的小曰本鬼子，自己撞枪眼上来找死！”炮楼收起枪，怒气冲冲的将那名穿着古怪的小鬼子拽出来。 　　这一天正憋屈的要死，炮楼上去二话没说，拽住小鬼子就是一顿揍。 　　廖北风没有理他，上前确认那名逃跑司机情况，确定已经死透了，这才上车检查起情况。 　　汽车上载着十几个木箱，看着有些眼熟。 　　廖北风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冷笑。 　　兜兜转转，死了那么多人，这批古玩最终又他娘的落到自己手上。 第三十一章 回马枪 　　“车上拉着什么东西？”杨必书凑过来问道。 　　“古玩。”廖北风没有隐瞒的意思，跳下车子直言道：“听说是从慈禧老佛爷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就是因为这批古玩，把老子害惨了。” 　　廖北风说完也不理杨必书，看着这批从墓里倒腾出来的古玩，感觉无比晦气。 　　“炮楼，找找看有没手榴弹，把这些玩意儿都给老子炸了。”廖北风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行，不能炸。”杨必书一听这话急忙劝阻道：“这些可都是古人留下的民族精粹，每一件都有历史意义，你不能炸。” 　　“嘁，不就是一堆没用的坛坛罐罐吗？咋还扯上民族精粹，历史意义了捏。”炮楼凑过来不以为然的说道。 　　“跟你说不明白，总之这些东西你们不能炸。”杨必书也不知道怎么跟炮楼解释，索性也懒得解释。 　　廖北风见他一再坚持，也懒得在这上面多做纠缠。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幕已经降临，现在出城自然能够扬长而去，但就这么走了，廖北风绝不甘心。 　　“把这几个小鬼子给老子绑了！”廖北风一声令下，准备在这里杀马平汉一个回马枪。 　　迅速让三名弟兄换上警察制服，在两边的简易工事里猫着，等警察来了，用这重机枪可劲招呼。 　　廖北风随手又将轿车开到一旁，让开出城道路。 　　“千寻跟我上车！”廖北风向一旁魂不守舍的季千寻喊了一声，见她无动于衷，干脆直接过去拉了她一把。 　　可就在这时，季千寻却突然伸手夺枪，提着匣子炮便顶在廖北风脑门上。 　　“你要干什么？”廖北风面不改色，但心里却被季千寻的举动惊到。 　　“是你，是你害死我父亲，是你害的我无家可归，都是你，都是你！”季千寻颤抖着手，整个人状若疯魔，红着眼睛，止住的泪水又簌簌滑落脸颊。 　　“千寻你别冲动，这事你不能全怪北风啊！”杨必书急忙上前劝阻道。 　　“季小姐你别乱来，要杀你就杀我！”炮楼也急忙冲了过来。 　　“你们都闭嘴。”季千寻颤抖着手，悲泣着哭诉道：“你这个丧门星，把自己家弄得支离破碎还不够，干么还要来害我家，我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廖北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对季千寻的哭诉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 　　只是这口气呼出后，廖北风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微笑。 　　抬起手一把握住季千寻拿枪的手，这个简单的举动，吓了季千寻一跳，急忙喊道：“你干什么，在乱动我就开枪了！” 　　“傻瓜，保险都没开，你能打死谁？”廖北风掰开季千寻的拇指，按在保险开关上道：“要杀我，打开这里，然后扣动扳机。” 　　“北风，你疯了吗！”杨必书没想到廖北风这个时候还添乱，这小子简直就是找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季千寻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真的就打开了保险。 　　可还没等她扣动扳机，一旁的炮楼却抢先一步探手夺枪。 　　“你……”季千寻气急，可却又没有办法。 　　廖北风摇了摇头，没功夫跟季千寻玩，对着杨必书喊道：“带她上车！” 　　说着也不管其他，上车便发动汽车。 　　杨必书看了一眼，急忙拉着不情不愿的季千寻坐上副驾驶位置。 　　廖北风也不说话，直接将汽车开出城门，就停在城门外。 　　“你还有个哥哥在国外，只要活着，就会有亲人重逢的一天。”廖北风像是在喃喃自语道：“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死不足惜，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不过得等我杀了马平汉，报完仇以后。” 　　季千寻没有回应，愣愣地坐在车上任由泪水滑落脸颊。 　　廖北风跳下车，对杨必书道：“你有伤在身，就和千寻留在这里，要是我和弟兄们出不来了，你就带千寻走。” 　　说完廖北风不等杨必书回应，迈步便再次进城，同时顺手将城门重新关上。 　　“大哥，这几个曰本鬼子怎么办？”炮楼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小鬼子问道。 　　“你们这群野蛮的支那人，放开我们，我们是大曰本帝国天皇的子民，你们……” 　　几名曰本人吵吵囔囔，炮楼一身火气，最烦这个，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个曰本鬼子后脑勺上，嘴上还不忘怒骂几句，随后用破布塞住几个曰本鬼子的嘴，不让他们继续聒噪。 　　“车上浇汽油了吗？”廖北风看着那辆轿车，突然反问了一句。 　　炮楼愣了愣，但很快就心领神会，将四名被捆成粽子似得鬼子，重新赶回到车上，并且浇上汽油。 　　对于这些侵略者，廖北风从来就没有好感，刚刚还敢跟自己动枪，这就更是死不足惜。 　　做完这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马平汉带人来了。 　　“老大，这家伙咋使啊？”几名杀鬼帮兄弟鼓捣了好一会儿，愣是拿这九二式一点办法都没有。 　　“蠢货，枪都不会开！”廖北风板着脸走进工事，拽过枪把子，可摸索了片刻后，却连扳机在哪儿都没找到。 　　三名杀鬼帮兄弟在一旁故作轻松的发笑道：“老大，你该不会也不知道咋使吧？” 　　“谁说的！”廖北风面露尴尬，死鸭子嘴硬道：“老子是没玩过这大家伙，不过都一样是枪，研究研究自然就懂了。” 　　几个人就在工事里研究着怎么使用这九二式重机枪。 　　这时，接到消息的马平汉则带人迅速朝城门口方向靠近。 　　马平汉来的匆忙，刚刚追丢了廖北风一行人，还在小巷子里一阵搜索，可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正当他暗骂廖北风一行人比老鼠还能躲时，一名警察匆匆赶来汇报了情况，声称大和商社几名曰本人要连夜出城，赶回阳泉。 　　这种小事儿，本来直接下令放行就好了，可马平汉却认为有必要亲自去送一程。 　　毕竟这是一条长远的商业线，关系必须得打好才行。 　　于是马平汉留下大部警察继续搜捕廖北风一行人，自己就带着一个小队，匆匆忙忙的朝城门口赶去。 　　就在廖北风这边都布置妥当，正忙着研究重机枪时，马平汉一行人到了。 　　参差不齐的跑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廖北风迅速警惕。 　　这九二式鼓捣了片刻，刚刚弄明白一点，还没来得及抓住要领马平汉就来了。 　　眼看是来不及尝试了，索性就用回自己的长枪短炮，没有重机枪，他们照样能和这些警察干！ 　　“你们三个到对面工事去，等老子开枪你们在打。”廖北风吩咐了一句。 　　现在人手不够，加在一起就五个人，全猫在一个工事里，这要是丢个手榴弹过来，五个人非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不可。 　　这三名兄弟已经换上警服，在这里走动不仅不会被怀疑，还能起到迷惑作用。 　　马平汉迅速跑来，看着城门口的轿车，脸上急忙堆起客气笑容，临近时不忘放缓脚步，调整呼吸，整理衣冠。 　　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异样。 　　廖北风不想错过机会，起身便朝马平汉开枪。 　　叭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马平汉见到廖北风的瞬间，当即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一个前扑。 　　可还是晚了一点，身上中了一枪，只是可惜，这一枪打在他肩头上，并不足以致命。 　　“给我打，杀光他们！”马平汉又惊又怒，急忙下令还击。 第三十二章 仇人伏诛 　　听到枪响，不用马平汉下命令，那些警察便迅速找东西防御，一边还不忘开枪反击。 　　双方就隔着二十来米距离，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 　　廖北风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却胜在有防御工事可以阻挡，不像那些警察，只能借助路边的一些障碍物躲藏。 　　加上精准的枪法，一时半会儿那些警察根本不敢鼓起勇气与之对射。 　　“你们眼瞎吗？朝前打，谁让你们朝天打！”马平汉肩头血流不止，躲在一处石墩后面一动不敢动。 　　“局长，这杀鬼帮的枪法太准了，之前已经吃了大亏，再拼的话，恐怕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一名警察鼓着勇气说道。 　　马平汉气愤不已，真想一枪毙了这个怯战的小子，可转念一想，杀鬼帮这伙土匪的枪法确实不是盖的。 　　这要是硬拼，还真讨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很可能反被廖北风给全歼在这里。 　　“火力压制，给我拖住他们！”马平汉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只要能拖住廖北风，最后赢得还是他。 　　战斗一个照面又陷入僵持，警察猫着不露头，杀鬼帮这边即便枪法再好，打不到人那也是白瞎。 　　廖北风面色凝重，这么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边枪声一响，城里的警察必定会迅速赶来驰援，到时候一旦警察摆开了阵仗，再想杀马平汉可就难了，甚至连退路都不会有。 　　加上子弹本就所剩无几，之前补充了几名警察和曰本人的配枪和子弹，那也不足以应付那么多的警察。 　　廖北风心急如焚，很明显，打持久战对自己不利，可现在却又没办法扭转这样的被动局面。 　　口中骂了一声他娘的，廖北风目光看向身边的九二式重机枪。 　　这是个好东西，刚才只是粗略摸索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实践使用，现在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试一试。 　　廖北风收起手中匣子炮，拽住枪把，迅速拉开保险，随后手指牢牢扣住手柄，用拇指按住发射扳机。 　　笃笃笃！ 　　九二式枪口喷吐着火舌，强烈的震动从手柄上传导而回，廖北风整个人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那些警察一听到重机枪开火的声音，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毕竟他们的掩体都不是什么坚硬物，在重机枪的扫射下，几发子弹便可穿透过来。 　　二十几号警察慌忙躲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尤其是马平汉，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他太了解这九二式重机枪的威力了，在这二十几米的间隔里，他们在这里简直就是活靶子，不用几秒钟就能被打成筛子。 　　正当他们被吓得亡魂皆冒时，重机枪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马平汉和一众警察如蒙大赦，一个个转头就跑，根本顾不上回头去确认情况。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跑几步逃命呢。 　　廖北风脸色发黑，双手拇指用力在发射扳机上按了几下，却还是毫无反应。 　　这玩意儿威力不小，可是用着麻烦，前后就一排三十发子弹，不到十秒就打完了。 　　该怎么装弹廖北风还没研究透，眼看着那些警察们慌不择路的展开逃窜，再这么耗下去，马平汉可就跑远了！ 　　廖北风甩手站起身来，迈步便跨出工事，直奔马平汉方向追了过去。 　　炮楼和另外三名兄弟见状急忙跟上，五个人愣是打的二十几名警察丢盔卸甲，甚至有好几个人直接就跪在地上缴械投降了。 　　廖北风没有理他们，认准马平汉一路直追。 　　抬手掏枪射击，叭叭声响在路上回荡，马平汉一边逃窜一边惊慌尖叫，子弹在他屁股后面追着。 　　生死关头，马平汉病急乱投医，见路边有一条巷子，拐弯就一头扎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开眼了，还是马平汉确实有够倒霉。偏偏让他扎进一条三十几米长，且无遮无拦的巷子，完全就暴露在廖北风的射界之中。 　　“跑？老子看你往哪儿跑！”廖北风开枪射击，叭叭两声，子弹贯穿马平汉的双腿，使之奔跑中身体惯性扑倒在地。 　　“啊……”马平汉痛苦哀嚎，双腿颤抖着，鲜血止不住的流，将地面都染红了。 　　廖北风提着枪，在这昏暗的夜晚就像索命的死神一般，缓缓朝挣扎中的马平汉靠近过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马平汉被吓得心胆皆颤。 　　廖北风有多狠他早已领教过，脑袋上的伤口甚至都还没完全愈合。 　　再次正面对上这个杀星，他真的怕了，怕的要死，怕的尿了裤子，混着鲜血在地上流。 　　可是没用，廖北风的眼神没有半点怜悯，看着他比看着待宰的牲口还要冷漠。 　　“知道什么叫报应吗？”廖北风举枪冷冷地道：“你这就叫自食其果！” 　　“不，等等，你父亲还没死。”马平汉急中生智，为了拖延时间编了个谎道：“我没有杀他，他现在还好好的。” 　　廖北风身体一震，急忙俯身要去拉拽马平汉质问，可马平汉却在这时掏出他那把勃朗宁手枪，对着廖北风就开了一枪。 　　砰！ 　　枪声响起，廖北风腹部中弹，脚下踉跄了一步便倒在地上。 　　“哈哈……”马平汉面露狰狞，笑声颇为疯狂道：“蠢货，你觉得我会放过你那老不死的父亲吗！” 　　马平汉撑着双腿坐起身，挪动着想要靠近廖北风补枪，可还没等他靠近，倒地中的廖北风却率先坐了起来。 　　叭叭叭！ 　　一梭子子弹打出，马平汉瞪着眼睛，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身上七八个枪眼汩汩冒着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这才死透过去。 　　廖北风强撑着站起身，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提枪，走到马平汉身边，对着马平汉的脑门又补了一枪。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马平汉，廖北风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仇人伏诛，廖北风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天的遭遇，不仅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还失去了二十几名患难与共的兄弟。 　　腹部鲜血止不住的流，廖北风感觉好累，这不止是精神疲惫，内心更累，好像一下子跌落深渊。 　　此时此刻，廖北风只想躺在地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最好一觉睡到下一个世纪。 　　靠在墙壁上的身体缓缓滑落，全身力气似乎在迅速流失。 　　眼前景象在变暗，视线变的模糊，渐渐的，双耳也开始响起嗡嗡轰鸣。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炮楼和杀鬼帮兄弟的呼喊声，可身体实在太累了，连偏头去看的力气都没有。 　　巷子外，炮楼和三名杀鬼帮兄弟急忙冲进来，炮楼见廖北风腹部鲜血直流，一把将之背起。 　　“大队警察就要来了，炮楼你带老大先走，我们三个殿后。”一名杀鬼帮兄弟说道。 　　“对，老大对我们有恩，现在是时候报恩了。” 　　“我记得满哥说过，我们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呵呵，满哥他为了报恩先走一步，我们哥三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三名杀鬼帮兄弟面露微笑，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没有丝毫畏惧。 　　炮楼泪流满面，他比杀鬼帮弟兄们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一旦被打动，那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保重！”炮楼哽咽着说道，转身便背着廖北风朝城门外疾驰而去。 第三十三章 几天以后 　　炮楼背着廖北风，在三名兄弟的掩护下，刚刚到城门口，大队警察便已经支援而来。 　　三名杀鬼帮兄弟开枪掩护，与支援来的大量警察对射。 　　“炮楼，老大就交给你了，快走！”三名杀鬼帮兄弟借助城门口的简易工事进行防御，尽可能阻止警察追击。 　　“啊……”炮楼流着眼泪咆哮，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背着廖北风疾驰出城。 　　在城门外，汽车依旧停在路中间，杨必书和季千寻一直在这里等，可刚刚枪声突然断了，他还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廖北风他们很快就会出来。 　　可是左等右等愣是不见城门打开。 　　这会儿都准备带季千寻先走了，城内却又枪声再起。 　　“北风怎么了？”看到炮楼疯了似的冲出城，杨必书急忙迎上去问道。 　　炮楼脚下一软，摔了一跤，将廖北风也甩翻在地。 　　“我哥中枪了，快帮帮忙，救他，救他。”此刻炮楼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似得，跪坐在地上苦苦哀求。 　　廖北风是他的主心骨，现在看到廖北风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伤口还在汩汩冒血，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杨必书匆匆看了一眼廖北风身上的伤口。 　　贯穿伤，子弹并没有留在体内，只要没伤到肾脏，及时处理还是有救的。 　　“你会不会开车！”杨必书急忙偏头向炮楼问道，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尽快送廖北风去医疗设施齐全的地方救治才行。 　　炮楼用力摇着头，一想到过去廖北风骂他不学开车的情景，顿时就哭的更凶了。 　　“你他娘的别嚎了，快过来帮忙。”杨必书也是怒从心中起，真不知道该说炮楼什么好。 　　有那么好的条件，整天跟着廖北风到处跑，居然连车都不会开。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快背起来。”杨必书简单替廖北风止血，因为他脚上有伤的缘故，所以只能让炮楼来背。 　　季千寻一直在冷眼旁观，她恨廖北风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灾难，恨得要死，可现在看到廖北风性命垂危，她心里却又泛起涟漪。 　　抬头看了一眼城内还在拼死阻挡追兵的杀鬼帮兄弟，她终于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我会开车。”季千寻说完直接转身朝驾驶位置小跑过去。 　　她家过去生意遍布整个SX有自己的车队，从小她就接触汽车，而且过去也有玩过几次，虽然没有正式上过路，但要代步还是能做到的。 　　杨必书和炮楼愣了愣，但很快就做出反应，急忙将廖北风扛上后车厢。 　　“替他按住伤口，我去前面带路。”杨必书吩咐了一声，急忙跑到车头，上了副驾驶位置。 　　“马上去平定，北风需要立即手术。”杨必书说道。 　　季千寻没有说话，发动汽车，上档就走。 　　她是燕京大学医预系学生，虽然没有毕业，但也算得上半个医生了，自然知道廖北风此刻情况。 　　这边顺利上路，而城内还在阻挡追兵的三名杀鬼帮兄弟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子弹打光了，面对警察的猛烈攻势，三人根本招架不住，相继便中枪倒下。 　　不过直到最后一名兄弟倒下，他们都没有忘记给老大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们点燃了轿车，制造出大爆炸，不仅炸死车上的四名曰本鬼子，还重创了靠近上来的警察。 　　大火在城门口熊熊燃烧，照亮了夜空。 　　炮楼坐在后车厢渐渐远去，目睹了整个过程。 　　太惨了，这一天真的太惨了。 　　一起出生入死两年多的兄弟，在这一天时间里全死了。 　　炮楼的心在滴血，脸上更是泪如泉涌。 　　家没了，父亲死了，生生死死的兄弟也没了，只剩下他和一个游走在死亡线上的大哥。 　　炮楼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秋风的拍打下，孤独的全身发颤。 　　火光渐渐远去，耳边是汽车发动机和冷风的轰鸣声，颠簸中，无尽的黑暗笼罩而来，炮楼终于也累的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炮楼在一间木屋的床上躺着，混沌的意识在慢慢恢复。 　　朦胧中，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但这梦未免太真实了。 　　“大哥，大哥呢？”炮楼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猛然从床上坐起，喃喃嘀咕了几句。 　　随后翻身下床，炮楼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心里的不安也因为周围陌生的环境而越渐攀升。 　　这是哪里，大哥怎么样了，季小姐她没事吧？ 　　炮楼满脑子的疑问，刚破门而出就被烈日晃得睁不开眼。 　　“你醒啦！”一名十八九岁的农村姑娘突然出现在炮楼面前，手上拿着木桶，似乎要去洗衣服。 　　炮楼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立即去看对方，而是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座独立小院，面积并不是很宽敞，院子里养着鸡鸭，看起来很普通。 　　炮楼收回目光，已经完全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打量着面前姑娘，对方皮肤黝黑，梳着小辫，浓眉大眼，长得倒是很耐看。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大哥呢？”炮楼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小姑娘咧嘴一笑道：“不用紧张，这里是石门乡，你大哥就是肚子中枪的那个吧，他已经没事了，就在隔壁休息，你放心好了。” 　　得到这个答复，心中大石总算放下，炮楼松了一口气，急忙又问道：“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哦，他们一大早就进城去了。”小姑娘放下木桶道：“你睡了两天三夜，肚子该饿坏了吧，走，我给你做吃的去。” 　　不说吃的还好，一说起吃的，炮楼肚子立即不争气的怪叫了起来。 　　尴尬的挠了挠头，炮楼也不客气，跟着小姑娘就走。 　　一路上炮楼不忘追问一些问题，直到确定这里足够安全，他这才真正踏实下来。 　　“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炮楼小跑着凑上去套近乎道。 　　“我姓张，叫张灵梦。”张灵梦笑着开起玩笑道：“我还没出生时，我爹经常做梦，梦见我娘怀的是儿子，结果生我那天，梦却没有成真，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下次做梦就能灵验了，呵呵。” 　　“那后来灵验了吗？”炮楼憨憨的问了一句。 　　“灵啊，我有三个弟弟呢。”张灵梦挺起胸脯，似乎颇为自豪。 　　“呵呵，我叫乐长生，大家都叫我炮楼，你以后也叫我炮楼吧。”炮楼自我介绍道。 　　“乐长生，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要叫你炮楼呢？”张灵梦念叨了一句，又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你先给我做好吃的，我慢慢给你讲。”炮楼卖着关子，最后不忘提醒道：“对了，准备点肉，我大哥伤还没好，得补充营养。” 　　“放心好了，守文大哥都交代过了。”张灵梦说道。 　　“守文？”炮楼挑了挑眉，喃喃低语道：“这个名字感觉在哪里听过。” 　　杨守文，实际上也是杨必书的名字，杨必书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取得，成年后，杨必书给自己添了‘守文’二字，这就有了两个名字。 第三十四章 谁没点伤心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时间。 　　廖北风和炮楼就住在石门乡张灵梦家里，就像张灵梦家的远房亲戚，倒是没有引起周围乡民的注意。 　　杨必书和季千寻也住在这里，但两人自从偷偷回昔阳替廖北风处理杀鬼帮兄弟和老爷子的后事之后，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每天都早出晚归，基本上见不到人。 　　半个月时间，炮楼已经习惯了石门乡的生活。 　　白天练练拳脚，帮着张灵梦干点活，闲暇时就陪大哥说说话，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并没有被之前那一战的损失影响了生活。 　　毕竟人活着得向前看，不能总活在悲伤里，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那些舍命相救的亲人兄弟！ 　　这些话是张灵梦说的，她将炮楼从消极中拉了出来，可正主廖北风的情况却比炮楼更严重。 　　在这半个月里，廖北风的身体恢复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原因就在廖北风的心态问题上。 　　在得知杀鬼帮兄弟最后只有自己和炮楼两个人活下来后，廖北风的心态变得十分消极，人也懒散了很多。 　　明明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却愣是一天到晚躺着，死活不肯出门。 　　饭量也小了很多，一天三顿倒是没落，可每一顿都剩下大半，而且光喝酒不吃米饭，每天醉生梦死，这个状态伤势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原本季千寻交代，不能让廖北风喝酒，但炮楼架不住廖北风的要求，每天不间断的给廖北风送。 　　“长生，你这样可不行，你哥在这么喝下去，非得喝死不可。”院子里，张灵梦正晒着衣服与炮楼闲聊。 　　“他是我哥，他开口要，我怎么能不给。”炮楼无奈道。 　　“他是你哥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他开口你就得给？”张灵梦见炮楼要反驳，急忙抬手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哥俩感情好，但你也看到了，这半个月你哥都成什么样了。你再给他送酒，那可不是帮他，是害他！” 　　“喝点酒而已，哪有那么严重。”炮楼不以为然道。 　　“没那么严重？”张灵梦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兄弟，对着炮楼斥责道：“伤口都溃疡了，还不够严重？你知道什么是溃疡不？” 　　炮楼用力摇晃着脑袋：“什么是溃疡？” 　　“溃疡就是……”张灵梦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比喻道：“溃疡就是烂掉，再烂下去就该长蛆了，你想看着你哥身上长满蛆吗？” 　　炮楼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才重视起这个问题。 　　晚饭时间，炮楼和平时一样，端着饭菜来到廖北风房间。 　　房里门窗紧闭，半个月时间没有通风，房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廖北风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像个植物人一样。 　　“大哥吃饭了。”炮楼放下饭菜，坐在床边将廖北风一把拽了起来。 　　廖北风没有去看那些饭菜，只是将随身携带的酒盒子递给炮楼。 　　意思是让炮楼弄酒。 　　“今天没酒。”炮楼看着廖北风，硬着头皮道：“以后也没有。” 　　无精打采的廖北风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似得，一下子瞪起眼睛，伸手拽住炮楼衣襟，怒斥道：“怎么会没有，为什么没有！” 　　“你不能喝酒，伤口都溃疡了，这么下去会长蛆的。”炮楼耐心劝说道。 　　但廖北风却压根听不进去，推了炮楼一把，声音渐大道：“去，弄酒去，马上去！” 　　砰的一声，还没等炮楼反应，房门就被张灵梦用力推开：“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好赖话不分吗？” 　　廖北风看了张灵梦一眼，似乎是不想见生人，掀起被子就把自己捂住。 　　张灵梦见状，怒气冲冲的走到床边，一把将被子掀翻在地。 　　炮楼想拦来着，但又担心弄伤张灵梦，只好在一旁无所适从的干看着。 　　廖北风则颓废的缩成一团，那副堕落姿态，任谁看了都得发飙。 　　张灵梦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操持起整个家，管教惯了三个弟弟，此时见廖北风这副无赖姿态，就像个大姐大似得，抽过一旁的皮带，狠狠的抽在廖北风大腿上。 　　啪的一声脆响，吓的一旁炮楼全身一哆嗦，听那声音都感觉巨疼无比，可床上的廖北风却仅仅只是生理反应的抽搐了一下。 　　张灵梦愣住了，还以为廖北风会做出激烈反应，却没想到廖北风会无动于衷。 　　这几天时间，她可是从炮楼那里听说了廖北风的事情。 　　这可是堂堂杀鬼帮的老大，声名远播，连她这个农村小女子都对杀鬼帮如雷贯耳。 　　身为杀鬼帮老大的廖北风，又岂会没有一点脾气？ 　　可事实证明，这个杀鬼帮老大还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就是你大哥，那个威名远播的杀鬼帮头子廖北风？”张灵梦冷哼道：“你们杀鬼帮死去的那几十号兄弟，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会跟着他这么个废人。” 　　“你别乱说。”炮楼是个实在人，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 　　“我乱说了吗？”张灵梦不以为意道：“你自己看看，他这个样子不是废人是什么？” 　　“你够了，再敢这么说我大哥，我可就翻脸了。”炮楼沉下脸，再也不像平时那个憨憨的炮楼了。 　　他这气势一出，着实是把张灵梦吓了一跳，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灵梦不想放弃，于是鼓足了勇气，挑衅道：“我说他怎么了，我不止要说他，我还要说你们那些杀鬼帮的兄弟。” 　　“他们就是一群蠢货，跟着这样一个经历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废人，还为此送掉性命，他们是不是傻？” 　　张灵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继续道：“他们用生命换你们活下来的机会，可结果呢，换回来的却是一滩烂泥，又臭又烂的烂泥！” 　　“我叫你别说了。”炮楼红着眼睛，这不仅是廖北风心中的痛，也同样是他心里的痛。 　　“哼，经历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这年头谁没有点伤心事儿？喔，就你和你大哥特殊，就你们的亲人是人，别人的亲人都不是了吗？” 　　张灵梦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告诉你们，就你们死去的那些亲人兄弟，在我看来，连我家院子里散养鸡的命都不如，死了也白死。” 　　“我他娘的叫你别说了……”炮楼怒吼着抬起手，整个人就像被烧开的水壶，一个大耳瓜子就朝张灵梦脸颊抽过去。 　　可还没等他打到张灵梦，却先被突然伸出来的脚，一脚踹飞了出去。 　　廖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确实，自己太不懂的珍惜亲人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活路了，这么自暴自弃的活着，真的连人家的散养鸡都不如。 　　“让你见笑了。” 第三十五章 长兄为父 　　廖北风抬手拢了拢一头乱发，看向张灵梦道：“谢谢你，但我希望只此一次，以后别在让我听到那些诋毁我兄弟的话。” 　　张灵梦显得有些慌乱，眼神闪烁不敢与廖北风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强大气场，这比刚才炮楼的气场还要更加凌厉。 　　张灵梦很清楚，这不是炮楼那种单纯的凶，而是真正的气势。一种无所畏惧，居高临下的气势，就像一名王者。 　　“不过你这一鞭子抽的可真够狠的，真他娘的疼！”廖北风走下床榻，脸上不由呲牙咧嘴了起来。 　　张灵梦本就慌乱，再被廖北风这么一调侃，脸颊立即就红了，急忙丢下皮带，转身跑出房间。 　　一旁被踹翻在地的炮楼也跟着呲牙咧嘴的站起身，不满抱怨道：“下次能不能轻点。” 　　“你还好意思说，敢对人家姑娘动手，还是不是爷们了！”廖北风瞪眼道。 　　“谁让她侮辱我们兄弟了。”炮楼嘟囔着嘴道。 　　“喔，人家说几句你就打人家啊，像话吗！”廖北风脱下身上臭气熏天的衣服，直接用房里脸盆上的冷水洗了把脸，又沾湿毛巾简单擦拭了一遍身体。 　　“也是，灵梦她平时不这样的，也不知道刚才突然怎么了，发那么大个神经。”炮楼脸上挂着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廖北风扑捉到炮楼身上的细微情绪变化，好奇的问道：“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这这这……我哪有！”突然被这么一问，炮楼立即就结巴了。 　　“都写在脸上了。”廖北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道。 　　炮楼慌乱不已，下意识就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可很快就意识到露馅了，急忙义正言辞的解释道：“我那是因为这几天灵梦照顾你，我这是表示感谢。” 　　“看看，话都说不利索了。”廖北风懒得理他，洗漱完直接拿起饭往嘴里扒。 　　还别说，想通以后，肚子还真不是一点饿。 　　“去，弄点酒来。”廖北风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不忘拿起酒盒，让炮楼去打酒。 　　被大哥说到心坎里去的炮楼，此刻正无所适从，有这么个机会离开，顺其自然就接过酒盒小跑出房间。 　　“臭小子，才几天就看上人家姑娘了。”廖北风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父亲不在了，作为兄长，炮楼的终身大事就落到自己肩头上了。 　　匆匆吃光饭菜后，廖北风走出房间，特地找张灵梦闲话家常了一番。 　　原本还有些不太自然的张灵梦，在廖北风亲和的语气下，很快就放开了胆子。 　　两人聊了很多，直到炮楼打酒回来，廖北风对张灵梦的家世也摸了个透。 　　张灵梦祖上三代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十五岁时父母死于非命，这几年独自一人拉扯三个弟弟，生活过的也是十分不易。 　　性格上张灵梦也是个热心肠，虽然是收了杨必书的钱，这才收留廖北风和炮楼，但这半个月来，对两人的照顾远不是钱能够买到的。 　　这一点廖北风能感觉的到。 　　也许是同龄人的缘故，两人聊开后，廖北风还发现张灵梦身上的一个优点。 　　这个人还挺爷们的，身上没有寻常姑娘的矫情，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很容易相处。 　　加上之前的表现，廖北风基本上认可了这个弟妹，就看张灵梦愿不愿意嫁给炮楼了。 　　廖北风有意支开炮楼，让炮楼陪张灵梦那三个弟弟去玩，继续与张灵梦聊了起来。 　　“我的事情你应该都从炮楼那里听说了，趁现在我也跟你说说我这个弟弟的事情。”廖北风打开酒盒喝了一口。 　　“他有什么好说的，大老粗一个，脾气又冲。”张灵梦撇了撇嘴说道。 　　“看来你对他已经有一定的了解啊，那就好办多了。”廖北风有些意外，张灵梦能这么评价炮楼，那就说明对炮楼并不排斥。 　　“我这个弟弟身世也没有比你好多少，出生后连父母的面都没见到，稀里糊涂就寄养在我家里了……” 　　廖北风详细将炮楼的身世说了一遍，特地将那种寄人篱下的遭遇着重介绍。 　　也许是有过相同遭遇，张灵梦似乎很能理解炮楼。 　　“我弟弟这人外冷内热，你也看到了，他是那种可以为亲人兄弟拼命的人。”廖北风最后做出总结。 　　“廖大哥，你突然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张灵梦并不傻，大概也能听出廖北风的一些用意。 　　“你觉得我弟那人怎么样？”廖北风单刀直入道：“我的意思是作为丈夫，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张灵梦愣了愣，脸颊不由发红，下意识的低着头，并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 　　“你看你一个人带三个弟弟也不容易，要是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终归是要好上许多，对你，对你的三个弟弟都好不是吗？”廖北风继续鼓动道：“你也快十九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你父母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开始张罗这事儿了吧。” 　　“你不用再说了。”张灵梦突然说道，显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人愿意有什么用，炮楼他愿意吗？ 　　张灵梦有自己的担心，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谁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一个大负担。 　　这年头人命比草贱，活着都难，又有几人会找这份不自在。 　　“我愿意嫁，长生他愿意娶我吗？”张灵梦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这个你放心，我是他大哥，父亲不在了，长兄为父，这事他得听我的。”廖北风心中激动，急忙保证道。 　　“他要是愿意，我就愿意。”张灵梦霍的抬起头与廖北风对视着，态度很是坚定。 　　“哈哈……你答应就好，我明天就给你下聘，这事儿越早办越好！”廖北风起身大笑，心情十分不错，转身便走出房间。 　　正要找炮楼商议此事，恰巧外出一天的杨必书和季千寻走进院子，彼此撞了个正着。 　　这次能活下来，多亏了季千寻和杨必书的帮忙，廖北风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季千寻是自己的未婚妻，要报答只能做牛做马，可杨必书不一样。 　　这小子是共党，听说共党一直都很艰苦，自己手上还有一点家底，完全可以送给杨必书，权当是报答救命之恩。 　　“你们回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廖北风拉着杨必书说道。 　　“精神头不错嘛，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杨必书笑着迎上来道：“走，进屋再说。” 第三十六章 争论 　　廖北风跟着杨必书和季千寻进入房中，见两人神色渐渐收敛，不由眉头一蹙道：“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杨必书与季千寻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伤势好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廖北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松了口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老爷子和季叔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明年年初让我和千寻结婚，我打算先完成长辈夙愿，然后带千寻去国外生活。” 　　“你胡咧咧什么，谁要跟你结婚了。”季千寻瞪着眼睛，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表情，冷哼道：“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还有脸提我父亲！” 　　廖北风面露尴尬神情，但却并没有就此退缩。 　　“你恨我没错，但老爷子的临终遗言我们总要遵循吧。”廖北风也不想辩解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现在就只能往前看，往好的方向看。 　　“你无耻！”季千寻冷冷地斥骂道，连话都懒得和廖北风多说，扭头便对杨必书道：“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我懒得与他纠缠。” 　　廖北风对季千寻的冷漠态度并不介意，反而一脸莫名的看向杨必书，完全不知道这小子要和自己说什么。 　　“是这样。”杨必书铺垫着道：“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本来呢……” 　　廖北风一听这话立即不耐烦打断道：“行行行，客套话先别说，你就直接说什么事儿吧。” 　　杨必书脸上挂着尴尬笑容，低头挠了挠后脑勺道：“你和炮楼恐怕得另找地方住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地方？”廖北风眉头微蹙，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这里并不是我花钱租的住处，而是平定救国会的一个据点。” 　　杨必书如实说道：“这几天我和千寻一直在城里忙着组建抗曰救国会，现在救国会基本已经稳定，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而你又不是救国会成员，住在这里终归是不太合适。” 　　“你要走？”廖北风有些惊讶，微眯着眼睛打量杨必书。 　　听说前几天齐齐哈尔也沦陷了，东三省岌岌可危。 　　杨必书受过高等教育，在这个时候组建救国会没什么稀奇。 　　加上他还是共、产、党、员，做这些事情就更是情理之中了。 　　只是救国会都组建好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廖北风突然回想起前段时间，在昔阳城杂货铺，杨必书与几名神秘人秘密接头时说起的话。 　　这小子该不会真的打算去投军吧？ 　　“是这样，我和千寻准备去投军，等交接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走，所以……”杨必书的话还没说完，廖北风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大喊道：“不行，你们疯啦！” 　　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不安的在房里来回踱步转圈。 　　“哼，跟一个思想落后陈旧，没有半点民族意识的土匪有什么好说的。”季千寻冷哼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廖北风会有这样的反应，冷冷的说道：“今天我们过来就是通知你，带上你的兄弟尽快搬离这里，给有需要的人腾地方。” 　　“不行！”廖北风瞪眼道：“搬走没问题，但你不能去投军，打死我也不让你去。” 　　“你别得寸进尺啊。”季千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听这话也急眼了。 　　“季叔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的安全。”廖北风态度强硬，不做让步。 　　“你还要不要脸了，是谁把我父亲害死的，又是谁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你说这话就不觉的可笑吗？”季千寻一脸冷漠，心中的怨恨随着争吵渐渐被激发出来。 　　“是可笑，但那又怎样，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有权力不让你做一些危害生命安全的事情……” 　　啪的一声脆响，廖北风话还没说完，季千寻先是一个耳刮子抽在廖北风脸上。 　　“现在是民国不是封建王朝，我告诉你廖北风，别说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是，今天我要去投军你也没资格拦我！”季千寻怒斥道：“我警告你，下次若再敢出言侮辱，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这是干什么。”杨必书看不下去了，急忙上来打圆场道：“北风你也是，战乱年代，外寇都打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保家卫国才是首要，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 　　“放屁，扛枪打仗那是老爷们该干的事情，她一介女流参什么军！”廖北风怒斥，很明显季千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少不了杨必书在一旁鼓动。 　　“术业有专攻，打仗不止是放枪冲锋，后勤保障也同样重要。千寻是学医的，她的作用放在战场上可以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流血牺牲，你明不明白！”杨必书晓之以理，说明其中利害。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她就是不能去。”廖北风的倔脾气上来，就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杨必书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摇头苦笑，杨必书也看出来了，索性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心中的失望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还以为廖北风和其他土匪不一样，原来天下乌鸦真的是一般黑。 　　土匪就是土匪，霸道起来根本没道理可讲。 　　“哼，这种一没上进心，二没爱国心，三更没羞耻心的人，跟他多费什么唇舌，咱们走。”季千寻不屑的说道，拉着杨必书就要夺门而去。 　　“等等。”廖北风拦住季千寻，知道这事儿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改变策略道：“投军这事儿之后再说，还有件事情你得出面。” 　　“你的事情跟我无关，让开。”季千寻懒得去听，显然不想与廖北风再有任何瓜葛。 　　“这件事情非你不可。”廖北风挡住大门，死活不让季千寻出去。 　　杨必书看着互不相让的两人，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为避免两人继续争吵，急忙岔开话题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结婚的事情。”廖北风话音刚落，季千寻又要暴跳如雷了，见此情形，廖北风急忙打断道：“不是我们两个，是炮楼和灵梦。” 　　“灵梦？”杨必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和季千寻对视一眼，满是怀疑道：“她，她看上炮楼了？” 　　“准确的说是他们彼此都看上对方。”廖北风松了口气说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季千寻翻了翻白眼说道。 　　“怎么没关系了，炮楼是我弟弟，你是我未婚妻，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长兄长嫂就该如父如母，理应帮着操持，你说这和你有没有关系。”廖北风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季千寻脸颊一阵抽搐，对廖北风这种油盐不进的霸道之人，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倒是杨必书隐约看到了转机，笑道：“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是好事儿啊。” 　　“是吧。”廖北风笑道：“所以我决定明天就给灵梦下聘。” 第三十七章 患得患失 　　“明天就下聘这么快？”杨必书有些惊讶，毕竟廖北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 　　家没了，山寨也毁了，哪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聘礼。 　　“你打算拿什么下聘？”杨必书试探着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些家底，明天进城一趟就能取回。”廖北风笑道：“对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大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给我准备礼物？”杨必书有些惊讶的看着廖北风。 　　“我在浮山里储备了一些枪支弹药和粗粮，我想你应该需要吧？”廖北风大有深意的回看杨必书一眼，并没有点破杨必书的身份。 　　“当真？”杨必书惊喜问道。 　　“我骗你做甚。”廖北风面不改色的说道。 　　“太好了，救国会现在正缺枪支弹药，你要是能提供这些武器装备，对于整个救国会的鼓舞绝对是巨大的。”杨必书神色激动，上来直接拉住廖北风的手表示感谢。 　　“这么说你们接受了？”廖北风问道。 　　“接受，当然接受，必须接受！”杨必书一连用了三个肯定口吻，全然没意识到他这么一接受，同时也跳进了廖北风挖好的陷阱。 　　至少想要这批武器装备，首先季千寻就得承认是廖北风的未婚妻，其次就得让季千寻以嫂子的身份，出席炮楼的婚礼。 　　满足这两点，即便没有举办婚礼，廖北风和季千寻的关系也基本可以确定下来。 　　“你有多少武器装备？”杨必书已经高兴的忘乎所以，急忙确认情况道。 　　“长枪得有三四十条吧，子弹四五千发，手榴弹也有十来箱，急救药若干，粗粮也够三十几人吃上三四个月的。”廖北风说的轻描淡写，但杨必书和季千寻脸上的表情，却已经从惊喜变成了惊愕。 　　这么大量的武器弹药和后勤所需，这对整个救国会来说，绝对算的上一笔巨富。 　　要知道，这年头枪支弹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尤其是这么大量的武器弹药，没有门路根本弄不到。 　　两人虽然都是富家子弟出生，但却还是被这笔巨富惊到了。 　　不过一想到廖北风的土匪身份，两人很快也就释然了。 　　“你小子可以啊，还留有这么一手。”杨必书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带人去将东西拉回来。 　　“我可以的地方多了，这算什么。”廖北风也不谦虚，笑道：“有了这些枪支弹药和后勤补给，你们救国会也就有了实力，现在总不需要再去投军了吧？” 　　话题又重新绕回这里，原本面带喜色的杨必书和季千寻，脸上表情顿时就收敛了起来。 　　杨必书长叹出一口大气，拉着廖北风到桌前坐下，说道：“我和千寻之所以投军，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发自内心的想为全国的革命事业尽一份力，就像救国会那样，这是响应时代和国家的召唤，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加入进来，一起建立一个独立、民主、自由的国度。”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要说我没爱国心也好，说我旧时代观念重也罢，我只要活着，守着身边仅有的这几个亲人活着，你明不明白？”廖北风沉下脸，已经完全没有耐性再劝说季千寻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来硬的。 　　哪怕是绑，也绝对不能让季千寻去投军，跟着部队到战场上去卖命。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季千寻出奇的没有发脾气，反而语气平缓道：“按照你的想法，也许活着并不难，无非就是三餐温饱，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新的太阳。”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样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你别跟我说你有多大本事儿，能化解怎样怎样的问题，我只想告诉你，时代变化，大势所趋，一个人的力量根本阻挡不住滚滚奔腾而来的新时代降临。” 　　“以其如此虚度光阴，为何不顺应时代，跟随潮流选一条能带你、带我、带领全中国人民走上新时代的路？” 　　季千寻侃侃而谈，她这话不仅把廖北风唬的一愣一愣的，就连杨必书都感到一阵吃惊。 　　刚刚还火辣跋扈的季千寻，怎么突然间还说起大道理来了，说的还这么有板有眼。 　　不过这个比喻不错，很贴近现实。 　　人力有时穷，自古便有一句老话，顺天而生，逆天而亡。 　　时代在推进，跟随潮流便是顺应天命而生。 　　只是中国这几十年来，破坏的实在太过严重，要想短时间内重新站起来，难度不小。 　　再加上国M党近年来内部派系争斗不止，上梁不正下梁歪，革命道路有越走越回去的趋势，对时代的变革起到巨大的影响。 　　而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更多的人站出来，一起捍卫先辈们用血与生命换回来的革命成果。 　　杨必书对季千寻的这番言论表示肯定，顺势做出补充道：“我和千寻投军不是为了赴死，而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就像你组建杀鬼帮一样，我想这两年你不仅仅只是为了杀洋鬼子泄愤那么简单吧，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你一定也帮助了不少人，不然你那些兄弟也不至于为你卖命。” 　　听完两人的说辞，廖北风心中大受触动，倒不是什么情怀、爱国心之类的东西打动他，而是被自己最本质的想法所惊醒。 　　似乎经历这次灾难之后，自己变得畏惧了，那些原来想做，且敢做的事情，现在怕了。 　　怕失去，怕自己不能承受。 　　廖北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很不踏实，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远离自己。 　　“投军非去不可吗？”廖北风低着头，没有了之前的浮躁情绪，语气很平缓，像变了个人似得。 　　杨必书和季千寻对视了一眼，相继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去。”廖北风心情有些复杂，起身便离开房间。 　　投军，这本来也是廖北风想做的事情，可现在却有些抗拒。 　　为什么会这样廖北风也不清楚，只是脑海中会莫名回想起父亲和杀鬼帮兄弟们那一张张熟悉的容颜。 　　偶尔还会回想到他们临死前的模样，很惨烈，很悲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直戳心窝。 第三十八章 孤独 　　离开房间后，廖北风的心情又泛起涟漪，这大半个月时间里，每天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满脑子都是父亲和小满他们。 　　因为自己的无能，最终没能救回父亲，还将杀鬼帮众兄弟全都推向深渊。 　　这份责任，重如泰山，压的廖北风喘不过气。 　　同样的事情廖北风无法再承受一次，而投军上战场后，生离死别这种事情肯定难以避免。 　　不得不说，经此一役，廖北风真的被打趴下了，被打的一蹶不振都是轻的，最可怕的是被打出后遗症。 　　而现在心里的这种畏惧，恰恰就是后遗症的特征。 　　廖北风自己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走出房门后，漫无目的的走出院子，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整个就是一睁眼瞎。 　　夜色明亮，石门乡内灯火通明，站在这里还能听到远处几位老人夜下闲聊的声音。 　　“大哥，你看什么呢？”炮楼从身后而来，目光在院子外扫了一圈。 　　廖北风突然惊醒，拿出酒盒打开就狠灌了一口，这才压下脑海中的混乱思绪。 　　“你来的正好。”廖北风拉着炮楼在院门台阶处坐下。 　　“什么事儿啊？”炮楼莫名问道。 　　“灵梦那里我去问过了，人家姑娘对你挺满意，这事儿我替你决定了，明天就给灵梦下聘。”廖北风直奔主题，并没有给炮楼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炮楼也没打算商量，听完这话，先是一愣神，随后难以置信道：“灵梦她愿意嫁给我？”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廖北风没好气的笑了笑，炮楼这小子太实诚了，喜怒形于色，好恶言于表，没有一点城府。 　　炮楼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冲进院子里，看那架势是要去找张灵梦确认情况。 　　廖北风急忙一把将他拉回来道：“大晚上的你干什么，还想闯人家闺房啊？”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她反悔嘛。”炮楼挠了挠头，一脸的憨笑。 　　“傻瓜，她担心你反悔才对。”廖北风苦笑着说道：“婚事我明天找位先生看个日子，尽快给你办了，以后有了家庭，你那臭脾气可得给我收敛点，对人家灵梦好点，她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三个弟弟，你也看到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佩服她，喜欢她。”炮楼说的兴起，透露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灵梦不是石门乡人，她这几年从忻州漂泊而来，四处投靠亲戚，最后才在这里落脚，替别人看房子。” 　　“别看她这人粗枝大叶，其实心细着呢。”炮楼嘿嘿发笑，对张灵梦很是满意。 　　“呵，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了？”廖北风顺嘴调侃了一句，随手又喝了一口酒道：“过去杀鬼帮剩下的钱，一部分你分别寄到弟兄们家里，另一部分你留着和灵梦过日子，看看是做点小买卖还是什么，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生上几个大胖小子……” 　　“等等等会儿。”炮楼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看着廖北风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留在这里过日子，那你呢？你不留下吗？” 　　“我？”廖北风耸了耸肩道：“我倒是想留下来，可你嫂子那人傲啊，大小姐当惯了，哪儿受得了这苦日子。” 　　炮楼一言不发的坐在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本来我也想带你一起走的，但你娶了人家灵梦，总要对人家负责。” 　　“灵梦还有三个弟弟得照顾，你总不能娶了灵梦就抛弃她弟弟吧。”廖北风避重就轻，不想让炮楼知道自己将和杨必书与季千寻去投军的事情。 　　廖北风了解炮楼，要是让炮楼知道投军这事儿，这小子肯定连婚都不结，死活得赖在自己身边。 　　自古就有一句话叫，战场即坟场，当了兵就得做好死在战场上的觉悟。 　　自己孑然一身，死了一了百了，可炮楼不一样，这小子这辈子除了喜欢枪，这还是头一次动心思喜欢上一个女人。 　　这个时候总不能让炮楼舍弃温柔乡，陪自己共赴坟场去吧！ 　　炮楼一言不发，沉默了好片刻时间，廖北风也没有多说，埋头喝着酒。 　　直到炮楼想通了，这才笑着说道：“既然大哥给我找好下家，急着和嫂子去过好日子，那我认了。” 　　“嘿，你个臭小子，得了便宜卖乖，还调侃起老子来了。”廖北风没好气的抬手在炮楼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本来就是，等我学会了开车，我就出国去找你。”炮楼起身跳到一边，拍了拍屁股就朝房间走去。 　　单纯的炮楼，连问都没问廖北风要去哪里，以为会开车就能出国，就能在国外过上好日子，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炮楼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上进心，就像一头拉磨的驴，抽一鞭子才会走几步。 　　等炮楼走后，廖北风一个人坐在院门口很长时间，而在院子里的一角，季千寻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完。 　　看着廖北风那寂寥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季千寻似乎从廖北风的玩笑话中都能听出孤独的叹息。 　　这个家伙，人前活跃，人后心事重重，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千寻摇了摇头，并没有关注廖北风的兴趣，看过之后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廖北风坐在院门外呆呆发愣，直到喝完酒盒里的酒才站起身，但却并没有回房，而是朝院外走去。 　　午夜时分，夜色深邃，冷风习习，伴随着路边几条野狗的犬吠声，没有半点睡意的廖北风离开了石门乡。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廖北风准备好了一切。 　　按照忻州的风俗习惯，隆重准备了‘三盘两对’，即三副项圈和两对手镯，以及‘花红彩礼’，即红布和蓝布各一丈二。 　　还有‘生米猪卷’，即一斗白米、一斗绿豆、一斗红枣、白条猪一口，馒头二十四个，还有用红纸裹封的银元。 　　这纳聘准备的行头，在这年头里，绝对是奢侈的。 　　廖北风特地请车夫送来，一大早就引起全乡百姓们的注意，直到东西全部搬进小院，张灵梦家门口几乎挤满了人。 　　对于这个十几岁就丧父丧母，带着三个弟弟漂泊而来的张灵梦，乡亲们并不陌生。 　　此刻围聚在一起，既感慨其命运坎坷，又不忘可劲的夸赞。 　　不少人称老张家这是得祖上庇护，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炮楼和张灵梦的三个弟弟，看到这阵仗，炮楼也是吃惊不已。 　　“大哥你这是！”炮楼看着院子里的聘礼，没想到大哥的办事效率如此神速。 　　昨天晚上刚刚说起的事情，一觉醒来居然全部搞定了。 　　急着和嫂子去过好日子，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灵梦起床了吗？”廖北风没有理会炮楼的吃惊，向炮楼问道。 　　“应该起了吧，她平时一向早起，应该是下地摘菜去了。”炮楼还没有缓过神来，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热闹。 　　季千寻和杨必书也醒了，看到廖北风这么大张旗鼓的置办此事，也是颇为惊讶。 　　“你小子赶紧去洗把脸，别让人看了笑话。”廖北风对炮楼吩咐了一句，随后又让张灵梦的弟弟，马上去把张灵梦叫回来。 　　这么大的事情，女主角怎么可以不在！ 第三十九章 订婚 　　张灵梦的三个弟弟年龄不大，三兄弟老大才十四岁，老二也才十二岁，老三刚满十岁。 　　他们年龄虽然不大，但却也知道这是何等的大事儿，在他们老家，这样奢侈的订婚可只有地主老财家才置办的起。 　　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可恰恰是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居然降临在他们姐姐头上。 　　三兄弟老大张灵杰兴奋不已，他在老家见过这样的订婚仪式，那场面，比这个要隆重的多，但那毕竟是地主老财，和他们不一样。 　　兴冲冲的挤出人群，张灵杰带着两个弟弟，张灵宏和张灵鑫急忙朝菜地里跑去，深怕耽搁了此事。 　　廖北风也没有闲着，从车上拉下一大袋的糖果，走到院门外就开始发。 　　这可把乡里乡亲们都乐坏了，这玩意儿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舍得花钱买。 　　可眼前这名青年却如此大方，抬出整整一麻袋来发。 　　“各位乡亲，张家与我廖家联姻，这世道乱啊，找个安身之地不易，能来到石门乡也是我们的荣幸，以后我弟弟一家在这石门乡住下，还望各位乡里乡亲，能多多帮衬扶持，小子今天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廖北风一边发着糖果，一边和一些乡里的老长辈闲话家常，拉拢关系。 　　乡亲们对廖北风也是客气有加，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客气的大户，白给东西不说，还这么放低身段，对他们这些老家伙礼敬有加。 　　简单的接触后，这些单纯的乡亲们便将廖北风视作为好人，纷纷与之交好。 　　“以后有事儿您说话，我们石门乡人别的本事不敢说，但要论起团结，那我们敢说是平定第一。” 　　“是啊，以后都是乡里乡亲，有事儿您说话。” 　　众人纷纷附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廖北风看。 　　廖北风自然也是一一表示感谢，同时还不忘照顾到那些可怜巴巴望向自己的小孩子。 　　给他们每人两粒糖果，这些孩子顿时就跟过大年似得，开心的又蹦又跳。 　　院子里杨必书和季千寻对廖北风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小子收买人心有一手，还舍得下本钱。 　　这么一麻袋的糖果，怕是至少得百来块大洋。 　　这吃的哪是糖果，分明就是白花花的袁大头啊！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廖北风对两人招了招手。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这两人居然傻傻的在一边杵着。 　　杨必书和季千寻相视一眼，笑着也加入到发糖果行列之中，同时还不忘借此机会和乡亲们闲话家常，聊起当前局势，推崇爱国、救国等进步思想。 　　廖北风看着这两人，心中暗自佩服，这两人真是能说会道，这嘴皮子，都快赶上跑火车了。 　　没多久的功夫，张灵梦从菜地里赶了回来，看到家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心里也是颇为震惊。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一些吃着糖果的小孩在大老远就开始吆喝了。 　　乡亲们纷纷给张灵梦让开路。 　　走进院子里，看到那些纳聘行头，张灵梦整个就是膛目结舌，片刻后眼泪不受控制就夺眶而出。 　　本来她还以为廖北风只是说说，即便今天真来下聘，顶多也就送些新衣新帽这类东西，却没想到，廖北风居然按照她老家忻州的习俗，置办了一整套。 　　张灵梦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除了感动和喜悦，还有一丝悲伤。 　　要是父母还在，见到这一幕该多好啊。 　　廖北风将发糖果的事情交给张灵杰三兄弟，随后叫来季千寻，让她帮忙完成订婚仪式。 　　季千寻百般抗拒，根本不买账。 　　不得已，廖北风只好把杨必书招来，以那批武器装备来施压。 　　季千寻没办法，个人得失和整个救国会的得失相比，她只能选择委屈自己。 　　很快，在乡亲们的见证下，订婚仪式顺利完成。 　　在客厅大堂上，炮楼和张灵梦两人站着，廖北风和季千寻高坐堂上。 　　看着炮楼和张灵梦两人脸上挂着幸福笑容，腻歪的拉着手，廖北风心里也是颇为高兴。 　　“大哥大嫂喝茶。”炮楼和张灵梦上前敬茶道。 　　“你小子很快就是大人了，以后可得挑起这一家的担子，不能委屈了灵梦，还有她三个弟弟，听到了吗！”廖北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嘱咐道。 　　“嘿嘿，大哥放心，我炮楼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炮楼乐的合不拢嘴，大大咧咧的说道。 　　一旁张灵梦则瞪了炮楼一眼，拉了拉炮楼的手道：“我们给大哥大嫂磕头。” 　　炮楼像小鸡啄米似得点着头，和张灵梦两人立即跪在廖北风和季千寻跟前行礼。 　　“灵梦，大哥游手好闲惯了，也没什么本事，今天把唯一的弟弟托付给你，以后你身上的负担更重了，呵呵，这又添了一个大孩子，你多费心。”廖北风笑了笑道。 　　“大哥你别这么说，您是能人，长生也不是负担，他是我的依靠，您更是我和长生的骄傲。”张灵梦嘴甜，一句话就把这兄弟二人夸了一遍。 　　听到这话，炮楼鼻头发酸，他这辈子没得到过什么人的认可，并且还能和他一样尊敬大哥，张灵梦的话一句就直击他的心窝。 　　廖北风点了点头，和季千寻交换了一个眼神。 　　季千寻会意，将桌上用红布包好的五根金条递给张灵梦道：“今天我和你大哥代表父母，这是给你们的，收好它。” 　　“这……”张灵梦打开红布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我不能收。” 　　“收好。”廖北风没有在这上面多做拉扯，不容拒绝的说道。 　　“大哥大嫂给的，你收好就是，我们一家人从没两家话。”炮楼也跟着表示道。 　　张灵梦知道这兄弟俩的臭脾气，也不再坚持，只当是替炮楼存着。 　　“对了，结婚的日子我也请先生算过，十天后就是好日子，这几天你们筹备一下，尽快把事情落实了。”廖北风最后交代了一句，这才站起身。 　　“大哥你不急着走吧，我的喜酒你怎么着也得喝完了再走。”炮楼上前要求道。 　　“这就得问你嫂子了。”廖北风也想参加完婚礼再走，可是时间不允许。 　　杨必书说了，投军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投的，尤其是在最近这个节骨眼上，驻扎在平定的第二十九军三十八师，招兵在这两天时间就截止，再不去报名怕是得另找部队了。 　　“实在抱歉，我们恐怕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了，下午我们就得走，过几天的飞机，错过了再想离开就难了。”季千寻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第四十章 分离 　　出国在这个年代可没那么容易，只有大城市才有出国的飞机。 　　听起来是还有好几天时间，可实际上单单是从石门乡赶到就近的大城市，路上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炮楼心里难受，原本的喜悦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脸上挂着不满表情，虽然做好了分离的心里准备，可这么快就要分开，炮楼的心里还是产生了极强的排斥情绪。 　　廖北风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分离是无可避免的，安慰也改变不了现实，费那唇舌，还不如省点唾沫。 　　“好了，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小子也别愁眉苦脸的了，去和乡里乡亲们打打招呼，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你要学会和他们相处。”廖北风拍了拍炮楼肩膀说道。 　　“老子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炮楼耍着小性子，怒气冲冲的甩门离去。 　　张灵梦一脸尴尬，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既然大哥大嫂要走，那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张灵梦急忙出去忙活。 　　廖北风没有阻拦，长叹出一口大气。 　　季千寻则是松了一口气，演这出戏真是将她这辈子的演技都用完了，现在终于是可以做回自己。 　　“你确定要跟我们走？”季千寻看向廖北风问道。 　　“我不确定。”廖北风也发着脾气说道：“你要是肯留下来，我和炮楼也不用兄弟分离。” 　　季千寻黑着脸，也懒得和廖北风争论，她太了解廖北风了，这种人油盐不进，争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以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我和必书下午就进城，明天之前会到三十八师招兵处登记投军，你还有半天时间考虑，去还是不去自己决定。”说完季千寻便离开房间。 　　廖北风看着季千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事已至此，哪还有自己决定的份。 　　时间匆匆而过，早上在乡亲们的恭贺下，这个订婚举行的其乐融融，但是除了杨必书和张灵杰三兄弟外，其他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很好。 　　炮楼还生着闷气，独自一人躲在房里不肯出来，期间张灵梦进去叫了几次，却还是没能叫动，这反倒把张灵梦的心情也搞坏了。 　　而季千寻则忙着收拾东西，在家里她还有一个小手术箱，这是她吃饭的家伙。 　　投军对男的来说是没什么难度，只要是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即可，可对女的却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好在季千寻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又是学医专业，有这些底子，她进军队医疗所倒是没什么难度。 　　至于廖北风嘛，这一早上的心情同样也不好受。 　　炮楼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久之后就要分离，心情能好的起来才有鬼了。 　　强装喜悦的在大堂里与石门乡的一些乡绅长者闲话家常，直到送走他们，廖北风才松了一口大气。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想离开，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累不累呀！”季千寻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一个药箱在门口看着廖北风。 　　她是来通知廖北风的，时间差不多了，下午还得进城交接救国会的事宜，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耽搁。 　　“累，很累，可你要是不走，就在这里踏踏实实的住下，我能这么累吗！”廖北风忍不住抱怨道。 　　“别摆出一副为我牺牲姿态，我又没有欠你什么，更没有逼你跟着。”季千寻气愤反驳。 　　她最讨厌廖北风的就是，这个家伙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完全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自以为是还目中无人，好像全世界就自己厉害似的。 　　不远处张灵梦从厨房里提着打包好的干粮，正要给廖北风送来，却发现季千寻站在门口，像是在抱怨什么。 　　两口子吵架这种事情，张灵梦自然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去打扰。 　　“行行行，你没逼我，也没有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是我逼自己的总行了吧。”廖北风站起身，也懒得再继续争辩什么。 　　骨子里，季千寻也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就像她恨自己一样，既然恨上了，想化解可没那么容易。 　　“真的有必要那么急吗？十天后再走都不行？”廖北风不想争论什么，但心里还是想参加完炮楼的婚礼再走，毕竟这是自己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一个亲人。 　　廖北风真的不想错过，更怕这一走，此生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之前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参军，不是过家家，你以为是去当山大王呢，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季千寻见廖北风要反驳，实在没心思继续斗嘴下去，只得没好气的催促道：“别废话了，我过来是要告诉你，现在我和必书就要走了，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枪你们都收下了，现在想卸磨杀驴？”廖北风瞪眼，迈步便率先走出房门。 　　院子里，张灵梦看到两人出来，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毕竟偷听了两人对话。 　　“大哥大嫂要走了？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干粮，你们路上吃。”张灵梦将打包好的干粮递给廖北风道。 　　接过干粮，廖北风看了一眼炮楼房间，叹了口气道：“我弟弟就交给你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也不去和炮楼道别，直奔院门口走去。 　　已经准备好的杨必书就在门口等着，提着一个行李箱，见廖北风出来，急忙上前搂住廖北风肩膀，一脸的笑意。 　　“武器装备和物资我们救国会的人已经收到，组织让我对你表示感谢。”杨必书客套的说道。 　　“真要谢我就给点实际的，口头感谢有什么用。”廖北风翻了翻白眼，对这样的感谢并不满意。 　　“你想要什么实际感谢？”杨必书好奇问道，在他看来，廖北风可比他有钱多了，难不成要将那些武器弹药折现？ 　　“让千寻留下。”廖北风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可能！”还没等杨必书回话，院子里出来的季千寻便果断拒绝了。 　　杨必书耸了耸肩，这是季千寻的人身自由，他可没权利干预。 　　“得，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廖北风一副没辙模样。 　　就这样，三人并肩而行，直奔平定城而去。 　　一路上三人闲话家常，聊了一些琐事，问及昔阳城这几天情况，以及老爷子和杀鬼帮弟兄都葬在何处。 　　这件事情杨必书早在半个月前就替廖北风办好了，他在昔阳城里有内应，办起事来容易的多。 　　没费多大力气，便将老爷子和杀鬼帮兄弟们的尸首全部找回来。 　　并且在杨必书的安排下，全都已经入土为安。 　　杨必书见廖北风听完情况，心情显得有些沉重，急忙转移话题，向廖北风讨教起一些实战上面的问题。 　　尤其是在枪法问题上，杨必书可是亲眼见过杀鬼帮兄弟们枪法的，那可真如传闻所说，一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啊。 　　在这一方面上，杨必书十分缺乏经验，路上闲来无事，顺便取取经。 　　廖北风也没什么可推脱的，只是这种事情得靠天赋，再就是实践锻炼。 　　光靠嘴皮子说可说不出一手好枪法。 第四十一章 登记投军 　　廖北风三人进城后，在杨必书的带领下，在救国会的一处临时据点暂作安顿。 　　从下午开始，杨必书和季千寻就一直在忙碌，廖北风根本见不着人。 　　闲来无事，索性廖北风就偷偷回了一趟浮山，亲自到老爷子和杀鬼帮兄弟的坟前，进行简单的祭奠，顺便做了最后告别，做完这些方才回平定。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杨必书和季千寻才来叫廖北风，三人一起到三十八师征兵处报名。 　　和他们三人一样来参军的人并不多，寥寥可数，一共都不到十人。 　　廖北风没有去看那些普通人，目光看向那些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些士兵一个个挺胸抬头，精气十足，看起来就像一根根电线杆子似得。 　　廖北风本来还有些抗拒投军，可见到这些军人之后，心里的那点抗拒很快就随之消退了许多。 　　“别看了，过来排队。”杨必书没好气的拉了廖北风一把。 　　三人前后排着队，很快就轮到杨必书登记。 　　负责招兵的是一名少尉排长，长得高大精壮，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气势，一看就知道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姓名、籍贯、学历。”少尉排长对杨必书问道。 　　“杨守文，SX昔阳人，燕京大学应届毕业生。”杨必书答道。 　　少尉排长一边登记着，听到‘燕京大学应届毕业生’这几个字后，立即抬起头，多看了杨必书一眼。 　　“还是个名校学生，你不在学校里好好上学，怎么想的，突然跑这来当兵。”少尉排长问道。 　　“日寇入侵，山河破碎，身为一名中国人，理应在民族危难之际舍身报国……”杨必书侃侃而谈，几句话就博得少尉排长的好感。 　　“不错，有志气。”少尉排长肯定道：“到那边去集合，等候安排。” 　　“是！”杨必书中气十足的回应了一句，十足的秀才兵模样。 　　到了廖北风这里，同样的问题，廖北风也是如实的报上姓名、籍贯、学历。 　　虽然没有杨必书那样显赫的名校学历，但凭借廖北风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还是引起了少尉排长的注意。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少尉排长要求道。 　　廖北风没有扭捏，直接摊开双手摆在对方面前。 　　“说吧，以前是哪个部队的，报上军衔和职务。”少尉排长一看廖北风的手就知道，这就是个拿枪的人。 　　这年头拿过枪的，不是土匪就是逃兵。 　　廖北风愣了愣神，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老子问你话呢。”少尉排长不耐烦的呵斥道。 　　“我没当过兵。”廖北风如实说道。 　　“一手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打过仗的人，想骗老子？”少尉排长站起身，气势汹汹的瞪着廖北风道：“说实话，如有半句假话，以奸细论处！” 　　少尉排长抬手搭在腰上枪盒，那意思很明显，廖北风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是得吃枪子了。 　　杨必书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廖北风的土匪头子通缉令可还没消。 　　前段时间那么大的动静，驻扎在附近的军队一定都听说了。 　　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廖北风非得栽在这里不可。 　　“你什么意思？”廖北风也不是省油的灯，就眼前这位少尉排长，真要动起手来，让他一只手都行。 　　“什么意思，老子他娘的问你呢！”少尉排长拔枪顶着廖北风脑门，那气势汹汹姿态，着实是将其他排队准备报名的年轻人吓的不轻。 　　不过廖北风却不在此列，在那一瞬间，双手猛地向上一推，将对方的手臂往天上抬，随后翻手一扣，反将对方的枪一把夺了过来，顶住对方的脑门。 　　少尉排长被廖北风身上的气势唬住了，一动不敢动的僵在原地。 　　“谁跟你说一手老茧就一定当过兵了，老子……”廖北风刚想说自己是土匪，可身后季千寻却突然涌上来，一脸歉意道：“对不起长官，他原来是警察，我和他是同乡，我能作证，还有刚才那位也能作证。” 　　少尉排长看了季千寻一眼，目光落在季千寻背着的药箱上，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还不赶紧把枪还给长官。”季千寻瞪了廖北风一眼说道。 　　廖北风没办法，周围一群士兵正拿枪瞄着自己呢，这要是再闹下去，非得被打成筛子不可。 　　“你是医生？”少尉排长并未与廖北风计较，收起配枪向季千寻问道。 　　“是！”季千寻干净利落的回应道。 　　那名少尉排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例行公事的确认了一遍季千寻的姓名、籍贯和学历后，连问都不再多问一句，起身就是一个敬礼。 　　“季医生你能来我们三十八师真是太好了，战争时期，我们队伍里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我仅代表三十八师全体官兵向你致敬。”少尉排长正色道。 　　“别这么说，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我也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真正上战场冲锋陷阵的，还得是你们这些英雄。”季千寻客气道。 　　“能听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是战死沙场也值了。”那名长官呵呵一笑道：“你请直接到医务科报道，那里会有专人接待你。” 　　季千寻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就朝身后敞开着的校场走去。 　　廖北风也不客气，迈步就跟了上去，也想一起进入校场，可却被两名守卫给强行拦截了下来。 　　“新兵到那边排队，等新兵队伍满编后一起行动。”一名士兵中气十足的喊道。 　　“放屁，老子未婚妻都进去了，你叫老子在外面排队？”廖北风怒吼着回应对方。 　　可话语刚落，两名士兵不仅丝毫不买账，反而立即拉枪栓上膛。 　　廖北风见这两个小喽啰要动真格的，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抬手就要将这两个小兵直接撂倒在地。 　　杨必书见到这一幕着实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冲上来一把将廖北风拉住。 　　“误会，误会，新来的不懂规矩，两位大哥别动气，别动气哈。”杨必书生拉硬拽，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廖北风拉到一边。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杨必书低声怒斥道。 　　“老子管他什么地方，你明知道老子是为什么才来当兵的，现在把老子和千寻分开，不能保护千寻，那老子还当个屁兵啊。”廖北风丝毫不知道收敛，大喊大叫的抱怨着。 　　“你别闹，再闹下去非得被抓去枪毙不可。”杨必书一脸担心。 　　还没等廖北风继续抱怨，负责招兵的少尉排长便一脸不耐的走过来。 　　“行啊小子，你刚刚说季医生是你的未婚妻？”少尉排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他娘的还能有假，要不是因为她，老子能放着好日子不过，跑这里来当兵吗！”廖北风也是实话实说，当然也是避重就轻。 　　少尉排长呵呵一笑，似乎能够理解廖北风的心情，上来拍了拍廖北风肩膀，嘲笑道：“就你这思想觉悟，季医生会看上你？我看是你一厢情愿吧。” 　　“放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俩小时候就订了娃娃亲，她就是到了天涯海角，那也是老子的女人。”廖北风嚎叫着反驳。 　　“好，是个爷们，你被录取了，到那边排队去。”少尉排长也懒得多说什么，这种刺头兵，需要的就是钢铁一样的纪律来约束。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块缺少打磨的璞玉，有那么好的身手，又是个硬气的爷们，调教好了，绝对是一块美玉。 　　但廖北风不这么想，挣扎着就要继续抗议，但却被杨必书死死的拽到一边。 　　“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别忘了你还是个通缉犯，事情闹大了别说你得被抓去枪毙，搞不好我和千寻也得受你连累。”杨必书低声怒斥。 　　一听这话，廖北风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可冷静下来后，心里却立即就后悔来投军了。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第四十二章 非你不娶 　　一大早就来投军报名，可等到午饭时间都没能招满一个排，前后一共就招了二十几人。 　　在校场外暴晒着，军营军营进不去，回家回家也回不去。 　　先报名的人，不仅没有得到好待遇，反而像傻子一样，杵在征兵处后面晒着太阳。 　　没有人问他们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坐一坐，丢在那里就像一群任人观看的野猴子。 　　廖北风对于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几次想要站出来表示抗议，但却都被杨必书给拦了下来。 　　当然，不止廖北风不满，其他二十来人也十分不满，有几名年轻人实在是按耐不住火气，站出来一阵抱怨，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说什么这是当兵，不是当大爷，对于一个士兵而言，一站一整天那是常事，更恶劣的情况都有，要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当什么兵，将来怎么上战场？ 　　那个少尉排长的行事作风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用大家已经白纸黑字登记在册来威胁众人，声称谁若是敢走，就以逃兵论处，就地枪决。 　　这么狠的话，着实是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唬的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倒是廖北风，在看明白那少尉排长的用意后，反而像个没事人似得，自顾自的找了个阴凉角落猫着。 　　而其他人则傻乎乎的，为了表现，站的跟个标杆似得，想要博取少尉排长的好感。 　　可惜，事实证明，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人家少尉排长并不看重，反而在不时回身打量众人时，目光更多的是往廖北风那里看。 　　战场上瞬息万变，只有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在少尉排长看来，这群站的跟标杆一样的年轻人，上了战场反而是死在最前面的一批人。 　　对于这种‘死人’，他自然不会花心思去多看一眼。 　　就在廖北风等人被晾在一边的同时，石门乡别院里，闷闷不乐的炮楼走出房间。 　　整整饿了一天一夜，今天炮楼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出来找吃的。 　　正好是午饭时间，张灵梦招呼炮楼吃饭。 　　炮楼一言不发，情绪并不高，但吃饭却丝毫不含糊，几口就扒拉下一整碗米饭。 　　就这样接连吃了三大碗饭，炮楼撂下碗筷起身就走，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张灵梦看得出来，炮楼心里放不下大哥。 　　昨天她听到大哥和大嫂的对话，知道大哥大嫂出国是假，投军才是真。 　　这件事情困扰了她一夜，她不知道该不该跟炮楼说。 　　因为一旦她说了，以炮楼的性格，必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她而去。 　　刚刚才找到归宿，张灵梦不想这么快又失去。 　　可是看到炮楼这副消极模样，她心里却又很不是滋味。 　　张灵梦在想，要是等哪天炮楼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没和炮楼说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个问题，张灵梦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就炮楼那驴脾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彻，张灵梦早已摸透了炮楼的性格。 　　这就是一头顺毛驴，只能顺着他，逆着他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张灵梦想明白了这一点，只是参军而已，又不是悔婚，这件事情她应该告诉炮楼，炮楼也有知道的权力。 　　立即放下碗筷，张灵梦直奔炮楼房间小跑了过去。 　　进房的刹那，张灵梦一把就抱住炮楼，这一突然举动反倒是把炮楼弄得莫名其妙了。 　　“要让你在我和大哥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我吗？”张灵梦直截了当的问道。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选你。”炮楼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这么大个实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想来这一天一夜里，炮楼也是辗转难眠，思考着这件事情，估计没有随大哥而去，他这心里也是后悔的要死。 　　只是到现在才想明白，早已经人走茶凉了。 　　张灵梦苦笑着松开炮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已经决定将大哥的去向告诉炮楼，本想换些安慰，可现在不仅没得到安慰，反而得到一击直击心窝的重拳。 　　哪怕炮楼骗一骗她也好，她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在这石门乡里，等着炮楼回来。 　　可是现在，直肠子的炮楼连让她以后自欺欺人的理由都不给。 　　“大哥和大嫂没有出国，他们投军去了。”张灵梦神情黯然，整个心像是一下子被掏走了似得。 　　“你说什么？”炮楼大吃一惊问道：“大哥和大嫂去投军了？” 　　炮楼精神一震，突然想到那天和大哥的谈话，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过来。 　　若只是出国而已，以大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己。 　　一定是去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所以才找借口来糊弄自己。 　　炮楼一拍脑门，郁郁寡欢的心情，似乎也一下子舒畅了，哈哈一笑道：“我说大哥怎么会撇下我，自己和大嫂一起去享福呢，原来是骗我的。” 　　说到这里，炮楼突然又意识到一件麻烦事。 　　之前答应大哥要善待灵梦姐弟，现在这可怎么办？ 　　“灵梦，我得去找大哥，不能留在这里和你结婚。”炮楼直言相告，弯弯绕的东西他不会。 　　张灵梦显然早已经意料到了，只是就这么放走炮楼她舍不得。 　　“你喜欢我吗？”张灵梦问道。 　　炮楼想也没想就用力点了点头，但很快脸上却又浮现起为难表情。 　　“你不和我结婚，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想去找大哥是吗？”张灵梦再次问道。 　　炮楼迟疑了，没敢实话实说，怕让张灵梦误会。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张灵梦不给炮楼说不是的机会，急忙道：“既然这样，我让你去找大哥，不过你走了我也还是你的未婚妻。” 　　“咱们已经订婚，这是大哥亲自下的聘，你要是不愿意娶我，就让大哥亲自来拿回聘礼，解除婚约。”张灵梦一脸的委屈，强压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 　　炮楼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摊上这种事情，别人可不会这么说，更不会要求退回聘礼，毕竟是自己悔婚在先。 　　灵梦完全可以拿着这些聘礼，带三个弟弟去过好日子，可却愿意等。 　　这种事情说白了，张灵梦是非他不嫁啊。 　　炮楼心中大受触动，他只是不喜欢动脑筋，不喜欢麻烦而已，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一个女人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艰难他知道。 　　毕竟在快结婚前，未婚夫跑了这种事情，是会被乡里乡亲戳脊梁骨的。 　　“你，你，你要等我？”炮楼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张灵梦双唇紧闭，坚定的点着头。 　　“你真的愿意等我？”炮楼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道。 　　“我等你，我等你一辈子。”张灵梦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流着眼泪咆哮出声。 　　炮楼鼻头发酸，大手一览，将张灵梦死死地抱在怀里，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既然你愿意等我，那我也向你保证，这辈子非你不娶！”炮楼眼神坚定，发自内心的做出保证。 　　“我们现在就拜堂。”张灵梦从炮楼怀里挣脱出来，仰着头，楚楚可怜的要求道。 　　炮楼没有拒绝，他喜欢张灵梦，发自内心的喜欢，要不是非得在大哥和灵梦之间二选一，他愿意为灵梦做任何事情，哪怕为此需要付出生命。 第四十三章 有本事吃肉 　　简单的高堂上只有两根香烛。 　　没有礼服，没有司仪，更没有宾客。 　　本该隆重万分的婚礼，却只有三个弟弟见证。 　　炮楼和张灵梦手挽着手站在高堂前，两人面带微笑，相视一眼，眼中尽是温柔。 　　“给远在他方的父母磕头。”张灵梦说道。 　　炮楼点了点头，就地跪下，和张灵梦一起磕头跪拜。 　　“爹娘，女儿今天嫁人了，他叫乐长生，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长生平平安安，像他的名字那样，快乐、长生。”张灵梦满脸虔诚，像个信徒一样跪在地上祷告。 　　炮楼愣愣的看着张灵梦，内心极为感动，隐约间似乎从张灵梦身上看到了七年前死去的干娘和姐姐。 　　张灵梦和她们一样，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 　　“爹娘，干爹干娘，还有姐姐，我今天成家了，她的名字叫张灵梦，你们在天有灵也一定要保佑她，保佑她健康、平安、快乐，我给你们磕头了！”炮楼也发自内心的祷告着，说完和张灵梦一起又磕了三个响头。 　　礼成！ 　　简单的仪式，两个半大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成亲，但此刻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成了彼此心中的另一半。 　　“姐夫！”张灵杰和张灵宏、张灵鑫三兄弟上前叫了一声。 　　炮楼笑了笑，走到三兄弟面前道：“你们三个都是爷们，以后我不在家，要照顾好你们的姐姐知道吗。” 　　“姐夫放心，我已经十四岁了，家里的重活累活我包了。”张灵杰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能帮忙。”老二张灵宏比较实在的附和了一句。 　　“嘿嘿，我会烧饭！”老三张灵鑫咧嘴发笑，他年龄最小，最是没心没肺。 　　炮楼拍了拍三兄弟肩膀，随后从准备好的行囊里掏出匣子炮。 　　这是他的贴身家伙，此行要去投军，军队里少不了枪支弹药，带着也没用。 　　“灵杰，你是家里老大，我交给你一个任务。”炮楼简单示范了一遍使用方法，对张灵杰道：“我不在家时，家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张灵杰面露兴奋之色，一把接过匣子炮把玩了起来，张灵宏和张灵鑫也是双眼发光的凑上来打量。 　　兄弟三人有了枪直接就将炮楼忽略在一旁。 　　对此炮楼也不介意，面色凝重道：“这年头有枪才有活命的本钱，你们记住，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千万别动枪。” 　　炮楼将廖北风过去长说的一句话交代给张灵杰三兄弟。 　　三人听到这话，像是极为认同似得，抬头看着炮楼，一脸坚定的点着头。 　　张灵梦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干预，直到炮楼交代完事宜，她才依依不舍的将行囊递给炮楼。 　　“等我找到大哥，我会经常写信回来，你不用太担心。”炮楼拉着灵梦的手说道。 　　“我不担心，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不担心。”张灵梦一脸的强颜欢笑。 　　炮楼没有回答，他不是矫情的人，最后多看了张灵梦一眼，果断转身离开。 　　张灵梦目送着炮楼走出房门，又跨出院门，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依依不舍的快跑几步追到院门外，看着头也不回的炮楼渐行渐远。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回来。”张灵梦抽泣喃喃。 　　与此同时，在县城里，征兵还在继续。 　　在那名少尉排长的安排下，二十几人吃上了第一顿兵粮。 　　干硬的馒头，就着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连一粒咸菜都没有，这就算是一顿午饭了。 　　二十几名新兵对这样的伙食十分不满，一边啃着干硬的馒头，还不忘一边抱怨几句。 　　廖北风也一样，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今后一天三顿都吃这玩意儿，哪能受得了？ 　　不过廖北风并没有站出来抗议，因为经过这一早上的认识，这少尉排长是什么德行，廖北风已经心里有底了。 　　抗议对这个少尉排长根本没用，站出来反而还得被当众训斥一顿。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廖北风可懒得做。 　　勉强将就着啃了几口干硬馒头，这玩意儿实在是没法下咽。 　　看了一眼身边虽然在抱怨，但还是不停吃着的新兵们，廖北风无奈长叹出一口大气。 　　这些人太能将就了，跟廖北风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人，实在没办法为伍。 　　“多少吃点吧，当兵就是餐风露宿，这已经算不错了。”杨必书过来劝说道。 　　他比这更艰苦的都经历过，对这样的待遇已经很满足了。 　　“给你，你身体弱，多吃点。”廖北风跟这种书呆子没办法正常交流，直接将手中馒头塞过去。 　　这时那少尉排长来了，他的伙食和新兵们可完全不同。 　　大白米饭，一碗青菜，一碗红烧肉，和新兵们比起来，这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啊。 　　少尉排长也不客气，和新兵们一起在街头上吃着，吧唧着嘴，还不忘训诫道：“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凡事从速，吃饭也给老子吃快点，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给你们匀出时间吃饭，快快快，三分钟后没吃完就别吃了。” 　　说完自己身先士卒，端着大白米饭往嘴里扒，看他那副吃相，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廖北风估计这少尉排长可能连嚼都没嚼，那一碗红烧肉算是白瞎了。 　　“长官。”一名长得贼眉鼠眼，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手拿馒头，脸上挂着殷勤笑容凑上前去。 　　刚要开口说话，不料那少尉排长咽下一口饭反倒先大吼了一声：“有事喊报告！” 　　年轻人被吓了一跳，急忙站直身体，高喊道：“报告长官！” 　　“说。”少尉排长头也不抬，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为什么你有红烧肉我们没有？”年轻人鼓起勇气问道。 　　“想吃肉啊？”少尉排长冷笑道。 　　“想！”一群新兵几乎同时回答。 　　“想吃肉就上战场杀敌去，老子这肉可是用命赚回来的。”少尉排长冷哼一声道：“在我们三十八师有一个规矩，有本事的人就有肉吃，没本事的，哼哼。” 　　“没本事的怎么样？”那名年轻人好奇问道。 　　“没本事就见阎王了还能怎么样。”少尉排长没好气的说道。 　　一听这话二十几名新兵全都蔫了，乖乖埋头啃起馒头。 　　可廖北风却突然冷笑起来，迈着步子走到少尉排长面前，端起红烧肉就走。 　　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就算再想吃肉，那也不敢从这不讲道理的长官手上夺啊，可这小子居然…… 　　“你他娘的找死？”少尉排长也是火起，一把摔下碗筷，抬手就要拔枪，可廖北风却突然回头，一脸无害笑容。 　　“是你说的，有本事就有肉吃。”廖北风不以为意的吃着红烧肉。 　　少尉排长哪容得下廖北风在面前撒野，打开枪盒，掏枪就朝廖北风指去。 　　廖北风当机立断，单手将红烧肉反扣在大米饭碗上，另一只手伸出压下，随后双手一起上，再一次缴了少尉排长的械。 　　“就你这样的都能吃上红烧肉，老子这样的是不是能吃上鸡鸭了？”廖北风冷言嘲讽，放下枪，连少尉排长的米饭也一并缴了去。 第四十四章 刀法 　　众人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杨必书，也同样是被廖北风这不要命的举动惊呆住了。 　　而那少尉排长则脸色青红交替，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好小子，有种，这肉你吃得！”少尉排长收起枪，随后一声咆哮道：“三分钟时间到，所有人都给老子闭嘴集合。” 　　廖北风没有理他，继续埋头吃着。 　　少尉排长知道这是个刺头，没有受过正规训练，这种人他根本使唤不动。 　　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少尉排长有意测试廖北风的身手，亲自上去针对廖北风。 　　一手搭在廖北风肩头上用力一扯，将廖北风向后带了两步，同时绊脚出去，要摔廖北风一个仰面。 　　廖北风顺势将手中碗筷丢向一旁，身体倒地的刹那，双手撑地，向边上翻去的同时，左脚不忘用力朝少尉排长踢去。 　　早就做好应对准备的少尉排长抬手格挡，穿着军靴的脚直接朝廖北风面门踹去。 　　砰砰！ 　　双方同时得手，但都以手臂格挡了下来。 　　少尉排长还好，依旧保持着站定，可廖北风就惨了，身体还没稳住又挨上这一脚，整个人贴着地面就被踹飞了出去。 　　一旁那些士兵们大声叫好，可那群新兵却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在这简单的一个照面里，和他们一样的这个新兵吃亏了。 　　不过廖北风却并不这么觉得，对方偷袭在先也没赚到什么便宜，这简单的交手，对方反而逊色一筹。 　　迅速从地上翻身而起，廖北风活动了一下脖子，脸上挂着冷笑。 　　大半个月没活动了，手脚正痒着呢。 　　少尉排长则居高临下，伸手做出一个挑衅动作。 　　廖北风嘴角上扬，三步并作一步，气势汹汹的正面朝对方冲去。 　　右手虚晃一拳直奔少尉排长脸颊打去，在对方躲闪的同时，廖北风弓步在后的右脚瞬间无缝衔接的往前狠踹出去。 　　砰！ 　　少尉排长脸色骤变，想要躲闪却已经晚了，被廖北风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腹部位置，脚下踉跄倒退了五步才勉强稳住。 　　“好！”二十几名新兵兴奋高呼，而周围那些士兵却全都傻眼了。 　　完全没料到一个少尉排长，居然会在一个照面就被新兵踹飞出去。 　　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少尉排长躬身捂着肚子，这一脚被踹了个结实，当真是疼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老子和人搏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抡锄头种地呢。”廖北风冷哼了一声说道。 　　过去这些年和他打交道的可都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洋鬼子，连洋鬼子都可以一挑四，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少尉排长了。 　　“怎么样，还来吗？”廖北风云淡风轻的说道，这种角色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少尉排长脸色阴沉，在这么多部下面前挨打，这要是不找回场子，以后还怎么带兵？ 　　深吸了一口大气，少尉排长解开风纪扣，看情况是真被打出了火气。 　　“拿两把大刀来。”少尉排长向一旁士兵命令道。 　　“是！”那名士兵立即拿来两把大刀。 　　这两把大刀环首长柄、宽刃重身、长近一米。 　　少尉排长接过一把，又丢给廖北风一把道：“战场拼杀，光靠拳脚可不够，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西北军的刀法！” 　　廖北风呵呵一笑，并没有动用自己的特质小刀，而是接过长刀。 　　这支部队的士兵，几乎人人都有一杆大刀，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这支部队的刀法到底有多出众。 　　“来吧。”廖北风单手握刀，刀尖点地，表现的十分淡定。 　　“排长剁了他！”一群士兵群情激奋，有人敢挑衅他们赖以成名的刀法，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少尉排长咧嘴一笑，双手握刀，手中大刀反面而提，同样是刀尖点地。 　　“别说老子欺负你一个新兵蛋子，来吧。”少尉排长似乎有刀在手，整个气势都变的不一样了。 　　廖北风瞳孔微凝，没有多说废话，单手拖着大刀冲出。 　　“嗬！”廖北风低吼一声，抡起大刀直接朝少尉排长的脑门劈砍而下。 　　铿锵一声，佁然不动的少尉排长突然向后退了半步，握刀的双手轻轻向上一挑，以刀刃挑开廖北风这势若千钧的一刀，紧接着那倒退的半步迅速朝前迈出，用刀背顺势就是一记劈砍，结结实实的砍在廖北风身上。 　　一刀秒杀！ 　　廖北风踉跄倒退，脸上满是惊骇。 　　所有新兵都是一阵膛目结舌，而那些士兵们则奋起欢呼，大声叫好。 　　少尉排长也在这时收刀而回，得了便宜急忙将长刀丢给一旁士兵收起，不给廖北风继续对抗的机会。 　　廖北风神色无比凝重，对于这一刀，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若非少尉排长以刀背对抗，这一刀下来自己已经被劈成两瓣了。 　　廖北风没想到，这个少尉排长的刀法会如此凌厉，在这简单的一退一进间，刀起刀落，一气呵成，挡无可挡。 　　“小子，别以为有点本事儿就可以目中无人，没听过有句老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少尉排长拍了拍手，系上风纪扣，转身走到那群新兵面前。 　　“立正！”少尉排长大吼一声，懒散的新兵们急忙列队排好。 　　“我们师长说了，打仗，靠的不是你个人的勇猛，而是将士们团结一致。只有将士齐心协力，相互配合，战才能胜，退才能稳。” 　　“你们别以为齐心协力，相互配合是件容易的事情，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要做到这一点，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服从命令！” 　　“试想一个排三十六人，面对的同样是敌人一个排的兵力，排长命令你们冲锋杀敌，这时要是有人像他一样擅自行动，不服从命令，队伍就散了，拼杀起来你们也就会弱于敌人一筹。” 　　“战场瞬息万变，寸路寸血，一旦势弱，代价极有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少尉排长侃侃而谈，将廖北风当成反面教材，借此机会训诫了新兵们一顿。 　　“所谓命令，就是令行禁止。我们当兵的就该用生命来严格按照官长的指令行事，明不明白！”少尉排长高声喝问道。 　　“明白。”二十几名新兵有气无力的答道。 　　“都给老子大点声！”少尉排长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吼道。 　　“明白！”新兵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嚎叫着回应道。 　　少尉排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到办公位置，一边等人投军，一边翻看着已经登记在册的二十几名新兵资料。 　　廖北风闷闷不乐的退回到队伍里去，心中还对刚刚那一刀耿耿于怀。 　　不得不说，这二十九军的刀法确实独到，简单的一招里，蕴含着多种变化。 　　尤其是步法的配合，威力更是成倍翻涨。 　　廖北风很清楚，之前那少尉排长简单的一个向前迈步，手上力气至少增加了一倍不止。 　　这要是大刀足够锋利，把对手劈成两瓣绝对不是难事儿。 　　这支部队果然不一般，人手一杆大刀，这就说明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人人都有一刀毙敌的能耐。 第四十五章 李排长 　　廖北风猫回到阴凉角落里，琢磨着刚才那少尉排长的刀法。 　　老实说，有过这一个照面的对抗，廖北风还真没把握能用自己擅长的短刀一击制敌。 　　真要对上，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这可不是什么妄自菲薄，廖北风不是自大狂，更不是无脑莽夫。 　　这一局对抗败了就是败了，找借口逃避现实只会让自己下次败的更惨。 　　只有从中吸取教训，下次再对上时，方才能够找到应对之法。 　　廖北风琢磨着其中精妙，对那一退一进的步伐很是感兴趣。 　　因为那简单的一退一进，力量上起到了翻倍的提升，这要是在生死对抗当中，那可是能起到决定生死作用的。 　　而且这样的步法不仅适用于刀法，其他近身厮杀中，这样的步法同样受用。 　　就在廖北风这边埋头琢磨时，之前那名贼眉鼠眼，身材瘦弱的年轻人凑到身边，一脸好奇的问道：“大哥，红烧肉好吃吗？” 　　廖北风看了对方一眼，不是很满意的说：“太肥了，有点腻。” 　　“肥？”年轻人一听到这个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双眼冒着绿光，这个字对他似乎有着致命的诱惑。 　　廖北风忍不住发笑，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这人看起来也才刚刚二十出头，身体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得，一看就知道是个可怜人。 　　估计过去三餐温饱都没办法自己解决，吃肉就更是奢望了，倒也难怪这小子刚才会突然站出来发问。 　　“要是能吃上一块红烧肉就好了。”年轻人吧唧着嘴幻想着。 　　“想吃肉还不简单，以后跟着老子，有肉吃老子一定挑最肥的给你。”廖北风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 　　“真的？”年轻人一脸不信表情。 　　“只是肥肉而已，我其实更喜欢肥瘦相间那部分。”廖北风笑了笑说道。 　　“好，我地鼠以后就跟着大哥你混了，你说话可要算话。”年轻人一幅豁出去模样说道。 　　“地鼠？你大名叫什么，哪里人？”廖北风有自己的习惯，从不亏待自己人，既然地鼠肯跟着自己，背景自然得了解清楚。 　　“我没有大名，只知道自己姓苏，老家好像是SD的，很小就跟父母闯关东出来了，后来他们都饿死在路上，我一个人以乞讨为生，到处流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地鼠坐在旁边，神情显得有些伤感。 　　“没事儿，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好，以后就算死了也能找到祖宗。”廖北风拍了拍地鼠肩膀，两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很快，小半天又过去了，一个下午时间，又招了七个兵。 　　这一天下来，全部加在一起拢共也就招收二十九人，连一个排都没满。 　　少尉排长也是无奈，他在中原大战中随军作战，被一发炮弹炸成重伤，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前几天才伤愈归队。 　　可归队后，原来的队伍都已经被打散重编，他根本找不到老部队。 　　以他这种情况，原本是直接下发到某个连队当个兵的，但他归队晋升为少尉军衔，又没有犯错，发去当大头兵实在不合适。 　　而其他队伍的连排级干部又都已经满额，根本腾不出队伍给他带。 　　于是为了让他力尽其用，师部破例给了他一天时间招兵，能招多少算多少，以后都由他带。 　　却不料，这一天下来，才招回来二十九人，距离满编还差了七人。 　　“长官，你让我们在这站一天了，眼看天就黑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军营啊。” 　　“是啊，你不会要我们晚上也在这里站着吧。” 　　“我可不干，流浪狗还有个安身之地呢，我们大活人咋投了军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就是啊，没地方睡我们可不答应。” 　　二十几名新兵群情激奋的抱怨着，大有失控离队的意思。 　　少尉排长被这些声音吵得心烦意乱，但也知道，这对新兵来说确实有些苛刻了。 　　只是这一天过去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这个排可不会有任何新兵补充进来。 　　没有满编的排，到时候战端一开，那可当不了先锋。 　　长叹出一口大气，少尉排长也是无可奈何，新兵们的情绪已经有所失控，这要是不尽快安抚，非得引发大问题不可。 　　看来自己这个排注定是要沦为二三线队伍了，哪怕是再招一人也好，凑足了三十人，分三个班也还勉强够体面。 　　“收队集合！”少尉排长无奈大喊一声，整理着桌上文档，也没那个耐心继续在这里干耗着了。 　　队伍迅速列队排好，二十九人排成三排。 　　廖北风在杨必书的拉扯下，懒懒散散的站在第一排首位。 　　少尉排长瞪着眼睛，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神情显得十分肃穆。 　　“今天，我忘了向各位自我介绍。”少尉排长拉了拉衣角，简单整理着军容，昂首挺胸道：“我叫李长贵，少尉排长，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李排长。”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麾下的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由我亲自操练你们……”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廖北风便膛目结舌的迈步走出队列，抬手指着不远处小跑而来的一道身影。 　　“大哥，大哥！”炮楼背着包囊，脸上堆着笑容，大老远就开始兴奋大喊。 　　“炮楼？”廖北风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脸的纳闷。 　　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廖北风！”李排长沉声怒喝，大步走到廖北风身边，一把按住廖北风肩膀。 　　他虽然喜欢廖北风这样的兵，但却并不代表他会放任廖北风胡闹。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新兵的面，在长官讲话时，公然无视离队，如此目无军纪，这影响可是十分恶劣的。 　　要是人人都像廖北风这样，今后队伍还怎么带？ 　　“走开！”廖北风面露不悦，一抖肩膀，直接将李长贵震退到一边。 　　李长贵气急，瞪着眼睛大喊道：“来人，把这小子给老子绑了！” 　　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拉枪栓推弹上膛，冰冷的枪口径直瞄准廖北风。 　　“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绑起来！”李长贵见士兵对廖北风发怵，立即低吼一声，顿时就有两名士兵硬着头皮冲到廖北风跟前。 　　廖北风抬手反抗，一把将一名士兵掀翻在地。 　　李长贵见状，简直是气的火冒三丈，抬手拔出腰上配枪便打开保险，冷冷的指着廖北风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长官，挑衅部队纪律，老子今天就是枪毙你都不为过，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廖北风双目微凝，感受到李长贵这次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机，这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锋芒毕露。 　　看得出来，若是再做反抗，这李长贵真的敢开枪。 第四十六章 卑鄙手段 　　廖北风没敢乱动，当兵的和那些县城警察可完全不同，触犯军纪当场枪毙那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两名士兵上来反手束缚着廖北风，那名刚刚被掀翻的士兵更是借机报复，抬脚就往廖北风腿肚子上踹，直接将廖北风制伏在地。 　　“敢动我大哥，找死！”匆匆跑来的炮楼见到这一幕，冲上来就要飞身将那两名士兵踹飞出去。 　　队伍里的杨必书见状，深怕再惹出更大的麻烦，急忙快步冲出，一把将炮楼拦了下来。 　　“你别闹，这是部队，不是菜市场，再闹下去会出人命的。”杨必书急忙开解道。 　　炮楼哪听得进去，用力一推，直接将杨必书推到一边去，上去就要动手。 　　可李长贵却更为果断，手中打开保险的匣子炮直接朝天开了一枪，随后指向炮楼道：“哪来的刁民，你想干什么！” 　　炮楼身体一僵，没敢乱动，只是脸上的表情凶狠无比，眼中更是有浓浓杀机迸发。 　　“有种你就开枪，不然老子早晚弄死你！”炮楼不弱气势，争锋相对着。 　　“你小子不在家里陪灵梦热炕头，跑这里来做甚！”被按倒在地的廖北风挣扎着躬起身怒斥道。 　　“你他娘的还敢说我，你不也没去国外吗！”炮楼不满回身吼道。 　　周围众人一脸莫名的看着两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有那份闲心聊家常？ 　　“我曰！老子是为你好，没让你跟着，是怕你像我现在这样。”廖北风也是无语了，偏偏让炮楼看到这么狼狈的一幕。 　　“现在怎么样！”炮楼瞪着眼睛，在李长贵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迈步转身，夺枪的瞬间，单手反扣住李长贵咽喉，瞬间将之挟持在手。 　　一旁所有守卫士兵呼啦啦冲了过来，长枪拉动枪栓的铿锵声响回荡，士兵们口中还不忘大喊着别动。 　　“有点意思。”被挟持的李长贵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面露笑意，似乎又捡到了个宝贝。 　　“把我大哥放了。”炮楼冷冷的说道。 　　“放，马上放。”李长贵也不介意，对着那两名士兵挥手说道。 　　两名士兵不敢不从，急忙松开廖北风退到一边。 　　一旁杨必书看着廖北风和炮楼，当真是头疼不已，这两兄弟太能折腾了，接下来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倒是廖北风跟个没事人似得，拍了拍身上尘土，走到李长贵和炮楼面前，直接下了炮楼的枪还给李长贵。 　　“不好意思，是我弟弟太冲动了。”廖北风不是没有常识的人，跟部队来硬的，那是找死。 　　尤其是拿枪挟持长官，这更是不可饶恕，李长贵若是那种眦睚必报之人，他们两个今天绝对是死定了。 　　不过廖北风有信心，从之前的对抗中，便可看出李长贵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不然今天自己两次夺枪就够死好几回了。 　　所以这个时候想活命就只能先服软。 　　“大哥！”炮楼一脸不解，就这么缴械投降，不是等于等死吗！ 　　一旁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上来，一把就将两人拿下。 　　李长贵收起匣子炮，不仅没有因为炮楼的挟持而动怒，反而颇为满意的打量着炮楼。 　　“你们俩兄弟可真有能耐啊，一个目无军纪，公然对抗官长，另一个脾气更大，还敢挟持老子。”李长贵脸上笑意顿时收起，双眉倒竖道：“给老子拉下去毙了！” 　　廖北风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廖北风奋力反抗着要挣脱出束缚，但身后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的力量都不小，又将他的手束缚在后，根本无法反抗。 　　炮楼也是发狂似得挣扎，可惜依旧无果。 　　“走！”几名士兵面无表情的押着两人就要离开。 　　廖北风见大势不妙，急忙大吼道：“李长贵，你他娘的有本事儿冲我来，我弟弟只是普通老百姓，你不能杀他。” 　　“哦？”李长贵装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急忙挥手拦住那几名士兵。 　　“部队是有纪律，不可欺压民众。”李长贵迈步走到廖北风和炮楼面前道：“给你个面子，我可以不杀你弟弟，不过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儿，军法难容，押下去毙了！” 　　“我曰你大爷，你要是敢杀老子大哥，老子跟你拼命！”炮楼红着眼睛咆哮道。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你大哥是个兵，触犯了军规就理应受罚。”李长贵挑了挑眉，目光向一旁的杨必书扫了一眼道：“你说是吧？” 　　李长贵是聪明人，看得出杨必书和廖北风兄弟俩的关系，他本就不想杀廖北风和炮楼，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罢了。 　　而杨必书是个有文化的人，又和廖北风俩兄弟是一伙的，只要杨必书站出来说句话，问题不仅能够解决，他还能把炮楼一并收入囊中。 　　“老子管你是哪门子的狗屁军规，再不放我大哥，老子跟你没完。”炮楼继续胡搅蛮缠的咆哮着。 　　李长贵不以为意，对着停下的士兵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押下去毙了！” 　　“等等等等。”杨必书终于还是站了出来，急忙瞪向炮楼道：“你先别嚎了。” 　　“怎么，你也要抗命吗？”李长贵居高临下的冷哼道。 　　“李排长，你不能杀他们。”杨必书整理着措辞，这临危受命的，他也紧张的要死。 　　“哦？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李长贵有意搭腔，特意拉高了音调。 　　杨必书筹措了片刻道：“廖北风是兵，他犯错理应受罚，但罪不至死，毕竟他还是个新兵，对部队的纪律还不是很清楚，冒犯实属无心，你就这么杀了他，让我们这些新兵们今后如何自处？对吧兄弟们！” 　　杨必书说到后面，不忘鼓动一旁围观的二十几名新兵。 　　这种事情本来新兵们已经是人人自危了，哪还敢插手，好在身材单薄的地鼠站出来唯唯诺诺的鼓动了一句，弟兄们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附和起来。 　　“说的有点道理，但这还不足以饶恕廖北风的死罪。”李长贵对杨必书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这小子明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偏偏不说重点。 　　事实上杨必书当然看出来了，李长贵这是要把炮楼也拉进队伍，只是已经有一个廖北风就够他头疼的了，要是再来个炮楼，那以后在部队里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无奈长叹出一口大气，杨必书也没辙了，不情不愿的说道：“自古以来，军队不都有戴罪立功一说吗，让廖北风将功赎罪就是了。” 　　“恩，这个办法好。”李长贵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说不动廖北风，只好将目光转向炮楼，厚着脸皮道：“我正招兵呢，你大哥要是能招个兵回来，这死罪就能免了。” 　　“我，我就是大哥招的兵。”炮楼二话没说，上来就把这缸顶了下去。 　　一旁杨必书努了努嘴，对李长贵这不要脸的做法深以为耻。 　　廖北风也看出来了，这明显就是李长贵临时挖的一个坑。 　　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明知道自己会让炮楼不要投军，居然使出这等卑鄙手段。 　　“放开他们。”李长贵倒是不以为意，一脸笑意的挥退那些士兵。 第四十七章 一排三班 　　“大哥你没事儿吧。”炮楼凑到廖北风身边关切道。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李长贵。 　　看不出来这个李长贵的脑子还挺活泛，倒是小瞧他了。 　　也罢，反正以炮楼的臭脾气，要说服他回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来了就来了吧，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你出来找我，灵梦她知道吗？”廖北风有些担心的问道。 　　“知道啊，还是她告诉我的呢，不然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炮楼答道。 　　“那你就这么丢下她跑出来了？”廖北风挑了挑眉，那么好的一个弟妹，这要是丢了，以后可就难找了。 　　“没有，我和灵梦拜堂了，她同意让我来找大哥。”炮楼笑了笑，一脸的幸福。 　　“你小子。”廖北风松了口气，抬手锤了炮楼一拳。 　　这时李长贵又跳了出来，大喊道：“有话私下里说，现在马上给老子列队。” 　　所有新兵都在这时迅速归队，廖北风吃过一次苦头，怕炮楼有样学样，以后像自己这样吃大亏，急忙拉着炮楼到队伍里站着。 　　李长贵看到这一点，顿时双眼放光，他还正愁驾驭不住廖北风这头桀骜不驯的烈马呢，这下倒好，套马索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很好，当兵就该有个当兵的样，我这个人最讨厌怂包软蛋，你们今天都给我听好了。”李长贵抬起手道：“我的兵，一要服从指挥，二要团结精神，三要不怕死，谁要是敢拖队伍后腿，老子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全体都有。”李长贵低吼一声：“向左转。” 　　三列队伍中，不少人左右不分，还有个别无动于衷。 　　“向左转都不会，你们这群废物，左边是哪边都分不清楚吗！”李长贵刚刚治住廖北风，心情好没一分钟，现在又被这群新兵蛋子给气的不轻。 　　“左边，左手，吃饭端碗的那只手啊蠢货。”李长贵气急，上前几步，抬脚就朝几名分不清左右的新兵踹去。 　　廖北风呵呵一笑，因为是站在前排第一位的缘故，转身便走。 　　身后炮楼急忙跟上，两人完全无视了队伍其他人，率先朝校场走去。 　　李长贵看到这一幕当真是一个头九个大，这支队伍的能力参差不齐，厉害的连他都驾驭不住，蠢起来的能把他蠢哭。 　　“看到了吗，大门在那边，那边就是左边，都他娘的给老子追上去。” 　　李长贵愤怒嚎叫着，嗓子都快喊哑了，新兵这才两人一撮，三人一伙的朝校场走去。 　　看着陆陆续续进入校场的新兵，李长贵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 　　“排长，这兵怎么带啊，你看看他们，哪有个兵的样子。”一名士兵不满抱怨道。 　　“怎么带怎么带，我哪知道怎么带。”李长贵没好气的发泄了一声。 　　这是他仅有的两个兵，上过战场，虽然兵龄不长，但也算的上老兵了。 　　有这两个兵在还好，能分摊一些压力，不然的话，李长贵真怕被这三十个新兵活活气死。 　　“你们两个去给我当班长，要什么样的兵自己去挑，但是只有一点，带不好他们，老子拿你们是问。”李长贵授命道。 　　“就他们？”一名士兵不满道：“带这样一群蠢货，你就是给我们个连长当，我们也当不起啊。” 　　李长贵一听这话立即就火了，一人一脚狠踹过去道：“跟老子讨价还价，还想当连长？老子他娘的才排长呢，赶紧去。” 　　两名士兵顿时吓的落荒而逃，急忙冲进校场整顿起来。 　　李长贵松了一口大气，忙里偷闲的在校场外点起一根烟。 　　他很清楚，这两个兵不够老道，挑人一定会挑那些‘乖孩子’，剩下的那些人里，廖北风和那个叫乐长生的，一定会被排斥在外。 　　李长贵咧嘴一笑，这样正好，‘坏孩子’组成一个班，交给坏孩子头去带就好，自己省心又省力。 　　掐掉烟头，一根烟的功夫，三个班已经分配好了。 　　校场里两个队列排的整整齐齐，另外十人则像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一样，被抛弃在一旁。 　　和李长贵预料的一样，廖北风和乐长生果然被排斥在一边。 　　“报告排长，一班应道十二人，实到十一人，列队完毕。” 　　“二班应道十二人，实到十一人，列队完毕。” 　　两名班长相继向李长贵汇报着情况。 　　“目标营房，跑步前进。”李长贵下令道。 　　“是！”两人领命立即展开行动。 　　廖北风和炮楼还有杨必书站在另外十人堆里，表情各异。 　　杨必书属于积极型，见排长过来，急忙站出来吆喝道：“快，大家快列队排好。” 　　可惜没人理他，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也就廖北风和炮楼两人懒懒散散的站在一边交头接耳。 　　“都看到了吗，你们是三十个新兵里，最不受人待见的那几个。”李长贵故意刻薄道：“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哦，爹不疼娘不爱，意思说的就是你们这几个。” 　　“你咋这么多废话，我和我大哥晚上睡哪儿啊。”炮楼一脸的不耐烦。 　　“就是啊，我们几个晚上睡哪儿啊。” 　　“我们的晚饭呢？”其他人急忙开口附和，他们可不想被丢在这里。 　　“哎呀，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啊，那两个班的班长，本来就是新兵营的人，他们安排营房和晚饭自然轻松，可你们，啧啧，晚上怕是得饿着肚子睡校场了。这深秋季节，还真是不方便啊。”李长贵摆出一幅为难模样，摇晃着脑袋说道。 　　话音刚落，几名新兵立即不干了，吵吵嚷嚷的抱怨了起来。 　　李长贵不以为意，沉吟了片刻道：“这样，你们赶紧追上他们，求他们帮帮忙，兴许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放你娘的狗屁，要老子求他们？哼，不管吃不管住，这兵老子他娘的不当了。”炮楼怒吼一声，提起行囊就要走。 　　李长贵也不拦着，反而让开身子，把大门敞开。 　　廖北风见状，急忙拉住炮楼，从这个门出去，那可是逃兵。 　　堂堂杀鬼帮弟兄，怎么可以当逃兵？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这几个人，晚上有没有吃的住的，就各凭本事呗？”廖北风试探着问道。 　　“诶，我可没这么说啊。这里是部队，纪律还是要遵守的。”李长贵等的就是廖北风开口，当下急忙道：“这样好了，这第三班班长就由你来当，弟兄们晚上有没饭吃，有没地方住就看你的了。” 　　李长贵说完也不给廖北风讨价还价的机会，转身就走。 　　其他几名新兵面面相觑了一眼，他们并不服廖北风，其中两个大汉，冷哼了一声就走，直奔营房而去。 　　有人开头，自然就有人跟随，一下子十个人就散了。 　　“喂，你们没听到排长的话吗，班长在这里，你们干什么去。”杨必书扯开嗓门喊着。 　　“哼，他凭什么当班长，不就是吃个饭睡个觉吗，老子自己能解决。”一名大汉回了一句，带着人就走。 　　“一群爬肠货。”炮楼面露不善，随后看向地鼠，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我我，我跟着大哥，跟着大哥有肉吃。”地鼠被炮楼的气势吓住，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哈哈，算你识相。”炮楼大笑一声，大手拍了拍地鼠肩膀，差点没把瘦弱的地鼠拍在地上。 　　四个人站在校场里，等着廖北风安排。 　　炮楼是无条件服从廖北风的，而地鼠则是奔着肉来的，至于杨必书，这小子完全就是书呆子，排长说廖北风是班长，他只好听廖北风调遣。 　　“走吧，先去营房那里看看。” 第四十八章 穿军装 　　四人进入校场东面的新兵营，这里主要是营房和食堂，以及澡堂子。 　　新兵营说白了就是个大院，房间确实不多，但每个房间都能住一个班的兵。 　　廖北风在院子里匆匆扫了一眼，并不急着去找房间，而是先找起军需处。 　　既然当了兵，那就得有家伙事儿。 　　身上没枪廖北风还真不太习惯，很没安全感。 　　看看今天这一天，多少次被人拿枪指着，这要是有枪，情况可就不那么被动了。 　　新兵营面积并不是很大，早一步进来的一班二班已经没了踪影，至于三班的其他人，此刻正在院子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钻，可惜都被人强制驱赶了出来。 　　廖北风冷笑不已，这些出门不带脑子的蠢货，这么找下去，今晚就等着睡操场吧。 　　李长贵那个损货，明摆着刁难人，真能让他们找到房间那就见鬼了。 　　“走，跟老子先领装备，待会儿老子带你们去吃肉。”廖北风一眼看到军需处，迈着大步便直奔而去。 　　“肉？”地鼠流着哈喇子，快步追了上去。 　　炮楼则四下打量着，他在杀鬼帮一直属于瞭望者，地形和环境必须得第一时间侦查，这有利于应对突发事件。 　　而杨必书则漫无目的的跟着，对这样悲惨的遭遇，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廖北风倒是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还是一副土匪头子姿态，进入军需处，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房里堆着军服、被褥、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唯独就是没看到枪支弹药。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有手令吗？”军需管理士兵站出来问道。 　　“枪呢？”廖北风没有理他，反问了一句。 　　“什么枪，这里是新兵营的军需库，哪来的枪。”那名士兵答道。 　　“没枪？”炮楼瞪眼道：“当兵的连杆枪都没有，还不如回去当土匪呢。” 　　“你找死啊，这话也敢在军营里说。”杨必书急忙将炮楼拉到一边，仔细讲明严重性。 　　廖北风没有理他们，看着面前士兵问道：“新兵都不发枪的吗？” 　　“你想得美，正规部队还有好多人没枪呢，更何况你们这些新兵了，去去去，没有手令一边呆着去。”士兵不耐烦的打发道。 　　廖北风一听这话眉头便微蹙了起来，连正规部队都还没配备齐全？这唱的是哪一出？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吃肉啊？”地鼠肚子咕噜咕噜怪叫，已经等不及了。 　　廖北风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房里堆积的军服、被褥，没枪有这些东西也好。 　　“先把军服换上。”廖北风开始扒衣服，直接把身上的便衣丢在一边。 　　“你们干什么，没有手令你们不能动这些军服。”军需士兵阻拦道。 　　廖北风光着膀子，一把将对方拽到面前，怒瞪着眼睛吼道：“老子是新兵排三班班长，奉命来取新兵装备，你他娘的在给老子唧唧歪歪，小心老子揍你。” 　　“滚一边去。”炮楼凑过来也跟着瞪眼。 　　军需管理士兵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长得不高不壮，而且秀气的像个娘们，身上没有一点气势。 　　就他一个人，那可不是廖北风四人的对手，被两人这么一吼顿时就怂了。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破衣服，像块破布似得。”炮楼在军服堆里翻找着，入手的不是破衣服就是破裤子。 　　“挑好的拿，对了，凑够十套，给三班其他弟兄也备好。”廖北风仔细翻找着，很快就换上一套较为崭新的灰色军装，别着腰带，还真别说，英武气息顿时乍泄无疑。 　　廖北风还不满意，又翻找了起来，在一堆鞋子里，还真给翻出一双靴子。 　　穿上试了试，正合脚！ 　　没多久的功夫，杨必书和炮楼他们也都换装完毕。 　　四个人除了地鼠穿上军装显得有些人模狗样，廖北风三人都是一身正气。 　　几人相视一笑，第一次看到彼此穿军装的样子，还都有些不太适应。 　　“不错，看着精神。”廖北风替炮楼整了整衣领，随后又问道：“其他弟兄的军服呢？” 　　“在这呢。”地鼠将其他六套军服堆在一起，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吃肉了。 　　廖北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将神色慌乱的军需管理士兵拽到跟前道：“被褥、脸盆、牙刷、牙杯、毛巾，生活用品一样不少，都给老子准备十套，少一套待会儿回来老子拆了你的骨头。” 　　说着廖北风抬脚踢出，直接将凳子的一只脚踹断，吓的军需管理士兵差点尿裤子。 　　“怂包！”廖北风甩手一推，冷哼了一声就带着炮楼几人走出军需管理处，直奔食堂而去。 　　军需管理士兵哪肯受廖北风威胁，见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新兵离开，立即直奔营长办公室跑去，显然是打小报告去了。 　　不巧的是，李长贵这时正好在营长办公室里，向营长汇报这一天的招兵情况，刚刚才提到廖北风。 　　“老伙计，就你这身手，那小子能一招把你放倒？”新兵营营长，上尉徐东来诧异道。 　　“何止是把我放倒，那小子两次在被我拿枪顶住脑袋的时候，反手夺枪，又快又准又狠。我敢断言，这小子绝对不简单。”李长贵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徐东来被李长贵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精神。 　　“廖北风，昔阳人，之前好像是干警察的。”李长贵如实说道。 　　“廖北风？这个名字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徐东来微蹙着眉头思索着。 　　这时那名军需管理士兵哭丧着脸冲进来汇报道：“营长，有几个新兵不守规矩，冲进军需处又抢又拿，还动手打人，你可得管管啊。”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部队里抢东西，这是要造反吗！”徐东来一听这话顿时怒起。 　　“他们说是新兵排三班的人。”军需管理士兵如实说道。 　　李长贵心中咯噔了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刚分开时，廖北风那一脸云淡风轻表情。 　　“我猜有胆这么做的，也就那小子了。”李长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廖北风还真是能给他找麻烦啊。 　　“哦？你确定是那小子干的？”徐东来问道。 　　李长贵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猜这还没完呢，待会儿估计还得整出点幺蛾子。” 　　“有意思，这我倒要看看了，看那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徐东来笑道：“这两天我还正愁着接下来操练一群乖孩子没意思呢，这下好了，有的玩了。” 　　“你可别乱来，咱师长可是眼里不揉沙的主，你可别把我好不容易招上来的好苗子毁了。”李长贵一听这话立即意识到不妙。 　　“什么你的我的，好苗子那是部队的，再说了，那小子要是真有能耐，师长重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毁了他。”徐东来不客气的说道。 　　李长贵瞪着眼睛吼道：“你可别打我的人主意，小心我跟你没完。” 　　“行行行，先看看去，看看那小子还能整出什么花。”徐东来见李长贵要急眼，急忙打着马虎眼说道。 第四十九章 肉挑肥的吃 　　廖北风带着炮楼几人，一起进了食堂。 　　这个点正值晚饭时间，平常时，饭点都会吹号，今天还没吹，所以食堂外除了几个伙夫，还没有新兵来排队打饭。 　　廖北风带着几人进入食堂，这里说是食堂，实际上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木瓦厨房。 　　在厨房外，大灶烧着火，大锅沸腾着，锅里蒸着馒头，这就是待会儿给新兵营士兵吃的晚饭。 　　廖北风对这些粗粮不感兴趣，带人直奔厨房，里面小锅小灶，烧的那都是细菜，那才是好东西。 　　“诶诶诶，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厨房重地，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一名个子不高，长得却挺胖的中年人拿着锅勺驱赶道。 　　他是师部炊事班班长，上士魏磊。 　　“肉味，肉味，老大是肉味。”地鼠鼻子抽动了几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额……我是新兵排三班班长，奉排长之命，特意来给我们新兵三班打肉吃。”廖北风沉吟了片刻，以瞎话糊弄道。 　　“我管你是什么排什么班，没到饭点，谁都不准吃。”魏磊不买账。 　　他才是炊事班班长，这一顿饭煮多少粥，下多少米，蒸多少个馒头，心里都有一本账，可从没收到什么给新兵排三班额外煮肉的命令。 　　“反了你了，知道我们新兵排三大规矩是什么吗？”廖北风见骗不了对方，急忙改变策略，瞪着双眼，气势汹汹的吓唬对方。 　　“什么规矩。”魏磊脸颊抽搐了几下，还真有些发怵。 　　“地鼠，你告诉他，我们新兵排的三大规矩是什么。”廖北风摆谱道。 　　“肉啊，肉啊，肉啊。”地鼠眼冒绿光，哪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没有直接扑上去已经是极力控制自己了。 　　杨必书见此情况，苦笑着站出来打圆场，他虽然不知道廖北风到底想干什么，但关键时刻枪口一致对外还是能做到的。 　　“我们新兵排的三大规矩，一要服从指挥，二要团结精神，三要不怕死，谁要是敢拖队伍后腿，排长就让谁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杨必书如实说道，临了不忘补充道：“我们排长说到做到。” 　　“听到了吗？”廖北风一把拽过魏磊道：“服从指挥，排长的命令要服从知道不？” 　　“团结精神，大家都是一个部队里的兵，要团结，你不让我完成任务就是不团结，这罪过，你担当得起吗？” 　　“不怕死知道不？把我们新兵排的人惹急了，小心我们跟你拼命。看到那个眼睛冒绿光的吗，你别看他痩，发起狠来连我们排长都哆嗦。”廖北风三言两语就把魏磊唬住了。 　　“愣着干什么，连盆端走，我们班人多，吃得完。”廖北风瞪了炮楼和地鼠一眼。 　　两人立即会意，一人一边，垫着布就把整个出锅装好的肉都端走。 　　临了杨必书还不忘在厨房门口的大灶上，顺几个馒头。 　　总不能光吃肉，不吃主食吧！ 　　目送着廖北风一行人离开，炊事班班长愤愤大骂：“土匪，你们这几个土匪！” 　　但任他如何叫骂，一大盆肉是回不来了。 　　廖北风带着几人找了个地方，将顺手从厨房带回来的筷子递给地鼠一双道：“老子说话算话，你先吃，挑肥的吃。” 　　“谢谢大哥。”地鼠感动的眼睛都红了，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接过筷子，直接在盆里吃了起来。 　　廖北风也没有闲着，和炮楼还有杨必书一起分食起来。 　　没多久后，大半盆红烧肉下肚，这可真是吃到想吐，要不是有杨必书顺回来的那几个馒头压着，还真是白瞎了这么大半盆的红烧肉啊。 　　四人围坐在一起打着饱嗝，那味道全是油腥子，别提有多恶心了。 　　现在廖北风是看到这红烧肉都有些反胃了，估计没有个三五天消化，在香的红烧肉摆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能吃得下去。 　　“吃也吃了，大哥，我们现在该干么？”炮楼剔着牙问道。 　　“饱暖思***咱们现在才刚够饱，暖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先把住处解决了再说。”廖北风站起身说道。 　　“营房都住满了，咱们去哪找住处？”杨必书一脸的不安，今天他算是被廖北风带沟里去了。 　　“李长贵不是说了吗？咱们这个师，有本事儿的人有肉吃，换言之，有本事儿的人也有床睡，老子别的能耐不敢说，但抢东西这活，老子是他们的祖宗。” 　　廖北风话音刚落，杨必书便脸色发黑。 　　老话果然是有道理的，狗改不了****就是改不了****，指望一个土匪头子当兵能改邪归正，那真是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 　　“炮楼你跟我去一班营房，必书你去军需处清点东西，地鼠你留下继续吃肉，不过你要记住，另外几个弟兄的晚饭还没着落呢，给他们留点。”廖北风做出安排，随后率先带着炮楼朝营房方向走去。 　　杨必书苦着脸，当真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只是事已至此，不去又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到军需处去准备生活所需。 　　可是让杨必书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进入军需处，还没来得急准备生活用品，李长贵便与一名上尉长官走了进来。 　　杨必书急忙立正站在一边，心里那叫一个担心啊，恨不得将廖北风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过去。 　　“军装挺合身嘛。”李长贵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杨必书满心忐忑。 　　“报告排长，尺码正合适。”杨必书硬着头皮答道。 　　“混帐，枉你还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居然干出这等下作之事，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李长贵缓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往轻了说，你这叫土匪，强盗行径，往重了说，你这是目无军纪，老子枪毙你都不为过。” 　　杨必书心里委屈，这他娘的自己也是被自愿的，要不是廖北风，自己能摊上这浑水吗？ 　　“怎么，说你几句你还有情绪了？”李长贵没好气的训斥道。 　　“报告排长，是你说的，在我们三十八师，有本事的人有肉吃，换言之，有本事的人也理应有新军装，有干净的营房。”杨必书硬着头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好将廖北风那套歪理生搬硬套进去。 　　“哈哈……”徐东来哈哈笑道，这样的兵他真是太喜欢了，有高学历，有脑子，还有能耐，简直就是个宝啊。 　　“你们排长说的没错，在我们三十八师里，有本事的人自然能享受这些，但前提是得遵守部队纪律，你说呢？”徐东来语气平和的说道。 　　“报告长官，我们一直严格按照排长的命令行事，下次我保证在遵守部队纪律的情况下，凭本事拥有这些。”杨必书抬头挺胸，义正言辞的答道。 　　李长贵一听这话脸颊立即抽搐了一起，杨必书这言下之意，摆明了是说，他们即便不按部队纪律，那也是他排长的指挥。 　　“廖北风呢，他怎么没来？”李长贵懒得听杨必书在这拽文，直奔主题问道，那才是真的惹祸精。 　　他这个问题还真就把杨必书给问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吟了片刻后，杨必书觉得还是有必要如实汇报情况，万一廖北风那边失手，这里还能有李长贵撑腰。 　　“报告排长，廖班长带人找房去了，以他的本事儿，现在差不多应该得手了。”杨必书说道。 　　“得手？”徐东来一听这话顿时忍俊不禁，这还是他在新兵营里听到的最有意思的一个词。 　　这几个新兵蛋子可真是有意思，这是拿新兵营当阵地还是怎滴。 　　得手？当这是攻占山头呢？ 第五十章 三班到齐 　　徐东来忍俊不禁，倒是李长贵脸色发黑。 　　他相信廖北风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从白天的接触中他便已经大概能看得出来。 　　廖北风这人，有本事儿，有胆识，更重要的是有脑子。 　　这小子要是敢明抢，那八成是有足够的说辞，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一想到下午廖北风抢他肉的情形，李长贵顿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小子肯定又钻他言语上的漏洞，什么责任都归咎到他头上了。 　　“快，带我们去找廖北风。”李长贵一刻不得闲，还真怕廖北风闹出大动静，这要是传到师部那里，他李长贵就是有九个脑袋那也不够枪毙的。 　　徐东来也是饶有兴致，作为新兵营的营长，新兵们闹出事情他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不过相比起责任，这样的人才似乎更能引起他的重视。 　　很快，两人在杨必书的带领下迅速朝营房方向赶去。 　　而抢营房的廖北风和炮楼这时已经差不多得手。 　　在一班的营房里，炮楼在廖北风的示意下，一把将一班班长提了起来，毫不客气的丢出营房。 　　“给你们两分钟时间，都给老子打包东西滚蛋。”廖北风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着一班班长的汉阳造说道。 　　一班十名新兵一个个义愤填膺，但面对廖北风和炮楼这两个敢挟持排长的狠人，却敢怒不敢言。 　　连班长都二话没说被丢出去了，他们若再不识相点，下一个被丢出去的可就该轮到他们了。 　　营房外，一班班长怒火中烧，可劲的叫骂着，深怕没人知道他被人夺枪丢出营房似得。 　　可是叫骂归叫骂，这小子说到底也是个怂包软蛋，带着一个班的人，愣是不敢对廖北风和炮楼怎么样。 　　“炮楼你去外面看看，见到其他弟兄就拉进来。”廖北风把玩着枪，有家伙事在手，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许多。 　　炮楼会意，他才不会费那功夫，去一个个的找三班弟兄，站在门口就是一嗓子嚎叫道：“新兵排三班的弟兄都过来，我大哥请大家吃肉、睡榻、穿新军装。” 　　这一嗓子嚎出去，顿时就引起附近更多新兵的关注，不少人围聚在外面指指点点，但却都被炮楼直接无视了。 　　两名三班弟兄见炮楼站在门口，吃了多次闭门羹后，还以为晚上真得睡校场了，这下倒是不用担心了，急忙冲过来。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炮楼拦下两人，例行公事般问道。 　　“丁宏建，平定人。” 　　“聂绍辉，南阳胜人。”两人如实汇报道。 　　“以后听我大哥的，能做到就进去，不能做到就滚蛋。”炮楼高昂着头俯视两人，直到两人点头，他才记下两人名字和籍贯放行。 　　这时地鼠闻声而来，见炮楼就站在门口，急忙将吃剩下的红烧肉带过来。 　　肉香四溢，不少人闻到肉味都是一阵瞪眼，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抢了地鼠。 　　但碍于部队纪律，终究是没人敢这么干。 　　“红烧肉就在这里，三班还有四个弟兄，要吃肉就过来。”炮楼继续嚎了一嗓子，他相信另外几人一定也在人群之中，只是出于颜面，不好意思过来罢了。 　　在人群中，两名长得五大三粗的青年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长相憨厚的青年道：“哥，他们真的弄到房间和肉了，咱们过去吧。” 　　“走的时候我们刚夸下海口，就这么过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另一名较为英气的青年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营房都已经住满了，根本不会有人收留我们，而且我肚子好饿，下午那些馒头没有一点油水，我们再不吃点，这天气我们晚上可怎么过？”憨厚青年愁眉苦脸的说道。 　　其兄面露筹措，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弟弟跟自己饿着肚子露宿街头。 　　两人走近营房，炮楼对这两人有些印象，当下态度也不是很和善，嘲讽道：“你们不是有能耐吗，咋这德行？” 　　两兄弟脸色发黑，老大脾气硬，受不了这窝囊气，转身就要走，但弟弟对炮楼的话却并不介意，而是学刚才进去那两人汇报道：“我叫卢坤，太原人，他是我大哥卢乾。” 　　“卢乾卢坤，乾坤俩兄弟”炮楼一脸怪笑，说完便瞪眼道：“老子不管你们是乾坤还是地坤，想进这扇门，你们以后就得听我大哥的，只要是兄弟，以后有肉大家一起吃，有仗兄弟一起上，听到没有！” 　　“我们是来投军的，不是来投你大哥的。”卢乾板着脸，不肯接受这样的安排。 　　倒是卢坤并不介意，拽了拽卢乾衣服，堆着笑脸答应道：“我们听班长的。” 　　“这还差不多，进去吧。”炮楼对这样的答案还是相对满意的，点了点头才放行。 　　很快，另外离队的两人也归队来了，分别叫赵龙、韩力。 　　三班弟兄规建完毕，在房间里，廖北风也不跟大家客气，端上肉道：“是兄弟就吃肉，不是兄弟就走出这个房间，我这个人比较简单，只讲忠义。” 　　“我无君可忠，就只剩下一个义字，谁要是敢背叛，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廖北风慷慨激昂的说道。 　　“兄弟们，我们这回算是跟对人了，老大是真有本事儿，我刚才一个人吃了大半盆肉呢。”地鼠咽了一口唾沫，发自内心的说道。 　　弟兄们眼下是饥肠辘辘，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吃饱才是首要问题。 　　一个个围着大盆你争我抢的狼吞虎咽起来。 　　“都吃，吃饱了去领军装，大哥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都是崭新的装备。”炮楼也是意气风发。 　　自从杀鬼帮弟兄们都不在后，他这段时间还真有些寂寞，现在好了，又有一群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就在众人埋头大吃时，李长贵和徐东来到了。 　　两人刚一露面，一班班长便立即哭丧着脸凑上去，将廖北风的罪行汇报了一遍。 　　可是他话刚说完，李长贵不仅没有替他出头的意思，反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好歹也是个老兵了，带着一个班整整十一个人，被人家两个人赶出营房你还好意思叫屈？”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丢失阵地，在战场上老子枪毙你都够了。” 　　李长贵真是被气的脸颊一阵抽搐，掏出手枪就要进房问罪，但却被徐东来给拦了下来。 　　“师长说了，新兵以七分训三分练为主，要教好这样的兵你就不能硬来。”徐东来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刚向你夸那小子几句，那小子立马就给老子惹祸。”李长贵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说道。 　　“行啦，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你现在心里美得不行，跟我来这套。”徐东来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率先朝营房走去。 　　李长贵笑了笑，收起匣子炮紧随其后，而杨必书则趁此机会小跑回军需处，他可不能空手回去交差，现在连营长都松口了，此刻不拿更待何时？ 第五十一章 强词夺理 　　营房里，弟兄们狼吞虎咽，没多久的功夫，大半盆的红烧肉就见底了。 　　弟兄们都是实在人，长这么大，他们还都是头一次，光吃肉就吃到饱的，这滋味，当真是把他们美得呲牙咧嘴。 　　就连心里排斥廖北风的卢乾都服了。 　　“班长，你是咋弄到这么一大盆肉的。”韩力满嘴油渍，好奇的抬头问道。 　　其他弟兄也都颇为好奇，他们进入新兵营之后，净遭人驱赶，别说吃肉了，就是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可班长倒好，比他们进来的还晚，却是要啥有啥，连军装都穿上了。 　　“咋弄得？凭本事儿弄的呗。”炮楼骄傲的昂着头，对这几个小犊子，该张扬时就没必要谦虚。 　　“是有多大本事儿呢？”营房门外，徐东来面无表情的带着李长贵走来，在李长贵身后还跟着一班班长。 　　众人见到排长，还有一个比排长还多两颗星的长官，急忙立正站好。 　　廖北风沉吟了片刻，也急忙从床上翻身而下，整了整军装，小跑到两人跟前，有样学样的敬了一个蹩脚的军礼。 　　“廖北风！”李长贵咬牙切齿的喊道。 　　“在！”廖北风荣辱不惊，明知道李长贵此来是问责的，却还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徐东来上下打量着廖北风，长得阔脸高鼻，浓眉虎目，配上军装确实透着一股逼人的锐气。 　　“你就是三班班长廖北风？”徐东来问道。 　　“是！”廖北风抬头挺胸，虽然不是正式授命班长职务，但事实证明，不用授命他也够资格当这个班长。 　　“那是什么？”徐东来跳过廖北风，目光看向桌上已经只剩下碎肉的大盆问道。 　　“报告长官，那是装肉的盆。”廖北风如实答道。 　　这回该徐东来脸颊抽搐了，这么大一盆肉，那可是全连一百多人的伙食，这小子居然带着一个班把全连的肉都给吃了？ 　　身后李长贵也是一脸的尴尬，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廖北风！”李长贵一声断喝，急忙责问道：“你带人抢军需，抢伙房，连战友的营房你都敢抢，你小子有几个脑袋，竟敢如此无视部队纪律。” 　　徐东来被李长贵这几声大吼，喊得耳膜生疼，这小子摆明了是要偏袒，这才避重就轻的追究责任。 　　这要是换做平时，就廖北风犯下的这些罪过，任何一条那都够拉出去枪毙几回了。 　　“报告排长，我没抢。”廖北风拒不认账。 　　“你没抢？”李长贵走到廖北风跟前，抬手点指着廖北风道：“你没抢这身军服哪来的，你没抢那盆红烧肉又是哪来的，还有这营房，一班都住进来了，你把人家强行赶出去，这还叫没抢？” 　　“报告排长，军服是从军需处名正言顺领的，红烧肉是按照排长的吩咐，带三班弟兄们吃的，至于营房，我是为了履行排长的三大规矩，这才住进来的。”廖北风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这副模样，着实是把李长贵气的差点吐血。 　　“没有命令就去军需处拿，那不叫抢叫什么？还有，老子什么时候吩咐你带三班兄弟去吃肉了，强占一班营房和三大规矩又有什么关系，你给老子说清楚。”李长贵愤愤道，越是和廖北风接触，他就越发觉得廖北风这人既招人喜欢，又让人生厌。 　　喜欢是因为廖北风确实有本事儿，讨厌的是，这小子把对付别人那一套，全用到他这个排长身上来了。 　　“报告排长，你要是非给我扣高帽，那我就是说再多也没用，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官大一级压死人，排长就是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左右都是个死，我无话可说。”廖北风表现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姿态，人也放松了，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不狡辩也不反抗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就问你两句，怎么就欲加之罪了。”李长贵真是服了。 　　这廖北风真是全身上下都是嘴啊，李长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徐东来也是被廖北风这套说辞惊得膛目结舌，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巧舌如簧了，这他娘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就差把死人说活过来了。 　　“你枪毙我吧，是我辜负了排长的信任，没当好这个班长，没有用生命履行排长的三大规矩，死了也不足惜。”廖北风低着头，一幅辜负领导，辜负党国模样。 　　“嘿，你还给老子端上了。”李长贵感觉自己被耍的团团转，一把火上窜，掏出手枪便怒吼道：“你以为老子不敢毙了你吗！” 　　“行，你要毙我，那得先把一班长毙了。”廖北风抬起头，一幅死也要死个明白模样。 　　“我？”一班长本来还在看好戏，突然被点名吓了一大跳，急忙辩解道：“我是受害者，凭什么枪毙我。” 　　“凭什么？”廖北风一把推开李长贵，点指着一班长道：“咱们排的三大规矩是什么？” 　　“这……”一班长反应不及，刚要整理思绪回答，廖北风却率先打断道：“一要服从指挥，二要团结精神，三要不怕死，是吗？” 　　“是，是这三条规矩。”一班长急忙答道。 　　“那我就要请问了，你他娘的做到哪一条？”廖北风厉声大吼道：“你一条都没做到，既不服从指挥，又不团结精神，三还怕死，你说，排长枪毙你过不过分？” 　　“大家说，过不过分？”廖北风不忘鼓动其他人说道。 　　“不过分！”炮楼和其他三班兄弟，异口同声的喊道。 　　李长贵和徐东来两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反倒忘了继续责问下去。 　　廖北风则抓住时机，开始替自己叫屈道：“一班长这样的人枪毙也就算了，他丢了我们排的脸，该死，可连我也要枪毙，这算怎么回事儿？” 　　“咱们排的三条规矩，我是一条没落啊。临危受命当上班长，履行着排长临走时下达的命令，最后怎么样，我带着弟兄们是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住有住，这命令不仅没打折扣，反而还超额完成了是不是。” 　　“我该枪毙吗？”廖北风看向三班兄弟问道。 　　“不该！”弟兄们兴奋答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一班长忍不住了，照廖北风这么说下去，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事实胜于雄辩，你自己摸着良心看看，我是强词夺理吗？”廖北风反问道。 　　“你……”一班长快吐血了，他打不过廖北风，更说不过廖北风，眼下只好将目光投向李长贵，哭诉道：“排长，排长，你可别听他胡说啊，我，我才是受害者啊。” 　　李长贵黑着脸，这就是他的兵，怂包软蛋，说不过人家不会上去揍廖北风一顿啊，在这里丢人现眼！ 　　徐东来也是无言以对了，原本是找廖北风问责来的，结果问责没问成，按照廖北风的说法，似乎反倒还得给廖北风进行表彰嘉奖。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你带的兵，哼，真是一个比一个本事儿啊。”徐东来算是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急忙找个台阶给自己下，说完转身就走。 　　李长贵黑着脸，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又是顶头上司施压，又是部下闹事儿，他娘的还有没有个消停了。 　　“你小子，你就作吧，以后训练有你好看的！”李长贵瞪了廖北风一眼，也是没脸继续呆下去了。 　　开玩笑，就廖北风这张嘴，再待下去简直就是自取屈辱。 第五十二章 土匪作风 　　两位长官一走，炮楼立即煽风点火，带着弟兄们高声欢呼。 　　但廖北风却没那个心情，回瞪了众人一眼，没好气道：“喊什么喊，没听到排长的话吗？” 　　“怕什么，只是训练而已，那还能比上战场更恐怖啊？”卢乾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廖北风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反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小子还上过战场？” 　　卢乾眼神飘忽，像是被戳到心窝似得，急忙辩解道：“没有，不过我亲眼看过打仗，那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只要有一发炮弹落进战壕里，绝对是一死一大片。” 　　“没那么邪乎吧？”韩力不信，这人长相普通，但身上却透着一股精明：“要是一炮能炸死一片，那还打什么仗，直接打炮不就完事儿了。” 　　“哈哈……” 　　弟兄们大笑，显然都更认同韩力的说法。 　　“是真的，我和我哥是亲……”卢坤对大家的嘲笑很是气愤，刚要反驳却被卢乾给打断了。 　　“你们不信拉倒，以后到了战场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卢乾说着便把卢坤拉到一边，不再与众人交谈。 　　“吹牛不打草稿，炮弹威力是大，但我们有防御工事啊，敌人炮击时躲起来不就得了，谁会傻傻的围在一起让炮弹炸。” 　　韩力和其他人继续闲聊着，明明对打仗一窍不通，却说的好像上过战场似的。 　　“连枪都没摸过也好意思在这里满嘴放炮。”炮楼好歹也是劫过道的土匪，一听韩力这话就知道是在吹嘘，直接嘲笑道：“我看你也别叫韩力了，改名叫韩大炮得了。” 　　“对，他就该改名叫大炮。”被卢乾拉走的卢坤不忘回头附和一句。 　　就这样，韩力进入新兵营的第一天就有了自己的外号，韩大炮！ 　　廖北风没有理会众人的嬉戏打闹，而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卢乾兄弟俩一眼。 　　很明显，这两兄弟十有八九是真的上过战场，不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是每个人都有点小秘密，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廖北风自然也懒得去问。 　　心照不宣就好。 　　“韩大炮，你带赵龙他们去军需处，杨必书那个书呆子还在那里给你们准备生活用品呢，赶紧去帮忙。”廖北风拍了拍手，打断众人的交谈。 　　现在天色也晚了，抓紧时间把那些琐事处理掉才是首要，至于相互认识，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慢慢就会熟络起来。 　　韩力对这个大炮外号似乎还挺满意，对着廖北风就是一个立正敬礼。 　　其他几个兄弟闲来无事，也跟着一起去帮忙，营房里很快就剩下廖北风和炮楼以及卢乾俩兄弟。 　　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乾坤俩兄弟，廖北风凑过去闲聊道：“你们知道新兵平时都训练什么吗？” 　　作为一名纯新兵，廖北风还是放得下身段，向卢乾这样的‘老兵’请教的。 　　“能训练什么，无非就是体能、射击和各种战术动作，来来去去反复就那几样。”卢坤直言说道。 　　“什么是战术动作？”炮楼不解发问。 　　“战术动作就是移动技巧，比如匍匐前进，屈身前进之类的，还有拿枪、开枪、投弹等等，明天训练开始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卢坤也说不明白，大致说了几样他印象深刻的动作。 　　廖北风听在耳中，简单做了分析，体能方面无非就是负重和长跑，这一点对自己来说基本没有难度，射击就更不在话下了。 　　汉阳造在手，两百步以内，廖北风敢保证，弹无虚发。 　　当然，是在有充分时间瞄准的情况下。 　　至于所谓的战术动作，似乎没什么可学的，什么匍匐前进，屈身前进，费那力气移动，还不如直接跑过去省事儿。 　　廖北风不以为然，这么看来的话，明天的训练基本是手拿把攥了。 　　“你们俩兄弟长得人高马大，就是不知道有没真本事儿，怎么样，有没胆子跟我切磋切磋？”炮楼对卢乾还是有一些排斥的，这个人看起来挺嚣张，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认同大哥。 　　有这机会，炮楼倒要见识见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嚣张的本钱。 　　“哼，来就来！”卢乾也不是省油的灯，被炮楼这么一激，拉开架势就要和炮楼对干。 　　“都是自己人，还是算了吧。”卢坤在一旁和稀泥。 　　炮楼不以理会，率先出手，和卢乾比划起拳脚。 　　两人都是大块头，有一膀子力气，又都是练家子，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出胜负。 　　廖北风没有打断他们，反而饶有兴致的坐在床上看着。 　　没多久后，还没等两人分出胜负，杨必书和地鼠等人就带着全班的生活用品回来了。 　　军装人手两套，都是杨必书精心挑选，全是九成新。 　　其他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让杨必书打理这种事情，倒是比廖北风更加细致。 　　弟兄们的心情大好，有了这些东西，就像是有了家一样，一个个都显得十分亢奋。 　　倒是作为班长的廖北风没有什么干劲，铺好床立刻倒头睡觉，放任弟兄们在一旁闲话家常，做更进一步的相互认识。 　　而炮楼和卢乾的对抗，也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两人打的火热，实力不分伯仲，这么切磋下来，大家反倒乐的在一旁充当看客。 　　与此同时，新兵营营长办公室里，徐东来和李长贵则是一脸的笑意。 　　“老伙计，今天你算是立大功了，替部队招回这几个不错的苗子……”徐东来话中有话，言下之意是廖北风一行人和李长贵并没什么关系，理应由部队统一安排调度。 　　李长贵也是个老兵了，这种话外之音自然听的出来，急忙打断道：“你赶紧给我打住，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打我三班的主意，老子跟你没完。” 　　“我就是这么一说。”徐东来上前套近乎，给李长贵倒了杯水道：“你看啊，这个廖北风确实有点本事儿，要是能教育好，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在你我之下。” 　　“这还用你说？你没看那小子用人有多老练，一盆红烧肉就轻松将全班的人心笼络住了，再看那小子的能力，绝对是为将的好苗子，我说把他放在新兵营反而可惜了，就应该直接送去军官营。”李长贵说道。 　　“话是没错，不过你有没发现，那小子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土匪作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徐东来眉头微蹙着，始终对廖北风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是啊，按理说这小子当过警察，多少都应该懂些规矩才是，不过还别说，我对这小子是越来越期待了，不知道往后的训练他又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表现。” 　　李长贵和徐东来两人在办公室里闲聊着，都对廖北风颇为上心。 第五十三章 集合 　　一夜无话，新兵营九点熄灯，廖北风一班人也都早早就进入梦乡。 　　十个人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到了部队几乎不用适应，直接就习惯了。 　　一晚上弟兄们都睡的很死，大通铺上各种鼾声大作，整个营房就跟放炮似得，动静那叫一个此起彼伏，不适应的，这一晚上是真不用睡了。 　　廖北风倒是不受什么影响，过去也和杀鬼帮的弟兄们睡一个屋檐下，早就习以为常。 　　让人意外的是，杨必书这种柔弱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也丝毫不受影响，甚至鼾声还把其他人的压盖过去了。 　　就这样，‘不平静’的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四点半，天还没亮，刺耳的集结号就在营房外吹响了。 　　早来几天的新兵们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一个个第一时间穿好军装，迅速到校场集合。 　　就连新兵排的一二两班新兵，都在两位班长的帮助下，迅速穿好衣服，及时赶到校场集合。 　　集结号吹了将近三分钟，战士们陆陆续续赶到校场。 　　早在士兵们起床之前，新兵营的营连排长就已经在校场等候，就连师部的一些高层长官都有不少。 　　看他们的领章，军衔高的少将，这可是师长级别的军衔。 　　而在少将长官边上，还有多名上校、中校等军衔长官，阵仗颇为庞大。 　　实在难以想象，只是出个早操而已，三十八师的师部长官几乎全都到齐了。 　　在校场的高台上，师部长官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并没有急着让已经集合完毕的队伍开始训练，而是在等新兵营所有兵士到齐。 　　渐渐的，新兵营一共三百多号人相继集合完毕，士兵们列队排开。 　　各连连长迅速整训部下，一连连长最先完成队伍集合。 　　“报告，新兵营一连共一百四十二人，集合完毕，请副师长检阅。” 　　“新兵营二连共一百二十三人，集合完毕，请副师长检阅。” 　　第三连连长孔毛星站在队伍前整训，命令各班各排报数。 　　一轮下来，一排二排人员到齐，唯独到了李长贵的三排卡壳了。 　　李长贵满腔的怒火，坏孩子班真是能给他找事儿，简单的集合都能整出这等幺蛾子，真是让人头疼。 　　“李长贵，汇报情况。”孔毛星也是气急，一连二连都汇报完毕，现在独缺他的三连。 　　当着师部长官的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这可真是要了老命啊。 　　“报告连长，三排一班二班集合完毕，三班，三班还未归队。”李长贵硬着头皮汇报了情况。 　　孔毛星也没功夫耽搁，师部长官们可都在看着呢，让全营弟兄就等那一个班，这像什么话。 　　转身小跑到高台下，孔毛星敬礼如实汇报到：“报告，三连一排二排集合完毕，三排独缺三班十名新兵，请副师长检阅。” 　　身为新兵营负责人的营长徐东来脸颊一阵抽搐，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廖北风果然还是露脸了。 　　“报告副师长，没到的那个班是昨天才新招入伍的新兵，还没来得急整训。”徐东来站出来解释道。 　　“哼，队伍连早操都没办法全部集结，这要是紧急集合号，队伍马上就要奔赴战场怎么办。是要所有官兵都在这里等，还是丢下那一个班？”副师长贾自温训斥道。 　　“是职下疏忽，请副师长处分。”徐东来不敢推卸责任，主动认罚。 　　“给你五分钟时间，马上让缺的那个班归建。”贾自温背负着手说道。 　　“是！”徐东来领命，转身便对孔毛星命令道：“让你连三排长李长贵，马上让缺的三班归建！” 　　“是！”孔毛星急忙领命去办。 　　很快，李长贵接到命令，急忙冲进营房。 　　出乎李长贵意料的是，三班除了廖北风和炮楼外，其他人全都已经醒了，并且都已经穿好衣服，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去集合。 　　“把这小子给我叫起来。”李长贵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怒火，尽量让语气平和。 　　但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全班集合！” 　　李长贵气的火冒三丈，见廖北风睡眼惺忪，坐起身挠了挠头，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哦，排长来啦，集合集合，大家都集合啦。”廖北风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模样，坐在床上东翻翻西找找，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炮楼，起来啦，排长来啦。”廖北风摇了摇睡在边上的炮楼。 　　“这才几点啊，再睡会儿。”炮楼也是起床困难户，这还没五点，他哪有那么早起过。 　　李长贵气急，从枪盒里掏出匣子炮，抬手就要鸣枪示警，可一想到外面的情况，这要是开枪，待会儿非得更麻烦不可。 　　“你们几个，抓紧时间到外面集合。”李长贵压下怒火，一把将廖北风拽起来道：“师部长官包括新兵营三百多号战士，现在全都在外面等着，你要是想出名尽管磨洋工。” 　　李长贵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最后补充一句道：“你还有一分钟时间，迟到你就自求多福吧。” 　　廖北风原本还在揉眼睛，打哈欠，可一听这话，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开玩笑，几百号人在等着呢，廖北风可不想成为整个新兵营的反面教材。 　　“集合，马上集合。”廖北风一跃而下，拽过床头上的衣服裤子迅速穿上。 　　临了不忘大脚踹炮楼两脚，让这小子也起床。 　　炮楼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脸上满是凶光，恨不得将扰人清梦之人抓起来打一顿。 　　“快快快，要打仗了，赶紧起来领装备。”廖北风糊弄了一句。 　　果然，一听要打仗领装备，炮楼顿时精神抖擞，翻身就跳下床，迅速穿起衣服。 　　李长贵在一旁看着，当真是不知道该说这两个奇葩什么好了。 　　好言相劝不听，非得连唬带吓才肯配合，真是贱骨头啊。 　　很快，三班在李长贵的一番调遣下，顺利在五分钟内集合完毕。 　　进入校场的瞬间，全营三百多名战士，外加军需官、军法官、书记官以及师部参谋等数十名长官，那数百双眼睛就像在打量史前生物似得，冷冷地盯着廖北风等人。 　　高台上副师长等师部长官都注意到了，这个迟到的三连三排三班，似乎并不简单啊。 　　身上穿的军服是整个新兵营里，最为统一的九成新，其中居然还有个兵穿长靴？ 　　这是什么路子？ 　　师部长官不禁多看了这个班几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例行公事，像往常一样，命令全营五公里越野奔袭。 　　队伍浩浩荡荡开拔，连同师部长官在内，全部投入到五公里奔袭当中。 　　队伍很快就在营连排长的带领下，跑出校场。 　　而廖北风等人也正式开始了长达近一年的新兵之旅。 第五十四章 口号 　　新兵营早操五公里奔袭，听起来挺容易，实际上对新兵来说简直是要了亲命。 　　这可不是简单在平坦大路上奔跑，而是翻一座山头。 　　登顶以后，要想吃上早饭，还得在规定时间内跑回新兵营。 　　这么一来一回，何止是五公里，对没经历过这种训练的新兵来说，简直堪比五十、五百公里。 　　直跑的众人两脚发颤，脸色发白。 　　别的班什么情况廖北风不知道，就三班来看，除了他和炮楼还有乾坤兄弟外，其他人真是累成了狗，一个个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下山时恨不得直接用滚的。 　　“快点快点，都跟上队伍，谁他娘的敢掉队，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徐东来作为新兵营营长，在这样的奔袭中，要顾及到全营战士。 　　这个位置真不是好站的，从一连跑到三连，再到每一个班，他都得亲自口述传达一遍，好让战士们知道，他这个营长一直都在身边和大家一起并肩战斗。 　　这是三十八师的规定，不管有多高的军衔，多高的职务，行军打仗时，必须做到将士一心，要让战士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除了营长以外，连长排长也会轮番到各个班督促战士。 　　不得不说，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对战士们起到了巨大的激励作用。 　　“三排三班，你们这个废物班，一大早就拖了我们三连的后腿，这五公里要是敢掉队，再让其他连看了笑话，回去老子非得往死了操练你们不可。”孔毛星跑到三班队伍边上恐吓了一句，转身又去了其他班。 　　过没多久，李长贵又来了，他倒是客气，不仅没有训斥大家，反而颇为和蔼的鼓励道：“弟兄们都是新兵，还不适应情况情有可原，慢慢来，控制好呼吸，跑起来就轻松多了，都加把劲。” 　　廖北风黑着脸，连长排长这一唱一和的，黑白脸交替，还真把他们当孩子来哄了。 　　“后面的都是好样的，跑起来一个个就像被劁过的骡子。”一班长大笑着喊道：“一班的兄弟们，咱们可别被这群胯下没根的牲口给比下去，都加把劲，马上就能吃上热饭了。” 　　“一班长你说谁呢，老子招你惹你了！”二班长就跑在一班后面，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谁跑在后面就说谁呗。”一班长不以为意，原本是要嘲讽廖北风的三班，现在索性连二班也一并嘲讽了。 　　“二班的兄弟，都听到了吗，不想当那没根的牲口，就都给老子冲，超过他们。”二班长厉声咆哮道。 　　一班长和二班长都算是老兵了，跑起来自然不费什么力。 　　可他们忽略了，身后这十个弟兄那他娘的只是新兵，不是超级战士。 　　廖北风所在的三班跑在队伍的最后，对这两个白痴班长实在是懒得搭理。 　　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道。 　　只是弟兄们的情绪，似乎都被这三言两语给调动了起来，全都咬着牙，摆出一幅要做最后冲刺模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路还长着呢，这要是因为跟白痴较劲，导致最后没能赶上早饭，那自己不就真成白痴了。 　　“弟兄们，想不想超过前面那些软脚虾？”廖北风想了个办法，限制弟兄们发泄怒火，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只有将怒火抒发出来，弟兄们的干劲才会更高。 　　“想！”身后弟兄们异口同声的高呼道。 　　“好，大家要是信得过我，跟我一起跑。”廖北风边跑边喊起口号道：“左右左右……” 　　众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在炮楼率先跟上，一起跟着节奏喊了起来。 　　很快，这样的节奏渐渐传递下去，直到跑在最后，瘦不拉几的地鼠也跟上，三班的移动速度开始由缓到疾。 　　口号的速度在加快，弟兄们步伐一致，呼吸自然也就均匀了，跑起来明显更轻松了许多，不再出现之前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题。 　　渐渐的，队伍稳步推进，轻松超过累成狗一样的二班战士，紧接着在保持队形的情况下，又超过了一班，跑到了三排的最前头。 　　李长贵听着耳边富有韵律的节奏，不禁眼前一亮。 　　这个廖北风还真有办法，坏孩子果然还是有坏孩子的好，虽然有时候挺让人头疼的。 　　跑到这个位置后，廖北风有意放缓步调，并未朝前继续追赶。 　　骨子里廖北风可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因为风头越大，压力就越大，廖北风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保持这个匀速欺负一班二班足够了。 　　李长贵不是傻子，这么长脸的事情自然要普及下去，急忙跑到一二两班身边，厉声喊道：“一二班听令，全部跟三班一起喊，谁要是敢掉队，早饭他娘就别吃了。” 　　“排长，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一班才是先锋。”一班长气愤不已，刚刚他还嘲笑别人是被劁过的骡子，现在排长这是来打他的脸啊。 　　“少他娘的废话，你要是有能耐，带着你们班战士给老子冲到前面去，没能耐就给老子服从命令，这是团队荣誉，由不得你发牢骚。”李长贵呵斥了一句转身就跑到廖北风身边。 　　“带着后面两个班一起跑，不想让连长因为早上集合的事情记恨，你最好是好好表现，不然后面可有你苦头吃的。”李长贵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但廖北风却不买账，完全不当一回事道：“你哄孩子呢？老子会怕他记恨？” 　　自己跑是带一个班，听了李长贵的话就得带一个排，再跑到前面去，带的就是一个连。 　　脑子让驴踢了才会去自找麻烦，廖北风可没那么傻。 　　“这是命令。”李长贵拿廖北风没辙，只好瞪眼强制下令。 　　“报告排长，我只能保证在限定时间里，带全班兄弟吃上早饭，其他的实在是力不从心。”廖北风装傻，摆出一幅累得不行的样子。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长贵也就那点本事儿，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改威胁，廖北风可不吃他那套。 　　再说了，那是排长的工作，要让自己一个班长干了，拿还要李长贵这个排长有什么用！ 　　“好好好，你有种，回去给老子等着。”李长贵真是被气的脑仁生疼。 　　才刚要表扬廖北风几句，这就又给他尥蹶子了。 　　廖北风不跑，李长贵也没办法，毕竟这个排全都是新兵，能在第一天早操跟上大队伍，这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也只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第五十五章 紧急集合 　　早操顺利结束，全营战士先后回到校场，等最后掉队的那些战士回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前后将近一个半小时，来回十公里翻越一座小山，这样的效率并不是很高。 　　师部长官对此并不满意，大部队虽然都在六点左右就完成了任务指标，但全营成建制到齐，终究还是晚了半个多小时。 　　副师长贾自温，在师长张自忠不在的情况下，代表师长讲了几句。 　　倒不至于严厉批评，毕竟都是新兵，还需要适应的过程，大致上说了些勉励战士们积极训练，为有一天上战场做好准备的话。 　　大道理并没有细说，贾自温也知道弟兄们都已经累坏了，没有过多耽误时间，讲完话就解散了队伍，让弟兄们开饭。 　　队伍在各连排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解散。 　　早饭加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七点半部队将再次集合，进行为期半天的文化教导。 　　三十八师训练新兵提倡的是七分训三分练的宗旨，文化教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占据更大一部分时间。 　　当然，这只是在新兵的适应期，只有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过后，全营将开赴太行山，到那里去进行更加全面的战术特训。 　　匆匆吃过早饭后，新兵们正式开始接受军队教育。 　　所谓的文化教育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并非坐在课堂里听讲。 　　而是在校场上，集合队伍，一边保持站姿，一边听教导主任讲话。 　　内容主要讲的是部队军纪、团队荣誉，以及功过赏罚等方面。 　　这半天时间下来，让新兵们对部队都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基本上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讲话，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倒是每天早上的早操都是变着法的折腾，同样的五公里奔驰，尽挑些崎岖蜿蜒的路跑。 　　到了下午时间，训练则改为战斗动作，主要以紧急集合、列队，以及前后左右转等基本动作。 　　因为都是新兵的缘故，单单是前后左右转这一点，就有不少人分不清楚。 　　而作为惩罚，连排长则会以上午教的文化内容来让新兵们背诵，短短几天下来，新兵们对军纪等各方面都有了深刻的认识。 　　几天后，新兵们差不多都掌握了基础战斗动作，队伍也越来越像样了。 　　接下来则开始射击要领的训练，只是很可惜，因为装备有限的缘故，并没有人手一杆枪，而是每个班一杆枪，弟兄们轮流练习。 　　枪还是些老旧的破枪，各种款式，有老式大枪、老毛瑟等，都是些又长又重的老古董。 　　连、排长亲自教导班长射击要领，再由班长教给班里的每一名战士。 　　主要就是拉枪栓，瞄准，连颗子弹都没有。 　　廖北风所在的三班运气好，领到一杆不能用的汉阳造，轻便易上手。 　　三班十人里，有一半人都已经在投军之前掌握了射击要领，剩余的五个人也都不傻，很快也都掌握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即便是傻瓜来了，拉几次枪栓自然而然也就熟能生巧了，根本没什么可学的。 　　一杆破枪在地鼠和韩大炮五人手中轮流练习。 　　廖北风和炮楼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他们早就玩腻了，在让他们和别人分着一杆枪，那还不如不要。 　　至于杨必书和乾坤兄弟俩，则是没那个精力去和其他弟兄们轮用。 　　反正这枪也没子弹不能打，拿在手上跟烧火棍差不多，没什么可稀罕的。 　　其他班的新兵则玩的不亦乐乎，一杆杆又长又重的老式大枪，在他们手上都恨不能玩出花来。 　　结束一天的训练，洗完澡后，廖北风靠在床上休息。 　　“大哥，这兵当的可真没劲，每天就这几样来回的折腾，连杆像样的枪都没有，还分配不均，这样的队伍哪有战斗力打仗！”炮楼坐在廖北风边上发着牢骚。 　　“打什么仗啊，你看这部队有一点像要去打仗的样子吗？”廖北风也是憋的发慌。 　　投军已经有几天时间了，除了早操的奔袭，每天不是立正就是报数，再不然就是听教导员讲大道理。 　　说的不腻，听的都快反胃了。 　　“不打仗那我们投军做什么，还不如回去……”炮楼说到这里不忘压低音量道：“我们还不如回去重建杀鬼帮呢。” 　　廖北风没有理会炮楼，反而看向隔壁床位正翻看着报纸的杨必书。 　　这小子自从投军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明明是共、产、党特殊党员，在这里却没有一点表现。 　　这小子到底在憋着什么坏？ 　　还有季千寻，自从投军那天分开后，彼此就再也没见过面。 　　部队管得严，平时也不让出去，根本没时间去找季千寻，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习不习惯部队生活。 　　一想到季千寻，廖北风心里就忍不住抱怨。 　　好好地投什么军，人家杨必书是共产党员，有任务需要执行，她季千寻一个学生…… 　　廖北风想到这里突然全身一颤，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 　　杨必书和季千寻最近几年一直都在北平，既然杨必书是共产党员，那季千寻岂不是也一样？ 　　真是这样的话，必须得找季千寻好好谈谈。 　　红军党员跑到国M党的部队里当兵，这可是间谍工作啊，要是让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廖北风心里正担忧着，隔壁床位的杨必书却不知道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愤怒的将报纸撕扯成数瓣。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杨必书愤愤不已的骂了一句。 　　全班弟兄看着杨必书，全都是一头雾水。 　　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书呆子，突然抽什么风？ 　　“书呆子，谁惹你了，跟报纸较什么劲？”韩大炮就睡在杨必书边上的床位，此刻不解的问道。 　　杨必书一个人生着闷气，倒头捂着被子没有理他。 　　廖北风也是摸不着头脑，刚刚才想说这小子最近太安静了，怎么突然就发起了神经？ 　　将那份被扯吧烂了的报纸捡过来，廖北风随便拼凑了一下，看到其中一篇报道。 　　革命进步人士邓演达，于十一月二十九日，在南京麒麟门被秘密处决，年仅三十六岁。 　　廖北风扫了一眼报道内容，看过之后，心里同样忍不住窜起一股怒火。 　　这老蒋还真是够吃里扒外的，曰本鬼子都快将东三省全部占领了，他不下达作战命令也就算了，反而对自己的同胞屡下杀手。 　　几个月前刚刚结束第三次剿共，这又对进步人士下手了。 　　说什么囊外必先安内，实际上不过是老蒋为了独揽大权，排除异己的一种说法罢了。 　　廖北风虽然对那些政治大局并不了解，但也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好坏都不会分辨。 　　三天两头的打内战，始作俑者之人，能是什么好鸟？ 　　偏偏投军还倒霉的投到了老蒋的国M党军队。 　　随便将报纸碎末捏成一团丢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廖北风投军一方面是因为季千寻，另一方面自己也确实想杀鬼子建功立业。 　　可现在这局势，部队不仅放着鬼子不杀，还大有再次进行内战的趋势。 　　也不知道这支号称不打内战的二十九军，能不能在压力下坚持一贯原则。 　　廖北风心里也没底，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小兵根本无法改变什么，眼下也只能希望二十九军能够贯彻始终了。 　　入夜，就在即将熄灯时，校场外突然传来一阵紧急集结号的声音。 　　新兵营所有准备就寝的战士瞬间沸腾，几天的训练下来，都养成了本能反应，一个个二话没说立即穿上军装，带上各班仅有的一杆枪朝校场跑去。 　　“快快快，集合集合。”营房外传来各连排长的催促声。 　　如此紧急的集结号，难不成真的要打仗了？ 第五十六章 突击检查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将月光都遮住了。 　　新兵营校场上，全营战士都在紧急集合号的召唤下，第一时间集结完毕。 　　一样的校场，一样的看台，一样的师部长官，唯一不一样的是看台上的气氛。 　　没有以往的交头接耳，紧急集合更增添了几分凝重气息。 　　所有师部长官们站在那里，目视着陆续到位的战士。 　　几天时间下来，战士们基本都记住了这些长官，但今天却有一张陌生面孔，站在台前显得格外瞩目。 　　这个人身高不胖，手上拿着一根马鞭，身穿军装皮靴，佩少将军衔，外貌英武，鼻目皆阔，一对虎目锐气逼人。 　　只是站在高台上而已，无形中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外散，镇压全场。 　　战士们从开始的混乱到井然有序，很快就列队排好。 　　廖北风也在第一时间列队站好，因为三班战士的军装最新，在三连的队列里，廖北风所属的三班站在三排的最靠前处，与高台斜对，能够清晰的目睹到师部长官。 　　迅速在此人身上打量了一遍，廖北风心里大致已经有底。 　　这位应该就是三十八师的师长张自忠了。 　　传闻此人有个外号叫张扒皮，据说那时他还只是一个营长，适逢连日大雪，天寒地冻，许多官兵产生畏难情绪，为了鼓舞士兵锻炼，他率先脱下棉衣，带头与士兵们一起训练。 　　张扒皮因而得来，当然，主要还是他的口头禅，动不动就说‘扒了你的皮’，这才让这个外号流传更远。 　　说实在的，这外号听起来确实挺唬人，可此刻正面相见，张师长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残暴戾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队伍迅速集合完毕，排连长相继汇报队伍情况，直到统筹一处，由营长徐东来亲自向师长汇报。 　　“报告师长，新兵营三百九十七人集合完毕，请指示！”徐东来小跑到高台前，敬了个军礼汇报道。 　　张自忠点头示意，抬眼在全营战士身上扫过，颇有股上将军阅兵的气势。 　　“命令，目标东北绵山方向，全营战士跑步前进！”张师长没有废话，上来直接下令。 　　徐东来对这样的命令贯彻执行，不打一点折扣，敬了个军礼，转身跑到队伍前。 　　“全体都有，向左转。目标东北绵山方向，全营战士跑步前进。” 　　徐东来高声大喝，战士们虽然都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但经过这几天简单的基础训练，大家都明白，越是形势紧急，大家就越是应该服从命令。 　　因为只有这样，部队才能做到不乱阵脚，且能够在第一时间凝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 　　全营战士没有一个人质疑这样的命令，全都无条件服从，向左转后，立即在先头连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朝校场外奔驰而去。 　　似乎是对新兵们的表现还挺满意，高台上，师长回头与其他师部长官们对视一笑：“新兵还是有充分的危机意识，这一点表现不错。” 　　说罢抬手一挥马鞭，带着师部长官一同随部队开拔。 　　路上，连排保持着有序队列疾驰，战士们出了校场彷如脱缰的野马，全都卯足了力气奔跑，士气十分旺盛。 　　前后训练了也有几天时间了，战士们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想要将这几天所学的战斗技能带上战场实践。 　　今天这么晚突然集合，战士们的潜意识里，基本上都认定这是要上前线打仗了。 　　激动之余，心中又不免忐忑，当真是百感交集。 　　毕竟大家手上都没有硬家伙，一个班才一杆枪，而且还是老旧不能打的破枪，就这样上战场怎么杀敌？ 　　跑在大部队最后面的三连三排队伍，一班长作为老兵，对部队的情况自然要比新兵们了解，此刻见排长就在身边，急忙问道：“排长，这么急着集合，是不是小曰本打过来了？” 　　李长贵没好气的瞪了一班长一眼，怒斥道：“执行命令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事实上李长贵也只是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只是作为排长，对于眼下形势，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小曰本在东北确实猖獗，但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还没弄清楚，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把手伸到SX这里。 　　好歹也是一名老兵干部，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而且最近也没听说附近有战事发生，小曰本难不成还能突然从天而降，跨过那么多道屏障，直接杀到平定来？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李长贵通过这几点基本判断出了大概原因。 　　今晚突然这么大动干戈，估计十有八九只是一次突击检查，目的就是考验新兵营战士在突发状况下的应变能力。 　　照这样看，第一关应该是通过了。 　　全排战士在最开始的激动，到跑出几里地后，心里渐渐害怕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大家心里都没底，尤其是在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心里的忐忑就更是渐渐被无限放大起来，继而衍生成了恐惧。 　　不仅是三连三排的战士，这种不安情绪，全营所有战士几乎都一样。 　　没人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跑去送死，好歹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才是。 　　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渐渐扩散开来，就如同梦魇一般，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而这样的势头一起，队伍的行军速度立即出现明显下降，战士们开始交头接耳，各种各样的抱怨声在队伍里传开，连锁反应之下，这种恐惧就像传染病似得，一下子就将全营战士淹没。 　　这个时候就是各连排长显身手的时候了，如何安抚士兵是他们的任务。 　　“都给老子跑起来，都他娘的干什么呢，晚上没吃饭吗！”三连连长孔毛星对着战士们大吼，恨不能上去一人踹上一脚。 　　“三排长，快跟上队伍，你们磨蹭什么呢。”孔毛星对李长贵呵斥道。 　　上头施压，下头就得跟着拼命，李长贵又将怒火转嫁到各班班长身上。 　　一二班班长是跑不了被训的，可到了廖北风的三班时，李长贵顿时就哑火了。 　　因为三班建制虽在，但人却少了三个，这是掉队还是逃跑？ 　　“廖北风，廖北风！”李长贵气急败坏的咆哮着，目光迅速在队伍里扫了一眼，可却没有找到廖北风。 　　“你们班长人呢？”李长贵对着三班战士问道。 　　“报告排长，班长带炮楼和地鼠去打探情况，按照书呆子的说法，这在部队叫……叫，叫什么来着？”韩大炮跳出来回答，但却又说不清楚，只好偏头看向一旁的杨必书。 　　“侦查！”杨必书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说道。 　　“侦……侦查？我侦你大爷啊侦查！”李长贵愣了愣，随后没忍住破口大骂，差点被气出神经病来。 　　只是临时的突击检查而已，侦查个鬼啊。 　　这个廖北风，安分一天难道就这么难吗！ 第五十七章 逃兵？ 　　事实上几分钟以前，部队刚出发时，廖北风还没想带人去搞什么侦查。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就是因为排长的那句‘执行命令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样的话对一般士兵来说确实没什么，可对于一名土匪头子来说，那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没有明确要做什么，手上又没有家伙事儿的情况下，让一个土匪头子执行命令？ 　　东北绵山方向跑步前进？ 　　他娘的有毛病吧，去送死也就算了，还要跑着去？ 　　廖北风可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更不是可以被人当孩子一样哄的生瓜蛋子。 　　打仗，往小了说，那就是两个人打架，往大了说，那就是你死我活。 　　廖北风只是投军而已，还没到把命交给别人挥霍的地步。 　　谁要死自己死去，廖北风可还没杀够鬼子呢！ 　　廖北风的想法很简单，正如几天前季千寻说的那样。人力有时穷，廖北风一个，顶天了再加个炮楼，这真干不成什么事儿。 　　可有了部队就不一样了，廖北风这几天都看在眼里。 　　新兵营这还只是几百号人而已，真正拧成一股绳时，战斗力那都已经能成倍的翻涨。 　　要是兵力达到一个团，一个旅，一个师，几千几万人的部队，那战斗力绝对是敢逆天的。 　　至少在廖北风看来，要是有几万人在手，别说一城一县了，就是马上去东北与曰本鬼子开战，把小鬼子赶出中国那也不是没有胜算的事情。 　　廖北风投军不是来送死的，既然部队没有明确要做什么，那就自己去侦查。 　　这种事情过去杀鬼帮没少做，廖北风有把握能侦查到一些情况。 　　东北方向绵山，距离平定也就二十几公里，那一带大山绵延，是一处设伏的好地方，据说过去还有土匪在那一带出没。 　　廖北风带着炮楼和地鼠偷偷离队，翻过路边的小山坡，率先朝绵山方向疾驰而去。 　　“大哥，这黑灯瞎火的，我们上哪去侦查啊？”地鼠心里忐忑。 　　莫名其妙被送上战场当炮灰已经够让他不安的了，现在老大还把他带出来搞什么侦查，这是连死都不给囫囵个啊？ 　　“怂货，你懂什么，黑灯瞎火才更有利侦查懂不。”炮楼抬手在地鼠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教育道。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上路。”廖北风低声训斥一句，带着两人便朝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在廖北风看来，这次紧急集合若是真要打仗，绵山里就一定有部队的痕迹，趁着天黑，定然能侦查到一些情况。 　　三人一路疾驰，这几天的晨跑锻炼可不是白跑的，附近这一带的地形新兵营战士几乎都跑过了，即便是天黑也难不倒他们。 　　不过就在三人从一处山坡翻下，刚刚超过新兵营先头部队时，意外发生了。 　　在大路上，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师部长官恰好经过，廖北风三人与之撞了个正着。 　　“吁！”张师长突然勒住缰绳，胯下大马高抬起前腿，差点没一脚将前面的廖北风蹬飞出去。 　　好在廖北风反应够快，情急下前扑翻滚躲闪了出去。 　　张师长虎目怒瞪，双眉倒竖，翻身一跃而下，提着马鞭，气势汹汹就朝廖北风走了过去。 　　身后其他师部长官也在勒住缰绳后，迅速赶上来，几名师长卫兵更是荷枪实弹冲上来，直接将廖北风三人制伏。 　　“都别动！”明晃晃的花机关枪对着廖北风三人，几名卫兵围成了一圈，将廖北风三人围在中间。 　　看着这个架势，廖北风也是头疼不已，只好乖乖抱头蹲在地上。 　　“穿着这么好的军装，还配上军靴了，居然敢当逃兵？”张师长瞪着眼睛，一幅要杀人姿态。 　　在张师长身后的卫兵铿锵一声，立即拉开保险，大有直接开枪射击的意思。 　　看到这阵仗，地鼠差点被吓尿，急忙哀嚎道：“我我我，我们不是逃兵，别杀我。” 　　“爬肠货，滚一边去。”炮楼气急，抬手就给地鼠一个耳刮子。 　　见到这一幕，张师长就更是愤怒了，他的部队从不允许殴打士兵，可面前这个逃兵居然当着他的面打人，这是要反上天啊。 　　“叫什么名字，哪个连的。”张师长冷冷的问道，显然不仅要治廖北风三人的罪，连同所属部队里的连排长都得遭殃了。 　　廖北风站起身，心里也是憋屈，拉了拉衣角立正敬礼道：“报告师长，我们是新兵营三连三排三班战士，我是班长廖北风。” 　　“还是个班长！”张师长瞳孔微眯，更为恼怒道：“班长带头逃跑，罪加一等！” 　　“报告师长，我们不是逃兵。”廖北风还以颜色，同样是瞪着眼睛，丝毫不受张师长的气势震慑。 　　“不是逃兵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位置，谁给你的权利擅自脱离队伍？”张师长冷哼道：“给我一个理由，否则看我扒了你们的皮。” 　　“你叫廖北风？哪里人？”一直没有发言的副师长贾自温走上前突然问道。 　　众人都是一脸莫名，张师长偏头看了一眼，一下子也冷静了许多。 　　“报告师长，我就是廖北风，昔阳人，一个多月前是土匪头子，差点被警察枪毙。”廖北风如实汇报，看得出来，副师长这是认识自己，以其被人一步步逼问，倒不如主动坦白。 　　“杀鬼帮头子廖北风！”贾自温笑了笑，拉着张师长到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师长啊，这小子可是个能人，一个多月前，昔阳那件事情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贾自温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张师长闻言颇为吃惊，问道：“他手下那些弟兄都死光了？” 　　贾自温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主要还是那批古玩惹的祸，据我所知，国军内部有不少人都与之有染，这小子能活着逃出来简直是个奇迹。” 　　“敢只身劫狱救兄弟，又敢只身劫法场救父亲，照你这么说，这小子还是个忠义之人。”张师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看还不止呢。”贾自温笑道：“能带着二十几号弟兄，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从两百多名警察的全城追捕中活下来，这小子打仗应该也是把能手。” 　　“能手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触犯军规。”张师长一挥马鞭，转身就走，不想继续多聊下去。 　　迈步走到廖北风三人跟前，张师长的怒火消退了不少。 　　可还没等张师长发问，缓过神来的地鼠却率先开口辩解道：“师长，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去绵山侦查，您知道侦查吗？就是老话说的斥候……” 　　还没等地鼠把话说完，炮楼抬手又是一个耳刮子抽在地鼠后脑勺上，怒斥道：“这是师长，还用你教他什么是侦查？” 　　张师长是哭笑不得，他算是听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 　　不过部队有部队的纪律，这里不是山寨，由不得廖北风胡作非为。 　　这三人即便不是逃兵，擅自脱离队伍那也该治罪。 　　“卫兵！把他们三个给我捆了，交由新兵营营长徐东来处置。”张师长也没兴趣多问，部队的突击检查还在进行，不能因为这三个兵而耽误。 　　正好，到了地方还可以借这三个‘逃兵’开一次大会，好好教育教育这批新兵蛋子。 第五十八章 欧打长官 　　就这样，在不容辩解的情况下，廖北风三人被当成逃兵捆了起来。 　　就站在路边示众，等大部队赶上来时，又被师长卫兵交给了徐东来。 　　当看到廖北风时，徐东来当真是脑袋发蒙。 　　这小子不是应该在队伍的最后面吗，怎么跑到前面来了，还被师长卫兵给捆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徐营长，这是师长亲手抓到的三个逃兵，现在交给你，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一名卫兵简单交接后，上马就朝师长追去。 　　徐东来目送着卫兵离去，满脸的膛目结舌。 　　逃，逃兵？ 　　“营长，我们不是逃兵，你别听那小子瞎说。”地鼠不等徐东来质问，率先辩解道：“我们要是逃兵，直接往回跑就行了，犯得着往前面跑吗？再说了，部队有肉吃，我还没吃够呢……” 　　地鼠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解释，各种说辞，变着法的说。 　　一旁廖北风和炮楼则黑着脸，本来炮楼也想辩解几句的，但都让地鼠说了，他索性闭嘴。 　　而廖北风则是懒得解释，师长分明已经看出缘由，可却还是不给机会解释。 　　如此看来，这摆明了是针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只能认栽。 　　徐东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廖北风，抬手点指了好一会儿，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最后方才脱口而出几个字：“你们真行。” 　　廖北风昂着头挺着胸，丝毫没有犯错的样子，任由徐东来点指。 　　“孔毛星、李长贵！”徐东来回头怒喝，他训不了廖北风，谁带的兵让谁训去。 　　匆匆跑过来的孔毛星和李长贵见到这一幕，两人的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尤其是李长贵，他才刚得知廖北风去搞什么侦查，正要派人去追，可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连真是给老子长脸哈，看看，师长亲手抓到的逃兵，是你三连，是你三排的兵。”徐东来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孔毛星脸颊止不住的抽搐，要不是部队有纪律，不允许打骂士兵，他非得狠狠的抽这三个小子不可。 　　“又是你们，一次又一次，老子的脸今天算是让你们三个丢光了！”孔毛星咬牙切齿的怒斥道：“廖北风，作为班长你罪不容恕，记大过处分一次，回去关禁闭一星期，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还有你们两个，给老子清理全连枪支一个月！”孔毛星怒气冲冲的做出训示，临走还不忘点指李长贵，显然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李长贵这里，训示倒是没有，但也不给松绑，冷冷地对廖北风嘲讽道：“这就是你的侦查结果？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吧，该！” 　　“报告排长，三班班长廖北风请求归队。”廖北风不当一回事儿，反而主动提出要求。 　　“现在想归队了？你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吗？”李长贵咬牙发狠道：“你这叫战前叛逃，真打起仗来，你是要枪毙的知不知道，还想归队？” 　　“报告排长，我没有叛逃，我也不是逃兵，你这是污蔑。”廖北风也是憋屈的要死，自己明明是去搞侦查，怎么就成叛逃了。 　　“都被师长亲手抓住了，你还想抵赖。”李长贵气的手都哆嗦了。 　　“真他娘的磨叽，有话就直说，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少跟老子整那些没用的。”炮楼气急，他最受不了这种百口莫辩，既然也解释不清楚，那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你，你行，你硬气。”李长贵无话可说，就廖北风和炮楼这种人，没有让他们栽个大跟头，道理根本就不用说。 　　“三排全体都有！”李长贵大吼一声，陆续跑过去的队伍里，最后面的三排战士全都放缓步伐，就在廖北风几人面前立正停下。 　　“都看看，都给老子好好看看。”李长贵黑着一张脸，在三排战士面前来回踱步道：“知道为什么绑他们吗？” 　　“逃兵！”李长贵恨铁不成钢的吼道：“战前叛逃，让师长抓了个现行，都看看，好好看看，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三排战士们面面相觑，各种窃窃私语迅速传开，所有人都对着廖北风三人指指点点。 　　炮楼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挣脱出束缚，和李长贵拼了。 　　这个混蛋，嘴巴太他娘的损了，明知道他们三个不是逃兵，却还要当着全排弟兄们的面乱扣帽子，真是可恨，该死！ 　　地鼠最受不了这种委屈，眼泪哗哗的流，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辩解：“我不是逃兵，我不是逃兵。” 　　哭着哭着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地鼠过去就是个乞丐，受惯了欺负，他什么都能忍，可唯独就是忍不了被冤枉。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种被人千夫所指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 　　廖北风阴沉着脸，身体虽然被绳子捆了，但脚还能动，一个箭步冲出去，抬脚就往李长贵屁股上踹。 　　队伍里的杨必书本想制止，但却来不及了，闭着眼睛不敢去看。 　　这个没脑子的土匪头子，真是他娘的作死，杨必书就不明白了，这小子放在山大王不当，干么非要跟着来投军。 　　投军就投军吧，有这么公然殴打长官的吗？ 　　当逃兵就够枪毙的了，这下还敢殴打长官，廖北风这次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枪毙的了。 　　砰的一声，廖北风一脚正中李长贵屁股，直接将李长贵踹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出个大马趴。 　　“老子说了，是侦查，不是逃兵，你他娘的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一个把部队当家的兵。” 　　廖北风瞪着眼睛，怒斥道：“你们自己动脑子想想，老子的三班一直都在队伍最后，真要逃走，至于放着后路不跑，反而跑到部队前面来让人抓吗？” 　　“廖北风！”李长贵气急断喝，他可不管这些，这小子今天敢公然欧打长官，明天上了战场就敢在长官背后开黑枪。 　　这样的兵不治还得了？ 　　“一班长二班长！”李长贵瞪着廖北风，教训的话他懒得多说，也说不动廖北风，只能执行战前军法。 　　“到！”一班长二班长出列道。 　　“把廖北风押下去毙了！”李长贵怒吼，这次是真的动了真火。 　　这样的兵，不杀不足以正军规！ 　　“是！”一班长二班长领命，上来就要将廖北风强行押下。 　　“我看你们谁敢！”炮楼冲出来阻拦，瞪着牛皮大眼，一幅要拼命架势。 　　三排弟兄们全都愣住了，这说毙就毙了？ 　　“反了你了，来人，拉下去一起毙了！”李长贵瞪眼，直接下达命令。 　　“我跟你们拼了！”在一旁哭泣的地鼠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出来，一头就朝李长贵撞去。 　　看到地鼠这副拼命架势，正火冒三丈的李长贵下意识就是一脚踹出。 　　砰的一声，地鼠整个人直接被踹飞出去，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然后就在没动静了。 　　所有战士全都傻眼了，李长贵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这一脚几乎是本能反应，似乎重了点，这小子该不会被一脚踹死了吧？ 　　“啊！”廖北风红着眼睛咆哮，箭步冲出，抬脚就朝李长贵踹去。 　　但因为身体受限的缘故，加上李长贵已经有了防备，廖北风不仅没打到李长贵，反而被李长贵放倒在地。 　　炮楼也没闲着，跟着也往前扑去，却被一班长二班长联手制伏。 　　两人就像被激怒的公牛，被人按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忘大骂李长贵孬种，不敢放开他们单挑。 　　李长贵没有理会两人，闹出这么大的问题，事后他这个排长势必也得受罚。 　　长叹出一口大气，冷静下来后，李长贵反而不再咄咄逼人。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法在明令什么军规了，只好让人押着廖北风和炮楼，顺带让三班战士将地鼠抬走，继续去追赶部队。 　　至于处罚，只能等到了地方，交给连长营长去处理了。 第五十九章 讲道理 　　队伍开拔不停，二十几公里的山路，也许是最近早操跑习惯了，路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急行军后，部队终于抵达目的地。 　　师部长官骑马早就到了，命令从其他驻地赶来的新兵营战士在绵山里集合，并且挖好工事埋伏。 　　等平定来的新兵营抵达时，漫山遍野的喊杀声突然响起，吓的全营战士有不少人当场瘫倒在地。 　　开玩笑，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里，突然传来这等惊天动地的咆哮，换谁都得被吓的不轻，没有被吓尿已经算不错的了。 　　师部这次以尽可能真实的战场环境作为考验，完全就是让战士们有一个提前适应的过程。 　　过去打仗有太多血淋淋的教训了，新兵上了战场，往往都会被吓的四处乱窜，从而导致死于非命。 　　事实证明，面对这种情况，新兵营的战士确实乱成了一锅粥。 　　三百多号战士跑的跑，瘫的瘫，几乎是被一吼击溃。 　　不得不说，这样的突袭安排，成效还是十分不错的。 　　至少有了这样的经历，新兵战士对战场有了认识，将来上战场不至于被敌人的气势再吓住。 　　简单的考核之后，新兵战士再次集合，共有三个营，分别是从三十八师辖下不同驻地招收上来的新兵，足有一千多人。 　　队伍集合完毕后，师长发表了讲话。 　　说的不多，简单总结了新兵营的表现后，又说了一些勉励战士们的话，都是一些思想觉悟上的话题。 　　说完这些铺垫，随后便由参谋长讲解接下来的训练科目和营房分配。 　　在此过程中，处置完廖北风和炮楼的徐东来，匆匆赶来，向师长汇报情况。 　　将廖北风在行军路上，公然殴打长官一事的详细过程说明，等候师部处置。 　　了解到具体情况后，张师长脸色铁青，倒是贾自温脸上挂着笑意。 　　“这件事你怎么看？”张师长向贾自温询问了一句。 　　“罚，必须罚。”贾自温毫不客气的做出回应。 　　张师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是真喜欢上这个土匪头子了。” 　　贾自温呵呵一笑道：“不喜欢不行啊，这种兵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教好了可是个宝。” 　　“教不好也可能是把双刃剑。”张师长补充了一句，随后似乎不想在此事上多做干预，全权交于贾自温处理道：“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贾自温欣然领命，转身就朝禁闭室走去。 　　廖北风和炮楼就关在禁闭室里，至于地鼠，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去医务室了，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 　　禁闭室里阴冷潮湿，天气本就寒冷，再被关进这种地方，当这是种折磨。 　　廖北风和炮楼坐在干芦苇铺就的地上，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难看。 　　炮楼还好，怒火发泄出来之后就没事了，可廖北风却气不过，到现在还对李长贵怀有恨意。 　　“大哥，你说李长贵会不会真枪毙我们？”炮楼在禁闭室里四下打量着，除了紧闭的门，房里只有一个小窗口，这就是想跑都没路啊。 　　“怎么，你怕了？”廖北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怕什么，只是不甘心而已，就这么死在这里太憋屈了。”炮楼冷哼了一声，倒是怡然无惧，只是就这么坐在这里等死，他还是觉得不值。 　　“要不我们走吧，这里什么都是规矩，我早就呆烦了，反正他们也容不下我们。”炮楼提议道。 　　“走？往哪走？咱们现在是被人冤枉成逃兵，这要是走了，那他娘的不是真成逃兵了！”廖北风瞪眼，并不赞同这个意见。 　　“你也说是冤枉我们了，有理说不清，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炮楼不肯放弃的说道。 　　“要走你自己走，老子打死也不走。”廖北风懒得理他，抱怨道：“我倒要看看，这支名声在外的部队，是不是真的不讲一点道理。” 　　就在两人交谈时，赶来的贾自温听到了廖北风和炮楼的谈话，推门而进道：“谁不讲道理了？” 　　廖北风冷冷地看了一眼来人，也不站起身相迎，颇有股受了天大委屈的姿态。 　　贾自温也不生气，背负着手，沉吟了片刻，并不急着训话。 　　在来的路上，士兵已经将事情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他了，在他看来，廖北风的行为确实触犯军规，足够抓起来枪毙。 　　但有问题就要解决，不能总想着枪毙了事。 　　更何况廖北风还只是个新兵，做出一些违反军规的事情，情有可原，只要能改，还是可以给机会的。 　　当然，贾自温其实更看重的是廖北风这个人。 　　一个土匪头子，只身一人劫牢房、劫法场，多次全身而退，足可见廖北风是有过人之处的。 　　可别以为这些只是侥幸。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能做的成功，单以侥幸来解释，那可就太牵强了点，这其中势必有不容忽略的细节，是由人创造出来的。 　　而廖北风就有这样的创造力，创造奇迹的能力！ 　　“看样子你好像对这样的处理心存不满？”贾自温沉吟了片刻问道。 　　廖北风没有回答，炮楼却先跳出来回答道：“废话，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们抓起来，又是捆又是示众，这样的羞辱还不容许我们反抗？” 　　“我们不是问了吗，对你们的惩处我并没觉的有失公允啊。”贾自温面带微笑，摊了摊手说道。 　　“还不承认……”炮楼气急，正要继续争辩，廖北风却站起来打断道：“部队突然集合，又没有明确命令，为了弟兄们的安全着想，我们去侦查情况，却被当逃兵抓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公允？” 　　贾自温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抬手示意廖北风稍安勿躁道：“你过去占山为王，自由惯了可以理解，但这里是部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要是每个战士都像你一样擅自行动，真打起仗来怎么办？” 　　廖北风微蹙着眉头，被副师长这么一说，他还真无言与对了，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服。 　　贾自温也看得出来，廖北风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这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傲。 　　对待这样的兵，那就不能一味的否决，而是要给予足够的肯定，然后再指出问题进行引导，如此方才能将之驯服。 　　“这次事情我和师长都清楚，你去侦查情况这一点没错，有时候情况特殊，你这么做我甚至还会表扬你，但你不经通报，擅自离队，这就是错，这要是在战场上，别说捆你们了，就是直接枪毙你们都不为过。”贾自温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炮楼一脸不耐烦，这一下又是表扬，一下又是枪毙，到底是要表扬还是枪毙？ 　　廖北风也是一头雾水，副师长这话说的云山雾绕，到底要表达什么？ 　　“你们啊。”贾自温叹出一口大气，收起脸上笑容，突然严肃道：“廖北风、乐长生！你们擅自行动犯错在先，还敢当着战士们的面殴打官长，性质太恶劣了。” 　　“按军规，你们理应枪决，但念在你们入伍不过半月，考虑到你们又是初犯，师部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几天就呆在禁闭室里好好反省，没有命令不许出来，再有违反，下次直接就地正法！” 　　贾自温宣布完处理办法，向廖北风问道：“这样的处置，可够公允？” 　　廖北风愣了愣神，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脸上浮现出一抹怪笑。 　　这回廖北风算是听出味了，感情副师长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讲话，是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既可以明正军规，又能对他所犯过错既往不咎啊。 　　“勉强够吧。”廖北风咧嘴发笑，急忙凑上去问道：“就是这几天到底是几天？” 　　贾自温苦笑不已，这小子刚犯了大错，还没悔改就敢来讨价还价，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几天？等你们什么时候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再说。”贾自温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第六十章 两条路 　　时间流逝，眨眼就到了一月份。 　　寒冬飘雪，天寒地冻。 　　廖北风和炮楼被关在禁闭室里，原本说好反省几天就能出去，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两人在这里和看守禁闭室的战士都混熟了，还是没放出去。 　　不过在这里倒也自由，只要没离开禁闭室范围，干什么都可以。 　　大半个月下来，廖北风和炮楼也是闲的发慌，除了每天坚持锻炼外，两人还会抽时间切磋较量。 　　但炮楼太过笨拙，除了有一把子力气，根本打不赢廖北风。 　　几天切磋下来，廖北风也就失去了兴趣。 　　不过廖北风可没闲着，和看守禁闭室的战士混熟后，直接向他们讨教了西北军刀法。 　　几天时间的练习，确实是受益匪浅。 　　炮楼原本还看不上这大刀片子，后来和看守禁闭室的战士切磋，被对方一招放倒，他才认可了这套刀法。 　　这几天时间也是爱不释手的抱着大刀片子挥砍，练得那也是有模有样。 　　此时在禁闭室外，廖北风和炮楼正挥舞着大刀对抗，经过练习，加上两人都有不错的武术底子，学起来都轻松上手。 　　据说西北军的刀法源自六合刀法，后来经过修改以及融合了其他刀法，创立成了无极刀法。 　　无极刀法精髓在于，出刀时，刀身下垂，刀口朝自己，一刀撩起来，刀背可以磕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刀锋向前画弧，正好可以砍到对手脖子。 　　劈和砍是一个动作，一旦短兵相接，一气呵成下，对手来不及回防就得中招。 　　廖北风之前就吃过这种亏，一个照面就被李长贵给秒了。 　　几天前炮楼也一样，被一个战士轻松秒杀，防不胜防。 　　最为厉害的是，这种无极刀法还配有精心设计的刀具，名叫无极刀。 　　这种刀长短与宝剑相仿，长约一米，刀面不像传统的砍刀那么宽，而是比剑柄略宽。 　　传统的刀是一面开刃，无极刀刀头却是两面开刃，接近刀把的地方才是一面开刃。 　　而且为了方便战士使用时容易发力，无极刀的刀把长八寸到一尺，可以两只手同时握刀，大大增加了威力。 　　对于炮楼来说，在没有比这个更趁手的兵器了，在他手上，这套无极刀法的威力十分巨大，连廖北风有时候都招架不住。 　　两人打的火热，一旁负责看守禁闭室的两名战士也是看的兴起。 　　他们当兵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掌握无极刀法的精粹，并且打的如此精彩。 　　这在全师，估计也找不出几个人了。 　　“大哥你今天不行啊。”炮楼挥舞大刀，一记重劈砍下，压的廖北风连退三步才稳住脚。 　　“哥这是让你，再来！”廖北风不服输，提着大刀扑上去，再次与炮楼短兵相接在一起。 　　两人打的火热，而在不远处，师长和副师长则看的如痴如醉。 　　“怎么样，我就说吧，这小子是个能人。”副师长颇有股耀武扬威的意思。 　　“恩，确实了得，能把咱们的无极刀法打成这样，全师恐怕不会有十人吧？”张师长给予足够肯定，也是对廖北风和炮楼颇为满意。 　　“只是可惜啊，这个小子太傲了，关了大半个月禁闭，不仅不思教训，反而借此钻研起咱们的刀法了。”副师长有些哭笑不得，对廖北风是又爱又恨。 　　之所以关了廖北风半个月都不放，就是因为廖北风身上的匪性不改。 　　就这样放出来，没两天廖北风又得闹出事情，到时候他可保不住这样的人才。 　　“还有你驾驭不住的兵？”张师长面露笑意的嘲讽了一句。 　　他早就说过，廖北风这种人，训好了确实是个宝，可训不好那就是把双刃剑。 　　副师长无奈摇头，对师长的嘲讽也不介意，反问道：“这么好的兵，没教好确实可惜，师长难道对这小子就没有一点意思？” 　　“你都看上了，我怎么好夺你所爱。”张师长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听他这话的意思，显然也是看上了廖北风，只是之前贾自温那么上心，他也不好再出面干预。 　　“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是喜欢这小子，只是无奈这小子看不上我啊。”副师长无奈自嘲。 　　“那我可就欣然笑纳了啊。”张师长不给贾自温反悔的机会，迈步直奔禁闭室走去。 　　见到师长走来，两名看守禁闭室的战士立即严肃了起来，敬礼之余，不忘大喊一声：“师长” 　　廖北风和炮楼听到师长来了，急忙收刀而立，跟着朝师长敬礼。 　　“禁闭室住的挺舒服嘛。”师长背负着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廖北风一头雾水，自己这几天没犯错啊，怎么又来？ 　　偏头看了一眼师长边上的副师长，想要从副师长那里看出些情况，但副师长却摆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报告师长，我已经深刻领会到服从命令的重要性，恳请归队接受训练。”廖北风抬头挺胸，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炮楼在一旁搭腔，也跟着表达了请求。 　　一听这话，副师长不乐意了，他这几天来过好几趟，可廖北风不是装傻就是充愣，可从没跟他表态过这些。 　　“你小子，我这几天过来时，你怎么不说？”副师长问道。 　　“报告副师长，因为你是副的，跟你说等于没说，还是得师长点头才行。”廖北风如实的说出心中所想。 　　这一招够坦诚，虽然对副师长有些不敬，而且身上那股匪气还是没改，但单单是这份勇敢就得到了师长的青睐。 　　要知道，全师上下万人，什么样的兵师长没见过？ 　　可有几个像廖北风这样，真的敢说敢做的？ 　　身上有匪气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确实得是块好钢。而只有好的铁匠师傅，才能真正发挥出好钢的应有作用。 　　就像千里马需要伯乐，廖北风就是千里马，而驾驭这匹千里马的，就需要师长这样的伯乐。 　　廖北风是要杀鬼子的，不是要安逸的庇护。 　　跟着副师长固然不错，但多少都会受到限制，可跟着师长就不一样了，那可以直接上前线。 　　廖北风的想法并不复杂，在他看来，不管是部队还是土匪，都只能有一个老大，而师长就是这支部队的老大，副师长嘛，顶多就配得上炮楼在杀鬼帮时的地位而已。 　　张师长不动声色，听到廖北风的回答也是大出意料，但从中他也看出了很多问题。 　　这个廖北风还是之前那个廖北风，土匪依旧是土匪，关禁闭并没有使其改变。 　　就这么带在身边并不可取，因为这种人会惹事儿，他不可能整天围着廖北风转，替廖北风擦屁股。 　　所以新兵还是得有新兵的样子，该训练还是得训练，等廖北风什么时候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了，他才会真正接纳廖北风。 　　“你当过土匪，劫过洋人，打过枪也杀过人，有一点本事儿，但你想成为我三十八师的合格战士，还不够资格！”张师长面无表情，话音到后面，那叫一个掷地有声，直接将前面对廖北风的肯定一语击碎。 　　廖北风愣住了，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父亲以外的震慑。 　　气势上的，就像一记重拳打的廖北风毫无招架之力，整个脑子都在发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我给你两条路，一，脱下军装收拾东西，我特批你离开三十八师，你是能人，我三十八师这座小庙容不下你。” 　　“师长，你这是……”副师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不是来驾驭这头桀骜不驯的烈马吗？怎么变成驱逐了。 　　张师长抬手打断他的话，看着廖北风道：“第二条路，丢掉你身上的自大、高傲等臭毛病，就像个普通的战士，从正步、列队扛枪开始学起。” 　　“要选哪条路你自己看着办。”张师长不留余力，他清楚一个道理，重症就该下猛药。 　　廖北风既然能来投军，那就说明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廖北风足够高傲，给他选择反而更像是一种挑战。 　　张师长相信，廖北风不会逃避，必然会接下这种挑战。 第六十一章 找媳妇 　　事实证明，张师长赢了。 　　廖北风在沉吟了片刻后，丢下手中的刀，整了整军装道：“新兵廖北风，请求归队训练！” 　　“好，是条汉子。” 　　“国难当头，好男儿就该上战场杀敌报国。”张师长给予足够的肯定，但问题的根本还是没有解决，于是继续道：“既然你选择留下，那么我个人就得和你约法三章，你要是做不到，我三十八师还是容不下你。” 　　廖北风眉头微蹙，气势上弱了一筹，在张师长面前就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但说实在的，廖北风不仅没有丝毫抵触的意思，反而颇为享受这种被人凌驾的感觉。 　　张师长不等廖北风发问，直接开口道：“第一点，服从命令，第二点，服从命令，第三点，服从命令。这三点要求你要是做不到就趁早滚蛋。” 　　“是！保证服从命令！”廖北风有些意外，还以为这约法三章师长会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回答的倒是干脆，能不能做到还得两说。”张师长脸上的严肃表情有所收敛，嘴角上翘着一抹弧度。 　　廖北风没有回答，这种事情多说无益，只能用事实证明。 　　张师长见廖北风这副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归建后，首要任务就是当着全排的面，向你的排长道歉，怎么样，你能不能做到？” 　　“保证服从命令。”廖北风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不等师长点头，跟着又补充道：“但是我不服。” 　　张师长和副师长对视了一眼，回忆起当时事情的整个过程。 　　老实说，李长贵当时的处理方法确实有些欠妥，在没有弄清楚问题的情况下，不应该做出那样苛刻的指责，毕竟是新兵，犯错很正常。 　　但廖北风也不对，犯错不认错，还义正言辞的狡辩，两个人都有问题。 　　“不服气也得道歉，走吧。”张师长不给廖北风讨价还价的机会，他相信，这件事情李长贵会处理妥当。 　　事实上，廖北风离开禁闭室归队后，确实贯彻执行了师长的命令，当着全排的面，给李长贵道歉。 　　而李长贵也没有辜负师长的信任，作为一名思想觉悟高的老兵，他也当着全排战士的面，主动承认自身错误，并且向廖北风和炮楼，以及地鼠三人道歉。 　　廖北风大感意外，心里的不服气，最后也随着李长贵的道歉烟消云散。 　　整件事情到此也就彻底翻篇，廖北风还是三班班长，只是重新归队的廖北风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按照师长要求，廖北风收起自大等毛病，就像个新兵一样和大家相处，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老实说，廖北风心里是真别扭，这几天训练下来，总感觉自己就像戴上紧箍的孙猴子，做各种事情都蹩手蹩脚，无法发挥。 　　就拿射击训练来说吧，廖北风明明早已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可却还是得跟着新兵们一起，从头开始学。 　　每天端着一根捆着石块的木棍练瞄准，这一端就是一个小时，累倒是不至于，可这对廖北风来说，实在是瞎耽误工夫。 　　而炮楼也受廖北风影响，这几天跟变了个人似得，极力压抑着本性。 　　两人的变化，不仅让排长李长贵大感意外，就连熟悉两人的杨必书，在看待两人时都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个惹祸精终于是安分下来了，总算可以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这一天训练结束，队伍解散后，战士们都各自回营房休息。 　　“炮楼，哥跟你商量个事。”廖北风拉着炮楼，一脸的神秘表情。 　　“不行，没得商量。”炮楼板着脸，不给廖北风开口的机会。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不就是一包枣吗，你至于吗？”廖北风不满推了炮楼一把。 　　最近炮楼三天两头往家里写信，张灵梦得知炮楼就在太行山里训练，特地让弟弟张灵杰送来一些棉衣棉鞋，顺带还捎了两包大枣。 　　一包是给大哥廖北风的，一包则是给炮楼的。 　　部队里每天粗茶淡饭，弟兄们嘴巴都快淡出鸟了，廖北风作为大哥，把自己那包大枣拿出来分给弟兄们。 　　谁曾想，第二天一直在医院疗伤的地鼠突然归队，带回来一个让廖北风为之振奋的消息。 　　季千寻来了，跟着队伍来到太行山新兵营，成为一名实习的战地医生，一起接受训练。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季千寻了，廖北风心里担心，早就想找机会去看季千寻。 　　现在季千寻就在军营里，廖北风自然是要去看望，可空着手怎么去？ 　　于是只好找炮楼支援了，这小子手上的那包大枣，一直舍不得吃，还剩下很多，用来送礼在合适不过了。 　　“这是我媳妇特地给我准备的，不给，打死都不给。”炮楼就像保护心爱玩具似得，死活不肯退让。 　　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过就是一包枣而已，搞得好像要抢他媳妇似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廖北风太了解炮楼这头倔驴了，只认死理，不给就是不给。 　　“老话常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小子是有了媳妇忘了哥呀。”廖北风一脸沮丧，灰头土脸的朝营房走去。 　　看那落寞孤寂的背影，炮楼心一软，只好退让道：“分你一半，多一个都不行。” 　　廖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得逞笑容。 　　开玩笑，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炮楼那点软肋，那还不是一掐一个准啊。 　　“给都给了，还跟我计较那三瓜两枣，我又不是给自己吃，那是要给你嫂子送去，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吗？”廖北风继续鼓动，连一个枣都不打算给炮楼留。 　　“既然这样，那就，那就都给你了。”炮楼一脸肉痛，像被割肉放血似得。 　　“好兄弟，哥没白疼你。”廖北风咧嘴一笑，拍了拍炮楼肩膀，一溜烟跑进营房，不等炮楼回来，直接将一整包大枣据为己有。 　　“大哥你这是干啥去啊。”营房里，韩大炮见廖北风火急火燎模样，不解问道。 　　弟兄们瞪着眼，也是一脸的好奇。 　　“干啥去？当然是找媳妇去。”廖北风心情大好，转身就跑。 　　弟兄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莫名。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沟里，上哪找媳妇去？ 　　“我记得大哥媳妇是谁了，是那个医生。”韩大炮突然大叫一声，好像发现宝藏似得。 　　弟兄们都是一脸好奇，大家同时入伍，有几个人还是有印象的。 　　于是大伙就在这个话题上聊开了，说的兴起时，韩大炮还会讲些荤段子，弟兄们就这样更亲近了许多。 第六十二章 对抗演习 　　廖北风拿着包好的大枣，直奔医务室方向跑去。 　　早在来之前廖北风就打听好季千寻的住处了，就在医务室边上的营房，和护士们住在一起。 　　平常时医生护士也会接受一些体能训练，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也结束了。 　　廖北风找到房间，二话没说就开门进去。 　　“啊”的一声尖叫，房里正换衣服的季千寻被廖北风吓的花容失色，顺手就操起身边的衣服、水杯、脸盆，一股脑全往廖北风身上招呼。 　　乒铃乓啷的摔砸声响传开，廖北风愣是被生生赶出营房。 　　“我什么都没看见。”廖北风关上房门不忘狡辩一句。 　　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长这么大，廖北风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香艳的景致。 　　“流氓，无赖，廖北风你就是个混蛋！”房里传来季千寻愤怒的叫骂声。 　　听得出来，季千寻是真火了。 　　“那个，误会，真是误会，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廖北风有些语无伦次，话还没说完季千寻就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的同时，一脚就踹在廖北风的屁股上。 　　廖北风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手上一包大枣跟着摔在地上。 　　看着四处乱滚的大枣，廖北风也是怒了。 　　这么好的大枣，炮楼都舍不得吃，可现在倒好，全都碰伤了，这还怎么吃？ 　　“你发什么神经！”气冲冲的站起身，廖北风对着季千寻就是一声怒斥。 　　“我发神经？我还打你呢！”季千寻气不过，冲上前又抓又挠，打的廖北风狼狈不堪。 　　同时嘴上还不忘大骂廖北风是登徒子，偷看女孩子换衣服之类的话。 　　周围不少闻声赶来的战士和护士，围在一旁观看着，对两人指指点点。 　　“够了！”廖北风愤怒不已，一把将季千寻推开，黑着脸道：“我看你怎么了，你是老子未婚妻，还不让老子看了？” 　　季千寻脸红耳赤，听到这话更为愤怒了。 　　“胡说八道，鬼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这个混蛋！”季千寻抬脚就踹，不给廖北风一点面子。 　　廖北风脸颊被挠出几道血痕，气的火冒三丈，想要还手，可季千寻一个姑娘，这怎么下的去手。 　　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战士，廖北风脸色无比阴沉，他自知不是季千寻的对手，在这么下去只会更加难堪，于是只好转身落荒而逃。 　　季千寻怒火难平，不忘追击几步，嘴上还没闲着，对着远去的廖北风就是破口大骂，直到廖北风跑远她才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廖北风阴沉着脸跑进营房。 　　正聊着荤段子的韩大炮兴起，冲过来刚要开口调侃几句，可一见廖北风这副要吃人模样，急忙自觉的转身走回去。 　　弟兄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营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睡觉。”廖北风无从撒火，只好对弟兄们咆哮。 　　众人都不敢触廖北风的霉头，这可是个狠人，火起来连排长都敢打，更何况是他们了。 　　廖北风在三班里还是有一定威严的，加上平日里对弟兄们又照顾有加，大家都服廖北风。 　　弟兄们一个个乖乖包进被窝，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营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廖北风简单处理脸颊抓痕，闷闷不乐的倒头睡觉，但一整晚都辗转难眠。 　　本来这次去找季千寻是有正事要说的，眼下年关将至，过完年就是个好日子，顺势就想把婚事给办了。 　　可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儿，还怎么跟季千寻提？ 　　这位姑奶奶本来就油盐不进，讲不通道理，现在这么一闹就更听不进去了。 　　廖北风大为头疼，这件事情一直在心里压着，一天没办到，廖北风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这倒不是贪恋什么美色，只是老爷子交代下来的遗命，作为儿子，自然要尽力去办。 　　毕竟这是如今唯一还能尽孝的事情。 　　想着想着，还没睡着，校场外突然又吹起紧急集合号。 　　又是半夜三更，这回不知道又是什么特训。 　　廖北风翻身而起，急忙招呼弟兄们穿衣服集合。 　　寒冬腊月，又是最为寒冷的半夜时分。 　　在校场上，师长和一众师部长官全部到齐，所有战士见到这一幕，即便冻的直骂娘，这会儿也都不敢再抱怨了，全都安安静静的列队排好，等候安排。 　　师长做了简单训示，和战士们互动，嘘寒问暖了几句，化解战士们心中的不满情绪。 　　并且借曰本军队为假想敌道：“天寒地冻，假若曰本侵略军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我们必须要比他们更加无畏。” 　　“经过探报，二十里外有大量曰本军队靠近，目标很可能是偷袭我师总指挥部。现在我命令，三营带全营战士，在十里外的无名山高地设防，务必在敌人赶到之前，构筑好防御工事，并且坚守阵地到拂晓，为师部赢得转移时间。” 　　“一营二营，负责扮演曰军，全力攻山。”张师长下达命令道：“其他各部门也全都展开行动，医院、通讯、后勤补给，全部到一线上去，记住，这是演习，也是实战！” 　　所有战士都不敢怠慢，三位营长更是第一时间展开行动。 　　很快一营二营开始动员，布置战术。 　　而廖北风所在的三营则在营长的带领下，迅速领取装备。 　　大刀、工兵铲、以及三人分用一支的破旧老枪，外加每人六枚手榴弹，以及一个水壶。 　　装备大致上如此，枪不配子弹，手榴弹也全都是哑弹，也就是说这次对抗，基本靠的就是肉搏。 　　“全体都有，向左转。急行军十公里，目标无名山，跑步前进！”徐东来整军高喝。 　　三营战士全都精神奕奕，向左转之后，立即全速展开奔袭。 　　急行军十公里，因为道路难行的缘故，三营共花费了将近四十分钟时间，这才到达指定位置。 　　等新兵营全建制到达指定位置，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营长徐东来片刻不耽误，不等弟兄们喘气，立即大喊道：“一连负责左翼防御，二连负责右翼防御，三连作为预备队帮忙构筑工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是！”全营四百来号战士高呼，各连连长和排长立即着手布置任务。 　　廖北风所在的三排三班，负责帮助一连，在左翼构筑第三道防御工事。 　　排长李长贵大吼道：“全体都有，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战壕挖够一人半高，土都给我拍实了，行动行动行动。” 　　所有战士都在一种紧急的气氛下压迫着，这不像是演习，反而更像是即将开始一场实战。 　　“一班兄弟跟我来。”一班长大喊一声，带着全班战士在左翼半山腰位置开始挖战壕。 　　“二班兄弟跟我走。”二班长负责左翼第二道防线战壕构筑。 　　到了廖北风这里，几乎都快到山顶了，这是左翼的最后防线，自然不敢怠慢。 　　“快快快，都给我挖。”廖北风拿着工兵铲率先动手。 　　这段时间的训练中，挖战壕也有进行过训练。 　　师长说过，作为一名战士，不仅枪要打得好，防御阵地也要挖的好。 　　练习枪法是为了更好的射杀敌人，而构筑工事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只有保护好自己不受伤，才能更好的利用枪法射杀敌人。 第六十三章 大忽悠 　　新兵战士这段时间经过训练，全都受益良多。 　　师长并不是只会说空话的师长，他平时会和战士们一起训练，说了很多自身经历，以此来激励战士们。 　　今天这次训练，说白了就是对新兵这段时间训练的考核。 　　廖北风不想拖后腿，这个时候才是真正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 　　所有战士都忙碌起来，这座无名山地势并不是很高，半山腰位置的土层虽然冰冷坚硬，但有工兵铲在手，挖掘起来难度并不是很大。 　　可山顶位置就不同了，几乎都已经全部冰冻，加上怪石嶙峋，挖没多深，暴露出来的全是石块。 　　偶尔一铲子下去，还没钊开外面那层厚冰，反而会震的自己双手生疼。 　　最糟糕的是，工兵铲因为数量有限，还没有人手一把。 　　照这么下去，根本不可能在半个小时里，挖出一条能够供战士们防御的工事。 　　“大哥，这地挖不动啊，我挖的手都快断了。”卢乾站出来抱怨。 　　这小子过去就是当兵的，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后来辗转流落到三十八师来。 　　说到底，这个人就是个老兵油子，明知道这只是演习，根本不会真的费力挖掘战壕。 　　“少他娘废话，手断了就用嘴给老子啃，待会儿要是真打起仗来，老子看你是要手还是要命！”廖北风大吼着说道。 　　“至于吗，只是演习又不是真要开战，应付应付得了。”卢乾一把丢下工兵铲，索性直接道明实情，甩手不干了。 　　廖北风脸色铁青，被这小子气的不轻，不过一想到自己之前也是个刺头兵，没少针对李长贵，不由又觉得好笑。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这回轮到自己这个班长头疼了。 　　“是啊大哥，只是演习而已，没必要较真嘛。”卢坤站出来附和，兄弟俩倒不是真的不愿意挖，只是大家都看到了，这到处都已经结冰，钊开了冰层还有石块，根本挖不下去啊。 　　有了乾坤兄弟跳出来挑头，其他几个兄弟心里也浮现出了相同想法，就连炮楼和杨必书手上的活都停下了。 　　眼看这一个个是要造反了，廖北风急忙站出来道：“情况恶劣我也看到了，但这是命令，咱们得服从。” 　　“我说大哥，我早就想说你了，自从关禁闭回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咱可不是逆来顺受那尿性。”炮楼也不干了，丢下工兵铲道：“你别跟我说什么命令不命令的，实际情况就是这地，咱们挖不开。” 　　“是啊大哥，你的能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何必在这样的演习上表现，再说了，挖好工事师长又不给咱们发肉吃。”地鼠也站出来抱怨。 　　全班十人，也就杨必书还在犹豫，没有做最后表态。 　　廖北风黑着脸，这班长职务，一下子就被这几个小兔崽子的三言两语给架空了。 　　愤怒之余，廖北风也想撂挑子不干。 　　开玩笑，这地和水泥地差不了多少，谁吃饱了撑的挖它呀。 　　可是一想到师长的约法三章，廖北风就有种唐僧开始念紧箍咒的感觉，真是头疼啊！ 　　“这地难挖我也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加卖力才是。”廖北风没办法，只能请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们可别忘了，这是演习，结束后师长是会总结胜负经验的。我们守方要是输了，没有构筑好第三道工事的责任可就大了，你们难道想被拉出来，当着三个营上千人的面，低头检讨吗？” 　　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师长的脾气，这段时间的接触大家都是清楚的，此战真要是因为没好好挖战壕而失败的话，那可远不止当着上千人的面检讨那么简单。 　　张师长可是会扒人皮的！ 　　“只是检讨而已，总比挖断手强吧。”卢乾不肯罢休，继续鼓动众人。 　　廖北风心中郁闷，刚刚才有点要说服大家，可现在却又被卢乾这一句话重新带回到沟里。 　　“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傻？”廖北风丢下工兵铲，指着卢乾道：“同样的事情，不做就是犯错，回去哥几个势必受罚，可要是我们做了，并且做好了，你最好祈祷能真的把手挖断，到时候师长见你用生命执行命令，不仅不会罚你，还会奖励你。” 　　说到这里，廖北风自己都被自己的话惊到了，急忙饱含感情的对大家说道：“弟兄们，这可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机会，用好了恐怕哥几个回去不止有肉吃，可能还能升个一颗半颗星的。” 　　“军衔高了，军饷可就跟着涨了，白花花的大洋，你们不想要吗？” 　　“有肉吃？”地鼠率先喊道。 　　“升官？”韩大炮也惊喜了。 　　“大洋？”乾坤兄弟也咧嘴笑了。 　　廖北风心里冷笑，这几个臭小子，想的还挺美，不过眼下只能借着这个由头鼓励大家。 　　“有肉，能升官，有大洋，弟兄们还等什么，赶紧把手挖断吧！”廖北风大喊一声，率先捡起工兵铲开始挖。 　　杨必书在一旁看着廖北风，整个就是一膛目结舌。 　　见过能忽悠的，他还没见过这么能忽悠的，真是好腿都能被这小子给忽悠瘸了。 　　看着大伙气势高昂的挥舞着工兵铲，地鼠甚至在没有工兵铲的情况下，抓起一块坚石就开始挖。 　　杨必书服了，这回他算是真服了！ 　　半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虽然中途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廖北风还是带领三班战士顺利完成了任务，在最后关头，带着三班撤出战壕。 　　还别说，挖断手倒是不至于，但地鼠确实是卯足了力气，挖的双手都是血，看得出来，这小子为了能吃上肉是真拼了。 　　而其他几位弟兄也都是拼尽了全力，大家的双手几乎都挖出了水泡。 　　廖北风心里感动，这几个臭小子，既可爱又可恨，真的只有一起经历过这些事情，彼此的感情才会在无形中连在一起。 　　第一次，廖北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名战士，像个无所不能的战士！ 　　“大哥，你说的肉啊，官啊，钱啊的，师长真的能奖励我们吗？”炮楼跟在身后突然问道。 　　弟兄们一听到这话，立即凑了过来，脸上满是期待。 　　廖北风一脸苦笑，这种事情自己怎么会知道，自己又不是师长。 　　“这个表情，你刚才不会是糊弄我们吧？”韩大炮急忙跳出来质疑，大有翻脸的意思。 　　廖北风怕大家见缝插针，急忙答道：“打仗可不止是挖战壕，得打赢了师长才能论功行赏，要是打输了，丢了阵地，师长可就阵亡了，还奖什么励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白干了吗？”乾坤兄弟站出来问道。 　　“大家都不要激动，听我说。”廖北风安抚弟兄们道：“输了肯定没有奖励，可要是我们赢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冷静了不少，也都明白廖北风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是很不爽。 　　廖北风看得出来，为免弟兄们泄气，急忙鼓动到：“所以我说，此战我们必胜！” 　　“对，必胜。” 　　一想到有肉、有大洋还能升官，弟兄们情绪立即又被带动了起来，跟着大声高呼。 　　“必胜！必胜！必胜！” 第六十四章 横冲直撞 　　各连都挖好战壕，在一连和二连进入防御阵地之前，徐东来特地发表了一次战前动员。 　　“弟兄们，此战我们是为掩护师部安全撤离，这里将是师部长官们的生命线，我们的任务是坚守此地到拂晓时分，此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大家有没有信心！” 　　“必胜，必胜，必胜！”四百多名战士齐声高呼，嘹亮之音震彻九天。 　　“一连二连！”徐东来高喊道。 　　“有！”两个连战士齐声回应。 　　“全体进入第一道防线！”徐东来命令道。 　　转眼，一连二连迅速投入阵地，至于三连则作为后备部队，在临时指挥部外设防，随时等候支援左右两翼的命令。 　　山上冷风呼啸，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在空气中蔓延，笼罩着每一个战士。 　　这种感觉既真实又虚幻，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没多久后，凌晨三点，战斗如期打响，‘敌人’开始冲锋，他们的任务分配十分清楚。 　　一营负责进攻左翼，二营则负责进攻右翼，两队人马来势汹汹，大老远就开始咆哮。 　　喊杀声震天动地，在这寒冷的夜晚里，宛如死神在召唤。 　　战壕里，所有战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这种声音让人血脉喷张，让人精神振奋。 　　看着黑压压的人影从山脚下冲来，仿若看着过境蝗虫迎面扑来一般。 　　所有战士都在颤抖，但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既紧张又兴奋，加上天气原因，这才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大家体验到最真实的战斗，虽然只是演习，但气氛却与实战无异。 　　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左右两翼都是以一个连对抗一个营。 　　这样的对抗，搞不好在敌人第一波冲锋下，战阵就有可能被冲破。 　　徐东来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战壕的构筑十分讲究，以两条斜线纵深挖掘，形成一个A型防御阵地。 　　第一道防线就在A的顶端，这里地势狭窄，兵力无法太过集中，所以能极大程度瓦解敌人兵力上的优势。 　　只要第一波能够阻挡下来，在这里就能有效重创敌人，接下来将三连补充上去，又可以极大程度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至于后续两道防线，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从第二道防线开始，战线会随之拉开，势必会被敌人突破。 　　全程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兵力悬殊根本做不到，这个时候只能凭借单兵实力。 　　只要敌人分散开来，兵力优势自然也就会被随之分散，打起来就能抢到一点微弱的优势。 　　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挡下两波进攻，便有可能坚持到拂晓，此战便有取胜的希望。 　　当然，最终的代价是全军覆没！ 　　徐东来很清楚自身劣势，师长给的假设敌情，以一个营正面死守一倍之敌，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徐东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抱着必死之决心，与敌人周旋，只有这样才能为师部赢得更多的时间转移。 　　短兵相接即将展开，敌人来势汹汹，已经临近半山腰位置。 　　战壕里，所有战士都握紧手中的大刀，负责防御的一连二连，没有留任何后路，全连战士都在第一道防线。 　　这是绝对的硬碰硬，要是连第一波正面交锋都扛不住，后面两道防线也就形同虚设。 　　因为已经没有兵了，后面两道防线对敌人来说，那就是敞开的大门，直接可以长驱直入，杀到十里外的师部。 　　一连二连连长都很沉得住气，并没有急着出击。 　　两位连长都是打过实战的老兵，有一些针对敌人的小手段。 　　他们在阵地前挖了大量的小坑洞，那能够让疲于冲锋的战士脚下不稳，造成疾驰摔跤。 　　如此一来，还未照面，敌人就会自乱阵脚，而这个时候冲锋，效果将事半功倍。 　　事实上就在即将短兵相接时，确实以这样的小手段赢得了不少优势。 　　一连二连几乎同时展开冲锋，与来犯之敌正面遭遇。 　　双方血肉相博，扭打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 　　当然，打确实是真打，不过都不会下死手，毕竟都是战友，只是演习而已。 　　用一些石灰粉代替伤口，战士身上一旦沾上就代表阵亡，就得主动退出演习。 　　很快，第一波冲锋便进入僵持。 　　‘敌人’虽然有一个营的兵力，但也并非一次性全部投入进来，毕竟这处防御地形不可能同时容下那么多人。 　　所以敌人的进攻只能是以连为单位，以梯队递进的方式，陆续补充上来。 　　廖北风所在的三连，所有战士都站在山顶俯望着半山腰处的激战，那种拳拳到肉的对抗，十分振奋人心。 　　看着山下清一色的制服，黑压压的身影，以及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这一幕幕无不触动廖北风脑海深处的记忆。 　　一些不堪回首的画面不断闪现，不知不觉中，廖北风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徐东来拿着望远镜，观看着敌情，眼见第一波对抗与来犯之敌打了个难解难分，在敌人的第二梯队即将上来之时，徐东来立即下达命令。 　　“孔毛星，你带一个排到一连的左翼支援，其他两个排跟我到右翼阵地，那里伤亡较重。” 　　“是！”孔毛星急忙领命，犹豫了一个呼吸便对着李长贵大吼道：“三排，跟老子上！” 　　李长贵脸色发黑，他娘的，右翼那边战事更为惨烈，不让三排去右翼，反而让三排去左翼，这摆明是不信任三排啊。 　　不过战场上由不得他抗议，只能高声答应，带着三排便朝左翼支援而去。 　　队伍快速动作，分散开来投入战斗。 　　廖北风带着三班战士，紧随身后，迅速朝第一道防线冲去。 　　“杀呀！”咆哮声此起彼伏，弟兄们为了取胜，这回是真的豁出命了。 　　开玩笑，赢了有肉吃，有钱拿，还能升官，能不拼命吗？ 　　投入到战斗后，廖北风也是火力全开，无形中，似乎将昔阳城那一战中，没有用上的力气全都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 　　廖北风此刻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那眼神，那身手，当真是凌厉的一塌糊涂。 　　轰的一声，廖北风横冲直撞，借着下山的冲劲，一个飞身冲撞，直接将一名‘敌人’撞飞出去。 　　同时借着前滚势头，踹翻好几名挡在前面的敌人。 　　起身也不动刀，一拳一个，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那些被廖北风撂翻在地的战士，一个个呲牙咧嘴，疼的直骂娘。 　　“我说兄弟，只是演习而已，你用得着这么狠吗？”一名‘阵亡’战士抱怨道。 　　廖北风没有回应，红着眼睛转身就走。 　　这边廖北风杀的猛，一个人独对三人，轻松解决敌人。 　　并且随着战局的混乱，廖北风杀红了眼，一不小心竟然带着三班朝敌人的第二梯队位置冲去。 　　三班战士以廖北风为尖刀，跟着从上而下冲杀。 　　在远处看的话，这根本就不是敌人来攻占山头，反倒更像是守方在展开反击。 　　就在隔壁山坡上的师部长官们，一直都在观察战事发展。 　　师长拿着望远镜，脸上笑开了花，这次演习，攻守双方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攻守双方都太过死板，不知变通。 　　攻方有这样的兵力优势，就应该集合一处，攻击守敌左翼或是右翼，只要守敌崩溃一边，战局胜负便可瞬间判定。 　　而守方的御敌之策则代价过大，照这么打下去，全军覆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要是徐东来能够再缩小防线，将全营归拢一处，以全营战士携带的数千枚手榴弹，布置出虚实两道防线。 　　这边手榴弹一炸，敌人势必遭遇重创，投鼠忌器之余，便不敢大举进攻，如此便可完全化解兵力劣势，做到以最小的代价，完成阻敌任务。 　　这几位营长的表现都太过死板，战术运用不到位，后续还需要在这方面加强学习才是。 　　师长心中做着总结，这次演习已经基本可以分出胜负了。 　　倒是这个廖北风颇有意思，看的他咧嘴直笑。 第六十五章 拼命三郎 　　师部长官们手上都有望远镜，他们看的都是大局上的变化，并没觉得这一战，攻守双方有做出什么可喜的布置，完全不明白师长到底为何发笑。 　　“师长你看到什么了，能把你乐成这样。”副师长好奇问道。 　　他是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有什么可乐之处，倒是这三个愚蠢的营长，同时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那就是不懂得扬长避短，只知道让士兵拼命，简直是‘草菅人命’。 　　“你看看廖北风那个班，横冲直撞，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好像真的上了战场，把对手打得嗷嗷大哭。”张师长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左翼战场上的对抗中，有一块明显的空缺，那就是廖北风的三班打出来的。 　　第一波攻方还在战壕前对抗，可廖北风却已经冲出那块区域，直奔攻方的第二梯队杀去。 　　身后是几十名战士倒在地上，有好几个都被打出血了，倒在地上嗷嗷的哭。 　　可廖北风几人倒好，就跟出匣的猛虎似得，不要命的往前冲，面对敌人攻上来的第二梯队，那可足有一个连的兵力，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气势如虹。 　　副师长急忙端起望眼镜去看，等他找到廖北风那个班后，还真是被这个拼命三郎给逗乐了。 　　“这小子，不知道这是演习吗？下手这么狠。”副师长感觉可笑又可气，毕竟这打伤的都是自己人。 　　“我倒是觉得他做的不错，演习和实战性质是一样的，在演习中阵亡就等于在实战中阵亡，现实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张师长刚刚作出点评，战场上廖北风的三班便完全陷入‘敌人’的包围。 　　一个连打一个班，廖北风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人家打的，很快三班弟兄便相继出现伤亡。 　　敌第二梯队战士，也是被廖北风这一个班的战士打疼了，看着倒在不远处哭嚎的兄弟部队，一个个也都卯足了力气，打的三班兄弟一个个呲牙咧嘴。 　　“你阵亡了。” 　　杨必书被敌人一肘子干翻在地，牙齿差点没被人打掉几颗，倒在地上吐着血沫。 　　地鼠和韩大炮也相继阵亡，两人都没有真功夫，能冲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单单是体能上就没能跟上，一个照面就被放倒。 　　接着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赵龙、丁宏建和聂绍辉，三人体能不错，但身手不行，被敌人连推带踹撂翻在地。 　　就这样三班只剩下廖北风、炮楼和乾坤兄弟。 　　炮楼和廖北风身手不赖，都有一挑三、挑四的能耐，只要势头不弱，他们就能打下去。 　　而乾坤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卢乾，他的身手和炮楼不相上下，两兄弟联手能够同时招架住四五个人的攻击。 　　但最终还是没能持久，相继被人用烧火棍一样的破枪撂翻在地。 　　廖北风杀的全身颤抖，看着身边弟兄一个个相继倒下，那些压在心底的情绪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席卷而出。 　　这要是实战，自己又一次葬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杀！”瞪着大眼睛，廖北风拔出长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冲上前与炮楼联手出击。 　　两人的刀都是经过处理的，刀刃包的严严实实，就像没开封的新刀。 　　两人大开大合，无极刀法在这一刻施展的淋漓尽致，两人合力之下，竟然打的对手不敢靠近。 　　“快看快看。”隔壁山上，张师长忍不住惊呼。 　　他实在不敢想象，只是两个人而已，居然在守方的第一道防线前，阻拦住了敌人一个连的增援部队。 　　副师长看到这一幕也是心跳加速，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魄力才能将对手吓得不敢靠近？ 　　“这两小子够英勇，我真没看错他们！”张师长挥舞着拳头，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这可是我先发现的宝贝，要说没看错，那也是我没看错。”副师长过来抢功，对廖北风和炮楼的表现也是颇为满意。 　　“行行行，是你没看错行了吧。”张师长苦笑着回应了一句。 　　两人这边喜出望外的观看着，而战场上，廖北风和炮楼则被逼入绝境。 　　两人背靠着背，大口喘息着，这一轮下来，两人撂翻了七名敌人，但自己也被累的半死。 　　尤其是廖北风，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敌人没有给两人过多喘息时间，在一名排长的带头下，又一次围了上来。 　　刀对刀，在这样狭小的范围圈里，很难将优势尽数发挥出来，敌人完全是用搏命的方法，用身体来压制两人，不给两人出刀的机会。 　　“干掉他们！”敌人赶来的连长一声断喝，十几名战士顿时悍不畏死的飞扑了上来。 　　廖北风和炮楼两人悲剧了，没有死在对手的刀下，反而憋屈的被敌人生生压制到死，最终又拖走了四名战士，这才结束了演习。 　　“你们两个臭小子，下手这么狠，居然撂翻我将近一个排的兵力。”敌人连长颇为气愤，但却又没有办法。 　　廖北风没有回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旁炮楼翻身而起，咧嘴笑道：“谁说的，我们三班一共干掉你半个连。” 　　“行，你们真行，给老子等着。”那名连长阴沉着脸，回头对还活着的弟兄断喝一句，继续朝山上冲锋。 　　廖北风在炮楼的搀扶下坐起，其他三班兄弟也在这时围过来，看着演习继续。 　　“大哥，咱们能赢吗？”地鼠擦着手上的血问道。 　　“还赢个屁啊，没看到右翼那边差不多都被打残啦？”卢乾愤愤不已的骂了一句。 　　“一个营对两个营，还是防守任务，这怎么可能赢。”卢坤补充了一句。 　　这么明显的兵力悬殊，之前大家愣是没有想到，说到底，他们就是被廖北风给忽悠的，不然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对抗还能赢！ 　　“打了败仗，没有奖励，我的血岂不是白流了。”地鼠一脸的沮丧。 　　其他人也都灰头土脸，情绪都不高，并且隐约有上当受骗的心理浮现。 　　廖北风愣愣出神，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各种片段浮现，有杀鬼帮兄弟们的音容笑貌，也有刚刚冲锋时一张张‘敌人’的面孔，以及三班兄弟刚刚战死时的情景。 　　廖北风精神处在一个即将崩溃的状态，脸上表情渐渐浮现出病态，看起来很是吓人。 　　“大哥你怎么了？”弟兄们看出廖北风的反常之处，急忙上前关切。 　　炮楼更是干脆，拽住廖北风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想要将廖北风唤醒。 　　可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廖北风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无骨一般，无力瘫倒在地。 　　“大哥，大哥！”炮楼急的全身颤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快，快背他去战地医院。”杨必书急忙搀起廖北风，让炮楼背上。 　　三班战士都被廖北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上来帮忙。 　　隔壁山上，师长和副师长也目睹了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急忙丢下望远镜，小跑着朝山下跑去。 第六十六章 小山头 　　山脚下，搭建有几个简易帐篷，这就是部队临时的战地医院。 　　季千寻和几名医生护士都在忙碌着，突然远处传来焦急的喊叫声。 　　炮楼和三班战士火急火燎的冲来，放下廖北风急忙喊道：“医生，快救我大哥。” 　　“嫂子，嫂子，大哥他突然吐血，你是医生，快给大哥看看。”炮楼红着眼睛，见到季千寻急忙将之拉到近前。 　　季千寻本来对炮楼的称呼还挺抗拒，但是一看到脸色苍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廖北风，内心不禁一软，立即替廖北风进行检查。 　　“心跳加快，肌肉略微僵硬，瞳孔放大。”季千寻迅速检查了廖北风的生命体征，回头对炮楼等人驱逐道：“你们都到外面等着，我还得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病因。” 　　说完季千寻也不理会炮楼他们，急忙让护士准备检查工具，立即开始忙碌。 　　“我留下来帮忙。”炮楼不肯离开，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但却被杨必书一把拉了出去。 　　“这种事情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交给千寻吧，别妨碍她。”杨必书宽慰了一句，炮楼这才和弟兄们一起离开帐篷。 　　就在众人退出来后，师长和副师长同时赶到。 　　“怎么回事儿？”张师长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三班战士，紧锁着眉头问道。 　　“报告师长。”杨必书识大体，急忙站出来答道：“班长在战斗中英勇顽强，可不知道怎的，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醒。” 　　师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些他都看到了，现在他关心的是医生怎么说。 　　一旁副师长也是着急，但还够冷静，急忙示意道：“等等吧，季医生是燕京大学医学系高材生，西医方面应该有一定的把握。” 　　三班弟兄们全都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杨必书听到副师长这话，不由眼前一亮。 　　看来千寻的办事效率要比他更快，已经成功引起师部长官的重视。 　　接下来只要表现的好，潜伏在三十八师定然没什么问题。 　　张师长和副师长没有进帐篷打扰，两人在帐外站了片刻，见三班战士还在，副师长立即吩咐道：“你们几个马上归队，等演习结束，随部队一起回营。” 　　弟兄们面面相觑，没有立即就走，炮楼更是直接开口要求留下。 　　但却被张师长一眼给瞪了回去道：“忘记之前的约法三章了吗？” 　　炮楼不情不愿，板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 　　张师长气急，看了一眼三班战士，命令道：“乐长生，我命你暂代班长职务，带着战士们立即归队。” 　　炮楼还是无动于衷，他的脾气比廖北风更倔，吃软不吃硬，越是逼他，他就越是抗拒。 　　张师长沉下脸，身上气势凌厉了许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怒。 　　杨必书和其他战士看在眼里，急忙上来拉扯炮楼。 　　“你小子活腻啦，敢跟师长对着干，走了，小心师长发火关你禁闭，到时候你更见不到你大哥了。”杨必书拽了拽炮楼。 　　现在除了他说话，别人还真未必能说的动。 　　“还不走？”副师长也跟着瞪眼，没想到炮楼会比廖北风还难搞。 　　炮楼心里犹豫，被杨必书这么一说，他还真是担心师长发火。 　　关禁闭他倒是不怕，可师长会把他赶出部队，这才是他最担心的结果。 　　脚下一个立正，不情不愿的敬了个军礼，炮楼这才转身离开。 　　杨必书等人没炮楼那胆子，全都挺直了腰板敬标准军礼，这才急忙追去。 　　看着远去的三班战士，板着脸的张师长这才松了口气。 　　“这头倔驴，比廖北风的脾气还臭。”张师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骨子里，这种兵他反而更喜欢。 　　“师长，你怎么不让杨守文暂代班长，他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副师长好奇问道。 　　关于这个三班，他和师长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每个人的履历都看过，自然也了解杨必书。 　　“文弱书生，缺少气势，还需要磨砺。”张师长点评道。 　　实际上不是他不想让杨必书暂代班长，只是杨必书现在还没那个本事儿驾驭三班这群战士。 　　一个使唤不动战士的班长，和一个只知道带战士蛮干的班长，当然是选择后者，至少还有一份战力在。 　　副师长一点就明，点了点头道：“这个班还真是人才济济，我看他们不止打仗英勇，挖战壕也不含糊，那个身材瘦小的战士，双手都冻出血了。” 　　“呵呵，你还别说，能把这群刺头兵调教的嗷嗷叫，这廖北风是真有两下子。”张师长笑道。 　　“无非就是土匪那一套，我可听见他们相互称兄道弟，这么搞下去，以后该立起小山头了。”副师长苦笑不已。 　　“无妨，只要能打仗，立小山头又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咱们国军系列里可从来都不缺小山头。”张师长和副师长两人闲来无事，相互闲聊着。 　　没多久后，季千寻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师长！”季千寻有些惊讶，急忙敬礼。 　　“廖北风怎么样了？”张师长摆了摆手问道。 　　“暂时没什么大碍，生命体征都正常，但是精神状态很差。”季千寻如实汇报道。 　　“都正常？”张师长和副师长对视了一眼，这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身体都正常怎么会突然吐血昏厥？ 　　季千寻点了点头道：“我怀疑他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演习中可能被某些记忆触动，这才突然失控。” 　　“廖北风壮的跟头牛似的，他可一点不像有病的人。”副师长有些蒙圈，微蹙着眉头喃喃道：“心理疾病？打仗能触动什么记忆？” 　　季千寻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病因，只是这事儿她不能和师长说。 　　毕竟一旦说了，廖北风的土匪身份也就曝光了。 　　“我可能有些明白了。”张师长面无表情，同样也联想到了病因。 　　关于廖北风的事情，他可是特地去了解过，只是没想到，廖北风会留下这么严重的病根。 　　想想也是，一战下来，唯一的亲人没了，生生死死的兄弟也死光了，还连累了老丈人。 　　恩？ 　　师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抬头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季千寻，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 　　廖北风的老丈人姓季，而季医生也是昔阳人，两人同时入伍，这么说来，季医生岂不就是廖北风的未婚妻？ 　　晚上才刚听说廖北风在医务室大闹一场，说什么偷看女兵换衣服之类的，原来是去看未婚妻啊。 　　师长打量着季千寻，此刻季千寻的脸上，表情明显有些不太自然，想来八成也是想到了。 　　只是这种事情不好点破，她只能选择隐瞒。 　　师长心里已经有底，既然季医生知道病因，自然就明白该怎么对症下药。 　　这方面上他是外行，多问也没用，只能交给季医生去处理。 　　“廖北风打仗是把好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惜代价务必根治他的心病，这事只有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师长丢下一句话后方才转身离开。 　　演习还在继续，一大摊子事情在等着他们，也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 第六十七章 集体三等功 　　两位师长走后，季千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 　　而且廖北风还是打仗能手？ 　　在季千寻的印象中，廖北风可不是什么打仗能手。 　　昔阳城的事情，要是廖北风真会打仗，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兄弟惨死，还连累她家跟着遭殃？ 　　这个抛下父亲和兄弟逃命的人，思想还落伍封闭，性格也固执死板，冥顽不灵，就连投军都不是真心实意，而是自以为是的要保护她。 　　这种人，哪里像是打仗能手，像逃兵才是。 　　可刚刚师长居然亲口夸赞廖北风，并且要求不惜代价根除廖北风的病根，难道她真的低估廖北风了？ 　　季千寻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每次和廖北风相处，这个家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模样，可背地里一个人时，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模样，看起来好像很深沉。 　　这个年纪的人，那可装不出深沉。 　　季千寻脑海中思绪有些复杂，对廖北风的印象越渐深刻了起来。 　　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出众了，竟能惊动师长和副师长来亲自过问病情。 　　想到这里，季千寻也不敢怠慢，廖北风的心病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八成是在演习中，想起了死在昔阳城的父亲，还有杀鬼帮的那些兄弟了。 　　“季医生，那个叫廖北风的兵醒了。”一名护士突然喊了一声。 　　季千寻精神一震，急忙冲进帐篷，迅速替廖北风检查了一遍情况。 　　和之前一样，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精神还很虚弱。 　　廖北风怔怔出神的看着天花板，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状态很差。 　　季千寻看着廖北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见不得廖北风这副虚弱模样，几次见到心里都会莫名的难受。 　　季千寻知道廖北风的病因，在西医上这种病叫抑郁症，在中医上叫郁结。 　　得了这种病的患者，往往会胡思乱想，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说白了就是放不下过去，精神上强迫自己，直到将自己逼入绝境。 　　相信这段时间里，廖北风肯定也是自己在不断的跟自己较劲，极少能够睡的踏实，这才会积累成疾。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状态不好，得多休息，先睡一觉吧。”季千寻俯身嘱咐了一句，正要让一旁护士把药拿来。 　　这时，面无表情的廖北风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无神的双眼缓缓朝她看去。 　　“二月二十一，二月二十一……”廖北风低声喃喃着这个日期，似乎有什么特殊意义。 　　季千寻摸不着头脑，跟着念了一遍这个日期，不解问道：“二月二十一号怎么了，对你很重要？” 　　“父亲和季叔订好的日子，我们，结婚。”廖北风的声音很轻，就像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一般。 　　季千寻原本还一脸不解，满心好奇，可一听是她和廖北风结婚的日子，脸颊顿时就红了，差点本能反应抽廖北风一个耳光。 　　“小叶，拿一片安定片给他吃。”季千寻交代护士一声，转身就走出帐篷。 　　小心脏噗通乱跳，季千寻不断深呼吸，极力平复着心中情绪。 　　脑海中满是刚刚廖北风说出那话时的表情。 　　这个家伙，到底得的是抑郁症还是花痴症？怎么揪着这事儿就不肯罢休了呢！ 　　廖北风在护士的帮助下吃药，很快就睡死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的清晨。 　　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环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廖北风立即坐起身，打量着周围情况。 　　独立的房间里，除了身下的床铺，摆设都十分简洁。 　　大门口处挂着红十字标致，看到这个廖北风就差不多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在医务室病房。 　　长吐出一口浊气，廖北风迅速下床，套上衣服，感觉全身一阵酸痛，也不知道这是睡了多久。 　　走出房门，仰头沐浴着晨辉，这一天天气不错，地上的积雪虽然还是挺厚重的，但微风却暖和了许多。 　　看着房外走过的护士和战士，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廖北风直奔营房走去，并没有去找医生。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留在医务室也是没事儿可做，倒不如马上归队，和弟兄们在一起。 　　还别说，这两个多月的军营生活，还真让廖北风有了归属感。 　　军营就像家一样，有让人敬畏的师长，还有爱唠叨的副师长，最关键的是，还有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 　　早上七点半时分，战士们刚刚完成十公里奔袭回来，廖北风归队正好赶上早饭时间。 　　吃饭期间，和弟兄们聊起这两天的事情，以及演习最后的胜负。 　　果然，三营输了，没能守到拂晓右翼率先崩溃，继而攻方左右夹击，将三营全部歼灭。 　　不过三营虽然输了，但三连三排三班却得到了师长的嘉奖。 　　在演习结束后的评判大会上，师长当着所有战士的面，严厉批评三位营长的不当指挥，同时也特别表扬三班作战顽强，在恶劣环境下，还是坚决的完成了官长下达的命令。 　　另外还特地点名表扬了地鼠，并且开玩笑说地鼠不辱这个外号，打洞差点把手打折了，为此逗的所有战士哈哈大笑。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新兵三营三连三排三班，被授予一次集体三等功。 　　这是对三班战士肯定的团队荣耀，远比升官发财要值得高兴。 　　而且解散后，在地鼠的争取下，师长还真奖励给三班一顿红烧肉。 　　如此战果，虽败犹荣了。 　　“怎么样，我就说吧，师长是赏罚分明的，有了这集体三等功，你们尾巴可别翘到天上去，继续保持明白吗？”廖北风笑着说道。 　　“明白！”全班士气高昂，中气十足的咆哮了一句。 　　因为新兵营没有准备餐桌的缘故，战士们吃饭都是在校场围着吃，班和班一起。 　　这边一声大喊，顿时就引起周围其他战士的注意，惹来诸多不满目光。 　　对此廖北风和众兄弟都并不在意。 　　高兴嘛，就该喊出来！ 　　“不过北风，咱们最好还是低调一点，这次我们三班下手太狠，得罪了二营的人，他们现在可都视我们为仇人呢。”杨必书这时提醒了一句。 第六十八章 记恨 　　杨必书的提醒不无道理，但炮楼和弟兄们却都不以为然，纷纷表示不怕他们，再来一次照样揍。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听说了，二营的二连，就是那个被我们打剩半个连的连长，回去可没少挨训，正记恨着我们呢。”杨必书继续说道。 　　这样的小道消息，杨必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说的有板有眼，好像二营二连的连长还要跟他们约架似得。 　　倒也难怪会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流传，毕竟三班得到表彰，是建立在二营二连被教训的基础上，被记恨也是理所当然。 　　廖北风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但却没有发表意见。 　　作为一名战士，无惧任何挑战。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好歹是弟兄们的大哥，又经历过失败，廖北风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而且经此一役，虽然是演习，但是三班的优缺点也都暴露无遗。 　　廖北风不想以后真上了战场，弟兄们全都像演习一样全部阵亡。 　　“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训练。”廖北风招呼一声，打断这个话题，心中则盘算着该如何操练弟兄们，好让弟兄们能够更快成长起来。 　　杨必书一脸无奈，自从进了部队之后，他就一直缺少机会表现。 　　组织交代的任务虽说只是潜伏，没有被启动之前，不可暴露。 　　但是潜伏也得分情况，以一个小兵潜伏在部队里，以后只能冲锋陷阵，保不齐哪天就被一颗不长眼的子弹给撂翻过去。 　　杨必书满怀壮志，自然不甘心这样碌碌无为。 　　尤其是在季千寻已经站稳脚跟的情况下，他再被炮楼这样的莽夫给比下去，心里想要表现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 　　本以为可以借此事先在三班里奠定些威望，以便后续能得到弟兄们的更多支持，可惜廖北风回来了。 　　有廖北风在，三班战士自然而然就拧成了一股绳，杨必书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弟兄们闷头吃着早饭，大馒头配稀粥。 　　部队刚刚被收编不久，枪支粮饷等后勤保障一直都没有到位，部队靠着被收编时，张学良拨发的五十万军费度日，情况已经越来越艰难。 　　新兵的情况算好的了，听说那些驻防在周边的部队情况更糟糕，连冬装都没有。 　　照此下去，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些问题新兵们自然不了解，但师部长官们却颇为头疼。 　　二十九军原属西北军，现在流落到晋军地盘，寄人篱下饱受压力。 　　师长最近也是东奔西走，会见各界人士，忙碌之余，还不忘到各团驻地安抚战士，让战士们积极训练，为今后的抗日战争做好一切准备。 　　这两天师长没在新兵营露过面，新兵们的训练只能按照制订好的科目进行训练。 　　主要以长途奔袭和构筑工事以及射击训练为主，射击训练还没有子弹，只能让战士们训练射击动作以及射击姿势，再有就是如何利用障碍物射击等等。 　　千篇一律的训练，战士们也都逐渐松懈了下来。 　　廖北风这边吃着早饭，那边刚刚打完饭出来的二营战士，陆陆续续也都开始吃饭。 　　二营二连一百多人簇拥在校场的一角，吃饭之余，低声做着交谈。 　　这几天他们因为演习失利一事，饱受其他连战士的白眼，战士们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作为连长，对这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毕竟这战绩实在太难看了，一百多人的连队，被一个还没满编的新兵班给灭掉半个连。 　　此等失利，放眼全师，那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连长，那三营的人太嚣张了，演习而已，下手那么狠，咱们连到现在还有好几个战士在营房里躺着，下不了地呢。”一名战士心怀怨恨，鼓动着连长替弟兄们报仇。 　　二营二连连长谢宝山，心里本就憋着火，再一听这话就更是火冒三丈了，甩手就把手上大馒头丢在稀粥里，一脸阴沉道：“技不如人怪谁？难不成咱们还能去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啊？”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难道弟兄们就白挨这顿打了吗？”那名战士不甘心，一脸沮丧的低着头。 　　身边其他战士也都灰心丧气，一个个拿着大馒头全都愣在那里，没有一点胃口。 　　谢宝山本就心里有愧，这次演习之所以失利，归根结底来说，并不是二连的战士不济。 　　主要是没想到廖北风那个班下手会那么狠，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真要真刀真枪的干，谢宝山相信二连战士绝对没有怂包软蛋。 　　现在看着被打没了气势的战士，谢宝山心中的怒火顿生就抑制不住的翻涌上来。 　　“他娘的，老子找廖北风算账去！”谢宝山怒站起身，眼看就要不顾纪律，直接去找廖北风麻烦。 　　全连战士见连长要给弟兄们出头，瞬间做出响应，纷纷站起身支持。 　　“老谢，你这是做什么。”副连长见势不妙，急忙制止。 　　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找廖北风麻烦，即便得手了，事后必然也得受到处分，根本得不偿失。 　　“你别拦着我，今天廖北风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看我怎么把他也打的下不来床。”谢宝山怒火难平，一把就将副连长推开。 　　“谢宝山！”副连长断喝，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副连长岂能坐视不理？ 　　“你应该清楚，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副连长上前一步开解道：“打他们一顿还不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打完以后呢？营长能轻饶你吗？你这么做到头来不仅没能给弟兄们出头，反而还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得给那些下不了床的弟兄们一个交代吧。”谢宝山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经过副连长这么一点拨，情绪顿时冷静了许多。 　　“别急啊。”副连长缓了口气，咧嘴笑道：“你好歹也是一名连长，他廖北风是什么，不过就是个小班长而已，对付这样的小卒子，那办法有的是，何必要正面与他冲突？” 　　谢宝山一点就通，微眯着眼睛问道：“这么说你有更好的办法给弟兄们出气？” 　　“今天的训练科目是班与班对抗，咱们这样……”副连长凑到谢宝山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话还没说完，谢宝山脸上就已经笑开了花。 　　“这个好，不过我待会儿得去军训营受训，这事儿只能交给你去办了。”谢宝山面带喜色，但语气却显得有些遗憾道：“一排的疯狗能打，二排的老蛇够阴，其他人你看着挑。” 　　“连长放心，今天我定让廖北风把从我们连夺走的荣誉，连本带利都吐回出来。”副连长答复一声，也顾不上吃了，在全连战士里迅速挑选，重新组建了一个尖兵班。 第六十九章 外号 　　这边二营二连吃饭的‘动静’不小，但却并没有引起其他战士的注意。 　　饭还是照样吃，玩笑也照样开，这个时间并不需要受军规约束，大家玩玩闹闹很正常。 　　廖北风这边的三班也一样，吃饭之余也会聊一些荤段子之类的话题。 　　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起，除了聊这些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可聊。 　　尤其是韩大炮那张破嘴，一旦开讲，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这小子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儿，但却有出口成脏的能耐，最喜欢拐着弯损人。 　　而且韩大炮这人还是个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儿那也是一流。 　　对于他招惹不起的人，他向来都是溜须拍马，轻易不敢得罪。 　　比如廖北风，作为班里绝对的老大，韩大炮几乎每天都在揣摩廖北风，这段时间下来，还颇有造诣。 　　廖北风什么时候高兴，他就凑上来讨好，百试不爽，吃到不少甜头。 　　而廖北风要是有一点不顺心，他立马枪口对外，站在廖北风的角度，连他第二惧的炮楼都敢损。 　　又比如炮楼，韩大炮很清楚炮楼怕什么，性格怎么样，对付炮楼他还有专门的一套。 　　没事时尽挑软话说，一旦和炮楼对上，他也不会硬来，而是先软后硬，把炮楼撩的那也是一愣一愣的。 　　再有就是乾坤兄弟，这两人韩大炮也怵，没别的，就因为这乾坤兄弟能打。 　　可以说三班很多时候，打手这个位置站的不是炮楼，而是乾坤兄弟。 　　在乾坤兄弟这里，韩大炮说话最是谨慎，因为稍有不顺乾坤兄弟的意，他就得挨打。 　　至于其他几个兄弟，韩大炮那是想撩谁就撩谁。 　　尤其喜欢挑弄班里那几个沉默是金的兄弟。 　　赵龙、丁宏建和聂绍辉，这三人没少被韩大炮欺负。 　　因为老实的缘故，韩大炮有一次突发奇想，称班里兄弟都有外号，唯独这三人没有，还特地给他们一人取了一个。 　　赵龙，也许是城里人的原因，长得斯斯文文，身上还带着一股小少爷的贵气，又和韩大炮关系较好，因此韩大炮给他取外号叫龙儿。 　　丁宏建，一次集体放水时，韩大炮偷瞄了他一眼，而后就逮着人家的命根子不放，非说人家的小，在丁宏建百般不愿的情况下，硬给人取外号叫鸡丁。 　　聂绍辉，年龄小、个子小、胆子小，连眼睛也小，韩大炮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个合适的外号，最后索性就取这四小，拍板直接叫小四。 　　对于韩大炮这个活宝，廖北风也是又爱又恨。 　　爱他口若悬河，无形中让弟兄们变的更加亲密了许多，又恨他口无遮拦，有时候一句话能把别人噎死。 　　就在刚刚吃饭时，哥几个都嘘寒问暖，关心廖北风的身体状况，说的都是多休养几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之类的话。 　　可韩大炮这小子却不走寻常路，非要搞另类，说什么住院一天，金枪不倒，住院两天，壮汉累倒，住院三天，相好要跑。 　　正喝着稀粥的廖北风，差点没让这话噎死，倒是把弟兄们逗的合不拢嘴。 　　“行了行了，都他娘别笑了，去把饭盒都洗了，准备集合。”廖北风瞪了韩大炮一眼，收起玩闹之心，把自己的饭盒甩手丢了过去。 　　韩大炮缩了缩脑袋，对廖北风也是又畏又惧，接过饭盒就屁颠屁颠跑去洗了。 　　很快，八点时分，全营集合，由于这几天军官训练营开课，营连一级干部都得去听课，各营新兵的训练计划全都转由各排长督促。 　　三营三连三排这边集合完毕，李长贵简单介绍了今天的训练科目。 　　主要是班与班对抗，至于训练科目，那完全可以自行挑选。 　　可以是奔袭、构筑工事或是正面较量，只要有助于增长能力，都可以进行对抗。 　　这样的训练往往是最没趣的，就拿奔袭来说吧，两个班比快，这有什么意思，每天早上跑的还不够吗？ 　　吃饱了撑的才会比奔袭。 　　而构筑工事也一样，最后比的是谁快，谁的工事漂亮。 　　可拉倒吧，比完了还得重新把坑填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而正面较量，说白了就是两个班对打，相比前面两样科目这显然要好得多。 　　毕竟这才是真功夫的体现，比起傻不拉几的狂奔和挖坑来说，简直好太多了。 　　当然，说是班与班对抗，其实也可以自己训练。 　　这是自由选择，每个班的班长自己决定，班里的战士哪方面能力薄弱，练哪一样就是了。 　　“我觉得吧，我们班应该加强奔袭科目。”韩大炮挑了挑眉，显然是话里有话。 　　弟兄们心照不宣，脸上挂着笑意，对韩大炮的提议很是赞同。 　　倒也难怪，因为奔袭一旦出了校场，弟兄们就是没人管的兵，只要不触犯军纪，想干啥都行。 　　说白了，这就是个忙里偷闲的科目。 　　廖北风对此也是十分清楚，换做平时，有这样的选择真是求之不得。 　　可是经历过这次演习的失败后，廖北风始终认为有必要帮大家提升提升实力。 　　毕竟上了战场，这能增加活命的几率。 　　目光冷冷的在众人身上扫过，廖北风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次演习我们班全军覆没，要是实战的话，哥几个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廖北风语气平和道：“你们还想再死一次？” 　　“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卢坤跳出来道：“这次演习我们之所以战死，那不是因为我们班实力差，而是营长不会排兵布阵，这一点可是师长亲口说的。” 　　“是啊，不然这集体三等功是哪来的？”卢乾跳出来附和。 　　这两兄弟属于典型的老兵油子，遇事儿能混就混，能躲就躲，没有一点上进心。 　　廖北风懒得和他们说道理，目光看向韩大炮和地鼠他们。 　　这几个人实力太差，体能、格斗都不行，是最需要训练的几个。 　　“你们呢，也这么认为吗？”廖北风问道。 　　韩大炮转动着眼珠子，这会儿他就琢磨不透廖北风的心思了，只好选择沉默是金。 　　倒是地鼠率先跳出来道：“我听大哥的。” 　　赵龙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一头答道：“我们也听大哥的。” 　　“既然这样，那就听大哥的吧。”韩大炮最后跟着呼应一句。 　　廖北风微眯着眼睛，对弟兄们这个态度很不满意，沉下脸道：“听我的今天就训练格斗。” 　　“不是吧，格斗？”韩大炮一听这话就发牢骚。 　　格斗是他最反感的科目，这种贴身肉搏，每次都得受伤，干么呢，就这样愉快的玩耍不行吗？ 第七十章 救星 　　不仅韩大炮反感格斗科目，其他人也反感。 　　拳脚无眼，打架总有人得受伤，好好地，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揍？ 　　“不能换别的吗？”韩大炮见大哥阴沉着脸，也不敢表现的太过积极，委婉的问了一句。 　　“不行！”廖北风态度强硬，看向炮楼道：“你负责韩大炮，记住，下手注意分寸，别给打出毛病来。” 　　“老大，大哥，我的亲哥唉，我最近没犯错啊。”韩大炮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急忙拉着廖北风求情。 　　“嫌炮楼不够格教你？”廖北风斜睨了韩大炮一眼，一脸的坏笑。 　　韩大炮都快哭了，偏头看向瞪着大眼的炮楼，腿肚子直转筋。 　　“走吧！”炮楼上前，大手狠狠在韩大炮肩头上拍了一下，韩大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我不同意，你这是恶意针对，我不服。”韩大炮一把抱住廖北风的腿，耍起无赖了。 　　廖北风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目光看向赵龙和地鼠几人道：“乾坤兄弟，你们两个负责龙儿和鸡丁。” 　　“得嘞！”乾坤兄弟咧嘴发笑，双手指关节掐的咔咔作响，吓的龙儿和鸡丁差点掉头就跑。 　　“书呆子你和小四一组。”廖北风继续做着分配。 　　杨必书的格斗能力比较中规中矩，有套路却缺少灵活变通，显然是学过一些技巧，但缺少实战经验，让他和小四切磋正好能够相互提升。 　　最后就是地鼠了，廖北风目光刚刚看过去，还没开口地鼠立即调头逃跑。 　　他算是看明白了，大哥这分明就是要往死里虐他们啊。 　　“大哥，你不能这样，我身体弱，承受不住啊。”地鼠被炮楼一把拽了回来，真就像一头老鼠似得，被炮楼一把摔在地上。 　　“大哥，凡事总得循序渐进，你这也太突然了。”龙儿和鸡丁终于还是没能扛住，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以此表示抗议。 　　“你们几个还等什么，给我拉出去打！”廖北风瞪眼，这一个个怂包软蛋，看着就让人窝火。 　　“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们。”韩大炮真哭了，拽着廖北风的大腿死活不撒手。 　　开玩笑，对手可是炮楼，这个不要命的斗牛，跟他对打，就是不死也得退层皮。 　　炮楼看他这副模样，都有些不忍心动手了。 　　可廖北风却没有那么多仁慈，瞪着眼睛对炮楼咆哮道：“你他娘的越来越矫情了，老子的话没听到吗！” 　　炮楼心中火起，大手狠狠拍在韩大炮肩头上，一把将之拽了起来，差点连带将廖北风也绊倒在地。 　　“不要，我不要啊。”韩大炮就像三岁孩子耍性子似得，发了疯的挣扎。 　　那凄惨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但廖北风知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就能少流血。 　　光靠哭可没用，那哭不走敌人。 　　“你们几个干什么！” 　　就在这时，穿着白大褂的季千寻突然小跑了过来。 　　韩大炮和地鼠等人如见救星，急忙挣脱出去，躲到季千寻背后。 　　韩大炮这会儿又来了精神，张嘴就开始哭诉：“嫂子哦不对，医生你终于来了，快管管我们大哥吧，他从医院回来就不正常了，说什么演习失败，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韩大炮将察言观色和一张利索的嘴皮子发挥的淋漓尽致，见三言两语就让季千寻变了脸色，急忙补充道：“我怀疑大哥病的更严重了，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说着韩大炮都给季千寻跪下了。 　　“廖北风！”季千寻沉声斥责道：“我说一大早怎么人就不见了呢，原来跑这里来撒野了，没我允许，谁批准你归队了。” 　　廖北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自己这正建立威信呢，这位姑奶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来拆台嘛！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没有继续留在医院的必要。”廖北风硬气不过两秒，急忙陪笑脸凑过去低声道：“我这正练兵呢，你赶紧回去。” 　　“练什么兵，你看他们四个，都被你吓哭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做检查。”季千寻不买账，上手就拽住廖北风的衣服，拽上就往医务室方向拖。 　　“别闹，千寻，我这练兵……”廖北风有种老鼠遇到猫的窘迫，气急之下，抬手一挥，直接挣脱出来，恶狠狠的道：“你别闹了，我都说没事儿了，还检什么查。” 　　“廖北风！”季千寻也是火气上窜，纠缠道：“你少在这跟我摆谱，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做检查吗？要不是师长交代，你的死活我才懒得管。” 　　“那你就跟师长说，我的病都好了。”廖北风敷衍着回答一句，转身就要走。 　　季千寻不放，上手又给拽了回来，义正言辞道：“你的病好没好由我说了算，我现在是你的上司，你给我服从命令。” 　　“哟呵，一觉醒来，你一个小丫头片片，还成老子上司了？”廖北风也是火起，不甘示弱的争辩道。 　　两人就在校场上斗着嘴，起初还只是三班战士在围观，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就将这里给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对着廖北风和季千寻指指点点，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 　　而三班这边也没有闲着，韩大炮就不忘在这个时候添油加醋道：“我说大哥今天怎么突然发起神经，原来是在医院受了嫂子的气，这是要从我们身上找补啊。”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敢乱说小心老子揍你。”炮楼瞪眼斥道。 　　“炮楼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为大哥着想，你不觉得大哥今天反常吗？这就是病，得治！”韩大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话也就炮楼能听进去，其他人全当他是在放屁。 　　“那咱们到底还练不练啦？”乾坤兄弟不满抱怨，看人家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可看的，该操还是得操练起来啊。 　　“练你大爷！”韩大炮和地鼠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示抗拒。 　　就在这边局面越渐失控之时，各连排长官终于是坐不住了，急忙过来维持秩序。 　　很快人群就被疏散开来，战士们该干么重新干什么。 　　李长贵凑过来，一脸笑意的客气道：“是季医生啊，好久没见，这段时间在部队还适应吗？” 　　“我适不适应不重要，重要的是，师长有命令，要求我治好廖北风。”季千寻随意敬礼示意，并没有继续多说的意思。 　　“哦，治病啊。”李长贵一幅恍然大悟姿态，实际上过来就是和稀泥的，这种时候，肯定帮亲不帮理了。 　　“我看这小子挺精神的，不知道他到底患的是什么病？”李长贵主动问道。 　　“是啊，我到底有什么毛病？”李长贵要是没问，廖北风自己都忘了这茬。 　　“抑郁症，从医学角度上来讲，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季千寻如实回答，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北风给打断了。 　　“什么抑郁症心理疾病，我能吃能跳能跑能打，比谁都壮，哪有病了。”廖北风看向李长贵道：“排长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吗？” 　　李长贵迟疑了一下，本想说这小子确实有病，好好的招惹医生干什么，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行了，你啥也别说，我没功夫跟她啰嗦，弟兄们还等着我训练呢。”廖北风不等李长贵回答，转身就走。 　　季千寻还想纠缠，李长贵急忙出来阻拦，以长官的身份，装模作样的在这里向季千寻了解病情。 　　廖北风摆脱季千寻，这边刚要开始继续训练，另一批不速之客又来了。 第七十一章 挑衅 　　二营二连一百来号战士，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其中几名人高马大的战士组成了一个尖兵班，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为首的一名壮汉自称尖兵班班长，外号疯狗，张口就来挑衅，要求与三班进行一次班与班对抗，科目任由三班挑选，谁输了就给对方排队打一个星期的饭。 　　这种哗众取宠的小丑，廖北风根本就懒得搭理。 　　但韩大炮几个却为了摆脱廖北风的魔鬼训练，不等廖北风回应，率先就给答应了下来。 　　“我当是谁来呢，原来是二营的兵，一群手下败将也敢跟我们三班言勇，嘁！”韩大炮是唯恐天下不乱，开口就反呛了对方一句。 　　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既捧了三班兄弟，又损了二营战士。 　　话语一出，对方一百多号战士顿时就炸毛了，一个个脸上表情无比精彩，恨不得马上把三班战士抓起来胖揍一顿。 　　而三班这里则一个个趾高气昂，气势上完全没被对方的大阵仗压倒，似乎压根就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尤其是炮楼和乾坤兄弟，他们本就人高马大，这个时候站出来顶在前面，三班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嘿嘿嘿，一群已经阵亡的兵，嘴皮子还挺溜索。”对面一名长脸青年咧嘴发笑，对韩大炮的嘲讽满不在乎，张口便反讽了一句。 　　听到这话顿时就轮到三班这里炸毛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叫嚣着，恨不得直接开战。 　　双方互不相让，张口对骂，立即引来附近其他战士的注意，这里顿时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呵呵，是二营二连的兵，这是要来雪耻啊。”人群中有不少战士看出了二营的打算，这摆明就是来报仇的。 　　“诶，那个大块头不是二连一排的疯狗吗？” 　　“我听说这个疯狗可是二营狠人，出了名的不要命，想不到二营为了报仇，竟然把这条疯狗都放出来了。” 　　“是啊，还有二连二排的老蛇也在，听说他擅长绞杀，能把大活人缠死。” 　　“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二连为了找回面子，已经到了耍手段的地步了，居然组建出一个战斗力这么强的班。” 　　众人围在一边指指点点，就连告别李长贵，正准备回医务室的季千寻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 　　而这边堵得人满为患，中心区域却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块空地。 　　两个班面对面而立，率先展开了一场口头上的针锋相对。 　　廖北风看到这一幕也是头疼不已，韩大炮这几个蠢货，连对方这么明显的有备而来都看不出来，居然三言两语就中了别人的激将法。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必书也是一脸的苦笑，他早就说过，要小心二营的报复，可偏偏就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 　　现在好了，对方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对抗已然是避无可避。 　　这么被动的对抗，对手还是手下败将，就算赢了也讨不到半点喜，可要是输了，接下来可就轮到三班该被人指指点点了。 　　双方在一阵言语上的较量后，二营尖兵班的班长站出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索性就干脆一点，也别比那些繁琐的了，直接在格斗上一较高下如何？” 　　一听这话，韩大炮等人顿时就蔫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到哪儿都有格斗，比其他的不行吗？ 　　眼看三班这里叫的最嚣的韩大炮泄了气，二营尖兵班立即找茬道：“你们三班不是能打吗？怎么，现在怕了？” 　　“怕？”炮楼扭了扭肩膀，战意高昂道：“老子是怕把你们打出屎来。” 　　“好，肯应战就好，老规矩，十对十混战，没问题就各自准备吧。”尖兵班班长咧嘴发笑，他还正愁三班拒不应战呢，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准备什么准备，直接来吧！”炮楼和乾坤兄弟气势汹汹的挡在前面，韩大炮几人则躲在后面不敢出头，战斗一触即发。 　　二营尖兵班班长没有回应，一脸笑意的偏头向廖北风看去，静等廖北风点头应战。 　　廖北风耸了耸肩，迈步走到三班跟前，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扫了炮楼等弟兄们一眼。 　　刚刚还愁治不住这几个小兔崽子呢，二营的人来的正好，省的自己再多费唇舌。 　　“北风，你真要应战？”杨必书一脸担心的问道。 　　全班战士里，除了他表现的中规中矩，其他人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像炮楼属于无所畏惧类型，巴不得天天有架打。 　　而乾坤兄弟则是随波逐流类型，韩大炮几人则是欺软怕硬和懦弱类型。 　　这几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便是廖北风出马也没办法一一驾驭住他们。 　　先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等被人打一顿后，他们就知道谁是真心为他们好了。 　　“你就不要出面了，免得挨揍。”廖北风冷笑着斜睨了杨必书一眼说道。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杨必书不满反驳道：“哼，怎么说我也是三班的一份子，你没权利不让我参加班级对抗。” 　　廖北风咧嘴一笑，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大哥，开打吧。”炮楼一脸迫不及待表情，双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韩大炮等人则一脸紧张，看向廖北风试图寻求庇护。 　　“看老子作甚，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廖北风也不羞辱韩大炮他们，板着脸道：“既然要打，那就给老子挺直腰杆，在班里怎么怂都行，对外，你们就是死，他娘的也给老子站着死！” 　　简单动员了一句，廖北风转身冷笑道：“人挑的还不错，开始吧。” 　　尖兵班班长咧嘴发笑，颇为自信的抬手一挥，十人立即一字排开。 　　这样的阵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先是单兵对抗，只要能率先拿下一场，优势立即就会凸显而出。 　　接下来就能以多欺少，一鼓作气将对手解决掉。 　　看的出来，他们这次准备充足。 　　这十个人全是二连里最为拔尖的战士。 　　比别的或许他们还没有绝对的把握，可要比近身格斗，就廖北风这实力参差不齐的三班，一个照面就可以放倒好几个。 　　毕竟这是十对十的混战，只要任何一方出现减员，那局面就会立即呈现一面倒的压制。 　　明面上来看，这一场对抗不亚于十打四，输赢已经一目了然。 　　这么明显的针对安排，廖北风自然一眼看穿，只是这些人未免太过自信了点。 　　别说是四打十了，就是一挑十廖北风也怡然无惧。 　　再说了，接受挑战可不是为了输。 　　三班战士即便再怎么没用，拖也能拖死几个。 　　而这就是此局练兵的目的，输赢不论，就是要让韩大炮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身不足，从而使他们主动积极训练。 第七十二章 对抗 　　双方拉开架势，尖兵班那边是一字排开阵仗，廖北风这边则显得随意的多。 　　作为老大，廖北风自然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身后左右两边是炮楼和乾坤兄弟。 　　杨必书和韩大炮他们则站在炮楼和乾坤兄弟之后。 　　十人的队伍，分出了三个层次。 　　廖北风没有要保护谁的意思，毕竟上了战场，能靠的只有自己，一味的指望别人帮忙，到头来只会是害人害己。 　　“杀！”尖兵班班长一声高喝，身边战士顿时跟着咆哮冲出。 　　战斗一触即发，三班这里也跟着汗毛炸立。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谁都不想输，更不想被人打，自己丢脸事小，可这要是输了，丢的可不止是自己的脸，而是全连全营的脸。 　　围观群众纷纷大声鼓劲，有替廖北风三班加油的，也有替尖兵班叫好的，一时间气氛彻底被推向高潮。 　　对抗中，双方都卯足了力气出击，廖北风也没有客气，面无表情的脸上，双眉倒竖，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干！”廖北风一声令下，脚下立即箭步冲出，炮楼几人紧随其后。 　　这样的对抗实际上与市井混混约架没什么不同，开打前比的就是个气势。 　　但尖兵班那边想用气势唬住三班，那还差得远了。 　　别看韩大炮他们胆小怕事儿，一旦受到威胁，他们照样敢站出来拼命。 　　之前为了吃顿肉，为了升官，为了大洋他们都敢拼命，眼下众目睽睽就要被人打了，自然也是卯足了力气反抗。 　　双方以喊声为号，瞬间冲出，一个照面就扭打在一起。 　　廖北风这边能打的几个还好，第一个照面就与对手纠缠在一起。 　　可韩大炮他们没有真功夫的就惨了，一个照面不是被踹飞出去就是被绊倒在地。 　　实力摆在眼前，不抗揍的就是不抗揍。 　　像地鼠就是被一脚踹飞出去，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疼的直抽搐，一个照面就失去了战斗力。 　　接下来是韩大炮和龙儿、鸡丁，这三人也没好多少，勉强撑了一个回合，随后就被人三拳两脚撂翻在地。 　　紧随其后的是杨必书和小四，两人多撑了一会儿，但撑得越久，挨打就越多，伤的也越重。 　　两人倒在地上被多人拳脚相加，只能抱着脑袋，直到站不起来为止。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这尖兵班来势汹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雪耻机会。 　　而廖北风和炮楼以及乾坤兄弟，形势同样不容乐观。 　　这尖兵班准备充足，深知廖北风和炮楼还有乾坤兄弟这四人能打，特地以强对强，率先牵制住这四人。 　　廖北风的对手是尖兵班班长，这个外号疯狗的青年，长得人高马大，膀大腰圆。 　　那胳膊粗的，比地鼠的大腿都不遑多让。 　　廖北风照面就是一个飞踹，对方却也毫不含糊，硬碰硬也跟着一个飞身踹出。 　　两人脚掌对脚掌碰撞在一起，落地相继倒退出数步，还没稳住顿时又同时朝对方攻去。 　　这样的贴身肉搏，最讲究先手。谁能抢占先机，谁就拥有决定胜负的资格。 　　这可不是胡乱说说，虽然没有武侠小说里的高手对招那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先手往往能够处处压制对方，甚至一击制敌。 　　而后手只能被带着打，除非是对方出现较大的攻击漏洞，否则很难扭转颓势。 　　廖北风和疯狗显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第一个照面就拼进了全力，宁可两败俱伤都不肯让出丝毫主动权。 　　“有点意思！”廖北风也是打的兴起，已经很久没有在近身肉搏上遇到对手了，这回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你也不赖！”疯狗气势陡然攀升，一记扫堂腿衔接跳踢，逼的廖北风被动以双臂格挡，落地的瞬间，疯狗急忙向前跟进压制。 　　廖北风嘴角掀起一抹自信幅度，故意留下一个破绽给对方，果然还是上钩了。 　　就在疯狗跟进而来之时，廖北风双手环抱住疯狗的脖子，后脚猛地发力，向前带起的同时，跳起就是一记膝撞。 　　砰砰砰的连续蹬撞。 　　疯狗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挨了一记结实的膝撞，鼻梁似乎都被撞断了，鲜血哗哗的流。 　　疼痛只在瞬间，疯狗迅速反应，以双手格挡，硬撑了几次膝撞，这才在廖北风势弱的情况下，强行挣脱了出来。 　　廖北风没有追击，深知这是团队战，不是个人战，甩掉疯狗的同时，立即朝一旁僵持不下的炮楼区域冲去。 　　飞身就是一脚，将缠绕在炮楼身上的那名外号老蛇的青年踹飞出去，连带着炮楼一起。 　　老蛇的外号不是白叫的，这人擅长柔术绞杀，身体如无骨一般，针对炮楼这种刚猛型对手，几乎打的炮楼毫无招架之力，让炮楼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 　　廖北风这一脚来的正是时候，解了炮楼的燃眉之急。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分开，炮楼也不傻，这种对手十分难缠，一旦被黏上，就好比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翻身而起，炮楼抢占先机，冲过去就是一脚狠踹在老蛇腹部位置，直接将对方踹的滑出好几米，将地上的积雪都推成一堆。 　　这时全面混战开始，韩大炮他们的失利，给廖北风和炮楼还有乾坤兄弟这边造成了极大压力。 　　尖兵班战士一个个疯了似的扑上来，拳脚相加，刚刚得手的炮楼，还没来得急追击，后背立即挨了一脚，差点摔出一个大马趴。 　　廖北风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疯狗人如其名，甩着血鼻涕就冲上来了，一把抱住廖北风，将之扑倒在地，紧接着骑在廖北风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朝廖北风脸颊轰来。 　　廖北风猝不及防，硬扛了几拳，好不容易才将这人高马大的疯狗绊倒在地，这才得以脱困。 　　但刚刚站起身，尖兵班就有人冲过来给了廖北风一脚。 　　混乱的交锋，打的廖北风防不胜防，好在廖北风并未自乱阵脚，舍弃疯狗，逮着一名青年就是迎头痛击。 　　在人数上劣势的情况下，廖北风只能选择逐个击破。 　　疯狗这种人太耐打了，想搞定他没那么容易，只能从其他较弱之人下手。 　　拽住一名青年就是一顿狠揍，这边廖北风和炮楼打得不可开交，那边乾坤兄弟也是凄惨不已。 　　俩兄弟同样能打，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打的满脸是血，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对手的。 　　血淋淋的一幕，这就是男人的战争，既阳刚又血腥。 　　“去你大爷的。”炮楼一拳轰倒一名青年，自己也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出去。 　　被三个人轮番攻击，饶是炮楼再怎么能打，那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还有一个极为难缠的老蛇在一旁不时补刀。 　　廖北风这边也一样，一脚踹出，将一名青年的肋骨都踹断了，可等待廖北风的却是疯狗不要命的冲撞，两人狠狠的摔在地上，相继咳出一口鲜血。 　　这头疯狗，真发起狂来，实在是让人胆寒，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对上这种人廖北风也是头疼不已，好在这小子也不是铁打的，几轮下来，那也累的真跟条狗似得，大口的喘着白气。 　　廖北风脸上也尽是伤痕，脚下踉踉跄跄的倒退着，与炮楼背靠着背暂作休整。 　　而那边乾坤兄弟已经累的倒在地上，两人用尽了力气，成功拖垮三名对手，超额完成了指标。 　　剩下的七名对手，廖北风撂翻一个打残一个疯狗，炮楼也撂翻一个，但却没能把老蛇干掉。 　　对方连同半残的疯狗，还有五人。 　　而这边却只剩廖北风和炮楼。 第七十三章 入院 　　惨烈的交锋，这哪还是什么班与班的格斗较量，分明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战啊。 　　围观群众从一开始的叫好，到后来渐渐没了声音。 　　这一个个的，太拼了，都被撂翻在地输了，好好躺着就是，还站起来作甚，输赢有那么重要吗？非得打到断手断脚才甘心？ 　　都是自己战友，各让一步就完了，何必如此较劲。 　　尖兵班那边虽然还有五人，但疯狗已经只剩半条命了，那名长脸老蛇也好不到哪去，被炮楼大脚板踹了几脚，指不定折了几根肋骨。 　　另外三人情况倒是不错，就受了点皮外伤，还有一战之力。 　　但这三人看着廖北风和炮楼有些发怵，不敢马上来攻，而是搀扶着疯狗和老蛇，以此来壮大气势。 　　廖北风和炮楼大口的喘息着，站在厚厚的积雪上，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困难。 　　“你们输了。”尖兵班五人站在一起，底气更足了许多。 　　“放屁！”炮楼啐出一口血沫，强稳住身体，一副要再战架势。 　　廖北风撂了一把头发，脸上满是凶光。 　　多少年没被人打的这么惨了，这一架打的，连细胞里的暴戾都被打出来了。 　　“现在就想跟老子论输赢，你们还差远了！”廖北风抬脚迈步，一步一个脚印朝对方走去。 　　炮楼跌跌撞撞的跟上，明明是处在二打五的劣势上，可两人不仅毫无惧意，反而主动出击。 　　“够了。”一直在围观的季千寻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阻道：“你们这是对抗吗？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在聚众闹事儿。” 　　“格斗对抗，讲的是点到为止，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土匪火拼吗？”季千寻越说越是气愤。 　　作为一名战地医生，看到战士不爱惜身体，自然免不了动怒。 　　“是啊，点到为止吧，都打成这样了，再打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你们这可是在触犯军纪，营长回来非得处分你们不可。” 　　“差不多得了，只是一次对抗而已，何必那么较真。” 　　围观群众纷纷开口劝阻，对抗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够了，大家看得出来，这两个班都是好样的，再打下去没有半点意义。 　　“不行，胜负未分，我二营二连决不放弃。”疯狗抹了一把鼻血，踉跄着朝廖北风走来。 　　廖北风咧嘴一笑，同样迈步走出，眼看两人就要再次扭打起来。 　　一旁季千寻却在这时介入进来，拦在两人中间。 　　“我是医生，我命令你们住手！”季千寻面对廖北风，一脸怒意道：“廖北风，你闹够了没……啊！” 　　“滚开！”还没等季千寻把话说完，背后的疯狗却突然发难，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廖北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中杀机乍现，脚下快步冲出，抬手就是一拳，狠狠的轰在疯狗脸颊上。 　　“我曰，敢动老子媳妇，老子弄死你！”廖北风一拳得手，将疯狗打趴在地，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尖兵班其他人见状，急忙上来支援，抬脚就将廖北风踹翻在地。 　　“啊！”炮楼发狂咆哮，壮硕身躯猛地一个前扑，将两名青年压倒在地，不顾那阴损的老蛇下黑手，抡起拳头就往身下两名青年砸去。 　　砰砰砰的一顿乱打，廖北风顾不上炮楼，专门针对疯狗，抡拳狠揍，但对手人多，冲上来一人就把廖北风踹倒在地。 　　双方你来我往，扭打在一起，廖北风和炮楼孤立无援，体力又接近极限，一时半会儿根本搞不定这么多人。 　　天寒地冻，身上军装又太过厚重，加上受伤，一番剧烈运动下来，体力的消耗几乎是平时训练的数倍。 　　还没等分出胜负，双方就都倒在地上，大口喘息了起来。 　　这时早已倒地不起的韩大炮和地鼠等人，突然挣扎着爬起来，疯了似得咆哮着冲过来。 　　“啊啊啊……” 　　有了韩大炮他们的支援，战局瞬间扭转，但对抗到了这个份上，双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没多少力气动手，只能凭身体惯性出击，靠的基本上是身体重量压制。 　　廖北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抬脚就朝疯狗脑袋踹去，但还没踹到对方，自己却先摔了个跟头。 　　被疯狗推倒在地的季千寻，看到双方都开始拼命了，急忙开口劝阻。 　　可这个时候双方打的正酣，谁也听不进劝。 　　廖北风是一门心思要弄死这条疯狗，而炮楼他们则仗着人多，死死将其他人压在身下。 　　没有办法，季千寻叫不动他们，只好扯开嗓门对围观群众大喊道：“快，快过来帮忙呀，非要等闹出人命你们才肯出手制止吗！” 　　“快快快，二营二连的，赶紧把人带走。” 　　“还有三营三连的，快过来帮忙。” 　　围观群众纷纷动员起来，将扭打在一起的廖北风等人分别拉开。 　　“把他们都送去医务室，快点。”季千寻急忙指挥大家行动。 　　这两个班打的确实够凶，除了几个伤势较轻的，其他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像那个叫疯狗的，鼻梁都被廖北风撞歪了，鼻血止不住的流，将雪白的地面都染红了。 　　那名老蛇也不好受，肋骨足足折了三根。 　　还有其他人的伤势也都不轻，照这么看来，没有修养上两三个月，这些人应该是很难归队了。 　　“搞什么搞什么。”这边人还未散，那些一直没露面的连排长这才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儿啊？”一名带队副连长过来询问情况。 　　大家都不敢隐瞒，战士们七嘴八舌的将详情解释了一遍。 　　几名连排长面面相觑，脸色都显得有些阴沉。 　　他们在集合后，布置完任务就各自去军士班上课了，训练由各班班长带领，没想到这才片刻功夫，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两个班对抗，搞得全都受伤入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等师长回来，他们这些连排长非得被扒皮不可。 　　李长贵也在赶来的连排长之列中，刚刚替廖北风拦住季千寻，东拉西扯后，见廖北风的三班正与人沟通搞对抗，还以为只是训练而已，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匆匆调头赶往医务室，三班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这要是被打坏了，自己心疼也就算了，师长那边可没那么好交代。 第七十四章 伤势 　　医务室病房里，三班和尖兵班战士分开治疗。 　　经过季千寻等几名医生和护士的检查，伤势基本都得到控制。 　　尖兵班那边伤势较重，除了疯狗和老蛇重伤，其他几人也都是伤筋动骨，单单是脑震荡就有四个。 　　而三班这里的情况就要好的多了，没有重伤员，都是一些轻伤。 　　韩大炮和地鼠脑震荡，杨必书和小四分别是手臂脱臼，其他人并没什么大碍。 　　炮楼和廖北风情况也没有看到的那么严重，两人还是很耐揍的，就是一点皮外伤，睡一觉起来就又是生龙活虎了。 　　乾坤兄弟的情况和廖北风差不多，也就是擦破了点皮，因为体力耗尽的缘故，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却并没有大碍。 　　“哥几个都怎么样，能动弹不？”廖北风躺在病床上，偏头看向周围几个床位问道。 　　“死不了，再来一个班照样揍。”炮楼一脸快意，今天这架打的，痛快！ 　　“疼，二营那班损犊子，阴老子命根，老子差点蛋碎。”鸡丁捂着裆说道。 　　“就你那粒鸡丁，碎没碎都差不多。”脑震荡的韩大炮这会儿还不消停。 　　鸡丁难得活跃一回，反讽道：“就你的大，他娘都长到脑袋上去了，他们怎么没给你敲折过去。” 　　弟兄们咧嘴发笑，经此一役，哥几个的感情反而更深了许多。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鸡丁都放开了性子，敢跟大伙逗弄上几句。 　　“你们这群猴崽子，转眼的功夫就给老子惹出这么大麻烦，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说笑？”李长贵怒气冲冲的赶到病房，原本还一脸担心，可还没进病房却先听到大家相互调侃的声音。 　　这几个臭小子，都打进医务室了，居然还能这么淡定的聊荤段子。 　　“哟，排长来啦，我代表三班给你敬礼。”廖北风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颇为敷衍的打了个敬礼，连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给排长敬礼。”弟兄们有样学样，跟着调侃道。 　　李长贵脸颊抽搐了几下，没好气的抬手抽了廖北风一下，愠怒道：“能耐啊，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架，还把人家都打成重伤，这回我看你怎么收场。” 　　“嘿，我说李大长官，你到底是哪头的，这次明明是他们挑事在先，怎么成我们的不是了？”廖北风不满坐起身，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装出伤势严重模样，缓缓躺回床上道：“再说了，不止他们重伤，我们三班不也全在这躺着吗？” 　　“装，接着装。”李长贵一脸古怪表情道：“就你们这德行，老子还不知道？” 　　“就算这次是他们找茬在先，可人家有理有据，那是找你三班搞对抗，谁让你们下那么重手了，知道他们都伤成什么样吗？” 　　李长贵撇了撇嘴，他这次来本就不是追究责任，只是担心事后师长追究下来不好交代罢了。 　　过来就是给廖北风提个醒，好让这小子有所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人反咬一口。 　　“伤成什么样了？”廖北风好奇问道。 　　“两个重伤，四个脑震荡，还有四个断手断脚。”李长贵翻了翻白眼，怎么看廖北风都不像是关心别人伤势的人。 　　“哦，原来都没死啊。”廖北风一副恍然大悟姿态，板着脸道：“我还以为他们死了呢，一群瘪犊子，想借对抗之名欺负我三班，也不撒泡尿照照，都是些什么货色。” 　　“就是，一群爬肠货，没打死算他们走运。”炮楼跟着附和。 　　“我头到现在还疼着呢，等出去了得找他们赔点医药费啥的。”韩大炮打着马虎眼说道。 　　弟兄们你一言我一语，那意思大概就是三班也吃了大亏，真要算账，顶多各打一百大板。 　　李长贵感觉好笑，这几个臭小子，刚开始时还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倒是默契，三言两语就统一了意思。 　　“该，打的你们出不了院才好，最好是烂在这里，省的出来再给我找麻烦。”李长贵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从这简单的接触中，他已经了解到廖北风的想法，这小子嘴皮子厉害着呢，根本就不用他担心。 　　廖北风坐起身敬礼，这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因为李长贵嘴上说的不好听，实际上全是为了三班好。 　　显然，李长贵的意思是让大家别那么早出院，这并不是真的反感大家，而是怕出院早了，得承担大部分责任。 　　毕竟这容易给人留下话柄，到时候二营那边要是抓住伤势这一点来大做文章，三班这里也不好交代。 　　“既然排长发话，哥几个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廖北风笑着招呼大家。 　　“这个好，我听说病号的伙食不错，搞不好还有肉吃。”脑震荡的地鼠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提到肉似乎头也不那么晕了。 　　“何止有肉，这里还有姑娘呢。” 　　弟兄们其乐融融的在病房里谈天说地，这大冷天的，比起外面训练的战士们，真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 　　而事情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两个班在训练过程中，双双入院，这可不是小事儿。 　　从连排长上报，再到营长上报，就连军医都不得不向上头汇报情况。 　　这么一来二去，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师部。 　　不过最近一直东奔西走的师长得知消息后，却是出奇的没有动怒。 　　而是在了解情况后，将整件事情暂时压了下来。 　　在师部作战室内，师长带着师部参谋人员研究作战地图，脸上表情显得十分沉重。 　　“看看这里。”师长拿着一根笔点在地图上的上海位置道：“前方传来情报，曰军舰队近日突然向上海大举运兵，其目的已经是显而易见，诸位有什么看法？” 　　“这些小曰本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几天前攻占锦州，调头就北上欲图我哈尔滨，这会儿忙不迭又准备向我上海动手，他们真当我中国军队是泥捏的不成？” 　　“我国军一再退让，却是助涨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这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今天他小曰本敢明目张胆的攻占我东三省，明天他们就敢炮轰南京，干，必须跟他们干。” 　　“对，跟他们干，我提议向副总司令请战，这群狗曰的，不打疼他们，他们就不知道祖宗姓什么！” 　　师部长官们一个个群情激奋，这段时间大家都憋着一口恶气，恨不得立即抄起家伙上战场跟小曰本干一仗，现在来的正好。 　　“各位稍安勿躁，东三省和上海附近都有我军部队驻防，真要动手也轮不到我们。”师长面无表情，并没有大家那么激动，而是指着地图道：“这次召你们来只是让你们做战术分析，看看此局若中央调我们三十八师进入战场，兵力上该如何部署。” 　　“都别泄气，仗有我们打的时候，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厉兵秣马，时刻做好报效国家的准备，只有知己知彼方才可百战不殆。” 第七十五章 请战 　　自九一八开始，到现在东北战事就没有中断过。 　　曰本关东军一步一步蚕食东北三省，其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 　　奈何国M党不仅没有及时出兵拒敌，反而还在搞窝里斗那一套。 　　甚至国M党内部各派系为了夺权，还逼的老蒋被迫下野。 　　国内局面混乱，极大程度助涨了曰本军队的嚣张气焰。 　　国土在沦陷，大量爱国人士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表示抗议，更有不少人义无反顾的选择投军救国。 　　只是可惜，真正有实力与曰军对抗的国M党军队，并没有做出明确的作战部署。 　　驻扎在东三省各地的中国军队，更是与曰军一触即溃，东三省早已岌岌可危。 　　现如今曰本军队又大举向上海运兵，其意图也已经是一目了然。 　　各大报纸无不在传递着一个信息，曰本军队欲图通过武装全面入侵中国。 　　现在是东三省，接下来是淞沪，再然后可能是闽粤。 　　曰本人一旦占领这几个战略要地，那么他们便可控制中国东南面海域，并且通过军舰，源源不断的运兵进入中国。 　　由此曰军进可驱兵直取中原，并且以强大的武装力量，将整个中国分割，从而逐步攻占侵蚀。 　　退则可固城坚守，并且可以通过海域，使得东三省、淞沪、闽粤兵力相互机动增援。 　　这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曰本号称东南亚第一武装强国，这可不仅仅是自吹自擂。 　　不用怀疑，一旦他们真的达成这样的战略意图，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报纸上刊登出这样的战略言论，仅一天便在全国激起千层浪。 　　各地都有学生组织游行，强烈要求中国军队出兵抗敌。 　　大城市里还有商会组织的游行，工人的大罢工等等，无不通过各种方式，表达着对国M党不作为的抗议。 　　举国舆论哗然，全国人民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在淞沪上，担心这样的战略言论真的实现。 　　在太行山内的新兵营里，廖北风的三班依旧在医务室里修养。 　　杨必书一大早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报纸，看完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小曰本欺人太甚，我泱泱大国，竟让一帮短腿王八欺负成这样，可悲，可恨！真是可悲，可恨啊！”杨必书气愤难当，狠狠的将报纸丢在地上。 　　众人不明所以，这几天大家都在医务室里好吃好睡，对外面的情况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大家刚刚还在聊春节将至，部队是不是有放假的话题，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全都是一头雾水。 　　“小鬼子又闹出什么花样了？”韩大炮一脸不解，捡起地上褶皱的报纸，摊开来看了一眼。 　　但是上面的字认识他，他却没认识几个，根本看不懂。 　　炮楼走过去在韩大炮后脑勺上甩了个耳刮子，抢过报纸念了起来：“一月十八日下午，曰本浪人无故前往三友实业社寻衅滋事制造事端，造成多人伤亡，引发‘日僧事件’，曰本海军陆战队借此派遣舰队登陆上海，意谋武装入侵，制造出第二个满洲国殖民地……” 　　炮楼简单念了几句，三班弟兄立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和不久前的九一八一样，小曰本又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这是准备对上海下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廖北风微蹙着眉头问道。 　　“一月二十六号，三天前的报纸。”炮楼看了一眼日期说道。 　　“我们得马上归队，万一部队要打仗，我们在这里可上不了前线。”杨必书不等廖北风开口，率先提议道。 　　廖北风点了点头，正有此意道：“那还等什么，都穿好衣服跟我走！” 　　三班弟兄们本就伤势不重，脑震荡的经过这两天休息，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除了杨必书和小四手上的脱臼还绑着绷带，其他都是能打能跑。 　　“诶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在隔壁房间忙碌的季千寻，看到廖北风几人突然朝校场方向走去，不解的追出来问道。 　　“我们都痊愈了，这就出院归建。”廖北风头也没回，挥了挥手便带人离开。 　　季千寻黑着一张脸，这个廖北风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几天明明早就已经可以出院，却死活赖着不走，可现在却又莫名其妙的主动出院。 　　这些家伙，到底再搞什么把戏？ 　　不等季千寻想明白，廖北风一行人已经走远。 　　校场上，新兵们一如既往的训练，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等的就是一个上战场的时机。 　　没有特殊情况，这样的训练基本上不会断。 　　廖北风直接找到排长李长贵，说明了归队请求。 　　李长贵脸色难看，拉着廖北风到一边，没好气的斥责道：“我说你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让你在医务室呆着，你好好呆着就是，斗殴的事情还没处理，你们现在归队，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都要打仗了，谁还有心思跟那群瘪犊子计较长短。”廖北风挥手打断，一脸的不耐烦。 　　“打仗？打什么仗？”李长贵一脸莫名，看向廖北风问道：“你这是哪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廖北风翻了翻白眼，让炮楼把报纸拿过来，塞给李长贵自己看。 　　李长贵匆匆扫了一眼，脸上的淡然表情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这群狗曰的，爬到太岁头上拉屎拉尿，还他娘的拉上瘾了。”李长贵丢下一句话，也没功夫去搭理廖北风，拿着报纸就去找营长。 　　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相比起在这里训练新兵，李长贵自然更迫切的想上战场。 　　一张报纸又传到营长徐东来手上，徐东来看过之后，也是按耐不住情绪，急忙与另外两营营长商议起来。 　　现在新兵在太行山内练兵，即便真的有仗可打，不到万不得已，师长必然也不会轻易派新兵上。 　　这得靠他们自己争取，向师部要求才行，不然真可能错过这么好的实战机会。 　　三名营长凑在一起商议，都觉得有必要向师部提出请战意愿，这要是不主动一点，恐怕黄花菜凉了都没他们什么事儿。 　　就在这边意见统一后，徐东来打通了师部电话，说明了战士们请求上前线的意愿。 　　但师部接电话的副师长却二话没说将他臭骂了一顿。 　　“谁他娘的告诉你们要打仗了？散播谣言鼓动军心，你们有几个脑袋？”贾自温拿着电话，微蹙着眉头训斥道。 　　“副师长，这报纸上都登了，你还想瞒我们呢。”徐东来一脸的幽怨，这他娘的招谁惹谁了，主动请战还请出毛病了？ 　　“报纸？”贾自温挑了挑眉，懒得搭理道：“打不打仗跟你们无关，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带好新兵。” 　　说着便重重的挂掉电话。 　　师部作战室内，气氛十分凝重，就在徐东来打来电话之前，曰本侵略军已经在昨夜凌晨开始向上海发动进攻。 　　整个上海暂时只有第十九路军一支部队在抵抗，附近驻扎的多支部队，皆没有增援的迹象。 　　那边战斗打响，牵动的可能是中国全局的抗曰战争，眼下师长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等的就是中央高层长官的一个态度。 　　若是打，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十八师很可能需要东渡黄河，直扑东三省进入一线作战。 　　上海周边有数十个师驻扎，真要解决上海危机轻而易举，反而东北这边曰本已经占据优势，打起来会稍微麻烦一点。 　　不过三十八师无惧任何强敌，只要上头一声令下，战士们必定嗷嗷叫的往上冲。 　　只是中央真的会做出反击决策吗？ 第七十六章 群情激奋 　　自九一八事变之后，曰本又发动了一二八淞沪战役。 　　国M党内部又一次暴露出软弱和无能。 　　又是攘外必先安内那一套，日僧事件之后，上海市长对日本采取了妥协政策，对于日本要求道歉和取缔一切反日活动等一系列无理要求，全部无条件接受。 　　但曰本狼子野心，入侵上海早已是他们规划内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因为中方妥协而终止。 　　鬼子就是鬼子，阴损的很，不达目的怎能罢休？ 　　大战在一月二十八日晚十一点正式展开，曰本先后派出数十部飞机、坦克、大炮，以重火力狂轰十九路军阵地，试图以火力逼退守军。 　　但英勇顽强的十九路军战士，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以血肉之躯，硬撼机械化之敌。 　　在此次战役中，愣是打的曰军三易主帅，成功拖住曰军的入侵步伐。 　　十九路军以惨重代价，将战局拖入僵持，虽等来了第五军的增援，但同时东北三省却也彻底落入曰本人手中。 　　这次战役本就是曰本人为了转移外国媒体目光，而故意挑起的事端，目的就是为了让东北更好的完成伪满洲国独立。 　　他们做到了，东北三省宣布独立，与国民政府脱离了关系，成了曰本人控制的伪满洲国。 　　小曰本双管齐下，淞沪战役虽然未能在他们的预期之内夺下，但东北那边自治却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气焰嚣张的小曰本，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在上海向十九路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十九路军向后撤退二十里。 　　但他们那所谓的最后通牒没有得以实现，中国守军仅以猛烈的炮火还击，给予敌人誓死捍卫国土的无言决心。 　　打，打他狗曰的小鬼子！ 　　整个战役历时多月，具体情况远在太行山内的廖北风自然不会知道。 　　三班归队后，并没有直接开始日常训练，而是在校场等着离去的李长贵回来。 　　在这等候的时间里，三班弟兄都没有闲着，尤其是韩大炮那张大嘴，更是将曰军大举向上海运兵，准备如法炮制九一八事变，对上海进行武力攻占一事儿传的人尽皆知。 　　战士们得知情况后，全都无心训练，强烈要求奔赴前线抗战。 　　战士们群情激奋，自发的在校场上列队排好，静候长官调度。 　　三个营的新兵，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九一八事变之后，自主投军入伍的战士。 　　很多人并不是为了军饷或是升官发财而投军，而是因为有一颗火热的爱国心，愿意在民族危难关头，奋不顾身的为国抛洒满腔热血。 　　现在时机成熟，几个月坚持不懈的锻炼，战士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战斗技能，自信有资格能上战场与敌人拼死一战。 　　上千名战士在校场等候，整齐的队列，一张张坚定的面孔，无不彰显着大家的抗曰决心。 　　等待是漫长的，队伍中，不知道谁先唱起了二十九军军歌，这是改编岳飞满江红的军歌，朗朗上口，气势磅礴，顿时就引起了战士们的共鸣。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上千名战士大合唱，整齐嘹亮的歌声，振奋激昂的歌词，声声震彻九天。 　　这么大的动静惊住了教导队，也惊动了营连长。 　　看着热血澎湃，群情激昂的战士们，徐东来等十几名营连长脸色无比肃穆。 　　和他们一样，战士们也都无时无刻盼望着能够上前线奋勇杀敌。 　　但是师部的命令并不是调军出征，而是继续训练。 　　“又是你们三营挑事儿，曰本鬼子入侵八字还没一撇，看看都把战士们鼓动成什么样了。”二营营长不满抱怨了一句。 　　“放你娘的狗屁，你哪只好眼睛看到我三营的兵挑事儿了？再说了，曰本鬼子都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份上，还缺那一撇一捺吗，战士们这是自发的爱国热情，何须我三营鼓动！” 　　徐东来张口怒斥，骂的二营长哑口无言。 　　“现在这可怎么整，副师长刚刚才要我们加强练兵，就战士们这股冲劲，凭我们几个可压不住。”一营长皱着眉头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真是没有办法，只好让徐东来打电话到师部请示，一营和二营长则带着连长留下来安抚战士。 　　很快，安抚工作展开，营连长是好话说尽，可战士们就是不肯解散，强烈要求上前线杀敌。 　　没有办法，一营和二营长只好动用强制手段，打压战士们的救国热情。 　　如此一来，不仅没有起到成效，反而引起战士们强烈的排斥，差点闹出兵变。 　　向师部请示的徐东来也是压力山大，简单将情况汇报之后，也只好迅速出来安抚大家。 　　“弟兄们，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和你们一样，恨不得立刻扛枪上战场杀敌，但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不顾军纪。” 　　徐东来站在高台上高声开解道：“我已经向师部提出请战要求，弟兄们听我一句，要打仗，要上前线可以，但你们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国土沦丧，国破家亡，当兵不能上前线杀敌报国，我们还听什么指挥，服从什么命令！”队伍里杨必书愤愤的叫嚷了一句，顿时就引起三营战士的共鸣。 　　“对，当兵就要打仗……” 　　“我们要上前线……” 　　“抗击曰寇，保家卫国……” 　　吵嚷的场面，一度崩溃失控。 　　弟兄们都是热血男儿，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若是连屁都不放一个，那还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好，弟兄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爷们，有你们这些话，老子今天这个营长不当了。”徐东来一把扯下军帽丢在地上，迈步走下高台，大喊道：“我们一起等，等师长给我们下令。”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不帮忙还添乱？”二营长凑上来低声斥责道。 　　“你他娘的自己听，这都是弟兄们发自内心的意愿，让我镇压，我他娘的做不到。”徐东来愤怒咆哮，挺直了腰杆站在队伍前列。 　　二营长苦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一营长颇为果断，紧随其后做出表态，大喊道：“我今天也不是营长，和你们一样是战士，我们一起等，但前提是不要乱，军人就该有个军人的样。”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全体原地待命！” 第七十七章 报国热情 　　新兵营上千名官兵就在校场集合待命，一个个全都站的跟电线杆子似得，齐声高唱军歌。 　　冷风呼啸，拍打在战士们的脸上，仿若针扎一般。 　　天空中片片白雪飞舞，洒落在战士们身上，湿气渗透军装，仿佛要钻进皮肤，涌进战士们的体内，扑灭战士们心中滚滚沸腾的热血。 　　寒冷，彻骨的寒冷，但却依旧没能磨灭战士们上前线抗曰的决心。 　　整整一个小时，战士们迎风而立，直到师长亲自骑马赶来，战士们都没有丝毫动摇。 　　听着战士们的歌声，看着上千名战士身上覆盖着的积雪，师长内心为之动容。 　　这就是他的兵，让他为之骄傲的兵。 　　师长没有站上校场高台，而是站在战士们跟前，同样迎着风雪，风尘仆仆的面容上神情无比肃穆。 　　战士们面露期待，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师长，静等师长一声令下，带大家直扑前线杀敌报国。 　　但师长看着大家沉吟了好片刻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那肃穆的神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浮现出一抹沮丧。 　　看到战士们有如此强烈的报国热忱，张师长心中十分感动与自豪。 　　但局势所迫，前线不是说上就能上的，不说前线与此相距甚远，就是有心想要支援前线，上头不下命令，队伍也不可能开赴过去。 　　毕竟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太多太繁琐，远不是一个师长能够左右的。 　　战士们斗志高昂，有这样的兵，民族甚幸，国人甚幸，中国永远不会亡。 　　张师长之所以沮丧，就是因为他不忍打压战士们的报国热忱，但却又不得不告诉大家现实形势。 　　这很矛盾，却又别无他法。 　　“作为军人，看到你们有如此强烈的报国之心，我感到十分欣慰，甚至是敬佩你们。但作为你们的师长，我对你们不服从命令的行为感到十分失望！” 　　张师长语气铿锵，严厉斥责道：“不懂得服从命令的军人，算不上一名合格的军人，你们还想上前线？还想杀敌报国？” 　　“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张师长沉声低吼。 　　“杀敌！杀敌！杀敌！”上千名战士齐声高喝，杀敌决心震彻云霄。 　　“想杀敌就给我从服从命令开始做起！”张师长瞳孔微眯，放缓语气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想提着一口大刀找曰本鬼子拼命，但我们是军人，作为军人我们不能盲目，更应该相信司令长官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中国不止我们三十八师一支部队，还有很多很多和我们一样的热血男儿，他们也都做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我们更应该相信他们，上了战场，到了能战，战之能胜！” 　　“师长，既然我们和其他部队一样，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前线？”一名战士突然问道。 　　“没人不让你们上前线，战事要是发生在我们三十八师的防区内，大家都得上，但你们要明白，上海有上海的守备部队，东北有东北的守备部队，即便他们败了，周围还有众多部队可以第一时间补上。”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太远，机动不便，一旦走了，这里就将无兵驻防，侵略者就会将目光转到这个位置，到时候敌人来犯，我们首尾不能相顾，最后失败事小，可老百姓岂不是遭殃？” 　　张师长为大家解答疑问，简单概括道：“道理很简单，就像一张大网，任何一条线都有它的作用，一旦把其中一条线抽走，那么这张网就会破开一个大洞，如此一来，这样的网就变成了破网。” 　　“我们部队的布防也是如此，调兵遣将是需要配合的，不能任意妄为，试想一张破网，能网的住大鱼吗？” 　　“可是曰本鬼子侵略我国领土，我们难道就坐视不理，放任他们侵占吗？”又有一名战士问道。 　　“我们从未对此置之不理，之所以一再退让，只不过是为了不久之后更好的歼灭他们。” 　　“必须承认，在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上，我们确实不如曰军，只有利用好这个时间，多造装备、多训练，我们才能一举将敌人驱逐出境。” 　　张师长从大局出发，为战士们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战士们受益匪浅，情绪也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张师长道：“好男儿当以有用之躯报效国家，而不是以有用之躯去填万丈深渊，现如今战端已开，仗有你们打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我还是那句话，作为军人首先必须学会服从命令，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上了战场能战，战之能胜，我泱泱大国，今后又何惧外寇来犯！” 　　简单的说明，张师长并没有一味的打压战士们的报国热情，却也没有着重点明国军内部的问题。 　　而是以避重就轻的方式，转移战士们的视线。 　　这说白了就是和稀泥，是敷衍，但凡此时还能保持冷静头脑的，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战士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想上前线杀敌报国，并非因为杀敌能够建功立业，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保家卫国。 　　师长若是能够一声令下，带着大家直奔前线，那大家自然是卯足了力气与鬼子干，可师长没有下令，那就只能厉兵秣马。 　　说到底师长才是战士们的主心骨，连师长都说了，仗有打的时候，那就一定有报国的机会。 　　也正如师长所说，我军装备不如曰军，兵员素质也远远不如，这些都是需要迅速弥补的问题。 　　武器装备问题上战士们帮不上忙，至少在兵员素质上大家都可以通过训练提升。 　　战士们有了师长的开解与鼓舞，全都冷静了下来。 　　师长简单安抚完战士后便解散了部队，因为雪越下越大的缘故，这一天的训练被迫改为文化教导，由专门的教导队负责，各班排长从旁协助。 　　师长没有立即赶回师部，而是召集各营营长，强调练兵的要务，顺带了解部队这些天的近况。 　　“二营二连那个班是怎么回事儿？”师长并没有忘记前些天班与班对抗所发生的事情，此刻旧事重提，让二营长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对抗中用力过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二营长打着马虎眼，从始至终这件事他都没有参与。 　　要不是事情闹得太大，他恐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用力过猛？被人打得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这只是用力过猛吗？”张师长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二营长苦着脸，心里是将谢宝山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徐东来和一营营长则在一旁忍不住发笑，二营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笑？有什么好笑的，徐东来，廖北风那个班是你三营的兵，你小子也脱不了干系，还敢笑？”师长瞪了徐东来一眼，几天没来新兵营，这一个个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师长，天地良心啊，这和我们三营可没有一点关系，完全是二营找茬在先，结果……你是知道的，廖北风他们班本就能打……”徐东来说到这里不忘顿了顿，偷瞄了一眼师长表情，这才接着道：“而且廖北风他们班战士也是今天才刚刚出院，伤的同样不轻。” 　　“错就是错，哪来那么多七七八八的歪理。”张师长感觉好笑，但碍于威严，只好憋着。 第七十八章 背黑锅 　　三个营长被轮流训斥了一圈，各连连长随后也都一一被叫来轮番教育。 　　这次整个新兵营战士不服从命令事件性质十分恶劣，战士们有报国心是好事儿，这能使部队更具凝聚力，大大提升队伍的战斗力。 　　他们没有错，但是作为师长，对此事必须做出严肃处理。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兵变。 　　而处理此事的首要任务，必须严肃整顿这些营连级干部。 　　作为干部，连手底下的兵的管不住，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文化教程必须提上日程，你们不能一味的让战士们训练战术动作，更需要让他们明白军纪的重要性，打仗光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你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只有你们领会了，才能更好的传递给每一个战士。” 　　会议室里，师长召集营连长开会，做出全面整顿，最后安排道：“学兵营的训练任务，接下来就交给教导队，你们这些营连长全都给我在军官训练营里好好学习，同时还得肩负起自身职责，带好手底下的兵，下次若再出现类似问题，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营连长齐声做出答复。 　　“班排长的学习也必须抓紧，军士班改为班排长一起学习，基层干部也是干部，他们和战士们同吃同住，最能左右战士们的思想情绪。”张师长做最后安排。 　　很快，会议结束，张师长并没有急着赶回师部，而是叫来廖北风，单独对廖北风进行教育。 　　这小子太能折腾了，几天没见，把人家一个班都打的下不了床。 　　虽说其中有受人挑衅的成分在，但廖北风身上同样也是有问题的，必须让廖北风认识到这一点才行。 　　受到召唤的廖北风匆匆赶往报道，可刚刚喊完报告，师长立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随后又是长篇大论的道理，各种啰嗦，听的廖北风头都大了。 　　“你小子是越来越能耐了，出院当天就与人打架，几天没动弹全身骨头又不舒服了是不是？”张师长不问缘由，上来就训。 　　廖北风一脸的委屈，这真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师长，你说话可得讲道理，我什么时候打架了，你可别诬陷我。”廖北风撇着嘴抱怨，颇有一股比窦娥还冤的意思。 　　“还跟我装，你不就是想说那是班与班对抗吗？”张师长冷哼道：“别人搞对抗怎么就没事儿，唯独到了你这里，搞个对抗，还能搞得全班入院？” 　　“这你可就问不着我了，要问你得去问问那条二营的人，他们怎么就那么不耐揍呢？”廖北风也懒得解释，师长这么说分明就是要找人负责啊。 　　就二营尖兵班那群废物，到现在都出不了院，师长自然不可能将过错都推到他们身上。 　　可怜自己生龙活虎，这次是活该倒霉背锅了。 　　既然左右都得受过，那又何必跟师长装可怜，还不如直接抒发心意，这还能乐得个自在。 　　张师长咧嘴发笑，他就喜欢廖北风这种犯浑中又带着一丝精明，精明中又带着几分装傻的样。 　　这小子看上去冲动鲁莽，可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 　　说白了就是个不能吃亏的主。 　　“你啊，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何必非要点破它。”张师长苦笑着摇了摇头，招手让廖北风坐下说话。 　　廖北风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师长边上，抱怨道：“你要我背黑锅我认了，谁让你是师长呢，可黑锅我背了，你连说都不让人说了，这是什么道理嘛。” 　　“没道理！就你身上那些陋习，我若真要罚你，你跑得掉吗？” 　　张师长没好气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盒子，一把拍在桌上道：“带上你三班战士去一趟医务室，把人打成重伤，好歹也该去看望看望，以后都是一个战壕里扛枪的战友，你不能把关系搞僵。” 　　廖北风双眼放光，盯着师长手下的铁盒子，哪还听得进话，都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抢了。 　　张师长感觉好笑，他知道廖北风随身携带一个铁盒子，原本还好奇是什么东西，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过去一直有嗜酒的陋习。 　　只是投军以后，部队条件艰苦，廖北风身上那小盒子，早就已经空了。 　　平日里想喝上一口喝不着，只能打开盖子闻一闻酒味。 　　本来上次演习结束，师长是打算用这个以示奖励的，但还没来得及给，廖北风就住院了。 　　加上最近师部又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忙的也是天昏地暗，来来去去这就给耽搁了。 　　现在好了，也算是物归原主。 　　“现在还要不要道理？”张师长把玩着铁盒子调侃道。 　　“不要了，啥也不要了，我这就带三班弟兄去医务室。”廖北风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伸手就将师长手中的铁盒子一把夺了过来。 　　不等师长做下一步指示，好像深怕师长反悔似得，掉头就跑。 　　“别给我闹事啊，再出问题，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张师长一脸笑意的看着廖北风跑走，最后交代了一句方才叫来卫兵。 　　就在即将赶回师部时，似乎是对廖北风不放心，还不忘让徐东来到医务室去监督。 　　廖北风本来懒得搭理尖兵班那几个废物，但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不去一趟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拿着酒盒子咧嘴发笑，廖北风出了门口立即打开酒盒子，仰头灌了一口。 　　浓烈的酒精入喉，火辣辣的烧灼感直入咽喉，仿佛渗透进五脏六腑。 　　“痛快！”廖北风忍不住砸了咂嘴，太他娘的痛快了，最近正想这口呢，师长送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廖北风舍不得一次性喝完，小心翼翼的旋紧盖子收起，直奔教导处走去。 　　弟兄们还在进行文化教育，廖北风知道大家都听不进去，借此机会，打着师长的招牌，把全班战士都叫了出来。 　　“师长找我们做什么，该不会是上次对抗的事情，师长要找我们算账吧？”杨必书微蹙着眉头，出了教导处急忙问道。 　　弟兄们也都心里忐忑，深怕待会见了师长挨训。 　　“瞧你们这点出息。”廖北风翻了翻白眼道：“才多大点事儿，师长哪有功夫找你们挨个算账。” 　　“什么意思，大哥你假传军令？”韩大炮一语中的，直指要害的问道。 　　可他话刚说完，廖北风立即就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会不会说话，老子这叫奉命行事。” 　　“下雪天的，不是师长找我们，那你把我们叫出来做什么，回营房睡觉？”乾坤兄弟也是满肚子疑问。 　　“不对啊，大哥你喝酒了吧？”炮楼也凑了过来，在廖北风身上嗅了嗅，一幅狗鼻子附体模样。 　　“都他娘的闭嘴，跟老子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廖北风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带着弟兄们便直奔医务室走去。 第七十九章 恩人 　　医务室病房，二营尖刀班十人单独住了一间病房。 　　几天的修养下来，他们身上的伤势基本好了七七八八。 　　除了比较严重的疯狗和老蛇，其他人只是轻微脑震荡和脱臼而已，现在都已经是能蹦能跳，并没有大碍。 　　他们和廖北风的三班一样，出事之后，被连长谢宝山告知近期内不要归队。 　　这几天在医务室里也是忙里偷闲，在医生面前一个个都装出一副重伤快死模样，可私下向护士们献殷勤时，一个个却是生龙活虎。 　　病房里，一名早已康复的年轻战士低声道：“你们猜我刚刚从叶护士那里打听到什么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又没外人，搞什么神秘。”老蛇背靠在病床上，不耐烦的说道。 　　年轻战士一脸不快，被人打断只好如实说道：“原来那名季医生是三班班长廖北风的未婚妻。” 　　鼻子包扎的都快比脸大的疯狗，一听这话瞳孔不禁微眯了起来，但却没有插嘴，而是继续聆听。 　　“你们又知不知道，这季医生是什么人？”年轻战士又一次装神秘。 　　老蛇一脸不耐烦，抽出身后枕头就丢了过去。 　　年轻战士黑着脸道：“叶护士说，季医生和我们一样是昔阳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季家千金。季家你们听说过吧，那可是我们山西有名的大户，生意遍布整个山西，我听说在北上广都有他们家的产业。” 　　“你等会儿。”老蛇打断道：“季医生这么有本事儿，家世背景好，这不奇怪，可这廖北风不过就是个大头兵，怎么会是季医生的未婚夫？”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年轻战士脸上堆着笑，一幅眼通六路耳听八方模样，侃侃而谈，连同廖北风的家底都给翻了出来。 　　众人听过之后，全都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廖北风居然还有那样显赫的家世。 　　家里几代都是清朝官员，父亲之前还是昔阳警察局局长。 　　这样的公子哥，怎么会跑来当大头兵？ 　　就在几人这边聊得正欢的时候，二营二连的谢宝山来了。 　　今天师长刚刚对受伤一事做出过问，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战士们既然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没必要继续在医务室住着。 　　这次谢宝山是来带弟兄们归队的，却听弟兄们正谈论廖北风的家世。 　　出于好奇，谢宝山忍不住过问了几句。 　　“什么？”谢宝山大吃一惊，急忙确认道：“这个廖北风是昔阳警察局局长，廖平原的儿子？” 　　“应……应该是吧。”年轻战士被谢宝山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吗？ 　　事实上若仅仅是如此，谢宝山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事实远不仅如此，因为昔阳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廖北风，那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 　　“我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凶，原来是土匪出身。”谢宝山吃惊过后，立即面露喜色。 　　这回他算是抓住把柄，能够给弟兄们出一口恶气了。 　　“什么土匪出身？”弟兄们一脸莫名的问道。 　　“杀鬼帮听说过吗？”谢宝山一脸笑意道：“这个廖北风，就是杀鬼帮的匪首。” 　　“他是……杀鬼帮匪首？！”一直没有发言的疯狗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可因为激动的缘故，牵动鼻子上的伤势，差点没喷出一口鼻血，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怎么，你也认识他？”谢宝山问道。 　　疯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连长，你是不是还打算对付他？” 　　“废话，演习被打伤的兄弟这几天才刚刚能下床，你们几个又躺下了，这么大一口恶气，我不给你们出谁给你们出？”谢宝山没好气的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疯狗低着头说道。 　　“算了？你被他们打傻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一雪前耻，你让我算了？”谢宝山瞪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疯狗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疯狗低着头，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说啊，到底有什么事儿？”弟兄们都看着他，见他低头不语，急忙催促道。 　　疯狗不想瞒着大家，抬头道：“杀鬼帮是我家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恩人？”谢宝山有些膛目结舌，打量着疯狗道：“谷小米，我记得你祖籍是在太原，他廖北风在昔阳附近打家劫舍，和你们家相距上百公里，怎么还成你家恩人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谢宝山一脸不耐，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眼看有这么好的机会翻盘，可手底下一员虎将却突然要叛变？ 　　疯狗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如实说出。 　　原来他家境贫寒，早年父母为了养活他，找遍了亲朋邻里借钱，后来更是欠下地主巨额债务。 　　地主没人性，还不上钱就要杀他全家，不得已他一家人只好背井离乡，四处流浪要饭。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就流浪到昔阳附近，而且就是那么巧，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让他们一家子撞见土匪杀人越货。 　　本来以为一家人是死定了，不料那戴面具的土匪头子不仅没有杀他们，反而在问清楚情况后，给了他家一百块大洋，让他们好好生活。 　　这份恩情疯狗一直没敢忘，本来他是要来投奔杀鬼帮的，但是来到昔阳后才知道，杀鬼帮已经被官府剿灭。 　　已经家破人亡的疯狗，无处可去，正好赶上部队招兵，为了解决温饱问题，他这才投了军。 　　“照你这么说，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误打一家人啊。”老蛇听过后有些感慨。 　　这年头大家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伤心事儿，可又有几人像疯狗这么幸运，能得到土匪的接济。 　　这份恩情，确实应该以命相报。 　　“一家人个屁，有下手这么重的一家人吗？”谢宝山心中不忿，铁了心要以此事要挟廖北风，自然不会因为疯狗的三言两语而收手。 　　“疯狗你和老蛇留在医院养伤，其他人穿好衣服，跟我出院。”谢宝山招呼一声，也不等弟兄们动作，率先走出病房，找医生去说明情况。 第八十章 一群小土匪 　　等廖北风带着三班弟兄来到医务室时，二营尖兵班战士已经出院，只有疯狗和老蛇两人还需休养。 　　而在廖北风来之前，受师长临时授命的徐东来还要更早一步到医务室。 　　得知二营其他尖兵班战士都已经出院，徐东来心中不禁腹诽几句。 　　这个二营还真是懂得看势，师长这才刚刚过问完此事，原本还重伤的战士，他娘的片刻功夫就全出院了。 　　可怜他还得带着廖北风和三班战士到营房去看望他们，真是想息事宁人都不给机会啊。 　　简单代表三营战士慰问了疯狗和老蛇几句，徐东来并没有在病房多做停留的打算。 　　刚走出病房，廖北风一行人就到了。 　　看着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走来的廖北风和三班战士，徐东来脸上不禁浮现出不爽表情。 　　来之前他还正上着课，师长临时受命，让他来监督廖北风给二营战士道歉。 　　这种破事儿，徐东来自然不愿意接受，可师长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硬要他跟着来。 　　道歉就道歉吧，这种事情廖北风自己就能搞定，再不然随便叫个连排长也好啊，至于劳师动众，让他一个营长跟着来吗？ 　　师长这摆明了是别有暗示，徐东来并不傻，知道师长这是有意要让廖北风带三班战士，给所有新兵营战士做一个表率。 　　这种事情徐东来自然得积极配合，只是前后这么一个时间差，事情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原本可以在病房里解决的事情，现在只能去营房看望了。 　　一看到廖北风这个惹祸精，徐东来脑仁就忍不住抽抽的疼，尤其是看到这伙人还这么散漫，心情顿时就更恶劣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他娘的人家都出院了才来。”徐东来一脸不耐，大老远便开口呵斥。 　　廖北风看到徐东来在那等着，脸色也是颇为难看。 　　同时心里还不忘暗骂师长小人之心，道个歉而已，还要在背地里安排营长来监督，这是对自己有多不放心？ 　　廖北风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派谁来不好，偏偏派徐东来这个软硬不吃的大营长来，这是想抱怨都不给机会啊。 　　“列队。”廖北风黑着脸集合弟兄，三班战士顿时一字排开，杵在徐东来面前，一副等长官示下姿态。 　　“报告营长，三营三连三排三班战士集合完毕，请指示。” 　　徐东来心情不爽，廖北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催是吧，老子就故意跟你磨洋工，咋地！ 　　徐东来叹出一口大气，他了解廖北风，跟这么一个不能吃亏的主较劲，那绝对是自讨没趣。 　　“行了行了，先进去说几句软话，说完了跟我回营房。”徐东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就朝病房走去。 　　廖北风努了努嘴，本还想跟徐东来抬杠几句，可徐东来却不给机会。 　　不情不愿的带着弟兄们缓步跟上，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都已经出院了，没伤没痛的还来医务室做什么？ 　　“大哥，你和营长这是在搞什么名堂？”韩大炮凑上来问道：“说什么软话，跟谁说？” 　　“搞什么名堂？看望尖兵班那些病人呗。”廖北风没好气的说道。 　　“啥，啥玩意儿？”乾坤兄弟不干了，停下脚步抱怨道：“让我们去跟那群瘪犊子玩意儿服软？”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他们找茬在先，被打成这样，完全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儿，凭什么让我们说软话？” 　　“就是啊，老子不去，打死都不去。” 　　“我也不去，他娘的，我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我手上绷带都没拆呢，要说软话那也是他们对我们说。” 　　弟兄们纷纷发表意见，没有一个愿意去看二营尖刀班的，更别提说什么软话了。 　　“你们以为老子愿意去呢，这是师长亲自下达的命令。”廖北风黑着脸，突然明悟道：“我说师长怎么会把营长叫来，敢情师长是早就猜到你们这群瘪犊子不会答应，这才特地找个领导来监督我们啊。” 　　“什么愿意不愿意，大哥你是不是傻了，这事儿我们才是受害者。”炮楼也是一脸的幽怨，哪有让受害者去给肇事者道歉的，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就是啊，你到底有没有和师长说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四和鸡丁等人也跟着抱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他娘的不肯进病房。 　　“误会个屁啊误会，都给老子服从命令。”廖北风懒得解释，上去就给弟兄们屁股各来一脚。 　　“我不服，我要找师长当面理论。” 　　“他娘的，二营尖兵班受的是伤，我们三班弟兄受的就不是伤了？” 　　弟兄们群情激奋，虽然被廖北风强行驱赶到病房门口，但却死活不肯进去。 　　杨必书一直没有发言，突然语出惊人道：“廖北风，你小子该不会是把我们哥几个给卖了吧？” 　　“放屁，老子是那种人吗！”廖北风眼神飘忽，急忙开口狡辩。 　　“你不是吗？”杨必书一幅神探附体姿态，围着廖北风转了一圈道：“既然不是你，那你自己交代，你喝的酒是哪来的。” 　　“对啊，你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不然怎么会这么积极的跑过来看望这群瘪犊子。” 　　“是兄弟就老实交代吧，及时把好处拿出来分享，弟兄们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这大冷天的，能来口酒那就太好了，待会儿不至于张口就舌头打结。” 　　弟兄们围上来一脸坏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来分赃啊。 　　廖北风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提溜转动了起来，急忙狡辩道：“师长那是何等严于利己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让我们去看望病人，做出这种贿赂的事情，再说了部队里不允许喝酒……诶诶诶，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廖北风惊声尖叫，被弟兄们群起而攻。 　　这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弟兄们一听这话立马就确定廖北风身上有货，一个个也没心思去听廖北风把话说完，上手就开始强抢。 　　片刻后，炮楼抢过廖北风身上的酒盒子，摇了摇却是个空的。 　　弟兄们面面相觑，乾坤兄弟没好气道：“好啊，都已经吃上独食了，大哥当成你这样的，算我们瞎了眼。” 　　“就是，弟兄们走，要说软话让他一个人去说，谁让他吃独食来着。” 　　“之前不知道是谁说的，是兄弟有肉一起吃，有仗一起打，现在可好，吃上独食了，看来大哥是没把我们当兄弟啊。” 　　“走走走，别跟他废话，咱们回去继续上文化课去。” 　　弟兄们撂挑子不干了，这一次大家是出奇的默契，没有一个唱反调的，就连炮楼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都跟着落井下石了。 　　“都给老子站住。”廖北风是一个头九个大，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叫——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兵。 　　这些小土匪，他娘的全学坏了，现在都敢联手拆老大的台了。 　　“一口，就一口，大哥你是知道的，最近部队伙食实在是没滋味，弟兄们嘴巴都快淡出头鸟了。”乾坤兄弟率先陪笑脸，一幅抢占到先机的架势。 　　廖北风头疼不已，看着弟兄们那殷切目光，这独食还真是难以下咽啊。 　　“一口，他娘的只能抿一口，谁敢多喝老子抽死他。”廖北风不情不愿的将另一个酒盒拿出来。 　　但这话说的纯属放屁，因为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一盒酒就完了。 　　弟兄们一个个还一脸意犹未尽表情，只有廖北风黑着脸，都想杀人了。 　　“廖北风，你他娘磨蹭完了没有，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啊。”徐东来从病房里探出脑袋，不满的叫骂道。 　　“催催催，催什么催，赶着奔丧嘛！” 第八十一章 谷小米 　　廖北风心情阴郁，在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差事了。 　　好好地还以为有点甜头，结果自己才喝了一口，全让这群小土匪给糟蹋了。 　　上去一人就是一个大脚板踹过去，廖北风像赶鸭子似得，把弟兄们全赶进病房。 　　房里的疯狗和老蛇早就打起精神，站的跟标杆似得杵在那里等着。 　　尤其是疯狗，那大鼻子包的，简直就像个小丑，配上那严肃标准的军姿，这是尖兵班派来搞笑的吗？ 　　弟兄们一进门见到这一幕就忍不住发笑，嘴损的韩大炮还想拐着弯嘲讽几句，但却被徐东来一眼给瞪了回去。 　　廖北风最后一个走进入病房，站在人前扫了老蛇和疯狗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疯狗身上。 　　这个家伙在对抗时有一把子力气，但却都是蛮力，而且人如其名，发起狠来确实像条疯狗。 　　廖北风对这小子印象还挺深刻，只是眼前这小子此刻似乎有点反常。 　　眼眶都湿润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恩人！”疯狗与廖北风对视片刻，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泪水哗哗的流，似乎牵动到伤口，鼻子上的纱布顿时就红了起来。 　　众人一头的雾水，看着疯狗一把抱住廖北风的大腿痛哭，全都傻眼了。 　　廖北风更是全身恶寒，急忙举起手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小子还想讹老子不成？” 　　“恩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米，我是谷小米啊。”疯狗停止哭泣，仰着头问道。 　　“什么小米大米……”廖北风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看着疯狗鼻子上猩红一片，到嘴边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好好说话。”徐东来也看不下去了，急忙上来搀扶一把道：“你先别激动，小心伤口。” 　　“还是我来说吧。”一旁老蛇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疯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当他提到杀鬼帮时，廖北风和身后的炮楼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年你救了他们一家，小米这次从太原赶到昔阳，原本是要去投靠你的，可惜杀鬼帮已经不在了。”老蛇缓缓说道，目光在廖北风身上一直都没有移开。 　　老实说，他也很怀疑，就廖北风这样的大头兵，真的会是那个家世不俗的公子哥吗？ 　　等老蛇把话都说完，房里所有人都呆住了，弟兄们一个个膛目结舌的看着廖北风。 　　他们早就知道大哥有能耐，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是那个远近闻名的杀鬼帮头子？ 　　徐东来也是恍然大悟，他就一直觉得廖北风这个名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怪不得这个臭小子这么能惹祸，原来当惯了土匪！ 　　“炮楼，咱们救过他吗？”廖北风没有理会弟兄们和徐东来的惊讶目光，而是微蹙着眉头向炮楼确认情况。 　　“忘了，没什么印象。”炮楼挠了挠脑袋，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一听这话，谷小米急忙提供信息道：“是两年前的夏天，当时你们抢了一伙黄头发的洋人，把他们都杀了，我和我爹我娘，还有我小妹四个人都看到了。” 　　“废话，洋鬼子到我杀鬼帮的地界上，他娘的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炮楼翻了翻白眼说道。 　　“是真的，你们真的救过我，当时你还给了我一百块大洋，让我别带家人回太原，说是小老百姓斗不过地主老财，你忘了吗？”谷小米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他投军实属无奈，可投奔杀鬼帮却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见到救命恩人，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印象，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好像还挺好记，叫谷……谷满仓，你……”廖北风似乎一下子想起来了，指着疯狗有些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对对对，我小妹就叫谷满仓，我叫谷小米。”谷小米急忙点头确认。 　　“你这一家子是有多缺粮啊，又是小米又是满仓的。”韩大炮忍俊不禁，开口揶揄了一句。 　　疯狗没有理他，倒是炮楼转身就给了他一个暴栗。 　　“原来是你啊，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廖北风上下打量着谷小米，这人高马大的和当初那个瘦骨如柴的小子可是判若两人啊。 　　“当时我得了怪病，体弱多病，后来治好了，身体才渐渐强壮起来。”谷小米神色激动，像是找到家的孩子一样，都恨不得手舞足蹈了。 　　“你怎么会来投军，你父母和你妹妹呢？”廖北风笑了笑，能在这里遇到故人，也算是缘分了。 　　“他们……都死了。”提到家人，谷小米低下了头。 　　廖北风眉头紧锁了起来，拉着疯狗坐下，询问事情的始末。 　　原来疯狗一家并没有听廖北风的话，当年他们拿着一百块大洋回到太原，把欠下的债务能还的都还了，可那地主家还是不肯罢休。 　　而且还看上谷小米的小妹，要强抢回去当小妾。 　　谷小米父母自然是极力反抗，结果被地主家的护院活活打死。 　　为了报仇，谷小米发了疯似的找地主报仇，几次三番被人乱棍打出，好几次奄奄一息，像野狗一样倒在路边。 　　可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报仇，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半年之后，地主家被他血洗。 　　三十多口人全部死在他的柴刀之下，他也因此而被人冠以疯狗的绰号。 　　众人听过谷小米一家的悲惨遭遇，全都沉默了。 　　“那最后你妹妹呢，救出来了吗？”韩大炮忍不住问道。 　　弟兄们顿时来了精神，都希望这个悲惨的遭遇最终能有逆转性的好结局。 　　可惜并没有。 　　“我妹妹失踪了，那些护院有的说我妹妹被卖到窑子，也有的说已经死了。”谷小米神色黯然，豆大的泪水忍不住滑落脸颊。 　　廖北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这些杀千刀的地主老财，比那些强取豪夺的洋毛子更没人性。”炮楼气愤不已，一拳打在身边的桌上。 　　“这就是革命的目的，那么多先烈不顾自身安危，前仆后继的揭竿而起，就是为了推翻那些地主阶级的压迫，让我们老百姓真正过上人人平等、自由的生活。”杨必书不忘站出来讲大道理。 　　这么好的机会，若能发展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志，自然不能错过。 第八十二章 小算盘 　　众人在病房里聊了很多，对谷小米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这个出手不要命的小子，原来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的。 　　大家都很同情谷小米，但谷小米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得，强颜欢笑着安慰起众人。 　　并且在一番相互熟悉后，谷小米还强烈要求从二营转到三营，今后要与恩人一起并肩作战。 　　这种事情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这里是部队，不是土匪山寨。 　　战士哪有想去哪支部队就去哪支部队的道理，一切只能服从长官安排。 　　廖北风也想接纳谷小米，不说彼此之间的渊源，单单是谷小米的身手，和他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劲，这就足以让廖北风心动了。 　　但还是那句话，部队不同于山寨，不可能任意妄为。 　　好在徐东来也是个爱才之人，对于谷小米这样的人才，他自然也是恨不能招来为己用。 　　尤其还是和廖北风搭伙，这一个班的战斗力，绝对是全营中最强的。 　　这可不是胡乱吹嘘，之前的演习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廖北风的三班能将二营的一个连打成半残，这样的战斗力，别说是新兵营了，就是正规部队都未必能见到。 　　“那个，我能不能也调到三班？”一旁被忽略的老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这小子也是个能人，单兵战斗力丝毫不比谷小米逊色，一个人就可以将能一挑三的炮楼纠缠住。 　　对于这两个能人的投靠，廖北风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有徐东来这个大营长在，还由不得廖北风拍板下定论。 　　当然，若是作为营长的徐东来点头，这件事情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都别这么看着我，关于调度问题，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还得二营那边肯放人才行。”徐东来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出实情。 　　毕竟谷小米和老蛇还是二营的兵，这么划拉到自己的队伍中来，以二营长的为人，非得闹翻天不可。 　　而且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徐东来不可能单方面就把战士弄到三营中来。 　　“咱们不是还要去慰问二营尖兵班吗？正好这次过去跟他们要人。”廖北风微眯着眼睛，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拨的啪啪作响了。 　　徐东来感觉好笑，他自然能看得出来，廖北风对谷小米和老蛇这两个战士，那是势在必得啊。 　　能让这种不能吃亏的人看上，这两个兵十有八九就要划归到他的囊中了。 　　徐东来心里原本因为廖北风的不爽，一下子就消散一空，咧嘴笑道：“要人可以，但不能惹事儿。” 　　廖北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但却被谷小米给拦了下来。 　　“你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他们。”谷小米低着头，话到嘴边却又不好开口。 　　毕竟他现在还是二营的兵，要是给廖北风透露消息，那和出卖战友有什么区别？ 　　廖北风停下脚步，看了谷小米一眼，还没等追问缘由，身边弟兄们便不解的要做出询问，但却被廖北风给拦了下来。 　　“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你们两个的当务之急就是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和弟兄们等你们归队！”廖北风拍了拍谷小米肩膀，又和老蛇点了点头，这才带弟兄们离开病房。 　　恰好在病房外，季千寻刚忙活完手头上的事情，有自己人在好办事儿。 　　于是也不管季千寻愿不愿意，廖北风单方面就将谷小米和老蛇交给季千寻多关照。 　　“大哥，那疯狗明明知道内幕情况，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问？”卢乾有些想不通的问道。 　　“要是别人问你我们三班的情报，你会不会说？”廖北风反问了一句。 　　还别说，这一问还真把弟兄们给问住了，只是比较实在的卢坤却还是继续争辩道：“可疯狗他已经是我们的兄弟了，跟自己人说又有什么关系。”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他，倒是杨必书一副摸透廖北风心理模样说道：“大哥这是不想让小米为难，毕竟小米现在还没正式调到我们三班。” 　　“哪有那么复杂，不就是几个瘪犊子吗？他们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炮楼冷哼了一声，完全没将对手放在眼里。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问不问小米，我心里都已经有底，只是这一次恐怕又得让尖兵班失算了。”廖北风嘴角掀起一抹自信微笑。 　　就尖兵班那点小心思，根本就不难猜。 　　就拿谷小米来说吧，这小子之前还对廖北风充满敌意，可这次再相见，却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而让谷小米突然改变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了解到廖北风杀鬼帮头子的身份。 　　这就不难猜到，尖兵班其他战士，八成也都已经知晓廖北风的土匪身份。 　　甚至很可能还了解到廖北风还是一个在逃通缉犯身份。 　　尖兵班要是拿着这一点来说事儿，换做之前，廖北风还真会投鼠忌器，担心被人揭发，可现在情况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因为师长早就知道廖北风的土匪身份，对此不仅没有将之拘禁扣押，交给当地警察局，反而还有栽培廖北风的意思。 　　就凭这一点，尖兵班那群瘪犊子就注定拿廖北风没办法。 　　老实说，廖北风现在还巴不得尖兵班能拿这件事来找茬，最好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还能更好的开口找二营要人。 　　廖北风的自信，无形中给了弟兄们极大的鼓舞，这就是所谓的带头作用。 　　老大都如此无畏了，手底下的战士们又怎么会惧怕？ 　　跟随在身后的徐东来看着三班战士们，他能感觉到三班战士们身上变化的情绪。 　　还别说，这廖北风真不愧是土匪出身，虽然路子有点野，带出来的兵也都十分霸道，但是不可否认，这也是三营中好坏各方面都最为突出的一个班。 　　作为营长，徐东来心里不禁打起自己的算盘小九九。 　　要是能组建一个加强班，用好的话，战斗力可能堪比一个连。 　　真是这样的话，下次若再进行对抗，自己的胜算必将更大。 　　想到这里徐东来心里忍不住激动，要是能够顺利将谷小米和老蛇拨到三营中来，再集合三营其他连队的猛人，都交给廖北风来带，那这个班的战斗力会强到什么程度？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作为营长，若是带出来的兵能得到师长的认可，那么徐东来离升迁还会远吗？ 第八十三章 找茬 　　鹅毛大雪飞舞，临近年关，雪不仅没有停的意思，最近几天反而越来越大。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一边打闹逗趣，一边朝教导处走去。 　　新兵战士今天并没有训练任务，全都改为文化教导。 　　但教导处就那么点地方，根本无法同时容纳上千名战士。 　　早上时间分成了三节课，三个营分别各占一节课时间，等下课后，再由各班排长带战士回营房温习。 　　第一节课是三营的时间段，早上从八点到九点半。 　　这个点正好是下课时间，三营战士从教导处有序走出。 　　而赶来准备上第二节课的二营战士恰在此时也到了。 　　两个营战士在教导处外相遇，本来彼此也没什么可交流的，可二营来势汹汹，将离开的路都给堵了起来。 　　二营二连连长谢宝山一脸冷笑，就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打量着三营战士。 　　“廖北风和他三班的战士呢？”谢宝山摆出一幅居高临下姿态，在三营战士堆里扫视着。 　　在场所有三营战士都有些莫名，不明白谢宝山此举意欲何为。 　　营连长都去军官训练营上课，三营这边现在的最高长官就是排长。 　　作为廖北风的直属排长，这个时候李长贵自然得站出来表态。 　　“谢连长，你找我手底下的兵有何贵干？”李长贵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谢宝山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只是该装傻时还是得装傻。 　　“哼，你的兵？”谢宝山冷哼道：“我都忘了，廖北风和他那三班战士，确实都是你招进队伍来的兵。” 　　“你什么意思？”李长贵微蹙着眉头，谢宝山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啊。 　　只是这个谢宝山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什么意思？老子还想问你呢。”谢宝山板着脸道：“你可知他廖北风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李长贵一时语塞，完全反应不过来，心里既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又担心谢宝山这是故意拿话来筐他。 　　谢宝山突然指责道：“你连廖北风是什么人，什么来历都没搞清楚就敢随随便便往队伍里招，知不知道你差点给我们整支部队抹黑？” 　　李长贵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一听谢宝山说出这么重的话，不仅没有表现出慌乱，反而沉下脸，提气怒斥道：“你他娘的唬谁呢，老子当兵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撒尿活泥巴呢，跟老子来这套，给老子滚一边玩儿去。” 　　李长贵黑着脸，比军职，谢宝山是连长，而他还只是个排长，自然不敢对谢宝山放肆。 　　可要是比资历，李长贵那是和徐东来一个级别的。 　　而谢宝山算什么，要不是赶上队伍被收编的时机，加上李长贵又因伤住院，错过了机会，哪有他谢宝山当连长的份。 　　两营战士就堵在教导处外，双方剑拔弩张，原本二营来势汹汹，大有生吞活剥三营战士的意思，可现在因为李长贵的几句话，三营这边的气势顿时提了起来。 　　挑事儿是吧，同样是一个营，他娘的谁怕谁！ 　　“李长贵，你少他娘的跟老子蹬鼻子上脸，你当你是谁，敢对老子呲牙咧嘴，找死？”谢宝山也是脸色阴沉。 　　好歹也是一名连长，当着手底下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排长当土鸡瓦狗一般训斥，这像什么话！ 　　“就凭你？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瘪犊子，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李长贵一脸凶光，手按腰间上的枪盒，大有随时拔枪与对方火拼的意思。 　　在新兵营里，那可不是谁都有配枪的，尤其是排长级别干部，除了李长贵独一号，其他各营的排长都没资格配枪。 　　仅此一点，就足以区分李长贵与其他排长身份上的差别了。 　　谢宝山瞳孔微眯，他也不是泥捏的软蛋，看到李长贵摆出这副架势，火气顿时就冒了起来。 　　比狠他还真没怵过谁，不就是一条命吗，上了战场，同样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怕谁！ 　　谢宝山阴沉着脸，眼中仿佛都快冒出火了，迈着步伐便朝李长贵走去，边走还不忘边恐吓道：“说老子拿鸡毛当令箭，今天老子他娘的还就这么干了！” 　　“编制上，老子是连长，可你呢，区区一个排长，竟敢当着两营战士的面，带头对抗长官，视军纪法度如无物，今天老子就是枪毙你，事后也不过是落个处分，可你呢？有胆子就把枪给老子拔出来啊。” 　　谢宝山凶光毕露，李长贵上过战场，他同样也打过仗，军功不比李长贵低，不然这个连长位置，真以为是谁都可以当的吗！ 　　“你以为老子不敢吗！”李长贵眼睛顿时就红了，谢宝山这么咄咄逼人，拿军职来压他，分明就是故意羞辱。 　　堂堂大老爷们，还能被谢宝山这三言两语给吓出毛病？ 　　李长贵打开枪盒，一把就要将配枪拔出来，身边其他排的排长顿时围上来把他拦住。 　　开玩笑，这枪要是拔出来，性质可就严重了，作为一名老兵又是排长，即便不用上军事法庭，师长那边势必也得严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战士的面，做出这么不好的示范，这影响可是十分恶劣的，搞不好真得枪毙。 　　“跟老子逞强斗狠，你算个屁！”谢宝山就站在李长贵身前不远处，瞪着眼睛大喊道：“来人，下了他的枪，给老子抓起来，等候师部发落。” 　　这边李长贵气的火冒三丈，真恨不得跟谢宝山拼命，但是很无奈，被身边战友强行制止了。 　　而且谢宝山虽然猖狂，但确实是占理，这么闹下去，对自己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 　　身上配枪被人强行卸下，两名战士上来一人一手将李长贵按住。 　　三营战士一个个呆若木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此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眼看着李长贵就要被二营的人强行带走，就在二营这边疏散出一条出路时，路口位置却被廖北风和三班战士给堵了个结实。 　　“敢动我们排长，你你你，活腻了？”炮楼冲过去抬手就是几个爆栗，狠狠地敲在那两个押解李长贵的士兵脑门上。 　　“乐长生，不许胡闹。”李长贵心里窜起一股暖流，全营三四百号战士，看到他被人强行带走，没有一个为他说情的，可现在廖北风这些人过来，不问缘由却敢为他奋不顾身的出手。 　　这份情义，又怎能不让他感动。 　　但是他不能为图一时之快，把廖北风他们牵连进来。 　　“他娘的还不赶紧松开我们排长？”廖北风向前一步，瞪着铜铃大眼，身上那凌厉的气势，简直就像要吃人的猛虎。 　　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别说那两名小兵卒子了，就是李长贵都被廖北风吓了一跳。 　　“今天有老子在这里，看你们谁敢动老子排长一根汗毛！” 第八十四章 摊牌对峙 　　廖北风和三班弟兄的到来，顿时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三营那边噤若寒蝉，三四百号战士没有一个吭声的，他们既希望廖北风能说到做到，保住李长贵，同时又不希望廖北风介入进来。 　　毕竟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李长贵犯错在先，受罚在所难免，现在出头不仅帮不到李长贵，反而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说到底，在场的战士都还只是新兵，心里存有畏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看到这一幕，终归还是让人有些心寒。 　　另一边，二营战士则一个个面露凶光，被人这般挑衅，自然群起而攻之。 　　只是谢宝山却打断了战士们，一脸笑意的迈步朝廖北风这边走来。 　　他还正愁找不到廖北风呢，这下主动送上门来最好，省的花时间再去找，错过这么大好的场面。 　　“好大的口气，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阻止老子拿人。”谢宝山一脸冷笑，他并不着急，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如此一来方才可泄他心头之恨。 　　廖北风挑了挑眉，果然还是来者不善啊，不过这样也好，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找二营要人呢，这下谢宝山倒是送上门来了。 　　“三营三连三排三班班长廖北风。”廖北风立正敬礼，给谢宝山来了个先礼后兵道：“不知道我们排长哪里得罪你了，以至于需要你这个二营的连长来教训我们三营的人。” 　　谢宝山愣了愣，他没想到廖北风不仅能打，嘴皮子居然还这么能说，上来就先给他扣了个大帽，这要是没有这么多人作证，还真得被这小子给唬住。 　　“得罪我倒没什么，不过他违反军规在先，又当众对抗上级，还意图拔枪威胁，我这么做也是在维护部队纪律，毕竟有两个营的战士看着。”谢宝山脸皮厚如城墙，夸自己遵纪守法之余，还不忘连周围战士一并捆绑进来做见证。 　　廖北风没有进一步追问事情始末，相信即便是追问了也没用，谢宝山一定有一套对答如流的话在等他。 　　既然如此，又何必费那唾沫，还不如直奔主题来个干脆的。 　　“既然我们排长犯了错，那就让我们三营自己处理吧，就不劳二营大驾了。”廖北风咧嘴笑道：“乾坤，送排长先走一步。” 　　“等等。”谢宝山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急忙道：“李排长触犯的是军纪，理应关押禁闭室等候师部发落，岂能由你们三营关起门来独断？” 　　“再说了，你区区一个班长，哪来的权力在这里对老子的处理意见指手画脚，想造反吗！” 　　谢宝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廖北风想来浑水摸鱼，那还嫩了点。 　　“我是区区一个班长，那你又是什么？”廖北风冷笑道：“我们排长触没触犯军纪你说了不算，师部自有公断，现在事情没搞清楚你就急着下定论，我还说你是栽赃陷害，诬陷忠良呢。” 　　“怎么滴，难不成你区区一个连长，还想对师部意见指手画脚，你想造反吗？”廖北风不甘示弱，反将了谢宝山一军。 　　谢宝山脸颊抽搐了几下，怒极反笑道：“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不过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来，李长贵也必须得关禁闭室。” 　　谢宝山懒得和廖北风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再一次打出军职牌，盛气凌人的说道：“老子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这里现在老子说了算。” 　　“来人，给我把李长贵押下，关押禁闭室等候处置。”谢宝山大喝一声，丝毫不给讨价还价的机会。 　　“我看你们谁敢！”炮楼和其他三班战士一拥而上，气势汹汹的站出来挡在李长贵跟前。 　　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边三班一动，谢宝山身后数百号二营战士立即跟着要涌上来，但却被谢宝山自信的挥手阻挡了下来。 　　“好啊，真是太好了。”谢宝山一脸得逞笑容，对着在场战士们道：“看看，都好好看看，三言两语相激，这三班立即就原形毕露了。” 　　“弟兄都还不知道吧，这廖北风和他的三班，根本算不上兵，他们投军之前，那就是一群恶贯满盈的土匪，之前李排长不是质疑我吗？现在我就来告诉大家，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放你娘的狗臭屁。”李长贵怒从心中起，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乾坤兄弟，挤到前面怒斥道：“谢宝山，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别以为自己是个连长就可以满嘴放炮，你真当我们三营的兵好欺负不成！” 　　李长贵瞪眼怒斥，但三营的兵却都没有做出响应，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都存有顾忌。 　　谢宝山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对此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道：“你李长贵招兵不力，为了糊弄了事儿，招来一群土匪充数，现在还敢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哎呀，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廖北风的土匪身份吧？”谢宝山一副意外表情道：“他可是昔阳浮山一带，臭名昭著的土匪头子，前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说吗？” 　　李长贵紧锁着眉头，他清楚谢宝山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敢当众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谢宝山说的就是实情，廖北风，搞不好真的是土匪，而且就是从他的手上混进部队。 　　想到这里，李长贵心里直突突，一下子就失了底气。 　　倒是一旁的廖北风心里都乐开了花，就等这谢宝山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这个蠢货还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连长，当着这么多战士的面，一个连长做出这样的指控，你说这话可得负责啊。”廖北风不急不躁的说道。 　　“指控？”谢宝山似乎早就料到廖北风会狡辩似得，招手从队伍里叫出一名战士道：“你来告诉大家，他廖北风到底是什么人。” 　　廖北风和大家都打量着那名出列战士，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是昔阳人，我父亲在昔阳警察局上班，我认得廖北风，他是原昔阳警察局局长廖平原的儿子，也是杀鬼帮的土匪头子，前段时间警察局剿匪……” 　　那个兵侃侃而谈，将廖北风的家底全都抖了出来，还别说，这小子了解的情况还真不是一般的详细，有些甚至连廖北风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可他却一清二楚。 　　“我说的句句属实。他就是杀鬼帮土匪头子廖北风，我可以用性命担保。”那个兵似乎是怕大家不相信，最后还不忘做出保证。 　　廖北风心里暗自发笑，都不知道这个兵到底是来揭发自己的，还是来表扬自己的了。 　　把杀鬼帮说的那么神乎其神，连让洋鬼子闻风丧胆的词都用上了。 第八十五章 对峙升温 　　现场几百号战士大眼瞪小眼，一副难以置信模样，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在新兵营里大名鼎鼎的廖北风，居然还是个土匪头子。 　　谢宝山冷笑连连，不管那个兵说的再怎么好听，始终还是难改廖北风的土匪身份。 　　有这么多人在场，这次看他廖北风还能怎么狡辩！ 　　李长贵膛目结舌的看着廖北风，他一直觉得廖北风不像是警察出身的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傲气，没想到居然会是土匪头子。 　　仔细一想似乎又合情合理，廖北风的行事风格野蛮霸道，从来都是不拘一格，和土匪的行事作风确实相近。 　　只是这好好的土匪头子，不在山里当自己的山大王，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投军？ 　　李长贵满脑子雾水，他归队时间不长，对这附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会有这么大的疏忽，实在是有些冤枉。 　　廖北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还不等李长贵开口确认，廖北风便率先站出来回应道：“不错，我就是杀鬼帮当家廖北风，可那又怎么样？” 　　“我杀鬼帮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杀的都是那些在我们中国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洋鬼子。我敢说我杀鬼帮的弟兄们，上对得起国人，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那又怎么样？” 　　廖北风接连做出质疑，目光灼灼的盯着谢宝山反问道：“我是土匪头子碍着你什么了，我是杀了你爹，还是绑了你媳妇？以至于让你如此污蔑我和我杀鬼帮的兄弟？” 　　“你……”谢宝山语塞，没想到廖北风被人揭发了身份还敢这么义正言辞的做出回应。 　　难道这小子不知道自己的土匪身份有多恶劣，对部队的影响有多巨大吗？ 　　“我污蔑你？你他娘的自己都承认是土匪了，还需要我污蔑？”谢宝山昂着头，依旧是一幅盛气凌人姿态。 　　什么是土匪？奸Y掳掠，坑蒙拐骗，杀人越货，那就是土匪。 　　在谢宝山看来，土匪就是土匪，哪有什么好土匪和坏土匪之分。 　　“土匪怎么了，土匪就不能当兵，土匪就不能在国难当头时上战场杀鬼子了？” 　　廖北风瞪着眼睛反驳，最后更是不忘恶狠狠的追责道：“还有，我杀鬼帮既不是恶贯满盈，也不是臭名昭著的土匪势力，你侮辱我不要紧，但你侮辱我杀鬼帮弟兄，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话音落下，三班战士全体向前迈步，看那气势汹汹模样，似乎大有当场将谢宝山撕碎的意思。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谢宝山大惊失色，被廖北风等人的气势所震慑，脚下不自觉就倒退出了数步。 　　全场两个营七八百号战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场气氛和之前截然相反，竟没有一个敢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发表意见。 　　杀鬼帮是什么人，在场少有人不知道的，毕竟杀鬼帮过去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让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要知道，在这批新兵之中，有九成以上的战士来自阳泉市内。 　　其中二营的战士，基本上全都是昔阳附近村镇民众，有些人家里甚至还受过杀鬼帮的恩惠。 　　不知道廖北风是杀鬼帮土匪头子时，大家还能枪口一致对外，可现在既然知道廖北风的身份，哪还有人敢主动向廖北风叫嚣？ 　　说什么恶贯满盈，臭名昭著，那全都是放屁，大家谁不知道杀鬼帮的义举？ 　　这可是乱世中，少有敢和洋鬼子真刀真枪干的势力。 　　相比起来，难道不是那些欺负到家门口来的鬼子更加可恶吗？ 　　为什么土匪就不能投军，为什么土匪就不能在国难当头时上战场杀敌报国？ 　　再说了，杀鬼帮那是老百姓口中公认的义匪，那是替天行道的梁山泊好汉。 　　他们投军杀鬼子，那就好比梁山泊好汉接受朝廷招安，难道朝廷连这样一心杀鬼子报国的义士都容不下吗？ 　　原本咄咄逼人的谢宝山慌了，急忙向身后的二营战士投去求救目光。 　　廖北风能打这是新兵营众所周知的事情，整个三班的战斗力更是堪比半个连，这在之前的演习中，谢宝山是切身吃过苦头的，就连师长都在大会上，当着新兵营战士的面表彰过。 　　这要是廖北风带着三班战士真的动手，他谢宝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啊。 　　“造反？”廖北风阴沉着脸道：“我倒想问问你了，你挑事儿在先，又滥用职权，欺负到我三营这边来了，还敢侮辱我杀鬼帮那些死去的弟兄，说我造反？我看是你他娘的想造反！” 　　“廖北风！”二营队伍中，一直没有表态的副连长在这时跳了出来，完全没有被廖北风的话语吓住，反而揪住此事不放，再次加重语气道：“不管你有多能说，这都掩盖不了你还是一名在逃通缉犯的事实。” 　　“对，你不止是土匪，还是一名通缉犯。”谢宝山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抬头挺胸，替副连长做声援。 　　“你确实能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已经曝光，要是警察到部队里来要人，你打算让我们交呢，还是不交呢？”副连长用心险恶，这个问题一出口，还真把廖北风给问住了。 　　“要是我们把你交出去，那我们部队的战士该怎么想？友邻部队该怎么想？” 　　“别人甚至会说，我们三十八师连一名战士都保护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今后三十八师在军界还能抬得起头吗？”副连长一脸阴险冷笑道：“我想真到了那时，恐怕小鬼子还没打过来，我们三十八师就得先垮了吧？” 　　副连长抓住时机，以言语相逼。 　　他不像谢宝山那样，只为图一时痛快，报复完廖北风就了事儿。 　　副连长更狠，他的目的是逼走廖北风，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为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若是不交，别人又会说我们三十八师是一支土匪部队，收拢通缉犯的部队，这罪名，你难道想让我们整个三十八师承担吗？” 　　副连长挑了挑眉道：“既然你认为土匪也能上战场杀敌，那你为什么不投到别的队伍，而选择来我们三十八师？难道我们这些一心想要杀敌报国的战士，就活该因为你们这几个土匪的缘故，遭受友军的冷眼，和各种不公平的对待吗？” 　　副连长已经完全上纲上线，这就是所谓的站在道德制高点做出指责，这种人，自己没能耐，却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逼迫他人。 　　廖北风愣住了，对方若是强词夺理，那么他会毫不客气的进行反击。 　　可对方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说的句句诛心。 　　确实，土匪就是土匪，好说不好听，到哪里都得被人戳脊梁。 　　廖北风自己被人说几句倒是无所谓，可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其他战士，甚至是整个三十八师跟着背黑锅，那就好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三十八师乃至二十九军，是国军里少有坚持不打内战，主张抗击外寇，拥护国家统一的部队。 　　在这样的时局，走这样一条路已经十分不易，若是再为部队添加更多的不利因素，那自己岂不是成罪人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廖北风现在该怎么做呢？”一直没有露面的徐东来终于忍不住了。 　　这一个又一个的跳出来，大帽子扣得那是一个比一个还大。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也听明白了，什么狗屁土匪通缉犯的，二营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借此时机将廖北风赶出部队。 　　徐东来这要是在放任不管，他这个营长还要不要当了。 第八十六章 祸乱军心 　　徐东来的赶到，终于是在气势上给三营带来极大的鼓舞。 　　原本还一直无动于衷的三营战士，顿时一个个全都抬起了头，大有徐东来一声令下，他们就不惜代价和二营拼命的架势。 　　简单的一句话，徐东来不仅是在质问谢宝山和那位副连长，更是表明立场，态度坚定的站在廖北风这边。 　　在场不乏一些明白此道的聪明人，其中杨必书便心领神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廖北风叫屈道：“我就不明白了，廖北风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班长而已，他哪来那么大能量，又是让三十八师背负骂名，又是让弟兄们遭受不公对待。” 　　“我就想问问，除了廖北风是土匪，是警察局通缉的要犯之外，三十八师一共上万名战士，难道所有人都是遵纪守法，从没犯过错的吗？”杨必书沉声质问。 　　他忍了好久，打从一开始他就有话想说，可是廖北风有意和对方周旋，他也不好出面打断。 　　现在既然营长来了，又肯做廖北风的后盾，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据我所知，在我国军队伍中，就有不少将领是土匪出身，你们可别忘了，就连副总司令张少帅，那也是响当当的土匪之后，整个东北军更是土匪头子一手拉起来的队伍，这些你们怎么都不提，反而对廖北风一个小兵如此咄咄相逼，这难道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团结友爱、一心报国吗？” 　　杨必书见缝插针，谢宝山和这个副连长，分明就是故意针对，跟这些人完全没必要客气。 　　虽然平日里对廖北风的一些行为作态颇有成见，但在大是大非这一点上，杨必书绝对支持廖北风。 　　毕竟现在是抗战时期，任何人、任何行业，只要是抗战救国，那就没有贵贱之分，理应一视同仁。 　　再说了，就廖北风这样的人才，少一个那是部队的损失，何必要将这样的人才往队伍外驱赶呢？ 　　谢宝山和那名副连长还不肯罢休，恶狠狠的瞪着杨必书，这要是换做刚才，杨必书要是敢这么说，他们绝对能找出一大堆说辞来反驳，哪怕说不过，他们也能够轻松利用职权镇压。 　　可现在不同了，徐东来的出面，现场的最高长官已经换人，再怎么仗势欺人，他们也不可能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公然训斥杨必书。 　　毕竟同样的招数，他们刚才早就用来对付李长贵了，徐东来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如法炮制，也给他们安上一个藐视军纪，公然对抗长官的罪名。 　　谢宝山和那名副连长对视了一眼，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妥协，但语气却有了极大的收敛。 　　谢宝山道：“你们三营的人各个能言善辩，我们说不过你们，但廖北风是土匪，是在逃通缉犯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们认为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危言耸听吗！” 　　“和土匪为伍，那别人就会说我们三十八师是一支土匪部队，你们难道要让所有战士都背上土匪骂名吗！”副连长跟着附和一句，似乎还想要找二营战士呼应，但却没能成功。 　　现场七八百名战士全都沉默无言，似乎对这样的闹剧都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呵！”杨必书冷笑，这还是他听到过最为荒谬的诟病，都不知道该说这谢宝山和那名副连长天真还是傻了。 　　“照你的说法，和土匪为伍，部队就成了土匪部队，那我们三十八师上万名战士，汇聚了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那我们三十八师岂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杨必书一针见血的做出反击，这话一出，窒的谢宝山和那名副连长顿时哑口无言。 　　三班战士中，身材瘦弱的地鼠突然唯唯诺诺的站出来，一脸人畜无害表情问道：“那个，我投军之前是要饭的，会不会让我们三十八师背上乞丐部队的骂名？”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不少人甚至都笑出声来。 　　“那样更好，别人就会说我们三十八师是丐帮，那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号有地位的队伍。”韩大炮插科打诨，不忘跳出来煽风点火。 　　“不好意思，我和我弟弟投军之前当过几天和尚，不知道这样别人会不会说我们三十八师是少林寺部队？”卢乾一脸坏笑的站出来挑事儿。 　　“你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我投军之前在武当山上也当过几天道士，修炼的仙法，要是肯用功的话，这几个月时间估计差不多羽化飞升，得道成仙了。”韩大炮这张嘴皮子真不是盖的，作为最后补刀，这威力真是神来之笔，逗得全场七八百号战士都哈哈大笑。 　　一旁徐东来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他娘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武林大会吗？ 　　又是丐帮又是少林，还整出个羽化飞仙？ 　　“都他娘的闭嘴。”徐东来没好气的沉声训斥道：“谢宝山，你能耐真是越来越大了，之前私自组建尖兵班，恶意针对战士，导致全班战士入院，这事儿师长念你是初犯，又没有造成过于恶劣的影响，给予从轻处理。” 　　“你倒好，不思悔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变本加厉，不仅以言语重伤战士，还仗着连长的职务之便，当着两个营战士的面胡乱栽赃诬陷战士，这叫什么知道吗？” 　　“你这叫祸乱军心！”徐东来的话掷地有声，比起谢宝山之前的咄咄逼人，这他娘的才叫真的气势：“就你这样的，老子现在就是不枪毙你，这事传到师长那里，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徐营长，我冤枉啊。”谢宝山终于是硬气不起来了，急忙申辩道：“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哪有霍乱军心，你说这话可要凭良心。” 　　“冤枉？凭良心说话？”徐东来冷哼，他一直就在三班弟兄身后跟着，之前谢宝山说的话，他可是一句没落全听见了。 　　谢宝山刚才可不是这副德行，现在大势已去才知道冤枉，才知道说话该凭良心了？ 　　“来人！”徐东来毫不客气，大喝一声道：“把二营二连这两个正副连长都给我押下去，关押禁闭室，等候处置！” 　　一直在做心理斗争的廖北风一听这话突然回过神来，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要制裁谢宝山，而是要找谢宝山要人。 　　这才是周旋的根本，现在徐东来就这么把人押下去，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徐东来看到廖北风突然做出反应，急忙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这种事情徐东来自然也清楚，之所以放任廖北风折腾，就是想看看廖北风有没那个本事儿要人。 　　事实证明，廖北风还太嫩了点，或者说廖北风还不够成熟，还不是谢宝山之流的对手。 　　不过有这样的成效已经足够了，至少现在他手上抓有谢宝山这个筹码，根本不需要跟谢宝山谈要人一事儿，完全可以跳过谢宝山，直接找二营营长要人。 　　如此一来既能卖给二营长一个人情，又能白赚两个能人，最关键的是，把二营长牵扯进来，今后二营必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三营。 　　可以说经过这件事的影响，三营这边是占尽了好处。 　　得了便宜该收敛就得收敛，凡事都得有一个度，徐东来可不想像谢宝山那样，做一个愚蠢之人。 第八十七章 小舅子 　　徐东来的介入，事情在片刻得以镇压。 　　毕竟是营长级别干部，话语权有足够的份量，谢宝山即便真有冤屈，那也只能到执法队去说明。 　　两营战士在徐东来的命令下各自散去，该上课的上课，该温习的温习。 　　事情到这里暂告一段落，至于后续找二营长要人，这就是徐东来的事情了。 　　廖北风带着三班跟随三营战士一起朝营房走去，临走徐东来还不忘安抚廖北风几句，说明后续的安排。 　　有徐东来的出面，廖北风也就放心了。 　　看不出来，这个软硬不吃的徐大营长，小算盘打的那也是啪啪作响。 　　难怪一直不肯露面，原来就是故意给谢宝山闹事儿的机会，从而好绝地反击，打二营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东来就展现出了其中的精粹，这一手玩的那叫一个精妙，连廖北风都被算计在其中，这可真是让廖北风不佩服徐东来老道都不行啊。 　　队伍全都拉回营房温习，大雪天做不了户外训练，只能自习文化。 　　廖北风没那个心思，让弟兄们自由行动，想学文化就找杨必书，这小子是燕京大学高材生，由他来教文化，比教导员差不了多少。 　　弟兄们也都是懒散惯了，这大雪天的，能包被窝谁想起来吹风，那不是犯贱吗？ 　　杨必书对这群孺子不可教的家伙，也是颇为无奈，他倒是热心，不管大家听没听进去，在营房里自顾自的讲起各种新潮思想和国情时局。 　　弟兄们包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唱反调，不时还会相互调侃几句。 　　营房内的气氛倒是融洽，弟兄们有说有笑，心情都十分放松，可廖北风却一点都放松不下来。 　　眼看这就二月份了，距离老爷子订好的成亲日子越来越近，照这么下去，恐怕到了日子也不可能成上亲。 　　闷闷不乐的包进被窝里，摊上季千寻这种媳妇，廖北风也是头疼不已。 　　这件事情一天没结果，廖北风就有种一天不得安生的感觉。 　　该怎么做才能让季千寻妥协呢？ 　　这个问题实在有够困难，以廖北风的脾气个性，换做以前，自然无需如此顾虑，大可直接霸王硬上弓，押着季千寻拜堂成亲就是。 　　可现在不同了，廖北风不再是过去那个土匪头子，季千寻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乖乖女了。 　　这种事情强制不来。 　　就在廖北风独自一人包在被窝里闷闷不乐之时，三班迎来了一名让弟兄们争先恐后讨好的客人。 　　“灵杰来了，这回又给你姐夫捎带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给哥几个看看。” 　　“都别挤，先让小舅子进来再说，韩大炮你给老子死一边去，小心老子揍你。”卢乾破口大骂，抬手就给挡在门口的韩大炮一个耳刮子。 　　“小舅子先到我被窝里暖和暖和，我刚刚给你焐热的。”地鼠也跟着上去献殷勤。 　　“我的被窝也刚刚焐热，这边这边。” 　　“小舅子，你还有其他姐姐吗，看我这么英气神武，当你姐夫咋样？” 　　弟兄们一个个如见财神，蜂拥而上的套上各种近乎。 　　炮楼这个亲姐夫反倒被挤在了最后面，几次拉扯都没能推开这群瘪犊子。 　　一怒之下，炮楼抬脚就踹，拽过来一个就踹飞一个，口中还不忘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一群爬肠货，这是老子的小舅子，都给老子死一边去。” 　　众人推推搡搡，乱成了一锅粥，包在被窝里想清静一会儿的廖北风被吵得更是脑仁生疼，掀开被窝就跳下大通铺。 　　“全班集合！”廖北风一声大吼，还治不住这群瘪犊子了？ 　　弟兄们虽然浑，但在廖北风面前却不敢放肆，急忙列队排开。 　　张灵杰这才突出重围，小跑进来站在廖北风身后，脸上挂着笑意打量着列队排开的弟兄们，似乎还挺喜欢这样的氛围。 　　“吵吵什么吵吵，大雪天人家来一趟不容易，有你们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廖北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临了不忘吩咐道：“先去烧壶热水来。” 　　弟兄们二话没说，争抢着窜出营房，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讨好了大哥，有好处那还能少的了他们那份？ 　　“大姐夫真是厉害，几句话就降住他们了。”张灵杰童言无忌，不知道该管廖北风叫什么，索性就在姐夫前加了个大字，直接叫大姐夫。 　　炮楼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抬手就在张灵杰脑门上敲了一记，不满抱怨道：“叫大哥！叫什么大姐夫，你小子找揍是不？” 　　张灵杰疼的呲牙咧嘴，丢下手上包袱，抬手捂着脑门，眼泪都快下来了。 　　“行了，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廖北风翻了翻白眼，对炮楼最近的表现颇有成见，这小子真的是娶了媳妇忘了哥，现在是什么都要和自己计较了。 　　“灵杰，这么大的雪，山路不好走吧，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山？”廖北风懒得搭理炮楼，拉着张灵杰坐下闲聊。 　　“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姐说做好了年夜饭，让我请大哥大嫂和姐夫回家过年。”张灵杰嘟囔着嘴说道。 　　“回家过年这个好，反正这大雪天也没有训练任务，回去团圆也好，大哥你说呢？”炮楼急忙凑上来问道。 　　他可是早就归心似箭，要不是前段时间训练时间紧，这事儿他早就提了。 　　“回家过年恐怕是悬。”廖北风面露难色道：“咱们现在是兵，部队有纪律，哪能说走就走。” 　　“那怎么办，我刚娶的媳妇，还没来得及洞房就出来投军了，部队再有纪律，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吧。”炮楼急忙反驳，对此颇有怨念。 　　廖北风能理解炮楼的心情，老实说，如果可以，廖北风甚至巴不得炮楼尽快回去造小人。 　　可部队的情况那也不是自己能干涉上的啊，部队那么多战士，要是全都回去过年，驻地谁看谁守？ 　　“开水来了，小舅子快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去打热水的弟兄们回来，各种吵吵，把刚才的话题都给打断了。 　　廖北风思考着回去过年一事儿，就这么去找营长请假，营长八成是不能答应。 　　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曰本都开始进攻上海了，谁知道哪天小曰本就打到山西这边来。 　　这个时候战士就更应该是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哪能说请假就请假。 　　不过这对廖北风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要是能带上季千寻一起，到时候借着新年氛围，提及成亲一事儿，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第八十八章 贿赂 　　弟兄们围着张灵杰嘘寒问暖，恨不得将张灵杰当祖宗供奉起来。 　　炮楼在一旁闷闷不乐，心里烦躁不安，被弟兄们吵的那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张灵杰很识趣，知道这事儿他做不了主，也就不跟着参合，让廖北风和炮楼自己去商量。 　　而他则与弟兄们有的没的东拉西扯了起来，倒是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烧酒，我姐说天气冷，喝点烧酒能暖身子，特地让我给大家带过来尝尝。”张灵杰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牛皮酒壶。 　　一听有烧酒，全班战士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全都炸毛了，差点没上手打起来。 　　在一旁脑仁生疼的廖北风挑了挑耳朵。 　　有酒？ 　　“你大爷的，都给老子站好，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廖北风摆起官架子，一把推开弟兄们抢过酒壶。 　　“灵杰，这我可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你小子了，带酒了怎么不早说呢，你姐这是给我带的吧？”廖北风先入为主，一句话出口，显然是要将这酒据为己有了。 　　张灵杰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反驳，廖北风却不给机会道：“行了，酒我收下了，还带其他东西了吗？给弟兄们分分。” 　　廖北风瞄了一眼张灵杰的包袱，里面就剩几件棉衣，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于是为了保住手上的酒，廖北风果断夹带私货潜逃，开门就窜了出去。 　　弟兄们面面相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急忙再次把张灵杰围了起来，上手就强行翻看张灵杰的包袱。 　　“别翻别翻，就是几件棉衣，这是给我姐夫的。”张灵杰话还没说完就被挤到外面去了，根本没人搭理他。 　　廖北风离开营房后，并没有吃独食的意思，而是将酒壶里的酒，分别倒进身上带着的两个酒盒里。 　　这么做除了防备那群狼崽子强抢外，廖北风还想到了贿赂。 　　刚才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后，廖北风始终觉得这次回去是一次机会，说什么都得努努力争取一番。 　　把酒壶里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酒丢进营房，廖北风带着身上两个酒盒子掉头就跑。 　　营房里炸开了锅，为了能喝上一口酒，一个个从嘴上针锋相对，直接上升到动手的地步了。 　　卢乾更是厚着脸皮，声称谁能打赢他谁就有资格喝酒。 　　这样的战术一出，不用比都知道谁能喝上酒了。 　　韩大炮和鸡丁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真的答应这样的条件。 　　于是大家就鼓动能打的炮楼出面，让炮楼去和卢乾纠缠。 　　借着两人大打出手之际，班里这些弱者便浑水摸鱼，颇为默契的达成了协议，一起分食了剩余的酒。 　　等到卢乾和炮楼发现时，酒壶已经滴酒未剩。 　　结果很明显，全班战士没有一个跑得了的，全都被卢乾和炮楼追着一顿暴揍。 　　这边弟兄们‘相亲相爱’，那边廖北风则舔着脸来到营长房间。 　　说来也巧，徐东来刚刚才和二营长那边交涉完，顺利用谢宝山和那名副连长，换来谷小米和老蛇。 　　完成这一步计划，徐东来在回营房的路上，正谋划着组建加强班的事情。 　　这时廖北风来了，两人就在营房外撞了个正着。 　　“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在我这里做什么。”徐东来没好气的瞪了廖北风一眼。 　　这小子扒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偷窥呢。 　　廖北风敲了半天门没人理，都要打道回府了，这下来的正好。 　　迅速敬礼报告，廖北风难得服软，柔声细语道：“营长，有个事我想找你帮帮忙。” 　　“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东来刚刚凯旋归来心情大好，拉着廖北风就进营房，给廖北风倒上一杯热水。 　　“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能难住你这万能的孙猴子。”徐东来脱下军帽，哈着冻红的双手问道。 　　廖北风一脸的陪笑，推开桌上的开水，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盒子递给徐东来：“营长，你先尝尝这个。” 　　“哟呵，洋玩意儿，行啊，你小子还藏有这么好的私货。”徐东来也不客气，这个天气能喝上一口酒，那真是胜过王母娘娘的万年蟠桃啊。 　　“师长，对，就是早上师长犒劳我的。”廖北风当然不会傻傻的说实话。 　　这要是说了，以后张灵杰再往军营送东西，非得被徐东来给扣下来不可。 　　“呵！这是什么，一股烧刀子味儿，不是洋玩意儿吗！”徐东来打开酒盒闻了一口，差点被呛岔气过去。 　　“师长给的，我也不知道。”廖北风打着马虎眼糊弄道，“烧刀子好啊，喝一口都赶上牛羊肉了。” 　　徐东来显然并不好这一口，收起酒盒子便直奔主题道：“说吧，你特地来贿赂我到底什么事儿。” 　　“哪有什么事儿，就是请你尝尝师长犒劳的酒。”廖北风装模作样，一副确实如此表情。 　　“不说是吧，行，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徐东来可没那么好糊弄。 　　就廖北风心里那点小算盘，他还能不知道？ 　　“这，这就走啊！”廖北风一脸尴尬，挠了挠头，只好硬着头皮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找你请几天假。” 　　“请假？”徐东来愣了愣，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廖北风不是已经家破人亡了吗？ 　　这小子好端端的请假做什么，难不成是借着请假的名义，当逃兵？ 　　“跟我说说，请假想干什么。”徐东来自然不会挑明了说，试探着问了一句。 　　廖北风也没往逃兵那方面想，扭扭捏捏的将心中打算说了一遍。 　　一方面是炮楼刚刚成亲就跟自己来投军，头一年过年，至少得给人家小两口团圆的机会。 　　另一方面廖北风也确实是想借此机会，和季千寻好好说说成亲一事儿，毕竟是父亲的临终遗言。 　　如果可以的话，不用按老爷子事先看好的日子成亲也行，提早或是推迟都没关系，只要季千寻能答应。 　　反正只要能完成老爷子的遗愿，廖北风是怎么样都能妥协。 　　“你小子这哪是什么请假，分明是找我要人来了，不行，这忙我帮不了。”徐东来听完廖北风的打算，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开玩笑，廖北风请假也就算了，连带着季医生也要一并带走。 　　这小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现在是民国，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封建王朝了。 　　成亲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什么遗言婚约的，人家季医生都没同意，他这个营长又有什么资格替人家决定。 　　“就三天，我就请假三天，时间一到，我一定准时回来报道。”廖北风脸颊抽搐了几下，没想到徐东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是请个假而已，至于吗？ 　　“不行，你请假三天我能批，但是季医生那里，我帮不了你。”徐东来不做让步，事实上他也没步可让。 　　毕竟季千寻那边并不归他管，廖北风要么直接找季千寻，要么找师长，没有别的选择。 第八十九章 求死之心 　　廖北风没有为难徐东来，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一个营长能决定的，毕竟所属部门不同，分管的事物也完全不同。 　　说白了，营长和医生完全就是两个不同工种，徐东来还没有那个权力给医生下命令。 　　“我的假能批？”廖北风最后向徐东来确认一句。 　　既然徐东来决定不了季千寻那边的请假，那就自己去问，但前提是自己的假期得先搞定才行。 　　“这有什么不能批的，师长早有命令，新年期间，官兵放假三天，不过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徐东来如实相告。 　　这种事情早晚都得通知下去，没什么不能说的。 　　廖北风挑了挑眉梢，搞了半天新年那几天部队有放假啊，还以为这事儿有多难办呢。 　　一把将桌上的酒盒子抢了回来，廖北风真是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主。 　　既然搞了半天徐东来屁都没帮上一个，那还贿赂根毛啊，自己还馋着嘴舍不得喝呢。 　　“嘿，你小子啊，这不是给老子的酒吗！”徐东来瞪着眼睛，差点没跳起来。 　　廖北风这个臭小子，这摆明了是卸磨杀驴啊。 　　“反正你也不喜欢，既然这样那就别糟蹋了，我替你喝。”廖北风也不客气，打开酒盒子狠狠灌了一口。 　　火辣辣的高温顺着咽喉一路流入腹中，当真是有种吞了把刀子下去的感觉。 　　不过片刻之后，这股火辣辣的高温，迅速在全身扩散开来，整个人就像被点燃了似得，感觉无比舒畅。 　　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廖北风咧嘴一笑，心里的小算盘又忍不住拨弄了起来。 　　部队有三天年假，医务室那边又没有重病号，应该也会有假期吧。 　　季千寻现在也是无亲无故，仅有的一个哥哥又不在国内，假期肯定是无处可去，这个时候邀请她一起到张灵梦家过年，想来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廖北风一脸笑意，连老天爷都帮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 　　撇下几乎要跳脚的徐东来，廖北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营长房间，直奔医务室赶去。 　　准备将张灵梦的好意和季千寻也说说，好让季千寻有个心理准备。 　　医务室病房里，此刻季千寻正在为谷小米换药。 　　大冬天的，谷小米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并没有发炎和出现并发症现象，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基本就能出院了。 　　季千寻一边替谷小米包扎，一边说明病情。 　　谷小米对这位大嫂也是心怀感激，包扎完伤口后，几次都要起身表达感谢，但却都被季千寻给拦了回去。 　　“嫂子，你真是个好人，前几天我把你推倒在地，你不仅没有怪我，现在反而还这么照顾我，真是对不起啊。”谷小米一脸歉意，都恨不得给季千寻跪下赔罪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季千寻黑着脸，好说歹说，可这谷小米就是一根筋，死活不听劝，真是气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廖大哥的未婚妻，当然就是我的嫂子，廖大哥可是我谷家的救命恩人，我爹娘说了，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谷小米一脸不容置疑表情，说的好像都肯替廖北风去死似得。 　　“救命恩人？”季千寻突然来了兴趣，好奇道：“他不过就是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怎么就成你恩人了？” 　　“廖大哥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嫂子你怎么能把廖大哥和那些土匪混为一谈。”谷小米不满反驳了一句。 　　一旁床位上的老蛇也是闲来无事，跟着插嘴道：“是啊，杀鬼帮可是出了名的义匪，他们不仅杀那些洋毛子，而且还会接济穷苦人家，我听说有好多难民都曾得到过杀鬼帮的接济呢。” 　　“还有这事儿？”季千寻有些吃惊，这事儿她可从没听说过。 　　倒是关于廖北风带上面具如何英勇的说法听过不少，不过那些多少都有夸大其词，刻意神话的成分，根本不足为信。 　　季千寻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在她看来，廖北风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危难关头能抛下亲人和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种人哪有传闻所说的那么好听。 　　“当初我全家乞讨到昔阳附近，就是廖大哥帮助我一家度过的难关，要不是廖大哥仗义相助，我现在早就不知道烂在哪里了。”谷小米颇为感慨的说道。 　　季千寻眨了眨，最近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廖北风的身影，简直都快成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也不知道廖北风究竟是哪里了得，投军之前，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杀鬼帮，投军之后，连师长都对廖北风另眼相看，就连新兵营的战士们对廖北风那都是一面倒的赞誉之词。 　　这个家伙，从小就调皮捣蛋，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季千寻之前因为记恨廖北风的缘故，有关廖北风和杀鬼帮的一切传闻，都被她刻意避开。 　　加上从北平回来的时间并不长，对廖北风和杀鬼帮的了解都十分有限，倒也难怪会对廖北风缺少认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有人可以好好跟她讲讲关于廖北风和杀鬼帮的事情。 　　季千寻不急着走，留在病房里与谷小米和老蛇嘘寒问暖，简单闲聊了起来，话题很是自然又引到廖北风身上。 　　对于救命恩人，谷小米说起来那也是滔滔不绝，偶尔老蛇在插嘴补充几句，两人几乎都快把廖北风吹捧成神话人物了。 　　简单的一番沟通交流之后，季千寻从中也得到了诸多信息，对廖北风也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原来她真的低估和误会廖北风了，当初在昔阳那一战，廖北风如果固执坚持，那么现在他们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幸存下来。 　　可以说廖北风当时做出抛下亲人和生死兄弟的决定，完全就是迫于无奈，并非真的贪生怕死。 　　而且廖北风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解释这件事情，可却一直没有说，反而老调重弹，反复的提及结婚一事儿。 　　季千寻心里似乎突然有点理解廖北风的做法了，这个家伙真的病的不轻。 　　之所以一直想完成已故父亲的遗愿，除了尽孝之外，还有解脱之嫌。 　　廖北风并非真的非她不娶，而是娶了她以后，完成父亲的遗愿，心里便再无其他顾虑，即便哪天战死，廖北风也可以含笑九泉。 　　季千寻有些心疼廖北风，要是不知道廖北风有心理疾病，或许她还不至于有这种感觉。 　　因为昔阳那一战下来，廖北风不仅重伤险死，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说到底廖北风是还没从那场失利中走出来，他还在恨自己，认为自己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弟兄。 　　若非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以廖北风的极端性格，加上不稳定的病情，这个家伙极有可能会自杀谢罪。 　　季千寻顿感不寒而栗，以往那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细节，可经过这么串联起来，她顿时就更加坚信心中所想。 　　廖北风，有求死之心！ 第九十章 现世报 　　季千寻并不是胡乱猜测，作为一名医生，她清楚抑郁症的病情特征。 　　严重的病人确实会有自杀倾向，而廖北风就属于这种病情严重的病人。 　　从昔阳死里逃生之后，廖北风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平常时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就像正常人一样。 　　可从这几次演习中来看，廖北风一旦受到刺激，精神状态立即会发生转变。 　　之前在演习中吐血昏迷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听说演习时，廖北风冲在最前面，红着眼睛大杀四方，把对手完全当成死敌来打。 　　由此可见，当时廖北风的状态，已经是处在一种失控之中。 　　也许是因为还有心愿未了的缘故，廖北风不到万不得已还会保持理智。 　　可一旦让廖北风了却了心愿，那么廖北风将不再受任何约束。 　　如此一来，廖北风会死！ 　　季千寻心里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后怕，廖北风的死活，居然与她息息相关。 　　只要她答应和廖北风结婚，那么廖北风就将完成最后心愿，如此廖北风离死也就不远了。 　　季千寻咽了一口唾沫，不论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廖北风的未婚妻，亦或者仅仅只是单纯的朋友，她都不能让廖北风得逞。 　　至少在治好廖北风的心理疾病之前，绝不能让廖北风如愿。 　　砰的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 　　廖北风背着光线站在大门口处，看起来就像一个巨人。 　　谷小米和老蛇第一时间站起来相迎，倒是季千寻看着门口的廖北风，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这个家伙，一闲下来就找事儿，这次八成又该提结婚的事情了。 　　事实上廖北风从没放弃结婚一事儿，不过这次却并没有直接提起，而是将张灵梦的好意向季千寻表达了一遍，并且邀请季千寻过几天一起回石门口乡。 　　“我没空，这里还有病人，走不开。”季千寻站起身，二话没说就拒绝了邀请。 　　廖北风早就料到季千寻会以此推脱，来之前特地在其他几间病房查看了一遍。 　　除了几个训练中受伤的战士，病房里根本就没有重症病人。 　　季千寻是医生又不是护士，只需要负责看病，又不需要护理病人，怎么会没空？ 　　“我都看过了，隔壁有两个手臂脱臼，还有三个韧带拉伤，他们躺床上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根本不需要你留在这里照看。” 　　廖北风直接拆穿季千寻的用心，接着道：“新年期间，战士们放假三天，训练任务取消，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新患者进来，所以你有的是时间。” 　　廖北风一脸笑意，这次是做足了准备工作，不怕季千寻不肯就范。 　　“就算没有病人，那我也不会跟你去。”季千寻有些慌乱，没想到廖北风这次来势如此猛烈，连周旋的余地都不给。 　　“不是跟我去，是灵梦请你去。”廖北风特别纠正提醒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了，当初你可是做为大嫂给灵梦下过聘的，你要是不去，她心里得多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讨厌她呢。” 　　“胡说，我哪有讨厌她。” 　　“那你就亲自去祝福她呀。” 　　“可是……”季千寻犯难了，她还真说不过廖北风。 　　一旁谷小米和老蛇愣愣的看着两人，听着廖北风步步紧逼的话语，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大哥果然是大哥，三言两语就把嫂子教育的服服帖帖。 　　“不行，我还是不能去。”季千寻沉吟了片刻，最终狠下心道：“你见到灵梦就替我向她赔罪，就说我有病人在，脱不开身，让她别往心里去。” 　　“可你明明就没有病人，这不是让我睁眼说瞎话吗？”廖北风撇了撇嘴，颇为不满的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凭什么替你向灵梦赔罪。” 　　“你……”季千寻被廖北风气的直跺脚。 　　“嫂子，你还是去一趟吧，不就是一起过个年，吃个年夜饭吗，怎么搞得大哥好像要吃了你似得。”谷小米在一旁搭腔道。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即就被季千寻逮到借口。 　　“谁说我没有病人了，这里不是有一个吗？”季千寻一把将谷小米拽了过来，冷笑道：“他鼻子上的伤还很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引起并发症，到时候我要是不在，谁给他治疗？” 　　谷小米黑着脸，心里那叫一个冤枉啊，嫂子刚刚明明说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基本可以出院了，现在怎么就并发症了？ 　　这摆明是拿自己来当挡箭牌啊。 　　廖北风还真被季千寻这话给唬住了，看着谷小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哥，其实我的伤并没什么大碍……”谷小米刚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千寻给打断了。 　　“我是医生，病人是什么情况，我比你们清楚，难道你们还想质疑我的能力？”季千寻抓住反击筹码，给廖北风来了个反守为攻。 　　季千寻这么说，廖北风还真拿她没办法，看来不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既然你也说只是可能引起并发症，那就是说也有可能不会引起并发症咯？”廖北风让步道：“这样好了，带小米一起回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带我一起？”谷小米一脸吃惊表情，随后喜不自禁道：“那感情好啊，这些天我在病房里待得整个人都酥了，正寻思找时间出去走走呢。” 　　“那个，大哥，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你就把我也一起捎上吧。”老蛇一脸含蓄表情，急忙凑过来要求。 　　“你一边呆着去。”廖北风没好气的瞪了老蛇一样，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这里正忙着吗，还上赶着过来添乱。 　　季千寻沉吟了片刻，她担心的是和廖北风单独相处，可若是有一群人陪着，那还有什么不能去的？ 　　“这样吧，要回就一起回去，反正放假三天，军营里也没有训练任务，和大家一起过个年也好。”季千寻做出妥协。 　　但她这个妥协却把廖北风给难住了。 　　徐东来之前说了，假期确实是三天，可没有特殊情况，战士们都不能擅离职守，只能在兵营里呆着。 　　现在季千寻要带大伙一起回去，这不是又得回去找徐东来请假？ 　　廖北风一个头九个大，自己刚刚才从徐东来的房间出来，这才刚把人得罪了，要是再调头回去找徐东来帮忙，非得被徐东来拿扫帚赶出来不可。 　　想到这个廖北风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娘的，做事儿果然还是不能做绝，现世报当真是说来就来啊。 第九十一章 攻于心计 　　廖北风拗不过季千寻，好不容易才让季千寻做出退让，肯答应一起回去过年，自然是在难的条件都得去完成。 　　没办法，廖北风只好硬着头皮回去找徐东来。 　　果然，和预料的结果相差无几。 　　进房后，廖北风才刚开口提请假一事，徐东来立即就跳脚了，上来没用扫帚把廖北风赶出房间，可却连推带踹，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臭小子，你当老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妓院吗？想上就来脱裤子，不想上提起裤子就走？”徐东来没好气的叫骂了一句。 　　“营长，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什么脱裤子穿裤子的，说的我好像嫖客似得。”廖北风翻了翻白眼，几个躲闪避开徐东来，一头便窜进房间。 　　“滚蛋滚蛋，老子不想看到你。”徐东来气不打一处来，一脸不耐的站在门口，示意廖北风可以滚了。 　　“营长，只是请个假而已，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这么苛刻呢。”廖北风苦着脸，这回是真没辙了，只好耍起无赖道：“营长，请假这事儿我可不仅是为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同时也是想替三班弟兄们谋取一点福利。你也知道，放假不让回家，这和没放假有什么区别？我作为班长，总不能丢下弟兄们自己去和家人团聚吧？” 　　“照你的意思，你这个班长都不好意思丢下弟兄们不管，我这个营长是不是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了？”徐东来没好气的白了廖北风一眼。 　　这个臭小子，到现在还不忘给他挖坑下套。 　　“我可没这么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廖北风一屁股坐在徐东来床上，一副无赖姿态道：“这个假你要是不批，今天我就不走了。” 　　说着廖北风就开始解皮带脱衣服，摆出一副要上床睡觉架势。 　　徐东来气的额头青筋都暴突出来了，一把拽过桌上的皮带，咬牙切齿道：“行，跟老子来这套，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 　　“诶诶诶！”廖北风见徐东来真火了，急忙上去一把将之拦了回来，没脾气道：“那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肯批这个假。” 　　怒气冲冲的徐东来，一听这话似乎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只见他将手上皮带一把丢在桌上，拽过凳子就坐了上去，脸上还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诡异笑容。 　　廖北风看徐东来这副架势，心里顿时有种落入圈套的不妙预感。 　　徐东来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生气吗，怎么还笑上了？ 　　“坐坐坐。”徐东来招呼廖北风坐下说话，似乎要说的话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廖北风木讷的坐在一旁，面对这个老谋深算的徐东来，还真有中如履薄冰的感觉，深怕稍不留神又中一个圈套。 　　“你们三班的假期要批并不难，难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徐东来打着铺垫，手上不忘忙活着倒水，给廖北风一个做缓冲的心理准备。 　　廖北风咽了一口唾沫，内心惶惶不安的看着徐东来，脑子里更是浮现出各种莫名念头。 　　“什么事情你直说，只要是我能做的……基本、应该可以帮上忙。”廖北风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刚刚可是才吃过现世报的苦头。 　　徐东来感觉好笑，将一杯开水递到廖北风面前，双眼放光的打量着廖北风，那副模样，当真有种猎人见着猎物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廖北风感到不寒而栗，徐东来太狡猾了，这是个像狼一样的人物，只要稍有破绽，立即就会被他抓住。 　　“我打算组建一个加强班，由你三班为基础，将全营能力突出的战士，都划归到你班里，这事儿你觉得怎样？”徐东来表情不变，这话像是在和廖北风商量，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最关键的是，若仅仅只是如此，廖北风还巴不得手底下高手如云呢，可徐东来这副姿态，哪有半点便宜廖北风的意思？ 　　“组建加强班？好啊，我没意见。”廖北风咽了口唾沫，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这样，我负责收拢全营能力突出的战士交给你，而你呢，负责加强班战士的训练，这事儿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只能私底下偷偷的做，你明不明白？”徐东来一脸神秘表情说道。 　　廖北风就像二愣子似得，盯着徐东来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组建加强班就组建加强班呗，搞什么神秘，还得在私底下偷偷的做？ 　　徐东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营长，我胆子小，脑子也不太好使，你看这事儿能换个班不？”廖北风搞不清楚徐东来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颗不定时炸弹往别处踢。 　　徐东来沉下脸，自然明白廖北风那点小心思，于是威胁道：“看来你们三班的年假是真想留在军营里过了。” 　　“别啊！”廖北风黑着脸急忙抗议。 　　这可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自己的软肋现在就在徐东来手中攥着，真是不想答应都不行了。 　　“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廖北风也豁出去了，这次好不容易说动季千寻一起回去，说什么都得把这事儿先落实清楚。 　　至于徐东来口中的加强班，真要组建起来，那也得等到年后了，眼下顾不上加强班，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倒也不需要特别做什么，你只要替我当好这个加强班班长，带好手底下的兵就行。”徐东来笑的十分诡异，还真的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要让廖北风去做。 　　只是他越是这样，廖北风心里就越是不安。 　　若仅仅只是让自己来当加强班班长，这完全可以直说，何必费那周章，还摆出一幅非你不可的架势。 　　等等！ 　　廖北风脑子里突然有一股电流闪过，整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加强班班长，为什么非自己来当不可？ 　　难道自己已经出众到无可替代的地步了？ 　　廖北风嘴角抽搐了几下，第一时间抹除了这个荒谬念头。 　　既然不是无可替代，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徐东来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 　　廖北风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兵，还是能惹事儿的小兵，过去徐东来看到自己那是调头就跑，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反而委以重任。 　　这他娘的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营长，你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趁此机会把我这个祸害彻底除掉吧？”廖北风满脑子的负能量，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蹊跷。 　　徐东来正喝着开水，一听这话差点没把舌头烫掉。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是那种攻于心计的人吗？”徐东来没好气的辩解了一句，但这辩解的未免也太苍白无力了吧！ 　　廖北风本能的点了点头，开玩笑，就徐东来这样的还不算攻于心计那他娘的谁算？ 　　“滚犊子！”徐东来抬手就要给廖北风一个耳刮子，却被廖北风一把闪了过去。 　　“三天假期，大年初三我要看到你们三班一个不少的在营地集合，要是敢少一个，到时候别怪老子不讲道义。”徐东来最后强调了一句，说完便将廖北风驱赶出房间，自己则在房里思考着更进一步的打算。 　　“那个营长，加强班班长真的不能换人吗？”廖北风突然折返而回，从门口探头进来问道。 　　徐东来正思考到关键点上，被廖北风这么一打扰顿时就断了下文，气的操起桌上的水杯就朝廖北风甩过去：“滚犊子！” 第九十二章 熟饭计划 　　廖北风一溜小跑离开，不敢再去触徐东来的霉头。 　　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对于徐东来这次一反常态的委以重任之举，廖北风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这其中徐东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好好的突然就要组建什么加强班，还非得挑最近风头正茂的三班来当基础。 　　新兵营上千名战士最近可都看着三班呢，徐东来还要偷偷的搞加强班，这不是摆明要刁难自己吗？ 　　再说了，部队建制可不是随随便便说增加就能增加，说减少就能减少的，这事儿没有上头批准，哪怕徐东来是营长，那也不可能组建成加强班。 　　廖北风一边朝营房走去，一边整理着思路。 　　还别说，仔细一想，这其中还真有一些颇为凸出的问题。 　　比如在上千名战士的关注下，还要偷偷组建加强班，这纸哪能包得住火，曝光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又比如建制问题，徐东来不敢明目张胆的搞，这就说明这个加强班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三班依旧还是三班，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增加了几名战士而已，建制上并不算扩展，还在三排的管理之内。 　　那么问题就来了，普通的一个班建制不过就十二名战士，现在的三班已经有十名战士了，加上还没出院的谷小米和老蛇，正好满编。 　　徐东来到时候要增拨战士到自己的三班中来，还不配名额，这不是等于让原本睡一个人的床，增加到睡两个，甚至更多人了吗？ 　　作为班长，到时候自己上哪去给那么多战士弄补给？ 　　要知道，三班就是个普通班的标配，再来战士可就没有余粮了。 　　这些还只是小问题，相信徐东来若有心要搞加强班，解决这些问题都不会有什么难度。 　　真正难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摆正位置。 　　真当大家都眼瞎吗？ 　　三班从原本的十人，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人，任谁看了都知道有问题吧。 　　这种事情往小了说，三班这叫团结友爱，战友之间亲如兄弟，可往大了说，这就是在军营里拉帮结派，组建山头。 　　尤其廖北风还是土匪出身，这帽子若是扣下来，当真是想甩都甩不掉。 　　这些问题，徐东来难道没有考虑过吗？ 　　廖北风十分头疼，徐东来做出这样的安排，很明显就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过的，不然他也不会借着请假来要挟自己。 　　“徐东来这个混蛋，他娘的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廖北风甩了甩脑袋，拿出酒盒子仰头灌了一口。 　　这个问题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廖北风也懒得去想，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就不信了，徐东来费尽心思，还真能推自己去死？ 　　事实上徐东来对廖北风是寄予厚望，怎么舍得让廖北风去死。 　　只不过正如徐东来之前设想的那样，加强班的存在，对三营是有巨大好处的，往往利用得当，一个班就能当一个连使。 　　这在对抗中的战斗力，那绝对是足以扭转胜败的。 　　徐东来铁了心要搞加强班，但也正如廖北风知道的那样，这种事情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即便徐东来上报师部，师部也绝对不会开这个先例。 　　毕竟这是投机取巧，真有这么好的优势，那师部早就普及到正规部队的各团各营里去了，还用等他徐东来提议？ 　　所以，这件事情徐东来若想做成，只有让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可要怎么做才能让生米煮成熟饭呢？ 　　从这里开始就该用到廖北风了。 　　众所周知，廖北风就是个土匪头子，不仅能说能打，对外还很霸道，并且有一定的号召力。 　　而且三营三班那也是新兵营里公认最能打的一个班，由这个班作为加强班的基础，简直没有比之更合适的了。 　　徐东来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如此，至于接下来的打算，自然就是廖北风独挑大梁了。 　　试想，一个风头正茂的土匪头子，手底下的一个班突然多了几名战士，这很稀奇吗？ 　　不，这一点都不稀奇。 　　毕竟这个土匪头子不是一般的土匪头子，而是周围十里八乡闻名的义匪头子，有人去投奔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相信新兵营里，那么多关注廖北风的人里，此刻定然有不少想要加入三班的，只是碍于部队纪律，不能实现罢了。 　　如此一来，加强班的成立，自然就变的顺理成章。 　　当然，这也就能用来糊弄糊弄那些战士，对于老兵来说，这种事情可是绝对不允许在部队里发生的。 　　所以廖北风和三班被人取缔是迟早的事情，相信一旦加强班组建完成，用不了多少时间，师部就会得知这一情况。 　　到时候师长出面干预，一般人必然少不得要受处分或是关禁闭室，可廖北风就不同了。 　　师长对廖北风偏爱有加，这一点徐东来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廖北风身份特殊，性格方面的特点也颇为凸出，即便是面对师长，廖北风也有一定的应付能力。 　　到时候廖北风只要展现出加强班的战斗力，以师长爱才的个性，会舍得解散掉这样一支有超强战斗力的部队吗？ 　　这便是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计划，简称熟饭计划！ 　　到了那时，师长也只能被自愿的接受这既定的事实了。 　　如此一来，兵还是三营原来的那些兵，可编制上，一个普通的标配班，这就提升到了加强班。 　　更重要的是，三营以后不仅只有三个连，外加一个加强班就可抵的上四个连。 　　这么一来一回，一收一放，今后再搞对抗演习，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有了这样的底蕴，在今后的对抗演习中，徐东来露脸的机会就多了。 　　只要能打胜仗，三营就会受到师长的重视，将来就算部队拉到战斗序列中去，三营那也绝对是可以充当先锋的队伍。 　　不仅如此，三营一旦受到重视，那么作为营长的徐东来，自然而然也会受到重视。 　　有这么好的基础在，到时候徐东来距离升迁还会远吗？ 　　新兵营一共有三个营，啥都不缺，可唯独就是缺了一个团长。 　　以徐东来的精明，心里的小算盘又岂能安奈的住？ 　　怕是那眼睛都不知道盯在团长位置上多久了！ 第九十三章 行程安排 　　廖北风没有徐东来那么深的城府，也不想有，更懒得费那脑细胞去设计一个局，来为自己升迁做准备。 　　徐东来是一个官僚主义严重的人，在部队里能打仗，但更想当官。 　　这种人压根就和廖北风不是一路人。 　　廖北风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鬼子，只是在此之前，还想将最后父亲交代的遗愿完成而已。 　　和季千寻的判断差不多，廖北风自己确实没有非娶她不可的念头，也确实是有求死之心。 　　在这世上，廖北风已经在无亲人，炮楼也有了自己的家室，心里没了后顾之忧，廖北风也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去杀鬼子。 　　也许廖北风很自私，娶季千寻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这对季千寻很不公平。 　　但在这个年代，这种事情不算什么，一旦自己战死，季千寻完全可以改嫁。 　　而且廖北风心里的打算，始终还是要将季千寻送去国外的。 　　这是季老爷子的遗愿，廖北风自然也会竭力完成。 　　时间匆匆，民国二十一年，二月五日，除夕。 　　廖北风如愿带着三班弟兄，以及在医务室养伤的谷小米和老蛇，一起离开军营。 　　当然，季千寻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行十三人，换上便衣直奔石门乡。 　　自打廖北风和大家提起此事之后，这可是把哥几个都高兴坏了，一个个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啊，都期待着时间快点过，好能尽快走出军营，回城镇中看看。 　　弟兄们都知道，这等福利可不是谁都能享的，至少在新兵营里，假期能离开的除了三班，还真没有别人。 　　虽然离开军营还是会有一些限制，弟兄们都不可以擅自行动，但能离开军营生活几天，弟兄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炮楼，你媳妇长得咋样？水灵不？你俩是咋好上的？你媳妇家里还有妹子不？你和你媳妇上炕了吗？”韩大炮跟在炮楼身后套近乎，各种问题，没完没了的唠叨。 　　炮楼归心似箭，心里也十分挂念张灵梦，两人虽然已经拜堂成亲，但感情却十分纯洁。 　　一听从韩大炮嘴里出来的脏字，炮楼立马变脸，一个大耳瓜子直接把韩大炮抽的晕头转向。 　　其他弟兄也没闲着，聊着各种话题，相互打闹逗趣，一路上没个消停。 　　廖北风和季千寻走在队伍后面，看着弟兄们打打闹闹，两人虽然没什么话说，但心情都十分放松。 　　“老大，我家就住在平定，过年了，我能请假回家给我父母磕头拜年吗？”鸡丁突然凑过来一脸期待问道。 　　“请假不准。”廖北风一副铁石心肠模样，但却在弟兄们一脸失望时咧嘴笑道：“不过拜年弟兄们还是可以一起去的。” 　　“真的吗？太好了！”鸡丁喜上眉梢，整个人又蹦又跳。 　　其他弟兄也都有这样的要求，龙儿、小四还有韩大炮，他们家都在平定附近。 　　虽然不像鸡丁那样，父母都健在，但家里始终还有亲人。 　　廖北风一一批准，这种事情当然得批，过年本就该一家团聚。 　　至于其他弟兄，像乾坤兄弟和地鼠、谷小米、老蛇他们，家里都没人了，和廖北风一样。 　　这年头还有家就算幸福了，像廖北风他们这些没有家的人，简直是多如牛毛。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自然兄弟的父母也就成了大家的父母，要磕头拜年那就一起磕。 　　廖北风简单做了行程安排。 　　今天是除夕，弟兄们先在炮楼家安顿，晚上一醉方休。 　　明天大年初一开始拜年，从较近的鸡丁家开始，一直到南阳胜的小四和韩大炮家。 　　弟兄们对这个安排都十分满意，倒是杨必书一路上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似得。 　　廖北风知道，杨必书有家，父母也都健在，可这小子却像个没家的孩子似得，只字不提回去拜年的要求。 　　“必书他家家风传统，过年还能不回去给老两口磕头？”廖北风偏头向季千寻问了一句。 　　这两人一起在北平读书，感情不错，季千寻应该知道一些杨必书的事情。 　　“是传统，传统到逼婚的地步。”季千寻嘟了嘟嘴说道。 　　“逼婚？”廖北风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后急忙收起这副表情。 　　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逼婚呢，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难怪这小子从北平回来以后，不回自己家反而跑你家去，原来还有这原因。”廖北风撇了撇嘴，不忘喃喃嘀咕道：“也是，必书这小子一心想着革命，哪能受得了这种传统观念的束缚。” 　　季千寻吃惊的看了廖北风一眼，颇为意外道：“你还懂革命？” 　　“不懂，不过我知道你们是共党。”廖北风凑上去低声说道。 　　这话一出，还真把季千寻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怎么知道的？”季千寻急忙问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身份都暴露了，她和杨必书两个却浑然不觉，这还好是廖北风，可要是其他人发现呢？ 　　廖北风瞳孔微眯，只是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季千寻连这点防备心理都没有，一下子就暴露出真实身份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真的和杨必书一样。”廖北风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凑到季千寻身边低声训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可是间谍，要是被抓住那是要枪毙的，你不要命了？” 　　“你故意诈我？”季千寻沉下脸，第一次摆出这么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似得。 　　廖北风面无表情，一把拽住季千寻的手逼视道：“随便被人一诈就暴露，就你这样的还想当间谍？你他娘的有几条命？”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季千寻脸色十分难看，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滴水不漏，可在廖北风面前，仅仅是只言片语，她赖以自傲的所有防御，瞬间就像多骨诺米牌一样，接连败下阵来。 　　廖北风没有在这上面多说，松开季千寻的手，深吸了一口大气，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告诉我你的任务，我替你完成，条件是你退出。”廖北风目视前方，好像在喃喃自语一般。 　　季千寻诧异的偏头看向廖北风，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片刻都没反应过来。 　　 第九十四章 到家了 　　廖北风这么说可不是意气用事，早在入伍时，廖北风就大概猜到季千寻的共产党身份了。 　　现在只不过是确认而已，心里其实早就做好替换季千寻的打算。 　　“你是医生，我是战士，我们所在的位置虽然不同，但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至少比你要靠谱的多。”廖北风偏头回看季千寻说道。 　　“不行，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季千寻回过神来便立即拒绝廖北风的提议。 　　革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再说了，她也仅仅只是杨必书的下线而已，暂时也没有任务，只需潜伏下来，随机应变。 　　“是不是一路人有那么重要吗？能帮你完成任务不就行了。”廖北风眉头紧锁，对季千寻的顽固颇为不满。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再说了。”季千寻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加快脚步便将廖北风甩在身后。 　　廖北风不依不饶，上前就要继续这个话题，但季千寻却突然停下脚步，黑着脸大吼道：“廖北风！你再纠缠我这就回军营去。” 　　这一声大吼，将弟兄们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廖北风无奈，只好就此作罢，但心里却没有放弃，准备找时机再次提起此事。 　　弟兄们神色古怪的回头看了片刻，对于老大和嫂子之间非同一般的‘打情骂俏’，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很快就当成是一次普通的争吵，并未多做关注。 　　而廖北风和季千寻也不再继续交流，两人一路上相互都不搭理彼此，各走各的。 　　很快，走出太行山脉，众人回到县城。 　　城里街道上张灯结彩，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新年将近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让人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廖北风没有带弟兄们逗留，直奔石门口乡而去。 　　那天张灵杰来军营送信回去，廖北风特地交代，让张灵梦除夕夜多备些酒肉。 　　得知大哥要带全班战士一起到家里来过年，除夕当天一大早，张灵梦就已经开始为晚饭做准备了。 　　张灵梦知道，大哥是大户人家出生，过年自然得隆重丰盛。 　　尤其还是大哥要宴请弟兄，那就更应该大摆大办了。 　　按照廖北风的要求，多酒多肉，张灵梦也是费了好大心思，鸡鸭鱼羊牛应有尽有。 　　为了准备这顿饭，张灵梦还把廖北风给的聘金花了，拿着金条兑了现大洋。 　　这一顿年夜饭，足足花了六块大洋，这都赶上全家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张灵梦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么奢侈过，这钱花的，真是每一分每一毛都让她心惊胆颤，深怕这顿饭办的不得大哥意，还得落上一个败家娘们的骂名。 　　要知道，一个大洋就足以买到三十斤大米，六个大洋可就是一百八十斤大米啊，这都够全家吃两三个月了。 　　好在她的担心并没有实现，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弟兄们叫好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不满意？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回到石门口乡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小镇上挨家挨户都在进行祭祀祈福，希望新的一年庄家能够丰收，家人平安，人丁兴旺。 　　看着街上那些相互追赶的孩子们，和那些忙碌中的大人们，浓浓的新年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心生感慨…… 　　“到家了到家了。”炮楼从进入石门口乡开始，心情就十分激动，一路上又蹦又跳，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弟兄们的情绪也都被这样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都十分放松，紧追着炮楼，一路打打闹闹的朝小院跑去。 　　“姐夫！”大老远张灵杰就在院子外看到了炮楼一行人，兴奋的大喊大叫，同时还不忘回头朝院子里大喊一声：“姐，我姐夫回来了。” 　　说着便带着两个弟弟急忙跑出来迎接。 　　“你姐呢？”炮楼一脸笑意，被三个小舅子围着显得十分高兴。 　　弟兄们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都不知道这个傻大个怎么就这么好命，能摊上这么好一个媳妇。 　　“我姐正给大家做年夜饭呢，这顿年夜饭可丰盛了，有鸡、有鸭、有鱼……” 　　“还有牛羊……” 　　张灵杰三兄弟争先恐后的抢答着，深怕被姐夫忽略掉似得。 　　“有肉！”地鼠兴奋地冲上去，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出奇的，炮楼并没有抽地鼠这个丢脸玩意儿耳刮子，而是意气风发的对弟兄们招呼道：“到家了，哥几个准备开饭！” 　　“哄！”弟兄们齐声欢呼，在门外就已经闻到肉香，全都兴奋的朝院子飞扑进去。 　　廖北风跟在后面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进入小院，倒是把季千寻和杨必书两人给忽略了。 　　此时两人就在院外门口，低声做着交流。 　　季千寻将廖北风知道他们身份的事情说了一遍，出奇的是，杨必书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杨必书笑了笑，倒是有些诧异的问道：“他真的说要替你完成任务？”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季千寻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杨必书一脸笑意道：“我早就想拉拢北风了，这小子要是能加入我们，对我们绝对是一大助力。” 　　“就他？”季千寻反应过大，都忍不住惊叫出声了。 　　“你别看北风平时不着调，但他是有能力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之所以迟迟没有拉拢他，就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现在好了，他主动提议替你，接下来我就能好好和他说说咱们党的思想和革命意义。” 　　杨必书见季千寻还有些犹豫，立即又开解道：“北风他并非思想封闭之人，我可以感觉的到，他之所以浑浑噩噩，正是因为他缺少一个希望，一个能带领他看到未来的希望，而我们的党，就是那个能够让他看到未来的希望。” 　　季千寻突然精神一震，口中喃喃念叨着‘希望’二字。 　　确实，廖北风现在缺少的就是希望，他要是有了希望，病情就能够得到缓解，今后也就不会再有求死之心。 　　只是廖北风真的能接受党的熏陶吗？ 　　廖北风这个人自由散漫，在军纪严明的部队里都能接二连三的惹事儿，要是把这样的人拉倒组织中来，保不齐哪天就把身边的同志给害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我找时间和北风好好谈谈，考验看看他有没有革命的意志和觉悟，若是没能通过考验，这事儿就另做打算，但若是他通过考验，我赞成他接替你的工作，有我和他搭档，效果会更理想。”杨必书做出最后决定。 　　这个书呆子平时不显山不漏水，打架的实力也差强人意，但要论起大道理，三班那些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九十五章 年夜饭 　　晚上六点，夜幕降临。 　　经过弟兄们的帮忙，在房间里拼了三张桌子，一碗碗勾人馋虫的鸡鸭鱼肉相继端上桌面。 　　三班弟兄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盯着桌上的美味咽着唾沫，没有一个敢动筷子。 　　廖北风和季千寻是家里的长辈，坐在主位上，目光扫向众人，廖北风脸上不由苦笑。 　　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表情，好像被人掐住喉咙似得，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廖北风感觉好笑，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就连张灵杰三兄弟都不敢调皮捣蛋了，跟着坐在位子上大眼瞪着小眼。 　　“炮楼，去让灵梦别忙了，她再不来，弟兄们就该饿死了。”廖北风没好气的吩咐了一声。 　　这里虽然不是部队，但好歹也是一个家，军有军规，家有家法。 　　不知道是不是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缘故，在这样的场合上，张灵梦不敢上桌。 　　煮完了一桌菜，她就躲在厨房里清理这个清理那个，各种瞎忙活。 　　要不是廖北风让炮楼去喊张灵梦出来吃饭，大家伙这么等下去，怕是等一桌子菜凉了都吃不上一口。 　　“灵梦，来坐这边。”季千寻起身拉着张灵梦在旁边坐下，同为女性，又是新时代的进步女性，季千寻自然能够理解张灵梦。 　　只是时代不同了，新时代讲究的是男女平定，女性也能当家做主。 　　“不要拘束，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大家就等你开饭了。”廖北风也跟着安抚了一声。 　　张灵梦心里感动，看着一桌子都没动的菜，和大伙那井然有序的坐姿，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我手艺笨，做的不好，还请大兄弟们多多包涵。”张灵梦歉意的说了一句，见大家依旧没有动静，急忙招呼大家道：“吃，大家都吃，凉了就更不好吃了。” 　　弟兄们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同时焦距到廖北风身上，等廖北风率先动筷，弟兄们方才拿起碗筷开始吃了起来。 　　“二嫂，你快别谦虚了，就这鱼，一个字，鲜！这鸡，嫩！这鸭，肥……”韩大炮是吃饭都堵不住嘴，几句话出口，这饭吃的顿时就活跃了起来。 　　张灵梦更是被弟兄们这左一句二嫂，右一句二嫂喊的心都酥了，自己也没功夫吃了，热情的给弟兄们夹菜倒酒，嘴里还一个劲的让大伙多吃多喝。 　　最为高兴的当属炮楼了，这媳妇找的，在弟兄们面前真是攒足了面子，这可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诶，炮楼，你还没跟哥几个说呢，你到底是怎么跟我们二嫂子好上的。”韩大炮满嘴油渍，啃着鸭腿还不忘开口活跃气氛。 　　弟兄们顿时就来了兴趣，纷纷追问两人在一起的细节。 　　“能怎么好上的，王八看绿豆，对眼就好上了呗。”卢乾开着玩笑抢答道。 　　“去去去，你才是王八呢。”炮楼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刚要整理措辞说上几句，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照我说呀，这就是缘分。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咱们炮楼和灵梦能在一起啊，那就是月老，我，对，就是我撮合的！”借着这个气氛，杨必书也放开了，臭不要脸的自吹自擂了一句。 　　“你一个书呆子，还能干月老的活？” 　　“就是，真有能耐，你也给我们牵个媳妇来看看啊。” 　　弟兄们纷纷开口炮轰，完全不买杨必书的账。 　　“其实我和长生能在一起，全是大哥帮的忙。”张灵梦在这时插了句嘴，续上酒杯就站了起来。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廖北风急忙站起身，对弟兄们说道：“弟兄们，借书呆子的话说，两口子能在一起是缘分，咱们这些人可以在一起，那也是缘分，既然大家错过了炮楼的婚礼，那我们今天就给他们补上怎么样？” 　　“好！”弟兄们高声回应，这种事情必须得补。 　　“我提议，借着这个团圆夜，咱们敬他们两口子，祝他们……”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弟兄们同时起身举杯高声祝福。 　　“谢谢，谢谢兄弟们。”炮楼心里感动，他一向是外冷内热，一旦被人撬开了心房就容易流泪。 　　“大喜日子，你哭什么。”廖北风拍了拍炮楼肩膀，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炮楼的性情，廖北风自然一清二楚。 　　炮楼急忙擦去眼泪，咧嘴笑道：“高兴，就是高兴，为了高兴，兄弟们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干杯！”廖北风提起酒杯呼应，弟兄们也不含糊，仰头便一口喝干。 　　酒逢知己千杯少，掏心掏肺才是好兄弟。 　　一顿饭吃到凌晨，弟兄们全都敞开了肚皮，敞开了心扉，各种吃喝，各种掏心掏肺。 　　聊到情深时，一个个甚至哭嚎的比杀猪还要难听。 　　但大家都没有嘲笑彼此，反而彼此抱头痛哭。 　　这年头谁没有一点不堪回首的过去，而在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中，大家总是能够找到彼此的相通之处。 　　就是两个字——悲、惨！ 　　到了凌晨时分，弟兄们都醉的差不多了，一个个歪七竖八的倒在房里。 　　廖北风也是酒精上头，眼神飘忽，这一顿饭下来，单单是被他放倒的就有四个。 　　谷小米、老蛇、还有乾坤兄弟，这四人联手喝不过廖北风，现在正叠着罗汉倒在一边呼呼大睡。 　　“怎么样，怕了吧？都跟你说放倒他们四个就跟玩儿似得，你还不信？”廖北风回头对着身边季千寻咧嘴一笑，颇有股炫耀的意思。 　　“哼，等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季千寻端起酒碗，强制和廖北风碰了一个，颇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干！” 　　“干就干，怕你啊，待会儿输了，你可别忘了赌约！”廖北风瞪着眼睛，给自己的碗倒满酒，跟着一口喝干。 　　刚才借着气氛，两人当着弟兄们的面打起了赌。 　　廖北风扬言放倒整个三班，但这有马后炮之嫌，因为班里有好几个酒量不济，已经倒下了。 　　比如地鼠，这小子三碗下肚，醉的就跟死老鼠似得，嘴里还含着没有嚼烂的鸡腿，第一个就趴下了。 　　接着就是杨必书，这小子因为酒后啰嗦，各种大道理满天飞，弟兄们烦不胜烦，索性联手强制放倒。 　　其他人则各有对手，没敢和廖北风较劲，唯独谷小米、老蛇和乾坤兄弟这四个不开眼的，明知道这边在打情骂俏，还要跟着参合。 　　结果廖北风一挑五，连同季千寻，要是能把他们全部放倒，季千寻就得答应廖北风之前的提议。 　　如果输了，反过来廖北风就得答应季千寻一个条件。 　　结果喝着喝着，这四个不开眼的还动起真格的了，廖北风差点没被他们四个放倒。 　　“第二碗！”季千寻端起酒碗，抬头直接一口喝干。 　　廖北风咽了一口唾沫，迷离的双眼，闪过一抹狡诈之色。 　　“你这样喝太慢了，凭我的酒量，喝到天亮也不会醉，咱们三碗三碗的喝。”廖北风提议了一句，随后给自己倒了三碗，一口气喝完：“到你了！” 　　季千寻脸颊泛红，被廖北风的气势给唬住了，心里顿生惧意。 　　这一晚上她也没少喝，肚子早就涨的想吐，这要是连着灌三大碗下去，非得当场现出原形不可。 　　“你等着，我先去方便一下，待会儿回来继续。”季千寻说着便起身离开。 　　“不行就别硬扛，哥还能再喝五十碗！”廖北风叫嚣着，可就在季千寻走出房间后，转头就……喷了倒在地上的韩大炮一身。 第九十六章 意乱情迷 　　“来，再战三百回合。”睡梦中，韩大炮大着舌头叫嚣着，全然不觉身上沾满廖北风的呕吐物，翻了个身又继续睡死过去。 　　廖北风这一吐倒是吐清醒了不少，看着满身呕吐物的韩大炮，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不是我干的！ 　　廖北风果断撇清关系，转身就朝房门外走去。 　　凌晨时分，黑色天幕上点点雪花飞舞，景色迷人。 　　早一步走出房间的季千寻在院子里迎着飞雪翩翩起舞，她一身洁白长裙端庄靓丽，随着身体的舞动，整个人就像雪中精灵一般。 　　廖北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神不禁沉醉。 　　也许是酒精作祟，这一刻廖北风突然发现，原来季千寻还有这么美的一面。 　　不知不觉中，过去那个小丫头竟已长成出落的大姑娘了。 　　“千寻！”廖北风情难自禁，脚下几步迈出，一把便拦腰将季千寻抱住。 　　两人四目对望，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唯有漫天飘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季千寻吐气如兰，夹带着女孩家身上特有的香气，就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将廖北风全身的雄性荷尔蒙都调动了起来。 　　辽阔健壮的臂膀，英气逼人的面孔，这一刻廖北风身上似乎也散发着一股对季千寻有着致命诱惑的气息，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两人借着酒劲，唇对唇肆无忌惮的拥吻在了一起。 　　廖北风双手牢牢将季千寻揽进怀里，仿佛要将季千寻完全融入进自己的身体似得。 　　而季千寻双手也紧紧的环绕在廖北风的脖颈上，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微仰着头，无所顾忌的向廖北风索取滋润。 　　两人拥吻在一起，情到浓时，廖北风甚至忍不住上下其手。 　　“不行！”这一刻季千寻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瞬间从刚刚那种意乱情迷之中清醒过来。 　　她呼吸急促，脸颊泛红，低着头不敢与廖北风对视。 　　廖北风则心跳加速，经过这么一番激烈缠绵，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加上酒精上头，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上手就再次将季千寻揽进怀里。 　　“不行不行，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季千寻强行挣脱出廖北风的怀抱，娇羞的转身朝房间跑去。 　　廖北风追了一步，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微笑，脑海中满是刚刚激吻留下的余韵。 　　很甜，很畅快！ 　　“你终归还是喜欢我的。”廖北风看着季千寻的房间，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回房间。 　　可一进房间，看着歪七竖八倒成一片的弟兄们，廖北风脑袋顿时就大了。 　　这十几头猪，就这么躺着，明天非得集体生病不可。 　　“炮楼，炮楼，醒醒，你小子该回去洞房了。”廖北风推了推趴在桌上的炮楼，这小子喝酒也不分个时候。 　　难得回来一次，那当然是和媳妇造小人啊，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可侃的。 　　“恩？喝酒，接着喝。”炮楼突然抬起头，闭着眼睛满桌子找酒碗，一副还未尽兴模样。 　　“行啦，弟兄们都醉了，你赶紧回屋，灵梦还等着你这个新郎官呢。”廖北风搀了炮楼一把。 　　“灵梦？对了，灵梦。”炮楼睁开朦胧双眼，咧嘴一阵傻笑。 　　“哥几个抱歉了，老子该去陪媳妇了，失陪失陪。”炮楼大着舌头，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对着墙壁作揖致歉。 　　廖北风没好气的拍了炮楼脑门一把，只好强行将炮楼送回房去。 　　当然，到了门口还是让灵梦给搀进去了。 　　再次回到房里，看着弟兄们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得，廖北风真是一个头九个大。 　　自己这还醉着呢，他娘的还得伺候这么多位大爷。 　　“一个个爬肠货，跟你们喝酒真是倒了血霉。”廖北风上手就把一旁的龙儿扛了起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又将瘦弱的地鼠拦腰抱起。 　　一次两个，把他们放到床榻上安置好，这才去扛其他弟兄。 　　客房里有两张床，都是大通铺，一张床睡五个没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二去的，等把弟兄们都安置好后，这一晚上的酒也白喝了，全都挥发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个时间确实睡意翻涌，廖北风也没那么好的精力，这会儿精神放松了，还真有些困倦。 　　回到自己的房间，廖北风也懒得梳洗，反正在部队里也都糙惯了，不差这一晚上。 　　倒头包进被窝，廖北风还在回味着刚才和季千寻的温存，不知不觉便美美的睡死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弟兄们一个个全都准时起床。 　　这都是每天早操给闹得，现在身体都已经有自然反应了。 　　一大早起的比太阳还早，弟兄们睡眼惺忪，呆若木鸡似得摆出各种姿势，韩大炮甚至坐起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什么味啊，这么臭。”睡在韩大炮身边的杨必书偏头看了一眼，宿醉未醒的他，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我曰，韩大炮你昨晚掉茅坑里了吧？”杨必书动作十分夸张，几乎是跳着躲到一边去。 　　一旁还没醒的弟兄们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动静惊醒，全都偏头朝韩大炮看去。 　　“你大爷的，你昨晚睡猪圈里了吗，这一身哪搞来的？” 　　“我曰，我说怎么一大早就闻到一股臭酸味，原来是你小子睡在中间。” 　　“我看他是喝大了，自己给自己吐了一身吧。” 　　“我曰，地鼠，你他娘的恶不恶心，嘴里居然还含着韩大炮的呕吐物？” 　　“呕！” 　　弟兄们全都如寒冬浇水，全身恶寒的打起了冷颤，因为宿醉未醒的缘故，像杨必书这种比较矫情的，甚至都干呕了起来。 　　“啊！”韩大炮也在一阵莫名之后反应过来，看到身上那干硬的呕吐物，以及全身那黏糊糊的不适后，顿时惊声尖叫了起来。 　　“是谁，是哪个瘪犊子吐了老子一身，有本事儿给老子站出来。”韩大炮扯着嗓子咆哮，那声音真是要多尖锐就有多尖锐。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卢乾感觉耳膜生疼，冲上前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哪个瘪犊子吐得？这他娘分明就是你自己这个瘪犊子吐得！”弟兄们没好气的白了韩大炮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吵什么吵什么，一大清早的，杀猪吗！”廖北风揉着眼睛推门而入，刚要训斥众人几句，可一看到韩大炮那副模样，脸上表情顿时就古怪了起来。 　　“韩大炮，你昨晚让母猪拱了吗？赶紧去洗洗！”廖北风一本正经的栽赃，果断撇清了关系。 　　弟兄们咧嘴发笑，经过韩大炮这么一嚎，大家都精神了许多，很快便相继起床进行洗漱。 第九十七章 拜年 　　大年初一，弟兄们的情绪都十分高涨。 　　洗漱完后，因为张灵梦还没起床的缘故，弟兄们的早饭没了着落。 　　大家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相互调侃之余，不忘对炮楼品头论足。 　　“你们昨晚把炮楼怎么样了，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起不来？” 　　“你傻呀，炮楼泡在温柔乡里，能起得来才怪！” 　　“你们猜，炮楼昨晚到底搞没搞上？” 　　“到现在都起不来，我猜他八成是用力过猛，腿软下不来床了。” 　　“那小子平时能耐，上了床不会是个怂包吧？” 　　“这还真不好说，炮楼那小子他知道怎么洞房吗？” 　　弟兄们胡侃瞎聊，明明一个个都是没碰过女人的雏，硬要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似得。 　　廖北风洗漱完后，见弟兄们在那闲的发慌，没好气的将大伙集合起来。 　　既然大家都没事儿可干，那就跑步好了，反正这个点也没饭吃。 　　“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前进！”廖北风带头出发，冲出院门便在小镇街道上跑了起来。 　　这一大早的，太阳都还没起，街上人就更少了。 　　趁着这个时间段，廖北风带着弟兄们在石门乡镇上跑了几圈。 　　等回来时，已经是七点半时分。 　　这时张灵梦已经起床，并且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饭。 　　炮楼也起了，这小子精神饱满，满面红光，脸上还挂着让人不爽的幸福笑容。 　　“大家新年好新年好。”炮楼在院子里迎接大家，一幅主人家姿态。 　　弟兄们见他这副欠揍模样，顿时蜂拥围上去狠狠锤了他几下。 　　“都别闹了，先吃饭，吃完饭去鸡丁家串门。”廖北风做出安排。 　　弟兄们这才收敛，安分的到客厅去吃饭。 　　“诶，大嫂呢？她怎么没来吃饭？”炮楼招呼了一声，急忙让张灵梦去请。 　　廖北风挑了挑眉，想起昨天晚上那风花雪月的一幕，表情立即显得古怪起来。 　　“大哥，女人不能这么惯着，吃个饭还要人请，你看看我，多好，再看看你，懂了吧。”炮楼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一句话没说完，各种手势倒是频出不穷。 　　“滚犊子。”廖北风没好气的抽了炮楼一个耳刮子，这个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还敢教育起自己来了。 　　弟兄们感觉好笑，又觉得炮楼说的挺有道理，急忙附和道：“老大，你和嫂子又有婚约，又是老爷子的遗愿，事情真该抓紧办了，弟兄们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是啊，老大和嫂子男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趁现在有假期，还是抓紧办了吧，免得到时候回营想办都办不了。” 　　“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新年第一天把这事儿办了最为妥帖，正好再醉一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吐了我一身。” 　　韩大炮对这事儿还在耿耿于怀，瞪着眼睛在弟兄们身上一一扫过。 　　“连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吗？都给老子吃饭。”廖北风没好气的打断众人，自己先端起稀粥扒拉了起来。 　　“结婚是大事儿，又不是儿戏，这事儿哪能说办就办，千寻那边没同意，难道还想强娶？”杨必书翻了翻白眼，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说完也跟着扒拉起早饭。 　　弟兄们没敢多说，闷头吃着饭。 　　很快，一顿饭吃饱，季千寻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连去叫她的张灵梦都没有回来。 　　两个女孩子在房里不知道聊些什么，直到廖北风一行人准备进城，去鸡丁家拜年才出来。 　　“一起去吧，人多热闹。”鸡丁很兴奋，离家三个多月，早就归心似箭了。 　　“我就不去了，三个弟弟在家我不放心，而且今天还得去乡长家拜年。”张灵梦婉拒了鸡丁的邀请说道。 　　“我也不去了，今天陪灵梦到处走走。”季千寻紧接着做出推辞。 　　众人本还想劝说几句，但一直最想和季千寻在一起的廖北风，却突然一反常态道：“不去就算了，咱们先走吧。” 　　有廖北风的拍板，弟兄们都没有意见，很快便相伴离开了石门口乡。 　　鸡丁和龙儿家就在县城里，弟兄们上午去了鸡丁家，留在鸡丁家吃了午饭。 　　鸡丁父母都已经年迈，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生活过的十分拮据。 　　因为养育不了那么多孩子，无奈之下，鸡丁有好几个哥哥姐姐都送给别人抚养，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家里人丁倒是兴旺，可生活过的实在难以为继。 　　三餐连粗茶淡饭都吃不上，好在廖北风带弟兄们来之前，顺道在街上买了一些吃的，这才勉强熬过一顿。 　　吃过饭后，廖北风和老两口嘘寒问暖了几句，临走时特地留了三十块大洋给老两口。 　　这是在出门前，廖北风专门从张灵梦那里先借的。 　　毕竟昨天晚上喝酒时，大家掏心掏肺都说过各自的家庭状况，廖北风很清楚弟兄们家里的窘况。 　　今天串门一方面是给长辈拜年，一方面廖北风也是想尽力替弟兄们解决家里的后顾之忧。 　　三十块大洋对廖北风来说并不算多，但对于鸡丁这样的家庭而言，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老两口感激涕零，拉着廖北风一个劲的表示感谢，同时还不忘让鸡丁好好报答廖北风。 　　对于老大这么突然的接济自己家，鸡丁也是难以置信。 　　这几个月朝夕相处，老大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但肯为大家做到这一步，还是让弟兄们有些超乎意料。 　　对此廖北风倒是表现的十分淡然，对着老两口道：“我和小丁是一个班的兄弟，上了战场那是可以相互替对方挡子弹的，所以你们二老也是我们三班的长辈，这点钱只不过是晚辈的一点孝心，你们二老无需如此，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好孩子，好孩子，我们家啊宏能跟着你这样的大哥，真是祖上积德啊。”老爷子老泪纵横，拉着廖北风的手一个劲的夸赞。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反倒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才是，要不是你们生了一个好儿子，在这民族危难之际，义无反顾的投军报国，我们国家哪还有希望。”杨必书站出来发表意见。 　　书生就是书生，几句话出口，顿时就让老两口倍感欣慰，同时也为鸡丁感到骄傲与自豪。 　　甚至连鸡丁的弟弟妹妹都高喊着，等长大了要向哥哥学习，将来也要投军报国。 第九十八章 移孝作忠 　　离开鸡丁家后，廖北风又带着弟兄们直奔龙儿家。 　　和鸡丁家的穷困潦倒不同，龙儿家算起来也是八零电子书。母亲是大家闺秀，不过几年前因为一场疾病不幸去世。 　　父亲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思想比较封建，为人也比较古板。 　　龙儿在父亲的熏陶下，从小学的就是圣人那一套，但这小子天性活泼，根本没有好好学，倒是在父亲的戒尺下，掌握了一套为人处世的礼仪。 　　这也是龙儿身上总有一股少爷气的原因，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家风熏陶吧。 　　还别说，龙儿和他父亲真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大过年的，又几个月没见，父子俩见面没说几句话又掐上了。 　　“这年头军阀割据，到处打仗，当兵不是救国，那是助纣为虐。”老爷子对于廖北风等人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从始至终都板着脸。 　　龙儿不过才十九岁而已，正是叛逆阶段，对于父亲表现出来的态度，自然颇为反感。 　　本来还满心欢喜的回来给老爷子磕头拜年，可转眼又开始说教了。 　　当着全班这么多兄弟的面，龙儿顿感脸上无光。 　　于是顶撞老爷子道：“你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根本就不懂时局，军阀混战早就结束了，现在是抵御外辱时期，我投军是为国家为民族效力，怎么就成助纣为虐了，你老糊涂就别乱说。” 　　“混帐东西，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反了你了！”老爷子火起，似乎是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侵犯，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兵，你一个教书先生，敢动我一下试试！”龙儿瞪着眼睛公然顶撞老爷子，还以军人身份相威胁。 　　廖北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对着龙儿就是一顿训斥道：“臭小子，还真反了你了？这是你爹，你他娘说的这是人话吗？” 　　“就是，百善孝为先，你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子弟，连这做人最基本的一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杨必书也看不过去了，虽然他和龙儿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和父亲尿不到一个壶里，但好歹不敢跟父亲这么说话。 　　这要是放在旧时代，那就是不孝，就该抓起来杖毙！ 　　“行了行了，你们少在我这装好人，一群扛枪杀人的屠夫，又有什么资格教我儿如何做人？”老爷子不买账，言罢转身便走回房间。 　　“他就这样，只会自命清高，也不想想，没有我们当兵的舍命保疆为土，哪来他在舍下安静的品读圣贤书。”龙儿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不能全怪老爷子，他有他的想法，不想你当兵也是为你好，毕竟吃兵粮是要卖命的。”杨必书拍了拍龙儿肩膀，颇有股感同身受的意思道：“老话不是说过吗，父母在，不远行，你父亲应该就是不希望你跟着部队东奔西走吧，谁让你是家里独苗呢。” 　　“行了，就别在这深究这些事情了，既然都已经选择了这条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廖北风在客厅里转了一圈道：“回来一趟不容易，你平时不在家，老爷子一个人也顾不上打理这个家，大家都到处看看，有什么能做的，都帮忙整理整理。” 　　“是！”弟兄们齐声回应，很快就各自忙了起来。 　　龙儿家并不是很大，只是普通的院房，三房一院那种，院子里种有一些兰花等植被，长得极好，想来老爷子在这上面应该没少花心思。 　　一下午时间，大家忙活着把家里全都打扫了一遍，焕然一新的家，这才有了过年的气息。 　　老爷子在房里一直没有出来，但却在窗口好几次偷偷打量众人，尤其是打量龙儿，那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想来也是不舍，只是他应该也清楚，民族到了如此地步，儿子既然有此追求，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呢。 　　傍晚时分，廖北风花了点钱，置办了一桌丰盛晚餐，特地请老爷子出来吃饭。 　　原本老爷子还是很抗拒的，但廖北风以龙儿即将归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一趟为由，终于还是把老爷子请了出来。 　　晚饭时间大家都吃的很安静，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老爷子比较封建，龙儿说了，家里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弟兄们都不敢出声，连吃饭都得细嚼慢咽，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来。 　　直到饭后，老爷子放下碗筷，弟兄们也急忙跟着停下来。 　　老爷子坐在位子上擦了擦嘴，等做完那些习惯后，一动不动沉吟了好片刻功夫。 　　弟兄们眼珠子乱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老爷子长叹出一口大气，弟兄们才跟着放松下来。 　　“山河破碎，国破则家亡，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老爷子似乎突然有所顿悟一般，道出这样一句话。 　　“父亲！”龙儿声音哽咽，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他最清楚父亲说出这话有多难：“孩儿不孝！” 　　“为亲而出，为亲而处。出不负君，移孝作忠。处不负亲，忠籍孝崇。”老爷子突然拽起了文，看了龙儿一眼道：“家就在这里，不论何时，勿忘！”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龙儿泪流满面，磕头跪拜道：“孩儿不在家中，还请父亲保重身体，等孩儿荡平倭寇，定返家中尽孝。” 　　老爷子没有继续多说，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回房间。 　　弟兄们一个个神色肃穆，杨必书更是红着眼睛，似乎内心也因为这几句话而受到极大的刺激。 　　“书呆子，老爷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韩大炮不解的向杨必书求教道。 　　“老爷子这是用了一段古人的话来教导龙儿，移孝作忠，意思就是让龙儿把孝顺父母之心，转为效忠国家。”杨必书为大伙解释了一句。 　　“大家都听到了吗，我们当兵的，不能在家孝顺父母，那就只能多杀鬼子报国，这就是孝！”廖北风附和了一句。 　　弟兄们用力点着头，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动力在推动，心中的报国决心顿时更加坚定了许多。 第九十九章 对牛弹琴 　　在龙儿家吃过饭后，天色已晚。 　　廖北风没有带着大家去南阳胜，而是回了石门口乡。 　　假期还有一天，来得及去韩大炮和小四家。 　　虽然这两人早已经归心似箭，但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弟兄们十几人要是去了，这天寒地冻的，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着落，只好暂时先到炮楼家中过夜。 　　这一晚上没有昨天那么放松，弟兄们都没有玩闹的心情，全都早早上床躺下。 　　这一天的行程下来，对弟兄们的内心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大家都在思念家人，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全都难以入睡。 　　倒是杨必书从龙儿家回来之后，不再像之前那样闷闷不乐，似乎想通了什么，整个人一身轻松，在上床睡觉之前，特地拉廖北风出来聊天。 　　两人对着夜色，就坐在院门外。 　　杨必书没有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讲明这次找廖北风的用意。 　　关于身份和潜伏在国军队伍的用意，杨必书没有隐瞒。 　　他是一名联络员，同时也是一名共产党的特殊党员。 　　大家都知道，近两年来，国军接连发动多次对红军的围剿，虽然红军都顺利突出重围，但国军一直视红军为心腹大患，再次发动战事是迟早的事情。 　　红军那边广布眼线，混进国军部队，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窃取国军部队各方面情报和动向，这样一来等战端再开，红军便可不再那么被动。 　　当然，这只是廖北风单方面的猜测，具体用意，廖北风自然无法详细了解。 　　老实说，别说是廖北风了，就连杨必书这样的特殊党员都未必真的了解，只能按照党中央的命令执行。 　　廖北风没有多问深究，自己不属于任何党派，更不关心政治上的那些事情，只想守护住自己想守护住的人而已。 　　杨必书突然来找，又突然自暴身份，廖北风大概也猜到他的用意，倒也不急着问，先听听杨必书怎么说，再另行打算。 　　“千寻她还不是我党的正式党员，她现在是我的下线，负责帮我向外传递一些信息，暂时并没有什么作用。”杨必书突然将话头扯到季千寻那边，“我听千寻说，你有意替她执行任务，让她退出？” 　　“我若替她，你能让她退出？”廖北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不能！”杨必书直面回应道：“这是千寻自己选择的革命道路，没人可以逼她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 　　廖北风瞳孔微眯，眼中有冷冽寒芒闪现。 　　杨必书这话显然没有说重点，在廖北风看来，不管是什么党，其实和土匪入伙那一套没什么不同。 　　作为一名土匪头子，廖北风很清楚入伙的规矩，一旦入伙，再想退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季千寻既然已经加入共产党，再想让她退出，那就不是季千寻想退出就可以的。 　　廖北风不知道共产党是不是这样，但他有自己土匪的一套。 　　土匪要想撤伙，就得拔香，这里面有太多规矩，不同山头有不同的规矩，甚至有三刀六面的残忍规矩。 　　但规矩再多，那都是有相通之处的。 　　自己拿命来替季千寻，这在土匪的道义上，那还是能行的通。 　　哪怕共产党撤伙需要三刀六面，廖北风也愿意替季千寻受着，可杨必书这话的意思，似乎不同意自己来替。 　　“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肯让千寻退出。”廖北风拿出酒盒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已经做好面对任何苦难的准备。 　　杨必书见廖北风这副姿态，顿时苦笑不已，急忙反驳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共产党和你们土匪可不是一回事儿，千寻选择革命，那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们没有逼她，更没有不让她走。” 　　“那你什么意思？” 　　“怎么跟你说呢。” 　　杨必书筹措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措辞，尽量说些廖北风能听懂的话道：“我们选择革命，是为了带领全中国的穷苦人家翻身做主人，为了这个理想，我们每一个革命人士，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我是这样，千寻也和我一样，抱着随时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说白了，千寻选择走这条路，说明她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不就是一条命吗，我替她不就得了，以后要死的事情让我做就是。”廖北风冷哼一声，杨必书废话一大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一个结果——要命！ 　　“你不明白，这不是一条命两条命的事情。”杨必书感觉自己都快被绕晕了，摇了摇头道：“这是革命意志，这是救国的态度，就算我同意让千寻退出，她自己也绝对不会答应，因为这也是她的理想。” 　　“什么理想不理想的，难道比命还更重要？”廖北风对这一套嗤之以鼻，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狗屁理想？ 　　“它就是比命更重要，因为这是民族的希望，是人民的未来，岂是你这样鼠目寸光之人，以一条命两条命就能衡量的？”杨必书说的也是火起，都忍不住骂人了。 　　“我不管这些，千寻能做到的事情，我同样能做到，甚至做的比她更好，有这样的保证不就够了吗？你还想要什么？”廖北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简单的交易，能有多复杂，一命抵一命就是了，还扯什么理想，扯什么希望和未来。 　　“我什么都不要。”杨必书也一样是气的面红耳赤，对廖北风讲道理，当真是有种对牛弹琴的意思。 　　他很明白廖北风的意思，但这是革命，是救国，这是多么神圣的使命啊。 　　可到了廖北风这里，怎么就成了市井小贩讨价还价的斤斤计较了呢！ 　　“你他娘的有毛病吧，晚上是你主动找的老子，既然什么都不要，你找老子干屁？”廖北风瞪着眼睛，恨不得给杨必书一个大脚板子。 　　这个臭小子，说两句还跟自己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看在发小的份上，早抽他丫的了。 　　“你等等。”杨必书见廖北风要走，急忙起身拦住。 　　廖北风瞪了他一眼，不满的把他推开道：“放心，你们的身份老子不会到处乱说，就算不为你考虑，老子也会替千寻考虑。” 　　说着便朝房间走去，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的抱怨着：“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推到那么危险的位置，还跟老子扯什么希望未来，扯他娘的犊子吧！” 　　杨必书看着廖北风的背影，气的牙根痒痒，真恨不得冲上去把廖北风抓起来痛殴一顿。 　　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死土匪，就他娘的知道满嘴放炮。 第一百章 理想与性命 　　结束这一场不愉快的交谈，廖北风的心情也是相当不美丽。 　　替换没能达成，季千寻那边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谁知道哪天杨必书会给千寻下达命令，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真是这样的话，季千寻能全身而退还好，可一旦被抓住怎么办。 　　就杨必书那德行，一旦出事，怕是自保都困难，还能出手救千寻？ 　　不过这一晚上的交流，廖北风也并非没有半点收获。 　　似乎要让季千寻退出，并非一定要三刀六面，或是其他什么规矩。 　　按照杨必书的意思，似乎季千寻单方面也可以退出，只是正如杨必书所说，季千寻参加革命是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 　　现在选了这条路，任务还没完成，让季千寻主动退出，她肯吗？ 　　廖北风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时分都没能睡着。 　　这些问题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搅的廖北风心神不宁。 　　匆匆起床穿上衣服，既然季千寻可以单方面解决这件事情，那就试着说服她，让她主动退出。 　　而作为补偿，不管杨必书接不接受，自己到时候再替补上去就是，这么做也合乎道义，将来也不用授人话柄。 　　想到这一点，廖北风也豁出去了。 　　虽然很清楚，找季千寻谈这件事情，最后极有可能不欢而散。 　　甚至连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好感，都有可能因此而重归冰点，但为了千寻，廖北风只能孤注一掷了。 　　来到季千寻房外，廖北风敲响了房门。 　　“谁啊。”季千寻似乎已经睡下，声音显得有些慵懒。 　　“是我，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廖北风的声线比较粗犷，且中气十足，很有自己的特点，别人一听就能分辨。 　　季千寻显然也听出了廖北风的声音，心情似乎一下子就不同了，慵懒的声音变得清脆了许多：“这么晚我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吗？” 　　“你穿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廖北风不由分说，转身就在庭院等候了起来。 　　拿着酒盒子喝着烈酒御寒，廖北风神情显得十分严肃，像是要做出事关生死的决定一般。 　　季千寻披着一件厚厚的棉衣走出房间，一头披肩短发显得有些蓬松，加上那慵懒的神态，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撩人。 　　“到底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季千寻拉了拉身上棉衣问道。 　　“必书晚上找我聊了一会儿。”廖北风转身相对，眨了眨眼睛，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季千寻自然知道这件事儿，杨必书要找廖北风谈话，这在昨天就已经和她说过。 　　只是两人都谈什么了，杨必书到底是说服廖北风了，还是两人不欢而散了？ 　　廖北风这么晚来找她，难道是……谈妥了？ 　　“怎么样，聊过以后，你也决定要投身革命了吗？”季千寻面露喜色，廖北风若是能选择这条路，她当然开心。 　　一来就像杨必书之前说的，廖北风需要一个希望，加入组织，那就意味着廖北风将获得这个希望。 　　二来廖北风若是投身革命，凭廖北风的本事儿，今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彼此就可以更好的在一起……共事。 　　廖北风看着季千寻，看到季千寻这个反应，到嘴边的话反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人家都已经是这个态度，再开口说些让人退出的话，那不是等于让一个孩子主动放弃心爱的玩具吗？ 　　廖北风一脸无奈，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可面对这个态度的季千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季千寻也不傻，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想的太完美了。 　　就廖北风的固执个性，有那么容易改变思想觉悟吗？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廖北风没有回答，试探性的反问了一句道：“理想真的比性命更重要吗？” 　　“你说的是革命理想吧。”季千寻松了一口气，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笑了笑道：“看来必书和你聊了不少革命理念，也是，像我们这种出生的人，搞革命确实有些离经叛道的意思。” 　　季千寻娇声笑了笑，围绕着廖北风踱步走了一圈道：“理想是不是比性命重要，这个问题我还真不敢回答你，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什么？！” 　　季千寻突然凑到廖北风面前，这么一个举动顿时就让廖北风心慌了起来。 　　“当然是革命。”季千寻一脸严肃表情道：“我渴望的是一个人人平等自由的国度，在这里没有剥削与压迫，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为了开创这样的国度，我愿意为革命奉献一生，甚至生命。” 　　“其实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因为我们的出生和革命并不冲突。”季千寻侃侃而谈，显然是误会廖北风此番来的目的。 　　不过这些对廖北风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简短的交流，看出了季千寻革命的决心。 　　廖北风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的了季千寻，因为她早已经决定好将来要走的路。 　　这很讽刺！ 　　一个从小使唤着下人长大的大家闺秀，在这里谈论革命，确实讽刺。 　　可季千寻就是这么做了，且义无反顾到甘愿付出性命的地步。 　　廖北风不知道怎么反应，原本来找季千寻是疏通心里郁结的，可现在和季千寻聊过之后，心里反而更加堵得慌。 　　“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韩大炮他们家拜年。”廖北风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房间走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季千寻嘟囔着嘴，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廖北风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是因为担心身份与革命冲突吗？ 　　“明早得好好问问必书，这考验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季千寻喃喃低语了一句，转身也回了房间。 　　回到房中，廖北风没有一点睡意，脑海中尽是季千寻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没有剥削和压迫，人人平等自由，这样的国家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这只是季千寻个人单方面的美好愿望？ 　　廖北风忍不住展望未来，但这实在太过虚无缥缈。 　　革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最终会革成什么样，哪怕是让其他革命人士回答这样的问题，那也未必会有确切的答案。 　　因为只有等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这些问题的答案才会显化出来。 　　不过在这不知不觉中，廖北风的思想确实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至少从杨必书和季千寻身上，廖北风看到了革命的无私和奉献。 第一百零一章 坐地起价 　　大年初二清晨，和昨天一样，基本上一夜没睡的弟兄们起了个大早。 　　一趟晨跑回来后，吃完早饭弟兄们便启程出发，直奔张庄而去。 　　今天没什么别的事情，季千寻也跟着一起来了，就跟在杨必书身边，两人一路上交头接耳，不知道聊着什么。 　　要回家了，韩大炮和小四的心情都十分激动，两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路上又蹦又跳。 　　同时韩大炮还不忘为大家介绍自己的家乡，当然，都是些韩大炮记忆中美好的事物，和南阳胜的特产特色并没什么关联。 　　“大哥，我和小四商量过了，你们上午去小四家，我先回家准备准备，小四知道我家在哪儿，下午你们在一起过来。”韩大炮突然做出提议。 　　“你有什么可准备的，你家又不是大户，难道还能置办出几桌席给弟兄们吃啊？” 　　“就是，迫不及待就说迫不及待，说什么回家准备，你能准备啥呀？” 　　“你小子该不会是跟老大耍心眼，准备跑路吧？” 　　弟兄们纷纷出言质疑，韩大炮可不止嘴皮子能说，这小子精着呢，突然说什么回去准备，心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他娘的什么意思，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是那种当逃兵的人吗，谁要是再胡咧咧，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韩大炮也是火起。 　　平日里什么难听的话他都能忍，可要说他耍心眼跑路，那绝对不能答应。 　　大家都知道，老大不让请假，就是怕大家回去之后，舍不得再与家人分离，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 　　但他韩大炮绝不是这种人，而且当初选择当兵，早就已经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了，怎么可能因为回来省亲而当逃兵？ 　　弟兄们都被韩大炮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这小子平时是班里最能开得起玩笑的人，可今天却有些反常。 　　廖北风显然也看出来了，虽说离开军营前，徐东来有令在先，但老话还说呢，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韩大炮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为人也精明狡猾，但作为老大，对弟兄们这一点信任还是有的。 　　若是没必要非得单独行动，廖北风自然更愿意一起行动，可韩大炮这么大的反应，那就一定有要先走一步的理由。 　　而且韩大炮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这小子父亲死得早，从小都是由老母亲带大，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也都已经成家。 　　现在老母亲有大哥二哥赡养，韩大炮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又好吃懒做，自己的三餐温饱都解决不了。 　　为了不拖累家里，韩大炮这才选择投军吃兵粮。 　　这样的家庭背景，注定韩大炮回家也不可能久留，担心他当逃兵，真的是多余。 　　“回去可以，但不能惹事儿。”廖北风做出让步，都到地方了，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出不了什么乱子。 　　“谢谢老大，我就在家等你们，保证不惹事儿。”韩大炮咧嘴笑道，转身就朝远处跑去。 　　弟兄们看他那副火急火燎模样，全都十分好奇他到底回去准备什么。 　　“小四，你和韩大炮是同乡，按理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应该早就认识才是，怎么在部队这几个月时间里，你们好像没什么交集？”杨必书好奇的问道。 　　“准确的说我和他并不是一个村的，我家在南阳胜，他家在北阳胜。”小四解释了一句。 　　这简单的一字之差，却差出了南北，两人自然不熟。 　　“我比较好奇他到底要准备什么，一个穷的就剩裤衩的人，难不成还真能整出一桌席来？”卢乾质疑道。 　　“韩大炮他家比较复杂，我听他说过，好像是他大哥管家，他这么突然回来，又带着我们这些弟兄，应该是先回去汇报情况吧。”龙儿和韩大炮平时走的比较近，这时透露出一些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差不多有底了。 　　家里兄弟多，分家是正常的事情，韩大炮无业游民一个，连老母亲都无法赡养，突然带十几个战友回来打扰，回去报备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别管他了，去小镇买点礼物，先去小四家。”廖北风打断弟兄们的胡乱猜测，率先走进小镇。 　　很快，一行人便买好礼物，风风火火的朝南阳胜而去。 　　这边弟兄们的行程一帆风顺，可另一边韩大炮那里却出了问题。 　　就在韩大炮回到北阳胜后，还没到家就被几名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给拦了下来。 　　“哟呵，这不是韩家老三吗？失踪了几个月终于肯现身了？”一名壮汉拽着韩大炮衣襟，将之提到犄角旮旯处，其他几名小混混上来也是一阵推搡。 　　“呵呵，各位大哥，牛老大，好久没见，您这身板真是越来越结实了。”韩大炮堆着笑脸说道。 　　啪的一声脆响，韩大炮话语刚落，一个大耳瓜子便抽了上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颊上，顿时就留下一个醒目的血红手印。 　　“少跟老子来这套，欠债还钱，今天你要是不还老子五块大洋，老子卸你一条腿。”牛老大瞪着眼睛，摆出一幅凶神恶煞模样。 　　“牛老大，我一共才欠你六毛，什么时候欠你五块大洋了，你说话可得凭良心。”韩大炮吓了一跳，六毛变五块大洋，这分明就是强抢啊。 　　“六块！”牛老大抬手又是一个耳刮子抽上去，丝毫不给韩大炮讨价还价的余地。 　　“牛老大你得讲道理，我明明就欠你六毛……”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刮子：“七块！” 　　“牛老大你不能这样……” 　　啪！ 　　“八块！” 　　“牛老大……” 　　啪！ 　　“九块！” 　　“牛金泉，我曰你先人！”韩大炮被这大耳瓜子抽的头晕目眩，终于忍不住暴怒，抄起身边的土块，一把朝对方脑门拍去。 　　他娘的，这些仗势欺人的臭虫，若是按照他们这么漫天要价下去，自己就是有金矿也还不起啊。 　　“还敢还手？”牛金泉反应迅速，退了两步就躲开了韩大炮的攻击：“给老子往死里打！” 　　乒铃乓啷一顿胖揍，五六名壮汉将韩大炮一个人围着暴打，若非这几个月的军营生活，身体练得结实了许多，这会儿非得被打吐血不可。 　　“你小子欠钱不还，还敢杀老子一条狗跑路，这些都是你欠老子的，告诉你，现在又涨了，十块大洋。” 　　“你今天要是拿不出来，老子就放火烧你全家！”牛金泉高昂着头，对着韩大炮啐了一口唾沫道：“想让你全家陪葬的话，你就给老子接着跑！” 第一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韩大炮这次主动要求先走一步，并非是要回去和家里人报备情况，而是想先把欠牛金泉的六毛还了。 　　这个牛金泉是附近几个村里出了名的地头蛇，打小就是个孤儿。刚开始时，没家没业的，什么都敢干。 　　近几年更是混的风生水起，在各个村里开起赌档，赚的也是盆满钵满，在乡里横行霸道。 　　韩大炮在家里一直是无业游民，过去跟牛金泉混过一段时间，那也是到处作恶。 　　但后来被老母亲感化，及时幡然醒悟，弃暗投明。 　　韩大炮本想安分守己，做点小生意好好过日子。 　　凭自己的头脑和嘴皮子，不敢说将来能当什么大掌柜，至少养家糊口应该是不成问题。 　　可家里实在是没钱拿给韩大炮当本金做生意，加上家里二哥又要娶媳妇，老母亲几乎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韩大炮想做生意就更是没谱的事情。 　　迫于无奈，韩大炮只好选择铤而走险，到牛金泉的赌档去搏一把。 　　原以为老天爷对自己还是眷顾的，赌了几场下来，韩大炮赚了十几块大洋，做点小生意是足够了。 　　可那牛金泉实在不是东西，不仅逼着韩大炮强赌，而且还出老千，连本带利把韩大炮给坑了。 　　最后韩大炮不仅输了个精光，还欠了牛金泉一屁股债。 　　韩大炮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偷摸杀了牛金泉养的一条大狗，变卖了些钱，凑吧凑吧勉强还上赌债，可牛金泉却非要他买一包哈德门香烟抵利息。 　　韩大炮一时拿不出钱来，最后这哈德门香烟的钱顺理成章就算在了他的头上。 　　只是六毛而已，韩大炮东拼西凑那也能还的上，可正巧东窗事发，牛金泉得知自己养的狗让韩大炮给宰了，派人到处找他。 　　为了躲避牛金泉，韩大炮不想连累家里，只好躲到县城，又因为实在无处可去，最终只好投军谋生。 　　本来只是这点小事儿而已，当了兵韩大炮也是有军饷的，虽然不多，但要还上这点小钱不成问题。 　　岂料牛金泉得理不饶人，明明就欠六毛，非得说是五块，现在不仅打了他一顿，还坐地起价，又涨到了十块，这分明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韩大炮卷缩在地上，那鼻青脸肿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 　　这大过年的，还没给老母亲磕头拜年，反倒先让人打了一顿，就现在这副模样，还怎么回去给老母亲拜年？ 　　韩大炮流着眼泪，擦了一把嘴角血沫，脸上表情既委屈又不甘。 　　想自己一个当兵的，回家省亲居然让几个地头蛇给揍了，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老大和弟兄们？ 　　一想到那些战友，尤其是老大的教诲，韩大炮眼中顿时迸发出一抹狠戾。 　　老大说过，在自己人面前怎么怂都没事儿，但到了外面，就是死也得站着死！ 　　韩大炮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那牛金泉要他找十块大洋，这让他上哪去找？ 　　反正今天死活是找不出十块了，等着牛金泉到他家里放火，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先弄死那个混蛋。 　　韩大炮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选择蛮干，简单收拾了一下自身，他便独自策划了起来。 　　而另一边南阳胜村里，廖北风和弟兄们有说有笑的到了小四家。 　　小四父母在他刚出生不久就相继过世了，他家里的情况有些特别。 　　有四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他在家里排行老幺，虽然没有父母疼爱，但在家里却也是集哥哥姐姐的宠爱于一身。 　　现如今几个姐姐都已经嫁人，哥哥也都相继成家，在家里的地位倒是和韩大炮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为他比韩大炮幸运，家庭条件要好得多。 　　小四的四个哥哥已经分家，过去小四一直跟着大哥生活，虽然是兄弟，但因为大哥年龄三十多的缘故，两人看起来反而更像父子。 　　刚一进家门，小四就和他大哥来了个拥抱，看得出来，兄弟俩感情十分不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小四大哥在家里那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弟弟妹妹。 　　他们的父亲晚清时期参加过义和团，常年在外，一家人也是居无定所。 　　这个家他们父母几乎就没有管过，都是小四这个大哥在打理，真是既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拉扯八个弟弟妹妹长大成人。 　　近几年弟弟妹妹相继成家，小四大哥这才过上自己的生活。 　　小四不想给他大哥造成负担，又因为上过几年私塾，接受过教育，对于民族危亡，认为好男儿理应上战场杀敌报国，这才在几个月前投了军。 　　弟兄们在小四的介绍下进了家门，小四大哥为人老实憨厚，对弟兄们都颇为客气。 　　上来就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搬了出来，各种客套，甚至开口求廖北风在部队里多多照顾小四。 　　被他这么一弄，廖北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想人家小四在家里就是个宝，可跟着自己却每天餐风露宿，连顿肉都吃不上，自己这个老大，和小四这个亲大哥比起来，那真是汗颜啊。 　　这边一班人在院子里闲话家常，气氛颇为融洽，可就在饭点时，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破了气氛。 　　“你们这里谁叫廖北风，给老子……”一名凶神恶煞的大汉突然闯进门来喊了一嗓子，刚要叫嚣，却被院子里一个个气势逼人的大汉给吓住了。 　　开玩笑，三班可是整个三营中最能打的，单单是杀过人的就有好几个，那气势一旦扩散出来，岂是普通人可以招架的？ 　　廖北风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这种人穿着打扮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更何况是破门闯进来的，那就更加说明来者不善。 　　“我是。”廖北风从位置上站起身，弟兄们顿时就跟着呼应而起，迈步朝对方走去。 　　“那个，咳咳！”来人干咳了一声，稳了稳情绪，底气一下子更足了，抬头挺胸道：“你就是韩家老三拜的大哥？” 　　“韩大炮？”廖北风挑了挑眉，一脸莫名神情。 　　“大哥，这个人是我们乡里臭名远扬的地痞牛二虎，韩大炮那边八成是出事儿了。”小四见老大有些莫名，凑上来提醒了一句。 　　一听这话，廖北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韩大炮那个臭小子，最终还是惹事儿了。 　　“牛二虎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的客人，你们可别胡来。”小四大哥显然也认识对方，上前就拦在廖北风等人身前。 　　“聂老实，胆子不小啊，现在都敢跟我们作对了，你想找死？”那名被叫做牛二虎的大汉瞪眼冷笑。 　　他面对廖北风这群人时，还真有几分惧意，毕竟是一群陌生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地头蛇的手段。 　　现在他人单势孤，真闹起来，他难免吃亏。 　　可有聂老实出面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在这十里八乡的，谁敢跟他们叫嚣？借聂老实十个胆子，那也得乖乖夹紧尾巴做人。 　　然而他错了，话音才刚落下，廖北风便上前一步，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强行将之按跪在地。 　　“你说谁找死，再给老子说一个！”廖北风黑着脸，那杀机毕露的气势，差点没将牛二虎吓尿裤子。 　　“廖北风，你别闹事儿。”季千寻见廖北风似乎又犯病了，深怕廖北风真的动手把对方掐死，急忙凑上来制止。 　　“给老子跪在这里，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要是说不清楚，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廖北风松开手，那副土匪气势顿时一览无余。 第一百零三章 丧心病狂 　　老大就是老大，一个表情就足以把这种小角色吓出神经病来。 　　弟兄们站在一边啥也没干，无形中似乎底气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似乎有老大站在前面，哪怕是山崩地裂都不足以让他们动容。 　　小四大哥聂老实干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廖北风也是两腿发颤。 　　这个刚刚还一直堆着笑脸，和他客客气气的小兄弟，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聂大哥不好意思，一点小事儿，我处理一下就好，你先进屋。”廖北风收敛气势，拉着聂老实的手安抚了一句，“小四，带你大哥进屋。” 　　“是！”小四不敢耽搁，他了解老大的脾气，摊上这种事情，只能说算这个牛二虎倒霉。 　　“说吧，我兄弟怎么了？”廖北风拉过一把凳子坐在牛二虎面前，就像审犯人似得，让牛二虎把事情始末都说一遍。 　　这牛二虎好歹也是跟着牛金泉为祸乡里多年的地头蛇，自然不会一上来就被廖北风吓住。 　　他先是说明自己如何如何了得，老大是什么人物，想用气势扳回一局。 　　可他又错了，话刚说完，炮楼等人上去就给他一顿大嘴巴子，直到把他打老实了，弟兄们方才收手。 　　见过不开眼的，这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 　　几个为祸乡里的小瘪三而已，居然敢跟当兵的叫嚣，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被一顿暴打后的牛二虎总算是老实了，鼻青脸肿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韩大炮回去后就被这伙人抓起来打了一顿，又被牛金泉威胁，说是要放火烧韩大炮全家。 　　无奈之下，韩大炮铤而走险，带着柴刀尾随牛金泉，准备砍了牛金泉。 　　可惜，韩大炮人单势孤，还没成功就被逮了个正着。 　　牛金泉本来想直接废了韩大炮，关键时刻，韩大炮只好把廖北风搬出来救命。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韩大炮早上先走一步，弟兄们还以为他是回家报备，原来是担心这伙小混混来找茬，特地回去解决问题。 　　不曾想问题没解决，反而引发了更大的问题。 　　弟兄们还没听牛二虎讲完事情原委，就已经是怒火中烧，好几次想出手活剐了这小子，但都被廖北风拦了下来。 　　这下牛二虎刚把话说完，炮楼立即就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他娘的，敢搞老子兄弟，你们这些小瘪三真是活腻歪了。”炮楼上去就是一个大脚板狠踹。 　　其他弟兄也没有闲着，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大家早就是可以相互托命的兄弟，听说韩大炮被人暴打，哪一个不是火冒三丈？ 　　别说这群大老粗了，就是杨必书这个凡事讲道理的都没忍住，拉开炮楼他们，独自上去就是几个大耳瓜子，啪啪狠抽牛二虎。 　　“那么多地主老财祸害老百姓就已经够该死的了，你们这些欺善怕恶的蛀虫，更是不可饶恕。” 　　书呆子突然发飙，连打人都能打出一套大道理来，“在这里欺负老百姓倒是一把好手，他娘的你们这些垃圾，有能耐跟老子扛枪去干小曰本鬼子啊！” 　　弟兄们有些傻眼的看着杨必书发飙，一时间都有些惊呆住了。 　　一旁季千寻原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到杨必书这么狠抽对方，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行了，跟一个小喽啰较什么劲。”廖北风还算冷静，站起身道：“走，一起去接韩大炮回家吃饭。” 　　廖北风率先出门，弟兄们一个个紧随其后，让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牛二虎在前面带路。 　　这边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朝北阳胜赶去，而那边韩大炮却还在惨遭几名壮汉的轮流毒打。 　　在北阳胜村头的一间大宅子里，这是全村最大的房子，是牛金泉从一家大户手上霸占来的。 　　在院子里，韩大炮遍体鳞伤，眼角被人打破，鲜血糊了一脸，双手被吊在院中的木架上，被两名壮汉用粗木棍轮流抽打，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牛金泉在院子里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晒着太阳喝着茶，那模样好不惬意。 　　“老大，韩家老三昏过去了。”一名壮汉凑上前说道。 　　“给老子弄醒。”牛金泉放下茶杯站起身朝韩大炮走去。 　　这个小混蛋，居然敢带着柴刀偷偷尾随自己，今天要不是发现得早，指不定现在就已经被这个小混蛋给砍了。 　　一想到那么惊险的画面，牛金泉顿时面露杀机。 　　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从小就没有不敢干的事情，这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牛金泉的大名？ 　　今天这事儿要是不给这韩家老三点颜色看看，今后岂不是谁都敢跳出来和他作对？ 　　“通知韩家带钱来赎人了吗？”牛金泉接过一根粗木棍甩了甩，正比划着姿势，似乎要找个好的角度来打一般。 　　“通知了，韩家两兄弟都说没钱，一个劲的磕头请老大放这小子一马。”一名青年壮汉冷哼了一声回应。 　　“没钱？”牛金泉狠狠挥舞木棍，朝韩大炮身上敲去。 　　砰的一声，木棍打在韩大炮的肚子上，将韩大炮整个人都打晃动了起来。 　　噗的一口，几乎没了人样的韩大炮口中喷出鲜血，耷拉着身体吊在木架上。 　　“没钱还想让老子放人？”牛金泉冷哼一声，手中木棍朝韩大炮的腿关节位置舞动，这一棍子要是敲下去，绝对不会有意外，韩大炮这条腿必废无疑。 　　“韩家确实穷，不过这小子有两个嫂子长得还不赖。”那名壮汉一脸淫笑。 　　正挥舞着木棍的牛金泉一听这话，手上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牛金泉双眼放光，他早就听说韩家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这在村里那可是村民们的美谈。 　　“你带几个弟兄去，把韩家老大老二请来。”牛金泉精虫上脑，一脸淫邪笑容道：“把他们媳妇也带来。” 　　“我这就去。”那名小弟转身就走。 　　“没钱，哼，没钱就让她们用肉偿。”牛金泉丢下手中木棍，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喝茶，等着手下去把人带回来。 　　一名小弟不明白牛金泉的用意，凑上来给牛金泉揉肩，不忘问道：“老大，您既然看中韩家媳妇，干么还多此一举的把韩老大和韩老二请来？” 　　牛金泉摇头晃脑的笑了笑，那表情当真是要多邪恶就有多邪恶。 　　“你说当着韩老大和韩老二的面搞他们媳妇，他们会不会跟老子拼命？” 第一百零四章 恨欲狂 　　牛金泉在这十里八乡里横行多年，势力日益壮大。 　　单单是身边跟着进进出出的小弟就有十几个，要是把各村赌档的小弟都聚集起来，手底下那也是有上百号人。 　　在这里，他就是土皇帝，谁敢跟他耍横，那还真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就韩大炮这种家庭背景的普通人，哪怕是灭掉满门，牛金泉也有能耐摆平了事儿。 　　没多久的功夫，还没等廖北风带人赶来，牛金泉的小弟便将韩老大和韩老二两家带到宅子里。 　　看到被吊在院子里，已经没了人样的韩大炮，韩家两兄弟脸上满是悲痛之意。 　　他们自责没本事儿保护弟弟，更自责拿不出钱来赎人。 　　当然，心中更恨的还是牛金泉这个畜生。 　　只是在这个没有王法的黑暗年代，恨又有什么用？ 　　面对这种有钱有势的地痞，连乡长都敢怒不敢言，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拿什么与之斗争？ 　　韩老大和韩老二带着媳妇快走几步跪在地上，对着牛金泉又是磕头又是告饶。 　　除了这样，他们真的想不出其他任何办法来救自己弟弟。 　　“牛老大你行行好，我弟弟岁数小不懂事儿，求你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啊。”韩老大抽泣着磕头求饶。 　　但牛金泉却不为所动，而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跪在一旁求饶的两位妇人。 　　这两人就是韩大炮的嫂子，穿着粗布衣裳，长发盘起，穿着打扮和普通妇女一样。 　　可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两个妇女，在牛金泉眼里，却依旧还是如那九天仙女一般出彩。 　　“牛老大，我们俩兄弟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你通融通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就算是卖房卖地也一定凑够钱还债。” 　　“是啊牛老大，看在同村的份上，你就放我弟弟一条活路吧。” 　　韩老大和韩老二不停地磕头求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算是被这个三弟害苦了。 　　可毕竟是亲兄弟，都到论生死的关头了，还守那些身外之物做甚？ 　　牛金泉挑了挑眉，一脸笑意道：“不是我牛金泉不讲情面，实在是你们这个弟弟太过可恶。” 　　“他欠我钱在先，今天还想拿刀杀我，我牛金泉好歹也是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就这么放了他，今后我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 　　听到这话，韩老大和韩老二心中都绝望了，两个人跪在那里，一脸的悲切，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牛金泉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说来也是奇怪，这年头家里亲兄弟分家，为了能多分点家财，那是动刀动枪，拼个你死我活，可这韩家却是颇为和睦，居然肯为了弟弟卖房卖地。 　　只是这韩家三兄弟这么齐心，都肯卖房卖地了，不知道又肯不肯卖媳妇呢？ 　　牛金泉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笑容道：“要我放你弟弟一马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总得给我个台阶下吧？” 　　“什么台阶，你说，我们能给的绝对没有二话。”韩老大和韩老二救人心切，见事有转圜之余，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急忙抬起头搭话。 　　“不要……”被吊在木架上的韩大炮突然醒过来，有气无力的喊道：“大哥二哥，不要管我，他，没安好心……你们快走。” 　　韩大炮挣扎了几下，但重伤之躯，根本没多少力气动弹，连说话都费劲。 　　牛金泉沉下脸，向身边小弟打了个手势，顿时两名壮汉就拿着粗木棍狠狠抽了韩大炮两下。 　　韩大炮痛苦惨叫，那哀嚎声响几乎撕裂了韩老大和韩老二的心。 　　两人急忙妥协道：“别打别打，牛老大，只要能救我弟弟，有什么条件你说，我们答应，都答应。” 　　“好，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们。”牛金泉霸道非常，要的不过就是个过场，根本不在意韩老大和韩老二答不答应。 　　“人你们现在就可以带走。”牛金泉拍了拍手，大笑着站起身，上前两步，一把将韩大炮的两位嫂子拉到身边抱住，“作为交换，她们俩今天就留下来陪我。” 　　说着牛金泉一脸淫笑，对着韩大炮的两位嫂子上下其手，吓的两位嫂子大惊失色，拼命挣扎。 　　韩老大和韩老二都蒙了，前一秒还有些莫名，可下一秒两人顿时就急了，立即冲上去拉扯。 　　可羊既已入了虎口，拉扯又有什么用？ 　　牛金泉是什么人，那就是个没有三纲五常，人伦道德的畜生。 　　他看中的东西，又已经到手，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一阵拉扯之下，牛金泉也是火了，抬脚就将韩老大和韩老二踹翻在地。 　　几名会看眼色的小弟急忙上前，将拼命反抗的韩老大和韩老二拉到一边暴揍。 　　而牛金泉则丧心病狂，当着院子里这么多人的面，强行拉扯两位妇人，一把就将人家衣服撕开大片。 　　“牛金泉，我曰你先人，你不得好死！”韩老大和韩老二挣扎咆哮，有心想要拼命，可却被几名壮汉压着暴打。 　　“啊啊啊！！！”被吊住的韩大炮也发了狂似的咆哮，那本就没了人样的面貌，狰狞的就像要吃人的野兽。 　　韩大炮已经丧失了理智，任由全身痛楚折磨，依旧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那被捆死的手腕，在这一番挣扎下几乎快要扯断，整个木架都跟着晃动了起来，可就是没能挣脱出束缚。 　　韩大炮恨欲狂，可此时此刻除了咆哮挣扎，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二哥被人拖到一边暴揍，两位嫂子被牛金泉侮辱。 　　这种痛，这种恨，直欲将韩大炮的心脏压爆！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听着耳边传来牛金泉那肆无忌惮的调戏话语，以及两位嫂子近乎绝望的呼救声音，韩大炮整个人都在颤抖。 　　自责与绝望涌上心头，韩大炮虽然被吊在木架上，但却做出一些自残的举动，脑袋一个劲的往木架上磕，恨不能就这样磕死过去。 　　“韩大炮，兄弟们来接你回家吃饭了！” 　　就在韩大炮心灰意冷之时，几道熟悉的声音彷如一般从大院外传来。 　　韩大炮全身僵住，眼中泪水更是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这一刻，他就像在江河激流中抱住浮木，心中的灰暗顿时明亮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大气，韩大炮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回应。 　　砰的一声，大门被强行踹开，廖北风和三班弟兄们蜂拥冲进院子。 　　“韩大炮！” 　　“大炮！” 　　“哪个瘪犊子打得你，老子废了他狗曰的！” 　　当看到韩大炮鲜血淋淋的被人吊在木架上时，弟兄们眼睛顿时就红了。 　　“他娘的，敢坏老子雅兴！”院子里正准备施暴的牛金泉被人打断了好事儿，自然气急败坏，当即一声大喝，将院子里的小弟都聚集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祸不单行 　　呼啦啦一群人从院房里冲出来，三十多人足够一个排，全是牛金泉养的打手。 　　这些年牛金泉越混越好，平时出入都随行带着十几个小弟，在家里保护他的小弟自然更多。 　　一个横行多年的地头蛇，这点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不然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给老子往死里打！”牛金泉阴沉着脸，二话没说，挥手便招呼小弟动手。 　　“疯狗，保护好你嫂子，其他人跟老子干他们这群狗曰的。”廖北风也不含糊，本来还想和对方讲道理，但看这架势，道理只能用拳头来讲！ 　　“杀！”弟兄们齐声低吼着冲出去，那肃杀的气势，比人数占优的乌合之众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单单是一个杀字出口就将好几名青年吓的不敢靠近。 　　“他娘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今天谁也别想站着走出这个大门！” 　　“我曰你先人，敢跟老子耍横，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弟兄们各种叫嚣，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为了给韩大炮报仇，这时出手哪还有个分寸，全都下重手照死里整。 　　乒铃乓啷一阵混乱厮打，毫无意外，廖北风十几人打三十几人，那就跟大人打小孩似的，轻轻松松就将对手全都撂翻在地。 　　比起扛枪打仗的兵，这些小混混真是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根本就不经打，被人一拳抡倒在地就爬不起来了。 　　就这样的战斗力，哪怕来一个营，三班也照样能吃得下。 　　牛金泉显然并不傻，知道什么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看到来人如此生猛，第一时间就偷摸从后院逃走了。 　　“先救人，快，给大炮解开。”廖北风没有追击，率先收拾残局。 　　韩大炮情况严重，身上遍体鳞伤，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这种情况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上其他。 　　季千寻迅速冲上来替韩大炮做检查，将韩大炮平躺在地，附耳贴在韩大炮胸口听了片刻，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不行，大炮情况很不乐观，我现在没有设备无法准确下结论，可能会有内出血的情况，必须尽快做更详细的检查才能及时治疗。” 　　这一趟出门比较急，季千寻并没有带听诊器和急救药品，只能粗略检查一遍。 　　“看来这次假期得提前结束了。”廖北风面无表情，出现这样的意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尽快带韩大炮回军营疗伤。 　　“老大！”平躺在地的韩大炮突然抓住廖北风的手，一脸担心道：“我哥和我嫂子怎么样了。” 　　廖北风偏头看了一眼，韩老大和韩老二鼻青脸肿，此刻正各自抱着媳妇安慰，倒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次好在是来的及时，不然这丧尽天良的一幕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有我照看着，你放心。”廖北风拍了拍韩大炮的手安慰了一句。 　　韩大炮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老大，我还没给我娘磕头，我想……” 　　“你都这样了，还磕什么头，抓紧回军营养伤吧。” 　　“就是，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要让你娘看到，那还不得心疼死啊。”一旁乾坤兄弟打断韩大炮的话，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韩大炮泪眼朦胧，松开廖北风的手不在纠缠。 　　这次回来，韩大炮本想自豪的对老母亲说，自己当兵了，是保家卫国的一份子，让老母亲看到自己出息的一面。 　　可现在就这么回去，老母亲不仅不会因此而感到欣慰，反而还会心疼。 　　身为人子，没有在身边照料已经很不孝了，又岂能再去给老母亲添堵？ 　　“我带你回去！”廖北风明白韩大炮的想法，更能理解韩大炮此刻心中的纠结。 　　这种想念又怕让老母亲担心的心情，但凡是有点孝心的人，都能够体会。 　　“算了，还是等下次吧。”韩大炮有些退缩，乾坤兄弟的话有道理，这个时候确实不合时宜。 　　“回去看一眼吧，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情绪有所缓和的韩老大，突然走上来劝了一句。 　　“怎么回事儿？”廖北风微蹙着眉头，忍不住上前问道。 　　“我娘积劳成疾，又因为三弟不告而别心里记挂，两个月前就已经重病在床，这回怕是……”韩老大没有挑明，但意思很清楚，韩母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简单的一句话，可却好似一把利刃直戳韩大炮的心窝。 　　弟兄们都沉默了，没想到韩大炮家里的情况会这么不乐观。 　　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弟兄们没有开口再劝，这种事情回不回去只能韩大炮自己决定。 　　韩老大和韩老二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各自搀扶着媳妇走出大院。 　　韩大炮也在沉默片刻后作出了决定。 　　他要回去见老母亲一面，哪怕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他也必须回去。 　　廖北风尊重韩大炮的决定，背起韩大炮便朝他家走去。 　　弟兄们紧随其后，心情都显得有些沉重。 　　韩大炮接连经受打击，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但不论怎么样，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弟兄们绝对没有二话。 　　顺利来到韩大炮家里，和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韩大炮家真的是家徒四壁，家里连一头家禽都没有。 　　三间破旧的土屋紧邻在一起，分别是老大家和老二家，还有一间则是韩母的住处。 　　来到房门外，季千寻率先进屋给韩母做了一遍简单检查。 　　等她出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沮丧的对众人摇了摇头。 　　廖北风会意，放下背上的韩大炮，特意替韩大炮收拾了一番。 　　“怎么样，能不能自己进去？”廖北风擦去韩大炮脸上的血渍，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韩大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大气，一瘸一拐的拉开门帘走进房里。 　　弟兄们没有进去，就在门外守着，在这里就能听到母子俩的对话。 　　只是不听还好，一听这母子的对话，弟兄们的心里顿时就跟爪子挠似得，很不是滋味。 　　韩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看到韩大炮只是一个劲的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明明韩大炮一身是伤，可她却还是只有这简单的四个字。 　　韩大炮红着眼睛，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 　　他没有问病情，更没有说什么会好起来的话，只是拉着老母亲的手，坐在床边陪着唠唠家常。 　　为了让老母亲能走的放心，韩大炮装出一副衣锦还乡模样，滔滔不绝的对老母亲说起投军的事情，并且一一为老母亲介绍起三班战友。 　　似乎听的入迷，韩母那病态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抹微笑，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似得，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百零六章 搬救兵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难以避免的事情，韩母走的有些突然，但却也可以说是必然。 　　这年头兵荒马乱，能养大三个孩子实属不易，作为代价，韩母已是积累了一身的病痛，酿成大病只是迟早的事情，韩大炮的突然离家，只不过是触发疾病的一点而已。 　　这两个月和病魔作斗争，韩母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能在死之前，再见一面最放心不下的小儿子，这对韩母来说，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她心里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 　　或许正如韩母口中所说的那样，平安就好。 　　能听到儿子说起最近几个月在部队的经历，以及结交的那些亲如兄弟的战友，韩母心里至少能踏实许多。 　　但韩大炮却心有遗憾，他知道母亲心里还有牵挂，要是今天他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母亲兴许就能更安心的闭眼离世。 　　可惜老天爷捉弄，偏偏让牛金泉那个畜生给毁了。 　　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韩大炮首先找到韩老大和老二，三兄弟凑在一起，简单交谈了几句。 　　韩老大和老二得知老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顿时泪如泉涌，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哭嚎着。 　　相比起来，韩大炮面对母亲去世反而表现的格外平静。 　　他没有流一滴眼泪，更没有精神崩溃。和平时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但他越是这般无动于衷，弟兄们对他就越是担心。 　　“大炮没事儿吧，他娘过世，他怎么能这么冷静？” 　　“是啊，这小子看起来可不像那种不孝之人，这会儿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会不会是之前被那伙瘪犊子给打坏了？” 　　弟兄们对韩大炮很不放心，纷纷做出猜测。 　　“我看他是一时间受打击太大，有些反应不过来吧。”廖北风心里也是担心。 　　韩大炮这一天的经历，真是比大戏里唱的还要夸张，反应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依我看他和你半斤八两，都是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季千寻瞪了廖北风一眼，对这样的谬论不以苟同。 　　“行了，现在不是东拉西扯的时候，大炮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能帮忙的都行动起来，争取在回部队之前，让韩母能入土为安吧。”廖北风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吩咐了一句，弟兄们顿时散开各自忙活了起来。 　　这边忙着处理韩母的身后事儿，而另一边，逃走的牛金泉则一刻不耽误的开始召集人马。 　　在张庄镇上的一家茶楼里，牛金泉一脸的焦虑，对着身边小弟突然吼道：“人都他娘的死哪去了，每个月来领钱倒是一个比一个准时，现在有事儿要召大家帮忙，一个个全他娘的给老子磨洋工。” 　　“大哥，这您还真怪不着大家，这次突然召集，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自然没那么准时。”跟着牛金泉逃出来的牛二虎还肿着脸，在一旁陪笑着说道。 　　“去去去，马上去给老子催。一个个他娘的磨磨蹭蹭，等他们把人都集合好来，那群混蛋早他娘跑了。”牛金泉一脸不耐烦表情说道。 　　但还没等牛二虎去办，茶楼外就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吵杂的交谈声。 　　牛金泉就坐在茶楼二层靠窗位置，抬眼就能看到茶楼外的情况。 　　这一眼看去，只见茶楼外数十上百号青年各个手拿刀棍，迅速朝茶楼聚集而来。 　　“说曹操曹操到！”牛金泉一拍桌子站起身，几个大踏步便匆匆下楼。 　　牛金泉面露狰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将手底下分管各村赌档的几个小头目召集起来，简单交代几句便拉着上百人的乌合之众，直奔北阳胜村赶去。 　　这一次牛金泉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他在张庄镇混了这么多年，今天还是头一次收到死亡威胁。 　　这种祸患若是不除，对他来说，今后类似的事件就必然会接连不断发生。 　　报仇也好，杀鸡儆猴也罢，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手，要是讨不回一个说法，牛金泉以后也不用在这张庄镇一带混了。 　　对于这个滚刀肉，乡亲们都是忌惮不已，一看这架势，街上行人很自然就让开了道，不少人甚至直接紧锁门窗，如避灾星一般。 　　来小镇置办丧葬用品的乾坤兄弟和杨必书，在一家棺材铺门口目睹了这一幕。 　　“这谁啊，这么嚣张。”卢坤并没看到为首的牛金泉，在那人群之中，只看到上百号人拿着刀棍，像是要找谁寻仇。 　　“该不会是牛金泉那个瘪犊子玩意儿吧？”卢乾好奇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说道。 　　“不好，这么搞下去非出大事儿不可。”杨必书是聪明人，之前又听说牛金泉在这十里八乡的势力，一下子就猜出这伙人的目的。 　　“还真是那瘪犊子玩意儿啊？”卢乾显然也有这样的危机意识，一听这话立马就联想到了一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还有砍刀。” 　　“快，快回去叫人！”杨必书意识到事态紧急，他们加在一起不过才十几个人，手上又没家伙，要是真和这群地头蛇打起来，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这里距离军营并不是很远，也就十来公里，跑步回去搬救兵应该能赶得上。 　　“你们两个回去搬救兵，我去稳住老大，那小子要是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杨必书匆匆决定，这个时候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还稳个屁啊，你回去搬救兵，我们哥俩还有一把子力气能打，还能给老大搭把手，就这么决定了。”卢乾反驳了一句，不给杨必书讨价还价的机会，带着卢坤便快速朝北阳胜村跑去。 　　“让弟兄们先躲躲，救兵没来之前，尽可能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杨必书急忙交代一句，事态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祈祷廖北风能以大局为重了。 第一百零七章 乌合之众 　　“老大，老大不好了！”大老远乾坤兄弟便大喊大叫了起来。 　　在院子里帮忙料理韩母后事的廖北风，一听到这样的喊声，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每次听到这种火急火燎的喊叫声，紧接着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廖北风讨厌这种声音，气愤的几步走出院门，看着快步跑来的乾坤兄弟，没好气训斥道：“喊什么喊，天塌下来了吗！” 　　“老大，这回天怕是真要塌下来了。”卢乾大喘气着说道，“那牛金泉来了，带着一百多人，拿着木棍和砍刀，找我们寻仇来了。” 　　“一百多人？”廖北风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居然会有这么大能量。 　　要知道，杀鬼帮过去那也不过才三十几号兄弟，可这牛金泉倒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却有一呼百应的能耐。 　　“老子倒是小瞧他了。”廖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凶戾表情，脑海中不忘迅速思考应对之策。 　　“老大，书呆子已经回去搬救兵了，他让你不和牛金泉发生冲突，一定要坚持等援兵到来。”卢乾见老大这副好战表情，心里忍不住直突突。 　　开玩笑，那可是一百多号拿家伙的地痞流氓，自己这边加上嫂子也才十二个人，真打起来怎么可能是对手。 　　“搬救兵？”廖北风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对，这就是杨必书的风格，“他去哪搬救兵？” 　　“能去哪搬救兵，当然是回军营啊。”卢坤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还以为老大傻了，连这个都不懂。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啊。”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杨必书的出发点是好，但也不想想，军营都是新兵蛋子，没枪没炮不说，还受军规约束，连军营都出不来，怎么援助？ 　　等徐东来向师部汇报请示？ 　　“去把弟兄们叫出来，韩母刚刚过世，咱们不能在这里动手。”廖北风活动了一下关节，拿出酒盒子灌了一口。 　　乾坤兄弟不敢耽搁，急忙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当然，韩大炮那里并没有惊动。 　　“军营里拼刺和格斗大家都练了，平时都是点到为止，那只能练一练套路，今天咱们恐怕得动点真格的了。”廖北风拔出后腰上随身携带的特制短刀。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芒，弟兄们一下子就感受到老大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机。 　　“对手有一百多人，你们怕不怕？”廖北风突然咧嘴一笑，只是这个笑容格外的阴冷，就像锁定猎物的毒蛇一般，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炮楼噗嗤发笑道：“一群小瘪三，看来刚才那顿打还不够让他们长记性。” 　　“管他来多少人，我们能打趴他们一次，就能打趴他们第二次！” 　　“对，****娘狗曰的。” 　　弟兄们士气高涨，老实说，这一刻大家真没有在怕的，这段时间演习也打过，对抗也打过，他们哪一次惧怕过了？ 　　对敢拼命的士兵都不怕，更何况是对一群乌合之众了。 　　“都给老子闭嘴！”廖北风沉下脸怒斥道：“这次不是演习，更不是训练，而是真真切切的拼命，你们以为是过家家吗！” 　　弟兄们急忙收起脸上的轻松表情，不敢再开口发言。 　　“我们现在只有十个人，对手是我们的十几倍，手上还有家伙，以一敌十你们行吗？”廖北风怒斥道：“不行就给老子认清楚现实，这是拼命，不是切磋，别人要弄死你，你他娘的就必须跟他拼命。”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找家伙，不管什么家伙，必须保证人手一样。”廖北风做出安排。 　　眼下情况特殊，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真要打起来，弟兄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廖北风也不想打，毕竟风险太大，弟兄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战士，跟这样一群山野匹夫拼命，实在是不值当。 　　不过事已至此，牛金泉来势汹汹，又仗着人数优势，就算有心退避，怕是对方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很快，弟兄们各自找好趁手家伙再次集合，廖北风也利用这个时间做了一些简单分析。 　　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硬拼显然是不可取的，避其锋芒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牛金泉找不到他们，一定会到韩大炮家里撒野。 　　韩母刚刚过世，还未入土，又岂能让老人家受那匹夫打扰？ 　　既然遭遇无可避免，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而且打蛇就该打七寸，要想打垮那群乌合之众，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制伏牛金泉那个祸害。 　　廖北风对弟兄们简单交代了几句，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牛金泉。 　　不管其他小喽啰怎么张扬舞爪，首先干掉牛金泉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带着弟兄们就在村口的土墙脚下潜伏。 　　很快，牛金泉带着上百号人马从大路风风火火而来。 　　廖北风抓住时机，带着弟兄们从土墙脚突然窜出，直奔牛金泉扑去。 　　人多势众的一群乌合之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廖北风一行人便已经冲到面前。 　　牛金泉第一个做出反应，被吓得脸色大变，一边倒退一边大喊道：“快，都给老子上，砍死他们！” 　　在混乱的情况下，这群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廖北风带着弟兄们便冲进人群，对着他们就是一顿乱打。 　　牛金泉心胆皆惧，疯了似的咆哮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就是他们，给老子砍啊，砍死他们！” 　　有他这么一喊，加上廖北风一行人已经动手，这些小混混这才反应过来。 　　“我曰，****！”一群乌合之众跟打了鸡血是的乱喊乱叫，各种叫骂声更是此起彼伏。 　　廖北风阴沉着脸，一拳将面前的青年干翻在地，刚要追击下去，可却又被其他混混给堵了回来。 　　这边没能得手，身边的炮楼他们情况也一样。 　　对手数量实在太多了，牛金泉退进人群之中，他们根本就没机会直接对牛金泉下手。 　　“干！”一名拿着砍刀的青年面露凶光，冲上来二话没说就朝廖北风挥刀。 　　“找死！”廖北风也是火起，拔出腰间上的特制短刀格挡一刀，随即抬脚狠狠踹出，直接将对方踹的口喷鲜血，狼狈倒飞出去。 　　“不要命就上来！”廖北风瞪着眼睛，那一身凌厉气势，当真是有种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意思，生生将面前这群乌合之众吓的不敢前进半步。 第一百零八章 憋屈 　　情况很不乐观，针对牛金泉的计划没有成功，又将局面拖入到对峙态势。 　　对于处在劣势的廖北风这边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曰，来的还挺多。”弟兄们在这样的对峙下，心里渐渐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拼命，说的时候没有这么直观的临场气势压迫，当然能说的轻描淡写。可真正身临其境时，谁也轻松不起来。 　　廖北风人高马大，英气逼人，气势上固然能起到一时的威慑，但大家的处境却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 　　甚至在牛金泉几句话的鼓动下，对面这群小混混的底气更足了许多。 　　十个人对上一百多人，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廖北风心里也是紧张万分，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这一战根本没有打赢的可能。 　　眼看对峙气氛越来越僵持，若再没有办法打破这种情况，打起来只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牛金泉！”廖北风收起短刀喊了一声，这个时候绝不能与对方硬碰硬，得不偿失。 　　躲进人群中的牛金泉一脸冷笑，在这绝对的优势面前，他也不急着动手，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来打量廖北风一行人。 　　“行啊，韩家老三拜的大哥，果然是非同凡响。”牛金泉冷哼了一声，托大道：“说吧，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兄弟，报上名来，兴许还能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显然，牛金泉是看出廖北风一行人的不凡之处，这才会有此一问。 　　“好说。”廖北风按照江湖规矩那一套，上来客套抱拳道：“昔阳浮山！” 　　牛金泉瞳孔微眯，出来混的，自然听过不少道上各路人马的名号。 　　而昔阳浮山，在黑道上就是杀鬼帮的代名词，以牛金泉的身份，自然知晓。 　　只是几个月前昔阳浮山不是垮了吗？ 　　牛金泉面露疑惑神情，悄无声息的打量了廖北风几眼。 　　老实说，以他的实力，若杀鬼帮还在，他还真得被吓出尿来。 　　开玩笑，人家杀鬼帮玩的是枪，是杀人越货，而他玩的还是木棍和砍刀，是坑蒙拐骗，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势力，自然不敢叫嚣。 　　可现如今形势完全不同了，不说杀鬼帮垮没垮，就眼下这样的对峙，这要真是杀鬼帮的人，那还不直接掏枪把他们都突突了？ 　　再说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纵使眼前这些人真是杀鬼帮那些真神，此刻在他的地盘上，那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 　　牛金泉不傻，要是没有脑子也不可能混到这个高度。 　　“原来是浮山上的兄弟，久仰久仰。”牛金泉抱拳客套，试探的问道，“看来是多有误会，你我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事儿你看……要不就这么算了？” 　　“放你娘的狗屁！”炮楼气不过，上来就是一声怒斥。 　　回想过去杀鬼帮在道上那是何等风光，报上名号谁不是恭敬的叫一声爷。 　　可现在倒好，大哥都已经报上名号了，牛金泉这个瘪犊子，不过来认错还敢说算了？ 　　“哦？”牛金泉对炮楼的叫骂也不动怒，只是表情显得有些阴冷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有什么更好的解决之法吗？” 　　“哼，打了我们的兄弟还想就这么算了，你……”炮楼刚要厉声追责，却被廖北风抬手给打断了。 　　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要算账那也得有实力才行。 　　廖北风压着心中火气，客套道：“牛老大，我兄弟的意思很简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也打了我的兄弟，要说算了，我们也没占你便宜。” 　　“大哥！”炮楼阴沉着脸，对廖北风的态度相当不满。 　　弟兄们心里也颇有微词，对老大的妥协更是气愤难当，可形势如此，他们又能怎么样。 　　“哈哈！”牛金泉仰头大笑，一副要笑抽过去模样，抬手指着廖北风一行人，对着身边混混调侃道：“看看，昔阳浮山啊，杀鬼帮啊，就他娘这副鸟样，真是笑死老子了。” 　　“我曰你先人！”炮楼面露凶光，瞪着大眼，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和对方拼命，但却被廖北风死死挡住。 　　“大哥你放开我，老子今天非宰了这头牲口不可。”炮楼气不过，这辈子还从没受过这种侮辱，真是气的全身血液都倒流了。 　　廖北风脸颊抽搐，心里又何尝不是怒不可遏，可那又怎么样，人家有一百多人，真打起来能打得过吗？ 　　自己的死活廖北风倒不是看的很重，可身后这些兄弟怎么办，韩大炮一家人怎么办，推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既然是误会，现在你我两清，牛老大请回吧。”廖北风强压下心中怒火，极力表现出一副客气模样。 　　“回去？”牛金泉整了整身上的绒毛坎肩，笑道：“韩家老三的事情，按你说的确实不亏，不过刚才你们可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我躲得快，搞不好已经成你刀下亡魂了，这事儿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他娘的，给你脸了是吧，老大，****狗曰的。” 　　“对，跟他们拼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谁他娘要是怕了，谁就是没卵的娘们！” 　　弟兄们终于是憋不住了，这么退让下去，只不过是给对方更加得寸进尺的机会。 　　士可杀不可辱，这牛金泉根本就是在戏耍大家。 　　在韩大炮家方向，季千寻一早就发现廖北风一行人鬼鬼祟祟，偷摸跟了出来，目睹了整个过程。 　　本来她还一肚子怒火，替廖北风和弟兄们感到憋屈，可现在看到廖北风这副窝囊模样，心中的火气顿时就全都转嫁到廖北风身上。 　　每到关键时刻，这个廖北风，总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做出一些让人失望的抉择。 　　一个大老爷们，难道就不能豁出命去和敌人干吗！ 　　廖北风没有冲动，再一次阻拦弟兄们泄愤，冷冷地对牛金泉道：“那照你的意思，这事儿该怎么交代？” 　　“这个好说。”牛金泉咧嘴冷笑，“你不是昔阳浮山的老大吗，在下不才，正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老大，算起来你我平辈，既然要交代，按照道上规矩，你向我斟茶致歉，这总不为过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个小瘪三也敢跟我杀鬼帮平起平坐，你再给老子嚣张一个试试，老子活剐了你！”炮楼这回是死活不听劝了，拿着一根一人高的长棍，毫不客气的朝牛金泉狠抽过去。 　　双方人马一触即发，大有厮打在一起的势头，但牛金泉和廖北风却同时做出制止，并未让事态恶化下去。 　　“你给老子闭嘴！”廖北风气愤难当，自己在这边忍辱负重，这个臭小子不理解也就算了，还跟着一个劲的找茬。 　　想死那还不容易吗？可弟兄们怎么办，韩大炮一家人怎么办？ 　　牛金泉阴沉着脸，抓住廖北风不敢和他撕破脸这一点来大做文章，冷哼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三番两次跟老子叫嚣，真以为老子脾气好就好欺负不成？” 　　“等等。”廖北风也是阴沉着脸，到了这个份上，比起弟兄们的性命，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不就是斟茶致歉吗，我做！” 第一百零九章 大乱斗 　　“现在才想斟茶致歉，哼，晚了！”牛金泉不给面子，抬手指向炮楼，“让他跪在老子面前磕三个响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不然的话……问问我兄弟手上的刀答不答应！” 　　“行！”廖北风强制将濒临暴走的炮楼拦下，“我是他大哥，我替他磕！” 　　“大哥！”炮楼红着眼睛，被气的额头青筋暴突，“你不能跪啊！” 　　“是啊大哥，你干么要这样。” 　　“我们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何必受这样的侮辱。” 　　弟兄们红着眼睛，炮楼和地鼠他们好几个甚至都哭了。 　　躲在不远处的季千寻更是怒火焚身，恨不得冲上来给廖北风两个耳刮子，可廖北风接下来的话，却震的她忍不住黯然泪下。 　　“哭什么哭，你们的命是用来杀鬼子的，不是用来逞一时之快。”廖北风怒声斥责众人，那脸色虽然阴沉难看，但却是那么的坚决。 　　“哦？真是精彩啊，杀鬼帮真不愧是杀鬼帮，还真是让你佩服啊。”牛金泉一脸冷酷笑容，“不过该磕头还是得磕啊，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磕，老子他娘的给你磕！”廖北风毅然转身，向前几步来到牛金泉近前，双手攥紧了拳头，心中仿佛有一头被激怒的怒龙在咆哮，直欲挥刀活劈了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混蛋。 　　可一想到弟兄们和韩大炮一家人的安危，廖北风只能忍着，即便再不愿意，也得跪！ 　　“老大，你不能跪！” 　　就在廖北风做好心理准备，即将丢掉最后尊严时，身后传来了韩大炮的叫喊声。 　　“你告诉过我，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怂都可以，可在外面，就是死也得站着死，这些你忘了吗？” 　　韩大炮手握柴刀，拖着伤体一瘸一拐走来，那气势，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他大吼道：“我他娘的没忘，今天不管你跪不跪，老子都做好豁出命的觉悟，牛金泉不死，老子死！” 　　韩大炮做好破釜沉舟的觉悟，这气势，立即将憋屈到想死的兄弟们带动了起来。 　　“还等什么，****狗曰的！” 　　“拼了，老子就是死，他娘的也能拖几个垫背！” 　　弟兄们手握各种奇形怪状武器，发了疯似的冲上来。 　　廖北风见弟兄们情绪失控，这会儿也顾不上再周旋，趁此机会立即拔出特质短刀，朝牛金泉挥砍而去。 　　牛金泉也是反应极快，脚下迅速倒退，急忙朝人群后面躲去。 　　上百名小混混也不是摆设，廖北风这边一动，他们也不可能等着挨打，一个个挥舞着砍刀和木棍，毫不客气的朝众人劈砍而来。 　　十一人对抗一百多人的大乱斗仅在瞬间爆发，双方互不相让，扭打成一片。 　　炮楼手上一人高的竹竿，对着冲上来的人群狠狠抽去，直接将三名小混混撂倒在地，以此倒是略占优势，但片刻后涌上来的却是更多人。 　　其他弟兄也都不好受，各种奇形怪状的木棍胡乱舞动，地鼠更是拿着一个大锅盖当盾牌使用，顶着好几个混混的砍刀，发了疯似的向前压制过去。 　　其他人也是左闪右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乱敲。 　　混乱的对抗，伴随着的是各种叫骂声。 　　廖北风看着弟兄们拼命却毫无办法，面对这种情况，只要退一步，这些小混混就会节节逼进不断压制，到时候情况只会更被动。 　　“杀！”廖北风提刀劈砍，越是这样混乱，就越是不能失了气势。 　　但廖北风心中始终有所顾忌，几次刀锋直指对手要害，可最终却都没敢落下。 　　混乱的场面，各种乱打，弟兄们全都卯足力气拼杀，双方人马就这样硬碰硬扭打在一起。 　　弟兄们也是打出了火气，一个个挥舞着手上奇形怪状的木制武器，活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死神，逮谁便紧咬不放，直到打趴为止。 　　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双方你来我往，很快廖北风等人就相继中招。 　　十一个人身上全都各有伤势，其中以实力较弱的韩大炮、地鼠、龙儿他们伤势最重。 　　手臂和大腿上相继被人砍伤，鲜血都将衣服浸染成了暗黑色。 　　好在这大冬天的，弟兄们身上的衣裤足够厚实，砍刀砍中也仅仅是划开一道口子，留下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不然的话，单单是这些伤口就能放干他们身上的血。 　　不仅如此，这些小混混虽然凶，但却没人敢对准要害攻击，全都是对着手脚砍，他们也怕闹出人命。 　　而炮楼他们就不同了，在军营里学的格斗拼刺，那都是杀人技，谁会跟敌人磨蹭，全都巴不得能一击致命。 　　若非弟兄们实在找不到利器，这些小混混早就不知道倒下多少了。 　　可即便如此，下手依旧还是把这些小混混打的哀嚎不止。 　　尤其是廖北风，在这一个照面的功夫里，面前躺着十几个小混混，全都抱着血淋淋的手臂痛苦哀嚎。 　　手上的特制短刀还在滴着血，廖北风站在那里就像魔王一般，目光冷冽的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是没有杀人之心，面前这十几人早他娘见阎王了。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来啊！”廖北风狠狠挥舞着短刀，气势汹汹的向前压制而去。 　　小混混们面面相觑，纷纷向后倒退。 　　他们大多人过来只不过是充人数的，真要让他们冲上来拼命，那还真没几个有胆子的。 　　尤其还是面对这么能打的狠人，一时之间，在廖北风那冷冽的目光扫视下，全都有种不寒而栗的后怕。 　　“废物，一群废物！”牛金泉气急败坏的在人群后面破口大骂。 　　没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一百多人会这么不堪一击，连十一个人都砍不死。 　　“老大，杀鬼帮不是好惹的，这么下去我们也讨不到好啊。”一直跟在牛金泉身边的牛二虎心中惧怕，完全被廖北风等人的气势吓住了。 　　“哼，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杀鬼帮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人连根拔起？”牛金泉眼中闪烁着寒芒，之所以这么咄咄相逼，就是因为惦记警察局的悬红。 　　要知道，杀鬼帮头子一个人就值五百块大洋，这都快赶上他几个月的收入了。 　　既然杀鬼帮不开眼，主动送上门来，那为什么不要？ 　　“谁能干掉他们，老子分个赌档给他打理。”牛金泉躲在人后指点江山，他还就不信了，就这区区十来个人，今天还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小混混们面面相觑，原本心中还有些惧意，可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个个脸上表情顿时就变了。 　　“砍死他们！”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嚎了一嗓子，顿时就有好几名小混混挥舞着砍刀木棍扑杀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绝地反击 　　这打斗势头一起，就跟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立即引起骚动。 　　上百人的小混混就好似拍岸的潮水，肆无忌惮的朝廖北风一行人扑咬上来。 　　廖北风和弟兄们围聚在一起，被压制的一退在退。 　　砍刀和木棍在面前胡乱挥舞，一旦沾上，身上就得皮开肉绽。 　　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这种数量上的压制，那真是空有一身能耐都无从施展。 　　弟兄们相继被打翻在地，一个个头破血流，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洒了一地。 　　可即便如此，弟兄们还是没有放弃，依旧拼着性命继续抵抗。 　　廖北风红着眼睛，满心的自责与无力，因为自己的无能，难道又要再一次将弟兄们推向死亡吗？ 　　“廖北风，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真要等兄弟们死光了才醒悟吗！”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季千寻终于忍不住发声。 　　这样的打斗她帮不上忙，冲上来也只是炮灰，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廖北风和战士们死在这群地痞混混手上。 　　正如廖北风所说的那样，他们是战士，他们的命是用来杀鬼子报国的，岂能死在这里？ 　　“千寻？”廖北风心脏突然紧缩了起来，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似得。 　　“廖北风，你以为委曲求全，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你以为你的妥协，就能为兄弟们换来生路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若不能拿出杀敌的勇气，大家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季千寻一语戳中廖北风的心坎。 　　确实，在这不知不觉的对抗中，廖北风隐隐失去了过去那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霸气，心中的惧怕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为什么要颤抖？ 　　一名混混挥舞着砍刀狠狠劈在廖北风左臂上，将棉衣撕破，紧接着抬脚就朝廖北风迎面踹来。 　　廖北风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那股狠劲一上来，整个气势陡然炸裂。 　　噗的一声，廖北风反手握刀，一手抱住迎面踹来的大脚，一手狠狠握刀捅进对方大腿。 　　啊的一声惨叫，那人还没来得急抱住脚倒退，等待他的便是森冷的刀锋划破喉咙。 　　廖北风微低着脑袋，那目光就像暴走的洪荒猛兽，盯着前面的小混混，上去噗噗两声就将一名混混捅翻在地。 　　脚下缓步推进，那富有韵律的节奏，仿佛死亡乐章。 　　仅仅只是展现出这一手冷酷，便将那些被利益蒙了心的小混混吓的不敢靠近。 　　人群后的牛金泉看到这一幕，脸上凶光闪烁。 　　就廖北风之前那副做派，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可现在经过不远处那个小丫头片子的鼓动之后，廖北风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而这样的廖北风，让他感受到巨大威胁。 　　牛金泉一把扯下身上的绒毛坎肩，从身边小弟手中夺过一把砍刀，几个大踏步冲出，直奔廖北风扑去。 　　这个人可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滚刀肉，能混到这个地步，自身若没有一点本事儿，那怎么可能？ 　　“区区十来个人而已，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牛金泉瞪着眼睛，抬手挥刀大喊道：“砍死他们！” 　　有牛金泉出面助威，这些气势渐弱的小混混底气顿时更足了许多。 　　“现在给老子斟茶致歉或许还来得及。”廖北风反手握住刀柄，这回真是动了必杀念头。 　　“就凭你？”牛金泉一脸狰狞冷笑，“叫声牛爷爷看老子答不答应！” 　　两人正面相对，脚下大踏步冲出，对准彼此要害便挥刀劈砍。 　　铿锵一声，两人互相喂了几招，随后廖北风抬手上撩，短刀划出一道冷冽弧线，直取牛金泉咽喉。 　　牛金泉脚下偏移，匆匆忙忙的抬手做出格挡。 　　可等他拦下这一刀时，廖北风已经跟上来将他全面压制，一刀接一刀连续不断朝他身上砍去。 　　牛金泉起初还能抵抗几刀，可廖北风的刀法十分诡异，由上至下，一刀快过一刀，他根本防不住。 　　和二十九军的无极刀法不同，廖北风掌握的刀法有不同的进攻套路，而现在使用的这一种套路，就是以敏捷来带动杀伤，不求一击毙敌，但求招招制敌，这便是廖北风的单挑利器——叠影刀法。 　　结果很明显，被廖北风缠上了，这牛金泉哪怕有通天之能，那也只有被动挨劈的份。 　　接连十几刀下来，牛金泉身上浮现出七八道血口子，身体更是狼狈倒退出六七米距离。 　　廖北风不怕招式用老，同样是动刀，砍刀主要以劈、砍、剃为主，耍起来笨拙缓慢，主要靠步伐和力气支撑，一旦被缠住，就很难再发挥出威力，比起廖北风手中灵活的短刀，差距实在太大。 　　牛金泉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这么被压制下去，他非得被廖北风给切成片不可。 　　抬脚踢出，拼着连挨两刀的风险，牛金泉果断与廖北风拉开距离。 　　这简单的一个照面，牛金泉真是有种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感觉。 　　廖北风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稍有不慎，那锋利的刀子就有可能划断他的脖子。 　　“都给老子上，谁能干掉他，老子赏他一条大黄鱼！”牛金泉显然是怕了，不敢再与廖北风正面对抗，只好以悬赏的方式和身边小弟们联手。 　　吼的一声，身边数十名小混混全都疯了似的朝廖北风扑杀上来。 　　开玩笑，一条黄鱼啊，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堪比金山，不拼命就见鬼了。 　　廖北风舔了舔嘴唇，快冲两步，跳起就是一记膝撞，直接将迎面扑来的一名小混混蹬飞出去。紧接着在落地后脚下一偏，拽住一名混混便往死里招呼。 　　其他人没有后退，反而扑来之势更猛，很明显，这几个绝对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而牛金泉也在其中，瞄准机会就冲上来补刀。 　　廖北风自问反应已经够快，出手也够狠了，可身上还是接连挨了几刀。 　　身上的厚重棉衣再次起到救命的作用，虽然对体力的消耗更大了许多，但不可否认，这一架打下来，若没有棉衣的功劳，弟兄们怕是早死光了。 　　撕拉一声，牛金泉偷袭得手，对着廖北风的后背劈砍了一刀。 　　棉衣内的棉絮洒落一地，夹杂着滴滴答答的血水。 　　廖北风后背刺痛，牛金泉的这一刀力道太大，直接将棉衣完全划破，刀锋渗进血肉，划开一道长达将近十厘米的大口子。 　　形势危急，廖北风顾不上伤痛，急忙转身压制，将牛金泉击退出去。 　　这个时候更顾不上扑过来的小混混，这些人的手段普通，远不及牛金泉威胁大。 　　廖北风顶着挥舞而来的砍刀，硬扛了三刀这才重新牵制住牛金泉。 　　“杀！”廖北风双眉倒竖，生死存亡关头，真是半点都不敢耽搁。 　　两个箭步冲上去，还没出手，牛金泉便率先挥刀砍来。 　　廖北风脸上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不闪不避的朝牛金泉扑去。 　　噗的一声，廖北风左臂结结实实挨了一刀，但同时手中的特制短刀，也如同匕首一般，狠狠的捅进牛金泉的腹部。 　　迅速拔出短刀，廖北风没有留手，任由左臂鲜血直流，一刀接着一刀朝牛金泉腹部捅去。 　　“啊！杀人啦，杀人啦！”一直躲在后面的牛二虎，看到牛金泉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顿时吓得发了疯似的惊惧大喊，并且调头就朝村外跑去。 　　可他还没跑出去多远，在村口外的大路上，一支荷枪实弹的部队便迅速朝村子靠近，足有一个连。 　　“哒哒哒！”花机关的枪声突然响起，那钢铁机器一样整齐的脚步声，从村口传递进来。 　　“快点，快点！”杨必书满头大汗，在队伍前面催促着，等到村口时，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用心 　　村口倒着一片痛苦哀嚎的混混，不少人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还有一部分混混则在听到枪响后，立即丢下武器，乖乖抱头蹲在地上。 　　混混终归还是混混，要是真知道这回火拼的是几个当兵的，那是打断了腿也不敢上来叫嚣。 　　可惜，他们碰上了廖北风这个一根筋的土匪头子。 　　其实即便廖北风主动说明自己是当兵的，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 　　毕竟这一身土匪气息实在不像装的，若真的硬要说是当兵的，那反而更引人怀疑。 　　可以说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坑，一个巨坑，把这伙小混混给坑惨了。 　　廖北风和三班弟兄背靠背围坐成一圈，一个个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但都还活着，并且此刻还都能面露微笑。 　　廖北风拿着酒盒子灌了一口，依次递下去分给弟兄们，嘴上还不忘吝啬的抱怨道：“小口一点，小口一点。” 　　“老大，我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喝个痛快吗？”韩大炮抱怨了一句，可弟兄们却不答应，一个个转身就给他来了个爆栗。 　　“你想死还得问弟兄们答不答应。”廖北风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精神上出奇的放松，像是无形中卸下了某种枷锁一般。 　　“你们不能喝酒。”季千寻快步跑上来，一把将酒盒子夺了过去，“都伤成这样了还抢着喝酒，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季千寻看大家伤势都如此严重，手上又没有药物包扎，一时间只好将弟兄们身上的衣服碎片扯下来，暂时替大家止血。 　　“刚才，多亏有你。”廖北风抓住季千寻的手，此刻看着季千寻心中感觉无比温暖，连表情都不知不觉变温柔了许多。 　　被廖北风这么盯着，季千寻感到有些害羞，脸上挂着一抹红晕，娇羞的从廖北风手中挣脱出来。 　　“啊呀呀呀，疼。”廖北风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吓的季千寻都慌了，急忙小心翼翼的追问情况，但却被廖北风一把拥进了怀里。 　　“讨厌。”季千寻挣扎了几下，娇嗔了一句。 　　“啊啊啊，我都快死了，嫂子，哦不对，季医生，你快给我看看啊。” 　　“我的娘啊，我的肚子什么时候挨了一刀，肠子都快出来了，季医生啊，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弟兄们全都有样学样，跟着廖北风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借此讽刺两人的打情骂俏。 　　“看来你们一个个还挺欢乐嘛，亏老子还跑了几十公里路替你们搬救兵，真是多余。”杨必书似乎是吃醋了，抱怨了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怎么还计较上了呢，这次弟兄们还真得谢谢你才是，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廖北风不是好坏不分的人，这次若不是杨必书及时搬来救兵，这一仗指不定还会惨烈到什么程度呢。 　　要知道，弟兄们在联手的情况下，丢了半条命才堪堪撂翻四十几名混混，这还有七八十名小混混呢，真要再拼下去，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杨必书折返而回，对弟兄们关切道：“怎么样，弟兄们都还好吧？” 　　“你看看他们，就剩半条命了，能好到哪儿去。”季千寻一边替弟兄们包扎，一边没好气的抱怨着。 　　杨必书耸了耸肩，不满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暂避锋芒，不要和牛金泉起冲突，谁让你们不听了。” 　　“嘿，我说书呆子，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对手可是一百多人，村子就这么点大，你教我一个，这怎么暂避锋芒？” 　　卢乾不满抱怨，他是负责传递消息的，杨必书这话分明就是在怪他没有把消息准确传达到啊。 　　“就是，老大之前那么妥协，我看就是听了你这狗头军师的意见，还好及时悔悟，不然弟兄们非得憋屈死不可。” 　　“对，好在韩大炮来得及时。” 　　弟兄们纷纷附和，不知不觉又将矛头指向了廖北风。 　　“对什么对，本来也不该冒险和他们拼命，要是能够再周旋片刻，等援军到了，大家不是都能省去这身伤了吗！”廖北风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以大局来说服大家。 　　“哦？你还会妥协？”杨必书听明白了，一脸怀疑的打量着廖北风。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个一根筋又不开窍的土匪头子，居然也会有妥协的时候？ 　　季千寻没有搭话，但她知道，廖北风没有说实话，至少廖北风之前会那么妥协，有很大成分是因为自身的心理疾病关系。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一点，廖北风的妥协是对的。 　　若是没有杨必书搬来的救兵，这一战弟兄们很可能全都会死。 　　“其实老大妥协是不想连累我家，更不想惊扰到我过世的母亲。”韩大炮低着头，作为一名人精，又对老大有过专门研究，他最了解廖北风的想法。 　　只是一提到过世的母亲，那些藏在心里的委屈与悲痛，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弟兄们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确实，逝者为大，就牛金泉那种没有三纲五常，人伦道德的畜生，要是让他找到韩大炮家去，指不定做出什么善尽天良的事情来。 　　老大特意带弟兄们到村口来打伏击，根本就是猜到没有胜算，想在村口这里尽可能拖垮牛金泉，避免惊扰到已故的韩母。 　　弟兄们突然感到有些惭愧，之前老大做妥协时，他们不仅没有理解，反而心存怨念，责怪老大的懦弱，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季千寻似乎也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过来，可廖北风明明就是犯病，怎么还会有那么深的远见？ 　　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廖北风，这个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 　　若真是韩大炮说的那样，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这样一来，大家一起配合，岂不是能更好的和牛金泉周旋吗？ 　　季千寻搞不懂，也想不明白，但廖北风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窥探廖北风。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很多时候越是真实的反应，就越能更好的发挥其作用。 　　试想若是炮楼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来反抗，牛金泉能那么相信廖北风就是杀鬼帮老大吗？ 　　若是不相信，那还有必要多费唇舌吗？ 　　在绝对的优势下，牛金泉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 　　可他为了更好的确认廖北风身份，好砍了廖北风到警局领取悬红，几次三番的羞辱，目的就是要将这些杀鬼帮激怒。 　　只是可惜，等他确认清楚情况，廖北风也在季千寻的唤醒下，重新找回了过去的那个自我。 　　一个杀鬼子毫不手软的土匪头子，那岂是牛金泉那种小混混能抗衡的？ 　　经此一役，廖北风的病情也许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但不可否认，有了这一次醒悟，廖北风至少今后不会在这同一个方面上，继续堕落下去。 　　并且通过这次经历，季千寻对廖北风的感官也发生了全面的改善。 　　一个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救国杀敌言论的土匪头子，本质上必然也是有着强烈的民族精神。 　　可以说季千寻之前对廖北风的误会，经此一役之后，已经完全化解。 　　不得不说，这对廖北风和季千寻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意味着两人将重新认识到彼此。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打误撞 　　这边火拼结束，廖北风和弟兄们都在忙着包扎伤口。 　　杨必书则带着师部警卫连，将这群小混混完全控制收押。 　　这一仗下来，小混混被打死十三人，被打伤三十几人，且全是重伤。 　　廖北风和三班弟兄们下手实在是太狠，没有半点留情，全都照死里招呼。 　　毕竟当时的情况，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不下死手，自己就得被这些小混混们干死。 　　廖北风他们完全就是出于自卫，打伤打死都与人无尤。 　　不得不说，这次真是多亏了杨必书，这小子过去虽然规矩死板，但这次却没有墨守成规。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来师部警卫连，可见他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奔师部求援。 　　看来这小子已经越来越适应廖北风那种冒险激进的作风了。 　　警卫连连长李东，带队处理完那些小混混后，走到三班弟兄跟前，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行啊兄弟，一个班就敢跟足有一个连人马的地痞流氓对干，是条汉子。”李东对廖北风另眼相看，作为保护师长的警卫连连长，几个月前，他可是亲手将廖北风当逃兵抓起来过。 　　两人在军营里也有过几面之缘，但之前都没机会深交。 　　而且作为老兵，李东一直都看不上廖北风，这次算是认可了。 　　“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怕是只能等到十八年后在当好汉了。”廖北风撑着伤体站起身，警卫连连长给面子，那可不能怠慢。 　　李东显然是不善言谈之人，简单问候了一句便直奔正题道：“师长听说这事儿，二话没说就调我们赶紧来支援，你小子面子可真不小啊。” 　　“惭愧惭愧，有负师长栽培，差点栽在几个地痞混混手上。”廖北风谦虚的摇了摇头，借此机会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道师长他……生没生气？” 　　“怎么会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李东苦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廖北风好运，还是真如师长口中所说的福将。 　　“这个牛金泉啊，师长早就想除掉他了，之前有好多老百姓举报，希望师长出面整治这群祸害，可惜这里是晋军的地盘，师长有心想替老百姓出头，但却不好逾越，一直都没有机会动手，你这次误打误撞，倒是替师长除掉一个心头大患。”李东见廖北风一脸茫然，特地给予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廖北风顿时眉开眼笑。 　　这他娘的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居然就这样砸在咱三班头上了。 　　“对了，师长交代，事后让你带战士们马上归建，免得再闹出乱子。”李东最后交代了一句便带队押解着混混们离开。 　　廖北风领命敬礼，目送着警卫连将一众混混们带走。 　　弟兄们很快也都在季千寻的应急处理下，包扎好伤口。 　　廖北风没有急着带弟兄们回营，而是回韩大炮家，一个个拖着伤体，帮忙处理了韩母后事。 　　“大炮，这个时候拉你回营确实有些不近人情，要不这样，你就先不要回去了，我去找营长请假，等你什么时候处理完家事，什么时候再回来。”廖北风有些犯难，但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实在不忍心拖韩大炮回营。 　　“不行。”还没等韩大炮回应，季千寻却率先跳了出来，“暂且不说你能不能请得到假，就韩大炮这一身伤，你让他留在家里，谁给他换药治疗？” 　　“是啊，韩大娘已经走了，也已经入土为安，这个时候就别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习俗作风了，活着的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杨必书急忙补充。 　　两人这么说可不仅仅是为了韩大炮好，更是为了廖北风好。 　　离开军营时，徐东来可是严令要求廖北风在初三那天，把全班战士都带回军营，这要是少了一个，那还得了？ 　　虽说是有特殊情况，但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师长那边一定会施压，徐东来现在属于自身难保，要是再闹出什么问题，廖北风以后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大家不用为我争辩，母亲离世虽然对我打击不小，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懂。而且现在我已经了无牵挂，以后只想跟着老大打鬼子，没必要留在家里****伤口。”韩大炮强颜欢笑，摆出一幅明白事理的样子。 　　廖北风没有多说什么，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韩大炮这一身伤势，确实怠慢不得。 　　至于守孝，这种事情只要有心，在哪里守都一样。 　　“我这里还有十几块大洋，咱们在军营也用不上，拿给你两个哥哥吧，他们这段时间为了给你母亲治病，应该也是花光了积蓄，这些钱就当是你补上的孝心吧。”廖北风把身上剩下的钱交给韩大炮处理。 　　韩大炮热泪盈眶，老大这回又是替他出头，又是帮忙处理母亲后事，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哪里还好意思再收这钱。 　　“都是兄弟，你就拿着吧。” 　　“是啊，老大是财主，不差你这几块。” 　　弟兄们纷纷出言劝说，杨必书也没闲着，皮笑肉不笑道：“放心收下吧，反正都是他从外国鬼子手上抢来的。” 　　“嘿，你们这群瘪犊子，老子的钱就不是钱吗？什么叫不差钱，什么叫抢来的，这他娘的好歹也是老子用血汗拼回来的。” 　　廖北风不满反驳，一把拉过韩大炮的手递过去道：“以后记得还，还不起就替老子卖命，老子可不是谁都可以打的乡绅土豪。” 　　话刚说完，杨必书立即出其不意的锤了廖北风一拳，随后转身就跑，大喊道：“就打你这个土豪。” 　　眼疾手快的乾坤兄弟跟着也锤了一拳就跑，其他弟兄见老大反应不及，蜂拥而上，全都趁机泄私愤。 　　到了炮楼这里，本来也想锤上一拳，但却被廖北风一眼给瞪僵住了。 　　“那群瘪犊子，我去给大哥锤回来。”说着立马调头追去。 　　“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儿，别让老子抓住，小心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廖北风没好气的在后面嚎了一嗓子，跟着也追了下去。 　　韩大炮看着大家打打闹闹，又是哭又是笑，心里的阴霾倒是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蹬鼻子上脸 　　处理完韩大炮家里的事情后，弟兄们在村口集合。 　　一个个残兵败将，全都包的跟粽子似得，一瘸一拐的向绵山军营进发。 　　这时，村里突然涌出来一群老百姓，吵吵闹闹的让大家留步。 　　“好汉，军爷，你们可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啊。”老大爷颤抖着手，激动道：“能除掉牛金泉那个百年罕见的大祸害，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是啊，牛金泉坑蒙拐骗，恃强凌弱，真是无恶不作，败坏了我们整个村的名声，你们能除掉他可真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啊。”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们全村的一点心意，还请各位军爷能接受我们的感谢。” 　　乡亲们献上各种礼物，什么鸡啊鸭啊，各种各样，把弟兄们拦在村口，弄得弟兄们好不狼狈。 　　“乡亲们，乡亲们。”杨必书意气风发，跳上一块石墩急忙示意村民们冷静，“我们是当兵的，当兵就是保家卫国，为老百姓们谋福利，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无须客气，这些东西都快拿回去吧，我们不能收。” 　　“当兵也得吃饭啊，收下吧，这些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好歹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啊。” 　　“是啊，收下吧，收下吧！” 　　乡亲们颇为热情，为表谢意，真是啥都不管了，拿着东西就一股脑的往弟兄们身上塞。 　　本就有伤在身，在被这混乱场面冲撞一下，弟兄们顿时一个个呲牙咧嘴了起来。 　　廖北风嘴角一阵抽搐，将杨必书一把拽下来，自己站上石墩对乡亲们咆哮道：“都他娘别吵吵了。” 　　“什么大恩大德，为民除害，别整那些没用的。”廖北风的土匪作风又犯了，这些东西带不回军营索性也别浪费了，“你们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些东西送到村东头的韩家，老子赶着回去复命，没空跟你们啰嗦，都让开。” 　　廖北风说完就跳下石墩，强行将乡亲们推开，带着弟兄们好似落荒而逃一般，一瘸一拐的小跑离去。 　　乡亲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是一群义士啊，做了这么大件好事儿，连提都没提就走了。”一名老大爷一副欣慰表情，挥手道：“走，去老韩家，这回咱们真得好好感谢老韩家才是。” 　　说着一群老百姓又风风火火的调头朝韩大炮家赶去。 　　这边人群散去，那边廖北风一群人则一边奔跑，一边喊疼。 　　“我说廖北风，你刚才未免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对待老乡的吗！”杨必书心中憋愤，对廖北风的土匪做派又气又恼。 　　“我怎么了我，没看到弟兄们都快被挤成肉饼了吗？不凶他们几句，咱们能走的了吗？”廖北风瞪着眼睛，不满反驳了一句。 　　“胡闹，你这么做简直就是给军队抹黑，老百姓要是误会了，把咱们部队当成土匪怎么办？”杨必书不依不饶，严厉做出斥责。 　　“你他娘的少在这跟老子蹬鼻子上脸。”廖北风最烦杨必书啰嗦，冷冷斥责道，“老子是土匪，土匪怎么了，土匪不也帮他们干掉牛金泉那个祸害了吗，土匪不也投军报国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杨必书气愤的甩袖离开，和廖北风他是真没办法正常沟通。 　　“站住！”廖北风也是气急，呵斥道：“我们一个个伤的伤，瘸的瘸，就你这个瘪犊子没伤没痛，还是不是兄弟了，就不知道扶着点啊！” 　　“扶个屁，你们自己作的，活该，就该让牛金泉把你们都砍死！”杨必书怒气难消，撇下弟兄们先走一步。 　　对此弟兄们颇有意见，纷纷出言指责，顿时就把这个书呆子损的一毛不值。 　　“你们也不能全怪必书，他也是想让大家在乡亲们那里留下好印象。”季千寻站出来替杨必书抱不平，有她开口，弟兄们这才收敛了许多。 　　廖北风懒得搭话，对杨必书始终存有怨念。 　　这个死书呆子，昨天晚上的谈话还没跟他算账，今天就敢来蹬鼻子上脸，真是百无一用书呆子！ 　　一个人生着闷气，听着身边弟兄们的痛嚎声，廖北风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弟兄们撒气道：“都他娘的嚎什么嚎，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怎么打仗？都给老子跑步前进。” 　　老大发飙，弟兄们敢怒不敢言，再疼都得闭着嘴，一个个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朝军营赶去。 　　等回到军营时，已经是夜幕降临，廖北风让季千寻带弟兄们去处理伤口，自己则到教导处找徐东来报道。 　　和意料中的一样，回到军营，还没来得急说明情况，徐东来就率先把廖北风臭骂了一顿，将师长对他的怒火，全都转嫁到了廖北风身上。 　　对此廖北风也没有办法，只好装疯卖傻，试图蒙混过去。 　　但徐东来太了解廖北风了，根本就不买账，严厉斥责之余，还要惩处廖北风和三班弟兄。 　　关键时刻廖北风也不傻，往地上那么一躺，急忙装死过去。 　　本就一身狼狈，加上那些临时包扎的伤口那么醒目，徐东来就是有天大的怒火，那也不敢对廖北风怎么样。 　　反而因为后续还要用廖北风执行他那熟饭计划，不得不好好供着廖北风，最后只好派人将廖北风抬去医务室治疗。 　　就这样，好好的一个新年，最后因为牛金泉那个祸害的缘故，没能圆满。 　　廖北风最初时的计划也没能得以实现，结婚一事还是没能提上日程。 　　不过期间和季千寻的小暧昧，却为两人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现在季千寻对廖北风不仅没有以前那么抗拒，反而因为多年接受开明教育的缘故，和廖北风的接触更频繁了许多。 　　季千寻本就是个大小姐，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品德约束，性格也比较大方，对于男女之事自然也就没那么保守。 　　而且和廖北风之间的矛盾消除后，她反而挺享受这种被廖北风追求的感觉。 　　两人这也算是相互吸引了，似乎这就是知识分子口中所说的自由恋爱。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排 　　转眼新年过去小半个月时间，廖北风和三班弟兄都在医务室病房里养伤，日子过得倒是悠哉。 　　可没伤没痛的杨必书就可怜多了，在这三班集体住院的日子里，每天他都是单独行动，就像没人要的野孩子似得。 　　而且每天早午晚三顿，他还得准时给三班弟兄们送到医务室来。 　　短短十来天时间，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到底积压了多少怨气。 　　每天来送饭都得抱怨，听的弟兄们是烦不胜烦，可却又不敢当面抱怨，毕竟把杨必书给气跑了，弟兄们的一日三餐可就没了着落。 　　摊上这种臭气不相投的书呆子，廖北风也是憋屈不已。 　　本来作为伤员，养伤期间一日三餐理应由医务室这边负责，可不知道徐东来那个混蛋在搞什么鬼，愣是将这种事情交给杨必书打理。 　　为此廖北风还特地去找徐东来抗议过，可惜几次都没见到人。 　　倒是听说徐东来最近很忙，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每天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别人不知道，廖北风却大概猜到了一些。 　　想来为了加强班能尽快组建起来，徐东来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宜过早曝光，徐东来为此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无所谓了，廖北风没功夫去管徐东来怎么弄加强班，而且就算想管也管不着。 　　现在一天到晚住在医务室病房，这可是近水楼台，搞定季千寻可远比那什么加强班更重要。 　　这一天和平时一样，廖北风带着弟兄们在病房外晒着太阳，聊着各种有的没的荤段子。 　　弟兄们身上的伤势经过这几天的修养，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伤口基本愈合，就差拆线出院了。 　　“老大，都打听好了，嫂子上午要开会，下午没有意外就能休息。”韩大炮眼角上的伤还没好，包着纱布，快步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 　　廖北风点了点头，没有搭话，自顾自的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弟兄们都没有打扰的意思，相互凑在一起，脸上挂着一副副坏笑表情。 　　“又是找小叶护士打听的情况吧？” 　　“你小子最近和小叶护士走的很近啊，该不会已经好上了吧？” 　　“我韩大炮是什么人，搞定叶护士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不怕告诉你们，叶护士对老子早已经芳心暗许，你们可别想打她主意。” 　　“想的挺美，就你这样的，人家小叶护士能看得上你？” 　　“叶护士长得是不错，不过这嘴巴似乎没什么把门啊，就这种女人，韩大炮你怕是驾驭不住。” 　　弟兄们纷纷出言打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最近在医务室混熟了，每天谈论的话题都是那些护士，尤其是对季千寻身边的那个小叶，了解的更是透彻。 　　韩大炮更是借着替老大打听嫂子行程的机会，对小叶护士发起猛烈追求。 　　这小子就是个人精，嘴皮子还不是一般的好用，几天下来，还真和人家小叶护士眉来眼去上了。 　　廖北风对此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大家伙都是大人了，有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自己这还带头搞对象呢，又岂能限制手底下的弟兄？ 　　总之一句话，想要媳妇，有能耐自己找去！ 　　廖北风独自靠在椅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和季千寻的关系总算是拉近了许多。 　　这么好的近水楼台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一旦季千寻那里闲暇下来，廖北风便会主动凑上去，和季千寻有的没的各种胡侃海聊。 　　本就是健谈的个性，加上季千寻又不排斥，两人经过这几天的交往，关系基本已经确定，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廖北风没有着急，随着和季千寻的交往越是深入，廖北风就越是认为应该循序渐进。 　　这个小妮子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心思细腻敏感，一旦表现的过于激进，那就容易适得其反。 　　廖北风最近已经掌握季千寻的喜怒，没有必要自然不会再提革命有关的事情，尤其是让季千寻退出一事。 　　这种事情要是说了，以季千寻的脾气，八成又得翻脸，到时候这几天打好的基础，一定又会土崩瓦解，实在得不偿失。 　　以其如此，倒不如等解决了婚事，再来考虑替换之事。 　　廖北风最近一直在等待合适时机，向季千寻摊牌再求一次婚。 　　凭借这几天彼此日益攀升的好感，加上之前有过的短暂缠绵，廖北风能感觉得到，季千寻心里差不多已经接受自己，只是女孩子家终归还是比较矜持，这种事情自然说不出口。 　　一直等待的合适时机，下午应该就不错。 　　找个由头一起散散步，展望展望将来，以季千寻现在这种无亲无故的状态，相信心里一定急需情感慰藉。 　　廖北风趁着这个悠闲的上午，百无聊赖的做着梦，静等下午与季千寻相约。 　　很快，一早上时间匆匆流逝，临近饭点时，送饭的杨必书还没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东来却率先找到廖北风。 　　看到这个软硬不吃的营长，廖北风的好心情顿时一泄如注。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今天来，廖北风就是用脚底板想也能想到徐东来此番过来的用意。 　　徐东来十分直接，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加强班的安排就拍板盖棺了。 　　“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别急着出院，组建加强班的战士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都是病号。”徐东来挑了挑眉，一副神秘姿态说道。 　　廖北风没有回答，摊上这么个上司，反驳是没用的，给什么命令乖乖执行就是。 　　反正徐东来有的是办法来威胁，甚至是恐吓自己，反抗只会自讨苦吃。 　　“医务室这里我也已经安排妥当，因为人数有点多，你这一班人又都伤势未愈，工作上我让杨守文配合你，要怎么训练，你们自己商量，别的我都不管，一个月后，我只想看到一个战斗力凸出的加强班。”徐东来拍了拍廖北风肩膀，简单两句话交代完就走。 　　廖北风目送着徐东来远去，整个人完全处在一种发蒙的状态之中，连反应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这又是不让出院，又是病号，还让杨必书那小子来配合工作？ 　　搞什么，不是说要集合全营能力出众的战士来组建加强班吗？ 　　全他娘的病号，这是搞加强班还是搞病号班？ 　　而且人数还有点多，一个加强班顶天了也就十七八人，还能多到哪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怒斥 　　廖北风满脑子疑惑，还没等回过神来，负责送饭的杨必书就到了。 　　和平时一样，这小子堆着一张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得，随手将饭菜往桌上一丢，转身就走。 　　廖北风回过神来，从位置上站起身，快步将杨必书一把拽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和徐东来搞上了，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跟老子说？”廖北风心中有气，很明显，这段时间杨必书和徐东来有过接触，两人私底下指不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廖北风甚至怀疑，杨必书既然是共产党，这个徐东来会不会也和杨必书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整出这样的破事儿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搞上搞下，我那是献策。”杨必书这段时间本就心中怨气积深，满肚子牢骚都还没发呢，现在被廖北风拽回来，当着弟兄们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自然也是怒火中烧。 　　“嫌老子说话难听？”廖北风莫名火气，一把拽住杨必书衣领道：“你他娘的背着老子和徐东来穿一条裤子，还好意思嫌老子说话难听？你做的这些事情他娘的难道还好看了吗！” 　　弟兄们愣愣的看着老大突然对书呆子发火，全都是一头雾水。 　　“书呆子，你献策献什么策了，向谁献策？” 　　“他娘的，书呆子叛变了？” 　　弟兄们也顾不上吃饭，凑上来一个个面色凝重的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都给老子滚去吃饭！”廖北风怒气冲冲，一把将杨必书拽出房间。 　　两人就在病房外过道上对峙，杨必书似乎也理亏，挣脱出廖北风的束缚，尴尬道：“没错，我是和徐东来私下有过接触，而且加强班在医务室训练的计划也是我提的，作为回报，他让我配合你练兵，可那又怎样？我所做的还不是你一早就和他达成的共识！” 　　“你脑子有病啊？”廖北风怒火中烧，双眉倒竖着怒吼道：“老子才是三班班长，三班的发展老子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背地里出谋划策了，哈？” 　　“你他娘的松开！”杨必书也是气急，三言两语又被廖北风一把拽住衣领，气的整个脸都绿了。 　　“老子告诉你，从哪弄来的一群废物，他娘的就给老子弄回哪里去。”廖北风松开杨必书的衣领，冷哼道：“还加强班，他娘的给老子整一群病秧子来，整他大爷的加强班，你个爬肠货，还燕京大学高材生，我看你就是粪坑里冒泡的屎！” 　　“廖北风，你欺人太甚！”杨必书气的眼睛都红了，抡起拳头就朝廖北风脸颊轰去。 　　“滚你娘的！”廖北风侧身躲闪，抬脚踹出，反将杨必书踹下过道，一头扎进雪堆里，摔了个狗吃屎。 　　“老子早他娘看你不爽了，自以为是的玩意儿，真以为上过大学就什么都懂，就比别人了不起了吗？跟老子说教讲进步，老子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他娘还在课堂里跟教书先生学之乎者也呢。” 　　“廖北风你……你混蛋！”杨必书从过道下的雪堆里爬起来，呸出一口雪，被廖北风损的一文不值，当真是有种受尽侮辱的意思。 　　看那表情，都恨不得咬舌自尽了。 　　“老子是混蛋，但老子再怎么混蛋至少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可你倒好，直接给老子弄一帮废物来，想害死弟兄们吗！”廖北风气的在过道上来回踱步。 　　徐东来想搞加强班，自己是支持的，但不代表什么废物都能抓来糊弄了事儿。 　　真当自己傻，看不透徐东来心里那点小九九吗？ 　　那个官僚主义严重的人，故意找三班来当加强班基础，无非就是看中自己这个班长受师长栽培，想要顺水推舟引师长重视。 　　这种事情没问题，要是能组成加强班，自己还能受益，谁不想手底下能人辈出？ 　　而且师长是明白人，谁有能力谁没能力心里都有谱，加强班弄好弄坏师长自己会评估，赖不到三班头上。 　　可现在整这么一群病秧子来搞加强班，这让师长怎么看？ 　　到时候看到一群病秧子时，是要说廖北风没用，没能力带兵，还是说三班战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都沾染土匪身上的陋习？ 　　再说了，加强班组建的好，师长不仅不会怪，反而会夸，可组建的不好，那就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这罪过，往轻了说叫匪性不改，可往重了说，那就可能是居心不良，有倒戈叛变之嫌。 　　这么大一个罪过，他娘的不是要把弟兄们往死里坑吗？ 　　杨必书是不是傻，还献策？献他娘个鬼策。 　　廖北风没什么野心，吃点亏也无所谓，可不代表可以被人这么欺辱。 　　自己让师长失望那只能说自己没用，可这是让杨必书给坑的，自己他娘找谁说理去？ 　　“什么废物，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几次听廖北风口中提到一帮废物，杨必书突然冷静了下来。 　　廖北风原本还想怒斥几句，可这时季千寻却突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着脸色阴沉的两人，不解问道：“你们俩这是在干么呢？” 　　“你问他，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杨必书拍了拍身上的雪渍，没好气的说道。 　　季千寻一头雾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你们三营营长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替我们医务室扩建了几间病房，你们该不会是为这事儿吵架吧？” 　　“扩建病房？”廖北风一脸懵逼，徐东来这一连串动作，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啊，扩建病房，为你，和你的加强班！”杨必书心里堵得慌，没好气的哼哼了一句。 　　廖北风更是一头雾水了，这怎么又和加强班扯上关系了？ 　　“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廖北风不傻，一听杨必书这口气，立即猜到事情似乎还不是很糟糕的样子。 　　杨必书不答，走了两步找个位置坐下，一副还在生气模样。 　　廖北风没办法，事关整个三班的荣辱，只好凑到近前，放缓语气问道：“你小子倒是说话呀。”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季千寻也是满心好奇。 　　她刚刚开完会回来，会议上领导只是说医务室病房有限，一直是个问题，现在三营主动替医务室解决这个问题，条件是有二十六名战士需要暂时在新病房区休整一个月。 　　杨必书扭扭捏捏，一脸不情愿表情，要不是看在季千寻的面子上，这早就甩袖离开了。 　　“徐东来偷偷组建加强班，我提议让战士以生病为由，暂时脱离原部队，在医院暂住一个月，等加强班组建完成再另做打算。”杨必书一脸怨念说道。 　　“生病为由？”廖北风和季千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脱口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愣了小片刻，随后廖北风似乎一秒顿悟，脸上表情满是苦笑。 　　搞了半天，原来组建加强班的那些病号并非真的病秧子，而是用来骗人的？ 　　季千寻则是一脸怒意，还以为三营官兵真有那么好心，替医务室解决这么大的难题，原来是打着幌子偷摸藏兵？ 　　“这事儿你参与了？”季千寻紧锁着眉头看向杨必书，他们可是潜伏在国军部队里的共产党员，应该小心谨慎才是，杨必书怎么还上赶着往火坑里跳，这不是找死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委屈 　　杨必书深吸了一口大气，极力平复心中起伏的情绪。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只是前后让廖北风没头没脑的臭骂了一顿，杨必书心里委屈。 　　等平复下情绪后，杨必书方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原来今天这事儿，在弟兄们归队前就已经开始布置了。 　　当时徐东来赶着让熟饭计划付诸实现，特地集合了二十六名全营能力出众的战士。 　　人都已经集结好了，就等廖北风归队后带去训练。 　　可是不曾想，廖北风和三班战士回来后全都受伤住院，一时间搞得那二十六名战士归队也不是，去三班报道也不是。 　　整个计划没了廖北风就无法开展，组建加强班一事儿也就只能被迫搁置。 　　正当徐东来为此犯愁时，独自一人训练的杨必书引起了徐东来的注意。 　　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又是廖北风的发小，最关键的是，还是三班中的一员。 　　各方面指标完全符合要求，于是徐东来就找到了杨必书，说起加强班一事儿，以及目前所遇到的困境。 　　杨必书本就一直觉得一身本领无从施展，突然得到营长的青睐，那当然得积极表现，为营长排忧解难。 　　当然，更重要的是，以三班为基础，组建加强班这种事情，三班绝对是受益方。 　　这是白捡的一个天大便宜，一旦成功，三班将凭空增加二十六名战士，那可就是一个排的兵力啊，他有什么理由将其拒之门外？ 　　加强班的组建，本就是冲着廖北风这个人而来，加上又是私底下秘密进行，不宜暴露，要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尤其现在廖北风还在住院，再想组建成加强班，那就更是没谱的事情。 　　好在杨必书脑子活泛，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向徐东来献了一策。 　　这就有了现在这个情况，让组建加强班的战士，冒充病号在医务室里住院，私底下由廖北风整训。 　　这样一来，既能借生病为由掩人耳目，又能让这么多战士有地方安置，还能更好的让廖北风整训，可谓是一举多得。 　　“你为什么要插手这种事情？万一出了问题，暴露你的身份怎么办？”季千寻黑着脸，她虽然只是杨必书的下线，但也有义务保证杨必书的安全。 　　这么冒险的举动，她若是一早就知道，绝对不赞成杨必书去做。 　　“我们的任务虽然只是潜伏，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我需要得到高层长官的重视，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更好的获得我们想要的。”杨必书当然也知道这事儿冒险，可为了革命，冒点险算什么？ 　　“既然你和徐东来都已经达成协议，他也让你参与加强班的训练，这几天你为什么还一直板着脸，好像弟兄们都欠着你似得？”廖北风没好气的问责道。 　　明明是杨必书背着弟兄们做出一些对不起大家的事情，面对大家时理应心虚才是，可这小子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答应徐东来搞什么加强班在先，真以为这浑水我愿意趟吗！” 　　杨必书黑着脸，他所处的位置最是尴尬，本来全班战士都住院，就他一个没事儿，这就很够其他战士非议的了。 　　后来徐东来又找他说起组建加强班的事情，他若非有心想要壮大三班，哪怕他自己再怎么想表现，那也不可能冒着暴露身份和背叛弟兄们的双重风险，擅自做主。 　　再说了，廖北风是什么人？ 　　那就是个土匪！ 　　徐东来专门为廖北风量身定做的加强班，招来的会是一群什么人？ 　　那会是一群服从命令的乖孩子吗？ 　　当然是一群跟三班战士有的一拼的刺头兵。 　　让他一个人对付二十六个刺头兵，他要是能对付的了，三班班长的位置还轮得到廖北风来坐？ 　　杨必书这几天是真受够了，对着那二十六名刺头兵，每天都跟伺候大爷似得，深怕让徐东来失望，又坏了三班的荣誉。 　　同时还得一日三餐伺候三班这十几位住院的大爷，那脸色要是还能好看的起来，那可真就有鬼了。 　　一肚子的憋屈，无从诉说也就算了，还得被廖北风连批带揍，杨必书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可真是想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既然都是为了弟兄们好，你干么不早说。”廖北风听完杨必书的抱怨，脸上表情也是颇为尴尬，这还真是冤枉人家了。 　　“你以为老子不想说吗？”杨必书怒站起身，一把拽住廖北风衣领怒斥道：“你自己说，这几天你都在做什么，我要是跟你提这事儿，你他娘的会关心吗？” 　　“我……”廖北风被杨必书这话窒的有些措手不及，急忙狡辩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关心。” 　　事实上廖北风确实不关心，因为这几天光顾着和季千寻你侬我侬了，哪有心思去管那些破事儿。 　　只是这事儿怎么能当着季千寻的面承认，再说了，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自己人又何必互相伤害。 　　廖北风面露讨好笑容，急忙安抚杨必书几句，以表歉意。 　　好在杨必书从小家风优良，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倒也并没有真的记恨。 　　只是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顿，换谁心里也不好受，这要是不踹廖北风两脚，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我告诉你，我杨必书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也知道什么是兄弟，什么是义气，你几次三番小看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一次，不揍你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杨必书抬脚就往廖北风屁股上踹。 　　下脚还真不含糊，一脚差点没把廖北风踹跪在地。 　　“行了行了，这次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总行了吧。”廖北风见杨必书不依不饶，急忙开口服软。 　　开玩笑，当着自己没过门的媳妇面，被撵的跟兔子似的，那还得了？ 　　“你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吗？告诉你，老子他娘的也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翻身做主，杨必书又怎么肯善罢甘休，追着廖北风就是一顿踹，嘴里还不忘发泄抱怨。 　　“你一个土匪而已，凭什么看不起我？还问我大学生怎么了？我告诉你，大学生就是比你这个文盲强，比你有文化，你还不服？对我的话存有意见？” 　　“你大爷的，老子说错你了吗？大学生就什么都懂了？大学生的道理就都对了？整天在那显摆，要说思想觉悟，老子一点也不比你落后。” 　　“你还不落后？一个大好青年自甘堕落，有国不报反而落草为寇，这么不思进取，你思想觉悟还进步了？” 　　“别以为就你们读过书的懂革命，老子也懂，接触的还未必比你们晚，可那又怎样？不知道什么叫空谈误国吗！” 　　两人追赶之间的争执话语，廖北风无意中透露出这样一句话，着实是将杨必书和季千寻都惊住了。 　　隐约中，他们似乎揭开了廖北风身上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没个正形 　　杨必书心中火气早就消了，只是不满廖北风的臭架子，这才不依不饶的追赶。 　　可现在一听廖北风无意识间说出的话，顿时就对廖北风过去的经历产生好奇。 　　确实，廖北风这个人身上有许多问题，但不可否认，廖北风是有爱国心的。 　　从杀鬼帮过去只干打劫外国人的事迹中便不难发现。 　　只是廖北风藏的实在太深，杨必书和季千寻近几年又少与廖北风接触，这才先入为主，在廖北风身上贴上自甘堕落的标签。 　　说到底，他们两人就是没有真正深入了解过廖北风，以至于忽略廖北风身上早就有的报国热忱。 　　事实上廖北风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接触革命思潮了，并且也付诸行动过，只是当年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最终没能成行罢了。 　　当年家中遭难辍学之后，廖北风弃文从武。 　　先后拜过几个老师，除了习武以外，同时也跟随时代动向，掌握一些时局变迁。 　　也正是因为家中遭难，受外辱残害的缘故，廖北风很早就开始接触革命，并且极力想成为革命的一份子。 　　甚至在民国十三年黄埔军校成立时，还曾一度上广东报名求学。 　　只是当年年龄太小，受到种种因素左右，最终无法实现。 　　再加上后来各路军阀混战不止，革命大有越走越回去的苗头，廖北风这才不得不在家人和革命这两个选项上做出选择。 　　最终廖北风选择留在家中，但却又心有不甘，所以拉起一支队伍，并且以土匪作掩饰，干一些自认为对革命有意义的事情。 　　路子是野了一点，但确实不可否认，廖北风对革命事业是支持的，而且也愿意为革命尽自己的一份力。 　　只是命运和廖北风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夜之间就将廖北风打的一蹶不振，让廖北风变的患得患失起来。 　　杨必书和季千寻有些吃惊的看着廖北风，怎么看廖北风都不像一个懂革命的人。 　　至少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下，从廖北风身上看不到半点能与革命挂上钩的品质。 　　只是又不得不承认，在一些大是大非上，廖北风的表现确实很让人意外。 　　比如投军时，廖北风明明是极力抗拒，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要知道，当时廖北风若是坚持，以当时廖北风的家底，绝对有能耐强行将他们两人扣押下来。 　　可廖北风没有那么做，反而选择捐出那些库存的武器辎重，跟随他们一同投军入伍。 　　又比如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时，当时弟兄们都在医院养伤，廖北风明知道战火远在上海，波及不到山西，可却还是让弟兄们在第一时间归队。 　　从廖北风表现出的这种态度便不难看出，这小子是能够在国难关头挺身而出的人。 　　再加上前段时间新年，和牛金泉对峙时，廖北风能放下自身的高傲，委曲求全，并且说出那样一番让季千寻触动的言论。 　　这些种种，都足以说明廖北风是真的了解过革命的。 　　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因为性格的缘故，廖北风从不会与人说起这些事情。 　　廖北风当年从私塾辍学之后的经历，恐怕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炮楼以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杨必书和季千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傻，并没有当面追问这些事情，因为就算追问廖北风也不会对他们说起。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两人就达成了统一看法。 　　他们想挖掘廖北风的过去，而炮楼将是他们深入了解廖北风的突破口。 　　对于两人的想法，廖北风自然不得而知。 　　此刻经过杨必书这么一通发泄后，廖北风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迈步走到杨必书跟前道：“言归正传，徐东来找来的那些兵，这几天你都是怎么安置他们？” 　　“能怎么安置，他们又不听我的，全都在营房猫着呢。”杨必书翻了翻白眼说道。 　　说起那群刺头兵他就头大，这几天因为廖北风住院的缘故，他只能给那群刺头兵上一上文化课，至于训练上的事情，根本就使唤不动。 　　本来廖北风的伤势还没好，杨必书还不想告诉廖北风，现在既然廖北风问起了，这个烂摊子他自然要丢还给廖北风去管。 　　“新病房这几天也已经搭建完成，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集合过来？”杨必书没安好心的问了一句。 　　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既然徐东来已经交代下来，那就得着手去做。 　　毕竟只有一个月时间，调教不好那些战士，丢的可不止是脸面那么简单，同时还得承担巨大风险。 　　廖北风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这事儿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那就更应该尽快提上日程。 　　得到廖北风的首肯，杨必书立即小跑去办。 　　廖北风没有急着回病房，一脸无奈的对季千寻说道：“本来还想找你好好谈谈，现在看来只能暂缓了。” 　　“找我谈什么？”季千寻一脸莫名，还没从刚才的思绪中完全反应过来。 　　“当然是谈理想和未来啊，还能谈什么？”廖北风挑了挑眉，一脸坏笑调侃道：“难道你想和我谈感情？” 　　“整天没个正形。”季千寻苦笑一声，抬手就锤了廖北风一拳。 　　“还不都是你逼的。”廖北风翻了翻白眼，见季千寻又要斤斤计较，急忙打断道：“行行行，什么都不说了，咱先吃饭，先吃饭！” 　　廖北风拉着季千寻进房，这几天季千寻都是和弟兄们一起吃饭，有她过来搭伙作伴热闹不少，大家倒也并不排斥，反正都这么熟了，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季千寻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而且她也喜欢热闹。 　　只是刚进病房，廖北风就被弟兄们给围了起来。 　　“老大，书呆子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三班真要组成加强班了？”韩大炮一脸期待的凑上来追问。 　　弟兄们一个个也是面露喜色，显然刚才都躲在病房里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廖北风瞪了弟兄们一眼，没好气道：“不知道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吗？” 　　弟兄们满脸懵逼，除了龙儿大概猜出老大想说什么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头雾水。 　　“吃饭吃饭，赶紧吃饭。”季千寻故意打断廖北风的话，急忙招呼弟兄们吃饭。 　　最近和廖北风接触多了，她对廖北风的做派也算是有所了解，廖北风一撅屁股她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了。 　　无非就是要借此整治弟兄们，不给弟兄们饭吃。 　　就这点破事儿也能整的文绉绉的，真是猪八戒戴眼镜，冒充什么大学生！ 　　廖北风也是颇为无奈，瞪了季千寻一眼，装出一副生气模样，低声凑过去抱怨道：“这么拆我的台，你这嫂子形象是高大了，可我这老大的威严可就打折扣了，还没过门就想着收买我兄弟，你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吃你的饭！”季千寻一脸笑意，拿起装满米饭的勺子就往廖北风嘴里塞，完全没将廖北风的抱怨当一回事儿。 　　“嫂子威武！”弟兄们齐声高呼，就喜欢看到老大吃瘪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整训 　　一顿饭的功夫不到，杨必书就已经将徐东来征集的二十六名战士集合起来。 　　就在医务室病房新区的广场上，二十六名战士排成两排，一丝不苟的保持着列队。 　　杨必书看着这群瘪犊子，满脸都是不爽。 　　这几天他是用尽了方法，无论是好说歹说，这些人就是不拿他当回事儿。 　　可刚刚一说班长命令紧急集合，这群人立即就跟火烧眉毛似得，在短短的三分钟内便穿戴整齐列队排好。 　　“稍息！”杨必书集合好队伍道：“没有班长命令，谁也不许解散。” 　　丢下这么一句话，杨必书转身就朝附近病房走去。 　　二十六名战士全都立正站着，一个个站的就跟标杆似得，从他们的军姿便可看出，这些兵的素养都不会太差。 　　事实上徐东来挑选的兵，除了能力突出外，在其他方面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比如外貌，这可是门面功夫，要是加强班各个都英气逼人，那效果，不用展现能力就可以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再有就是性格，不可否认，性格很多时候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好比廖北风和杨必书这两人，一个霸道一个温和，当兵的当然要霸道一点，上了战场对敌那才能展现出非一般的战斗力。 　　要是一个个都像杨必书那样，整支部队的气质就会给人羸弱的印象，能力再强都容易被人忽视。 　　这也是杨必书明明是高材生，懂军事，但却一直被廖北风，甚至是炮楼那样的莽夫力压一筹的地方。 　　只是徐东来这次动的干戈未免太大了一些，只是组建一个加强班而已，一下子就拨来二十六人，这都赶上一个加强排了。 　　当廖北风在杨必书的带领下，来到新病房外时，看到这二十六名战士也是一脸懵逼。 　　清一色的彪形大汉，单单是从队列上看就够养眼的了。 　　廖北风原本是有计划的，一个加强班自己怎么带都行，毕竟过去手底下曾经也带过三十几号弟兄，要带好一个班那还不跟玩儿似得。 　　可现在这就不同了，人数上虽然和过去杀鬼帮相差无几，但这是部队，不是山寨。 　　土匪那一套要是照搬到部队里来，那得有足够的补给才行，就部队现在的条件，想都别想，三餐能吃饱就不错了。 　　“加上三班基础，一共三十八人，呵呵，徐东来对老子还真是偏爱有加啊。”廖北风挑了挑眉，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徐东来做出这样的安排，完全就是先斩后奏，这哪是搞什么加强班，分明就是加强排啊。 　　杨必书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倒要看看，这个有能耐带一个班的土匪头子，还有没有能耐带一个排的兵。 　　廖北风愣愣的打量着眼前这群站的跟标杆似得战士们，沉吟了好片刻都没有开口。 　　徐东来这回是真给廖北风出了个大难题，这么多兵做一个班来带，怎么可能？ 　　至少也得分成两个班。 　　可分成两个班，班长由谁来当？ 　　炮楼那小子鲁莽，只知道蛮干，杨必书书生气太重，驾驭不住，三班其他战士也就乾坤兄弟勉强够资格。 　　可那俩兄弟实在没有上进心，完全就是随波逐流的货，让他们带兵，顶多只能带出一群懒散的兵。 　　“怎么，要让他们就这么站着？”杨必书见廖北风没有要下命令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廖北风深吸一口大气，暂时压下那些问题，看了一眼战士们低吼道：“稍息！” 　　二十六名战士精神一震，目光灼灼的看着廖北风，静等廖北风示下。 　　“来，从前排左边开始，都做一遍自我介绍，告诉我姓名、籍贯、特长。”廖北风并不着急训练，而是先从了解战士开始做起。 　　别小看了这不起眼的举动，作为老大，要是能了解每一个战士，这对士气的凝聚可是有巨大好处的，远比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更重要，至少廖北风是这么认为的。 　　“袁刚，古贝人，特长……我跑步快，这算不算特长？” 　　“唐力杰，巨城人，我扔东西远。” 　　“古灵勋，东回人，我能打。” 　　二十六名战士依序做出介绍，都是山西人，只是来自不同村镇而已。 　　很快廖北风对战士们便有了一个粗略认识，并且综合各自特长，打乱了队形重新进行排列。 　　“既然弟兄们都自我介绍过了，那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廖北风有心与战士们拉近关系，简单做了一遍自我介绍，说起特长时，特地以‘打劫’来自嘲，逗得弟兄们都咧嘴哈哈直笑。 　　“你们可别以为打劫只是突然从山沟沟里跳出来，大喊一声打劫就能完事儿，这里头学问可大了去了，你们想不想跟老子学？” 　　“想！”弟兄们齐声高呼。 　　“都想学啊，你们还不够格。”廖北风又是自嘲又是调侃，经过这么一鼓动，战士们情绪都十分高涨。 　　“报告，要怎样才够资格学呢？”一名战士高声问道。 　　“很简单，只有一点。”廖北风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头，装出一副高大上姿态道：“等你们什么时们认我这个老大，什么时候老子就教你们怎么打劫。” 　　“我们就是冲着班长来的。” 　　“对，您已经是我们的老大。” 　　弟兄们群情激奋，他们都是三营能力出众的战士，身上当然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傲气。 　　若单单是征集来组建加强班，他们可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和廖北风调侃。 　　就拿这几天杨必书带队来说，这些人表现出的态度就是懒得搭理。 　　可以说也就廖北风了，换做其他人还真未必能这么好说话。 　　“你就这点能耐？”杨必书一直在旁边看着，还以为廖北风能整出什么花样，敢情也就能卖弄卖弄杀鬼帮那过时的名头。 　　廖北风漫不经心的瞥了杨必书一眼，抬手打断弟兄们争先恐后的喊叫声。 　　“你们要认我做老大光靠嘴说可不行，还得拿实际行动来表示才能算数。”廖北风一脸坏笑，那模样还颇有几分狡诈的意思。 　　杨必书和弟兄们全都一脸莫名，面面相觑间都十分好奇老大在卖什么关子。 　　“认我做老大，你们首先得学会四个字，服从命令。” 　　廖北风在队列前走了一圈，倒是颇有几分长官的意思：“都别小看了这四个字，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将这四个字贯彻始终，甚至不惜拿命来执行时，你们才能算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廖北风沉声问道。 　　“能！能！能！”弟兄们同时立正站好，一个个抬头挺胸，脸上表情不自觉就严肃了起来。 　　廖北风满意的点了点头，简单整训过后，便将二十六人重新交回给杨必书去带。 　　这么做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考量，一来要让弟兄们习惯服从命令，哪怕命令是从他们不服的杨必书口中发出，那也必须服从。 　　二来则是让杨必书多历练历练，毕竟这回三班凭空多出这么多战士，分班迟早都得进行。 　　让杨必书当班长，这也算是矮子堆里挑大个，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闹 　　就在廖北风忙着整训士兵时，另一边刚刚吃完饭的季千寻也没有闲着。 　　她找到炮楼，特地拉着炮楼到办公室里，针对廖北风过去的经历，做了一次全面打探。 　　炮楼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一方面季千寻早就是他心里认定的大嫂，另一方面大哥过去的经历，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心中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季千寻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廖北风居然在十三岁时就已经接触革命了，甚至还抛下一切去过广州。 　　要不是因为年龄小，又没有推荐信，廖北风现在可能已经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年轻将领。 　　这还不算，没能进入军校的廖北风，在广州辗转，通过各种渠道，与多位革命先辈一起搞过一段时间地下工作。 　　对于革命，廖北风可以说早就有全面的认识，只是廖北风时运不济，正巧赶上肃清。 　　各党派军阀在那时也十分活跃，各种暗杀层出不穷，大量革命义士惨遭荼毒。 　　那时的廖北风还小，刚刚对革命有所认识，却遭遇军阀混战。 　　廖北风没有体会到什么革命艰难，只看到一个腐朽的乱象，对于革命也就有了动摇。 　　出门在外辗转流浪，最后迫于生计，廖北风只好无奈回到老家，就此沉寂了下来，当起二世祖，偷偷摸摸的拉起一支土匪队伍。 　　炮楼没有详细说明当年的经历，但季千寻却在心里认定，廖北风就是怀才不遇。 　　那是真的空有报国壮志，但却缺少同道中人引领。 　　就像一块没人打磨的璞玉，放在那里终归只能沦为一块不起眼的普通石头。 　　廖北风就是这样，被荒废了太久，并且在这几年的成长中，经历过太多变迁，心中的那点革命热忱现如今也基本已经消磨殆尽。 　　通过了解，季千寻对廖北风有了全新的认识，她愿意帮助廖北风重拾过去的革命热忱。 　　更是在心中暗自下决心，不惜代价都要让廖北风走上正确的革命之路。 　　这边和炮楼交谈过后，季千寻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想法，出了办公室便直奔新病房区赶去。 　　只是在新病房区见到廖北风时，季千寻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廖北风就坐在病房外的台阶上，懒散的靠在墙边，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反而更像一个无可救药的混子。 　　老兵油子是什么样子？ 　　廖北风当兵没多久，连战场都没上过，身上就已经有这样的坏毛病了，倒也难怪季千寻突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倒是廖北风见她过来，那懒散模样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原本还在一旁充当甩手掌柜，漫不经心的看着杨必书和弟兄们说教，现在果断起身，打断杨必书那些罗里吧嗦的废话。 　　“带兵靠的不是嘴皮子，光说有什么用？”廖北风教育了杨必书一句道：“你那一套道理，弟兄们听没听明白还得两说，但听烦听腻是肯定的，你自己看看，就这样的士气，带出去徐东来不打死你才来问我！” 　　杨必书没有反驳，目光扫了战士们一眼，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在拉近关系这一方面上，他确实比不上廖北风，以后要想进步，还真得向廖北风多学习才行。 　　“行军、爬山、格斗、劈刺，各种训练你都可以搞，唯独在说教方面上，能一句话概括就别扯那些长篇大论，费那唾沫星子还不讨好，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脚吗？” 　　廖北风交代了一句，再次将战士们丢给杨必书。 　　现在机会也给了，大概的方向也说了，这要是还不懂怎么和战士们拉近关系，那只能说杨必书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注定只能当个大头兵。 　　背负着手朝季千寻走去，廖北风官架子十足，装深沉道：“季医生突然造访，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过来看看新病房的环境。”季千寻打着马虎眼，东瞅瞅西看看，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但这做派未免也太假了点。 　　廖北风一眼就看穿了季千寻，这分明就是口不对心嘛。 　　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环境可看的，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真当自己是二愣子，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啊？ 　　“环境还不错，看这房造的，跟新的一样，这雪积的，和别地方还不太一样。”廖北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是哪里不一样呢？” 　　“是啊，环境还挺不错。”季千寻显然是没听出味来，跟着还附和了一声。 　　只是话刚说完，她立即就跳脚了，狠狠地锤了廖北风一拳骂道：“你敢戏弄我！” 　　廖北风挨了一拳急忙躲闪，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嘴巴还没闲着。 　　“想我就直说，编瞎话也不看对象是谁。” 　　“谁想你了，我就是来验收病房。” 　　“刚才不是说看环境吗？怎么又成验收病房了？” 　　“我喜欢我愿意，要你管！” 　　两人你追我赶，当着二十几名战士的面打打闹闹，这影响，立即就打断了一旁杨必书的训话。 　　看着两人的关系如此亲密，杨必书不禁眉头紧锁。 　　他早就知道廖北风的打算，更清楚廖北风和季千寻之间的婚约。 　　只是现如今国难当头，革命尚未成功，身为一名革命战士，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浸淫在情情爱爱之中？ 　　季千寻虽说只是一名预备党员，可以后早晚是要入党的。 　　在这执行组织任务的时候，这么沉沦下去，哪还有心思搞革命事业？ 　　还有这个廖北风也是，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教他怎么带兵，这会儿自己却先不正经了，当着这么多战士的面，和一名女医生打打闹闹，这成何体统？ 　　“都别看了，所有人，向左转。十公里奔袭，跑步前进。”杨必书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跟着战士们一同朝新病房外跑去。 　　他这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至于季千寻的思想工作，只能等廖北风不在场的时候进行，免得又闹出不必要的争执。 　　这边战士们眉开眼笑的开始奔袭，那边廖北风则拉着季千寻到一边坐下。 　　两人的关系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是时候该捅破了。 　　老实说，最近忙里偷闲，在医务室这里养伤，有的是时间和季千寻慢慢打好感情基础。 　　可现在加强班组建的任务已经下来，悠闲的日子是到头了。 　　关于结婚一事儿，这要是再不确定下来，老爷子订下的日期可就要过去了。 　　“饭前刚说过要找你谈谈，既然你现在没事儿，我就直说了。”廖北风打好铺垫，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第一百二十章 摊牌 　　廖北风又是扣风纪扣，又是整理仪容，那一本正经模样，还真让季千寻有些莫名。 　　一句玩笑话而已，突然这么正式起来，这是要唱哪一出？ 　　还没等季千寻发问，廖北风便一脸严肃的率先问道：“你觉的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不就这样吗，还能怎么样？”季千寻漫不经心的回话。 　　最近和廖北风接触多了，对于这么不明确的问题，要是认真回答肯定又会被钻了空子。 　　这小子别的本事儿没多大，可话里挖坑的本事儿那真是一绝，每每都能窒的她哑口无言。 　　“严肃点，我现在问的问题，关系到你我的终身幸福，别跟我嬉皮笑脸。”廖北风板着脸，那气势还真有点唬人。 　　季千寻却不买账，反而探手在廖北风额头上试了试：“没发烧嘛。” 　　被她这么一弄，廖北风也是没脾气了，索性跳过那些步骤，以通知的口吻，霸道的直奔主题道：“下个星期二月二十一号，我要娶你。” 　　“娶我？”季千寻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一句，刚想反驳嘲讽回去，可脸上表情却突然僵住，语气更是完全变成了惊讶：“你要娶我？” 　　气氛似乎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廖北风观察着季千寻的表情变化，而季千寻则表情僵硬的看着廖北风，像是在确认廖北风的话是正经还是玩笑。 　　“对，我要娶你。” 　　廖北风深吸一口大气，加快攻势，发自内心的做出表白：“我要娶你，不是因为婚约，也不是老爷子的遗愿，而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廖北风将除夕夜缠绵那时的真实感受，真情实意的表达出来。 　　季千寻心跳加速，有些莫名又有些害羞，而且还有一股莫名的激动在心中翻涌。 　　不得不说，她也是喜欢廖北风的，最近走的这么近，彼此又隔着一层暧昧关系，那种感觉她很享受。 　　可现在廖北风突然将彼此之间隔着的那层薄膜捅破，要让爱情变成婚姻，她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心里早就偷偷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么突然，又这么直白的挑明，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深吸了一口大气，季千寻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躲躲闪闪道：“值此国家危亡之际，我不能……” 　　“别给自己扣高帽，你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结不结婚难道还能左右的了国家兴衰？”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季千寻的话。 　　不就是结个婚吗？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不就结了，扯什么国家兴亡，民族大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千寻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急忙做出解释，可这事儿怎么解释？ 　　就廖北风这头倔驴，能解释的通吗？ 　　“直说吧，你喜不喜欢我。”廖北风也懒得纠缠，一句话的事情，行就行，不行……不行也得行！ 　　季千寻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微低着头不敢与廖北风对视。 　　看着她这副模样，廖北风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进了，这话叫一个女孩子怎么说的出口？ 　　“这样吧，我来问，你不用回答，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廖北风放缓语气，不等季千寻反应，立即丢出一个问题道：“你讨厌我？” 　　季千寻抬起头看了廖北风一眼又低下，轻轻摇了摇脑袋，意思是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廖北风先入为主，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不给季千寻解释的机会，反而循循善诱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两个结婚，完全符合要求，你还有什么可抗拒的？难道你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不专一的？” 　　“胡说。”季千寻霍的抬头反驳，“我对待感情很专一，更没有抗拒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还不能结婚，我的志向还未完成，我的理想还没实现，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革命事业，选择和你结婚。”季千寻站起身，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让她做这样的选择，似乎太过强人所难。 　　但廖北风不在意，跟着站起身，一把拉住季千寻道：“我们结婚不会影响你的志向，更不会让你抛弃理想。” 　　“你我都清楚，日寇欲图我中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现在上海炮火连天，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寇占领，接下来可能是北平、南京、山西，我们当兵的，早晚都要上战场与日寇拼命。”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奔赴前线，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命就一条，我喜欢你，就要在活着的时候告诉你，尽自己所能和你在一起。” 　　廖北风句句肺腑，对个人生死早已看淡。 　　任何时候，只要国家民族需要，廖北风都会义无反顾的上阵杀敌。 　　连生死都能看淡，为什么还要让那些虚头巴脑的条条框框束缚自己？ 　　结婚，很简单，你情我愿即可，为什么非要和这个悲哀的时代捆绑在一起，让它约束自己？ 　　“给……给我点时间。”季千寻内心慌乱，她被廖北风说服了，那略显狰狞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明亮的双眸中更是蕴含着泪水。 　　她举目无亲，虽然只有几个月时间，但那种孤独却像是伴随在她身边几个世纪一般。 　　她需要依靠，需要一个结实的臂膀，更需要一个温暖的牵挂。 　　确实，廖北风说的没错，生在这黑暗的时代，作为一个兵，也许他们明天就会双双战死在战场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珍惜眼下这片刻的幸福呢？ 　　只是得到了片刻的幸福，理想和志向又该摆放在哪里？ 　　过去口口声声高喊的革命口号，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她却为了片刻幸福，全然不管不顾？ 　　季千寻内心复杂，她喜欢廖北风，也想和廖北风结婚，可她在两年前就选择了党，选择了革命。 　　现在她不是只身一人，没有权利自作主张，给廖北风结婚的承诺。 　　不过季千寻也没有放弃，她虽然不能擅自做主，但却可以上报申请。 　　只要组织同意，这些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班 　　两人的交谈不了了之，季千寻以需要时间考虑为由，先一步离开。 　　廖北风没有过于逼迫，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确实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而且经过这一番交谈下来，廖北风心里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作为战士，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 　　可若是结了婚，自己还能那么无所顾虑的冲锋陷阵吗？ 　　而且季千寻也有自己的革命理想和志向，成了家以后，她就能为了家庭而放弃革命事业，选择出国吗？ 　　想到这些问题，廖北风就感觉头疼。 　　算了，话都已经说出口，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成与不成另当别论，至少自己努力做了，接下来等季千寻那边答复就是。 　　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晒着太阳，这件心头大事说出口后，廖北风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眼下三班弟兄们的伤势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加强班的组建也已经提上日程，这个时候不能光想着儿女情长。 　　接下来加强班该怎么训练，队伍该怎么分配，战斗力怎么提升，这些问题都必须费心才是。 　　“老大，加强班呢？”炮楼和其他弟兄们吃过饭后，闲来无事对于加强班也是颇为好奇。 　　廖北风的思绪被他们的到来打断，眼下正是加强班组建之初，训练方面倒是没什么可考虑的，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也就只能练一练基本战术。 　　倒是队伍的分配应该重点下功夫才是，毕竟做好人员分配，对于整体的战斗力提升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既然弟兄们都来了，廖北风索性把问题摊开来说，让弟兄们发表意见。 　　人多力量大，总比自己闭门造车要好。 　　简单将自己的打算与弟兄们说了一遍，三班人数一下子达到三十八人，这要是还按一个班的序列来算，那不是傻吗？ 　　分班是必然的事情，廖北风现在头疼的就是划分出来的班该由谁来带。 　　只是这种事情，弟兄们根本给不了意见，一个个聊荤段子都是一把好手，可到了需要他们分忧解难时，一个个嘴巴却闭的严严实实。 　　偶尔开口说两句，那也是不着边际的屁话，和廖北风的打算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看着他们那能混就混，能躲就躲的懒散表情，廖北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这些臭小子最近过的是越来越安逸了，最该整治的反而是他们！ 　　“集合！”廖北风板着脸低吼一声，将弟兄们集合起来，“向左转，十公里奔袭，跑步前进！” 　　“老大，我伤还没好呢。” 　　“奔袭十公里啊，等我们回来这几天的修养可就白瞎了。” 　　弟兄们黑着脸，一个个不情不愿的做出抱怨。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是哪天在战场上负了伤，你们难道还打算在战壕里安家过日子吗！”廖北风怒瞪着眼睛咆哮道：“四十分钟内回不来，今天全体加操！” 　　一听这话，弟兄们全都闭嘴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营地外奔驰而去。 　　廖北风独自在病房外坐着，思考着人员分配，针对三班弟兄们能力和平时表现，最终勉强划分了一个暂时编制。 　　将三十八人的队伍，分成了两个班，原本的三班老底子加上几名能力出众的新兵，一共十四人，组建成了一班，由廖北风自己带。 　　剩余的新兵则组成二班，交给杨必书和炮楼担任班长和班副。 　　做完这样的简单分配，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间，则是全面的军训开展。 　　廖北风针对战士们的体能和近身拼杀两个方面，专门做了着重训练。 　　这一个星期时间，弟兄们相互之间都有了认识。 　　同时廖北风对战士们的能力也基本上有了一个清晰的评估。 　　总的来说，弟兄们的表现都还不错，毕竟本就是三营中最出色的战士，个人能力方面毋庸置疑。 　　只是杨必书和炮楼两人却在这一星期时间里，结下了梁子。 　　二十四人的队伍，交给两人去带，一个班长一个班副，两人谁也不服谁，矛盾也就随着训练的开展日益积深。 　　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里，两人愣是将一个二十四人的班带的不伦不类。 　　两人各自拉拢了十一名战士作为亲信，平日里虽然都是一起训练，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分属于不同风格的指挥官。 　　炮楼带领的十一名战士，那是清一色的莽夫，只要炮楼一声令下，战士们立即就会嗷嗷叫的往外扑。 　　而杨必书带领的战士则斯文多了，在团队协作方面上，表现的尤为出众，单单是看他们那十一个人的列队，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不得不说，杨必书确实是有本事儿的，只是一直受到压制，没机会发挥而已。 　　这一次逮着机会，杨必书也是发愤图强，在他的整训下，战士们在原本个人能力出众的基础上，团队配合又提高了一筹，一下子拉高了整个团队的战斗力。 　　这一点就连廖北风都不得不佩服杨必书，只是这样的兵当摆设不错，真正开打可就未必好使了。 　　两人带兵都有各自的风格，良性竞争还好，还能激发战士们的斗志，可渐渐地两人的竞争就升级成了争斗。 　　这么放任下去，队伍早晚都得被他俩拖垮。 　　既然他们谁也不服谁，事情也很简单，只要搞个对抗，打一场自然就能立判高下。 　　编制上本来就是暂时的，随时都可以拆开，炮楼和杨必书若真有能耐，廖北风完全不介意将这一个班划分成两个班。 　　只要是能提升战斗力，让加强班更强，那就没有什么不能改的。 　　在空旷的操场上，廖北风亲自主持这场对抗，以简单直接的格斗混战为科目，双方进行一场点到即止的较量。 　　双方就定位置，全都一字排开，作为带队的炮楼和杨必书，还不忘在开打之前，相互在言语上进行一番攻击。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待会儿把你们打出屎来，你们可别怪我们手重。”炮楼咧着嘴冷笑，一副信心十足模样。 　　手底下的弟兄们在炮楼的带领下，全都摩拳擦掌，士气颇为旺盛。 　　“竖子不足以谋！”杨必书表情淡定，语气更是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冷静的让人意外。 　　而他手底下的战士们也一如他那样，展现出了临危不乱的一面。 　　并且站位上似乎还有些与众不同，看似一字排开，可距离却很近，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廖北风看在眼里，对杨必书的冷静也是刮目相看。 　　要知道，就杨必书那三脚猫功夫，在炮楼面前那可不够打的，现在正面相对，气势上居然丝毫不弱下风。 　　这才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啊，这小子难不成偷偷修炼了绝世武功？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拉开架势，那就看看他们这一个星期的训练成果。 　　“格斗混战，点到为止，开始！” 一百二十二章 矛盾 　　双方战士相隔十米距离，在廖北风的一声低吼下，弟兄们立即咆哮着冲杀而出。 　　让人意外的是，杨必书这边十二名战士，在冲出的瞬间，队形立即发生变化。 　　从原本紧凑的一字排开，立即凝聚成以杨必书为首的尖刀，在一个照面的功夫里，直奔炮楼冲去。 　　看到这一幕，炮楼那边十二名战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做出反应，纷纷以炮楼为中心，第一时间扇形包夹。 　　但在他们反应的一刹那，杨必书一行人却已经突破他们的防线，以多打少的方式，率先对上炮楼。 　　杨必书先是一记蹬踏膝撞，气势汹汹的朝炮楼正面撞去。 　　炮楼不慌不乱，脚下步伐一个变化，轻松避开，随后转身就对上杨必书的后背，抬脚就踹，但却没能得手，反被其他扑上来的四名对手淹没。 　　乒铃乓啷的拳打脚踢，炮楼起初还能抵挡几下，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格挡了你你几招就被憋屈的放倒在地。 　　炮楼愣愣的倒在地上，见杨必书等人连看都没正眼看他，心中一股怒火顿时上窜而起。 　　他娘的，这还什么都没干，一个照面就被人放倒在地，这得多丢脸啊。 　　炮楼刚要翻身起来继续对抗时，可廖北风却一把将他制止了下来。 　　就这样莫名其妙，炮楼成了全场第一个‘阵亡’的战士。 　　杨必书没有停留，带着战士们调转方向，直奔下一名战士扑去。 　　这样的格斗看似毫无章法，就是一场气势上的较量，但很多时候一点小小的策略却能扭转全局。 　　至少这回杨必书赢了，他深知炮楼这队人的底气何在，一旦把这个底气来源干掉，那么这一队的士气立即就会一泻千里。 　　没了精神支柱，这支队伍就完全失去了凝聚力，那就是一盘散沙，足够杨必书调集身边战士将对手逐个击破。 　　个人能力再强，面对一支配合默契的团队时，那也只有惨败的份。 　　可以说杨必书这一局赢就赢在战术的安排上。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指挥官，能临场做出这样的应变，杨必书无疑是出色的。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队伍的团队协作能力，那展现的也是淋漓尽致。 　　只是廖北风隐约也看到了一些问题，杨必书带领的这支队伍太过呆板，临场变化全在杨必书一人身上。 　　战士们都是跟着杨必书动而动，要是杨必书没有做出及时针对，战士们就会自然而然的形成防御。 　　问题和炮楼的如出一辙，一旦杨必书被打掉，这支队伍同样会沦为一盘散沙。 　　当然，赢了就是赢了，杨必书这一战打的确实漂亮，硬要从这样的战斗中挑毛病，倒是有鸡蛋里挑骨头之嫌。 　　“书呆子你这是使诈，我不服！”炮楼在一旁叫嚣着，输给杨必书让他感到无比憋屈。 　　“哼，不服再来啊！”杨必书也是兴奋非常，最近他可是受足了这群莽夫的气，今天总算是吐气扬眉了，这会儿自然不能失了气势。 　　“来就来，今天要是不把你打趴下，我炮楼的名字倒过来写！”炮楼怒火中烧，输给谁都能忍，唯独输给杨必书这个书呆子不能忍。 　　“够了！”廖北风沉声打断，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么打下去。 　　这么一目了然的差距，一个连自己是怎么输都不知道的战士，再打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大哥，我不服！”炮楼气不过，整个情绪都被点燃了。 　　开玩笑，他输了丢的可不止是自己的面子，那还有老大的面子。 　　“来啊莽夫，就是再打一百次，我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杨必书意气风发，高昂着头挑衅，丝毫不做让步。 　　甚至巴不得借此机会将这群莽夫打到服服帖帖，好以此彰显自身能力。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廖北风也是火起，这一个个是想造反吗？ 　　“打打打，你除了打还知道什么。”廖北风冲着炮楼就是一顿怒斥，“知道自己怎么输的吗？被人抓住弱点还不自知，对手不跟你玩单挑，你还能拿什么来打赢对手？” 　　“比战术我也行！”炮楼不甘示弱，始终没有认清自身问题。 　　“你行，你行个屁啊你行，人家那是团队协同作战，就你们这群散兵游勇，知道什么是团队吗？”廖北风冷冷训斥，对炮楼的有勇无谋颇为不满。 　　“你是我哥吗！不替我说话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泼我冷水！”炮楼瞪着眼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哥损的一文不值，当然气愤。 　　弟兄们一听这话全都呆住了，整个加强班除了炮楼，还真没谁敢当面这么反驳老大的。 　　廖北风火冒三丈，瞪着炮楼抬脚就踹，但却被赶上来的韩大炮等人死死抓住。 　　“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句，反了你了。”廖北风一把推开韩大炮等人，强压下心中怒火。 　　这要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就炮楼那副冲动性子，自己还懒得管呢。 　　炮楼似乎也意识到大哥动了真怒，心生惧意之余，但却还是怒火难消，转回头又对杨必书叫嚣道：“书呆子，有种就跟老子单挑，看老子怎么弄死……” 　　“你他娘的还不给老子闭嘴！”廖北风怒从心中起，这回是真冲上去拽住炮楼一顿揍。 　　这个倔驴脑子，到现在还在这丢人现眼！ 　　韩大炮等人急忙冲上来劝阻拉扯，好一阵费劲这才把两人拉开。 　　“炮楼你他娘疯了？老大这是为你好，你咋还没完没了了。”韩大炮最近和炮楼的关系越来越好，见此情形，自然不想看到炮楼一条道走到黑。 　　杨必书则在一旁冷言旁观，炮楼看不上他，三班战士都看不上他，为什么？还不是从廖北风这个老大身上有样学样学的。 　　现在他扬眉吐气了，就是要用事实来告诉这群莽夫，廖北风的那套土匪做派，只能逞一时之勇，真正与正规部队抗衡，那只是一群不堪一击的莽夫。 　　而且他不是书呆子，他还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战士，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羞辱的！ 　　这边两兄弟大闹了一场，炮楼红着眼睛，一脸的委屈，廖北风同样也是气的怒火上头，面露凶光。 　　两人被弟兄们拉开后，廖北风二话没说，转身就朝杨必书走去，抬手一把拽住杨必书的衣领，怒声咆哮道：“就你他娘的能文能武，就你他娘的带兵有方？” 　　“哼，事实就是我赢了。”杨必书怡然无惧，拿事实出来说话，他还就不信了，当着这么多战士的面，廖北风这个土匪头子，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廖北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狠狠松开杨必书衣领，没有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事实胜于雄辩，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杨必书做争论只能自讨没趣。 　　杨必书本就是个自傲之人，投军几个月以来，一直得不到重视，现在好不容易凭借自身能力打了一场翻身仗，自然嘚瑟。 　　这个时候跟他争论，只会让他变得更加自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积怨 　　老大怒气离场，作为三班的老底子，弟兄们自然会站出来收拾残局。 　　韩大炮几人这边安抚着炮楼和那十几个兵，杨必书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手底下那些兵肆无忌惮的欢呼胜利。 　　看到这一幕，韩大炮和三班那些老弟兄们心中颇为不满，尤其是韩大炮，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赢了一场对抗而已，你有什么可得意忘形的？”韩大炮走出几步，冷冷地瞪着杨必书。 　　在此之前，大家都是一个炕上睡觉的弟兄，再怎么不待见彼此，那也是兄弟。 　　哪怕分了班以后，彼此都少了交流，至少那份情谊依旧未变。 　　可现在杨必书如此做派，却是将弟兄们之间仅有的那点情分都摔粪坑里去了。 　　“演习既是实战，这是师长的原话。”杨必书不紧不慢的做出回应，样子还颇有几分得以，只是下一刻他似乎是感觉到气氛的反常，脸上笑意这才收敛下来。 　　“你知道小人得志里的小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吗？”韩大炮冷笑，丢下一句话也懒得和杨必书多说，转身就走。 　　杨必书没来得及回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三班弟兄们相继离去，突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还演习既是实战，这要不是点到为止，炮楼能把那小子生吃下去。” 　　“哼，真是可笑，投机取巧赢了一把而已，他还真以为自己鸟枪换炮，万法不侵了。” 　　“就是，要我说啊，这要真是实战，就他手底下那帮人，指不定还有没有能囫囵个回来的呢。” 　　弟兄们一边走一边冷言嘲讽，对杨必书当真是完全以外人对待了。 　　“这一仗书呆子确实赢了，你们为什么要挤兑他？” 　　“你这头光记吃不记长的蠢老鼠，老大的话都忘了吗！” 　　“什么话？” 　　“团结啊蠢货！” 　　弟兄们齐声骂了地鼠一句，同时还不忘对着地鼠脑门敲上一记暴栗。 　　地鼠捂着脑门，似懂非懂的回头看了杨必书一眼，似乎突然有所明悟，喃喃自语道：“难怪就他一个不喊老大。” 　　杨必书目送着众人离开，听着弟兄们口中的冷言嘲讽，打赢对抗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感到无比憋屈。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把他当一回事儿。 　　一群没有规矩，不知廉耻，甚至是一无是处的混子，跟着一个土匪头子就能耐了？ 　　他们有什么可自傲的，整天摆出一幅高高在上，逮谁都看不上眼的姿态，他们凭什么？ 　　杨必书越想越窝火，他好歹是一名名校大学生，又有过实战经验，懂军事、通谋略，更有赴死的报国热情。 　　任何一点都不比这些混子差，甚至比廖北风都不输。 　　可这些人三番两次骑到他头上来拉屎拉尿，却还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凭什么？ 　　就因为打赢了他们老大的弟弟而受到迁怒？ 　　还是因为一个被他们看不起的书呆子，突然绝地反击，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一群不知所谓的混蛋！”杨必书强压下心中憋屈，打赢对抗时，他已经足够克制了，要不是看在同是一个班战士的份上，更刻薄的话他都能说的出来。 　　可即便已经如此克制，弟兄们对他还是颇有成见。 　　在杨必书看来，他不管怎么做，韩大炮他们都有一大堆理由能羞辱他。 　　不表现时，他们会说他是百无一用书呆子，表现好时，他们又说他是小人得志。 　　左右都看他不顺眼，既然如此，这兄弟不当拉倒！ 　　闷闷不乐的离开队伍，既然留在这里也不受人待见，不如趁此机会向营长徐东来索要支持。 　　杨必书还真就不信了，廖北风能从徐东来那里搞到的便利，凭他的能力会搞不到！ 　　被集体排斥的杨必书选择脱离队伍，他倒不是真的排斥三班这些弟兄，只是和这些斗大个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夫，他实在没办法和他们尿到一个壶里去。 　　以其继续留在这里任人排挤践踏，为何不趁有机会，尽早另谋出路呢？ 　　只是杨必书这次真是高估自己了，就徐东来那种人，有可能会为了他而与廖北风闹不愉快吗？ 　　在徐东来眼里，杨必书固然有其出众的一面，可相比起能给他带去利益的廖北风，杨必书又能算得了什么？ 　　当然，徐东来还不至于为了讨好廖北风，而全盘否决一个主动投靠他的人才。 　　以徐东来的老道，处理这种事情自然手到擒来。 　　他在了解过情况后，对杨必书进行了一番安抚，随后更是亲自出面调解此事，既给了杨必书面子，同时又给了廖北风台阶。 　　并且最后在他的要求下，三十八名战士进行了一次整编，从原本的两个班，划分成了三个班。 　　同时加强班也改成了加强排，只是这些暂时都还不能对外宣称，依旧是挂名在三排三班之内罢了。 　　就这样，一场闹剧最后惊动了营长，这才得以解决。 　　杨必书得到了徐东来的青睐，被任命为新三班班长。 　　这本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因为徐东来出面的缘故，杨必书在队伍里的日子远比之前更加难过了。 　　弟兄们本就对他存有不满，这次他又请动徐东来撑腰，弟兄们对他就更有意见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不仅是针对杨必书一人，连同杨必书带领的十一名新三班战士，也都被炮楼他们一并排挤在外。 　　对此杨必书也是无可奈何，对于徐东来的左右逢源，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家徐东来这么处理事情，说到底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换做其他战士，怕是早就被徐东来一脚踹回去了，哪还有他这份待遇。 　　只是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杨必书内心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不是没有尊严和脾气的人，相反，他比谁都更在意这些，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一直任人欺负下去，只是在靠山没有回来之前，他除了隐忍，别无其他选择。 　　对于杨必书的态度转变，作为老大的廖北风，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老实说，对于炮楼，廖北风确实有偏袒之心，毕竟这是亲弟弟一样的兄弟。 　　同时也不可否认，对于杨必书，廖北风同样也是以兄弟相待，并没有因为偏袒炮楼，而对杨必书不公。 　　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有错，作为老大，自然一视同仁。 　　只是杨必书太过自我，仅仅是做出一点成绩而已，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已经是那么目中无人。 　　不仅没把弟兄们放在眼里，同时连带廖北风这个老大也一并贬低。 　　这是杨必书身上最大的问题，而这样的问题，早晚能把杨必书害死。 　　廖北风不可能因为弟兄们之间的矛盾，而对杨必书置之不理。 　　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找杨必书聊一聊，解决了矛盾就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误会 　　杨必书忍受着弟兄们的白眼，趁着队伍休息时间，出了一趟军营。 　　不久前季千寻跳过他，直接向组织汇报过廖北风的情况，同时也向组织说明了和廖北风的婚事。 　　杨必书这趟外出便是与组织接头人了解此事儿。 　　在军营外，杨必书与接头人顺利汇合，双方互换了一些信息。 　　接头人告诉杨必书，关于季千寻和廖北风的婚事，组织的态度是不予干预。 　　这算是私人问题，与革命事业无关。 　　而且抛去各方面因素来说，两人那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论是出于哪个方面衡量考虑，组织都没有必要去干预。 　　只是杨必书得到这样的通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季千寻的预备党员身份，以及廖北风的品德作风恶劣为由，强烈要求组织重新考虑这样的决定。 　　在杨必书眼里，季千寻将来是要和他一样，成为党员的人。 　　要是和廖北风那个土匪头子结了婚，季千寻的未来基本就等于是毁了，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千寻自毁前程。 　　接头人对于杨必书这么大的反应，也是给予了足够重视。 　　只是这事儿组织已经做出决策，他也无权更改，只能是回去汇报后，等下次再来传达。 　　两人交换过信息之后，匆匆告别离开。 　　杨必书此刻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调头便直奔医务室赶去，准备找季千寻好好进行一次深度交流。 　　只是他来的时间不太凑巧，季千寻正为病患缝合伤口。 　　这几天季千寻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新兵营各营最近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不止是徐东来在搞加强班，一营和二营也在变着法的表现。 　　只是凡事总有个度，过犹不及就容易受伤。 　　这不，一营二营的战士，最近就因为训练任务繁重，受伤的数量越来越多，将医务室病房都住满了。 　　新兵营的医务人员本就有限，季千寻在通过实习之后，几乎接手大半个新兵营的医疗，这会儿哪有功夫去搭理杨必书。 　　不过杨必书却没有放弃，在医务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饭点季千寻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两人方才碰头。 　　就在季千寻的办公室里，杨必书将今天与接头人碰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传达了组织的态度。 　　两人的交流起初还相安无事，可渐渐地，杨必书话锋就变了。 　　提到季千寻的婚事，杨必书的态度颇为坚决，强烈斥责季千寻在革命艰难时刻考虑个人问题。 　　“我们参加革命的初衷是什么？那么多同学和老师的流血牺牲，难道你都忘了吗！”杨必书以过去的经历来警醒季千寻。 　　不可否认，这次找季千寻交谈，他确实藏有私心，但出发点是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毕竟革命事业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人得做出牺牲，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做好牺牲的准备。 　　而季千寻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廖北风结婚，思想觉悟势必就会被廖北风拖累。 　　一方面是爱人，一方面是革命事业，到时候迫于形势，要从两者之中做取舍时，季千寻该如何选择？ 　　杨必书了解季千寻，两人的关系甚至像兄妹一样亲。 　　他当然也想看到季千寻幸福的样子，可在革命尚未成功之前，他们不应该被个人情感所累。 　　“我只是和喜欢的人结婚而已，这与革命事业并不冲突，你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季千寻反驳了一句，她还是较为倾向廖北风的说法。 　　对她来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幸福，哪怕仅一天时间，第二天就得为革命捐躯，她也不会留有遗憾。 　　“结婚和革命事业确实不冲突，但你得分对象，就廖北风那一身的土匪作风，你觉得这两者有可能不冲突吗？” 　　“他不止是土匪，过去也曾经是革命义士，你这是先入为主，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一名有革命意向的同志。” 　　“我戴有色眼镜看他？哼，他是什么人别人不了解，你难道还不了解吗？就算他真如你所说，过去曾经是革命义士，那也只是过去。” 　　“既然他过去曾经参加过革命，为什么现在不能？你认为我和他结婚，会被他的思想觉悟所累，那你为什么不说他和我结婚以后，反而会为我而重新选择正确的革命道路呢？” 　　两人在办公室里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争吵着，不知不觉音量就拉高了许多。 　　廖北风在门外听了个真切，脸色阴沉的吓人，看起来似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一刻廖北风才真正发现，原来他在这两人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介于值得与不值得拉拢的关系而已。 　　甚至为了拉拢他，季千寻还不惜妥协和他结婚？ 　　最傻的是，这两个白痴，潜伏在敌营之中，不懂隐藏身份不说，在这青天白日下，居然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谈论革命事业。 　　这还好是被他听到，要是换做别人，这两个笨蛋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枪毙的。 　　可怕的是，类似的事情指不定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这一次是被他听到，之前谁知道有没有被别人听到过？ 　　“季医生，季医生！”大老远小叶护士便喊叫着从远处跑来，似乎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季千寻去处理。 　　廖北风就在门外，而门内那两人的争论还未结束，照这么下去，小叶护士定然得识破两人的身份。 　　砰的一声，廖北风顾不上那么许多，抬脚就将办公室大门踹开。 　　争执中的杨必书和季千寻当场愣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一身冷汗。 　　廖北风阴沉着脸冲进房门，大声怒斥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居然敢背着我暗通款曲！” 　　杨必书和季千寻刚刚松出一口大气，可下一刻却被这样的指控惊的膛目结舌。 　　“不是，不是那样的。”季千寻急忙开口解释。 　　但廖北风却全然不理，继续怒斥道：“还敢狡辩，你们关起门在房里情意绵绵，我在门外听的真真切切，你们真当我是白痴吗！” 　　“廖北风，你胡说什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杨必书心中莫名火起，对廖北风的控诉颇为不满。 　　“哼，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了，你还有脸跟老子大声？”廖北风瞪着眼睛，拔出身后的特制短刀，一副要杀人模样。 　　季千寻和杨必书见他这副模样，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廖北风，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廖北风面露杀机道：“你还敢问我要干什么？” 　　“北风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季千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我没有误会！”廖北风沉声打断，整个人突然变的有些疯癫，又哭又笑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发小兄弟，一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早就应该发现你们的不轨。”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廖北风，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清楚。” 　　季千寻和杨必书心里十分委屈，满脸的苦涩，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廖北风突然挥刀劈砍而下，将身旁桌子的一角劈砍在地，“看在我们曾经相交一场的份上，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说完廖北风便转身离开房间。 　　匆匆赶来找季千寻的小叶护士，整个人愣在门外，直到廖北风走远她都没有进房间，反而在反应过来后转头就走。 　　杨必书看到小叶护士行色匆匆，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顾不上泪流不止的季千寻，急忙朝廖北风追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补救 　　就在去往新病房区的路上，杨必书追上了廖北风。 　　他不傻，冷静下来之后，他立即就从刚才廖北风的警告话中回过味来。 　　廖北风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他隔墙有耳。 　　只是有那么多告知的办法，为什么非要用诋毁声誉的极端方式？ 　　难道廖北风不知道这对千寻会有多大的影响，今后会遭受多少人的冷言非议吗？ 　　“站住！”杨必书火急火燎的冲上来，挡在廖北风身前，一副过来问责姿态。 　　廖北风抬手将他推开，此时此刻根本没那个心思与他啰嗦。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要娶她吗？为什么要把她说成一个放荡不堪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将会对她造成……” 　　杨必书不依不饶，一把拽住廖北风手臂，但话还没说完，廖北风反手就掐住他的脖颈，一把将之压在墙上。 　　“你真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吗？再给老子叽歪，老子扭断你的脖子！”廖北风面露狰狞，下手毫不含糊，掐的杨必书面红耳赤，差点窒息过去。 　　狠狠的将杨必书甩向一旁，廖北风点指警告道：“因为你的愚蠢，有人差点被你害死，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该好好想想怎么善后，而不是没头没脑的跑来质问老子！” 　　廖北风阴沉着脸，转身就走，临了不忘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道：“最好离我那些弟兄们远远的，免得你被人打死还得搭上他们一条命。” 　　杨必书捂着喉咙剧烈咳嗽，泪眼朦胧的看着廖北风背影，此时此刻他竟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廖北风走了，为了救杨必书和季千寻，不得不剑走偏锋，以极端的方式斩断和他们的联系。 　　杨必书和季千寻私底下接触的次数不在少数，两人的身份可能早就已经暴露。 　　之所以没有受到制裁，怕是得知他们身份之人说话没什么份量，加上二十九军暂时并没有制裁倾向共产主义战士的意向。 　　可一旦部队有这方面的意向，那么就算说话再没分量，只要有人去举报，他们俩就必定难逃调查。 　　俗话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而廖北风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前，率先让两人私底下的接触，以暗通曲款来做掩护。 　　只有这样，两人经常见面方才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而且等这件事情发酵扩散，之前身份的暴露，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再有人提及。 　　因为人们只会看到两人不义不贞的一面。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和共产党联系在一起呢。 　　只是他们俩接下来在军营里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背负骂名，被众人指指点点必然免不了。 　　好在两人的革命觉悟都不低，早已做好为革命牺牲的准备。 　　相比起来，能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避免被抓起来以通共罪论处，这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除了他们俩得遭受非议外，作为季千寻的未婚夫，廖北风也跑不掉。 　　以廖北风在新兵营的名气，这回被扣上绿油油的帽子，还是被手底下好兄弟扣上的，这话题，怕是够那些战士们谈资大半个月了。 　　不过廖北风已经做好承受的心理准备，并且为了让事态更为逼真，廖北风在归队后，立即将手下三个班战士一并集合起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下令就是八十公里的远距离强行军，同时每个战士身上还得负重二十五公斤装备。 　　这么突然的安排，弟兄们心中自然不满，有心想要抱怨几句，但廖北风却不给他们机会。 　　“凡是掉队的，回来继续加操。”廖北风沉声低吼一声，“三分钟后集合，行动！” 　　下达完命令，廖北风自己也一并负重上阵。 　　很快，队伍在廖北风的带领下，迅速展开训练。 　　而事态的发展也如廖北风意料的那样顺利发酵。 　　唯一知晓此事的小叶护士，最终还是将季千寻和杨必书背叛廖北风的事情传播了出去。 　　这个护士嘴巴没把门，这一点廖北风早就领略过了。 　　要知道，最近住院的这段时间，廖北风可没少派韩大炮从她那里打探消息。 　　这个护士要是真的嘴巴严实，廖北风反而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极端。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时间里，关于杨必书和季千寻两人暗通款曲的事情，在新兵营里传的沸沸扬扬。 　　各种恶毒的言论层出不穷，连同廖北风的名字，三人不知不觉倒是成了整个新兵营的大名人。 　　当然，杨必书在此期间也并非毫无作为。 　　为了守住季千寻的名节，他以自己和季千寻是自由恋爱，以及廖北风是封建联姻为由，尽可能的将责任推卸到廖北风身上，为他和季千寻两人的关系正名。 　　只是经过他这么一扇动，加上战士们私底下的胡编乱造，三人的关系反而演变得更为复杂。 　　有人说季千寻一女共侍二夫，也有人说廖北风土匪作风不改，强抢人家未婚妻。 　　另外还有部分人替廖北风叫屈，骂杨必书出卖兄弟，勾引大嫂，道德沦丧等等。 　　总之因为这场闹剧，新兵营里每天都有人拿他们三人来说事儿，名头几乎可以用臭名远扬来形容。 　　半个多月后，弟兄们在结束每天必备的强行军后，缓步朝营房走去。 　　一路上依旧还能听到不少人对此事品头论足，班里出了杨必书这号渣子，这对弟兄们来说简直堪称耻辱。 　　“这个****的书呆子，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爱卖弄的瘪犊子，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闷声****的****。” 　　“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见一次打他一次，打到他娘都认不出他模样。” 　　弟兄们心中不满，事情刚发生时，他们也是义愤填膺，连同杨必书和季千寻一并贬斥痛骂。 　　可他们越是诋毁咒骂，老大就越是往死里操练他们，并且严厉警告他们，谁要是敢在背后嚼舌根，就把谁的一嘴牙统统打断。 　　弟兄们对老大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的，自然不会在那个档口上往枪口撞。 　　而且每天的强行军，他们也没那个机会做什么理会。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半个月后，整个加强排的弟兄们反而更像是置身事外一样。 　　但在军营中生活，多少总还是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只是有炮楼这头倔驴在，谁要是敢当着他们的面提及此事，下场还真没有几个好受的。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故意挑事儿，想让廖北风他们更加难堪之人。 　　这不，就在回新病房区的路上，廖北风就遇上了这么一伙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闹剧 　　最近一个月时间里，三个营营长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安排的训练任务成倍翻涨，态度积极的让战士们叫苦不迭。 　　医务室这里每天都有数十名战士进进出出，大伤倒是没有，基本上都是伤筋动骨或是劳累过度等症状。 　　修养几天一个个又都生龙活虎，而在医院闲来无事，这些人就会搬出最近的谈资，开始对季千寻品头论足。 　　二营谢宝山连就有这么十几号战士，伤愈不肯归队，猫在医务室病房偷懒。 　　一个个坐在病房外晒着太阳，见穿着白大褂，带着护士忙前忙后的季千寻，一个个言词粗鄙污秽，脸上甚至挂着淫乐笑容。 　　“这季医生长得还真不赖，皮白肉嫩，********，看着就让人心动。” 　　“心动啊？心动********？这可是连廖北风那个土匪头子都喂不饱的发情母狗，就你那小体格，恐怕被榨干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切，就这样的浪蹄子，要搁以前，哼哼，老子一天骑五六趟都不带喘气儿的。” 　　“这小子出门带喇叭，声音倒是吹的震山响，谁知道一不小心啊，连他自己的蛋蛋都吹下垂喽。” 　　“哈哈……” 　　十几名战士凑在一起闲聊胡扯，就这样的谈资，整个新兵营到处都有。 　　可他们的谈话好巧不巧，偏偏落入正巧路过的廖北风耳中。 　　偏头看了一眼十几人所在位置，廖北风眼中闪烁着冷冽寒芒，刚迈步朝他们走了两步，却看到杨必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上去就找那些人理论。 　　“你们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谁再敢出言诋毁，小心我跟他拼命。”杨必书穿戴整齐，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正义之色。 　　但那十几名战士并不买账，一个个站起身来就把他围了起来。 　　“哟呵，心疼那个小****啦，就你这种连兄弟老婆都敢抢的烂人，他娘的也好意思跳出来装情圣啊？我就想问问了，你出门咋就不怕吃枪子呢？” 　　“咋啦，问你话呢，哑巴啦？”十几名战士上来推推扯扯，完全将杨必书当受气包来欺负。 　　“滚开，都他娘的滚开。”杨必书憋愤难当，挥舞着拳头乱打，可除了将对方驱退刹那，根本就起不到半点作用。 　　“瞅我这脑袋，我都忘了，廖北风那小子就是个怂包软蛋，最近连军营都不敢呆了，你倒还真是不用担心吃枪子哈。” 　　“对了，你和那浪蹄子偷晴时，会不会感到羞愧啊，怕不怕廖北风那个土匪头子突然发狂，冲进房间一脚就把你的蛋蛋踹碎啊？” 　　“可怜廖北风啊，一世的英名，最后却让这么一对狗男女给害了，害的阴沟里翻了船啊。” 　　十几名战士冷言嘲讽，言词句句刻薄如刀，不仅羞辱杨必书，同时连廖北风和季千寻也不放过。 　　“你们够了，再敢出言不逊，我必到师部告你们。”季千寻也是忍无可忍，气势汹汹的从病房中冲出来，怒瞪着的美眸中凶光闪烁。 　　别人怎么说她骂她都可以，可就是不能当着她的面骂廖北风。 　　“臭不要脸的****，我们说你怎么了，说错了吗？你个不知廉耻的贱蹄子，穿上这身白大褂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你去啊，你去告发一个给老子看看，正好让全师弟兄们都知道知道，你他娘的是怎么恬不知耻，背着未婚夫勾汉子的，你去啊，你去啊！” 　　几名战士咄咄逼人，言语落下，甚至上手推搡季千寻。 　　啪的一声脆响，季千寻几乎是本能反应，抬手就给了迎面之人一个大耳瓜子。 　　“我干你大爷，敢打老子！”那名战士怒目瞪起，抬手就往季千寻脸上招呼。 　　一旁杨必书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出，率先就是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 　　这边一动手，那十几名战士顺理成章就一窝蜂扑了上去，瞬间就将杨必书撂翻在地。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季千寻一脸的憋愤与委屈，上去又拉又拽，想要帮杨必书分摊一些压力。 　　但她一个女孩子家，哪有力气能拽的动这一个个当兵的大汉，被人一个翻手就推翻了出去。 　　不远处廖北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是想要出手教训这些出言不逊之徒，但此刻见到这一幕乱局，却生生停下了脚步。 　　廖北风很清楚，冲上去打他们一顿容易，可事情闹大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只能是让这样的花边新闻传的更久。 　　三个关系复杂的人，又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突然凑在一起枪口一致对外，这要是流传开来，接下来指不定还有多少更难听的话在等着他们呢。 　　悄默无声的转身离开，摊上这种事情，眼不见为净。 　　廖北风没有出手相助，被推倒在地上的季千寻，倔强的站起身继续反抗。 　　可看到廖北风那毅然决然转身的背影，内心却突然狠狠颤动了起来，无穷无尽的悲凉好似要在顷刻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没有责怪廖北风，因为她知道，廖北风这么做是在救她的命，是在救她的革命事业。 　　只是一想到廖北风为她所受的委屈，她心里就好似承受了千刀万剐一般疼痛。 　　也许，也许这就是彼此走不到一起的真正原因，也许哪怕真的走到一起，将来也终将需要承受这样的苦楚。 　　季千寻突然明白了，她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考虑个人情感，在爱情与革命之间，二者她只可选其一。 　　很快，打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名战士打完人就走，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而杨必书则遍体鳞伤，在季千寻简单的处理后，也一并回到他最近所在的岗位——后勤部。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但在医务室和军营相隔的地方，那十几名战士却在回营的路上，被人用布包住一通暗干。 　　等被人发现时，那十几名战士伤势惨重，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没有修养上半年，能不能下地还得两说。 　　当季千寻在病房里给那十几名战士治疗室，看到那一张张让她厌恶的面孔，心里的无尽委屈，终于还是让她忍不住破涕而笑。 　　廖北风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廖北风，就像她的守护天使一样，总能为她扫尽心中的阴霾。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训话 　　医务室伤员不断增加，药物的消耗自然也在不断提高，同时医务人员在这段时间也是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作为新兵营医务室的领导，上尉医官顾思孝，终于在那十几名断手断脚的战士送来时忍无可忍。 　　他实在想不明白，新兵营只是训练新兵而已，受伤程度怎么会如此之高。 　　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号战士送来治疗，情况更恶劣时，四五十号战士都有。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新兵营的那些指挥官，最近都在搞什么鬼？ 　　这是拿战士们当牲口训练吗？ 　　顾思孝不得不将情况汇报上去，新兵营的战士怎么训练他不管，但药品的补充他却不得不上心。 　　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连新兵营都没功夫去的师长，得知情况后，不得不抽出时间来新兵营视察。 　　一大清早集结号吹响，全体官兵迅速到校场集合，师长的到来引起了整个新兵营的重视。 　　各营长最近卯足了力气练兵，可以说等的就是这一刻。 　　因为师长每次来新兵营，通常都会在一番训话后，挑选个别训练科目进行考核，好以此来检验战士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这一次也不例外，师长例行公事的了解过情况后，简单整训了几句。 　　“听说最近战士们训练都十分积极刻苦，训练任务都超出平时的三倍甚至是五倍了。”张师长在队列前巡视了一圈，手中马鞭不自觉的轻轻抽打着脚上皮靴。 　　啪嗒啪嗒的敲击声响，就像近距离听着时钟的撞针一般。 　　“你们若是发自内心，主动的积极训练，我很欣慰，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师长语气不变，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给人一种粗犷辽阔的感觉。 　　全场死寂一片，战士们没敢回答这样的问题，而那些营连长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全都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本以为只是简单训话，不曾想师长竟有问责的意向。 　　按理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关心几句战士们的身体情况，然后直接开始进行科目考核吗？ 　　师长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这是要坑人啊？ 　　“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张师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一名战士问道：“你每天训练行军多少公里？” 　　“报告官长，四十公里！”这是一名一营的战士，面对师长的询问，不敢有丝毫隐瞒。 　　师长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什么，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四十公里，不是很多嘛，冯先生过去在任旅长时，曾经官兵负重二十几公斤，日行百里。作为步兵，就应该善于行军，要是步兵不善行军，那就成了无用之兵。” 　　师长的话像是一种肯定，却又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走着走着，师长就走到二营位置，突然在一名格偏瘦的战士面前停下，“身上有伤？” 　　“报告官长，训练构筑战壕时，不小心扭伤了手。”战士如实做出回应。 　　师长依旧是点了点头，迈步继续朝前走，没人知道师长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喜怒丝毫没有形于色。 　　“军人，不怕死是对的，但上了战场绝不能等死。打仗光靠行军和枪法还不够，深沟高垒的战壕同样至关重要，这在战场上，战壕就相当于是保命的生命线。” 　　师长说完已经走到三营位置，队列前是廖北风的加强排战士，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抬头挺胸站的跟标杆似得。 　　师长扫了一眼，见队列首位站着廖北风，表情显得有些讶异。 　　这小子不是班长吗？怎么站到前头来了。 　　“廖北风！”师长沉声喊了一句。 　　“到！” 　　“这是你带的兵？”师长以手中马鞭囊括，好奇的问道。 　　“三营加强排三十七名战士，向师长敬礼！”廖北风低吼一声，加强排战士同时立正敬礼。 　　张师长脸颊抽搐了几下，脸色终于是阴沉了下来，回头在前排找了找，怒吼道：“三营长！” 　　徐东来回应了一声，立即屁颠屁颠跑出来。 　　“这个加强排是怎么回事儿？” 　　师长向徐东来简单询问了几句，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加强排编制，感到有些恼怒。 　　师长的不按常理出牌，让徐东来也是感到紧张万分。 　　好在徐东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简单几句话就将责任推卸干净。 　　没办法，谁让廖北风是杀鬼帮头子，名气那么大。 　　战士们慕名而去，非要和廖北风一起训练，他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战士们都抓起来枪毙吧？ 　　当然，他这话里的潜台词也有几分暗示的意思，那意思是你一个师长都不管，他一个营长又哪管得过来。 　　“廖北风！”师长低吼一声，语气显得有些燥怒。 　　廖北风回应了一声，迈步朝前一步，静等师长训示。 　　“行啊你，当了兵还没忘你那老本行，都敢在部队里打起你的土匪名号拉帮结派了，啊？” 　　“报告师长，我没有。” 　　“你没有？这加强排是怎么回事儿？” 　　“报告师长，我也不知道！” 　　廖北风理直气壮的做出回应，摆明了是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师长冷哼一声，就廖北风那德行，他当然了解，话问到这个份上，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师长可不傻，这里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其实就算不问他都门清。 　　这要是没有徐东来搅和，就廖北风会有那个胆子擅自做主，直接将一个班扩编成一个排？ 　　不止是徐东来的三营搞小花样，一营和二营也一样没闲着。 　　短短一个月没来，新兵营接连出现各种问题，他倒要看看，这三个营长，搭起这么大个戏台子，到底能把这场大戏唱成什么样。 　　没有继续整训下去，师长直接将三个营长召集起来，给了一个假设敌情，命令三个营分别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到四十里外的一座无名山上，进行高地争夺对抗。 　　这样的对抗和过去单方面的攻坚战以及防御战可不同，既要指挥官部署作战策略，又要随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考验的是队伍全方面的协同能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战略部署 　　接到命令的三个营长分头采取行动。 　　师长给的假设敌情是，占领四十公里外的无名高地，据险而守。 　　也就是说，三个营谁先占领高地，谁就要做好被两个营夹击的准备。 　　当然，没能占领高地的两个营也并非友军，各自依旧还是得想办法夺回阵地。 　　这就是营级的对抗，没有增援，没有友军，只能靠自己的实力，击垮敌人，占领高地。 　　三个营长分头行动，廖北风所在的三营，徐东来第一时间把连排长全部集合起来，进行战略部署，廖北风也在其内。 　　“敌情大家都清楚了，我的意思是，在抵达高地前先打伏击，大家过来看。”徐东来摊开地图，在地图上指着几个标注的红点。 　　“到达无名高地的必经之路上，有渡河、树林、峡谷，这三个地段若能利用得当，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不成问题。”徐东来说到这里看向各连排长，那意思是让大家踊跃发言。 　　“据我所知，这条河并没有搭设桥梁，要想通过只能淌水。” 　　“眼下冬季刚过，积雪融化汇入河流，这河水的温度怕是不低，若是让全营战士淌水渡河，时间上或许能节省不少，但后续对全营战士的体能消耗必然是巨大考验。” 　　李长贵做出长远考虑，提议道：“我建议先派遣出一支小队，在两个小时内搭起一座浮桥，只要全营战士能顺利渡过这条河，后面的战斗就好打多了。” 　　“我同意李排长的说法，这条河并不止是我们三营的阻碍，一营二营那边也同样需要克服，所以不管是选择下水渡河还是搭桥，时间上我想我们应该不会落后多少。”三连长孔毛星附和意见。 　　其他人也没闲着，纷纷发表看法，对李长贵的这个提议，都是投支持意见。 　　毕竟这是此战第一个阻碍，若是战士们因为渡河而导致体能消耗过大，后续的对抗战斗力必然锐减。 　　可以说选择搭桥渡河势在必行，不论是出于后续对抗的考量，还是整个大局的发展，这都是一个上上之策。 　　徐东来点头也默许了这个计划，第一时间下令道：“李长贵，搭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排，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搭出能供全营战士通行的桥梁，立刻执行。” 　　“是！”李长贵立正敬礼，急忙领命去办。 　　接下来徐东来又进行了阻敌安排，虽说师长给的假设敌情是占领高地，据险而守。 　　但若是死板的理解这字面上的任务，那么这次对抗就必输无疑。 　　很明显，要想以一个营的兵力，占领高地据险而守，对抗两个营的夹击，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全体阵亡，高地丢失。 　　这也就是说，只要在对抗结束之后，队伍能占领高地即可，而在对抗结束之前，无名高地在谁手上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在占领高地时，减轻防御压力，坚守到最后。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在这四十公里的行军路上，就必须采取一些措施。 　　别的营是怎么打算的徐东来不知道，他的打算是利用通往无名高地的必经之路，设置伏击点，尽可能在占领高地之前，有效的杀伤敌人。 　　而树林和峡谷这两个地方比较特殊，相隔十来公里左右，是打伏击的最佳选择。 　　但现在的问题是，等搭好桥梁全营才能渡过第一道河流障碍，时间上根本不够赶超另外两个营，率先抵达伏击点。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我认为伏击点设在峡谷区最为理想。”一连连长伸手点在地图上比划道：“我料一营二营必定会在树林区休整，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三营可以直奔峡谷区，抢先一步占领有利地形布置伏击点。” 　　“而且峡谷这里，有地利之便，距离无名高地也就剩七八公里，打完伏击我们便可迅速占领高地，进行坚守。” 　　“我反对。”三连长孔毛星严词打断道：“你这样的部署，等于是让战士们在负重的情况下，一口气跑完近四十公里山路。” 　　“这一路上会有多少战士掉队，到了地方编制还在不在我们暂且不论，就伏击来说，没有奇招，一个营伏击两个营，我们根本占不到多大便宜。” 　　“而且在条件相近的情况下，我们能做的事情，一营二营也能做，你这样的假设根本不现实。” 　　“即便一切都如你所料，我们也布置好了伏击点，就等敌人往枪口上撞，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战士的情况？几十公里负重跑下来，我营战士早就疲惫不堪，战斗力必定锐减，你还觉得这样的伏击能打的漂亮吗？” 　　孔毛星的话句句点中要害，全盘否决了一连长的提议。 　　“既然你认为我们能做的，一营二营也能做，那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伏击？” 　　“那就无需讨论，我认为根本没有伏击的必要，大可先让一营和二营去争去斗，我们最后收拾残局即可。” 　　经过一轮探讨，各连排长也都纷纷加入到其中。 　　廖北风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排兵布阵。 　　自己那半吊子能耐，和这些打过仗的老兵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短短的片刻功夫而已，听着大伙的各种战术部署，廖北风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地图上简单的一点一线，树林、峡谷，可以有这么多种部署，每一种部署又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漏洞。 　　听着他们互不相让的争论，廖北风整个心神都沉浸了进去，就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一点不落的将这些知识记录吸收进脑海。 　　“都别争了。”徐东来有些头疼的打断众人的话语，按照大家这么争论下去，对抗结束了也得不出一个结果。 　　“谁不知道这样的对抗稳妥最好，坐山观虎斗嘛，只要保持稳定的行军速度，将力量保存到占领高地之后再发挥，自然能占到便宜，可这样的对抗有什么意义？” 　　徐东来费了那么大心思，就是等着受师长重视，这次机会摆在眼前，岂能坐视？ 　　“廖北风，你的加强排最近训练的怎么样？”徐东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廖北风的加强排可是他这次表现的关键，本以为廖北风这个一向不知道安分的刺头能够有所表现，却不料这小子今天这么沉得住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全其美 　　徐东来的一句话，顿时就将全营各连排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廖北风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在这些打过仗的老兵面前，那可不敢随便卖弄，一个说不好，非得被损成渣不可。 　　“加强排随时等候调遣。”廖北风中规中矩的回应了一句。 　　徐东来瞪着眼睛，对这样的答复颇为不满，怒斥道：“你小子的能耐都让狗吃了？不该你发挥的时候，整天给老子惹事儿，该你发挥的时候，你他娘的就跟老子玩冷静？” 　　“你什么时候让我发挥了？”廖北风脸颊一阵抽搐，语气显得很是不爽。 　　徐东来气的火冒三丈，抬手点指着廖北风，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气疯过去。 　　周围各连排长感觉好笑，这也就廖北风了，换做是他们，徐东来怕是早就一个大脚板子踹过来了。 　　“说吧，关于伏击，你有什么好的见解。”李长贵和廖北风有过一段接触，这个时候出来打了个圆场。 　　廖北风摇了摇头，一副没见解样子，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杀鬼帮老大吗？好歹也是劫过道的，怎么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别揣着了，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这个土匪头子能有什么奇招。” 　　众人纷纷出言鼓动，对廖北风的能耐还真有几分好奇。 　　“真要我说啊？”廖北风一副破罐子破摔姿态。 　　听了各连排长那么多不一样的战术部署，脑子里自然也总结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自己这野路子，能想到的都不太切实，甚至有些天马行空。 　　“说吧，没人笑话你！”徐东来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算是给廖北风打气了。 　　廖北风挺了挺胸，也不客气，含蓄道：“我有两个不太成熟的方案，你们随便一听。” 　　廖北风干咳了一声，伸手点在地图的第一个红点上说道：“其实要打伏击在这里就可以下手。” 　　“渡河？”各连排长微蹙着眉头，盯着廖北风手指的位置，脑海中想法估计也是迅速飞转。 　　“对，渡河。”廖北风咧嘴笑道：“集体淌水渡河，在河对岸可以分成两拨人马埋伏，等一营二营架桥渡河，在这里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也可以力量集中一处，全力打残两个营中的一个营。” 　　各连排长听到这样的见解，不由眼前一亮。 　　“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符合伏击要领。”孔毛星点了点头，急忙补充道：“但淌水过河对后面的对抗可就十分不利了，为了这点便宜得不偿失啊，毕竟最终任务是占领高地，这个战略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确实，一营和二营要是在第一阶段就失利，以那两位营长的处理方法，势必会破釜沉舟，以极端的方式与我部拼命，后面的对抗确实对我们不利。” 　　“方法是不错，只是可惜不足以支撑全局。” 　　各位连排长对这样的部署提出意见，确实是一针见血。 　　廖北风担心的地方就在这里，自己过去就是个打劫的土匪，打几枪就收工回山寨，哪还需要提前想下一步的安排。 　　可这次的对抗偏偏就不是一次伏击能结束的，这要是让全营战士都在淌过水的情况下作战，后续战斗力怎么可能跟得上？ 　　“不错啊，想法挺大胆的，这要是实枪实弹，搞不好一次就能全歼敌人。”徐东来对廖北风的方案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方针上与他不谋而合，都主张伏击，不像其他人那样，讲究稳妥。 　　孔毛星和其他连排长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不是有两个方案吗？还有一个呢？” 　　“算了，我还没想好。”廖北风摆了摆手，不太好意思说。 　　因为第一个方案是按照自己过去的习惯想的，就是个野路子。 　　可第二个方案却是综合大家之言总结的，自己能想到的部署，这些打过仗的老兵，肯定也都想到了。 　　这要是说不好，非得被他们损成狗不可。 　　“卖什么关子，赶紧给老子说。”徐东来瞪眼，都到这个份上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跟廖北风磨叽。 　　无奈耸了耸肩，廖北风也是艺高人胆大，既然营长都发话了，说就说呗。 　　“陷阱，在这里制造陷阱。”廖北风伸手指着地图上的树林区域道：“这里林木繁茂，方便设置陷阱，只要能够牵制住一营二营，这里就能给队伍争取到一些时间，之前一连长的计划也就可以实现。” 　　大家听到廖北风这么一说，之前一番争执都没能得出结论的问题，似乎一下子有了方向。 　　“时间呢？哪来的时间部署陷阱？”一连长情绪有些激动，他之前的计划，缺的就是一个时间轴。 　　要是在树林区域那里，能够拖延一营和二营一段时间，那么三营战士们的行军压力就可以降到最低。 　　如此一来，也就不存在战士疲惫以及掉队的问题。 　　“马上派一支小队淌水过河，带上手榴弹到树林部署地雷，时间自然就有了。” 　　“淌水渡河？”徐东来紧锁着眉头，可下一秒却顿悟似得一拍大腿，脸上立即浮现出喜色。 　　树林区域面积覆盖宽阔，其内若遍布地雷，通行队伍势必举步维艰，时间由此自然也就争取道了。 　　其他人则是一脸懵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你个廖北风，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小子靠谱。”徐东来兴奋不已，上来就搂住廖北风的肩膀。 　　“营长，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不可当真，不可当真哈。”廖北风心里顿生不祥预感，这个计划确实是需要淌水渡河，不过自己话还没说完，徐东来好像还搞错了什么。 　　“奇兵先行，半道伏击，大部穿插？”孔毛星等人也是顿悟极快，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喜之色。 　　“漂亮，这步棋走的简直堪称完美。” 　　“是啊，一营长和二营长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们会在这边造桥的同时，已经派出一队奇兵，在前面布置好地雷等着他们。” 　　“那还等什么，行动吧！” 　　各连排长一个个都已经按耐不住，这样的计划既保证了大部战士的体能消耗，又能给对手造成杀伤和拖延，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而且对手一旦受创，士气势必下降，经过峡谷时，若能再打他们一个伏击，这次占领高地的任务，三营基本也就手拿把攥了。 　　只是这队奇兵该由谁来担任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廖北风身上，徐东来更是早就有意让廖北风带加强排上。 　　“喂喂喂，我就是胡乱那么一说，这个方案其实……”廖北风急眼了，这一个个的想什么呢？ 　　“你不用其实了，加强排组建初期，现在正是你们一鸣惊人的时候，这个任务交给你加强排正合适！”徐东来不容分说，直接拍板决定。 　　其他连排长纷纷附和，一个个唯恐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全都大力支持徐东来的决策。 　　开玩笑，这样的伏击任务，先不说能不能起到成效，单单是淌水过河，这挑战性就够大了。 　　要知道，这河水可都是积雪融化下来的，那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下去再上来，风一吹不冻成冰棍那也得颤上三颤。 　　可怜廖北风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好几次开口都让这些老兵给堵了回去，这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徐东来摆出一副民主姿态，见廖北风还真要反驳，急忙指着地图的一处补充道：“任务紧急，这就不多做赘述了，过了河以后，怎么部署你自己看着办，我们大部队会从这个方位通过。 　　“记住，别搞错了方位，把地雷埋到我们自己人脚下。” 　　就这样，廖北风听着各种吹捧的话语，被这些老道的连排长连推带拽，请出了作战会议室。 第一百三十章 淌水渡河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任务既然已经下达，廖北风也只有乖乖领命的份。 　　而且既然事无转圜之余，索性要做就做大一点，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复习复习自己擅长的丛林作战。 　　迅速赶回军营，弟兄们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做好出动准备。 　　廖北风没有废话，简单整训之后，对弟兄们只有一个要求——尽可能多带些手榴弹。 　　很快，加强排三十七人，全体战士除了无极刀、水壶、军工铲、粮袋、弹药袋外，额外增加了一副弹药袋和一些粗麻绳。 　　带上这些装备，廖北风立即带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 　　“老大，我们不和大部队一起出发这能行吗？” 　　“是啊，这方向好像也不太对，咱们这是要干么去，不参加对抗了吗？”一路上弟兄们忍不住好奇发问。 　　“哪来那么多废话，都给老子跑起来。”廖北风不予理会，带着弟兄们迅速奔驰。 　　就在偏出山脉五公里左右，加强排来到了第一道阻碍。 　　眼前是一条滚滚奔腾的河流，冰冷的河水隔着河道都能感觉的到。 　　冬季刚过，春暖花开，大山里的积雪融化，全都朝这条河流汇聚而来。 　　弟兄们站在河岸边上，茫然的四下张望，不明白老大带他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廖北风没有做什么解释，顺着河流扫了一眼，特地找了一处水位较浅的地方。 　　“脱衣服，下水！”廖北风二话没说，脱下皮靴，当着三十几名弟兄们的面就开始松皮带脱衣服。 　　弟兄们听到这话全都愣住了，见老大要身先士卒，一个个黑着脸急忙上来劝阻。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疯啦？” 　　“好好的对抗不参加，干么非要到这里来找罪受？” 　　弟兄们哭丧着脸，最近每天的强行军训练，真是什么苦都受了。 　　大家都知道，老大最近因为季千寻的缘故，受了委屈，都能理解，陪着发泄心中憋闷那没问题。 　　可现在这是干什么，强行军还不够发泄，现在还要变着法的搞自残？ 　　“对抗该不会已经开始了吧？”韩大炮脑子转的快，率先反应过来，可脸色更是难看不已。 　　“猜到了就别啰嗦，服从命令！”廖北风一把推开弟兄，坐在地上就开始脱裤子，连最后的大裤衩都一并脱掉。 　　一丝不挂的站在河岸上，冷风呼啸而来，哪怕是健壮的廖北风都忍不住直哆嗦。 　　弟兄们干咽了好几口唾沫，没办法，连老大都做了，他们又怎么能不做。 　　一个个不情不愿的开始松绑腿脱衣裤，脸上表情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可都是雪水啊，下去蛋蛋不得冻裂了啊。” 　　“我了个亲娘嘞，我兄弟俩还没成家呢，这要是冻坏了宝贝，我老卢家怕是要绝后啊。” 　　“我曰他徐东来大爷，对抗就对抗，整这出幺蛾子作甚，他自己怎么不来淌！” 　　弟兄们纷纷抱怨，那一肚子的委屈，当真是恨不得将徐东来祖宗十八代都损一遍过去。 　　“动作快动作快，磨蹭个甚呢。”廖北风拿起装备和衣裤，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将装备高举过头，率先下水。 　　“都给老子保护好手榴弹，别他娘的弄湿了。”走到一半，廖北风不忘回头告诫弟兄们一句。 　　“都是没有火药的废品，浸没浸水又有什么关系。”弟兄们不满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大还心疼那些破手榴弹。 　　“你们懂个屁！”廖北风没好气的呵斥一声，手榴弹可是这次伏击的关键，要是半道上就废了，这水可就白淌了？ 　　身体浸泡在河水之中，廖北风也是被冻得的全身发颤。 　　这水真不是一点冰，一下水就有种冻入骨髓的感觉，在水里走几步好像连骨头都被冻僵住了。 　　弟兄们硬着头皮相继下水，一个个全都咬紧牙关，两排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我曰！”廖北风率先登上河对岸，一阵冷风吹来，当真是冻得第三条腿都萎缩了。 　　迅速穿上衣裤，颤抖中，也顾不上那什么狗屁任务了，在原地就是一通蹦跶。 　　其他弟兄们很快也都相继上岸，嘴里各种叫骂声层出不穷，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快快快，都给老子跑起来。”廖北风没有在这里休息，带着弟兄们又朝事先计划好的伏击点疾驰而去。 　　这次伏击，为了不让弟兄们在全身湿透的情况下作战，选择这处河岸渡河，那可多绕了好几公里山路，必须尽快找补回来才行。 　　“老大，咱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你至少给弟兄们透个底啊，这么跑下去我害怕。”地鼠跑的比谁都卖力，深怕被弟兄们甩在后面，跟丢了队伍。 　　其他人也都内心难安，这么跑下去他们真怕再来几次这样的经历。 　　下一趟水真心有种不如让人打一顿的感觉，这他娘的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 　　“你们不是想跟老子学打劫吗？老子现在这是在教你们，都学着点。”廖北风咧嘴一笑，过了最痛苦的阶段，接下来就有的玩儿了。 　　“这是要打伏击啊？”炮楼来了精神，自从杀鬼帮尽殁之后，已经很久没搞过这样的动作了，骨子里似乎所有细胞都被激活了过来。 　　弟兄们没有多大反应，这么遭罪的活儿，他娘的谁爱学谁学，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 　　廖北风也看出来了，弟兄们的情绪并不高，为了鼓舞士气，趁着赶路间隙，不忘鼓动调侃几句。 　　“你们这群瘪犊子，整天光想着美事儿，真以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那么好吃的吗？” 　　“我告诉你们，这伏击可不是谁都能打的，要不是咱加强排能力出众，想打都轮不上。” 　　“你们还好意思在这抱怨，想过三营其他战士的感受吗？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弟兄们哈哈一笑，倒是在这三言两语的调侃下放松了许多。 　　“老大说的没错，打伏击可是美差，就像打猎一样，看着猎物一个一个落入圈套，那种心情，别提有多美了。”炮楼已经全面放开，这他娘的才是他理想中的战斗方式。 　　“有多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就想问，咱后面还要吃多少苦头？”韩大炮最怕吃苦，他可不是没心眼的小屁孩。 　　不管廖北风和炮楼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只要还得受那二茬子罪，这伏击就美不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置陷阱 　　那边廖北风带队展开行动，军营里，三营的作战部署也商议的差不多了。 　　徐东来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廖北风带领的加强排得手后，大部队的主要部署方略。 　　按照之前说好的，廖北风那里只要能牵制住一营和二营，三营大部队就可以节省出大量时间，在峡谷区域进行第二次伏击部署。 　　这一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三营只是少了廖北风那一个加强排而已，整体编制基本完善。 　　凭徐东来这群老兵的能耐，在这么有利的条件下，要打一场漂亮的伏击自然不成问题。 　　倒是第二个方案有些棘手，主要是针对廖北风的加强排没能得手而展开的部署。 　　一旦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确定因素就多了。 　　一来三营已经借机跑到另外两营的前头，这场对抗就等于变成了追击战。 　　屁股后头有两个营追着打，三营的处境势必落入被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光凭伏击肯定是不够的，势必得分出兵力，一部分留在峡谷伏击，另一部分则必须率先占领无名高地，进行防御工事的构筑。 　　所谓的战机瞬息万变就是这样，作为指挥官，必须具备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如若不然，队伍就很容易被人打乱阵脚。 　　徐东来虽然看好廖北风，但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两手打算。 　　“传令下去，队伍马上集合出发。”徐东来沉声下令，已经做好全力出击的准备。 　　只是没人知道，徐东来除了担心对抗问题外，心中对于加强排组建的问题，还是心有顾虑。 　　师长这次有些反常，表面上暂时是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可对抗结束之后，这个问题师长肯定会进行处理。 　　这一战若加强排能打出气势还好，顶多就是被师长训一顿，可若是打不好，不仅加强排得解散，恐怕他这个营长也免不了担责任。 　　而且听说最近师部已经有分配新兵的打算，是要整编为一个新兵团，还是要将这三个营打散到正规部队中去，很快就会揭晓。 　　徐东来这回也是被逼无奈，这次对抗他几乎将前途未来都压在廖北风身上。 　　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徐东来自然轻松不起来。 　　只是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用，只能祈祷廖北风别让他失望。 　　事实上对于这一战，廖北风本人并没有徐东来担心的那么多，只是一场对抗而已，输赢不论，主要还是磨炼手底下弟兄们的协作能力。 　　之前杨必书表现出来的团队协作能力，给廖北风敲响了警钟。 　　部队不同土匪，个人能力再怎么出众，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可要是能凝聚一处，战斗力必将成倍翻涨。 　　在这方面上，毫不客气的说，自己是不如杨必书的，这点自我认识廖北风还有。 　　在繁茂的森林之中，廖北风站在一处制高点上远眺。 　　这片树林苍劲大树遍布，覆盖面积长达十几公里，有好几条山路能通往峡谷，之间相隔还都有一段距离，要在这里打伏击，凭手底下这点人，难度还真不小。 　　好在按照师长的假设敌情，方向上倒是可以做出确定。 　　只是一营部队要想通过这片树林，向几十公里外的无名山高地靠近，要走的路线是西边山路，而二营走的却是东边山路。 　　两个营的必经之路相隔少说都有两三公里，这么长的战线，就凭自己手底下这三十几号弟兄，根本无法兼顾。 　　倒是在即将出树林的后半段位置，通往峡谷的山路会在最终汇成一条。 　　把伏击点设置在那里倒是不错，可问题是到了那个位置，距离峡谷已经没有多远的路程。 　　一旦让一营和二营战士突破过去，这场伏击所能创造的优势就会极大受限。 　　拖延和杀伤对手，这是伏击成败的关键，眼下这种情况，两者兼得显然是不太现实。 　　倒是在拖延时间这方面上可以着重下点功夫，利用地利优势，以手榴弹和树林条件，进行大规模的陷阱布置。 　　这方面廖北风是能手，一早就已经让炮楼和乾坤兄弟各带一班战士去准备。 　　好歹是从杀鬼帮出来的，炮楼在树林里布置陷阱的能耐，丝毫不比廖北风差。 　　有他带队开展部署，完全可以放心。 　　廖北风现在的任务是思考怎么在拖延对手的情况下，扩大战果。 　　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头疼，毕竟以加强排手上的装备，要想提高杀伤，势必得与敌人近身肉搏。 　　自己这边才三十七人，可对手不论是一营还是二营，那都是四五百人，想凭肉搏来带动杀伤，扩大战果，怕是一轮就得全军覆没。 　　不得不说，在战略部署这方面上，廖北风需要提升的还有很多。 　　现在这种情况，廖北风只能看到表面上的对阵，根本无法透过表象看出战端开始之后的局面变化。 　　若是一个老兵处在廖北风这个位置上，真要肉搏，其实是有很多办法能避免与对手的大部队正面冲突的。 　　只是廖北风的境界还不够，这样的对抗，只有在经历过几次以后，方才能够从中吸取到经验。 　　而眼下，廖北风能做的，唯有全力部署陷阱，尽可能在拖延对手步伐的同时，寻求战机。 　　“大哥，西边那片树林我都部署好了，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把陷阱的伤害降到最低。”炮楼兴奋的跑过来汇报情况。 　　在这树林里，可不止手榴弹能杀伤敌人，有那么多天然的道具可以利用，若非时间不允许，廖北风完全可以将这里布置成杀戮战场。 　　只是时间有限，只能利用绳索，简单制作一些吊弓和陷坑。 　　这些技巧，都是猎人惯用的手段，廖北风这几年为了更好的巩固山寨防御，在这方面上可是下过功夫的。 　　可别小看了这些猎户的狩猎技能。 　　单单吊弓来说，这要是把那些木制的弓箭削尖了，一旦触发，从高处荡下来，那可是连人熊都能干掉。 　　陷坑就更不用说了，只需在坑底插满倒刺，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体重量，足以用那些倒刺将血肉贯穿。 　　这要是掉下去，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廖北风特地让炮楼带一个班战士，到西边山路布置这些陷阱，足够用这些不起眼的小手段，牵制住一营的移动速度。 　　“老大，我已经把所有手榴弹都分批埋好，保证东边树林寸步难行。”卢乾带着弟兄们回来汇报。 　　作为一名上过战场的老兵，乾坤兄弟对布雷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集合整个加强排三十七人所携带的手榴弹，这要是实弹触发，足够二营喝一壶的。 　　“让弟兄们集合待命，等敌人顺利落入陷阱，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发状况 　　对抗如期展开，各营战士分头开始行动。 　　和三营这边的打算差不多，一营和二营同样是在必经河道上修筑了简易桥梁，在渡河的时间上都相差无几。 　　过了河以后，这就是三个营各展神通的时候了。 　　一营和二营并没有按部就班，和三营一样，想到了奇兵开道，占地伏击的战略。 　　但他们的奇兵实在太娇气了，并没有像廖北风那样，带队淌水过河。 　　这在时间上，足足比廖北风的加强排晚了将近两个小时。 　　可即便是这样，这两个营的奇兵也险些打乱廖北风的整个部署。 　　在山地树林之中，廖北风一行人分散潜伏，负责警戒的韩大炮在这时火急火燎的跑进林子。 　　“老大，前面发现一营和二营的先头部队，正向我们这里迅速靠近。”韩大炮及时将消息传递回来。 　　一听是先头部队，廖北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陷阱都已经部署好了，要是让这所谓的先头部队给触发掉，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来了多少人？”廖北风不得不慎重对待，必须在出问题前，先把这先头部队干掉才行。 　　“按照队形，估计各有一个排的兵力。”韩大炮沉吟了片刻，以他的判断，八成是错不了。 　　“马上集合弟兄，先干掉东边二营的先头部队。”廖北风当机立断。 　　一营方向布置的都是可以反复利用的陷阱，即便触动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解决掉先头部队再重新部署，时间上耽搁不了多久。 　　可东边树林就不同了，那边埋的都是手榴弹，一旦触发，这次计划可就全都报销了。 　　好在来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一个排还不足为惧。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迅速在树林里穿梭，三十七人借助灌木掩护，如同鬼魅一般，完全隐藏进这片森林。 　　等二营的先头部队进入伏击范围之后，弟兄们全都以无声暗杀的方式，相继将那一个排的先头部队‘干掉’。 　　直到剩余不到半个排的兵力时，弟兄们方才被对手发现。 　　只是可惜，等对手发现时，包围圈已经成型。 　　三十几人打十几人，虽然不至于碾压他们，但也没费多大力气，至少连给他们拉动手榴弹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给。 　　轻松搞定这边二营的先头部队，缴获了他们身上的装备，并且将他们以‘尸体’隐藏了起来。 　　搞定完这边，再回到西边树林时，一营的先头部队已经触动炮楼布置好的部分机关。 　　一个个不是倒在地上哀嚎，就是掉在陷坑里破口大骂。 　　廖北风很不客气，缴获了他们的装备后，一并将他们隐藏起来。 　　这么一番伏击下来，加强排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轻轻松松搞定敌人两个排战士。 　　最主要的是，重新缴获两个排的手榴弹，这对廖北风来说，手上等于又多了一把利器。 　　迅速带人将西边被触发的机关重新布置完善，等这边做的差不多了，三个营的战士也都差不多赶到树林外围。 　　廖北风带领弟兄们在树林中潜伏，炮楼负责瞭望，在一棵大树上拿着望远镜时刻观察动向。 　　“和意料中的一样，一营已经进入山道。”炮楼在树梢上向下低声汇报情况。 　　这一点廖北风早有准备，早在师长训话时，一营的那名战士就说过，最近每天的行军达到四十公里。 　　由此可见，一营长在全营战士的体能训练上，是着重下了功夫的。 　　他们会先一步抵达，这绝非偶然，更不是侥幸，而是货真价实的训练成果。 　　这也是为什么廖北风要将那些陷阱设置在西边树林，不设置在东边树林的原因。 　　毕竟手榴弹的陷阱一旦激发，那是会引发巨大动静的。 　　虽说只是对抗，用的手榴弹都是半成品，并不会真的爆炸，但在战场上，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左右整个战局的胜败，绝不能心存侥幸。 　　在这一点上，廖北风处理的还是相当谨慎的。 　　“好戏即将开锣，都做好准备，等我命令。”廖北风面露自信笑容，带着弟兄们朝西边山路靠近过去。 　　肉搏战无可避免，这是想要增加杀伤的唯一办法，只能在敌人触动机关，方寸大乱时出击。 　　如此一来，必定能够极大程度的扩大战果。 　　弟兄们迅速隐藏进灌木丛，第一次打这样的仗，一个个都显得十分亢奋。 　　尤其是那些新来的二十几名战士，更是对廖北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过去他们光听说杀鬼帮如何如何了得，这回算是真正感受到了。 　　什么叫劫道？这他娘的就叫劫道。 　　“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弟兄们隐藏在暗处，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进入伏击段之后，明显放缓步伐的一营战士。 　　看这情况，八成是在等之前派出来的先头部队信号。 　　四百多号战士有条不紊的走在山道上，和之前的先头部队不同，他们并没有进入树林的意图。 　　廖北风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炮楼的陷阱都布置在树林里，一营战士要是不进来，那些陷阱也就形同虚设。 　　“老大，这和之前意料到的不太一样啊。”看着犹如长蛇般缓缓深入进来的队伍，弟兄们内心无比紧张。 　　廖北风同样如此，只是不止他们着急，一营长那边也同样着急。 　　因为先头部队是一营长派出来探路的，为的就是要找个好地段打另外两个营伏击。 　　可现在眼看计划即将展开，先头部队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这他娘的搞什么鬼，再这么拖下去，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可就不复存在了。 　　“全体原地休息！”一营长高喊一声，这个时候只能再派一支队伍出去侦查情况。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韩大炮等人都已经按耐不住。 　　躲在暗处完全可以看到一营长那边的动向，这分明是要派兵出来侦查啊。 　　按照这么搞下去，陷阱暴露还只是其次，他们这帮人暴露那才要命。 　　毕竟对手可是四百多号战士，凭他们三十几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传令下去，所有人手榴弹准备！”廖北风也是心念急转，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在刚刚缴获了那两支先头部队的装备，弟兄们身上都有十几枚手榴弹能够利用。 　　“准备！”廖北风拿出一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刺啦一声拉开导火索。 　　弟兄们见这边冒起灰烟，全都拉开导火索。 　　“扔！”廖北风率先从灌木丛中跳了起来，抡起膀子就朝山道投掷手榴弹。 　　弟兄们一气呵成，三十七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动手。 　　铿铿铿！ 　　接连三轮手榴弹投掷出去，落在地上没有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但手榴弹冒起的青烟，还是将一营战士吓了个半死。 　　“有埋伏，有埋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果颇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一营战士们顿时方寸大乱。 　　没受到青烟覆盖的队伍还算镇定，第一时间借助地形隐蔽，而那些被滚滚青烟覆盖的战士们则第一时间阵亡。 　　将近两个排的兵力，六七十人就在这一瞬间被瓦解。 　　一营长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想到，在队伍急行军的情况下，会在这里遭受如此规模的伏击。 　　这是哪个营安排的伏击，他们不是才刚渡河过来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一营长足足愣了五秒方才反应过来，大喊着让麾下各连排长不要慌不要乱。 　　事实上那些连排长确实并未慌乱，反而个别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们利用手上的手榴弹进行反击，先是一轮覆盖轰炸，就在滚滚硝烟弥漫之际，立即率队朝树林冲锋。 　　有人出手就有人跟从，顿时树林这里响起震彻云霄的喊杀声。 　　“冲啊！”战士们的咆哮声响在树林之中回荡，仿若一头沉睡万载的洪荒猛兽被唤醒一般，将近两个连的战士蜂拥朝树林冲来。 　　可惜，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片树林之中，还有更多的陷阱在等待着他们。 　　而廖北风则第一时间下令撤退，这种暴露式的攻击，足以将一营战士彻底激怒。 　　激怒之后当然得跑，难不成还等着让敌人杀吗！ 　　在人数处于劣势，而地利占优的情况下，这就是个白痴都知道该怎么进退。 　　毕竟在这里廖北风没必要搞自杀式伏击，完全可以等那些陷阱机关都被触发完以后，再冲进战场收割敌人生命。 　　“哄咯咯咯！”带着弟兄们在树林里一同乱钻乱跑，嘴里还不忘发出野人似得怪叫声。 　　这样的声音，在树林之中回荡，对一营战士来说，无疑是一记记火辣辣的耳刮子甩在脸上。 　　但他们越是愤怒，落入圈套的速度就越是迅疾。 　　转瞬之间，那震彻云霄的咆哮声就逐渐减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有气无力的哀嚎，和那些慌了神的怪叫。 　　漫天的吊弓从树梢上激荡下来，成片成片的战士被那股冲劲撞飞出去。 　　同时脚下还不时会有两三米高的陷坑浮现，愤怒冲锋的战士们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一营长没有跟着队伍冲锋，看着树林中密密麻麻的吊弓悬挂在树下晃荡，脸上的表情当真是比吃了死孩子还要难看。 　　“回来，都他娘的给老子回来！”一营长咆哮大喝，但却已经回天无力。 　　那些冲进树林的战士已经完全失控，明知到林子里布满陷阱，却还是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往树林深处钻，全然没意识到这要是实战，进入树林的下场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而是真的送命。 　　好在树林里的陷阱并非无穷无尽，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之后，那些不要命的战士们，终于是逮到了叫嚣的廖北风一行人。 　　只是他们身边的战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溃退。 　　短兵相接，这个时候真没什么战术可言，就是拼命。 　　“杀！”廖北风一声低吼，这个时候还真没什么可怕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拼的就是一股狠劲。 　　身边弟兄们咆哮冲出，廖北风这边士气高涨，而冲上来的战士就像发了狂失去意识的野兽，仅剩最后拼命的本能。 　　双方人马互不相让，打起来那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下手没有一点含糊的。 　　以至于廖北风这边在撂翻一个战士后，还得费劲告诉他们，这只是演习，你已经阵亡的话。 　　很快，在付出几个弟兄阵亡的代价下，廖北风的加强排成功将这股残敌剿灭。 　　站在树林深处，廖北风与山道上的一营长对视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一仗打的过瘾，将一营完全打残。 　　廖北风没有逗留，怪叫一声，带着弟兄们便迅速朝树林深处钻去。 　　“徐东来，算你狠！”一营长自然认得廖北风，在这里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当真是恨的牙根痒痒。 　　但事已至此，他也毫无办法，只能迅速整编队伍，做进一步打算。 　　毫无疑问，就一营现在这状态，再想拿下无名高地，据险而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以奇兵出击，给予另外两个营打击，如此方才有可能扭转战局。 　　只是另外两个营会如他们所愿吗？ 　　这方面的部署廖北风不知道，此刻带着剩余的三十二名战士，迅速朝东边树林靠近。 　　那是打二营的伏击点，不出意外的话，战果应该比不上一营那里。 　　毕竟手榴弹的陷阱一旦激发，足以给二营长敲响警钟。 　　二营长但凡还有点脑子，那都不可能继续让战士们冒险。 　　唯一的方法，自然是派出一队工兵负责扫雷，等清出一条安全通道，方才能够继续前进。 　　而廖北风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干掉那些负责扫雷的工兵，将二营牢牢拖死在这里。 　　“弟兄们情况怎么样，都没事儿吧？”廖北风带弟兄们在隐蔽位置暂作休整。 　　“轻伤不少，还有三个在打斗中崴了脚。”炮楼过来汇报情况。 　　刚才那一场战斗，战果虽然丰硕，但他们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不仅损失了五名兄弟，同时因为不太适应丛林作战，还出现了一些意外。 　　打仗就是这样，不论计划怎么周祥，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这还只是对抗演习，要真是荷枪实弹的战场，损失恐怕远不止这么一点。 　　“现在都知道训练有多必要了吧，平时多流汗，战时就能少流血。”廖北风教育了弟兄们一句，随后立即让炮楼带一队人警戒，另外让韩大炮到二营的伏击阵地去打探情况。 　　很快，廖北风这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韩大炮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老大，二营派出一支侦查部队，已经触发陷阱。”韩大炮做出汇报。 　　这样的状况也是无可避免，战斗已经开始，刚刚西边那么大动静，二营长战斗经验丰富，肯定也嗅到了危机。 　　不过廖北风并不着急，东边树林布置了三百多枚手榴弹，一次性可炸不完。 　　二营长虽然谨慎，但要想通过这片树林，却只能拿命来填。 　　“全都就定位置，给伤员发手榴弹，你们就是死，也得给老子拉几个垫背的。”廖北风已经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这样的伏击任务没有明确指标，最终结果要么将敌人吓退，要么让敌人踩着弟兄们的尸体过去。 　　这就是任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孙猴子 　　东边树林外的山道上，二营全体官兵分散隐蔽。 　　二营长阴沉着脸，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先是一个排的先头部队，接着又是一个排的侦察部队，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这就损失了两个排。 　　如此巨大的损失，这场对抗即便最终赢了，最后也免不了被师长一顿教训。 　　“他娘的徐东来，这个狡猾的混蛋，一手暗度陈仓玩的可真是长脸哈。”二营长愤愤咒骂。 　　之前派出一支先头部队，怕的就是伏兵，可惜被徐东来表面搭桥的假象蒙蔽，没能引起重视，终于还是没能逃脱算计。 　　“咱们行军速度已经够快了，他们是怎么赶到咱们前头的？”二连长谢宝山微蹙着眉头，对敌人这样的部署也是颇为吃惊。 　　“还能怎么过来，淌水渡河呗。”二营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这么高效的一招，他却没有想到。 　　谢宝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显然是想到那冰冷的河水，不由心生寒意。 　　“拿地图来。”二营长没功夫搭理他，这个时候尽快突破伏击圈才是关键。 　　“你带二连弟兄从左边山丘包抄……”二营长迅速做出部署，他能猜到，这支伏击部队人数并不多，要吃掉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很快，二营麾下各连排迅速动作，以一个工兵排进树林排雷，其他人则以扇形展开地毯式搜索。 　　廖北风和弟兄们就隐藏在树林之中，将二营的动作尽收眼底。 　　可明知道二营的意图，却没有一点破解之法。 　　“老大，第二道陷阱被他们排除掉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卢乾心急如焚的盯着树林里那队工兵，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布置好的地雷可就都该被拆掉了。 　　廖北风看在眼里，有心想要干掉那些工兵，可这边一动，势必就会成为活靶子被二营包围。 　　硬拼肯定是不行了，这里的战机已经流失，继续逗留也无补于事，除非是同归于尽。 　　可同归于尽顶多也就带走一个工兵排而已，对二营构不成多大威胁，得不偿失。 　　“撤！”廖北风一声令下，这还没到杀身成仁的时候，保存实力才是首要。 　　弟兄们猫着腰，借助灌木丛做掩护，悄默无声的退出这片区域。 　　“大部队通过了没有？”廖北风不得不改变策略，敌人已经有所防备，在这里打伏击很难再有收获。 　　“刚刚过去十几分钟，要追还能追的上。”韩大炮回应了一声，他主要负责侦查工作，最了解战局动向。 　　廖北风看了一眼弟兄们，这一战伏击打的已经足够交差，但就这么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你带一班去追大部队，让他们把手榴弹都给老子留下。”廖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立即让韩大炮去办。 　　从炮楼那里接过地图，廖北风随即又对卢乾命令道：“你带一个班弟兄，先到东边深处位置，把手里剩下的手榴弹都给老子压上去，记住，要连环雷，一次炸疼他们！” 　　“是！”卢乾会意，急忙带人去办。 　　做完部署，廖北风带着剩余弟兄，迅速朝大部队方向赶去。 　　这边对抗战端一开，分出胜负之前自然不会停止。 　　就在三个营都开始行动时，督战的师长也没有闲着，他在办公室里对着地图绘画战线，同时让手底下的警卫连时刻关注整个战局动向，不时就有最新战报传递回来。 　　在办公室外，接到手下汇报上来的情况，警卫连长李东急急忙忙冲进办公室里。 　　“慌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师长丢下作业笔，瞪了李东一眼。 　　“师长，如您所料，廖北风那小子得手了。”李东收了收情绪，将情况简单做了汇报。 　　“战果如何？”师长笑了笑。 　　在此之前，他已经知晓廖北风带队淌水渡河一事，赞扬之余，对着地图也是构思了好久，好奇廖北风区区一个排的兵力，能打出一场怎样的伏击。 　　“一营已残，剩余大概一个连的兵力，二营损失了两个排，被地雷阻在树林寸步难进，三营则毫无阻碍的朝无名高地进发。”李东将战局的整体情况汇报了一遍。 　　听到这个情况，师长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这个小子哈，当兵没多久，能耐倒是一箩筐。” 　　“您还别说，这廖北风我也是越看越顺眼，要不这回兵员补充，您把廖北风拨给我得了。”李东跟在师长身边，对于一些人事安排自然门清。 　　师长这回可不仅仅是来视察那么简单，队伍兵员的分配才是主要目的。 　　在这深山里闭门造车，对于新兵的能力提升成效已经越来越小，只有分配到正规部队，与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一起训练，战斗素养才能迅速提升。 　　“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师长斜睨了李东一眼，饶有兴致的调侃道：“想要兵啊，门都没有！” 　　“师长，我这也是为您的人身安全考虑啊，您想啊，警卫连的战士，能力越强，保护您不也就越加万无一失了嘛。”李东拐着弯的找借口，但他这话对师长可没什么用。 　　“少啰嗦，就廖北风那土匪脾气，就算拨给你，你也未必驾驭的住。”师长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皮带手枪，迈步朝门外走去。 　　李东紧随其后，不以为然道：“我驾驭不住这不是还有您吗，在您眼皮子底下，他廖北风难不成还敢翻天啊？” 　　“呵，你还别说，那小子就是属孙猴子的，真要是撒起泼来，大闹天宫他也未必不敢干！” 　　“我明白了，师长您这么了解他，又不肯把他拨给我，一定是给他物色好去处了吧？”李东一副师长肚子里的蛔虫姿态，猜测道：“是二二三团还是二二四团？” 　　师长笑而不语，一边系皮带，一边朝校场方向走去。 　　这时，时刻观察对抗演习的一名战士冲了过来，汇报道：“报告师长，新兵一营和二营已被击溃！” 　　“什么？” 　　还没等师长反应，李东倒是率先咋呼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师长顿了顿脚步，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不急不缓的将皮带扣上，似乎猜到了什么，对着李东开玩笑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廖北风这头孙猴子，撒起泼来，如来都拿他没辙。” 　　李东翻了翻白眼，根本笑不出来，急忙让那名战士将详细情况汇报一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引发众怒 　　一个排的兵力，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成功伏击了两个营。 　　这样的战绩，在二十九军过去可是闻所未闻。 　　虽说这只是演习，不足以列入战史，但不可否认，这其中的战斗经过，是有普及价值的。 　　那名警卫连战士，将战斗经过详细汇报了一遍。 　　师长和李东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没想到廖北风这回玩的那么大，竟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生生将两个营拖死。 　　此刻就在树林通往峡谷的必经山道上，硝烟弥漫，浓浓的火药味扑鼻而来。 　　数百号战士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营长和二营长倒是清醒，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沉的吓人。 　　他们俩相继遭受伏击，一个营的兵力，分几次被打残。 　　一营是一开始就残了，等重整队伍之后，正打算直奔峡谷区域，借助地利之便，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不料还没走出这片树林，就在通往必经峡谷的山道外，先见到二营在这里中埋伏。 　　两人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见二营一下子也被打残，两人就想着先联手，至少得扳回一局，不然就这么回去，输的实在没脸见人。 　　不曾想，两位营长刚刚达成联手，正开路进发，却在出了树林之后，再一次中埋伏。 　　而且这一次的埋伏不同一般，那手榴弹几乎将整条山道都布满了。 　　这伏兵每隔十米隐藏一人，用上千颗手榴弹布置的埋伏圈，面积覆盖高达数百米。 　　这也就是对抗演习了，要是真到了战场上，别说他们两个营了，就是一整个团那也吞得下。 　　“廖北风！”一营长咬牙切齿的怒喊着，此时此刻当真有种生吞了廖北风的冲动。 　　“不好意思，我和你们一样，已经阵亡。”廖北风一脸笑意，从滚滚硝烟之中迈步走了出来。 　　“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二营长跟着怒斥出声，真是恨得廖北风牙根痒痒。 　　“我当然知道，和你们同归于尽啊。”廖北风耸了耸肩，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可他越是这样，一营长和二营长就越是怒不可遏。 　　虽说这只是演习，但那也是实战。 　　他们还就不信了，真到了战场上，就廖北风这群新兵蛋子会有勇气拉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你他娘的这叫不遵守演习规则，有你们这么干的吗！”一营长开口怒斥。 　　在树林里吃瘪也就算了，可这同归于尽他绝对不服。 　　“我怎么不遵守规则了，现在不是跟你们一样，都已经阵亡了吗！”廖北风死鸭子嘴硬，根本没打算认账。 　　一营长和二营长真是被廖北风气的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廖北风明明知道他们说的不遵守规则，指的不是阵亡，而是同归于尽，可廖北风却偏偏还在这里装傻充愣。 　　看那一脸冷笑嘴脸，当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你这叫耍赖，按照你的打法，老子早在渡河时就能把你们统统炸死！”二营长不肯罢休，这亏吃的，简直比吃了死孩子还难受。 　　廖北风摊了摊手，一副不以为然姿态，根本没打算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加强排弟兄陆续归队，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一仗打的可真是痛快，一个排干掉两个营，这么大的功劳，回去准能受到嘉奖。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喜悦中缓过神来，周围两营那些阵亡的战士，却突然将他们围了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怒气冲冲模样，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们似得。 　　“揍他们！”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群情激奋的战士们顿时疯了似得扑上来。 　　“快跑！”廖北风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开玩笑，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跑，被打一顿那也是白打。 　　“营长，真打啊？”谢宝山看着狼狈逃窜的廖北风一行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二营长一听这话，火气更甚了几分，抬脚就朝谢宝山屁股上踹。 　　“还愣着干什么，带人上啊！”二营长怒吼一声，随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掉头就走。 　　这可就苦了廖北风和弟兄们了，三十几人被两三百号人追的顾头不顾腚，从山道一路被追到河岸，各种水壶、手榴弹纷纷招呼上来，一个个全都被砸的遍体鳞伤。 　　“老大你就是头蠢猪，往哪跑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往林子里钻！”韩大炮奔跑中不忘抱怨，可话才刚说完，身后一个凌空飞来的水壶就精准的砸在他脑门上。 　　啊的一声惨叫，精明的韩大炮顺势往地上那么一躺，直接装死过去。 　　廖北风和弟兄们豁出命的狂奔，见韩大炮倒地，一副不省人事模样，成功从身后那群追兵手下蒙混过去，一个个嘴里纷纷咒骂。 　　“韩大炮，我曰你大爷。” 　　“你个不讲义气的鳖孙，以后别说是我们加强排的人。” 　　“爬肠货，这他娘的也可以，装死还装出境界了。” 　　“都别嚎了，赶紧跑吧。”廖北风黑着脸狂奔，跑得比兔子还快，果断超过前面弟兄先行一步。 　　都已经引发众怒了，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义气可讲，能跑掉一个算一个，总比全军覆没要强。 　　好在最近大半个月时间，弟兄们在强行军方面没少下苦功，不然这回还真得阴沟里翻船。 　　顺利跑回军营，到了这里弟兄们方才松出一口大气。 　　一营和二营那些兵，就算再怎么怒不可遏，那也不敢在军营里撒野。 　　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军营门口，看着那些追上来，但却不敢靠近的战士，弟兄们都忍不住笑了。 　　炮楼和乾坤兄弟更是嘴巴不饶人，这个时候还不忘对那群人叫嚣。 　　只是嚣张没几分钟，众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韩大炮被十几名战士高举着，当着廖北风和加强排弟兄们的面，直接被一把摔在地上。 　　这还不算，怒不可遏的一群战士，围着韩大炮就像巨人俯瞰蝼蚁似得。 　　“别别别，大家都是战友，有话好好说，这只是演习嘛，一场输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输过，输惨了……” 　　韩大炮捋直了舌头，好一副辩解，可那些战士根本就不买账，上去就是拳脚相加。 　　军营门口处，廖北风和弟兄们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这倒不是不讲义气，而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别打脸，别打脸啊！” 第二章 战事将近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就是几个月过去。 　　廖北风所部被补充到二二四团之后，日常生活并没有因此而生什么变化。 　　全军都在厉兵秣马，战士们每天不是战术训练就是文化知识学习。 　　当然，部队还是会不定时安排一些对抗，从班与班到团与团对抗，这对战士们在军事方面的成长有着极大帮助。 　　而廖北风自从新兵营最后一场对抗中，受到师长的严厉批评之后，也意识到了自身问题的严重性。 　　不可否认，当时那场对抗，若真是实战的话，廖北风绝不可能带弟兄们集体杀身成仁。 　　这种事情廖北风做不出来，既然做不出来，那场对抗所创造的丰硕战果也就不存在。 　　由此就有诸多值得深思的问题摆在廖北风面前，其中的重中之重，自然就是战术知识的学习。 　　廖北风对这一点尤为看重，因为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之处。 　　最近这几个月时间，廖北风也是出奇的消停，几乎是全身心沉浸在军士班的学习上。 　　对于如何使用地图，如何标注战线，以及战斗时策略的部署等多个方面，可谓是废寝忘食的学习。 　　不知不觉中，在新兵营里的那个刺头兵，到了正规部队反倒越来越有军人的样子了。 　　当然，骨子里廖北风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这一点从补给分配上便可见一斑。 　　同在一个连里的排长，孔毛星和李长贵是深受其害，部队因为装备有限，根本无法保证每个战士都能拿到枪。 　　九连同样如此，全连一百四十多号战士，仅有五十几杆长枪，连两人分用一杆都达不到。 　　可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廖北风却通过个人努力，连坑带骗，生生从孔毛星和李长贵手中抢来二十几杆长枪，占了全连的一半。 　　为此，孔毛星和李长贵没少找徐东来牢骚，只是徐东来对他们并不搭理，有好东西依然可着廖北风，偏袒之心真是昭然若揭。 　　渐渐地，这一现象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三排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九连战斗力最强的排。 　　可别小看了这个头衔，这要是真打起仗来，三排打的那可是主攻，一排和二排只有在身后协助的份。 　　廖北风最近学了那么多知识，对于这一点的重要性那可是门清。 　　按照地鼠的话来说，想吃肉就得打主攻！ 　　当然，主攻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就凭手上那二十几杆长枪，干一点浑水摸鱼的事情不成问题，可真到了战场上，那可挥不出多大作用。 　　对此廖北风也有一系列的部署，将三十八名战士做了全面分配。 　　一班为精锐班，由炮楼和韩大炮搭档带领，人手一杆长枪配五十子弹，其余装备齐全。 　　二班次之，由乾坤兄弟带领，长枪和子弹数量略少于一班。 　　三班则由廖北风自己兼任班长，都是过去的老底子，长枪只有一杆，手榴弹倒是管够。 　　做这样的分配，廖北风也是有自己用意的。 　　毋庸置疑，打起仗来一班就是先锋，二班则从旁协助，三班作为后备。 　　这样的部署，在近期的对抗中也是有不错战绩的，但并没有过去那么出彩。 　　只是相比起过去在对抗中的战绩，现如今的成果廖北风反而更为满意。 　　因为现在他看的不再是战绩，而是手底下弟兄最终能活下来几人。 　　对抗的本质始终是为了实战，廖北风可不想真到了实战，一仗下来弟兄们就集体报销。 　　演习可以反复进行，但命却只有一条，谁都死不起，廖北风作为老大，自然得对弟兄们的生命负责。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将近一年的军旅生涯，廖北风身上那些突出的毛病确实改掉不少。 　　不止是廖北风有所改变，同时二十九军近期也生了一系列大的变动。 　　九月初，原本寄人篱下在山西晋军地盘，不久前因为军长站对了队伍，二十九军终于得到回报，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察哈尔省。 　　察哈尔虽然地狭人稀，但毕竟是个落脚之地，很快部队就从山西开赴过去。 　　在张家口、蔚县、阳原等地，三十八师麾下各部分别驻军。 　　廖北风所在的二二四团，在这段时间也生了一些变动。 　　从开始直属师部调配，到现在划归到一一二旅麾下，旅长为黄维纲，而团长也由何正权换成了董升堂。 　　新地盘新长官，近期部队内部的种种变动，无不预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战争即将降临。 　　部队里不乏一些几经炮火洗礼的老兵，对于打仗，他们有着廖北风这些新兵所没有的敏锐嗅觉。 　　通过部队里的一些细微变化，他们好像就能嗅出硝烟的味道。 　　廖北风也是偶然从一些老兵口中得知这样的消息，好奇之余，还特地找徐东来了解情况。 　　而得到的结论是，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五个月，部队很快将要投入战场。 　　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曰军近期在热河一带的大动作。 　　很明显，哪怕软弱的国民政府一再退让，曰军欲图我中华之心依旧不死。 　　现在曰军盯上热河，利用各种手段试图瓦解我热河守军。 　　一旦我军在热河失利，曰军便可长驱直入占领长城各个重要关口，战略意图明显，一旦得逞，北平这个千年古都必将沦陷。 　　徐东来之所以说短则十天半个月，意思并不难理解，因为热河驻军总司令是汤玉麟。 　　此人与张作霖是把兄弟，贪婪无度自视甚高，并无大才大志。 　　曰军一旦强攻，他若全力抵抗，凭手底下二十万军队，自然可保热河无忧。 　　可他会那么做吗？ 　　不说他是否真有与日寇决一死战的勇气，就是国民政府内部，恐怕都不能让他那么干。 　　毕竟蒋委员长此刻正忙着在闽粤边区剿共，根本无暇顾及华北战事。 　　作为热河的友邻部队，唇亡齿寒，不论最终汤玉麟抵抗还是不抵抗，二十九军都将奔赴前线。 　　哪怕未能受中央调度，相信二十九军官兵势必也会致电中央，要求上前线抗曰。 　　自九一八事变之后，二十九军可是一直厉兵秣马，远的顾不上，这近在眼前的战事，难道还能视若无睹不成？ 　　廖北风是明白人，尤其是近期部队里的一系列调动，更是说明部队有随时做好奔赴前线的准备。 　　现在没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第四章 米已成炊 　　撇下季千寻匆匆离开，廖北风接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徐东来。 　　眼看各连队都走的差不多了，这会儿真没功夫再去搭理徐东来，转身就朝校场赶去。 　　“老大，这是出啥事了，我看其他连队怎么都走了？”刚到校场，弟兄们就按耐不住上来了解情况。 　　廖北风在校场上匆匆扫了一眼，原本还在训练的各连队战士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其他几个新兵连战士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九连的，都他娘的别愣着了，紧急集合。”廖北风大吼一声，连同一排和二排那几十号战士一并集合过来：“部队马上就要奔赴前线，想上阵杀敌的，马上带齐装备到这里集合。” 　　弟兄们闻言立即领命，就连一排和二排的战士都行动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可不管长官是谁，整整一年多的厉兵秣马，眼看就要有用武之地，自然都不甘人后。 　　这边弟兄们刚走，十连、十一连以及十二连的那些排长急忙过来询问情况。 　　“廖排长，出什么事儿了，我们连长不在，部队是不是要开拔？” 　　“不会吧，部队真要开拔，我们怎么没接到命令？” 　　“你们接没接到命令关我屁事儿，老子只管带自个弟兄上前线杀敌，至于你们，哼，留在这里看家吧！”廖北风连哄带骗，一副瞧不上他们姿态。 　　“真要上战场啊？咱们团这是要上山海关啊？”十连一名排长不信，试探了一句。 　　其他几位排长面面相觑，也都是半信半疑。 　　老实说，现在全团乱成一片，各连队战士都已经整装出，看这架势，确实像是开拔。 　　可这都走的差不多了，没道理就他们几个连没有命令啊。 　　“这还能有假？全师都开拔了，从下花园乘坐火车直奔通县，再不走火车可不等人。”廖北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故意说得迫切，不给他们多犹豫的时间。 　　“全师开拔？” 　　“从下花园坐火车去通县？” 　　几名排长对视了一眼，随即也顾不上什么命令不命令的，立即做出决断。 　　这个时候耽误一秒都有可能错过火车，不管怎么样，跟着大部队走总没错。 　　“十连的，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其他连都走的差不多了，上阵杀敌这种事情，咱们十连可不能落到人后去。” 　　有人带头行动，顿时其他排长也都按耐不住行动起来。 　　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开弓没有回头箭，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也好，至少说明这是军心所向。 　　至于那什么冯先生，谁爱保护谁保护去，咱当兵为的是杀敌报国，可不是去给别人当护院。 　　这边风风火火的分头行动，而另一边徐东来则与其他几个新兵连连长聚在一起。 　　“都是一个团的兵，团长凭什么把我们四个连拨到二二三团去？” 　　“就是，还不让我们回去和弟兄们说明情况，这分明就是不信任我们啊。” 　　“要我说啊，咱们干脆直接找师长请命得了，同样是抗日，咱们哪点不如其他连队了！” 　　几名连长聚在一起互吐苦水，对于团长的安排颇有怨言。 　　可现在除了抱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连办公室大门都走不出去。 　　团长显然了解过这几个新兵连的战士，这些都是九一八爆后投军的热血青年，这要是有仗打不让上，这些新兵铁定得闹出点事儿。 　　索性直接将这些连长扣下来，等大部队都走了再放，到时候米已成炊，那些新兵就算闹事儿也没用。 　　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没了连长，却还有一个不知道安分的廖大排长。 　　短短几分钟时间，经过廖北风那么一番鼓动，九、十、十一、十二，四个连迅集结，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大部队追了下去。 　　九连一直没有露面的孔毛星和李长贵两人，此刻从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两人忙里偷闲，趁着练兵之时偷摸打了个盹，等出来时却现，整个军营里看不到一个连队。 　　“搞什么，一觉醒来怎么兵都不见了？”孔毛星站在校场外傻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间段战士们理应都在校场训练才是，可却一个人都见不到。 　　李长贵在一旁也是脑袋蒙，这他娘唱的是哪一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急忙到处了解情况，最后逮着一名后勤人员一打听，这才得知，全团官兵都已经直奔下花园，准备搭乘火车奔赴通县。 　　正在这时，徐东来和另外几名连长也走出办公室，彼此在这里撞了个正着。 　　“连长，走了，都走了。”孔毛星拉着徐东来，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走了，赶紧回去集合队伍，咱们也该出了。”徐东来显然是没弄清楚情况，一脸不悦的瞥了孔毛星一眼。 　　“还集合个屁啊，九连弟兄都跟着大部队走了。”李长贵倒是冷静，只是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什么？！”徐东来都被吓了一跳，团长给的命令可是带队去二二三团报到，这手底下兵都没了，还报什么到？ 　　“我十连的兵呢？” 　　“十一连呢？” 　　“十二连呢？” 　　另外三名连长也急眼了，开玩笑，手底下的兵擅自行动，这可是违抗军令，大战在即这搞不好是要枪毙的。 　　战士们还好，都是一群听命行事的兵，可他们这些长官可难逃干系，一旦上头追究下来，他们全都得脑袋搬家。 　　“走了，都他娘走光了。”李长贵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摊上这种事情，他们真是想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要知道，这可是四个连，四百多号人啊，都赶上一个加强营了，真出了问题，他们这些带兵的，那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担不起责任。 　　四名连长全傻了，这下子就好比晴天霹雳，当真是霹的他们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别愣着了，赶紧打电话，打电话汇报情况啊。”李长贵算是在场最冷静的了，急忙让徐东来他们做补救。 　　趁现在队伍还没走远，打电话汇报情况兴许还来得及。 　　“打电话，对，打电话。”徐东来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可下一秒却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往哪打电话啊？” 　　“当然是下花园火车站站台。” 　　“对，队伍赶往下花园有五十几里路，他们没那么快到。” 　　“提前让站台的人传话，拦住新兵连战士，咱们再赶过去善后还来得及。” 　　几名连长思绪飞转动，一人去打电话，其他人则立即去找代步工具追赶队伍。 　　这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另一边，廖北风则带着九连以及另外三个连战士顺利追上大部队。 　　眼看就要奔赴前线了，弟兄们的士气十分高涨。 　　行军中，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6续就有连队呼应，一下子全都唱起二十九军那改编岳飞满江红的军歌。 　　 第六章 光头旅长 　　廖北风的做法过于极端，有种逼宫的意思。 　　作为一名团长，董升堂当然不可能做出让步。 　　军令如山，令出法随，岂能朝令夕改？ 　　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军规军纪还有谁会遵守？ 　　“新兵九连，好，很好。”董团长目光在九连弟兄身上扫了一眼，阴阳怪气道：“集体请愿，你们是怪我这个团长失职，没看到你们的报国热情啊？” 　　“报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想上战场，想杀鬼子！” 　　“对，想上战场，想杀鬼子。” 　　九连弟兄们以廖北风马是瞻，立即开口附和。 　　董团长脸颊抖动了几下，目光瞪向廖北风怒斥道：“鼓动手下集体抗命，这就是你想上战场，想杀鬼子的态度？” 　　“来人！”董团长越说脸色越阴沉，立即下令道：“把九连三排排长给我拿下，若有阻拦者，一并拘押！” 　　“是！”警卫连蜂拥出动，当场将廖北风制伏。 　　在场的新兵连战士全都傻了，九连弟兄们更是乱了分寸，唯独三排弟兄依旧坚持。 　　“我们当兵就是为了打鬼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上战场。” 　　“对，你们凭什么不让上战场……” 　　弟兄们叫嚷着上来制止警卫连抓人，但警卫连又岂是吃素的？ 　　一个个见情况不妙，全都抬起枪托，毫不留情的往三排弟兄们身上磕。 　　三排弟兄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被动挨打，抵抗了几下，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一个个豁出命的反抗，疯了似的和警卫连战士扭打在一起。 　　董团长看到这出闹剧，脸色当真是阴沉的吓人，抬手就拔出腰上配枪，以鸣枪示威。 　　“再有阻碍，就地枪决！”这已经是董团长的最后底线，再不消停，他真不介意上演一出杀鸡儆猴。 　　弟兄们碍于威慑停手，但脸上却写满了不服，尤其是炮楼那个二愣子，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直接锁定董团长。 　　看那架势，找机会是要直接对董团长下手啊。 　　“炮楼！”廖北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大声喝止，“带好兄弟们，出了问题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正准备动手的炮楼惊醒，别的他倒是不怕，唯独怕老大翻脸。 　　董团长大有深意的看了炮楼一眼，显然，要是炮楼敢动手，第一时间他手上的枪就会扣动扳机。 　　结束这场闹剧，董团长带着警卫连将廖北风拘押，就扣在火车站的站台警备室里。 　　做完这些，董团长则离去忙活手上要务。 　　当下旅部和二二五团还未赶来汇合，火车也尚未进站，部队就在火车站内原地休整。 　　廖北风虽然是被拘押，但在这里倒也不受什么约束，只是一想到有鬼子不能杀，整个人就有些坐立不安。 　　趴在窗口看着站台那些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们，对比起自己接下来保护冯先生的任务，廖北风心里就越觉得憋屈。 　　同样都是当兵的，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去杀鬼子，自己却只能像护院一样，去保护一个失了势的落魄军阀？ 　　看那一个个瘦骨嶙峋邋里邋遢，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的士兵，有的甚至长得比枪杆都高不出多少。 　　就这样的兵，他们知道怎么放枪，知道怎么丢手榴弹吗？ 　　廖北风越想越是窝囊，内心情绪也跟着渐渐狂躁起来，恨不得冲出去找董升堂当面对质。 　　可一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董升堂，廖北风心里顿时就没了脾气。 　　正郁闷之时，火车站外又有一支部队赶来汇合，是旅部和二二五团的队伍。 　　整整三千多人和许多辎重装备涌进火车站，站台顿时人满为患。 　　这时，在警备室里的火车站站长看了一眼时钟，跟着急匆匆跑出警备室，看那架势，显然火车也要进站了。 　　廖北风心急如焚，眼看部队集结完毕，火车也进站了，再这么等下去，这回可就真得回去保护那位冯先生了。 　　他娘的，当兵却不让上战场打仗，这兵还当个什么劲儿？ 　　廖北风也是豁出去了，打开警备室大门就往外冲，可冲没两步却被门口的两名警卫给拦了回来。 　　“走开，让我出去，我要见团长。”廖北风黑着脸挣扎，想要强闯出去。 　　两名警卫毫不客气，端起花机关怒斥：“率众抗命，等着吃枪子吧你，还想见团长？” 　　“让老子吃枪子？”廖北风正憋屈不已，此刻一听这话立即瞪起眼睛，气势汹汹的抡起拳头，一拳就将面前一名警卫撂翻在地。 　　不等另一名警卫反抗，廖北风抢过花机关怒吼道：“他娘的，老子是来杀鬼子，不是来让你们枪毙的，把枪给老子放下，给老子放下！” 　　那名警卫反应不及，本能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但也仅仅是倒退两步而已，并没有缴械的意思。 　　廖北风哪肯罢休，拉开枪栓向前逼去，那副气势汹汹模样，顿时就将对方吓的抬手投降。 　　“廖北风，反了你了！”不远处董团长和一群长官走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董团长更是拔枪走来，枪口顶着廖北风脑门，随时都有扣动扳机的可能。 　　廖北风瞳孔微眯，感受到董团长身上散出的杀机，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乱动一下，脑袋真有可能开花。 　　“怎么回事儿？”一名佩少将军衔的光头走上来询问情况。 　　廖北风如抓救命稻草，知道这是一一二旅旅长黄维纲，当即丢下手中花机关，急忙打敬礼喊报告。 　　黄旅长并没有直接搭理廖北风，而是向董升堂询问情况。 　　见事情也瞒不过去，董升堂索性如实说明。 　　他之所以不让新兵上前线，主要还是为了让新兵们保持士气。 　　早在西北军时期，师长就曾这么干过。 　　毕竟战场不同训练场，炮弹落下来可不是冒青烟那么简单，那是货真价实的血色炼狱。 　　当然，保持士气并非完全不让新兵们上战场，主要还是看打什么仗。 　　对于新兵来说，战至关重要，这将影响一个兵今后的作战水平。 　　要是第一仗就让他们经历失败，那对士气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这次要打的仗，胜算渺茫，连几十万装备精良的东北军都扛不住，他们这些连装备都没配齐的又怎么可能打胜仗。 　　“胡闹！”等黄旅长了解完情况后，当即就是一声训斥：“这仗还没开始打，你就为了新兵的士气放掉整整四个连的兵，你这猪脑子是让门给夹了吗？” 　　被旅长这么一通训斥，董升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尴尬的低下头来。 　　一旁廖北风则黑着脸，眼中满是埋怨的看着董升堂。 　　他娘的，搞了半天，原来团长是担心新兵上了战场之后，会被吓死啊？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让新兵连归建？”黄旅长瞪了董团长一眼，没好气的训道。 　　“是！”董升堂领命回应一声，推开警卫室大门便将旅长引领进去。 　　 第八章 大胆假设 　　部队大举开拔，登上火车直奔通县，于十七号如期抵达，随后按照师部要求，一一二旅与一一三旅一并改道去往香河集结。 　　队伍到达香河之后，又进行了简单休整。 　　直到二月中旬，我军多次与曰军交涉未果，曰军终于按耐不住，先后派出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大举入侵我热河，准备以武力将热河也划归到他们的伪满洲国内。 　　战斗打响，数十万热河守军，面对曰军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的进攻，竟不能阻挡。 　　连日来我军节节败退，一线防御如纸糊般不堪，数十万士兵更是溃不成军。 　　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不抵抗，弃承德而逃，曰军入侵如入无人之境，顺势进犯长城各处重要关口，直接威胁到整个华北。 　　消息一经传出，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广大爱国群众纷纷起呼吁，各地相继起救亡图存运动。 　　二十九军在这样的压力下，奉命向遵化境内推进，沿长城展开布防。 　　廖北风所在的二二四团奉命守备石门，这里虽然没有战事，但每天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猛烈炮火声。 　　曰军以飞机坦克大炮，每天准时轰炸，那声响，在十里外都能听得真切。 　　在临时军营里，新兵连又一次被董团长忽略，战火虽然还没蔓延过来，但大家都知道，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沦为战场。 　　可从始至终，董团长都没有给新兵连下过一道作战任务，哪怕是岗哨任务担任都没有。 　　紧张的气氛在军营里弥漫，弟兄们每天准点听着枪炮声，可却不能上前线战斗。 　　那种有力没地方使的压抑，萦绕在每一名战士心中，压的战士们都快喘不过气来。 　　“小鬼子可真是富的流油，每天飞机坦克大炮这么轰，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就把热河占了，照这么打下去，咱们也不用当兵了，回家当亡国奴好了。” 　　“放屁，要当亡国奴你自己回家当去，老子就是死，他娘的也决不屈服于那群短腿王八。” 　　“切，但凡有点机会，谁又想当亡国奴，可这不是不让咱们上战场吗！” 　　“上战场又能怎么样，说的好像我们还能力挽狂澜似得。” 　　新兵连的几位连排长闲来无事，凑在土房里剥剥花生，诉诉苦水。 　　这些天大家都已经闲的慌，每天没事儿可做，就等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打仗。 　　可惜命令迟迟不来，大家纵使有心，眼下也使不上力。 　　“放心吧，仗有我们打的时候，这回张副司令可是下足了决心，咱们就等着反攻吧。”徐东来作为一名老兵，对于战局还是有点了解的。 　　“反攻个卵，人家张副司令是下足了决心，可咱们团长没下决心有什么用，到头来我们还不是只有在一旁看的份！” 　　“就是，也不知道咱们新兵连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 　　众人纷纷抱怨，对于董团长的做法一直心存怨念。 　　“抱怨是没有用滴，真想上战场啊，咱们还是得自己争取。”一直坐在旁边把玩匣子炮的廖北风，突然懒洋洋的冒出一句。 　　“怎么争取，这些天连团长的人影都见不到，咱们就是想争取也得先见着人啊。”李长贵翻了翻白眼，样子颇为无奈。 　　“谁规定打仗一定得向团长争取了？”廖北风一边清理着匣子炮，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火热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廖北风可是他们之中鬼点子最多的排长，新兵连能跟着部队到前线来，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廖北风的功劳。 　　这个时候再听廖北风这么一说，大家心里自然期待。 　　“别玩儿了，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李长贵最是按捺不住，他等上战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廖北风慢条斯理的收起匣子炮，这还是徐东来几天前特地给他争取来的，也算是排长的标配了。 　　“知道团长为什么不给我们新兵连下达任务吗？”廖北风卖着关子，笑了笑道：“说好听的，他那是关照我们新兵连，实际上他压根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新兵蛋子。” 　　“说重点。”徐东来没好气的催促一句，对廖北风这副老油条架势颇为不满。 　　“这还不明白吗？”廖北风剥了个花生塞嘴里道：“既然团长看不上我们，那我们就杀几个鬼子让他刮目相看。” 　　“切，你说的好听，咱们上哪杀鬼子去啊？” 　　“就是，没有命令，咱们随便调动部队那可是要闯祸的。” 　　“是啊，你小子可别把我们往沟里带，我们可没你那么好命，背后有师长撑腰。” 　　众人连连否决廖北风的意见，这小子鬼点子是多，但都是惹祸的点子，一个弄不好，大家非得被他害死不可。 　　“就你们这样的还想上战场？”廖北风冷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开的一刹那，众人顿时呆住了。 　　只见地图上红蓝线条标注清晰，山河铁道一目了然，这图上作业极其精美。 　　尤其是石门附近的环境，就连一片树林有多深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小子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孔毛星大为意外，在他眼里，廖北风不过就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土匪头子，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 　　“废话，你以为老子这一年都在吃饭等死呢。”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满反驳了一句。 　　“言归正传，你们看这里。”廖北风伸手点在地图的一个红点上说道：“小鬼子从多处要隘冲关，咱们的前线部队一退再退，这些位置现在基本已经失守，唯独这里。” 　　廖北风点指在平泉县位置，看了众人一眼道：“平泉县，知道那里的守军是谁的部队吗？” 　　“新编第四军，万福麟的部队？”李长贵搭腔说道。 　　一提起这个人名，众人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什么，全都好奇的盯着面露自信笑容的廖北风。 　　“你是说他也会弃城而逃？”徐东来神色严肃，被廖北风这个大胆的想法吓的肝颤。 　　这种想法关起门来说一说还好，要是传出去，非得被抓起来治罪不可。 　　“你们别这么看我，大局如此，他就算再有能耐，面对小鬼子四面八方的包夹，那也不可能扛得住。再说了，就东北军那群一线长官，有一个靠谱的吗？”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对于东北军那群军阀，别说廖北风失望透顶了，就是全国民众，提起这些人那也没一句好听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正题。”徐东来懒得在这上面计较，当即问道：“你确定新编第四军一旦撤退，一定就会往咱们这里退？” 　　大家都不傻，尤其是徐东来等几位连长，他们可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自然能听得懂廖北风话里的意思。 　　“他还有别处可去吗？平泉县附近到处都是小鬼子，距离最近的就是三屯营的总指挥部，他不往总指挥部这里靠拢，难不成还往他老家东三省靠啊？” 　　廖北风翻了翻白眼，随手点着地图上那条贯穿整张地图的河流：“撒河，这里将是新编第四军向指挥部靠拢的必经之路。” 　　撒河附近最大的一条河道，只需顺着河道，便可畅通无阻。 　　万福麟的新编第四军若是退兵，八成会沿着河道过来。 　　“这都是你单方面的假设，不确定因素未免太多了点，再说了，就算万福麟真的弃城朝我们这里退，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去接应啊？” 　　“就是，那可是一个军的兵力，连他们都只有败退的份，就咱们这几个小虾米，去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还不算，就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撒河少说都有一百多里路，沿途那么多哨卡、守军，你难不成还想飞过去啊？” 　　“别在这做梦了，回去洗洗睡吧，小鬼子的炮火差不多也该到点收工了。” 　　 第十章 见兔撒鹰 　　老实说，这次行动虽然是做足了功课，但廖北风却没料到能这么顺利说服徐东来他们。 　　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一旦出现问题，这些连排长可没好果子吃。 　　这还不算，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那问题就更大了。 　　毕竟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队伍编制就在那里，到时候少了人，回来谁也交不了差。 　　不过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敢上战场拼命了，难不成还怕担责任？ 　　对廖北风来说，这样的行动和杀鬼帮的劫道，性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限制就是被军规军纪约束着。 　　可要是杀的鬼子够多，战果够丰硕，这问题应该也就不成问题了。 　　对于这次行动廖北风充满信心，有四个连的兵力，打个劫那还不跟玩儿似得？ 　　队伍迅整装出，新兵连在二二四团那就是后娘养的，根本没有重武器，弟兄们甚至还有不少人用单打一的老旧步枪，就这样配置，还没办法两人分用一杆。 　　廖北风这次的目标十分明确，要枪、要弹。 　　还是那句话，枪就是活命的本钱，弟兄们豁出命来投军打鬼子，总不能让大伙就拿一把大刀片子在战场上冲锋。 　　没有重武器负累，队伍的行军度要迅的多，出了石门九连弟兄便在廖北风的带领下钻进老林子里。 　　在这里驻防也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廖北风早就将附近地形摸透了，要出遵化一点都不难。 　　另外三个新兵连也如期赶来汇合，出了这片林子，四百多号战士便径直奔王庄疾驰而去。 　　有条不紊的行军，从白天跑到深夜，整整一个昼夜的强行军，弟兄们愣是带着装备跑出一百多里地。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才穿过诸多防线，顺利抵达王庄。 　　到了这里，徐东来等几名连长终于还是意识到此行的风险。 　　路太远了，来回将近三百里，这还不算，因为新兵连已经远远脱离二二四团的防区，进入到二线作战防区。 　　一旦如廖北风所料那样，新编第四军朝撒河方向败退，那么这里就将沦为一线战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天听到的那些火炮声，可都是从一线战区传回来的。 　　这也就是说，一旦陷在一线战区，新兵连将承受小鬼子的炮火轰炸。 　　就这群新兵蛋子，在大老远听到炮声都能嗷嗷直叫，炮弹要是真落在身边，那一个个还不得跟疯了似的？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徐东来吩咐下去，立马找廖北风进一步确认计划。 　　四百多号战士累成了狗，一整晚不眠不休的行军，要不是沿途有几次整顿建制，一路上指不定丢下多少人了。 　　“你小子跟我交句实底，这次行动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徐东来将廖北风拉到一边，心里很是不安的问道。 　　他这才想起来，廖北风从来都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计划若仅仅只是侦查，廖北风绝对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拉四个连的兵下水。 　　只是没考虑到这一点还好，一想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你们说的，咱们就是侦查啊。”廖北风当然不会轻易透底，这要是和盘托出，非得被徐东来掐死不可。 　　“放屁，我还不知道你？”徐东来低声怒斥一句，四下看了一眼，放缓语气道：“我对你不错吧？有什么好事儿可都先可着你，连和我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长贵都没这么照顾。” 　　“连长你到底想说什么？”廖北风眼神闪烁，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徐东来这副姿态。 　　“我就是想告诉你，既然决定支持你的计划，我就一定会支持到底，但前提是你要将计划如实跟我说。”徐东来打了一张感情牌。 　　廖北风心软他是知道的，这么掏心掏肺总能从廖北风口中套出点话来。 　　事实上廖北风真受不了这一套，尤其还是受了徐东来那么多小恩小惠，这个时候不给面子实在说不过去。 　　“行吧，我也不瞒你，这次来确实不止侦查那么简单。”廖北风无奈说道。 　　可话刚说出口，徐东来立即就跳脚了，抬手便是一拳狠狠锤过来，锤完似乎还不解恨，又抬脚要踹。 　　“你个挨千刀的混蛋，老子早就该想到，你就是个坑爹的瘪犊玩意儿。”徐东来咧嘴叫骂，当真是被气的肝颤。 　　廖北风脸颊一阵抽搐，急忙躲闪避开。 　　“徐东来你大爷！”廖北风不忿叫骂，居然对这个老混蛋动了恻隐之心，真他娘的不应该啊。 　　“你给老子站住，老子叫你站住！”徐东来点指着廖北风，快步追了出来，一副不肯罢休姿态。 　　“你当我傻啊，站住让你打？” 　　“你站住，老子保证不打你！” 　　“把老子去掉再说话。” 　　“行，我不打你！”徐东来咬牙切齿，那恶狠狠模样，和嘴里说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个时候可不能出问题，要是徐东来一狠心，直接拉着队伍回去，那可就全白瞎了。 　　“瞧你那副揍性。”徐东来颤抖着手，几次要朝廖北风打去，但都强制压了下来：“给老子如实交代，你到底瞒着我们想干什么。” 　　“连长，咱们说话可得凭良心，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廖北风苦着脸，心里自有对付徐东来的一套。 　　这个老混蛋就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要说服他，先必须得让他看到甜头才行。 　　“你们不是总抱怨咱们在团里是后娘养的吗？部队的情况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要补给没补给，要弹药没弹药，咱们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有像样的装备。”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什么，靠金装嘛对不对，咱们当兵的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上端着什么。” 　　“废话，当兵不穿军装难道穿礼服啊。”徐东来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廖北风不理会，继续鼓吹道：“小鬼子手上有什么？掷弹筒迫击炮，三八大盖猪肉罐头，心动吗？我心动。你知道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捞不到甜头，我会千里迢迢跑这里来挨揍？” 　　廖北风那抹了油的嘴皮子，仅仅是简单的几句话出口，就已经让徐东来脸上流露出审度表情。 　　徐东来就是一个敢在火中取栗的投机者，风险固然不好承受，可凡事总有两面，风险越大，回报同样也十分巨大。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撑死胆大吓死胆小，更何况这是廖北风要做的事情，以他对廖北风的了解，这事儿至少也有五成把握。 　　若能在配上他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事儿未必不能成。 　　“我支持你，但若情况不对，是打是退，你得全权听我安排。”徐东来没有迟疑多久，很快就下定决心陪廖北风放手折腾一回。 　　 第十二章 鬼子由来 　　艳阳高挂，撒河西岸附近的小树林里，廖北风带着一班弟兄迅了解周围情况。 　　这里土肥地沃，草木植被生长的极为茂盛，用来伏击确实不错。 　　但问题在于，这里树木茂密，面积又宽又深，直通深山老林，闹不好有可能迷失在里面。 　　廖北风带人简单做了一些记号，大致上将小树林分成三道纵深。 　　第一道就在河岸深入小树林五十米左右，这里到时候将是新兵营四百多号战士的位置，宽达两百多米，呈现中间凹两边凸地形，就像个碗似得。 　　朝身后再深入一百米差不多就到深山老林外围了，这里树高林茂，脚下灌木丛都能没过大腿根，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更深处则进入到真正的深山老林之中了，没有方向感进去想出来都难。 　　做完地形的勘察，廖北风在第一道纵深位置找了几处位置，专门负责岗哨。 　　在上游有一处小矮丘，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几里外的河道，在这里倒是可以时刻观察前线情况。 　　廖北风带弟兄们在这里暂作休整，一整天的忙碌，弟兄们早就已经累坏了，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新编第四军从这里败退。 　　“老大，这小鬼子什么时候能来啊？”趁着休息间隙，弟兄们啃着干硬的粗粮饼问道。 　　“这我还真说不准，可能马上就到，也可能三五天才到，主要还是看新编第四军能把这仗打成什么样。”廖北风喝了一口水说道。 　　“老大，你见过小鬼子吗？”一名战士似乎有些惧怕。 　　最近光听说东北军如何如何被碾着打，小鬼子又如何如何生猛，没见过的，还真以为小鬼子有三头六臂呢。 　　“废话，咱老大过去干的就是杀鬼子的活儿，什么鬼子没见过？”韩大炮怼了那名战士一句，似乎还颇有点自豪的意思。 　　“老大，给我们讲讲那些鬼子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鬼子呢。” 　　“是啊，给我们讲讲杀鬼帮，我们村那些老一辈可都把你夸上天了，说你头戴脸谱，手拿双枪，枪法堪比在世小李广呢。” 　　“去去去，咱们现在是兵不是匪，别总揭老大伤疤，还有没有一点眼力价了。”韩大炮又一次跳出来反驳，好像他是老大似得。 　　廖北风面无表情的愣在那里，一听到杀鬼帮，脑海中就不禁回想起那一张张一起出生入死的熟悉面孔。 　　只是正如韩大炮所说的那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土匪，过去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记在心里就好，不应该让他们成为束缚自己的桎梏。 　　而且杀鬼帮是一个信念，不是一个人，过去的弟兄战死了，现在还有一群有着同样信念的弟兄们在。 　　作为老大，更应该带着弟兄们继续杀鬼子，不管是洋鬼子还是小鬼子，只要是鬼子，那就不能让他们在中国地界上快活！ 　　“你们知道那些鬼子，他们为什么叫鬼子吗？”廖北风笑了笑，闲着没事儿和弟兄们聊了起来。 　　弟兄们也都饶有兴致，纷纷瞩目看来。 　　“早在光绪年啊，大清有个名臣，名叫李鸿章。他呢，在出使曰本谈判的时候，曰本人为了炫耀他们有多厉害，特地出了个上联，想要为难那位李大人。”廖北风侃侃而谈。 　　作为一名世家子弟，对于清朝的那些事情，小时候听的可不少。 　　“是什么上联啊？”弟兄们听的津津有味，见老大卖关子，不禁好奇问道。 　　“这上联是，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头上，单戈独战！”廖北风诵念一遍，想到下联内容，脸上不由笑了。 　　“这上联是啥意思啊？”弟兄们一头雾水，都是斗大个字不识的庄稼汉，自然理解不了这文绉绉的话。 　　“意思就是说啊，他们曰本兵强马壮，骑的是千里马，张的是长弓，光大王就有八个，而且每个大王都有雄才大略，随便出一个大王就能踏平我们中国。”廖北风解释了一句。 　　弟兄们一听这么嚣张的话，一个个顿时叫骂。 　　一群短腿王八而已，他们会骑马吗？上了马知道脚该放哪里吗？那小短腿能够得着马镫吗？ 　　“老大，那位李大人是怎么回的下联？”韩大炮也来了精神，迫不及待想听那位李大人怎么羞辱回去。 　　“还别说，那位李大人真是不简单，不用片刻就对出下联，而且对的工整大气，刚威并济。” 　　廖北风咧嘴笑了，站起身豪迈道：“听好了，这下联就是，倭委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屈膝跪身旁，合手擒拿！”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弟兄们被这几句话激的情绪十分亢奋，急忙要求解释。 　　“早在明朝时期，小曰本就被我们中国人称为倭寇，李大人这个倭委人指的自然就是小曰本。” 　　廖北风侃侃而谈道：“袭龙衣，意思就是来偷大清皇帝的龙袍，魑魅魍魉在咱们中国那就是鬼怪，而小曰本那八大王，在人家李大人眼里，也就称得上是四个小鬼而已。” 　　“小鬼子，偷龙衣，八大王变四小鬼，卑躬屈膝跪身旁，合手擒拿拜阎王！”韩大炮突然拽了句朗朗上口的调调，还别说，这话说的还挺押韵。 　　“对，以后小鬼子见到咱们杀鬼帮，就得让他们像见到阎王一样。”弟兄们附和一句，士气一下子提了上来。 　　廖北风心情颇为放松，借此机会为弟兄们消除恐惧道：“小鬼子没什么可怕的，大家同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小鬼子也就装备比咱们好点，一旦少了武器装备的优势，他们也就是一群短腿王八。” 　　“对，早在几百年前，咱们老祖宗就曾把小鬼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只要小鬼子碰上咱三排，咱就给他揍回老家去。”韩大炮附和一句，这小子当上干部之后，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鼓舞士气的技巧。 　　“行了，大家都累一整天了，就地休息，搞不好一觉醒来就该咱们大显身手了。”廖北风交代一句，又安排了轮替的岗哨，随后折返回小树林里找炮楼。 　　出奇的是，弟兄们一个个虽然累，但都没有睡意。 　　倒也难怪，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心情难免亢奋。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少了训练，每天睡眠都很充足，熬一个通宵对身体并没什么负担。 　　廖北风看着大家，脸上不禁浮现起一抹苦笑。 　　既然大家都没有睡意，索性起来干点活。 　　在小树林的第二道纵深位置，那是布置陷阱的绝佳地点，万一此战失利，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炮楼，你带弟兄们进树林，林子里有我标注的记号，进去多布置一些陷阱，记住，按照记号布置，别到时候把咱们自己弟兄坑了。” 　　“得嘞，你就瞧好吧。” 　　 第十四章 溃不成军 　　迅将李长贵送来的吃食消灭干净，此时太阳西下，已近黄昏。 　　廖北风带领全排弟兄走出树林，直奔撒河下游侦查而去。 　　还就不信了，这么多天过去，小鬼子有那么沉得住气，没有对孤军坚守的新编第四军下手。 　　事实上在这一天新编第四军确实遭到曰军的猛烈夹击，并且在交锋过后，迅溃败。 　　和廖北风意料的差不多，新编第四军撤出了平泉县，直奔驻扎在三屯营的总指挥部靠拢。 　　只是新编第四军的先头部队，并没有往廖北风设想的撒河败走，而是被曰军追赶到了喜峰口位置。 　　也正是这一天，三屯营总指挥急调附近的二十九军投入前线增援。 　　三十八师奉命防守遵化以北的龙井关至马兰关一线，二二四团倒是并无调动，暂时还在石门驻防。 　　但命令已到，曰军这次来势汹汹，二二四团投入前线只是早晚的事情。 　　接到命令后，全军战士都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二二四团也不例外，从团长到战士，每个人的神经线都紧绷了起来。 　　董团长为了更好的鼓舞士气，还特地进行了队伍整训，对各连战士都进行了鼓励。 　　可到了新兵连的营房，却现整整四个连的兵，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下整个二二四团炸开了锅，好好地这四个连的兵怎么会凭空消失？ 　　董团长立即了解情况，最后还是从伙房的伙夫口中了解到大概。 　　四个连战士，在三天前同时准备了三天份口粮，并且都带着武器装备离开，不用说，这肯定是自作主张，擅自离队开小差了。 　　董团长被气的肺都要炸了，撂下狠话等这几个连回来，要将那些连排长抓起来统统枪毙。 　　只是气愤归气愤，当务之急他只能派出队伍四处寻找，尽可能在二二四团授命奔赴前线之前，将新兵连全部拉回来。 　　正在二二四团这边炸了锅之际，廖北风那边也有了进展。 　　炮楼带领的一班侦查部队匆匆忙忙跑回来汇报情况。 　　“老大，五公里外现大量溃兵正朝我们这里靠近。”炮楼兴奋的将前方情况汇报一遍。 　　廖北风闻言，全身血液都沸腾了，果然还是不出所料，鱼儿终于上钩了。 　　“韩大炮！”廖北风高喊一声，急忙命令道：“你马上回关村求援，让他们马上到这里埋伏。其他人，跟老子上。” 　　弟兄们这几天可是憋屈到爆炸，吃了这么多苦头，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轮到他们表现了，一个个顿时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廖北风亢奋不已，作战方略之前就已经和徐东来商议好，这个时候要是能和这支部队取得联系，联手反击必定能打一场漂亮仗。 　　掏出匣子炮带着弟兄们迅朝前方冲去，这个时候真是迫不及待想杀几个小鬼子解解恨。 　　只是当见到那股稀稀拉拉，上千人的溃兵队伍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廖北风火冒三丈。 　　足有上千人的队伍啊，丢盔弃甲到全身只剩褴褛破衣。 　　这些兵到底经历了什么，被小鬼子缴械了吗？ 　　上千人的溃兵，居然连一个反抗的都见不到，全都是一副疲于奔命姿态。 　　就这样一股溃兵，小鬼子不用一个小队就能轻松吃掉。 　　辛辛苦苦等待这么多天，难不成就等来几头小虾米？ 　　大受冲击的廖北风，当即拽住一名溃兵喝问道：“你们是哪支部分的，你们的长官呢？” 　　那名士兵苦着脸，委屈的回应道：“我们是新编第四军三旅的，部队被打散了，小鬼子追了我们一路，见人就杀，长官早就跑了。” 　　“那你们的枪呢？一千多人啊，你们就不知道反击吗？”廖北风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枪毙了眼前这小子。 　　“枪？长官都跑了，还要枪有什么用！”那名战士挣脱出廖北风的束缚，转身继续逃命。 　　看着这群溃不成军的废物，打仗打到连家伙都扔了，当兵当成这样，居然还有脸抱怨被小鬼子追杀了一路。 　　廖北风的脸色当真是比死灰还要阴沉，听着远处那零星的枪声，心里基本就能判断出有多少追兵。 　　七八个，顶多不会过十个鬼子。 　　一群上千人的溃兵啊，居然就被这么几个小鬼子追的满山遍野逃跑。 　　这打的叫什么仗，保卫的是什么国土？ 　　这他娘的就算是一千多头猪，小鬼子十个人也赶不过来，可偏偏这群溃兵连猪都不如。 　　廖北风真恨不得将这群溃兵全都突突在这里，省的回去浪费粮食。 　　“狗曰的小鬼子，都他娘的跟老子上，干死他们！”廖北风提着枪，这个时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人。 　　宽敞的河道上，溃兵源源不断的从前方涌过来。 　　气头上的廖北风带弟兄们不管不顾，埋头就冲进溃兵群中，仅片刻功夫，三排弟兄就被彻底冲散了。 　　几十号弟兄就像清水滴入河流，瞬间就被淹没，谁也找不找谁。 　　这时，前方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那肆无忌惮的刺耳狂笑声，小鬼子已经近在眼前。 　　叭！ 　　一声枪响落下，伴随着的是小鬼子念念有词的一句话，他们似乎在数数。 　　廖北风红着眼睛，推开不断涌上来的溃兵，掏枪要打，可却被冲撞的没法瞄准。 　　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拉枪栓填弹射击。 　　这个时候人命简直比草芥还不如，一群只知道逃跑的溃军，在小鬼子眼中与待宰的羔羊毫无区别。 　　小鬼子一抬枪，一扣扳机，叭的一声，就这么简单便可轻轻松松收取人头。 　　打到这个份上，对小鬼子来说，人命也就值一个数字而已。 　　“****娘狗曰的。”廖北风窜出溃兵人群，对着那几个身穿黄皮的小鬼子立即开枪射击。 　　叭叭叭！ 　　这边枪声一响，那些小鬼子立即做出反应，有的直接趴在地上，有的则就地寻找掩体进行反击，看情况似乎没有要退走的意思。 　　只是片刻之后，人群中三排弟兄相继窜出，接连响起的枪声，还是将小鬼子吓退了回去。 　　叭！ 　　廖北风快步追去，瞄准射击，一枪命中百步开外转身要跑的一名小鬼子。 　　紧接着6续响起的枪声之中，又有一名小鬼子倒在血泊之中。 　　廖北风看的真切，这伙追兵一共就九个，眨眼的功夫被打死两个，还有七个一边逃窜一边反击。 　　弟兄们杀红了眼，有枪的开枪，没枪的提着大刀片子追。 　　直到那几个小鬼子窜进河道边上的树林，廖北风方才制止弟兄们继续追击。 　　 第十六章 各执一词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人群中，那名上尉看着廖北风问道。 　　此人身高体壮，剑眉斜飞，黑眸细长，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宛如冷傲雄鹰。 　　“你别管我们是哪支部队，要打鬼子就跟老子走。”廖北风瞥了对方一眼，丢下一句就走。 　　三排弟兄们紧随其后，迅朝几公里外的小树林疾驰而去。 　　那名上尉看了一眼，当即自白道：“鄙人从东北一路兵败至此，自觉羞愧难当，今日逃，尚能苟安于世，今日战，死亦对得起那些惨死的父老乡亲。” 　　说完也不管其他溃兵，径直朝廖北风一行人追了下去。 　　上百人的溃兵面面相觑，大多人根本听不懂那上尉在说什么，不过意思应该就是为父老乡亲报仇。 　　“走，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拖上几个小鬼子垫背。”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杀鬼子。” 　　“我也去！” 　　有人挑头，一下子就带动了起来，数百人的队伍当即就有一百多人追了下去。 　　当然，大多数人并没打算跟着冒险，毕竟这是一群连枪都没办法人手一杆的杂牌兵，和身后那群小鬼子根本没法比。 　　开玩笑，连装备精锐的东北军都招架不住，就那几杆单打一老套筒、大刀片子手榴弹，还想跟鬼子对干？ 　　溃兵再次散去，但这次却并未沿着河道继续逃窜，而是选择朝东边方向的大山跑去。 　　倒也难怪他们会这么选择，毕竟这一路过来有血淋淋的惨痛教训。 　　在河岸跑，他们跟活靶子没什么区别，无遮无拦的根本跑不掉。 　　廖北风没有理会他们，带着弟兄们回到小树林位置。 　　徐东来和新兵连弟兄们已经从关村赶过来支援，见三排回来，徐东来等人急忙出来接应。 　　“怎么回事儿，前面情况怎么样？”徐东来看了一眼那群溃兵，急忙拉着廖北风询问情况。 　　“小鬼子的援兵应该很快就会到，那个谁，上尉。”廖北风回头冲着那群溃兵喊了一嗓子，对徐东来道：“具体情况让他来说。” 　　那名上尉刚走出来，徐东来等几名中尉连长急忙立正敬礼。 　　“我们是二十九军的，三天前就在这里等你们了。”徐东来上来套近乎，但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打脸。 　　开玩笑，三天前就在这里等，那岂不是说，早在三天前就料到他们会被小鬼子追到这里？ 　　不过那名上尉好像没听出这层意思，跟着回敬了个军礼道：“原来是二十九军的兄弟，我是新编第四军三旅七团上尉营长，梁玉生。” 　　自我介绍后，这个梁玉生还特地和几名连长握手示好。 　　“行啦，你们啰嗦完了没有。”廖北风不耐烦打断道：“说重点。” 　　这一路跑过来，廖北风从这个梁玉生口中问出了一些情况。 　　这新编第四军三旅，从平泉撤退后，被曰军一个大队围追堵截。 　　一路上从原本一个旅，生生被打成一股溃军。 　　那些小鬼子见他们都已经丢盔弃甲，分出大队人马去打当地的义勇军势力，现在身后大概也就一个曰军中队。 　　小鬼子驱赶着他们，兴许是追累了，等廖北风遇上这股溃兵时，就剩九个拿他们当游戏的小鬼子追击。 　　梁上尉将情况和徐东来等人说了一遍，一听说有一个中队曰军，众人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徐东来更是将廖北风一把拉到旁边，说明其中利害。 　　“你也听到了，小鬼子足有一个中队，咱们干不过，撤吧。”徐东来说道。 　　“撤？你大爷的，老子在这里跟野人似得猫了三天，你现在叫老子撤？”廖北风瞪着眼睛，极力争取道：“小鬼子一个中队不过就一两百人，咱们现在有五六百人，是他们的三倍，你怕什么？” 　　“你小子别给我犯浑啊，之前咱们可说好了，鬼子过一个小队就撤，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这仗老子打定了，要撤你自己撤！”廖北风打断道。 　　“廖北风，你别跟老子在这逞英雄，你知道一个曰军中队火力有多强吗？跟他们打这些弟兄们可能得全军覆没。” 　　“放你娘的狗屁，小鬼子是长了三个脑袋还是六条胳膊，他们凭什么能一个打我们三个？你自己怕死就滚回去，少在这危言耸听，老子杀鬼子的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在哪个裤裆里掖着呢。” 　　两人在一旁争执，声音越来越大，将周围弟兄们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新兵连的各位连排长有大半都是打过仗的老兵，老实说，这次他们支持徐东来的安排。 　　毕竟这次出来是擅自行动，别说是出现大量伤亡了，就是少一个兵，他们回去也没法儿交代。 　　更何况敌人是一个中队，凭手上这点人马，确实占不到便宜。 　　就算真的能打赢，代价势必也会十分惨重，这么大的责任，他们都承担不起。 　　梁玉生看着两人争执，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豁出性命的准备，可现在却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我不想打，是这种仗根本没办法打。”徐东来知道廖北风的狗脾气，当即放缓语气道：“你也看到了，新编第四军的装备远比我们精良，可连他们都被打成这样，咱们这点人马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那不一样，他们是溃退，我们是伏击，性质能一样吗？”廖北风不做让步，但也不得不收敛脾气道：“你是没看到，这些人是逃的溃不成军，而那些小鬼子同样也是追的溃不成军，咱们在这里打伏击，是占有优势的。” 　　徐东来摆手打断，铁了心要走：“咱们现在撤退是唯一图存的办法，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回去顶多就是未经请示擅自离队，可这枪要是一响，咱们就成了目无军纪，回去团长直接枪毙咱们都不为过。” 　　“少拿军纪来说事儿，早他娘干什么去了，现在大敌当前，你作为连长，就该想清楚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而不是像那群溃兵一样，只知道埋头逃窜。”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是谈不拢了，这时梁玉生终于是按耐不住站了出来。 　　“搞了半天，原来你们不是来打鬼子，是来捡我新编第四军的便宜啊？”梁玉生面露鄙夷之色道：“我说你们这伙人怎么看着像新兵蛋子，原来还真是一群生瓜蛋子。” 　　此话一出，气头上的廖北风当即拔枪，毫不客气的顶住对方脑门。 　　“你一个带兵无能的废物，老子给你脸了吗？再给老子叽歪一句试试。” 　　 第十八章 战场规律 　　徐东来就是个人精，他看人还是挺准的，能让他这么上心套近乎的，自然不可能只是出于礼貌。 　　在他眼里，梁玉生身上有一股出自大家的贵气，这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装不出来。 　　而且梁玉生在战术部署上的见解也很有一套，与那些学院派十分相似，搞不好是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人才。 　　官场上混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军校生，这种人往往不鸣则已，一鸣就会惊人。 　　所以不管怎么说，搞好这层关系，对他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其实也谈不上多大苦衷，就是想借这一仗重新鼓舞士气，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梁玉生摇了摇头道：“我们三旅从平泉败到撒河，一路上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残暴的小鬼子，每镇压一次，都会将那些战死的弟兄斩，甚至拿被俘的战士当靶子，活活打死。” 　　“小鬼子没人性的，你们知不知道，小鬼子是怎么练刺刀的吗？” 　　“他们用活人代替草人木人，一刀一刀，活活将人捅死，被捆绑住的手脚，直到被挑断了，吊不住血肉才从靶子上脱落下来，我一个营的弟兄，在平泉……全被小鬼子活活捅死。”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此刻看着梁玉生，听着他说话，就好像在听一名老者讲起过去的往事一般。 　　“廖排长，你手下兄弟认为我们对小鬼子的尸做了残忍的事情，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那些吃同一锅饭，睡同一张炕的战友们被小鬼子生劈活剐的一幕，弟兄们心里就忍不住想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梁玉生泪湿了眼眶，说起这些经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真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敢想象，要是哪天自己落难栽到小鬼子手里，下场是否也会如此残酷。 　　“我们苟且偷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我们死了，没人可以为那些惨死的弟兄们报仇。”梁玉生哽咽不止，老大个人了，说起这个却泪如泉涌。 　　“放心，你我并肩，这一仗定为那些战死的弟兄报仇。”廖北风拍了拍梁玉生肩膀，说完便转身离开。 　　主攻不能让，即便梁玉生的苦衷再大也不行，这是属于三排的荣耀，谁来也没得商量。 　　但是咱们可以替梁玉生出这份力，大不了杀光那群小鬼子，以祭奠那些战死的英灵。 　　徐东来等人跟着也安抚了梁玉生几句，没多久后，还没等出去侦查的一排二排回来，前方几公里外就率先传来枪炮声。 　　小鬼子来了，阵仗还不小。 　　“九二式步兵炮，八九式掷弹筒，还有歪把子机枪，小鬼子的主力来了。”梁玉生一听那些枪炮声就能分辨出型号。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都是好东西啊，要是能装备到自己队伍里，好家伙，回去团长还不得把弟兄们供奉起来啊！ 　　“孔毛星侦查回来了没有？”徐东来板着脸，神色颇为凝重，担心孔毛星和一排弟兄出现问题。 　　“听声音，小鬼子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梁玉生做出判断，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又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要是搞了半天，小鬼子不往这里来，那之前的部署岂不是白瞎了？ 　　正当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之际，外出侦查的孔毛星回来了。 　　“情况不太妙啊，小鬼子朝东边深山去了。”孔毛星将情况说了一遍。 　　小鬼子的增援部队足有一百多人，确实是一个中队的配置，但并未往撒河西岸这边靠近，而是向东边深山追击那伙溃兵。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小鬼子这是动真格的了，照这么下去，那边的弟兄一个也逃不出去。”梁玉生紧锁着眉头，不忍看到三旅战士全都被当成活靶子射杀。 　　“快想想办法，咱们不能就在这里干等着啊。” 　　“能有什么办法，小鬼子认准溃兵在东边方向，等他们杀完那些溃兵天都黑了，根本不会朝我们这边来。”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坐等战机流失吗？” 　　远处枪炮声一响，众人的情绪似乎一下子都被调动了起来，不知不觉火气就大了，连说话嗓门都提高了好几度。 　　“廖北风，你出的馊主意，赶紧想想辙啊。”关键时刻，众人的注意力又放到廖北风身上。 　　这个时候也只能希望廖北风能有办法扭转局面了。 　　“别吵吵了。”廖北风低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道：“要把小鬼子引过来还不容易，派队人马过去放几枪，小鬼子不就过来了？” 　　“你说的容易，小鬼子的火力你没听到吗？真按你说的去做，恐怕还没等小鬼子过来，咱们的人就得先死光。” 　　“小鬼子也不傻，咱们的人一旦露面，他们还能没有防备？” 　　众人纷纷反驳，这个想法大家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场埋伏打的就是小鬼子措手不及，一旦派人出去，那就等于自露阵脚，这伏击还怎么打？ 　　这一带的地形一目了然，除了这里能埋伏兵，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吗？ 　　别到时候小鬼子没引过来，反倒引过来连绵不绝的炮弹。 　　弟兄们猫在这里，炮弹要是朝这里打，大家非得被小鬼子一锅端了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索性直接冲出去和他们拼了，我就不信了，咱们五六百人还能干不过小鬼子一百多人！”廖北风的狗脾气又上来了。 　　跟这群前怕狼后怕虎的搭伙，上辈子真是他娘的倒了血霉。 　　一旁沉默不语的梁玉生突然站出来，脸上表情颇为凝重道：“我赞同廖排长的意见，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埋伏，我带三旅弟兄出去把小鬼子引过来。” 　　“你疯啦，这是送死！”徐东来有些震惊的看着梁玉生，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有这么视死如归的一面。 　　“这是打仗，战场规律本就是你死我活，咱们的计划几乎万无一失，只要能把敌人引过来，我们这些人就算是死，那也死的有价值。” 　　梁玉生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此刻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把敌人吸引过来，你们就按计划行动。” 　　 第二十章 蜂拥而上 　　新兵连战士们都在颤抖，但那不仅仅是因为恐惧，同时还有莫名的兴奋。 　　追击还在继续，三旅幸存的几十名战士顺利通过小树林区域。 　　殿后的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很快也从远处奔驰而来。 　　树林中，所有新兵连战士的目光，全都忍不住焦距在他们两人身上。 　　只见两人一边奔跑，一边转身射击，要不是有他们两人在队伍最后进行火力反击，小鬼子怕是早就已经将所有人都射杀在这条河道上了。 　　轰！ 　　毫无征兆间，一枚炮弹落在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前方，滚滚硝烟炸裂开来，碎石沙土朝四面八方****。 　　“噗！”梁玉生和那名少尉被炮弹造成的气浪整个掀飞了出去。 　　两人口喷鲜血，梁玉生还好，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名少尉就惨了，头破血流不说，胳膊还被炸飞了一截。 　　“起来，赶紧起来啊！”小树林里，弟兄们目睹了这一幕，有心想要冲出去救援，可却又不得不强忍住冲动，只能咬牙切齿的在一旁给他们加油鼓劲。 　　廖北风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双手更是死死攥紧拳头，恨不得马上提着枪冲出去，将那群小鬼子活活干死。 　　可廖北风很清楚，这是三旅那些弟兄们用生命换来的战机，自己心里即便再怎么憋屈，那也得忍住。 　　河道上，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在片刻的愣神后，相继站起身。 　　那名少尉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拖着断臂，踉踉跄跄的朝被炸飞的三八式步枪走去。 　　梁玉生也是脑袋蒙，炮弹的冲击颇为巨大，到现在他整个脑袋还在嗡嗡轰鸣。 　　只是一看到并肩作战的兄弟落得这副模样，心疼之余急忙上去搀扶。 　　“别管我，你快走。”少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同时一排子弹打在他面前，激起一片烟尘。 　　“啊……”似乎是到现在才感觉到手臂被炸断，少尉跌坐在地上，单手拽住断臂，脸上满是痛苦表情。 　　“走，我背你走。”梁玉生拼命拉拽那名少尉，可是此刻他自己连站立都十分艰难，又哪有力气去帮助别人。 　　“不要管我，你快跑！”那名少尉用脑袋狠狠将梁玉生顶开，强忍着断臂剧痛，单手拽过地上的步枪。 　　可他想要拉动枪栓，却现自己只剩下一只手，根本无法推弹上膛。 　　梁玉生没有丢下他逃跑，翻身站起，正要上去帮忙，可在这时，咻的一声，一颗子弹结结实实的打穿他胸膛。 　　“梁上尉！”小树林里，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廖北风更是没忍住叫出声来。 　　梁玉生似乎听到了廖北风的叫声，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偏头对着小树林方向露出一抹微笑，随后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在地。 　　看得出来，梁玉生的笑容是满足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只要计划得以实现，他们的死就是值得的。 　　“啊……”廖北风痛苦闷嚎，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这最关键时刻跳出来和小鬼子拼命，自己将脑袋埋在地上。 　　猩红的瞳孔之中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源源不断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和过去眼睁睁的看着杀鬼帮弟兄战死一样。 　　这种感觉，让廖北风痛不欲生。 　　“小鬼子，我曰你祖宗！”河道上，那名被炸断了手的少尉，单手端起三八式步枪，用脑袋生生退出弹壳，并且用脸将子弹推上枪膛。 　　可是当他抬起枪要射击时，一名小鬼子却已经在几十米外，瞄准了他的脑袋。 　　叭！ 　　精准无误的一枪命中，强劲的子弹将那名少尉的脑袋削掉半边，鲜血与脑浆混合在一起洒了一地。 　　树林里的新兵连战士们，出奇的，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感到反胃，反而有源源不断的怒火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徐东来等人还算克制，但也已经忍受到了极限。 　　此刻数百双眼睛在树林里，恶狠狠的盯着那群跑起来摇摇晃晃的罗圈腿王八。 　　要是眼神能够杀死人，这群小鬼子此刻得死七千八百多遍。 　　“一个不留，杀光他们。”小鬼子的中尉一边追击剩余溃兵，一边出那难听的怪叫声。 　　大家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小鬼子的追击度明显比刚才更快。 　　少了梁玉生和那名少尉的火力牵制，小鬼子此刻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前面那群溃兵反击。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群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羔羊，只有等着他们射杀的份。 　　所有小鬼子在此刻都好像换了一张嘴脸，脸上满是残忍笑容，嘴里还会出一些叽里呱啦的鸟语。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胜券在握，只剩下最后的收割而已。 　　然而，当小鬼子都以为战斗即将结束之时，小树林子里，响彻九天的喊杀声却差点将他们吓尿。 　　“杀啊！”徐东来一声怒吼，手中匣子炮扣动扳机，出手就干掉一个鬼子。 　　树林里，弟兄们乱做一团，这一刻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攻先锋，所有战士全都疯了似的，一股脑向小树林外压去。 　　好在小鬼子已经完全进入伏击圈，四百多号弟兄埋伏的位置本就分散，这么长的战线，全部压上去小鬼子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干死这群狗曰的小鬼子，杀呀！” 　　“为梁上尉报仇，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小鬼子，你爷爷来也，过来受死！” 　　各种叫骂声此起彼伏，小鬼子和小树林之间的间隔不过五十来米，弟兄们这么突然的冲出来，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哪怕够时间反应，他们手上的枪也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 　　“有埋伏，马上撤退，突围撤退！”被吓坏的小鬼子中尉，在士兵的保护下大喊大叫，刚收起的武士刀再次拔出，跟着一同加入到突围当中。 　　面对面的贴身肉搏一触即，新兵连的弟兄们卯足了力气，这时一股脑将心里的憋屈全都泄了出来。 　　没有人畏惧，就像廖北风所说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这个时候比的就是一股狠劲。 　　只是小鬼子可没那么好杀，哪怕是少了武器装备的优势，他们在拼刺上也照样不容小觑。 　　几个小鬼子背靠着背，提着枪和新兵连弟兄们硬拼在一起。 　　好在弟兄们也都不是吃干饭的，近乎一年多的训练，打枪的本事儿不敢说有多大，可要论起刀法，咱中国人那是小曰本的祖宗！ 　　 第二十二章 错失良机 　　厮杀到最后十分惨烈，小鬼子的机枪队火力凶猛，虽然他们只够时间动一轮攻势，可这一轮攻势下来，新兵连却倒下一二十人。 　　就在他们打光一梭子弹的间隙，前仆后继的新兵连战士终于是以血肉之躯，生生扭转了局面。 　　只是可惜，这次几乎完美的伏击计划，最后还是没能将这支小鬼子队伍全歼。 　　这些丧心病狂的小鬼子，说他们是畜生真是一点都不带夸张的，为了活命，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都别追了，孔毛星，你带一排到前面警戒，所有能动的，马上抢救伤员，打扫战场。”徐东来第一时间做出安排。 　　倒不是他不想追击，只是这个时候相比追击，抢救伤员更为重要。 　　徐东来很清楚，小鬼子这一个中队的兵力，并没有全部中伏，在五公里外还有一支小队在东边追击另一股溃兵。 　　这个时候再追下去，极有可能把那支小队给引过来，到时候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弟兄们迅动作，放跑了鬼子最高军官，大伙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缓过劲来之后，心里却都十分紧张。 　　再看这遍地的死伤，哪还有心思去追。 　　“狗曰的小鬼子，跑了四个。”廖北风喘着粗气，呲牙咧嘴的跌坐在地，腹部位置猩红一片，鲜血止不住的流。 　　“老大，你中弹了？”炮楼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察看情况。 　　“我没事儿，你马上去检查三排弟兄情况。”廖北风一把推开炮楼，松开腰上皮带，自己坐在地上处理伤口。 　　好在只是肋下被撕开一道五公分的口子，并没有被打中要害，处理起来并不是很麻烦。 　　“第一仗就挂彩，真他娘的晦气。”廖北风一边包扎一边还不忘叫骂。 　　这次真是太凶险了，要不是卧倒够快，非得被机枪打成筛子不可。 　　简单包扎完伤口，廖北风忍着疼痛站起身，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 　　大局上有徐东来坐镇，自己倒是不用操心，可三排的情况却很不乐观。 　　最后小鬼子那一通机枪扫射，三排当其冲，单单是廖北风亲眼目睹战死的就有三四个，其他中弹倒下的也有十来个。 　　“老大，咱三排，死伤过半。”炮楼有些沮丧，确认过情况后过来汇报道。 　　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即便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依旧还是被这个数量冲击到了。 　　弟兄们一个个汇聚过来，情绪都不高，看得出来，大家嘴里没说，可心里其实都很不是滋味。 　　廖北风也一样，只是作为老大，这个时候只能强装镇定。 　　“都耷拉着脑袋作甚，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廖北风特意转移弟兄们的注意力道：“咱们这回是打了大胜仗，战告捷，都高兴点。” 　　弟兄们都没反应，心情依旧十分沉重，这会儿哪里高兴得起来。 　　廖北风长叹出一口大气，只能尽量开导道：“战死的那些弟兄都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咱们活着的，更应该替他们继续多杀鬼子。” 　　“都别愣着，能动的，都给老子去打扫战场，赶紧的，晚了枪就被那群瘪犊子抢光了。” 　　廖北风鼓动了几句，很快，弟兄们便从失落中抽离出来，纷纷投入到战场的打扫当中。 　　这倒不是大家冷漠，对弟兄们的死无动于衷，只是大家都清楚，当兵打仗，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有，兴许下一个就是自己。 　　这种事情，大家都必须学会自我调节情绪，一味的沉浸在悲伤失落中，那可打不了鬼子。 　　廖北风也没功夫悲痛，队伍在这里很不安全，这个时候还不能松懈，必须尽快做好下一步打算才行。 　　“还看什么看，早都跑没影了。”廖北风走到不远处徐东来身旁，没好气的呛了徐东来一句。 　　对于徐东来下令停止追击，廖北风心里颇为不满，这眼看就要逮着大鱼，偏偏在最后关头给放跑了。 　　这要不是自己中了弹，非得将那鬼子军官拽回来活剐不可。 　　“跑你大爷……”徐东来面色凝重，放下望远镜转身刚要开骂，却现廖北风挂了彩，当下也没心思和廖北风拌嘴，急忙说明情况道：“东边还有小鬼子一支小队，咱们必须尽快撤离，一旦小鬼子赶过来增援，咱们非得被拖在这里不可。” 　　“我说徐东来，你说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廖北风颇为不满道：“咱们这刚打了胜仗，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说什么好听的，小命要紧还是好听要紧？”徐东来没好气道：“咱们可没有半点后援，一旦被拖在这里，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放屁，半个中队都啃下来了，还怕小鬼子一个小队？”廖北风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步兵炮和掷弹筒道：“有这些重武器在，小鬼子区区一个小队，他们敢来？你让他们来一个试试，老子轰不死他们！” 　　“就你行就你能耐。”徐东来反呛了廖北风一句，不过还别说，听廖北风这么一分析，他倒是松了一口大气。 　　小鬼子这回遭受重创，差点全军覆没，丢下这么多武器装备，只有一个小队的兵力，确实未必敢再来冒险。 　　而且那名小鬼子中队长，此刻怕是被吓破了胆，逃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反击。 　　“你倒是提醒我了，小鬼子还有一支小队在那，我这就带人去把他们一并干掉。”廖北风斗志高昂，这会儿还不忘杀敌。 　　“你回来！”徐东来没好气道：“你脑子让狗吃啦？这会儿带人冲过去那是找死，小鬼子现在有了防备，还会傻傻的在哪儿等你来杀？” 　　“干，刚才你就不该放跑那四个小鬼子。”廖北风感到可惜，那么好的战机，刚才要是直接冲杀过去，东边那支小鬼子必然毫无防备。 　　多好的一网打尽机会啊，可徐东来却偏偏下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行啦，天快黑了，等打扫完战场，咱们必须马上撤退。”徐东来也是后知后觉，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战机稍纵即逝，错过了还要硬上，那可不是明智之举。 　　“徐连长，三旅的那个梁上尉还活着，你快过去看看。”十连连长急匆匆跑过来说道。 　　廖北风和徐东来对视了一眼，大感意外之余，急忙赶过去了解情况。 　　 第二十四章 进村休整 　　不得不说，在意见难以统一的情况下，确实需要一个像徐东来这样的人站出来起带头作用。 　　人多嘴杂，很多时候争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虽说徐东来表面上是总指挥，有拍板决定的权利，但那仅仅是几位连长给面子而已，真到涉及各连利益的时候，他的话可未必好使。 　　徐东来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很会做人，并没有强制大家留下，而是给足了几位连长面子，将问题暂时压制下来。 　　这么一来，大家各退一步也能互不得罪。 　　至于是打还是撤，回去再慢慢商量研究，眼下安置伤员才是要。 　　众人都没有再做坚持，召集弟兄带着伤员和战利品朝关村移动。 　　与此同时，那支被打退的小鬼子，也在重整队伍之后，退到安全区域。 　　和梁玉生想的一样，吃了亏的小鬼子并没有就此溃退。 　　在撒河上游的一个小村庄里，这是小鬼子的临时指挥部。 　　那名中尉军官阴沉着脸，对一名小队长怒吼道：“蠢货，电话线接好了没有。” 　　“松下队长，中平少佐此刻正忙着清剿负隅顽抗的支那义勇军，这个时候我们最好不要触他眉头，我建议还是直接调附近的皇协军过来为好。”那名小队长硬着头皮提议道。 　　“皇协军？”松下图二阴沉着脸道：“这群该死的支那猪，好，你马上去办，派皇协军出动一个团士兵，让他们把附近的村子全部都清剿一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那名小队长急忙领命去办。 　　松下图二从座位上站起，猛地拔出战刀，那本就阴鸷的面容，此刻更是阴沉的吓人。 　　“我要让你们支那士兵都知道，反抗我大曰本皇军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咔嚓一声，说完松下图二一刀斩下，将身前的木桌劈砍成了两段。 　　另一边，新兵连弟兄们顺利回到关村。 　　一路上连排长还都没闲着，聚在一起好一番争论。 　　廖北风和梁上尉坚持战斗不撤，而其他几位连长则一再表示非撤不可。 　　众人争的面红耳赤，差点没打起来，搞得那些排长全都没了主意。 　　要不是有徐东来一直在中间周旋着，就廖北风那狗脾气，指不定又闹出什么花样来了。 　　队伍走进村子，面积并不是很大的关村有一百多户人家，全村人口加起来还没四个新兵连多。 　　可人口再少，至少还有两三百口人，可此刻整个村子里却静悄悄一片，看不到一个老乡。 　　“关村长，刘大妈！”徐东来对着村子各处叫了几声。 　　起初也没个人答应，直到走进村尾，村里的一些老人方才逐渐现身出来。 　　他们躲在地窖，之前因为村西方向突然传来炮火声，将关村的老乡都吓坏了，不少老乡都拖家带口逃进大山躲藏起来。 　　这会儿一些留在村里的老人们，见来人是之前那支队伍，这才重新将其他老乡都叫了回来。 　　“老村长，我们又要叨唠你们了。”徐东来找到村长，上来就是客套。 　　“不叨唠不叨唠，你们为我们老百姓赶跑小鬼子，我们全村都应该感谢你们才是啊。”老村长关乎礼拉着徐东来的手表示感谢。 　　“关村长太客气了，我们当兵的，保护老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有什么可感谢的。”徐东来说到这里，不忘看向一旁其他几位连长道：“你们说是吧。” 　　“对对对，都是分内事儿，分内事儿。” 　　几名连长急忙赔笑脸，这些天弟兄们借住在关村，吃穿用度那可都是乡亲们的，这个时候自然不好摆谱。 　　廖北风在一旁冷眼旁观，对这些惺惺作态的几位连长颇为不待见。 　　当即也没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直接问道：“老村长，我这里有些弟兄受了伤，伤口急需处理，村里有没有郎中？” 　　“哎哟坏了，咱们村就那么两百多口子人，也没个懂医的啊，隔壁黄村倒是有个专治跌打刀伤啥的，他应该能帮的上忙，我这就让村里少壮给你们请去。” 　　老村长表情颇为丰富，说完立马叫来一名青年，让他跑一趟黄村，把那半吊子郎中请来。 　　廖北风和一众连排长脸颊都忍不住一阵抽搐，一个村子里找不出一名郎中，这地方可真是有够偏僻的。 　　“老村长，刀伤枪伤什么的你别管，没有郎中有会针线的也行，先帮我把伤口缝上。”廖北风撩起衣服，露出肋下伤口处。 　　白色的纱布渗透着鲜血，看得出来，伤口并没有完全止血，稍有拉扯，伤口立即就会挤出血来。 　　众人看了一眼，神色不禁动容。 　　这个不要命的小子，被打穿了肚子连吭都没吭一声，反而一路上还有心思跟他们斗嘴。 　　这小子到底是真不怕死，还是真不懂自己的伤势有多严重？ 　　老村长看到这个也是脸色骤变，急忙过来搀扶廖北风道：“哎哟哟，伤成这样，没有郎中怎么行，村里会缝缝补补的倒是不少，可缝点衣服可以，缝你这皮肉，那是万万使不得啊。” 　　“没事儿，把我这伤口当破衣服缝起来就行。”廖北风并不在意，比起让伤口继续流血，倒不如随便糊弄一下缝合起来。 　　“不行不行，千万是不行的。”老村长看着都怕，要让村里那些老媳妇小媳妇来缝这些，那就更不敢了。 　　廖北风沉下脸，臭脾气又要上来了，眼看要对老村长撒泼，一旁诸位连排长全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村长，要不然这样，您让杨老根来替他缝，好赖那也是个兽医，处理个伤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徐东来见廖北风神经要作，急忙出来打圆场。 　　“杨老根？他，他可以吗？”老村长有些迟疑，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让一个给村里公猪阉割的兽医来处理，合适吗？ 　　“你咋这啰嗦咧，缝的是我又不是你，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赶紧把人给老子叫过来。”廖北风没了耐性，这还一堆的伤员等着缝合伤口呢，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老村长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冲击，点头哈腰便去找那杨老根去了。 　　廖北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的先处理起伤口，那些连排长则在一旁干咽着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打烂求了，你小子逞什么强。”徐东来看不过去，急忙上来帮忙，嘴上还不忘念叨：“你说说你，这么重的伤吭一声会死吗？你要是被打坏了，回去我怎么跟师长交代？” 　　众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色变。 　　是啊，这小子背后可有师长撑腰，出了事儿有廖北风兜着，他们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想到这一点，那些连排长的嘴脸就变了，一个个急忙上来嘘寒问暖的客套。 　　“伤口得消毒，让杨老根来弄不行，那货阉割几头猪可以，处理这样的伤口非得落下毛病不可。” 　　 第二十六章 明确态度 　　廖北风的态度不变，依旧主张留下，但得到的响应不多，至少新兵连这几位连长没一个响应。 　　至于那些排长，有心想留下的却没底气。 　　毕竟他们没廖北风那么好命，上有师长庇护，下有徐东来照顾。 　　倒是梁玉生了无牵挂，和三旅的弟兄都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很快，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嘴上吵吵着要走的却没有一个率先行动，似乎都在等徐东来拍板。 　　廖北风现在是烦透了徐东来的顾左右而言他，关键时刻一句话就能拍板的事情，却总是婆婆妈妈，摇摆不定。 　　“这仗不好打啊。”徐东来经过一番头脑风暴之后，还是没有一个明确态度，他除了会和稀泥似乎也没别的能耐了。 　　廖北风失望透顶，懒得继续跟这些人纠缠，没有半点用处不说，净他娘的耽误时间。 　　“梁上尉咱们走，跟这群贪生怕死的鼠辈为伍，咱丢不起那人。”廖北风收起匣子炮，转身就走。 　　这回是铁了心不干了，他娘的咱自己当家做主，几十个人照样干鬼子和伪军。 　　“站住！”徐东来沉声低吼道：“你急什么啊，我说要撤了吗？” 　　“徐连长，这么说你是要打啊？”其他连长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 　　“你们要在这里扯皮慢慢扯，老子他娘的不伺候了。”廖北风回看了一眼，徐东来不拿出态度来，这样的争论就不会有个结果。 　　看看那一个个的，有半点要干仗的意思吗？ 　　徐东来沉下脸，见廖北风这次这么坚决，立即鸣枪示警。 　　“能耐啊你，都敢翻天了？”徐东来沉声怒斥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个兵，不是过去的土匪。” 　　“就你那几十号人，一大半还是伤员，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能干什么？”徐东来也是没办法。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连长，其他三位连长给面子让他统筹，但也仅仅是给面子而已，还没到将一整个连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他的地步。 　　他要是对这三位连长的意见置之不理，人家能干？ 　　而少了这三个连的人马，单凭九连这点人马能干什么？ 　　“咱们也都别争了，就眼下形势来看，咱们就算想撤，那也未必能撤的出去。”徐东来一直没有明确态度，主要就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只是这个时机一直都不太成熟，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也顾不上了。 　　“黄村距离咱们这里只有不到十里，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咱们手上有百来号伤员，加上缴获的那两门步兵炮和武器装备，行军度有多慢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想到。”徐东来点明其中问题，简单铺垫了一番。 　　“照你的意思，咱就留下来继续打伏击？”十连长脸色不是很好看。 　　听徐东来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 　　“你听我把话说完。”徐东来摆了摆手道：“伤员和武器装备不便撤退这只是一点，再有一点就是关村老乡，你们忍心看着那些淳朴的老乡们遭人鱼肉？都别忘了，咱们这些天可没少受老乡们的恩惠，就这么走了，你们良心过意的去吗？” 　　“可是……”又有一名连长跳出来要表意见，但却又被徐东来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又在担心些什么，我和你们一样。”徐东来以身作则道：“现在回去固然有机会功过相抵，但你们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 　　“来都来了，你们难道就想混个功过相抵？” 　　不得不说，徐东来太沉得住气了，心里明明不满足于眼前这点利益，可却愣是忍着什么都不说。 　　这个家伙的心机真不是一点深沉，别说廖北风看不透了，就是其他那几位连长，怕是加在一起也不是徐东来的个儿。 　　“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咱们还有其他可图？”几名连长的态度有所松动，不管怎么说，死去的弟兄总不能白死吧？ 　　混个功过相抵容易，可手底下那些死的伤的怎么办？ 　　“派个腿脚快的回去报信，把我们的情况如实向团长汇报，而我们留下打伏击，要是能拖住小鬼子的进攻度，为我军争取到一些部署时间，这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呢？”徐东来瞳孔微凝，那模样简直就像是盯住猎物的野兽。 　　“如实汇报？”几名连长面面相觑，都被徐东来的大胆打算吓到了。 　　“当然是如实汇报战果，就咱手上这九十多杆三八大盖，六挺机枪掷弹筒，还有两门九二步兵炮，你觉得团长不心动？”徐东来的算计可谓是滴水不漏。 　　要知道，二二四团的装备可好不到哪儿去，全团加在一起连一门炮都没有，机枪更是少的只有七挺，步枪还没办法两人分用一杆。 　　就新兵连手上这批装备，董升堂会视若无睹？ 　　再说了，四个新兵连战士可都被困在这里，作为团长，不来救援合适吗？ 　　几名连长听完徐东来的打算，顿时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而准备离场的廖北风，则有些吃惊的看着徐东来。 　　一直自认为了解徐东来的喜好，能够轻松吃定徐东来，可廖北风现在才现，自己的了解不过是片面而已，徐东来的城府，远比表面看到的还要深。 　　“要打，咱们就打胜仗。”徐东来对众人的反应毫不在意，此刻倒是颇有一语定江山的气势，拿出地图便与众人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很快，众人意见达成统一之后，作战计划的部署也顺利拟定。 　　将战士主要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护送老乡和伤员转移，由十连长带队负责。 　　另一队则留下来断后，由徐东来亲自部署，先打那伙伪军一个伏击。 　　凭手上这些武器装备，要打一场伏击自然不成问题。 　　至于回去报信的人选，大家在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让李长贵去办。 　　李长贵是一名老兵了，体能好，随机应变能力强，由他回去报信，大家更放心。 　　而且回去报信的是一名排长，这也更能说明新兵连眼下的处境危机。 　　结束作战部署之后，各连排长立即着手人员调配。 　　廖北风作为伤员，原本理应和老乡们一起转移进山里，但廖北风却强制要求留下作战。 　　对此，徐东来在几次劝说无果之后，索性也不再费力。 　　 第二十八章 王二愣子 　　徐东来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头疼，急忙让十连长加快度，动员老乡们迅上路。 　　只是老乡不同于士兵，这次如此大动干戈，谁也不知道得在山里呆多久，既然要带，自然是能多带一点是一点。 　　“连长，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磨蹭，按照老乡这进度，我看两个小时以后都未必能上路，咱们必须得采取强制手段才行。”廖北风没有徐东来那么客气，见老乡们还在磨磨蹭蹭，根本没耐性等。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哪有功夫关心那些盆盆罐罐。 　　“你小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徐东来一脸担心的看向廖北风。 　　这些老乡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廖北风这小子还不消停，这不是添乱吗！ 　　“韩大炮！”廖北风低吼一声，随后没好气的看向徐东来道：“你当咱这是刘备兵败新野呢，咱们现在是自身难保，要是再让这些老乡拖了后腿，这仗还怎么打！” 　　廖北风看向小跑过来的韩大炮命令道：“找几个能动的弟兄，马上带老乡进山，只带吃穿用品，其他没用的，该放的让他们都放回去，谁不服从安排，都给老子砸了。” 　　韩大炮立即领命去办，在这队人马中，每个连都有留一个排的兵力护送老乡，加上老乡和伤员，队伍足有四五百人。 　　这么多人行动，目标本来就大，要是再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负累，那还转移个屁啊，抱着坛坛罐罐一起死好了。 　　虽说这手段是粗暴了一点，但廖北风的本意确实是好的，只是如此做法很快就引起了不少老乡的抵触。 　　徐东来看在眼里，但他不得不承认，廖北风这么做，对老乡的转移度确实提高了不少。 　　“你留在这里给十连长搭把手，我去前面布置防御。”徐东来吩咐了一声，转身便去处理其他事情。 　　廖北风没有耽搁，急忙展开工作。 　　这边所有人都在忙碌，这时村外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正当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时，一直负责警戒的孔毛星却突然押着一队伪军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徐东来眉头微蹙，当即迅了解情况。 　　孔毛星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原来这伙伪军在黄村烧杀抢掠之后，并没有大举朝关村这里来，而是随便派了一个连的兵力，过来应付了事儿。 　　徐东来将伪军连长提过来审问情况，详细询问了伪军的人数和此番目的。 　　果然还是不出所料，小鬼子派了伪军一个团的兵力出来，任务是到各个村清剿可疑人员。 　　这伙伪军的团长李大金牙坏事做尽，到各村搜查时，不仅抢老百姓东西，还**良家妇女。 　　在黄村就是因为看上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强占人家，受到村民们的反抗，那李大金牙一怒之下就将整个黄村都给点了。 　　“长官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可没有滥杀无辜啊。”王二愣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堂堂中国人，不思报国反而助纣为虐替小鬼子卖命，你这种人，枪毙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民愤。”徐东来脸色阴沉，摊上这种突状况，手上布局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长官饶命，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吃饭，投皇协军实在是被逼无奈啊。”王二愣子后背冷汗直冒，拿家人来当借口。 　　徐东来自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只是眼下遇上这种突状况，处理不当的话，所有部署都得做出调整。 　　这个王二愣子，一看就是圆滑老道的混子，这种人留着是个祸害，放了兴许还能作用。 　　“被逼无奈？放火烧了一个村子，这也是被逼无奈？”徐东来面露凶相，冷冷低吼道：“来人，拖到村尾毙了！”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王二愣子被吓的尿了裤子，但任他如何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两名士兵的束缚。 　　看着王二愣子被战士拖下去，徐东来立即对孔毛星道：“你去，枪毙时假装疏忽，把他放回去。” 　　“放回去？”孔毛星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道：“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徐东来微眯着瞳孔点了点头，随后叫来十连连长和老村长，命令两人马上带队转移进山。 　　等这边都部署完了以后，孔毛星那边也顺利得手。 　　那王二愣子自知必死无疑，有机会自然也是想尽一切办法逃命。 　　孔毛星只是装肚子疼上茅房，将王二愣子绑在村尾的老树下，王二愣子自己就想办法脱身离去。 　　“菩萨保佑，这回大难不死，我王二回去一定多给您老人家添香火。”王二愣子在偏僻的山路慌不择路的乱窜，恐惧之余，还不忘求神告佛。 　　“鬼……鬼啊！”王二愣子脚下一软，整个人被不远处的景象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关村老乡们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趁着夜色正向深山迁移。 　　大队人马稀稀拉拉，还有一些家禽的鸣叫声传来。 　　王二愣子哆哆嗦嗦的瞄了一眼，看清楚情况后这才冷静下来。 　　“菩萨保佑，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王二愣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么大一桩情报，要是能利用得当，他距离升官财也就不远了。 　　“碰上我王二算你们倒霉！”王二愣子外号叫二愣子，脑袋瓜子可一点都不愣，一想到即将升官财，心里的那点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摸着黑便朝黄村迅跑去求援。 　　这王二愣子顺利落入圈套，徐东来也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有那种狡猾奸诈的小人回去报信，黄村的那伙伪军自然会来围剿，毕竟这能讨好小鬼子。 　　当然，徐东来放王二愣子回去，可不止是为了引伪军过来，更主要的当然还是把小鬼子引过来。 　　手上有这么完美的部署，只要一个伏击打疼伪军，那伙伪军自然会找小鬼子求援。 　　到时候弟兄们从伪军手上补充了弹药，完全可以在关村附近一带，和小鬼子继续周旋，直到团长那边赶来增援。 　　只是一向算无遗漏的徐东来，这次计划还能按照他意想的那样展吗？ 　　 第三十章 猛烈炮火 　　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在阵前待命，炮兵迅调整弹道，装填炮弹。 　　“目标关村村口，十射，给老子轰！”李大金牙一声令下。 　　砰砰砰！ 　　九二步兵炮和迫击炮同时射，对准关村村口一带集火轰炸。 　　仿若苍鹰鸣啼，声音刚刚撕破夜空，关村里徐东来便瞪大眼睛焦急大吼道：“隐蔽，全体隐蔽！” 　　轰轰轰！ 　　炮弹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要将人耳膜冲破。 　　强劲的破坏力，将大地震的一阵摇颤。 　　漫天碎石沙土纷飞，弹片如同雨点一般朝四面八方****出去。 　　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没有任何的防炮错失。 　　这就好比当头一记闷棍敲来，瞬间就将村口这六七十号人炸傻了。 　　但也就傻了仅仅片刻，因为紧接着的是更为猛烈的炮火轰炸。 　　房屋被炸塌，瓦砾碎的满地都是，熊熊烈火在翻腾，将那些能烧的不能烧的尽数点燃。 　　硝烟与尘土夹杂在一起，将整个村头笼罩，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炸开的火光。 　　混乱的嚎叫与哀鸣在这炮火中弥漫，从未经历过炮火洗礼的新兵连全都乱了阵脚。 　　“不要跑，不要乱，都他娘的趴下！”徐东来扯着嗓门大吼，但他的声音刚出来，下一秒就被炮弹的爆炸声压盖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原本在防御工事里待命的新兵们，此刻哪里还猫的下腰，一个个全都慌不择路的乱跑乱窜，寻找着躲避之所。 　　别说是新兵了，就连廖北风都在其中。 　　开玩笑，都炸成这样了，再不跑等着让炮炸死吗？ 　　然而，这边三排弟兄一乱，立马就有人被炮弹炸开的弹片击中。 　　有人被削掉了脑袋，也有人被炸掉半边胳膊，血与火的一幕，让人不禁遍体生寒。 　　“趴下，趴下，都别跑，都别乱！”徐东来还在不远处歇斯底里的咆哮。 　　震颤之中，廖北风急忙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这话是谁说的，又有没有用，跟着一边拉拽身边弟兄，一边大喊：“趴下，都别乱跑。” 　　“我的娘啊，要死了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啊。” 　　“老大救我，老大救我……” 　　“不当兵了，我不当兵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各种鬼哭神嚎回荡，一部分人一边慌不择路逃窜，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还有一部分则本能的抱住脑袋，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土里。 　　地鼠便是第一时间趴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脑袋，整个人颤抖如筛糠。 　　轰的一声，炮弹在工事外爆炸，猛烈的劲风将堆垒起来的沙袋掀飞，甚至连地鼠瘦弱的身躯都一并刮起。 　　地鼠都不知道生了什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被一只大手拽住，狠狠向外甩了出去，落地之后他就没了动静。 　　滚滚硝烟之中，周围老乡们的房子全部被炸毁，火光冲天。 　　廖北风叫喊几声无果，当即也是豁出性命，尽全力将那些乱跑的弟兄扑倒在地。 　　“别乱跑，趴住，给老子趴住别动！”廖北风将老蛇死死按在地上，等老蛇逐渐平复下来又一把将旁边的疯狗按在地上。 　　“过来帮忙啊，我曰你大爷。”廖北风喘着大气。 　　偏头一看，只见乾坤兄弟抱着长枪坐在工事里一动不动，好像附近炸响的炮火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似得。 　　“老大别忙活了，没用的，该死一个也跑不掉。”乾坤兄弟似乎遭遇过类似情况，此刻根本没打算反抗，坐在那里完全将小命交给老天爷了。 　　廖北风似乎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这种事情，反抗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炮弹的强劲冲击力，能将一个大活人生生卷上天。 　　轰的一声炸响，就在堆垒的工事外，三排的一名弟兄被炸的血肉纷飞，一条带着肩胛骨的手臂就掉进工事里，那鲜活的手臂，手指甚至还在颤抖。 　　“啊……”爆炸声中夹杂着一道道痛苦惨叫，没人知道是从谁的嘴里出来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一样，距离死亡只有一个眨眼的功夫，谁也顾不上谁。 　　“老大救我，老大救我。”隐约中，工事外传来一道被吓破了胆的哀嚎声。 　　廖北风听的真切，隔着沙袋就几米远。 　　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朦胧的硝烟之中，一道身影瘫在地上，似乎受了重伤，身体一动也不动。 　　“地鼠！”廖北风看了一眼，急忙收回脑袋。 　　“没用的，救不回来了。”卢乾在一旁神色黯然，已经完全当地鼠死了。 　　“放你娘的狗屁。”廖北风怒斥一声，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猛地跳出防御工事，快跑几步，一把拽住地鼠的衣领，跟拖死狗似得，拼了命的往工事里拖。 　　轰！ 　　猛烈的炮火就在附近炸开，弹片飞射，强力劲风直接将廖北风掀起两三米高，随后狠狠砸在地上。 　　噗的一声，廖北风喉咙一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老大！”工事里，见到这一幕的几个弟兄心里颤。 　　廖北风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这老大要是垮了，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可就全成了无主孤魂了。 　　“干，真他娘的够劲儿。”廖北风脑袋轰鸣，脸上呲牙咧嘴的骂了一句，随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没想到老大被炸飞出去还能囫囵个的站起身来，这是金刚不坏啊？ 　　但大家没来得及震惊多久，转而又替老大捏了一把冷汗。 　　“趴下，快趴下啊！” 　　众人急忙大声提醒，但此刻廖北风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上来，根本没将附近的爆炸当一回事儿，当着众人的面，居然迈着大步直接朝地鼠走去。 　　轰轰轰！ 　　又是一轮轰炸，炮弹爆炸几乎将整个村口都淹没了，可唯独迈着大步的廖北风不受丝毫冲击。 　　所有人都看傻了，此刻当真是有种如见天兵的感觉，那强烈的视觉冲击，简直让人毕生难忘。 　　廖北风没功夫理会他们，在炮火中俯下身，一把将地鼠从地上拽了起来，双手一用力，直接将地鼠甩进防御工事，紧跟着自己方才跳进工事背靠在沙袋上大口喘息了起来。 　　“老大你怎么样了。” 　　“老大你没事儿吧？” 　　弟兄们急忙围过来检查，深怕老大被炸坏了什么零部件。 　　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吓的全身僵硬的地鼠，随后突然了疯似得癫狂大笑起来。 　　“这……”弟兄们都被老大给笑蒙了，面面相觑之余，龙儿有些怀疑道：“老大是不是被炸坏了脑子？” 　　“老大，老大！”炮楼狠狠给了廖北风两个耳刮子，抽的廖北风差点翻脸。 　　“滚你娘的蛋。”廖北风踹了炮楼一脚，脸上笑意这才收敛下来。 　　“都看到了吗，在战场上，越怕死就死得就越快，看看老子，站在那里任它炸，怎么样，一点事儿没有！”廖北风甩了甩一头尘土，颇有几分嘚瑟的意思。 　　弟兄们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全都冷静了不少，对着周围爆炸的炮火也都已经有所适应。 　　而且老大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之前那些乱跑乱跳的，死了一大半，而那些不动的全都完好无损。 　　 第三十二章 吓退伪军 　　有了彩头激励，伪军的推进度稍微加快了一些。 　　但重新回到三四百米位置时，还是没改之前毛病，对着村口就是一阵乱枪齐。 　　不过这次村里的廖北风等人却没有给予回应，村口处只有轰炸后烧着的木块出的啪啪脆响。 　　伪军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更是紧绷，不知道村口的防御工事什么时候就会有冷枪突然打来。 　　但他们别无办法，那些营连长枪口就顶在后背，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推进，一边推进还不忘一边胡乱开枪射击，试图将守军吓出工事。 　　几分钟后，伪军推进到距离村口两百米左右，这里已经是步枪的射程范围，再前进危险性更高。 　　无心拼命的伪军依旧在乱放枪，并且打的地方自然也都是村口部署好的防御工事。 　　埋伏在工事里的廖北风等人，牢牢钉死在工事里不出。 　　徐东来下了死命令，没有命令谁也不许露头。 　　这就是一场心理上的较量，徐东来很聪明，从刚才意外的对射中，准确的判断出伪军无心恋战心理。 　　有这一点优势，何不将伪军彻底放到眼前来打。 　　村外零星的枪声就没有中断过，一个营的伪军推进了两三百米，可村口的防御工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那些伪军多少都有些松懈下来，以为守在村口的国军都已经悄默无声的撤走了。 　　可就在他们走近百米位置，开枪一个劲的打防御工事时，猫在防御工事里的徐东来迅做出反应。 　　“****狗曰的！”徐东来一声令下，村口仅存的四十几名战士，同时抬枪趴上沙袋进行反击。 　　廖北风起身端枪射击，仅百米的距离，射杀起来当真是轻松无比，几乎连瞄都不需要瞄准，那一串伪军聚在一起，随便打也能打得中。 　　哒哒哒！ 　　左右两挺轻机枪跟着一并扫射，刺耳的枪响中，夹杂着步枪的声音。 　　所有人都将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全顺着子弹击打了出去，那子弹，就像雨点一般瓢泼而出，瞬间撂倒一大片伪军。 　　方寸大乱的伪军，这个时候哪管对方有多少人，几乎是转头就跑。 　　“都给老子回去，谁再敢后撤，老子毙了他！”跟在队伍后面的伪军营长，端着枪一个劲的命令后撤士兵进攻。 　　但兵败如山倒，这个时候他哪里拉得住这股颓势，任他如何放狠话命令，士兵的倒退之势依旧难以扭转。 　　廖北风在防御工事里，拉动枪栓站起身，枪口径直瞄准两百多米外的那名胖子。 　　叭！ 　　子弹以每秒四百多米的初飞射而出，噗的一声，正中那名胖子脑袋。 　　唯一阻扰撤退的长官被击毙，那伙伪军顿时如决了堤的洪水，眨眼溃退出去百米。 　　“掷弹筒，掷弹筒！”村口徐东来见伪军即将跑出步枪射程，立即扯开嗓门大喊，让那六门掷弹筒展开轰炸。 　　砰砰砰！ 　　早就校准好距离的掷弹筒瞬间激，精准无误的落在六七百米外的村道上。 　　这边掷弹筒一响，埋伏在村口左右两侧的小队，当即响应。 　　“杀！”十一连和十二连连长低吼咆哮，手底下百名战士有枪的开枪，没枪的丢手榴弹。 　　轰轰轰！ 　　火光冲天，猛烈的炮火将村道完全淹没，那一个营的伪军被炸的到处乱跑乱窜，可前路出不去，后路又有追兵，左右两侧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帮人，他们根本没地方可跑。 　　仅一轮攻势而已，一个营的伪军便彻底被打垮，没死的全都跪在地上一个劲的高喊投降。 　　这边一面倒的溃败，而距离关村一公里外的李大金牙，同样也是被吓的肝颤。 　　尤其是听到那震彻云霄的喊杀声，整个人都被吓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撤退，撤退！”李大金牙原以为就关村里那百十号国军，不曾想关村外的左右两边都布置有伏兵。 　　这好在是只派出一个营的兵力，要是全团攻进去，现在他可就和那一营士兵一样，成了瓮中之鳖了。 　　仗打成这样，再不跑还等着人杀吗？ 　　伪军那边溃不成军，徐东来作为指挥员，立刻做出反应。 　　“冲啊！”徐东来一声厉吼，率先冲出防御工事，提着短枪朝村外冲杀出去。 　　他这么一冲，村里这四十几号弟兄立马狂，一个个就好比是下山的小老虎，嗷嗷叫的往村外扑杀而去。 　　廖北风本也杀的血气翻涌，可一看仗都打成这样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干脆一把将龙儿拽了回来。 　　“你这炮能打多远？给老子往远了打，轰他娘狗曰的。”廖北风询问一声，目标当然是远处那队没有进入伏击圈的伪军。 　　可龙儿就有些莫名了，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陈山小还算冷静，一直守在步兵炮旁，此刻一听廖北风的问话，当即心领神会。 　　“廖排长你是要打他们的指挥部吧？”一名肥头大耳的青年咧嘴一笑，看样子还颇为自信。 　　他便是陈山小，新编第四军炮兵团的兵。 　　在队伍撤退时，陈山小因为闹肚子，就上了一个茅房的功夫，便与队伍完全失去了联系，最后要不是碰上三旅的兵，他早就已经是小鬼子枪口下的亡魂了。 　　“指挥部？”廖北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对就是指挥部，揍他娘的指挥部。” 　　“您瞧好吧！”陈山小俯身开始调整弹道。 　　因为瞄准镜在之前的战斗中弄坏了，陈山小不得不用土方法来进行瞄准。 　　只见他伸出拇指，横竖比划了几下，随后迅摇动定位杆进行调整。 　　陈山小一边调整，一边念念有词道：“目标东北方向一千两百米，弹药装填！” 　　铿锵一声，陈山小调试好一门步兵炮站起身，随后又开始摆弄另一门步兵炮。 　　一旁看呆的龙儿挠了挠头，急忙将陈山小的动作要领记下。 　　廖北风没好气的踹了龙儿一屁股，骂道：“愣着作甚，装弹啊！” 　　“喔喔喔！”龙儿一下子惊醒过来，俯身从弹药箱里拿出一枚炮弹迅装填。 　　陈山小也没有闲着，一个人又当炮手，又当弹药手，忙的不亦乐乎。 　　“准备好了吗？”陈山小回头与龙儿对视一眼，那有些赘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龙儿点了点头，陈山小深吸了一口大气，低吼道：“激！” 　　 第三十四章 不服来抢 　　那边大队人马在收取战利品，廖北风同时也没有闲着，带着三排那些弟兄也开始挑选起来。 　　这伙伪军装备可是相当不错，都是过去东北军的家底，清一色的七九步枪，还有八挺捷克式轻机枪，以及十几支花机关。 　　缴获了这么多装备，枪是人人都有了，这会儿廖北风又惦记上那几挺捷克式机枪。 　　这可是好东西啊，火力远比小鬼子的歪把子强多了，有这宝贝，要还端着歪把子，那不是傻吗？ 　　只是廖北风来晚了一步，这些好东西已经全部被其他连战士瓜分干净。 　　看着那一个个抱着枪就跟抱着胴体美女似得战士，廖北风不禁挑了挑眉梢。 　　“那个谁，把你手上那挺机枪拿过来看看。”廖北风径直朝那名战士走去，话没说完就上手抓住枪把。 　　“这是我的，你干什么。”那名战士自然不肯松手，廖北风是什么人，那可是新兵连里出了名的土匪。 　　到手的枪落到廖北风手上，那还能回得来？ 　　“我就看看，又没抢你的，你激动什么。”廖北风没好气的松开手，旁边有这么多人看着，不到逼不得已，自然要以和为贵。 　　只是名声在外，说这话似乎没什么人信。 　　“弹夹多吗？子弹充分吗？”廖北风假模假式的在一旁翻翻找找，摸过一个弹夹把玩了起来。 　　那名战士死死抱住捷克式不松手，盯着廖北风的那双眼睛满是警惕。 　　而一旁其他人则十分识趣的朝别处移了移脚步，尽可能避开廖北风视线。 　　廖北风扫了众人一眼，又面露古怪之色打量着面前战士。 　　眼看使诈是骗不了对方，这会儿也不客气道：“恩，有五个弹夹不错，你这挺机枪我九连三排征用了，炮楼。” 　　廖北风大喊一声，炮楼立即会意，上手直接强抢。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缴获的机枪，是我的机枪……”那名战士一脸哭相，极力挣扎想要守住手中机枪。 　　炮楼见对方死活不肯松手，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狠狠抽在对方脑门上。 　　“松手，老子叫你松手！”一个耳刮子不够，炮楼又狠下心多抽了几下，顿时就将对方给打哭了。 　　“你们这群匪性不改的兵痞，这明明是我缴获的机枪，你们凭什么抢我的机枪。”那名战士哭的暴雨梨花，一个劲的抹眼泪，看的炮楼都不好意思了。 　　“大老爷们你哭什么哭，跟你换还不行吗。”炮楼将歪把子丢给对方道：“从小鬼子手上缴获的，这还不比二鬼子的装备强啊？你小子识不识货？” 　　“你蒙谁呢，小鬼子的破枪我才不要，你把我的还给我。”那名战士不买账，眼睛还挺毒，认准了捷克式就是不肯吃亏。 　　一旁廖北风没了耐性，推开炮楼对着那名战士就是劈头盖脸怒斥道：“你他娘的会放枪吗？有枪用就给老子拿着，少在这跟老子挑肥拣瘦的，在给老子叽叽歪歪，小心老子揍你。” 　　说完廖北风也不客气，既然要抢，索性就多抢一些。 　　对着不远处其他几名战士道：“老子脾气不好，都别惹老子，惹急了，谁他娘也别想好过。” 　　“那个谁，你你你，花机关和子弹都给老子拿过来。”廖北风抬手就是一顿点指，将那些拿着花机关的全部点中，让弟兄们强行过去下了他们的枪。 　　“都给老子记住，九连三排是咱新兵连先锋排，先锋没机枪那能叫先锋吗？当然，你们要枪也行，到我九连三排来当先锋，我保证给你们人手一挺机枪。”廖北风抢人东西不说，还不忘对被抢的战士说教。 　　最过分的是，还舔着脸要人跳槽过来加入九连三排。 　　那些弟兄眼中冒着火，都恨不得跟廖北风拼了，可事实是，他们打不过廖北风，一起上也打不过三排，有火也只能忍着。 　　只是凡事都有个限度，这个廖北风未免欺人太甚，抢别人东西还大言不惭的在这羞辱别人，但凡是个爷们，谁受得了这窝囊气。 　　“你们九连三排有什么可了不起的，死伤最多还能耐了？”一名战士气不过，摆出一副慷慨赴死身先士卒架势。 　　这话一出，那些憋屈的要死的战士顿时有了底气，一个个纷纷开口抱怨。 　　“你们三排死的最快，枪到你们手上，最后还不是都便宜了敌人。” 　　“就是，说什么当先锋，不就是冲锋吗？我们十一连的也能冲，凭什么好东西全让你们占了。” 　　“我们十连也能冲，把我的枪还给我。” 　　各种抱怨声四起，眼看是引起公愤了，可廖北风却摆出一副不以为然姿态。 　　“都长能耐了嘛，行啊，想把枪要回去，有能耐自己过来抢啊。”廖北风扛着花机关冷笑。 　　在新兵营时，师长曾经告诉过他，要学会和弟兄们相处，凡事别做的太绝，小心被人暗算。 　　打仗这种事情，一旦冲起来，子弹那可都不长眼，万一要是有人在背后打黑枪，小命可就交代过去了。 　　和人相处廖北风是不会了，可要让人服，那还是够能耐的。 　　“来，一个不行就两个，再不行就三个一起上，老子让你们。”廖北风撂下狠话，对这些小瘪犊子，还真没带怕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手黑！”一名战士站出来挑头，鼓动来两名弟兄便拉开架势将廖北风围了起来。 　　眼看这就要打起来了，可这闹哄哄的场面，还没等开打，徐东来和两名连长却先被吸引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娘的有力没地方使了吗？”十一连长没好气的瞪了周围战士们一眼，当即就将那三名战士给吓退了回去。 　　“又是你廖北风，怎么哪都有你，消停一会儿会死吗？”徐东来没好气的白了廖北风一眼，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手底下的兵，廖北风三排的武器装备上去了，等同于他的部队战斗力也跟着水涨船高，心里当然满意。 　　只是旁边还有两位连长看着，表面工作还是得做好。 　　“消停一会儿当然不会死，可没有枪那就死定了。”廖北风也不客气，对着徐东来挑了挑眉，示意收获颇丰。 　　徐东来板着张脸，还没等他开口，旁边两位连长倒是先跳脚了。 　　“你没枪会死，别人没枪就不会死了？战利品从来都是先到先得，你有什么资格抢我十一连的战利品？”十一连长说道。 　　“谁规定战利品一定是先到先得了。”廖北风可不管什么连长不连长的，到手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在老子这里，从来都是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你不服啊？不服来抢啊，抢的走算你本事儿，老子绝不吭一声。” 　　 第三十六章 鬼子来了 　　李大金牙为了自保，急忙将这个情报向松下图二汇报。 　　松下图二对老百姓进山躲藏自然不感兴趣，可一听国军的伤员也在山里，顿时他就找到了突破口。 　　凭他手上的兵力，吃不下关村里全副武装的国军，可要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和伤兵，那还是绰绰有余。 　　有这样的情报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松下图二当即下令，让李大金牙去找老百姓带路，进山去抓捕那些伤兵。 　　只要能顺利得手，这次即便不能让关村那支部队投鼠忌器，至少他们也能出上一口恶气。 　　还在关村里整顿的徐东来等人，显然没料到小鬼子会有这样的动作。 　　弟兄们在打扫完战场后，重新做了整队分配。 　　投降的七百多名伪军，最后愿意留下的有五百多人。 　　徐东来将他们分别补充到第一和第二小队，这样一来，两支小队的人数分别增加到三百五十人左右，差不多是一个营的编制。 　　后备部队就没那么多人了，最后补充了几名机枪手和炮手，一共也就五十六人。 　　队伍在壮大，人马高达八百多人，加上山里的那队伤员，这都快赶上一个团了。 　　十一连和十二连连长心情十分不错，这一趟他们算是来对了。 　　“徐连长，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进山和十连长他们汇合？”十一连长问道。 　　徐东来筹措了片刻，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这都已经到半夜了。 　　大晚上的，小鬼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进山汇合倒没那么迫切，反而是手底下这帮弟兄急需休整才是。 　　“还是先在关村过一夜吧，弟兄们都累了，咱们明早再进山也来得及。”徐东来说明情况，并且让两支小队派人警戒。 　　命令迅传达下去，战士们确实都累坏了。 　　从下午开始，弟兄们就没有放松过，神经绷得太紧没感觉，一旦放松下来，弟兄们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廖北风也一样，这几天都没睡过一晚好觉，这会儿打了胜仗，心里美滋滋的，睡觉都更香了。 　　而就在这边休整之时，山里的老百姓和伤员也到了宿营地休息。 　　对于之前关村方向传来的炮火声，老百姓和伤员们自然都听在耳中。 　　他们甚至在山头上，亲眼目睹了关村被炮火淹没那一幕。 　　老乡们看着自己的家被炸成火海，一个个都没忍住潸然泪下。 　　而伤员们的心里也都很不是滋味，看着山下那些弟兄浴血杀敌，他们却无力相助，那种心情别提有多憋屈了。 　　负责三排伤员的韩大炮，甚至几次要求回去支援，但却被十连长给否了。 　　好在后来的反击打的漂亮，扭转了局面，老乡和弟兄们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午夜时分，在老乡过去准备的宿营地里，简单布置了一番，众人很快便相继进入梦乡。 　　“小四，后悔当兵吗？”韩大炮没有睡意，拉着脚被流弹打穿的小四拉家常。 　　“你呢，你后悔吗？”小四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两人对视苦笑，心里的想法差不多。 　　要说不后悔，那肯定是糊弄人的假话，就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儿，若不是别无选择，谁愿意做？ 　　只是能认识这帮弟兄，一起并肩作战，上了战场还真没有后悔的念头。 　　这很矛盾，却又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也不知道老大他们怎么样了。”小四靠在一棵大树下，此刻看着漫天星辰，突然有点想念那些相处了一年多的弟兄。 　　“来一根？”韩大炮拿出一包烟，这是从小鬼子手上缴获来的战利品，本着不抽白不抽的原则，两人分别点了一根烟学着吞云吐雾。 　　“呼，放心吧，这一仗大胜，老大他们一定没事儿，搞不好现在全都已经呼呼大睡了。”韩大炮呼出一口烟说道。 　　两人靠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把一整包烟都点完了。 　　夜很深，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静中，韩大炮恍惚从不远处的草丛中听到沙沙声响。 　　在这大山之中，又是黑灯瞎火，有什么走兽出没也很正常。 　　韩大炮和小四都没有睡意，一想到野味，两人便忍不住对视一笑，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端着刺刀缓缓靠近过去。 　　与此同时，摸黑进山的小鬼子，从另一个方向贴近，在几名斥候的搜索下，他们锁定了老百姓和伤员的宿营地。 　　“田野君，你带一班去把哨兵处理掉，尽量不要让对手现。”松下图二迅做出安排，带着小队和十几名伪军就潜伏在灌木丛里。 　　这边小鬼子展开行动，临时宿营地里，老百姓和伤员睡的正酣，根本没有察觉。 　　而负责岗哨的士兵，熬了一夜，在这最困的时候，注意力自然也没那么集中。 　　很快，在无声无息中，宿营地布置的几道岗哨，先后被小鬼子无声暗杀。 　　松下图二带着手下人马迅机动，仅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占领有利地形。 　　两挺机枪分别架设在宿营地入口正对着的左右两侧，枪口瞄准那像山洞一样的宿营地出入口。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机枪一响，从宿营地里出来的，绝对没有一个能活。 　　“对方有多少人马？”松下图二向身边斥候询问道。 　　“报告中队长，在前面一共现六十多支长枪，敌人恐怕得有百人。”那名斥候低声回应道。 　　松下图二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一挥，手底下小队人马立即扇形散开，缓缓朝宿营地包围而去。 　　正当这时，去追野味的韩大炮和小四两人，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四更是张口就要大声示警，可却被韩大炮一把捂住了嘴，强行拖进黑暗之中。 　　“别叫，叫了连我们两个也跑不掉。”韩大炮大脑一片混乱，面对这样的突状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弟兄们还在里面，我们难道要丢下他们逃跑吗？”小四红着眼睛，强行从韩大炮手中挣脱出来。 　　“你不要冲动，凭我们两个根本救不了他们。”韩大炮内心无比紧张，全身都在颤。 　　可他越是慌乱，思绪就越是无法展开，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此刻该作何反应。 　　相比韩大炮的紧张，小四反而要冷静的多，见韩大炮拿不定主意，当即也豁出去了，站起身大声示警：“鬼子来了！” 　　 第三十八章 一步之差 　　廖北风带着机枪队弟兄们第一时间出，可这距离比想象中的要远的多。 　　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可等深山里的枪炮声逐渐消退下去，弟兄们这才堪堪抵达山脚而已。 　　“快快快，都加快度。”廖北风背着花机关，拼了命朝山上跑。 　　弟兄们紧随其后，但这是上山，山路本就难走，跑起来体力消耗就更是巨大，根本力不从心啊。 　　“老大，来不及了。”炮楼提醒了一句，他本不愿意说这丧气话，但这是事实。 　　山里只剩零星枪响，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了。 　　这说明十连长他们基本战死，也许还有部分人还活着，但大局已定。 　　“少废话，都给老子跑起来。”廖北风清楚是什么情况，可那又怎样，难道还能就这么折返回去？ 　　弟兄们没有再开口，跟在老大后面尽全力登山。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声呼叫，孔毛星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过来。 　　“廖北风，等等。”孔毛星喘着粗气，急忙走上前来。 　　廖北风看了一眼，没有要做理会的意思，转身就要继续登山，但却被孔毛星一把拽了回来。 　　“老子叫你等等。”孔毛星气急，为了追上廖北风，他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还等什么，你大爷的，没听到山里枪声都停了吗！”廖北风红着眼睛，片刻都不想在这里耽搁。 　　事态展成这样，孔毛星的到来，目的已经十分明确。 　　廖北风很清楚，这就是徐东来派来制止自己的，当下自然懒得多做搭理。 　　“你都知道还跑什么？”孔毛星抹了把脸颊上的汗水道：“连长说了，让你冷静一点，这么冲上去不仅无补于事，反而还有可能中了小鬼子的埋伏。” 　　“那徐东来他有什么高见？”廖北风板着脸，语气冷淡，这话分明就是一种讽刺。 　　“你先别急，连长带着第二小队就在后面，等他们到了再做打算。”孔毛星就是负责传话的，徐东来具体准备如何应对，他哪会知道。 　　“放屁，等他们打算，山里的弟兄和老乡都死光了。”廖北风沉声低吼。 　　眼下小鬼子偷袭得手，在山里居高临下，占据各种优势。 　　徐东来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叫住，无非就是怕自己带着弟兄们自投罗网。 　　到时候人没救到，反而还把机枪队也搭进去。 　　说什么等到了再做打算，就这群前怕狼后怕虎的官僚，能有什么打算？ 　　“廖北风，你少跟老子犯浑，老子可没连长那么好脾气。”孔毛星迈步拦在廖北风身前，不做丝毫让步。 　　“让开。”廖北风瞪着猩红双眸，脸上满是冷冽杀机。 　　“廖北风！”孔毛星拔出配枪，一把顶在廖北风脑门上。 　　啪的一声，廖北风单手向上一抬，随即翻手一扣，轻松下了孔毛星的枪。 　　这个时候廖北风可没时间扯皮，怒吼道：“来人，把他给老子绑了！” 　　炮楼等人会意，拿着粗麻绳便将孔毛星强行捆到路边的大树下。 　　“廖北风，你个混蛋，你敢绑老子，老子回去跟你没完！”孔毛星气急怒骂，疯了似的挣扎，但却拗不过炮楼他们。 　　“等我回来你想怎么样都行，现在你就给我老实在这呆着！”廖北风回了一句，随后带着弟兄们继续朝深山赶去。 　　与此同时，在深山的另一侧，韩大炮背着小四在树林中乱窜，小鬼子通过两人的移动痕迹，在身后紧追不舍。 　　枪声不时响起，韩大炮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只感觉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远的路。 　　“放我下来，这么下去咱俩都跑不掉。”小四心中不安，他自觉是个负累，两人绑在一起根本逃不出去。 　　“废话少说，要死就一起死。”韩大炮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在一处灌木丛位置稍微顿了顿脚，四下分辨了一下方位。 　　“我自己能走，你先放我下来。”小四能感觉到韩大炮的体力流逝，这么下去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韩大炮沉吟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多做坚持，放下小四搀扶着便继续朝前跑去。 　　叭叭叭！ 　　枪声在这时突然密集了起来，小鬼子再一次锁定他们，刚得以喘息片刻，这会儿形势又紧迫了起来。 　　韩大炮一个人自然跑的更快，可搀扶着腿脚不利索的小四，这度真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没时间多做思考，韩大炮俯身又将小四一把背了起来，但这回小四有所应对，抡起胳膊就是一记闷拳，直接将韩大炮撂翻在地。 　　“你……”韩大炮瘫倒在地，话没出口就昏死了过去。 　　“兄弟，事到如今，一个人牺牲总好过两个都栽在这里。”小四从旁边的灌木丛弄来一些灌木，将韩大炮遮盖的严严实实。 　　随后拖着伤腿调转方向，立即将身后小鬼子朝另一边引。 　　叭叭叭！ 　　零星的枪声在山里回荡，带着弟兄们赶来支援的廖北风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附近，快，马上散开！”廖北风瞪着双眼，目光仿若冷电一般，在黑暗的树林中搜索了一圈。 　　叭！ 　　又是一声枪响，廖北风竖起耳朵去听，当即判断出枪声的大致方位。 　　“在北边方向，快救人！”一把拉开枪栓，廖北风率先钻进树林。 　　弟兄们如同黑夜中的苍狼，转瞬便融入进树林之中。 　　山里小四狼狈逃窜，身后小鬼子的鬼吼鬼叫越来越近。 　　小四心里着急，憋着一口大气埋头奔跑，可一个不留神的功夫，脚下突然踩了个空，身体顿时失去重心，踉踉跄跄就滚下一旁矮坡。 　　“在这里，在这里。”小鬼子端着枪找到小四，八个人以扇形将小四团团围住。 　　小四腿脚本就不利索，这在摔了一跤，顿时丧失最后的行动力。 　　面对缓缓包围过来的小鬼子，小四自知死路一条，当下挪了挪身体，靠在山壁下喘着粗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小鬼子追了一路，同样也是精疲力尽。 　　他们似乎是追出了火气，并没有直接开枪射击，而是在靠近后，抡起枪托对着小四一通猛砸，直到将小四打的没了人样他们才停手。 　　“把他拖起来，我要拿他的血来祭我的战刀！”小鬼子军曹拔出腰上佩刀，面容无比残酷。 　　小四耷拉着脑袋，没了人样的脸上，双目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小鬼子，来呀！”小四不屈挑衅，向面前的鬼子军曹吐了一口血沫。 　　鬼子军曹怒不可遏，跟着鬼吼鬼叫了一声，挥刀狠狠劈下。 　　黑暗中，廖北风带着十几名弟兄摸索到附近，循着声音找到这里。 　　见小鬼子收队要走，廖北风当即带着弟兄们如鬼魅般窜出灌木丛。 　　“打！”廖北风一声低吼，花机关与捷克式同时集火扫射。 　　 第四十章 处境被动 　　廖北风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被什么猛兽锁定，随时都有可能被一口吞掉。 　　弟兄们反应不及，老大这一声大吼实在太突然了。 　　有埋伏？ 　　这地方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埋伏？ 　　真有的话，小鬼子刚才不是早就应该动手了吗？ 　　砰砰！ 　　两道掷弹筒射的声音从百米外突然传来，炮弹落下的声音刚刚传进众人耳中，周围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轰！ 　　地面掀起一层碎石泥土，弹片朝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弟兄们瞬间四散而逃，完全没注意到炮弹是从哪个位置射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子弹从高处扫射而下。 　　哒哒哒！ 　　小鬼子的机枪对准宿营地就是疯狂扫射，覆盖范围极广。 　　“啊啊！”惨叫声四起，李大金牙显然也没想到小鬼子会背着他在附近设伏。 　　十几名伪军在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当场就有好几人被打死打伤。 　　那些没死的则第一时间跟着廖北风等人逃窜出去，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也在其中。 　　“狗曰的小鬼子，居然把我们丢在这里当诱饵？”李大金牙怒火中烧，拿枪对着高处喷吐火舌的机枪阵地展开反击。 　　连李大金牙这样的伪军都知道反击，廖北风等人自然也都没闲着。 　　炮楼架好捷克式便对准左前方高地猛烈开火，其他人则依托大树山体等障碍物进行防御反击。 　　轰轰轰！ 　　掷弹筒不间断轰炸，仅两门掷弹筒，火力却将宿营地外的一片空地完全淹没。 　　周围树木在倒塌，熊熊大火在燃烧，将这附近的地形尽数映照出来。 　　廖北风迅判断出小鬼子的伏击地点，那是左前方两百多米处的高地。 　　地势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左右两边是一片峭壁，易守难攻。 　　小鬼子占领那个地方，完全可以俯瞰周围六七百米内的所有位置。 　　“都别乱打，先撤进树林！”廖北风让弟兄们停止射击，在这个位置反击根本够不着小鬼子，打下去只能是浪费子弹。 　　可在这里要是不打，弟兄们就只能闷头挨打。 　　廖北风可不想让弟兄们留在这里给小鬼子当活靶子，这个时候必须当机立断迅撤退。 　　只要进入树林，有那些树木植被的掩护，小鬼子的火力就很难挥出作用。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弟兄们一边撤退，一边不解询问情况。 　　“他娘的，小鬼子胃口大着呢，之前没打咱们，我看他们八成是看不上咱们这点人马，要不是老大反应的快，等连长他们赶来增援，咱们非得吃大亏不可。”卢乾颇有见地的分析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弟兄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廖北风，静等老大一声令下。 　　“炮楼，你带两人绕到后面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能靠近小鬼子阵地。”廖北风吩咐了一句，神色无比凝重。 　　小鬼子敢留在这里构筑阵地，这摆明了是做好全力对付新兵连的准备。 　　如此的明目张胆，可见小鬼子手上势必还握有其他制胜的筹码。 　　廖北风偏头看向跟着逃过来的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端着机枪毫不客气便将他们围了起来。 　　“说，除了那些战死的，其他老乡和伤员呢？”廖北风沉下脸，担心小鬼子俘虏了老乡和那些伤员，以此来做威胁新兵连的筹码。 　　“在呢，都在呢。”李大金牙不敢反抗，急忙老实交代道：“他们就在山洞里，都很安全。” 　　一听这话廖北风紧锁着眉头，立即定睛去找那个山洞。 　　在李大金牙的指明下这才现，原来山洞就在尸骸堆后面，之前没现完全是被那些战死的弟兄尸骸遮挡住了视野。 　　廖北风简单扫视了一眼，又抬头目测小鬼子阵地。 　　果然还是不出所料，小鬼子用心险恶，其阵地所在位置，能够清晰对准山洞口，一旦山洞里有人出来，他们便可以机枪扫射。 　　同时外面的人要想进山洞救援，他们也同样可以毫不留情的进行射杀。 　　这一手安排可谓是精妙绝伦，但用来对付手无寸铁的老乡和伤员，小鬼子简直是卑鄙至极。 　　“老大，我看过了，小鬼子把周围的山路都炸了，咱们上不去，但他们要想下来也只有前面一条路。”炮楼查看过地形回来汇报道。 　　“小鬼子这唱的是哪一出，他们是要和咱们玉石俱焚吗？”卢乾微蹙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解道：“可他们这么破釜沉舟，就不怕咱们不搭理他，让他们就留在上面自生自灭吗？” 　　“你傻呀，他们手上有我们的伤员和老乡，又岂会担心咱们不搭理他？”龙儿一语点中要害。 　　小鬼子这一手打算可谓是算无遗漏，他们这么自绝后路，本质上新兵连围而不攻便可让他们断水断粮，直到最后不攻自破。 　　可如此一来，山洞里的老乡和伤员，势必也得承受和他们一样的困境。 　　不用想，山洞里老乡的食物，还有伤员的药品，肯定也都被小鬼子挪为己用。 　　小鬼子摆出这等阵势，显然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最糟糕的是，哪怕新兵连不管山洞里老乡和伤员们的死活，小鬼子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向外求援。 　　等他们的援兵一到，新兵连势必得被他们尾夹击。 　　“陈山小呢？”廖北风看了龙儿一眼问道。 　　现在这种情况，唯一能减少伤亡，并且救出伤员和老乡的办法，只有用炮火来压制小鬼子的火力。 　　小鬼子居高临下，不露头的话，机枪和步枪就打不到他们，手榴弹也没人仍得出一两百米。 　　弟兄们手上这些家伙，现在对小鬼子可谓是毫无用处，只能尝试用炮来轰炸。 　　“那小子正看着他的九二步兵炮呢，没来。”龙儿如实将情况说了一遍。 　　廖北风头疼不已，这么远的山路，九二步兵炮肯定是上不来了，掷弹筒倒是能搬，可来的匆忙，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掷弹筒根本就没带。 　　正当局面僵持不下之时，徐东来带着人马赶到了。 　　这个时候廖北风也顾不上什么情绪，急忙找到徐东来，将情况仔细汇报了一遍，并且将自己想到的几种可能性都提了出来。 　　徐东来是聪明人，自然也能从中看出问题。 　　“掷弹筒倒是带了三挺，可炮弹不多。”徐东来认同廖北风的判断，同样也想到了炮击。 　　但炮弹有限，他不想用这点家底来和小鬼子拼命。 　　眼看天就要亮了，小鬼子若有援兵，相信白天一定能到。 　　这个时候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周旋，必须在小鬼子的援兵赶来之前，救出老乡和伤员离开才行。 　　至于上面阵地中的鬼子，根本没必要与他们硬拼。 　　 第四十二章 祸乱军心 　　廖北风没有再做坚持，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没功夫在这里扯闲篇啰嗦。 　　队伍迅动员准备，徐东来带大队人马冲锋，廖北风则带机枪队负责火力压制，十二连连长则带领孔毛星那个排负责山洞救援。 　　计划部署完之后，大伙各自准备。 　　廖北风选了一处视野开阔，距离鬼子阵地大概两百来米的山岩高地，随时都能展开攻击。 　　但在行动之前，廖北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李大金牙那些伪军。 　　“带着你的人，待会儿给老子冲在最前面，谁要是敢后退一步，看到了吗？”廖北风一抬手上花机关，毫不客气的威胁道。 　　“长官放心，小鬼子就是一群畜生，今天他们不死，老子绝不后撤半步。”李大金牙慷慨激昂的表明态度，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英雄气概。 　　廖北风没有多说废话，冷冷瞥了李大金牙一眼，转身便带队去部署火力分部。 　　这边做好进攻准备，山上小鬼子同样也拉开了阵势，做好拼死一搏的觉悟。 　　“中平少佐命令，让我们务必在这里拖住敌人三个小时，他已经率部赶来支援。”松下图二做战前动员，神色颇为凝重，鞠躬一拜道：“此役至关重要，我拜托大家了。” 　　“是！”四十几名小鬼子同时回应，神色颇为决绝。 　　显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拖住敌人三小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为了他们的天皇陛下，哪怕是战死也在所不惜。 　　旭日东升，晴空万里，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山下徐东来同样也在做战前动员，几分钟后，将弟兄们的士气一下子提了起来。 　　整整四百多号战士，就在宿营地旁的树林待命，静等廖北风那边率先动攻势。 　　“老大，掷弹筒已经准备就绪。”卢乾过来汇报情况。 　　“开火！”廖北风低吼一声，对着机枪队弟兄喊道：“给老子瞄准鬼子阵地，揍他狗曰的小鬼子。” 　　砰砰砰！ 　　掷弹筒出沉闷声响，仿若吹响的冲锋号一般，埋伏在树林中的徐东来立即出一声低吼，带着三四百号战士展开冲锋。 　　“杀！”嘹亮的咆哮声，肃杀的气势，战士们面对前方敌人阵地，没有丝毫畏惧。 　　轰轰轰！ 　　炮弹准确落入鬼子阵地，咆哮的火焰冲霄而起，卷起一串串浓浓灰烟。 　　鬼子阵地里有惨叫声响起，松下图二扯开嗓门大喊着防炮。 　　只是在条件如此有限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构筑出有效防御炮火的工事。 　　“机枪射击！”松下图二挥舞着指挥刀命令。 　　哒哒哒！ 　　冰冷的枪口从小鬼子的防御工事中探出，在炮弹的猛烈轰炸下，他们依旧还有反抗之力。 　　子弹如瓢泼般倾洒而下，奋不顾身冲锋的战士们反应不及，当即就有十几人中弹倒下。 　　“卧倒，匍匐前进！”徐东来反应迅，急忙让弟兄们改变战术。 　　几百号战士趴成一片，冲锋度顿时放缓了下来。 　　“打！”在鬼子阵地外两百多米的山岩高地上，廖北风率领机枪队疯狂射击。 　　两挺捷克式机枪分别由炮楼和疯狗掌握，两人在刚才的部署中，特地配备了弹药手，此刻对准鬼子的防御工事便集火猛射！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端着花机关便给予火力支援。 　　但花机关性能不稳，这么远的距离效果并不理想。 　　这个时候前面冲锋的弟兄们距离鬼子阵地还有百米，花机关这样扫射还能勉强应付，可待会儿就不敢这么扫了，那太危险，容易伤到自己人。 　　下面三挺掷弹筒不间断轰炸，山岩处机枪队火力呼应，前方则是负责冲锋的弟兄。 　　而在宿营地前，孔毛星也在十二连连长的带领下，迅展开救援工作。 　　战斗打响之后，情况和事先预计的差不多，炮火尽最大可能压制住了鬼子的火力。 　　照这么推进下去，拿下小鬼子阵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就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时，救援队方向却率先出现问题。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小鬼子会在山洞口布置诡雷。 　　十二连连长等人，刚刚冲过宿营地外的开阔地，正要进入山洞展开救援，可却在山洞口触动了诡雷。 　　轰轰轰的巨响声回荡，整整一个排的战士，瞬间被炸死炸伤大半，十二连连长更是当其冲，被炸的尸骨无存。 　　忙着冲锋的徐东来自然顾不上救援队那边情况，可负责火力支援的机枪队却看得真切。 　　廖北风眼睛都红了，脸上表情狰狞如厉鬼一般，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战斗还在继续，机枪队的任务是确保减轻冲锋队的压力。 　　“啊！”廖北风站起身，端着花机关猛射，对救援队那边的情况只能搁置不理。 　　然而，问题一出就是一不可收拾。 　　正如徐东来之前所说的那样，有所防备的小鬼子，根本不可能放任敌人冲进他们的防御工事。 　　就在冲锋队贴近鬼子防御工事五六十米位置时，承受猛烈炮火轰炸的小鬼子，恨不得将手上所有的手雷都在同一时间抛洒下来。 　　轰轰轰！ 　　一枚枚手雷仿若雹子一般砸落下来，鬼子在高处占据地利优势，手雷抛出的距离又远又密集。 　　一轮轰炸下，冲锋的弟兄们当即就有十几人被炸的血肉模糊，受伤的更是数不胜数。 　　惨叫声此起彼伏，战况极为惨烈，冲锋队卡在这里不上不下，几乎完全暴露在小鬼子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散开，都散开！”徐东来目呲欲裂，扯开嗓门大吼，但作用不大，因为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爆炸声压盖了过去。 　　一轮冲锋乱成一片，弟兄们虽然悍不畏死，但这么挨打下去，心里同样都没底。 　　冲锋到了这个位置，匍匐前进基本与送死无异，根本承受不住小鬼子的手雷轰炸。 　　可刚刚有战士站起身，豁出命朝鬼子阵地猛冲，鬼子的机枪却又开始了镰刀式收割。 　　噗噗噗！ 　　尘土激荡，一串串血花飞洒，这样的冲锋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好在后方掷弹筒的轰炸有所成效，炸的小鬼子也无法展开连贯射击，加上有机枪配合覆盖射击，极大程度阻碍了小鬼子的视野，倒是将伤亡尽可能压制到最低。 　　但也仅仅只是压制，战士们的伤亡依旧还是激增不断。 　　“团长，不能再冲了，要死人了。”跟着冲锋的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被吓破了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我他娘的知道。”李大金牙也是心胆皆颤，这样的冲锋简直与送死毫无区别。 　　他们恨小鬼子不假，可要让他们以这种方式和小鬼子拼命，他们真没那个胆子。 　　“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王二愣子在一旁鼓动，身处这个位置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冲上去死，要么撤下去生。 　　李大金牙没有回应，他很清楚自身处境，过去作恶多端，即便这一仗能够侥幸不死，战斗结束国军这些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左右都是个死，可要是这会儿趁乱溜走，却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撤，撤退！”李大金牙心里有了决断，身边那几名幸存的伪军，顿时跟着鬼吼鬼叫了起来。 　　“撤退，撤退啊！”这边有人带头撤退，那些不管不顾往上冲锋的战士们，心里顿时动摇了起来，冲锋之势陡然停下。 　　要知道，这队人马，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从伪军转投过来，他们的觉悟本就缺乏，现在被这么一鼓动，溃退之势顿时如退潮般一不可收拾。 　　“谁敢撤，老子毙了他！”徐东来脸色大变，见军心一下子溃散，眼睛顿时就红了。 　　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徐东来又怎么可能阻挡的住溃退势头。 　　 第四十四章 就地正法 　　全场气氛压抑，弟兄们心头全都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心里满满都是悲痛。 　　老实说，仗打成这样已是庆幸，至少全歼小鬼子一个小队。 　　付出的代价虽然不小，但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尤其还是这种阵地战，能以这样的伤亡拿下阵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只是看着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友遗体，大家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尤其是经过廖北风这么声嘶力竭的一声哀嚎，心头上的悲伤情绪就更是源源不断的涌现而来。 　　战士们都愣住了，全都无心去打扫战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站在鬼子阵地上。 　　炮楼等人也在一旁黯然神伤，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 　　他们的老大，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从原本无所不能，变成一个仿若迷了路的孩子似得，这可是他们心中的天啊，可现在却坍塌的支离破碎。 　　“该死的李大金牙，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逃跑，这仗早就结束了，连长他也就不会……”龙儿气不过，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李大金牙，我曰他祖宗！”炮楼脾气火爆，整个人就像被激怒的雄狮，拎着大刀便朝一旁树林跑去。 　　“你干什么去？”弟兄们心里担心，急忙跟上去帮忙。 　　与此同时，在下方的宿营地外，孔毛星也在解救出老乡和伤员之后，迅赶了过来。 　　当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时，孔毛星的内心都在颤动，尤其是看着倒在廖北风怀里的徐东来，眼中更是瞬间滑落下泪水。 　　但他要比廖北风坚强，更比廖北风清楚大局，伤心仅在片刻便被他强行压进心底。 　　“连长对你寄予厚望，现在他走了，你更应该秉承他的遗志，振作起来。”孔毛星拍了拍廖北风肩膀，转而迅重新鼓舞士气。 　　毕竟曾经是当过连长的人，孔毛星知道这个时候军心的重要性。 　　仗还没打完，越是这个时候，士气就越是不能散。 　　“所有人抓紧抢救伤员，打扫战场，别愣着了，都行动起来。”孔毛星一声令下，立即调动大家展开行动。 　　新兵连四个连长，现在战死了三个，作为排长，这个时候更应该担起责任。 　　弟兄们6续展开行动，现场秩序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廖北风却没能很好的控制好自身情绪，沉浸在悲痛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老大！”远处突然传来韩大炮哽咽的呼叫声。 　　韩大炮昏迷许久，刚醒过来就听到山上激烈的炮火声，随后想也没想就冲上山来。 　　只是等他赶到，这仗已经打完。 　　韩大炮急匆匆跑上阵地，跪在廖北风身边一副犯了弥天大罪姿态。 　　“对不起老大，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弟兄，还把小四给弄丢了。”韩大炮哽咽抽泣，跪在那里哭成了泪人。 　　廖北风猩红的双目冷冷的扫了韩大炮一眼，随后放下徐东来遗体，一把将韩大炮拽了起来。 　　“老子是怎么嘱咐你的？啊！？”廖北风面露杀机，抬手就是一拳，狠狠轰在韩大炮脸颊上。 　　“让你多留个心眼，你他娘就是这么留的心眼？”廖北风怒气难消，追上去抬脚就踹，全然不管其中原委。 　　“老大我错了，等找到小四，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咱们……”韩大炮抱住廖北风的腿，话没说完就被廖北风一脚踹翻在地。 　　他不提小四还好，一提起小四，廖北风顿时怒火攻心，抬手便掏出匣子炮。 　　“廖北风，你疯了？！”孔毛星见此情形，吓的急忙冲过来死死抱住廖北风的手臂。 　　韩大炮也被吓坏了，完全没料到老大会如此大动肝火。 　　“丢下腿上有伤的小四自己逃命，你还有脸来见我。”廖北风一把挣脱出孔毛星，上手便打开保险对着韩大炮。 　　“我没有！”韩大炮被吓哭了，怒气冲冲的跳起反驳道：“我没有丢下小四，是他趁我不备把我打昏……” 　　“给老子闭嘴！”廖北风脸上表情狰狞的让人不寒而栗，冰冷的枪口狠狠戳在韩大炮脑门上，怒吼道：“人都死了，你要解释到底下去跟小四解释！” 　　“廖北风你别犯浑！”孔毛星见阻拦不住，急忙冲上去挡在韩大炮身前。 　　而韩大炮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顿时止不住的夺眶而出，脸上表情更是如死灰一般难看：“小四他……他死了？” 　　廖北风脸上滑落两行泪水，看到韩大炮这副模样，握枪的手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廖北风你不要冲动，冷静一点，小鬼子本就有备而来，这事儿你不能全怪他。”孔毛星也是冷汗直冒，担心廖北风手上的枪不小心走火。 　　叭叭叭！ 　　一梭子子弹激而出，廖北风抬手鸣枪，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憋愤，都随着这一梭子弹****出去。 　　韩大炮面如死灰，跪在地上悲愤欲绝的锤击着地面，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着小四。 　　看得出来，小四的死对他打击极大，丝毫不比廖北风小多少。 　　只是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悔恨又有什么用。 　　廖北风此刻的心情和韩大炮差不多，抬头愣愣的看着天空，脸上的狰狞表情久久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炮楼和三排弟兄们从一旁树林走了出来，手上还押着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 　　两人一身狼狈，脸上鼻青脸肿，显然被炮楼逮住时没少挨揍。 　　“老大。”炮楼过来二话没说，直接将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摔在地上。 　　“就是这两个混蛋，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也不至于死这么多弟兄。”龙儿跳出来指控，对这两个二狗子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把小鬼子引上山，害死我们那么多弟兄，老大你句话，我马上砍了他俩。”炮楼提着大刀，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怒火。 　　要不是一路上龙儿他们拦着，他根本不想费事儿把这两人带回来。 　　周围村民一听是这两个混蛋把小鬼子引来，顿时疯了似的冲上来，一群人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可劲往死里招呼。 　　廖北风面无表情的推开人群，一把夺过炮楼手上的大刀。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死到临头还不忘求生。 　　但他们罪孽深重，害死太多无辜之人，根本就死有余辜。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村民们群情激奋，这一仗，他们有不少亲人都惨死在小鬼子的枪下，对这种汉奸走狗，恨不得抓起来凌迟处死。 　　廖北风神色冷冽，他不是没给过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机会。 　　可现在，他们百死都难赎其罪！ 　　噗的一声，廖北风手起刀落，接连将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就地正法。 　　 第四十六章 独挑大梁 　　“等……等援军？”孔毛星一下子愣住了，他倒是忽略了，小鬼子有援军，咱们这边同样也有援军。 　　李长贵昨晚就已经赶回去求援，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应该到团部了。 　　只是真的会有援军吗？ 　　这可是擅自行动，违反军纪的事情，新兵连犯这样的错误也就算了，团长那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怎么等？躲在山里？”林长威没有孔毛星考虑的那么多，既然有援军，那就该想想如何度过眼前小鬼子援军这一关。 　　廖北风笑了笑，将心中想法和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两人听的也很有耐心，没有再开口打断。 　　只是听廖北风说完之后，孔毛星却跳脚了，大喊道：“你这是胡闹，是玩火，要是出了问题，你能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我倒是觉得廖排长这个计划可行。”林长威沉吟了片刻说道。 　　廖北风没有回答，而是忙着思考这个计划的缺陷漏洞。 　　就眼下的处境而言，队伍撤退是肯定撤不出去了，带着这么多伤员和老百姓，撤退只能被小鬼子追在屁股后头打。 　　硬拼同样也不是办法，小鬼子的火力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一个小队尚且能打成这样，一个中队甚至是一个大队，那战斗力可想而知。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办法，等援军。 　　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无非就是找地方躲起来，但小鬼子可不傻，到时候肯定会掘地三尺来找。 　　以其等到被小鬼子找着，当然是尽可能创造更多等援军的时间。 　　如此一来，当其冲得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应付即将赶来的小鬼子。 　　虽说小鬼子的援兵未必会有，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廖北风的想法并不复杂，从眼下身处的地形来看，小鬼子的援军一旦先一步赶到，势必会对关村起进攻。 　　那里有十一连长带领的第一小队，武器装备充足，人数也够一个营的编制，在占据地利优势的情况下，要打起来未必就挡不住小鬼子。 　　当然，伤亡肯定极大，甚至十一连长和东北军一线那些长官一样，不攻自溃也有可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关村那里摆放有一颗明棋，能够吸引小鬼子的注意力。 　　由此不难推断，以小鬼子来援的目的，势必对第一小队起围剿追击。 　　也就是说，到时候小鬼子的增援部队就会被拖住一个甚至更多个小时，这样就能创造出一些时间。 　　孔毛星反对就反对在这里，因为这基本等于坐视第一小队拼命而不理。 　　廖北风的计划漏洞确实多，甚至这样的做法还很消极，有避战之嫌。 　　更何况还是丢下第一小队那三四百号弟兄不管，可以说不管从哪个方面出，这个计划都不可取。 　　但换个思路去想，打仗嘛，死伤在所难免，合兵一处也不可能避免死伤。 　　更糟糕的是，两支队伍合并后各持己见，那反而还会让形势陷入更为被动的境地。 　　以其到时候争的面红耳赤，错过最佳部署时间，抱着一起死，为什么不顺势在这里做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部署？ 　　归根结底来说，廖北风做这样的打算，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一个能镇得住队伍的指挥官。 　　之前有徐东来在，这方面廖北风根本不用考虑，可现在徐东来不在了，论军职或是军衔，十一连长势必独挑大梁。 　　十一连长是什么人廖北风还是有所了解的，要是让他知道三个连长都战死了，他会做出的决策百分之百是撤退，且是抛下老百姓，带着伤员和武器装备，甚至连武器装备都抛下撤退。 　　真是那样的话不仅这些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同时队伍也有可能被小鬼子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样一来，队伍将重蹈新编第四军的覆辙。 　　最重要的是，就这么撤回去，这趟新兵连就白来了，那些战死的弟兄也将白死，而且活着的回去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廖北风不想看到这些情况生，哪怕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冷漠，有些残酷，廖北风也想坚持自己的决定。 　　而且廖北风这个决定胜算更大，至少可以在十一连长那支小队溃败之前，做好接应，以及部署好退路。 　　“其实廖排长的计划和之前打算放弃老百姓差不多，只不过现在被放弃的老百姓换成关村那一支队伍而已。”林长威点明重点，他倒是旁观者清，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 　　“放屁，那是三百多号全副武装的战士，老百姓能比吗！”孔毛星不满反驳。 　　“你说的那个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你们那团长到底能不能带兵来。”林长威不想在这上面多做口舌之争，按照廖北风的计划，最终要想活着离开，靠的还得是二二四团的援军来救。 　　“别做梦了，新兵连在二二四团本就是后娘养的，团长可能为了咱们这群擅自行动的士兵触犯军纪吗？”孔毛星现在已经感到有些绝望了。 　　不管是对廖北风的计划，还是二二四团的援军，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毫无保障的空口大白话。 　　“够了！”廖北风站起身瞪了孔毛星一眼，怒斥道：“老子现在不是跟你商量，之所以告诉你计划，是想让你懂得该怎么配合行动，而不是让你来质疑老子。” 　　“你……”孔毛星气的面红耳赤，他这还不只是表了一点看法而已，廖北风就受不了了，也不想想之前自己不同意连长安排时是什么德行。 　　“那援军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林长威紧锁着眉头，他选择留下来，那纯粹就是为了洗清汉奸罪名，可没打算真的留下来给这些兵陪葬。 　　“有，我用项上人头担保，团长一定会派兵来援。”廖北风斜睨了林长威一眼说道。 　　当然，这话廖北风也就是拿来安抚林长威的，真正有没有援军，廖北风又怎么会知道。 　　援军，也许有，也许没有。 　　既然无法确定，那为什么不说有？这还能鼓舞士气，还能安抚人心，何乐而不为。 　　林长威微眯着瞳孔打量着廖北风，经过这么一番讨论下来，他心里反而产生了怀疑，深怕留下来是上了贼船，踏上一条不归路。 　　孔毛星作为老兵，一听廖北风如此笃定的话，在看林长威身上穿着的黄皮，顿时领会廖北风这么笃定说‘有’的用意。 　　当下急忙收起质疑，转移话题道：“等援军归等援军，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当然。”廖北风拿出地图，接下来才开始正式部署方案。 　　 第四十八章 中平尚武 　　山上，廖北风部署完作战计划，队伍已经展开行动，就连老百姓也在廖北风的沟通下，加入到这次作战的部署当中。 　　老村长关乎礼，这是个书生，年轻时考过贡生，后来帝制被推翻回到关村避世，当起了村长。 　　在关村这一带生活了几十年，关乎礼对这周围的环境自然是了如指掌。 　　廖北风从他那里做了大概的地形了解，知道这座山名为盘龙山，面积宽敞，四通八达，山里树高林茂多有野兽出没。 　　过去当地有不少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但后来传闻山里有白虎出没，猎户们渐渐不敢在这片山里狩猎。 　　近年来进山的猎户少之又少，了解山里地形的更是屈指可数。 　　好在老一辈还有一些人早年曾进过深山，对这盘龙山多少还有一些了解。 　　根据那些老乡介绍，现在部队所在的位置还仅仅只是盘龙山外围。 　　若要继续深入进去，队伍很可能迷失在里面，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之前李大金牙和王二愣子钻进这片林子，就是因为走不出去迷失在其中，这才被炮楼他们逮了个正着。 　　简单了解过情况，并且在关乎礼的帮助下，廖北风让几名进过盘龙山的老乡带队进山探路。 　　廖北风让炮楼随行帮忙，尽可能探出一条能走出大山，通往撒河的路。 　　作战部署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便是如此。 　　而另一边则派孔毛星带领五十人的队伍下山，做好接应关村那支小队的准备。 　　一旦接到他们，队伍将按照老乡留下的记号，一路撤进深山，与小鬼子打游击，尽量拖延时间等大部队来援。 　　“老村长，我们得留下来断后，这些伤员可就得麻烦乡亲们了。”廖北风对关乎礼说道。 　　队伍伤员太多，眼下人手不够，根本分不出精力去顾全伤员，这任务现在只能交给这两百多号老乡照看了。 　　关乎礼拉着廖北风的手道：“廖长官放心，你们都是打鬼子的英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扛枪打仗不如你们，搬搬抬抬没有问题。” 　　“辛苦了。”廖北风简单表达了一句感谢，随后对卢乾道：“带上三排弟兄，务必确保老乡和伤员们的安全。” 　　“老大放心，只要我们三排还有一个人在，保证老乡和伤员都能安全转移。”卢乾领命回应，这话说的颇为鼓舞士气，说的关乎礼一个劲的点头肯定。 　　“马上出。”廖北风命令一句，目送着几百号老乡和伤员朝深山进。 　　“廖排长。”被担架抬着的梁玉生突然拉住廖北风的手，有气无力道：“不能硬拼，小鬼子有一个大队人马，你务必要小心。” 　　“你确定是一个大队？”廖北风俯身特地向梁玉生了解情况。 　　梁玉生从平泉一路败退到这里，与小鬼子这支部队没少交锋，对敌人的了解自然不少。 　　“小鬼子大队长名叫中平尚武，上过曰本6军士官学校，没毕业就参军打仗，对我们中华文化很有了解，还是个冷血暴徒，打仗很有一套。”梁玉生咳嗽几声继续道：“千万别和他正面交锋……” 　　梁玉生话还没说完，山下突然传来猛烈炮火声。 　　轰轰轰的巨响，密集的爆破声，火力强大的让人心颤。 　　廖北风瞬间腾跃而起，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走，赶紧走。”廖北风没功夫继续了解情报，当下急忙让抬担架的老乡上路。 　　“廖排长，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梁玉生最后告诫了一声便被抬进深山。 　　廖北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大喊道：“老乡和伤员全部进山，快快快。” 　　“老大，弟兄们在山里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卢乾带着三排弟兄跟在转移的队伍最后，特地过来道别。 　　“老子还没杀够鬼子，没那么容易死，赶紧进山。”廖北风拍了拍弟兄们肩膀安慰一句，最后目光放在韩大炮身上道：“不要再自责了，是爷们就振作起来，拿好！” 　　廖北风将身上的花机关塞给韩大炮，又将弹药袋替韩大炮背上。 　　“老大！”韩大炮眼眶含着泪，话都不会说了。 　　“行了，大老爷们别总是哭哭啼啼，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吗。”廖北风没好气的推了韩大炮一把，并没有多说的打算。 　　做完这些，廖北风急忙冲到不远处高地，拿着望远镜观看山下情况。 　　猛烈的炮火还在不断狂轰关村，整个村子在顷刻间化为焦土，浓浓的火光与硝烟，将整个村子完全覆盖。 　　不难预料，关村里的那支小队，伤亡必定十分巨大，搞不好在这一轮的炮火下就已经全军覆没。 　　廖北风没时间多做假设，立即找来林长威做紧急部署。 　　“小鬼子的火力比想象中的要猛烈，孔毛星那里我不放心。”廖北风看着林长威，说到这里安排道：“这样，我带三十人下去支援，你带剩下的弟兄留在这里接应。” 　　“来不及的，小鬼子炮击一过，立即就会冲锋，你现在下山，战斗估计都结束了。”林长威表看法，他好歹是从伪军转投过来，对小鬼子的火力与战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而且从关村此刻的火力来看，这肯定是小鬼子的大队人马。 　　那可是装备精锐的队伍，别说是关村里那三四百号七拼八凑起来的杂牌部队了，就是正规部队过来，一个营也不可能招架得住。 　　“正因为时间紧，我们更应该尽快行动。”廖北风跳下高地，拿起一支三八式步枪，又抓起两个弹盒揣进口袋道：“这里就交给你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要是没回来，你们自己想办法撤退。” 　　“你这叫什么话，山里还有几百号弟兄和老百姓，你这是要撒手丢给我啊？”林长威当即沉下脸，对廖北风的安排颇有意见。 　　廖北风没有啰嗦，拿好装备，拍了拍林长威肩膀，转身高呼道：“跟我来三十个不怕死的！”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搭理廖北风的，显然全都被山下那猛烈的炮火吓住了。 　　一旁林长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送死的差事，能有几个愿意干的？ 　　“还是让我来吧。”林长威一把夺过廖北风手上的枪，对在场弟兄高呼道：“都想想咱东北的亲人，这个时候不上，你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林连长，我跟你去。”有人带头高呼，很快就有人回应。 　　林长威在这些转投过来的伪军里，威望还是相当高的，一下子就凑齐了三十人。 　　但廖北风没打算让林长威去做，考虑到林长威一旦出了问题，剩下的这些伪军不受调配，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你也看到了，他们都听你的，你必须留下。”廖北风一把将长枪夺回过来，抬手一挥，带着那三十名战士便直奔山下赶去。 　　“小心点，我等你们回来！” 　　 第五十章 围点打援 　　轰隆隆的巨响从山脚下传来，刚刚冲下山的廖北风就与阵地相距不过百米。 　　这还没见到孔毛星他们，却先看到前方火光冲天，硝烟激荡。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跟着来的三十名弟兄，一个个喘着粗气，脸上表情满是后怕。 　　这还好是晚了一步，要是早到一步，他们现在可同样已经被炸成碎片了。 　　“现在咱们怎么办，他们都死光了，咱们还接应谁去？”另一名战士突然说道。 　　廖北风没有搭理他们，看了一眼前方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里的炮击并没有持续多久，覆盖式轰炸之后，炮火便停止了下来。 　　小鬼子虽然富裕，但也不至于这么糟蹋，能一炮定乾坤的战斗，自然没必要再多浪费炮弹。 　　只是这边炮声刚停，廖北风却听到关村村尾方向依稀还有枪声传来。 　　“还有兄弟活着，跟老子上！”廖北风提着长枪迅冲下山。 　　那三十名弟兄这回敢跟着下山，自然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这会儿带头的长官都上了，他们也不好在这里逗留。 　　很快，一行人冲到之前孔毛星的阵地处，这里遍地狼藉，地面散落着一具具一截截烧焦的、残缺不齐的尸骸。 　　廖北风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做观看，而是拿起望远镜急忙去看村尾情况。 　　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顿时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冲过去支援的孔毛星一行人，被三十多名小鬼子拦截在村尾外。 　　小鬼子借助村尾一些障碍物进行防御，轻松便可射杀那些悍不畏死冲上来支援的战士。 　　好在孔毛星不是很傻，在付出几名战士的代价下，同样也是利用战术和借助障碍物进行反击，这才减少了诸多不必要的伤亡。 　　但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因为在村尾那里，还有几十号弟兄被困。 　　小鬼子内外夹击，将那几十号弟兄团团围住，但却又围而不攻，反而对赶去支援的孔毛星那几十号人展开猛烈攻击。 　　这就有种围点打援的意思了。 　　只是孔毛星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具体情况，他被堵在村尾进不去，想退也退不了，这么耗下去，孔毛星势必会想尽办法突破前方鬼子的封锁，去与被困的弟兄汇合。 　　只要孔毛星有所冒进，他身边几十号弟兄势必都难逃一死，同时被困住的那些兄弟也必死无疑。 　　廖北风看到这一幕头疼不已，脑海中思绪迅飞转，这会儿冲下去根本无补于事，只能徒增伤亡而已，必须得想其他办法破解小鬼子这围点打援之策才行。 　　可该怎么做呢？ 　　廖北风急的在原地乱转，三十名弟兄也都将目光锁定在廖北风身上，静等廖北风一声令下。 　　关键时刻，廖北风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就在这时，村西方向又传来了枪声。 　　小鬼子人多势众，经过一轮炮轰之后，现在步兵几乎都在忙着清理溃兵，那边有围点打援，这边又来了个紧追不舍。 　　廖北风没功夫多想，见村西方向有十几名弟兄被一支三十几人的鬼子队伍追击，当即也顾不上孔毛星那里了，能救的先救回来再说。 　　“都过来。”廖北风将弟兄们集中过来，并没有急着冲下去救援，而是展开部署道：“看那边，那有几间废弃破屋，那几个弟兄正朝那里跑去，看情况是要到那里暂避。” 　　廖北风迅做战术布置，将三十人的队伍分成三队，分别从左右两侧迂回朝那几间废弃破屋包夹过去。 　　另一队则正面展开救援，直接冲下去与鬼子交锋。 　　等救出那十几名弟兄之后，再看情况撤退。 　　廖北风没有什么周祥的部署，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突状况太多，根本不可能有周祥部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队伍迅分散开来，廖北风带着十名弟兄担任正面冲锋，提着枪便带队冲了下去。 　　不远处，几间破败的废弃木屋紧挨着搭建，从外观来判断就能确定这是荒废多年的老屋。 　　其内院墙有多处坍塌，阁楼木材也大多被雨水浸烂，常人上去必然一踩就碎。 　　被追杀的无处可躲的陈山小等人，一头就扎进其中一间废弃破屋之中。 　　关起院门便四处寻找其他出口，做好继续逃窜的准备。 　　“完了完了，连个后门都没有，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曰你先人，这他娘是谁带的路。” 　　十几人凑在一起，还没被小鬼子逼死，自己人倒是相互埋怨了起来。 　　陈山小满脸的尴尬，他是冲在最前面的，刚才忙于奔命，哪顾得上选房子，随便找了一间就钻了进来，哪曾想会是个连后门都没有的破房子。 　　“那个玩炮的胖子，说你呢。”一名穿着伪军军服的战士黑着脸道：“这是你选的地儿，趁现在小鬼子还没围过来，你出去把小鬼子引开。” 　　“凭什么让我去，我选这房子又没逼着你们进来，要引你们去引。”陈山小可没那么傻，这要是冲出去那还能有好？ 　　“你去不去！”那名战士沉下脸，端着枪就朝陈山小走了过来。 　　生死存亡关头，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会儿自然都没什么好脸。 　　“你大爷的，就你有枪是吧！”陈山小也是暴脾气，拔出之前缴获的南部十四指着对方，还真不怵他的。 　　“你们俩都别吵了，有能耐留着命跟小鬼子拼去，跟自己人耍什么横。”一名新兵连战士看不过去，立即打断两人的争执。 　　话刚说完，房外立即就传来小鬼子鬼吼鬼叫的声音。 　　“这群支那猪，他们是军人吗？居然在战场上躲进这种地方。” 　　“哈哈，正好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大曰本帝国的手雷。” 　　三十几名小鬼子6续靠近过来，将破屋团团围住，一个个拿出手雷，拉开引线往脑袋钢盔上磕了一下，随即三十几枚手雷一股脑朝破屋扔去。 　　轰轰轰…… 　　猛烈的震颤，狂暴的破坏力，手雷几乎是刚刚炸开，整座破败的木屋就轰然倒塌。 　　虽说大部分手雷都只是在破屋外爆炸，但那冲击力还是将本就破破烂烂的木屋彻底轰塌下来。 　　 第五十二章 突破封锁 　　廖北风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个距离太远了，步兵炮能不能够到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打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要知道，这种偷袭指挥部的机会可一不可再，一旦错过，那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小鬼子不傻，指挥部附近突然落下一枚炮弹，那还能无动于衷？ 　　陈山小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被廖北风这么一问，他心里也有些打鼓。 　　“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竭尽全力。”陈山小不敢打包票，但也不想就这么错失良机。 　　“好，老子信你！”廖北风也没时间跟他磨蹭。 　　不管怎么样，先轰他一炮再说，哪怕搞不掉小鬼子的指挥部，能搞掉一个重火力阵地那也不亏。 　　“所有人，待会儿冲进村西，不惜一切代价夺炮，这一仗能不能赢，就看最后这一哆嗦了。”廖北风简单动员了几句，立即让大伙检查装备。 　　咔咔咔一阵脆响，这回弄清楚廖北风要干小鬼子的指挥部，大家心里的斗志都十分高昂。 　　“上！”廖北风一声令下，猫着腰率先冲下矮山，朝村西口靠近过去。 　　三十几名弟兄全都紧随其后，跟着廖北风一路悄默无声靠近过去。 　　直到贴近村西口百米位置，廖北风抬手一挥，让所有人原地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正前方百米位置，那里一片狼藉，大概有小鬼子一个班的兵力把守。 　　而更里面不时也有小鬼子队伍经过，向村尾方向靠近，显然是冲着村尾那几十号残敌去了。 　　廖北风在这边简单部署计划，而另一边，就在关村村口左侧的山丘下，小鬼子的指挥部里，中平尚武正拿着望眼镜观看战场形势。 　　“池野君，前面残敌清理完了没有？”中平尚武漫不经心的问道，连望远镜都没有拿下来。 　　“报告大队长，前方残敌已尽在掌握之中，正如您设想的那样，敌军还有接应部队，现在正6续浮出水面。”一名中尉躬身低头回应了一句。 　　“命令原田和井上小队，从关村东西两侧运动，与前线形成合围之势，待敌军援兵进入攻击范围，一举将他们全部拿下。”中平尚武云淡风轻的说道，似乎做这样的战术部署，完全就是信手捏来。 　　“是！”池野中尉领命转身去办，刚走没两步，中平尚武突然放下望眼镜问道：“弄清楚这支部队的来历了吗？” 　　池野中尉急忙转身回来回应道：“刚从几名俘虏口中确认过，这支部队编制混乱，混合了新编第四军和之前李大金牙的皇协军大部，以及一支国民革命第二十九军的人马。” 　　“二十九军？”中平尚武对这个答复显然略显意外，喃喃低语道：“二十九军现在不是应该在喜峰口位置吗？” 　　“报告大队长，准确来说二十九军确实应该在喜峰口位置，但喜峰口现在只有该军下辖三十七师人马，三十八师暂时还未抵达。” 　　“这么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张自忠的部队。”中平尚武记忆力凡，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 　　他对附近一带的地形，只是看过几次地图而已，就准确判断出关村位置，可见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有点意思，看来中国军队的指挥官并非全是酒囊饭袋。”中平尚武抬手挥退池野，默默记下三十八师以及张自忠这支部队和名字。 　　显然对三十八师在这里安排一支奇兵的战略部署，颇为认可。 　　只是他不知道，这并非张师长安排来对付他的奇兵，他现在面对的三十八师，只不过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几个新兵连而已。 　　当然，张师长确实也安排了一支部队在撒河下游守着，若非有廖北风这群人在这里堵着，中平尚武遇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与此同时，村西口位置，廖北风已经做好战术部署。 　　拢共三十六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留在这里断后，一队负责冲锋。 　　打这种仗人多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战决，人多反而不容易指挥。 　　毕竟夺回步兵炮才是主要任务，并非要抢占阵地和小鬼子拼命。 　　“廖排长，我和你一起去。”陈山小此刻精神头缓和了许多，这是要去夺回他的步兵炮，他当然想跟着一起去。 　　廖北风看了陈山小一眼，见这小子表情肃穆，态度坚定，当即也不去拒绝。 　　正好炮这东西在场了解的都不多，能带陈山小一起上也能更好的应付突状况。 　　“走！”廖北风带队出，负责冲锋的有十五人，猫着腰尽可能贴近到鬼子的眼皮子底下。 　　毫无意外，这一仗小鬼子打的十拿九稳，这个时候都打扫起战场了，警惕性自然十分薄弱。 　　廖北风一行人都摸到小鬼子五十几米外位置，小鬼子这才现。 　　但等他们现，一切都已经晚了，十五人同时开枪，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新兵，那也能给小鬼子来个对眼穿。 　　叭叭叭…… 　　一阵枪声落下，那一个班的小鬼子全部伏诛，廖北风抬手一挥，迅带队靠近过去。 　　可刚刚跨过这道防区，队伍立即就被村子里负责机动增援的小鬼子现。 　　一轮对射在所难免，廖北风等人也是卯足了力气，竭尽所能与小鬼子对射。 　　“这么下去不行，咱们必须尽快突破小鬼子封锁，否则小鬼子的援兵必将越来越多。”廖北风靠在一块大石上，探头急忙寻找突破口。 　　这里距离关村差不多有五六十米距离，阻碍视野的障碍物不少，要想凭借手上这些武器打穿小鬼子防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手榴弹！”廖北风也是了狠，从身边一名战士手中接过四枚手榴弹，用身上携带的纱布将手榴弹捆在一起。 　　“火力掩护！”廖北风低吼一声，转身拎着手榴弹便顶着火线朝前方冲去。 　　噗噗噗！ 　　子弹追着廖北风的脚打在地上，激起一串串土石。 　　廖北风迅变线，利用前方那些阻碍视野的障碍物尽可能朝前贴近。 　　直到靠近关村仅十几米位置，廖北风几乎是顶在小鬼子的枪口下，方才停止继续前冲。 　　刺啦一声，廖北风一把拉开导火索，手榴弹放在手上停留了三秒，转身猛地将成捆手榴弹朝村里扔去。 　　轰！ 　　手榴弹炸响，猛烈的冲击力一下子将堵在村西口的小鬼子掀的七零八落，廖北风拔出匣子炮，迅冲上前去补枪。 　　叭叭叭一阵枪声落下，堵在这里的小鬼子无一幸免，尽数死在廖北风的枪口下。 　　“快！”廖北风抬手一挥，急忙让身后弟兄们赶上来，直奔陈山小藏步兵炮的小院跑去。 　　 第五十四章 顺利撤出 　　一声嘹亮似鹰啼的声响划破长空，紧接着炮弹准确的落在村外矮山上的鬼子重火力阵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狂暴的破坏力，一炮就炸死了好几名小鬼子，同时还炸毁了小鬼子的一门九二重机枪。 　　上百号小鬼子聚集在阵地上，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炸蒙了，一个个本能反应的原地卧倒，趴成了一片。 　　等炮声过后半盏茶的功夫，小鬼子方才抬起头，竖着耳朵去听动静，直到确认没有炮弹打来，小鬼子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哪里在打炮，哪里在打炮？”炮兵队队长急忙拿望眼镜观看情况。 　　而在这重火力阵地下方的指挥部，中平尚武也是被这一炮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一直平淡自信的脸上，不禁微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儿？”中平尚武拿起望眼镜去看，一下子就锁定村里冒着青烟位置。 　　只是看到这个情况，他那微蹙的眉头立即紧锁成了一团。 　　敌人的炮兵就戳在他队伍的中央，这还是中品尚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立即派人，把那门炮拿下！”中品尚武怒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到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身边传令兵立即领命去办，而村里的廖北风则还在鼓动他的步兵炮。 　　这一炮把准头都给震没了，陈山小又已经阵亡，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瞄准。 　　身后枪炮声不断，小鬼子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弟兄们根本抵挡不住。 　　事已至此，廖北风也没工夫去做瞄准，立即退下弹壳，重新填弹。 　　管他打得中打不中，反正这炮弹也带不走，先轰他狗曰的再说。 　　叭叭叭…… 　　一串枪声****而来，子弹就打在炮身上，跳弹跟着一阵乱飞。 　　廖北风本能反应，双手交叉护住脑袋，弓着腰做防御，根本顾不上填弹。 　　“长官，撤吧，再不撤就真撤不出去了。”身后仅存的七名弟兄在拼死掩护，但小鬼子的火力实在太猛，他们无力招架，只能一撤再撤。 　　廖北风回头看了一眼，小鬼子都已经打到眼眸前了，再不撤确实得交代在这里。 　　拿起一枚炮弹迅装进弹道，廖北风一边忙活一边大喊让弟兄们交叉撤退。 　　砰！ 　　情况紧急，廖北风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拽激绳，炮弹顿时急窜出。 　　“撤，马上撤！”最后丢下一颗手榴弹，廖北风殿后逃走。 　　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九二式步兵炮直接被炸飞了起来。 　　剩下那一枚炮弹更是在手榴弹的激下，形成连锁反应，一下子将追击而来的小鬼子给截停在村子里，倒是给廖北风他们创造了不少的撤离时间。 　　而另一边，村口外的矮山下，小鬼子的指挥部在这时莫名挨了一炮。 　　正忙着拿望眼镜关注战局的中平尚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的传令兵一把扑倒在地。 　　噗的一声，炸开的炮弹弹片四处飞窜，其中部分就打在那名传令兵身上，就连中平尚武都没能完全避开，后腰位置被撕开一道七八公分的口子，鲜血哗哗的流。 　　“保护大队长，保护大队长！”小鬼子的指挥部一下子乱了分寸，所有人都在瞬间动员起来。 　　“医官，医官，把医官找来……” 　　“命令部队，立即撤退，立即撤退！” 　　小鬼子的指挥部完全乱了方寸，开玩笑，指挥部都让人给炸了，就连他们的最高指挥官都被炸伤，这要是再不撤，整个指挥系统可就完全瘫痪了。 　　小鬼子可不会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放任整支部队在这里冒险。 　　廖北风不知道这一炮正中小鬼子的指挥部，此刻带着弟兄们立即朝村外跑，很快便与断后那二十一人汇合。 　　“快，马上转移！”廖北风一声令下，片刻不敢耽误，带着弟兄们立即又朝盘龙山方向疾驰而去。 　　至于搭救孔毛星那边，暂时根本没功夫考虑。 　　而乱了方寸的小鬼子也在廖北风这边移动的同时，接到撤退信号。 　　那些蜂拥朝村尾靠近，准备包夹孔毛星的小鬼子，立即如同溃退的潮水一般散去。 　　被困在村内那几十号弟兄压力骤降，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立即朝村外突围而去。 　　孔毛星那二十几号人，在这段时间的对抗下损失过半。 　　这时见村里那几十号弟兄拼死冲出，立即让弟兄们冲锋压上。 　　两股人马内外夹击，借着这股势头，反倒是将拦截在村尾那几十号小鬼子尽数消灭。 　　“撤，快撤！”村里冲出来的指挥员正是十一连连长，见孔毛星赶来接应，心中不由松了一口大气。 　　两股人马兵合一处，只剩三十七人，其中三分之二还是伤员。 　　弟兄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顾不上，转身又迅朝盘龙山方向撤去。 　　“这边，快，快！”廖北风的围魏救赵之策意外奏效，就在山脚与孔毛星等人汇合。 　　没时间在这里讨论战况，一行人匆匆忙忙便朝盘龙山跑去，很快就撤出了鬼子的包围圈。 　　而与此同时，村外小鬼子的指挥部里，中平尚武从炮弹的冲击中缓和过来。 　　一听部队正准备撤退，中平尚武顿时从担架上跳了下来，整个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脸上表情狰狞的吓人。 　　“混蛋，谁让你下的撤退令，你知不知道，你这简单的一句话，毁了我之前的所有部署。”中平尚武怒火攻心，拽住那名参谋的衣领，口沫四溅的怒吼着。 　　这副模样的中平尚武，与之前那平静自信，处处透着沉重冷静的模样截然相反，着实是将在场这些大大小小军官吓的不轻。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命令、全力、追击！”中平尚武面容狰狞，一个接一个大耳瓜子，抽的那名参谋脸颊都肿了。 　　偏偏那名参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毕恭毕敬的点头领命。 　　“少佐，您必须马上手术。”一名医官跟在中平尚武身后，一直在替他清理伤口，此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在场众人神色古怪，眼神里似乎都透露着相同信息，显然是佩服那名医官，敢在大队长气头上的时候说这种话。 　　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以为中平尚武会对那名医官一阵劈头盖脸大骂，可偏偏中平尚武一改脸色，还颇为礼貌的向医官说了一声‘麻烦您了’。 　　 第五十六章 同生共死 　　孔毛星对廖北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有准备，他也不搭话，任由廖北风牢骚。 　　而廖北风也确实满腹的牢骚，孔毛星这个时候让他撤，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当逃兵吗？ 　　“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就咱们现在这地利，打小鬼子一个伏击那是稳赚不赔，这么好的买卖，你当老子傻看不懂吗？” 　　“看看这高度，前面一览无余，一颗手榴弹下去，那能炸死小鬼子一片，哼，想让老子撤，门都没有。” 　　廖北风越说越来劲，嗓门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将一旁那二十几号伤员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你说完了吗？说完该我说了吧。”孔毛星看了一旁弟兄们一眼，没忍心拆穿廖北风的大好展望。 　　这地形说是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可那是小鬼子强攻才能收取的战果。 　　真以为小鬼子那么傻，会在这种地方做无脑冲锋？ 　　他们手上有的是炮弹，就算是轰，那也能把这里轰成平地。 　　“山里一百多号伤员，两百多号老百姓，还有一帮群龙无的战士，你让他们在山里躲着，他们能躲多久？你不回去带领大家，怎么等团长的援兵？难道你要让他们死在山里头吗？”孔毛星接连提出好几个质问。 　　这是眼下最客观的现实，由不得廖北风逃避。 　　“你别跟老子扯那些没用的，同样都是带，要带他娘的你自己回去带。”廖北风懒得跟孔毛星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廖北风，你他娘的别忘了，要不是你出的主意，咱们大伙现在应该在石门待命，而不是在这里等死，你他娘的就图自己痛快，你还算个爷们吗！” 　　“放你娘的狗屁，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老子的话要是那么好使，你们咋不跟老子打到东北去？” 　　“好，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有种的，你问问在场这些弟兄，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你一起打到东北去。” 　　“愿意，只要有机会，我甘愿当排头兵！” 　　“我他娘的也愿意，老子就是死，他娘的也想死在咱东三省。” 　　弟兄们自呼应，几句话出口，顿时就有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除了新兵连的弟兄，在场的不管是新编第四军还是伪军转过来的，他们都来自东北。 　　要不是上头那些无能的长官，他们根本不用颠沛流离，背井离乡。 　　“廖长官，你撤吧，等哪时候你打进东北，记得替兄弟回奉天看一眼。” 　　“廖长官，我家在吉林，你也替我回去看看。” 　　“我家在黑龙江……” 　　弟兄们纷纷呼应，这一刻大家全都希望廖北风能撤进深山，带领活着的弟兄逃出这次小鬼子的包围。 　　廖北风红着眼睛，看着这一个个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弟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般。 　　心里做好和大家一起同生共死的准备，可现在内心却又被他们撩起波澜。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廖北风瞪眼怒吼道：“要回你们自己回去，老子又不是你们东北的，看个卵奉天。” 　　廖北风说完直接朝第一道防线走去，根本懒得搭理他们。 　　孔毛星无奈摇头，他尽力了，廖北风就是头倔驴，过去连徐东来都驾驭不住，他就更拿廖北风没办法了。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兵，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葬送在这里。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弟兄们被孔毛星和廖北风的争论吊起了思乡情绪，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个别弟兄甚至没忍住流下眼泪。 　　而与此同时，在山里等候接应的林长威一队人马，同样士气低落。 　　之前和廖北风约好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一百多号战士在这里等着，心里都十分焦急。 　　山下枪炮声已经停止，林长威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该撤还是该继续留在这里接应。 　　老实说，这要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走，因为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可现在不同了，他不能撤，甚至是不敢撤，因为撤进山里，他收拾不了这么大个烂摊子。 　　看着越渐消磨下去的士气，林长威也是一个头九个大，想要鼓舞士气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山下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一无所知。 　　可不鼓舞士气吧，这么下去军心早晚都得溃散，到时候兵不是兵，寇不是寇，那队伍就更难带了。 　　正当林长威拿不定主意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骤枪响。 　　林长威立即走到高处，拿出望远镜查看情况，这一看之下，林长威全身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快，小鬼子追上来了，不怕死的，跟老子下去接应。”林长威一声厉吼，带着弟兄们迅下山支援。 　　这个时候顾不上考虑生死，弟兄们士气涣散，必须打一仗重新鼓舞才行。 　　而且这里是深山老林，小鬼子就算人再多，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冲上来，更不可能布置什么陷阱。 　　打这样的仗，根本不用担心被小鬼子包围，这条路弟兄们可比小鬼子熟悉，完全可以边打边撤。 　　这边林长威带着一百多号弟兄风风火火朝半山腰增援，而那边廖北风等人则与小鬼子拼的火热。 　　“老子他娘的说什么来着，就咱们这地形，小鬼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弟兄们，****娘狗曰的小鬼子。”廖北风杀红了眼，这一刻拼的那叫一个过瘾，打的小鬼子寸步难进。 　　“能动的，跟老子冲！”十一连长跟着大吼，带着弟兄们便朝山下冲锋压去。 　　这可是补充弹药的好机会，而且小鬼子必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溃退下去重新整顿，很快又会来犯。 　　这个时候就更应该保证弹药的充足，只有这样，战果才能扩大到最高，最后就算战死，这几十条命那也算是值了。 　　“杀呀！”二十几号弟兄杀红了眼，鬼吼鬼叫的冲出阵地，追的小鬼子屁滚尿流，丢下一地的钢盔。 　　猝不及防的小鬼子被追的一退再退，直到身后追兵偃旗息鼓，他们方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集中所有掷弹筒，目标前方五百米高地。”一名鬼子曹长及时作出应对，很快便从各个小队中集合来十几挺掷弹筒。 　　过年了，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第五十八章 士气低落 　　小鬼子也是血肉之躯，刀子在身上捅出几个窟窿照样是个死。 　　一轮冲锋几乎将廖北风这边二十几人拼光，小鬼子也在付出过半死伤的代价下有序后撤。 　　阵地上，只有三个人踉跄而立，廖北风拄着无极刀，背靠山石，全身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小鬼子的。 　　在一旁不远处，孔毛星同样也是个血人，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他整张脸都撕开，但他依旧如标枪般挺立在那里。 　　另一个则是伪军战士，半跪在地上，手上的长枪已经完全变形，枪托位置甚至还有砸碎鬼子脑袋留下的黏糊糊脑浆。 　　三人都杀红了眼，此刻见小鬼子溃退下去，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还有没有活着的。”廖北风扫了一眼周围，地上十几具小鬼子尸体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同时也有自己这边的弟兄。 　　十一连长倒在血泊之中，他没有那么幸运，战斗到最后一刻，被小鬼子捅了三刀，倒在地上抽搐，生生被放干了血才战死沙场。 　　“撤！”孔毛星意简言赅，第一时间让廖北风和另一名弟兄后撤。 　　小鬼子这次只不过是战术后撤而已，他们有的是兵力，自然不需要让同一拨战士在这里死磕，完全可以替换着上场。 　　毕竟这是在山上，地形本就容不下太多人，要进攻也只能分梯次递进，而且肉搏战对体力的消耗十分巨大，小鬼子也不是铁打的，一轮拼杀下来他们也累。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小鬼子已经牢牢掌握住战局，接下来他们完全可以将这场战斗当成是一次练兵。 　　不到两分钟时间，小鬼子的第二波冲锋继续展开。 　　几乎弹尽粮绝的廖北风一行人，此刻根本没办法以火力压制。 　　二十几号伤兵，相互搀扶着站在那里，面对靠近上来的小鬼子，弟兄们脸上表情满是不屈，冰冷的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 　　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小鬼子一边推进一边上刺刀。 　　在敌我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小鬼子终于展现出他们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明明可以直接开枪放倒这二十几号残兵，却硬要搞什么拼刺。 　　“最后这一哆嗦了。”廖北风偏头看了弟兄们一眼，随即双眉倒竖，沉声低吼：“杀！” 　　“杀！”气势雄浑的喊杀声震彻云霄，弟兄们因为有伤在身，根本无法冲锋，只能等小鬼子靠近过来，用手上这仅有的武器与小鬼子换命。 　　“杀！”小鬼子跟着大喊，提着枪就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迈着大步急冲而来。 　　就在这短兵相接的最后一刻，山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叭叭叭…… 　　“弟兄们，杀呀！”枪声骤起，一百多杆长枪同时开火，子弹仿若倾洒的雨点般****而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冲锋上来的小鬼子脸色大变，那气势汹汹姿态更是在瞬间就被打成了狗，一个个抱着头狼狈溃窜。 　　林长威带着一百多号弟兄迅扑杀下来，对着小鬼子紧追不舍，直到将小鬼子这支五十多人的小队完全解决干净，冲锋之势方才止住。 　　廖北风等二十几号伤员如蒙大赦，一个个全都瘫软在地，心中情绪一片复杂。 　　“廖长官，你没事儿吧。”林长威第一时间冲过来确认情况，见廖北风一身是血，吓的脸色都变了。 　　“撤，马上撤！”廖北风有气无力，拉着林长威的手立即要求撤退，话刚说完便因为力竭而昏死过去。 　　之前的白刃战，廖北风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 　　一手大刀一手短刀，与小鬼子厮杀起来体力消耗几乎是平时的三倍，加上肚子上的伤势有裂开的迹象，能撑到现在廖北风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后队改前队，带上伤员，撤！”林长威大声下令，背起廖北风就走。 　　其他伤员6续跟上，很快，小鬼子在遭受巨大冲击后，又展开了一波炮击，随后被打出真火的小鬼子，拼了命的展开追击。 　　林长威带来的援军，就这样被小鬼子一路碾进深山，半道上打打停停，直到进入深山，一路上留下六七十条性命。 　　本就抱着必死决心的孔毛星，在最后要进山的时候，为了掩护更多伤员撤离，更是带着二十名兄弟引开小鬼子。 　　他们在山里打游击，绕回到宿营地位置，生生将小鬼子拖在这里半天时间。 　　在这半天时间里，小鬼子动数波进攻，依次都被打退下去。 　　最后，在小鬼子付出惨重的代价下，孔毛星带领的二十名战士，全体杀身成仁，给伤员创造了充分的转移时间。 　　小鬼子这回元气大伤，整整一个大队，从松下图二到现在，生生被消耗掉两个中队。 　　如此巨大伤亡，将中平尚武彻底激怒。 　　他集中手上所有步兵炮，对着盘龙山深处整整轰炸了两个小时，恨不得将整个盘龙山都夷为平地。 　　不仅如此，中平尚武更是将手上的兵力分出数十支小队，将整个盘龙山团团围住，似乎准备用这个方法，将残敌困死在盘龙山深处。 　　这边小鬼子大举机动，而深山里，廖北风也在昏迷了半天后苏醒。 　　潮湿的空气，吵吵闹闹的争论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廖北风睁开了眼睛，撑着疲惫之躯，缓缓坐起身。 　　周围数百名老乡和伤员垂头丧气的围聚在一起，一个个面如死灰，没有半点生气。 　　不远处，一百多号战士分成两个阵营，为的几名正为了去留问题争论不休。 　　听声音，叫的最凶的好像是炮楼，那小子主张杀出去，而与炮楼对峙的是林长威，他主张在山里随机应变，等援军。 　　两人争论的面红耳赤，甚至之前还大打出手过。 　　队伍兵败至此，士气本就一落千丈，现在又因为内部矛盾，战士们几乎完全丧失了斗志。 　　难怪身边这些老百姓和伤员们一个个面如死灰，都是一副生无可恋姿态，就这局面，换谁见了也一样提不起精神。 　　廖北风在身边翻翻找找，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干预那边的争论，而是先找吃的。 　　一觉醒来肚子饿的直转筋，必须尽快吃点东西恢复才行。 　　一名老乡递了一块吃剩下的杂粮饼，一名伤员又递过来水壶。 　　廖北风面露微笑，分别道了声谢，随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朝前方走去，挑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简单观察了一遍地形。 　　茫茫大山，积雪未化，山里弥漫着一层厚重的雾气，仿若天地灵气一般。 　　这里应该就是盘龙山深处了，前方有大量参天大树，以及足有一人多高的灌木。 　　继续深入进去危险太大，纵是经验老道的猎户，怕是也走不出这片大山。 　　左边也很难开辟出道路，那里积着厚厚的积雪，路难走不说，而且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什么深坑断崖。 　　右边则是一座紧连着盘龙山的高峰，植被茂密，丝毫不比盘龙山逊色多少，不了解情况的，走那边还真不如就在原地呆着。 　　就眼下这附近地形，倒也难怪炮楼他们会争吵，毕竟大家现在是逃命，一旦小鬼子追上来，大伙在这里基本和瓮中之鳖没什么差别。 　　而选择退回去，至少凭借手上的这些家伙，大家还有突破小鬼子包围圈的机会。 　　 第六十章 举步艰难 　　队伍在一番动员后，最终决定往吃人山方向突围。 　　一百多名伤员，两百多名老乡，加上仅剩的一百多名战斗力，整支队伍还有五百七十多人。 　　为了尽量减少路上不必要的麻烦，廖北风特地让炮楼带领几名有山地经验的老乡在前面开路。 　　同时也让林长威带部分弟兄配合老乡护送伤员，廖北风自己则带着新兵连四十几名弟兄断后。 　　队伍整装出，尽可能舍弃那些不必要的负累，一头往吃人山方向扎去。 　　与此同时，小鬼子也在封山半天时间后失去了耐性。 　　中平尚武命令部队缩小封锁范围，让数十支小队形成合围，向深山挺进。 　　为了能彻底剿灭山里的残敌，中平尚武这回也是下了狠心，几乎将手上所有能动的兵力都派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指挥部和重火力小队。 　　而他的噩梦这才刚刚开始，就在距离关村二十多里方向，董升堂带领的二二四团，在经过半天的跋涉之后，已经逐渐靠近目的地。 　　“根据侦察连带回来的情报，前面黄村已经沦陷，李长贵说小鬼子就在黄村十里外的关村这里。”赶了半天的路，趁着情报传回来的间隙，董升堂拿出地图，与身边作战人员急忙进行路线分析。 　　“关村周围大山笼罩，与撒河仅五公里之隔，小鬼子若大举进犯关村，新兵连势必抵挡不住，他们会不会顺着撒河撤出，已经离开这片区域？”一名作战人员分析道。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不管新兵连往哪里撤，咱们的要任务是赶到关村。”董升堂紧锁着眉头，神色颇为凝重道：“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新兵连已经全部覆灭。” 　　在场众人神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从了解到的情报来看，新兵连面对的是小鬼子一个大队人马。 　　在各方面都落后于小鬼子的情况下，新兵连若正面与小鬼子对抗，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 　　“侦察连已经先一步去关村侦查情况，不管新兵连现在是什么情况，时间紧迫，咱们能早一步赶到关村，新兵连那边就能早一步脱离险境。” 　　董升堂收起地图道：“命令，一营全体轻装前进，先一步抵达关村与侦察连汇合，若遇紧急情况，可无需汇报，由一营长自行下达作战任务。” 　　“是！”一营长领命离去，迅组织战士行动。 　　就在这时，随行的医疗队中，季千寻匆匆跑了过来。 　　“董团长！”季千寻佩戴红十字袖标，现在她已经是一名中尉医官，负责二二四团的医疗队。 　　抬手敬礼，季千寻直奔主题道：“医疗队请求随一营行动。” 　　董升堂看了季千寻一眼，沉吟了片刻道：“前线情况不明，你们医疗队现在过去太危险，还是和大部队一起行动吧。” 　　“董团长，医疗队虽是后勤人员，但我们每一名医护人员也同样是通过考验的战士，哪里有负伤，我们医护人员就出现在哪里，请董团长同意我的要求。” 　　季千寻的脾气同样执拗，自从前天得知廖北风就在关村那里浴血奋战，她心里就没有一刻踏实过。 　　这个时候有机会先一步抵达关村，季千寻自然想快一点确认廖北风的情况。 　　董升堂犹豫了片刻，一想到和师长通电话时，对廖北风的重视程度，当下也就不再阻拦。 　　“一营长！”董升堂低吼一声，将忙着带队的一营长又叫了回来：“带上医疗队，记住，你就是掉了脑袋，也给我保护好每一名医务人员。” 　　“是！”一营长领命，随后看了季千寻一眼，立即让医疗队尽快收拾东西。 　　季千寻时刻做好准备，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带着一个班的医疗队直接就跟上队伍出。 　　与此同时，另一边进入吃人山内的廖北风一行人，终于是在一路稳步前进的情况下，遭遇到了问题。 　　山路难行，情况比预料中的还要恶劣，山里松柏树长得十分茂盛，体积也颇为庞大。 　　在松柏树上覆盖着厚厚积雪，队伍经过一旦有太大动静，树上的积雪就会像石块一样砸落下来，这对队伍的移动造成了极大困扰。 　　同时脚底下的路也是乎想象的难走，那些植物残渣堆积如山，一脚一个坑算是轻的了，关键是坑里潮湿，多有腐烂的脏水，但凡有点伤口的，沾上一点就有被病菌侵蚀的危险。 　　更可怕的是，有时候一脚踩下去，还会踩到一些活蹦乱跳的活物，那种黏黏滑滑的感觉，当真是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一路上老乡们怨声载道，他们的任务太重，又是拖家带口，又是携带行囊，还得照顾伤员。 　　要知道，队伍里伤员可足有一百多号，这些人脚不沾地，不是抬着就是背着，可想而知老乡们这一路走的有多么难了。 　　这些问题克服克服大家还都能坚持，廖北风带队走在最后，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小鬼子的追击。 　　和事先预料的一样，小鬼子不仅仅是封山那么简单，就在这边队伍行动的同时，小鬼子也同样展开了搜捕。 　　照队伍现在这样的推进度，小鬼子顺着痕迹追上来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廖北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半时分，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在这片大山里，夜幕一旦降临，队伍势必寸步难行，到时候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谁也没办法休息。 　　而且这么赶路对体力的考验极大，加上又没有食物能够补充体能，这连战士都未必能吃得消，更何况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了。 　　这些问题还只是冰山一角，更可怕的是，前面那看不到尽头的山路，这对众人的心理同样是一个巨大考验。 　　作为指挥员，面对这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难题，廖北风现在是一个头几百个大，真不知道继续让队伍朝山里走是对还是错。 　　“老大不好了，后面现一支鬼子小队。”卢乾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汇报情况。 　　一听到这个问题，廖北风紧锁的眉头顿时松缓下来。 　　看来老天爷并没有太眷顾大家，小鬼子既然已经锁定上来，继续逃下去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传令下去，让队伍停止前进，准备战斗！”廖北风打开保险，端着花机关先一步带队赶去阻击敌人。 　　 第六十二章 鬼子撤退 　　小鬼子的指挥部露天而建，用帆布包裹，其内乱糟糟一片，曹宏义带人杀到时，指挥部已经空无一人。 　　“他娘的，小鬼子都是属狗的，跑的这么快！”曹宏义在指挥部里翻翻找找，逮不到大官，从鬼子指挥部里弄点有价值的情报也好。 　　只是可惜，指挥部里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无用文件，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的出来，小鬼子跑的并不慌乱，要跑还知道把重要东西全部带走。 　　“报告，村尾方向现几辆三轮摩托，就停在山脚下。”一名战士突然冲进来汇报情况。 　　“停在山脚下？”曹宏义推开身边战士，走出营帐，拿着望远镜朝村尾方向看去。 　　小鬼子的指挥部选的地势开阔，在这里能够俯瞰整个关村，一眼就能看到村尾位置。 　　曹宏义看了一眼摩托位置，又移动望远镜，顺着山道向上看去。 　　只见一行二十几人的鬼子队伍，正匆忙朝山上跑去。 　　“炮兵，有没有会打炮的？”曹宏义瞪着眼睛，这会儿逮着小鬼子的指挥官，自然不想就这么错过，哪怕抓不到至少也得给他轰死。 　　只是一营人才不济，鼓动掷弹筒可以，要想折腾射程远的九二步兵炮，那还真没人敢接茬。 　　“他娘的，四百多人连一个炮兵都没有，都是干什么吃的！”曹宏义遗憾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报告！”又一名战士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汇报情况道：“在村口位置现十几名俘虏，已经奄奄一息。” 　　“俘虏？”曹宏义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快，马上带医疗队过去救人。” 　　这边命令一下，在后方等候的季千寻很快就接到命令，并且在战士的带领下，迅来到关村口位置。 　　只是眼前所见的一幕，对于第一次上前线的医护人员来说，冲击实在太大。 　　好几名护士没忍住腹中翻涌，当场捧腹呕吐不止。 　　村口位置，只见十几个木桩横在路中间，每一个木桩上都有一名战士被小鬼子用刺刀钉住。 　　是的，钉住！ 　　那些战士几乎没了人样，身体四肢被死死钉在木桩上，一个个满身都是鲜血，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太残忍了，小鬼子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一直跟着季千寻的小叶，差点没把胆汁都吐出来。 　　“季医生，现在该怎么办，放他们下来吗？”一旁几名战士过来帮忙，上去就要去拔刺刀。 　　“都别动！”季千寻也是第一次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心里震撼的同时，被那些战士的举动吓到，急忙抬手示意他们不要乱来。 　　季千寻迅接手这里，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恐惧，一一替那些被钉住的战士检查脉搏，同时还不忘确认其中有没有认识的战士。 　　可惜，这些人基本都已经被****的血肉模糊，大部分都死去多时，而且其中也没有她认识的战士。 　　“这里还有个状态好的。”季千寻在其中一名战士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但心跳已经十分微弱，这个时候拔出钉在他身上的刺刀，就相当于宣判他死刑。 　　季千寻对着在场那几名战士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都已经救不回来。 　　“我给他打一针，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快问吧。”季千寻拿出针筒，给那名战士打了一针强心针，随后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这不是她不肯救，实在是这人身上的伤势太重，以她手上的医疗设备，根本不可能救活。 　　以其再让他受那二茬罪，倒不如让他尽最后一点所能。 　　季千寻此刻的内心无比复杂，面对这种情况，深深地无力感不断涌上心头。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未满二十岁的花季少女，根本没那么大的心理承受这样的压力。 　　长叹出一口大气，季千寻不想在这里逗留，带着医疗队直接进村搜救，希望在废墟一片的村里，还能救回一些幸存下来的战士。 　　当然，她此刻更关心的还是廖北风，担心廖北风就躺在这片废墟中的某个角落。 　　医疗队展开搜救，同时战士们也都没有闲着，迅接手整个关村。 　　曹宏义没有下令进山追击，这种事情可是兵家大忌，他可不想冒险。 　　只是随后传来的一则情报，却让他不追都不行了。 　　“新兵连真的都撤进山里了？”曹宏义紧锁着眉头，向赶来汇报情况的战士确认情况。 　　“那名新编第四军的战士是这么说的，还说全村的老乡也在山里，小鬼子这一天都在忙着追捕。”那名战士如实将情况说明。 　　曹宏义沉吟了片刻，当即也顾不上等团长他们，留下一个排人马继续打扫战场，其余则立即朝大山追击而去。 　　与此同时，在吃人山边缘，廖北风这边部署完善，并且小鬼子也在搜索中逐渐从下方推进上来。 　　“所有人准备。”廖北风趴在之前挖好的一个坑洞上，探出花机关，随时做好攻击准备。 　　身边三十几名弟兄同时待命，静等小鬼子进入伏击圈内。 　　稀稀疏疏的鬼子队伍，端着比他们个子还高的长枪，从下方搜索前进。 　　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二十来人，看情况只是一支误打误撞追到这里的小队。 　　他们装备齐全，队伍后面还随行跟着一名背着电台的通讯兵。 　　“停止前进。”一名鬼子军曹突然举手喊停，二十几名小鬼子顿时半蹲下来，分散警戒。 　　而那名通讯兵则鼓动着他的电台，并用译码本迅翻译。 　　“队长，指挥部传来急电，命令队伍马上到指定位置汇合。”通讯兵将电报递给那名军曹。 　　那名军曹迅扫了一眼，没有多做迟疑，挥手便带队伍撤离这片区域。 　　埋伏在上方的廖北风一头雾水，拿着望远镜观看情况，完全搞不懂小鬼子突然唱的是哪一出。 　　“廖排长，小鬼子退了，咱们还打不打？”身边一名弟兄低声问道，丝毫不考虑鬼子为什么撤退的问题。 　　“打什么打。”廖北风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训了一句。 　　就眼下队伍的情况，当然是能不打尽量不打。 　　吃下那二十几号小鬼子容易，可后续补充上来的怎么办？ 　　要知道，队里可有两三百号的伤员和老乡，这要是暴露了位置，小鬼子非得全力过来围剿不可。 　　 第六十四章 抽我的血 　　廖北风无言以对，现在身上背着这么大个烂摊子，若是解释不清楚，回去那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这次完全是擅自行动，队伍付出这么惨重的伤亡，总得有人出来担责。 　　虽说这次战绩斐然，缴获了那么多武器装备，要混个功过相抵并不难。 　　但战死的那些弟兄，他们可不能白死。 　　要知道，部队处理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直接以失踪处理，死了都不能算烈士，家属更没有他们应得的安家费。 　　廖北风对此不能放任不管，必须替那些战死的弟兄争取到相应的权益。 　　可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毕竟新兵连整整战死三百多号战士，就算要上报殉国，那也得有说得过去的战役报告才行。 　　拿这次擅自行动的战役来汇报，那可说不过去。 　　一想到这里廖北风就感觉脑仁生疼，让他带兵打仗可以，可要让他处理这些琐事儿，那还真是一个巨大考验。 　　不过事已至此，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看了一眼已经带队进山追击的曹宏义，廖北风只好放弃随行作战的念头。 　　“命令队伍，马上护送老乡和伤员下山。”廖北风一声令下，几百号人很快便缓缓有序下山。 　　而在关村里，大部队也已经抵达，正忙着打扫战场，安葬那些战死在关村里的弟兄。 　　关村面积不大，房屋也就百来间，此刻已尽是焦土，在那废墟中，救援队搜救出二十几名战士，大多都已是奄奄一息。 　　不得不说，在小鬼子占领关村这一天时间里，这些人还能躲过小鬼子的扫荡，真的是命不该绝。 　　而且逃出生天还能得到医疗队的救治，这真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 　　负责医疗队的季千寻此刻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在医生有限的前线，她这仅有的一名医生，都恨不得有分身术了。 　　刚刚替一名战士处理好伤口，临时搭建的医疗棚内，又抬进来一名战士。 　　这是一名被炮弹的弹片划断脖颈大动脉的一名伪军？ 　　季千寻迅看了一眼情况，当即也顾不上这伤员来历，急忙让战士将伤员抬上病床。 　　“马上准备手术。”季千寻拿过她的医疗箱，将手术工具一应取出，很快便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别紧张，这种手术我做过很多次，你这伤不算什么。”季千寻一边忙碌，一边安抚伤员。 　　那名伤员瞪着牛皮大眼，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死死盯着季千寻，恨不得将季千寻模样毫厘不差的刻入灵魂。 　　“伤员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季千寻眉头紧锁，这种情况最是棘手，因为不知道伤员的血型，胡乱输血很有可能导致适得其反。 　　“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吗？”季千寻询问一声，见对方双唇几次开阖，但却都没能出声音，立即附耳去听。 　　“军……军……军装。”那名伤员显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但部队有过体检，姓名和番号以及血型都记录在军装上面。 　　季千寻立即领会其意，对着帐外那几名抬伤员过来的战士大喊道：“军装，他的军装呢？” 　　“在这呢，全都是血污。”那名战士拿着一块跟抹布一样的破衣说道。 　　“小叶，马上确认伤员血型，小吴，拿血浆备用。”季千寻不敢耽搁，伤员情况危急，片刻的耽搁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队长，a型血浆不足。”小吴拿着两包血浆，唯独缺了a型。 　　“你命这么大，不会这么巧是a型血吧？”季千寻没有理会小吴，一边动手清理伤口，一边还不忘和伤员互动调侃了一句。 　　正当这时，去确认血型的小叶护士回来了，大喊道：“********保安旅七团一营副营长季忠，血型a型。” 　　季千寻急忙确认情况，见伤员点头确认，手上动作不禁僵住，但很快又缓和了过来。 　　“不错嘛，看你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吧？这都当上营副了，和我还是本家，咱们缘分还真是不浅。”季千寻感觉到伤员的情绪变化，急忙开口安抚。 　　一旁小叶和小吴两人面面相觑，愣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马上抽血，用我的。”季千寻将季忠的伤口简单做了处理，放下手上的手术工具，撩起袖子便要进行抽血。 　　“季医生，你可是我们战地唯一的大夫，你要是倒下了，其他伤员怎么办？”小叶有些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情况紧急，先救人再说。”季千寻顾不了那么多，松了松手掌，尽可能让血管浮现出来。 　　“队长，你要以大局为重啊。”小吴拿着抽血工具，但却下不了手，看向医疗棚内那十几名不是断手就是断脚的伤员道：“你看看他们，他们一刻都离不开你，这个伤员需要的血量太大，你一个人根本供应不过来，他……” 　　“少废话，抽血！”季千寻沉下脸怒瞪对方，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一把便将针筒怒拽了过来。 　　“几天没见，脾气渐长啊。”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季千寻耳边响起，同时一条强壮有力的手臂如龙般在眼前闪过，一把拽住她的手，将针筒取了下来。 　　“小吴是吧，抽我的，我是a型血。”廖北风面带微笑，将针筒递给那名小吴护士。 　　小吴和小叶两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腥味的男人，内心满是震撼。 　　季千寻也在片刻的愣神后，颤抖着转过僵硬的脖颈。 　　当她确认眼前这人就是她心里一直记挂的那个廖北风后，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季医生说的吗，救人要紧。”廖北风走到季忠床边，搬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都别愣着了，我那儿还有一百多号伤员呢。”廖北风对着医疗棚外扬了扬头，示意待会儿她们还有的忙。 　　季千寻看了一眼医疗棚外乱哄哄景象，当即强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立即让自己冷静下来：“快点，接上输血管，马上手术！” 　　小吴和小叶两人偏头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大气，急忙开始动作。 　　床上的季忠则忍不住转动眼珠子，斜视了廖北风一眼，那副难看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要表达感谢，还是要表达不满。 　　廖北风回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靠在支撑医疗棚的木架上，尽可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 　　 第六十六章 请求归队 　　关村外小鬼子的指挥部，现在已经成了二二四团的临时团部。 　　董升堂在得到炮楼的汇报后，脸色不禁大变，正当他要亲自去医疗棚了解情况时，前方一营那边传来消息。 　　“我部全体，正驱赶三百多名曰军，预计晚七时可将曰军赶进吃人山，为我团清理行军后路障碍。”一名通讯兵将情况做了汇报。 　　董升堂听完后，也顾不上廖北风了，立即派人去请了解附近一带地形的老乡。 　　同时与作战参谋等人，急忙制定赶赴撒河桥路线。 　　眼下前线战事紧张，后援不济，师长将这个任务派给二二四团，那可不能出一点问题。 　　一营长那边若是一切顺利，队伍行进时就无需担心身后鬼子追击，以眼下队伍所在的位置，明天一早赶到撒河桥便有充分的时间。 　　但凡事都不能太过乐观，作为团长，必须时刻做好应付突状况的准备。 　　任务就是赶赴撒河桥，不管时间充不充分，只有真正到了地方，所有问题方才能够尽数斩断。 　　正当这边忙着制定行军路线时，廖北风来了，在帐外大喊了一声报告。 　　董升堂这个时候正投入在路线的制定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完全将来人当成是通讯员了。 　　“报告团长，新兵连全体请求归队。”廖北风走进指挥部，一个立正敬礼后，立即直奔主题。 　　董升堂还在描绘着战线，一听这话，下意识便偏头去看，看着看着还围着廖北风转了一圈。 　　“英雄啊？四个新兵连，与一个曰军大队外加一个伪军团鏖战两天，四名连长全部战死，排长就剩你和一个报信的李长贵，英雄啊！”董升堂话中有话，似乎有意出言讽刺。 　　“请求归队，谁归队啊？新兵连都打光了，还归什么队，弄群二狗子就想代替那些操练了一年多，正可以上战场杀敌报国的战士吗？”董升堂沉声呵斥，如此严重的错误，他若不罚，全团战士以后那还不得造反吗！ 　　“报告！”廖北风强忍着身上伤痛，深吸了一口大气喊道：“那些伪军兄弟已经弃暗投明，他们现在不是二狗子，更不是代替那些战死弟兄的替代品，他们也有名字，也能扛枪杀敌……” 　　“闭嘴！”董升堂不等廖北风把话说完，当即喝断道：“你还有脸提那些战死的弟兄？就你他娘的也配？” 　　董升堂背负着手，气的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突然停在廖北风面前，抬手点指着怒骂道：“就他娘的因为你一个想法，我三百多名战士全他娘死球了，外面还躺着一百多个残废，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你这叫草菅人命，坑害同胞，破坏军队秩序，我就是现在枪毙你都不为过！”董团长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立即上纲上线。 　　但他说的没错，归根结底来说，就是因为廖北风的一个想法，这才造成那么多战士牺牲。 　　徐东来惯着廖北风，董升堂可不会惯着廖北风，当即低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直接送师部执法队落。” 　　帐外两名警卫进来分别架住廖北风双臂，不容分说直接往指挥部外拖去。 　　“团长，团长！”廖北风不顾身上伤口，拼死挣扎，冲上前道：“您要处置我可以，枪毙我都可以，但请您看在那些战死弟兄们的面，让新兵连归建，让那些战死弟兄们的魂归建！” 　　“拉下去，马上拉下去！”董升堂背负着手，此刻怒气难消，根本听不进去。 　　两名警卫又上来一阵拉扯，廖北风一边反抗，一边大喊道：“团长，那些战死的弟兄没有一个孬种，将鬼子整整一个大队拖残在这里，补充了我团大部装备，哪怕他们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啊，您忍心看到他们的名字在登记册上写上失踪二字吗？团长，团长……” 　　廖北风被强制拖出指挥部，那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那些一起走过生死的老乡和弟兄，内心无一不受触动。 　　炮楼等人自围成人墙，阻断两名警卫去路，就堵在指挥部外。 　　叭叭叭！ 　　董升堂从指挥部中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当即掏出配枪，抬手便开枪示警。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董升堂走到人前解释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不管是谁，触犯军规就该处置。” 　　“我告诉你们，我没有将他就地枪决，已经够给面子了，送他去师部，那里自有师长处置，你们还在这里聚众闹事儿，还嫌罪过不够大，事情不够乱吗！” 　　大战在即，军心尤为重要，董升堂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搞严格执法那套，只能晓之以理。 　　而且这些新兵都知道廖北风是师长的人，把廖北风送到师部那里，师长自会想办法保全。 　　只是他的用心良苦，弟兄们根本不领情，堵在那里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 　　廖北风挣脱出两名警卫的束缚，单手捂住腹部裂开的伤口。 　　这个时候廖北风不关心自己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一门心思只想让团长同意新兵连归建。 　　此刻见弟兄们齐心，急忙抓住时机继续哀求道：“请团长批准新兵连归队！” 　　“请团长批准新兵连归队！”弟兄们见廖北风这么坚持，立即异口同声呼应。 　　嘹亮的呐喊声，振奋的士气，弟兄们的喊话说好听的叫团结，说不好听的这可是兵变。 　　董升堂最反感的就是这套以势逼人，廖北风过去就曾给他来过一次，这次又来，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喊叫声不止，弟兄们越喊越大声，丝毫不做让步。 　　董升堂被气的握枪的手都在颤抖，恨不得将廖北风就地枪决，省得屡屡给他找麻烦。 　　“长官，长官！”老村长带着一群百姓蜂拥挤了进来，朴实的村民们，当即就给董升堂跪下了。 　　“长官不能杀啊，这位廖长官是打鬼子的英雄，他救了我们全村老少两百多条性命啊。”老村长带头言，赶来的两百多名老乡顿时纷纷呼应。 　　“你们当兵保家卫国，不就是保护我们老百姓吗？” 　　“这次要不是廖长官，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让小鬼子祸害了。” 　　“就是啊，前面黄村就是血淋淋的事实，你们这些长官，就知道撤退，丢下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说，难道连一个真正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英雄都容不下吗！” 　　现场一片混乱，上百张嘴同时呼应，那声势，一下子就将董升堂震慑住了。 　　“起来，你们起来，乡亲们都起来。” 　　 第六十八章 火冒三丈 　　廖北风昏迷了整整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里，队伍从关村开拔，准时抵达撒河桥，并且就在战区的第二道防线上展开工事部署。 　　前线战火猛烈，二十九军从接到出击命令开始，辖下三十七师便第一时间展开对曰军的阻击。 　　在这段时间里，三十七师辖下一零九旅作为先锋部队，占领喜峰口、潘家口、董家口长约四十华里，为兵败撤至喜峰口的新编第四军提供了强有力的增援。 　　当然，面对曰军机械化的炮火攻势，一零九旅在作战中，同样也是付出了惨重代价。 　　全旅上下伤亡过半，营以下干部更是换了一拨，就连旅长赵登禹都在战斗中负伤险死。 　　好在后援部队及时赶到，成功将来势汹汹的曰军阻挡在长城外寸步难进。 　　但曰军侵略之心不死，面对我军的顽强抵抗，他们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以其所长，击我之短。 　　白天时，利用我军没有对空武器的缺点，以飞机进行低空扫射，同时在我军阵地地形不利的情况下，以飞机、坦克、大炮对我军阵地进行覆盖式轰炸。 　　而步兵也在炮火的支援下屡屡进攻，直到日落以后，受制于环境因素，曰寇才退出关外休息，等第二天又复始而来。 　　与侵占热河同样的战术，曰军很快又扭转了战局，现在如入无人之境，直逼关内各处要隘。 　　滦阳城内战地医院，廖北风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的瞬间，只感觉全身酸痛乏力，塌陷的肚皮，咕噜咕噜乱叫。 　　廖北风偏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屋子里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十分刺鼻。 　　在床边上，打瞌睡的炮楼鼾声如雷，看来最近都是这小子在一旁看护。 　　廖北风缓缓坐起身来，将手上插着的针头拔下，伸了个懒腰便翻身下床。 　　腹部位置上的伤口愈合的很不错，现在只感觉有些痒，似乎都已经重新开始长肉。 　　不得不说，有一副好身板，对于伤病的恢复确实是有极大益处。 　　就廖北风身上这伤，要搁在别人身上，别说三天了，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有廖北风这么龙精虎猛。 　　“嘿，嘿，起床了！”廖北风推了推身边炮楼，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老大，你终于醒了！”炮楼向来都有起床气，紧锁的眉头一见廖北风醒了，当即又咧嘴笑了。 　　“我睡了多久？”廖北风没功夫跟炮楼扯闲篇，立即询问这些天的情况。 　　炮楼将情况详细解释一遍，队伍在那天晚上就从关村开拔离开了。 　　那些老百姓们也都离开了关村，尽可能往关内转移。 　　而新兵连的情况则是顺利归建，那些转投过来的伪军兄弟也全都重新登记投军。 　　一百多名伪军，不管之前军衔官职高低，现在全都是大头兵。 　　加上新兵连的几十号弟兄，编制上已经重组成了二二四团一营九连。 　　连长暂时由李长贵暂代，部队现在就在滦阳城内驻防。 　　“我们在滦阳城？”廖北风了解过情况后，昏沉的意识精神了许多：“仗打的怎么样了，咱们是在前线吗？” 　　“别提了，小鬼子天天炮轰，刚刚占领不久的喜峰口，又被小鬼子夺回去了，现在前线紧张，咱们这里怕是也待不了多久。”炮楼打来一盆热水，捏了一把毛巾递给廖北风。 　　“去给我弄点吃的，饿死老子了。”廖北风接过毛巾，同时补充道：“把我的衣服和装备一起拿过来，吃完该归队了。”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炮楼笑了笑，急忙将一旁捂着的饭盒递过来，随后又拿来一套干净军装。 　　“咱们三排现在怎么样了，兵员补充了没，缴获的武器补充弹药了吗？”廖北风一边埋头吃饭，含着一大口饭口齿不清的问道。 　　“人倒是全了，可武器弹药却……”炮楼低着头，提到这个问题语气显得有些躲闪。 　　廖北风听到这话，眉头不禁微蹙了起来，目光斜睨着炮楼，顿时就将炮楼吓的不敢隐瞒。 　　“在你昏迷当天，一营长就把我们三排的装备给缴了，现在弟兄们用的都是一营淘汰下来的旧枪，种类杂乱，口径还不一样。”炮楼脑袋耷拉的更低，连声音都不知不觉低了许多。 　　“他娘的！”廖北风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你们一个个都他娘是干什么吃的，家伙事儿让人缴了，你们怎么不去死？” 　　廖北风气的火冒三丈，还没等完火，腹部顿时传来隐隐作痛之感。 　　“老大你别动气，小心伤口又崩开。”炮楼小心翼翼的过来搀扶了一把，可廖北风却丝毫不领情。 　　“滚开，你们这群爬肠货，连点家当都看不住，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廖北风气的怒火攻心。 　　这群瘪犊子，那么一大帮子人，手上又有重武器，谁来缴就不会揍他娘狗曰的吗？ 　　“老大，这事儿你可不能全赖我们，那一营长不讲道理，仗着人多势众，不仅打了弟兄们一顿，还强抢我们装备，团长这两天又忙着开会，咱们根本没地方说理啊。”炮楼一脸委屈，侧过脸指着眼角淤青道：“你看我这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混蛋，一营长那个混蛋，欺人太甚！”廖北风气的将饭盒里的饭一口气全扒拉进嘴里，连咀嚼都省略了，套上衣服就走。 　　“给老子召集弟兄，他娘的，老子从出生到现在，手上还没让人抢过一件东西，敢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倒要看看这个一营长，他娘的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廖北风气势汹汹的夺门而出，在炮楼的带领下，直奔军营方向赶去。 　　而这边廖北风才刚走片刻，季千寻正好忙完过来探望。 　　一见廖北风连人影都没了，季千寻气的直跺脚，恨不得追出去将廖北风拽回来打一顿。 　　那头倔驴，一昏就是三天，醒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没有自己这个未婚妻了？ 　　季千寻生着闷气，这几天她可是从早忙到晚，忙的衣不解带，连个厕所都没时间上，可却还是坚持每天都抽出时间来陪廖北风。 　　现在倒好，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廖北风无情的不告而别。 　　“这个可恶的负心汉，好了伤疤忘了疼，伤还没好利索又去逞能。”季千寻气的甩门离开，暗自誓下一次见到廖北风时，一定要狠狠地收拾他一顿。 　　 第七十章 区别对待 　　三排这边折腾的动静本就不小，引来一排和二排战士围观也就算了，其他连的也跟着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 　　一营本就是二二四团的主力营，这一个营的兵那可是各个傲气。 　　部队补充兵员他们没意见，哪怕来的是一群没放过一枪的新兵蛋子，他们也能接受，至少还可以慢慢教。 　　可补充来的是一群二鬼子，这算什么？一营难道不是主力营了吗？ 　　在一营那些老兵眼里，这就是一群给小鬼子当枪使的奴才，看着都嫌碍眼，更别提一起扛枪打仗了。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狗改不了****！ 　　一群没有骨头的奴才，一天是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 　　就算都已经弃暗投明，身上总归还是有那么一股膈应人的骚味。 　　他们不屑与这样的奴才为伍，那会拉低全营的战斗力，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这九连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看看他们那副怂样，连军装都不会穿，就这样的还上战场打仗？” 　　“集合队伍都能集合成这样，他们也就配给小鬼子当奴才，分配到我们一营来，真他娘的坏了咱一营的名声。” 　　“这群二狗子不在屋里待着，今天这么突然集合，该不会是要去投奔他们的主子去吧？” 　　“敢？老子这枪都几天没上膛了，他们敢动一下试试，老子全给他们突突了。” 　　各种冷言嘲讽四起，甚至不乏一些充满敌意的。 　　听到这些话，不止是列队排开的三排弟兄怒火难消，就连一旁围观的一排和二排战士都跟着火冒三丈。 　　但他们大多都知道自己的来历，在这里被人区别对待也是理所当然，根本没那个资格反驳。 　　倒是廖北风听到这些话突然回过味来，这才弄清楚三排被人缴了械的真正原因。 　　估计那位一营长也是防着这些新来的弟兄，怕哪天这些新来的突然闹个叛变或是背后打黑枪的事情，这才故意将那些破盆烂瓦都丢给九连。 　　不过防着归防着，廖北风可从来不是那种闷声吃亏的主儿。 　　欺负谁都可以，敢欺负咱三排弟兄，只能说一营长真没死过！ 　　“所有人，马上整理军容。”廖北风语气缓和了许多，三排出这么大问题，归根结底还真怪不着炮楼他们。 　　自己在医院一躺就是三天，这些兄弟怕是在这几天里，除了吃饭，连房门都不敢出来。 　　窝在那一间二十来平的营房里，每天除了聊荤段子确实也只能打打牌来消磨时间。 　　三十三名弟兄绷着张脸，一个个全都闷声整理装备，这要不是老大在这里，就炮楼那帮人的暴脾气，非得把那些嘴贱的抓起来打一顿不可。 　　当然，打不打得过那就得两说了。 　　廖北风偏头看了看附近闷不吭声的林长威和杨必书，这两个也是窝囊。 　　林长威是正牌从伪军转投过来，他没话说倒也可以理解。 　　可杨必书这个怂包，居然连个屁都不放，就这样的窝囊废，他居然还是少尉排长？ 　　杨必书和林长威都看到廖北风投射而来的目光，他们俩都不傻，大概也能想到廖北风这一刻看过来是意思。 　　只不过这不是他们没脾气，实在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啊。 　　林长威耸了耸肩示意无可奈何，而杨必书则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好像很有兴趣看廖北风会怎么处理这事儿似得。 　　廖北风挑了挑眉收回目光，迈步朝那群围观群众走过去的同时，上手将腰上枪盒打开，一手拧着喝剩下的酒瓶子就走了过去。 　　几名脾气比较冲的战士瞪着廖北风，颇有股挑衅的意思。 　　廖北风一边走一边拉了拉衣角，整了整军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正规一点。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不觉都被廖北风这下意识的举动吸引住了。 　　就连没有露面，躲在人后的李长贵都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他一手招进部队的刺头兵，那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没有出来劝阻，完全就是受够了那股窝囊气，有意放任廖北风去折腾。 　　当然，折腾归折腾，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 　　李长贵在刚才廖北风露面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让人去向营长汇报情况。 　　估计等这两边打起来，营长差不多也该来了。 　　前面廖北风走到人前，打量着面前一名瞪着眼睛的战士，漫不经心的冒出一句：“好看吗？” 　　那名战士显得有些莫名，片刻愣神后冷哼道：“狗就是狗，以为扒了身上的狗皮就能变成人了？” 　　“就是，一群没骨头的狗奴才……”围观人群纷纷呼应，声势颇为浩大。 　　廖北风耸了耸肩，并未动怒，这话只要不对号入座，骂的压根与自己无关。 　　“看够了吗？”九不搭八的又问了一句，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冷不淡。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名战士更是扯了扯嘴角，被廖北风身上那气势有些唬住。 　　还别说，廖北风仅仅只是正常的与人交流而已，身上就自然而然有一股王者气势流露而出。 　　这种气势浑然天成，已经深入骨髓，就像一层无形的外衣披在身上，廖北风根本无需刻意去表现。 　　别说一个小兵驾驭不住这气势了，换做那些连长级别的干部，那也未必能与之正面交锋。 　　“我看你怎么了，你，你还想打我不成……”那名战士硬着头皮冷笑，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廖北风还真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见到长官为什么不敬礼？”廖北风表情不变，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含感情，可现在所有人听到这声音，却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名被抽了一个大耳瓜子的战士，显然也没料到廖北风真敢动手，气急之下，张口就是怒斥：“你他娘的二狗子，竟敢打老子……” 　　啪的一声，廖北风置若罔闻，反手又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继续道：“还敢挑衅侮辱长官，你有几个脑袋？” 　　那名战士怒火攻心，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长官不长官，抬手就朝廖北风轰去一拳。 　　吧唧一声，廖北风手上的酒瓶子毫不客气的砸在那名战士脑门上，鲜血顿时顺着他脸颊滑落下来。 　　“你……”那名战士打出去的手陡然止住，随后身体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二狗子，你敢跟我们动手，弟兄们一起上，干死他们！”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挑拨，瞬间就将那些愣住的战士血气点燃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们动手，廖北风抬手拔枪。 　　叭！ 　　刺耳的枪声回荡，枪口甚至还冒着青烟。 　　廖北风那不曾爆的气势，当即翻涌而出，那倒竖的双眉，怒瞪的双眸，简直就像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敢跟老子耍横，来，哪个不怕死的给老子站出来，今天我廖北风要是躲一下，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第七十二章 功底深厚 　　事实上廖北风这回就是来闹事儿的，武器装备让人抢了，这他娘要是连屁都不放一个，那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廖北风的想法很简单，正如之前战利品的分配一样，东西在谁手上，那就是谁的。 　　现在弟兄们手上的武器装备已经让人抢走好几天，再想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廖北风可没打算就这么认栽，武器装备抢不抢的回来另说，就被人欺负这事儿，必须讨要个说法，甚至让打人者公开道歉。 　　当然，作为补偿，最好还是把武器装备还回来。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不是我廖北风的风格，之前是谁打的你们，都还记不记得？”廖北风做了几个深呼吸，尽可能克制心中沸腾的怒火。 　　弟兄们一个个目光如刀，全都偏头朝那群围观战士方向看去，还真有找回场子的意思。 　　“老子没让你们认人，他娘的就这点出息？”廖北风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喊道：“给老子找编制，是哪个排，哪个连？” 　　不得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确实很不给面子，这么找茬分明就是没将附近其他连战士放在眼里。 　　“我说廖大排长，你倒是好大的官威啊，是我二连奉命打的人，怎么着，你还想和我二连弟兄干一架是怎么滴？”二连连长走出人群。 　　他本来还想息事宁人，可现在一看廖北风这架势，摆明了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以其等着被人点名道姓的揪出来，这个时候他倒不如大方一点，主动站出来承认。 　　还就不信了，这小小的一个排长，他娘的还能翻天？ 　　廖北风挑了挑眉，偏头看了对方一眼，也不跟他客气，走过去便冷冷地回应道：“听你这口气，你一个连打我一个排还能耐了？” 　　“哼，怎么滴，不服啊，有能耐让你们九连一起上啊。”二连长虎背熊腰，比廖北风还要高出半个头，这么近距离对上，还真给人一种直观的压迫感。 　　廖北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必书和林长威，这两个怂货，此刻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根本没那个胆子出来接茬。 　　这种猪一样的队友，不接茬也好，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照你的意思，我要是有本事儿，叫上一个团揍你一个连那也可以喽？”廖北风自然不傻，三十几人去打一百多人，那是欠揍。 　　只是话已经出口，这时候要是圆不回来，那脸面可就全摔粪坑里了。 　　“聚众械斗，那可是触犯军纪，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廖北风抢占先机道：“我看这样好了，就以你我二人做代表，当着全营弟兄们的面切磋切磋，你赢了，我三排以后见着你二连的人，点头哈腰，怎么都行，我要是赢了……” 　　“你要是赢了，我二连一样给你们点头哈腰。”二连长打断廖北风的话，表情显得相当自信。 　　就这样的单打独斗，一营里还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就眼前这个小矮子，分分钟就能撂倒。 　　廖北风摆了摆手，颇为看不上眼的嘲讽道：“我要是赢了，你们二连也别给我三排点头哈腰了，你们二连人多，这一天天的，要是光等你们点头哈腰，那我们三排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你……”二连长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廖北风这分明是占他便宜啊。 　　周围众人看着两人的针锋相对，一个个表情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义愤填膺，也有人冷眼旁观。 　　倒是这气氛，一下子就因为两人的对话给炒热了起来。 　　“那你说，你赢了想怎么样？”二连长缓了口气，已经开始脱衣服了，看样子是被激出了火气。 　　“你不亏，要是我赢了，你二连从我弟兄手上拿走多少件武器装备，一件不少送还回来就行。”廖北风坐地起价，不放过丝毫要回装备的机会。 　　“哼，想要装备，打赢我再说。”二连长做好准备工作，也没明确答应，抬手先打了个挑衅的虚晃一拳。 　　廖北风偏头躲闪，从对方先手这一拳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脚步顺势向后倒退了两步。 　　“全营弟兄都在这看着呢，我这可就当你答应了，输了可别赖账！”廖北风退到一边，瞳孔不知不觉微凝了起来，拉开架势静等对方来攻。 　　“还是那句话，想要装备，打赢老子再说！”二连长这回是真狠了，抬起那粗壮的腿先是一记侧踢，随即转身迅接上一个连环踢，生生将廖北风的进攻节奏踢乱。 　　砰砰两声，强而有力的脚背踢在廖北风格挡的手臂上，那势大力沉的重量，几乎要将廖北风的手骨踢断。 　　不用怀疑，这二连长绝对是个练家子，手段远比野路子出来的战士难缠的多。 　　“连长****，****！”一旁二连一百多号战士同时高喊助威，士气颇为高涨。 　　而廖北风这边因为先手有些失利，三排那些弟兄们的小心脏都忍不住揪了起来，一时间都忘记了声援。 　　“廖排长，揍他，揍他！”几道突兀的女性声音在人群外传来，只见几名佩戴红十字袖章的女兵站在一旁观望，表情还显得颇为亢奋。 　　而在她们之中，季千寻却是阴沉着脸，有心想要叫停，但刚刚听到廖北风和对方的赌约，一时间却又有些拿不定注意。 　　“老大****狗娘养的，****！”三排弟兄们被这几名女兵的喊叫声叫醒了魂，一下子群情激奋了起来，同时不知不觉还朝那几名女兵位置靠了靠，那意思显然是说我们是一伙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女人缘。”二连长拳脚衔接，以攻代守，将廖北风逼的连连倒退，口中还不忘冷言嘲讽，试图瓦解廖北风的心理防线。 　　廖北风没有废话，这种单打独斗失了先手，往往就会被步步掣肘，这个时候若还在分心，以二连长的身手，一招就有可能分出胜负。 　　“这个廖排长年纪不大，功底倒是相当深厚。” 　　“恩，深厚是深厚，不过这二连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不仅有身体优势，手底下功夫那也是相当了得，这廖北风要是没什么厉害手段，这一局怕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不远处围观的两名少将饶有兴致的进行着点评，对廖北风刚刚投机取巧的狡猾行径也是颇为乐见。 　　老实说，这样的兵在军营里还真是少有，不仅性格霸道，头脑还十分灵活。 　　单单是从这两点来看，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手底下功夫也一样出众，那可就太难得了。 　　只是一旁的董升堂却没两位长官这么好的兴致，看到这大打出手的场面，董升堂嘴上差点没爆粗口，将这两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过去。 　　 第七十四章 顺利追回 　　季千寻和身边几名护士小跑着过来，迅替二连长检查了一遍伤势。 　　“问题不是很大，下颚有些变形，跟我到医疗室去，我帮你调整一下。”季千寻简单做出诊断，让二连长去医疗室做进一步检查。 　　“等等。”二连长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廖北风道：“廖排长，我赵升水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廖北风笑着拍了拍赵升水肩膀，这真是不打不相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季千寻偷摸伸手在廖北风腰上掐了一把，下手极狠，拧的廖北风那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 　　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廖北风却不敢吭声，只能任由季千寻狠掐。 　　“马上跟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伤口。”季千寻收手，交代一声并没有强制廖北风。 　　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未婚夫的面子，该维护还是要维护的。 　　廖北风那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得，一个劲的点头，不敢有半点忤逆，直到目送季千寻带着赵升水离去，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大气。 　　“老大，二连耍赖不还咱装备怎么办？”炮楼和弟兄们气愤难平，纷纷凑过来静候指示。 　　只要老大一句话，弟兄们就是强抢，那也得把装备给抢回来。 　　廖北风没有说话，可这时人群外却突然传来两道鼓掌的声音。 　　只见两名风尘仆仆的少将长官，在董升堂和几名警卫的陪同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董团长，不错啊，这小子要不是先被你们张师长看中，今天我还真想开口找你卖个人情。”赵登禹旅长走到廖北风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满意，难怪连张师长都那么中意这小子。 　　“赵旅长见笑了，还是我这个团长不称职啊，对部下太过放纵，闹出这事儿实在是给我们师长丢脸啊。”董升堂不敢接茬，急忙转移话题。 　　“希仲你言重了，只是战士们之间相互切磋而已，你太小题大做了，照我看来啊，这反倒是好事儿，对士气的鼓舞还是很大的嘛，舜城兄你说呢。”佟泽光旅长在一旁补充道。 　　“润民说的是，要不是这场切磋，咱们今天还见识不到这位廖排长的身手呢。”赵登禹旅长笑了笑道：“倒是这个赌注有点意思，你们之前赌的武器装备是怎么回事儿？” 　　廖北风听赵登禹旅长这么一问，看了一眼其身旁的团长，并且在团长的一个眼神示意下，急忙立正敬礼。 　　“报告长官，赌约只是临时想到的一个彩头而已，并没什么特别含义。”廖北风睁着眼睛说瞎话，可瞎话说的还不清不楚，故意惹人追问。 　　“听你刚才那慷慨激昂的讲话，这赌注可不像是临时想到的彩头。”赵登禹旅长和一旁佟泽光旅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股一探究竟的意思。 　　“团长，我这……”廖北风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直接将董升堂也拖下水。 　　尴尬不已的董升堂瞪了廖北风一眼，没好气道：“当着前线作战总指挥和副总指挥的面，有什么就直说，搞什么小动作。” 　　“是！”廖北风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急忙立正敬礼，抬头挺胸的对两位总指挥道：“报告长官，刚才的赌约，实际上是为了讨回属于我们三排的武器装备，只是二连长做不了主，这赌约没法履行。” 　　“廖北风，你小子注意言词，什么你们我们的，都是一个营的弟兄，武器装备理应让作战任务重的队伍先用，你可别给我挑肥拣瘦的啊。”董升堂一听这话急忙出来纠正。 　　开玩笑，这要是按廖北风这么深究下去，他这个团长可同样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我同意团长的说法，但我三排，就是作战任务重的队伍！”廖北风毫不退让，有两位总指挥在这里撑腰，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抓住。 　　只是两位长官听到这话，似乎都有意退避，此刻相互对视低声私语着，并没有要干预的意思。 　　董升堂很清楚，二二四团的编制不在赵旅长和佟旅长麾下，只是暂时受两位总指挥调度而已。 　　这事儿说起来本就属于二二四团内部矛盾，他们确实没权利随便干预。 　　但这么折腾下去，二二四团刚刚建立的那点好印象，可就全被廖北风这个混小子给败光了。 　　“你的武器装备晚点再说，没什么事情先退下。”董升堂对廖北风偷摸使了个眼色，警告完便准备带两位旅长离开。 　　“报告！”廖北风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对于团长的空口白条完全不买账，坚持要在这里清算清楚。 　　“廖北风，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再得寸进尺，别怪我抓你去治罪！”董升堂沉下脸，当即便出言威胁。 　　“算了算了，好马配好鞍，好兵端好枪嘛，我看廖排长这队人马就不错，你要是不稀罕，干脆让他到我一零九旅来当个营长好了，我那打了几天的仗，要什么枪没有。”赵旅长放出话来，这会儿大有直接抢人的意思。 　　董升堂一下愣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倒是一旁的佟旅长出来打圆场道：“舜城兄啊，兄弟我可不是拆你的台，这一仗一零九旅打的确实猛，可枪多没用啊，你那一个营的编制，现在人马怕是还不到一个连吧？” 　　“那有什么，我那的营长，再不济也比这儿的排长强吧。”赵旅长不以为然，还颇有下定决心的意思道：“只要董团长放人，张师长那里我亲自去拜访。” 　　“得得得，您呐，就别为难我了，这小子要是在我手上丢了，师长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董升堂无奈妥协，只好应了廖北风的要求。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咱张扒皮师长了。”佟旅长突然被董升堂戳中了笑点，他这一笑倒是弄得一旁廖北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可惜啊，千金易得，良将难求啊。”赵旅长叹了一句，摇了摇头就走。 　　董升堂在一旁作陪，临走还不忘恶狠狠的瞪廖北风一眼，那意思是回来在收拾你。 　　这边团长和两位旅长刚走，一直没有现身的一营长曹宏义就突然冒了出来。 　　这小子也是个滑头，见情况不妙，明明早就赶来了，却愣是不出来露头，猫在人群之中静观形势展，直到最后拍板决定了，这才跳出来装好人。 　　“廖老弟你可真行啊，不就是一个排的装备吗？至于闹到前线总指挥和副总指挥那里去吗？再说了，你九连三排就在我一营里，装备交给你，那还不一样是我的。”曹宏义来了段弯弯绕，一下子就化解了他自己的尴尬。 　　廖北风愣愣的看着他，心中不由感叹，这正规部队，能当上长官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比新兵连那些长官老谋深算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七十六章 打情骂俏 　　对于撒河西岸小树林中布置的陷阱，时隔多天还能挥作用，廖北风显然不会知道。 　　离开营房后，廖北风并没有去找营长，而是找到自己的老长官李长贵。 　　作为一名老兵连长，队伍又身处前线，李长贵显然时刻都做好了进入工事御敌的准备。 　　廖北风找到李长贵时，李长贵正在营房里整理行囊。 　　“刚要回武器装备，你这么有空？”李长贵给廖北风倒了杯水，简单客套了一句。 　　廖北风没有接话，目光在李长贵的独立营房里扫了一圈。 　　收拾的十分整齐，虽说房里本就没几样东西，但能看得出来，李长贵这是做好随时搬走的准备。 　　“闲着没事儿，随便收拾收拾。”李长贵坐在一旁，顺着廖北风的目光看了一圈，主动替廖北风解惑。 　　“你没事儿吧？”廖北风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李长贵倒是接的很随意：“我能有什么事儿，行军打仗嘛，不就是这样。” 　　廖北风看着李长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隐约感觉李长贵似乎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说吧，突然来找我什么事儿？”李长贵直奔主题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廖北风反而还有些不知道自己来干么了。 　　“徐连长的死……”廖北风试探的问了一句。 　　李长贵和徐东来两人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生死兄弟，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虽然平时看不出什么，但从一些细节中不难现两人之间的默契。 　　这就像自己和炮楼一样，往往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现在徐东来战死，李长贵又变的有些反常，廖北风这也是想关心关心。 　　毕竟李长贵是自己的老长官，过去对自己也都很关照。 　　“时局如此，咱们当兵的，能马革裹尸也算是死得其所，老徐只是先走一步而已，我没什么。”李长贵笑了笑，似乎对这事儿看的很开，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疙瘩。 　　只是他表现的越是轻松，就越是说明他心里没有真的放下。 　　廖北风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方面多做询问。 　　李长贵好歹是老兵，经历的生离死别比自己要多的多，他能处理好这方面的情绪，问多了反而惹人厌烦。 　　“说起时局，刚才我看团长和前线总指挥在一起，咱们团是不是马上就有作战任务了？”廖北风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你小子，眼睛还挺贼。”李长贵笑了笑道：“作战任务已经确定，今晚就行动。” 　　“什么作战任务还得晚上行动？”廖北风瞳孔微眯，一下子被吊起了胃口。 　　“夜袭敌营。”李长贵如实说道：“具体行动方案团长还未下达，人选上倒是已经确定，咱们一营也在其内。” 　　廖北风精神一震，光听这计划就觉得提气。 　　要知道，前线山地地形秃露，对我军的防御十分不利。 　　加上小鬼子挥自身所长，利用他们的飞机坦克大炮等机械化装备，白天对我军阵地不断进行轰炸。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军伤亡惨重，甚至连廖北风今天见到的那位赵旅长，在前线都中弹差点战死。 　　如此恶劣的情况，想守住阵地都难，更别提打退小鬼子了。 　　可到了夜晚就不同了，夜晚视野受阻，小鬼子的那些机械化装备就很难挥其效。 　　要是能够在小鬼子休息的夜晚动手，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点子。 　　当然，具体还得看总指挥怎么部署，毕竟眼下战线拉得很长，仅一边夜袭，成效有限，而且一次夜袭之后，小鬼子定然会有所防备，再想利用这个方法那就难了。 　　“这回咱们能参加战斗，你小子可谓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之前在关村闹上一场，咱们这些新兵连幸存下来的弟兄，这会儿估计连在哪儿都不知道。”李长贵站起身，继续收拾他的东西，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倒是你，不怪我鼓动新兵连去关村搞伏击吗？” 　　“这有什么可怪的，咱们当兵不就是为了打鬼子驱逐外辱，在哪儿打不是打。”李长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这倒是，我反正就这样，哪里有鬼子就往哪儿钻。”廖北风喝了一口水，经过这么一聊，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站起身道：“那行吧，你先忙着，我也回去让弟兄们收拾收拾。” 　　“做好准备工作就行了，不该说的别瞎说，免得又惹出麻烦。”李长贵也不送，告诫一声自顾自的忙活着。 　　廖北风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很快，离开李长贵营房后，廖北风顺道又去了一趟医务室，让季千寻检查检查伤口。 　　这马上就要上前线了，廖北风可不想被身上这伤势所负累。 　　毕竟这一仗关系到新兵连那些战死弟兄们的档案，不容有失。 　　只是这仗还没开始打，在医务室里却先被季千寻给打了一顿。 　　这个小妮子，现在是越来越霸道了，欺负人丝毫不带客气，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廖北风差点没被她打死。 　　最后要不是装受伤，还真逃不过这一劫。 　　“伤成这样了还逞能，活该你受罪。”季千寻一边替廖北风上药，一边嘴上还没闲着。 　　“你知道我有伤下手还这么狠，别人知道的以为是两口子打情骂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亲夫呢。”廖北风也是油嘴滑舌，这个时候还不忘撩拨季千寻几句。 　　“谁跟你两口子了，还打情骂俏，谋杀亲夫，你想得美。”季千寻心里明明是乐开了花，可下手却一点不含糊，故意多用了几分力，疼的廖北风一阵呲牙咧嘴。 　　“得得得，咱不是两口子，也没有打情骂俏总行了吧。”廖北风装出一副妥协的样子，见季千寻上好药，拿起桌上的皮带，迅亲了季千寻一口就往外跑，嘴里还大喊着：“咱不是两口子，是胜似两口子。” 　　“廖北风你下流！”季千寻追了两步，娇嗔了一句，目送着廖北风迅消失在眼前。 　　廖北风一路狂奔，现在是看到医务室就头大，尤其是看到里面有季千寻的医务室，那是打死都不想再来了。 　　“小丫头片子，都已经是中尉了。”廖北风嘴里念念有词，对于季千寻和杨必书两人的军衔都在自己之上，心里颇有怨念。 　　 第七十八章 地形不利 　　砰的一声，李长贵应声而倒。 　　“为什么不争取主攻，为什么！”廖北风沉声低吼，若是杨必书不明白拿下主攻的重要性，李长贵一定明白。 　　因为这关系到新兵连战死那几百号弟兄的档案，若是此役九连最后连上去与小鬼子对抗的机会都没有，那么这次战役就和新兵连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新兵连已经被迫做过整编，那些战死弟兄的名字，就记录在花名册上，到时候是写上失踪还是阵亡，全看这一仗九连能打成什么样。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可李长贵却不做丝毫争取，导致整个九连现在沦为预备的殿后部队。 　　殿后就殿后了，他娘的还是预备的殿后部队。 　　这算什么？这仗还打什么？ 　　等前面其他战士都战死了，九连再上？ 　　“老廖你冷静点。”林长威被这突然的一拳吓蒙了，好片刻才缓过神来安抚。 　　“你叫我怎么冷静？这一仗说白了，他娘的也是你们这些新来弟兄的翻身仗，你们想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二狗子，老子他娘的不想！”廖北风破口大骂，气的又一脚将旁边凳子踹飞出去。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四个人表情各异。 　　林长威被廖北风这话戳到心坎里了，他想要证明自己的抗曰决心，手底下的弟兄们各个都想，可团长命令如此，他又能怎么样？ 　　杨必书在一旁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有心想替李长贵辩解几句，但廖北风那臭脾气，他比谁都清楚，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倒在地上的李长贵倒是平静，此刻也不做解释，啐出一口血沫，拍了拍身上尘土又站了起来。 　　“消火了吗？”李长贵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见廖北风不答，语气平淡道：“消火了就回去做准备。” 　　说完李长贵转身就走，也不解释也不火，廖北风那一拳好像不是打在他脸上似得。 　　廖北风愣在那里，没想到一向较真的李长贵现在会这么没脾气，一下子满腔怒火反倒无从泄了。 　　“老廖，走吧。”林长威看着毫不犹豫离开的李长贵，一时间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见廖北风一副没主意模样，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只好跟着李长贵一起离开。 　　“这事儿你不能全怪连长，他尽力了。”杨必书抓准时机，拍了拍廖北风肩膀道：“团长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这回要不是有连长在，咱们连预备的殿后部队都轮不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廖北风听完杨必书的解释，心里翻涌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大脑乱成一片浆糊。 　　“走吧，抓紧时间回去准备，快五点了，咱们还得在晚九点前赶到潘家口兰旗地。”杨必书拉着廖北风离开会议室。 　　一路上杨必书还不忘多方安慰，尽量让廖北风认清现实。 　　很快，经过杨必书的一番开解，廖北风心里渐渐看开，回到营房便立即投入到战前准备当中。 　　不管什么殿后不殿后，预备不预备，上了战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生。 　　只有去了才有机会，要是连去都不去，那还谈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廖北风被迫接受现实，但情绪却不高，脸色也十分难看。 　　弟兄们似乎都能感受到老大身上低沉的气势，那就像一个闷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大家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触霉头，全都按照老大的指示，迅做战前准备。 　　整个二二四团都在忙着补充补给，很快，在晚六点时分，全团重武器装备全部移交他部，战士们轻装上阵。 　　在董升堂的带队下，二二四团兵出滦阳城，直奔潘家口兰旗地赶去。 　　一路上行军顺利，滦阳城距离潘家口兰旗地并不远，路上又没有小鬼子布防，队伍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任务地点。 　　董升堂没有下令继续朝长城摸去，让全团弟兄就地隐蔽，等候下一步指示。 　　天寒地冻，夜黑风高，仅有山风呼啸的山道上，全团一千多号弟兄以三寸白布盖身，与地理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作为队伍预备的殿后部队，九连就杵在最后方。 　　这里是一处通风口，风势在耳边呼啸，那三寸白布根本起不到作用，稍有不慎就能被风刮跑。 　　“老大，咱们这是干么呢，在这停了快两个小时了吧，还上不上了？”弟兄们在这里颇为不适，冻得全身关节都隐隐刺痛，可前面却还没有半点动静。 　　“都给老子闭嘴。”廖北风沉声低吼，尽量让弟兄们保持静默状态。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二十分，与之前说好的时间整整晚了二十分钟。 　　廖北风也是按耐不住，这事儿可不是儿戏，二十分钟在战场上那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马虎不得。 　　猫着腰匍匐前进到李长贵身边，廖北风也没心思闹情绪，对李长贵抬手指了指手上手表，示意已经过了汇合时间。 　　“做好咱们的本分工作，回去呆着。”李长贵瞪了廖北风一眼，他心里同样着急，可这种事情他急也没用，谁知道前面团长那边在搞什么鬼。 　　事实上二二四团在九点前就与一零九旅队伍汇合，只是前面的路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走。 　　到处都是秃山野岭，草木全无，根本没办法隐蔽。 　　两队人马兵合一处，足有三千多人，就这么扑上去，用不了几分钟就得全部暴露。 　　要知道，小鬼子据险而守，他们占据长城，居高临下，在这样的地形上，哪怕夜黑阻碍视野，这么多人的部队，那动静势必也难以完全掩盖。 　　而队伍之所以迟迟没有动，就是因为受制于此。 　　作为前线总指挥，赵旅长此时正与各团干部进行推进路线与战术的制定。 　　“前方就是喜峰口，地形于我部不利，未免暴露我部，咱们现在只能分头行动。”赵登禹将各团干部聚集起来，围着一张精细的作战地图进行战术制定。 　　“看这里，二一七团王长海，现在任命你为第一攻击队队长，带二一七团全体和敢死队，及二一八团王昆山营，沿滦河西岸北边方向，攻击蔡子峪、白台子一带的鬼子阵地。” 　　“二二四团董升堂，任命你为第二攻击队队长，率全团从滦河东岸进，抵达长城山根后继续东进，攻击西堡子、后杖子、天成号、三家子、瓦房等地的日军骑兵和步兵宿营地。” 　　“两队分东、北两个方位同时行动，得手之后，以火光为号，共同冲击喜峰口外的东北高地，占据要紧山头，待我后援赶到，再做进一步安排，都明白了吗？” 　　赵登禹双眸明亮，黑暗中仿若两盏灯火，扫视着王长海和董升堂等人。 　　“明白！”众人应声领命，随后又简单提了几个细节上的疑问，很快便各回部队，进行作战任务的下达。 　　 第八十章 下山打探 　　西堡子靠山而立，山下农田层层叠叠，民房搭建稀疏，面积覆盖宽敞。 　　一路跋山涉水，艰难行进，一营在董升堂的带队下，停在西堡子村外三公里的矮山上。 　　董升堂简单观察过地形，西堡子村面积不小，凭一个营的兵力，就这么冲进去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这里距离后杖子不远，一旦动静过大，后杖子的鬼子一定会有所防备。 　　董升堂权衡利弊，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是凌晨十二点，距离起攻势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必须加快行动度才行：“一营长，你带两个连去后杖子，注意隐蔽，按计划行事儿。” 　　“是！”曹宏义领命，带着二连和三连迅出，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连和九连归拢一处，暂时由董升堂带领，负责攻击西堡子村。 　　董升堂将连排长聚集起来，又做战术部署道：“这西堡子村就像个凹盆，看情况咱们现在只能分头行动，看到村里那堆火光了吗？那里目测有一个班的鬼子负责岗哨，咱们必须避过他们。” 　　“这样，一连从左边这条山路出击，九连从右边这条羊肠小道进入，迂回到火光处周围，先干掉宿营中的鬼子，最后左右夹击，吃掉鬼子岗哨，都听明白了吗？”董升堂打量着众人说道。 　　“明白！”众人点头回应，都已经充分领会这个战术的要点。 　　“团长，时间还很充分，弟兄们这一路紧赶慢赶都累坏了，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一连长临时提议道。 　　董升堂看了一眼时间，点头同意道：“只是休息，别让战士们睡着过去。” 　　“是！”一连长立即让一名排长回去传令休息。 　　这时廖北风突然站出来提议道：“团长，既然咱们还有足够时间，我建议派个弟兄下趟山，看能不能找当地老乡了解了解情况。” 　　“不错，要是能从老乡口中了解到一些情报，咱们就能更精确的找到鬼子分散的营房。”李长贵一听廖北风这个提议，立即做出附和。 　　杨必书和林长威对此自然也都点头支持，只是一连长却不以为然。 　　“小鬼子早就占了西堡子村，村里的老乡能跑的早跑了，你上哪儿找老乡去？再说了，就算给你找到老乡，谁能保证找来的不是二狗子？” 　　“就是，万一找来的是二狗子，他再给咱们一堆假情报，到时候把咱们往死路上带，出了问题你们九连负的起责任吗？” 　　一连长表反对意见，手下排长紧跟着便做出呼应。 　　他们对九连始终存有敌意，此刻听九连提出这样的意见，自然是百般抵触。 　　董升堂踌躇不决，对双方的意见都保有看法，一时间也做不出个表态。 　　廖北风挑了挑眉，也懒得跟一连的客气，冷哼一声道：“像你们这种猪脑袋，自然不懂怎么区分好人和外人。” 　　“你……”一连长沉下脸，刚要反驳，却被廖北风迅打断。 　　“但是没关系，团长的眼睛是雪亮的，有咱团长在，情报可不可取团长自己能够区分。” 　　廖北风直接无视了一连长，看向董升堂道：“团长，小鬼子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老乡们无不深受其害，只要咱们能找到老乡，他们定然会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给咱们，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也只有咱们能替他们报仇雪恨，他们没理由骗咱们。” 　　“放屁，老话还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是行军打仗，牵一而动全身你知道吗？万一出了问题，咱们这些人战死也就算了，要是耽误了大局，你想让团座担责吗！”一连长不依不饶，越说越是上纲上线。 　　九连这边也是不弱气势，林长威和杨必书都加入到争论当中。 　　眼看双方就要陷入无休无止的争论，这时董升堂抬手打断众人，站出来拍板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眼下战斗在即，没功夫多做争论。” 　　董升堂看了廖北风一眼，心里虽然不喜欢这个总能给他惹事儿的刺头兵，但不可否认，这个意见值得吸取。 　　“廖北风，我给你半个小时，找得到老乡马上带来见我，找不到必须立即归队，听明白了吗？” 　　“明白！”廖北风领命离去，本来还想让炮楼去办这事儿，但未免又让一连长挑刺，只好亲自上阵。 　　廖北风迅脱下身上装备，只带随身短刀，在众人的目送下，一头便向漆黑一片的山脚扎去。 　　一路穿过小道，廖北风动作敏捷，这一身山地本领，完全是从杀鬼帮里磨炼出来，一般士兵还真没法比。 　　很快，穿过一片农田，廖北风在附近一片破败的民房中搜索，并没有挨家挨户去敲门。 　　这深更半夜的，敲门肯定也没人会开，而且村里的村民大多都已经转移，廖北风还不至于去做那种蠢事儿。 　　迅穿过这片破败民房，廖北风找到一间带有庭院的民房，在院子里通过一些生活上的细节，立即确定这屋还有人在。 　　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廖北风特地乔装成难民口吻求助道：“有人在吗？我逃难路过此地，饿了两天，老乡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一阵敲门后，房里没有半点回应，但有移动的轻微脚步声却还是没能逃过廖北风的耳朵。 　　“老乡救命啊，我实在饿得走不动了，可怜可怜我吧。”廖北风放低声音，整个人趴在门上，将门缝堵的严严实实，不给里面老乡分辨的机会。 　　“小兄弟啊，我家也没有余粮，你还是到别处去吧。”屋里传来一道低沉口吻，听声音大概是位四五十岁的老汉。 　　“没吃的给口喝的也行，求求您了。”廖北风蹲下身，装出一副跪倒在地的样子。 　　屋里老汉似乎是被打动了，长叹出一口大气，上手便拉动门栓开门。 　　嗖的一声，廖北风反应迅，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箭步钻进屋里，反手将房门关上，在老汉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立即捂住老汉的嘴，做出一个禁声手势。 　　“别害怕，别害怕，我是国民革命第二十九军的，是杀鬼子的队伍。”廖北风报出名号，尽量安抚老汉，见对方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松开手。 　　“你是杀鬼子的？”老乡有些震惊，上下打量着廖北风，见这一身灰军装，顿时老泪纵横。 　　“你们可算是来了，曰本鬼子这些天在我们村里又抢又杀，这些畜生，把我老伴都给祸害了，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老汉颤抖着手，一把拉住廖北风，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老叔您起来说话。”廖北风一把将老乡搀扶起来，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向一旁床上。 　　只见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妇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盖着被褥，只露出那头凌乱的脑袋。 　　空洞无神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苍白如死灰的脸庞上，双唇却异常猩红，脖颈处还有几道被人掐的紫的指痕。 　　“这群曰本畜生！”廖北风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就红了，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马上提刀冲出去，将村里的小鬼子全部杀光。 　　 第八十二章 怒不可遏 　　西堡子村内的民房都是土胚房木制门，隔音效果差，在门外便可清晰听到屋里如雷般的打鼾声。 　　廖北风这边并没有急着动手，李长贵和杨必书那边进了村后，也没有着急动手。 　　队伍在这黑暗中无形中似乎都有一种默契，各排以班为单位，分别锁定一间民房，猫在民房外墙角，静等各自指挥官一声令下。 　　廖北风顾不上其他排，目光看向一班和二班位置，确认都准备完毕后，立即向韩大炮和卢乾打了个出击手势。 　　“地鼠，开门！”廖北风让地鼠动手，这小子有做贼的潜质，蹑手蹑脚，在不出半点声响的情况下，顺利将木门打开。 　　廖北风偏头做了一个进屋姿势，开门的地鼠和身后的龙儿立即踏入门内。 　　可两人刚进房间立即又被吓的倒退了出来，将三班全部堵在门口。 　　廖北风和董升堂脸色大变，情急之下一把将两人推开，提着刀箭步冲进房里，身后弟兄急忙跟上。 　　可一进屋里，一股刺鼻的腥味立即扑面而来，紧接着地上躺着的几具一丝不挂的尸体，将廖北风和董升堂都震住了。 　　“杀，杀光他们！”廖北风红着眼睛，握刀的手在颤抖，转身撩开屋里门帘就冲进鬼子睡觉的卧榻，抬手挥刀。 　　噗噗噗！ 　　刀起人头落，毫无所觉的小鬼子，在睡梦中就被廖北风以大刀片子砍断了脑袋。 　　鲜血就像瓢泼一般，从小鬼子断裂的颈项处喷洒而出，那血甚至还冒着热气。 　　“啊！”一名小鬼子被惊醒，这一个屋子里住着鬼子一个班，廖北风和董升堂动手已经足够迅了，可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完全解决掉所有小鬼子。 　　有那么几个小鬼子，被那溅出的鲜血惊醒，睁开眼便见到挥刀砍人的情景，一个个被吓的胆子都要炸了，裤裆更是湿成了一片。 　　廖北风提刀而过，双眉倒竖，脸上沾着鬼子的血，整个人完全处在癫狂状态当中，那模样，简直就像从地狱走出来的死神。 　　噗的一声，大刀片子高举，一刀下去，那名惊恐尖叫的小鬼子顿时颈项断裂，斜挂在肩头上的脑袋，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恐，到死都没能喊出求救的话来。 　　不到半分钟时间，屋里十几名小鬼子全部身异处，血淋淋的一幕，弟兄们心里没有半点觉得残忍，因为这些畜生没有一个值得同情。 　　廖北风一把将榻上被褥拽过来，走出房间，替那些被小鬼子糟蹋死的姑娘们盖上。 　　“我告诉你们，杀鬼子，谁他娘的敢怂，老子活剐了他！”廖北风面目狰狞，连同董升堂都一并教训。 　　出奇的是，对于廖北风的教训，董升堂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栽面，反而体内血液都沸腾了。 　　“走！”廖北风没功夫在这里停留，提着滴血的大刀片子，带着十几名弟兄立即窜出房间，朝隔壁民房冲去。 　　“谁在鬼叫，今晚还不够爽吗！”另一间屋里传来鬼子的怪叫抱怨声，显然是被刚才那声尖叫吵醒。 　　好在小鬼子并没有警惕，抱怨一声后并没有做其他动作。 　　只是房里却突然传来另一名小鬼子的淫邪声音，并且伴随着一名惊恐求救的女人声音。 　　“支那的女人真是秀色可餐，我下面又忍不住了……” 　　“不要过来，不要啊……”一名女人凄厉的惊恐尖叫声在屋里回荡，一下子又将屋里小鬼子都惊醒了过来。 　　小鬼子鬼吼鬼叫，有人抱怨也有人叫好，各种声音吵成一片，连带着将附近民房里的小鬼子都吵醒了。 　　而在民房外，按耐不住怒火的廖北风却被董升堂死死按在地上，十几名弟兄脸上的表情全都狰狞如厉鬼一般，杵在门外心都在滴血。 　　“都别动，冷静，冷静！”董升堂也是双目猩红，作为指挥官，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遏制住这群怒火中烧的战士。 　　现在冲进去，杀一个班的鬼子容易，可周围其他的小鬼子，势必得全部被惊醒。 　　到时候就凭手上这点人马，如何应对？ 　　出于大局考虑，这个时候再不能忍，那他娘的也得忍！ 　　听着屋里被人糟蹋的姑娘痛苦求救，被按在地上的廖北风愤怒挣扎，可无论怎么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出董升堂那有力的大手。 　　只是董升堂能按得住廖北风，但却按不住隔着一条街的炮楼他们。 　　砰的一声，炮楼和韩大炮带着一班十几号战士了狂似的踹开隔壁间房门，十几号弟兄鱼贯而入，冲进去就是一顿乱砍。 　　而另一边乾坤兄弟同样也是怒火焚身，跟着也冲进民房大开杀戒。 　　吵吵闹闹的声响，各种鬼吼鬼叫四起。 　　刚开始附近民房里的小鬼子还在抱怨，可很快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起床大喊。 　　“敌袭，是敌袭！”一名小鬼子光着腚从隔壁民房走出来，看到漆黑一片的街道上，那明晃晃的大刀，立即大叫示警。 　　后知后觉的小鬼子一下子全都惊醒，仅在一个瞬间隔壁那些民房便炸开了锅。 　　董升堂见形势彻底失控，当即也顾不上再做忍耐，抄起刀片便踹开房门冲进屋里。 　　弟兄们早已愤怒难当，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迟疑的，提着刀见鬼子就杀。 　　这边廖北风的三排大开杀戒，另一边杨必书和林长威两个排也同样不甘示弱。 　　情况几乎是在瞬间的失控下，又被九连迅遏制住了。 　　只是九连这边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一连那边却没有这么顺利。 　　他们进村度过慢，刚刚就定位置，九连那边就已经暴露。 　　所谓牵一而动全身，村东头位置的建筑虽然稀疏，但如此大动静还是引起了村里所有小鬼子的注意。 　　“快点取装备，取装备！”各处民房内传出小鬼子的大喊声。 　　尖锐刺耳的警笛同时从不远处传来，负责岗哨的小鬼子也被惊动，第一时间便组织反击，朝动静大的九连方向集火猛射。 　　叭叭叭！ 　　枪声一响，形势瞬间扭转，九连这边好几名战士，在追击仓皇乱窜的小鬼子时不幸被敌人击毙。 　　“都别乱开枪，李长贵，去拿下那队鬼子哨兵。”董升堂在解决掉民房里的小鬼子后，冲着附近已经结束战斗赶过来的李长贵大吼一声。 　　正展开反击的李长贵面露难色，但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果断带着一排二排提刀分散扑出。 　　“廖北风，你他娘的磨蹭完了没有！”董升堂对民房里还未出来的廖北风怒吼一声。 　　屋里，廖北风面露狰狞，全身都是血，整个就跟疯子似的，将那名骑在裸露姑娘身上的小鬼子拖下床榻，也不用刀，一拳接一拳狂轰在小鬼子脸上，将对方那一嘴牙都打落下来。 　　小鬼子痛苦哀嚎，直到屋外传来董升堂的催促声，廖北风方才提起大刀，在小鬼子声嘶力竭的哀嚎下，一刀将之劈死！ 　　 第八十四章 刀法如神 　　年府里枪声一响，本就是惊弓之鸟的那些下人和丫鬟立即乱成一片，他们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有的了疯似得乱跑乱窜。 　　不到片刻功夫，那些乱跑乱窜的下人就被流弹活活打死。 　　“都别开枪！”地鼠突然大喊了一声：“团长说这次行动不能开枪。” 　　“放屁，不开枪难道等死啊！”疯狗对这个命令不以为然，依旧端着枪与小鬼子对射。 　　“他娘的，都到这份上了，扔手榴弹啊！”龙儿扫了一眼院中浮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掏出一枚手榴弹便拧开保险盖。 　　“对，扔手榴弹，快扔手榴弹。”疯狗突然惊醒。 　　这个亡命徒打起仗来不要命，根本不管扔手榴弹会引怎样的连锁反应。 　　地鼠等人紧张不已，这个时候保命要紧，小鬼子人数虽然不多，可枪法那是真准，稍微一探头就有被打爆脑袋的可能。 　　大伙急忙拿出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毫不犹豫便拉开导火索，朝院子枪响方向扔去。 　　轰轰轰！ 　　一串巨响回荡，狂暴的震荡以及冲击力顿时如浪潮般席卷开来，整个院子火光四起，周围的楼阁更是在顷刻间轰塌而下。 　　轰隆隆巨响乱做，这年府的前院片刻功夫便沦为废墟。 　　滚滚烟尘冲天，在这猛烈的爆炸当中，别说是那几名小鬼子被炸死了，就是躲起来的地鼠等人也没能逃过波及，全都被坍塌下来的楼阁活埋在里面。 　　而追到楼阁楼梯处的廖北风，同样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掀飞出去，身体狠狠的撞在一根房梁柱上，当场便咳出一口血来。 　　最糟糕的是，身体还被坍塌下来的阁楼木板砸中，身体被压在木板下面一动不能动弹。 　　那名肥胖的鬼子官也没能幸免，他还没完全走下楼梯，整个人便连同楼梯一起被掀飞出去，跟着也一并被坍塌下来的楼阁掩埋。 　　现场一片死寂，年府里还活着的早就逃到后院，前院这里经过地鼠他们这一轮手榴弹轰炸，再无一寸好地。 　　几分钟后，浓烟消散不少，在废墟中的一处杂乱瓦硕里，一名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血人掀开木板钻出。 　　是那名矮胖的鬼子军官！ 　　只见他光着膀子，身上仅有的裹羞布都掉了，双脚站在废墟上方踉踉跄跄，一副喝醉酒模样。 　　“混蛋，混蛋……”鬼子军官看了一眼周围狼藉，嘴上骂骂咧咧，似乎还没完全从眩晕中回过神来。 　　本能的俯下身将武士刀拾起，鬼子军官走了几步，朦胧中正好看到不远处，那被压在废墟下的廖北风正挣扎着要钻出来。 　　铿锵一声，鬼子军官拔出他的武士刀，一步一晃悠的朝廖北风那里走去。 　　正忙着挣脱束缚的廖北风，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他娘的。 　　同时手脚并用，完全顾不上疼痛，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想要强行将身上木板移开。 　　只是事与愿违，那木板本身并不重，可上面却压着一根被卡死的房梁柱，凭廖北风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可能移开。 　　鬼子军官显然也看到了情况，见敌人难以挣脱出来，那丑陋的嘴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残忍怪笑。 　　“就是这样，天皇庇佑！”鬼子军官提着武士刀怪笑不已，走到廖北风跟前，也不费力去搬抬那些碎块，反手握刀便用力朝木板刺下去。 　　刺啦一声，宽厚的木板在鬼子的武士刀面前，脆弱的就像豆腐，一刀就被刺成了对穿。 　　只是小鬼子这刀法实在不怎么样，一刀捅下来根本没伤到廖北风，那刀刃就贴着廖北风的咯吱窝扎在身下木屑之中。 　　鬼子军官毫无所觉，握着刀柄一个劲的扭转，在看不到木板下情形的情况下，脸上满是洋洋得意。 　　“小鬼子我曰你大爷，刀法差成这样也好意思卖弄，有本事儿放你爷爷出来，老子他娘的让你一只手！”廖北风挣扎着扭动身体，好不容易才翻身躲开鬼子的武士刀。 　　处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境地当中，廖北风想要伸手去抓鬼子的刀，可伸出去的手掌瞬间就僵住了。 　　这他娘的哪抓得住，小鬼子反手一抽，自己这手掌非得被切成几节不可。 　　就在廖北风迟疑的刹那，刺啦一声，鬼子军官兴奋的抽出刀，刚要顺势再捅一刀，可一看没有半点血渍的刀身，立即就愣住了。 　　“看来你的运气很不错。”鬼子军官喃喃一句，抬手就要再次出击。 　　叭！ 　　一声枪响传来，子弹几乎是贴着鬼子军官的头皮飞出去。 　　年府外赶来支援的董升堂，有心直接一枪击毙鬼子，但手上配枪子弹却已经打完。 　　“你们几个先去救人！”董升堂收起配枪，箭步疾驰而来，急忙让身边弟兄们展开搜救，而他自己则朝衣不着片缕的鬼子军官直扑而去。 　　“该死的支那人！”鬼子军官看了一眼情况，叫骂一声调头就跑。 　　董升堂见势不妙，几个跳跃跨过废墟中的障碍物，一把将手上无极刀甩了出去。 　　噗嗤一声，无极刀就插在鬼子军官前面不远处，将他的去路拦住。 　　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相信跨过去就会继续逃跑，可这小鬼子却不一样，面对这样的挑衅，那名鬼子军官就像野猫被人踩了尾巴一样，顿时就炸毛了。 　　“混蛋，竟敢向大曰本帝国的勇士宣战。”鬼子军官怪叫一声，抬起刀便朝闲庭信步而来的董升堂砍去。 　　董升堂冷笑一声，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面对鬼子军官的攻势没有丝毫畏惧，身体几乎是贴着武士刀做出躲闪。 　　在这躲闪的过程中，董升堂伸手从脚下废墟中抽出一根木块，翻腕一杵，随即木块就像一把大刀，狠狠砍在鬼子军官的肩头上。 　　鬼子军官脸颊一抽，脚下踉跄倒退，手和肩像是被蚂蜂叮了一口，麻的没有一点知觉。 　　董升堂不给敌人反应机会，快冲两步，手中木块做劈砍状，一下子吸引住对手目光，逼的对手连连倒退。 　　吧唧一声，木块再次砍在鬼子军官的肩头上，董升堂顺势而出，一把夺过对方的武士刀，并且在鬼子军官膛目结舌的情况下，抬手横刀劈砍而过，那名鬼子军官脖颈顿时断裂。 　　噗噗的鲜血顺着鬼子军官的咽喉喷洒而出，董升堂的攻势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被困在木板下的廖北风看的真切，此刻完全被董升堂所表现出的实力震慑住。 　　这绝对是个高手，刀法如神，仅用一木块就将手握利刃的小鬼子放倒，就这能耐，别说是三十八师了，怕是整个二十九军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第八十六章 洗劫大户 　　老大话，弟兄们自然不敢怠慢，一下子便蜂拥冲进年府后院。 　　一排二排弟兄也没有闲着，这种洗劫大户的美事儿，谁肯错过？ 　　不用杨必书和林长威话，一群人便如同恶狼扑食一般冲了进去。 　　“廖北风你要干什么？”李长贵顾不上弟兄们，他之前听过廖北风带回来的情报，一听年小辫这名字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北风，汉奸是该死，但轮不到我们处置，你可别乱来。”杨必书跟着附和，廖北风的脾气他太清楚了，而且看眼下这情况，廖北风这是要杀人啊？ 　　林长威咽了一口唾沫，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一个劲的犯嘀咕。 　　廖北风是个狠人，只要认定谁该死，那下手真不带含糊的。 　　这个叫年小辫的汉奸，让廖北风给堵在家门口，这要是被逮着，能不死那就见鬼了，搞不好连家人都得死。 　　“谁说老子要处置年小辫了，就这种卖国求荣的狗汉奸，直接杀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廖北风拍了拍身上尘土，整了整军容，看起来是没什么特殊反应，可那阴沉的脸，冷漠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要善罢甘休。 　　李长贵和杨必书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搞不懂廖北风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 　　“我看你们也是闲的，外头战场都不用打扫？”廖北风偏头看向李长贵等人，这些人赖在这里不走，好像是要监视自己一样。 　　干什么？拿自己当犯人吗？ 　　“外头有一连的弟兄处理，没我们什么事儿，倒是你三排，这一仗伤亡怎么样？”李长贵转移话题问道。 　　“我三排好着呢，就伤了五个蠢货。”廖北风扫了一眼跌坐在一旁的地鼠和龙儿他们。 　　这要不是最后那几枚手榴弹闹得，三排甚至连伤都没能伤着。 　　倒是杨必书和林长威的一排二排伤亡不轻，共牺牲了十二人，轻伤重伤加起来也有二十几个，算起来伤亡过半。 　　就在这片刻的闲聊下，进去后院抓人的炮楼带人回来了，押着一群狼狈的贵妇和下人丫鬟走了出来。 　　“老大，没找到叫年小辫的，只找到这些人。”炮楼小跑过来汇报情况。 　　李长贵一听这话似乎松了一口大气，忙问道：“后院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她们说年小辫刚才就被咱们团座带走了。”炮楼有些怀疑的回了一句。 　　这话一出李长贵的心算是放肚子里了，有团座在就好，廖北风就是想惹事儿也惹不着了。 　　“找不到年小辫，你拉群老弱妇孺出来作甚。”廖北风火冒三丈，这趟白忙活一场不说，现在招来一群老幼还得照看，他娘的这是吃饱了撑的？ 　　“老大，她们可都是汉奸家属，卖国求荣祸害老乡她们也有份。”炮楼不甘心，怎么说这也是抄了汉奸的家，不说有功就算了，咋还得挨骂了？ 　　“家你大爷的属，你是要把她们都杀了，还是带回去当祖宗供着？”廖北风对炮楼的表现颇为不满，这个傻小子，忘了过去自己是干什么的吗？ 　　“官长饶命，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儿啊。”一名年长的老妇带着这一大家人跪地求饶，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话顿时就激怒了廖北风。 　　“普通人家？你见过身穿绫罗绸缎，脖戴翡翠宝石的普通人家？” 　　廖北风面色冷冽，俯瞰着这一大帮人道：“就算你们真没干过坏事儿，可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们家年小辫行不义之举换来的？现在才来求饶，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一群老弱妇孺跪在地上惶惶不安，面对廖北风凶狠的直面质疑，全都表现的战战兢兢，深怕一言不合触怒了军爷。 　　“让她们都把身上值钱的金银饰交出来。”廖北风也不跟她们客气，直接让炮楼他们缴获。 　　“都住手，廖北风你脑子让门夹了？消停没多久又给老子犯浑了是不是？”李长贵忍不住了，指着炮楼他们怒斥道：“咱们是兵不是匪，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什么行为？”廖北风不以为然道：“老子抢的都是不义之财，这些汉奸家属，身上哪一样东西不是剥削来的，你他娘的心疼什么？” 　　“你混蛋，咱们是来杀鬼子的，不是他娘的来洗劫大户。”李长贵一把拽住廖北风衣领，口沫四溅道：“老子不管她们身上的东西是从哪来的，这事儿自会有专人处理，轮不到你在这滥用职权。” 　　“滚开。”廖北风怒气冲冲的挣脱出来，冲炮楼那边喊道：“还愣着作甚，给老子搜，谁他娘的敢藏私，就地枪毙！” 　　“他娘的反上天了，谁敢动一下试试。”李长贵也是火冒三丈，立即拔枪指向炮楼等人，整个气势汹汹模样，就像是被激怒的豺狼虎豹一般。 　　杨必书和林长威见势不妙，急忙出来劝阻。 　　老实说，他们可没李长贵这么矫情，反而认为廖北风做得对。 　　这年小辫一家，不仅是狗汉奸，而且还是为祸乡里的地主老财。 　　抢他们的不义之财怎么了？这本就是他们从劳苦大众手中剥削来的，有什么不能抢的？ 　　再说了，就算咱们不抢，落到其他人手上，这些人就能有好？ 　　到时候这些值钱的东西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取？ 　　“李长贵，你少跟老子在这装正义，老子就问你，咱们部队穷不穷，那些战死弟兄的抚恤金什么时候能到位？”廖北风沉声质问。 　　这话一出，还真把李长贵给问住了，只是原则就是原则，纪律就是纪律，轮不到他们管的事情，管了就得出事儿。 　　“你就知道图自己舒坦，他娘的想一出是一出，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咱们带来多大麻烦！”李长贵不做退让，他不是同情年小辫这一家，只是怕因此惹上官司。 　　到时候要是为了这点身外之物，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那值得吗？ 　　“老子是图自己舒坦，但老子问心无愧。”廖北风沉下脸，盯着李长贵怒吼道：“你怕麻烦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你不要妨碍老子为那些战死的，没人管的战友亲人着想。” 　　“都给老子把金银饰交出来！”廖北风瞪着猩红双眼，拔出枪亲自出面缴获。 　　那些贵妇都被廖北风这副凶狠模样吓的不轻，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拿出身上值钱东西，深怕晚一步会被清算。 　　李长贵愣在那里，他没有廖北风想的这么多，本以为帮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弄到名分就行，抚恤金方面军管部自会处理。 　　可被廖北风这么一说，部队哪来的钱去分抚恤金，哪怕有，那也不会多。 　　这年头兵荒马乱，就部队分的那点抚恤金，能养活的了人吗？ 　　“连长，老廖他话糙理不糙，你比我们都清楚，咱们在团里有多不招人待见，这要是连自己都不替自己着想，那就真没人会管咱们了。”林长威第一次站出来表明态度。 　　平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这样的站队，可这一次，他必须站在廖北风这边，因为他需要一笔抚恤金的心情，比廖北风更迫切。 　　元宵佳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八十八章 一律焚烧 　　李长贵担心的问题，董升堂心里同样也十分担心。 　　倒是廖北风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反而是那些老百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问题。 　　要知道，开仓放粮的消息已经传播出去，现在西堡子村民大多都被刚才的动静吸引出来，已经有不少人过去分粮。 　　待会儿一连长下令焚烧粮仓，那些村民能答应？ 　　搞不好没等廖北风跳出来质疑，那些村民就得先群情激奋，跳出来与军队对抗。 　　董升堂越想越头疼，可眼下时间不等人，他除了在这里干着急，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团座，要不我带一排过去帮帮忙？”李长贵看得出董升堂的坐立不安，他心里也十分着急，在这里干等着实在不是办法，倒不如过去帮忙劝说一二。 　　“你去，廖北风要是问起来，你就替老子告诉他，这一切要怪就怪他自以为是，擅作主张。”董升堂挥手示意，在原地一个劲的来回踱步。 　　李长贵二话没说，带着杨必书便急忙赶过去帮忙。 　　年府那边，粮仓外，韩大炮带着一班弟兄简单布置出一个粮食领取处。 　　身后粮仓大门敞开，前面几十名老百姓吵吵闹闹的挤在一起，一个接一个6续从韩大炮那报名领取粮食。 　　没有什么特别的分粮手段，韩大炮身边的龙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盆，每个来报名的都能分到满满一盆的大米。 　　这一盆大概能装十斤大米，听着虽然不多，可对于已经无粮下锅的老百姓而言，这十斤大米却足以救命。 　　“一个一个来，都别挤，人人有份，排好队，叫什么名字。”韩大炮满脸笑容，做这种慈善事业，让他感到极为满足，恨不得一辈子都在这里当个登记员。 　　“张全蛋。”一名二十出头青年回应一句，不等韩大炮登记完就移动到龙儿那里领取大米。 　　“张全蛋大米十斤……”韩大炮喊到这里突然惊呼道：“等会儿，说你呢，站住。” 　　韩大炮收起脸上笑容，黑着脸从位置走了出来，抬手就搭在那名青年肩头上。 　　“张全蛋？”韩大炮一把将对方拽过脸来，怒道：“你叫张全蛋，那张铁蛋是谁？” 　　“是是是，我是叫张全蛋，张铁蛋是我哥。”那人狡辩着说道。 　　“你当老子彪啊？”韩大炮一听这话就火了，伸手就将粮食抢回来：“规矩我说的很清楚，每人十斤，不能重复，都他娘的让你领了，别人还要不要分了？” 　　“就是啊，领过了赶紧走，我们还没领呢。”身后排着队等待的老百姓们群情激奋，对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十分不满。 　　“军爷，我求你了，多给我十斤，就十斤，我家还有八十岁不能下床的老母，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张铁蛋跪在地上，手还不老实的拽住装大米的粮袋上，死活不肯撒开。 　　“滚犊子！”韩大炮一脚将对方踹趴在地，他在投军之前那可是道上的混子，什么人没见过？ 　　这小子糊弄人糊弄到他头上来了，这话要是能信，那他这二十几年岂不是白活了？ 　　“撒手，撒手听见没有，老子叫你撒手！”韩大炮被对方的执拗激起了火气，抬脚便是一顿猛踹。 　　“军爷求你了，多给我十斤吧……”张铁蛋跪在地上任由韩大炮怒踹，一个劲的哀求，但韩大炮却丝毫不为所动。 　　刺啦一声，粮袋在这你来我往之间，一下子被扯成了两截，其内大米就如雨点般飞洒了起来，掉了一地。 　　围观人群见到这一幕顿时就跟疯了似的，蜂拥挤了上来，就跟几百年没吃上饭一样。 　　现场一片混乱，眼看一不可收拾，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弟兄们急忙冲过来帮忙。 　　可这些老乡们实在太需要粮食了，这会儿韩大炮他们哪能镇压的住。 　　叭！ 　　一声刺耳的轰鸣就在不远处传开，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连成一线，化作砰砰砰的踏步。 　　一连长带人来了，整整七十多号全副武装的战士，将粮仓都围了起来。 　　一连长闲庭信步的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在这一路上，他已经清楚的领会到团座命令他焚烧粮仓的用意，这个时候执行起命令自然果断干脆。 　　“廖北风呢？”一连长也不客气，过来直接点名道姓。 　　韩大炮作为三排一班长，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给三排丢脸，站出来敬礼到：“报告长官，我们老大在年府前院休息。” 　　“休息？”一连长冷笑一声道：“正好，带上你的人，过去跟你们排长说，团座有令，九连三排全体，马上到村口归建！” 　　一连长板着脸，说完一挥手，手底下七十几号弟兄十分自然的将老百姓挤在外面，就此接手了粮仓。 　　韩大炮一见这阵仗，一连长这分明就是来抢功的啊，当即不做退让道：“长官，卑职奉命为老百姓粮，现在粮食还没完，卑职不敢擅离职守……” 　　“去去去，少他娘的废话，还粮，部队马上开拔了，什么粮。”一连长不耐烦的打断韩大炮，对手下弟兄们道：“一排，带几个人，马上去把粮仓烧了。” 　　一连长这一声令下，手底下那一排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现场那几十号老百姓却率先群情激奋了起来。 　　“我还没分到粮食，我还没分到……” 　　“为什么要烧粮仓，我们都没米下锅了，为什么要烧……” 　　各种质疑四起，几十号老百姓炸开了锅，疯了似的推搡那些阻拦在外的一连战士。 　　韩大炮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急忙让龙儿回去找老大，自己则掏出一包烟，堆着笑脸凑过来拖延时间。 　　“长官，你看这多好的粮食，烧了多可惜啊？”韩大炮递出一根香烟套近乎，但一连长却不买账，一把将他推开。 　　“团座有令，部队马上开拔，带不走的战利品一律焚烧，粮仓也不例外。”一连长板着脸，摆出一副不容置疑表情，抬手一挥便让手底下一排弟兄行动。 　　韩大炮急眼了，老大交给他的任务是开仓放粮，可没有让他开仓烧粮。 　　这要是一把大火丢进去，白白糟蹋了几千斤粮食不说，老大要是追究下来，能让他好受？ 　　“不能烧，一班的，拦住他们！”韩大炮跑到粮仓门口，带着一班弟兄拔枪与一连对峙。 　　 第九十章 大仇得报 　　几十号弟兄们负责分粮食，在场的老乡本就不多，也就五六十人，人手一袋五十斤大米，这也才掉两三千斤，还有富余。 　　廖北风在一旁组织分，见还剩下三十几袋大米，索性让老乡们两人合一袋，私底下自己去分。 　　很快，经过廖北风这么大刀阔斧的介入进来，短短五分钟时间，四五千斤的粮食顺利分出去，最后只剩三袋。 　　“那个谁，张铁蛋！”韩大炮见粮食还有富余，正巧又看到那名被他打了一顿的青年，有心想要弥补，将剩下的粮食送给对方。 　　可韩大炮不叫还好，这一叫那张铁蛋还以为军爷又要找他算账，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怎么回事儿？”廖北风看到情况，特地走过来询问。 　　“军爷，我家里真有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我没有说谎啊。”张铁蛋哭丧着脸哀求道：“求你们了，别收我的粮。” 　　“你先起来。”廖北风被对方这架势吓了一跳，几次搀扶都没能将对方扶起来。 　　“韩大炮，怎么回事儿！”廖北风火了，显然面前这位老乡是受了欺负。 　　“是我的错。”韩大炮也不解释，跟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姿态。 　　“回去他娘的在收拾你！”廖北风一脚踹开韩大炮，将面前这位老乡搀扶起来道：“放心，粮食分到你手上就是你的，另外，我还想请你帮个小忙，放心不白帮。” 　　廖北风将那三袋大米提过来道：“你帮我把大米送到村西，那有户人家，户主四五十岁的样子，只有夫妻两人……” 　　“他娘的老子忘了问那老汉名字了。”廖北风一副头疼模样。 　　“是老刘叔，我认识他。”张铁蛋擦了擦脸上泪痕道：“老刘叔他儿子去年被当兵的带走，一直都没回来，昨天那群小鬼子进村，一进来就将刘婶抓走了……” 　　“是了，就是他。”廖北风没等张铁蛋说完，一把按住张铁蛋肩膀道：“这三袋大米，你送两袋到老刘叔家，剩下一袋就当是你的报酬。” 　　“这不太好吧？”张铁蛋脑子灵光，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送上门的好事儿，嘴上说不太好，可脸上却已经浮现笑意。 　　“现在战事紧张，我没时间亲自向老刘叔道谢，你替我告诉他，血海深仇我已经帮他报了，让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廖北风懒得计较，简单嘱咐几句，并让韩大炮帮忙把粮食送到张铁蛋家，以弥补过失。 　　“廖北风！”正在这时，怒气冲冲的李长贵踏着大步走来。 　　这回因为廖北风的缘故，李长贵算是将一连长彻底给得罪了，这会儿一肚子火自然要找廖北风来撒。 　　“还愣着作甚，赶紧走！”廖北风看李长贵这架势，急忙让张铁蛋他们扛上大米离开。 　　“廖……廖长官，你的事情我一定替你办到，你放心。”张铁蛋回应一声，看情况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匆匆离去。 　　“连长……”廖北风堆着笑脸，假模假式的套着近乎，一看李长贵要大雷霆，急忙对卢乾等人低吼道：“九连三排，还愣着作甚，队伍马上就要开拔，全体集合。” 　　怒气冲冲而来的李长贵，一听这话，火气似乎一下子消退了不少，但那起伏的胸膛，依旧说明随时都有可能爆。 　　手下弟兄们别的本事儿没多大，可看人脸色的能耐却是有所提升。 　　此刻见老大身临‘险境’，全都默契的为老大营造出紧急气氛。 　　“一班报数！” 　　“二班报数！” 　　“三班报数！” 　　弟兄们迅集合，一声声低吼，颇为巧妙的将几次张口要说话的李长贵给挡了回去。 　　“报告！”炮楼冲过来喊道：“九连三排一班，应到十二人，实到十一人，缺韩大炮。” 　　“报告！”卢乾跟着过来喊道：“九连三排二班，到齐！” 　　跟着龙儿也过来汇报三班情况，这一连串动作，衔接的十分巧妙，不给李长贵半点说话的机会。 　　“报告！九连三排集合完毕，请连长示下！”廖北风抬手敬礼，中气十足的做了最后的临门一脚，直接将李长贵那一肚子火生生打压了下去。 　　“示下个屁，马上到村口归建。”李长贵长叹出一口浊气，真是拿廖北风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该死的土匪头子，犯起浑来倔的像头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就连耍小聪明都耍的这么合乎时宜。 　　要是普通战士这么搞还好，该打打，该骂骂，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可偏偏这小子后台又那么硬，打不得还骂不得，而且凡事到最后总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这样的人，说他是滚刀肉吧，他却又滑溜的像条泥鳅。 　　李长贵无奈先走，事已至此，那边团座还等着带队出，他也没时间跟廖北风正面理论。 　　这边队伍开拔离去，而那边张铁蛋也在处理好家里事情后，扛着两袋大米找到老刘叔家。 　　张铁蛋到老刘叔家时，老刘叔一个人坐在房门口，嘴上叼着烟枪，满是沧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老刘叔，有位廖长官让我来给你送粮食。”张铁蛋将两袋大米放在房门口，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刘叔，一脸的莫名。 　　“老刘叔，老刘叔？”张铁蛋叫了几声，见老刘叔不理，深更半夜的也就不想多留：“大米我给你送来了，那位廖长官让我告诉你，血海深仇他已经帮你报了，让你好好活下去。” 　　无动于衷的老刘叔似乎一下子回过魂来，抬头看了看张铁蛋，又看了看面前的两袋大米，依旧是一声不吭，可那浑浊老眼却有热泪流淌下来。 　　张铁蛋一见这情况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安抚。 　　几句话之后他才得知，原来老刘婶刚刚咽了气，已经撒手人寰。 　　“老刘叔你别太伤心，生死有命，人早晚都要死，而且那些曰本畜生都已经被廖长官他们杀光，老刘婶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张铁蛋安慰道。 　　“是啊，大仇得报，我也了无牵挂了。”老刘叔敲了敲烟枪站起身：“这米你带回去吧，我用不着。” 　　说着老刘叔直接进屋关起门。 　　张铁蛋一听这话愣了好片刻，再看看地上那两袋大米……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正当张铁蛋扛着大米朝院外走去时，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 　　张铁蛋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从老刘叔刚才的话里回过味来，丢下两袋大米急忙冲回去。 　　踹开门一看，老刘叔悬在房梁上，果然是寻死。 　　“老刘叔你可别害我，人家廖长官都说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这是何苦啊。”张铁蛋被吓得不轻，急忙将人救下来。 　　“你老婶走了，我老头子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还有儿子吗？你可以找他去啊！” 　　 第九十二章 已露疲态 　　前线战斗打响的同时，我军总指挥部内，同样是忙的焦头烂额。 　　相比于曰军指挥部内的的紧张气氛，我军在三屯营的总指挥部内，气氛却颇为火热高涨。 　　一条条电报经通讯兵口读出，全是各部凯旋得胜的消息。 　　“曰军妄图通过喜峰口、董家口、潘家口三处长城关隘打通我部防线，这次夜袭计划得以奏效，哪怕不能将曰军赶出长城，这也足以打乱曰军的进攻部署了。”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笑着说道。 　　战斗虽然才刚刚打响，但是通过前线传回来的捷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要是正面进攻喜峰口的一一零旅也能传来捷报，那么喜峰口、董家口、潘家口这条长城防线便可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 　　如此一来，曰军妄图从二十九军防线入侵的计划将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前线将士都是好样的，此役打出我西北军的威风，这一仗，真是大快人心啊！”张师长也是心情大好。 　　这次二十九军仅凭战士们手中的镔铁大刀，生生将曰军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这可是自打曰军动侵华战争以来，我国军第一次如此干脆的正面击败曰军。 　　此等军威，足以令举国民众振奋！ 　　当然，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曰军大兵压境，这次虽说吃了点亏，但其战力依旧强大。 　　喜峰口、董家口、潘家口这条防线曰军突破不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改变策略，退而求其次，改从其他长城关隘冲关。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了解，曰军这回大举用兵，携6海空四万兵力，以及三万伪军，企图攻占热河、古北口以东的长城一线，伺机进占冀东。 　　热河得手之后，曰军的目标明确，那就是古北口以东的长城一线。 　　他们不止对二十九军防区下手，其他驻守长城一线的部队，最近也一样是战事连连。 　　现如今曰军只不过多线冲关中，其中的一条线被二十九军阻拦在喜峰口寸步难进而已，其他地方同样有可能突破进来。 　　而且二十九军负责的防区面积大，战线长，单单是长城关隘就有数十个突破口。 　　曰军在喜峰口这里受阻，他们完全可以放弃喜峰口，朝其他关隘用兵。 　　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亲临前线指挥部，与三十七师、三十八师作战指挥人员等，接下来又马不停蹄的展开新一轮战略部署。 　　“喜峰口遭袭，从战略上看，看似必然，实则偶然，这不过是新编第四军撤退，沿途将曰军引过来罢了，曰军只是顺势从喜峰口起进攻。” 　　宋哲元分析道：“现在战事已开，在我防区内，还有多处薄弱位置，曰军这次喜峰口吃亏，势必大举增兵，我部怕是要难受了。” 　　众人听军长这么一说，目光纷纷集中到作战地图上，其中副军长秦德纯指着作战地图表态道：“总指挥说的是，我部肩负防线较长，从董家口、喜峰口、潘家口这几处关隘以西，直到遵化，尚有东长峪、西长峪、龙井关、马蹄峪、罗文峪等多处关隘待守。” 　　“单从地理位置来说，曰军若大举增兵，我料龙井关一带势必成为曰军进攻的重点。” 　　众人听着副军长的见解，纷纷点头，因为曰军从龙井关攻入，可从正面将我军兵力拦腰斩断。 　　“绍文之猜测，兄却有不同见解。”宋哲元表态道：“大家看这里，罗文峪。” 　　“罗文峪乃冀东北部重要的军事关隘，南距遵化县城仅十八华里，如若曰军占我遵化，则京东要道将被曰军截断，进而华北全线就要崩溃。”宋哲元抒己见。 　　他的战略眼光看的更远，不像众人只关心二十九军脚下这小片防御，而是长远到防区之外的北平。 　　众人经他这么一点拨，顿时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仅如此，曰军一旦向罗文峪用兵，距离罗文峪仅五华里的山楂峪势必也难以幸免。”宋哲元分析道：“如果罗文峪、山楂峪失守，喜峰口我军阵地将受极大威胁，曰军完全可以凭借地理优势，抄断我喜峰口守军后路，如此我部防御战略必将全面崩溃。” 　　众人面色凝重，经过军长这么一点拨，大家纷纷从前线凯旋的喜悦中惊醒了过来。 　　“罗文峪我去勘察过地形，关口不宽，南北狭长深远，曰军一旦抢占先机攻占，我军要想夺回，难度远比喜峰口更大。”张师长双目微凝，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作为后方作战总指挥，面临如此巨大的防御漏洞，自然不敢怠慢。 　　要知道，全军的排兵布阵可不像前线作战，现漏洞还能机动部队及时弥补。 　　在这个指挥部里现的每一个漏洞，毫不客气的说，那都可能造成全军覆没的惨剧。 　　因为一旦曰军向罗文峪用兵，部队再想进行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在地图上看仅仅是两个标注的地名，可实际上要调集部队赶往弥补，那都是几十上百公里的路程。 　　真等出了问题再来弥补，黄花菜都凉了。 　　“三十七师鏖战多日，人疲马乏，且人员伤亡重，三十八师尚有余力，可调一部到罗文峪暂作防御，待战事变化再行调度。”宋哲元做出安排。 　　这一仗从接手喜峰口开始，一直都是三十七师主攻，几天下来人员伤亡确实巨大，这次借着曰军在喜峰口受挫，正好可以替换下来暂作休整。 　　“我部将士早已磨刀霍霍，防线交接完全没有问题。”张师长微蹙着眉头，提出自己的看法道：“关键是我军防线过长，现在部队已露疲态，继续这么打下去，我军未来堪忧啊。” 　　“荩忱的意思……？”秦德纯看向张自忠问道。 　　“物资和兵员的补充，这些都是我军急需解决的问题。”张自忠毫不犹豫的说道。 　　冯治安跟着点头，他的三十七师现在伤亡惨重，若无兵员补充，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 　　让一群负伤的战士继续上前线冲锋？ 　　众人目光投向宋哲元，希望能有解决之法。 　　只是从军长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事儿实在是好说不好办。 　　“行了，问题我已经清楚，等我回去后向总司令汇报，尽量争取吧。”宋哲元不想在士气最高涨的时候泼冷水。 　　二十九军作为杂牌军，根本就得不到补充，这次也只能试着以喜峰口战役凯旋为筹码，尽量争取一些援助。 　　 第九十四章 狼吞虎咽 　　前面村寨就一条主干道，寨子里木屋搭建不规则，面积又小，一旦弄出点动静，一下子就能传遍整个村寨。 　　“这样，三班留下来做接应，一班二班跟我进去。”廖北风做安排道：“都机灵点，在没暴露前都别开枪。” 　　弟兄们咽了一口唾沫，心情都显得有些紧张，就连廖北风也不例外。 　　老实说，这要是换做白天，就凭手上这一个排的兵力，廖北风还真不见得敢打这种地方的主意。 　　不过现在情况可完全不同，有夜袭的优势，在鬼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要无声无息拿下这个补给站并不是不可完成的事情。 　　“炮楼，那个哨兵交给你了。”廖北风拔出无极刀，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炮楼，自己则带着两个班弟兄隐蔽的朝前摸去。 　　炮楼心领神会，拔出腰间刺刀，先一步摸进村里。 　　凭炮楼的身手，要无声无息干掉一名哨兵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是这回情况有些特殊，小鬼子的哨兵在高台上，要干掉小鬼子就免不了得爬上高台，这难度就有点高了。 　　不过这还难不倒炮楼，只见他一路猫着腰几次避过那名哨兵的观察死角，循序渐进的摸到高台下。 　　这高台以四根粗木桩构筑，完全是临时搭建，大概有七八米高，有一板木梯架设，倒是可以直接通过木梯爬上高台。 　　但以炮楼的体重，踏上木梯一定得弄出点动静，根本不可能逃过鬼子的注意。 　　这种情况下还想无声无息的干掉高台上哨兵，唯一途经只能从高台下徒手攀爬上去，而且动静还不能大。 　　炮楼心里对此显然也是十分清楚，只见他用嘴咬住刺刀，撩起衣袖，双手搭在木桩上，身体尽力向后仰，就像一头灵敏的猴子一般，迅向上攀爬。 　　只是刚开始这么爬没有问题，可爬到一半时木桩明显出现晃动。 　　炮楼第一时间感觉到情况，手脚并用之下，急忙加快度，尽量让身体保持协调。 　　“阿类，地震吗？”负责岗哨的小鬼子也感觉到了异常，叽里呱啦冒出一句，急忙从高台上探出头检查情况。 　　正值千钧一之际，还差一步就能翻身上高台的炮楼，急忙伸手朝高台下的支架探去，整个人就像挂在单杠上似得，就挂在小鬼子脚下。 　　不远处村寨口，廖北风和弟兄们看到这一幕，整颗小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后背心都凉了。 　　这也就是炮楼的身手了，换做别人早他娘暴露。 　　弟兄们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就连挂在高台下的炮楼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爬到这里都没被现，接下来已经是十拿九稳。 　　炮楼深吸一口大气，凭借强壮有力的双臂，直接托着身体向上爬了两步，随即翻身而上。 　　在小鬼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拽住小鬼子的脚踝，就像午夜凶铃一般，直接将站立的小鬼子拽趴在地。 　　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被吓的精神迟疑。 　　小鬼子也是生物，他们也知道怕，而就在那迟疑的一瞬间，炮楼已经手拿刺刀，并且一刀戳进小鬼子的心脏。 　　“进村！”廖北风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带着弟兄们鱼贯而入。 　　二十几人就像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摸进村里。 　　在一间民房下，廖北风抬手做了一个分头行动的手势。 　　韩大炮和卢乾心领神会，各自带人朝左右两头包夹而出。 　　廖北风随同一班行动，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并没有让弟兄们对房屋一一排查，而是听声辩位，以小鬼子的打鼾声为准。 　　很快，一班锁定一间民房，廖北风对弟兄们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提着刀蹑手蹑脚的先进房间。 　　弟兄们有序跟进，人手负责一名小鬼子，就站在酣睡中的小鬼子床头。 　　廖北风面露残酷冷笑，举刀便毫不留情的狠砍了下去。 　　噗噗噗！ 　　弟兄们同时出手，刀光闪烁，血花飞溅，小鬼子在熟睡中便已身异处。 　　没有半点动静，杀完这一屋子的小鬼子，廖北风带着弟兄又继续在村里搜索。 　　和事先判断的情况一模一样，小鬼子在这里的兵力不多，还不到一个小队。 　　“老大！”卢乾带着二班弟兄们笑呵呵的冲了过来，一个个身上沾着血，显然也是顺利得手。 　　“马上打扫战场，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廖北风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天就快亮了，必须尽快归队才行。 　　弟兄们迅散开，挨家挨户的搜索，很快便有惊喜斩获。 　　“老大，这里有好多装备和吃的。”韩大炮在一间木屋外高喊，看那喜不自禁模样，简直比捡着金条还要高兴。 　　廖北风匆匆赶过去确认情况，好家伙，满屋子的物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连掷弹筒迫击炮都有，而且炮弹齐全。 　　最主要的还是曰本罐头，这一晚上的行军，弟兄们早已经饥肠辘辘，看到曰本罐头简直就跟见着美女似得，哈喇子流了一地。 　　“吃。”廖北风拿刀开罐头，一罐接一罐递给弟兄们。 　　猪肉、牛肉、鱼肉罐头，应有尽有，光是闻着肉香就能把人馋死。 　　弟兄们狼吞虎咽，好像几百年没吃过肉似得，嘴里全都塞得鼓鼓囊囊。 　　“别光顾着自己吃，让二班的也过来吃。”廖北风抬手在毫无吃相的韩大炮脑门上拍了一记。 　　“那个谁，你去叫。”韩大炮随便点指一名弟兄，自顾自的乒铃乓啷在屋子里鼓动。 　　而就在这边吃的不亦乐乎之时，村外负责接应的三班却遭遇到特殊情况。 　　他们躲在村口，远远看到一支队伍抹黑在山道推进，看样子是奔身后不远处那五指峰去的。 　　“我怎么看像是咱们的人？”龙儿有些莫名，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也不敢过去确认，深怕惹出大麻烦。 　　“要不要进去通知老大？”地鼠的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直跳。 　　“都别动，趴好。”疯狗最有分寸，低声警告道：“不管是敌是友，咱们现在是擅自行动，最好别和任何人照面。” 　　弟兄们都觉得有道理，埋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他们自以为趴着就能躲过去，却没料到那边一营长现这里有个村寨，早就派二连过去查看情况了。 　　“都别动，举起手来。”二连长赵升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人摸过来，悄无声息就将地鼠等人给围了起来。 　　“别开枪别开枪，是自己人。”地鼠一哆嗦，急忙举枪站起来示意。 　　“哟，这不是九连的吗？怎么在这儿猫着？”二连的一名排长走过来确认情况：“该不是要当逃兵吧？” 　　二连弟兄一个个端着枪急忙上膛，枪口就对着龙儿他们。 　　“他娘的你爹才是逃兵。”疯狗呲牙咧嘴，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 　　“你们排长呢？”赵升水之前了解过情况，知道九连三排这是再搞侦查，这会儿立即示意众人都把枪收起来。 　　 第九十六章 膛目结舌 　　二道沟临时指挥部，董升堂与一众干部还在做进一步战略部署。 　　第一攻击队那里还是没有传来信号，照这么下去，这边强攻五指峰已经是势在必行。 　　“从鬼子在附近那些村子的兵力部署上来分析，这五指峰上保守估计至少有鬼子一个中队，凭一营的战斗力，强攻胜算不大，诸位还有没其他更稳妥战术？”董升堂还算民主，这个时候还想着广纳意见。 　　“从地形上看，这五指峰状若掌指，每指都连在一起，山上鬼子的兵力部署咱们又无法确定，要是能有炮火支援，倒是可以通过火力试探来判断敌人战线的部署。”二营长抒己见道。 　　“屁话，老子要是知道鬼子的兵力分部，还用这么麻烦？还炮火支援，就是因为没有，老子现在才这么头疼。”董升堂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 　　这群饭桶，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屁，没有一点用处。 　　“既然判断五指峰上就鬼子一个中队的兵力，咱们何不集合全团兵力攻上去，哪怕第一轮攻不上，至少咱们也能通过这一次进攻，判断出山上鬼子的火力分部。”三营长提出看法。 　　“你这是拿战士们的性命去赌。”董升堂背负着双手，情绪显得有些烦躁。 　　“实在不行，该赌也得赌，咱们现在已经毫无退路。”一名作战参谋紧锁着眉头说道。 　　现在二二四团的处境就是这样，赵旅长的殿后部队没来，撤退就是违抗军令，第一攻击队那边没来信号，强攻代价又太大。 　　退不得又上不去，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又会遭遇怎样的变故。 　　“报告，一营九连三排回来了。”一名警卫小跑着过来汇报情况。 　　众人愣了愣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个时候大家对这所谓的侦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天就快亮了，除了第一攻击队那边传来炮火支援的信号，还有什么能扭转二二四团现在所处的被动处境？ 　　“把廖北风叫过来。”董升堂也是没咒念，以其在这里被动等待，倒不如先听听廖北风那边有什么新鲜情报传递回来。 　　几名营连长杵在那里面面相觑，一个个低声做着交流，全都好奇廖北风是何许人也。 　　还别说，认识廖北风的印象深刻，不认识的还真是毫无印象。 　　当然，认识廖北风的也多是从一些花边新闻中认识。 　　比如和二狗子为伍啦，新兵连幸存下来的仅有两名排长之一啦，再有就是和医务室的季医生是老相好的，诸如此类标签，便是他们对廖北风的认识。 　　说来说去就是简单的三个字，瞧不上。 　　廖北风不知道他们是这么看自己的，当然，知道了也不在乎。 　　此刻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直奔主题道：“报告团座，我部在前面村寨现一处小鬼子的补给站……” 　　“什么？”董升堂有些吃惊，脱口而出道：“补给站？” 　　众人一下子也都被惊了一跳，纷纷抬眼看向廖北风。 　　“这附近还有小鬼子的补给站？鬼子的守备力量怎么样，火力分部侦查到了吗？你们有没有被鬼子现？” 　　董升堂一连甩出好几个问题，将廖北风还没说完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有补给站就更麻烦了，五指峰那边一旦打响，补给站那边的小鬼子势必派兵增援，到时候我部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是啊，有补给站卡在附近，现在是想强攻五指峰都难了。”一众营连长纷纷表意见。 　　董升堂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从作战参谋处接过地图，仔细分辨周围的地理位置，一下子倒是把廖北风晾在了一边。 　　“报告！”廖北风也是无奈，只是现一处小鬼子的补给站而已，这一个个的，有必要这么抓耳挠腮吗？ 　　“说。”董升堂没有去看廖北风，埋头研究着地图。 　　“补给站已经被我部成功端掉，缴获……”廖北风刚开口，董升堂又炸毛了，跳起一把拽住廖北风肩膀，确认道：“此话当真？” 　　一旁的营连长也是干咽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廖北风。 　　作为当事人的廖北风也是一脸懵逼，只是端掉一个鬼子补给站而已，有必要这么上蹿下跳吗？ 　　不就是四五十号小鬼子，很难打吗？ 　　“报告！”廖北风被众人表现出的态度弄得有些紧张，急忙一鼓作气汇报道：“我部成功端掉一处鬼子补给站，缴获五零毫米口径的八九式掷弹筒十六支，七零毫米的迫击炮六杆，步枪、机枪若干，弹药充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那些营连长更是膛目结舌的看着廖北风。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排的兵力，能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悄默无声的端掉小鬼子一处补给站。 　　开玩笑，那可是补给站啊，里面囤积的都是附近一带小鬼子的当天物资补给，守卫上兵力岂能空虚？ 　　这个廖北风到底是何方妖孽，他哪来的通天彻地之能？ 　　董升堂情绪起伏十分巨大，好片刻后才缓过神来：“缴获的武器装备呢？搬回来没有？”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详细询问廖北风是如何拿下鬼子补给站，现在董升堂只关心那批武器装备。 　　因为那是扭转整个二二四团被动局面的重要筹码，不容有失。 　　“拿下补给站后，正好碰到侦查的二连，他已经将武器装备送上前线，就等团座下攻山命令。”廖北风将情况如实汇报。 　　眼下攻山势在必行，团长越早下命令，对我军就越有利，一旦天亮，所有优势将烟消云散。 　　董升堂深吸了一口大气，平复下胸膛剧烈起伏的情绪。 　　片刻后，董升堂笑逐颜开的看向一旁众人道：“有了这批重武器，这一仗咱们的胜算就高多了。” 　　“命令，一营照常担任主攻，并以炮火覆盖五指峰，务必将敌人的火力点逼出来。”董升堂一脸肃穆道：“二营长三营长，你二人带队立即赶赴五指峰，待一营探明敌人火力分部，立即率部配合一营全力夺取高地。” 　　“是！”二营长三营长同时立正领命。 　　“团座，在小鬼子的补给站里还缴获了一些罐头，要不让弟兄们吃饱了再上？”廖北风突然提议道。 　　但还没等董升堂回应，二营长和三营长却率先回应道：“廖排长的好意，我代弟兄们先谢了，不过这肉罐头，我看还是等我们凯旋归来，在敞开了肚皮吃。” 　　“好，我部将士能有此觉悟，此战何愁不能胜！”董升堂心情大好，亲自送战士们奔赴前线。 　　 第九十八章 冲锋激战 　　战斗打响，在半山腰处，曹宏义紧张的关注着山上战局变化。 　　而作为后备役的九连，弟兄们则坐立难安的在一旁煎熬的等候作战任务。 　　看着山上激烈的战斗，听着那嘹亮的喊杀声，没能上阵的廖北风脸色显得颇为难看。 　　“我说李大连长，为什么每次打仗到咱们这里都他娘的是后备，你就不会争取一下吗。”廖北风对于没能担任主攻颇为不满，当时分配任务自己若是在场，这主攻任务岂能让二连抢了去？ 　　李长贵面无表情的扫了廖北风一眼，并没有反驳什么，倒是林长威很会做人，站出来打圆场道：“老廖，这事儿你还真怪不了连长，要不是你三排迟迟未归，咱们九连编制不齐，连长也不至于没有底气争取。” 　　“怪我？他娘的没有我三排你们难道就不会打仗了吗！”廖北风听不进去，不管是非对错，反正事实就是九连在这里坐冷板凳。 　　“我这是阐述事实，你跟我瞪什么眼。”林长威有些委屈，可却又不敢跟廖北风对呛，一句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旁杨必书感同身受的拍了拍林长威肩膀，安慰道：“你别介意，他就这德行。” 　　“老子什么德行了？这是打仗，打仗就该冲锋，有他娘的在山脚下看着的道理吗！”廖北风火气正旺，丝毫不给面子的瞪了杨必书一眼。 　　“廖北风你有完没完，别整天跟条疯狗似得，逮谁咬谁，我招你惹你了？”杨必书表面上虽是个文弱书生，可他也不是没有脾气。 　　“行了，都他娘的闭嘴，有那把子闲气，留着跟小鬼子撒去。”一直没表态的李长贵烦躁不已的介入进来，看那瞪起的双眼，显然心里也一样十分不爽。 　　廖北风冷哼一声，被连排长同时孤立，这会儿也懒得再作计较。 　　“九连！”正在这时，曹宏义突然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的看向李长贵道：“二连冲锋压力大，九连马上组织火力支援，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给老子拿下山头！” 　　“是！”早已按耐不住的李长贵，毫不犹豫便接下命令。 　　“九连集合！”李长贵转身低吼，顿时将百十来号嗷嗷待脯的战士凝聚起来：“是狼是狗，给山上的小鬼子嚎两声听听。” 　　“杀！杀！杀！”整齐的喊杀声响彻云霄，下一刻便是咔咔咔的拉动枪栓声响。 　　“三排，杀呀！”廖北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倒竖着双眉，全身气势炸裂，带着三排弟兄便率先朝山上冲去。 　　李长贵等人迅跟上，眨眼的功夫便冲进火线。 　　这边激战正酣，而在二道沟处，一直迟迟未能取得联系的后备部队也在这时赶到。 　　董升堂急忙迎接，将二二四团情况做了汇报。 　　“第一攻击队那边战斗惨烈，二一七团一营营长苏东元，和多位营以下干部不幸战死，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支援战局。”赵旅长了解过情况后，面色凝重的交代了一句。 　　他虽然一直在夜袭队伍的最后，但队伍随行携带了电台，对于第一和第二攻击队的情况都实时掌握。 　　从副官手中接过望远镜，赵旅长急忙询问前线战况：“战斗打响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看情况进展并不是很顺利。”董升堂也是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么打不行，天就快亮了，再拿不下五指峰，队伍必须撤回关内。”赵登禹紧锁着眉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手表：“特务连，马上赶往主峰支援。” 　　“是！”特务连连长领命，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便迅朝五指峰冲去。 　　与此同时，五指峰上，距离鬼子防御阵地仅一百多米位置，几乎被打残的二连，几十号战士借助山石作为掩体，一个劲的与山上之敌对射。 　　轰轰轰！ 　　一排排手雷在前方炸开，沙石如雨点飞洒。 　　“连长，小鬼子的火力太猛了，这么打咱们攻不上去啊。”一排长孙鸿宾甩了甩头上沙土，冲过来向赵升水汇报情况。 　　“他娘的冲不上也得冲。”赵升水在刚才的冲锋中，肩头不幸挨了一枪，此刻正好包扎完伤口，端着匣子炮便要亲自带人继续冲锋。 　　“我来！”孙鸿宾将赵升水按回进防御，转头低吼：“一排的，跟老子上！” 　　“杀呀！”二十来人抬着枪，一边冲锋一边射击。 　　可小鬼子的火力不是摆设，二十来人的冲锋，仅冲出十多米就被机枪扫倒大片。 　　孙鸿宾同样不幸中弹，好在不是致命伤。 　　只见他倒地后片刻，站起身刚要继续冲锋，可抬起的腿还没迈出，一颗子弹便嗖的一声打穿他的心脏。 　　“宾子！”赵升水红着眼睛，转头对身边弟兄们怒吼道：“所有人，都给老子冲，杀光这群狗曰的小鬼子！” 　　“杀呀……”一连串吼叫声回荡，二连全体悍不畏死的朝山上冲锋。 　　但冲锋势头并不理想，和一排情况差不多，弟兄们刚冲上十几米，小鬼子的机枪、手雷便纷纷招呼过来。 　　赵升水不甘心，接连组织了几次冲锋，可却始终难以突破小鬼子的火力封锁。 　　正当二连这边无力为继时，支援来的九连弟兄总算是及时赶到。 　　哒哒、哒哒哒！ 　　“小鬼子，你阎王爷爷来也。”炮楼端着歪把子，对山上鬼子阵地猛射。 　　啪啪啪！ 　　身边一连串枪声仿若点燃的炮仗，不间断的朝鬼子阵地覆盖射击。 　　九连百十多号战士加入战局，三排这里火力最猛，单单是歪把子轻机枪就有三挺，全都是从小鬼子补给站中补充的装备。 　　步枪也都是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子弹还十分充分。 　　一排和二排那的火力就差多了，参差不齐的步枪，有老套筒也有三八大盖。 　　这还是之前在西堡子村里才更换的，而且子弹有限，弟兄们打起来抠抠搜搜，跟三排完全没法比。 　　“廖老弟。”赵升水偏头看了一眼，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喜色，似乎有了廖北风的支援，底气一下子充足了许多。 　　廖北风没有理会赵升水，此刻就像着了魔似得，端着花机关猛射，那秀气的面孔上，嘴角竟还挂着淡淡笑意，似乎对这样的冲锋，不仅没有感到丝毫压力，反而游刃有余。 　　“老赵，打主攻你二连不行，最后还得是老子的九连来。”李长贵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思，嘲讽了二连一句，立即低吼道：“九连的，一鼓作气给老子冲上鬼子阵地。” 　　“杀！”嘹亮的嘶吼，一百多号战士立即顶着火线猛冲而上。 　　“二连的，别让人看了笑话，能动的都给老子冲！”赵升水战意高昂，手底下的那帮弟兄也一下子活泛了起来，立即跟着九连一并朝鬼子战壕冲去。 　　 第一百章 各部伤亡 　　五指峰上的厮杀已经进入尾声，几十名负隅顽抗的小鬼子，在坚持了片刻后，全都没能幸免，尽数被杀红了眼的战士击毙。 　　这一仗没有俘虏，弟兄们也不要俘虏。 　　这些小鬼子打从拿着武器进入中国的那一刻开始，身上就已经烙印下‘侵略者’的标签。 　　他们罪不可赦，活着还得糟蹋中国粮食，死才是他们该有的下场。 　　弟兄们举枪欢呼，背对着东边初升的艳阳，沐浴着倾洒下来的光辉，没有太多的疲惫与悲伤，这一刻只有凯旋带来的喜悦。 　　廖北风也在这欢呼的人群当中，那一身的血渍，彰显着此役不容忽视的战绩。 　　就在最后的冲锋中，廖北风第一个杀进鬼子战壕，并且在肉搏当中，击毙了小鬼子的指挥官，缴获鬼子战刀一把。 　　这是荣耀，值得廖北风呐喊庆祝。 　　“迅打扫战场，清点各部伤亡。”李长贵心里同样高兴，但却没有弟兄们那么激动。 　　好歹是在战场上生生死死多年的老兵，对于这样的经历早已麻木。 　　而且九连的伤亡情况并不严重，这种小阵仗还不至于让他情绪失控。 　　李长贵清楚自己该干什么，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才是要任务。 　　弟兄们在一阵欢呼过后，纷纷投入到工作当中，将战壕里的武器弹药尽数收起。 　　“能带的带上，不能带的堆到一起全部烧掉，部队马上撤离，大家动作要快。”曹宏义在这时来到山顶做动员，显然已经接到团部命令。 　　“营长，咱们好不容易才打下五指峰，为什么要撤？”赵升水不甘心的跳出来问道。 　　他一个连的弟兄，最后就剩不到一个排。 　　以如此惨重的伤亡代价，这才换回一块阵地，就这么退守撤离，弟兄们岂不是白死了？ 　　“这是总指挥做出的安排，服从命令！”曹宏义没有解释什么，贯彻执行命令，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是！”赵升水脸色黑，颇为不甘的高声领命。 　　廖北风在一旁看着，有心想替赵升水一起抱怨几句，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幸存下来的那些二连弟兄，隐隐感觉自己若是开了这个口，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老实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能泄，这种事情廖北风是打死都做不到。 　　那可是全连伤亡三分之二啊，六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区区只言片语就给打了？ 　　“看到了吗？什么是军人，这就是军人，你小子要是有人家赵连长那么明白事理，老子得少操多少心啊。”李长贵了解廖北风，这个时候还不忘借机教育几句。 　　廖北风没有理他，闷声打扫着战场。 　　只是别看廖北风嘴上不说，可实际上赵升水和二连那些弟兄们的表现，却实实在在的给他上了一课。 　　还记得当初刚投军时，与师长的约法三章，说的就是服从命令。 　　什么时候学会服从命令，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合格的兵。 　　这是师长给廖北风定的规矩，从最近这几次战役中不难看出，廖北风对服从命令并没有贯彻执行。 　　当然，也没到违抗的地步，只是执行起来有些打回扣罢了。 　　各部迅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安葬那些战死的弟兄。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一切便都处理妥善。 　　这一仗九连伤亡情况不高，全连一共就阵亡九名战士，负伤的倒是有二十几人。 　　而三排也在零阵亡的情况下，占了负伤人员的三分之二。 　　韩大炮带领的一班，负伤三人，其中一名伤势较重，被鬼子的手雷炸断了一条手臂。 　　卢乾的二班负伤六人，都是被流弹击中，其中有四人重伤，子弹还在体内，必须及时处理方能保命。 　　三班情况最为严重，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其中老蛇和疯狗伤的最重。 　　这两个一个是机枪手，一个跟着廖北风一起冲锋。 　　老蛇受伤纯粹是替廖北风挡的子弹，大腿中了一枪，还不是贯穿伤，若不能及时处理，伤口一旦恶化，搞不好还得截肢。 　　而疯狗受伤则完全是因为他自己那不要命的打法，人家炮楼和卢坤射击都是趴在地上，尽可能找隐蔽。 　　可疯狗倒好，端着枪直接弓步摆开架势，与鬼子对射。 　　这要不是运气好，子弹只是击中他左肩，非得丢了小命不可。 　　除了这两个较为突出的以外，龙儿和地鼠等人也没能幸免，他们有的在冲锋时让跳弹咬到，有的被弹片击中，整个三班没有一个身上不挂彩的。 　　好在除了吃点皮肉之苦，流了点血，都还不算致命。 　　和九连相比，其他连队情况也都有好有坏，一连和三连都是阵亡二十几人，负伤十几人，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至少编制还凑得出来。 　　一营里最惨的当属赵升水的二连，打到最后，单单战死的就有六十几人，幸存的弟兄更是各个负伤，连赵升水自己都没能逃过。 　　当然，伤亡大是大了点，但不可否认，二连弟兄都是好样的，冲杀起来没有一个畏惧的。 　　尤其是二连的一排长孙鸿宾，更是以身作则，率领弟兄们悍不畏死的顶着鬼子炮火猛冲。 　　除此之外，二营三营也同样各有伤亡，但都没有一营严重。 　　在山脚下的一处面南之地，百十个简易坟包便是那些英灵葬身之所。 　　肉身虽死，英魂永存！ 　　“全体都有，向我们的烈士，敬礼！”赵登禹带着全体官兵站在坟前，向战死的弟兄们做最后道别。 　　全体肃立致敬，一个排的战士鸣枪为烈士送行。 　　现场气氛压抑，看着那一个个坟包，弟兄们的心中都蒙着一层说不出的哀伤。 　　可还没来的及做更多的吊唁，这时远空突然传来嗡嗡嗡的轰鸣声。 　　天亮了，小鬼子的飞机又开始活跃起来。 　　前线喜峰口战事胶着，没能在天亮之前拿下，现在小鬼子有了飞机支援，形势更加不容乐观。 　　这个时候夜袭队伍的处境更为被动了，再不走一旦鬼子的增援部队赶来，腹背受敌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赵登禹作为在场最高指挥官，此刻自当严肃应对，下令便让队伍立即朝长城内撤退。 　　 第一百零二 一文一武 　　董升堂很快就拿定主意，凭二二四团手上这六百多兵力，要想成功守住三道边无非就两种可能，一：小鬼子主动撤军，二：以全团弟兄性命为代价，与鬼子死磕。 　　两种可能都不可取，但若是拨出小部分兵力，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还能像把尖刀插在小鬼子的肚脐眼上，大部队哪怕是死守，那也能守出更大价值。 　　当然，说的容易，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而已，可真正担任尖刀的那部份战士，处境必将倍加艰难，甚至在短时间内就得全军覆没。 　　董升堂没有太多迟疑，打仗牺牲这是家常便饭，既然当了兵，那就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立即从各部挑选身强力壮、勇敢机智、富有牺牲精神的战士，组建敢死队，数量不要太多，一个加强排足以。” 　　团部命令一出，很快传到各营战士耳中。 　　这种敢死队的组建，通常情况是战士们自参加，实在没人愿意方才会下达强制措施。 　　当然，真到那种情况，长官们也不会挑明是去赴死。 　　正忙着在山头上挖掘工事的九连战士，听到团部组建敢死队打算之后，主动报名的弟兄们不少，三排更是全体请缨。 　　但敢死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条件就摆在那里，又要身强力壮，又要勇敢机智，符合条件的还真不多。 　　九连本来就伤员众多，这下子够资格参加敢死队的就更是屈指可数。 　　三排也一样，廖北风听说团部组建敢死队，第一时间便替从排里挑选够资格的弟兄参加。 　　除了廖北风自己以外，炮楼和乾坤兄弟是充分够格的，另外炮楼和卢坤的弹药手元宝和天成也被强行征招。 　　整个三排东拼西凑，最后凑出八个人，这在全团里也是独一份了。 　　“韩大炮，老子不在弟兄们就交给你了，机灵点，凡事按连长说的去做。”廖北风交代韩大炮一句，带着七名弟兄便直奔团部报道。 　　在三道边的临时团部，七八十名战士列队排好，这些都是全团主动参加敢死队的好汉。 　　西北军出身的兵，果然是各个高大精壮，这么几十号人往队伍那么一杵，要和小鬼子比起来，那当真是跟巨人差不多。 　　当然，也有够不上要求，但却还是希望能够参加敢死队的。 　　比如杨必书，这货身高一米七多，但体格却并不强壮，与要求的身强力壮实在挨不上边，可偏偏却又顶着一个少尉军衔，佩戴个眼镜杵在那里，看起来别提有多碍眼了。 　　廖北风带人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杨必书，对这小子也来参加敢死队，心里还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凭杨必书的条件，在这本就标的人数中，实在没什么脱颖而出的可能。 　　“入列！”廖北风带着弟兄们直接排到队列后方。 　　很快，66续续又有一些弟兄赶来参加，最后人数严重标，达到一百五十多人，这都赶上一个加强连了。 　　董升堂没办法，只好亲自出面筛选。 　　“能看到弟兄们为民族如此舍生忘死，我心甚慰，但此番敢死队任重而道远，数量多反而容易适得其反。”站在排成五个纵队的队列前，董升堂表了讲话，但神情很快就肃穆了起来：“现在听我命令，二等兵出列。” 　　廖北风一听这话，眉头不禁微蹙了起来，团座这是要在矮子堆里拔大个啊？ 　　就身边这几名弟兄，除了炮楼和乾坤兄弟外，其他几个可都是几天前才刚刚从伪军转过来的新兵。 　　“全都不准动。”廖北风偏头对身边就要出列的天成他们沉声命令，试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去。 　　而旁边六七十名战士碍于军衔要求，只好无奈脱离队伍。 　　董升堂扫了一眼还剩下的七八十名战士，没有多余的废话，再次筛选道：“开枪不足五百的，出列！” 　　这一轮下来，又淘汰了三十几名战士，而廖北风那八人则依旧坚挺的站在队伍当中，完全无视了那些被淘汰出局的战士们的异样目光。 　　“那四个兵，你们连军衔制度都不懂吗？”一名作战参谋也注意到廖北风这边，当即点指批评。 　　元宝和天成他们显得有些慌乱，眼神不自觉的四处乱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直接当做没听到给无视了。 　　“说你们呢，耳聋吗？”那名作战参谋特地走过来，也懒得确认，直接点指四人道：“你们几个出列。” 　　“都机灵点。”廖北风双唇微启，低声交代一句。 　　“报告，我当兵前是打猎的，枪法准。”天成向前一步，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做出回应。 　　这小子块头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普通，但那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 　　“打猎的？”作战参谋愣了愣神，显然对这样的回答有些猝不及防：“你就是打虎的也不行，没听到团座刚才说的吗？二等兵出列。” 　　“不就是杀鬼子吗？我昨晚杀了五个。”元宝高昂着头，他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可身上却有一股子傲气。 　　“我杀了三个。” 　　“我杀了四个。” 　　天成等人见这招管用，纷纷效仿。 　　廖北风在一旁脸上不禁浮现出满意微笑，他娘的，这话说的才叫掷地有声。 　　“杀了几个鬼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作战参谋显然也是被这样桀骜不驯的兵挑起了火气，上去就要强制将四人驱逐出来。 　　“退下。”一直在旁边打量的董升堂突然话。 　　他就是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几个兵是从哪冒出来的，尤其是看到一旁廖北风脸上那表情变化，心里就更确定了。 　　董升堂不做计较，倒不是拿这些人没办法，只是这四个兵的体格确实够用，而且军衔高低并不代表战斗能力的强弱，也许这四个兵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目光扫了一眼队伍中剩下的这五十多人，凑个加强排是富裕了。 　　董升堂没有再出难题，而是走到队伍前，直接淘汰出一些看起来状态不佳的战士。 　　很快，经过一轮选拔，最终人数确定在四十三人。 　　廖北风和弟兄们全部入选，出乎意料的是，连杨必书这样的书呆子，居然也通过了层层选拔。 　　队伍迅做了重组排列，确认人选之后，董升堂对于谁来带队就有些犯难了。 　　在这四十三人当中，军衔最高的是面前这名戴眼镜的年轻少尉。 　　董升堂打量着杨必书，有心直接拍板让杨必书担任敢死队队长，可这人怎么看都显得文弱。 　　敢死队可不是纸上谈兵，那是真的需要顶着炮火冲锋的队伍，让这样的兵带队，这敢死队还能打仗吗？ 　　董升堂目光不自觉移动到廖北风身上，心里倒是突然有了主意。 　　这个一直让他感到头疼的刺头兵，敢死队要是交给廖北风来带，那小鬼子是不是也该头疼了？ 　　当然，他不能由着廖北风乱来，在他看来，廖北风就是一匹烈马，一旦松了缰绳，指不定得捅出多大的篓子。 　　不过这一文一武、一柔一刚的搭配，倒是正好互补。 　　 第一百零四章 忍无可忍 　　廖北风真不想解释什么，但不解释杨必书一定又会没完没了的在耳边聒噪，到时候反而还得花更多精力来应付这个书呆子。 　　杨必书拿起望远镜朝北边方向看了看，情况和廖北风所说的一致。 　　小鬼子已经对老婆山展开正面进攻，登山的确实只有一百多人，而剩下的那些小鬼子和铁甲车，就在山脚下列队排开，随时做好增援递进。 　　杨必书无话可说，但还是满腹牢骚：“你既然已经有计划，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好歹我也是副队长。”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什么都要讲究个形式过场，累不累？”廖北风没好气抱怨道：“统一指挥不是很好吗？再说了，老子也是刚到这里，凭借地形环境做出的安排，他娘的就这点小事儿，老子还得先向你报备不成？” 　　“那，那咱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现在你总该告诉我吧？”杨必书说不过廖北风，但却又不甘心什么都让廖北风做主。 　　“暂时没有计划。”廖北风懒得理他，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地形，目光不自觉转向喜峰口城楼上，打量着城上鬼子布防。 　　杨必书看着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儿的廖北风，心里憋屈的想骂人，可好几次话到口中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廖北风已经失去耐心。 　　老实说，能让廖北风解释这么多，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一反常态了，这要是不识趣再啰嗦下去，廖北风非得动手打人不可。 　　“兄弟们昨晚打了一夜，体力流失极大，趁现在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都休息。”杨必书整不动廖北风，改从弟兄们身上找存在感。 　　还别说，军衔高就是吃香，简单的几句嘘寒问暖，杨必书一下子就笼络住了人心。 　　“长官，咱们都到任务地点了，什么时候和小鬼子干？”弟兄们显然都没有睡意，这个时候一名战士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只是他这一问，还真把杨必书给问住了。 　　“长官，小鬼子都开始登山了，那边眼看就要开打，咱们再不做点什么，还算哪门子敢死队啊？” 　　“是啊，咱要是不动手，在这里看着部队和鬼子交战，那不是成逃兵了。” 　　弟兄们都有些担心，看着北边大概一个鬼子中队的兵力登上老婆山，眼看战斗一触即，心里都有些着急。 　　杨必书眉头微蹙，看了北边方向一眼，心里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只是廖北风说的不无道理，那可是四百多号鬼子和铁甲车，弟兄们就这么杀过去，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虽说弟兄们参加敢死队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蛮干那是愚蠢。 　　“长官，下命令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参加敢死队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是啊长官，下命令吧。” 　　弟兄们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全都以杨必书马是瞻。 　　杨必书干咽了一口唾沫，偏头看向正拿着望眼镜观察地形的廖北风，一下子有些不知该作何选择了。 　　这一边是将生死抛在脑后的热血战士，一边是冷静应对的廖北风，该听谁的？ 　　杨必书迟疑了，而就在他这迟疑间，老婆山那边战斗正式打响。 　　激烈的枪炮声从山上传来，流弹与炮火在山上闪烁，没有什么猛烈的冲锋。 　　小鬼子零零散散的分部在半山腰处，推进度并不快。 　　他们以掷弹筒为火力覆盖，替步兵赢得冲锋时间，步炮与步兵之间配合的相当默契。 　　眼看敌我双方距离不断拉近，山上防守的二二六团也在这时开始了反击，战斗一下子进入高潮。 　　“长官，做决定吧。”弟兄们都按耐不住了，纷纷起身请战。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娘的注意隐蔽。”廖北风也注意到了北边激战，这时听到弟兄们的请战，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我觉得弟兄们说的不无道理，咱们是敢死队，不是突击队，作为队长，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来犯之敌上，而不是去考虑其他。”杨必书整理着措辞，还是没忍住提出想法。 　　“听你这话是要去送死喽？”廖北风语气不善，冰冷的目光扫向弟兄们，冷哼道：“要死还不容易？直接冲过去，那几百号小鬼子不用两分钟，他们能变着法的把你们都突突了，想去吗？” 　　“咱们可以运用战术，袭扰袭扰，当然不是正面与敌人硬碰。”杨必书被廖北风这态度撩起火气，提出不同意见道：“我觉得可以分兵行动，一部分正面佯攻，把敌人吸引出来，另一部分抓住时机，从旁协助，这样就算干不掉那四百多号鬼子，至少也能完成团座布置的袭扰任务。” 　　“放你娘的狗臭屁，书呆子，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他娘的自己愚蠢也就算了，现在还在这鼓动军心，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廖北风沉声厉吼，一把拽住杨必书衣领。 　　杨必书也是火了，死活推开廖北风反驳道：“我怎么鼓动军心，怎么愚蠢了，你不去做怎么知道我的战术不行，难道在这里干瞪眼就能打跑小鬼子，替山上的弟兄解围了？” 　　廖北风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目光看向那群目光灼灼的弟兄。 　　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参加的敢死队，那边枪炮声一响，弟兄们不做点什么这敢死队真不如叫逃跑队。 　　“你不是一直问我作战计划吗？”廖北风尽量克制心中的火爆脾气，将刚刚有点眉目的想法提出道：“前面长城隘口就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咱们可以从那里出击，先吃掉鬼子的守卫……” 　　“廖北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咱们是敢死队，任务是替山上苦战的弟兄减轻防守压力，而不是去打你口中那挨不着边的什么狗屁隘口，你明不明白？”杨必书怒了，不等廖北风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 　　“不明白的是你。”廖北风忍无可忍，强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翻涌了出来，气势更是一下子就将杨必书压了过去。 　　“老子跟你说过，任务是任务，打仗是打仗，你他娘的在给老子蛊惑军心，老子枪毙你！”廖北风拔出匣子炮，整个人就像被激怒的恶犬，枪口直接顶在杨必书脑门上。 　　“就你有枪是吧，就你有脾气是吧，来，来啊！”杨必书也一并拔出枪，毫不客气的顶在廖北风的脑门上。 　　两人剑拔弩张，都瞪着大眼，随时都有可能扣动扳机。 　　一旁战士们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书呆子我曰你大爷，把枪放下。”出去打探情况的炮楼在这时正好赶了回来，冲过来便和弟兄们拉开枪栓，将杨必书给围了起来。 　　可还没等杨必书做出反应，一旁那几十号弟兄却不愿意了，一个个端着枪反将炮楼他们给围了起来。 　　“你们都把枪放下。” 　　55字了，只有不到42o个收藏，别人都说这书可以弃了，再写下去也出不了成绩，但我不想。不是不在意成绩，事实上我比谁都在意，可我不想放弃，不想虎头蛇尾。也许我写的确实不怎么样，但我在努力，我想把脑海中的故事呈现出来，尽力让它变得好看，加油加油加油！！！ 　　 第一百零六章 连锁反应 　　这边战斗一触即，而另一边，攻上山的小鬼子则被我军顺利拦截在山腰处。 　　他们面对的不仅是山顶上的二二六团守军，同时左右两侧的二道边、三道边，也在他们进入我军攻击范畴后，受到火力压制。 　　我军三面夹击，打的小鬼子一时间寸步难进。 　　山脚下一名鬼子中尉，作为此战的指挥官，他自然不会让局势就这么僵持下去。 　　“命令濑田中队，从山左侧进攻，河泽中队从山右侧进攻，一旦打通防线，各部立即朝敌人防御薄弱处汇聚，一举攻上山顶。”鬼子指挥官山崎中尉做出任务部署。 　　很快，山脚下四百多名鬼子，一下子又出动了三百多人，余下兵力不足一百。 　　如此利好现象，给杨必书那边创造出极大空档，弟兄们对这次袭扰计划更加信心百倍。 　　小鬼子的登山度比之前快出数倍，转眼两支中队便登上山腰。 　　正在这时，负责袭扰的正面攻击队起进攻。 　　十一个人猫腰移动到鬼子身后百米处，占据一处制高点，出手便是一轮手榴弹投掷。 　　轰轰轰！ 　　十几枚手榴弹在山脚爆炸，卷起一股冲天烟尘，当场便炸死炸伤多名鬼子。 　　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小鬼子在一瞬间做出反应，那百十号人纷纷躲到铁甲车后，抬枪对准百米外的制高点展开射击。 　　啪啪啪一串枪声响起，小鬼子的反应比弟兄们想象中的还要快，但弟兄们无所畏惧，立即抬枪反击。 　　只是战斗才刚刚打响片刻，小鬼子不仅没有冲过来的意思，反而那停在路边的铁甲车车顶，突然探出重机枪。 　　笃笃笃…… 　　四挺重机枪集火猛射，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如瓢泼般倾洒而出。 　　高地上那十一名弟兄，在这猝不及防间，当场就有三人被打死。 　　“撤退，撤退！”那名带队的下士低吼一声，带着幸存的弟兄立即绕下高地，并且一边撤退还不忘一边袭扰，试图将小鬼子吸引过来。 　　“混蛋，区区几个战力就敢来打我指挥部，铁甲车，把他们给我碾死。”山崎中尉怒火中烧，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他也不派兵追击，直接让攻山无用，闲置在一旁的铁甲车出击。 　　轰隆隆的轰鸣声回荡，四辆铁甲车仅出动了两辆，移动度还不快，但那铁壳子给人的威慑却是货真价实的。 　　一路上铁甲车顶上的重机枪不断扫射，子弹追着前面逃窜的几名残兵屁股打，完全是以虐杀的方式追击。 　　埋伏在另一侧的杨必书等人见到这一幕，脸色一下子都阴沉了下来。 　　作战计划和鬼子的反应呈两极化，杨必书妄图将小鬼子分而歼之的小算盘落空。 　　这还是在小鬼子分出三百多号战斗力的情况出现这种问题，这要是在刚才，情况指不定还得狼狈成什么样。 　　作战计划出了意外，那边正面进攻的战友正按原计划行动，可追击的却是两辆铁疙瘩。 　　过去增援能不能打下铁疙瘩还是个问题，就算能打下来，对山上大部队的防守压力也不能减轻多少。 　　杨必书这下犯难了，一时间有些没了主意。 　　“长官，小鬼子不中计，咱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战士紧张的问道。 　　杨必书没有回答，急忙压下脑海中混乱思绪。 　　目光在前方地势上扫了一眼，这里距离小鬼子的临时指挥部并不是很远，完全在火力覆盖范畴之内。 　　“弟兄们，小鬼子不中计，现在咱们只能正面和他们硬拼，大家怕不怕？”杨必书紧锁着眉头，拔出匣子炮，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还架势。 　　弟兄们神情坚定，没有一个畏惧的，纷纷拉动枪栓，以实际行动做出回应。 　　“打！”杨必书欣慰的点了点头，抬手便朝前方一百多米外，鬼子的临时指挥部射击。 　　叭叭叭！ 　　一串枪声响起，火力比刚才更加凶猛，二十几杆枪同时射击，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狡猾的支那人，给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山崎中尉被这接二连三的袭扰气的恼羞成怒，当即下令身边部队出击。 　　轰隆隆的轰鸣声响起，又是两辆铁甲车出击，不同的是铁甲车身后还跟着几十号鬼子。 　　这下杨必书那分而歼之的计划倒是奏效了，可他们却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搞什么夹击。 　　“撤退。”杨必书倒还不是很傻，计划虽然没能按照他想象中的进行，但好歹还知道正面对抗胜算有多低。 　　弟兄们有序撤出，一边撤一边开枪袭扰，这么一来一回，很快就有弟兄不幸中弹倒下。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面对小鬼子的铁甲车，大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跑，根本没办法射杀那些躲在铁甲车后的鬼子。 　　这边枪声一响，距离老婆山脚本就不远的长城隘口处，小鬼子的一个驻军小队也被惊动了。 　　他们本来就一直在关注老婆山那边战事，这会儿突然听到山脚下传来激烈枪声，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而在隘口不远处，廖北风则与弟兄们埋伏在一处坍塌的土梁后。 　　“老大，看情况书呆子那边应该是打起来了。”炮楼在一旁提醒一句，目光盯着前方百米处的鬼子哨卡，关注着鬼子动态。 　　廖北风没有回应，目光同样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哨卡内，原本各忙各的小鬼子，突然在一名鬼子少尉的一声令下，迅集结，看样子是有出动的意思。 　　“马上去把布雷的卢乾叫回来。”廖北风做出安排。 　　这是为了应付无力与鬼子正面硬碰所布置的小伎俩，集合了八个人身上的手榴弹，全让卢乾布置在隘口外几十米的大路上。 　　只是布雷需要时间，眼下鬼子说话就要出来，卢乾那边若还没完成，只能选择放弃了。 　　卢坤匆匆绕出土梁，去找卢乾传递情况。 　　廖北风则带着剩余弟兄，继续关注鬼子动向。 　　“来不及了，咱们必须拦住他们，给杨必书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廖北风拔出枪，做好战斗准备。 　　炮楼等人毫无畏惧，跟着拉动枪栓，随时做好与敌人玉石俱焚的准备。 　　就在形势越渐紧张之时，布雷的卢乾回来了。 　　“老大，诡雷布置的差不多了，还剩几颗。”卢乾身上背着弹药袋，里面原本满满六十几颗手榴弹，现在仅剩不到十颗。 　　“好，有雷就好办多了，马上到大路边上埋伏，行动。”廖北风匆匆扫了一眼前方哨卡，小鬼子已经分出兵力，准备赶去老婆山脚增援。 　　事关生死的一战到了，能不能利用路上的诡雷，一举吃掉这个鬼子小队，替杨必书他们挡住包夹之敌，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第一百零八章 前堵后截 　　卢乾说的简单轻巧，实际上布置诡雷危险性极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在布雷时先把自己炸死。 　　要知道，小鬼子的手雷可以笼统概括为两道保险，插销保险拉开，并不会直接爆炸。 　　小鬼子使用时，往往喜欢往钢盔或是其他坚硬物上磕一下，以此来激第二道保险。 　　卢乾用鬼子的九一式手雷布雷，手法类似。 　　在那名鬼子排头兵触引线的同时，那枚引雷实际上就已经启动第一道保险。 　　最后鬼子那一脚只不过是踩准了时机罢了。 　　当然，这看似偶然，实际上是必然。 　　因为那名鬼子只要一抬脚，手雷受力点松开，就会像磕开第二道保险一样。 　　鬼子再抬脚踢出去，手雷的延期火药已经点燃，爆炸也就顺理成章。 　　不得不说，卢乾使用鬼子手雷纯属突奇想，他对手雷的构造并没有多少认识，只是利用了手雷的使用原理而已。 　　“这次能一举干掉三十几名鬼子，你小子记功。”廖北风对卢乾的表现也是十分满意。 　　不管卢乾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确实有能耐，这次建功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老大，对弟兄们的表现，该教训时得严厉教训，该表扬时同样不能吝啬。 　　“老大，咱们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隘口？”炮楼见卢乾受到表扬，全身斗志都被点燃了，心里同样迫切想建功。 　　“打仗要动脑子，不能蛮干。”廖北风对炮楼这个弟弟的成长还是很重视的。 　　此刻一边观察地形，一边不忘教导道：“咱们虽然打疼隘口那支小队，但战斗力还不足以和鬼子正面较量，而且杨必书那边应该袭扰得手，咱们始终得联手在一起，如此才能更好的在鬼子肚脐眼上动手脚。” 　　“那有几座石楼，炮楼你带三个弟兄过去守着，待会儿要是鬼子进村，你那里得肩负起火力工作。”廖北风突然抬手指向村北。 　　这石梯子村木制房屋虽然不少，但也有多处石块堆垒的石楼。 　　这些石楼不仅搭建的高，而且防御能力还不错，居高临下能很好的展开火力压制。 　　石梯子村外北边方向，零星的枪声在靠近，同时还伴随着轰隆隆的机动轰鸣，显然杨必书他们此刻正忙着朝这里靠拢。 　　炮楼心领神会，带着三名弟兄便匆匆展开行动。 　　这个时候炮楼也顾不上询问作战任务有什么意义，老大既然决定要和书呆子兵合一处，那就豁出命执行就是。 　　“其他人跟我走。”廖北风也没功夫在这里多做耽搁，带着乾坤兄弟他们便朝村北方向接应而去。 　　从北边传来的零星枪声中不难感觉到，小鬼子出动的兵力并不多，或者说杨必书那边幸存的弟兄数量并不多。 　　越是这个时候形势越危机，廖北风不想看到杨必书因为意气用事，将那三十几名弟兄全部葬送的悲剧。 　　四个人疾驰冲出，很快就在村北占据了一处石楼。 　　这些石楼就像碉堡一样，在顶端处留有枪眼，可以很好的提供防御，就是视野比较阻碍。 　　廖北风让卢乾带卢坤他们迅进入位置，自己则登高用望远镜继续观察村外情况，很快便锁定一处战局。 　　只见六道身影从大路上一跃而下，跳进路旁的田埂，沿着田埂小路疾驰。 　　在他们身后，两辆铁甲车受制于道路，不得不停在大路上。 　　但铁甲车停下了，可铁甲车顶上的重机枪却片刻不消停，甚至直接改点射为扫射。 　　笃笃笃…… 　　铁甲车顶上闪耀着火龙，大老远就能看到。 　　子弹就像流光一样，嗖嗖嗖的一闪而逝，紧接着在那几名狼狈逃窜的弟兄们身后炸开，激起一片片泥土碎块。 　　噗的一声，一名弟兄在逃窜的过程中，没能跑过子弹，不幸中弹倒在田间。 　　身边另外几名弟兄停下搀扶，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将那名负伤的弟兄解救下来，可紧接着小鬼子又来了一轮更为疯狂的扫射。 　　笃笃笃…… 　　无情的子弹接连几打在那名负伤的兄弟身上，就连停下来救援的几名弟兄都没能幸免。 　　有的被打穿了胳膊，有的被打穿了脑袋，一下子六个人全栽在田里。 　　其中两人仅是负伤而已，还不至于丧命。 　　只是这一路被追到这里，眼睁睁的看着身边弟兄，一个接一个相继倒下，他们都已经放弃了求生希望。 　　“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两人搀扶着站起身，端着枪朝铁甲车射击。 　　啪啪啪两轮射击过后，铁甲车顶那已经停止射击的重机枪，突然又笃、笃点射而出。 　　似乎是连子弹都不想多浪费一颗，小鬼子通过这简单的一个点射，展现出了他们那神乎其技的枪法。 　　两颗子弹正中那两名弟兄，两人都是一枪毙命，身体直挺挺的倒在田间。 　　“我曰他娘的小鬼子。”廖北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怒骂，眼睛猩红无比。 　　而那两辆铁甲车也在这时完成了任务，刚调头准备回去复命，可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廖北风在石楼上关注着局势，也被突然停下的铁甲车吸引了注意力。 　　笃笃笃…… 　　突然之间，没有反应的铁甲车朝另一个方向展开射击。 　　廖北风急忙顺着目标看去，一下子便锁定从另一个方位靠拢过来的杨必书。 　　此刻杨必书身边还有十几名弟兄，被前后四辆铁甲车堵在一处开阔的田地里，进退失据。 　　在那种情况下，杨必书和那十几名弟兄，只能匍匐在田里，利用田间隔绝的田埂进行防御，形势十分危急。 　　铁甲车笨重，在大路上行驶没有问题，可一旦下了田，那就成了抛锚的汽车，将寸步难行。 　　重机枪威力确实大，可打不着人那也是白瞎。 　　杨必书他们猫在田埂下不出，铁甲车就算前堵后截也拿他们没办法。 　　只是杨必书身后可不仅有铁甲车堵着，同时还有几十号鬼子步兵。 　　他们的机动性自然要比铁甲车高，在这样的僵持下，一路上躲着的鬼子步兵出来了。 　　“你们几个，马上跟我出去救援。”廖北风看到这个情况，也顾不上继续埋伏，急忙带上乾坤兄弟他们冲下石楼，朝大路支援过去。 　　“拿手雷来，老子今天非炸他几辆狗曰的铁疙瘩不可。” 　　 第一百一十章 战机流失 　　杨必书从防御处跳下来理论，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失利而内疚，反而认为自己的计划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事实上这次袭扰也确实略有成效，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要不是有廖北风替杨必书兜底，现在这些人早就让小鬼子全歼在村外田地里了。 　　当然，杨必书并不认为弟兄们能活着撤出来，完全是廖北风的功劳。 　　这也是他这个时候跳出来理论的底气所在。 　　只是廖北风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朝不远处石楼上待命的炮楼挥手示意撤退。 　　“廖北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现在不能撤……”杨必书不依不饶，冲过来挡在廖北风面前，一副恼羞成怒姿态。 　　砰的一声，廖北风早就受够了杨必书这个蠢货，抬手便狠狠抡起拳头，往杨必书脸颊上砸。 　　一拳过去，直接将杨必书撂翻在地，连眼镜都砸飞了出去。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招惹老子。”廖北风瞪着眼睛怒斥，仅以心情不好就敢动手打一名少尉，这理由，着实是将一旁那些弟兄们吓的一脸蒙圈。 　　事实上廖北风还真是心情不好，因为杨必书的错误指挥，打乱了他心中的一些部署。 　　而且不管这一仗杨必书是不是真的命不该绝，他白白葬送掉十几名弟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 　　“廖北风你混蛋！”杨必书也是怒火中烧，站起身就要挥拳反击。 　　咔嚓一声，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拔出枪，上膛便点住杨必书脑门，将之准备打出的拳头生生止住。 　　“老子是敢死队队长，告诉你，就冲你的不服从命令，老子现在就可以执行战场纪律！”廖北风脸上表情出奇的平静，可越是这样，杨必书心里就越是怵。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才咬人。 　　廖北风现在这副模样，给杨必书的感觉与那不会叫的狗一模一样。 　　“老大，铁甲车绕道朝村子开来了。”警惕在高处的卢乾突然回头示警。 　　廖北风冷哼一声收起枪，眼下情况紧急，实在没功夫和杨必书争论长短。 　　“弟兄们，你们的视死如归我都看在眼里，但打仗不仅要勇敢，同时也得动脑子，在战场上盲目死守一城一池，从来都是下策。” 　　廖北风目光扫向弟兄们，也顾不上讲明其中利害，直接招呼道：“还想多杀几个鬼子的，跟老子走。” 　　经此一役，老婆山下的小鬼子已经完全被打乱了阵脚，这个时候已经是恼羞成怒，很快将大举来剿。 　　敢死队没有后援，战力有限，且经历过刚才的激战，正是急需重整的时候。 　　贸然留下来硬拼的话，这点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唯一图存的方法，只能是暂避锋芒。 　　“撤撤撤，带上伤员，马上行动。”廖北风低声嘶吼，也不去搭理杨必书他们，转身便朝村尾方向疾驰而去。 　　弟兄们也知道情况紧急，不管怎么说，这条命是队长救的，而且铁甲车来了，他们根本打不动。 　　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还要留下来硬碰，那不是什么英勇，而是愚蠢。 　　很快，四十三人的队伍，仅剩二十四人活着撤出，一路直奔村尾方向跑去。 　　廖北风这边风风火火的撤退，而小鬼子整整三个攻山中队，在一轮猛烈冲击下，却愣是无法突破我军任何一道防区。 　　战斗陷入僵持，鬼子在山脚的临时指挥部又凭空遇袭，这对攻山鬼子的士气打击十分巨大。 　　开玩笑，后路都让人抄了，指挥部还差点让人端了，这仗还怎么打？ 　　无心恋战的攻山队伍卡在山上停滞不前，山脚下的指挥官也意识到了问题，急忙传令撤兵。 　　很快，攻山失利的小鬼子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接到撤退命令，眨眼的功夫便如溃退的潮汐般涌向山脚。 　　老婆山上，时刻关注着战局的赵登禹旅长，对山脚下之前突然打响的战斗，自然也是分外关注。 　　尤其是重创鬼子长城隘口的增援部队那一仗，更是狠狠挫了小鬼子的锐气。 　　后路让人截了，这对负责冲锋陷阵的鬼子士气来说，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而且从攻山的小鬼子突然撤退不难看出，山脚下的鬼子指挥系统已经乱了，不然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一仗打的漂亮，山下那支奇兵是哪支部队的？”赵登禹毫不吝啬的当着作战参谋等人的面做出表扬，对这样的战术部署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是三道边的二二四团，董团长组建了一支敢死队，任务是下山袭扰敌人。”一名作战参谋说道。 　　“好啊，三十八师真是人才济济，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战机。”赵登禹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看起来很是不甘。 　　一旁作战参谋等人有些莫名，看着溃退的敌军，一名参谋不解问道：“不知总指挥指的战机是？” 　　“长城隘口。”赵登禹抬手狠狠点指了几下长城隘口方向道：“那里要是由我军把持，一来可以阻挡喜峰口城的鬼子援兵，二来可以斩断山脚曰军的退路，我部若趁现在鬼子士气不振，狼狈退兵，一举压下山去，你们说，这几百号溃兵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众人一听总指挥分析，纷纷恍然大悟。 　　只是这不过是总指挥的分析罢了，就凭山下敢死队那区区几十号人，带队的难道还有总指挥这等长远的战略目光？ 　　“这个带队的不简单，要是能活着回来，我还真得好好认识认识。”赵登禹摇了摇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很清楚，战局出现这样的变化，敢死队再想回来就更难了。 　　因为从山上撤退下去的这几百号鬼子，势必会在山下各处展开地毯式搜索，不留余力将敢死队扫除。 　　只有这样，鬼子方才能放心对老婆山继续展开进攻。 　　“报告，一一三旅来电报！”一名通讯员冲了过来，念起电报道：“鬼子聚集多辆坦克以及重炮正向我部防线展开反扑，暂可确保无虞，但老婆山一带防线关系到我部左翼安全，一旦崩溃，我部将腹背受敌，届时铁门关一线难保。” 　　“看来服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赵登禹听完电报，挥了挥手，脸上表情显得十分凝重。 　　“一一零旅联系上了没有？”赵登禹偏头看向身边的参谋等人问道。 　　“王旅长率部从喜峰口西边方向撤退，现停在孩儿岭一线。”一名参谋做出回应。 　　背负着双手的赵登禹一听这话，急忙走到指挥台前，对着战略地图展开研究。 　　“我没记错的话，喜峰口城里应该还有一千多号鬼子未动？”赵登禹突然抬头看向一旁作战参谋，见众人点头，心中立即有了盘算：“立即电令一一零旅，命令二一九团火赶往铁门关增援一一三旅，另派一团之兵力，返回袭扰喜峰口城。” 　　此命令一出，身旁几名作战参谋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担忧。 　　“旅座，王旅刚撤下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调他们不合适吧？”一名参谋出来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不也打了一晚上吗？”赵登禹不以为然。 　　当兵打仗，哪有日夜之分，要说疲劳，在这里浴血奋战的战士，哪个不疲劳？ 　　“咱们在这里死守风险太大，眼下铁门关一线战事紧张，咱们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鬼子牢牢困死在城里。”赵登禹说到这里笑了笑道：“而且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山脚下那支奇兵一些支援吧。”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间，心中不禁对山下那支敢死队的队长产生好奇。 　　这个队长绝对不简单，才几十号人就敢打长城隘口的主意。 　　区区几十号人啊，在小鬼子眼皮底下，这队长难不成想上天啊？ 　　事实上廖北风打从一开始就有拿下长城隘口的想法，之所以一直在观察喜峰口城的兵力布防，就是防备敌人的火力覆盖。 　　当然，想法和总指挥的一可阻拦援兵，二可切断鬼子后路不同。 　　廖北风的想法只不过是袭扰，并没有要在那个位置死守的打算。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打从一开始，廖北风的想法就没能落实。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敌机轰炸 　　阵地上九连弟兄们围观叫好，全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弟兄，有口角打一架就是，自然不可能在战时搞内讧。 　　而且林长威和韩大炮也不可能让他们介入进来，毕竟事情闹大了，当其冲受罚的就得是他们两个带头的。 　　砰的一声，两人对轰了一拳，都被对方干趴在地。 　　“东北傻大个，你就这两下子？”韩大炮爬起来啐了一口血沫，一脸的兴奋表情。 　　不得不说，韩大炮这会儿闹事儿，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别说林长威受不了他，就是廖北风在这里，怕是也得揍他一顿。 　　“你这张臭嘴倒还挺损。”林长威起身，上去就是一顿挥拳，拳头直指韩大炮脸颊，打的韩大炮被动不已。 　　两人都是热血青年，林长威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成熟，实际上他比韩大炮大不了两岁。 　　这么几次三番的被韩大炮羞辱，下手不知不觉就重了起来。 　　韩大炮脾气也冲，好赖过去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清楚的知道什么叫输人不输阵，打不过至少嘴上得占得上风。 　　两人你来我往，厮打正酣。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突然传来刺耳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厮打中，林长威和韩大炮突然停了下来，一旁九连弟兄也都下意识抬头去搜索。 　　只是头顶上硝烟滚滚，云层厚重，目光所及根本没办法看清情况。 　　嗡…… 　　突然飞机沉重的下坠声音响起，这个时候就是再傻，大伙也都意识到问题了。 　　“是敌机，隐蔽，隐蔽！”防线上乱做一团，战士们蜂拥乱窜，口中不忘高呼示警。 　　“卧倒！”对立在一起的林长威突然一把将韩大炮按趴在地。 　　哒哒哒…… 　　就在两人的防御工事外，一长串子弹打的地面炸开，激荡起一大片烟尘。 　　嗖嗖两声，两架敌机低空从老婆山顶上划过，转瞬便朝远空飞去。 　　林长威和韩大炮探出满是沙土的脑袋，抬头看了一眼，嘴上还不忘怒骂几句。 　　可骂声刚落，还以为只是鬼子的侦察机，突然天空又传来更为厚重的轰鸣。 　　“隐蔽，所有人都隐蔽，快快快。”林长威脸色大变，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不忘将愣住的韩大炮往战壕里拽。 　　在九连李长贵和廖北风他们都不在的情况下，林长威自的担起重任。 　　所有人在他的喊叫声中，迅展开动员，纷纷找位置隐蔽。 　　啾啾啾…… 　　在这片刻之间，一道道刺耳的破空声在老婆山上空回荡。 　　不仅是九连的防御阵地，一营、二营、三营，其他的防御阵地也都在敌机的轰炸范围之内。 　　这还只是针对三道边的打击，老婆山主峰上更是承受更为猛烈的火力轰炸。 　　砰砰砰…… 　　密密麻麻的炸点，天空中足有十架飞机从老婆山顶上滑翔而过。 　　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八方，全所未有的爆炸，整座老婆山似乎都在颤动。 　　画面是晃动的，山上所有战士脚下所站立的土地，每一寸都在抖动，严重的甚至难以立足。 　　主峰位置，总指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立即就下令工事里的战士们撤离，同时指挥部也没有闲着，第一时间帮忙转移伤员到老婆山后方。 　　九连负伤的弟兄们也都在这里，三排这里龙儿等人也是如此。 　　这些人身上伤势轻重不一，有的活动还能自如。 　　这个时候见总指挥亲自过来帮忙转移伤员，一个个能动的急忙自加入其中，连自己也是伤员这一点都忘了。 　　“不要乱，有序转移到山侧，医疗队，有没有医疗队？”总指挥赵登禹高呼了几声，很快二二六团随行的医护兵便迅冲过来了解情况。 　　“这里有重伤员，医疗队留下照看，前线若有伤员，都将一并转移到这里，多注意敌机侦查。”赵登禹交代一句，立即赶回前线督战。 　　很快，风风火火的一轮覆盖式轰炸，整座老婆山几乎都被点燃了。 　　炮火从二道湾一路连接到三道湾，将战士们事先构筑好的战壕炸成了平地。 　　不少没能及时撤出阵地的战士被炸死炸伤，甚至是活埋。 　　赵登禹战斗经验丰富，在敌机飞离之后，立即下令重新进入阵地，并要求各部集合所有火力在第一道防线上，务必在第一轮冲锋打疼鬼子。 　　“总指挥，小鬼子几乎倾巢出动，已经向我部直扑而来。”二二六团团长李久思亲自过来汇报情况。 　　“来的还挺快。”赵登禹沉下脸，拔出枪带头向战壕走去：“全体做好战斗准备。” 　　这边战事一触即，同时另一边石梯子村里，另一支鬼子队伍也展开了浩浩荡荡的扫荡行动。 　　整个村子火光四起，小鬼子进村之后，将能烧的不能烧的都点燃了，目的只为将袭扰他们的敢死队逼出来。 　　而撤到石梯子村近两公里的廖北风那边，弟兄们也都被老婆山那边传来的巨大动静惊醒，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静等队长做出战斗安排。 　　“我曰他大爷的小鬼子。”廖北风和杨必书站在一处制高点，自然也听到了敌机轰炸。 　　不过现在让廖北风更为恼火的是石梯子村里，在这个位置还能看到石梯子村的一角。 　　那里火光冲天，依稀可见鬼子在各处肆虐。 　　“都是因为你，要是咱们刚才能在村里阻敌，石梯子村也不会遭此浩劫。”杨必书阴沉着脸，被小鬼子的不择手段激出火气。 　　“闭上你的嘴。”廖北风也同样是脸色铁青，怒斥道：“鬼子来势汹汹，你以为就凭这几条破枪，能抵挡得住吗！” 　　“你这是畏战，难道抵挡不住就得放任鬼子如入无人之境的入侵我中华吗？”杨必书据理力争，转身怒吼道：“你不敢打，我敢！” 　　“你回来。”廖北风急忙将杨必书拽回来：“老子有说不打吗？之前是谁说没有作战计划，带弟兄们去拼命就是对弟兄们不负责的？你他娘的自己会说不会做吗？” 　　廖北风脸色十分难看，眼下队伍撤是没路可撤了，只能折返回去与鬼子拼命，但要想正面与小鬼子拼命，那是以卵击石。 　　杨必书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廖北风，还真被廖北风给掐住了软肋。 　　“战况紧急，咱们就剩二十几人，再也经不起不必要的损耗。”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必书道：“之前按你的要求去袭扰了鬼子，这回你得听我的。” 　　杨必书迟疑了片刻，心里对廖北风始终有所保留。 　　只是廖北风的话糙理不糙，队伍真的消耗不起。 　　老实说，手上就这点战力，让他去指挥除了带弟兄们去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行，只要不撤，这回老子他娘听你的。”杨必书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一般，面色凝重的做出让步。 　　“这就对了，老爷们偶尔就该说说脏话。”廖北风拍了拍杨必书肩膀，率先走下制高点，集合弟兄们做战术部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压力倍增 　　鬼子部队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执行命令一丝不苟，但这并不代表部队里就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显然，山崎、河泽、濑田这三名中尉之间就存在这样的暗中较量。 　　他们来自不同联队，要不是临时抽调，他们根本不会在同一个战斗序列里。 　　最激化他们矛盾的还不是番号上的不一致，更重要的还是三人同等的军衔，却不同等的军职分配。 　　河泽入伍最早，比山崎和濑田都早，可队长人选却让山崎当了。 　　这不公平的待遇，本该河泽抱怨才是，但河泽严于律己，心中虽然不忿，但还是选择服从上级安排。 　　可河泽不抱怨，濑田却看不过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替河泽叫屈，甚至有联手河泽挤掉山崎的想法。 　　只是河泽对此似乎并没有要参与的意思，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姿态。 　　这下山崎对濑田做出近乎羞辱的调配，让濑田忍无可忍，目光下意识便看向河泽。 　　河泽也不傻，自然明白濑田的意思，只是被这两人夹在中间，他也很难做人。 　　“队长，濑田中尉只是一时心急，重新搜索我看就没必要了吧？”河泽中尉改了称呼，有意放低身段，希望能替濑田中尉求得一个面子。 　　“看来河泽前辈是没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山崎面色不变，这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他才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来求情：“我说遗漏之处重新再搜一遍，现在听明白了吗？” 　　河泽沉下脸，垂称是，转身便不再逗留。 　　一旁濑田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冷笑，跟着垂领命离去。 　　在石梯子村道上，濑田追上河泽，借机煽风点火道：“河泽前辈，山崎有多目中无人你也看到了，连你的面子都不给，这种人还没上位就踩同僚的脸，前辈还要继续忍让？” 　　河泽阴沉着脸，他不是不要脸的人，都已经对山崎那么放低姿态了，可对方却还是不给面子。 　　想他堂堂前辈，被一个晚辈几次三番的羞辱，没有当场火已经是极力自我克制了。 　　“山崎这个混蛋，搜过一次还让我再搜，这分明是公报私仇。”濑田看向河泽道：“河泽前辈，你只要肯站出来为我作证，我现在就借此事儿电令大队长，撤了山崎那个混蛋。” 　　两人走在村道上，河泽阴沉着脸突然停下脚步道：“濑田桑，支那有句俗语，咬人的狗不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濑田一脸懵逼，这正说着山崎，怎么扯到狗会不会叫过去了？ 　　“打小报告对你我的军旅生涯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山崎既然让你再搜一遍，那你就去吧，去了就不要再出现。”河泽也是个狠人，不动则已，一动势必要将对手置于死地：“我倒要看看，山崎少了我们两队人马，还能拿什么去对付支那小队。” 　　“前辈果然是前辈，我明白了。”濑田垂礼敬，算是明白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了。 　　正在这鬼子内部分化之时，廖北风那边带着十一名弟兄则出现在石梯子村附近不远处。 　　十几人隐蔽在暗中，观察着村里情况。 　　石梯子村大半都已经沦为火海，那些民房几乎都被鬼子点燃。 　　村子里，鬼子数量众多，村头那里有一百多号鬼子，但看情况似乎正在休整。 　　一百多鬼子搬搬抬抬，提水的提水，杀鸡的杀鸡，连枪都下了。 　　村北方向情况也差不多，一百多号鬼子三五人一班，十几人一伙，各干各的，看起来十分松散。 　　倒是这村尾位置，不仅有两辆铁甲车停在村尾巡视，同时还有几十号鬼子正挨家挨户的搜索，见着民房就烧。 　　“队长，咱们要怎么引鬼子出来？”一名弟兄打量着村里情况，已经按耐不住杀机了。 　　“不急，再等等。”廖北风拿着望远镜观看，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石梯子村也不算大，小鬼子根本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一次性派出三四百号鬼子。 　　而且派来就派来吧，整出这么放松警惕的一幕，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敌人，这是引蛇出洞的陷阱吗？ 　　“他娘的，小鬼子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廖北风有些看不懂了，拿着望远镜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村里鬼子分部。 　　而正在这时，距离石梯子村不足两公里的老婆山上，战斗又再一次打响。 　　轰隆隆的炮火在山上激荡，双方展开猛烈对抗，火力远比之前那次还要凶猛。 　　廖北风不自觉偏头朝北边看去，只见老婆山上，密密麻麻的鬼子铺散开来，数量多达上千。 　　这么个打法，看来小鬼子这回是真的不留余力了。 　　“队长，快下命令吧。”弟兄们看着鬼子在近前晃荡不能出手，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 　　廖北风瞳孔微凝，心里也是着急。 　　这边要是再不整出点动静来，敢死队减轻山上弟兄防守压力的任务可就形同虚设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活都得拼上一把。 　　廖北风在石梯子村里最后扫视了一圈，试图寻找进村袭扰鬼子的薄弱处。 　　只是目光扫了一圈下来，实在没有合适的突破口。 　　村头和村北的鬼子倒是松散，可要袭扰，那也得穿过村尾这片防御才行。 　　“恩？”正当廖北风犯难之际，村尾那两辆铁甲车出现在视线之内。 　　这铁疙瘩行动不便，村里的大路能走，可小巷却进不去。 　　现在石梯子村里熊熊大火燃烧，这铁疙瘩在村里就更没办法机动了，只能闲置在村尾。 　　廖北风有了突破口，挑了挑眉对身边弟兄们问道：“你们有谁会开车？” 　　弟兄们面面相觑，看着廖北风一脸莫名。 　　“算了，当我没问过。”廖北风尴尬的收回目光，指着村尾停在路边的两辆铁甲车道：“都看到那两辆铁疙瘩了吗？” 　　“咱们先拿下铁疙瘩，车上有重机枪……”廖北风突然顿住，看向弟兄们又问道：“重机枪总会使吧？” 　　“我会，我是二营机枪手。”一名人高马大的弟兄跳出来说道。 　　“老大，我也会。”元宝举手示意，他不止是炮楼的弹药手，过去在东北军还玩过重机枪。 　　“好，会使就好办多了。”廖北风作部署道：“拿下铁疙瘩，然后驾车冲进村……” 　　 第一百一十六章 瓮中之鳖 　　不止是廖北风紧张，元宝和天成也同样被外面那群小鬼子吓的肝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鬼子一个手雷丢过来，那可就要了亲命了。 　　要知道，之前在村外搞掉两辆铁甲车，手段就是用几枚手雷塞在车底下。 　　那一声爆炸，直接将车子掀翻，车里的鬼子更是像火人一样被烧着。 　　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不犯嘀咕那就有鬼了。 　　“老大，这枪不能调头，你先动车子啊。”元宝手中的重机枪已经打开保险，可小鬼子就在车边，这也打不着啊。 　　车门外的小鬼子还在不停的叫嚣，廖北风也是着急，拿起手摇柄立即又动车子。 　　铁甲车再次轰鸣启动，廖北风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去，铁甲车断断续续的窜出一段，随后又不合时宜的熄火了。 　　“我曰鬼子他大爷，造的这他娘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廖北风气愤不已，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可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拿着手摇柄又继续动。 　　而车外围观的那群鬼子，不仅没有因此而怀疑，反而见铁甲车如此狼狈，一个个都捧腹大笑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嘲笑这个铁甲车司机的驾车技术。 　　不过没等他们嘲笑多久，只见重新动的铁甲车为了调头，猛地将路边一间民房撞塌。 　　就跟推土机似得，一路横冲直撞过去。 　　小鬼子这下笑不出来了，他们就算再傻，见到铁甲车如此反常，那也不可能将这当成是什么搞笑的娱乐节目。 　　“喂，你们在干什么，把车停下。”小鬼子各个端着枪，警惕着朝铁甲车靠近过去。 　　但铁甲车对此却置若罔闻，推翻一座民房调了个头后，车顶上探出的重机枪口陡然朝他们喷吐出火舌。 　　笃笃笃…… 　　一连串子弹如瓢泼般****而出，那些靠近过来的小鬼子被吓的脸都绿了，纷纷四散溃逃。 　　可他们的反应度再快，那也快不过子弹，眨眼间的功夫便被元宝扫翻在地。 　　这么近的距离，元宝就算枪法再烂，一趟扫射出去那也能将这几个小鬼子打成筛子。 　　“痛快，真他娘的过瘾。”元宝兴奋大吼，一口气干掉七个鬼子，他现在就算是战死也够本了。 　　“你他娘的节省点弹药。”廖北风没好气抱怨一句，伸长了脖子，目光透过视野镜观察外面情况。 　　脚下油门缓缓注入，经过几次熄火，廖北风已经逐渐摸索到这破车的性能。 　　油门踩的急了容易熄火，缓缓注入方才能够保证推进的同时加大马力。 　　“这边这边。”正在这时，附近小巷又有好几名小鬼子闻声赶来，甚至见到铁甲车射杀鬼子的一幕。 　　啪啪啪！ 　　子弹从四面八方****而来，打在铁甲车上传出叮铃当啷脆响。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元宝透过车顶的机枪孔能够看清外面情况，这会儿急的都忘了开枪。 　　轰隆隆一声，廖北风脚下油门缓缓注入，铁甲车立即咆哮机动了起来。 　　“开枪啊蠢货。”廖北风低吼出声，比元宝更加着急。 　　好在这铁甲车足够结实，凭小鬼子手上的三八大盖可打不穿。 　　笃笃笃…… 　　元宝迅做出反应，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通集火猛射。 　　而廖北风也没打算在这里停留，踩着油门便朝小鬼子碾压过去。 　　那些围拢过来的小鬼子拿铁甲车毫无办法，这会儿在躲闪的同时，急忙拿出手雷。 　　铿铿铿几声脆响，小鬼子拿手雷往脑袋钢盔一磕，立即朝铁甲车投掷过来。 　　车上廖北风能听到手雷砸在车身上的声音，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打方向朝一旁窜出去，可这车哪有手雷爆炸的度快。 　　轰轰轰！ 　　接连好几枚手雷爆炸，铁甲车在爆炸的猛烈冲击力中飞起，廖北风能感觉到车子离地而起的滞空，可在车里却毫无办法。 　　砰的一声，铁甲车因为廖北风刚刚打了个方向而偏离村道，接着又被手雷炸飞，直接就撞向一旁民房。 　　轰隆隆巨响回荡，滚滚火焰中，民房坍塌的烟尘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好在铁甲车并未被掀翻，也并未在爆炸中被点燃，依旧坚挺的停在路边。 　　廖北风心有余悸，急忙在车里找手摇柄，企图继续动铁甲车摆脱。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元宝被这般动静吓的差点尿了裤子，而天成更夸张，双手死死抱住座椅，低头就是歇斯底里的呕吐。 　　乒铃乓啷的脆响在车身外回荡，小鬼子炸停铁甲车，还不忘开枪继续射击，并且迅从车后包夹过来。 　　“老大，你快想想办法啊。”元宝哭丧着脸，他干伪军那会儿可是亲眼见识过小鬼子是怎么虐杀俘虏的。 　　这要是落到鬼子手上，那真不如直接在车里吞枪自裁。 　　“呕呕呕……老大……我……”天成也想表意见，可此刻吐的天昏地暗，连一句话都没能说清。 　　“都给老子闭嘴！”廖北风心急如焚，拿着手摇柄一个劲的摇动，可这破车却不听使唤，来来回回始终无法动。 　　车外的小鬼子已经来到铁甲车后，几名小鬼子又拿出手雷，拉开保险就要往脑袋上磕。 　　这要是真往车底下那么一扔，廖北风这回算是真要英年早逝了。 　　“慢着。”不远处闻声而来的山崎中尉，见到这一幕急忙叫停。 　　敌人这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困也能把敌人困死在里面，何必再搭上一辆铁甲车。 　　再说了，旅团长那边他还得交差，要是能抓住几个活的，旅团长也就没理由再让他剖腹自裁了。 　　“用烟雾弹。”山崎一脸兴奋，逮到活的支那小队，他心中的大石总算可以落下了。 　　两名小鬼子领命，爬上车身，拿出两枚烟雾弹便往机枪孔里扔。 　　“炸弹，炸弹，有炸弹！”坐在车后的元宝看到那哧哧冒青烟的东西，被吓的差点尿了裤子，下意识便扑倒在车座下。 　　廖北风被他这一声吼吓的直冒冷汗，回头一看，这他娘的哪是什么炸弹，分明就是烟雾弹。 　　“不是炸弹，元宝，马上丢回出去。”廖北风怒吼。 　　而在这片刻功夫里，那烟雾弹扩散出的烟雾，已经在封闭的车内扩散。 　　刺鼻的气味，一下子让人呼吸困难。 　　本就吐得昏天暗地的天成，更是被熏的直翻白眼。 　　元宝也被呛得泪流满面，听老大这么一说这才在滚滚浓烟中寻找烟雾弹。 　　可等他找到之后，刚要往机枪孔外扔，可机枪孔却被小鬼子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给堵的严严实实。 　　“老大……堵住了……”元宝已经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廖北风心急如焚，手上的手摇柄片刻不停的猛摇，在这呼吸困难的情况下，摇的直翻白眼。 　　明天五更，烦请书友们多多订阅、投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穷途末路 　　就在廖北风这边下车拼命的同时，那几名扛着重机枪撤退的弟兄回到伏击点。 　　还在部署埋伏的杨必书见先头部队回来，还带回一挺马克沁，脸上立即乐开了花。 　　“好家伙，你们从哪搞来的这大家伙？”杨必书围着马克沁绕了一圈，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喜色。 　　“当然是从鬼子铁甲车上拆下来的。”一名弟兄颇为得意的回应道。 　　这么好的武器，别说是二二四团了，就是在三十八师里那也拿不出几挺。 　　“老大，老大？”炮楼和卢乾也赶过来迎接，可看了一眼却没现老大，一下子就急眼了。 　　“我们老大呢？”炮楼上来一把拽住一名弟兄衣领，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对啊，廖北风呢？”杨必书也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立即收敛了起来。 　　“队长他开着铁疙瘩进村了，说是去吸引鬼子。”那名兄弟神色一沉，似乎也意识到不应该丢下队长他们，可现在才反应过来，说什么都晚了。 　　“廖北风你这个混蛋，就知道逞英雄。”杨必书狠狠挥拳怒骂，当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廖北风将这么大个烂摊子丢给他，说是埋伏，可他哪有这方面经验？ 　　这不是摆明了埋汰人吗？ 　　“他娘的，你们这几个废物，为了这么一挺破枪，把我大哥就这么丢村里不管了？”炮楼怒火中烧，挥拳就要朝那名弟兄砸去，却被一旁其他人给强制拉开。 　　“你冷静一点，他们也说了，你大哥是开着铁甲车进的村，我相信你大哥一定没那么容易出事儿。”杨必书过来控制局面，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心里却不这么想。 　　毕竟那是鬼子窝，光凭一辆铁甲车能顶什么用？ 　　要知道，之前廖北风仅凭四个人就炸掉了两辆，小鬼子要炸一辆铁甲车，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不管，他娘的，三排的跟老子接老大去。”炮楼从身边一名战士手中抢过一把长枪，二话没说就冲下小道。 　　乾坤兄弟带人紧随其后，全都毫不犹豫的跟着出。 　　“你们回来！”杨必书脸色铁青，这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快，先去把机枪架好，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上，其他人把收尾工作做好。”杨必书心里烦躁，但还是迅做部署，将刚回来的那几个人带下山，朝炮楼他们追去。 　　而在石梯子村外半道上，廖北风三人已经与小鬼子展开对射。 　　重机枪疯狂的喷吐着火舌，车内弹壳在后座上堆了一摞，将廖北风的脚掌都盖住了。 　　元宝和天成也没有闲着，利用随身携带的长枪，以铁甲车做掩护，不断展开射击。 　　“老大，我快没子弹了。”天成一边射击，一边汇报情况。 　　“我也快没子弹了。”元宝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照这么打下去，迟早得让小鬼子逮着。 　　“没子弹了就撤，你们两个先走，老子掩护。”廖北风大吼回应，按着扳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老大你先撤，我来掩护。”元宝丢下已经没有子弹的长枪，钻进车里便要替换廖北风。 　　砰的一声，廖北风抬脚直接将元宝踹回下去，怒吼道：“服从命令！” 　　“我服你大爷，我要是就这么回去，炮楼哥非得拆了我这一身骨头不可。”元宝再次钻进车里，不管不顾的将廖北风拽下来。 　　他这也是豁出去了，宁可跟老大犯浑都不敢去触炮楼的眉头。 　　“你大爷的！”廖北风脚下被遍布的弹壳绊了一跤，整个人摔的七荤八素。 　　元宝置若罔闻，拽过枪架立即展开扫射，同时口中还不忘大喊：“天成，别他娘的墨迹，带老大先走。” 　　天成二话没说，丢下没有子弹的步枪，钻进车门就要将廖北风一把拽出来。 　　可还没得手，却被廖北风用匣子炮指着脑门。 　　“他娘的小兔崽子，反上天了你俩。”廖北风揉着脑袋，抬头对愣住的元宝怒吼道：“别他娘的停，继续给老子打。” 　　“老大，你听我一次，赶紧撤吧。”元宝一边扫射，一边苦口婆心的劝，深怕耽搁了最佳撤退机会。 　　“少他娘的废话。”廖北风将手上匣子炮和几个弹夹递给天成，自己则翻身坐上驾驶座继续动车子。 　　这里拖延了这么久，杨必书那边想必也差不多该部署好了。 　　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杨必书那边的部署可就白瞎了，不管怎么样，死也得把小鬼子引过去。 　　只是想法是好的，可实际情况却没那么乐观。 　　这破车廖北风是真把不准它的脉，接连摇动了上百圈，可却始终没能动。 　　“老大，鬼子分头包夹过来了，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车外天成探头看了一眼，话刚说完，子弹便嗖的一声打在他肩头上。 　　“天成你个瘪犊玩意儿，还愣着作甚，带老大走啊。”元宝不知道车外情况，此刻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他手上的机枪子弹也已经见底，这是最后的三百，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狗曰的小鬼子！”廖北风放弃了，这破车实在没法启动，继续折腾也是浪费时间。 　　可刚一下车，却看到天成身中数弹，大口喘息着靠在车轱辘那里。 　　“老大，看来你只能自己走了。”天成苦笑一声，他不仅是肩头上中弹，在刚才倒地时，小鬼子还在他腹部和腿上打了两枪。 　　还能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廖北风红着眼睛，哪还想什么撤退，一把夺过匣子炮，贴着铁甲车接替反击。 　　叭叭叭！ 　　匣子炮迎敌射击，而这时车顶上的重机枪却陡然哑火，紧随其后的是元宝痛苦的哀嚎声。 　　子弹透过机枪孔射进车里，元宝运气好，子弹贴着他的眼角划过，小半张脸被撕扯下来，万幸没有直接爆头。 　　廖北风没功夫去确认情况，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情况下，除了利用最后这一梭子子弹多干掉几个鬼子，毫无其他办法。 　　正在这危急关头，不顾一切赶过来接应的炮楼他们到了。 　　“老大，撤了！”大老远炮楼见到铁甲车便开始嚷嚷，也不管那边能不能听得见，抬枪便朝前方包夹铁甲车的左右两侧开枪射击。 　　噗的一声，一百多米的距离，对炮楼的枪法来说，毫无压力，一枪便干掉一名鬼子。 　　杨必书等人也同时借助地形展开隐蔽射击。 　　廖北风见援兵赶到，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收起匣子炮，急忙将车里还在哀嚎的元宝拽出来背起。 　　随后又将靠在车轱辘上的天成搀起抱住，拖着疲惫之躯，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这才勉强迈开步伐。 　　“老大，你先走。”天成全身无力，可却还是伸出手臂挣脱，不想成为累赘。 　　“给老子消停点。”廖北风咬牙切齿的说道，举步艰难的朝炮楼那边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不利局面 　　伏击点设在通往石峰湖山道边上，这里三面环山，道路蜿蜒曲折，周围林木茂密，一片寂静。 　　从大路尾随而来的小鬼子只剩下三十多人，他们散兵出击，压着山道边的枯草丛一路警惕推进，缓缓进入到伏击圈内。 　　而与此同时，从石梯子村里出来的两个鬼子中队，则慢慢悠悠的走在大路上。 　　原本河泽和濑田有心排挤山崎，在接到追击命令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带队出击，而是以人员分散、没办法马上集结为由，拒不出兵。 　　山崎被这两人气的火冒三丈，他若不是手下部队在昨夜拼光，现在哪怕不用河泽和濑田，他也有把握吃下这股残兵。 　　可形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眼看前方打的火热，被孤立的山崎最后只好动用杀手锏，以两人故意贻误战机为由，强制命令两支队伍出击。 　　河泽和濑田受制于此，不得不集合兵力出村，只是这松散状态，还真不如不来的好，至少眼不见为净。 　　“河泽前辈，前面枪声断了，山崎部下该不会得手了吧？”濑田有些不放心。 　　照这么搞下去，要是山崎仅凭手底下那残缺不全的编制拿下支那小队，事后必然得报复他们。 　　“放心，山崎的部下昨晚打过一仗，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对手不简单，一连搞垮山崎四辆铁甲车，我想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河泽做着分析，似乎还挺有理有据。 　　只是他心里难免感到不安，倒不是怕山崎完成任务后报复，而是担心迟迟拿不下这股小队，天皇的勇士必将死伤惨重。 　　作为大曰本帝国的一名军人，河泽在这方面上显然是有心理负担的。 　　倒是这个濑田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听完河泽做出这样的分析后，笑道：“只要对手能在我们赶到前脱身，山崎手上就再无战力可用，一个光杆司令，离降职也就不远了。” 　　正在这边两人打着小算盘时，队伍推进到停在路中间的铁甲车位置。 　　前面浮尸十几具，还有七八名伤员。 　　“报告队长，目标向石峰湖方向逃窜，已被我部锁定。”一名伤员过来汇报情况。 　　山崎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精神大振，急忙确认情况：“有多少人？” 　　“根据火力判断，大概有十几人。”那名伤员神色肃穆的说道。 　　“我明白了。”山崎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心头上悬着的大石似乎一下子就放下了。 　　“命令部队，全前进。”山崎已经按耐不住喜悦，挥手便要让身边缓缓步行的士兵加快度。 　　只是他的话没人当一回事儿，左右两边推进的战士，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模样。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河泽与濑田两人，依旧在交头接耳，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 　　似乎是感受到山崎投射而来的目光，河泽突然精神一震，急忙朝队伍走去。 　　虽然心里对山崎不满，但河泽还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反正只是表面工作，随便敷衍一下就是了。 　　“前进，全前进。”河泽跳到路边，对着自己的部下做着夸张的招手姿势，但情况依旧没有改观，显然事先就已经和部下们打好招呼。 　　而濑田更干脆，索性连这表面工作都懒得做，就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 　　“混蛋，混蛋！”山崎看了两人一眼，脸颊止不住的抽搐，心中更是窝火不已，咬牙切齿的喃喃低语着：“等扫清了支那小队，我跟你们没完。” 　　山崎手下无兵，仅剩指挥部几名参谋和副官，此刻就是想加前进赶去前面增援，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心中愤愤不平的朝前方继续移动，当经过铁甲车时，现路边躺着一具中国士兵的尸体，山崎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凶光。 　　“来人，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山崎下完命令，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河泽与濑田，显然是借机向两人示威。 　　与此同时，鬼子在这边慢条斯理的推进，而前面战斗却已经开始。 　　三十几名小鬼子进入伏击圈后，没多久便触了卢乾布置在路边的诡雷。 　　爆炸声连成了一线，三十几名鬼子当即被炸死炸伤过半。 　　这还是在手雷和手榴弹有限的情况下，要是给卢乾准备足够弹药与布置时间，别说是这三十几名鬼子了，就是身后那两个中队，卢乾也能一炮给他们轰回老家去。 　　“打！”埋伏在路边的廖北风没有闲着，爆炸声一响，立即让弟兄们开火射击。 　　小鬼子本就处在警惕状态，经过这么一爆炸，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向后溃退。 　　这和之前伏击长城隘口的情况不同，当时的鬼子毫无防备，且卢乾布置的诡雷集中一处，威力远比这次要大的多。 　　对于训练有素的小鬼子来说，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出现类似被一举歼灭的情况。 　　啪啪啪！ 　　幸存的十几名小鬼子依托地形，第一时间展开反击。 　　滚滚硝烟之中，廖北风这边出手也是毫不含糊，只是小鬼子并没打算在这里死磕，他们打几枪就不露头了，纷纷就地隐蔽，等候大部队来援。 　　战术上运用的倒是十分合理，但廖北风这边的情况比鬼子们更加紧急，自然不可能让鬼子的战术得逞。 　　“杨必书你留在这里，等鬼子露头再打，别浪费子弹。”廖北风收起匣子炮，拔出身后的无极刀：“跟老子来两个能打不怕死的。” 　　“你又想干什么？”杨必书总能被廖北风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举动吓一跳。 　　“干什么？老子去活剐了这群曰本牲口。”廖北风懒得解释，就眼下这样的僵局，拖的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必须不惜代价将这剩下的十几名鬼子干掉。 　　“我和你去。” 　　“我也去。”两名人高马大的弟兄站出来，似乎憋屈了很久，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火气。 　　廖北风没有多余的废话，猫着腰便窜出防御，朝山道下迂回摸去。 　　“火力掩护！”杨必书这回没有阻拦，和廖北风认识这么久，也一起打过几场仗，对廖北风的打仗风格已经有些了解。 　　这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不管是谁跟他作对，最后都得难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像个祸害 　　烈日当头，时至正午时分，集结了两千兵力，对喜峰口外一线战略要地展开反扑的曰军被我军正面击溃。 　　此役斩获颇丰，共计消灭曰军七百余人，缴获枪支弹药无数，并将曰军逼进城内，不敢出城半步。 　　而我军伤亡仅两百余人，便牢牢掌握喜峰口城外的战略要地。 　　老婆山这边取得胜利不久，防守铁门关的一一三旅又传来捷报，一举将企图反扑的鬼子打回关外。 　　全军士气振奋，战士们举枪狂欢，我军曰夜作战连连凯旋，将曰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一举打碎。 　　但这还远远不够！ 　　作为前线总指挥，赵登禹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反而积极做态势分析，试图寻求突破口，一举将鬼子全面赶出长城。 　　“曰军连连受挫，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付出了惨重代价，现在正是曰军士气低迷，战士疲惫之际，这正是我军正面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在老婆山主峰上，露天的指挥部外，赵登禹与赶来支援的王旅长做全面态势分析。 　　正在这时，附近传来吵吵嚷嚷的喊叫声，一群战士抬着十几名伤员迅朝山侧的临时救护点赶去。 　　赵登禹看了一眼，放下绘图笔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赵登禹叫住战士，特地过来慰问：“二二四团敢死队的？” 　　刚刚各部伤员都已经完成统计，赵登禹猜测这就是山下那支敢死队。 　　之前他就曾说过，等敢死队回来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个敢死队队长，现在遇上了自然好奇想过来看看。 　　还没来得急整理的杨必书，见总指挥亲自过来急忙立正敬礼回应。 　　“你就是这支敢死队队长？”赵登禹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杨必书，这人和他想象中的敢死队队长出入不小。 　　一个白面书生，带着个眼镜，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子带几十号战士打长城隘口的人。 　　“报告长官，我只是副队长，队长他……”杨必书说到这里，目光不自觉偏向前面担架上正熟睡中的廖北风。 　　赵登禹顺着杨必书目光看去，走了两步来到廖北风面前，歪着头打量了一眼。 　　“这不是那个谁……”赵登禹有些惊讶，抬手指着廖北风，可却又说不出个名字。 　　“报告长官，他是二二四团九连三排排长廖北风。”杨必书答道。 　　“对对对，就是这小子。”赵登禹一拍大腿，一脸恍然笑容看向身旁的王旅长道：“哈哈，我说呢，区区几十号人，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打长城隘口，是这小子带的队就差不离了。” 　　“哦？”一旁王旅长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的打量了廖北风好几眼道：“舜城兄对这位排长的评价不低啊，只是打一处隘口而已，不知道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润民有所不知，在你来之前啊，小鬼子六百多人攻山，这小子带着四十几号敢死队下山袭扰，愣是将鬼子搅的乱了阵脚，差点连鬼子后路都给截了。” 　　赵登禹说起这个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好像这事儿是他干的似得：“只是可惜，他要是能把长城隘口给我截住，那六百多号鬼子，我非得一口吃掉不可。” 　　“还有这事儿？”王旅长听的也有些吃惊，忍不住对廖北风又多看了两眼。 　　而一旁杨必书听到这话则表情一僵，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看向廖北风的目光满是复杂。 　　要知道，总指挥口中所说的可惜，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根本不会出现。 　　而那六百多号鬼子，现在也极有可能已经是无主孤魂。 　　最重要的是，廖北风去打长城隘口时，不是带着四十多人，而是只带了七个人。 　　杨必书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想到廖北风要打长城隘口，他几次三番阻挠的画面，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愧疚。 　　要不是因为他，那六百多号鬼子早死了，大部队的防御压力也早已经化解，而敢死队的弟兄也不至于付出那么惨重的伤亡，甚至连山上防守的弟兄都可能少死许多。 　　这种种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 　　脑海中回荡着廖北风之前嘴里一再强调的那句话：任务是任务，打仗是打仗。 　　任务是死的，弟兄们是活的，过于执着在死任务上，在战场中就得让弟兄们付出生命。 　　这简单的几个字，杨必书却到现在才领会其意，可领会之后，这几个字却仿若有亿万斤重一般，死死的压在杨必书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偏偏这样的人才让张师长抢先了一步，不然希仲那里我非得去讨个人情不可。”赵登禹摇了摇头，此刻一点都不像指挥千军万马的总指挥，反而更像是一名稚嫩的孩子。 　　“这小子伤哪儿了？”赵登禹突然看向杨必书，没头没脑又问了一句。 　　“哈？”愣在一旁的杨必书有些反应不及，急忙抬头挺胸道：“报告长官，廖队长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惫。” 　　“那就是睡觉喽？”赵登禹噗嗤一声笑了，对着一旁王旅长又指了指廖北风道：“看到没有，仗打成这样，这小子居然还能睡得着。” 　　王旅长经赵登禹这么一说，脸上也是堆满了认可，一个劲的点着头。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我了，鬼子现在疲惫不堪，我们的战士这一夜激战也同样十分辛苦。”赵登禹一秒变脸，提到战事脸上表情不由又严肃了起来。 　　“是啊，要想正面与鬼子决战，还得仔细部署一番。”王旅长也收起了心情，跟着点头认同。 　　“那个，你们先下去休息，照顾好伤员。”赵登禹回头对杨必书挥了挥手，简单表示了一句便与王旅长离开，继续他们的局势分析。 　　杨必书没有久留，带着弟兄们朝山侧的救护点赶去。 　　只是经过总指挥这么一折腾，杨必书心里那点凯旋归来的喜悦却已是烟消云散。 　　他在沉思，更是在反省。 　　当时要是他不那么一意孤行，凡事都听廖北风安排，战局的展势必会呈现另外一种态势。 　　也许正如总指挥所说的那样，那六百多鬼子会被大部队一口吃掉。 　　也许小鬼子被打败后不会再出动上千兵力来攻山，山上防御的弟兄们也就可以少牺牲一些…… 　　杨必书此刻脑海中乱成一团浆糊，他知道仗打成这样责任不全在他身上，可偏偏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不为别的，只因为能扭转全局的那个人是廖北风。 　　“他只是个土匪，为什么各方面都能这么优秀？”杨必书坐在地上，看着一旁呼呼大睡的廖北风，心中百般滋味。 　　他承认，廖北风比他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带兵打仗，各个方面都比他强。 　　而他和廖北风比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不，是简直像个祸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撤退转移 　　这下龙儿真没辙了，他唬的住二连长，可却不敢唬营长，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 　　要知道，之前三排的武器装备可都是被营长给缴械的，连老大在营长面前都只能吃哑巴亏，他又怎么敢多嘴。 　　还嫌身上伤的不够重，想再挨顿揍吗？ 　　曹宏义也不客气，见这饰盒里装的全是金银饰，脸上立即浮现出贪婪笑容，二话没说便将另外一个也抱了起来。 　　“好家伙，你们可以啊。”曹宏义喜不自禁，叫来两个兵，直接将这两个饰盒打包收起。 　　“这小子啊，总是能给老子点惊喜。”曹宏义指着担架上的廖北风，对廖北风是越看越喜欢。 　　只是三排弟兄们对他却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一个个耷拉着脸，已经再做心理准备，等着老大醒了挨揍。 　　“老大，老大……”大老远炮楼他们就开始喊了，冲过来就看到弟兄们耷拉着脸，表情立即就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炮楼过来询问情况，还没等龙儿他们回话，曹宏义倒是颇为得意的指了指炮楼，转身就要带着打包的饰盒离开。 　　“等会儿。”炮楼可没那么好糊弄，好歹是土匪出身，又有老大在这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上。 　　“咱们在西堡子洗劫的好东西，都在那两盒子里。”龙儿急忙将情况低声向炮楼交代。 　　一听这话，炮楼就更不能就这么放曹宏义走了。 　　“我大哥说了，这些钱是要留给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家属，营长想拿走可以，那得我大哥答应才行。”炮楼一挥手，三排不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立即就围了过来。 　　当然，曹宏义身边弟兄更多，一连和三连的都在。 　　“行啊你，敢这么跟营长说话，活腻歪了？”一连长跳出来呵斥，他和九连在西堡子就结了仇，早就想报复了，这个时候逮着机会那还不得往死里整？ 　　倒是曹宏义没有说话，反而收起了脸上笑容，似乎在权衡取舍。 　　“滚一边去，这有你什么事儿？”炮楼瞪着眼睛，完全没将一连长放在眼里。 　　“你找死？”一连长怒了，当着全营这么多弟兄们的面，他一个连长被一个上等兵给羞辱了，这还了得？ 　　“怎么，你还想跟老子动手啊？”炮楼见一连长走出来，也不怯场，凭着这一身虎背熊腰，气势汹汹便将一连长给堵了回去。 　　“营长，你也看到了，这可不是我惹事儿，是这小子自己找死。”一连长不忘铺垫一下后路，回头挥手叫来两个兵：“把这个目无长官的兵拉下去……” 　　不等一连长把话说完，三排弟兄们立即围了上来，直接将一连长给挤出人群。 　　“行了，丢人现眼玩意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曹宏义沉下脸，显然是不想在这公共场所让其他部队看笑话。 　　呵斥一声后，曹宏义急忙转移话题道：“先带伤员撤回去，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 　　曹宏义和稀泥，转身就要带着那两名打包好饰盒的战士离开。 　　“不好意思，这个我们自己能保管。”韩大炮这个人精出马了，也不拦着曹宏义，颇为顺手的将那两个饰盒接了过来，临了还不忘一脸陪笑的和曹宏义打招呼，那意思是您辛苦了。 　　曹宏义脸颊一阵抽搐，有心想要强抢，但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毕竟人多眼杂，万一闹出太大动静，到时候别说廖北风拿不到这些东西了，就是他也未必能吃得下。 　　“马上护送伤员转移。”曹宏义没有继续纠缠，阴沉着脸带人离开。 　　三排弟兄们见营长没有硬来，一个个全都松出一口大气，对韩大炮更是不吝束起大拇指夸赞。 　　“行了，都别墨迹，护送伤员撤退。”炮楼招呼一句，三排这边立即就行动了起来。 　　很快，这点小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但眼红的曹宏义却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开玩笑，那可是两盒子的金银饰，兑换成大洋少说也值个两三万块。 　　这么一大笔钱，谁看了能不心动？ 　　“营长，您也太纵容他们了，这群目无军纪，毫无上下级观念的兵痞，您就得下狠手好好治治。”一连长不肯放过机会，跟在曹宏义身边出言挑拨。 　　“治？怎么治？九连三排这一仗可是露了脸，尤其是廖北风，连总指挥对他都赞不绝口，你敢动他？”曹宏义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廖北风现在风头正茂，这要是惹出点麻烦，最后他这个营长可未必能有好。 　　“那个廖北风确实有两下子，可那不代表就能胡作非为啊。”一连长又鼓动道：“营长，那些金银饰可都是他们洗劫回来的赃物。” 　　“咱们部队规定，不扰民不欺民，他们倒好，直接强抢。要我说单凭这条罪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再说了，缴获的赃物那也轮不到他们私自侵吞啊。” 　　一连长一个劲的鼓动，这回是真下了狠手，而且也是势在必得。 　　曹宏义微眯着瞳孔，他也正在思索怎么把那些东西从廖北风手上夺过来，只是碍于廖北风的风头，不敢硬来。 　　这下子一连长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再怎么说九连那也是他一营的兵，作为营长，将战利品集中一处分配，这很合理。 　　就算事后廖北风心里不满，想去告状，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毕竟这是打仗期间跑去开小差，说句难听的，他就算枪毙廖北风都不为过。 　　“你说的没错，但廖北风这帮人都是硬脾气，要是引起反弹就不好了。”曹宏义打着小算盘，安排道：“这样，你和三连长一起，到时候看我指示，见机行事。” 　　“明白。”一连长笑了，笑的颇为阴险，急忙去找三连长协商此事儿。 　　曹宏义则留在救护点外，独自算计着该怎么让廖北风吃这个哑巴亏。 　　很快，二二四团伤员6续从临时救护点出来。 　　队伍有序下山，直奔滦阳城里的战地医院转移。 　　熟睡中的廖北风在转移时惊醒过一次，从弟兄们口中得知部队都已经归建，伤员正往滦阳城转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睡死过去。 　　而与此同时，在滦阳城战地医院的季千寻，此刻正拿着一份调任申请报告，向医务部部长办公室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死里揍 　　一营护送伤员在回滦阳城的路上，原本行军还算顺利，可刚到张家店一带，曹宏义却突然以原地休息为由，让部队停止前进。 　　休息就休息吧，曹宏义还不消停，私底下纵容一连长带人闹事儿，强抢其中一些伤员身上携带的贵重物品。 　　要知道，在西堡子洗劫大户的，可不止廖北风的三排，杨必书和林长威的一排二排也没少捞好处。 　　和廖北风的处理方法一样，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多有不便，一排二排也都交给伤员保管。 　　这一路行军，大多伤员都没办法行动，只能由战士们抬着，一连长便以劳务为借口，强收护送费。 　　当然，一连长的目的并不在此，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挑起事端，好让营长有理由出面介入此事儿，从而合理的将廖北风手上那些贵重物品据为己有。 　　一连长不敢直接对廖北风的三排下手，那一整个排都是不讲道理的兵痞，真惹急了，他还真吃不消。 　　不过三排吃不下，另外两个排就好欺负多了。 　　“说你们几个呢，都把口袋里的大洋拿出来。”几名战士将一排二排伤员围起来，上手强抢。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的钱，你们不能抢。” 　　“瘪犊子玩意儿，欺人太甚，老子跟你们拼了。” 　　现场一片吵闹，一排二排弟兄虽然平时忍气吞声，可这会儿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自然不可能再任人欺负。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东北军转投过来，东北爷们可不是好惹的，真要玩狠的，他们还真不怵任何人。 　　“狗曰的，还敢跟老子动手。”几名战士抡起枪托，毫不客气的往伤员身上砸。 　　双方你来我往，也不管伤员不伤员，既然打起来了，双方自然都不会留手。 　　龙儿等人在一旁看着一排二排弟兄被人欺负，脸色分外阴沉。 　　大家都不傻，一连这唱的是哪一出，大家心里都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这个时候跳出来参合，三排势必也得被牵连进去。 　　龙儿他们不敢擅自行动，这不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身上的贵重物品太多，这要是因为受到牵连而被人抢了去，他们可没法向老大交代。 　　“明知道我们九连兄弟都在后面殿后，一连绝对是故意的。”龙儿看出眉目，更加不敢贸然出手了。 　　“现在怎么办，待会儿他们会不会也跟咱们来这套？”地鼠有些畏缩，躲在人后深怕自己也要挨打。 　　“一群仗势欺人的狗玩意儿……”疯狗一听这话，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狠色，迈着步子就要走出去，可却被龙儿他们死死拉住：“你们拦着老子作甚，放开，老子要撕了这群狗曰的。” 　　“你行了，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还嫌不够乱啊。”老蛇没好气的白了疯狗一眼。 　　“要不咱们把老大叫醒？”地鼠探出头，弱弱地提了个意见。 　　龙儿等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着，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就在这时，曹宏义带着几个兵气势汹汹赶来，将斗殴人员分别拉开。 　　“怎么回事儿？”曹宏义假模假式的询问情况，一连长则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应付。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有了定论，并将一排二排弟兄们身上携带的贵重物品定性为赃物，强行收缴充公。 　　一排和二排那二十几名伤员哪斗得过曹宏义，三言两语就没辙了，而且还白白被人打了一顿。 　　“还有谁私藏，都交出来。”曹宏义大声嚷嚷，摆出一副正义嘴脸。 　　“营长，九连三排也有不少。”一连长凑过来，枪口直指廖北风这边。 　　曹宏义冷笑，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现在过来收缴，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都拿出来吧。”一连长主动请缨过来收缴，看那副小人得志嘴脸，真比狗曰的鬼子还让人厌恶。 　　“老大，老大。”龙儿深感压力巨大，他是应付不过来了，只能叫廖北风起来处理。 　　十几人联合过来叫，廖北风被弟兄们一顿拉扯，这才深吸了一口大气从熟睡中醒来。 　　“到滦阳城了？”廖北风从担架上坐起，无精打采的挠了挠头，这几天他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睡的很沉。 　　“老大还没到，可……”地鼠刚要说明情况，可廖北风却直接抬手在他脑门上抽了一巴掌。 　　“还没到吵老子作甚。”廖北风黑着脸，刚要倒头继续睡，可人群外却突然传来叫嚣声。 　　“哼，一群蠢货，你们就是叫天王老子起床也没用，都把东西交出来。”一连长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挥手让身边弟兄上去强缴。 　　龙儿他们自然不会就范，上手直接将那几个战士推开。 　　廖北风偏头看了一眼，抬手挡着刺眼阳光，这才看清眼前情况。 　　“老大，他们要抢咱们钱，你快起来管管啊。”地鼠见老大一副没睡醒模样，脸上满是委屈。 　　“谁啊，谁抢揍谁，往死里揍。”廖北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出口，一旁早就按耐不住怒火的疯狗立即像松了狗链的恶犬般飞扑出去，抬脚就将一连长踹飞。 　　“****，他娘狗曰的。”这边疯狗冷不丁的出手，顿时将三排这十几名弟兄都牵动了起来。 　　有老大在一旁看着，这会儿弟兄们一下子有了底气。 　　一个个冲出去徒手的徒手，抡拐的抡拐，逮着一连战士便可劲招呼。 　　一连其他战士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见这边大打出手，急忙冲过来帮忙。 　　而一排和二排那二十几名心中窝火的弟兄，见此情形也都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便冲过来帮忙。 　　两边扭打成了一片，将周围那些伤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廖北风，你找死？”一连长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掏出配枪便朝廖北风指去。 　　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搞蒙的廖北风几乎是本能反应，嗖的一下飞窜出去，冲到一连长面前单手抓住一连长握枪的手，另一只手则狠狠地往一连长脸上砸。 　　“我干你大爷，敢对老子拔枪，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死字怎么写。”廖北风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打都打了，索性要玩就玩把大的。 　　现场乱做一团，三十几名伤员合起伙来拼命，这一幕实在是让一旁的围观群众们忍不住倒吸凉气。 　　这都是哪来的狠人啊，一个个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这么能折腾，都不要命了吗？ 　　围观的二连长赵升水更是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廖北风如狼似虎般骑坐在一连长身上挥拳，真是全身直冒鸡皮疙瘩。 　　还好之前没有动手强抢，不然这会儿倒在地上挨揍的可就该换成他了。 　　叭！ 　　一声枪响回荡开来，被廖北风身上那股狠劲吓愣住的曹宏义，此刻反应过来立即鸣枪示警。 　　“三连长，马上把他们都给老子拉开。”未免事态继续恶化，曹宏义急忙让三连长带人制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战略分析 　　人在做天在看，廖北风奉行的向来是问心无愧。 　　这回曹宏义跳出来挑事儿，无非就是眼红自己缴获这么多贵重物品，想借营长之职搞黑吃黑那一套。 　　廖北风好歹当了两年多的山大王，曹宏义想跟自己来这一套，他还真没那副好牙口。 　　别说是打一架了，要不是手上没有家伙，廖北风今天就是杀几个也绝不会手软。 　　毕竟这些钱从一开始就是为那些阵亡弟兄们准备的，谁也别想动一分一毫。 　　当然，动手之前，廖北风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 　　说句不好听的，刚才要是哪怕有一个战士擦枪走火，不小心给自己来上一枪，那他娘的死了也是白死。 　　好在最后九连弟兄及时赶来，有他们在，至少不用担心被就地正法。 　　不过拿枪挟持长官，这事儿一旦传开，回去照样还是难逃一死。 　　廖北风心里清楚，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 　　只能希望团座能看在自己在这一仗中立下的汗马功劳，于予功过相抵吧。 　　很快，这件事情告一段落，队伍再次启程朝滦阳城赶去。 　　一路上再没生什么插曲，曹宏义将二二四团伤员送到滦阳城战地医院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带着弟兄们又火赶往撒河桥归建。 　　而廖北风也被一并押往撒河桥，到了地方直接被关进小黑屋禁闭。 　　倒是什么事情都没生，关在小黑屋里，廖北风倒头就睡，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处罚，毫不关心。 　　而在廖北风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我军夜袭敌营的消息在全国各地迅流传开来。 　　曰军机械化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我军打破，二十九军大刀队更是因此而名扬海内外。 　　全国各地抗曰武装士气高涨，更是振奋了举国民众的抗曰激情。 　　然而，喜峰口这边号称曰军中坚精锐的第十三、十四两旅团虽然损失巨大，但曰军围聚在长城外的其他部队却依旧野心勃勃。 　　此役过后不久，曰本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亲抵热河承德，重新又展开了兵力调度布置。 　　并且为达到进占我国冀东目的，制定了全新的进攻方案。 　　我军三屯营总指挥部里，对于曰军突然展开的兵力调度，张师长与其他几位指挥员片刻不敢懈怠，第一时间展开临时会议，讨论应对之策。 　　“从前线传回来的情报可以看到，曰军这次大规模调整布防，看似朝喜峰口增援，实际上这只是用来迷惑我军的烟雾弹。”张师长拿着一根指挥棒，在墙上作战地图指点。 　　“从战略上看，喜峰口多处战略要地都已尽在我军手中，曰军要想在喜峰口大举用兵，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占不到半点便宜。” 　　在场众位将领连连点头，他们对战局的了解，不用去看地图便已了然于胸，再听张师长这么一分析，形势自然更加一目了然。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曰军对喜峰口大举用兵的可能性不大，突然调动朝阳、平泉、滦平一带曰军两个联队是想做什么？” 　　张师长说到点上了，收起指挥棒看向在场诸位将领道：“总指挥之前就已经做过战略分析，从表面上看，罗文峪确实将是曰军下一步进击的要攻打目标。” 　　在座诸位将领都听明白了，此刻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张师长走回到自己座位，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做最后陈述道：“罗文峪现在是我三十八师二二八团驻防，若曰军大举来犯，以一团之兵力，断然是无法坚守，各位对此都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不止罗文峪要守，罗文峪附近各处隘口要塞同样至关重要。”一名国字脸中年站起身说道：“罗文峪左侧是山楂峪，右侧是马蹄峪，任何一道要塞被曰军攻破，罗文峪都得承受腹背受敌之险。” 　　“不仅如此，龙井关距离喜峰口不远，曰军增援喜峰口的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调头直插龙井关，从而将我军防线拦腰斩断，甚至枪口直指三屯营指挥部。” 　　国字脸中年一口气将想法说出，似乎料到自己的部队即将接手罗文峪，最后补充道：“这条防线不容有失，我敢说倾尽我暂二师全力，未必就能坚守的住。” 　　在座众位将领连连点头，又展开了一轮交头接耳。 　　很快，三十七师冯治安师长站起来表意见道：“我军兵力有限，我三十七师两旅尽在喜峰口一线，且连战多日，已经是兵疲马乏，要想机动策应龙井关一线，怕是力有不逮。” 　　“两位的意思我明白。”张师长站起身道：“既然我军兵力有限，那么敌动我动，战略上就必须做出调整。” 　　“假如曰军此番进犯罗文峪，那么喜峰口一线当可无碍。”张师长看了冯师长一眼笑了笑道：“再猛的猛将也经不起久战消耗啊，三十七师已是疲劳之师，急需休整，喜峰口一线继续由一零九、一一零旅驻防即可。” 　　“至于罗文峪，由暂二师接防，我三十八师从旁策应，可将我部在撒河桥驻防的一一二旅调集至龙井关一线，做为暂二师右翼，另外我部二二四团兵员刚刚得以补充，也可暂调暂二师统领。” 　　张师长显然一早就已经有此打算，只是出于各方面考量，不得不绕一大圈，给三十七师和暂二师两位师长表意见的机会，毕竟他在指挥部还没有拍板定音的资格。 　　而且给两位师长表意见的机会，也不会给人留下专权独断的诟病理由。 　　二十九军刚刚重组不久，大家虽然都是西北军出身，表面上同气连枝，实际上各有心思。 　　张师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很多事情宁可麻烦一点，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什么是非上身。 　　很快，战略部署达成统一，会议宣告结束。 　　众人6续散去，各回兵营统筹调度，张师长在这时总算能稍作休息。 　　“李东，备马。”张师长突然拿起桌上的皮带配枪，交代警卫一声，还不忘回头向贾自温交代道：“我去趟撒河桥，指挥部这里你替我看着。” 　　“是关于二二四团调度一事儿吗？”贾自温突然走过来，以他对张师长的了解，这个时候可不会随便离开总指挥部。 　　“我对部下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这趟去就是想看看廖北风那小子。”张师长笑了笑，自打从董升堂那里听说廖北风的表现，他就一直想抽时间去看一看。 　　正好现在有时间，去一趟撒河桥费不了多少时间。 　　“看廖北风？”贾自温似乎知道些什么，急忙过来阻拦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免得看到廖北风着急上火。” 　　“那小子又怎么了？”张师长系着皮带，一脸莫名问道。 　　“你刚才在开会，董升堂打来电话，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个问题。”贾自温放下手头事宜道：“他问我按军规，以下犯上该怎么治罪。” 　　“你说说这个希仲，这么点小事儿他难道不会处理？”贾自温一直在观察张师长的脸上表情变化，试探道：“他这问题问的，摆明了是来征求意见，我料以下犯上那人，八成得是廖北风。” 　　“臭小子，我非得去扒了他的皮不可。”张师长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也不问贾自温是怎么回答董升堂的，直接出门骑马扬鞭而去。 　　“这个廖北风啊。”贾自温笑着摇了摇头，说到这里他已经能想到结果了，索性也不在去理会。 　　 第一百三十章 人事调动 　　远在喜峰口一线的炮楼自然不知道家里遭逢如此巨变。 　　炮楼在反应过来后，已经立刻开始补救，将能做的都做了，可赶不赶得上他心里也没底。 　　心不在焉的回到军营，炮楼刚到军营，部队就吹响了集合号。 　　在韩大炮等人的招呼下，炮楼也没心思再去想那些事情，急忙和弟兄们列队排好。 　　很快，全团不包括补充来的兵员，五百多名战士在校场列队排开。 　　董升堂带着二二四团干部到场表讲话，先是一轮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对弟兄们在夜袭一仗中的表现做了肯定。 　　紧接着重头戏开始了，董升堂抬手一挥，警卫员立即端着个垫着红布的托盘走上来，在托盘上面摆放着好几套军衔，等级不一。 　　“这一仗我军凯旋，我团表现突出，其中有几个连队作战英勇，贯彻执行了总指挥‘有进无退，死而后已’的抗曰精神，充分展现出我军抗曰报国的坚定信念。”董升堂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沉：“但也有部分连队，作战消极，甚至有的在战斗过程中开小差。” 　　“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今天不想点名批评，希望那些连队的连排长都能好好反省，吸取教训，争取下一仗别在犯同样的错误。”董升堂一脸严肃表情，说完向身边一名参谋仰头示意。 　　“下面，由团座代表师部，为此战表现突出的干部进行军衔替换，念到名字的请上台。”参谋拿着一份文档，接连念出一串名字。 　　从营长到排长，各个阶层都有。 　　一营长曹宏义，上尉升少校。 　　一营二连连长赵升水，中尉升上尉。 　　一营九连连长李长贵，少尉升中尉。 　　…… 　　单单是一营就点了六次名，连林长威的军衔都升了，从原本的上等兵直接提升为中士。 　　二营和三营也同样有不少人的军衔得到提升，只是名字念到最后，并没有廖北风。 　　台下五百多名弟兄们议论纷纷，尤其是九连三排那几人，一个个更是群情激奋。 　　“连林二狗都上台了，凭什么咱们老大没份？”韩大炮颇为不满，他一直看不起林长威，可现在林长威的风头竟然盖过老大，这叫他心里怎么平衡。 　　“他娘的，老子不服。”炮楼最是不满，跳出来当众嚷嚷。 　　一想到老大带三排打下的鬼子补给站，缴获了那么多重武器，帮助全团顺利拿下五指峰，以及带领敢死队打下鬼子四辆铁甲车，杀敌数十名，替主力部队分担大量防御压力。 　　这么多战功，却连点名表扬都没有。 　　别说炮楼心里憋屈不服了，就是其他了解情况的也都忍不住替廖北风感到不值。 　　“你们几个冷静点”一旁杨必书过来劝阻，担心这几个家伙闹出事儿来。 　　“团座还没表讲话，你们急什么，再说了，廖北风有功也有过，之前拿枪挟持一营长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杨必书紧锁着眉头道：“那可是死罪，你们现在大吵大闹，是想替廖北风领功还是想推他去死？” 　　杨必书这一句话将弟兄们心中的不满都打压了下去，一个个此刻只能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很快，随着一轮表彰过后，董升堂再次表讲话道：“此战我团阵亡两百七十三人，他们个个是烈士，是我辈将士之典范。” 　　“伤员同样不少，至今无法归队的仍有一百多名。”董升堂面色凝重道：“弟兄们，仗还远远没有打完，小鬼子倾全国之力，犯我中华，咱们该怎么做？” 　　“杀！杀！杀！”全团士气高涨，论起杀鬼子，弟兄们没有一个含糊的。 　　董升堂抬手压了压全场高涨气氛道：“鬼子固然要杀，但打仗不能仅凭匹夫之勇，更重要的还是得动脑筋，只有这样，我们在面对鬼子时，才能尽可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这次师部为我团补充了四个整编连兵力，现在人也有了，枪也有了，但我们更需要能带领战士们打胜仗的干部。” 　　董升堂的讲话很有节奏，几句话下来，大家就知道下面开始要做人事任命了。 　　“这一仗有几名战士展现出了出众的军事才能，我们应该给他们更多机会挥才能。”董升堂道：“下面念到名字的出列。” 　　董升堂接着又念了一串名单，二十几名战士6续从队伍中走出。 　　意外的是，九连这里出列的人数最多，有杨必书和林长威两个排级干部，同时连炮楼、韩大炮以及乾坤兄弟都在名单之内。 　　接下来的人员分配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补充来的四个整编连被打散，相继补充到各营之中，而那些被点了名的则暂时接替死的，伤的干部职务。 　　当然，并不是全部都脱离原部队，除了杨必书和林长威以外，炮楼他们依旧在九连，只是职位得到了提升。 　　杨必书因为在老婆山一战表现突出，被任命为一营二连代理连长，林长威为二连代理副连长。 　　韩大炮则提升为九连一排排长，炮楼为副排长，乾坤兄弟为二排排长和副排长，至于三排情况，暂时不变。 　　很快，一轮人事任命结束，董升堂直接解散了队伍。 　　该分配的都分配好了，唯一麻烦的一个廖北风，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只能等师部那边答复。 　　而就在这边结束后不久，师长骑马从三屯营赶到了二二四团驻地。 　　董升堂亲自迎接，并将二二四团现状当面向师长做了汇报。 　　趁此机会，董升堂自然不忘将廖北风那个大麻烦丢给师长。 　　“你如实说，廖北风最近表现的怎么样。”张师长将马鞭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一句话便直奔主题。 　　“可圈可点。”董升堂脸颊抽搐了几下，他倒是想往廖北风身上泼脏水，好让师长直接将这个大麻烦弄到别处去。 　　可这种事情要是处理不当，搞不好廖北风没被弄到别处去，他自己反倒得先被师长给弄到别处去。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可圈可点。”张师长显然没打算处置廖北风，只是有些事情既然要做，那就得不留痕迹。 　　作为师长，处理事情毕竟该考虑的还得是服众。 　　“要我说廖北风在我这里干排长确实有些屈才，人家一零九旅赵旅长两次三番向我要人，愣是要让廖北风到他那去当营长。”董升堂一脸无奈道：“要不是我说廖北风是您的人，我还真拦不住赵旅长。” 　　“你就该直接给他，省的这小子总给我惹祸。”张师长这话明显是气话。 　　董升堂一听这话立即知道该怎么做了，急忙让警卫去把廖北风叫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脆弱一面 　??在小黑屋里好吃好喝的廖北风，突然被守门的战士请出禁闭室。 　　廖北风一头雾水，这才关一天而已，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廖大排长，团座有请，走吧。”董升堂身边的警卫吴龙，走过来一脸坏笑说道。 　　“兄弟，什么个情况啊？”廖北风上前套近乎，这么莫名其妙被拉出来，心里还真是没底。 　　“什么情况？”吴龙咧嘴笑了笑道：“你小子犯了什么事儿自个儿不知道吗？” 　　“我曰……”廖北风心里不爽，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有求于人：“兄弟你给透个底，就算要死，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 　　“听说你属孙猴子的，孙猴子也知道怕吗？”似乎调侃廖北风让这个吴龙很有成就感一般，这会儿端着架子，死活不肯透露消息。 　　“不说拉倒。”廖北风翻了翻白眼，索性也懒得搭理对方，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可大不了的。 　　“嘿，脾气还挺臭。”吴龙见廖北风较真，干脆直言道：“是师长来了，你小子……” 　　“师长？”廖北风不等吴龙把话说完，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有师长在就好办多了，正好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这回总算找着亲人了。 　　二二四团临时团部，董升堂正一个劲的在师长面前夸赞廖北风，恨不得把廖北风捧上天去。 　　“报告。”廖北风在门外喊了一声，也不等回应，火急火燎就冲了进来。 　　“师长，你可算是来了。”廖北风一脸惊喜表情，恨不得冲上去抱着师长啃上两口。 　　“行啊小子，看来你想离开部队，都已经想到迫不及待的地步了。”张师长板着脸，对待廖北风的态度颇为冷淡。 　　“什么离开部队，没有啊。”廖北风一脸莫名，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没有？”张师长瞪着眼睛道：“当初你我约法三章，我给你定的条件不难吧？” 　　“什么叫服从命令，用枪顶着长官脑门，这就是你服从命令的方式？”张师长不依不饶，他了解廖北风这种人，说廖北风桀骜不驯一点都不为过。 　　而对待这种人就该臊着，不能给一点空挡，直到自己妥协为止。 　　廖北风看了董升堂一眼，脸色不由发黑，看来师长百忙之中过来，不是要给自己出头的，而是来收拾自己的。 　　既然这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辩解也没用。 　　指挥部里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廖北风突然不搭话，张师长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旁董升堂眼珠子乱飘，一时半会儿倒是有些看不懂了，这两尊大神，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师座，其实这事儿您不能全怪他，他……” 　　董升堂刚要替廖北风说句好话，可师长却突然回过头来打断道：“你就不该惯着他，看看都被你惯出什么臭毛病了，能打仗了不起吗？我三十八师就他一个能打仗吗？再说了，能打仗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我……”董升堂那叫一个冤枉，他可从没惯着廖北风，之前听旅长点拨，他倒是想来着，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战斗刚结束就赶着洗劫大户，还开仓放粮？”张师长越说越上火：“就你能，就你正义啊？” 　　廖北风听到这话心里憋屈，抬起头刚要反驳，可一想到刚才进门时师长那冷淡态度，再憋屈都只能忍着。 　　“怎么，说你几句你还不服？”张师长怒从心中起，拽起桌上马鞭就要往廖北风身上抽，好在一旁董升堂急忙过来拦住。 　　只是师长这一个简单举动，却彻底打破了廖北风的心理防线。 　　“老子就是不服。”廖北风瞪着眼睛一脸委屈的喊道：“凭什么，凭什么到我这里就得被区别对待，我就是想杀鬼子，我哪儿错了？” 　　一直压在心里的苦难，似乎一下子涌现而起，廖北风瞪着的眼睛里，水雾泛滥，就像个倔强的孩子一般，委屈的喘着粗气。 　　“从新兵营出来，连长连长死了，吃同一锅饭的生死弟兄死了，不就是想杀鬼子吗？为什么到我这里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让。”廖北风哭了。 　　脑海中想到徐东来、孔毛星还有小四他们，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他们阵亡在撒河，那场战斗没凭没据，死了也白死，哪怕他们干掉鬼子一个大队，缴械一个团的皇协军，他们依旧白死……” 　　廖北风泪如泉涌，哽咽道：“我只是想让他们成为为国捐躯的烈士，让他们的家人得到烈士家属应有的补助而已，我哪儿错了……” 　　张师长和董升堂听到这里都愣住了，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向来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小子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尤其是董升堂，在他眼里，廖北风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这样的人居然会流泪？ 　　“这怎么回事儿？”张师长沉下脸，看向董升堂道：“撒河阻敌，新兵连十去七八，具体情况为什么没有上报？” 　　“师长，当时您下令二二四团赶赴前线增援，这一增援就打到昨天才撤下火线，哪有时间上报啊。”董升堂一脸委屈，急忙出言解释。 　　“现在呢？烈士名单都报了吗？”张师长对这事儿十分重视，不管怎么样，任何一名抗曰战士，战死都应该登记为烈士，至少在三十八师里得是这样。 　　“报了，只是把新兵连战士和这次夜袭的阵亡名单统计到了一起，共计六百多人。”董升堂有些紧张，这事儿他可是擅自做主，乱报空额那可是要吃罪的。 　　“胡闹！”张师长瞪眼训斥一句，随后做出安排道：“这事儿你马上去处理，原来该怎么报就怎么报，该有的功一件不能少，不该有的也不能乱加。” 　　“是！”董升堂如蒙大赦，领命一声马上就走。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张师长没好气的瞪了廖北风一眼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铁血男儿，当兵能马革裹尸，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你应该替他们感到自豪。” 　　“你说的轻巧。”廖北风抹了一把眼泪，喃喃嘀咕了一句。 　　张师长没当一回事儿，坐下来心平气和道：“拿枪挟持长官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实说，希仲那套说辞一听就知道是胡编乱造，你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师长招呼廖北风过来坐下闲聊。 　　“没什么，只是误会。”廖北风自然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曹宏义没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既然人家肯息事宁人，自己要是再没事儿找事儿，不仅得罪人，而且自己也讨不到半点好。 　　张师长笑着点了点头，他这话问的就是个试探，要是廖北风那么不上道，那也不需要继续栽培了。 　　不过这事儿处理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处理。 　　“我听说舜城对你评价很高啊，还要挖你去他哪儿干营长，你小子在我这儿受尽委屈，干脆就到一零九旅去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当卫士 　　张师长脸上表情古怪，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廖北风。 　　这可是他两年前就看上的兵，并且为了教好廖北风，暗地里还授权徐东来多往正途上引。 　　不然当时撒河阻敌一事儿，真以为廖北风能说得动徐东来那个人精？ 　　“当不当营长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杀鬼子，在哪杀都行。”廖北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显然没意识到师长这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 　　“这么说你是想去喽？”张师长沉下脸，似乎对廖北风的回答很不满意。 　　廖北风挑了挑眉，感觉到师长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立即又打起精神。 　　“当然不去，投军时那么多部队我都没去，直奔咱三十八师来就是因为咱的部队与众不同。”廖北风急忙补救，只是这话根本蒙不了师长。 　　“据我所知，你投军那会儿，平定好像就三十八师驻防吧？哪来的那么多部队。”张师长冷笑调侃。 　　对于廖北风的表现，老实说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可以看得出来，他看人的眼光没错。 　　这就是个敢作敢当，且有情有义的汉子。 　　“我这就是表个态而已，您怎么还较上真了。”廖北风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表个态？那好，你到师部去给我当卫士，在我身边呆着也好，省的三天两头闹事儿。” 　　“别啊，我一个粗人，哪干得了警卫这差事儿，再说了，您这儿不是有李东吗，他伺候人可比我强多了。”廖北风说到这里不忘朝杵在一旁的李东投去一个打招呼的眼神。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这是警卫，负责的是师长安全，到你嘴里怎么跟奴才似得。”李东没好气的插嘴辩解一句。 　　张师长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廖北风道：“你惹出这档子事儿，部队里都已经传开，要是对你不做惩处，今后你让希仲怎么带兵？” 　　“所以要我说啊，你还是跟我走得了，这对大家都好。”张师长撂下话，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廖北风留。 　　毕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挟持长官，这罪过可是要枪毙的。 　　一头是枪毙，一头是去给师长当卫士，选哪个？ 　　“让我去当卫士，那你还是直接枪毙我好了。”廖北风死活不干，他可不想和李东一样，一天到晚杵在师长屁股后头，像根电线杆子似得。 　　“臭小子，宁死都不肯给我当卫士？”张师长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不是给不给你当卫士的问题，我只是想留在前线杀鬼子。”廖北风不做退让。 　　虽说给师长当卫士前途更大更好，但廖北风不想抛下三排那些生死弟兄，而且廖北风压根也不在乎什么前途不前途。 　　再说了，跟在师长身边，那不就真成了孙猴子套上紧箍咒了？ 　　“放屁，那么多鬼子你杀的过来吗？”张师长不忿，继续训斥道：“前线有那么多将士，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还麻烦，你就非要留在这里添乱吗！” 　　“师座，你今天是不是脑子让门夹了，就这点破事儿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呢。”廖北风斜睨着师长，一副怀疑表情。 　　张师长真是被廖北风给气乐了，这话也就是廖北风敢说，换做别人，非得一巴掌给他拍墙上不可。 　　“你留在前线能保证不惹事儿？”张师长缓了口气问道。 　　“新兵连的事情您都给办了，我现在就一门心思杀鬼子，还能惹什么事儿？”廖北风白话了半天，此刻突然才意识到，师长这么罗里吧嗦的兜圈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是真心想带自己去师部当卫士，而是想要自己一个表态。 　　廖北风很识趣，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抬头挺胸，中气十足道：“请师座放心，约法三章我一直记着，从未敢忘，今后凡事儿三思而行，一切听从指挥，绝不逾越职权半步。” 　　“还想逾越职权，哼，你就等着当大头兵吧。”师长没好气的站起身，此刻得到想要的答复，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逗留。 　　廖北风不当一回事儿，跟在后面送了师长一段，直到师长和李东骑马扬鞭而去，这才总算是松出一口大气。 　　“大头兵？”廖北风嘴里念念有词，哼哼着道：“大头兵就大头兵，老子宁可压在五行山下也不戴这紧箍咒。” 　　这边廖北风的事情告一段落，而另一边，本来昨天就拿到调任的季千寻，却在临出时遇到了突状况。 　　她的一个病人突然狂，死活要出院，在与护士的一番拉扯下，因为动作过大的缘故导致伤口缝合处崩裂，大量出血，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这个病人就是季千寻在黄村救的那名皇协军营副，和季千寻还是本家。 　　得知消息的季千寻，第一时间去处理情况，好不容易才将季忠的伤势稳定下来。 　　而这一忙，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因此季千寻不得不在滦阳城多留一天。 　　“季忠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闹着要出院？”季千寻向负责值班的护士询问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他好像是听说你要走了才这样，具体是不是那得等他醒了才知道。”那名护士想了想答道。 　　只是她这个答复，倒是让季千寻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我的缘故？”季千寻喃喃了一句。 　　她最近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工作，每天都有替季忠复查。 　　虽然季忠因为脖颈受伤导致声带受损，可能今后都不出声音，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交流。 　　而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也随着接触的多了，渐渐熟络起来。 　　但也仅仅勉强称得上朋友而已，要分离也没必要情绪这么暴躁吧？ 　　季千寻闲来无事，晚上也睡不着，特地又回到病房来看了看季忠。 　　而此时的季忠已经醒了，身体还很虚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醒了？”季千寻坐在床边问了一句。 　　怔怔出神的季忠，一听到季千寻的声音顿时精神焕，拉着季千寻的手吱吱呀呀念叨了起来。 　　“别激动，小心伤口。”季千寻急忙安抚，与季忠闲聊道：“你听说我要走了就想出院，是想跟我一起走？” 　　季千寻不傻，这种事情只要联想一下就一目了然。 　　季忠点了点头，目光很是坚定。 　　“是担心我走了没人管你？”季千寻笑了笑，不等季忠回应便接着道：“放心吧，这里是战地医院，医生不止我一个，而且你的伤都处理好了，只需要静养恢复就行，有我没我都一样。” 　　“鹅鹅鹅鹅……”季忠激动的摇着头，拉着季千寻的手，嘴里一连念出一大串的‘鹅’。 　　季千寻苦笑，急忙安抚道：“你不要这样，走我是一定要走的，还记的给你输血的那个上士吗？他其实是我的未婚夫，我要去找他，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此话一出，季忠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看着季千寻的目光似乎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对了，我记得你军职还不低，等你把伤养好了，你可以来找我呀，到时候咱们也可以一起并肩作战。”季千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季忠闲聊着。 　　而在这安静的夜晚，两人独处闲聊，虽然只是侃天说地，各种九不搭八的话题，但却彻底改变了季忠今后的命运。 　　周一继续五更，请多多订阅、投票，加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兵蛋子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季千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就趴在季忠床边，身上还盖着棉外套。 　　等她醒来，匆匆和季忠告了个别，带着行李便火急火燎的向撒河桥赶去。 　　而这一天，三月十六上午，二二四团接到移防任务，部队将再次开赴前线，到马蹄峪布防。 　　董升堂第一时间发布队伍开拔命令。 　　全团上下一片忙碌，战士们都在收拾东西，做最后准备。 　　廖北风也在忙，师长说的降为大头兵倒是没有，董升堂这一天忙成了狗，根本没时间管这事儿，倒是幸运度过一劫。 　　不过昨天回到部队后，整个三排廖北风都快不认识了。 　　编制上倒是齐全，可这一窝的新兵蛋子，居然只有六个熟面孔。 　　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老三班全体负伤，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归队。 　　而一班二班在老婆山的战斗中伤亡也不小，最后就剩下不到一个班的战力。 　　这也就算了，昨天召开团部表彰大会，直接把三排的班干部全给挖走了。 　　韩大炮和炮楼还有乾坤兄弟，现在全成了和自己同级的排级干部。 　　廖北风对此是又气又恼，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新整顿三排。 　　而这一整顿就花了一晚上时间，群龙无首的三排这才恢复秩序。 　　“猎头、三枪、癞蛤蟆，你们三个是怎么当的班长，磨蹭了五分钟还没磨蹭完，都他娘找抽吗？”廖北风一脸不耐，这三个是三排的老弟兄了，眼下没人可用，只好暂时让他们来担任代理班长。 　　营房里乱成一锅粥，三班弟兄们一个个手忙脚乱，又是穿衣又穿裤，还得绑绑腿，好像手脚都不够用了似得。 　　“老大，这群新兵实在太蠢了，这班长您还是让别人来当吧，反正我是干不了了。”猎头哭丧着脸抱怨。 　　这人长相老成，因为打仗枪法准，枪枪打头，被韩大炮起了个外号猎头。 　　“少跟老子讨价还价，他娘的把你当块料供着，你自己反倒上不了台面。”廖北风没好气的踹了猎头屁股一脚：“就会在一边看，上去指点一下会死啊？” 　　“老大，三枪抢我们三班装备。”一名满脸麻子的青年过来抱怨，话刚说完就被廖北风大耳瓜子狠抽了两下。 　　“老子最讨厌你这种连吃饭家伙都看不住的废物，还有脸来告状，知道自己背上背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吗？” 　　“大大大刀。”癞蛤蟆一脸委屈的回应了一句，可下一秒又狠挨了几个大耳瓜子。 　　“你他娘的还知道这是大刀啊？他抢你装备你就不会拿大刀砍他吗！”廖北风被气的不轻。 　　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之前三排那群兔崽子的毛病还没纠正过来，现在又换了一拨，这官真他娘的难当啊。 　　“老大，癞蛤蟆砍人了，啊……”营房里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一名十八九岁小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脸惊慌的躲到廖北风身后。 　　这小子便是二班班长三枪，人长得还没上了刺刀的步枪高，上了战场得三枪才能撂倒一个鬼子，这外号也因此而来。 　　不过还别说，三个班长就属这小子最对廖北风脾气。 　　人小鬼大，没什么不敢干的，主要还是身上那股机灵劲，比韩大炮还不遑多让。 　　“老子他娘的没给你二班发枪吗？抢什么抢？”廖北风一把将三枪从身后拽到跟前来训斥。 　　“枪是发了，可子弹不够使啊。”三枪长得也秀气，尤其是那对明亮双眸，一旦提溜转动起眼珠子，心里势必就开始打起小算盘。 　　“子弹不够啊？不够到鬼子手上抢去啊，窝里横算什么能耐！”廖北风给了三枪一脚，接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真拿刀冲过来的癞蛤蟆。 　　“把东西还给他。”廖北风借此机会教育三枪道：“要欺负人也得找个好对象，跟癞蛤蟆这种一根筋的较劲，你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廖北风摇了摇头走出营房，懒得再去管屋里那团乱局。 　　在三排营房边上的是一排和二排，此刻韩大炮他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情况和三排差不多，一排二排也都补充了新兵，班干部也都是新任命的。 　　以前韩大炮他们是一人之下十几个小弟，现在变成一人之下几十个大爷。 　　管教这么一大帮子人，真比伺候大爷还累。 　　“廖大排长，你小子很闲嘛？”李长贵已经整装待发，这时走过来一副要教训人姿态。 　　“连长，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这群新兵蛋子，你来带一个试试。”廖北风翻了翻白眼说道。 　　“你不就是老子带出来的新兵蛋子，还有脸说别人，难不成你三排里还有比你更能折腾的？”李长贵没好气的说道。 　　还别说，这话真把廖北风堵的哑口无言。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这回没被押去枪毙就算不错了，还敢在这发牢骚。”李长贵跟着又调侃了一句。 　　“你可拉倒吧，还不如直接把老子毙了呢。”廖北风嘟囔着嘴，三排老弟兄伤的伤，调的调，真是要找个人聊聊天都找不到，这会儿也只能对李长贵发发牢骚。 　　“那么想死啊，现在就死去。”李长贵从口袋摸出一副少尉军衔，故意在廖北风面前翻来覆去的打量。 　　“哎呀，团座刚刚跟我说了，某人在夜袭战中功劳不小，不仅军衔升了，军职也一下子升到了连副，可惜想不开寻死，哎……害的老子又得另找一个搭伙喽。”李长贵说完转身就走。 　　廖北风急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将少尉军衔抢了过来，嘚瑟道：“整个九连该升的都升了，谁寻死谁傻，以后就请连长多多指教了。” 　　“瞧你那副贱样。”李长贵笑了笑道：“连副就要拿出点连副的样子来，马上让三排都到校场集合，赶紧的。” 　　“是！”廖北风急忙将军衔换上，整个精气神一下子又提了几分。 　　“他娘的都抓紧时间，韩大炮，老子给你两分钟，队伍再带不出来，你这个排长他娘的别干了。” 　　“二排的干什么呢，卢乾你他娘的要上天啊？这个时候还玩手雷，那么想玩排长别当了。” 　　廖北风意气风发，在营房外巡视了一圈，颇有股指点江山的意思。 　　“老大可以啊，都少尉了。”炮楼一脸笑容的凑过来，好像是他升了职似得。 　　“你们这群兔崽子，以为当了排长就能逃出老子的手掌心了？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当了团长，老子也照样管着你们。”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力提升 　　二二四团临时团部，季千寻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喊了声报告，随后应声而入。 　　“少尉医官季千寻，奉调令向董团长报道。”季千寻来到董升堂面前敬了个军礼，随后将调任文件递上。 　　董升堂愣愣的接过调任文件，完全没料到季千寻会在部队即将开拔时突然出现。 　　这可是尊大神啊，之前请都请不来，今天怎么会这么突然跑来报道？ 　　迅看了一眼手上文件，确定这不是开玩笑的之后，董升堂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喜悦笑容。 　　二二四团不是没有医疗队，只是水平太低，处理些应急伤没问题，可真正面对重伤员时却是束手无策。 　　而且随着战斗减员，医疗兵难以补充，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 　　现在好了，有季千寻这尊大神来，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虽然在医疗兵的数量上还是远远不足，可有这么专业的医生在，完全可以在战场上组建出一个临时救护所。 　　“欢迎欢迎，季医生能来咱二二四团，我真是太高兴了。”董升堂颇为客气，上来握了握手，拉着季千寻坐下，都恨不得将季千寻当祖宗供起来了。 　　“团座不用这么客气，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够的地方，还请团座多多包涵。”季千寻也不敢尊大，赶忙客气回应。 　　虽说和董升堂打过交道，但上次是临时配合，编制不在二二四团，自己随时都可以撂挑子走人。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盖了章的调令，自己已经是二二四团的一员了，处境和过去可没法一概而论。 　　“季医生说哪儿的话。”董升堂客套一句，心里有些没底，好奇问道：“据我所知，医务部主任对你可是寄予厚望，这次怎么舍得调你到我二二四团来？” 　　“是我主动申请的，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说服主任签的字。”季千寻接过吴龙递来的水，说的轻描淡写，可董升堂听的却心里一颤。 　　大神果然还是大神，看来该供着还得供着，不然指不定哪天惹大神不高兴了，写上一纸调任又得调走。 　　“原来是这样。”董升堂点了点头道：“季医生既然来了，那就在我二二四团安心住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保证没有二话。” 　　“那就先谢谢团座了。”季千寻放下水杯站起身道：“正好我看部队都在集合，应该是要开拔了吧？我就直接和医疗队一起走，路上正好和大家熟悉一下，方便展开工作。” 　　“好好好。”董升堂真是求之不得，眼下大战在即，缺的就是这样的医生，当然也希望季千寻能尽快展开工作：“吴龙，马上带季医生去医疗队，让老李头凡事多配合季医生。” 　　“是！”吴龙应了一声，带着季千寻便离开指挥部。 　　与此同时，校场内全团战士已经集结完毕。 　　得到补充的二二四团，不论是武器还是兵员，都比过去要完整的多。 　　部队主要以连为单位，火力配置上每个连都有两挺掷弹筒、一挺重机枪、六挺以上轻机枪，战士们人手一杆七九步枪，配八颗手榴弹。 　　这些武器装备，换在打喜峰口之前那绝对是奢侈的，可现在二二四团有了大量缴获，自己就能补充。 　　加上师部拨来的一批装备，有这样的火力完全是情理之中。 　　而且之前黄村一战缴获的六门九二步兵炮，也从一一零旅处顺利收回，董升堂为此还特地临时组建了一个炮兵连，火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这回指挥部下达命令，要求二二四团在马蹄峪一线展开布防，协助在左侧罗文峪布防的暂二师。 　　一个团给一个师担任侧翼安全，老实说这任务确实有些艰巨。 　　火力要是不行，面对鬼子那机械化进攻，撑不了多久就得溃败。 　　不过现在二二四团有这个底气和鬼子正面对抗，而且马蹄峪有长城险关可守，占据绝大便利。 　　要守住马蹄峪一条线，现在的二二四团有足够的资格。 　　校场上，廖北风在队前巡视一圈，检查三个排的人员与装备。 　　“你小子还拿这玩意儿作甚。”廖北风走到炮楼跟前，见炮楼扛着捷克式机枪，没好气道：“你现在是排长，这种粗活让弟兄们干，你该做的是多动脑子调配部队。” 　　“老大，我就是个副排长，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费脑子的事儿让韩大炮干就得了。”炮楼一脸幽怨。 　　换做以前，这种好事儿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给韩大炮。 　　可当上排副后，看到队伍乱象，他果断推韩大炮出来主持大局，乐的当个大头兵只负责冲锋。 　　“韩大炮还会打炮呢，你家的炕头要不要也让他上？”廖北风黑着脸，对炮楼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了，这小子就是头驴，没下狠手抽两鞭子，他就不知道怎么走。 　　“拿着。”炮楼沉下脸，一把将捷克式机枪丢给廖北风，真被这激将法给激着了。 　　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机枪交给炮楼的弹药手，转身又朝二排走去。 　　“你他娘也真够可以的，排长当成你这样的也是没谁了。”廖北风看了卢乾一眼，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家伙身上一颗手榴弹都没带，清一色的九一式手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鬼子兵呢。 　　廖北风继续在队伍里巡视了一圈，总体上对弟兄们还算满意，一个个状态都不错。 　　很快，董升堂带着团干部来了，一番简单的战前动员后，又下达了作战任务。 　　“曰军于晨拂晓时分，集结大部兵力向我罗文峪一线展开进攻，前线战况紧急，我部奉命赶赴距离罗文峪五公里的马蹄峪防守。” 　　董升堂面色凝重道：“一营长听命，你部担任先锋，立即出，抵达目的地后，迅侦查敌情，展开防御部署。” 　　“是！”曹宏义站出来接令，随即转身，对着一营四个连大吼道：“一营全体都有，向左转，目标马蹄峪，跑步前进！” 　　全营近五百名战士，迅出动，直奔马蹄峪赶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战局分析 　??马蹄峪地势平缓宽广，植物繁茂，东与洪山口相接，西与罗文峪相连。 　　距马蹄峪关口南一公里处，靠河西有一块较大的山间盆地，依盆地西北建有马蹄峪关城。 　　二二四团一营先一步抵达马蹄峪，队伍直接上了长城，并没有进入关城。 　　曹宏义迅速登上一处敌台，站在这里远眺可以清晰看到几里外地势，便于侦查敌情。 　　而在曹宏义观察地形的同时，一营四个连已经各自分散开来，占据各处制高点进行防御。 　　九连这边地势较高，面朝北，正面是一片山峦起伏的崇山峻岭，主要可分为上岭和下岭。 　　上岭就在近前，完全在九连火力覆盖范围之内，下岭较远，距离足有三四公里，再延伸出去，可直通三岔口、半壁山。 　　那里都有我军队伍驻守，从这里隐约可见前方天空上飘荡扩散的硝烟，倒是没听到枪炮声，八成是刚刚结束战斗不久。 　　左便则是罗文峪方向，那里现在相对还算平静，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九连在这处位置，主要防御方向便是这两处，毕竟从鬼子的进攻方向来判断，若想从侧面打击罗文峪，极有可能从山岔口和马蹄峪这两个方向下手。 　　廖北风和李长贵站在城上观察地形，前方一片苍茫，寒冬积雪还未融化，随处可见皑皑白雪。 　　“小鬼子真够鬼的，直接对罗文峪一线中段的三岔口下手，妄想一击砍断暂二师的首尾防御，难怪总指挥这么急着调咱们团上来增援。”李长贵拿着望远镜眺望，似乎看着前面大山就能判断出具体情况。 　　廖北风也拿着望远镜，来回搜索了好片刻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前后左右都是崇山峻岭，别说见到鬼子了，就是暂二师的防御也看不到。 　　“连长，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都能猜到前线情况？”廖北风虚心求教。 　　在这方面上，老兵确实比自己更有经验。 　　“你只要看过地图，再将眼前地形和脑子里的地图结合一下，基本上就能判断出个大概了。”李长贵不吝指点道：“你看那边。” 　　“那里距离罗文峪差不多三五里地，大概是水泉峪和三岔口的位置。这两处隘口，鬼子若是对水泉峪下手，那么我军驻守在罗文峪的部队势必不能无动于衷。” 　　“你再看罗文峪方向，那有战斗过的痕迹吗？”李长贵指着山比划，说的有些绕，但廖北风听的却是豁然开朗。 　　因为在罗文峪的正前方有三道隘口，依次是水泉峪、三岔口、半壁山。 　　这三道隘口都有我军驻防，且兵力都在一个团左右。 　　水泉峪距离罗文峪最近，鬼子若是对水泉峪下手，罗文峪的暂二师总部，势必调兵与水泉峪之守军联手将鬼子合而围之，并将之一举歼灭。 　　由此可见，鬼子攻打水泉峪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前面激荡起的硝烟，自然也就可以确定是三岔口了。 　　三岔口距离罗文峪较远，中间还隔着一个水泉峪，鬼子打三岔口，既无需担心与我军正面决战，又可凭此打断我军首尾防御，并进行逐一分化蚕食。 　　“照这么看来，鬼子袭击三岔口应该是铩羽而归了。”廖北风一下子将李长贵教的方法融会贯通，仅凭前面形势便猜出个大概。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李长贵似笑非笑的看了廖北风一眼，还真想听听廖北风的见解。 　　“这还不简单，鬼子既然攻打了三岔口，这个时候要是得手，后续部队势必得跟进上来，一方面朝半壁山方向展开进攻，一方面朝水泉峪突击。”廖北风侃侃而谈道：“现在前面这么安静，很明显是小鬼子被打退了嘛。” 　　“行啊小子，那你说说，小鬼子在三岔口失利，接下来会怎么打？”李长贵对廖北风的大局意识还是很佩服的，这一点从当初黄村那一战就可以看的出来。 　　“这还真不好说，小鬼子有太多选择，保守进攻可以从侧面的半壁山开始，逐个隘口推进，直到将我们耗光。”廖北风摇了摇头说道。 　　“保守进攻？”李长贵来了精神，听廖北风做战术分析，让他感到有点享受的意思：“那要是像攻打三岔口那样，做激进进攻呢？” 　　“那选择就多了。”廖北风想了想道：“鬼子从承德来犯，正面可直插水泉峪和我部的马蹄峪，侧面继续攻打三岔口，亦可从左边攻打山楂峪，这要看鬼子指挥官掌握了怎样的兵力和装备了。” 　　“我听说鬼子有两个联队兵力以及近一万伪军，还有坦克飞机等火力配合，这要是让你来打，你会先打哪里？”李长贵给出战力，想听一听廖北风会如何排兵布阵。 　　“打哪里都没胜算。”廖北风倒是干脆，一句话就将李长贵窒的哑口无言。 　　“鬼子太蠢了，他们的战略意图早就被咱们指挥部识破，他们现在除非是有碾压式战力，否则别想突破罗文峪。”廖北风撇了撇嘴道：“我要是鬼子指挥官就不打罗文峪，直接调集兵力继续攻打喜峰口，那里我军兵疲马乏，编制不全，撑不了几个回合就得玩完。” 　　“臭小子，你倒是机灵。”李长贵苦笑不已，这话也就廖北风敢说，鬼子指挥官可没这觉悟。 　　毕竟鬼子在喜峰口已经被我军打成了狗，要再来一次，他们可没把握能拿下喜峰口。 　　而且从大局上的战略意图来看，罗文峪明显比喜峰口更有战略价值。 　　这就不难取舍了，两边同样都是拼命，鬼子自然也知道该选战略价值更大的罗文峪下手。 　　“连长，咱们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能不能带一个排到前面下岭看看？”廖北风观察了一圈地形，心里有了大致上的判断。 　　在这里做防守，小鬼子要想突破除非是杀光二二四团，否则别无可能。 　　防守压力不大，倒是如何增加杀伤值得部署一番。 　　“不行，现在咱们团还未稳定防线，大部队未到，你这么做万一招来鬼子，非得惹出大麻烦不可。”李长贵被廖北风的想法吓了一跳，毫不客气便拒绝了这个请求。 　　这事儿不是儿戏，前面三岔口刚刚结束战斗，这个时候鬼子正是展开全新作战计划部署的时候，什么时候会再次展开进攻，谁也说不准。 　　二二四团担任的是防御任务，可不是进攻任务，杀多少鬼子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行就不行吧。”廖北风也不做坚持，转头便到其他位置观察地形。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做不了主 　　三月十六日晨。 　　曰军于拂晓兵出兴隆县，从半壁山开始向我罗文峪起正面进攻。 　　期间以骑兵为先头部队，分兵向三岔口展开迂回攻击，但被我军祁光远的二二八团拦截。 　　敌我双方激战五个多小时，最终曰伪军不敌，丢下一千多具尸体仓皇溃退。 　　而我军也在此役中折损了近七百名战士。 　　战斗十分惨烈，暂二师不比第三十七、三十八师。 　　这是一支刚刚组建不久的部队，编制上虽然是一个师，可实际上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而且全师上下装备极差。 　　本来我军占据地利优势，且事先有所防备，这一仗不应该打的这么惨烈，但装备差实在是硬伤，能打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了。 　　罗文峪那边结束战斗后，附近各处防关口的御缺陷纷纷显露出来。 　　亲自在前线指挥的暂二师师长刘汝明洞察后，立即调兵遣将，这才将董升堂的二二四团调到马蹄峪负责罗文峪的右翼安全。 　　时间匆匆，马蹄峪这边，二二四团在下午三点时分，全体进入防区。 　　董升堂抵达马蹄峪后，立即设置指挥部，并要求通讯兵拉通与罗文峪总部的电话线，以便战时能及时做战术变动配合。 　　很快，布置完这些，曰头也快下山了。 　　董升堂在指挥部里拿起电话，第一时间向罗文峪总部报备马蹄峪情况，并随时听候调遣。 　　暂二师师长刘汝明接到董升堂的电话后，似乎一下子放下了心头大石。 　　罗文峪有多难守从早上那一仗便不难看出，现在有二二四团负责右翼安全，他倒是可以将精力完全放到眼前战场上了。 　　“小鬼子侵略计划已定，今天虽然在三岔口吃了苦头，但还不至于更改计划，我料鬼子很快又会再来，你部之任务，务必坚守马蹄峪，不放过鬼子一兵一卒。”电话里传来刘师长的声音。 　　董升堂遵行命令，挂掉电话便与团部参谋制定起防御计划。 　　就在夜幕完全降临时，日伪军又联合动了一次强大攻势，炮火直指罗文峪。 　　漫山遍野的破空声响彻云霄，爆炸声此起彼伏。 　　马蹄峪这里虽然未受波及，但从罗文峪方向那照亮的夜空可以感觉到前方战斗打的有多么激烈。 　　弟兄们身处前线，但此刻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只能看着前方炮火连天。 　　“老大，鬼子火力这么猛，你说那边的兄弟能不能守得住？”弟兄们凑在一起，闲来无事又聊了起来。 　　廖北风没有回话，静静地看着前方骤亮的天际。 　　“这些狗曰的鬼子，真他娘的败家，这一仗得打掉多少炮弹？” 　　“败个屁家，小鬼子从东北军手上不知道捞了多大便宜，要说败家，那也是东北那位少帅败家。” 　　弟兄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猛烈的攻势，也许下一刻就会从罗文峪转到马蹄峪这边过来。 　　廖北风看了片刻，实在心痒难耐，再次找到李长贵重新提起带队出长城侦查的要求。 　　“你这么想出去搞侦察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李长贵不敢答应，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 　　而且廖北风的个性他太清楚了，这小子之前在夜袭战时，那可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就去做的，哪里还会请示。 　　这次能这么耐得住性子已经是破天荒了，要是直接拒绝廖北风，他真担心一不注意廖北风又给惹出事儿来。 　　毕竟廖北风现在的职位比之前更高，这要是犯错，那可就不是一个排了，而是一个连。 　　李长贵不得不防着点。 　　“没有，不过鬼子打不下罗文峪，很快就该向我们展示肌肉了。”廖北风并不知道李长贵的想法，此刻摇了摇头，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小鬼子拿不下罗文峪，八成就得朝马蹄峪下手了。 　　因为一旦突破马蹄峪，鬼子就能直取我军在三屯营的总指挥部。 　　而且马蹄峪是罗文峪的右翼，拿下马蹄峪也能更好的攻打罗文峪。 　　由此可见，马蹄峪这处隘口在战略价值上，丝毫不比罗文峪低。 　　“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又该不顾后果擅自行动了？”李长贵没有把廖北风的话当一回事儿，反而更担心廖北风惹事儿。 　　“放心，我和师长有约在先，之前擅自行动是为了新兵连那些阵亡的弟兄，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在乱来。”廖北风翻了翻白眼说道。 　　李长贵这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廖北风的话，他可不敢尽信。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长贵也不好再去刺激廖北风。 　　“你刚才说鬼子拿不下罗文峪，会改变突破口朝咱们这边下手？”李长贵想了想，这事儿最好还是向上头请示一下。 　　“咱们找营长去，听听营长什么意思。”李长贵拉着廖北风就走。 　　两人一路疾走，来到敌台营部，此时营部里杨必书和林长威也在。 　　这两人现在是一营二连的代理连长，因为经验不足的关系，二连的行动主要还是由曹宏义亲自指挥。 　　他俩在这里倒是不奇怪，只是李长贵和廖北风突然过来，这倒是让屋里这几个人感到有些奇怪。 　　“营长，我们有重要情况请示。”李长贵也不客气，进来直奔主题说道。 　　曹宏义看了李长贵一眼，又偏头看了看廖北风。 　　之前护送伤员回滦阳城时，廖北风和曹宏义可是有矛盾的。 　　虽然那件事情双方都一致选择息事宁人，但那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翻篇。 　　至少在廖北风看来，这个鸡贼的营长绝对没有那么大肚量。 　　“什么重要情况，说来听听。”曹宏义坐在桌前，目光紧盯着廖北风不放，显然从李长贵和廖北风一起来就看出了问题。 　　要真有什么重要情况，八成也是廖北风现的。 　　李长贵看了廖北风一眼，这事儿让廖北风自己来说。 　　廖北风耷拉着脸，目光同样盯着曹宏义，只是沉吟了片刻却选择了放弃。 　　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根据，纯属个人判断。 　　这种想法说出来都没人信，更何况和曹宏义还有矛盾，就算提出想法，曹宏义也不见得能批准。 　　“算了，还是走吧。”廖北风转身要走，怎么想都觉得来找曹宏义纯属自取屈辱。 　　“等等。”曹宏义从座位上站起来，沉着脸迈步走到廖北风跟前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两之间有恩怨，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当一回事儿？” 　　“难道不是吗？”廖北风看了曹宏义一眼，也不跟他来虚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调整防御 　??“哼，还真是瞧不起人。”曹宏义冷笑一声道：“告诉你，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我拎的清什么是公事儿，什么是私事儿，还不至于为了你我那点破事儿耽误大局。” 　　廖北风愣了愣，看不出来这个鸡贼的曹宏义还有这么恩怨分明的一面。 　　“北风，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伙一起分析分析。”杨必书走过来打了个圆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廖北风也就不再坚持，直接将心中想法说出。 　　众人听过后面面相觑，曹宏义的眉头更是紧锁了起来。 　　“罗文峪那边战斗才刚刚打响，你就这么确定鬼子会败？”林长威对廖北风的判断保有怀疑。 　　他是从皇协军出来的，对鬼子的实力深有了解。 　　别说罗文峪防守的是一个师了，就是一个军，那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守得住。 　　这一点在热河，那可是有血淋淋教训的。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小鬼子白天有飞机大炮配合都攻不下，到了晚上他们还能有更大胜算？” 　　廖北风不以为然道：“再说了，罗文峪左右两翼现在都有我军防守，暂二师完全可以全力出击，打退鬼子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可是就算这样，你又怎么知道鬼子很快会向咱们这里发动进攻？”杨必书又提了一个疑问。 　　“自己想去。”廖北风懒得搭理他，自己这趟是来请战的，不是来给他们解惑的。 　　“咱们团要守住马蹄峪不难，问题是被动防守最终势必得付出不小的伤亡。”廖北风看向曹宏义道：“咱们何不趁现在鬼子还没意识到问题，先一步对前面一带进行侦查，布置出一线或是多线防御。” 　　“恩，你的想法不错，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曹宏义板着脸盯着廖北风，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等我请示团座再做定夺。” 　　一营这里也拉通了电话线，向团部请示只需一个电话的功夫就能说明情况。 　　不得不说，曹宏义这个人鸡贼归鸡贼，但在大局上面确实拎得清楚。 　　只是他将廖北风的想法告知团部后，却并未得到大家想要的答复。 　　董升堂一句不允许部队擅自出长城，彻底绝了廖北风出长城侦查的念头。 　　大战在即，董升堂现在关注的是罗文峪那边战况，实在没功夫顾及廖北风的个人想法。 　　而且别说是鬼子可能来犯，就是真的会来，这个时候二二四团也只能死守在长城上。 　　“你也听到了，这是团部的意思，不是我个人不答应。”曹宏义挂掉电话，还不忘向廖北风解释一句，这也算是主动与廖北风化解恩怨了。 　　“其实团座的态度也不无道理。”杨必书又站出来道：“曰军这回出动第八师团辖下两个步兵联队，还有两个骑兵团和两个伪军旅，更有装甲车坦克配合，实力强横，单单从罗文峪那边传来的火力判断，暂二师未必能守得住。” 　　“我想团座此刻应该是在等罗文峪那边消息，若暂二师不敌，罗文峪被攻破，咱们二二四团是去支援还是固地坚守，这还得两说，哪还有心思由着你去搞什么侦查。” 　　杨必书来了一大段分析，还别说，就凭他对敌我双方战力的了解这一点，这话说的还真够说服力。 　　毕竟罗文峪那边的暂二师说是一个师，实际上只有一个旅，外加三十八师的二二八团和三十七师的一个营。 　　就这点兵力，而且火力还远不如曰军，正面与鬼子硬拼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 　　董升堂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是为大局着想。 　　“怎么，团座没同意你的要求又闹别扭了？”曹宏义一直在观察廖北风，见廖北风一副郁郁寡欢模样，忍不住出言安抚一句。 　　“我有什么可闹别扭的，这仗又不是给我打的。”廖北风不以为然，嘟囔一句便转身离开。 　　曹宏义一脸诧异，似乎一下子有些不认识廖北风了。 　　这个刺头，今天吃错药了吗？居然这么安分。 　　不过诧异归诧异，廖北风能这么想也好，至少不会再惹出什么麻烦事儿。 　　曹宏义没有阻拦，目送廖北风和李长贵离开，随即闲来无事，反而和杨必书他们按照廖北风的想法，展开了一系列推测。 　　比如团座同意兵出长城搞侦查，部队该如何部署，事先又该做什么准备等等。 　　这样的假想一开始就有些收不住了，三个人围着地图热聊，展开了一系列天马行空的假设。 　　直到罗文峪方向的炮火声渐熄，敌我双方再次进入到对峙态势为止。 　　“看来北风的想法是对的，他一开始就料定鬼子必败。”杨必书不禁对廖北风感到有些佩服，他现在算是真正认识到自己和廖北风之间的差距了。 　　两人简直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啊！ 　　“鬼子不擅夜战，这回失利我看主要还是环境因素的缘故。”林长威撇了撇嘴，坚持鬼子有能力打穿罗文峪防御的态度。 　　“我看廖北风的想法就不错。”曹宏义则突然重视道：“鬼子这一仗虽然败了，但却了解到我军在罗文峪的实力，也许真如廖北风猜测的那样，鬼子拿不下罗文峪，下回就该对咱们二二四团下手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杨必书更倾向于廖北风的观点，此刻心里一下子担忧了起来。 　　“能怎么做，团座下死命令不许出长城，现在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曹宏义丢下绘图笔，板着脸道：“命令下去，让岗哨晚上都打起精神，尤其是拂晓那段时间，千万别给老子打瞌睡。” 　　“是！”杨必书和林长威领命离去。 　　而另一边九连防线上，廖北风回来后也没有闲着。 　　在与李长贵做了简单的地形分析后，决定对手底下三个排兵力做重新部署。 　　九连防线在马蹄峪最靠洪山口方向，这一段两侧山崖耸立如壁，壁上敌台对峙，边墙蜿蜒像个n形，九连防线在n形右侧位置，与左侧的一营三连相接。 　　廖北风将三个排兵力全部集中在n形的最上方，把通往洪山口的右侧防御尽数放空。 　　那一带地势高，鬼子若来犯马蹄峪，不至于大费周章绕行去爬山占领那处制高点，所以根本没必要在那里浪费兵力。 　　就算鬼子真的大费周章也没用，因为那处制高点的射界就在九连的原防线上。 　　现在九连做了防御变动，可以说直接断绝了鬼子占领制高点，妄图对九连进行火力压制的企图。 　　做这样的战术变化，相当于是不与敌人正面硬拼。 　　当然，九连做这样的防御部署也不是毫无漏洞，只是相对而言，要比之前的更为稳妥一些罢了。 　　李长贵的目光像看待怪物一样看着廖北风，老实说，对于这个突然转了性的廖北风，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毕竟连师长都出面了，廖北风就算真是头孙猴子，戴上师长的紧箍咒那也得乖乖安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鬼子来犯 　　“我这样布局你没意见吧？”廖北风忙完三排防御部署，向李长贵汇报了一声。 　　“没有，怎么会有意见。”李长贵咧嘴笑，有廖北风在，他现在这个连长当得可比之前轻松多了，而且廖北风也确实是有能力的。 　　要知道，九连接手防御时，他关注的点一直在城下那片区域地形，根本没考虑到防御外的情况。 　　可廖北风就不同了，这小子连防御外的高地射界有多远都算进去了。 　　那里距离九连防线可有将近一公里距离，都算计到那么远了，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就是那处高地最麻烦，要是可以的话，老子真想过去炸平它。”廖北风没李长贵那么轻松，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这都避开那处高地射界了，你还愁什么？”李长贵这就有些看不懂了，在他看来，这样的防御部署简直堪称完美。 　　“我目测了一下，那处高地距离咱们这里大概只有八九百米，鬼子是打不到咱们九连，可一旦占领那里，他们却能像根鱼刺一样，死死卡住咱们的咽喉。”廖北风越想越不踏实。 　　俗话说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鬼子要是占领那处高地不走，并将炮兵搬上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打不打的到九连的问题了，而是打不打的到团部的问题。 　　“你想多了。”李长贵笑了笑道：“咱们九连现在的位置是马蹄峪最后段，鬼子来犯是从隘口正面那条大路来，咱们前面都是山坡，鬼子除非是吃饱了撑的，否则怎么会费这力气来翻山越岭。” 　　“怕就怕鬼子不走人路，真像野兽一样改翻山越岭。”廖北风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表面上确实如李长贵说的那样，鬼子翻山越岭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谁知道鬼子会不会突然脑子抽抽了，真费力往这里来？ 　　“你啊，脑子是好使，就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李长贵安抚了廖北风一句，拍了拍廖北风肩膀道：“行了，先好好睡上一觉，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容易胡思乱想，早点休息吧。” 　　廖北风耸了耸肩，连长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再坚持就没意思了。 　　正好昨晚忙着整顿内务，一宿没睡，这会儿忙完防御部署，廖北风也真有些犯困。 　　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在城上随便找了个位置猫了一宿。 　　一夜平静，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放亮，马蹄峪上弟兄们都起了个大早。 　　大伙闲来无事就等着吃早饭，各连纷纷派人去马蹄峪关城催促伙夫赶紧准备吃的。 　　直到七点半时分，伙房做好的粗粮饼这才6续运上城来。 　　九连这边由于位置距离关城最远，粮食分起来没那么快能送到，弟兄们在这等待过程中纷纷抱怨。 　　“他娘的，伙夫最近生活过的很滋润嘛，这都睡上懒觉了。” 　　“吃点面糠饼还得排队，他娘的等打完这仗，老子非得下馆子可劲造一顿。”三排一班长猎头啐出一口唾沫，抱着枪坐靠在城墙上。 　　“你可拉倒吧，还可劲造一顿，你有钱吗？”一旁三枪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老大，安家费可以预支吗？”癞蛤蟆突奇想，当时洗劫大户他可没少出力。 　　“拿张卖身契来，老子预支给你。”炮楼没好气的顶了癞蛤蟆一句。 　　“要说吃啊，还是咱们师部的魏大厨手艺好，那红烧肉做的，嘶，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韩大炮也跟着插嘴，还真有点口齿生津的意思。 　　“想吃肉还不容易，鬼子来了都给老子玩命的干，打赢了这仗，老子管全连弟兄一顿肉。”廖北风走过来意气风的说道。 　　“老大你说话可要算话。”癞蛤蟆跳起来兴奋大叫，这可比卖身契实惠多了。 　　“老子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廖北风打包票，不就是一顿肉吗，还能难得倒老子？ 　　“我要吃最肥的。” 　　“我也要……” 　　弟兄们嗷嗷怪叫，全都已经期待起来。 　　而就在这边弟兄们坐等早餐时，另一边鬼子已经展开行动。 　　大清早鬼子便集结坦克、骑兵、步兵五千余战力，由半壁山向罗文峪分兵运动。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击，在半壁山处便兵分三路，分别以坦克进攻左侧三岔口、重炮轰炸右侧马蹄峪、飞机正面直袭罗文峪。 　　八点时分，远空突然传来密集的轰鸣声，豆子大的黑点从远空迅放大，一架架轰炸机向罗文峪直扑而去。 　　在马蹄峪驻防的二二四团，全都被如此大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防御的同时，目光紧锁着迅靠近的飞机。 　　“所有人，全都做好战斗准备。”九连这边，李长贵一声大吼。 　　弟兄们顾不上等吃的，立即进入防御位置。 　　嗡嗡嗡！ 　　整整十五架敌机滑空而来，对准罗文峪方向投下数十上百颗炸弹。 　　轰隆隆巨响传遍八方，在马蹄峪这里，哪怕相隔一座山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可见罗文峪方向的战斗有多么激烈了。 　　片刻功夫，罗文峪陷入一片火海，滚滚浓烟升腾翻卷着冲上云霄。 　　枪炮声紧随而起，罗文峪方向大战在顷刻间展开。 　　就在敌机飞离后，紧接着敌人的重炮立即对马蹄峪展开了覆盖式轰炸。 　　啾啾啾的破空声仿若索命死神的召唤，炮弹如雹子般从远处撕裂空气，狠狠朝马蹄峪砸来。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响起，鬼子的野炮、山炮同时集火轰炸，几乎要将整个马蹄峪都覆盖进去。 　　城墙上砖石乱飞，被炸碎的石块比炮弹的杀伤还更大，一阵飞舞之下，砸死咂伤数十名战士。 　　而原本完整的长城，也在这一轮猛烈炮火的轰炸下，出现多处缺口。 　　“立即让医疗队抢救伤员！”马蹄峪隘口正面敌台上，董升堂第一时间喊话下令，随即不顾炮火，拿着望远镜急忙观察前方情况。 　　只见前方四五公里外，一队骑兵从远处踏蹄而来，在马蹄峪正前方的大路扬鞭疾驰，身后一长串烟尘翻卷飞舞，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敌人的来势汹汹。 　　“他娘的，到老子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大摇大摆。”董升堂气势外散，瞪着眼睛就像怒目金刚：“立刻传令二营三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干掉鬼子的骑兵队。” 　　“是！”传令兵立即领命，拿起团部里的电话便向二营三营传递作战任务。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平尚武 　??马蹄峪炮火连天，鬼子的炮击还未落，骑兵就已经直扑而来，看这架势，十足的玩命啊。 　　“团座，鬼子向来都是步、骑、炮联合进攻，现在火炮和骑兵都到了，步兵怎么没有一点动静？”作战参谋也拿着望远镜打量前方情况，只是在那骑兵身后并未看到有鬼子步兵的踪迹。 　　“哼，四条腿的都别想迈过我团防御，老子还何惧那两条腿的。”董升堂也发现了问题，但眼下见不到鬼子步兵更好，二营三营吃下这队骑兵的把握也能更大。 　　很快，轰隆隆的爆炸声落下，鬼子的骑兵蜂拥扑来，距离一公里处便开始对长城上的我军展开射击。 　　啪啪啪枪响回荡，负责马蹄峪正面防御的二营三营，还未完全从炮火中反应过来便被迫投入到战斗当中。 　　虽说鬼子骑兵距离还有些远，步枪很难够得到，但骑兵冲刺起来速度何其之快，仅仅一公里距离，不用一分钟就能冲到城下。 　　这个时候哪怕是打不到鬼子，那也必须先一步进行火力压制才行，至少密集的子弹也能给鬼子骑兵制造出一些压力。 　　城内城外枪声不绝，敌我双方厮杀一触即发。 　　小鬼子的骑兵可不止是冲锋那么简单，他们这么拼命，可不仅仅是冲到近前来和长城上的我军展开正面对射。 　　真正的目的是以炸弹轰开一道缺口，以便打通我部防御冲上城关，继而一举攻破马蹄峪。 　　“杀！”正面喊杀声不止，从侧面可以看到鬼子骑兵接连栽倒在城下。 　　那一匹匹战马翻着跟头砸在地上，将背上的鬼子像甩垃圾似的甩飞出去。 　　惨烈的冲锋，小鬼子那股不要命的冲劲，简直比敢死队还要敢死队。 　　而正当二二四团全都被正面骑兵吸引了注意力的同时，鬼子的步兵则同时展开了行动。 　　“传令皇协军严团长，等我大曰本铁蹄发动第二轮冲锋之后，让他率领全团正面压上去。”一名曰军少佐蹲在地上看着地图，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山下中队负责督战，皇协军凡有后撤，即刻当敌军就地击毙。” 　　“是！”一名满脸凶相的中尉领命离去。 　　而这时蹲在地上的少佐缓缓折好地图收起，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此人阔脸高鼻，面白无须，两道浓眉如墨，眉宇间隐约透着一股冷冽，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黄村和廖北风打过交道的中平尚武。 　　和过去的慵懒自信不同，活着走出吃人山的中平尚武，现在变得更为凌厉。 　　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而已，身上就不自觉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扩散出来。 　　“三十八师，张自忠的部队，我们又见面了。”中平尚武用蹩脚的中国话喃喃了一句，脸上随之浮现一抹妖邪冷笑。 　　“早稻桑，吃人山经历你没忘记吧？”中平尚武偏头看向身后副官。 　　这是少数和中平尚武一起活着走出吃人山的其中一个，现在最受中平尚武器重。 　　“奇耻大辱，毕生难忘。”早稻少尉抬手摸了摸脸上食指长的划痕，这便是吃人山给他留下的烙印。 　　“很好。”中平尚武回过头来拍了拍早稻肩头，附耳低声道：“同胞的肉不好吃，今天我带你去尝尝支那人的肉。” 　　中平尚武说完便朝列队排好的队伍走去，而早稻听完这话似乎想起了某些经历，立即就躬身呕吐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们在吃人山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这支大队最后活着回来的人数不到二十，且各个都不敢再沾半点肉食。 　　“命令，植野中队立即出发，目标东北方向三零七高地，抵达后立即构筑隐蔽工事，池下中队殿后，其他人护送炮兵队赶赴目标地。”中平尚武一连做出部署。 　　“大队长，早川联队长命令我部正面进攻马蹄峪，我们擅自更改作战部署，联队长要是怪罪下来，这……”缓过气来的早稻过来提醒了一句。 　　中平尚武冷冷一笑，对此毫不在意，挥手便率领大部队出发。 　　早稻少尉没有再劝，他在进吃人山之前只是一个二等兵，能一下子提升到少尉，这全是中平尚武的栽培。 　　该说的话他会说，不该说的，自然也不会多说半句。 　　很快，一个鬼子大队全面展开行动，悄无声息的绕开了马蹄峪正面大路。 　　和廖北风事先判断的一样，这群鬼子真的不走人路，就是像畜生一样翻山而来。 　　与此同时，三岔口、罗文峪、马蹄峪同时受到鬼子重火力攻击。 　　三岔口和罗文峪那边的战斗打的怎么样此时已无从得知，倒是马蹄峪这里的战事异常激烈。 　　鬼子以重炮先来了一轮火力覆盖，紧接着骑兵冲关，强行展开突击。 　　足足一个骑兵营的兵力，兵临城下后立即做出战术变化，从原本的尖刀式直插，一下子横向铺展开来，朝长城各个位置散开突破。 　　要知道，马蹄峪一线防御长达三四公里，二二四团的兵力也十分有限，不可能在每个位置都布置兵力。 　　而鬼子骑兵正是抓住这一点，以炸药分别展开爆破。 　　轰隆隆巨响此起彼伏，到了城下鬼子反而收起长枪，将随行携带的炸药丢在墙根下引爆。 　　一处处缺口被炸开，砖石飞溅，这要不是长城坚固，单单是这一个片刻的功夫，二二四团这整条防线就得被鬼子生生撕开。 　　九连这边，一支骑兵队迅速扑来，眼看冲到城下，廖北风立即扯开嗓门大吼：“都他娘的别乱打，等鬼子骑兵靠近全给老子扔手榴弹。” 　　廖北风以身作则，跳上石墙，拉开手榴弹便往城下扔。 　　弟兄们有样学样，顷刻间全连弟兄都将手榴弹投掷了出去。 　　猛烈的爆炸回荡八方，那支鬼子骑兵在爆炸的火海中横冲直撞，战马发出惨烈的声声嘶鸣。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从身边一名战士手中抢过花机关，拉开枪栓便朝城下幸存的鬼子骑兵扫射而去。 　　哒哒哒…… 　　一连串枪声回荡，悍不畏死的小鬼子即便是在这样的死局当中，还不忘在临死前抛出炸药。 　　轰轰轰！ 　　长城震动，城下墙根炸开一大片火焰，炙热高温轰隆一下就冲上城墙。 　　一整片城墙被炸开，那些幸存的小鬼子得手后，调转胯下战马就跑，没有丝毫留恋。 　　而城上的九连则像被激怒的恶犬，发了疯似得对着他们集火猛射，只是成效甚微。 　　 　　 　　：。：　　 第一百四十章 战局被动 　　“老大，小鬼子跑了。”一旁三排弟兄们大多都是新兵蛋子，见到这番阵仗，大多数人都在颤抖，有的甚至拿着枪都忘了拉枪栓。 　　“想跑？”杀红了眼的炮楼怒吼一声：“一排的，跟老子出城！” 　　炮楼提着花机关调头，带着一排就朝旁边的敌台阶梯冲去。 　　“都给老子回去！”廖北风及时出来制止，小鬼子这摆明了就是挑衅。 　　哪有冒死过来冲锋，丢下一个炸药包就往回跑的？ 　　这分明就是为了激怒我部战士，从而将我部战士引出长城，继而一举歼灭。 　　典型的引蛇出洞战术。 　　当然，战术上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用炸药炸开城墙缺口，从而为下一次组织进攻做好铺垫。 　　“都给老子把守好各自位置，没我命令，谁敢出城老子枪毙他。”廖北风撂下狠话，不管小鬼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弟兄们都必须死守在岗位上。 　　毕竟一旦出城，弟兄们就等于是将仅有的防御工事都丢弃不用了。 　　啾啾啾！ 　　远处突然又传来炮弹的破空声，小鬼子骑兵刚退，又一轮炮击紧随而至。 　　鬼子骑兵通过刚才的一轮冲锋，不仅对我部防线进行了破坏，同时还探明了我部防御的火力分部。 　　这回鬼子炮兵动轰炸，比之第一轮还要更为精确，炮弹几乎没有一枚出现偏离，全都精准的砸在长城上。 　　轰隆隆爆炸声连成一串，撕碎一切的炮火将城墙炸出窟窿，将砖石炸的四分五裂，扩散开来的猛烈气浪，更是将人卷上半空。 　　九连这里承受的炮火还算轻的，隘口正面的二营三营防线被炸的那才叫一个痛。 　　一整条防线在这一轮炮轰下，几乎没剩一块好砖，城上被炸的坑坑洼洼，战士们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惨叫连天。 　　“鬼子的骑兵又上来了，都他娘的做好战斗准备。”廖北风也是被炸得头昏眼花，整个大脑都在不断回荡着嗡嗡轰鸣声。 　　弟兄们的情况显然不比廖北风好多少，此刻除了有限的那几个老兵做出了反应，其余新兵蛋子，不是趴在地上就是抱着枪贴在城墙瑟瑟颤抖。 　　廖北风丢下枪，冲上去毫不客气的将那些被吓破了胆的新兵们拽起来。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廖北风每拽起来一个，就在他们耳边大喊一声准备战斗。 　　大部分战士都能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又进入防御。 　　可一小部分战士却真的没办法克服心理和生理上的障碍，颤抖着趴在那里根本没办法站立。 　　廖北风没功夫去教训他们，更不想逼他们，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去克服。 　　等他们什么时候不害怕了，自然而然就能从一个新兵蛋子成长为能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战士。 　　“又是他娘的老一套。”廖北风定睛观察，只见鬼子骑兵都携带了两捆炸药包，战术和刚才如出一辙。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小鬼子他娘的就会这三板斧，待会儿咱们只需用手榴弹招呼即可。”廖北风东跑西蹿，转达着鬼子的战略意图，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老实说，带一个连和带一个排的差别真不是一般大，这种事情若是不能放手让各排排长负责起来，自己这个副连长非得被活活累死不可。 　　李长贵也是够可以的，自打自己接手这连副工作之后，他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自己趴在墙角悠哉悠哉的开枪杀敌。 　　“韩大炮，你带一排跟着连长打。”廖北风气不过，果断将韩大炮的一排配给李长贵。 　　“卢乾，我曰你大爷，绑着一身的手雷一个不扔，你他娘的要留着打洞啊！”廖北风狠狠地在卢乾脑门上抽了一个大耳瓜子，随后又走向三排位置。 　　“集合排里的神枪手，都他娘的瞄准了打，尤其是准备调头撤退的鬼子，给老子重点招呼。”廖北风对猎头吩咐一句。 　　啪啪啪！ 　　枪声不绝，鬼子骑兵在这说话的功夫又冲到城下。 　　这回弟兄们都有所防备，根本不给骑兵太多靠近城下的机会，大老远便展开火力压制。 　　正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团部位置。 　　董升堂时刻关注着战局展，看着前仆后继而来的鬼子骑兵，眉头紧锁成了一团。 　　“这群曰本疯狗，仗才刚开始打就这么拼命，这其中必有猫腻。”董升堂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天一营长打来电话汇报的事情。 　　廖北风那小子料敌于先，早就猜到鬼子会对马蹄峪下手。 　　只是可惜，昨天部队刚刚接防，与罗文峪那边还未达成防御统一，不好擅做调动。 　　过于保守的防御，虽然可得偏安一时，但战事一开，确实是失去了先机。 　　“一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董升堂偏头向作战参谋询问情况。 　　二营三营这边担任正面防御，一营作为侧面防御，情况应该会相对乐观一些。 　　团部郭参谋迅打电话到一营阵地确认情况。 　　曹宏义在前面督战，听到电话立即冒着炮火冲回敌台。 　　“一营长，汇报你部战况及伤亡。”郭参谋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曹宏义甩了甩头上沙土道：“郭参谋，鬼子的炮火太猛了，我一营防线全面遭受重击，各连皆有伤亡，具体数字还无法确定，而且鬼子的骑兵也是个大麻烦，他们横向直冲，我一营大多数又是新兵，枪法差，射击时根本无法扑捉到目标啊。” 　　“照这么下去，小鬼子骑兵只需再动几次冲锋，我部城防就该被炸开缺口了。” 　　曹宏义对此十分担心，在一营防线城下，已经被炸出多处大坑，城墙上缺口也越来越大，继续这样被动应对下去，迟早得被攻破，当然，鬼子骑兵伤亡也不小，可问题是鬼子步兵还没上啊。 　　电话那头，作战参谋迟疑了片刻，将曹宏义的汇报如实转告给董升堂。 　　听到这里，董升堂一下子意识到问题，急忙走过来接电话。 　　“鬼子骑兵很可能只是佯攻，即便城墙被炸出缺口，那也只是为后续步兵做铺垫。”董升堂紧锁着眉头道，“你部防线为我团侧翼，我料鬼子步兵迟迟未出，极有可能是等我团城防出现问题。” 　　“现在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挡住鬼子骑兵，死守城上，一旦城墙被炸开缺口，立即组织兵力给老子堵住。” 　　“明白！”曹宏义领命，对团座的担心颇为重视，挂掉电话便立即派人将这一命令迅传递下去。 　　“鬼子的步兵到底还在等什么？”团部里，董升堂联想到这个可能性，神色显得无比凝重，拿着望远镜便朝一营防区那边观察起地形。 　　“一营那边多是山地，鬼子步兵要想从那里来犯，兵力上必然受限，团座大可不必担心。”作战参谋也在观察地形，对此作出判断。 　　“鬼子的军事素养远在我军之上，也许他们真有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呢？”董升堂不敢大意。 　　马蹄峪在战略上的重要性不止廖北风洞察，董升堂更是门清。 　　这里一旦门户大开，三屯营总指挥部将受到巨大威胁，而罗文峪的右翼也将沦陷，大局上我军防线更有可能全面崩溃。 　　“继续这么死守下去太过被动。”董升堂放下望远镜，戴上钢盔便走出团部，临了不忘交代参谋道，“告诉二营长和三营长，马蹄峪正面防御若是失守，让他们提头来见！”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题严重 　??董升堂匆匆离开团部，但他并未赶去正面战场，而是到侧翼的一营防区视察。 　　此时的一营防线还算完整，鬼子的重炮已经停止轰炸，改由骑兵强冲。 　　一营四个连依托长城防御，对鬼子骑兵展开猛烈的火力压制。 　　只是情况正如曹宏义汇报的那样，鬼子骑兵一路横向突击，速度奇快无比，一营又多是新兵，枪法实在上不了台面。 　　而且随着上百号鬼子骑兵不断逼近，被吓破了胆的新兵们大多都不敢冒头，射击成效更是大打折扣。 　　各连情况都差不多，廖北风那边也不例外。 　　好在廖北风事先组织好神枪手，专门对鬼子骑兵做了针对压制，这才略有建树。 　　“扔手榴弹！”廖北风一声大吼，鬼子的骑兵已经冲进手榴弹投掷范畴。 　　枪法既然不行，那就只能用手榴弹来压制。 　　轰轰轰！ 　　城下山峦被炸成了一片盆地，火光四起，硝烟弥漫，而鬼子骑兵依旧是悍不畏死的蜂拥冲来。 　　“他娘的，想吃肉的都给老子狠狠地打，谁杀的鬼子多，老子请他吃席！”廖北风见弟兄们士气并不是很高，改用诱惑政策。 　　“杀！”还别说，这个方法真是百试不爽，弟兄们这段时间餐风露宿，没吃过一顿踏实饭。 　　要是能吃上席，那真是死了都值。 　　啪啪啪枪声不绝于耳，城下已是一片乱局，到处都是炮火，被点燃的枯草等熊熊燃烧，硝烟翻卷腾飞。 　　九连这边突然高涨的士气很快就将左边的三连弟兄也带动了起来。 　　搏命就是这样，只有真正敢豁出命的人最后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廖土匪，老子就说你的担心有些多余，看那边小鬼子的步兵上来了。”李长贵在左边墙角大喊，对眼前的局面应付的还算得心应手。 　　廖北风闻言急忙拿望眼镜去看，果然是步兵来了，人数还不老少。 　　“我曰，全是他娘的二鬼子。”廖北风定睛看了一眼，一下子就从那队步兵身上的军装颜色分辨出了问题。 　　“二鬼子？”李长贵急忙也拿起望远镜去看，果然，军帽上全都别着清一色的五色星帽徽。 　　“二鬼子都上了，鬼子都上哪儿去了？”廖北风眉头不禁微蹙了起来，下意识便偏头朝右侧那处高地看去，心中对那里始终无法放心。 　　还好，那里现在风平浪静，之前的担忧并没有因此成真。 　　“管他是鬼子还是二鬼子，既然敢来就别让他们活着回去。”李长贵放狠话，忙着向撤退的鬼子骑兵射击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城墙被破坏的程度。 　　显然，经过鬼子骑兵的两轮强冲，李长贵对鬼子的战略意图也已经有所洞悉。 　　这就是来炸缺口的，以便给步兵创造出更有利的登城条件。 　　“廖土匪，眼下没功夫去管其他的了，你三排那边墙根被炸开一大片口子，抓紧时间部署火力，以防被鬼子炸开缺口。” 　　廖北风急忙向城下观察情况，只见城下一片砖墙被炸凹出一个大洞，随便再来一两枚手榴弹，这处缺口必开无疑。 　　“癞蛤蟆，你带三班给老子守在这里，不要放任何一个敌人靠近城下。”廖北风急忙做出安排。 　　一班枪法准，适合正面阻敌。 　　二班能力参差不齐，协助一班可以更有效的增加杀伤。 　　三班能力较为次之，但胜在这个班长一根筋，由他守在这里，问题不大。 　　而就在这短暂的战斗间隙中，离开团部的董升堂赶到了一营防区。 　　曹宏义大喜过望，团座亲自来前线视察，这对一营弟兄们的士气可是巨大鼓舞。 　　尤其是对那些新兵们而言，见到团座亲自来前线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就化解了大半。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董升堂现在顾不上关心其他，只想弄清楚一营这边防御到底有没有困难。 　　当然，董升堂更主要的心思始终是在廖北风身上。 　　他相信廖北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昨天会提出带队出长城侦查的请求，那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防御漏洞。 　　“团座放心，一营誓死守住阵地。”曹宏义以为董升堂的到来只是来鼓舞士气，倒是并没有往其他层面去联想。 　　董升堂摆了摆手，对这种不切实际的保证完全不在意。 　　“你部防区关系到我全团侧翼之安全，不容有失，有什么困难现在尽管提。”董升堂心中其实已经有所打算，只是考虑到一营这边的防御安全，还是有必要选择更为稳妥的方式来处理。 　　曹宏义愣了愣神，对于团座突然到访，又莫名抛出这样的橄榄枝，他就算是再傻也该意识到问题了。 　　“团座可是有什么重要指示？”曹宏义没有提要求，反而抬头挺胸的请命道，“请团座明示，我一营全体将士不畏艰难险阻，杀敌冲锋，有我无敌！” 　　董升堂苦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杨必书便火急火燎的冲了上来。 　　“报告。”杨必书急忙敬礼汇报道，“前方发现大量皇协军步兵，人数足有一个团。” 　　“步兵？皇协军？”董升堂板着脸，他一直在等敌人步兵，可来的居然是皇协军，这下问题就严重了。 　　要知道，刚才负责第一轮冲锋的可是鬼子的骑兵。 　　按照鬼子以往的作战风格，要是有皇协军协同作战的话，第一轮冲锋任务势必由皇协军担任。 　　可战斗刚刚打响，鬼子却一反常态，尤其是鬼子骑兵的冲锋还如此悍不畏死。 　　问题严重就严重在这里，小鬼子一向惜命，且对待皇协军从来都是当炮灰使用，没道理会用自己的宝贝骑兵来给皇协军担任炮灰才对。 　　董升堂急忙拿望远镜观察情况，确认是皇协军后，脸上表情更为凝重了许多。 　　“团座，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曹宏义显然没有董升堂对鬼子那么了解，此刻见到团座这么重视情况，心里一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马上把廖北风给我找来。”董升堂没时间在这里多做耽搁，必须尽快找廖北风确认问题，他还得赶回团部去主持大局。 　　曹宏义不敢怠慢，急忙让杨必书去处理此事儿，同时也联想到了昨天廖北风过来请命提到的问题。 　　“团座，廖副连长昨天到我这里来说起过情况，而且回去后立即对九连的防御做了变动，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题。”曹宏义顺嘴提了一句。 　　而他这一句话顿时让董升堂更加确定廖北风事先有所防范。 　　看来这趟过来是来对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给我一个连 　　九连防线上，弟兄们蓄势待，目视着前方整整一个二鬼子团朝马蹄峪靠近。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二鬼子进入八百米位置就给老子打。”廖北风面色凝重，厉声低吼。 　　前面视野开阔，八百米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手底下这些新兵的枪法虽然不怎么样，但却能起到火力压制作用。 　　而且弟兄们枪法差可不代表二鬼子的枪法也不怎么样，尤其是步兵炮以及迫击炮，在八百米外距离打长城，那实在太好打了。 　　只要是炮弹足够充分，二鬼子完全可以仅凭炮兵打破我部防线。 　　死守难就难在这里，出城迎敌就意味着舍弃仅有的防御工事，不出城却又只能在城头上被动挨打。 　　这就是个难以逆转的僵局，继续坚持下去，我团伤亡人数必将直线增长。 　　廖北风急的团团转，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固地坚守，不仅不方便机动，而且局面一旦陷入僵持，想扭转都扭转不过来。 　　就像补大窟窿，这边忙着修补，那边敌人忙着攻击，这样的结果最终只能是防线被攻破，战士们伤亡惨重。 　　而就在廖北风这边着急上火时，意料之中的炮击开始了。 　　皇协军都是东北军出来的部队，武器装备全是东北军的老底，各式武器齐备，步兵炮和迫击炮自然也不缺。 　　这一点廖北风深有了解，毕竟在黄村那一战中，新兵连曾缴获过皇协军一个团的装备，知道火力有多强悍。 　　轰隆隆的炮击在城头上传开，猛烈的炮火又一次将破败的长城笼罩。 　　那些本就被炸开的缺口，一下子变的更大，防肯定是防不住了，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只有派出兵力死守缺口。 　　“二排三排，都他娘的动起来，猫在那里等死吗！”廖北风憋屈怒吼，全连战士在这猛烈的炮火中全都趴住不动了，放着那些缺口没人去管。 　　眼看二鬼子步兵已经开始冲锋，这要是等炮火停了才来补救，敌人都该冲到眼眸前了。 　　“卢乾，你带二排负责守住左侧缺口，别放一个二鬼子上来。三排的，全部移动到右侧缺口，都他娘的动起来。”廖北风顶着炮火，在城上迅做防御部署。 　　正在这忙的不可开交之时，杨必书来了。 　　“北风，团座请你到营部去一趟。”杨必书一把将忙碌中的廖北风拽过来，将消息传递一遍。 　　“他娘的，现在知道坐不住了吗！”廖北风怒气难平，对着三排位置吼道：“三枪，你暂代排长职务，给老子守住缺口，敢放一个二鬼子上来，回来老子枪毙你！” 　　廖北风迅做交接，带着杨必书便迅朝营部赶去。 　　“北风，团座眼下正头疼鬼子步兵没来的问题，你待会儿说话可得注意点。”杨必书顺道透露出一点消息。 　　不过廖北风却完全没当一回事儿，现在巩固防御要紧，哪还管得了鬼子还是二鬼子。 　　很快，两人匆匆来到敌台营部，廖北风刚进门就被曹宏义一把拽了进去。 　　“告诉我你九连昨晚突然做防御变动的理由。”董升堂单刀直入，片刻都不想多做耽搁。 　　廖北风眉头微蹙，这仗打的都有些蒙圈了，倒是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九连防线变动主要是为了避免右侧遭受不必要的袭击。”廖北风如是回应。 　　这话一出，董升堂立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你担心鬼子步兵会从九连防线的右侧来犯？有什么根据？”董升堂问的直截了当，他相信廖北风的判断，现在他需要做的是衡量廖北风这个判断的潜在风险有多大。 　　“在九连防线的右前方近一公里位置，那里有一处高地，虽然位置较偏，且多是连绵山丘，道路难走，但那确实是一处具有很大战略价值的防御要地。”廖北风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董升堂听到这里狠狠锤了一下墙壁，嘴里念念有词道：“既然是有价值的战略要地，那么位置偏和道路难走就不是什么难题，对于步兵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嘛。” 　　“很明显，鬼子步兵迟迟未来，定然也是现了它的潜在价值。”董升堂这下有些犯难了，急的在敌台里来回乱转。 　　曹宏义也跟着干着急，看向廖北风问道：“你都已经做出防御变化了，鬼子就算占领那处高地，应该也构不成多大威胁了吧？” 　　“步枪机枪是够不上威胁，但要是鬼子的炮也上去了，那可就不仅仅是我九连受到威胁的问题了。” 　　“地理位置偏，且山路难走，这是摆在眼前的问题，鬼子的炮怎么上的去。”曹宏义提出质疑，可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这话有多蠢了。 　　毕竟人可以走的地方，要开辟出一条路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必须马上对那处高地采取措施。”董升堂停下踱步，掷地有声的撂下话来，并且拿起桌上电话，立即向团部传递命令：“郭参谋，命令炮兵连立即赶到一营防区。” 　　“团座！”廖北风突然喊道：“调炮兵连还不如调个步兵连过来。” 　　“你有什么想法，直说！”董升堂没功夫跟廖北风弯弯绕。 　　“炮兵对那处高地集火轰炸，只能给鬼子节省更多开辟出道路的时间。”廖北风紧锁着眉头请战道：“给我一个连，我愿意带人抢在鬼子之前占领前面高地，并依托地形阻击敌人。” 　　“鬼子的步兵至少得有一个中队以上，你一个连的兵力能管什么用？”董升堂不是没有常识。 　　而且眼下已经失去先机，谁也不敢保证那处高地现在没被鬼子步兵占领。 　　廖北风没有回话，这种事情他可不敢打包票，毕竟事关整个马蹄峪的防御安全。 　　但要是置之不理，选择炮兵对那处高地强攻，问题势必会迅扩大，到时候可就不是防御安全问题了，而是全团战士们的生死问题。 　　“也许火力充分的话，依托地形有一战之力，让我试试，实在不行再让炮兵连上也不迟。”廖北风沉吟了片刻，做了个折中取舍。 　　“也只能这样了，可由哪个连跟你去合适？”董升堂有些不放心，现在二二四团兵员虽然得到补充，但能力都参差不齐，根本找不出一个像样的连队。 　　眼下应付这种防御就已经够艰难的了，要是让廖北风带新兵去打那样的苦战，成功率势必更低。 　　“集合全团冲锋枪和掷弹筒，还要老兵，条件缺一不可。”廖北风也知道此战艰难，该提要求就得往高了要。 　　“不可能，冲锋枪和掷弹筒我可以满足你，但正面防御同样需要老兵。”董升堂不可能一下子抽调出一个连的老兵，那不切实际，且容易打乱正面二营和三营的防御部署。 　　“我警卫连可以给你凑出一个排的兵力，其他人选只能在你们一营里挑。”董升堂做出让步。 　　廖北风没有继续坚持，能满足这样的条件已经是从团座身上割肉了。 　　“武器装备这边我来落实，一营长，你负责选人，廖北风你立即做好准备，二鬼子说话就到，你必须尽快拟定出一条路线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准备就绪 　??有团座亲自下达命令，要在全团里凑够冲锋枪和掷弹筒并不难。 　　人选方面，对曹宏义来说倒是有一定的难度，但还不至于凑不出来。 　　最困难的当属廖北风这边的路线制定了。 　　要是昨天能出长城侦查，制定一条路线出来自然不是难事儿，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没办法，任务十万火急，廖北风也只能硬着头皮展开路线制定。 　　好在城外地形开阔，从昨天进入防线开始，廖北风就没少在城上远眺观察情况。 　　加上有精细的地图作业，只是制定出一条能抵达一公里外高地的路线，倒也还不不至于没路可走。 　　麻烦就麻烦在眼下正是激战关头，那边二鬼子步兵已经朝城下强攻而来，突击队要出城就得事先突破二鬼子步兵防线。 　　而且城外那处高地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鬼子占领也不得而知，若贸贸然往那里冲，万一高地已经被鬼子占领，整个突击队都有可能直接撞在鬼子的枪口上。 　　简单的一条路线制定，原本大可直线冲过去，仅仅是一公里山路而已，随便拉出一个连来也能轻松跑过去。 　　可碍于正面二鬼子步兵，以及高地可能被占领的问题，廖北风只能制定出迂回路线。 　　马蹄峪正面关口战斗最为激烈，那里距离九连防区有一公里左右。 　　而在九连防区向南一公里位置则是马蹄峪关城，在关城外有一处凹陷盆地。 　　从那里出发，一来可避开城外的正面皇协军，二来顺着关外盆地的溪流，可通往高地右侧，便于隐蔽。 　　就是这么一折腾，原本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一下子增加到了将近四公里。 　　不过还好，除了路程长了点，倒也减少发生突发状况的可能。 　　廖北风简单做了路线制定，眼下只能布置到这种程度，具体还得等实施起来以后，视情况再进行完善更正。 　　很快，廖北风这边路线制定完成，曹宏义那边的人选也已经挑好，是从一连挑来的一个排老兵，连一连长也在其内。 　　看得出来，曹宏义这已经是勒紧裤腰带才勉强凑出来的兵力。 　　要知道，在之前喜峰口那一仗中，整个一营的伤亡统计达到了三分之二。 　　二连尽殁，九连损伤过半，一连和三连也都折损了三分之一。 　　就这样的情况，曹宏义还从一连抽调来一个排，不难想象，现在一连的防区压力有多大。 　　而且曹宏义显然也知道廖北风和一连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选择让一连长来凑数，其困难程度已经是不言而喻。 　　廖北风没有挑三拣四，这个时候也不敢挑三拣四，给什么就拿什么。 　　倒是一连长心里存有疙瘩，此刻赶来报道还不忘先向廖北风打好招呼。 　　“放心，我现在只是一个大头兵，一连这些弟兄现在都听你指挥。”一连长刘庆安主动表态，主要还是希望廖北风能够不计前嫌，别把他这些弟兄往死路上领。 　　廖北风点了点头，心里自然也知道一连长的想法，毕竟彼此之间有恩怨在，廖北风现在又是团座指名点的将，一连长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服，那也不可能让身后这些生生死死多年的弟兄遭罪。 　　“报告！”警卫连连长吴龙带着一个排的警卫赶来，并将所需的武器装备都一并带来。 　　“正面防线上战斗已经打响，冲锋枪现在只能给你凑来这么多。”董升堂指着警卫排带来的五十多条花机关，这几乎是半个团的家当了。 　　“子弹每人有五百发，掷弹筒十五支，就是炮弹不多，我又从炮兵连匀来两箱。”吴龙跟着介绍了一遍。 　　廖北风巡视了一圈，对此还算满意，并让警卫排和一连长带来的那个排迅速装备上。 　　现在有了武器装备，和一连的一个排加上警卫排，要凑出一个突击连还差一个排。 　　团座和曹宏义能凑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廖北风也知道。而缺的那部分，只能从自己的九连里调了。 　　廖北风将想法和董升堂报备了一遍，随后迅速集合队伍。 　　“鼓励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你们拿下前方高地，我在关城给你们摆庆功宴。”董升堂亲自为战士们送行，“事不宜迟，抓紧行动！” 　　廖北风领命，背着花机关带着两个排弟兄朝九连方向跑去。 　　城下炮火越渐猛烈，到处都有喊杀声，皇协军的步兵此刻已经是兵临城下。 　　不止是九连那边打的激烈，城上防御的各个连都陷入苦战。 　　尤其是一连那边，抽掉了一个精兵排，防守压力更大。 　　若非有杨必书带领的二连分摊压力，这边极有可能沦为敌人强攻的主要针对目标。 　　倒是三连那边情况要稍微好一些，毕竟左侧有一连和二连挡着，右侧又有九连护卫，整个三连防御区域，能看到的敌人寥寥可数。 　　加上三连这边老兵多，打起来倒是没有丝毫压力。 　　而九连就要棘手多了，三个排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老兵排，毫不客气的说，这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连队。 　　可就是这样的连队，在几个带头的连排干部带领下，愣是将敌人阻挡在城外百米难以靠近寸步。 　　照这样防御下去，九连这里只要弹药充分，倒是不用担心被敌人突破。 　　当然，前提是城外那处山头没被鬼子占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廖北风带着新编的突击连迅速赶到三连和九连防区，将李长贵与三连长都叫了过来。 　　“情况紧急，我就不多做说明了。”廖北风直接切入正题道，“九连一排跟我走，防御上，三连和九连必须将力量集合一处，不然风险太大。” 　　“这个你放心，营长都跟我们交代过，你们放心去吧。”三连长跳出来接茬，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倒是李长贵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复杂，沉吟了片刻才拍了拍廖北风肩膀道：“注意安全，等你凯旋归来，老子请你喝酒。” 　　“你也是。”廖北风没时间久留，越早赶到城外那处高地，越早就能解决全团的防御之危。 　　“一排的，跟你们老大走。”李长贵大吼一声，立即将防线上的炮楼他们撤下来。 　　在一排旁边的乾坤兄弟听到这话也一并冲了过来：“老大，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也带上我们啊。” 　　“这次是去打山头，你那门手艺暂时用不上，下次再带你玩。”廖北风笑着拍了拍卢乾肩膀道，“老子不在时，你就是咱老三排的大人，给老子看好这群小犊子，要是出了问题，回来老子拿你是问。” 　　“是！”卢乾抬头挺胸，敬了个礼便匆匆赶回防线战斗。 　　“我来做临时任命。”廖北风将突击队集合起来，为了便于指挥，首先做了人事规划：“吴龙，你带警卫排，担任一排长，刘庆安，你担任二排长，韩大炮三排长，还有没问题？” 　　“没有！”三人同时沉声回应。 　　“好，出发，进关城！”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判断准确 　　马蹄峪正面打的极为激烈，皇协军的一个团，分出了两个营的兵力，并配合两个鬼子小队全力攻打马蹄峪正面。 　　同时侧面也没有闲着，皇协军另外一个营配合鬼子一支小队，对我部一营防区展开猛攻。 　　双方激战进入胶着，迫击炮、步兵炮在城外八百米位置不断对长城猛轰，对我部造成巨大威胁。 　　好在我部将士各个作战顽强，牢牢钉死在城上，不放任何一名敌人接近城下。 　　当然，更主要的因素还在来犯的敌人身上。 　　他们看似强攻，实际上要是真的不要命的展开冲锋，要攻到城下打穿我部防线缺口是有可能做到的。 　　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尽全力吸引住我部火力，以便转移我部注意力，为他们真正的主力赢得充分时间。 　　计划是天衣无缝，鬼子的步兵也早已展开行动，照这么展下去，鬼子要拿下马蹄峪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们绝不会想到，在战事如此激烈的情况下，二二四团却已经洞悉他们的目的，并且抽调出一个连的兵力去阻击他们的主力部队。 　　廖北风那边马不停蹄的展开行动，顺着长城进入马蹄峪关城，随即片刻不做耽搁，绕出关城直奔前方盆地。 　　“吴龙，你带一排弟兄负责开路，赶赴目标高地立即侦查清楚周围情况。”兵出关城时，廖北风马不停蹄的做出部署。 　　“警卫排的，都跟我走。”吴龙的执行力十分迅捷，领命便带着一排弟兄朝盆地侧方小溪疾驰而去。 　　警卫排三十几人携带清一色花机关，佩五百子弹以及八颗手榴弹，当然还有标配的无极刀。 　　一排属于轻装上阵，让他们打前站是最合适的选择。 　　相比之下，二排和三排的任务就要更艰巨一些了。 　　二排除了基本的武器装备外，每人还携带了一捆攀岩用的绳索，以及其他多样工具。 　　此行毕竟是占领高地，在无法正面登山的情况下，各种问题都有可能生，廖北风带上各种工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三排携带的装备就更重要了，除了每人都配备的基本武器外，主要还得负责十五条掷弹筒以及十二箱弹药。 　　掷弹筒将担负突击连的主要远程火力，不管能不能占领高地，这都将是突击连的一道保障。 　　很快，队伍在避开马蹄峪正面之敌的情况下，迅朝前方高地机动。 　　与此同时，鬼子步兵那边，中平尚武麾下的一个步兵中队却已经先一步抵达高地山下。 　　他们从前壁山机动过来，一路上翻过十几座荆棘密布的丘陵，这才抵达目的地。 　　说他们是翻山越岭过来的，当真是没有一点夸张成分。 　　“植野队长，我部已侦查过三零七高地，并无敌军埋伏的痕迹。”一名少尉小队长过来汇报情况。 　　植野点了点头，他的任务是作为大部队的先遣队，占领前面这处制高点，但任务是任务，打仗是打仗。 　　显然植野并不是死板的指挥官，他对命令的执行，往往都会以自身部队的实际情况做些变化。 　　而该有的侦查与部署，在这推进的一路上他就已经有了详细计划。 　　植野抬头目视前方，在前面高地打量了一圈。 　　这里说是高地，实际上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山上遍布光秃秃的桑树，没有一点绿色。 　　可以看得出来，眼下若是春夏时节，这座山峰必定满面皆绿。 　　而现在这样光秃秃的也好，至少视线所及，山上只要有什么大动静，植野必定能够第一时间扑捉到。 　　“看来打败大队长的三十八师也不过如此，连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都没有半点防备。”植野冷冷一笑，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表情。 　　“命令，第一第二小队立即登山，在山上架设好火力点，同时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另外第三小队留下，就地开辟道路，为大部队节省不必要的开路时间。”植野做出任务部署。 　　眼前这处高地此刻已尽落他手，任一公里外的马蹄峪打的如何激烈，他这边都不会受到半点威胁。 　　可以说植野中队现在已经完成了中平尚武交给他的先遣任务，而整整一个中队都在山头上无所作为，他倒不如分出一支小队帮助后方炮兵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植野的任务部署迅展开，不论是从他的角度还是大部队的角度分析，这样的部署都十分合理。 　　但前提是坚守马蹄峪的二二四团真的全部被牵制在正面。 　　显然，植野和中平尚武都过分自信了，他们不相信二二四团在承受这么猛烈的攻势下，还能分出兵力来针对这样一处不起眼的高地，或者说即便真的分出兵力，那也是微不足道的。 　　在这一点上，中平尚武的部署可谓是精妙无比，仅用了一个小细节便将战斗节奏牢牢掌握在手中。 　　要知道，之前鬼子骑兵那么悍不畏死的冲锋，换做任何时候都足以给人一种战决的假象。 　　而这样的假象恰恰是给鬼子大部队营造更多时间的关键所在。 　　要不是廖北风昨天的请命，以及昨晚九连做的防御调整，哪怕是董升堂也不可能现如此致命的一处防御漏洞。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廖北风已经带着突击连迅朝这处高地逼近。 　　吴龙带领的警卫排甚至已经抵达高地下方，与鬼子的植野中队相距仅一山之隔。 　　“连长，前面高地已经被鬼子占领，在高地下还有鬼子一个小队，正在开辟道路。”警卫排原排长王小伟将侦查回来的情况向吴龙汇报。 　　“现在是在前线，我是排长，不是连长。”吴龙纠正了一句，随即下令道：“你带一班到高地下进行地形侦查，注意隐蔽。” 　　吴龙的作战能力还是很充分的，他很清楚前面高地的重要性，哪怕现在已经被鬼子占领，那也必须想办法将高地夺回来。 　　而凭一个连的兵力，妄图正面与鬼子对抗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除此之外，要想夺回高地，只能另寻突破口。 　　“看来廖连长的判断已经十分准确了，鬼子既然都已经占领了高地，却又不做进一步动作，很明显，后面还有大部队人马未到。”吴龙抬手揉了揉下巴，一副思索表情。 　　“必须得尽快将高地夺回来，一旦鬼子后面的大部队人马赶到，再想夺回高地难度就更大了。” 　　吴龙有了判断，立即做出安排道：“二班，你们到正面警戒，一旦现异常立即来报，另外找个腿脚利索的，马上赶回去将情况告知连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时间紧迫 　??吴龙应变迅速，等他将前方情况传递回来时，廖北风带领的两个排这才走了一半路程。 　　由于绕路的缘故，原本一公里的距离，现在廖北风得多走近三公里地。 　　但事实证明，这多走的路并没有白走。 　　前方情况和事先担忧的一致，若是从一开始就选择正面直接冲过去，那么现在整个突击连就得和鬼子正面遭遇。 　　如此一来不仅失了先机，反而还得再折损一个连的兵力。 　　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了解到鬼子也才刚刚抵达前方高地，并且数量现在只有一个中队，大部队人马还未赶到。 　　只有一个中队的鬼子，这就有一拼之力了。 　　“全体加快行军速度，最后一公里全体跑步前进。”廖北风迅速下令。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本钱，越快抵达目的地胜算就越大，一旦拖到鬼子的大部队率先抵达，那么突击连此行的意义就不大了。 　　弟兄们全都卯足了力气赶路，而高地下的吴龙那边则有了新进展。 　　“连长，地形我勘察过了，这处高地目测有五六百米高，三面皆可登山，正面现在有鬼子一支小队在开路，山上应该有两个鬼子小队布防。”王小伟过来将情况做了汇报。 　　这下倒是有些被动了，鬼子已经登高俯视，占领了地利优势。 　　再想夺回高地，难度又提高了一成。 　　“三面皆可登山，那还有一面呢？”吴龙扑捉到王小伟话里的漏洞，急忙确认情况。 　　“还有一面正对马蹄峪，距离皇协军炮兵阵地仅不到一公里，完全暴露在皇协军视野之内，而且那里是一处百米天堑，根本没路可走。”王小伟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这一面情况当一回事儿。 　　毕竟想从这一面登山，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单单是百米天堑就难以逾越，更何况还暴露在皇协军的火力点下。 　　“四面皆阻，这下麻烦了。”吴龙也是头疼不已，这种情况除了正面强攻，没有其他任何可能性。 　　而就在这边吴龙犯难时，廖北风则带着大部队风尘仆仆的赶来汇合。 　　很快，了解过情况后，廖北风对当下形势也有了全面掌握。 　　倒是比起事先预料的情况要好的多，正面鬼子仅一个中队，且刚到不久，在山上还未完全站住脚。 　　“通过刚才的地形侦查，廖连长你的猜测果然是准确的。”吴龙发表意见道，“这里一旦被鬼子悄无声息占领，对我们二二四团必将是致命打击，哪怕仅仅只有两三门步兵炮，都足以轻松打穿咱们的防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抵达多时，对于夺回高地有什么看法？”廖北风现在比较关心眼下情况，其他的多说无益。 　　只是吴龙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摇了摇头道：“鬼子已经占领制高点，奇兵突击的可能性不大，只能强攻。” 　　“左边地势较为平缓，作为强攻的突破点可行度更大一点，而且可以短时间避过山脚下那支鬼子小队。”吴龙做出分析，这是他眼下所能想到压力最小的突破点。 　　“咱们就一个连人马，强攻山头没问题，可山脚的小队也不能不防，万一短时间拿不下山头，咱们就有腹背受敌之危。”一连长紧锁着眉头，提不同意见道，“反正是强攻，倒不如放缓步调，先吃掉山脚那支小队，随后在调转枪口攻山，如此一来也能更稳妥一些。” 　　“问题是战斗一旦打响，山上的鬼子势必得增援，到时候局势一乱，鬼子再有了防备，咱们的处境必将更加危险。”吴龙微蹙着眉头反驳。 　　两人一个主张大刀阔斧的切割式进攻，一个主张稳妥的步步为营打法。 　　各说各的，说的也都有道理。 　　这就是警卫连和步兵连连长的差别，同样是进攻，战斗风格却截然不同。 　　廖北风则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对两人的战术做评论，反而将两人的想法结合一处，倒是有了点头绪。 　　“廖连长，你是团座钦点的将，这一仗该怎么打还是你来说吧。”吴龙和一连长争执不下，最后又将目光转到廖北风身上。 　　“你们两个的战术都有可行之处，但你们忽略了还在路上的鬼子大部队。”廖北风微蹙着眉头道：“这里战斗一旦打响，鬼子的大部队势必加快速度来援，到时候咱们不止是腹背受敌，更不止是久战不下，而是有全军覆没之危。” 　　吴龙和一连长对视一眼，都被廖北风这一针见血的分析惊了一跳。 　　“时间紧迫，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廖北风没功夫去管他们俩是怎么想的，目光在前面山峰扫了一圈道，“派一个排以天堑作为突破口，攀爬上山，从山顶敌后展开攻击……” 　　“廖连长，你的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吴龙打断道，“先不说天堑能不能爬的上去，单单是暴露在附近皇协军的火力之内，这一点就不足以支撑你的想法。” 　　“我同意一排长的意见，而且山上的鬼子能就这么放任咱们爬上去吗？万一鬼子专门派出一队人马守在天堑上方，到时候还没等弟兄们爬上去，卡在半道上，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弟兄们非得成为鬼子的活靶子不可。” 　　一连长也提出反对意见，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不谋而合，毕竟廖北风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且风险远比他们两人的战术还要大。 　　廖北风沉下脸，面无表情的做出解释道：“首先，鬼子不知道有咱们这么一支突击队存在。” 　　“而且正如你们说的，天堑暴露在皇协军火力之内，鬼子肯定也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在天堑上布防。“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你们要知道，鬼子自己还没在山顶上站住脚跟，他们凭什么在一处不可能有敌人来犯的地方布置兵力？”廖北风推翻一连长的假设，继续解释道，“其次，你们担心的皇协军，我想说你们真是太高估他们了，这处高地显然一早就在鬼子的目标之内，你们认为皇协军敢向鬼子阵地开火吗？” 　　廖北风侃侃而谈，虽然说得有些浮夸，但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凭此就想说服一连长和吴龙显然还远远不够。 　　两人刚要反驳，廖北风便抬手打断道：“就算皇协军敢开火，那又怎样，七八百米的距离，你们难道认为他们的枪法会比鬼子的准？” 　　廖北风抬起手做打断状，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现在时间紧迫，没功夫争论，必须速战速决。”廖北风态度十分强势，不容辩驳道：“下面我来做任务分配。” 　　“二排，带上攀山工具，马上到天堑下作准备工作，等这边掷弹筒的炮击声一响，你部立即全速登山。” 　　“一排，你部奇兵出击，负责消灭山脚的鬼子小队，不管能不能一口气吃掉，一旦听到炮击，不要恋战立即撤回来。” 　　“三排由我亲自带领，负责正面佯攻山上之敌。”廖北风目光在三名排长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计划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韩大炮抬头挺胸的喊了一句，可一旁吴龙和一连长却是面面相觑，并没有做出回应，显然心里多少都还存有一些疑意。 　　廖北风也看出来了，但却并不在意，反而冷冷地说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让你们执行命令。” 　　“还有没有问题！”廖北风瞪起眼睛，全身气势外散，看起来就像一尊怒目金刚。 　　“没有！”吴龙和一连长都被吓了一跳，急忙严肃回应。 　　“没有就马上行动！”廖北风也不客气，归根结底还是时间问题。 　　要是有足够时间，廖北风不介意通过战术分析来让他们心服口服，可现在时间紧迫，必须当机立断。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刻不容缓 　　目送着一排和二排分头出击，廖北风也没有闲着，立即让炮楼在这附近寻找有利的炮击射界。 　　“老大，这一仗你有多大把握？”韩大炮跟在廖北风身边，心里对这次攻占山头多少还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是一个中队的鬼子，而且还占领地利优势，要想攻下来，这难度绝对没有老大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没把握。”廖北风实话实说，拿着望远镜关注着一排那边情况。 　　“没把握？！”韩大炮被这个答复吓了一跳，听刚才老大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按理说至少也该有七八成把握才是，就算没有，三四成也行啊，居然是没把握？ 　　“老大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一排和二排那可都是玩命的活计，你没把握他们怎么办？”韩大炮急忙确认。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子现在只能这样计划，至于成与不成，只能看吴龙和一连长他们的表现。”廖北风很清楚这一仗的重点在哪儿，现在确实是没把握。 　　不过心里对吴龙和一连长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俩都是久经沙场的连长级别干部，应付这种战斗应该都有一些自己的经验，而且手下人马也都是老兵。 　　一个是警卫连的，那战斗素质都是全面型的，打这种突袭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个也都是老兵，只要能顺利登山，从背后捅鬼子腚眼也基本是十拿九稳。 　　现在廖北风最担心的是鬼子对于这样的突状况会做出怎样应对，这才是决定这一仗胜负的关键。 　　正如吴龙之前判断的那样，山上的鬼子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山脚下一支小队被消灭。 　　而只要山上鬼子下山增援，三排的掷弹筒就能挥优势，且还能给天堑登山的二排打好掩护。 　　当然，怕就怕山上的鬼子不下山支援，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吴龙的一排就需要作出战术变化了。 　　“老大，这山上到处都是桑树，咱们的掷弹筒作用很难挥啊。”炮楼勘察过地形回来汇报。 　　山上都是桑树，虽然都是枯树，对视野不至于造成阻碍，但对炮弹的阻碍却不小，即便朝山上开炮，那也很难给鬼子造成杀伤。 　　廖北风眉头微蹙，这难题真是接连不断，掷弹筒要是挥不了作用，之前做好的战术计划可就完全被掐断了。 　　“立即带上装备，尽量贴近山上鬼子，马上行动。”廖北风放下望眼镜，迅做出战术变化。 　　韩大炮和炮楼领命，招呼弟兄们迅扛上掷弹筒与炮弹，猫腰朝前面山峰潜伏而去。 　　而与此同时，吴龙那边已经进入作战位置，随时都可以起进攻。 　　吴龙并不着急，先做了前方地形判断与敌情观察。 　　小鬼子一个小队人马，此刻正在前面山坡清理道路，只有一个班的鬼子负责警戒，其他人的状态都十分松懈。 　　唯一麻烦的是这支鬼子小队的人员分布有些散乱，三五人一摞，七八人一堆，一旦战斗打响，要一口气全部吃下就有些困难了。 　　吴龙的胃口不小，既然要打，自然也是想一口气吃掉对方。 　　“王小伟，你带一班负责干掉鬼子哨兵，二班长，你带弟兄负责干掉山坡上那十几名鬼子，我带三班绕过山坡包夹。”吴龙面色凝重道，“都别急着的开枪，以三班这边的枪声为号，战斗打响立即合围包夹，争取一口气吃掉他们，听明白没有？” 　　“明白！”王小伟与二班长同时会意，这样的包夹战术配合，他们在训练时早已练习过无数遍。 　　只要不是出现太过离谱的变故，面前这支鬼子小队现在就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吴龙点了点头，眼前鬼子虽然有一个小队，但对于清一色花机关的警卫排来说，吃下他们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边做好战术部署的同时，另一边二排也都抵达山峰侧面的天堑下方。 　　一连长偏头看了眼马蹄峪正面战场，那里激战还在继续，硝烟四处扩散，横挡在敌军面前的长城就像一条沉眠于云雾之中的卧龙。 　　一连长顾不上关注正面战场，收回目光仰头看了看正面天堑。 　　这陡峭的山壁高近百米，光秃秃的一面几乎连落脚点都没有，要想徒手攀爬上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找几个有经验的先踩点，尽快固定好绳索。”一连长做出安排，即便眼前形势在困难，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且这次很幸运，临出时还带来不少战术工具，有这些家伙事儿在，要打通这条登山路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这边三方都忙着部署的同时，马蹄峪城下战斗依旧激烈。 　　双方激战陷入僵持，皇协军的炮火还在不断猛攻，但步兵却并未大举冲锋压来，而是在城下一百多米位置，就地隐蔽与城上战士对射。 　　这样的打法让董升堂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没有联想到鬼子大部队另有计划，此刻他都可以高枕无忧的坐下来等吃午饭了。 　　可一想到城外那处高地，心里不禁又担心起来。 　　因为这里拖延的越久，那边高地的形势就越不利。 　　“战斗打响多久了？”董升堂没有回正面战场主持大局，而是留在一营防线上。 　　“已经有一个半小时，这伙二鬼子打打退退，就是不肯靠近冲锋，他们难道是想跟咱们拼家底？”曹宏义也是哭笑不得。 　　还别说，真要拼家底，现在的二二四团还真未必会比皇协军的一个团差多少。 　　“已经一个半小时了吗！”董升堂听到这个时间眉头一下子紧锁了起来。 　　这就说明鬼子步兵大队出也已经有一个半小时，哪怕是从半壁山出，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前方高地了。 　　“廖北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董升堂又问了一句，随后又不放心，戴上头盔便走出敌台，亲自观察情况。 　　拿着望眼镜朝前方高地打量，那里此刻依旧毫无动静。 　　董升堂目光搜索了一圈，手上动作顿时僵住，连眉头都紧锁的更深了：“廖北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显然，董升堂现了天堑下正忙着固定绳索的一连长他们。 　　曹宏义一脸莫名，急忙定睛去看：“放着好好的山路不走，看来那处高地八成是被鬼子抢先占领了” 　　“团座，这么下去不行啊。”曹宏义看出问题，急忙提醒道：“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就在前面高地左侧，廖北风他们一旦登山，势必得暴露在皇协军的火力下。” 　　董升堂深吸了一口大气，拿着望远镜转移视线，朝皇协军的炮兵阵地看去。 　　这连曹宏义的能看到的问题，他自然也一目了然。 　　“马上传令炮兵连，对准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先轰他一炮，搅乱战局。”董升堂当机立断。 　　他清楚此时战局情形，高地既然已经被鬼子占领，那就说明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董升堂只能全力配合前方廖北风作战，哪怕这样的配合只是杯水车薪，他也不能让皇协军的炮兵干扰到廖北风那边的战术部署。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前后夹击 　??轰轰轰！ 　　长城上一营防区，炮兵连早在廖北风带队出发时就转移到这里。 　　原本是为了对前方高地进行炮火覆盖，以便打消鬼子占领高地的作战意图。 　　可现在形势出现新的变化，董升堂就算再怎么不舍，那也只能跟随局势做出应对。 　　炮兵连接到命令后，将全团四门步兵炮推上来，对一公里左右位置的皇协军炮兵阵地展开猛烈压制。 　　而这边炮声一响，打压的不仅仅是皇协军的炮兵阵地。 　　同时在三零七高地上的鬼子中队长植野中尉也感受到了威胁。 　　他在山上拿着望远镜朝马蹄峪眺望，亲眼目睹了二二四团的强大火力。 　　这显然是超出了他的意料，原以为二十九军不过就是一支杂牌部队，武器装备上在整个冀东战场算是最差的一支军队，却没想到这区区一个团居然还有炮兵。 　　“万幸打的是皇协军，不然我部的所在位完全在敌人的炮火覆盖之内，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植野中队松了一口大气，偏头向随行通讯兵问道：“大队长他们到哪里了，有没有新的作战任务下达？” 　　“报告队长，半小时前我部刚与大队长取得联系，后方部队因为辎重问题，加上道路难行，推进速度较为缓慢，预计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抵达与我部汇合，并没有向我部下达作战任务。”通讯兵做出汇报。 　　植野点了点头，这一路过来有多难走他是知道的。 　　一路上翻了十几个山头，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步兵疾行过来都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后方携带重武器的大部队，行军速度自然更慢。 　　“还是大队长有先见之明，只让我部坚守不出，不然的话，这里枪声一响，我部可就成支那炮兵的活靶子了。”植野颇有些感慨的意思。 　　不过现在形势一片利好，只要他这里不露头，这里自然也就不会成为攻击目标，他完全可以在这里安心的等待大部队赶到。 　　然而，还没等植野完全放松下来，山脚下却突然传来激烈枪响。 　　“怎么回事儿？”植野被吓了一跳，急忙朝阵地前小跑过去，拿着望远镜便朝山脚看去。 　　“岂有此理，山下怎么会有支那部队？”植野瞪着眼睛，心里疑惑的同时，对山脚下的情况也是尽收眼底，“第二小队，命令你部立即下山增援，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消灭这支部队。” 　　植野不敢耽搁，刚刚才见识过二二四团的炮兵火力，这要是因为山脚下莫名其妙的战斗，而将二二四团的炮兵招引过来，那问题可就大了。 　　而且大部队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就要到了，这里要是因此而丢失阵地，以中平尚武那个疯子的脾气，非得枪毙他不可。 　　“第一小队做好战斗准备。”植野一下子就像被烧着了尾巴的野狗，在山顶上乱窜乱跳。 　　而烧着他尾巴的还远不止山脚下那支小队，就在第二小队奉命下山增援时，高地右侧位置，一连串炮弹突然****而来。 　　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就像雹子一样在山里炸开，冲下山的鬼子第二小队在炮火的轰炸下，本能的向后倒退，试图逃回山上。 　　“混蛋，混蛋！”植野中尉见到这一幕彻底怒了，他就算再蠢也意识到敌人是冲他来的，“不准后退，全都给我冲下去！” 　　植野很清楚，这么激烈的战斗，已经逃不过马蹄峪上守军的视线，这个时候继续在山上坚守，极有可能成为马蹄峪上的炮兵活靶子。 　　“第一小队，冲，给我冲！”植野彻底发狂，干脆直接舍弃了山顶阵地，率第一和第二小队一举朝山下压去。 　　战斗一触即发，就在鬼子全都朝山下展开猛冲的同时，山下吴龙的一排已经按照事先约定，炮声一响就收拢部队撤回来。 　　现在一排已经和廖北风的三排汇合，两个排的兵力就在山脚埋伏，与鬼子正面展开交锋。 　　而与此同时，二连也按照作战计划，在炮声响起的同时大举利用绳索登山，现阶段已经抵达半山腰位置，用不了多久便可登上山顶。 　　“吴龙，鬼子小队怎么样了？”廖北风第一时间确认战况，要是一排没能将山脚那支鬼子小队全歼，此刻就必须分出兵力防备。 　　“廖连长，跟你打仗真他娘的过瘾！”吴龙咧嘴发笑，显然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山下那支鬼子小队没有一个逃出他的手掌心。 　　“哼，更过瘾的还在后头！”廖北风同样是咧嘴一笑，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儿总算落地了，“立即停止炮击，他娘的咱们的炮弹可都是宝贝疙瘩，浪费在这里可不划算。” 　　“传令下去，等鬼子靠近百米再打，老子要一口气把他们都赶回他们老家去。”廖北风迅速做出战术变化。 　　山上鬼子的应变能力远远超出了廖北风的所料，原本还以为会有些麻烦，只能等二排那边成功登山后，与之呼应。 　　可现在看来，这小鬼子他娘的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智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嘛。 　　“老大，战术虽然取得成效，但鬼子可还有两个小队，咱们就两个排怕是吃不下吧？”韩大炮对于老大下令停止炮击显得有些不放心。 　　“吃不下？”廖北风冷笑一声，偏头看向吴龙道，“要是你从天堑登山，到了山上却看到鬼子用腚眼看你，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不留余力的戳鬼子腚眼了！”吴龙毫不犹豫的做出答复。 　　这下韩大炮算是放心了，咱们山顶上可还有一个排的兵力，一连长只要不傻，前后夹击之下，眼前这些小鬼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逃出这天罗地网。 　　“打！”廖北风一声令下，眼看鬼子冲进百米位置，立即集合两个排的火力展开猛攻。 　　而与此同时，二排也已经通过天堑成功登上山顶。 　　和廖北风设想的一样，一连长见鬼子都被正面吸引在半山腰位置，立即让弟兄们借助小鬼子事先挖好的防御工事，对半山腰的小鬼子展开集火猛射。 　　清一色的花机关啊，那几十条冲锋枪扫射下来，子弹就跟瓢泼一般。 　　加上山脚下廖北风这边不留余力的火力压制，小鬼子别说是两个小队了，就是再来两个小队，那也得被打的抱头鼠窜。 　　仗打成这样，植野现在已经完全被打蒙了。他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身后部队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兵天降吗？ 　　植野上下环顾了一圈，全然不知该带部队进攻还是撤退了。 　　连指挥官都乱了阵脚，手底下那两个小队就更是乱成了一团。 　　小鬼子三五人趴在地上对山顶射击，三五人又朝山下射击，战斗力一下子溃散的不成样子。 　　“吹冲锋号！”廖北风一声大吼，司号员立即吹响号角。 　　接下来就毫无悬念了，山顶上听到冲锋号的二排，根本就不需要一连长下达命令，三十几人立即跳出工事，朝鬼子包夹而去。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丧心病狂 　　短短不到五分钟时间战斗结束，廖北风的战术取得前所未有的成效。 　　而面对上下两股力量的包夹，乱了方寸的小鬼子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反击，仅片刻之后，双方展开了白刃战。 　　结局不难预料，被吓坏的鬼子哪是手持冲锋枪的突击连对手。 　　几轮交锋下来，幸存的小鬼子很识相的放下武器，乖乖举手投降。 　　而带头的正是鬼子中队的中队长。 　　“不要乱，都不要乱。”植野中尉投降时还不忘安抚身边战士，“中平少佐很快就到，大部队很快就到，暂时妥协不代表失败，只要拖延时间，胜利依旧是属于我们大曰本帝国。” 　　植野嘴上不停的念叨，可脸上却伪装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廖北风迅带领弟兄们包围上来，将幸存的二十几名鬼子围成一团。 　　“不许动，都不许动……”现场一片吵杂，弟兄们迅上前缴了鬼子脚下的械。 　　廖北风走过来看了一眼，目光紧锁着鬼子中队长，听着对方叽里呱啦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鬼话。 　　“会说中国话吗？”廖北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抬手慢慢悠悠的拔出后背上的无极刀。 　　植野中尉听不懂廖北风在说什么，但他看得懂廖北风这个动作的意思，下意识便向后倒退了两步，嘴里还一个劲的啰嗦个没完。 　　“那就是听不懂喽！”廖北风双眉倒竖，向前迈出一步，握刀的手猛地力劈而下。 　　噗的一声，鬼子中尉被一刀砍中脖颈，鲜血刺溜喷洒而出，倒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片刻后方才死透过去。 　　吴龙和一连长看到这一幕都傻了，他们可不提倡杀俘虏，鬼子这都已经投降了，这事儿要是被团座知道，非得被治罪不可。 　　“廖连长，这还有二十几个鬼子，你杀一个指挥官就得了，再杀就该逼他们狗急跳墙了。”吴龙急忙过来拉住廖北风，担心惹出麻烦。 　　“是啊北风，咱们部队不提倡杀俘虏，鬼子指挥官该死，他罪有应得，可这些兵不一样啊，你可别犯错误。”一连长现在对廖北风也是由衷的佩服，连称呼上都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 　　只是他和吴龙都还不够了解廖北风，在廖北风眼里，曰本鬼子和畜生是同等的，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 　　“三排！”廖北风没有回应吴龙和一连长，瞪着眼睛对韩大炮他们怒吼道，“你们他娘的还等什么，一个不留！” 　　“不要，不要！”吴龙试图阻拦，但他低估了三排对老大命令的执行力，不等他把话喊完，一连串子弹便呼啸而出，直接将那二十几名鬼子全体突突了。 　　“廖北风你疯了，这他娘的可是二十几条人命啊。”吴龙急的在面前上蹿下跳，他不是残忍的暴徒，更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只是一个想为国尽忠的战士，不是制造杀戮的机器。 　　廖北风冷冷地扫了吴龙一眼，提着还在滴血的大刀走上前去，对着地上的鬼子中队长脖颈再来了一刀：“把他们的脑袋都给老子砍下来。” 　　“你这个疯子，畜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吴龙彻底怒了，拽住廖北风的衣领一通拉扯，恨不得挥拳将廖北风干翻在地。 　　战士们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廖北风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哪怕是一连长都不忍再看。 　　“滚开！”廖北风一把将吴龙推开，瞪着猩红双眼对炮楼他们怒吼道，“还等什么，老子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 　　炮楼二话没说，操起刀便上前开始收割人头，三排弟兄们纷纷行动。 　　“警卫排，给老子拦住他们。”吴龙被气的全身颤抖，立即让警卫排出面阻拦。 　　叭！ 　　廖北风抬手鸣枪，瞪着猩红双目冷冷地扫视着众人：“都给老子服从命令！” 　　警卫排愣住了，他们不是怕廖北风，而是不敢违抗命令。 　　“你们这群刽子手、魔鬼、疯子！”吴龙喘着粗气，眼睁睁的看着二十几名鬼子身异处，却无力制止。 　　廖北风一把将吴龙拽到跟前，那狰狞的面孔上，透着的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老子他娘的就是畜生，怎么了？”廖北风口沫四溅的怒吼道，“告诉你，他们不死，接下来咱们就得死。” 　　廖北风一把将吴龙推开，冷酷的目光在周围弟兄们脸上扫过，冷哼道：“知道鬼子官投降了为什么还那么多话吗？” 　　“因为这只是他们在毫无生路的情况下用的权宜之计，他们的投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为了活下来能继续杀咱们中国人，****咱们中国的姑娘。” 　　廖北风瞪着眼睛吼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中华上下历史五千年，留下来那么多的血泪教训，还他娘的不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吗？” 　　“你他娘的放屁，想掩盖自己杀人如麻的罪恶就直说，少他娘的给自己扣高帽，你当我们都是蠢货吗！”吴龙怒吼反驳，对廖北风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不服？”廖北风冷哼道，“咱们就一个连的兵力，你带着二十几名居心不良的俘虏，接下来的仗还要不要打？” 　　“鬼子的大部队说话就到，这些鬼子是杀是放，你他娘的来教老子，是杀是放！”廖北风沉声怒斥，一下子将吴龙从暴怒中惊醒了过来。 　　“就算他们都该死，你不也已经得逞了吗？为什么还要砍下他们的脑袋，你这不是丧心病狂又是什么！”吴龙以事实说话，不做丝毫妥协。 　　“因为老子愿意！”廖北风脸上涌现出一抹疯狂，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廖北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给在老婆山下战死的天成一个交代。 　　同样是战场上阵亡，鬼子对待我军将士的遗体更残忍。 　　他们拿战士们的内脏喂马，拿战士们的血肉喂狗，这些惨无人道的行为，廖北风自问不及鬼子万一。 　　而且廖北风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泄私愤，更重要的是这些鬼子人头还能起到战略作用。 　　“你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吴龙愤愤的丢下一句话，带着警卫排便率先登上山顶展开布防。 　　廖北风不当一回事儿，魔鬼就魔鬼了，只要能让弟兄们少死几个，就是真成了魔鬼廖北风也不在乎。 　　“把鬼子脑袋都挂到山脚树上，马上行动！”廖北风大吼一声，立即让炮楼他们采取行动。 　　可以想象，等鬼子的大部队抵达山脚时，看到这样一堆人头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 　　而廖北风要的就是让鬼子恼羞成怒，因为凭一个连的兵力，想要守住这处高地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怕遭天谴 　??战斗结束，三个排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布置防御的布置防御。 　　这一仗突击连轻松干掉鬼子一个中队，除了廖北风的战术取得成效外，同时弟兄手上的装备也是决定了胜负的关键。 　　说实在的，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在廖北风看来，有这样的装备要是还拿不下一个鬼子中队，那才是悲哀。 　　当然，这一仗突击连也并非没有伤亡，鬼子的枪法那是真准，即便再怎么方寸大乱，精准的枪法依旧收割了突击连七条性命，且还有十几人负伤。 　　好在对突击连的整体战斗力影响并不是很大，而且接下来的战斗，一个连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鬼子的大部队人马。 　　这一点从鬼子精心部署，不惜翻越多座山头的行动不难猜测，鬼子的后续部队必然强大。 　　廖北风深知这一点，而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就必须重新进行部署。 　　“老大，你听得懂鬼子话？”打扫战场时，韩大炮满心好奇过来询问了一句。 　　“听不懂。”廖北风直截了当的说道。 　　事实上也确实听不懂，对于鬼子的鸟语，廖北风可是一点学习的兴趣都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鬼子投降只是权宜之计？”韩大炮继续追问，显然对此中门道很感兴趣。 　　“我要说直觉你信吗？”廖北风笑了笑道，“在咱们中国，自古以来人都有面相、气质之说，有的人有帝王相，有的人身上浑然天成就给人一种贵气、英气……” 　　廖北风说到这里，见韩大炮一头雾水，索性摆了摆手道：“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在人身上，有些东西是可以伪装，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比如刚才那个鬼子头，你别看他一副诚惶诚恐模样，实际上他就是个侵略者，从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老子一眼就能看穿他并非真心投降。” 　　“老大你懂得可真多。”韩大炮被廖北风这神乎其神的说法说动。 　　事实上不管有没有面相和气质之说，这事儿根本没法说清，韩大炮只是出于盲目的崇拜才这么说的而已。 　　“废话，清朝要是还没覆灭，老子现在随随便便也能混个千总当当，这点门道还能不懂？”廖北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管他是不是权宜之计，只要是个鬼子，那他娘的都该死。”炮楼背着五六杆长枪，对于坑杀这二十几名鬼子俘虏，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老大，按照你的要求，鬼子脑袋全给他挂树上了，接下来咱们怎么打？”炮楼借着喝水的空挡，急忙询问作战部署。 　　“不着急，让弟兄们先上山。”廖北风现在倒是轻松，对于接下来的打算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安排。 　　很快，弟兄们带着缴获的武器装备上山，全都进入鬼子之前部署好的防御工事。 　　廖北风将三名排长召来，趁现在鬼子大部队还未到，立即着手下一步作战计划。 　　“这还有什么可部署的，咱们占领了山头，坚守在这里不让鬼子抢走就行了，这地势我看就不错，鬼子想强攻可没那么容易。”吴龙率先发表意见。 　　他倒不是针对廖北风，只是按照眼下情况，实事求是的发表意见而已。 　　“一排长说的有道理，但死守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咱们现在的位置，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鬼子大部队，同时还有左边的皇协军炮兵，一旦鬼子和皇协军联起手来，咱们可撑不了多久。”一连长也适时的提出现实的环境因素，倒是没急着表态。 　　“二位，你们好像忘了，老大砍下鬼子脑袋挂山脚树上，这可不是为了泄愤，要我说啊，坚守就是自取灭亡。”韩大炮插了句嘴。 　　他跟随廖北风最久，知道廖北风是什么人。 　　在他看来，老大就不是那种脱裤子放屁的人。 　　若真要坚守阵地，那又何必砍下鬼子的脑袋挂树上，这不是成了自寻死路吗？ 　　“我就说他是个疯子，既然明知道那么做会激怒鬼子，为什么还不赶紧把那些脑袋弄回下来？”吴龙被气的不轻，他可不赞同丢弃阵地。 　　“北风心里是不是早有打算？”一连长反应倒是不慢，一听韩大炮那话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呵呵。”廖北风双手抱胸，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只是他这么一笑，让一连长和吴龙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亲眼目睹了恶魔微笑的意思。 　　“我想拿下旁边的皇协军炮兵阵地，那块肥肉在眼眸前晃悠，不把它拿下，老子真怕遭天谴。”廖北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廖北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是打仗，你是拿我们这百十号性命当儿戏吗？”吴龙板着脸，对廖北风的态度颇为不满。 　　“行行行，正经一点。”廖北风翻了翻白眼，对吴龙这种一板一眼的愣头青实在没办法正常交流，跟杨必书那种人一个德行。 　　“我已经让炮楼到山下去警戒，等鬼子大部队抵达山脚，咱们先做佯攻，然后利用山脚下那几十颗人头对鬼子的刺激，再添一把火，彻底将鬼子激怒，然后……”廖北风又开始了自己天马行空的安排。 　　和之前一样，话没说完就被吴龙给打断了：“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恨不得把整个锅都烧漏底是吗？” 　　“锅漏了就漏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可人要是死了，那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廖北风不以为然的说道，随后又将突击连的处境与吴龙他们进行逐一分析。 　　正如之前设想的那样，鬼子这次对这处高地势在必得，刚刚干掉的一个中队不过是来开路的罢了，鬼子真正的大部队绝对没那么好打。 　　毕竟鬼子的目标是打穿马蹄峪防线，那火力肯定不比正面进攻的皇协军弱多少。 　　凭突击连的战斗力，死守的代价最终只能是全军覆没，而且还拦不住鬼子。 　　当然，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任何价值，至少能让正面防御的团座有所警觉，意识到侧面防御漏洞的危害。 　　可就为了这么一点不痛不痒的战果，搭上一个连弟兄的性命，值得吗？ 　　在廖北风看来，这就是愚蠢。 　　再说了，有更好的作战方针为什么不用？ 　　 　　 　　：。：　　 第一百五十章 十拿九稳 　　廖北风的意思不难理解，态度更是坚定。 　　这一仗不是坚守阵地，和马蹄峪那边的处境不同，不需要死守住不放，局面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被动，完全可以灵活变通。 　　就像一座城堡，它就建造在这里，不会因为城堡的主人离开而消失。 　　换句话说，只要人还活着，随时都可以重新成为城堡的主人。 　　“北风的意思是战略性撤离，把这处高地暂时让给鬼子来守，咱们来攻？”一连长微蹙着眉头，仔细思索着廖北风话中意思。 　　“这是战略性撤离吗？他可是去打皇协军的炮兵阵地，两者能混为一谈吗？”吴龙并不认同这个说法，急忙表意见道，“若只是战略性撤离我同意，死守咱们确实占不到多大便宜，但要去打皇协军炮兵阵地，我坚决不同意！” 　　“是啊，这事儿确实太冒险。”一连长也不太放心，“万一出现问题，到时候皇协军的炮兵阵地没拿下来，咱们自己反而弄出个死伤惨重，那可就麻烦了。” 　　“何止是死伤惨重的问题，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攻打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吴龙一拍大腿道，“就算拿下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又怎么样，咱们有那时间去打皇协军，鬼子也同样有时间占领这处高地，一旦咱们走了，这里不就等于直接拱手让给鬼子了吗？” 　　一连长和吴龙接连做出质疑，不得不说，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突击连一旦跑去打皇协军，这处高地自然也就无兵坚守，鬼子大可迈着大步占领此地。 　　到时候别说死守都守不住了，就是想守都没地方可守。 　　难不成要像对付之前鬼子那一个中队一样，再攻山一次？ 　　廖北风挑了挑眉，自然不会拿之前的战术来对付鬼子的大部队。 　　毕竟鬼子的中队和鬼子的大部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而且鬼子已经损失了一个中队，心理上势必有所防备，同样的招式根本不可能再次取得成效。 　　“老子不怕告诉你们，之所以要去攻打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就是为了将这处阵地拱手让给小鬼子。”廖北风微眯着瞳孔，冷哼道，“我说了，咱们等佯攻后再撤，这样一来就能给鬼子制造出一个山顶有守军的假象。” 　　“鬼子也不全都是蠢货，加上又有一个中队被干掉，那二十几颗脑袋就挂在山下，他们在明知山上有守军的情况下，难道还会蛮干？” 　　“我可以保证，当鬼子看到那二十几颗人头时，必定得对山顶展开炮击，而咱们则利用鬼子炮击这个时间，拿下皇协军炮兵阵地。” 　　廖北风侃侃而谈，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道：“等咱们拿下炮兵阵地，鬼子的炮击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这个时候你们猜鬼子会干什么？” 　　“步兵冲锋！”一连长抢答道。 　　这不难判断，但凡是和鬼子交过手的都清楚，鬼子的战术向来都是炮兵轰，步兵冲，炮兵轰完步兵冲。 　　廖北风抬手点住一连长，急忙补充道：“就在鬼子步兵攻山时，咱们用皇协军的炮，猛轰这处高地，这样的战术，难道不比呆在山上挨炮轰强吗？” 　　“何止是强，简直是完美。”一连长已经兴奋的要跳起来了。 　　他真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子，居然会有这样精打细算的头脑。 　　连鬼子什么时候炮击，什么时候上步兵以及突击连攻下皇协军炮兵阵地都算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样天马行空的战术部署，还没开始打，廖北风就已经用鬼子那二十几颗人头牢牢抓住战斗节奏。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妖孽也没有这么精打细算的吧？ 　　“战术说的倒是动听，可鬼子要是没有按照你的设想行动怎么办，皇协军的炮兵阵地打不下来怎么办，阵地咱们不就丢失了吗？” 　　吴龙同样是被廖北风展现出来的军事才能所震慑，但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放心道：“而且那是正面战场，咱们一旦绕到皇协军的炮兵阵地上去，正面攻击马蹄峪的那一个团的皇协军能无动于衷吗？” 　　“你他娘的哪来那么多问题，还有完没完了？”廖北风也是火了，毫不客气的怒斥道，“这也担心那也害怕，他娘的干脆由你来指挥，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打！” 　　“这……”吴龙被这话窒的哑口无言，听完廖北风的战略部署，现在让他来指挥，这怎么指挥，不是明摆着埋汰人吗？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炮楼突然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汇报情况道：“老大，鬼子大部队来了，距离咱们不到三公里，已经到对面山坡了。” 　　廖北风眉头微蹙，这来的度还真是够快的，具体作战部署这可还没说完呢。 　　“怎么样，你能不能指挥？”廖北风不耐烦的看向吴龙，“你不能指挥就听老子的。” 　　廖北风没功夫去搭理吴龙，眼下情况紧急，鬼子大部队已经近在咫尺，必须尽快做出部署才行。 　　“韩大炮，你带三排弟兄立即架好掷弹筒，等我命令开炮。” 　　“二排长，你马上把全连弟兄们的钢盔集合起来，全给我摆到战壕上去，布置完后立即从天堑位置撤下山待命。” 　　“一排长，你辛苦一点。”廖北风将吴龙拉到山顶边缘，抬手指向皇协军的炮兵阵地道，“看到了吗？在咱们刚刚攻山时，团座已经对皇协军的炮兵阵地进行过火力压制，现在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受创，防御十分薄弱……” 　　“这……你怎么不早说。”吴龙看到眼前皇协军炮兵阵地那副惨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拿下敌人炮兵阵地的任务就交给我警卫排了。”吴龙干咽了一口唾沫，急忙主动要求执行任务。 　　要是换做刚才，他心里还真有些担心，可现在他心里的那点担心却尽数烟消云散。 　　毫不客气的说，皇协军的炮兵阵地现在就好比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赤果果的站在他面前。 　　这要是还不上，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你想的倒是挺美。”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你一排的任务不是拿下炮兵阵地，而是迂回到炮兵阵地后方，堵住那个位置，以防前线的皇协军后撤，同时还要负责断绝炮兵阵地上的皇协军逃跑，能不能做到？” 　　“什么？”吴龙对这样的安排颇为不满，当即反驳道，“直接就能吃下的炮兵阵地，为什么还要费这力气？”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就问你能不能做到。”廖北风懒得解释，也没时间解释。 　　毕竟战术仅仅只是战术，具体实施起来还有很多足以扭转局面的因素存在。 　　这个时候有时间就应该多放在防止更多突状况的生上，而不是讨论其他有的没的。 　　“能！”吴龙脸色一下子肃穆起来，转身便带队行动。 　　眼下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已经十拿九稳，这对他来说就像吃下一颗定心丸，接下来由谁去端那炮兵阵地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 　　每周一五更，请多多订阅、投票……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果然是他 　??吴龙想的没错，皇协军的炮兵阵地确实已经十拿九稳，但前提是负责攻打马蹄峪的皇协军不会撤回来增援。 　　毕竟那是一个团的皇协军，而且还有一个鬼子中队，那战斗力可是达到了上千。 　　一旦他们调头回援，别说是让警卫排那三十几个战力去阻拦了，就是整个突击连一百多战力也拦不住。 　　廖北风很清楚这一点，心里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这是生死拼杀，哪怕明知挡不住那也得去挡。 　　当然，同时廖北风心里也是踏实的，因为从前线情况来看，团座那边时刻关注着这边战局，他会想办法替突击连分摊压力。 　　不仅如此，皇协军被鬼子一个中队押着挡在阵前，若真要后撤回援，炮兵阵地受到我军炮火轰炸时就该后撤了。 　　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反应，那就说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派一个排去做牵制足矣！ 　　当然，这只是眼下情形，战局瞬息万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廖北风现在要做的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让所有的部署一一实现。 　　很快，吴龙带着一排弟兄从天堑位置滑绳而下，迅速展开行动。 　　二排那三十几人也都忙着在战壕前安放钢盔，忙的不亦乐乎。 　　三排则抬着掷弹筒与弹药迅速展开射界调整。 　　而就在这边忙着部署的同时，三公里外的中平尚武也意识到了问题。 　　他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处石台上远眺。 　　前方三零七高地上滚滚浓烟扩散，山上甚至还有火焰在燃烧。 　　中平尚武戎马多年，一眼就发现问题。 　　他可不仅仅是一名没毕业的军校生那么简单，更是一名实实在在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军人。 　　不然凭他区区一个少佐，在损失了一个大队兵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又重新拉起这样一支队伍？ 　　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一个集理论与实践为一体的全面型指挥官，军事才能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池下，你部从左边山道出发，前往三零六防区，守住所有马蹄峪关城通道，负责三零七高地左翼安全。”中平尚武做出战略部署。 　　池下中尉领命离去，而中平尚武做完部署后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仅仅只是命令部队加速前进而已。 　　“队长，植野中队他们……”早稻少尉显然也看到了前方三零七高地异常，此刻跟在中平尚武身边一脸的不解。 　　只是他刚想询问情况，却看到中品尚武那原本平淡的脸上，莫名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冷酷笑容，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止住了。 　　“三十八师，这真是一支神奇的部队，我喜欢这样的对手。”中平尚武双目微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全身血液都被点燃了。 　　“我们的战略似乎已经被支那军队洞察，现在三零七高地暴露，前面战斗显然已经结束，而植野中尉却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早稻干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将心中判断尽数点明。 　　中平尚武冷冷一笑，这些问题他又何尝不知，但部队都已经抵达这里，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之前的所有战略部署。 　　而且区区一个中队算的了什么，只要能打通马蹄峪，就算是付出一个大队的代价那也是物超所值。 　　“马上给山下中尉发电，命令前线不惜一切代价冲锋，务必将马蹄峪上的守军火力牢牢吸引住，为我部在三零七高地布防争取充分时间。”中平尚武再次做出安排。 　　“这……”早稻少尉有些莫名，眼下三零七高地都失守了，这个时候让前线的山下不惜代价冲锋，那得冲多久？ 　　中平尚武显然明白早稻心中所想，咧嘴冷笑道：“根据情报，马蹄峪的支那守军就一个团的兵力，只要都被牵制在正面，三零七高地自然无忧。” 　　早稻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提出异议，转身便去传达命令。 　　中平尚武的解释不难理解，国军一个团的兵力，要是都在马蹄峪上守城，那么三零七高地上的守军自然寥寥可数。 　　面对大曰本皇军的大队部火力，要取三零七高地简直如探囊取物。 　　而换句话说，三零七高地一旦有大量守军，那么马蹄峪正面防守势必得露出破绽。 　　由皇协军的一个团外加一支步兵中队，马蹄峪能坚守多久？ 　　更何况马蹄峪那边战斗已经打响近两个小时，城防力度大减，即便是一个团都在城上守着，强攻那也不是没有打穿的可能。 　　可以说这一仗不论是从哪个方向打，马蹄峪在中平尚武眼中都已经是十拿九稳。 　　现在他所要做的，仅仅只是如何加快速度而已。 　　当然，中平尚武也并非没有期待，对于唾手可得的胜利他还真不屑这么大费周章。 　　而这个能让他期待的，正是眼前三零七高地上的奇兵。 　　中平尚武隐隐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对手，与他在黄村时遭遇的对手相似。 　　很快，随着这边鬼子大举压境，在高地上的廖北风一行人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二排已经将钢盔分别摆放完毕，全体都从天堑撤离，山上仅剩廖北风与三排弟兄。 　　“老大快看，鬼子分兵了。”韩大炮突然抬手指着前方鬼子大部队喊了一声。 　　廖北风拿起望远镜观察，看着鬼子一个中队编制朝高地左侧机动，那个方向正是通往马蹄峪关城位置，同时那边也将威胁到高地左侧安全。 　　看得出来，那就是鬼子部署的侧翼。 　　目光从那支队伍转到鬼子大部队，廖北风拿着望远镜打量情况。 　　同时鬼子大部队也已经停在山下一公里外做部署，中平尚武也一样拿着望远镜在打量高地情况。 　　在两人都拿着望远镜打量彼此的同时，某一个瞬间，两人似乎都注意到了彼此。 　　“原来是他！”廖北风有些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中平尚武。 　　“果然是他！”中平尚武显得无比兴奋，显然他也认得廖北风。 　　中平尚武本就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哪怕当时他兵败狼狈而逃，仅仅只是对廖北风匆匆一瞥，廖北风这张脸依旧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命令炮兵队，目标三零七高地，无基数覆盖轰炸，马上！”中平尚武已经兴奋的全身都在颤抖，面对这个险些将他逼死的对手，此刻几乎连基本的判断都省略了。 　　而廖北风见到中平尚武也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吼道：“一排全体，撤退！” 　　其余章节白天送上。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急叛逆 　　很多时候对手的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人产生警觉。 　　廖北风与中平尚武遭遇过，但却并未面对面的较量过，真要算起来似乎还够不上对手这个层面。 　　可哪怕是这样，当廖北风看到中平尚武大声咆哮，大肆挥手的情景，依旧还是忍不住全身寒毛炸立。 　　要知道，之前黄村一战，不仅仅是廖北风差点将中平尚武逼死，同样的，廖北风当时也差点被中平尚武逼死。 　　要不是董升堂及时率领二二四团赶来增援，现在廖北风还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进了吃人山，连小鬼子都没办法全身而退，更何况当时廖北风的处境远比小鬼子更加不堪。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廖北风认出中平尚武时，心里立即就有一股莫名的警兆陡然升起。 　　虽不至于像中平尚武那么兴奋，但紧张是肯定的。 　　“放弃掷弹筒，立刻撤离。”廖北风见弟兄们还在收拾，急忙做出进一步指示。 　　而就在这时，鬼子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步兵炮，仅仅一个大队而已，居然配备了七门步兵炮，就在山下一公里左右位置一线摆开，并且已经做好射界瞄准。 　　“装填、开炮！”一名鬼子站在整齐排开的步兵炮旁大吼。 　　砰砰砰…… 　　七门步兵炮同时开火，炮弹如同陨石般急撞击而来。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山顶扩散开来，火光冲霄，成片的沙土碎石飞起，又仿若一场沙石雨般洒落下来。 　　“撤退，撤退！”廖北风躬着身体，扯开嗓门大吼，但声音还没传出去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 　　整个三排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抱着头狼狈乱窜，不要命般朝身后战壕跳去。 　　“老子他娘的让你们撤退，都他娘的跳进战壕等死吗！”廖北风跟着跳进战壕，一个接一个的将战士们踹起。 　　整个山顶都被炮火覆盖，强烈的爆炸声将人耳膜都要震裂，此刻弟兄们根本听不清廖北风在喊些什么。 　　而且三排弟兄们大多都是新兵，他们何曾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轰炸。 　　跳进战壕后完全是本能反应的抱头蹲在地上，有的甚至跳进战壕都不消停，大喊大叫的乱跑乱窜。 　　“撤退，撤退啊……”廖北风凑到弟兄们耳边喊得歇斯底里，但真正能反应过来的寥寥可数。 　　好在韩大炮和炮楼还不至于乱了分寸，虽然他们也听不到老大在喊什么，但却很清楚这个时候撤比守更重要。 　　“滑绳撤退，滑绳撤退！” 　　两人跟着咆哮动员，在这千钧一之际，多一个人帮忙多一份力。 　　但鬼子的炮火实在太过猛烈，在这一顿狂轰乱炸下，弟兄们很快就出现伤亡。 　　惨叫声在山顶上回荡，片刻后又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覆盖。 　　廖北风和韩大炮他们顾不上那么多，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将大部分弟兄拉倒天堑处。 　　“马上撤退，快快快！”廖北风大喊大叫，急忙让弟兄们滑绳下山。 　　“老大，这有好几个伤员怎么办？”韩大炮灰头土脸，拖着两个被炸断了腿，下半身鲜血淋淋的伤员过来求救。 　　“老大，这里也有好几个。”炮楼那边也搀扶着一名全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兄弟，同时身后还有好几人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干！”廖北风双目猩红一片，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脸上表情一下子变的狰狞了起来。 　　“用绳子绑住他们……”廖北风拽过一条绳索，急忙替伤员固定全身，可在这时，一枚枚冒着热气的炮弹迅砸落而来。 　　轰轰轰！ 　　炮弹就在短短几米外炸开，狂暴的劲风席卷而起，几乎要将人掀飞。 　　“老大来不及了。”韩大炮大喊，鬼子的炮火何其猛烈，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个接一个将伤员运送下山。 　　“你先走，稳定好山下弟兄情绪！”廖北风推了韩大炮一把，对炮楼吼道，“马上去把其他伤员集中过来，快。” 　　“还集中个屁啊，他们已经救不活了，你先走。”韩大炮情急叛逆，一把拽住廖北风胳膊，将一条滑绳拽过来在廖北风身上捆了一圈，“大局为重，这个道理你他娘的比我清楚。” 　　廖北风瞪着眼睛，一脚将韩大炮踹飞出去，急忙从绳索中挣脱出来，“给老子他娘的服从命令！” 　　还没等韩大炮从地上爬起来，炮楼却率先冲过来，一把拔出廖北风腰上的匣子炮。 　　“兄弟对不住了！”炮楼打开保险便对着那几名重伤的弟兄接连开火。 　　叭叭叭！ 　　几子弹打出去，那些原本还在痛苦哀嚎的弟兄顿时得以解脱。 　　“炮楼，我曰你大爷！”廖北风气的全身颤抖，整个人就像狂了的猛兽，冲上来挥拳便朝炮楼脸上砸。 　　“要杀要剐等过了这关再说，走啊！”炮楼也不含糊，他力气本来就比廖北风大，翻手就跟押犯人一样，直接将廖北风推到天堑边上，并拽过绳索将廖北风困住。 　　“下，快下！”韩大炮在一旁帮忙，这个时候根本不管什么老大不老大的，直接将廖北风强制送下山去。 　　“我曰，我曰，我曰……”廖北风咬牙切齿的怒吼着，到了山脚还不消停，狠狠的踹着面前石壁泄愤。 　　很快，韩大炮和炮楼也跟着顺利撤出，可还没等两人过来请罪，廖北风反而率先冲上去一人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等打完这一仗，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廖北风愤怒归愤怒，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清算的时候。 　　简单教训一句后，在山顶上炮火还未停止的情况下，带着二排以及半残的三排迅朝皇协军的炮兵阵地赶去。 　　韩大炮和炮楼都没有反驳，他们知道那么做的后果，尤其是炮楼，他从小跟在廖北风身边，知道廖北风向来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只是情况所迫，一旦被那些伤员所累，最终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且那几名伤员不是被炸断了手就是被炸断了脚，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下不了山。 　　即便是用绳索勉强送下山来，在没有医护人员的情况下，他们也必死无疑。 　　以其让他们承受着痛苦，直到最后痛死，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干脆，至少可以少承受一些苦头。 　　当然，炮楼可没有想这么多，他的想法就一个，谁死都可以，但老大绝不能有事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好时机 　??战斗还在继续，整个三零七高地都被炮火覆盖。 　　熊熊烈焰冲天，缭绕的硝烟将天空都遮盖住了。 　　这处看起来与正面战场没有半点关系的战略要地，突然间出现如此激烈的战事，一下子就将正面战场上的敌我双方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山下队长，中平少佐发来电报，命令我部不惜一切代价强攻马蹄峪，为大部队在三零七高地争取布防时间。”指挥部里，一名通讯兵拿着电报走来，向着一名满面凶光的中年大汉汇报情况。 　　山下中尉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一眼，早已憋屈多时的他，确认情况后立即偏头瞪向身边一名佩戴上校军衔的皇协军团长。 　　“严团长，马上命令你的部下，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山下中尉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国话，显然，此人对中国文化也同样颇有几分认识。 　　“嗨，嗨嗨嗨！”严团长急忙点头哈腰，在这个鬼子中少有的魁梧大汉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急忙让身边警卫将命令传达下去。 　　而与此同时，在马蹄峪城上，董升堂那边也目睹了高地上的猛烈炮火，端着个望远镜时刻关注着前方情况。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已经拿下高地了吗？”曹宏义一直在旁陪同，此刻也在观察，可却看不懂那里突然发生什么情况。 　　“看来鬼子的意图已经十分明确了，那处高地才是他们打通马蹄峪的主要火力点。”董升堂看出了问题，这一点对他来说不难判断。 　　“还好，廖连长这人深谋远虑，及时让弟兄们从天堑撤下去，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曹宏义点了点头，心里虽然着急，但还不是没有一点安慰，至少从表面上看，突击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董升堂微蹙着眉头道，“突击连倒是撤下高地了，可这就相当于是把高地拱手让给小鬼子，那猛烈的炮火接下来可就该朝马蹄峪防线上轰了。” 　　曹宏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急忙替廖北风辩解道：“团座，这事儿可怪不得廖连长，你也看到了，鬼子那么猛烈的炮火，廖连长就算不撤，他们突击连在这炮击下势必也坚持不住啊！” 　　董升堂摆了摆手，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独自紧锁着眉头在那喃喃自语道：“这个刺头兵，脾气一向刚硬，撤退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活命？” 　　“对，他这是示敌以弱。”曹宏义突然恍然大悟道，“刚才他用的应该就是这一招，结果战斗打的很顺利嘛。” 　　“不，没那么简单。”董升堂在这方面上显然要比曹宏义想的更加长远。 　　作为一名指挥官，换做是董升堂处在鬼子指挥官那个位置，经历过一次失败后，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坑里绊倒两次。 　　而且通过前方高地上的炮火力度不难判断，鬼子的火力远比之前要高出数倍，突击连再想强攻，简直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叮铃铃叮铃铃…… 　　正在这时，敌台内的电话突然响起。 　　董升堂二话没说，回过身便拿起电话。 　　“团座，皇协军突然跟疯了似的，全力进攻我防线正面，已经打到城下了，二营三营防御压力巨大，两位营长纷纷请求出城与皇协军展开白刃战。”团部作战参谋打来电话，将正面情况急忙汇报一遍。 　　“不行！”董升堂脸上表情无比严肃，掷地有声的命令道，“所有人不得擅自下城一步，哪怕长城塌了，也让他们都给老子站在城上！” 　　“是！”作战参谋急忙领命挂掉电话。 　　而董升堂这边所面临的形势就更加危机了。 　　皇协军既然开始冲锋，那么打穿长城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前方高地再落入鬼子手里，那么马蹄峪整条防线必将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现在怎么办，面对这种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局面，该作何应对？ 　　是弃城后撤还是拼尽一兵一卒，与来犯之敌死战到底？ 　　董升堂瞳孔微凝，这个问题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已经有了决断。 　　这不是一场可以退的战斗，只要二二四团退一步，那么左侧的罗文峪就有腹背受敌之危。 　　而且距离仅不到十公里的三屯营总指挥部，势必也将面临死劫，甚至连整个冀东战场的防线都有可能土崩瓦解。 　　马蹄峪不容有失，哪怕战至一兵一卒！ 　　“廖北风啊廖北风，二二四团上千名将士最终是死是活，现在可就只能看你的了。”董升堂有了决断，拿起电话打通团部道，“命令二营三营，打开缺口，放敌人登城。” 　　“告诉二营长和三营长，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让他们给老子用身体，把敌人死死挡在缺口处！”董升堂说完挂掉电话，拿起桌上的钢盔戴上，身先士卒的冲上阵前，与来犯之敌血拼。 　　而与此同时，顺利撤下高地的突击连分散行动，吴龙带领的警卫排就在皇协军身后堵着，将炮兵阵地与敌人大部队拦腰截断。 　　“连长，二鬼子冲锋了，咱们现在正是捅他们腚眼的好时机，不能就这么看着啊。” 　　“是啊，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要是能端掉皇协军的指挥部，正面防御的团座他们，压力就能不攻自破啊。” 　　战士们趴在一处山峦夹缝处，目睹着皇协军大举冲锋，甚至能看到皇协军阵前的临时指挥部暴露在面前。 　　虽然皇协军的临时指挥部有鬼子的一个小队，以及皇协军的警卫连防御，但只要这个时候出击，哪怕最终没办法端掉皇协军指挥部，至少能打乱前线敌军部署，为正面战场减轻压力。 　　当然，代价是警卫排全体杀身成仁，甚至连突击连的另外两个排也不能幸免。 　　可这个代价和整个二二四团的利益比起来，简直太划算了。 　　“不行！”吴龙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是看不到战机，更不是不明白端掉皇协军指挥部将带来多大的利好现象。 　　只是端掉皇协军的指挥部成与不成谁也说不好，而且身后高地那里还有鬼子的大部队。 　　那里才是整个二二四团的最大威胁啊。 　　一旦突击连在这里全体杀身成仁，这可就连唯一能对付鬼子大部队的兵力都没有了，到时候因小失大，损失的只能是己方。 　　“我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我是排长不是连长，真正的连长是廖北风，他既然让咱们在这里守着，咱们就在这里守着，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吴龙沉声命令。 　　以他的战略目光来判断，打皇协军指挥部固然能给二二四团正面减轻不少压力，但那只是一时的，相比起来，打鬼子大部队的战略部署，那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连长，你糊涂啊，咱们面前的可是皇协军的团指挥部，是攻打马蹄峪的主力部队的指挥部，你这么等下去是贻误战机啊！” 　　“是啊连长，他廖北风就是个屠夫，能懂什么是打仗？再说了，就算他战术用得好那又怎样，马蹄峪的防御那才是咱们二二四团的作战任务，区区皇协军的炮兵阵地，那能有一个指挥部值钱吗？”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战斗节奏 　　弟兄们纷纷劝说。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是皇协军指挥部和皇协军炮兵阵地，哪个更有价值，这他娘的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该怎么选的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 　　吴龙脑海中此刻正进行着强烈的思想斗争，这要是换做平时让他选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攻打皇协军指挥部。 　　可这是打仗，不是做买卖，不能用哪个更值钱，哪个更值得牺牲来衡量。 　　真正该考虑的是哪边更能扭转整个大局，从而打垮来犯之敌。 　　“连长，下命令吧。” 　　“连长，再不下命令，二鬼子可就攻上城头了。” 　　“连长……” 　　弟兄们神情无比凝重，哪怕明知道去攻打皇协军指挥部必死无疑，可弟兄们依旧毫无畏惧的主动请战。 　　“都他娘的闭嘴。”吴龙愤然怒起，拔出匣子炮道，“命令就是命令，谁再敢阵前鼓动军心，老子毙了他！” 　　吴龙想明白了，他更倾向于廖北风的战略部署，哪怕这其中风险丝毫不比攻打皇协军指挥部低，他依旧选择相信廖北风。 　　不得不说，吴龙心里虽然讨厌廖北风的行事风格，但廖北风展现出来的一系列战术部署，确实是他望尘莫及的。 　　这可不是他妄自菲薄凭空判断，而是廖北风亲口以事实说话展现出来的。 　　至少从眼前的情况来判断，鬼子的炮兵确实已经对高地展开了炮击。 　　现在只需等炮击过后，鬼子步兵自然就会自己钻进事先部署好的陷阱。 　　一锅端的时机就在眼前，这个时候要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错失全盘，那他吴龙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 　　要知道，鬼子的战斗力可比皇协军强出数倍，从高地上的炮火威力来分辨就已经一目了然。 　　这要是将正面攻打马蹄峪的皇协军换下来，改成鬼子的主力部队攻打马蹄峪，情况将比此刻更为惨烈数倍。 　　更何况此时长城上的弟兄们各个英勇顽强，面对冲锋而来的皇协军丝毫没有畏惧，而且还主动开关迎敌。 　　这就说明连团座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这是告诉突击连正面防御无需担忧。 　　“团座既然把突击队交给廖北风来带，那就说明廖北风是有这方面才能的。弟兄们，大敌当前，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啊。”吴龙安抚了弟兄们一句。 　　诚如他所说，眼下大敌当前，拼命仅在片刻之间。 　　这个时候士气尤为重要，他不能因为这一点意见不同，而使得弟兄们士气流失。 　　警卫排不愧为警卫排，接受的教育与训练都是部队里最好的，战士们的情绪转换很快就恢复如常。 　　而与此同时，遭受炮击重创的廖北风等人，士气同样十分高涨。 　　二排自不必多说，一群老兵对战况的分析自然要比新兵更清楚。 　　这一系列计划都归功于带队的廖连长，在他们眼里，这次的战术部署简直毫无偏差。 　　战斗节奏完全被廖连长牵着走，就这么打下去，岂有不胜的道理？ 　　而三排也一样，被鬼子一炮炸死那么多弟兄，现在活着的全都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不仅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凌厉。 　　这就是实践带来的好处，当一个战士经历过炮火的洗礼，经历过死亡的考验后，恐惧，反而能成为一种让人亢奋的药剂。 　　“杀！”一群被硝烟熏黑的身影，手握一柄柄铮亮的大刀，突然从山道上蜂拥冲出，直奔前方冒着硝烟，遍地狼藉的皇协军炮兵阵地冲去。 　　整整一个连的皇协军炮兵在山丘上打扫着战场，此刻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宛如厉鬼般身影吓的落荒而逃。 　　是的，落荒而逃！ 　　整整一个连的皇协军，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端起步枪，朝这群悍不畏死冲上来的战士开枪。 　　整个炮兵连一触即溃，纷纷丢盔卸甲。 　　叭叭叭！ 　　枪声骤起，跑的快的那些二鬼子没有一个幸免，全都被就地放倒。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那些二鬼子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炮兵阵地便轻松被廖北风带领的两个排人马攻占。 　　几十号二鬼子被吓坏了，纷纷举手投降。 　　“把所有二鬼子都集中起来。”廖北风收起家伙，立即处理现场。 　　六七十名二鬼子高举着手，全都抱头蹲在地上，不敢乱动一下。 　　“哪个是带队的，给老子出来。”廖北风走到这群二鬼子面前，全身气势外散，就像一名怒目阎王。 　　“长官长官，小的就是。”一名灰头土脸，佩戴中尉军衔的青年颤抖着站出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廖北风一眼。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给鬼子当走狗。”廖北风一把拽住对方衣领，怒扯到跟前，一副要杀鸡儆猴模样，“就你这种狗东西，老子就是现在枪毙你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 　　“长官长官……长官饶命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那名青年整个人都快瘫在地上，颤抖着跪在那里一个劲的求饶。 　　旁边那六七十名二鬼子各个战战兢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本本分分的蹲在那里，一副等候处置模样。 　　砰的一声，廖北风一脚将面前的二鬼子踹翻在地，拔出匣子炮便毫不客气的打出一枪。 　　叭！ 　　枪声响起，那名青年胯下当即湿了一片，整个人倒在地上一个劲的颤抖。 　　显然，廖北风并没有杀他。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做好了老子放你一条狗命，做不好，哼，老子砍了你的脑袋！”廖北风瞪眼威吓，吓的对方急忙磕头道谢。 　　“马上带你的人调转炮口，看到了吗，对准那边山顶。”廖北风将对方从地上拽起来，抬手指向已经停止炮击的前方高地。 　　“是是是，我马上就办。”青年战战兢兢，他当然知道那边是鬼子要占领的地方，可这个时候小命都攥在别人手上了，哪还管鬼子不鬼子的，就是阎王在那儿他也得轰啊。 　　“一排二排，目标三零七高地，快快快！”青年对廖北风恭恭敬敬的点着头，转身便对那些蹲在地上的部下连连大喊，“距离九百米，射角六十，立即调整射界。” 　　六七十名二鬼子扛炮弹的扛炮弹，推炮的推炮，赶紧起身各自忙活起来。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那名青年急忙过来向廖北风汇报情况。 　　廖北风示意对方等候指示，自己则拿着望远镜观察情况。 　　这个位置距离高地九百多米，能看到前方高地左侧景象，但却看不清鬼子的步兵是否已经登山。 　　脑海中判断着鬼子步兵的登山时间，从炮击停止到现在仅仅不到三分钟时间，推算起来鬼子步兵应该还没有进入炮击范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局变化 　??时间还有富余，高地上有战壕，又有摆放的钢盔。 　　原本是用来迷惑敌人的疑兵之计，可现在经过那么猛烈的炮击后，布置的钢盔还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很难说了。 　　当然，山脚下挂着的那几十颗鬼子脑袋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至少肯定能够起到一时的威慑。 　　鬼子步兵哪怕再怎么悍不畏死，见到那几十颗血赤糊拉的脑袋势必也会多留一个心眼，这样登山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老大，正面位置皇协军已经冲锋了，下命令吧。”韩大炮有些担心，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了。 　　“北风，下命令吧，时间就是生命啊。”一连长也已经按耐不住。 　　现场气氛十分压抑，前方那边激烈的枪炮声已经响了两个多小时了，团部主力的伤亡势必还在不断增加。 　　越早能瓦解鬼子意图，这就能越早的缓解二二四团的防御压力。 　　“都闭嘴。”廖北风冷冷地斥责了一句，眉头紧锁的更深了。 　　要知道，这炮击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一旦开炮，能炸死多少鬼子谁也说不好，可这边暴露却是必然的。 　　鬼子又不是傻瓜，这里一旦暴露，那还能视若无睹？ 　　廖北风不得不提前准备下一步计划，撤肯定是撤不回去了。 　　来时路已经被鬼子一个中队截断，要是现在动手，一口气吃不下鬼子大部队的话，突击连卡在这里就得被鬼子一口气吃掉。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原本计划好的炮轰高地，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了。 　　毕竟中平尚武不可能一口气让所有部下都登山，负责攻山的队伍最多安排一个中队，少的甚至只有一个小队。 　　这也就是说炮轰根本伤不到鬼子筋骨，他们的实力依旧强大。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突击连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战术必须做出改变。”廖北风想到这些问题心里顿时无法踏实，拿出地图迅速分析起来。 　　“还改变什么，先轰鬼子一炮啊。”一连长心里着急，战机可是稍纵即逝，现在要是不开炮，等鬼子登上山发现突击连已经跑了，注意力势必得转移到马蹄峪上。 　　更糟糕的是，这处皇协军炮兵阵地完全暴露在前方高地的视野之内，突击连根本没地方可躲。 　　廖北风没有理会一连长，迅速分析着地图，可片刻后却找不到一处可以暂时撤离的地方。 　　附近一带都在激战，除了马蹄峪外，左边的罗文峪、三岔口、水泉峪都在激战，且距离都不远，突击连根本没后路可退。 　　长长地吐出一口大气，突击连此时可以说已经被逼到死胡同里，手上唯一掌握的筹码只有身边这一个炮兵连。 　　可一旦开炮，这就意味着连炮兵连都放弃了。 　　这简直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啊，不论是怎么打，突击连都很难杀出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廖北风索性也就不再去考虑如何带弟兄们活着回去的问题。 　　“就算高地夺不回来，那也绝不能就这么拱手让给小鬼子！”廖北风收起地图，对炮兵连长道，“把所有炮弹全给老子打到山顶去，敢漏一发炮弹，老子宰了你！” 　　“是是是！”炮兵连长急忙领命，对着一线摆开的四门步兵炮下令轰炸。 　　砰砰砰…… 　　步兵炮开轰，片刻后高地上立即腾起熊熊火焰。 　　刚刚才停止不久的炮击，此刻又一次传来，如此怪异现象立即又引起了敌我双方注意。 　　马蹄峪处正浴血奋战的董升堂见到这一幕，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廖北风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让他去拿下高地，居然变着法的拿下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反过头来对鬼子展开炮轰。 　　这也就是廖北风才能玩得转这幺蛾子！ 　　“弟兄们，杀！”董升堂心里底气一下子更足了许多，带着一营弟兄便再次与冲上来的二鬼子厮杀在一起。 　　而另一边高地山下，中平尚武的脸色则显得无比狰狞。 　　他想到了各种可能，哪怕是马蹄峪的炮兵朝三零七高地开炮他都想到了。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马蹄峪那边的炮兵没有动静，反而是旁边的皇协军朝这里开炮。 　　那群只配给大曰本勇士当炮灰的支那奴才，没有他的命令居然敢朝三零七高地开炮。 　　中平尚武心里憋着一股怒火，他无惧神一样的对手，怕就怕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刚才他都已经炮击过三零七高地了，连步兵都上了，这么明显的战局走向，眼看就要一口气拿下三零七高地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协军那群废物居然朝这里开炮。 　　“混蛋，混蛋！”中平尚武怒不可遏，将责任归咎到皇协军团长身上，对身边的早稻怒吼道，“立即给山下发电，让他马上给我把皇协军团长毙了。” 　　早稻也是一脸怒意，因为皇协军炮兵的缘故，大曰本帝国平白无故又损失了一支小队人马。 　　而正面战场上，皇协军的指挥部里，对于炮兵阵地突然朝三零七高地开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山下中尉特地走出指挥部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翻手便拽住皇协军团长衣领怒吼道，“啊……是谁，谁让你向三零七高地开炮，你不知道那是我大曰本帝国的防区吗！” 　　“太君，太君，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一直都在您身边陪着，这您是知道的呀。”严团长哭丧着脸，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可他现在只感觉跟着鬼子那才真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山下中尉似乎也意识到这事儿怪不得严团长，但这口气要是不出，岂能平他心头怒火！ 　　叭叭叭！ 　　山下中尉毫不犹豫的拔出配枪，一口气便将严团长身边那几名无辜警卫枪决。 　　严团长吓的差点尿了裤子，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呼饶命：“太君，我的忠诚您是知道的啊，这真不关我的事。” 　　“你滴，部队有奸细。”山下中尉情绪稍缓，居高临下的点指着严团长。 　　“是是是，我一定严查，一定把奸细抓出来给皇军一个交代。”严团长诚惶诚恐，汇报一声便要离开指挥部。 　　正在这时，通讯兵拿着电报过来传达中平尚武的命令。 　　山下看到后，脸色更为阴沉了许多，盯着面前唯唯诺诺的严团长上下打量了好片刻都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能让大队长如此大动肝火，肯定是大部队在这炮击中有所损失，这才会不顾前线情况，在这个时候要求枪毙严团长。 　　可这个时候部队都与守军纠缠在一起了，要是临阵斩将，局面万一失控该怎么办？ 　　“立刻回电。”山下中尉没有执行命令，反而向通讯兵传达了前线情况。 　　严团长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他虽然听不懂鬼子在说什么，但山下打量他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杀机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身处这样一个位置，要是没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儿，这位严团长就算不用上战场那也得死好几回了。 　　而通过山下刚刚表现出的气势，严团长很确定，他的死期不远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临阵倒戈 　　没有人在明知是死的情况下还甘愿等死，这位严团长也一样。 　　小鬼子杀他的人就跟砍瓜切菜似得，他心里本就窝火。 　　这下炮兵贸然朝鬼子开了炮，势必已经激怒了鬼子，不然不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传来电报。 　　而且山下接到电报后那副模样，摆明了是想杀他而后快啊。 　　严团长干咽了一口唾沫，现在既然猜到鬼子要置他于死地，那还管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再说了，鬼子就是一群畜生，就算现在不杀他，作为团长，这么大个责任等仗打完了势必也难逃追责。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管他娘四七二十八的，先****狗曰的再说。 　　严团长十分谨慎，心里虽然有这个想法，但却非常沉得住气。 　　指挥部周围有鬼子一个小队兵力，在这里动手他得不偿失，搞不好还得陪死。 　　而且一个团的弟兄都在前面浴血奋战，这个时候和鬼子翻脸，万一弄出个腹背受敌，那可就全他娘玩完了。 　　严团长同时也十分狡猾，此刻借着去炮兵阵地抓奸细的由头，匆匆向山下告退。 　　山下现在也没功夫猜疑严团长，炮兵阵地那里他必须处理，不然炮击不停，大部队就没办法登上三零七高地，这就没办法对马蹄峪形成威胁。 　　而前线冲锋已经进入到白热化，他又脱不开身，这事儿只能让严团长去办。 　　只是让山下万万想不到的是，原本考虑到的大局，最后却因为没有杀掉严团长而彻底失去了大局。 　　“他妈了个巴子，老子差点让孙如来那个瘪犊子害死。”严佑常离开指挥部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但还是不忘诅咒了一把炮兵连连长。 　　“团座，孙如来那小子应该不是奸细吧？”警卫连连长苏彦丁在一旁质疑了一句。 　　“老子用你来教？”严佑常抬手给了苏彦丁一个大耳瓜子，把对方帽子都抽飞了出去。 　　“你去弄面白旗，派个人先去炮兵阵地投降，告诉他们老子反了……” 　　严佑常不傻，能在皇协军里坐到上校团长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聪明之处。 　　炮兵连连长孙如来是什么人他知道，那个怂包软蛋敢朝鬼子阵地开炮？ 　　严佑常就是用腚眼想也能想到不可能，可孙如来居然就那么干了，这很明显就是受人胁迫嘛。 　　在眼前这片战场上，孙如来能受谁胁迫？只能是对面的国军了。 　　反正反了鬼子也回不去，严佑常索性要反就反个彻底，直接带着全团弟兄投奔国军去。 　　就在这边严佑常做出选择的同时，炮兵阵地里的廖北风却急的坐立不安。 　　这边炮击一响，接下来鬼子大部队就会向这里施压，皇协军很快就会赶来处理此事儿。 　　吴龙那边能坚持多久？突击连该朝哪个方向下手？ 　　这些问题廖北风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定主意。 　　“老大，咱们该动身了，再不走可就晚了。”韩大炮有些担心的说道。 　　“走？往哪儿？”廖北风面色凝重，韩大炮说的容易，殊不知现在就是因为无路可走，自己这才迟迟无法下令。 　　“当然是从天堑位置攀爬回高地啊。”韩大炮有些诧异的看着老大。 　　这本来就是老大的部署，怎么现在计划都得手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事实上廖北风并非没想过折返回去，可山顶接连经历了两轮炮击，哪还有一块好地？ 　　折返回去根本就没有出路，只能被动挨鬼子的炮轰。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其费力折返回去送死，倒不如直接对山脚下的鬼子大部队杀去。 　　“报告！”正在这时，警卫排那边突然来人，并带来一名二鬼子道，“廖连长，我们排长抓了一名二鬼子，这小子说他代表皇协军团长严佑常，要来和咱们谈合作。” 　　正好急需突破口的廖北风迎来这么一个利好消息，一下子就精神振奋了起来。 　　“你团长想跟我谈合作？”廖北风瞳孔微眯，目光如刀锋般死死盯着对方。 　　“是的长官，团座让我告诉您，我们全团要反了，希望贵部能够收留。”那名士兵干咽了一口唾沫，将来意一口气说明。 　　“我凭什么相信你……团长的话？”廖北风警惕性还是很高的，自然不可能马上就答应下来，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 　　“我们团座说了，只要您愿意，他立即带警卫连过来投奔，接下来该怎么合作再与您商议。”那名士兵急忙转达情况。 　　“好，你马上回去告诉你团长，让他到这里来一叙。”廖北风心里有了判断。 　　一旁一连长和韩大炮都没有反驳，直到那名士兵匆匆离开，一连长这才质疑道：“北风，你这么做未免太草率了，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咱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廖北风瞳孔微眯，心里自然也有防备，只是突击连现在确实无路可走，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试一试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万一对方真的是来投诚的，那么不仅突击连的被动局面得以扭转，同时整个二二四团的防御压力也将不攻自破。 　　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团的兵力，要是反过头来打鬼子，那突击连的战力可就足以和鬼子大部队抗衡了。 　　这岂止是两全其美啊，简直是扭转马蹄峪战局的制胜一击啊。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时间做部署吗？ 　　就算是个陷阱，暂时性的示敌以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皇协军的团长过来，察觉情况不对完全可以先把对方干掉。 　　“二排的留下来继续监督炮兵连，直到炮弹打光，三排的跟老子走。”廖北风没功夫去跟一连长多做讨论，迅做出安排便带着韩大炮他们向一排位置靠过去。 　　很快，廖北风与吴龙汇合，两个排人马在山峦夹缝处隐蔽，做进一步观察前方敌人指挥部动态。 　　“廖连长，你确定皇协军那个团长能靠得住？”吴龙对情况自然了解，毕竟那个过来传达信息之人是他逮住的。 　　“不确定，但这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咱们必须争取。”廖北风心里也没底，战场上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得出来，临阵倒戈不算什么。 　　也许对方真的是想投奔国军，也许这只是一个策略也说不定。 　　在没有真正面对面了解过的情况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都做好准备，待会儿听我命令，一旦现异常，先把敌人干掉。”廖北风目视前方，紧盯着缓步从前方小跑过来的皇协军队伍。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奸巨猾 　??严佑常是个人精，毕竟是一团之长，脑袋瓜子要是不好使，别说升官发财了，就是小命那也未必能保得住。 　　“都把枪挎肩背起来。”严佑常带着警卫连走出指挥部后，立即让弟兄们把枪背好。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给国军那边一个态度，让对方知道他投诚的诚意。 　　“团座，临阵倒戈这种事情本就被人所不齿，尤其咱这还和国军掐着呢，现在投奔对方，这事儿能靠谱吗？”警卫连连长苏彦丁很不放心。 　　这可是掉脑袋的权宜之计，万一事后国军那边追究起责任来，他们这些干部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都到了这个份上，老子又能有什么办法。”严佑常阴沉着脸，他倒是不想投奔国军，可在这前线上，不投奔国军他走的出去吗？ 　　鬼子鬼子要杀他，国军国军也要杀他，现在他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还有一个团的兵力，临阵倒戈还有谈判的机会。 　　和鬼子为伍那叫与虎谋皮，和国军为伍又何尝不是水中捞月。 　　严佑常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形势所迫，他别无选择。 　　“团座，这事儿您可得考虑清楚，咱们现在可是和对面国军结下梁子了，要是落到他们手上，咱们可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啊。”苏彦丁最后提醒了一句，他是真不想到对面去送死。 　　“少废话，老子自有分寸。”严佑常冷冷呵斥一声，回过身对部队大喊道，“快快快，都给老子跑起来。” 　　这边队伍迅速朝炮兵阵地靠拢，而廖北风那边则带着两个排在山峦夹缝处隐蔽。 　　“看来这个严佑常还挺上道。”廖北风在暗处观察着前方，对那一百多名皇协军挎肩背着长枪的行为颇为满意，“炮楼，跟老子去会一会这个严佑常，吴龙你见机行事。” 　　说着两人空手就走出山峦夹缝，挡在下方大路中间。 　　廖北风迅速整了整身上军装，随即双手插在腰间皮带上，摆出一副正义威武姿态，从外表上就要给对方制造些压力。 　　很快，严佑常带着队伍小跑过来，就在廖北风面前停下。 　　啪的一声立正敬礼，严佑常表现的干净利落，和在鬼子面前的唯唯诺诺形象完全判若两人：“原********二十旅上校团副严佑常。” 　　廖北风打量着对方，手上很是随意的回了个军礼，这就算是认识了。 　　“兄弟怎么称呼？”严佑常见廖北风不言不语，表面上他的军衔是上校，比廖北风的少尉高出太多，但却不敢有丝毫架子。 　　“我姓阎，单名一个王字。”廖北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表情，目光依旧波澜不惊，其实这会儿心里着急的要死。 　　毕竟眼下整个突击连卡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受到鬼子的前后包夹。 　　越早离开这里弟兄们就越安全，哪有功夫跟这个一脸奸相的严佑常磨叽。 　　只是越是这种时候，廖北风就越是得冷静应对，因为只有在气势上占据绝对优势，后续才能稳稳的抓住主动权。 　　严佑常干笑了一声，自然也明白这种时候对方不会给什么好脸，但这都不要紧，他早有心理准备。 　　“阎兄弟，鄙人也不跟你兜圈子，实话跟你说吧，鄙人和弟兄们沦落至此全都是被迫无奈，弟兄们他娘的早就想投国军了，奈何一直不得机会，现在好了，总算是找到亲人了。” 　　严佑常睁眼说瞎话那真是脸不红气不喘，伸手就想跟廖北风亲近。 　　廖北风也伸出手，刚要和对方握手，却突然抬起来摆了摆手，一副少废话姿态道：“严团长是吧，我这个人比较直接，现在我有个难题，麻烦你去替我处理一下。” 　　“阎兄弟的意思鄙人明白，请你相信，打这样的仗绝非鄙人本意，完全是小鬼子在操控。” 　　严佑常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因为热脸贴了冷屁股而尴尬：“鄙人带弟兄们来投奔也不是没有诚意，阎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咱们联手端了鬼子指挥部，只要鬼子官一死，鄙人立马下令全团后撤，并接受贵部收编，你看怎么样？” 　　严佑常抛出一个条件，当然，他还不敢漫天要价，并且为表诚意，只能先做退让。 　　“鬼子指挥部有多少人？”廖北风瞳孔微凝，内心的警惕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多少人，就一个小队，本来鄙人直接就可以端了小鬼子的指挥部过来，但鬼子在指挥部外布置了三道防线，鄙人手上现在就这点人马实在是没有把握。” 　　严佑常解释了一句，见廖北风没有反应，急忙补充道：“不过阎兄弟放心，只要你答应联手，鄙人亲自带队打头阵。” 　　廖北风挑了挑眉，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好的条件，自己似乎没什么道理拒绝啊。 　　“听起来还挺不错，那你们上吧。”廖北风扬了扬头示意。 　　严佑常愣了愣神，一脸尴尬道：“阎兄弟，鄙人没跟你开玩笑，鬼子真的只有一个小队人马，他们的防线呈倒三角形，鄙人这一个警卫连顶多打下两边，另一边还得阎兄弟带人帮忙才行。” 　　“行啊，那就开始吧。”廖北风丝毫没有要透露底牌的意思，甚至连具体情况都没问，再次向严又长扬了扬头示意。 　　“阎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严佑常心里犯嘀咕，他自问混迹官场多年，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可面前这人，他还真有些吃不准了。 　　“老子他娘的像在开玩笑吗？”廖北风瞪起眼，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告诉你，现在你没资格跟老子讨价还价，要么就带你的人上，要么现在就放下武器自觉离开，免得待会儿老子身后那些弟兄不小心走个火就不好看了。” 　　严佑常被吓了一跳，目光急忙向廖北风身后打量过去。 　　“看来老子的话你听的不是很明白？”廖北风打开腰上枪盒，这简单的一个举动，顿时吓得严佑常精神一震。 　　“既然阎兄弟这么说了，那鄙人就舍命陪君子了。”严佑常被逼无奈，急忙转身带人折返回去。 　　“老大，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炮楼在一旁有些担心道，“万一他回去带鬼子过来怎么办？” 　　“不会，这人确实狡猾，但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廖北风心里有了判断。 　　从刚才的接触中不难发现，严佑常这人确实既聪明又狡猾。 　　他之所以会选择投降，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早就想投奔国军，而是因为他手下的炮兵向鬼子开了炮，他知道鬼子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这才被迫临阵倒戈。 　　不难看出，现在鬼子要杀严佑常，他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跟国军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实在的一句话。 　　而且也正如严佑常说的那样，只有端掉鬼子的指挥部，他才能让前线弟兄撤回来。 　　小算盘打的倒是啪啪作响，但廖北风却很清楚，这种人靠不住。 　　一旦帮他端掉鬼子指挥部，那么他就能撤回前线弟兄。 　　那可是一个团的兵力啊，到时候严佑常可就从被动转为了主动，他是要继续和突击连合作，还是反过头来吃掉突击连都行。 　　“那咱们要去打鬼子指挥部吗？”炮楼不明白，但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打，必须打，打完了再来考虑其他问题。”廖北风抬手一挥，急忙让埋伏在山峦夹缝中的吴龙带人过来。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戴罪之身 　　廖北风没有急着动手，对吴龙下达任务道：“你带一排跟上他们，别急着动手，这一仗尽量让他们去打，要是他们真打不下你再上，明白吗？” 　　“是！”吴龙没有多问缘由，他为人虽然死板，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认可了廖北风后，执行起命令来也同样是一丝不苟。 　　目送着一排迅跟上严佑常他们，一排火力强劲，清一色的冲锋枪，遇到突状况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倒是不需要担心。 　　很快，这边攻打鬼子指挥部的任务部署完后，廖北风也没有闲着，让残废的三排就在山峦夹缝位置紧密关注前方情况，随时做好接应一排的准备。 　　“老大，我怎么感觉咱们有点穷途末路的意思？”韩大炮心里犯嘀咕。 　　之前计划的好好的，先拿下皇协军炮兵阵地，然后炮轰高地上的鬼子步兵，接着原路返回。 　　可现在情况突变，不仅打破了计划，而且还在这和皇协军穿上一条裤子，这事儿怎么看都让人心里难安。 　　“少他娘的蛊惑军心。”廖北风狠狠地给了韩大炮一个耳刮子。 　　这事儿但凡有点战略眼光的都看得出来，只是这个时候说它有什么用？ 　　廖北风心里清楚，现在摆在突击连面前的选择不多，除了与鬼子大部队正面交锋，拼个玉石俱焚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严佑常这边。 　　只有打破这种腹背受敌的窘况，突击连方才有机会做更好的部署。 　　这边廖北风等人暂无动静，而另一边三零七高地下的中平尚武却有了动作。 　　队伍遭受无端炮击，让中平尚武怒火中烧，但愤怒归愤怒，在这等待的过程当中，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致命问题。 　　按理说皇协军没道理会这么突然的朝他这里开炮才对，毕竟山顶炮击刚停不久，皇协军那边即便再傻，炮击也不至于接连轰炸这么久。 　　由此可见，皇协军那边势必是出了奸细。 　　只是炮击能打这么久，这真的仅仅只是奸细吗？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炮兵连的战力，只是出奸细的话，炮击能打这么久吗？ 　　“大队长，山下中尉来电报。”早稻走过来，将电报递给中平尚武，脸色显得不是很好看，显然对于电报内容他已经审阅过一遍。 　　中平尚武一把接过电报，匆匆扫视了一眼，神色顿时越渐阴沉了下来。 　　“蠢货，山下这个蠢货。”中平尚武将电报撕成碎片丢在地上，转身对着身后一名满脸络腮胡中尉下令道：“仓持中尉，命令你部马上从右路迂回，拿下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并替换山下担任前线指挥。” 　　“是！”仓持点头领命，刚要转身带队离开，却被中平尚武拦了下来。 　　“等等……接手指挥部后，先把皇协军团长控制住，等打下马蹄峪再来执行枪决。”中平尚武做出退让，山下担忧阵前斩将乱了军心，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这种人已经失去信用，继续放任不管，万一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必将引巨大危机。 　　“是！”仓持领命就走。 　　“大队长，作战计划已经七零八落，前线队伍又出现问题，照这么下去，早川联队长要求我部正面进攻马蹄峪的作战任务可就完全崩溃了，我们是不是……”早稻借机提醒一句。 　　他很清楚部队的作战任务，但从一开始队伍就没有执行，而是中平尚武一意孤行，这么下去事后马蹄峪要是拿不下来，中平尚武非得上军事法庭不可。 　　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官能品头论足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中平尚武长叹出一口大气。 　　他的计划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只是碰上这样的对手，又摊上身边猪一样的队友，出现这种突状况实在出他的意料。 　　但此刻还没到最后阶段，他还有机会翻盘，只要前线能稳定住情况，他的计划依旧可行，马蹄峪照样还是唾手可得。 　　“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中平尚武还在坚持，他只差一个时机。 　　“可时间快三个小时了，我们一次都没向指挥部汇报过情况，这么下去会不会……”早稻心里担忧，虽然他是无条件支持中平尚武，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担心。 　　毕竟中平尚武是戴罪之身，这一仗要是打不赢，那可就该剖腹自裁以谢天皇了。 　　中平尚武对自身处境自然要比早稻更清楚，但他从不担心这些问题，因为在他的军旅生涯里，没有失败，只有阵亡！ 　　“早稻桑，作为一名军人，你知道什么时候最无奈吗？”中平尚武笑了笑，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计划受到干扰而产生变化，反而颇为云淡风轻。 　　早稻摇了摇头，不明白中平尚武到底想说什么。 　　“军人最无奈的，就是在战场上碰到一个只看地图下命令的上司。”中平尚武拍了拍早稻肩膀，“按照支那人的话来说，那样的指挥只配称为纸上谈兵。” 　　“战场上局面瞬息万变，指挥部传达的命令有时候根本就跟不上局面变化，你明白吗？”中平尚武像是突性的感慨，也不多做解释，就这么让早稻自己去领悟。 　　早稻似懂非懂的愣在那里，倒是打消了将部队情况上报指挥部的念头。 　　而正在这边中平尚武出动仓持中队的同时，前线的严佑常已经对鬼子指挥部展开了行动。 　　倒三角阵型在鬼子部队里太过普及，这几乎是基本战阵，上到师团的排兵布阵，下到战场上士兵的白刃战拼刺。 　　几乎在任何形式的情况下都能见到这样的阵型。 　　而前线鬼子指挥部外的倒三角防御阵型同样是如此，由一个鬼子小队分三队防御，将指挥部牢牢护在中心。 　　这要是以兵力强攻，三面防御就能有效的形成呼应，来犯之敌短时间内是很难打穿的。 　　但这是对于强攻而言，可要是智取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严佑常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战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带着弟兄们直接打着‘自己人’的幌子，轻松突破进鬼子防御。 　　并在鬼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弟兄们去与鬼子套近乎，由此来为队伍散开行动争取时间。 　　不得不说，严佑常这人真不是一点狡猾，他明明有能力用一个连的兵力吃下鬼子指挥部，可却选择先去与廖北风打好照面，为接下来的后路先做铺垫。 　　虽然刚刚和廖北风协商的结果是失败的，他并没有争取到一兵一卒，但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以说他从一开始谋划的就不是廖北风的支援，而是让廖北风看到他投诚的诚意。 　　而且只要他拿下鬼子指挥部后，把自己弄得狼狈一点，再去与廖北风谈合作时，累积的好感势必更大，话语权自然而然也就会更大。 　　被动与主动的身份转换，往往就在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妥协。 　　手下一个连弟兄迅机动，负责上去和鬼子套近乎的套近乎，负责反包围的反包围，一切进展的都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战术即将展开之时，指挥部内突然走出一名叼着烟的鬼子曹长。 　　这名鬼子正摸着口袋找火，却见到指挥部外那些皇协军警卫连，正一反常态的四下机动。 　　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鬼子曹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正当他要转身回走之际，目光却突然与不远处的严佑常对视在一起。 　　气氛在这一瞬间仿若凝固，两人隔着十几米距离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碰撞一般。 　　“队长，皇协军叛……”鬼子曹长转身就跑，口中还不忘大喊示警。 　　叭的一声，严佑常毫不犹豫的拔枪射击，将那名鬼子曹长就地正法。 　　“行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言而无信 　??严佑常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原本可以兵不血刃就端掉鬼子指挥部，可却被这鬼子曹长给搅乱了计划。 　　在鬼子曹长的一声大吼下，原本毫无防备的鬼子立即炸毛，但他们失了先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包围而来的警卫连给牢牢压制住了。 　　啪啪啪…… 　　枪声激荡，防御工事里瞬间就有十几名鬼子倒下，而那些炸毛的鬼子则在这时迅速做出反击。 　　战斗瞬间打响，双方近距离射击，一时间指挥部外流弹四处乱窜。 　　严佑常猫着腰迅速寻找隐蔽，原本他打算直接冲进指挥部，将小鬼子的指挥系统一鼓作气打掉，可现在却难以实现。 　　在指挥部里，山下中尉也已经做出反应，带着中队部那十几人往指挥部外突围。 　　叭叭叭！ 　　严佑常第一时间发现准备逃走的山下中尉，借着防御便对其展开射击，但混乱之中却没能留住山下中尉。 　　“撤退，撤退！”一名鬼子曹长传达着山下中尉命令，一边掩护中队长撤离，一边收拢逃出包围圈的士兵，一同对外展开突围。 　　“他娘的别给老子放跑一个鬼子，谁能干掉山下，老子赏他一百块大洋。”严佑常见情况不妙，急忙重金悬赏。 　　他认识这个山下中尉，这个鬼子性格残暴，杀人如麻，一旦放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正在这边战斗开打的同时，跟随而来的吴龙却带人在附近一处山丘上猫着。 　　“排长，咱们要不要上？”身边一名弟兄见情况出现变化，按耐不住提醒了一句。 　　“上什么上。”吴龙冷冷斥责，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那咱们要眼睁睁的看鬼子逃走吗？”那名弟兄很是不解，这个时候理应斩草除根才是啊。 　　吴龙没有回应，心里也是有些犹豫不决。 　　他现在带人冲下去倒是可以很好的收拾残局，可指挥部外的战局实在太过混乱，这个时候带弟兄们冲过去，万一没打死鬼子，反而被那群二鬼子打死可就太不值当了。 　　而且只是几个鬼子而已，放跑就放跑了，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为虑。 　　吴龙可不是没有战略目光的人，好赖也是警卫连连长，又长期跟在团座身边，哪怕是耳濡目染，对战局情形那也不至于毫无判断。 　　突击连的腹背受敌吴龙看在眼里，整个二二四团面临的危机他更是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不论是怎么打，可以说局面对二二四团都是极为不利的。 　　可要是能把严佑常完全争取过来，二二四团的不利现象却可以立即扭转。 　　吴龙不知道廖北风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可以肯定，放跑一部分鬼子反而能更好的切断严佑常退路。 　　毕竟这是在战场上，枪声一响，非敌即友，要是能利用好皇协军，足以扭转一场战事的胜败。 　　而正在这边激战的同时，另一边迂回过来的仓持中队也在迅速机动下，抵达皇协军炮兵阵地右侧。 　　战斗瞬间打响，这个仓持中尉的战斗风格十分果断，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锁定目标便迅速发起攻势。 　　这主要也是他没把皇协军放在眼里的原因，但枪声一响，炮兵阵地里的防御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固。 　　这当然不是炮兵连的功劳，要不是一连长反应迅速，面对一个鬼子中队的突袭，皇协军这一个炮兵连根本招架不住。 　　在右侧山丘上，一连长带领全排弟兄就地展开反击。 　　清一色的花机关扫射，将冲锋过来的鬼子全面压制回去。 　　战斗打的还算顺利，过分自信的仓持中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去，不得不退回山丘下。 　　炮兵阵地这边暂时无碍，但形势的危急程度却是实打实摆在眼前的。 　　一连长知道光凭一排弟兄撑不了多久，当即便将皇协军炮兵召集上来一并阻敌，同时不忘派人去向廖北风汇报情况。 　　只是不等一连长传来消息，在炮兵阵地外不远的廖北风就已经察觉到问题，但这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炮兵阵地的炮击不停，鬼子大部队那边必然不可能毫无作为。 　　“咱们现在怎么办？”韩大炮紧锁着眉头，他一直怀疑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摆到明面上来，他总算是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 　　廖北风没有立即回应，目光锁定在前方鬼子指挥部位置。 　　那里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局面是一面倒的压制，鬼子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是时候去收尾了。 　　“你带三排去与一连长他们汇合，告诉一连长，坚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要是还没回来，你们就撤回天堑位置待命。”廖北风做出安排，随即带着炮楼直奔前方指挥部冲去。 　　埋伏在山丘上的吴龙见廖北风过来，带着弟兄们迅速赶来汇合。 　　就这样，廖北风带着一排弟兄冲进鬼子指挥部，在短短不到三分钟时间里，迅速击毙负隅顽抗之敌，稳定住局面。 　　这一仗严佑常损失不大，阵亡七人，负伤二十几人，而鬼子一个小队损失三分之二，连同鬼子的中队部，一共逃走二十几人。 　　“马上命令前线撤兵。”廖北风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将严佑常围了起来。 　　表面上看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但这一身气势，却是将严佑常吓了一跳。 　　尤其是廖北风身边这一个排的兵力，清一色的花机关啊，火力强的离谱，而且他还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国军的人埋伏。 　　“阎兄弟，有件事儿我忘了跟你说了。”严佑常干咽了一口唾沫道，“开战前，鬼子分派了两个小队人马堵在我团弟兄屁股后头，说是一旦后撤直接当敌人就地枪决……” 　　“少他娘的废话，撤兵！”廖北风沉下脸，这会儿可没功夫陪严佑常磨嘴皮子。 　　“这……”严佑常也不是无脑之辈，从炮兵阵地那里传来的枪声他就有了判断，自然不可能被廖北风牵着鼻子走。 　　当然，演戏要演就得演全套。 　　“阎兄弟，真不是我不下令的问题，我那一个团的弟兄那也是爹生娘养的，临出发时，我可是跟他们家人保证过的，要活着带他们回去，你现在这么逼我……”严佑常也不想多费唇舌，但有些底线是他绝不能退让的。 　　比如这个时候撤兵，他一旦下令撤退，小鬼子那两个小队势必会毫不留情的将撤下来的弟兄坑杀。 　　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一旦连这个筹码都没有了，他还拿什么和国军谈判？ 　　更糟糕的是，弟兄们都死光了，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战场都不好说。 　　“他娘的，敢跟我们讨价还价，你想找死！”吴龙火冒三丈，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二鬼子，当即拔出配枪便指向严佑常。 　　“阎兄弟，咱们可是合作伙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严佑常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姿态。 　　“你要怎样才肯撤兵？” 　　 　　 　　：。：　　 第一百六十章 生死抉择 　　廖北风微蹙着眉头，强压下心中直欲爆的怒火。 　　严佑常这人奸诈狡猾，尤其是现在被他重新抓住了主动权，这个时候他的处境可比突击连要安稳的多。 　　严佑常显然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的有恃无恐。 　　当然，时间拖得越久，对严佑常来说也是十分不利的。 　　毕竟三零七高地那边的鬼子大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一旦突击连这边玩完，下一个可就该轮到他了。 　　严佑常冷静应对，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需要沉住气，毕竟这关系到他手上能掌握多少筹码。 　　廖北风没办法，和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最棘手，尤其是在这种被动局面下，更是有种被人牢牢吃定的感觉。 　　“咱们是合作关系，我说了，打完鬼子就接受贵部收编，现在就差干掉鬼子两个小队，只要你我兵合一处……”严佑常义正言辞的说道，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被炮楼一口打断。 　　“放你娘的狗臭屁，刚才你他娘的明明说打下鬼子的指挥部就接受收编……” 　　炮楼瞪着眼睛，整个人暴跳如雷，恨不得一枪崩了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廖北风摆了摆手，制止炮楼继续做无意义的争论。 　　严佑常这种人嘴上说是合作，实际上不过是利用自己和突击连罢了。 　　以他的老谋深算，从一开始就以扭转战局态势为筹码来骗取合作，完成了第一步自然就有第二步。 　　现在是让突击连帮他去打鬼子小队，接下来打完后谁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要是不同意呢？”廖北风瞳孔微凝，眼中有凛冽杀意闪现。 　　“为什么不同意？”严佑常一副百思不得其解表情，急忙讲明利害关系道，“只要拿下那两个鬼子小队，胜利就是属于咱们的，你要知道，那两个鬼子小队现在可没有一点防备，正是一举消灭他们的大好时机，你们难道不想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吗？” 　　廖北风脸颊一阵抽搐，喘息声都变的粗重了许多。 　　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满嘴跑火车不说，居然还能这么义正言辞的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来。 　　廖北风双手攥紧拳头，强压下去的怒火已经濒临爆，但却又不得不极力克制。 　　“阎兄弟，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战机稍纵即逝啊，再不出手，那两个鬼子小队就该有所防备了。”严佑常在一旁不断言语鼓动。 　　他需要廖北风的力量，毕竟那是两个鬼子小队，凭他一个警卫连很难吃得下。 　　而且前线弟兄们一旦撤退，身边有这些国军在，长城上的守军也不好展开追击，这有利于他带队撤出战场。 　　投奔国军？ 　　开什么玩笑，严佑常可不傻，双方厮杀都打成这样了，长城上的守军指不定伤亡怎么样呢，这个时候投奔国军，城上那些守军能放过他？ 　　就算能，他在国军那边势必也得遭人排挤。 　　严佑常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投奔国军，嘴上说的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廖北风这回真是吃了个哑巴亏，听着严佑常在耳边聒噪，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可却又不得不衡量其中利弊。 　　不得不说，就凭突击连现在的处境，和严佑常一起上确实能够瓦解二二四团的正面防御压力，而且还有机会收编皇协军一个团的兵力。 　　这种好事儿，廖北风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不难想象，炮兵连那边的炮击已经停止，附近高地的鬼子这个时候必定已经开始登山。 　　解决的了二二四团的正面防御压力，可侧面的又该如何应对？ 　　那可是鬼子一个大队的战力，在绝对的优势下，打通马蹄峪防线仅需一轮炮击加一轮冲锋就可以办到。 　　突击连要是在这个时候舍弃针对高地，而选择跟严佑常去解决二二四团的正面防御压力，那就有种虎头蛇尾的意思。 　　这也就是说，突击连这次的行动没有丝毫意义。 　　反过头来想，二二四团的正面防御，现在完全有能力抵挡住一个皇协军的进攻，但要抵挡侧面鬼子大部队的攻势，唯有突击连能办到。 　　当然，最终突击连全体极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还未必能守得住高地。 　　但是就算抛开这些因素不谈，突击连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与严佑常这种老奸巨猾、没有诚信的人合作，划得来吗？ 　　一边是突击连的生死，一边是全团将士生死，廖北风似乎也没什么可选的了。 　　“阎兄弟，别犹豫了，赶紧下命令吧。”严佑常不断催促，他虽然演的很好，但这掩盖不住他心中的急切。 　　只是廖北风这回可不打算再去如他的意。 　　“最后问你一遍，撤不撤兵？”廖北风不在犹豫，心里已经做出取舍。 　　“我没有不撤兵啊……”严佑常极力狡辩，看着廖北风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此刻竟有些慌乱，“阎兄弟，事关数百上千名弟兄的生死啊，你……” 　　“这么说就是不撤喽？”廖北风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吴龙，收队！” 　　“我没有不撤啊，阎兄弟，阎兄弟……”严佑常紧追其后，还再一个劲的劝说，但廖北风脚下却连停都没停哪怕一秒。 　　这下严佑常整个人就傻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可以这么干脆的放弃当扭转战局英雄的机会。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严佑常愣愣的看着廖北风带人远去，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狰狞的不成样子，对着远去的廖北风大吼大叫道：“你这是对弟兄的生命不负责任，你不配当指挥员，你不配……” 　　“团座，人都走远了。”警卫连连长苏彦丁过来提醒。 　　砰的一声，严佑常怒火中烧，一脚便将苏彦丁踹翻在地，踹翻还不解气，冲上去抬脚就是一通猛踹。 　　“老子他娘的还没瞎，用得着你这个欠削玩意儿提醒吗！”严佑常越踹越狠，嘴上还一个劲的叫骂着，直到心头怒火逐渐消退下去，这才停下。 　　倒霉的苏彦丁口鼻溢血，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在严佑常面前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马上集合部队，上前线杀鬼子！”严佑常不得不做出战术变化。 　　没有廖北风那边的兵力支持，他该做什么还得继续，毕竟不上的话，他连最后靠拢国军那边的筹码都没有了。 　　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可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容乐观 　??廖北风带着队伍迅速赶往炮兵阵地，一路上炮楼和吴龙甚至是一排弟兄们，都对廖北风突然做出的抉择感到诧异不已。 　　“老大，你就这么放过那群二鬼子了？”炮楼心中火气未消，这要是让他来带队，非得当场酿成血案不可。 　　“是啊廖连长，严佑常那人老谋深算，留下他会不会是个祸患，万一他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吴龙跟着附和一句，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 　　“老子又何尝不想解决掉他们，可要跟他们翻脸，损失的只能是咱们。”廖北风无奈说道。 　　老实说，廖北风比他俩更想一枪毙了严佑常，但那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浪费时间浪费子弹，根本得不偿失。 　　再说了，现在严佑常已经和鬼子撕破脸，他没有别的路可走，留他们在那里反而还能发挥出一些作用。 　　至少可以吸引一部分鬼子火力，为突击连、甚至是二二四团赢得更多时间。 　　“放心吧，严佑常现在是自身难保，他只要还有点脑子就该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廖北风冷静下来后，换了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这次吃了个哑巴亏完全是没办法的事情，突击连在进退无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和严佑常联手，被严佑常牵着鼻子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在我军与鬼子这两个选择上，严佑常想活命只能选择我军。 　　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那也总得为前线几百号弟兄的死活考虑。 　　廖北风没功夫向吴龙他们多做解释，既然都做好了选择，现在就该专注眼前形势。 　　“吴龙，你带一排打头阵，原路返回天堑登山，并构筑防御工事。”廖北风做出安排。 　　现在高地上经历过两轮炮击后，防御工事相信都毁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最艰难的一场战斗，必须先解决了防御工事问题才行。 　　“交给我吧。”吴龙没有废话，带着一排弟兄迅速行动，而廖北风则带着炮楼朝炮兵阵地赶去。 　　突击连的处境并没有因为这次突发事件而变得更好，坚守高地的任务依旧艰巨。 　　不难想象，突击连的战斗力与鬼子大部队战斗力的差距。 　　现在的情况仅仅只是在原有的难度上下调了一些而已，鬼子大部队战力被分割成了数份。 　　之前已经干掉鬼子一个中队，眼下正面战场这里又牵制住两个中队，同时在关城退路位置又牵制住一个中队。 　　这么细算下来可以确定，中平尚武身边的兵力已经被分化的差不多了。 　　对于鬼子的编制问题，廖北风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全面。 　　传统上来说，鬼子一个大队辖下通常是三到四个中队，配合一个运输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再有就是炮兵小队。 　　可从之前鬼子大队向高地炮轰的火力来看，那绝不仅仅是一个炮兵小队，单单是配置上来看甚至是超过了一个炮兵中队。 　　廖北风没有这方面的情报，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确定中平尚武手上到底还剩下多少兵力。 　　同时中平尚武手下被牵制住的那几个中队，机动性也不差。 　　突击连要想守住高地，哪怕已经将中平尚武手上的兵力分化到这种程度，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廖北风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再不乐观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皇协军的炮兵阵地右侧位置，战斗越打越激烈。 　　仓持中尉因为轻敌的缘故，一时间被挡在炮兵阵地外，竟难以做寸进。 　　掷弹筒在山丘下猛轰，山丘上火光闪耀，成片的子弹仿若无数只在耳边嗡嗡轰鸣的苍蝇。 　　“一连长，不能再打下去了，撤吧。”韩大炮没有手表，老大交给他的十五分钟，时间到没到他没有一点概念。 　　但他没瞎，看着鬼子不断增强的火力，在这里死守根本守不住。 　　“时间还没到，再坚持五分钟。”一连长一脸狼狈，借着喘口气的机会，拿出胸前怀表看了一眼，随即继续爬上战壕展开射击。 　　哒哒哒…… 　　冲锋枪的脆响在回荡，一连长手底下这一个排的兵力，人手一杆冲锋枪，在这个时候真起到了决定胜败的作用，愣是将鬼子牢牢压制在山丘之下难以寸进。 　　当然，皇协军炮兵连那几十号兄弟也没有闲着，早在第一时间就加入到反击行列之中。 　　炮兵连连长孙如来虽然怂，但他很清楚自身处境，跟着身边这些国军，他还能有条生路。 　　可要是落到鬼子手上，就凭他刚才下令开炮这一点，小鬼子就得活剐了他。 　　这个时候孙如来自然也是卯足了力气反击，哪怕是死在阵地上，那也总好过被鬼子开膛破肚。 　　“弟兄们，都想想咱们替鬼子干的那些糟心事儿，咱们不杀他们，等他们冲上来就该杀咱们了。”孙如来猫在一块凸起的石块后，开枪杀敌没见他发力，可嘴上却一直没闲着。 　　不过还别说，这人怂归怂，嘴皮子确实好使，在他那三言两语的鼓动下，手底下那几十号弟兄全都卯足了力气反击。 　　正在这激战正酣之时，廖北风和炮楼赶了回来。 　　“伤亡情况怎么样？”廖北风找到一连长，迅速确认情况。 　　“还好有地利优势，二排情况还算乐观。”一连长灰头土脸，在这里阻敌情况虽然乐观，但手底下却还是战死了几名弟兄。 　　“传令下去，一轮集火扫射，随后撤出阵地。”廖北风点了点头，迅速做出安排。 　　一连长配合部署，很快，一轮猛烈射击将鬼子打压下去，二排与三排迅速从阵前撤下。 　　“长官，带我们一起走吧。”孙如来见旁边国军正有序撤离阵地，急忙过来示好。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毕竟能挡住鬼子这么久，主要靠的都是国军弟兄的火力压制，他这点人可不够死的。 　　“老子要去和鬼子拼命，你他娘的敢来吗？”廖北风冷冷地扫了孙如来一眼，脸上表情满是轻蔑，脚下连停都没停，带着人就朝炮兵阵地外冲去。 　　这个刚刚被自己吓尿的小子，廖北风可瞧不上。 　　孙如来愣了愣神，似乎感觉受到了羞辱，白白净净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出一抹怒意。 　　“弟兄们，不怕死的都跟我走。”孙如来喊了一声，也不管廖北风他们接不接受，带着人就追了下去。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局面变化 　　马蹄峪炮火连绵，城下山丘一片狼藉。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敌我双方皆付出了不小代价。 　　城防上，冲锋上来的皇协军被二二四团打退数次，但他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又会被督战的鬼子小队再次逼上前线。 　　皇协军士气低迷，战士们满心憋屈。 　　他们既不愿意和国军同胞拼命，又不想替小鬼子卖命，冲锋时枪朝天上打，白刃战也都是随便抡几下就撤。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还是冒着丧命的风险去折腾，任何人心里都不可能好受。 　　两头都是个死，是继续跟国军同胞拼命，还是调头和鬼子拼命，大多皇协军将士都选择了后者。 　　但他们心里还有牵绊，没得到命令根本不敢反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越渐不受控制。 　　而在这积怨达到顶点时，严佑常那边终于采取了行动。 　　司号员吹响了号角，严佑常带着警卫排堵在那两支鬼子小队身后，与前线溃退下来的弟兄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反过头来对鬼子展开合围。 　　战局一下子被打乱，在城楼上，满脸是血的董升堂看着城外山丘。 　　皇协军与鬼子突然内讧，且还是在我军火力范围之内。 　　这些人是在唱大戏吗？冲锋了三个多小时，攻不下马蹄峪改自相残杀了？ 　　董升堂当真是一头的雾水，不过看不懂归看不懂，这丝毫不妨碍城上全团将士举枪高呼。 　　这种狗咬狗的场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任何人见到这一幕相信都会忍不住咧嘴笑。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曹宏义一连懵逼，站在城上打量着前方情况。 　　那里上百号鬼子被皇协军合围包夹，虽然已经及时展开反击，但处境依旧堪忧。 　　董升堂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一眼抓住战机，有心想要下令全团出击，一举将前方的鬼子和皇协军歼灭，但一想到皇协军突然一反常态，心中不免又提高了警惕。 　　迅拿起望远镜，董升堂急忙向更远位置展开观察。 　　“乱了乱了，全他娘的乱套了。”董升堂紧锁着眉头，“这个刺头，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 　　董升堂盯着皇协军炮兵阵地位置，那里同样是硝烟四起，炮火连绵。 　　从火力上分析，那里至少得有鬼子一个中队的兵力。 　　不难猜测，战局之所以生这样戏剧性变化，十有八九是因为廖北风的缘故。 　　目光向右移动，那边突击连再次利用绳索从天堑登山，看情况是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了。 　　“团座，大好机会啊，咱们何不出城将鬼子和皇协军一并歼灭？”曹宏义在诧异了片刻后，很快也现了战机。 　　董升堂没有回应，此刻心里反而对廖北风那边的处境更为担忧了许多。 　　他不傻，能从眼前战局的变化分析出接下来的战事展。 　　皇协军的临阵倒戈，对鬼子是个巨大威胁，鬼子妄想正面进攻马蹄峪，先就得解决皇协军。 　　可以说接下来就是狗咬狗环节，二二四团正面防御反而可以得到休整的时间。 　　廖北风替全团解决了眼前的防御压力，自己却带着突击连义无反顾的重新登上高地，将最困难的防御压力都揽上身去。 　　董升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自问身处廖北风的位置，要是能缓解正面压力，这个时候势必会带队从正面撤回。 　　可廖北风却没有撤回来，反而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还是贯彻执行了突击连的任务。 　　谁说这个刺头不懂命令的，谁说这个刺头只知道蛮干的，那他娘的全都是诬陷。 　　一个天才和一个蠢材的差别，往往就在那一抓一放之间。 　　廖北风需要更多施展才能的机会，过于约束只能将廖北风天才的一面扼杀。 　　“团座，下命令吧！”曹宏义在一旁催促，对他来说眼前这个情况可是大好时机啊。 　　“无需费力，安心守城即可。”董升堂收起思绪，对曹宏义道，“立即传令各部，迅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出城者，军法从事！” 　　“是！”曹宏义立即领命去办。 　　他虽然不知道团座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可不是廖北风，服从命令才是他的任务。 　　董升堂没有理他，带着卫士便离开一营防区，直奔团部而去。 　　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在这里等候，正面防御压力虽然减轻，但侧面高地的威胁却还未解除。 　　廖北风那边就一个突击连，坚守下去的代价就是全体杀身成仁。 　　一旦突击连完了，侧面防御漏洞必将大开，马蹄峪整条防线就有崩溃之危。 　　董升堂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生，必须尽快赶回团部制定更进一步规划才行。 　　而正在这二二四团正面压力都落到皇协军身上时，严佑常那边迎来了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他在包夹那两支鬼子小队的同时，身后门户大开，仓持中队突破炮兵阵地直戳他腚眼来了。 　　仓持中队的任务本就是接手前线指挥，虽然在炮兵阵地位置遭遇到一些阻碍，但对他而言，大局更为重要，自然不会费力去针对那几十号溃逃的残敌。 　　只是等他赶到前线指挥部时，前线部队已经崩溃的差不多了。 　　正当仓持接手指挥部，准备向中平尚武电汇报情况时，之前逃出升天的山下中尉带着残部回来了。 　　狼狈不堪的山下中尉已经被严佑常彻底激怒，找到仓持便要来一支小队，迅对被围困的两个小队展开救援。 　　而仓持则借此时间，向中平尚武汇报了前线局势。 　　在三零七高地下方，接到电报的中平尚武终于被彻底激怒。 　　可还没等中平尚武做出应对部署，前面三零七高地突然传来枪声。 　　中平尚武整个人都蒙了，三零七高地承受了两轮炮击，山上怎么可能还有守军？ 　　支那军队难不成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儿，可以在短时间内消失又回来？ 　　“混蛋，废物！”中平尚武在原地一阵踱步，完全没料到这一仗会难打到这种程度。 　　前线前线崩溃，侧面侧面受阻，此时中平尚武的心情有多郁闷可想而知。 　　“大队长，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放弃三零七高地吧，集合兵力正面进攻还有一线希望啊。”早稻也有些慌了，战局展到这个地步，战败情有可原，毕竟可以将责任推给皇协军。 　　可战败要是因为中平尚武没有执行联队长正面进攻的命令，那问题可就完全不同了。 　　来回踱步的中平尚武突然停下脚步，遍布血丝的双眼闪现出一抹厉芒，似乎心里已经有了方案。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个小时 　??三零七高地上已是一片焦土，突击连已经全部归建，同时还有四十几名无处可去的皇协军弟兄。 　　廖北风带人刚到山顶就与鬼子派来打前站的小队遭遇上了。 　　一轮集火射击下，成功撂倒二十几名鬼子，并将之打退下去。 　　短暂的安静期，廖北风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第一时间便做出防御部署。 　　“炮楼，马上带人去把绳索都给老子砍了。”廖北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断绝后路，这么搞颇有股破釜沉舟的意思。 　　所有人对此都颇为不解，完全不明白廖北风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现在没人会问，廖北风展现出来的指挥能力他们都见识过了，不管现在廖北风做出多么不合理的安排，他们都会选择无条件服从。 　　“韩大炮，带三排马上去打扫战场，不管是能用的不能用的，只要是武器，统统给老子带回来。” 　　廖北风一刻不停，拿过工兵铲道：“阵地前移，其他人马上开始挖掘工事，防守面积越大，咱们活命的几率就越高，立即行动。” 　　廖北风身先士卒，将防御阵地向山下推进二十多米，拿着工兵铲便开始挖掘。 　　这是每个战士在战场上的基本技能，听到命令后，大家立即投入到战壕的挖掘当中。 　　“廖连长，鬼子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挖工事有用吗？”吴龙在一旁卖力挖着工事，但心里却有些疑惑。 　　毕竟鬼子向来是步兵冲完炮兵轰，现在鬼子小队都退了，避炮才是重点吧？ 　　“让你挖你就挖，趁现在鬼子炮击还没开始，多挖一寸弟兄们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别废话了。”廖北风没有回答。 　　眼下时间有限，避炮就等于浪费了挖掘工事的时间。 　　要知道，这处高地面积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不拓展面积的话，一轮炮击就足以炸死山上所有生物。 　　而且拓展防御面积不仅仅是能增加活命的几率，同时也能更好的消耗鬼子炮弹。 　　毕竟鬼子的炮弹也不是无限的，之前已经炮轰过一轮，继续炮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鬼子炮兵出现在这里的意图主要是针对马蹄峪。 　　要是在这里就耗光了炮弹，那么他们即便能攻占三零七高地，最后对马蹄峪也将构不成威胁。 　　而这对廖北风来说就是唯一能守住高地的办法。 　　当然，鬼子炮轰的可能性不大并不代表真的不会炮轰，廖北风可是认识过中平尚武。 　　这个人绝对不是善茬，之前突击连能利用天堑悄默无声的做战术变化，那完全是占了各方面优势的缘故。 　　同样的招式对中平尚武可不管用，而且回过神来的中平尚武，即便仅凭手上的步兵强攻，突击连也未必吃得消。 　　这就是一场正面博弈，绝对没有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之说，有的就是正面死守。 　　你敢来硬的，老子比你更硬！ 　　“老大，鬼子步兵上来了。”到前面去打扫战场的韩大炮火急火燎的冲回来汇报情况。 　　“吴龙，看到半山腰那片桑树林了吗？你带一排到那里阻敌，不要让鬼子走出那片桑树林。”廖北风迅速做出安排，临了不忘对弟兄们吼道，“其他人继续挖。” 　　廖北风松了一口大气，鬼子步兵上来就说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中平尚武舍不得他的炮弹，而且这个人已经疯了，正面战场上皇协军都倒戈了，他不去清理叛军居然还有空死盯着三零七高地不放，难道不想打马蹄峪了？ 　　事实上中平尚武从没放弃过攻打马蹄峪，但是相比起正面战场，他现在更看重的反而是三零七高地。 　　当然，中平尚武也不是无脑莽夫，他虽然对总部那些官员抱有成见，但事已至此，后路该留始终还得留。 　　只是和早稻的想法不同，中平尚武是反其道而行之。 　　早稻让他放弃三零七高地，避免被早川联队长秋后算账，但他却先向早川联队长告状，称马蹄峪前线部队崩溃，严佑常率领的皇协军阵前倒戈。 　　并且在这样的前提下，提出自己的战略部署。 　　显然，他的这次告状取得了成效，并说服了早川联队长，这才能够在这么关键阶段，依旧死盯着三零七高地不放。 　　当然，中平尚武也不是没有压力，马蹄峪这处战略要地有多重要，不用别人说中平尚武也清楚。 　　而早川联队长不可能真的松他缰绳，让他放手去折腾。 　　一个小时，早川联队长只给他一个小时时间，之后他再拿不下三零七高地，大部队就必须放弃三零七高地，改从正面出击，干掉皇协军并向马蹄峪发起进攻。 　　在三零七高地下，中平尚武亲自坐镇指挥，将手上的运输队都派上去了。 　　“立即传令池下中队，让他们从右侧迂回包夹，联合花谷中尉，一举攻上三零七高地。”中平尚武下达命令。 　　虽说指挥部只给他一个小时时间，听起来好像挺紧急的，但却还不至于让中平尚武乱了阵脚。 　　他有充足兵力，而且三零七高地又在他的包夹范围之内，山上就那么点地方，他就不信了，山上还能凭空冒出一个团的守军来。 　　“大队长，要不要让仓持也一并撤回，从左侧一同迂回包夹？”早稻就没有中平尚武那么放松了。 　　为了稳妥起见，让仓持中队一并展开合围，这样成功率也能更高。 　　“不用了，就让他在前线围剿那些背叛我大曰本帝国的支那叛军。”中平尚武摆了摆手，他虽然有足够的信心拿下三零七高地，但这并不妨碍他一并将皇协军也收拾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中平尚武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道，“给你个历练机会，带一支小队到左侧山下守着。” 　　“大队长这有什么深意吗？”早稻有些诧异，不让仓持中队来，反而让他带一支小队去守着，这不是浪费兵力吗？ 　　“中国兵法博大精深，我记得有个很有意思的战术叫围师必阙，有没有效正好借机印证一番。”中平尚武笑了笑，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而正在鬼子完成部署的同时，廖北风这边已经派出吴龙阻敌。 　　“把那些还能用的掷弹筒集中起来，炮弹呢，还有多少？”廖北风清点着韩大炮带回来的装备。 　　除了一些枪支弹药外，之前撤退时落下的掷弹筒也回收了几挺，但大多都已经被炸毁报废。 　　“炮弹不多了，全在这里。”韩大炮踢了踢脚下仅有的两个弹药箱，苦笑着摇了摇头。 　　廖北风微蹙着眉头，弹药比想象中的还要少，弟兄们手上的冲锋枪子弹也所剩无几，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先把掷弹筒都转移到第三道防线，留下两个人调整射界，就瞄在第一道防线上。”廖北风做出安排，现在弹药拮据，能省则省。 　　“老大，第一道防线在哪啊？”韩大炮一头雾水，这里距离山顶也就二十米，不就是第一道防线吗？ 　　廖北风没好气的给了韩大炮一个大耳瓜子：“瞄准吴龙他们现在的位置。”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处境艰难 　　廖北风划分了三道防线，第一道就在吴龙阻敌的半山腰位置，第二道则是弟兄们此刻挖掘的战壕，最后就是山顶了。 　　吴龙那边地形比较陡峭，前面有一片桑树林，易守难攻，一旦被突破，第二道防线上的弟兄们便可将鬼子压制在半山腰位置。 　　到时候掷弹筒出击，那两箱炮弹便可挥出最有效的杀伤，用来阻挡一波鬼子冲锋应该是足够了。 　　“老大，右边山脚现鬼子一个中队，已经开始登山了。”负责切断后路的炮楼突然带着人赶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廖北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中平尚武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哪怕是正面来犯有足够的把握，依旧不放过任何可利用的力量。 　　“一连长。”廖北风喊了一声，当机立断道，“你带二排上去支援，不准放任何一个鬼子走出桑树林。” 　　“明白！”一连长领命就走，带着三十几号弟兄增援而去。 　　“炮楼，你带人继续挖战壕，把土都拍实了。”廖北风交代一句，独自走到山边，拿着望远镜观察周围情况。 　　突击连的处境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不仅要时刻防备鬼子的炮火，同时兵力上也弱于鬼子数倍。 　　这么死守下去，即便能撑得住第一轮，势必也很难撑得住第二轮。 　　现在看来，鬼子直接炮击反而还能更轻松一点，至少那还能消耗掉鬼子的炮弹。 　　可现在的处境连鬼子炮弹都没办法消耗，只能像困兽一样狼狈挣扎。 　　事已至此，除了正面硬碰硬，廖北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迅观察着地形，这座山三面皆通，除了正面和右侧有鬼子攻山，左侧倒是安静。 　　看情况之前攻打皇协军炮兵阵地的那支鬼子中队，应该是被严佑常牵制住了，突击连要撤的话倒是还有一条退路。 　　廖北风微眯着瞳孔，原本破釜沉舟的打算有所动摇。 　　毕竟突击连的处境太过被动，死守的代价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要是能出一支奇兵，从左侧方向撤下高地，悄默无声的迂回到山脚鬼子指挥部，兴许还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甚至是扭转突击连的被动处境。 　　廖北风看着半山腰位置的枪林弹雨，脑海中思绪飞转，可这时大脑突然为之一颤，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仿佛被一道冷电击中似得。 　　目光迅朝左侧山脚看去，山下一片平静，没有现任何异常。 　　“没道理啊，鬼子能在第一时间让右侧部队攻山，那就肯定能派兵从左侧一并攻山。”廖北风一下子扑捉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俗话说，善谋者未谋胜先谋败。 　　中平尚武这人既然不放过任何可利用的力量，那就没理由只让右侧部队攻山，而将左侧放空。 　　廖北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中平尚武会不会是故意以强势兵力攻山，给突击连制造心理压力，同时又故意留出一处缺口，以此来扰乱突击连破釜沉舟的决心，从根本上来瓦解突击连士气？ 　　“围而留缺！”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领会中平尚武的用心。 　　区区一个小曰本鬼子，用起兵法来居然比中国人还溜索，自己差点中了中平尚武的计！ 　　廖北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突击连的破釜沉舟打法已经被中平尚武的排兵布阵轻松化解。 　　突击连现在面对鬼子的围而留缺战术，已经失去了破釜沉舟的底气，继续坚持下去，弟兄们势必会产生抵触情绪。 　　到时候突击连因为军心不稳，必将沦为一盘散沙，那可就正中了鬼子下怀了。 　　廖北风心跳加快，半山腰处激战越渐激烈，右侧的鬼子中队已经上来，吴龙和一连长就在半山腰位置守着，现在必然已经现左侧攻势漏洞。 　　这也就是说，中平尚武的计划已经开始奏效，继续这么被动防守下去，军心必散。 　　“孙如来、韩大炮！”廖北风匆匆朝前面跑去，叫来两人道，“都他娘别挖了，所有人马上都给老子压下山去。” 　　不能继续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既然已经断了后路，那么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杀！”廖北风拔出匣子炮，脸上表情无比凝重，一马当先便冲下山去。 　　四十几名皇协军弟兄和三排那残存的十几号兄弟同时出击。 　　嘹亮的喊杀声在山里回荡，给前线阻敌的一排二排撑足了底气。 　　啪啪啪…… 　　枪声四起，流弹呼啸，半山腰位置本来就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优势。 　　加上面前有桑树林阻隔，鬼子的掷弹筒根本挥不上作用，强攻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攻上来。 　　最主要的当然还是突击连装备好，清一色的花机关，将鬼子放近了打，一扫就是一大片。 　　而三排和四十几名皇协军弟兄也不是摆设，进入作战位置后，火力再次提升了一截。 　　当然，突击连占据地利优势确实更好的阻挡住了鬼子，但鬼子的枪法却比突击连更为精湛。 　　双方你来我往，桑树林里肉眼可见的流弹仿若萤火般一闪即逝。 　　鬼子似乎是接到了死命令，冲锋起来跟疯了似的，不要命的往山上冲。 　　哒哒哒…… 　　子弹激荡飞窜，鬼子借助桑树进行防御，不断缩短敌我双方距离。 　　“节省子弹，丢手榴弹！”激战之际，廖北风突然高呼下令。 　　一排二排的冲锋枪是整个突击连的依仗，一旦子弹耗尽，再想挡住鬼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轰轰轰！ 　　一连串手榴弹从高处落下，山坡上那些散兵分开的鬼子承受着炮火，但却毫无退缩之意，同样以手雷强攻。 　　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前面成片的桑树林便在炮火的轰炸下被连根拔起，有的甚至炸成木屑。 　　战斗异常激烈，鬼子在这样的冲锋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突击连一排和二排火力强劲，以冲锋枪扫射，生生将鬼子打回桑树林里。 　　在廖北风的指挥下，突击连不仅挥出地形优势，同时也掌握住了战斗节奏。 　　手榴弹轰炸过后便是冲锋枪扫射，就这么一炸一扫，接连打退鬼子四轮冲锋之后，登山的鬼子终于感觉体力流失过大，且伤亡也在不断递增。 　　最糟糕的是，他们居然没办法突破寸步。 　　不得已，鬼子退到安全位置，暂时与突击连形成对峙态势。 　　“停止射击。”廖北风判断出鬼子休整态势，果断做出安排，“一排、二排，汇报人员伤亡。” 　　廖北风压力极大，突击连虽然暂时取得优势，但子弹的消耗却是巨大的。 　　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要是连兵员都受到巨大损失，接下来的防御可就更艰难了。 　　“一排阵亡三人，九人负伤。” 　　“二排阵亡一人，七人负伤。” 　　吴龙与一连长做出统计，两人灰头土脸的看着廖北风，吴龙提议道：“廖连长，这么打下去不行啊，鬼子的枪法太准了，露头就有战死的风险，硬碰硬咱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一连长颇为认同吴龙的话，急忙补充道：“而且弟兄们的子弹就剩一百多，撑不了多久这枪就该沦为烧火棍了。”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廖北风瞳孔微凝，脸上表情极为阴沉。 　　这两个家伙突然提出这样的意见，分明是想撤啊。 　　“要么撤，要么挥咱们的白刃战优势。”一连长说道，他显然是没察觉到廖北风脸上的表情变化。 　　吴龙倒是察觉到了，不过一连长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想说的。 　　“看来鬼子的战术对你俩还真是奏效。”廖北风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想从左边山坡撤退？” 　　吴龙和一连长面面相觑了一眼，没想到廖北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告诉你们，左边就是个陷阱，是鬼子留给咱们的坟地，一旦往那里撤，必定如陷泥沼，难以脱身。”廖北风解释一句，同时否决了两人的想法道，“还有，白刃战并不是咱们的优势……” 　　轰轰轰…… 　　这边话还没说完，鬼子便动用掷弹筒对半山腰展开轰炸，突击连的处境一下子又陷入到被动当中。 　　“撤，马上撤回第二道防线！” 　　 第一百六十五章 铁血老兵 　?　桑树林已是一片狼藉，鬼子的掷弹筒这下终于是得以发挥作用。 　　廖北风清楚这一点，继续让弟兄们留在这里坚守，伤亡必将迅速攀升。 　　而半山腰下的鬼子则趁着炮击之际，步兵迅速突破前方桑树林。 　　敌我双方一退一进，突击连在这被动处境下，不得不放弃第一道防线，改进第二道防线防御。 　　之前挖的工事还未完全挖好，仅仅只有一个雏形而已。 　　弟兄们进入工事后，廖北风立即展开分工，让吴龙的一排负责警戒，其他人则迅速展开工事挖掘。 　　“韩大炮，带几个人去山顶，看我手势准备炮击。”廖北风接连下达指示，仗打成这样已经没什么可保留的了，而且掷弹筒本来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 　　就在这边突击连忙着防御的同时，山下鬼子两个中队人马已经兵合一处，有序的朝山上压制而来。 　　两百多名鬼子散兵而来，密密麻麻的身影犹如扑面而来的浪潮。 　　就在他们走出桑树林的同时，带队的一名鬼子中尉拔出指挥刀大喊，散开的步兵立即端着长枪开始冲锋。 　　“打！”吴龙一声厉吼，端着花机关扫射。 　　哒哒哒…… 　　一排三十几挺冲锋枪同时出击，子弹仿若雨点般瓢泼而出。 　　阵前血花飞溅，可以看到那些冲锋而来的鬼子成片成片栽倒在地，痛苦的惨叫与愤怒的嘶吼几乎将枪声都掩盖了过去。 　　然而却并没有阻挡住他们冲锋的步伐！ 　　前排的倒下后排的立即跟进补上，双方本就只有六七十米距离，在这片刻的冲锋中，立即拉近到三十几米外。 　　而两个鬼子中队人马也都在这时差不多都冲出了桑树林。 　　“开炮！”廖北风抬手一挥，在鬼子炮兵还在摆放掷弹筒时，立即让韩大炮将那仅有的四十几枚炮弹压制出去。 　　砰砰砰…… 　　掷弹筒激发的沉闷声响在身后回荡，紧接着是刺耳的啾啾声在天空缭绕。 　　轰轰轰…… 　　前面第一道防御位置火光激荡，冲锋上来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炸的狼狈倒退。 　　“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厉声大吼，到了这时，鬼子都杀到眼眸前了，弟兄们哪还有心思去挖战壕，全都豁出命的展开射击。 　　哒哒哒…… 　　花机关与步枪同时展开火力压制，这么近的距离，弟兄们就算是闭着眼睛打，那也能轻松撂翻几个鬼子。 　　“冲锋，冲锋！”桑树林外，鬼子中尉挥舞着武士刀大喊，将那些后撤回来的士兵又赶回上去。 　　当然，这种近乎自杀式的冲锋，鬼子自然不会真的直挺挺的往上冲。 　　毕竟这是靠近山顶位置，半道上有的是不平整的地形防御，加上掷弹筒炮轰开的坑洞，很好的给他们提供了便利工事。 　　“手榴弹都他娘的留着下崽呢，给老子扔！”一连长大吼一声，他那边防御靠近左侧，而前面地形又较为起伏，一不留神鬼子就冲到近前二十几米外了。 　　轰轰轰！ 　　手榴弹爆裂开来，滚滚热浪甚至冲进了战壕。 　　小鬼子也是血肉之躯，在掷弹筒与手榴弹的联合轰炸下，同样也是残肢断臂横飞。 　　然而这样的势头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战斗开打不到一分钟，鬼子的掷弹筒便展开了反击。 　　轰轰轰…… 　　远比突击连更为猛烈的炮击从半山腰处传来，炮弹仿若长了眼睛似的，准确的在突击连第二道防线上炸开。 　　猛烈的炮火肆虐，强劲的冲击力在战壕上激荡，仿佛一探头就有可能脑袋开花一般。 　　“啊……”惨叫声四起，战壕里接连有战士被炸飞，而一旦被炸飞，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更甚者当场一命呜呼。 　　什么叫活着受罪死了痛快，在这样的战斗中便栩栩如生的展现出这惨烈的一幕。 　　没人顾得上那些伤员，哪怕突击连还有近一百名战士，可眼下也没有一个人脱的开身去帮他们。 　　哪怕是帮他们按住伤口都做不到，因为鬼子的步兵在掷弹筒的掩护下，已经再次向山顶冲击而来。 　　一排和二排那几十号弟兄都是经历过炮火洗礼的老兵，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一个躲进战壕防御的，全都顶着炮火对鬼子步兵展开压制。 　　啪啪啪…… 　　枪声此起彼伏，喊杀声更是直冲九霄。 　　“连长，没子弹了。” 　　“我这里也没子弹了。” 　　最为要命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临出发前弟兄们拢共就一人携带五百发子弹，前后打了这么久，能撑到现在弟兄们已经是十分节约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应付。 　　“手榴弹准备！”廖北风也是没咒念了。 　　清一色的花机关确实能起到极好的火力压制，甚至是杀伤鬼子，可子弹有限也确实是硬伤。 　　没有子弹的花机关比烧火棍还不如，这要不是弟兄们人手还有一柄大刀，眼下就是想白刃战都没机会。 　　“看来今天得死这了。” 　　“怕什么，老子一拖三早够本了。” 　　“才一拖三也好意思显摆，老子已经宰了六个，待会儿再宰他四个，正好凑个整数。” 　　弟兄们趴在战壕里，一边目视着鬼子靠近过来，一边做最后的碎碎念。 　　“都他娘的脑子抽抽了？这么想死现在就死去。”一连长没好气的斥责了一句，随即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老子媳妇还没娶，女人是个啥子滋味都没尝过，死了多他娘的可惜。” 　　“连长，要是能活，回去我请你去窑子破身，给你来个大奶的怎么样？” 　　“连长还是雏啊，都没有经验，你上来就给他找大奶，他吃得消不。” 　　“就是，连长舞刀可行，弄棒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儿喽。” 　　弟兄们哈哈大笑，到了这种时候一个个反而没有了畏惧情绪。 　　“一群瘪犊子，老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到时候非得让你们都好好认清楚现实。”一连长跟着调侃了一句，随即板着脸吼道：“炖狗肉了……” 　　左边二排位置，弟兄们在一连长这一声大吼下，同时将身边准备好的手榴弹一股脑投掷出去。 　　轰轰轰！ 　　近在咫尺的热浪席卷八方，爆炸形成的火浪甚至将战壕都压盖住了。 　　“剁肉馅喽……”一连长扯开嗓门长啸，手榴弹都扔完后身先士卒，拔出大刀片子便冲出战壕。 　　“杀……”二十几名战士就像下山的猛虎，顶着炮火呼啸而出。 　　噗噗噗…… 　　前面一连串子弹激射而来，当场就有一半弟兄中弹倒下，但这阻挡不住豁出性命的战士脚步。 　　“警卫连！”战壕中心位置的吴龙厉声怒吼。 　　“杀！杀！杀！”一排弟兄不落人后，提着大刀冲出战壕，仿若捕食群狼般，悍不畏死的一头扎进鬼子堆里。 　　“杀鬼帮！”廖北风瞪着猩红双眼，高举着手中大刀怒吼。 　　“做阎王！”残缺的九连弟兄齐声呼应，那歇斯底里的咆哮震彻九天。 　　孙如来等数十名皇协军弟兄见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 　　见过不要命的，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这么前仆后继不要命的。 　　明明还有机会啊，为什么不撤？ 　　孙如来没有问，他在愣神片刻后，整颗心脏都仿佛被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托住了。 　　随着那一声声吼啸回荡开来，他的心脏就像是在一瞬间被狠狠捏住，将他长埋心底的热血一下子都给激发了出来。 　　连这个怂的尿裤子的孙如来都是这样，身旁那数十名弟兄就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端着七九步枪就跳出战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二排尽殁 　　二排那二十几名老兵身先士卒，拼死与鬼子纠缠在一起，为突击连全面赢得肉搏机会。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在敌人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拼刺绝对是下下之策。 　　小鬼子也这样认为。他们冲锋上来付出了不小代价，可以用枪解决敌人，自然不可能费力搞什么白刃战。 　　只是可惜，他们不愿意白刃战，突击连却是求之不得。 　　有二排打头阵，整个突击连八九十号弟兄全都嗷嗷叫的扑出战壕。 　　双方一旦近身纠缠在一起，鬼子的火力也就失去了作用。 　　“杀！” 　　喊杀声震彻云霄，鬼子虽然有两个中队，但其中一个并不在作战序列，他们只是中平尚武辖下的运输中队而已。 　　一路赶到三零七高地，他们已经是人疲马乏，加上冲锋时多次受阻，体力流失就更为巨大了。 　　和一群不要命的战士拼刺，他们纵使单兵素质再高，那也扭转不了生理上的疲惫。 　　而池下中队就不同了，这是一支精锐步兵中队，不仅作战勇猛，同时体力等各方面也都跟得上消耗，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可惜，他们碰上的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突击连的处境已经是到了杀身成仁地步，弟兄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也要拖几个鬼子垫背。 　　俗话说狠的怕不要命的，再精锐的部队，面对突击连这些不要命的战士，那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在阵地前，一连长带领的二排便将‘不要命’这三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肉搏中，弟兄们轻伤不理，重伤就与鬼子同归，那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让小鬼子心胆皆颤。 　　“干干干！”一名全身是血的兄弟骑在一名鬼子身上，手上拿着一个钢盔狠狠挥舞，就像嗜血猛兽一般，将鬼子脑袋砸的血肉模糊。 　　噗噗两声，两把刺刀从他前胸后背刺入，小鬼子的刺刀血槽锋利，身上一旦被捅出个窟窿，鲜血就会像流水般哗哗流出。 　　而那名兄弟却忍着剧痛，将鬼子的刺刀与步枪分离，并从身上拔出，一脸狰狞的朝对方扑去。 　　噗噗噗……那名兄弟抡起胳膊使出最后力气，接连捅了鬼子五刀，这才被身后那名跟进的鬼子捅翻在地。 　　而他死了还多带走了一个鬼子战力。 　　“八嘎呀路！”那名捅翻对手的鬼子啐了一口唾沫，刚刚转身，只见一道晃眼的白光在他眼眸中一闪而逝。 　　噗的一声，刀片从他颈项斜砍而下，血淋淋的脑袋耷拉着便垂挂在胸前。 　　砰，一连长抬脚踹出，直接将已经没救的鬼子踹飞出去。 　　这时，三名鬼子分三面夹击而来，直刺、撩刺、上挑，三人同时出击。 　　一连长脚步踉跄倒退，一不留神被脚下尸体绊了一跤，摔了个大跟头，手上大刀差点脱手而飞。 　　嗤嗤两声，鬼子紧跟而上，对着倒在地上的一连长就捅。 　　一连长抬手挥刀格挡，闪避开两名鬼子的攻击，立即翻身退开。 　　噗的一声，另一名鬼子却在一旁等着他，一刀便捅进他握刀的左手，并以大力将他逼倒在地，死死地用刺刀将他左手钉在地上。 　　“啊……”一连长痛苦挣扎，手上钉着的刺刀被鬼子扭转了几下，那钻心剧痛差点没将他痛昏过去。 　　而最要命的还不是左手被钉在地上，更糟糕的是另外两名鬼子在这时已经跟进过来，抬手就朝他心脏刺来。 　　死亡瞬息而至，一连长紧咬着牙，情急中右手急忙打开腰上枪盒，掏出匣子炮就打。 　　叭叭叭…… 　　几乎在鬼子挥刀的同时枪声响起，噗噗几声轻响，正面那名鬼子脑袋开花，当场毙命。而另外两名鬼子其中一名却在枪响的同时，手中刺刀已经刺进一连长的胸膛。 　　“我曰……你大爷……”一连长口中咳出一口鲜血，鬼子原本对准他心脏的一刀，最后出现了偏移。 　　这倒还不是很致命，但这伤却十分严重，以突击连的处境，活他肯定是活不了的。 　　一连长忍着剧痛，踹开那名脑袋开花，压在他身上的鬼子，强行将左手上的刺刀拔出。 　　刺啦一声又是一杆血箭窜出，疼的一连长整张脸都扭曲了。 　　“连长！”一名满脸是血的弟兄冲过来帮忙，一把将一连长搀扶起来。 　　两人满身狼狈，肩并着肩站在那里，而在这片刻功夫，二排弟兄除了他俩，已经全部战死。 　　更可悲的是，他们在刚刚的白刃战中，不知不觉已经冲到了鬼子腹地，此刻已被十几名鬼子团团围住。 　　“看来……媳妇是娶不上了。”一连长咧嘴笑了笑，满口白牙尽是血污。 　　“连长，其实大奶是什么滋味我也没尝过。”身边那名兄弟苦笑，牛皮吹的震山响，实际上也是没上过炕的雏。 　　“没尝过你跟老子显摆……”一连长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 　　两人踉踉跄跄的相互搀扶着，临死还不忘相互调侃。 　　而小鬼子也不知道是出于尊重还是畏惧，围成一团愣是没有冲上来动手。 　　“小鬼子长得真他娘的挫……”一连长扫视了一圈，俯身捡起大刀，踉踉跄跄的立身与另一名兄弟面对面站好，“最后一哆嗦了，一人再拖个鬼子上路。” 　　“杀！”两人双眉倒竖，站在原地并没有向前冲锋，而是对着对方后背的鬼子狰狞大吼。 　　鬼子应声而上，十几条刺刀同时出手，噗噗噗几声响，两人刹那间就被鬼子捅成了筛子。 　　但在这最后关头两人却都吊着一口大气，借着后背中刀的推力，相互错身而过，挥刀就砍，临死又一人拖走一个。 　　两人背对着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到死手上的刀都没有松开，鲜血顺着不平整的地面流淌而出，将地面都染成了血色。 　　惨烈的白刃战，二排这边全体尽殁，而一排那边的激战则还在继续。 　　他们的对手是池下中尉的精锐部队，拼杀起来其惨烈程度不遑多让。 　　好在他们身边有三排和皇协军那几十号弟兄支援，倒还不至于像一连长他们那样陷入鬼子的包围圈。 　　而且经过这么一轮拼刺后，弟兄们的勇猛顽强生生将小鬼子从阵地前逼退回第一道防线。 　　不仅如此，白刃战对于体力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交锋过后，鬼子已经疲态尽显，久战无力，出现了溃退之势。 　　周一继续五更，烦请大家多多订阅、投票，谢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战不退 　?　惨烈的肉搏战并没有持续很久，最终鬼子也在付出数十战力的情况下，不得不向山下溃退。 　　廖北风没有下令追击，不是不想，实在是力不从心。 　　毕竟不是鬼子单方面消耗，突击连这边也一样疲惫不堪。 　　“还能动的马上打扫战场，把伤员集中一处，各排马上清点弹药及伤亡情况！”廖北风身上、脸上血污遍布，整个人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看起来没有半点人样。 　　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再次忙碌起来，搬抬伤员的搬抬伤员，收缴武器的收缴武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炎炎烈日当空，不知不觉这一仗已经打到正午时分。 　　廖北风仰头深吸了一口大气，疲惫的意识在烈日的炙烤下昏昏欲睡。 　　迈步走到一块土石上坐下，趁着鬼子暂退之际，自己包扎着手臂伤口。 　　刚刚在激战中，廖北风一人独对三个鬼子，一不留神手臂被鬼子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伤势并不严重，就是战斗中没能及时处理，血流了不少，导致体力消耗加剧。 　　“老大，咱们九连出来的，就剩七个了。”韩大炮耷拉着脸过来汇报情况，三十几人的一个排，一仗下来死了整整四分之三。 　　“廖连长，我们排还有十五人，全是伤员。”吴龙满脸疲惫，汇报过情况后急忙询问下一步计划，“咱们伤亡惨重，又缺弹少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打？” 　　“死战不退！”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简单四个字就表明了态度，“一连长呢，他的二排情况怎么样了？” 　　“一连长他……已经阵亡，二排也都……”韩大炮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沮丧。 　　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站起身，迈步朝左侧阵地走去。 　　打扫战场的弟兄们已经将二排阵亡的那些弟兄都抬回来，二十几具尸体摆放在战壕上，其中过半人手上还死死攥着大刀。 　　廖北风走上前一一目送，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渐渐浮现出密集的血丝。 　　走到一连长面前时，廖北风停下了脚步。 　　“刘庆安……”廖北风口中喃喃着一连长名字，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可沉吟了好片刻都没能说出一句。 　　彼此相识不久，甚至都谈不上相识。 　　一开始是从敌对认识，廖北风也没想到，最后会和这么讨厌的一连长并肩作战。 　　上去替一连长将风纪扣扣好，军帽戴正，这一刻廖北风没有太多伤感，反而像是在和一个朋友告别。 　　做完这些，廖北风神情肃穆，向一连长以及二排全体敬礼致意。 　　“全连就剩二十几人……”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做进一步安排道，“马上把弹药都分发下去。” 　　“廖连长，你决定好了吗？”吴龙面色凝重，在他看来，高地已经没有坚守的价值，留在这里除了能多拖鬼子一点时间，毫无意义。 　　可若是能趁早撤下山去，这仅存的二十几名弟兄却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吴龙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这样不合时宜的建议，毕竟一连长刚刚才杀身成仁。 　　“你怕了？”廖北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连看都没去看吴龙，反而突然喊道，“孙如来！” 　　孙如来火急火燎的从一旁战壕小跑过来，还没等廖北风问话，他反倒率先汇报人员伤亡道：“长官，我炮兵连还有三十二人。” 　　廖北风冷冷一笑，对此漠不关心，反问道：“你炮兵连应该懂旗语吧？” 　　“懂，懂懂懂，我就懂。”孙如来在廖北风面前乖得就跟二孙子似得，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炮楼，你去给他弄两块布来，一红一白，做成小旗。”廖北风之前在军士班上过课，对于这些基本常识还是有一定掌握的。 　　“老大，白布好搞，可在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上哪弄红布去？”炮楼一脸犯难。 　　“你傻呀，沾点血不就红了。”还没等廖北风回话，韩大炮便抢先作答。 　　廖北风没功夫去搭理他们，对孙如来道：“待会儿你到山顶对长城方向打旗语，告诉他们让炮兵连时刻待命，听我指挥。” 　　“是！”孙如来没有多想，这种事情他当仁不让就接过去执行了。 　　倒是吴龙和韩大炮心里有些犯嘀咕，两人面面相觑间，韩大炮疑惑道：“老大，你是打算和鬼子同归于尽？” 　　“怎么，你小子也怕了？”廖北风斜睨了韩大炮一眼，心里清楚他和吴龙的担心，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毕竟突击连不可能挡住鬼子的第二轮进攻，高地即将失守，这已经是能够预见的事情。 　　以其等这处高地被鬼子攻占，并且在高地上站稳脚跟，倒不如在突击连全军覆没之前，先轰他狗曰的一炮。 　　韩大炮没有回答，低着头不言不语。 　　看得出来，他确实害怕，但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因为面对这种必死情况，谁心里也不可能坦然，哪怕是下命令的廖北风本人，心里同样也是忐忑不安。 　　要是有别的选择，廖北风也不想死在这里，只是这回确实已经无路可退，也不能撤退。 　　“抓紧时间部署吧，吴龙，你带弟兄们到第一防线阻敌，韩大炮，你把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伤员都归拢在第二道防线，都行动起来。”廖北风吩咐一句，随即朝山顶上的孙如来走去。 　　山顶上孙如来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处制高点观望，在他旁边有一名弟兄，正拿着两面小旗来回挥舞。 　　“怎么样，那边有没有回应？”廖北风过来询问情况，同时拿望远镜观看了一圈。 　　“没有，不知道那边是看不懂旗语还是压根就没看到。”孙如来有些郁闷，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差事，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先把你们身上的狗皮扒下来！”廖北风没好气的说道，将长城那边没有回应的问题，直接归结到军装上。 　　可实际上长城那边并非没人注意到这里，毕竟正面战斗早已因为严佑常的倒戈而结束。 　　弟兄们这时甚至都吃上了午饭，清闲的很，当然，董升堂一早就下令哨兵密切关注高地情况，自然也收到了孙如来传递的情况。 　　在二二四团团部，董升堂拿着望远镜观看高地情况，清晰目睹了廖北风让打旗语的士兵脱军装一幕。 　　“这个廖北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打旗语这种办法都能想的出来。”董升堂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望远镜对郭参谋确认情况道，“一营出发多久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内部分化 　　从皇协军临阵倒戈，到廖北风带队登上高地阻敌，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廖北风那边经历了惨烈激战，而正面战场上也生了一些小插曲。 　　皇协军腹背受敌，面对鬼子的追杀，严佑常不得不向二二四团投诚。 　　而正是因为严佑常的投诚，董升堂在正面防御压力骤降的情况下，立即派出一营从廖北风出时制定的路线展开增援。 　　不得不说，战时突然做这么大的兵力调动，二二四团的防御一下子出现了巨大漏洞。 　　董升堂做这样的部署，从表面上看绝对是不明智的，毕竟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从正面向马蹄峪起进攻。 　　到时候少了一个营的兵力防御，马蹄峪防线势必无法坚守。 　　当然，这样的调动虽然冒险了点，但不可否认，这也的确是瓦解马蹄峪侧面危机的绝佳时机。 　　董升堂对战局有充分的了解，自然也不会去做毫无把握的战略部署。 　　而且正面还有皇协军那几百号人在前面顶着，鬼子要是正面来犯，那还有皇协军一个半残的团能顶着，这就缓解了二二四团防线的大部分压力。 　　在团部里，郭参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一营已经出十几分钟，应该快到了，要不要让旗手给予回应？” 　　“不用，正面还有鬼子，要是让鬼子现，以他们的通讯设备，反而能更快一步做出应对。”董升堂否定了这个想法，微蹙着眉头道，“皇协军那边安抚的怎样了？” 　　“这个严佑常很狡猾，他没有讨价还价，但却答应了咱们的要求，已经在城外三百多米开始构筑工事。”郭参谋面露苦笑，对严佑常这人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 　　董升堂点着头，虽然接纳了严佑常的投诚，但却并没有让皇协军登上长城防御。 　　对于这种阵前倒戈的人，不论严佑常有多大诚意，董升堂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其放松半点警惕。 　　“暂二师那里有消息了吗？”董升堂再次确认情况，这一仗二二四团的任务主要还是为罗文峪担任右翼防御，大局上自然也得参考罗文峪那边战况。 　　“暂二师那里情况比咱们这里要危急的多，鬼子出动两个联队，携骑兵、炮兵、步兵大约有五千余人。正面罗文峪，侧面三岔口和沙宝峪都有战事，具体情况那边现在也没办法统计。”郭参谋将详细情况汇报一遍。 　　战斗打了一个上午，不仅仅是马蹄峪这边有所损失，罗文峪那边损失也很大。 　　鬼子这次的主要目标依旧是罗文峪，马蹄峪只不过是鬼子进犯罗文峪的其中一条战线而已，情况自然要比罗文峪轻松的多。 　　“时刻与暂二师保持联系，有情况立即汇报。”董升堂交代了一句，戴上头盔便走出团部，上前线慰问战士。 　　而与此同时，城外高地上，廖北风那边还在一个劲的打着旗语。 　　对于这种落后的通讯手段，廖北风心里本就排斥，毕竟这种手段实在跟不上潮流，大多数情况下根本起不了作用。 　　正如此刻，这都打了四五十遍旗语了，可长城那边却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廖北风实在没那个耐心，见团部那边久久没有回应，索性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耽误功夫。 　　当然，旗语该打还是得打，毕竟是一线希望。 　　简单交代了孙如来一句，廖北风又匆匆赶回第一道防线，做好应付鬼子第二波进攻的准备。 　　而正在鬼子忙着重整兵力，准备动第二次进攻之时，曹宏义率领的一营则从高地右侧迅增援而来。 　　“营长，前面高地好像已经结束战斗了。”副营长张文海突然说道。 　　曹宏义停在路边，定睛打量着前面地形，脸上表情显得颇为凝重。 　　“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命令部队，最后一公里都加快度。”曹宏义交待一句，率先朝前方跑去。 　　临出时，团座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换不下突击连他也不用回去了。 　　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遭遇突状况，一营的行军度极大程度提高了许多。 　　说来也是巧，中平尚武原本在三零六高地布置的防御，因为刚刚夹击突击连，全都抽调了回去。 　　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却扭转了整个战局的胜败。 　　在三零七高地下，中平尚武面露不悦，他出动了两个中队兵力，居然还是没能一次性拿下三零七高地。 　　最可恨的是，他部署的围师必阙战术，连半点成效都没见到。 　　按理说山上守军应该士气低迷，甚至向左侧溃退才是，可不仅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反而比之前还要更为凶悍。 　　这到底是他对围师必阙这个战术理解的不够彻底，还是这个战术本来就是瞎扯淡？ 　　中平尚武不明白，现在他也不想明白。 　　距离早川联队长给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一半时间，再拿不下三零七高地，他就是再怎么不愿意，那也只能放弃这处战略要地。 　　“三十八师，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中平尚武阴沉着脸，对着溃退回来的花谷和池下吼道，“各部准备，登山！” 　　中平尚武这回是真了狠了，除了大队部和炮兵队留守，他将能调动的兵力全部压上山去，连他本人都没闲着，亲自带队展开冲锋。 　　在半山腰位置，廖北风等人则早已做好迎敌准备。 　　缴获的武器弹药都已经分下去，弟兄们倒是人手一杆长枪，但子弹却每人只有五，手雷数量也不多，都在伤员手上。 　　凭这样微薄的火力，要想挡住鬼子的新一轮进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都别急着打，放近到五十米再开枪。”廖北风没有放弃，为了能将每一子弹都挥出价值，只能以缩短距离作为代价。 　　而五十米距离对突击连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死亡线了。 　　鬼子一旦抵达五十米距离，这就意味着这一仗要么打退鬼子，要么死在这里，绝无其他可能。 　　“长官还是撤吧，咱们打不过小鬼子的。”一名皇协军士兵被吓坏了，背靠在一块大石上，满脸都是惊惧。 　　“闭嘴，谁再敢提撤退，老子先毙了他。”炮楼瞪着眼睛，比廖北风还要激动。 　　“都要死了，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吗！” 　　“就是，你们寻死是你们的事情，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明明有机会可以撤退，为什么非要跟鬼子硬拼，不就是一个破山头吗？东三省都丢了，一个破山头算的了什么！” 　　“撤吧长官，守不住的。” 　　三十几名皇协军弟兄士气涣散，中平尚武的围师必阙并非毫无成效，只是之前战斗节奏太过紧张，弟兄们都来不及抱怨罢了。 　　可现在就不同了，突击连幸存的二十几名弟兄倒是豁出去了，可这三十几号皇协军却不想坐以待毙。 　　为了活命他们都可以阵前倒戈，眼下生死攸关，自然也没什么不敢讲的。 　　“廖连长，这么下去不行啊。”吴龙脸上写满了担忧。 　　照这么内部分化下去，队伍很快就会沦为一盘散沙。 　　接下来怕是不用等鬼子冲上来，自己人就得先打起来了。 　　“大家都冷静点听我说，”廖北风板着脸，心里同样感到担忧，但人心已散，强求也无用，“刚才有个兄弟说的很好，东三省都丢了，谁还在乎这个破山头？” 　　“老实说，我他娘的也不想留在这里等死，可是没办法啊，咱们的退路都被鬼子给堵了，现在撤退同样也是个死。” 　　“你们是想自己往鬼子枪口上撞找死，还是留下来拖个垫背的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人要走可以，武器弹药必须都给我留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面交锋 　?　廖北风没有强制那些要走的留下来，倒不是不想，只是廖北风清楚，这种事情强制了不仅没用，反而还有可能引发更大的内讧。 　　毕竟事关生死，廖北风也没权利去决定别人的死活。 　　以其闹到最后全盘崩溃，倒不如趁早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三十几名皇协军在短暂的沉默后，十三名士兵选择了放下武器装备。 　　他们结伴而行，趁着鬼子还未攻上来，迅速朝左侧山坡跑去。 　　廖北风没有理会他们，该说的话都说了，能不能活着走出战场，这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把这些子弹分给枪法好的弟兄。”廖北风让炮楼处理那为数不多的子弹，完全没打算做什么战前鼓舞。 　　兵力从仅有的五十几人，一下子就剩三十几人，这对突击连来说又是雪上加霜。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是无用。 　　费那力气折腾，倒不如闭目养神，调整好自身状态，多恢复一份力气或许还能多杀一个鬼子。 　　战壕里，三十几人趴在土石上闷不吭声，气氛显得异常压抑，所有人此刻的心情都无比复杂，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是个死。 　　啪啪啪…… 　　一串枪声突然从左侧山脚传来，那十几名卸下武装下山的弟兄，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刚到山脚就被事先埋伏的鬼子全部干掉。 　　不少弟兄在这时都忍不住松出一口大气，庆幸自己没有被猪油蒙了心。 　　“老大，鬼子上来了。”韩大炮突然喊了一嗓子，趴在战壕里的弟兄们立即精神集中了起来。 　　廖北风挪了挪位置，端着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 　　小鬼子再次压境，人数足有三百多，稀稀疏疏的从山脚下推进而来。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我双方距离在不断拉近。 　　“炮击即将开始，都找好掩护！”廖北风大吼一声，第一时间示警。 　　小鬼子的掷弹筒已经就定位置，到了这个距离，鬼子的步兵也要开始提速了。 　　砰砰砰…… 　　在桑树林外，掷弹筒从不同位置开始朝半山腰集火。 　　轰隆隆巨响回荡，战斗瞬间打响。 　　小鬼子端着长枪呐喊，冲锋之势陡然攀升，在两百米开外便已经对半山腰位置展开射击。 　　枪炮声肆虐，掩体外土石飞溅，流弹嗖嗖嗖的从头顶飞过。 　　“一百米！”廖北风拿着望远镜目测距离，为弟兄们提供判断。 　　鬼子的呐喊声已经近在咫尺，所有人都猫着腰不敢露头，全身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八十米！” 　　生与死的最后一哆嗦，弟兄们都已经拉开枪栓，做好迎敌准备。 　　前方鬼子步兵已经逐渐冲出桑树林，鬼子的掷弹筒停止了轰炸，但手雷却已经进入投掷范畴。 　　轰轰轰…… 　　手雷如同雹子般洒落而来，阵地前沙石飞溅，滚滚硝烟之中，密集的人影在迈步前冲。 　　“五十米，开打！”廖北风一声长啸，拿起身边一杆长枪，拉开枪栓便推弹上膛。 　　三点一线，转瞬之间枪口便瞄准一名疾驰而来的身影。 　　啪！ 　　精准的一枪，子弹嗖的一声呼啸而出，前方那名鬼子应声而倒，脑袋瞬间被子弹撕扯掉半边。 　　咔咔两声，弹壳迅速退出，又一枚子弹压上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啪啪啪…… 　　廖北风一口气打完五发子弹，而这时冲锋上来的鬼子已经近在咫尺。 　　“全体上刺刀！”廖北风低吼一声，身边那些皇协军弟兄立即装上刺刀，翻身跳出掩体。 　　“杀！”廖北风提着大刀，双眉倒竖，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鼓动话语，唯有一声让人血液沸腾的吼啸。 　　三十几名弟兄受伤的没受伤的全都蜂拥扑出，顷刻间便与冲锋上来的鬼子纠缠在一起。 　　而就在这边战斗打响的同时，曹宏义率领的一营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三零七高地右侧。 　　部队在急行军中，突然被附近传来的枪炮声吓了一跳，弟兄们还以为是遭遇埋伏，纷纷溃散开来，就地寻找掩体。 　　曹宏义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从枪炮声辨认出情况。 　　“三连长！”曹宏义迅速扫了一眼地形，叫来三连长道，“你率领三连打头阵，立即穿过前方树林，登山支援。” 　　“是！”三连长领命就走，带着全营编制最为完整的连队率先出发。 　　“九连长，你带九连以及一连余部继续前进，直奔高地山脚的鬼子指挥部，记住千万不要恋战，一旦攻山鬼子回防，你部立即后撤归建。”曹宏义做出分配，将最为重要的任务交给经验丰富的李长贵去执行。 　　“保证完成任务！”李长贵领命而去，带着近一百人的队伍奋力疾驰。 　　“二连的，跟老子上！”曹宏义拔出配枪，朝三连右侧冲去，随时做好为三连和九连做增援的准备。 　　而正在这时，半山腰已经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三十几名弟兄浴血厮杀，生生将小鬼子拦截在半山腰处。 　　“炮楼，你他娘的自己打去，跟着老子作甚！”廖北风一刀劈翻一名鬼子，炮楼紧跟着便冲过去补了一刀。 　　“我没跟着你啊。”炮楼狡辩一句，跳起就是一脚，直接将廖北风身后一名冲过来的鬼子踹翻出去。 　　廖北风这个时候懒得跟他计较，提着刀便朝一旁被鬼子压制在身下的韩大炮冲去。 　　噗的一声，大刀抡起直接将鬼子掐在韩大炮脖颈上的手削飞，还没等对方惨叫，一抬脚一挥刀，那名鬼子便被一刀钉死在地上。 　　“你跟着炮楼。”廖北风拉了韩大炮一把，提着刀又朝旁边冲杀过去。 　　现场战斗十分混乱，这次冲锋上来的小鬼子和之前的气势截然不同，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似得，为了击毙对手，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 　　显然，有中平尚武和他们一起冲锋，这对他们的士气鼓舞十分巨大。 　　“老大背后！”不远处传来炮楼的示警，廖北风还没来得急反应，后背顿时传来一股凉意。 　　嘶啦一声，棉军装被利刃划开，后背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廖北风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惯性的前移了两步，避过敌人后续的连击。 　　猛地一个转身，手中大刀向前格挡，与对方手中的武士刀正面碰撞在一起。 　　“中平尚武！”廖北风瞳孔微凝，一眼认出对手。 　　但在这愣神的瞬间，中平尚武被格挡住的刀锋却接连抬起狠剁了四五刀，逼的廖北风节节败退。 　　“有点儿意思！”中平尚武抬脚猛地一踹，轻松将廖北风踹的踉跄倒退而出，嘴上还不忘操着一口带京味的‘儿’字音。 　　廖北风手中大刀猛地拄地，抵住倒退之势，遍布血丝的瞳孔冷冷的盯着中平尚武。 　　“中国武术……”中平尚武抬手做了个挑衅动作，丝毫没将廖北风放在眼里。 　　“你们小鬼子都是哪来的自信，不知道你们的剑道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吗？”廖北风啐出一口唾沫，搂起袖子发狠，提刀便扑杀而出。 　　“老子今天就帮你重新回忆回忆！”廖北风嘴上不忘回击，抬起的刀狠劈而下，在中平尚武正面硬抗的同时，刀锋一转，改劈为斩。 　　 第一百七十章 增援赶到 　　刀势的突然变化，让中平尚武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对手的难缠。 　　脚下不自觉向后倒退了两步，中平尚武强行稳住正面落下的巨大冲力。 　　但他挡得住这一刀，却没能挡住廖北风双手握刀后，接连跟进的数道落斩。 　　铿铿铿…… 　　同样的招式，廖北风将刚才猝不及防受到的攻击，一股脑全还给中平尚武，最后抬脚狠踹而出，直接将中平尚武踹飞出去。 　　“这叫礼尚往来！”廖北风没有追击，顿了顿足嘲讽一句，随后才提刀跟进，“现在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刀法！” 　　“费那力气作甚，老子一刀剁了他狗曰的。”炮楼不等廖北风出手，提着刀率先冲过来与中平尚武纠缠在一起。 　　啪的一声，炮楼挥刀劈砍之势陡然变向，以刀面狠狠抽了中平尚武一个大耳瓜子，差点没抽掉中平尚武一口白牙。 　　“就这点能耐也有脸嫌弃我中华武术，狗曰的，再来！”炮楼单手提着刀，就跟大人欺负小孩似的，完全没将中平尚武放在眼里。 　　剑道七段的中平尚武，没想到会被这么不起眼的几个小兵打的这么惨。 　　他不是没遇到过白刃战用大刀的对手，可这回碰到的这两个，刀法施展的简直是出神入化，明明攻势已定，可却能在落下的一瞬间变招。 　　这到底是刀法还是戏法，路数居然如此难以琢磨。 　　“你们过来杀了他！”中平尚武自知硬拼不是对手，未免沦为刀下亡魂，急忙叫来身边士兵帮忙。 　　“爬肠货，还有脸叫帮手。”炮楼狠，完全无视了跟进过来的鬼子，认准中平尚武便是一顿猛砍，将中平尚武压制的连番倒退。 　　就在炮楼即将得手之时，那跟进上来的鬼子也到了，两条明晃晃的刺刀分上下两路正面刺来。 　　炮楼被迫防御，以大刀左右格挡磕开刺刀，而这时中平尚武逮住机会，改退为进，探手一刀朝炮楼腹部捅去。 　　在这千钧一之际，廖北风冲上来直接挥刀朝中平尚武脑袋砍去。 　　中平尚武脸色大变，急忙收手倒退，但他避开了要害，肩头却还是被廖北风一刀劈中，差点整条胳膊都被削下来。 　　鲜血顺着中平尚武的手臂流淌而下，而这时更多的鬼子冲上来帮忙，一下子就将中平尚武掩护在了身后。 　　廖北风和炮楼联手其上，两人配合默契，剁鬼子如砍瓜切菜，片刻功夫就放倒了六名鬼子。 　　“炮楼，干掉他，必须干掉他！”廖北风被三个鬼子牵制，一时难以脱身，急忙让炮楼展开针对。 　　拎着厚重大刀，炮楼那副身板本就高大精壮，此刻了狠出手，冲进鬼子堆里杀的那叫一个势如破竹。 　　中平尚武面前掩护的五名鬼子一起上，五条刺刀分先后接连朝炮楼刺去，但还没近身就被炮楼轻松磕开。 　　“杀杀杀……”炮楼全身青筋乍现，大刀在他手上简直就跟玩具似得，挥舞起来毫不费力。 　　反而小鬼子在炮楼那挥刀劈砍下，不仅是手上武器被磕开，甚至惯性之下连人都要被那股巨力带飞出去。 　　中平尚武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人就是个楚霸王，那一身充满爆炸性肌肉，力量绝对不是一般的大，砍他十个八个部下绝对不在话下。 　　眼中闪过一抹恶毒之色，中平尚武并非死板的人，刀法拼不过那就用枪。 　　“炮楼小心！”一直跟在炮楼身旁，替炮楼打下手补刀的韩大炮突然惊叫出声。 　　叭叭叭…… 　　炮楼脸色大变，就在那近在咫尺的枪响出时，迅向前一个飞扑接连做了两个滚翻避过。 　　中平尚武下手毫不留情，拿着枪追上炮楼，眼看就要痛下杀手…… 　　“炮楼！”廖北风惊叫，眼睛瞬间就红了，在击退面前一名鬼子后，立即拔出匣子炮，跟着将那三名鬼子击毙，随后枪口一转，对准中平尚武就打。 　　叭叭叭…… 　　中平尚武连滚带爬，毫无形象的向山下方向滚了两滚，爬到一块大石后躲了起来。 　　而正在这混乱之时，高地右侧位置突然传来激烈枪声，那些还在拼命往山上冲锋的小鬼子突然遭受阻击，冲锋势头顿散。 　　负伤的中平尚武下意识偏头看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脸色铁青。 　　更糟糕的是，山脚下在这时居然也传来枪声，他的炮兵队和大队部遇袭。 　　中平尚武炸毛了，当机立断吼道：“花谷、池下，立即率部回援，回援，回援！” 　　中平尚武喊得歇斯底里，为了炮兵队，他甚至可以放弃一处阵地。 　　在中平尚武眼里，炮兵的价值很多时候足以媲美一个大队。 　　三零七高地固然重要，但要是没有了炮兵队，那么这处高地就只是一处可以远望但却不能有实质作用的山头。 　　而且三零七高地可以不要，炮兵队一旦不要，那么他连正面攻打马蹄峪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而他，回去势必得被早川联队长治罪。 　　肉搏战开始没多久，这看似漫长的过程，实际上不到两分钟。 　　鬼子如潮水般退却，被右侧赶来的援军追杀的溃不成军，就因为中平尚武接连喊了三次的回援，他们甚至连对右侧援军展开反击都省略了。 　　三连长带人追了一段，直到鬼子全部撤出桑树林方才止住步伐。 　　而山脚下的李长贵也在数百号鬼子溃退下来后迅撤出战斗。 　　这一仗不是歼灭战，他们赶来增援主要是接替突击连防御这处高地。 　　正面与鬼子硬拼可不是明智之举，而且鬼子没有对三连展开反击，就是因为将注意力都放在山脚。 　　李长贵清楚这一点，若不及时撤出战斗，弟兄们势必得陷入苦战。 　　李长贵不是没有常识，加上曹宏义临出时给他下达的命令，当机立断便带队回撤归建。 　　很快，随着战局突变，中平尚武所掌握的优势被尽数打破。 　　他的炮兵队被李长贵打成半残，大队部也死伤过半，手上两个中队更是在溃退时被击杀了三十几人。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没把自己玩死在这里。 　　而另一边，在那短短的两分钟白刃战里，突击连那三十几名残兵险些全军覆没，最后仅七人幸存，且各个负伤。 　　“一排二排，各自找掩体防御。”三连长赵炳榜在击退鬼子后，迅组织防御，“三排，立即抢救伤员。” 　　战斗还远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溃退的鬼子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应对手段……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于乐观 　?　战局突变，不仅让中平尚武措手不及，廖北风也同样是感到颇为意外。 　　毕竟马蹄峪的正面防御也同样重要，在这种时候，团座应该是无兵可调才是，没想到一派就派来了一个营。 　　廖北风心里感动的同时，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因为中平尚武要是突然转移目标，直奔马蹄峪正面而去，团座那边势必难以阻挡。 　　可别小看了中平尚武，这个人的军事才能绝对不差，这回没能拿下三零七高地，完全不是因为他个人指挥不当。 　　要不是他手下太蠢，且多次阴差阳错，在此期间他有好几次机会就能敲定胜局。 　　而且这次击退中平尚武也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哪怕他不调转目标，而是选择继续攻打三零七高地，凭一个营的兵力那也未必就能守得住。 　　要知道，突击连之所以能抵挡住鬼子的一波进攻，主要是因为鬼子没有使用炮击。 　　这回中平尚武被逼急了，他还能为了节省炮弹而冒险吗？ 　　局面扭转，对手更强了，中平尚武接下来会怎么做不难猜测。 　　他要么炮击三零七高地，集中手上优势兵力全面拿下三零七高地，要么兵力转移，带着炮兵直扑马蹄峪正面。 　　一个炮兵中队外加三个步兵中队，对付一个编制不全的团级守军，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韩大炮，你留下照看伤员。”廖北风已经确认炮楼只是中弹负伤，并无性命之忧。 　　眼下战斗远远没有结束，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尽快做新的部署才行。 　　“赵连长，我有情况汇报，营长在哪儿？”廖北风找到三连长，但却没见到曹宏义。 　　“营长现在应该忙着和九连汇合，你这么急是有什么发现？”三连长赵炳榜询问情况，现在这里由他接手，有情况自然也得先了解一遍。 　　“我建议马上组织兵力，主动对山脚之敌发起进攻。”廖北风不想解释什么。 　　中平尚武那边眼下可做的选择不少，同样的，一营这边也有选择的余地。 　　而主动出击，兵力上虽然不占什么优势，但至少可以抢占到先机，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被动挨打。 　　“进攻？”赵连长愣了愣神，随后摇头道，“咱们一营过半都是新兵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山脚下的鬼子数量是咱们的一倍，火力也比咱们强，正面进攻不是找死吗？” 　　三连长在这短短片刻功夫，已经对敌人战力有了一定的判断，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而且左侧不远还有鬼子一个中队，一旦正面对鬼子大部队展开进攻，侧面鬼子势必得回援，到时候一营可就有身陷险境之危了。 　　更重要的是一营此番赶来增援有自己的任务，只需守住高地即可，根本没必要与鬼子正面硬拼。 　　“你说的都对，但鬼子现在刚刚经历溃败，士气低迷，正是咱们出手的大好时机，就算打不赢，至少咱们能抓住战局主动权啊。” 　　廖北风脸色颇为难看，本来就身心俱疲，这下情绪一激动，后背上简单包扎的伤口又裂开了。 　　三连长板着脸，仔细思考着廖北风提到的问题，片刻后无奈摇了摇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营长不在，就我一个连也不能成事儿啊。” 　　“干！”廖北风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这么好的机会一旦错失，接下来战局该如何发展，那可就全由中平尚武掌控了。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咱们现在有一个营的兵力，小鬼子想攻山那也得掂量掂量。”三连长宽慰了廖北风一句。 　　在他看来，之前廖北风以一个连的兵力就能挡住鬼子大部队，现在有一个营的兵力，防御起来压力自然更小。 　　“不然这样，咱们先撤回山脚，等鬼子有了进一步动作，咱们再做战术变化。”廖北风心里始终不放心。 　　哪怕不能主动出击，至少也不要留在这里被动挨打才是。 　　“撤？”三连长脸颊抽搐了几下，“你们突击连好不容易才守住山头，现在撤退，之前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鬼子还有炮兵，你不撤就得挨打……”廖北风刚要解释几句，但三连长却抬手直接打断了后续话语。 　　“没你想的那么悲观，我看你是太累了。”三连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跟廖北风多说，他还得抓紧时间布防呢，“来人，带廖连长先下去处理伤势。” 　　三连长不容分说，派人将廖北风带下去便独自拿着望远镜观察地形。 　　至于廖北风口中所说的鬼子炮兵，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担心，营长一早就有应对，刚刚山脚下的战斗就很好的说明了情况。 　　事实上中平尚武的炮兵队确实遭受重创，单单是九二步兵炮就毁了三门，这几乎是一个正常炮兵中队的主要火力来源。 　　毁了三门步兵炮基本可以等同于摧毁一个炮兵中队火力。 　　不过中平尚武的炮兵中队编制不同，不仅有七门步兵炮，同时在临出发时，早川联队长还特地加拨了两门四一山炮。 　　这两门山炮才是中平尚武真正在意的重火力。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两门山炮的缘故，中平尚武之前抵达三零七高地才会用了那么长时间，这才给了廖北风带领的突击连可趁之机。 　　现在局面出现新的变化，中平尚武的及时回援，成功挽救了炮兵中队，毁了三门步兵炮还不足以彻底打垮他。 　　在山脚下，中平尚武第一时间重整队伍，并作出了新的战略部署。 　　早川联队长给他一个小时时间拿下三零七高地，按照眼前的局面，他显然已经错失了机会。 　　虽然不愿意，但他现在也只能放弃三零七高地。 　　不过在放弃之前，中平尚武可没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带队赶赴正面战场。 　　能够给予三零七高地上的守军重创，这对他接下来正面进攻马蹄峪也能减轻不小的阻力。 　　全然没意识到问题的曹宏义还在右侧山脚接应九连，这会人马到齐，他带着两个连便向山上赶去。 　　而被三连长请下去的廖北风则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怎么想都觉得中平尚武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碍于职权有限，又负伤行动不便，实在没办法做更多的防范措施，只能等曹宏义来了再做商议。 　　然而，没等来曹宏义，片刻之后却等来了鬼子猛烈的炮火轰炸。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动反击 　　中平尚武的家底真不是一点雄厚，他在不动用那两门山炮的情况下，凭借十几挺迫击炮以及剩余的四门步兵炮，对着三零七半山腰位置就展开了猛烈炮击。 　　轰隆隆巨响在山里回荡，三连弟兄大多都躲在掩体里，倒是极大程度躲过了一劫。 　　可匆匆登山的曹宏义和二连、九连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刚刚抵达桑树林就惨遭猛烈炮火袭击，两个连队大多又都是新兵蛋子，突然间承受如此猛烈的炮击，顿时乱了阵脚。 　　近两百人的队伍乱做一团，乱跑的乱跑，吓傻的吓傻，队伍里没几个真的能在这生死关头做出正确应对的。 　　“都不要乱，立即找掩体防御。”曹宏义扯着嗓门大吼，二连那边杨必书和林长威很快也加入到其中，跟着大喊大叫的维持秩序。 　　但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任凭他们如何大喊大叫，传递出的指示照样无法准确传递到弟兄们耳中。 　　九连那边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李长贵和乾坤兄弟他们几乎都喊哑了，可成效却十分有限。 　　轰轰轰…… 　　猛烈的炮火几乎将整个半山腰都覆盖了进去。 　　鬼子前后两次的冲锋，对于守军的第一道防线所在位自然已经摸清，眼下炮轰起来那些炮弹简直就跟长了眼睛似得，精准的将曹宏义他们困死在桑树林里，上不去也出不去。 　　眼看全营就有覆灭之危，被困其内的曹宏义当机立断，一边朝桑树林外突围，一边大喊：“能动的都跟上。” 　　没人知道曹宏义想干什么，混乱之中，杨必书等二连部分老兵见营长身先士卒，纷纷提着枪迅跟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近两百人的队伍，仅跑出不到三十人。 　　“营长，好多弟兄都被困在桑树林里出不来啊，咱们现在怎么办？”杨必书心里着急，在周围猛烈的炮火声中，说话音量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八度。 　　“管不了他们了，马上跟老子冲下山去，****狗曰的炮兵！”曹宏义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山脚下的鬼子步兵少说也有两个中队，有那么多人掩护炮兵，凭他们三十几人怎么可能打的掉炮兵。 　　但这个时候别无他法，曹宏义只能以火力来压制，尽可能的给被困桑树林里的弟兄争取逃命的机会。 　　“杀！”三十几人冲下山丘，就在距离鬼子大部队一百多米位置，对铺展开来的鬼子展开火力压制。 　　居高临下的地形，这是曹宏义他们眼下唯一的优势，只是很可惜，这样的优势保持不到一分钟，瞬间便土崩瓦解。 　　中平尚武面对曹宏义那三十几名突围而出的残兵，立即下令掷弹筒给予火力歼灭。 　　这么近的距离又无遮无拦，鬼子掷弹筒的精准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一轮炮轰过去，曹宏义那三十几人当即死伤过半。 　　要不是杨必书反应够快，一把将曹宏义扑倒，这位营长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曹宏义被炸的脑袋蒙，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继续对山脚鬼子进行火力压制。 　　这个时候除了拼命，没有其他任何可能！ 　　而就在鬼子刚刚对半山腰展开炮击的之时，被请下去休息的廖北风顿时拔地而起，不顾身上伤势立即冲到阵前。 　　三连长已经蒙了，他还自信鬼子炮兵队无力动反击，可现在这哪是什么无力反击啊，简直就是全力轰炸。 　　“马上组织队伍撤退，快！”廖北风不想和三连长争论对错，这种事情本来自己也只是猜测，会不会生谁也无法准确判断。 　　三连长惊醒过来，但他才刚到这里不久，对周围地形还不够了解，此刻根本没把握能带队撤出。 　　“廖老弟，你比我更熟悉鬼子的战术部署，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我听你的。”三连长心里没底，急忙求助廖北风。 　　现在让他撤退，他能想到的就是带队退到山顶。 　　可退到山顶就能躲过鬼子的炮轰吗？ 　　廖北风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头疼不已，鬼子的炮火绝对能覆盖到山顶，这在之前的轰炸中就已经展现过了，退到山顶也未必能躲的过去。 　　但现在前面出路尽封，除了退向山顶也别无其他选择。 　　“连长，不好了，营长他们都被困在桑树林里了。”一名弟兄冒着炮火冲过来汇报情况。 　　这下问题严重了，一营主要兵力都被困在桑树林里，这要是不采取救援，接下来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娘的中平尚武！”廖北风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脏话。 　　“完了，这下可怎么办？”三连长被吓傻了，全营惨遭炮击，看前方桑树林那么猛烈的炮火，营长他们还能活吗？ 　　“三连长，别光顾着抱怨，马上把你们连的掷弹筒和弹药都集中过来。”廖北风心念急转，这下也只能豁出去了。 　　“孙如来！”廖北风跟着部署，迅找到孙如来，“给你一分钟时间，马上弄清楚鬼子炮兵的具体位置，并且用掷弹筒给老子反击！” 　　廖北风不得不改变部署，事已至此以其被动后撤，倒不如集手中仅有的力量，果断给予反击，兴许还能扭转局面。 　　好在有孙如来这个人才在，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当上炮兵连连长，在这方面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事实上孙如来对各种类型的炮都有一定的了解，他在东北时上过一段时间军校，选修的正是炮兵专业。 　　不敢说有听声辩位之能，至少他能通过一些炮弹轨迹，以及炮型做出分析。 　　孙如来显然也知道情况紧急，就在三连长忙着调掷弹筒上来时，孙如来已经从口袋掏出纸笔，开始做简单计算。 　　“大正十一年式七十毫米曲射步炮，初一百五十，目测地势高两百五十……” 　　“九二步兵炮，初两百，射角六十五度……” 　　孙如来在纸上分别画出两条抛物线，并在尾处标注上一些数字。 　　两相印证之下，很快他就得出了一个相近的距离坐标。 　　“来了来了。”三连长火急火燎的将全连仅有的两挺掷弹筒搬过来。 　　“距离太远，八九式掷弹筒够不着。”孙如来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说道。 　　“够不着也得够，你给老子想办法。”廖北风十分霸道，将孙如来吃的死死的。 　　“前移五十米，到桑树林外那处开阔地架炮。”孙如来干咽了一口唾沫，他对廖北风还真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当下急忙抬手向前指去。 　　“三连长，让你的炮手带上掷弹筒跟我走，待会儿我那里得手，你立即带队突围。”廖北风匆匆交代三连长一句，拽着孙如来便顶着炮火朝那处位置赶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回原形 　?　没有太多意外，廖北风带着四名炮手和孙如来顺利穿过火线，来到指定的这处开阔地。 　　情况紧急，孙如来也不矫情，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用土方法抬手伸出拇指，简单做了射界瞄准。 　　“距离两百米，正前方调整三十五度角。”孙如来在这方面绝对是专业的，简单瞄准后便做出调整。 　　三连那四名炮手迅速开始运作，两人负责调整角度，同时两人负责准备炮弹，随时做好填炮准备。 　　“精确完毕！” 　　“精确完毕！” 　　两名调整角度的炮手迅速汇报情况，而另外两名射手则拿好炮弹站在掷弹筒前，做好战斗准备。 　　“开炮！”孙如来抬手一挥，随后急忙拿望远镜向前打量，确认精度是否出现偏差。 　　砰砰！ 　　两道激发声响起，掷弹筒冒起一缕青烟，同时炮弹破空的沉闷声响随之散开。 　　啾啾两声响，紧接着山脚下鬼子阵地里炸开两道火光。 　　“五发速射！”孙如来确认正中目标，也不做调整，果断下令。 　　那四名炮手急忙配合行动，紧跟着就是一轮连番炮击。 　　廖北风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感受到不远处桑树林炮火戛然而止，心里悬着的大石这才落地。 　　“把剩余的炮弹都压上去。”廖北风心想趁热打铁，轰死他娘狗曰的小鬼子，但孙如来却不赞同。 　　“长官，这里地形开阔，鬼子一旦反应过来就该朝咱们这里开炮了，撤吧。”孙如来哭丧着脸，这里目标太明显了，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哪来那么多废话，给老子轰！”廖北风不给孙如来半点讨价还价的机会。 　　现在给被困的弟兄争取逃生机会要紧，要是能把鬼子火力吸引过来就更好了。 　　砰砰砰的炮弹激发声响还在继续，而山脚下的鬼子炮兵队却吃了大苦头。 　　面对这凭空而来的炮弹，中平尚武的脸都快绿了。 　　他可还指着炮兵队攻打马蹄峪呢，要是栽在这里，待会儿他拿什么去攻打长城？ 　　“撤退，池下中队殿后，后队改前队，立即向马蹄峪正面进发。”中平尚武没功夫在这里久留，他算是认识这三十八师有多难缠了。 　　要是没有早川联队长的军令限制，他倒是不介意留在这里吃掉山上守军。 　　但这一次他不敢冒险，毕竟本就有处分在身，若是再出现问题，他可担当不起。 　　“哪里打的炮，他娘的打的漂亮。”在山丘上正面与鬼子叫板的曹宏义惊喜大吼，见鬼子开拔撤离，当即如释重负。 　　“撤，快撤！”曹宏义一刻不做耽搁，身边三十几名弟兄此刻就剩八人，且各个带伤。 　　他清楚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索性迅速带人撤出战斗。 　　而这边鬼子炮击一停，桑树林里那些刚刚乱跑乱窜的弟兄，现在反而没有一个敢乱动的。 　　“都他娘的起来，还没挨够打吗！”李长贵灰头土脸的怒声大吼，急忙组织人员撤退，“卢乾、卢坤，都动起来，快快快……” 　　现场乱糟糟的一片，狼藉的桑树林里遍地焦土，一些被炸死的弟兄身体残缺不全的散落在地，而那些被炸的半死的则痛苦惨叫着。 　　惨烈的一幕，经过鬼子这一轮轰炸，整片桑树林几乎都被夷平了。 　　还别说，要不是有这些桑树掩护，队伍的伤亡情况势必成倍翻涨。 　　不得不说，老天爷有时候还是挺公平的，关键时刻总能给弱势一方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三连的，快点帮忙抢救伤员，全部撤下山去。”三连长从半山腰上突围下来，正巧赶上鬼子炮击结束，“老李，营长呢？” 　　“都被打散了，我这也没顾得上他啊。”李长贵急忙举目扫视，这一扫还真让他看到了。 　　“在那儿。”李长贵和三连长迅速赶过去汇合。 　　“队伍伤亡情况怎么样？”曹宏义一身狼狈，且有伤在身，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自己。 　　“情况紧急，我们正组织队伍撤离，伤亡情况还没来得及统计。”三连长急忙解释一句。 　　“不用撤了，鬼子都已经转移，这里暂时还算安全。”曹宏义看向身边杨必书道，“你带一个排到山脚警戒。” 　　杨必书领命离去，他也负了伤，但只是些皮外伤，自己就给处理了。 　　“其他人去统计伤亡。”曹宏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脱衣处理肩头被弹片击中的伤口，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是谁打的炮？” 　　“是廖连长，这小子可真是绝了，之前还找营长来着，说是要组织正面进攻，只是当时我联系不上您……”三连长刚夸了廖北风一句，随后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给自己挖坑的意思。 　　“还活着就好，突击连的情况怎么样？”曹宏义对突击连的情况还是挺上心的，倒是并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 　　三连长松了一口大气，急忙将突击连情况做了汇报。 　　很快，一营这边暂时得到片刻喘息，队伍的伤亡情况迅速做了统计。 　　被中平尚武这一轮炮击炸的，全营伤亡近半，二连战死十七人，九连和一连合计战死了十二人，受伤的也都有十几二十人。 　　加上突击连之前从一营这里调走的两个排，战前刚刚补充的编制，一仗下来又打回了原形。 　　最惨的是死的还都是老兵，剩余的弟兄之中，三分之二都是第一次上前线的新兵蛋子。 　　曹宏义对此也是心痛不已，好好的一个主力营打成这样，现在怕是连第二主力都轮不上了。 　　就在这边几人做战后统计时，廖北风则一刻不敢耽搁的赶来向营长确认下一步作战计划。 　　“营长，现在已经确定鬼子朝正面战场转移，咱们是不是该赶回去增援？”廖北风一直吊着一口大气不敢放松，担心团座那边调来一个营而导致正面防御削弱。 　　现在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自然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只是对于增援之说，曹宏义却笑着摆了摆手，反而示意廖北风稍安勿躁。 　　“仗有你打的时候，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先休整再说。” 　　曹宏义包扎好伤口站起身，见廖北风还不放心，苦笑着宽慰道，“放心吧，团座敢在这个时候调一营过来，那就说明正面防御有足够的把握，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我的功劳？”廖北风有些莫名，正面防御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皇协军临阵倒戈，那可是半个团的兵力，武器装备又充足，有他们挡在马蹄峪前面，咱们的防御你就不用担心了。”曹宏义也是有自己的判断。 　　刚才他亲眼确认过鬼子的兵力以及战斗力，凭那么点实力可打不穿马蹄峪防线，至少曹宏义有把握今天鬼子是别想得手了。 　　一到换季就生病，烟酒真是害死人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互牵制 　　正午时分，敌我双方进入休战对峙态势。 　　中平尚武带队撤离三零七高地后，顺利接手了马蹄峪的正面指挥。 　　他将手中兵力集合一处，简单做了整编，并缴了皇协军炮兵阵地里的步兵炮，战斗力又提高了一截。 　　但战斗力提高了这仗却依旧不好打。 　　正面有二二四团和皇协军一个团的兵力，同时三零七高地那里还有一支让中平尚武不得不时刻警惕的队伍存在。 　　要攻打马蹄峪，中平尚武得解决多个难题，当其冲就是皇协军。 　　不把皇协军清理干净，步兵的作用就难以在马蹄峪位置挥出来。 　　可要是和皇协军打，又得防备马蹄峪那边的二二四团支援，同时三零七高地那边也随时有可能造成后方袭扰。 　　兵力就那么一点，分散针对的话，这一仗反而得落入被动。 　　中平尚武很无奈，在他看来，马蹄峪正面这里的对峙态势已经定格，正面攻打马蹄峪简直就是凭空浪费战力，反而从三零七高地侧重出击，还更有可能打穿马蹄峪防线。 　　只是可惜，军令如山，中平尚武空有满腹才能，在这一仗中却得不到施展。 　　早川联队长给他下了死命令，中午两点之前，必须向马蹄峪起正面进攻。 　　不求能打穿马蹄峪，但反叛帝国的皇协军一定得除掉，这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尊严，不容亵渎。 　　考虑到整个战局的利益，中平尚武只好说服自己，联队长做这样的安排只是不想让马蹄峪守军赶去支援罗文峪。 　　“命令！”在指挥部里，中平尚武拟定作战部署道，“仓持，你部到后方原皇协军炮兵阵地布防，时刻警惕三零七高地，以防敌人袭我后路。” 　　“花谷、山下，你二人带队从左侧迂回，避开皇协军直接攻打马蹄峪关城，务必吸引住马蹄峪上的守军，不要给敌人增援皇协军的机会。” 　　“池下，你部负责正面出击，将皇协军歼灭在马蹄峪阵前，我会派炮兵队给你部提供火力支援。” 　　中平尚武一连做出数道安排，将手中的兵力完全分部出去。 　　从他的部署中不难现，这一仗中平尚武以其说是向马蹄峪起正面进攻，倒不如说是向皇协军起进攻。 　　可以看得出来，哪怕是打不下马蹄峪，中平尚武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临阵倒戈的皇协军。 　　他倒不在乎伪满那边的所谓尊严，只是他不能容忍被同盟出卖。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这一仗要不是因为皇协军的倒戈，中平尚武绝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哪怕最后他被迫来到正面战场攻城，没有皇协军在那里瞎捣乱，他都有把握能拿下马蹄峪。 　　可是现在，原本的助力变成了阻力，等他消灭掉皇协军后，队伍的弹药消耗的也差不多了。 　　中平尚武很清楚这一点，他甚至可以预见下午这一仗的结果。 　　在他眼里，马蹄峪这边战局基本已定，不下狠心根本攻不过去。 　　中平尚武现在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除非是守军出现重大的防御漏洞，否则这一仗打穿马蹄峪的企图已经注定是失败。 　　“早稻桑，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休息。”中平尚武做完战略部署，独自搬了一把帆布椅走出指挥部。 　　找了一处背对炎炎烈日位置，就这么怡然自得的晒着太阳，吃着压缩饼干，手上还捧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籍。 　　悠闲地午后，中平尚武此刻看起来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压力，反而更像是一名学者，正在午后专心的温习功课。 　　整个指挥部里，山下、花谷等中队长面面相觑，对于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指挥官，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鬼子这边做部署的同时，三零七高地上的一营也没有闲着。 　　队伍经过休整后，逐渐从之前惨烈的战火中缓和过来。 　　伤员在第一时间得到处理，防御则沿用了之前突击连的三道防线，并加以巩固。 　　同时为了便于应付突情况，一营还成立了临时指挥小组，专门进行了眼前战局的分析与部署。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在战局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这就是集合众人智慧的时候了。 　　各连连长都参加了指挥小组，积极的对眼前战局进行了分析与判断。 　　在三零七高地山顶，曹宏义等人围成一圈，指着地图聊得不亦乐乎。 　　廖北风和吴龙则光着膀子坐在一旁晒着太阳，两人身上都有伤，廖北风身中两刀，分别在后背和手臂上。 　　两道伤口都只是外伤，经过一名半吊子医护兵的缝合后，身上缠着一大片纱布。 　　吴龙身上也同样是刀伤，但要比廖北风的严重。 　　左肩被刺刀贯穿，韧带撕裂，现在整条左臂都动弹不了，想拿刀拿枪是不用想了。 　　两人已经是生死患难过来的战友，彼此之间少了之前相处时的排斥，现在更加契合也更加亲近了许多。 　　“老廖，你对眼前局面的分析会不会太乐观了点，真的不用采取一些行动吗？这可不太像你的行事风格啊。”吴龙喝了一口廖北风递给他的烈酒，呲牙咧嘴的砸了咂舌。 　　“我倒是想行动，这不是没兵可调吗。”廖北风摇了摇头，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安逸的晒着太阳，完全是因为看到中平尚武的战略部署。 　　那三个步兵中队毫不加掩饰的在战场上机动，一个中队在皇协军炮兵阵地布防，一个在马蹄峪正面，另外一个朝马蹄峪关城移动。 　　这么明确的战略意图，廖北风就是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得出来。 　　中平尚武要是将兵力集合一处，正面硬攻马蹄峪，那廖北风心里还得担心一二。 　　可中平尚武将本就有限的战斗力拆开来用，这就不是攻城了，而是逐个牵制。 　　很明显，皇协军炮兵阵地的鬼子中队，主要任务就是防着三零七高地上的一营。 　　而关城那边的鬼子中队，主要任务则是牵制马蹄峪防御上的二二四团。 　　由此可见，中平尚武做这样的安排主要就是针对严佑常。 　　老实说，要是廖北风现在处在中平尚武的位置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同样是对严佑常下手。 　　相信任何人遇到同盟背叛这种事情，都不会善罢甘休，尤其像中平尚武这么狠的人，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严佑常。 　　不过从中平尚武的兵力调动来看，这小子八成应该是丧失了对马蹄峪用兵的斗志。 　　一头丧失了斗志的猛兽，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往往就意味着死亡将近。 　　只是可惜，敌我双方现在处于僵局，兵力上谁也没办法多调出哪怕一支小队。 　　中平尚武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能够泰然自若的晒着太阳看书。 　　同样的，廖北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此刻才能坐在这里和吴龙闲话家常。 　　可以说这就是个无解的僵局，任何一方出现较大的调动，都有可能暴露出自身薄弱的一面。 　　所以敌不动，我不动，这才是最适合彼此的应对之策。 　　只是有一点廖北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中平尚武明明有能力拿下三零七高地，为何偏偏要在占据绝对主动权的情况下放弃攻打。 　　那小子是脑子抽风了，还是被打怕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军心尽丧 　?　事实上廖北风猜想的两种情况都不对，中平尚武放弃三零七高地可不仅仅是为了执行联队长的命令，以图自保那么简单。 　　更主要的是向整个大局妥协。 　　毕竟这一仗的主要攻打目标在罗文峪，马蹄峪这里只不过是罗文峪的侧翼。 　　能打通马蹄峪对曰军来说自然是锦上添花，可要是打不通马蹄峪，能将马蹄峪上的守军牵制住，那也同样算是达成了战略价值。 　　这一点中平尚武原本并未领会其意，他从出兵开始就一味的认定要攻破马蹄峪，可实际上早川联队长对他这样的败军之将，根本就不抱信心。 　　这才是导致中平尚武真正丧失斗志的根源。 　　正如中平尚武判断的那样，曰军从早上发动进攻开始，其重点火力便集中在罗文峪一线。 　　这一点通过飞机坦克等重武器的分部便可作出判断。 　　就连一开始针对马蹄峪的山炮、野炮，也在一轮覆盖式轰炸后，转回到罗文峪一线。 　　很明显，马蹄峪这条战线和罗文峪相比，曰军更加侧重于罗文峪。 　　而在马蹄峪这边战斗呈对峙态势之时，罗文峪一线的战斗则进入到白热化。 　　曰军集结步兵、骑兵、炮兵联合近六千兵力，从半壁山开始进攻。 　　为了切断我军在罗文峪防线上的首尾兵力，曰军尤其对罗文峪左侧的山楂峪阵地采取了重点针对。 　　战斗打的无比惨烈，期间更有二十余架轰炸机对山楂峪阵地上展开猛烈轰炸。 　　而阵地的争夺上，敌我双方得失不下十余次。 　　我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但在将士们奋不顾身的与敌人血搏拼杀下，敌人的战略意图终不能达成。 　　时至夜幕降临，敌人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对山楂峪展开猛烈进攻。 　　炮弹将山谷地形都炸变了形，可却仍旧无法拿下山楂峪阵地。 　　同样是罗文峪侧翼，相比起山楂峪的惨烈激战，马蹄峪这边就显得轻松多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马蹄峪正面战场上，中平尚武仅发动了两次不温不火的攻势。 　　且还不是针对马蹄峪而发起，主要目标就是针对夹在两军中间的皇协军。 　　严佑常的一个团，经过一早上的消耗后，损失了三分之一人马。 　　虽然他已经主动向二二四团投诚，但这家伙太过精打细算。 　　嘴上说投诚国军，实际上之所以没能登上长城，主要还是和董升堂之间谈不拢收编后职位分配的问题。 　　严佑常是上校团长，他有自己的底线，即便是投诚，他也不想失去带兵机会。 　　但董升堂对严佑常可没那么放心，要是让严佑常继续带兵，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一个阵前倒戈。 　　前车之鉴就在面前，这种人的危害有多大不言而喻，董升堂自然不敢冒险。 　　而严佑常又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他以手中兵力为筹码，宁可在城外布防都不肯妥协董升堂给他安排的团部参谋一职。 　　在严佑常看来，他和董升堂是一个级别的团级干部，没道理投诚之后交出兵马，去挂名一个虚衔。 　　而且严佑常也是聪明人，董升堂的用意他很清楚，那无非就是变相的削弱他手中兵权。 　　一旦他手上真的连个兵都没有了，他可能连参谋这样的虚衔都没资格挂。 　　所以他必须得坚持，哪怕投诚后军职下降到营长、连长他也认，唯独就是没办法接受参谋一职。 　　说到底严佑常就是没有安全感，而这些兵就是他安全感的源头。 　　当然，严佑常也不是没想过眼前面临的情况，小鬼子不会放过他这是肯定的。 　　但老实说，严佑常现在巴不得鬼子来打他，只要他能挡得住鬼子，接下来他反而能更好的抬高身价。 　　只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面对中平尚武一个步兵中队外加炮兵中队的配合进攻，他手上的兵力仅仅只是应付鬼子一次进攻就折损了一半。 　　面对鬼子第二次进攻时，他手上那一个团就彻底蔫了。 　　三百多号残兵败将士气涣散，中平尚武的炮击才刚刚开始，丧失斗志的士兵就朝长城蜂拥涌了过去，纷纷弃严佑常于不顾。 　　开玩笑，这可是要死人的啊，谁都不是傻瓜，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去给严佑常当枪使。 　　溃不成军啊，看到那些冒着炮火都要冲出战壕的部下，严佑常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他没有去阻止，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他也阻止不了。 　　而他自己又拉不下脸来，去与董升堂再谈起收编后的职位分配。 　　“团座，咱们现在怎么办？”警卫连连长苏彦丁没走，这是唯一还愿意跟着严佑常的兵了。 　　“你也走吧，投奔国军还能有个好前程。”严佑常一脸黯然，长叹出一口大气，颇有股解脱的意思。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虽然你确实不怎么样，但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做最后一搏。”苏彦丁伸手递过一杆长枪，“警卫连还有六十四人，这仗怎么打请团座下命令吧。” 　　“呵呵……”严佑常接过长枪又仍在地上，苦笑道，“我一个上校团长，最后居然混的还不如你一个警卫连连长。” 　　严佑常从口袋摸出一盒烟，自己给自己点上。 　　“走吧，留下你们身上的手榴弹，马上撤退。”严佑常心里已经有了抉择，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进退无路。 　　“团座……”苏彦丁被严佑常的话语触动，一时间似乎有些恍惚，仿佛重新认识严佑常似得。 　　“走吧，带你手下这六十几人活命去，别他娘的像我一样。”严佑常推了苏彦丁一把，猫着腰在战壕里开始收取警卫连弟兄身上的手榴弹。 　　苏彦丁默默的看着忙碌中的严佑常，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得百般滋味。 　　“警卫连，撤！”苏彦丁一声大吼，带着警卫连六十几名弟兄，顶着炮火冲出战壕，直奔后方长城跑去。 　　很快，严佑常在战壕里布置好地雷，一个人抽着烟靠在阵地上，似乎在回忆自己的今生过往…… 　　阵地上的炮击停了，鬼子的步兵差不多该上来了，严佑常的思绪到这里也跟着断了。 　　长叹出一口大气，严佑常仔细回忆了自己的一生，过去他从没干过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临死能为国家贡献一分力量，这倒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整了整身上军容，手上拉着连接着上百枚手榴弹引线的拉绳，就等鬼子步兵进入战壕了。 　　“团座，鬼子步兵上来了。”一道突兀的声音从战壕的另一端传来，撤退下去的苏彦丁突然折返而回。 　　严佑常愣愣的看着冲过来的苏彦丁，这一刻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你他娘的还跑回来找死，脑袋让驴踢了？”严佑常心里既感动又愤怒，抬脚就朝苏彦丁屁股上踹。 　　“你废话真多，来比比看谁杀的多？”苏彦丁笑了笑，将手中两条长枪丢给严佑常一条，随后立即趴在阵前，拉枪栓瞄准。 　　“比比就比比。”严佑常笑了笑，但在他拉枪栓瞄准时，双眼却被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大缺口 　　马蹄峪城上敌台内，董升堂拿着望远镜关注着前面情况。 　　皇协军最后的土崩瓦解，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严佑常这样一个狡黠机警、八面玲珑的人，最后居然会选择走这样一条死路。 　　“可惜了身上那股聪明劲，要是能用在正道上，兴许还有机会为国家效力。”董升堂感到有些惋惜，感慨了一句便收回目光，对旁边参谋道，‘立即让各营连干部都做防御，鬼子对付完伪军就该对咱们下手了。” 　　身边参谋领命离去，而与此同时，在三零七高地上，廖北风也同样拿着望远镜关注着前方战事。 　　还别说，廖北风长这么大，之前和严佑常的打交道中，那还是第一次被算计。 　　老实说，要不是道不同，廖北风还真想和严佑常这种人多接触接触。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圆滑值得学习，那是廖北风身上不具备的品质。 　　只是可惜了，最后居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 　　轰隆隆一声巨响，城下战壕里火光冲天，将昏暗的天空都照亮了。 　　严佑常和苏彦丁最后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了各自生命。 　　可以看到，他们最后拖走了鬼子正面中队过半人马，给鬼子造成了巨大损失。 　　“看来咱们可以撤了。”廖北风收回目光，前面战斗已成定局，接下来中平尚武就该对马蹄峪正面用兵了。 　　这处高地已经失去战略价值，中平尚武手上兵力有限，要想攻打马蹄峪就必然得放弃三零七高地。 　　而且中平尚武手中的炮弹也已经被严佑常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来占领三零七高地完全是费力不讨好。 　　“咱们要不要趁天黑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曹宏义突奇想，夜间作战一直是二十九军的拿手好戏。 　　眼下天时地利皆占，要打中平尚武一个措手不及确实可行。 　　但廖北风却果断摇了摇头，否决了夜袭的想法。 　　“小鬼子现在是惊弓之鸟，他们很快就会撤出前线，现在去打容易逼他们狗急跳墙，还是让他们走吧。”廖北风解释道，“而且咱们一营过半都是伤员，打起来未必能占得到便宜。” 　　“我赞成老廖的意见，团部刚刚收编皇协军残部，正是各营分配补充的时候，咱们必须尽快归建进行补充。”吴龙吊着胳膊过来附和。 　　“是啊，咱们团的主要任务是保证罗文峪的右翼安全，保存实力才能随时应付突情况，夜袭太冒险了。”杨必书也跟着表意见。 　　这小子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成长巨大，现在的大局意识越来越强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各自整队，先归建再说。”曹宏义点了点头，不论是出于主观上的还是客观上的情况，一营现在确实不适合打夜袭。 　　正如曹宏义之前心疼的一样，一营现在的战斗力已经沦为全团二流。 　　说是一个营，实际上拢共就剩不到两百人，且大半还是伤员。 　　以这样的不利情况去搞夜袭，即便占据天时地利优势，夜袭也未必能取得成效。 　　不过马蹄峪这边没有夜袭，大局上罗文峪那边却动了夜袭。 　　在罗文峪正面防线上，一天的激战下来当属山楂峪防线战斗最为惨烈，战略价值也最大。 　　负责防御山楂峪的刘福祥营伤亡惨重，在夜幕降临时，要不是暂二师师长刘汝明及时调李金田旅侧面夹击，山楂峪这会儿怕是已经朝不保夕。 　　而曰军碍于夜幕降临，只能暂退山楂峪，到附近的水泉峪一线休整，等天亮再战。 　　被动的局面，暂二师师长刘汝明却没打算就这么错失有利局面。 　　在他的急令下，三岔口二二八团的王合春营接到夜袭命令。 　　三岔口正对着水泉峪后背，王合春营长接到命令后，迅做了路线制定。 　　并率部连夜翻越五六坐山岭，直抄水泉峪休整的鬼子后方，在鬼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起猛烈进攻。 　　这一仗成效显著，王合春营长身先士卒，率领全营前仆后继。 　　战到拂晓之际，水泉峪鬼子尸体堆积如山。 　　而王合春营全体官兵也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最终王合春营长不幸战死，全营官兵生还者仅七十余人。 　　这一夜激战，敌我血战不下二十余次，最终杀敌千余人，我军亦牺牲了四百多名铁血战士。 　　同时不仅是水泉峪动夜袭，罗文峪一线各部，这一整夜战斗都没有停过。 　　夜幕在炮火的映照下仿若白昼，敌我双方鏖战至黎明，曰军向罗文峪一线增兵三千余人，战斗打的何等激烈实在难以言喻。 　　而马蹄峪这边却是一夜宁静，正面之敌并没有动进攻，同时董升堂也没有下令夜袭。 　　正如杨必书所说的那样，二二四团的任务是保证罗文峪的右翼安全，这一点董升堂也十分清楚，自然不会去做不必要的冒险举动。 　　虽说马蹄峪一夜宁静，但内部补充却没有闲着。 　　收编的那三百多名士兵被打散分别补充到各营。 　　一营分到了一百多人，武器弹药也都得到了补充，损失的战斗力一下子又恢复了六七成。 　　但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一夜过去，鬼子又会对马蹄峪采取什么进攻战术，现在谁也无法得知。 　　而该做的防御工作则还得去做，马蹄峪长城经过白天的激战，各处破损严重。 　　缺口数量巨大，而这些缺口，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成为鬼子进犯时攻上长城的切入点。 　　对此，董升堂连夜集合全团营连级干部协商探讨应对之策。 　　凌晨时分，在团部敌台里，三十几名少尉以上军官齐聚一堂，一个个正襟危坐，听着郭参谋对整个大局战役的分析。 　　郭参谋说了那么多，主要的一个中心思想就是以大局为重，坚守好马蹄峪防线。 　　“好了，说正题。”董升堂站起身切入重点道，“关于我团防线的部署问题，经过确认，共有缺口三十多处，兵力部署上必须做出变动。” 　　“以连为单位，咱们显然没有那么多兵力防御各处缺口，为保灵活机动，只能退而求其次，改为排级单位防御。”董升堂目视在场众人道，“其中马蹄峪中段有三处大缺口需要另做安排，我的意思是从各部抽调三个连，分别防御这三处大缺口。” 　　“报告！”座位上，廖北风不等李长贵示意，突然站起身道，“一营九连，请求防御其中一处缺口。” 　　现场一片死寂，大家都打了一天，能像廖北风这么精神头充足的，还真没几个。 　　“一营九连保证不放过敌人一兵一卒。”李长贵急忙站起身附和，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当着全团干部的面失了气势。 　　“很好，还有谁主动请战？”董升堂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廖北风和李长贵坐下。 　　“二营四连请求担任一处缺口防御。” 　　“三营十连请求担任一处缺口防御。”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赶赴前线 　?　团部会议并没有持续很久，将各处缺口防御任务做了分配后，董升堂便结束了会议。 　　最终正面那三处较大的缺口防御任务，分别交给了一营九连、二营四连、三营十连。 　　董升堂将这三个连连长留下，特地做了能力确认。 　　毕竟这三处缺口面积较大，不是光凭一腔热血说守就能守住的。 　　“白天一战你们这三个连都有较大伤亡，虽然刚刚补充了一些兵员，但那些新来的对咱们部队还不熟悉，配合上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问题。” 　　董升堂说到这里，目光突然扫向四连和十连连长，“正面防御压力大，贾连长、游连长，你们白天都在正面防御，这一点应该比九连更清楚，确定有把握完成任务吗？” 　　“团座放心，我们连是三营精锐，这种主力任务，舍我其谁？”三营十连连长游常棋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们连也是二营精锐，既然你们一营三营的都上了，我们二营自然不比你们差。”二营四连连长贾元华跟着毫不含糊的说道。 　　董升堂摆了摆手，对于各部之间的良性竞争，他是乐见其成的，但现在讨论的是防御能力问题，不是比谁有勇气有决心。 　　“详细汇报你们连队的兵力和武器装备情况。”董升堂没功夫多做计较，直接从实际条件上做分辨。 　　“报告，九连共八十七人，全连人手一杆七九步枪，子弹三十发，手榴弹八颗，镔铁大刀一把。”李长贵率先做出汇报，这已经是九连补充过的实际情况了，当然，还有两挺轻机枪和掷弹筒。 　　“报告，四连一百零三人，七十五条步枪，每枪配子弹三十发……” 　　“报告，十连一百零七人，八十条步枪，每枪配子弹三十发……” 　　三个连队先后汇报情况，除了人数上的差距，再有就是枪支不齐。 　　九连还好，除了兵员少了点，步枪是清一色的七九步枪。 　　可四连和十连就不一样了，他们人数虽然多，但枪却没办法人手一支，而且型号还不同，有的还是单打一，之前并未更新。 　　“你们九连怎么才八十七人，之前不是给一营补充了一百多人吗？”董升堂盯着李长贵，不解问道。 　　“报告……”李长贵刚想解释一句，却被廖北风一把拦住。 　　“报告团座，九连人数虽然不如四连十连，但九连弟兄各个都有以一敌二的能耐。”廖北风一脸肃穆，明明全连过半都是刚刚补充来的兵，却硬要死撑。 　　董升堂打量着廖北风，心里基本有答案了，索性不再多问。 　　“你们三个连任重道远，肩负我团主要防御，人手三十发子弹不够，这样，待会儿你们都去做补充，确保每人得有五十发子弹。”董升堂交代一句便解散众人。 　　走出团部后，李长贵拉着廖北风质问道：“我知道你想打主力，但你也不用睁眼说瞎话啊，咱们连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什么情况？”廖北风不以为然，一样都是兵，进了阵地不都一样是拼命。 　　“先不说咱们连那八十七人过半都是皇协军，就是班排级干部也不够啊，还有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想找死啊？”李长贵没好气的训斥道。 　　廖北风看起来是生龙活虎，可后背上那道七八公分长的伤口要是不做处理，万一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廖北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先回去整队，你待会儿带几个人去把咱们连的子弹补充了，就这样。” 　　“嘿，你一个副的反倒指使起我正的来了。”李长贵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还没来的急去追廖北风，却被四连和十连连长给叫住了。 　　廖北风没有理他，人际关系这种事情交给李长贵去处理，自己只管带兵打仗。 　　很快，廖北风回到部队便进行整队。 　　三个排列队排开，站在面前的过半都是陌生面孔，廖北风也懒得去认识他们，直截了当的做了三个排的排长任命。 　　韩大炮还是一排排长，这小子之前并没有受什么伤，还能用。 　　副排长炮楼伤势比较重，已经第一时间让人送下去治伤，副排长的职位暂时就不做安排了，也没那么多人可用。 　　二排这一仗损失不小，编制基本半残，廖北风直接将二排和三排合并一处，充当加强排来使用。 　　三排排长依旧由廖北风自己兼着，就是手下没有一个兵可用。 　　就这样，九连整队完成，一排三十六人，二排四十九人。 　　“队伍防线做了调动，九连的防御任务是到中段位置担任全团主力。”廖北风一脸严肃表情道，“韩大炮，由你带队，马上赶赴指定位置。” 　　“是！”韩大炮立即领命，随即有条不紊的带着队伍朝关口赶去。 　　这边二二四团连夜展开防御部署的同时，后方的临时医疗所也同样忙的不亦乐乎。 　　季千寻的到来，将二二四团的医疗水平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负伤的战士们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救治，这极大程度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 　　炮楼被送到医疗所后，很快就被安排进手术室，而主刀的正是季千寻。 　　当看到打了麻药，已经昏睡过去的炮楼被推进来时，季千寻整个人都愣住了。 　　连炮楼都伤成这样，那廖北风呢，他受伤了没有，伤的严不严重…… 　　各种念头一窝蜂袭上脑海，顿时就乱了季千寻的思绪。 　　“季医生，伤员身负两弹，分别在左臂和左肋。”身边打下手的护士将炮楼情况说了一遍。 　　虽然身中两弹，但都是贯穿伤，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及时处理没什么大碍。 　　季千寻强压下心中情绪，替炮楼进行了伤势处理。 　　手术结束后，因为麻药还没过的缘故，季千寻想找炮楼谈话的打算便不了了之。 　　不过一营过来的伤员不少，单单是九连的就有十几个，季千寻向他们询问情况，很快就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了廖北风的情况。 　　只是了解过后，季千寻反而更加无心呆在后方医疗所了。 　　“李医生，前线撤下来的伤员我基本都做过处理，部队战斗任务紧张，还有不少受了伤，但却无法离开岗位的伤员需要治疗……” 　　季千寻找到原二二四团医疗队队长，编了个理由道，“我想亲自带队上前线去，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服务全团官兵。” 　　“季医生，我知道你有积极的报国热情，但你都忙一天了，大半夜的还是先做休息吧。”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脸诧异的看着季千寻，他便是二二四团的医疗队队长，少尉医官李树荣。 　　“我这么年轻，有的是力气。”季千寻那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医疗所这些伤员就辛苦李医生了。” 　　交代一句，季千寻便不辞辛苦，背着药箱亲自带医疗队上了前线。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统一指挥 　　马蹄峪正面防线上，三个连都已经进入防御位置。 　　这三处缺口后面倒不是马蹄峪关城，但却是一条能直达十公里三屯营总指挥部的一条重要路线。 　　长城横卧，就像城门楼一样，将这条路堵住，城下有大门，但已经被封死，而长城也在白天的激战中被炸成了三截。 　　九连负责的是左侧缺口，这处缺口并不是很大，防守起来并不妨碍机动。 　　真正难守的是城门上那段长城，两头皆被炸开了缺口，左侧是九连，右侧是三营十连，而负责防御中间最难这段区域的正是二营四连。 　　也不知道这三处缺口的防御是怎么分配的，最难的部分居然会落在兵员不是最多，武器也不是最全的二营四连身上。 　　廖北风对此倒是并不关心，三个连看似分别防御，实际上是防线统一。 　　任何一段缺口失守，其他位置都将受到威胁。 　　廖北风没有去计较谁的防御任务更重，直接让九连弟兄行动起来。 　　“多搬些沙袋或者石块来，韩大炮，你带一排下去守缺口。”廖北风做出安排，将兵力直接安置在缺口处，这也能替四连分摊一些压力。 　　“二排的，以班级为单位，沿着城防散开。”廖北风做着简单部署，同时不忘观察城外各处能威胁到九连防御的地形。 　　“卢乾，你带两个班向左移动二十米，那处位置正对面一百多米有一座山丘，在射界范围之内，防守时让弟兄们都注意点，小鬼子的枪法可比咱们要准的多。”廖北风指着前方一座山丘，尽可能不放过任何细节。 　　就在这边防御部署的差不多时，一直没露面的李长贵和四连长十连长来了。 　　这几个人走在一起相谈甚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廖兄弟真是神啊，这么片刻功夫就能将防线布置的这么漂亮。”十连长游常棋过来示好，不吝夸赞了一句。 　　“得，有你们九连在我左边，这签抽的，还不算太差。”四连长贾元华指着缺口下正忙碌的韩大炮他们笑道，“看看，这才是亲兄弟，老游，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放心，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哥我还不至于看着你死而不救。”游连长耸了耸肩，掏出一包烟就开始。 　　“你小子这是占我便宜还要我感恩戴德啊？”贾连长不去接游连长递上去的烟，反而伸手直接把那一整包抢了过去，“抽，我老贾请的。” 　　“我不会，谢谢。”廖北风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对这玩意儿并不感兴趣。 　　而且这看似简单的请抽烟，背地里指不定还有第二层含义，毕竟拿人手短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哈哈……看来你老贾面子不够啊。”游连长借机嘲笑，又以身试法的将手中香烟向廖北风递来，“来兄弟，老哥哥我的烟可不是谁都够资格抽的，抽一个以后就是自家弟兄。” 　　“呵呵，各有所好，我比较喜欢这个。”廖北风拿出酒盒自己先灌了一口，随后伸出手，目光扫向两位连长笑道，“我的酒也不是谁都够资格喝的，尝尝？” 　　贾连长和游连长对视了一眼，脸上原本那副自来熟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同时烟也不请了，也不去接廖北风手上的酒盒。 　　“老李，你这九连还挺有意思，到底你是正的还是廖兄弟是正的？”游连长看向李长贵问道，“咱们三个连归拢一处，真打起来总不能各打各的吧？” 　　“谁对听谁的呗。”李长贵显然一直都没有表态，这会儿回答依旧是棱模两可。 　　廖北风在一旁算是听出来了，这请烟还真不是随便请的，接了可就真成拿人手短了。 　　“咱们三个连往这一摆，那都要赶上一个营了，你这么和稀泥不合适吧，到时候咱们各打各的，那不就成一盘散沙了吗？”游连长不放弃，继续做着游说。 　　“那我来指挥？”李长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配上那一脸笑容，看起来颇有几分奸诈的意思。 　　“你倒是不客气。”游连长板着脸道，“论军衔，咱们三个都是中尉，平级！” 　　“论资历，你打哪来，我又打哪来，咱们互不了解，别聊！可要轮人头，我十连可有一百零七个，长短一目了然了吧？” 　　“呵呵，我九连枪最多，软硬是不是也一目了然了？”李长贵耍起嘴皮子那也是毫不含糊。 　　“既然你不做让步，那行，咱们也别争，就听老贾选谁。”游连长一副做出巨大让步姿态，目光朝抽着烟的贾连长看去。 　　“为什么是我选，不是说咱们三都平级吗？”贾连长一脸无辜，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废话，你的连人不是最多，枪不是最多，还倒霉催的抽中大路正对着的中间缺口，不是你选谁选？”游连长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我听明白了，咱们三个连要统一指挥是吧？”廖北风收起酒盒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支持的，毕竟真打起来能够增加不小的防御强度。 　　但谁来指挥这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要是让一个蠢货瞎指挥，那还真不如各打各的安全。 　　“廖兄弟有何高见？”游连长投来目光，只是那表情和刚才的热情相比，已经变得冷淡了许多。 　　“高见不敢当，但这指挥权……”廖北风咧嘴笑了笑，脸上表情满是自信，可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夹带着怒意的女性喊叫声。 　　“廖北风！”季千寻来了，背着个医药箱气势汹汹的迈着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支医疗小队，且还都是女性。 　　在季千寻这一声大喊下，忙着布防的弟兄们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可这一看之下，见来了这么多姑娘，弟兄们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一个个就跟那了春的老猫似得，怪叫连连。 　　廖北风脸上那自信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都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季千寻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了？”廖北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近前的季千寻，这小妮子不是应该在滦阳城吗？ 　　“我怎么不能来了，就许你们爷们上前线，我们这些姑娘就不能来了？”季千寻卸下药箱，也不跟在场这几位连长客气，一把将廖北风拽到跟前，上手就直接开始解廖北风身上皮带。 　　“你这是作甚？”廖北风被吓了一跳，急忙出手制止，同时不忘压低声音训斥，“你脑子让驴粪熏着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害不害臊！” 　　“英雄啊？受伤还……”季千寻口无遮拦，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北风的手掌给捂住了。 　　“你们先聊，私事儿，等我处理一下咱们再谈。”廖北风一把将季千寻拉走，顿时又引来周围那群没见过姑娘的骚包一阵鬼哭狼嚎。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积极主动 　?　廖北风带着季千寻走到一旁，还没来得及质问，季千寻反倒先开口了：“又伤哪了，赶紧让我看看。” 　　季千寻对廖北风还是很关心的，过去她还心存怨恨，可自打解开了心结后，对廖北风的整个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心理上还默认了是廖北风未婚妻的事实。 　　只是这战端一开，原本掏空了心思想娶她的廖北风，却再也不提结婚的事儿了。 　　季千寻一闲下来就会思考自己和廖北风的关系，她心里甚至期待有一天廖北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像以前那样，毫不避讳的说出要娶她的话。 　　可这等待实在太过漫长，尤其是每天和前线撤下来的伤员打交道，季千寻渐渐开始怕了。 　　她害怕面前病床上躺着的伤员有一天是廖北风，更害怕面前躺着的不是伤员，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彻底疯掉，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不想再等，她要主动。 　　从申请调到二二四团开始，季千寻就已经采取主动。 　　只是现在的廖北风，心里早已没有了结婚的想法 　　自己在战场上与敌人生死相搏，指不定哪天小命就交代了，这要是娶了季千寻，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廖北风心里有这样的念头，但最近忙着带兵，根本没功夫去想，甚至没时间去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时候季千寻突然杀到跟前来，还真让廖北风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事儿，一点皮外伤而已，别大喇叭似得给老子瞎嚷嚷。”廖北风很不耐烦，自己这边正谈论统一指挥的大事儿，差点让这小妮子给捅了篓子。 　　要是让贾连长和游连长知道自己身上有伤，随时都有可能撤下防线，这统一指挥权非得落空不可。 　　季千寻没将廖北风的话当一回事儿，上手就强行去解廖北风的皮带，硬拉着将廖北风军装给扒了下来。 　　廖北风极力抗拒，但实在是拗不过季千寻，只好安安分分的坐在地上阶梯，任由季千寻处理身上伤口。 　　破破烂烂的衬衣上还沾着血迹，后背和手臂上简单处理的刀伤清晰可见，季千寻看着廖北风身上的伤口，心疼的差点没哭出来。 　　“这才打了几天仗，你说说你，都受几回伤了，部队有那么多人，你下去把伤养好在上都不行吗？”季千寻拿着棉签，一边替廖北风清理伤口，一边还不忘碎碎念几句。 　　“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和那些战死的弟兄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廖北风仰头看着星空，无奈感叹了一句。 　　这几天时间里，身边战死的弟兄太多，一直忙着带队都不敢去想，可现在静下心来，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立即在脑海中浮现而出。 　　似乎是感受到廖北风此刻心中的沮丧，季千寻反而不再发牢骚，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和炮楼，灵梦她怀孕了。” 　　“怀孕？”廖北风嗓门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脸上满是错愕，“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灵梦怎么没给炮楼写信？” 　　“我曰，炮楼那小子都快当爹了，老子也要当大伯了？”廖北风错愕过后，心里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你别乱动。”季千寻一把将兴奋的要站起身的廖北风按回位置，“是人家炮楼当爹又不是你当爹，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有差别吗？”廖北风从没拿炮楼当外人，这么大的事情，跟自己当爹没啥两样，“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灵梦快生了吗？” 　　“想什么呢，十月怀胎，这才六个多月呢。”季千寻翻了翻白眼，“去年九月份部队移防后，炮楼就再没回去过了吧，我想灵梦应该就是那时怀上的。” 　　“我曰，这都六个多月了，在过四个月我就可以当大伯了。”廖北风喜不自禁，这可真是近两年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你光想着自己当大伯，那咱们的事情呢？”季千寻突然一转话锋，还是没忍住直接切入重点。 　　廖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彻底问住了，脸上的喜悦表情顿时僵住，愣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季千寻颇为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正要继续追问，可廖北风却站起身，迅速穿上军装。 　　“这正打仗呢，咱们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打完这仗，咱们坐下来再好好掰扯掰扯。”廖北风随便找了个借口，穿好军装就要赶回去继续处理之前没处理完的问题。 　　“站住。”季千寻不干了，拉着廖北风抗议道，“我一个女孩子都主动了，你一个大老爷们给我个答复就那么难吗？” 　　“别闹，婚嫁这多大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点？”廖北风一甩手，转头就走。 　　“廖北风，你还是不是男人，以前是谁死乞白赖要跟我结婚来着，现在我准备好了，你反倒来跟我谈矜持？”季千寻挡在廖北风面前，急赤白脸的发泄埋怨。 　　“你是准备好了，现在他娘的是我没准备好行不行？”廖北风沉下脸，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迈着大步便朝阵地走去。 　　季千寻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主动的做出表示，换来的会是廖北风这么冷漠的拒绝。 　　想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好不容易放下过去，从家破人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心心念念的想和廖北风好，可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季千寻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憋屈。 　　愤怒的抬手一把擦去眼角泪花，胡乱将地上的工具收起，背着药箱便大步朝廖北风追去。 　　没准备好是吧？没准备好也得结婚！ 　　季千寻豁出去了，反正这年头谁也不敢保证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她没什么不敢干的。 　　要是连廖北风这个仅有的依靠都失去，她反而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女性有这样心态的真不多见。 　　季千寻绝对是个异类，这个小妮子不仅出身豪门，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有一身的大小姐特质，同时又从小接受进步的开放教育。 　　她会有这样积极主动的一面，倒是并不奇怪。 　　只是摊上这么一个什么都敢干的未婚妻，廖北风可有苦头吃了。 　　不过现在廖北风可顾不上季千寻，这会儿重新和几位连长聊起统一指挥问题，正抓住机会，做着争取。 　　“贾连长游连长，白天你们都在正面防御过，和你们打交道的仅仅是皇协军，你们连和鬼子正面交锋都没打过，而我就不同了……” 　　廖北风侃侃而谈，拿事实说话道：“我带突击连在城外和鬼子打了一天，鬼子的指挥官是什么人、手上战力如何、指挥有什么习惯等等特质，我都比你们了解。” 　　“既然咱们要统一指挥，那么这个临时指挥官就理应由我来暂代，你们说呢？” 　　 第一百八十章 模拟对抗 　　廖北风不仅支持统一指挥，同时对这个指挥权也是志在必得。 　　老实说，廖北风并不想大包大揽，去操心其他连的防御。 　　而且指挥能力未必就比贾连长或游连长更高，统一指挥不见得就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之所以这么上心，完全是因为对手是中平尚武。 　　在黄村结下的梁子，新兵连完全被中平尚武打残。 　　徐东来、孔毛星、小四还有白天的突击连那些弟兄，他们的死皆是中平尚武一手造成。 　　这是廖北风的仇人，更是九连甚至是整个二二四团的仇人。 　　既然在这里遇上了，有机会自然要拼尽全力让中平尚武血债血偿。 　　贾连长和游连长对视了一眼，此刻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廖北风。 　　战场上没有什么比情报更重要的了，很多时候简单的一个用兵习惯，也许就能改变一场战役的胜负。 　　只是让一个少尉带他们这些中尉玩，这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廖兄弟，你说的这些由头未免太牵强了点。”游连长挑了挑眉，不客气道，“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当兵才多久，带兵才几天，一个连都还没学会怎么带，这就想带一个营，知道这叫什么吗？” 　　“你这就叫小孩玩大奶，不知道轻重！” 　　游连长显然是瞧不上廖北风，九连这个编制怎么来的，团里的老兵都知道。 　　这就是前不久刚刚编入一营的新兵连，这要不是游连长客气，现在根本就没必要和廖北风多费唇舌。 　　“听游连长这话的意思，你是看不起我们九连啊？”李长贵关键时刻自然不会掉链子，尤其是对方摆明了要拿资历压人，他要是不站出来给廖北风撑撑场面，别人还真以为九连没大人了。 　　“诶，李连长，我可没看不起谁的意思，咱就是实话实说，要是不小心说到你们九连痛处，那我就只能说声抱歉了。”游连长也是狡猾之人，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个乖。 　　“别说那些没用的，既然决定要统一指挥，先指挥权就得先达成统一。”廖北风懒得跟对方耍嘴皮子，直切正题道，“咱们就以能力说话，作为一名指挥官，先就必须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咱俩比比如何？” 　　“比比就比比，你说，怎么比，比什么。”游连长也不客气，他还不信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连长，还能被一个当连长没几天的毛头小子给比下去。 　　“要比当然得比打仗。”廖北风自信一笑，就以眼下防御为前提，一攻一守进行对抗。 　　守方一个营的兵力，攻防鬼子一个中队编制。 　　游连长很自然就选择了守方，而廖北风则作为敌人进攻。 　　众人移步城前，借助地图，展开了一场模拟对抗。 　　“我部依托长城坚守，三个连一线防御缺口，你来吧。”游连长颇为自信，有长城这样有利的工事防御，敌人就一个中队，拿什么来攻？ 　　这就是一场稳赢不输的较量。 　　“我部步兵不动，先用十五挺掷弹筒，占领城外一百多米的左侧制高点，全力轰炸你九连防御。”廖北风集火猛攻九连防线。 　　九连左侧那里有一处山丘，地势高视野好距离近，作为先进攻绝对占据优势。 　　“十五挺掷弹筒？鬼子一个中队哪来这么多掷弹筒？”游连长不满抗议，鬼子一个中队正常配置一般也就九到十二挺掷弹筒左右，哪有十五挺那么多。 　　“你别忘了，我白天可是和鬼子正面较量过一天的，他们的火力我比你清楚，我说有就有。”廖北风很不客气，冷哼道，“该你了。” 　　“我部九连依托防御暂退到缺口，和一连联合防御。”游连长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一开始这战斗节奏就被带走了，整个完全就落入被动态势。 　　“这就撤了？”廖北风有些意外，游连长做这样的部署，简直是将左侧一线防御拱手相让啊？ 　　“我部步兵出击，强攻九连防线，并借助掷弹筒，集合炮轰缺口，以达成切断一连和九连回援之机会。” 　　这仗已经不用打了，廖北风指着地图道，“我步兵一旦冲上九连防线，掷弹筒猛轰缺口，你就是全营一起上，九连防线也不可能夺的回去。” 　　“你输了！”廖北风冷冷地说道，还以为游连长的指挥能力有多强呢，这才一轮就被轻松干趴。 　　要知道，鬼子要是真的来攻，那兵力可远不止一个中队，游连长现在连一个中队都挡不住，如何去挡鬼子大部队？ 　　“我不服，鬼子哪来那么多掷弹筒，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抢不回九连防线？我还有十连未动。”游连长瞪眼争辩，这种败绩他没法承受，更不相信鬼子能这么轻松就打穿防线。 　　“不服？”廖北风冷笑，“我手中还有机枪组等你呢，只要有一个步兵攻上九连防线，机枪组就可以依托长城防御，专门针对你的反攻，守住缺口你来多少我就能杀你多少。” 　　游连长盯着地图愣愣出神，脑海中还在思考各种细节，不肯就这么轻易认输。 　　而一旁的贾连长和李长贵则脸色阴沉，隐约中他们似乎从这一场模拟战中，看到了自己连队死伤殆尽的一幕，尤其还连阵地都丢了，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一局不算，我要求进攻，你来防守。”游连长不肯放弃，只是他这话一出，这个统一指挥的指挥权，和他就再没半毛钱关系了。 　　“好啊，来吧。”廖北风泰然自若，对于这种模拟对抗，早在过去那一年的学习战略部署时，脑海中就已经模拟过各种形式的对抗，自然没有压力。 　　而且一个营防守，对抗一个鬼子中队的进攻，完全是十拿九稳嘛。 　　“和你之前一样，十五挺掷弹筒攻你九连防线。”游连长真够不要脸的，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照搬廖北风的套路。 　　“我部九连二排防线向左移动八十米，可脱离你部掷弹筒射程。”廖北风轻松应对，自己的防线刚才就已经让卢乾带两个班防着前面高地，一有情况，不用等敌人开火，自己就能率先应对。 　　“我我我……我步兵出击，全力进攻九连阵地，并以掷弹筒切断你部右侧的四连和十连支援。”游连长有些慌乱，同样是廖北风之前的进攻套路，刚才廖北风能得手，他相信自己也行。 　　“我部二排居高反击，四十九条长枪，三百九十二枚手榴弹在这里等着你呢，想攻我城防，门都没有。”廖北风呵呵一笑，毫无压力便挡住对手，不仅如此，还能收取一波人头。 　　“放屁，你一个排哪来这么强的火力？”游连长不满怒斥，突然有种上当受骗，被廖北风戏耍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九连二排的火力就是这么强，不信自己去看。”廖北风完全没将恼羞成怒的游连长当一回事儿。 　　“九连二排，集合！”李长贵在这个时候上来补刀，对着左侧九连二排喊了一嗓子。 　　卢乾带着队伍迅冲过来集合，整整五个纵队排开，四十九人一个不少。 　　“呵呵，游连长，现在你服了吗？”李长贵心情大好，完全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俯视游连长。 　　“你们……”游连长傻眼了，有心想要争辩，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早有准备 　?　一轮模拟对抗，轻松将游连长打趴。 　　这一仗廖北风不仅展现出了灵活的应对能力，同时也将自己未雨绸缪的一面能力展现了出来。 　　老实说，这一仗还没开始打，廖北风布置的防御阵型就已经够完美的了。 　　通过这一轮模拟对抗再这么机动应付起来，其防御能力瞬间就得到了提升。 　　这一点不服不行，即便是输了的游连长，心里都不禁自叹不如。 　　而贾连长就更干脆了，直接举双手赞成由廖北风来统一指挥三个连的防御。 　　“廖兄弟上过军校？”贾连长凑过来套近乎，和之前那种刻意不同，这回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和廖北风交好。 　　“他哪上过什么军校啊，土匪倒是当过两年。”李长贵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身边有廖北风这根定海神针在，真是没有什么解决不掉的难题啊。 　　“真是看不出来啊，廖兄弟行伍出身竟有如此能耐，想必干绺子那会儿至少也是个带兵之人，号次应该不低吧？”贾连长心中好奇，看廖北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知廖兄弟过去打哪个山头来？” 　　“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这小子过去可是昔阳浮山大名鼎鼎的杀鬼帮大当家。”李长贵卖弄了起来，可劲的推销廖北风。 　　当然，他这可不是真想显摆什么，而是借此进一步巩固廖北风的威望，好为后续统一指挥建立好基础。 　　毕竟这年头能当土匪的，那可各个都是狠人，能坐到大当家位置的那就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 　　贾连长和游连长都被这个名头震慑住了，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年轻人，居然会是一个土匪头子。 　　而且还是昔阳浮山的杀鬼帮头子。 　　这可是个名人，当初部队在山西驻防时，二二四团就驻扎在昔阳一带，对杀鬼帮的那些事迹早已耳熟能详。 　　就连杀鬼帮最后因何瓦解的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贾连长不禁感慨，对廖北风更加认可了许多。 　　游连长没有表态，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似乎得知廖北风的身份之后，心里最后那点不服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廖北风则摆了摆手，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这点破事儿廖北风可不想一直挂在嘴边。 　　“咱们还是把防御部署尽快落实了吧。” 　　廖北风转移话题，走到城边，指向城外地形道，“贾连长，你们连正对着大路，防御压力不小，我建议最好不要把兵力集中在长城上。” 　　“我这段防线少说也有一百多米，兵力不集中上去，怎么守得住？”贾连长收敛情绪，不解的询问了一句。 　　“兵力集中一处确实能更好的展开防御，但同时也容易被敌人全面针对。”廖北风做出判断道，“你们看前面这条路，笔直前伸，鬼子若是来犯，步兵必定从这里长驱直入，而你们连在这里势必对鬼子形成阻碍，鬼子定然得趁早对你部集火打击，清除这处阻碍。” 　　“你说的有道理，可要是这里放松防御，鬼子步兵不就长驱直入了吗？”贾连长紧锁着眉头，这可是关系到全连弟兄生死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 　　“把你四连的兵力分散开来，一个排和九连一起守左侧缺口，一个排守城上，另一个排和十连一部守右边缺口，一旦鬼子步兵大举进犯，你们连在左右那两个排便可迅速登高，这样便可攻防兼顾。”廖北风详细做出解释。 　　眼下时间充分，廖北风完全可以将战略目的详细分析给众人听，如此一来也能更好的形成配合。 　　众人点了点头，对廖北风这个安排都表示认可。 　　“游连长，你们十连的防御压力也不轻，看到正面那几座连绵山丘了吗？”廖北风抬手向前指去，“你们连面临的压力和九连的差不多，一旦鬼子占领那些山丘，那么掷弹筒针对你们连的战术就会展开。” 　　“你就直说吧，我十连该怎么布置。”游连长对廖北风是真服了，听廖北风做战略部署，那绝对是详尽周到。 　　“我觉得咱们可以布置出一个兵力不足的假象来迷惑敌人，尽量将兵力作用在城下缺口。”廖北风做出安排道，“你们十连那段防线有三百多米，战线太长，右侧还有一个缺口得堵，相对来说比四连的还更难守。” 　　“我建议十连抽一个排和一连守中间缺口，另外在抽调两个班守在城上，其余兵力就用在右侧缺口。” 　　廖北风做着战略部署，单单是这样的部署自然算不上统一指挥，真正的统一，是要三个连相互机动策应的。 　　而要怎么机动策应，这就得看敌人是怎么进攻，有多少兵力和多强的战斗力了。 　　当然，被动死守从来都不是廖北风的作战风格，廖北风擅长的可是伏击战。 　　眼下有这么好的先发制人机会，自然不能就这么错失良机。 　　“各位，防御上的部署大致上就这样，我建议趁现在有时间，咱们不妨出城，在鬼子明天可能进攻的路线布置上地雷，你们觉得呢？”廖北风提议道。 　　“布雷？”贾连长和游连长面面相觑，“这不太现实吧？” 　　这个方法好是好，可谁知道鬼子来犯会从哪里进攻，万一布置的地雷没用上或是被鬼子的炮火给触发了，那岂不是浪费资源？ 　　“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咱们是鬼子，从地形和长城这里的防御来看，从哪里进攻最合适呢？”廖北风给出假设，集中大伙的思维，一起做出分析。 　　“城外面积这么宽敞，咱们三个连的防线又这么长，鬼子从哪里进犯都有可能，而且小鬼子也不傻，他们对自己的进攻路线肯定也会非常小心，鬼子的工兵可不是摆设，布雷有些得不偿失啊。”贾连长摇了摇头，对布雷的想法不太看好。 　　“贾连长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廖北风发表不同看法道，“在鬼子的必经之路上布雷肯定很难取得成效，可要是在鬼子意想不到的地方布雷呢？” 　　“你小子是不是早有准备？”李长贵对廖北风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小子从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咱们的防御看似完美，实际上战斗一旦打响，有一处致命漏洞势必得显露出来，到时候鬼子抓住机会，必定得痛击咱们的薄弱处。”廖北风对于防线上的问题十分清楚。 　　要是注意力仅放在三个连的防御缺口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要是从二二四团这一整条防线来看，那问题可就大了。 　　求订、求票、求收、求赏，每个作者是不是都必须掌握这种互动技能？成绩这么差，难道是技能没掌握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心睡眠 　　二二四团这边的防御依托长城设立，长城本就蜿蜒崎岖，真要细算起来，整条防线长达四五公里。 　　而廖北风这边三大缺口所处的位置，正是整条防线的最中心。 　　左边也就是九连防线再做延伸过去的位置，那是二营三营的防区，也是关城所在，是正面防区，也是主要战场。 　　右边从游连长那处缺口延伸出去则是一营防区，那边的地形廖北风了解过，有一营三个连防御，出不了大问题。 　　可左边的关城就不一样了，那里之前就是敌人的主要进犯目标，一仗下来早已经破破烂烂，敌人一旦再次来攻，很有可能会继续对正面进行重点打击。 　　这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边的三处缺口就不太可能是鬼子的主要攻打目标，顶多只能算是侧方或是侧翼。 　　对待这样的侧翼，敌人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大动干戈的，除非是正面确实啃不下来，敌人才会对进攻路线做出改变。 　　而一旦敌人大部兵力从正面转移过来，那可就不是三个连能够招架得住的了。 　　要知道，廖北风这边的三处缺口，拦住一个鬼子中队难度并不大，可一旦超出中队编制，防御难度可就成倍翻涨了。 　　而廖北风想要布雷，防的就是这个问题发生。 　　当然，在弹药有限的情况下，想凭借布雷来阻敌，或是重创敌人是不现实的。 　　用来迷惑敌人，拖住敌人，这一点倒是值得一试。 　　廖北风和几位连长对此做了详细探讨研究，在时间充分的情况下，廖北风也是毫无保留的将想法尽数阐明。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李长贵对廖北风每每都有的奇思妙想倒是习以为常，可贾连长和游连长就要震撼多了。 　　很多时候接手任务后，大家通常都是习惯性的专注自己连队的防御区域，根本没那个心力和精力去关心防区之外的问题。 　　而廖北风却能在保证自己防区的防御同时，拓展出更大的防御面积，甚至考虑到二二四团整条防线。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连长该有的战略眼光，更不是一个小连长能操的上心的。 　　可偏偏廖北风就做到了，且说的让人不服都不行。 　　“廖老弟，以你的才干，我敢说团部郭参谋都未必有你这么面面俱到，你才当连长，真是屈才了啊。”贾连长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句。 　　说实在的，具备这样的战略眼光，真不应该带这么区区百十号士兵，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输给你我算是心服口服了，就凭你小子这算计，我就是再有一个营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游连长也是感慨不已，感觉听完廖北风的分析，整个思维都被开拓出来了。 　　“我这也就是纸上谈兵，战局具体会怎么发展，现在谁也说不好。”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先别说那么多了，天就快亮了，布雷的问题我会让人去处理，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先让弟兄们休息。” 　　众人点了点头，这个突然展开的战略分析会议，这才算是结束。 　　而布雷的任务则落到了九连身上，而且因为弹药有限的缘故，也只有九连现在还布置的起地雷。 　　“布雷任务我去找卢乾传达，你白天打了一天，先去休息休息。”李长贵主动揽活去做。 　　廖北风的疲惫他是看在眼里的，白天打了一天不说，身上还有伤势未愈，前后又得费心费力，又得亲力亲为，铁人也得被累垮过去。 　　只是廖北风此刻实在无心睡眠，一想到天亮后将与中平尚武正面交锋，心里就总感到有些不踏实。 　　中平尚武是一个很难琢磨的对手，骨子里和自己的行事风格差不多，都属于那种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马蹄峪就摆在他面前，以他手中的兵力，他会怎么展开攻势呢？ 　　廖北风站在城头上思考着各种可能，可还没深入思考，季千寻却在这时又冒了出来。 　　“可以嘛，嘴皮子耍的真是溜嗖，一个小小的少尉，居然把几个中尉说的跟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季千寻已经放下她那药箱，并且整理了自身军容。 　　洁白的脸颊上，那股高傲气质比之前更加的突显，配上那一身威严军装，简直是将女中豪杰这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战地医院难道已经闲的医生都有假期的地步了吗？”廖北风现在看到季千寻就头疼，实在没那份心力去应付。 　　“我已经调到二二四团，咱们现在是同事。”季千寻那精致的脸颊上闪现出一抹狡黠微笑，“不仅是同事，而且我还是比你高一级的长官。” 　　季千寻抬手摸了摸衣领上的军衔，以此彰显着自己比廖北风更高一等，“见到长官不敬礼，看来你在军营里还没学会怎么尊敬上级啊？” 　　“你闹够了没有，这很好玩吗？”廖北风黑着脸，语气不耐道，“这里是前线，随时都有可能沦为血色炼狱，你一个医生，没事儿跑前线来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血色炼狱怎么了，你以为我见得比你少吗？”季千寻毫不示弱，“再说了，谁规定医生就不能上前线的，那些医疗队员不也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吗？”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廖北风气急反驳，可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总之你别在这里捣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没功夫保护你。” 　　“我跟其他医疗队员有什么不一样的，救人也算捣乱的话，那那些受伤的战士们怎么办？” 　　季千寻故意较真，其实心里美滋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再说了，谁要你保护了，我也有枪，比你那破盒子强多了，要说保护，那也是我保护你。” 　　“神经病，你脑子是不是有泡啊？”廖北风气的不行，撂下一句话就走，真不想跟季千寻呆在同一个场合，烦都快烦死了。 　　“诶，你不保护我啦？我脑子可有泡啊，你就这么放心我吗？”季千寻暗自窃喜，好像这样调侃廖北风颇有成就感似得。 　　廖北风懒得理她，脚步越走越快，一下子就将季千寻远远甩开。 　　但就这么让季千寻留下来，廖北风可不放心，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她弄回到后方医院去才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事出反常 　?　廖北风离开防区便匆匆赶去团部，向团座提出调走季千寻的想法。 　　可最后季千寻没被调走，廖北风反倒是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通。 　　二二四团缺的就是季千寻这样的医生，董升堂是想请都请不来，可廖北风居然还要往外送。 　　用董升堂的话来说，廖北风这就是典型的冬天不戴帽，冻坏了脑子。 　　大神主动送上门来不供着还往外送，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犯贱吗？ 　　董升堂现在忙得是焦头烂额，罗文峪那边炮火连天，一晚上都没停过，他现在是连忙里偷闲眯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功夫去处理这破事儿。 　　廖北风一脸憋屈的走出团部，这没头没脑的被人骂了一通，真是他娘的不爽。 　　迈着大步走回防区，此刻天已经蒙蒙放亮，在马蹄峪这里依稀还能听到罗文峪那边传来的连绵枪炮声。 　　整整一天一夜了，小鬼子为了攻占罗文峪，真是下了大功夫。 　　也不知道鬼子啃不下罗文峪那边，天亮后对马蹄峪会展开怎样猛烈的攻势。 　　廖北风此刻心烦意乱，意识又昏昏沉沉，实在没力气多做思考。 　　回到防区后，检查了一遍岗哨问题，随后和弟兄们一样，随便在城头上找了个角落猫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廖北风感觉自己像做了个梦。 　　梦里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在一片辽阔的丘陵上，徐东来、孔毛星还有小四……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逐一出现。 　　他们面带微笑的向自己这边招手，一边招手一边朝远处奔跑。 　　看起来他们都很开心，很自在，一边开怀大笑一边越跑越远，好像要赶去某个地方朝圣似得。 　　那一刻，沐浴着阳光与微风，廖北风感觉很踏实，很放松，灵魂仿佛要脱离肉体，随他们而去似得。 　　“老大，老大……”耳边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模糊喊叫声，梦中韩大炮突然出现，火急火燎的朝自己跑过来，“老大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唰的一下，廖北风全身打了个冷颤，那昏昏沉沉的意识顿时为之一震。 　　“老大，鬼子上来了。”韩大炮就蹲在面前，拽着廖北风的胳膊一阵摇晃。 　　廖北风双眼朦胧，表情呆滞，愣愣的看了看韩大炮，又看了看天色。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看样子至少得有七八点了。 　　低头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毯子，听着耳边韩大炮的焦急大喊，意识瞬间惊醒，当即便将毯子扯丢到一边。 　　“来了多少人？”廖北风瞬间进入状态，从口袋中拿出酒盒，狠狠灌了一口提神。 　　“只有一个小队，根据岗哨传回来的情报，鬼子大部队已经在马蹄峪外一公里驻扎，数量还不到一个大队编制。”韩大炮一边做汇报，一边递粗粮饼给廖北风。 　　“他娘的，才来一个小队，中平尚武这是要送块肉给咱们开开荤腥吗？”廖北风拿着望远镜观察情况，一边还不忘啃几口粗粮饼垫垫肚子。 　　“磨磨蹭蹭的，一看就不像是来进攻的。”廖北风做出判断，放下望远镜道，“马上传令下去，这只是鬼子的试探进攻，让防守缺口的弟兄都别露头，交给城上的去打。” 　　“是！”韩大炮迅速领命离去，昨天晚上三个连的统一指挥达成了共识，现在三个连皆由廖北风调动。 　　有这样的发现，自然得第一时间传达下去。 　　廖北风收起望远镜，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七百多米外，正运动而来的鬼子。 　　作为指挥官，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死，等鬼子到眼眸前了才被叫醒。 　　身边这一个个的，到底是心大还是自信过头了？ 　　“那个谁，卢坤，你哥昨晚去布雷布的怎么样了？”目光在一旁猫腰警戒的弟兄们身上扫过，见卢坤在那儿，廖北风急忙询问情况。 　　“老大，我一直在这待着，我哥回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啊。”卢坤一脸无奈，这都兵临城下了，布个雷要是还没回来，那还回得来吗？ 　　“连长呢，看到连长没有？”廖北风又问了一句，并在卢坤的指示下，迅速朝李长贵位置靠近过去。 　　“睡醒了？”李长贵斜睨了廖北风一眼笑道，“你小子挺滋润啊，行军打仗还带着媳妇，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能耐呢？” 　　“什么媳妇？”廖北风一头雾水，感觉睡了一觉像是晃过了一个世纪，当即懒得废话，急忙向李长贵确认敌情。 　　两人简单做着交流，防御部署一切都按照昨天制定好的执行，卢乾那边布雷也早就回来了，现在就守在左侧山丘正对面。 　　“咱们这边鬼子都杀过来了，关城正面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廖北风偏头看了一眼，九连这边防线距离关城正面大概有一两千米。 　　城外隔着两座丘陵，阻挡了视野，但顺着长城却能隐约看到那边二营三营的防御。 　　“看情况好像和咱们这里差不多，鬼子仅出动了小队人马试探，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长贵微蹙着眉头，对于鬼子这样一反常态的进攻方式完全看不懂。 　　之前可都是炮兵轰，轰完了步兵冲，哪有现在这么麻烦，就派出一支小队来试探。 　　“事出反常必有妖，鬼子的指挥官没换人吧？”廖北风特地向李长贵确认一遍，以防接下来做出错误判断。 　　“看情况应该还是昨天那队鬼子，不过鬼子的炮兵队好像被调走了，没跟着队伍一起行动。”李长贵拿着望远镜目测前方鬼子距离，“六百米，快进入射界了。” 　　“命令下去，不到两百米谁都不许开枪，都躲起来。”廖北风对身边传令兵下达指令。 　　现在明知道小鬼子是来试探，胡乱开枪那只能暴露火力。 　　反正距离远也打不到，倒不如放近了打，搞不好还能杀几个。 　　当然，小鬼子可没打算等进入两百米范畴再开枪，他们在进入五百米距离后，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枪声顿时回荡开来。 　　廖北风这边是这样，左边关城和右边一营防区那边也是一样。 　　可不一样的是，关城和一营那边的弟兄并没有像廖北风这边那样，准备等鬼子靠近两百米后再开枪。 　　他们在相距五百米就开始反击，深怕晚一步开枪就没命打出那一枪似得，一下子就将火力分部都暴露了出去。 　　而鬼子也在推进到三百米后，就地匍匐展开射击，不管长城上有没有守军反击，似乎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手中携带的子弹都打光。 　　啪啪啪…… 　　一连串枪声在回荡，左边的关城，右边的一营防区，敌我双方打得十分火热，可廖北风这边却是搞了半天连一枪都没放。 　　“他娘的，这群狗曰的小鬼子，一大清早让隔夜屎给憋着了吗？没事儿跑咱们阵地上来放屁。”李长贵一脸莫名，眼睁睁的看着城外小鬼子打完子弹撤退回去。 　　从始至终鬼子就没有迈进三百米内一步，似乎就是来阵前叫嚣，嘲讽我军枪法烂一般。 　　“不妙啊，我怎么感觉中平尚武那小子是专门来找老子的呢？” 　　廖北风心里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似得，后背心直冒冷汗。 　　 第一百八十四章 突如其来 　　有时候心里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是没来由的感应，可却总能让人警觉。 　　而就在鬼子步兵小队打完子弹撤退下去的同时，鬼子那不曾露面的炮兵中队出现了。 　　他们似乎突然接到命令，两百多名鬼子同时从指挥部后方不远窜出。 　　一个个脑门上全都带着白条红日，推着他们那七门步兵炮，以及两门四一山炮，赶到规划好的炮兵阵地有序排开。 　　“目标校正，正前方八百米，炮口曲线调整三十五度，弹道调整……”鬼子炮兵迅速做调试。 　　而在炮兵阵地后方的鬼子指挥部，中平尚武则带着手底下那几名中尉。 　　和昨天不同的是，这几名中尉也和那些士兵一样，脑门上统一戴着白条红日，表情显得无比凝重。 　　“城防空虚，数量仅一个连？”中平尚武嘴角微翘，拿着望远镜观察廖北风那边防线，“命令吉野立即开炮。” 　　“是！”早稻点头就走，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池下、仓持，炮击过后，你们率部从左右两侧同时进攻，花谷、山下，你们作为预备队，随时做好机动策应准备。”中平尚武接连下达指示。 　　他的战略意图很简单，正面强攻，一口气打穿马蹄峪防线。 　　而从马蹄峪的哪个位置强攻，这在之前的试探下，他果断选择了老对手这边。 　　对于廖北风这个人，中平尚武虽然并没有太多认识，但交手几次后，通过一些临场反应他还是有把握确定目标的。 　　而现在，就是他打穿马蹄峪防御的同时，打垮这个对手的绝佳时机。 　　轰轰轰…… 　　城外近一公里位置，鬼子的炮击冷不丁的打响，目标直指廖北风这边三道缺口。 　　刺耳的破空声在短短不到两秒后，炮弹便带着撕碎一切的强劲威力砸落在城墙上。 　　轰隆隆巨响回荡开来，城防仅在片刻间便彻底被炮火笼罩。 　　浓烈的硝烟肆虐，那些弹片碎石乱飞，熊熊烈焰冲霄而起。 　　如此突如其来的炮击，一下子就将整个二二四团都给打蒙了。 　　“团座，鬼子放弃关城，改向我部防线中心用兵，咱们的防御是不是也要做出一些变化？”郭参谋有些担心。 　　鬼子的攻势来的十分突兀，炮击也比想象中的猛烈。 　　按理说直插马蹄峪中心，这并不是最佳的进攻方案才对。 　　可小鬼子却偏偏就这么干了，似乎完全不担心马蹄峪首尾两侧兵力的策应。 　　当然，表面上看这个不是最佳的进攻方案，实际上对二二四团的威胁最大。 　　因为那段防御本就有三道大缺口，且防御兵力就三个连。 　　这要是城防再被炸出问题，凭那边三个连的兵力，能守得住吗？ 　　“暂时保持原来防御，立即派人去弄清楚鬼子的确切兵力，步兵一旦进攻，立即来报！”董升堂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做防御变动。 　　万一这只是鬼子的试探进攻，那么二二四团防御一动，整条防线上的漏洞就会暴露出来。 　　到时候被鬼子抓住可趁之机，那就有些自乱阵脚的意思了。 　　只是全团防御不变，廖北风这边的三个连就惨了。 　　猛烈的炮击将三道缺口尽数笼罩，这还不算，那些本就破败的长城防御，经过这么一轮炮轰，损毁程度又更严重了许多，甚至增添了不少缺口。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什么路数，说好的正面先打关城，怎么一上来就对咱们下这狠手？”贾连长灰头土脸的从阵地上撤下来，嘴上不忘抱怨。 　　“还没看明白吗？小鬼子他娘的是拿咱们当软柿子捏，要拿咱们三个连下手了。”游连长脸色发黑。 　　在昨晚的讨论中，廖北风也提到过这种情况，但大家都一致认定，鬼子锁定这边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马蹄峪防线完整，从最中心位置下手，极有可能遭受我部首尾夹击。 　　这对进攻来说，那风险可是极为巨大的，甚至一波进攻就有可能被打残。 　　而且这边虽然有三道缺口，但正面除了那条大路便于机动，其他地方都是丘陵山路。 　　鬼子大举来犯的话，兵员很难一次性输送过来。 　　最要命的是城外有一百多米的开阔地，就算鬼子能顺利走出丘陵山路，那在这一百多米的开阔地内，他们就得成为活靶子。 　　鬼子可都是惜命的主，他们可不会拿士兵的命来填这一百多米路。 　　如此多不利因素摆在鬼子面前，可他们偏偏就是反其道而行，气势汹汹的朝这里来了。 　　“两位，弟兄们伤亡情况怎么样了？”廖北风见贾连长游连长撤下来，急忙询问阵前情况。 　　“还好听你安排，城上兵力布置不多，撤退足够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贾连长由衷的感叹。 　　这要是换做他自己布防，在刚刚那一轮炮击下，全连怕是得损失至少三分之一。 　　“两位应该也看出来了，小鬼子来势汹汹，八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廖北风不得不做最危急应对，这要是还后知后觉，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眼下咱们要做的是固守防线，待会儿炮击过后，各部立即组织兵力严守缺口，尤其是那些刚暴露出来的缺口，必须部署兵力。”廖北风急忙做出防御变化。 　　“廖老弟，咱们人马本来就不多，现在缺口增加，咱们守得过来吗？”游连长对此很是担心，他们连所在的防线最长，经过这一轮炮击后，缺口凭空增加了三个。 　　加上之前的两个大缺口，这一个连的兵力怎么可能守得住五处缺口。 　　“九连这边也新开了两处缺口，形势对咱们相当不利啊。”李长贵也是头疼不已，这一轮炮击还没结束，全线缺口就从三个扩大到八个，防御任务凭空翻涨了近两倍。 　　“只能以班为单位，让两个班联合防御一处缺口，尽量将排级干部的作用发挥出来，让排长监督防御。” 　　廖北风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下战斗刚刚打响，团部在没弄清楚鬼子意图之前，不可能从其他防线调兵力过来增援，这一仗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贾连长和游连长神情也是无比凝重，眼前情况的不利，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 　　接下来除了拼死坚守阵地，毫无其他办法。 　　“抓紧时间部署，鬼子步兵差不多该上来了。”廖北风没时间做进一步应变，这还只是一轮炮击而已，接下来战局会如何发展，主动权皆在鬼子手上。 　　眼下各连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将防御漏洞补上，以便应付接下来更为恶劣的情况。 　　只要拖住鬼子越久，战局发展对廖北风这边就越有利。 　　很快，鬼子炮击落下，滚滚浓烟覆盖的长城上，弟兄们迅速回到各自防线。 　　廖北风也在第一时间登城远望，密切关注着前方鬼子动向。 　　而正在这时，季千寻带领的医疗队也展开了行动。 　　周一继续五更，求支持，谢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放近再打 　?　“快，各部都将伤员集中一处。”不远处季千寻带着医疗队，迅速投入到伤员的抢救当中。 　　廖北风被季千寻的声音惊了一跳，刚刚一门心思关注战局，反倒把这个最要命的给忽略了。 　　一把将从身边跑过去的季千寻拽回来，廖北风瞪着眼睛怒斥：“你在这捣什么乱，赶紧下去。” 　　“放手。”季千寻神色一沉，毫不犹豫挣脱出廖北风的手掌，“你打你的仗，我救我的人，我怎么捣乱了？” 　　“还有，这里是战场，少尉连长，我是你的上级，请注意你的言行！”季千寻说完转身就走。 　　廖北风被季千寻这简单的两句话呛的无言与对，愣愣的看着季千寻前后忙碌，却拿她毫无办法。 　　“三枪，三枪！”廖北风将一旁戒备的三排二班班长喊来，“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带上二班弟兄，寸步不离的守住医疗队，她们要是有半点闪失，回头老子枪毙你。” 　　“是，二班誓死保护医疗队，这事儿与季医生绝对没有关系。”三枪古灵精怪，这就是韩大炮的缩版，一听这命令就知道老大起私心了。 　　“他娘的谁告诉你没关系了？老子让你去就是保护季医生，那是老子未过门的媳妇，谁问起就照老子的原话回。”廖北风也不怕担责，本来就是私心，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是，二班誓死保证嫂子完好无损。”三枪领命就走。 　　这小子人小鬼大，身上有那么一股子机灵劲，把保护季千寻的任务交给他，廖北风也就放心多了。 　　“老大，前面山丘方向发现鬼子步兵。”韩大炮从城下缺口冲上来汇报情况，看样子情绪十分亢奋。 　　这小子的防御点事先就用石块和沙袋堵住，廖北风一直没下令暴露三个缺口里的兵力，看样子是把这小子给闲出毛病了。 　　“怎么哪都有你，他娘的守好自己的防线。”廖北风没好气的训斥一句，又匆匆拿望远镜去观察前方鬼子动向。 　　“果然还是往九连这边来了吗？”廖北风扫了一眼前方山丘，那里的鬼子数量目测足有一个中队。 　　要只是这样的话，按照事先模拟过的战法，九连还有能力应付。 　　只是随着廖北风手中的望远镜转移，右边十连防线外的山丘上，同样有鬼子一个中队兵力出现。 　　“同时派出两个步兵中队，分左右进攻，看来中平尚武这小子是想速战速决啊！”廖北风喃喃低语，已经从眼前形势分辨出敌人意图。 　　“传令兵，传令兵！”廖北风大喊，可却没有一人回应。 　　“老大，传令兵跟连长走了，有什么命令我去替你传达。”韩大炮又冲了过来，似乎在缺口里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娘的，你给老子守好缺口，待会儿鬼子步兵进入城外开阔地后，所有人都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没有让韩大炮去传达命令，带着望远镜就朝旁边四连阵地冲去。 　　一路上廖北风一边观察敌情，一边传递战斗部署，让弟兄们尽可能猫着别动，等鬼子进入射界在开火。 　　如此一来既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弹药流失，同时也能更好的杀伤敌人。 　　当然，做这样的部署不可能光捡便宜没有风险。 　　一百多米的距离，冲锋起来也就是几十秒的事情。 　　几十秒过后短兵相接，小鬼子可就冲到城下了。 　　那么多缺口摆在眼前，到时候白刃战必不可免。 　　要知道，小鬼子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白刃战一开，鬼子势必加大兵力登城。 　　一旦让鬼子在城上构筑起火力点，这边三个连的联合防御势必得被切断。 　　“廖老弟，你确定要这么干？”在四连城上，贾连长有些担忧的做最后确认。 　　毕竟这风险太大，问题一旦出现，更要命的是整条马蹄峪防线都得被鬼子拦腰斩断。 　　战斗这才刚刚打响啊，小鬼子具体有多少兵力还没闹清楚，防御就出现这么重大的问题，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 　　“听我的，咱们能挡得住鬼子。”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交代完就朝十连防御冲去。 　　迅速将作战意图传达给游连长，和贾连长一样，游连长也同样有类似的担忧。 　　而廖北风给的回答也是一样，就是放近了打。 　　廖北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小鬼子想速战速决，从他们脑门上都佩戴白条不难看出，这就是他们破釜沉舟的一仗。 　　战斗刚刚开始就来这么狠的，廖北风很清楚，不做极端应对的话，等不到团部派来援军，这边防御就得被攻破。 　　而要想挡住鬼子，只有利用这一百多米的开阔地，在鬼子猝不及防下，尽可能多创造杀伤。 　　如此一来方可削弱鬼子进攻力量，为接下来的白刃战减轻压力。 　　轰轰轰…… 　　鬼子步兵登上左右两侧山丘后，集合掷弹筒开始对城防展开炮击，同时步兵也在掷弹筒的掩护下迅速机动，朝正面直扑而来。 　　整整两个鬼子中队，三百多人就这么从城外左右两侧山丘铺展开来。 　　那声势，就像一股飓风迎面打来，足以让任何一名战士神经紧绷，后背心发凉。 　　可就是在这样的气势冲击下，廖北风下达的命令却还是不做应对。 　　防线上，弟兄们精神都高度集中，握枪的手都湿润了。 　　对弟兄们来说，这种感觉就像远处有一块石头朝自己丢来，自己却定在原地不能躲开一样。 　　很难受，很压抑！ 　　无形中，仿佛在炮火中都能清晰的听到旁边弟兄那粗重的喘息声。 　　廖北风知道压力大，但压力再大也得挺住。 　　顶着炮火又从十连防线跑回九连位置，城上火光四起，和模拟对抗时的风平浪静不同，这会儿鬼子是真刀真枪的进攻，情况远比事先模拟的还要危急。 　　轰隆隆巨响不绝于耳，廖北风回到防线上立即从身边弟兄手上接过步枪，进入掩体做战斗准备。 　　“你小子这是在玩火，万一守不住怎么办？”李长贵眼看着鬼子步兵越渐接近，心里底气就越是缺失。 　　“小鬼子还不知道咱们的具体兵力，他们也就三百多个鬼子，咱们不也有两百多人吗？一百多米的目标，再不济两枪总能撂倒一个鬼子吧？三十秒内一人开两枪，等鬼子冲到城下，白刃战咱们是占优势的。”廖北风简单算了一笔账。 　　李长贵听过后，暗自计算核实了一遍，似乎一下子信心倍增了起来。 　　“都给老子沉住气，等鬼子进入射界在开枪！”廖北风目测距离，声音刚落，前方气势汹汹扑杀而来的鬼子步兵便率先展开射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形势危急 　　掩体上跳弹乱飞，子弹嗖嗖嗖的从防线上飞过，弟兄们就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位置上。 　　紧张的气氛下，所有人耳中都回荡着炮弹的爆炸声，以及鬼子冲锋时高喊的怪叫。 　　阵地上，有人紧张到全身颤抖，有人兴奋到全身血液沸腾，也有人吓的尿了裤子。 　　看着小鬼子从山丘上蜂拥冲下来，迅速在面前那片开阔地散兵分开，弟兄们都在这时拉开枪栓，做好迎敌准备。 　　砰砰砰…… 　　用沙袋和石块封堵住的那三道缺口，在这一刹那被埋伏在里面的弟兄们踹开。 　　“打！”一道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响起，神经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弟兄们间不容发便扣动扳机。 　　啪啪啪……哒哒哒…… 　　三个连两百多条长枪刹那间展开反击，同时那仅有的几挺机枪也在这时火力全开。 　　子弹铺天盖地****而出，一个照面便将冲锋过来的鬼子撂倒一片。 　　“杀杀杀……” 　　弟兄们体内憋着的紧张、兴奋、恐惧，各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尽数化作震彻九霄的嘹亮喊杀声。 　　什么是气势，这就是气势！ 　　震耳欲聋的吼啸声连成一片，将扑面冲来的鬼子吓的纷纷匍匐在地。 　　弟兄们士气高涨，越打越勇，看着那不可一世的鬼子被打趴在地，难以挪动半步，一股莫名的兴奋便迅速涌上心头。 　　一百多米啊，这么短的距离，又是一片开阔地，这简直就是一处屠宰场。 　　只要那些鬼子敢站起身来，这边弟兄们就有信心将他们都打回老家去。 　　只是这样的利好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鬼子步兵趴在地上确实是不动了，可鬼子后方的炮兵阵地却又活泛了起来。 　　啾啾啾…… 　　天空中突然传来刺耳的破空声，鬼子的炮兵阵地上，那两门四一山炮在这时对准长城展开轰炸。 　　狂暴的冲击力，一发炮弹落下来，四连城防瞬间被炸塌半边，而城上的弟兄们则在那一瞬间被撕成碎片。 　　最可怕的是榴弹爆炸所激射出的密集弹片，近距离散开那比子弹的杀伤还更为恐怖，一炮便炸翻一片！ 　　中平尚武在这个时候才把重炮搬出来，显然是一早就判断出守城兵力远不止一个连那么简单。 　　之前一轮炮击没把守城的兵力火力分部摸清，这次直接改步兵冲锋来使我军暴露。 　　中平尚武得逞了，并且借此机会，不仅发动了第二轮炮轰，同时将炮击目标锁定在大路正对着的四连阵地。 　　而那些被困在城外开阔地的鬼子步兵，在这时则趁着炮击，对城上大量暴露出掩体的我军展开近距离的猛烈反击。 　　同样的一百多米，原本是廖北风为鬼子步兵准备的坟场，可现在却成了鬼子反击的绝佳射界。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而已，战局优势便再次发生扭转。 　　“掷弹筒，掷弹筒呢，给老子轰他娘狗曰的。”廖北风歇斯底里的咆哮，顶着炮火迅速组织火力展开反击。 　　这个时候敌我双方的火力差距就显现出来了，小鬼子有速射的迫击炮，也有重炮、榴弹炮多种类型。 　　可我军除了每个连两挺的掷弹筒，再无其他能对鬼子构成威胁的火力。 　　“目标一百七十米……”孙如来带着两挺掷弹筒跑过来架设，第一时间展开射界调试。 　　“把炮弹都给老子压上去，狠狠地打！”廖北风对孙如来没有别的要求，就一个字，轰他娘的！ 　　交代完这边的任务，廖北风也顾不上避炮，顶着火线便朝战斗打的最激烈的缺口位置移动。 　　眼下小鬼子的炮击对防线上虽然威胁不小，但真正能够决定胜负的却是城外那些鬼子步兵。 　　一旦被这么多鬼子步兵攻上城来，这边的防御必将沦陷。 　　砰砰砰…… 　　城上两挺掷弹筒已经展开反击，数量虽然不多，看起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可实际上在这么近的距离，却是发挥出了奇效。 　　简单的几发炮弹过去，城外那些匍匐在地的鬼子便被炸翻了一片。 　　活靶子始终是活靶子，小鬼子以为在这么猛烈的炮击下，我军士兵就只会找掩体躲藏，可他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就像他们以为中国软弱可欺，面对他们那机械化的武装侵略不敢反抗一样。 　　国人就以事实告诉他们，诺大一个中国，有人在抵抗，且一旦抵抗，代价永远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杀！”城下缺口，廖北风亲自上阵，拽过一挺轻机枪对着城外鬼子步兵便展开猛烈反击。 　　哒哒哒…… 　　机枪扫射，同时身边弟兄借助掩体纷纷展开呼应。 　　小鬼子以为趴着就打不到了吗？ 　　城防之所以是城防，就是因为居高临下，这么想趴着？那就让他们永远趴着！ 　　缺口这边火力全开，同时小鬼子的机枪组也没有闲着，他们借助炮火压制，迅速展开了机动转移，对准各处缺口便展开火力压制。 　　短短片刻功夫，战斗便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敌我双方打的异常惨烈，九连这边缺口所承受的火力相对较轻，真正惨烈的是四连和十连防御的中间缺口。 　　那里的城防本就是正中间，经过鬼子先后两轮炮击，以及左右两侧山丘上的掷弹筒接连轰炸，此刻早已经残缺不全。 　　毫不客气的说，小鬼子眼下只需一个冲锋，四连防线就得土崩瓦解。 　　这一点被时刻关注战局发展的中平尚武注意到了。 　　在城外的鬼子指挥部位置，中平尚武放下望眼镜，脸上表情满是狰狞。 　　“花谷、山下，你们率部即刻出击，挡住正面敌军的左右两侧，我想敌军增援差不多也该准备好了。” 　　中平尚武已经兴奋起来了，“半个小时，不，十五分钟，只需要挡住敌军增援十五分钟，我便可率部一举将马蹄峪打穿！” 　　中平尚武信心暴涨，将手中仅有的步兵一并派出，可见前面战局对他来说已经是十拿九稳。 　　“立即向总指挥部发电，告诉联队长，我部已将马蹄峪防线打穿，尚可占领马蹄峪防线半个小时，请尽快派兵来援。”中平尚武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昨晚撤出前线时，他和早川联队长见过一面。 　　对于马蹄峪一仗的失利，联队长并不是特别关心，因为联队长本就对他不寄予希望。 　　可因为昨天一仗，他率领的部队不仅失去了一个团的皇协军，同时还折损了近两个中队的兵力。 　　对此，联队长表现的极为愤怒，要不是大局所需，马蹄峪这里需要兵力牵制，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等着上军事法庭的罪犯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仅仅只是因为早川联队长的不信任。 　　中平尚武很憋屈，他要用事实来告诉早川联队长，他有足够的能力打穿马蹄峪。 　　更有足够的能力将对面那个对手击败，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力全开 　??战斗开始不到半个小时，鬼子就已经接连动了两轮炮击和一轮冲锋。 　　身陷战火中的三个连队浴血奋战，拼了命的坚守防线。 　　可面对兵力与火力都远远过我军的鬼子，这样的坚守还能支撑多久？ 　　马蹄峪团部内，这个问题急的董升堂焦头烂额。 　　从战斗打响开始，手底下那三个营长就纷纷打来请战电话，要求对中心防线展开增援。 　　但董升堂没有同意，倒不是他不想，只是这一仗打的实在太快，快到让他来不及应对。 　　才不到半个小时啊，董升堂就是女娲补天，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调不出兵力来补啊。 　　从其他位置抽兵补到中心位置增援？ 　　那根本就不现实，毕竟如此一来救得了中心防区，尾防区兵力不足的问题就得暴露。 　　一旦被鬼子抓住漏洞，必将全力针对，到时候马蹄峪整条防线都将土崩瓦解。 　　这就好比是拆东墙补西墙，补得了一时，可补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顾此失彼。 　　但中心防区的形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董升堂不是毫无作为，兵力调动虽然会暴露出不少问题，但只要不是调的太过离谱，做些应急援助还是能办到的。 　　实在不行的话，哪怕是拆东墙补西墙，在马蹄峪防线尽数崩溃之前，该拆还是得拆，该补照样也得补。 　　“命令一营三连，三营十一连，分别对中心防区展开火力支援，记住，只是火力支援，一旦打退鬼子冲锋，立即率部归建。” 　　董升堂心有顾虑，实在没办法做出较大的兵力调动，他必须考虑全局。 　　毕竟马蹄峪的重要性摆在那里，一旦出问题，不仅罗文峪右翼失守，同时后方三屯营总指挥部也将面临重大威胁。 　　牵一而动全身，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团摆在这里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而就在这边展开增援的同时，鬼子那边山下和花谷两人也已经带队展开拦截。 　　他们的兵力虽然都不多，仅有一个小队和一个掷弹筒组，但这样的火力用来针对一个连足矣。 　　中平尚武部署的战术可谓是面面俱到，算无遗漏，一旦得逞，马蹄峪中心区域防线也就孤立无援。 　　面对一个炮兵中队外加两个步兵中队，已经完全落入下风的三个连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杀！” 　　正在这敌我双方僵持到顶峰之时，城外那些鬼子步兵似乎接到了命令，在指挥官的一声怒吼下，全面向长城冲来。 　　而鬼子步兵一开始冲锋，他们身后的炮兵立即默契的停止了轰炸。 　　残缺破败的城防上，经过新一轮的炮火洗礼，缺口已经从原来的八个，缩小到了一个。 　　是的就剩一个！ 　　不是因为有人修复，而是因为整条防线都已经被炸的破破烂烂，再也找不出一段完整的城防。 　　“让小鬼子也尝尝挨炸的滋味，手榴弹伺候！”廖北风坚守在阵地上怒吼，在鬼子冲进百米范围内，立即以手榴弹进行压制。 　　轰轰轰…… 　　滚滚浓烟之中，铺天盖地的炮火冲霄而起。 　　鬼子两个中队的步兵在激战中也有所消耗，在这一轮的轰炸下，损失已经接近一半。 　　但这根本挡不住鬼子冲锋而来的步伐，幸存下来的鬼子依旧悍不畏死的扑咬上来。 　　短短几十秒的功夫，枪炮声已经逐渐减退，而白刃战也在此刻全面展开。 　　“一个都别让他们登上长城，杀！”廖北风一马当先，带着一排残部冲杀而出，在城下便将鬼子死死拖住，不给鬼子丝毫占领防线的机会。 　　弟兄们浴血厮杀，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很快就与扑面而来的鬼子纠缠在一起。 　　双方你来我往，城下开阔地上浓烟四起，人影交错纠缠。 　　这一刻敌我双方没有任何战术可言，更没有所谓的优势劣势，只有那一往无前的你死我活。 　　廖北风已经火力全开，一手大刀一手短刀，带着一排弟兄仿若尖刀般直插鬼子阵型中心，在鬼子堆里横冲直撞。 　　旁边的四连和十连也已经和鬼子展开了血肉相搏，一道道身影倒下，紧接着又有一道道身影扑杀而出。 　　敌我双方前仆后继，战斗打的难解难分。 　　这时正是双方都急需增援的关键点。 　　城外鬼子指挥部，中平尚武已经上阵，将手下的炮兵中队充当步兵来使，一鼓作气朝正面压来。 　　他没有带队去翻越丘陵，大大咧咧的从正前方那条大路冲来。 　　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一旦中平尚武带队杀到，这边三个连的防御必将全面崩溃。 　　就是在这千钧一之际，负责左侧拦截我部三营十一连增援的花谷中尉，遭遇到了地雷阵。 　　是的，地雷阵！ 　　昨晚廖北风特地派卢乾布置的地雷阵，终于在这时奏效。 　　原本是用来防备鬼子大部队从正面转移过来，现在反倒成了拦截鬼子阻挡我部增援的利器。 　　花谷中尉带领的队伍被拦截在城外，一时间无法突破。 　　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点时间，三营十一连终于及时赶来。 　　哒哒哒…… 　　中心防区左侧枪声骤起，一百多名战士及时赶来增援，轻机枪就架设在城上，居高临下的展开扫射。 　　左侧本就是九连防区，靠近三营十一连位置的正是九连加强排，由李长贵亲自带领。 　　李长贵见援军赶来，第一时间率领全排弟兄后撤，折返回城上防御。 　　而那边的鬼子在三营十一连的火力压制下，顺理成章的朝右侧靠拢过来。 　　压力一面倒的朝右侧转移，敌我双方都在这样的形势走向下，不得不做出暂退应对。 　　这是一种白刃战中最基本的临场反应，没一个指挥官会在形势出现变化的情况下，还下达追击的命令。 　　除非是真的想鱼死网破。 　　小鬼子的兵力就这么多，自然不可能鱼死网破，毕竟消耗过大，最后即便他们攻占了马蹄峪，没兵防守也没用。 　　而廖北风没有追击则是因为我军增援已到，面对破败的城防，此刻防御比追击更重要，实在没必要浪费兵力去做无谓追击。 　　“韩大炮你带一排迅集中弹药，战斗还没结束，都别给老子松懈。”廖北风带队撤回城防，片刻不做耽搁便组织防御。 　　“老大，弟兄们都快累瘫了，就让弟兄们休息一分钟吧。”韩大炮过来诉苦。 　　这样的战斗对体力的消耗十分巨大，拼杀中大家都是憋着一股气，一旦泄了气，再想提起来可就难了。 　　“累？累就对了，累就说明你们都还活着，舒坦那是留给死人的，你们都他娘的想死吗？”廖北风自然不能答应这种要求。 　　打仗很多时候拼的就是一股耐力，只有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全都行动起来，清点完弹药立刻来报。”廖北风匆匆交代一句，拿着望远镜迅分析全局。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唇亡齿寒 　　增援部队的及时赶到，给九连弟兄争取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但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鬼子步兵的暂退只是一线，旁边四连和十连防区内的鬼子，并没有因此尽退，敌我双方血战依旧未停。 　　后防线上，负责增援的一营三连没能赶来，被曰军山下小队死死拖住，双方在中心防区右侧展开了火力交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增援过来。 　　十连防区那边没有增援，没有补给，游连长的防御压力极大。 　　在他面前的是鬼子一个中队，一个连阻挡鬼子一个中队，优劣势一目了然。 　　只是形势如此，再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集合剩余所有火力，给老子干死这群狗曰的！”游连长并没有随队出城与鬼子肉搏，他的防区与后防一营相连，有大面积的城防可以坚守。 　　刚刚的贴身肉搏，仅仅是十连的一个排兵力，现在那一个排的弟兄相继阵亡，鬼子步兵已经全面压境而来。 　　砰砰砰…… 　　城上两门掷弹筒对准城外开阔地集火猛轰，同时十连防线上的弟兄们也对敌展开了全面的火力压制。 　　破破烂烂的城防上，十连位置因为缺口太多，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封堵，转眼的功夫，冲锋而来的鬼子便从缺口爬上城来。 　　游连长已经竭尽所能阻敌，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鬼子。 　　眼看十连防区是守不住了，关键时刻游连长发了狠，集合手下残部在城上与鬼子展开血肉相搏，死也要死在城防上。 　　而就在十连防区出现问题的同时，九连对面的鬼子步兵则与赶来增援的中平尚武顺利汇合。 　　战局出现这样的变化，打乱了中平尚武的进攻节奏。 　　但也只是打乱了进攻节奏而已，还不至于打断中平尚武的进攻步伐。 　　对中平尚武而言，面前守军防线已经暴露出大规模的防御漏洞。 　　此刻正是抓住这一点，一鼓作气拿下马蹄峪的关键。 　　中平尚武立即下令，让撤回来的仓持中尉集中兵力，与池下中尉联手攻其一点，全面进攻右侧防线。 　　“指挥部回电了没有？”中平尚武面色无比凝重，他做到了打穿马蹄峪防线，接下来能不能坚守的住，只能看增援给不给力了。 　　“还未回电。”早稻神色也是无比紧张，替中平尚武感到自豪的同时，又担心指挥部对此战果无动于衷。 　　毕竟这次进攻纯属中平尚武个人意愿，指挥部并未下达进攻命令，有没有增援完全是未知数。 　　“继续向指挥部发电，务必要求尽快派兵增援。”中平尚武阴沉着脸，他现在不担心对手反扑，就担心后继无力。 　　现在他可是连炮兵队都当步兵使了，虽然暂时占据优势，可兵力不足的问题也因此而暴露。 　　单凭他手中这点人马，接下来可挡不住敌人的首尾夹击。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已经无用，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只能硬着头皮竭尽全力。 　　而正当这边中平尚武全力朝十连防区进攻之时，旁边的四连也适时的做出了紧急变动。 　　贾连长麾下伤亡殆尽，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一个连的兵力已经损耗三分之二，勉强集结起来的人马只剩一个排，且大多都是伤员。 　　“弟兄们，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杀！”贾连长全身是血，身上负伤多处，但仍坚守城上指挥。 　　此刻见正面之敌全都蜂拥朝十连防线进攻，贾连长立即集合部队朝右侧缺口增援而去。 　　九连那边，廖北风也在迅速重整兵力，一排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十几名弟兄，二排也损失过半。 　　全连本就只有八十七人，一仗下来剩余不到五十。 　　“小鬼子开始全面进攻十连阵地，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廖北风观察着战局，神情无比凝重，“伤员留下，其他人，跟老子上！” 　　廖北风做出应对，可还没带人出击，李长贵却率先跳出来拦住去路。 　　“咱们这点人连自己的防线都未必能守得住，你现在逞什么能？”李长贵不赞同廖北风的意见。 　　眼下三个连所面临的危机是一样的，谁也顾不上谁，这个时候将仅剩的兵力都带走，九连这边接下来怎么守？ 　　“唇亡齿寒，现在不去支援，待会儿劣势只会越拉越大。”廖北风沉下脸，手中步枪铿锵一声拉开枪栓，“连长留下，配合增援来的三营十一连防御，其他人，跟老子上。” 　　目送着廖北风带队远去，李长贵没有继续阻拦。 　　这条防线已经被鬼子打穿，去增援也守不住，不去增援也守不住，再计较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面对这种局面，明知道冲上去是死，还要看着弟兄们前仆后继的上，李长贵实在是于心不忍。 　　廖北风就没他想的那么多了，既然左右都是一死，何不趁现在还能动，杀他个血溅当场，杀他个天崩地裂！ 　　队伍迅速朝右边增援过去，同时城外的鬼子大部队也在这时迅速冲锋而来。 　　敌我双方将兵力同时集中于一点，接下来就是看谁更能挺的时候了。 　　“杀！”廖北风一边奔驰一边长啸，带着三十几名弟兄便加入到血肉相搏之中。 　　大刀在城上挥舞，零星的枪声不时回荡。 　　这样的厮杀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颗冷弹击毙，但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全都一门心思多杀鬼子。 　　廖北风带着一个班弟兄挡在一处缺口上，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鬼子上来一个便劈翻一个，替右侧浴血奋战的四连和十连挡住身后之敌。 　　“你大爷的，有手榴弹为什么不用，他娘的马上给老子往缺口里扔！” 　　廖北风挥刀将一名骑在己方弟兄身上的鬼子劈翻，见那名弟兄身上还有手榴弹未用，张口就是一声怒斥。 　　“老大，底下有自己人啊。”那名兄弟显然是缺少经验的新兵，他所说的自己人，全都是战死在缺口里的弟兄尸体。 　　虽然这很残酷，但这个时候活着的都顾不过来，谁还顾得上那些死的。 　　“扔，把手榴弹都给老子扔进去。”廖北风踹了对方一脚，随后转头便朝其他位置增援过去。 　　而就在这边敌我双方浴血奋战之时，季千寻带领的医疗队也同样是忙的昏天暗地。 　　她们从九连防区一路抢救到十连，伤员越救越多。 　　就在十连阵地上的一处角落，十几名排队等候治疗的伤员靠在一起。 　　他们手上端着枪，身上流着血，哪怕是在等待治疗的过程中，他们依旧不放过任何杀敌机会。 　　负责保护医疗队的三枪他们，早已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伤殆尽，剩余的四个人也都各个挂彩，此刻正趴在一处缺口位置，拼死挡住爬上来的鬼子。 　　“嫂子就在身后，谁要是敢放一个鬼子过去，老子活劈了他！”三枪全身血赤糊拉，脸上挂着一道被弹片撕开的口子，那张秀气的脸上，表情看起来分外狰狞。 　　“班长小心。”一名弟兄惊叫出声，一把将三枪推开，可自己却被爬上缺口的鬼子一刀捅穿了肚皮。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会抽烟 　??三枪眼睛一片猩红，反应过来的瞬间，抬手便朝那名鬼子接连砍去三刀。 　　噗的一声，那名替三枪挡刀的兄弟口中咳出一口鲜血，脚下踉跄两步靠在城墙，一口气没缓上来便垂倒下。 　　“****娘狗曰的，杀！”仅剩的四个人又折损一个，三枪了狂似得，挥刀朝接连爬上缺口的鬼子砍去。 　　好不容易将鬼子打退下去，可他自己却也因为反应不及，大腿被刺刀捅穿。 　　踉踉跄跄的提着大刀朝身后走去，三枪自知坚守不住，趁此刻还有一口气在，便想带医疗队撤出前线。 　　“嫂子，这里守不住了，快带医疗队先撤。”三枪半跪在地，急忙将眼前危急情况说明一遍。 　　“快，先替他包扎伤口。”季千寻完全没听进去，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只顾自己活命，而丢下这遍地的伤员不管。 　　“撤，撤啊！”三枪气急，将过来搀扶的护士推开，强撑着力气拉了季千寻一把。 　　可因为伤势太重，还没拉动季千寻，自己却先摔了个大跟头。 　　“愣着干什么，先替他止血。”季千寻瞪了那名护士一眼，心里根本没打算撤退。 　　“求你了嫂子，赶紧撤吧，再不撤我一个班的弟兄就都白死了。”三枪急的泪流满面，混着那一脸的血污，看的让人无比揪心。 　　“你有保护我的任务，我也有抢救伤员的职责，小叶，你来帮忙。”季千寻态度强硬，拿着镊子继续替面前伤员处理伤口。 　　三枪拗不过季千寻，一把将面前护士推开。 　　既然送不走嫂子，那就只能拼死拦住鬼子了。 　　三枪也顾不上处理伤口，拖着血流不止的伤腿便要赶回缺口阻敌。 　　“兄弟你先歇会儿，阻敌这事儿……我来！”在一旁等候治疗的一名伤员拍着三枪肩膀，主动站出来帮忙。 　　“打仗是老爷们的事儿，要是连女人都保护不了，以后哪有脸站着撒尿。” 　　“对，不等了，这点小伤还要不了老子的命！” 　　“死战，他娘的就是死，老子也能拖几个鬼子垫背。” 　　十几名伤员群情激奋，他们各个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可此刻却相互搀扶、或是拄着刀枪，义不容辞的起身朝前面缺口冲去。 　　就连正在处理伤口的那几名伤员，都在此时强行挣脱出来，要为抗曰奉献最后这一腔热血。 　　“你们……”季千寻被这一幕震撼到了，神色无比复杂的目送着十几名伤员朝缺口冲去。 　　“现在这里没有伤员只有战士，嫂子，带上医疗队，赶紧撤吧。”三枪借此机会再次出言相劝。 　　但季千寻却不为所动，反而在沉吟了片刻后拔出腰上配枪。 　　“姐妹们，打仗不仅仅是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同样有义务，有能力抵抗外辱侵略！”季千寻慷慨激昂道，“哪里有伤员，哪里就有我们医疗队，姐妹们，一起上！” 　　说完季千寻迈着大步，率先朝前方缺口冲去。 　　三枪被这么威武霸气的季千寻震住了，看着身边迅收好工具，迈步朝缺口方向追去的护士们，三枪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群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兵。 　　啪啪啪…… 　　防线外枪响回荡，鬼子大部队已经全面兵临城下，新一轮进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冲破了十连防线。 　　破败的长城上覆盖着滚滚硝烟，随处可见敌我双方扭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正在四连和十连防线交接的缺口位置，廖北风带着九连残部接连击毙六七波爬上城来的鬼子。 　　缺口下尸山血海，数十具尸体堆垒了近两米高。 　　在这短暂的喘息时间里，疲惫，疼痛，愤怒，各种情绪笼罩而来，直欲将幸存下来的弟兄们击垮。 　　“老大，前面四连和十连都快撑不住了。”被硝烟熏黑了脸的癞蛤蟆冲过来汇报情况。 　　“都跟老子上！”廖北风当机立断，提着卷刃的大刀便迅带领残部朝右侧增援过去。 　　破败的长城上遍地血渍，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廖北风带队向着前方激烈肉搏区域冲去，那里数十道身影纠缠在一起，敌我双方打的难解难分。 　　“杀……”喊杀声依旧嘹亮，但却掩盖不住弟兄们的疲惫。 　　廖北风带着十几名弟兄迅冲进敌阵，一番大开杀戒下，很快便扭转了眼前局面。 　　但类似的肉搏局面前面还有好几处，四连和十连的防线都已经被攻破，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此刻根本找不到一处安全地带。 　　“不要管那些死的，先把伤员集中起来。”廖北风带队接连冲杀了几处敌阵，此刻顾不上休息，打退一波鬼子便迅抢救伤员。 　　“老大，贾连长在这里。”韩大炮高喊一声，在人堆里将贾连长扒拉出来。 　　“贾连长你怎么样了？”廖北风快步冲来，急忙确认贾连长伤势。 　　“廖老弟。”贾连长一把拽住廖北风的手，眼眶中热泪飞洒，“我四连……四连全没了。” 　　“四连各个都是好样的，仗打成这样，没放一个鬼子活着走下城楼，贾连长，你真是带兵有方啊。”廖北风心头大受触动。 　　看着贾连长身上多处伤口在汩汩冒血，随便从旁边扯过一顶军帽就按了上去。 　　“老游啊，老游那小子走了，我曰他八辈祖宗的小鬼子，一炮弹就把人炸成了稀碎。” 　　贾连长哽咽着咒骂，话突然变多，思维也十分跳脱。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也快不行了，此刻一边说一边流泪，像是还有许许多多对人世间的留恋与不舍。 　　“烟，烟，廖老弟，官场上混要学会抽烟，你能力出众，今后大好前途，要学会逢场作戏，你性子直，会吃亏的。” 　　贾连长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从游连长手中抢来的香烟，颤抖的手摇了又摇，却始终没能摇出一根烟来。 　　廖北风一把接过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上，“官场那套我可吃不开，以后还得你们这些老大哥多带着我点。” 　　廖北风划着火柴，但因为火柴被贾连长的血浸湿了，接连好几根都没能划开。 　　嗤啦一声，好不容易点着一根，递到嘴前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廖北风却被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贾连长靠在墙上笑了笑，看着狼狈的廖北风似乎还想嘲笑两句，可双唇微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上那些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不是因为廖北风堵住了伤口，而是因为血都已经流干。 　　“呛死老子了，你们这些官僚，怎么会喜欢这破玩意儿？”廖北风将手上的烟放进贾连长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呛的缘故，此刻脸上满是泪水。 　　五更奉上，求支持，谢谢！ 　　 　　 　　：。：　　 第一百九十章 屹立不倒 　　贾连长牺牲了，身上一处枪伤，六处刀伤，最后因为流干了血而死。 　　阖上贾连长的眼睛，廖北风擦了一把湿润的脸颊，抄起地上的大刀就走。 　　“所有能动的，都他娘的跟老子上！”廖北风渐渐丧失了理智，带着身边精疲力竭的十几名弟兄，继续朝前方登城的鬼子直扑而去。 　　惨烈的厮杀，这一仗打的实在太惨了。 　　三个连的防线，前后打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伤亡已经达到四分之三。 　　廖北风事先做好的准备和预判，除了让卢乾布置的地雷及时派上微薄的用场，其他准备面对来势汹汹的鬼子，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太突然了，小鬼子的攻势让人猝不及防，同时兵力与火力上又远比廖北风这边占优势。 　　最关键的是，小鬼子今天一反常态，发动的冲锋完全就是自杀式的。 　　他们步兵和炮兵之间的配合，显然都是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 　　不然那些步兵绝不会在炮兵开炮时冲锋，炮兵也不可能在步兵距离目标那么近的情况下开炮。 　　这绝不是什么默契，而是一种豁出命、不成功便成仁的共识。 　　他们赢了，成功的将马蹄峪防线打穿，并将守军三个连打成了残废。 　　但他们同时也输了，必输无疑！ 　　因为他们用这样的冲锋，终于触怒了二二四团全团将士。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这不是一句口号，这是一个需要全团将士用生命去捍卫的信念。 　　无关左边罗文峪的侧翼安全，亦或是三屯营总指挥部的安全。 　　因为城破之时既是家毁之日！ 　　但凡有点血性的中国人，面对侵略都需抱着此等信念抗击。 　　军人，守的是疆土，为的是大家！ 　　战斗打到如此程度，防线上的弟兄们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应对。 　　只要还有一个战士屹立不倒，小鬼子就不算真正赢过。 　　三个连的防线最先崩溃的当属贾连长的四连，那里面积小，缺口深，又处在鬼子进攻的正对面。 　　可以说从鬼子的进攻一开始，四连防线便已是鬼子的主要针对目标。 　　能在猛烈的炮火轰炸下坚持到现在才完全崩溃，四连弟兄们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而十连防线此刻还在顽强坚守，残破的城防上，战士们以班级为单位，将战线尽可能拉开，以逐段防守的方式，尽可能将鬼子遏制在城下。 　　打持久战对防守一方绝对是更有利的选择，这从敌我双方此刻态势上便不难看出，鬼子的优势已经逐渐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总体上整条防线虽然被小鬼子打穿，但他们却绝不可能站的住脚。 　　小鬼子的势头已尽，不用等二二四团的增援赶到，他们后继无力的致命弱点就已经暴露无疑。 　　而且发动这种自杀式冲锋，他们损失的兵力同样巨大，能不能撑到他们的援军赶到尤未可知。 　　城防上，寥寥可数的战圈中，弟兄们还在战斗，虽然大多都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们的顽强抵抗，足以扭转整个战局胜负的走向。 　　同时在十连防线的最边缘位置，医疗队也都已经投入到杀敌当中。 　　连救死扶伤的医生都不得不拿起武器杀敌，战斗惨烈到何等程度可想而知。 　　在她们面前，那残破不堪的缺口里，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如山。 　　原本那十几名伤员，此刻仅剩最后六人，且一个个都已经伤的没了人样。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死战不退。 　　叭叭枪声响起，季千寻击毙一名鬼子，将失血过多，早已经无法站立的三枪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嫂子，撤吧，再不撤就真来不及了。”三枪神色萎靡，为了执行老大交代的任务，他一个班的弟兄已经全部战死，剩下他一个也已经是苟延残喘，无力再战。 　　“好，我撤，我现在就撤。”季千寻拖着三枪，拼命要将他向后转移。 　　“不用管我，你带医疗队先走，我留下殿后。”三枪精神一震，坚持了这么久嫂子总算是松口了，这个时候就是拼尽最后一分力气他也要站起来。 　　“队长，鬼子又来了。”面容憔悴的小叶端着长枪，趴在临时构筑的掩体上急忙示警。 　　“撤，带你们队长先撤。”三枪拄着大刀站起身，急忙动员医疗队撤退。 　　“来不及了。”季千寻表情一僵，看着七八名鬼子从缺口下爬上来，抬手接连扣动了几下扳机，但子弹却都已经打光。 　　毫不犹豫的丢掉配枪，季千寻自然不会站在这里坐以待毙。 　　随手拔出旁边鬼子尸体上插着的长枪，冲上去便朝还未站稳脚跟的鬼子刺去。 　　其他几名医疗队员也在这时纷纷抄家伙帮忙，但几个女人怎么可能是鬼子的对手。 　　几轮交锋下来，很快颓势就显现了出来。 　　一旁那包括三枪在内的几名伤员见形势不妙，急忙冲上去帮忙。 　　哪怕是替医疗队员挡刀，他们也绝不能让这些女人有半点闪失。 　　“嫂子小心！”三枪目呲欲裂，惊叫一声就飞扑了过去。 　　可就在扑倒季千寻的同时，鬼子的刺刀也在这时狠狠地扎进他的后腰。 　　噗！ 　　一刀不够，鬼子拔出刺刀又狠狠的捅了下去，仿佛要将三枪捅成筛子。 　　“啊……”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季千寻手中紧握刺刀，发了疯似得将那名鬼子刺翻在地，骑上去就像一头护犊的雌豹，疯狂的让人心颤。 　　而一旁三枪则趴在地上颤抖抽搐着，再也无力站起。 　　那张被刀划破的秀气面孔仍旧狰狞，透着一股灵性的双眼渐渐失去光彩，口中鲜血不断向外溢出，模样无比凄惨。 　　“你怎么这么傻啊……”季千寻抱起三枪，哽咽的话都说不清楚。 　　“撤，快撤。”三枪双唇微张，声音渐弱，到最后还不忘自己的任务。 　　“我撤，我马上就撤，马上……”季千寻话音未落，抽搐中的三枪便脑袋一歪，再无半点动静。 　　“呜呜呜……”季千寻泪如雨下，抱着三枪嚎啕大哭。 　　她目视前方，看着姗姗来迟的廖北风带队迅速靠近，心头上源源不断翻涌起来的委屈、心痛、疲惫、直欲将她整个人淹没。 　　有廖北风在，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将心里积压的各种情绪全都一股脑宣泄出来。 　　“杀！”廖北风顾不上询问情况，带着发了狂的十几名弟兄跳进缺口，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与那些准备爬上城的鬼子厮杀在一起。 　　很快，七八名鬼子伏诛，弟兄们迅速爬上缺口，竭尽最后所能构筑起防御。 　　“别哭了。”廖北风走到季千寻面前，看着战死的三枪，那张疲惫的脸颊表情无比阴沉。 　　“你怎么现在才来……”季千寻扑到廖北风怀里哽咽抽泣，满心的委屈与疲惫，似乎都在廖北风的怀里融化了。 　　“别哭了，抓紧时间撤退。”廖北风拍了拍季千寻后背，偏头对韩大炮吼道，“立即带医疗队撤退。” 　　“你们不撤？”季千寻从廖北风怀里探出头来，一下子又强打起精神，“你们不撤我也不撤。” 　　廖北风没有理她，瞪了韩大炮一眼，怒吼道：“你他娘的还在磨蹭什么，带医疗队撤退。” 　　“我不撤，我要留在前线……”季千寻站起身坚持，但却被廖北风那双大手牢牢拽住。 　　“你是医生，你的前线在手术台上，而不是这里。”廖北风尽量放缓语气道，“现在后方有更人需要你，马上回到你自己的岗位上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疑兵之计 　??季千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冷静下来后便做出了选择，并在韩大炮的护送下，带着医疗队向后方转移。 　　而此刻的十连防区也已经崩溃的差不多了。 　　城上鬼子越聚越多，廖北风带着剩余这十三名弟兄，眼下是没办法赶到其他位置去做增援了，只能尽量守住面前这处缺口。 　　“弹药还剩多少？”廖北风抓紧时间清点弹药，面前这处缺口还能坚持多久，可就靠这最后一点火力了。 　　“一人还剩三子弹。”卢乾扬了扬手，无奈道，“手榴弹也就剩这最后一枚了。” 　　“再坚持坚持，增援很快就到。”廖北风简单安抚一句。 　　虽然大家嘴上都没问，但心里肯定都在质疑团部增援的问题。 　　老实说，对于增援迟迟不来，廖北风心里也同样存有极大不满。 　　只是仔细想想，团座的处境也不容易。 　　他要是知道鬼子的兵力就眼前这些，那肯定一开始就集全团之力全力抵抗。 　　可偏偏是在对鬼子兵力毫不了解的情况下，突然面对这么疯狂的进攻。 　　相信换做任何一位指挥官，面对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及时做出针对性反击。 　　毕竟战斗刚打响鬼子就动用了三个中队，这么大的手笔，若说仅仅只是针对马蹄峪其中一段防线，那实在是缺少说服力。 　　当然，小鬼子的战术挥奇效，这其中不得不提的还是这个中平尚武。 　　此人真不愧是个理论与实践综合的全面人才。 　　他先是以三个小队全面试探马蹄峪防线，以此来误导守军，给人一种正面宣战的暗示。 　　紧接着突然力，一轮炮轰直击马蹄峪整条防线的中心阶段，给人一种要拦腰截断马蹄峪尾兵力的假象，更加深了前一步的误导暗示。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炮击过后一鼓作气派出两个步兵中队直扑马蹄峪中心防区。 　　这个时候就给人一种兵力雄厚，随时都可以再调出两个步兵中队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调整防御，向中心防区增援。 　　这前后一连串的战术运动，敌我双方伤亡人数寥寥可数，可就是这一连串看似多余的动作，实际上为中平尚武的进攻赢得了大量时间。 　　尤其是在战斗打响半个小时那段时间，中平尚武又精准的判断出对手即将派兵增援。 　　那极富针对性的两支小队出击，简直就是恰到好处的神来之笔。 　　可以说整个战局的进攻节奏，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中平尚武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这个人可怕就可怕在不留余力，在进攻势头堆垒到顶峰之际，眼看兵力不足的弱点就要暴露，中平尚武索性就来了个破釜沉舟，直接将炮兵中队当成步兵中队来用。 　　一连串的兵力调度和战术部署，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堪称完美的疑兵之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马蹄峪上的守军完全牵制在原地。 　　只是中平尚武战术用的再好，他最终还是忽略了中心防区守军的顽强程度。 　　三个连面对三个中队的步炮联合进攻，坚守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没沦陷。 　　这是中平尚武行伍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而且激战过程中，花谷阻拦增援那一环还被打断，导致整体进攻节奏受阻，差点因此而错失全盘。 　　三营十一连的及时增援，缓解了九连防区的防御压力。 　　可以想象，要是一营三连那边的援军没有被山下拦住，十连防区的防御，那可就不仅仅是缓解压力那么简单了。 　　而就是这简单的一个变化，对于中平尚武来说，就好比是疾驰中突然被人伸腿绊了一跤。 　　看似不足以把他打垮，可实际上从那时开始，中平尚武的进攻势头就已经展现出消亡态势。 　　而守军的顽强，也更进一步的打乱了中平尚武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毕竟他手上的部队也在进攻中付出了代价，而凭借残缺的兵力，接下来他该如何应付反应过来的守军尾夹击？ 　　当然是占领城防，巩固防御，等待后续援军增援。 　　可直到现在，中平尚武都没能在城上站稳脚跟，更别提巩固防御了。 　　“一群废物，半小时前就该结束的战斗，你们打到现在还没把善后工作处理清楚。”中平尚武已经登上长城，就站在原先四连防区上。 　　这里已经被之前的炮击摧残的破败不堪，近乎一片废墟。 　　这样的地形自然不足以支撑中平尚武巩固防御。 　　左边的城防位置倒是不错，可那里有守军增援部队防御，强攻过去势必得增加人员伤亡。 　　而右边城防位置也不错，只是打了这么久，城上那些守军残部却还没清理干净。 　　“吉野中尉，命令你集合全部兵力，助池下一口气拿下右侧城防。”中平尚武不得不做出退让。 　　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就是一切，必须尽快完成最后的防御巩固才行，否则守军增援一到，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指挥部有没有回应？”中平尚武又看向早稻，这块心病一刻不能落实，他心里就一刻不能安宁。 　　“已经了十几封电报，可还是没有回应。”早稻摇了摇头，大致上已经能猜到结果了。 　　“这群目光短浅的庸才，到现在还没现马蹄峪的战略价值。”中平尚武气的脸色铁青，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指望什么狗屁援军了。 　　砰的一声，一脚将旁边电台踹翻，挥刀便是一阵猛砍。 　　在中平尚武眼中，这玩意儿现在连废铁都不如，带在身边反而看着窝火。 　　“大队部除了医疗兵，其他人都跟我上！”中平尚武不甘失败，也不接受失败。 　　既然增援无望，接下来要么战死，要么与马蹄峪守军拼个鱼死网破。 　　而正当中平尚武这边卯足了力气做最后一搏时，马蹄峪团部里，董升堂也在侦察兵的汇报下，彻底摸清了鬼子兵力。 　　“******，集合全部兵力就为了攻占我防区一段，这个鬼子指挥官是找死还是真没将我二二四团放在眼里？” 　　董升堂摸清敌人底细后，差点气吐出一口老血：“命令后防曹宏义，让他带一营立即给老子压上去。” 　　“另外，三营同时从左侧包夹增援，截断鬼子的退路，告诉两位营长，让他们将鬼子都给老子全歼在阵地上，敢放走一个，老子拿他们是问！”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精疲力尽 　　完全不知道增援什么时候会到廖北风，带着已经连动弹都无力的十三名残部，在靠近马蹄峪后段防区位置，勉强布置出简易防御。 　　破破烂烂的沙袋在缺口上堆成掩体，十几条步枪竖在掩体后面，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十分惹眼，就跟十几根天线似得杵在那里。 　　青烟滚滚，掩体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伴随着几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头好晕，这东西比酒精管用。”廖北风点了根烟，从刚开始不适应的咳嗽，到现在已经抽的有模有样了。 　　弟兄们那一张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廖北风，就像看待白痴似的。 　　不就是抽根烟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大这抽的是仙气呢。 　　“老大，弟兄们抽烟就是为了解解乏，你怎么抽根烟好像要上天似的。”卢乾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身边弟兄们一听这话顿时咧嘴笑开。 　　“老大哪是要上天啊，他已经在天上了。”卢坤跟着补刀，完全将廖北风当土包子了。 　　“你们抽烟头不晕吗？”廖北风看了弟兄们一眼，看不出来这一个个平时老实巴交的，抽起烟来各个都跟老烟枪似得。 　　“抽习惯了就不晕。”癞蛤蟆在一旁吞云吐雾，好像吃了仙屎似得，一脸的惬意。 　　“看来咱们老大也不是全能的啊。”猎头捏着烟头，大口嘬了两口，随即将烟屁股丢在地上踩灭，动作十分娴熟。 　　其他弟兄抽根烟也是花样百出，好像在这方面比老大强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这玩意儿最好少抽。”廖北风丢下烟头，呸呸呸的将嘴里烟丝吐出，随后趴上掩体观察前面敌情。 　　“休息会儿吧老大，反正也就最后一哆嗦的事儿了。”卢乾懒得费力，他身上负伤多处，此刻不仅是身体疲惫，精神上同样昏昏欲睡。 　　其他弟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大家坐在这里真的连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似乎就这样安详、惬意的死过去也挺好的。 　　廖北风没有理会他们，身体虽然疲惫，但该警戒还得警戒。 　　目光透过前方硝烟弥漫的破败阵地，隐约可以看到不少鬼子正逐步向这里靠近，数量还不老少。 　　看情况四连和十连那些弟兄应该都已经阵亡的差不多了。 　　“小鬼子上门了，都做好准备。”廖北风拉开枪栓，偏头做瞄准状。 　　弟兄们纷纷丢下烟头，费力的翻身趴上掩体，强打着昏沉的意识做战斗准备。 　　“都给老子瞄准了打，争取一颗子弹干掉一个鬼子。”廖北风已经锁定鬼子，此刻正目测着距离，以便让弟兄们能更好的杀敌。 　　“我曰，有掷弹筒……”廖北风突然惊叫一声，手上长枪立即移动目标。 　　啪！ 　　枪声一响，距离一百多米外，正忙着折腾掷弹筒的一名鬼子应声而倒。 　　啪啪啪…… 　　弟兄们也管不了什么掷弹筒不掷弹筒的，这个时候枪声一响，只管将手中子弹都压上去。 　　至于子弹打光以后……有机会就上去肉搏，能拖走一个算一个，没机会就只能在这等死了。 　　“都别他娘的愣着，马上转移。”廖北风打光了子弹，可鬼子的掷弹筒却没办法打掉，威胁依旧无法解除。 　　这么被动下去可不行，没有弹药反击就只能先做转移。 　　“都他娘的动起来。”廖北风迅速将弟兄从掩体下踹起，这一个个的，现在就跟没骨头似的，软趴趴的瘫在掩体里，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啪啪啪…… 　　小鬼子在这时也展开了反击，对于枪法一向精准的鬼子而言，这短短一百多米距离，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掩体后面，廖北风等人都还没来得及调整防御，一轮就被鬼子的火力完全压制住了。 　　“老大别费力了，咱们哪跑的过子弹啊。”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 　　廖北风也意识到了问题，弟兄们一个个软趴趴的，连站都站不稳，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子弹。 　　“沙包，都扛着沙包往缺口跳。”廖北风突发奇想，现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不管这个方法管不管用，至少得去尝试。 　　只是弟兄们软绵无力，动弹都费劲，哪还有力气扛沙包啊。 　　“卢乾你带头，他娘的快点！”廖北风狠踹了卢乾一脚，刚把卢乾踹起来，可迎面就是一串子弹打在掩体上，直接将卢乾给掀翻在了地上。 　　“我曰……”廖北风嘴上刚刚叫骂一声，还没来得急继续动员，小鬼子的掷弹筒就已经展开轰炸。 　　砰砰砰！ 　　清晰可闻的激发声从前方传来，咻咻几声撕裂空气的声音紧随而至。 　　轰轰轰！ 　　阵地周围卷起一片火海，甚至有一枚炮弹落到掩体当中，一炮就炸死了两个弟兄。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慌了，哪怕再怎么没力气，这个时候也都被求生的本能给激发出了些许力量。 　　但这点力量实在太过微薄，根本不足以支撑弟兄们去扛沙包。 　　廖北风心里焦急，弟兄们扛不动沙包，索性就别扛，用爬总可以吧？ 　　用尽全身力气，将前面堆砌成掩体的沙包踹翻，随后将身边的卢坤一把塞进去，“下缺口，下缺口！” 　　卢坤费力挣扎着往外爬，还没爬到缺口，一枚炮弹便在他身边不远处轰的一声炸开，将他整个人炸飞，随后又重重的砸进缺口。 　　“小弟！”卢乾眼睛一下就湿润了，这种亲眼看着至亲死在面前的悲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理解。 　　弟兄们都傻眼了，廖北风更是目呲欲裂，但该干么依旧还得干！ 　　“猎头，你上！”廖北风将猎头一把推出去，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绝不能因为卢坤一个倒霉催的，就放弃眼前这唯一的一条活路。 　　轰的一声，片刻后，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似得，又一枚精准的在猎头不远处炸开。 　　同样的飞起，同样的自由落体，接连两个人被炸飞，这下弟兄们反倒释然了，一个个也不在挣扎，也不奢望了。 　　老天爷连最后活命的路口都给堵住了，那还费什么力，放松心情等着老天爷下一个召唤就好了。 　　只是廖北风不甘心，死也不想这么窝囊的憋屈死。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跑出去一个是一个，起来啊！”廖北风连拉带拽，拖着哭成泪人的卢乾，一脚将之往缺口方向踹去。 　　轰！ 　　炮弹在两人分离的中间位置炸开，狂暴的冲击力拍打在廖北风的脸上。 　　这一瞬间，廖北风只感觉自己就像天空上那断了线的风筝，身体不受控制的滞空翻腾了几圈，然后眼前一黑，再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独自一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炮弹炸飞的廖北风突然睁开双眼。 　　大脑嗡嗡轰鸣着，眼前视线一片模糊，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庞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就像从地狱走一遭回来的怪物。 　　廖北风挪了挪麻痹的身体，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疼的他止不住颤抖。 　　天旋地转的意识在这时逐渐恢复，廖北风强忍着身体剧痛，偏头看了一眼周围情况。 　　满目疮痍，遍地尸骸，这就是廖北风此刻见到的景象。 　　摇摇晃晃的撑起身体，廖北风就像风中摇曳的野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从身边拽过一条长枪，廖北风强拖着狼狈之躯，勉强支撑自己站起。 　　目光向周围环顾一圈，朦朦胧胧的硝烟中，除了自己，只剩下前方一百多米外，正扛着枪小跑过来的鬼子。 　　“卢乾，癞蛤蟆……”廖北风扯开嗓门呼唤，目光在遍地尸骸中寻找着弟兄们的身影。 　　“还有没有能喘气的。”听不到回应，廖北风又开始寻找其他活着的弟兄。 　　只是很可惜，找了一圈都得不到回应。 　　此刻除了自己，旁边再无一人可以并肩作战。 　　眼看鬼子越渐靠近过来，这个时候廖北风也只能放弃了。 　　铿锵一声拉开枪栓，枪膛内已经空空如也。 　　接连弯腰又捡起几条长枪，但无一例外，子弹都已经打光。 　　廖北风叹出一口大气，丢下步枪换了一柄大刀，踉踉跄跄的走到缺口边缘。 　　深吸了一口大气，廖北风此刻就握着刀刃都已经翻卷的大刀，如同擎天巨柱般守在缺口上。 　　前方靠近过来的鬼子见廖北风手上就一柄破刀，又已经是强弩之末，并没有开枪射击。 　　也许这是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许这只是他们想虐杀廖北风而已。 　　十几名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来，那刺耳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就像响起的丧钟。 　　最后这一哆嗦了，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紧了紧手中大刀。 　　“杀！”声嘶力竭的一声长啸，廖北风举起大刀，但脚下却并未移动。 　　只是以进攻的方式来向扑来的鬼子表示，自己宁死不屈的坚定信念。 　　啪啪啪…… 　　一连串枪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子弹几乎同时从廖北风身边嗖嗖嗖的飞窜而过，那十几名冲到近前来的鬼子应声而倒。 　　正是这时，一直无动于衷的尾防线，终于展开全力反击。 　　关城位置的三营，以及马蹄峪后半段防区的一营位置，突然暴起震彻九霄的喊杀声。 　　密密麻麻的身影从不远处增兵而来，中心防区这里停止的枪炮声，在此刻重新响起。 　　轰隆隆巨响回荡，破败的长城上卷起一片片火海，浓烟夹杂着气浪滚滚咆哮，那气焰几乎要令人窒息。 　　已经做好献出生命准备的廖北风，脚下突然无力一软，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刚刚那一刻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一人，无力、彷徨、恐惧，各种负面情绪都没有将廖北风打垮，可此刻增援部队赶来了，廖北风却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何其惨烈的一仗啊，三个连两百多人，打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仅自己一人还站在这里。 　　没能战死沙场，这对此刻的廖北风来说，不是拯救，而是一种让人无地自容的惩罚。 　　因为廖北风没有守住防线，因为廖北风有负于贾连长和游连长的信任，更有负于那些战死的弟兄。 　　责任这两个字说时轻松，做时轻松，可真正无法挽回时，那份压力，足以将任何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压垮。 　　心力交瘁，痛不欲生，廖北风此刻就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弃儿，跪在地上听不见周围任何枪炮声与喊杀声，也看不到任何惨烈厮杀的景象。 　　就像局外人一样，处在两军对垒的中心位置，悲痛欲绝的失声痛哭。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是怎样的一种压力，又是怎样的一种打击，才能将他折磨成这样？ 　　迅赶来的增援，在片刻的功夫之后，一窝蜂向前扑去，将前方的小鬼子尽数打退了回去。 　　数十上百号弟兄一边咆哮一边冲杀，迅从廖北风身边远去。 　　没人过来询问情况，也没人过来安慰，好像没看到这里有一个人在悲恸大哭一般。 　　“医务兵！”在队伍后面的曹宏义一眼就现了廖北风。 　　那狰狞的面孔上，双目尽是血色，可在现廖北风后，表情却变得有些心疼。 　　他没有上前安抚廖北风，只是替廖北风喊来医务兵，脚步连停都没停，带着队伍便继续向前冲去。 　　这并不是他不关心廖北风，而恰恰是因为关心，因为了解廖北风此刻的感受，他才更不能去触碰廖北风的伤痛。 　　有人说成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也有人说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对于一名职业军人而言，成长不仅是痛苦的，更是残忍的。 　　而真正经历过成长的兵，他将从本质上生如涅槃凤凰般的重生，真正蜕变成一名军人。 　　这是廖北风需要面对的成长，此刻谁也帮不上忙，谁去安抚都没用，只能是自己熬过这个阶段。 　　跟随在曹宏义身旁的杨必书也注意到了廖北风，他没有曹宏义经历的那么多，也没体验过什么蜕变，但他了解廖北风。 　　只是这一次看到廖北风，他却突然感觉廖北风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在他眼里，廖北风就是一个凡事以自我为中心，即便自己错了也会找一大堆理由来掩饰的人。 　　仗打成这样，错不在廖北风，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可按理说这个时候理应愤怒，不顾后果的去指责别人的廖北风，居然跪在那里崩溃大哭？ 　　杨必书内心大受冲击，他一直将廖北风视为越对象，可现在这个对象垮了，突然变的脆弱不堪。 　　失望？遗憾？ 　　并没有，杨必书此刻看着廖北风，心里反而感到肃然起敬。 　　从战斗打响开始，杨必书就一直在关注战局。 　　面对鬼子三个中队的猛烈进攻，防御的三个连，几乎以全体阵亡的代价，牢牢钉在阵地上。 　　他们是英勇的，是顽强不屈的，而正是因为他们的英勇顽强，生生扭转了整个战局的胜负。 　　“医疗队，马上全面搜救伤员！”杨必书大喊一声，随后带着二连弟兄投入前线，接替那些阵亡的弟兄们，替他们将未完成的任务继续进行下去。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俘虏问题 　　廖北风重伤撤下前线，后续的战斗并没有因为个人而停止。 　　二二四团的愤怒反扑，由一营担任主力。 　　战斗打响没多久，十连防区上的鬼子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中平尚武虽然打穿了马蹄峪防线，但却因为没能在城防上巩固防御，而注定将以失败收场。 　　当然，中平尚武可没打算放弃抵抗。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他决定进攻开始，就已经下定孤注一掷的决心。 　　出现这样的局面，不过是他意料中最坏的那个结果罢了，他心里早就已经做好准备。 　　只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的部下却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中平尚武准备率部与守军玉石俱焚之际，炮兵中队长吉野中尉却率部投降了。 　　对吉野而言，打仗除了胜负以外，更重要的当然是活着。 　　吉野自认为已经竭尽所能的配合进攻了，仗打成这样他虽败犹荣，至少他为国尽忠过。 　　可失败都已成定局了，中平尚武不仅不下令撤退，反而还要让他带着部下一起去死。 　　他不是疯子，更不想死的毫无价值。 　　在破破烂烂的防线上，早稻灰头土脸的冲过来，拉着中平尚武一脸悲愤道：“大队长，吉野率部投降了。” 　　“混蛋，吉野那个不知廉耻的混蛋！”中平尚武双目赤红，没想到在这么艰难的时刻，没被敌人打败，队伍内部反倒先出现这种问题。 　　“大队长，身后守军已经包围过来，仓持中队就快顶不住了。”早稻哭丧着脸，急忙劝道，“撤吧大队长，再不撤队伍就拼光了。” 　　“撤？”中平尚武怒从心中起，一把拽住早稻衣领，“我费尽心机才打穿马蹄峪，你现在让我撤？” 　　“大队长，这是不被认可的一次进攻，我们没有后援，撑不住的。”早稻已经心灰意冷，他不怕死，可就这么死了实在太憋屈了。 　　“我意已决，不成功便成仁！”中平尚武一把推开早稻，转身便朝前方临时防御点跑去。 　　事已至此，中平尚武又何尝不知自身处境，只是现在撤退，回去他同样是个死。 　　以其死在自己人的制裁下，他当然更愿意选择战死沙场。 　　早稻了解中平尚武，这就是个没有失败，只有阵亡的狂人。 　　他知道劝说无用，但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部队拼光，更不能看着这个对他有恩的前辈送死而不理。 　　“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早稻快步追去，冲到中平尚武身后，抡起手中枪托便将中平尚武砸昏过去。 　　掩体旁边一众士兵都傻眼了，就连指挥作战的池下中尉都愣住了。 　　“池下，立即带队撤出战斗，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早稻没功夫去理会他们，匆匆交代一句，背起中平尚武就跑。 　　这是他的恩人，而且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就算豁出命也得救中平尚武。 　　而且回去未必就是死，只要将责任都推到投降的吉野身上，或许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早稻做了一件足够他挨枪子的事情，但因为他的缘故，中平尚武活了，那些即将为天皇玉碎的一百多名士兵也活了。 　　池下显然也明白此战已成定局，他想撤，但没有中平尚武的命令，他就是死都得死在阵地上。 　　可现在不同了，有早稻兜着，他现在下达撤退命令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早稻是中平尚武的副官，他的话很多时候就等于是中平尚武的话。 　　“后队改前队，边打边退，迅速撤离阵地。”池下大吼一声，率先冲下城，追着早稻一路远去。 　　鬼子的残余部队一路狼狈溃逃，最终在负责牵制守军增援的花谷和山下小队的接应下，顺利撤出战斗。 　　就这样，小鬼子四五百人的队伍，最终活着离开战场的仅剩不到一个中队人马。 　　二二四团没有追击，第一时间便展开了防御巩固。 　　毕竟罗文峪那边战斗还没结束，二二四团的任务始终还得保证其右翼安全。 　　而现在城防已经被打破，若不尽快巩固防御，一旦鬼子再次来犯，马蹄峪可就无防可守了。 　　“营长，那边投降的几十号鬼子怎么处理？”杨必书正忙着打扫战场，但那几十号鬼子实在碍眼。 　　杨必书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可对弟兄们而言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恨不得上去一刀剐了小鬼子，哪容得下小鬼子在眼眸前这么舒坦？ 　　“是谁接受他们的投降？”曹宏义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猩红双眼向身边几名干事质问，“你们没看到小鬼子一大清早跑过来杀咱们的人，毁咱们的长城吗？” 　　“坏事儿都做完了，他娘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这么投降了？”曹宏义越想越窝火，破口怒斥道，“你们有没有脑子，他娘的，当时你们就该直接突突了这群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曰本牲口！” 　　“现在才来问老子怎么处理，老子说统统拉出去斩首，行吗？” 　　“行，我这就去砍了他们！”三连长赵炳榜拔出大刀，一副当仁不让架势。 　　可还没走过去，脑门却率先被曹宏义抽了一个大耳瓜子：“行你个猪脑子，现在杀他们，你他娘的还想陪死吗？” 　　“那你说咋办嘛。”三连长愤愤不已，他当然知道部队不允许杀俘虏，可要是营长有命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咋办咋办，你们他娘的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吗！”曹宏义越说越来气，这要是有廖北风在，能有这么多问题吗？ 　　杨必书显然听出营长话里的意思，当即对身边林长威低声耳语道：“你带一个排弟兄，把那群小鬼子抓起来揍一顿，记住，打残别打死，闹出人命可不好收场。” 　　林长威咧嘴一笑，转身就走。 　　他过去是皇协军出来的，那时可没少吃小鬼子的苦头，这回逮着机会，自然得让小鬼子还回来。 　　“营长，那边防御部署好像还有点问题。”杨必书对曹宏义使了个眼色，拉着便远离那群俘虏。 　　曹宏义也是明白人，回头一看林长威带人出手，满腔怒火这才消退下去：“看不出来，你们读书人使起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嘛。” 　　“营长，这和我可没关系，纯粹是弟兄们出于个人情感，他们没有直接杀了小鬼子已经是极力克制了。”杨必书看似狡辩，实际上就是给曹宏义一个底线罢了。 　　反正那些俘虏死不了，打残了也是咎由自取。 　　“总算还有个明白人。”曹宏义松了口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我记得你和廖北风是老乡？” 　　杨必书没有接话，只是诧异的点了点头。 　　“待会儿你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替我到后方临时医疗所去了解一下廖北风的伤势……”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伤险死 　??曰军对马蹄峪突然起的进攻被打退，同时罗文峪方向的战斗则进入白热化。 　　野心不死的曰军，又调步、骑、炮混合部队约三千余人，以猛烈的炮火掩护，正面向罗文峪、山楂峪动进攻。 　　曰军先后又出动轰炸机三十余架，对罗文峪接连展开猛烈轰炸。 　　惨烈的战斗，敌我双方来回拉锯。 　　战至夜幕降临，连日激战的曰军已是疲惫不堪。 　　但慑于我军擅长夜袭作战，曰军夜晚睡觉都不能踏实，只能想出下策，在阵地两侧布满机枪。 　　可即便鬼子将阵地武装成铁桶，我军将士也总有办法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而这一次，为了一举重创曰军，刘汝明师长急电全线各部反攻，编制出一张巨网，前后夹击，将进犯罗文峪的鬼子合围歼灭。 　　血战终夜，罗文峪一线内的鬼子被我军一举击溃，留下一千多具尸体仓皇逃窜。 　　至此后两天内，罗文峪一线防御十公里内，再无曰军敢来进犯。 　　罗文峪前后血战三天，可谓是寸路寸血，暂二师全体将士奋不顾身坚守防线，最终得以击溃曰军。 　　而马蹄峪那边的防御，最近也是十分平静。 　　进犯曰军完全被打残，再也无力起够威胁的进攻。 　　但前线安逸，后方的临时医疗所却从没停止过忙碌。 　　三天血战下来，前后撤下的伤员都够凑出一个营了。 　　而医疗队又急缺医生，能动大手术的只有季千寻一人。 　　在临时医疗所内，手术中的季千寻，终于累瘫在手术台上。 　　整个手术室里乱做一团，护士们想要将季千寻送下去休息，却被她打断了下来。 　　“马上记录重伤员情况，汇报团座，尽快把他们都转到后方战地医院。”季千寻脸色苍白，坐在手术台旁，做最后的交接安排。 　　她已经坚持不住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合过眼，就算是铁人她也得被掏空了。 　　“你先休息，这事儿我马上去办。”小叶应声就走，她在季千寻身边最久，了解季千寻的执拗脾气。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把事情都落实清楚，如此一来季千寻方才能够放心去休息。 　　“李医生，这台手术交给你了，伤员小腿骨被子弹打碎，处理时千万多注意……”季千寻又忙着嘱咐情况，但却被李医生给打断了。 　　“医术我虽然没你高，但最近我学到不少，你就放心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了。”李医生义不容辞的上了手术台。 　　他没有季千寻那么正规的学习过，完全是半路出家，靠着实践经验走到这一步，处理的伤员那也是数不胜数了。 　　季千寻没有多说，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走出手术室。 　　“你们回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季千寻并没有真的打算回去休息，反而直奔病房走去。 　　廖北风重伤不醒，这都已经一天一夜了，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可作为医生，对此她却束手无策。 　　缓步走过吵杂如市场的大院，各种痛苦哀嚎，愤怒叫骂层出不穷。 　　临时医疗所因为条件有限，伤员过多，这里连一张病床都没有，所有伤员都挤在院子里就地休养。 　　季千寻没有停留，直奔院内提供给长官的病房。 　　推开门，相比外面的吵杂，房间里则显得异常安静。 　　廖北风就躺在床榻上，和之前一样，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季千寻走进房间，见输液已经没了，拖着疲惫之躯急忙又换上一瓶。 　　忙完后季千寻坐在床边，拉着廖北风那几乎整条手臂都被纱布缠绕住的手，眼眶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想到当时被人抬进手术室里的廖北风，季千寻心脏又不禁紧缩了起来。 　　她从没见廖北风那么狼狈过，全身都是血，头上、身上、脚上，到处都有伤口。 　　最严重的就是右臂，血肉被炮弹削掉大半，整条手臂上黏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术时，情况危急到差点要截肢。 　　好在一营及时送来药品，这才保住了这条半废的右臂，捡回一条命来。 　　但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心脏供血不足，停止跳动了近两分钟时间。 　　还能不能醒的过来，现在只能看廖北风自己的求生意志。 　　“我知道你累，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睡够吗？”季千寻虽然疲惫不堪，但却不想放过和廖北风相处的哪怕片刻时间。 　　“你不是重情重义吗？你的那些兄弟，炮楼、大炮、卢坤、他们的死活你都不关心了吗？” 　　“还有你那没出生的侄子，你不想见见他，跟他吹嘘你杀鬼帮的英雄事迹吗？” 　　“还有我……你说过……”季千寻声泪俱下，哽咽着哭诉道，“你说过要娶我，你还向我父亲保证过，这辈子要让我幸福，你说过的话难道都不算数了吗？” 　　“你醒一醒，哪怕醒来是骂我几句，打我几下……甚至是赶我走也好啊……”季千寻自顾自的说着，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炮楼却哭成了泪人。 　　季千寻从没见廖北风这么狼狈过，炮楼又何尝不是。 　　一想到大哥那副惨样，炮楼的心就像被刀子绞过一样，疼的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枪。 　　偏偏是他不在的情况下，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 　　炮楼内疚自责，怪自己为什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在那么要紧关头受伤。 　　要是当时自己和大哥一起并肩作战，大哥何至于这么惨。 　　“别哭了，老大只是睡着了，睡醒了就没事了。”韩大炮从院外走了进来，见炮楼蹲在地上痛哭，走上来急忙安抚。 　　痛哭中，炮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拽住韩大炮衣领，抡起拳头就将韩大炮轰飞了出去。 　　“你他娘的是怎么保护大哥的，老子交没交代过你，寸步不离，你他娘就是这么寸步不离的？” 　　韩大炮也是血气上窜，跳起身啐出一口血沫，冲上来就要反击。 　　可他哪是炮楼的对手，还没近身就被炮楼一脚蹬飞了出去。 　　炮楼怒火中烧，看到韩大炮就窝火，冲上去又补了一脚，但因为有伤在身，脚下一个踉跄，自己却先摔了一个跟头。 　　两人倒在地上还不消停，互掐在一起，在地上打着滚。 　　也不知道掐了多久，两个人直到都精疲力尽了才分开，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打啊，接着打。”房门口突然传来廖北风的声音。 　　只见廖北风吊着胳膊，憔悴的面容上无波无澜，但那双让人不寒而栗的双眸却比过去更为冷冽，就像一把剑鞘都挡不住锋芒的利刃，凌厉的一塌糊涂。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待遇反差 　　炮楼和韩大炮同时偏头看向廖北风，刚才还恨不得将对方往死里折腾，可现在却相互抱头痛哭了起来。 　　无言无语，这一刻彼此什么也不用多说，一个表情就能概括出彼此的心情。 　　廖北风嘴角微翘，无所适从的抬腿迈步，但却死活迈不过脚下门槛。 　　“我曰，过来扶老子一把。”廖北风没好气的抱怨着，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绷带固定住了。 　　脚不受控制，手他娘的也不听使唤，就连脸都僵硬到说话困难的地步。 　　好在这么重的伤都只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了自然就能恢复，不然就这僵硬的身体，那还不如死了算求。 　　抱头痛哭的炮楼和韩大炮急忙过来帮忙，分左右将廖北风抬出房间，在房门外晒着太阳。 　　“老大，你可算是醒了，今天你要再不醒，可就该被转到后方战地医院去了。”炮楼擦干泪水，一脸担心的说道。 　　“其他人呢？”廖北风不关心这个，现在只想知道九连那些弟兄还有谁活着。 　　韩大炮和炮楼对视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除了你和卢乾，咱们三排都没了。”韩大炮无比沮丧，他要不是护送医疗队先撤，现在恐怕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廖北风和卢乾也是命大，当时那发在两人中间爆开的炮弹，哪怕朝左右偏移那么一寸，两人都得被炸死。 　　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寸，两人却都活下来了。 　　廖北风全身受伤，手臂上的伤势尤为惨重，被炮弹生生咬下一大块肉，单单是手臂上的伤就缝了四十几针，可见这伤有多严重了。 　　卢乾则是屁股开花，大腿被撕下一大块肉，现在正趴在大院里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呢。 　　两人当时都被炸飞，廖北风是掉进掩体里躲过一劫，卢乾则是掉进缺口躲过一劫。 　　也算是命不该绝了。 　　长叹出一口大气，廖北风坐在那里沉默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炮楼和韩大炮见老大闷不吭声，急忙转移话题，“嫂子呢，她不是在屋里吗？” 　　“睡着了，不要去吵她。”廖北风敷衍一声。 　　而屋里正趴在床榻边上的季千寻，那疲惫的脸上这时才总算浮现出放松下来的表情，并且擦了擦脸上泪痕，上床一把扯过被褥，踏实的熟睡过去。 　　与此同时，曰军驻半壁山的前线指挥部外，被早稻打昏才活着撤下火线的中平尚武，此刻挨了两个耳刮子，毕恭毕敬的垂首聆听训话。 　　“擅作主张，致使队伍伤亡三分之二，你还有脸回来？”早川联队长吹胡子瞪眼，完全没将中平尚武刚刚的解释听进去。 　　“你就是大曰本帝国军队的耻辱，平白无故让我三十一联队蒙受巨大损失，现在你就是剖腹也不足以弥补。” 　　早川联队长越说越上火，抬手又给了中平尚武两个耳光。 　　中平尚武表面上看似毕恭毕敬，可实际上脸上写满了不服，只是他懒得再做申辩，尤其是懒得对早川止申辩。 　　在他眼里，这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指挥官，不仅无能，还刚愎自负。 　　自己打罗文峪损失惨重，且连打穿罗文峪防线都没做到，要是当时接到他的电报，及时赶去马蹄峪增援，战局必将扭转。 　　可早川止没有那么做，最终不仅罗文峪进攻被打退，马蹄峪也错失一次绝好的打穿防御机会。 　　而这一切，都怪早川联队长自己无能。 　　一个这么缺少战略眼光，以及临场应变的指挥官，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责怪他？ 　　中平尚武不服，却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部队被打残他也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在指挥部内，其他联队指挥官则站在窗口，观看着早川止对中平尚武大发雷霆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对中平尚武指指点点。 　　“听说中平尚武的军事能力出众，曾经得到过司令官的赞扬，他怎么会在马蹄峪马失前蹄？” 　　“还没看明白吗？他现在就是三十一联队的替罪羊，用不了多久就该外调了。” 　　“可惜啊，我听说他率部打穿了罗文峪侧翼防线，要是早川联队长能及时给予增援，兴许全盘战局都有可能扭转。” 　　“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小心引祸上身。” 　　各种窃窃私语在指挥部内传开，而在指挥部里却有一人对此无动于衷，反而拿着一份中平尚武的档案，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 　　“有意思的履历，行伍四年就升到少佐，全凭战功晋升的还真是少见。”中年军官咧嘴笑了笑，看样子对中平尚武十分感兴趣。 　　而正是因为今天的相遇，他改变了中平尚武接下来的人生轨迹，让原本该被发配走的中平尚武，不仅重新留在中国，而且后来还破格被编入号称曰军精锐的第五师团。 　　但那都是后话，而眼下，正在中平尚武挨打受训的同时，廖北风那边却正受着表扬。 　　董升堂忙里抽闲，特地来临时医疗所看望廖北风，并对廖北风在这次作战中的冷静应对，给予了极高的肯定。 　　“早上师长打电话来问起你了，我把你的情况都向师长做了汇报，你猜师长怎么说？”董升堂说完工事，又放下架子和廖北风拉起家常。 　　“能怎么说，师长可不会表扬我。”廖北风不以为然的回应一句，完全能想到师长得知此事会有何反应。 　　虽然不至于上窜下跳，但肯定也得劈头盖脸教训一通。 　　毕竟这一仗损失了近三个连的兵力，而且城防也出了问题，差点让鬼子给占了。 　　“你倒是清楚。”董升堂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师长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反而替廖北风叫屈，总觉得师长对廖北风的要求太过苛刻，“不过师长说了，让你先养伤，等养好了伤就调你去师部当卫士。” 　　“什么！”廖北风一听到卫士顿时就坐不住了，可因为动作太大，扯到身上伤口，顿时又疼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你小心点，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董升堂被廖北风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给师长当卫士我看就挺好，别人想当还没资格呢。” 　　“放屁，那种端茶递水，鞍前马后的工作，谁爱干谁干，老子他娘的干不了！”廖北风连团座的面子都不给，破口就是一句粗话。 　　“你说说你，这都什么臭毛病，师长亲口任命的事情，你还想挑肥拣瘦，那师长的安全工作还不比你重要啊？”董升堂没好气的训斥道。 　　他对廖北风的狗脾气早已有所领教，只是没想到廖北风对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么多人可以保护师长，为什么偏偏是我。”廖北风死活不答应，甚至不惜耍小性子道，“非要我去干什么卫士工作，我宁可……” 　　“宁可什么啊，你还想撂挑子走人啊？”董升堂没给廖北风说出气话的机会，直接就给打断了。 　　“我宁可现在就上前线，死在战场上总可以吧！”廖北风也知道轻重，抗命肯定是不行的，可现在命令还没生效，自己就还是二二四团的兵。 　　“你……”董升堂火气上窜，点指着廖北风好片刻才冒出一句，“你就倔吧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饥不择食 　??董升堂负气而走，可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正如廖北风所说，师长的卫士谁都可以当，谁去都一样。 　　可廖北风就这么一个，对董升堂而言，廖北风这样的兵，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要是真被调到师部去当卫士，那可是二二四团的损失，他可找不出另一个廖北风来。 　　董升堂这趟来看廖北风，传达师部表扬只是其一，真正的目的就是来试探廖北风的态度。 　　要是廖北风真想去师部当卫士，那他肯定是拦不住的。 　　可要是廖北风不想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董升堂匆匆回到指挥部，将廖北风的态度向师长转达了一遍。 　　师长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此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便不在过问。 　　只是起了这个话头，师长是不在过问了，可廖北风的心里却没办法踏实。 　　在接下来近一个月的养伤中，廖北风是绞尽了脑汁，尽可能要和师长撇清关系。 　　当然，所谓的撇清关系，主要就是不和师长以及董升堂照面，甚至连病房都不住了，尽可能让自己和普通伤员一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说白了就是逃避，拗不过你们，难道还躲不过你们吗？ 　　只要接不到命令，啥事儿没有。 　　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成效还是十分显著的，至少没人再对廖北风提起这件事了。 　　只是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廖北风完全就是神经病。 　　放着舒坦的病房不住，非要到吵吵闹闹的大院去，和一群整天痛苦哀号的伤员混在一起。 　　廖北风倒是不在意，反正在军营里什么都习惯了，养伤而已，每天按时换药吃药，在哪养伤都一个样。 　　很快，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二二四团在这段时间里，防线从马蹄峪延展到了龙井关。 　　在此期间，曰军并未再向二二四团防线动什么猛烈攻势，但袭扰作战却从未间断过，试图以疲惫战术来消耗二二四团。 　　对于这些问题，养伤中的廖北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只是养伤，不是与世隔绝。 　　战局上的情况该了解还得了解，等伤好了廖北风可还打算归队呢。 　　“老廖，你伤咋好的这么快，嫂子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在满是伤员的院子里，吴龙吊着胳膊凑过来和廖北风闲聊，见廖北风在那抠血痂，心中忍不住好奇。 　　“小灶确实是小灶，不过这跟我媳妇可没关系。”廖北风努了努嘴，还是承认了季千寻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在季千寻不在的情况下才说，只是告诉别人季千寻这朵名花已经有主了，谁也别想乱打主意而已。 　　“开的什么小灶，给兄弟我也来点啊。”吴龙的伤可比廖北风要轻，可现在廖北风都已经行动自如，能到处去逛去玩了，可他这吊着的手却到现在都还没放下来。 　　“你不行，我就是点皮外伤，吃好点就能补回来，你伤筋动骨少说也得一百天，慢慢养着吧。”廖北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最近这半个月自己可是顿顿吃肉，那营养自然比其他伤员要充分的多，伤好的自然也就更快。 　　当然，失去的始终是失去了，手臂上那巴掌大凹陷，想重新恢复可不现实。 　　不过这除了有些不太适应，对廖北风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你小子背地里吃独食，兄弟当成你这样的，太不够意思了吧？”吴龙故意言词相激，主要还是好奇廖北风最近都吃什么好东西了，身体能恢复的这么快。 　　“瞧你这话说的，兄弟不还得分个亲兄弟表兄弟吗？”廖北风不买账，“再说了，我哪知道你小子也在这里。”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直说，能不能给我也来个小灶。”吴龙懒得啰嗦，和廖北风打交道就得直切正题，越扯只会越落入下风。 　　“想吃小灶啊？”廖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笑容，挑了挑眉道，“只要你以后跟老子混，别说小灶了，大灶老子也算你一份。”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小爷不吃总行了吧。”吴龙没辙，但却又变着法的说道，“我不吃，看看总行吧？” 　　“吴连长，我劝你还是别看了，我们老大那小灶，补是够补，可一般人还真未必招架得住。”屁股受伤，趴在一旁的卢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最近也吃小灶，恢复的也确实不错，可吃的那玩意儿，现在想想都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到底吃的是什么小灶，一个说的那么神乎，一个又说的好像挺邪乎。”吴龙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 　　“吃老鼠，你有兴趣吗？”睡在一旁的炮楼突然坐起身，看了一眼手表道，“韩大炮那个愣货，到点了还不回来，他成心的吧？” 　　“吃老鼠？”吴龙愣在一旁，偏头看向廖北风确认道，“你们真吃老鼠？” 　　“老鼠怎么了，老鼠就不是肉啊？”廖北风没好气道，“没听说过一鼠当三鸡吗？老鼠可是大补。” 　　“你们真是……”吴龙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腹中肠胃已经翻滚了，“你们真是饥不择食，小心吃死你们。” 　　吴龙感觉已经没办法和廖北风正常交流了，干呕着甩手离去。 　　廖北风懒得理他，嘴上虽然说是老鼠，实际上小灶吃的却是田鼠。 　　这可不是吴龙说的饥不择食，而是真的可以吃的，最关键的是它大补，比平时吃的粗粮饼要营养太多，只是不被人接受罢了。 　　“韩大炮那小子还耍小性子呢？”廖北风转移话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咱们九连就剩那么几个人，你现在让他回去，他回去能作甚？”炮楼苦笑着摇了摇头，颇为理解韩大炮的心情。 　　“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只要有一个人在，咱们的编制就在，要是因为人少，被其他连给合并了，以后其他伤员要归建找谁去？”廖北风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而正在这时，外出准备小灶的韩大炮回来了，提着一个灰色小布袋。 　　“都在这了。”韩大炮黑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得，不耐烦的将小布袋丢在地上。 　　“行了，这里没你事儿了，赶紧归队去吧。”廖北风接过布袋，也不去搭理韩大炮。 　　这小子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就是有伤，那也只是皮外伤，大半个月过来早就恢复了。 　　现在能跑能跳能打，留在这里纯粹是混日子。 　　“老大，我回去就一个人……”韩大炮很不乐意，但廖北风的态度可不是他不乐意就能不走的。 　　“回去后多给连长打下手，九连能不能重新拉起来，现在这个重任可都在连长身上，他那才叫一个人。” 　　廖北风打断了韩大炮的话，随后拿出布袋里处理过的田鼠，和炮楼还有卢乾分吃起来，“放心，我们三个过几天就能归队，你先去把队伍带好，等哥几个回来就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命中克星 　　四月初，长城抗战打响已近一个月时间。 　　曰军侵犯我冀东地区的目的虽然遭受阻碍，但却并未被完全消磨。 　　在此期间，长城各处隘口皆有战事发生，曰军为达目的，分多条战线发动进攻。 　　义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等多处位置皆是曰军针对目标。 　　而我军在抗战近一个月时间里，作战勇猛顽强，生生挡住了曰军进犯冀东的野心。 　　然而，因为我军抗战派系林立，各部貌合神离。 　　加之总司令何应钦并非全心全意抗曰，而是依旧秉承蒋委员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不抵抗政策，导致其中一些有意保存实力的派系，不愿全力抗击。 　　四月十号，曰军分路进攻长城界岭口、冷口、喜峰口、及古北口等地，并以大队飞机轰炸海阳镇。 　　长城全线陷入激战，而冷口一线在遭遇曰军第六师团的猛烈攻势后，激战打了五天，终于因白羊峪被曰军突破，导致冷口防线全面崩溃。 　　负责冷口防御的三十二军见大势已去，直接放弃了冷口这处战略要地。 　　曰军抓住机会，全面攻入长城内线。由此，坚守了一个多月的长城防御，迅速产生了连锁反应。 　　在冷口左翼的界岭口阵地最先遭遇威胁。 　　负责防御界岭口的五十三军没能支撑多久，阵地便被曰军攻陷。 　　至此，二十九军所在防线告急，喜峰口侧翼大开。 　　面对来势汹汹的曰军，二十九军根本没办法坚守。 　　指挥部内在进行过一系列会议与部署之后，最终迫于无奈，只好放弃了喜峰口防御。 　　世事难料，打了一个多月的防御战，终于还是出现了逆转性的变化。 　　长城各处防御相继告急，整条防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之境地。 　　在临时医疗所养伤近一个月的廖北风，得知消息后，归队念头愈发强烈。 　　老实说，廖北风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似恢复的不错，实际上这次元气大伤，再怎么补也不可能完全恢复。 　　表面上看起来是挺好的，实际上外强中干，虚弱的很。 　　毕竟田鼠不是仙丹，吃再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廖北风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只是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归队，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卢乾，你屁股开花行动不便，留下继续养伤。”廖北风心里已经做好打算。 　　“别啊，老大，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卢乾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这样还不放心，硬着头皮在廖北风面前又走了一圈，可那一瘸一拐模样，上了战场哪能打仗。 　　“你留下，少跟老子讨价还价。”廖北风直接拒绝了卢乾的请求，对炮楼道，“你去找李医生开出院证明，别让你嫂子发现了。” 　　“不行，老大，你要是不带我走，我立马找嫂子告状去。”卢乾抓住机会威胁，他担心自己脱离队伍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毕竟九连编制本就已经散了，老大回去必然主张死战，到时候九连在哪都不知道了。 　　炮楼看着卢乾也是于心不忍，愣在那里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又跟老子来劲是不？”廖北风瞪着眼睛，经历这次险死还生，廖北风身上的气势比过去更为凌厉了，简单的一个眼神就把卢乾吓的踉跄了一步。 　　而炮楼更是顿感后背心发凉，逃命似的朝医疗所内冲去。 　　“老大，我求你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和弟兄们一起并肩作战。”卢乾都快哭了，硬撑着在廖北风面前又跑了起来，“你看，你看我这不是跑的挺好的吗？” 　　“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留下继续养伤。”廖北风不做让步，卢乾这伤要是弄不好，以后非得落下病根不可。 　　“他留下养伤，那你干什么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廖北风身后传来。 　　只见穿着白大褂的季千寻背负着双手，那张秀气的脸颊上，隐隐透着一股冷冽寒芒。 　　廖北风耳根抽动了两下，眼珠子提溜就转动了起来，急忙堆上笑脸转身相迎：“忙完啦？” 　　季千寻不搭话，神色不变，目光依旧冷冷地盯着廖北风。 　　“没干什么，我正准备去抓几只田鼠回来补补，这小子腿脚不便非要跟着去，你说他这不是给你们这些白衣天使们找麻烦吗？”廖北风睁眼说瞎话，急忙狡辩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一定积极配合你们工作。” 　　“那你呢？”季千寻显然不信，冷冷地蹦出三个字后，缓缓伸出背负在后的双手，手上分别拿着剃刀和剪刀，配上那一脸杀机，当真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配合，当然配合，一直都很配合啊。”廖北风干咽了一口唾沫。 　　在这世上除了师长以外，还能让廖北风胆寒的，恐怕也就面前这位小妮子了。 　　“坐下。”季千寻突然发号施令。 　　“啊啊？”廖北风有些心虚，完全不知道季千寻想干什么。 　　可自己刚刚才说过配合，现在就不配合那就太打脸了。 　　内心忐忑的在季千寻面前坐下，廖北风极度紧张的看着季千寻缓步绕到身后。 　　“别动！”季千寻按住廖北风脑袋，刺啦一声铺开一块布，围在廖北风脖颈上，动手便开始替廖北风剃头。 　　“伤员，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医疗所里养伤，抓什么田鼠，那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也吃的下去？”季千寻咔咔咔就是一通乱剪，嘴上还没闲着，又开始说起教来。 　　“行行行，你说不抓就不抓，我养伤，好好养伤。”廖北风心里拔凉拔凉的，真担心季千寻一言不合，手上那剃刀就给自己来一下，那血可就真新鲜了。 　　“听说咱们团要调防了，你该不会又要逞能，擅自离开医疗所吧？” 　　“不会，怎么会呢，就我现在这样的，离开医疗所能上哪去啊我。” 　　两人一问一答，季千寻一边替廖北风修剪头发，一边不忘言语试探，毕竟最近战局变化情况严重，她想不知道都难。 　　而廖北风则矢口否认，铁了心不让季千寻知道。 　　一旁卢乾满脸鄙夷，心里已经将廖北风全身上下都诅咒了一遍，可嘴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是他没说话，可办完手续，火急火燎赶回来的炮楼却猝不及防的漏了底。 　　“老大，出院证明办好了，幸好嫂子不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口舌之争 　?　炮楼这一嗓子喊的，差点没把廖北风吓出尿来。 　　他娘的，没看到这刀架脖子吗？关键时刻说什么大实话，还他娘的深怕别人听不见似得，嚎什么嚎！ 　　“那个……是炮楼的出院证明办好了，我伤还没好……”廖北风心跳加速，那是真怕身后季千寻一剃刀下来，给自己来个血溅当场啊。 　　这下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炮楼发现季千寻后，杵在不远处不敢过来。 　　而廖北风则神经紧绷，一动不敢动的坐在那里，后背心都凉了。 　　季千寻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手上动作仅仅是停顿了三秒，随后又继续替廖北风将头发梳理干净，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得。 　　可她越是无动于衷，廖北风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 　　“好了，看起来精神多了。”季千寻对着廖北风后脑勺吹了口气，将那些散碎头发吹走，随后带着东西就走，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廖北风一脸懵逼的看着，一股不祥预感顿时浮上心头。 　　“老大，咱现在就走？”炮楼走过来确认情况，对于季千寻这样的反应，他也是一脸不解。 　　按理说以嫂子的脾气，要是知道老大在这个时候逞能，一定会暴跳如雷才是，可这么平静就走了，这是默许同意呢，还是闷声憋着什么坏呢？ 　　“走，走你个猪脑子。”廖北风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抬手在炮楼脑门上抽了两下，“你瞎嘚瑟什么嘚瑟，办事儿就不能稳重点吗！” 　　“我也不是诚心的啊。”炮楼躲到一旁，还不忘解释一句。 　　“给老子站好，老子让你站好！”廖北风更火了，走到炮楼跟前又狠抽了两下，“老子这几天怎么跟你说的？他娘的错了要认，挨打也他娘的给老子立正。” 　　“我错了。”炮楼低下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乖乖站在那里认罚。 　　“还有你，站那傻看什么啊？”廖北风又朝卢乾撒火，这小子心不是一般的坏，在一旁看笑话就看笑话，居然还敢笑出声来？ 　　“老大，我错了，只要你带我一起走，我保证以后绝不犯同样的错。”卢乾立正站好，这个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 　　“你留下！”廖北风不给机会，松了口气这才让炮楼去收拾东西，准备到龙井关去归建。 　　只是在这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廖北风这边还没收拾妥当，季千寻却带着医疗队先一步做好了整队。 　　“不是归心似箭吗？不是积极配合吗？还愣着做什么？”季千寻并没急着走，一副挑衅姿态杵在廖北风面前。 　　“你，你又发什么神经？”廖北风沉下脸，有种被人捏住喉咙的感觉，全身哪哪都不爽。 　　“是谁发神经？是谁啊？”季千寻咄咄逼人，上手点指着廖北风道，“你一个伤员，伤没好就出院，行啊，你是战士，你能耐大，你上哪儿我管不着，那你也别管我。” 　　“你这是胡闹！”廖北风气愤辩驳，“你看看那满院子的伤员，你一个医生开小差，他们怎么办，你死揪着我一个做甚。” 　　“那你怎么不看看前线那么多战士，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碍事儿。”季千寻振振有词道，“在战场上，你让他们是杀鬼子呢，还是搀扶着你这位英雄啊？” 　　“谁要人扶了，我这是去打仗！” 　　“对啊，你去打你的仗，我去救我的伤员，咱们不冲突嘛。” 　　“可前线很危险，不是你们这些女人该呆的地方。” 　　“滚，一身大男子主义的臭毛病，女人怎么了？”季千寻火起，拔出配枪点着廖北风胸膛，“女人就不会开枪，女人就不能保家卫国了？” 　　廖北风被季千寻窒的哑口无言，更是被气的差点吐血三升。 　　“老大，既然连嫂子都上前线了，那我就更应该和你们一起走了。”卢乾抓住机会，不合时宜的跳出来冒了一句。 　　“嘿嘿嘿，你怎么说话的呢？”还没等廖北风发火，季千寻反倒先不乐意了，“什么叫连嫂子都上前线了，你嫂子是猪啊？上前线还跟母猪上了树一样神奇啊？” 　　“我好手好脚的，还受过军事训练，我上前线怎么了？说的好像比你们差哪儿了似得。”季千寻较起真来，那真是不给人丝毫反驳的余地。 　　卢乾也无语了，连嫂子都说不过，又怎么可能说得动老大？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廖北风居然松口了，且两个都松口了。 　　“你归队后带一个班，专门负责保护医疗队，反正你这伤也不能冲锋，跟着医疗队还能顺便养养你的屁股。”廖北风做出退让，见季千寻还想讨价还价，急忙抬手打断，“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咱们不冲突。” 　　“那个谁，医护兵，这有伤员呢，弄俩、弄三个担架过来。”廖北风也不客气，直接将医疗队当下人使唤了起来。 　　“瞅啥，你瞅啥，不是不冲突吗？”廖北风见季千寻双眼喷火的瞪着自己，摆出一幅小人得志姿态道，“你们是医疗队嘛，救死扶伤嘛，我们三个可是伤员，这三公里路就辛苦你们了。” 　　“行，行，你给我等着，下次要是落我手上，看我不把你这张嘴严丝合缝、里三层、外三层都给缝起来！”季千寻一边咬牙切齿反击，一边上手掐住廖北风后腰，那力道，直掐的廖北风灵魂都快出窍了。 　　而就在这边打打闹闹的同时，二二四团防线发生了变化。 　　从原本防守马蹄峪到龙井关一线，全面退守到撒河桥，负责滦阳城防御。 　　要知道，滦阳城可是二十九军的临时战地医院，那里要是被鬼子攻占，后果不堪设想。 　　而除了这边廖北风赶回去归建外，已经在战地医院养伤一个多月的三排弟兄们也都纷纷归建。 　　这倒是让刚刚补充了人员的九连，提高了不少的战斗力。 　　当然，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倒是正和廖北风的意。 　　只是接下来的战斗，其惨烈程度却远远超出了廖北风的意料。 　　在撒河桥一线防御上，二二四团的指挥部内，董升堂对各营都做了任务部署。 　　一营和二营从关庄绕到寿店子，三营则从松树胡同绕进滦阳城，确保将曰军混成第十四旅团拦截在滦河对岸。 　　 第二百章 兵强马壮 　　因为冷口和迁安被曰军攻陷，二十九军驻喜峰口部队的后路受到严重威胁，全军防御不得不进行重大调整。 　　各部以滦阳城为中转，迅速向各处战略要地分兵设防。 　　二二四团也在四月十三号这天，从前线撤退，随大部队退向滦阳城。 　　四月份雨季降临，战士们顶着雨水走在泥泞道路上。 　　冷风夹杂着雨水，湿漉漉的战士们皆因寒冷而瑟瑟颤抖。 　　好在已经从阵地上撤下来了，不然在阵地上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一晚上时间。 　　队伍缓缓进城，城里的民众基本都转移光了，滦阳城内现在只有源源不断中转进来的疲乏之兵。 　　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躲雨休息的队伍，先到的那些部队，已经将能避雨休息的好地方都占了。 　　后面来的除非是破门冲进老百姓的房子，不然这一晚上可就得露天淋雨过夜了。 　　“******，哪来的这么多兵，连处落脚点都没有。”曹宏义扫了一眼大街，能躲雨的屋檐下已经挤满了人。 　　“都是从喜峰口各处退防下来的，应该都是赵旅长和佟旅长的部队。”杨必书提醒了一句，避免各部为了一处避雨点而闹出矛盾。 　　“怎么停下了，进城啊。”全身湿漉漉的廖北风从身后冲了过来，目测了一眼街上情况。 　　“进不进城都一样，连大街上都住满了，其他地方肯定也都是人满为患。”曹宏义满脸无奈。 　　队伍今天在滦阳城外打了一天，好不容易才退下火线，没想到让其他队伍给捷足先登了。 　　“那可不一定。”廖北风不以为意道，“让弟兄们先进城，我看战地医院那些伤员和医生都撤的差不多了，那里应该腾出不少地方。” 　　“******，我怎么没想到。”曹宏义一拍大腿，立即下令队伍跑步前进，好像深怕又被人抢占了先机似得。 　　“九连的都跟上。”廖北风站在路边招呼，现在的九连可是兵强马壮。 　　各排皆已满员，武器装备也都齐备，正宗的一营主力连。 　　“你小子真行，老子东拉西凑，二十几天才拉出五十人队伍，你他娘的刚归队就给弄回来一百人，看这编制，真他娘的舒服。”李长贵咧着嘴，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你就是不够硬，该咱们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要的。”廖北风双手插着腰上皮带，看这兵强马壮的队伍，心情也是大好。 　　要知道，刚归队时九连可不是这副光景，李长贵带的九连，那补充的兵员都是其他连挑剩下的。 　　廖北风可不像李长贵，别人给什么就收什么，廖北风是缺什么去要什么，刚归队就直接找曹宏义要了一百人。 　　曹宏义那人就是鸡贼，好东西都留着自己使，刚开始还死活不肯给，要不是廖北风找团座要来一百条枪，这人都分配到二连去了。 　　这就好比嫡庶子一样，曹宏义的嫡系是二连，之前的连长是赵升水，后来成了杨必书。 　　而九连不过是后娘养的，曹宏义对九连一直有所防备。 　　毕竟这是一支外调来的连队，指不定哪天又被团座给调走了，曹宏义自然得先给自己的嫡系补充。 　　当然了，廖北风的能耐曹宏义也是知道的，眼下战事紧张，要是廖北风不在，九连也就那样。 　　可有廖北风在，九连那就是能打硬仗的连队，对曹宏义而言，廖北风一人可不止值一百个兵，这买卖他可不亏。 　　“我可没你这么大面子。”李长贵跟上队伍，心里颇有怨念道，“你小子还是我招进来的兵，现在面子比我还大，想想就让人搓火。” 　　“我现在不也还是你的兵，前辈始终是前辈嘛，作为前辈，你就不能这么小心眼。”廖北风紧随其后，嘴上不忘开解一句。 　　“我怎么听你这话这么别扭，说的好像你才是前辈似得。” 　　“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廖北风笑着扬长而去，可李长贵却愣住。 　　“我他娘的岁数比你大，入伍时间比你长，军衔职位也比你高，哪哪都是你前辈，还能怎么理解。”李长贵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明白过来。 　　他哪都能比的过廖北风，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反映出他哪里都不如廖北风，“臭小子，敢占老子便宜。” 　　滦阳城战地医院。 　　这里一片乱象，各种瓶瓶罐罐，繁杂物品丢的到处都是，看得出来，伤员转移的都十分匆忙。 　　好在这里还没被其他队伍抢占，别人都是直奔过去的驻军校场去了，那里有现成的营房和床榻，少有直接往战地医院来的，倒是给二二四团腾出了一处绝佳的避雨过夜场所。 　　夜晚八点时分，全团都顺利进入休息点。 　　就在董升堂准备召集各营连长分布明天作战任务时，滦阳城上突然炸开一道刺目白光，将整座城都给照亮了。 　　“什么情况，小鬼子进攻滦阳城了？”城内各部炸开了锅，战士们纷纷抱紧武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但很快，鬼子进攻的假消息就得到了证实。滦阳城外有部队负责警戒，而且有滦河相隔，鬼子要过来可没那么容易。 　　“******，小鬼子脑子抽抽了，半夜三更不进攻瞎放什么照明弹？” 　　“我看小鬼子是担心咱们又去夜袭他们的指挥部，这是睡不踏实防着咱们呢。” 　　“哈哈……小鬼子都被咱们杀破了胆，看来他们嘚瑟不了几天了。” 　　城里城外到处都在议论纷纷，而事实上小鬼子这一晚上放照明弹的动作确实没停过。 　　事实证明，小鬼子真被我军的夜袭能力吓住了，睡觉时不仅不敢脱衣服了，而且担心人头落地，脖子上还套上了铁围脖。 　　真不知道他们脖子上挂着那好几斤的玩意儿，晚上睡觉是怎么睡的。 　　正在全城到处都议论纷纷之时，二二四团召集营连干部开会的命令随之传来。 　　“走吧，愣着干什么？”李长贵拉廖北风一起，但廖北风却如老鼠遇见猫似的，果断拒绝参加这种会议。 　　“我就是个副连长，团部会议你去，以后都不要找我。”廖北风一想到给师长当卫士就炸毛，果断推卸道，“要是团座问起我，你就说我还在养伤，没有归队。” 　　“莫名其妙的又瞎折腾什么，麻利儿的。”李长贵一头雾水，开个会而已，又不是上刑场。 　　“我要安排防御没时间，你去。”廖北风坚决不同意，逃命似的避开这个档口。 　　李长贵拿廖北风没辙，只好莫名其妙的独自赶赴团部开会。 　　而会议过后，全新的作战计划也全面铺展了开来。 　　 第二百零一章 来者不善 　?　二十九军防线上，喜峰口一带已经全面被鬼子进占，同时后路因为冷口失陷的缘故，曰军混成第十四旅团已经一路朝滦阳城夹击而来。 　　二二四团撤进滦阳城可不仅是来休息的，后路的鬼子都已经捅到腚眼位置上了，再不做出应对，二十九军所面临的威胁势必更大。 　　李长贵从团部回来，将最新的作战任务做了转达。 　　九连在滦阳城休整一夜，天亮立即就得赶赴滦阳城南面的寿店子驻防。 　　曰军第十四旅团已经打到青山口，敌我双方现在就隔着一个黄花峪。 　　一旦曰军兵出黄花峪，那么下一步必将进犯滦阳城南面的寿店子。 　　那里是我军防线后方的最后一道警戒线，一旦被曰军越过，滦阳城就完全暴露在鬼子的火力范围之内。 　　要知道，滦阳城可是二十九军前线部队撤下来的中转区，这里之所以是中转区，就是因为交通方便，四通八达。 　　这也就是说，这处战略要地一旦落到曰军手上，接下来二十九军防区中滦河以北一带，战斗的主动权都将完全由曰军把控。 　　由此可见，为保滦阳城，南面的寿店子在整体防御上有多重要了。 　　而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光凭一个连的兵力肯定是没办法坚守的。 　　具体的作战部署是由一营担任，只是曹宏义并没有一次性将全营拉到前线去的打算。 　　接到命令后，他仅让副营长张文海带一连和三连出发，连夜在寿店子构筑防御工事，等天亮后，曹宏义则亲率二连和九连赶赴前线。 　　让两个连养精蓄锐，这样也能够更好的发挥出战斗力。 　　了解过情况后，廖北风心里差不多有谱了，接下来就等天亮上前线了。 　　“该换药了。”季千寻面无表情的背着药箱缓步走来，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廖北风不想触霉头，自觉的脱下衣服，坐在季千寻面前，任由季千寻清理身上伤口。 　　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后背上的刀伤基本愈合，其他位置的小伤也并无大碍。 　　就是右臂还有些不太灵活，对开枪影响不是很大，可要是白刃战，大刀是肯定耍不起来了。 　　“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你看看你们连，几乎有一个排的伤员伤势未愈，你们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沉默了片刻都没开口的季千寻，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抱怨。 　　廖北风无辜躺枪，被她这么一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还明天就要上前线，这还没上前线呢，准备的纱布就已经用掉大半，消毒药水也没有了，说吧，现在该怎么办？”季千寻显然不止是来抱怨的。 　　作为一名战地医生，药品就好比是战士手中的子弹，用光了可没有白刃战的打。 　　“战地医院刚刚转移不久，待会儿你把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我派人去补充。”廖北风对此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药品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很快，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廖北风找来韩大炮，将季千寻写好的清单交给他。 　　并让他带一排赶去滦阳城西边的关庄，将所需物品尽数补充回来。 　　这事儿并不难办，撤走的那些医疗人员应该就在关庄，而且消毒药水和纱布棉花这些应急用品，只要数目不是太离谱，都能得到补充。 　　韩大炮带队就走，虽然是在夜晚行动，但有小鬼子这一夜不停的慷慨照明，这一路注定是坦途，费点时间就能搞定。 　　只是等韩大炮带着东西回来后，这小子还带回来一个伤员。 　　这个伤员并非九连的兵，而是从战地医院出来的，廖北风还认识。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他又不是咱们的兵。”廖北风没好气的向韩大炮询问情况。 　　“老大，我可没带他来，是他自己非要跟着来，我也拿他没办法啊。”韩大炮一脸苦涩，这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家伙。 　　“这人谁啊？”三排那些老弟兄纷纷凑过来询问，打量着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看起来一脸凶险的大汉。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老子又不认识他。”韩大炮被人给问毛了，大半夜没头没脑的受了一肚子怨气。 　　“你带回来的你不认识？”弟兄们不依不饶，差点没把韩大炮气死。 　　“我带回来的就一定认识吗？再说了，他就是个哑巴，一问三不知，还死活赖着不肯走，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对人家开枪吧。”一向嘴皮子溜索的韩大炮，面对这些没完没了的追问，突然有种被人审问的感觉。 　　“还说不是你带回来的，你自己都承认了。”瘦弱的地鼠跳出来补了一刀。 　　“……”韩大炮脸都快绿了，气的差点口吐白沫。 　　而另一边，季忠来到二二四团后，立即就找到了季千寻。 　　两人在这里相遇都显得十分兴奋与开心，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了似得。 　　“老大，这人谁啊，我咋看他这么不爽呢？”炮楼在廖北风旁边抱怨，目光紧盯着和季千寻手拉着手，正相互嘘寒问暖的季忠。 　　“来者不善啊，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抢老子的女人，这小子胆子还不小。”廖北风微眯着眼睛，急忙迈步过去。 　　“不打算介绍一下啊？”廖北风走过来打量着季忠。 　　此人身高体壮，比廖北风还要高出一个头。 　　身上穿着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脖颈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这人脸上那表情，看着实在让人不爽，似乎总有一股没来由的优越感，看着十分欠揍。 　　“我来介绍，”季千寻那张精致的脸颊上挂着笑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伸手挽住季忠手臂，看起来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季忠，一个多月前黄村战斗受伤了，一直在战地医院养着，是我的病人，也是我朋友。” 　　廖北风看着季千寻那下意识的动作，顿时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似得，一把将季千寻拽到跟前。 　　“季忠是吧，你一个病人，还不是我们团的兵，不在医院里呆着，跑我二二四团来做甚？”廖北风气势汹汹的直面季忠，颇有股审奸细的意思。 　　“廖北风你发什么神经，人家季忠是来找我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季千寻挡在季忠面前，一副护犊子姿态。 　　“他是什么人你了解多少，光凭和你同姓就不把他当外人了，你有没有脑子？”廖北风阴沉着脸，这倒不是吃醋胡乱针对，而是这人确实可疑。 　　尤其季千寻的身份还那么特殊，万一这个季忠心怀不轨，哪天把季千寻给卖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我怎么交朋友不用你来教。”季千寻脸色也十分难看，拉着季忠便离开九连。 　　 第二百零二章 装模作样 　　从始至终这个季忠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这还不算，此人面对廖北风的当众针对，脸上表情居然毫无变化。 　　那镇定自若姿态，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廖北风自问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这个季忠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城府深、胆子大、而且还很心细，各方面表现都很出众，有充足的特务潜质。 　　可偏偏这人又不遮不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自身情况尽数暴露人前，好像还深怕别人不会误会他似得。 　　“卢乾，保护医疗队时，也给老子盯紧这小子，要是发现他图谋不轨，直接毙了。”廖北风特别对卢乾交代了一句，“其他人都去睡觉。” 　　季忠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弟兄们该休息照样休息，眼下更重要的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事。 　　至于季忠这个人会何去何从，天亮后自然就会有定论。 　　很快，雨停了，天亮了，号角吹响后，二二四团迅速集合。 　　队伍在出发前，董升堂还特地展开了一次战前动员，说一些激励士气的话语。 　　很快，各营带队出发。 　　一营这边两个连和营部并未随团行动，任务昨晚就已经布置好了，一营将开赴寿店子。 　　只是在出发前，九连这边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季千寻不知道被这个季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把这个底细不明的陌生人拉进医疗队，居然还要随行进入前线。 　　廖北风没忍住，又一次当众对季忠展开针对，只是还没开口，季千寻就率先站出来替季忠打起了掩护。 　　“他是我医疗队的人，不在你们九连编制，他的去留轮不到你来决定。”季千寻显然是铁了心要和廖北风唱对台。 　　“好，他的去留我不管，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不管是出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的因素，我都不会同意一个底细不明的人，混进我一营队伍。” 　　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站在队列前，也懒得纠缠，当众撂下狠话道，“要么他走，要么你们医疗队和他一起走。” 　　“你……”季千寻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愤道，“你为什么总要针对季忠？他的队伍都打散了，以前在东北军还是上尉营副，现在投奔咱们你至于这么千方百计的赶人家走吗？” 　　“老子就是要针对他。”廖北风被激怒，全身气势都炸开了，瞪着眼睛怒吼道，“现在就告诉老子，是让他滚还是你们一起滚。” 　　全场一片死寂，廖北风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发这么大的火，这一声吼不仅弟兄们被震住了，就连季千寻都被吓的眼眶泛红，水雾泛滥。 　　可众人都被震慑住时，那个季忠脸上却依旧是古井无波，反而颇为体贴的向前一步，将季千寻护在了身后。 　　砰的一声，廖北风毫不客气的伸手拽住对方衣领，将之拽到跟前，“非要等老子动真格的才站出来，装出一副怜香惜玉模样，你不就是想激怒我，好博取同情心吗？” 　　季千寻被廖北风吓坏了，冲上来便拉扯廖北风，深怕廖北风发神经突然对季忠挥拳。 　　“你得逞了！”廖北风冷冷一笑，果断将季忠推出去。 　　“卢乾，你带二排一班留下。”廖北风沉声低吼，眼下作战任务紧张，没功夫跟季千寻在这拉拉扯扯，“其他人向左转，目标寿店子，跑步前进！” 　　廖北风知道季千寻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临出发时，不忘凑到季千寻身边，附耳低语道，“他和你比起来，更像特务。” 　　说完廖北风便紧随队伍而起，可季千寻听到这句话却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 　　最近她忙的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也幸好是忘了，不然有没露馅都不知道。 　　只是转念一想，廖北风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季忠会是特务？ 　　下意思的偏头看了季忠一眼，而季忠也在这时莫名的眨了眨眼睛，‘鹅鹅鹅’胡乱比划了几下，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行，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季千寻转移话题，还不忘往廖北风身上泼脏水。 　　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有了警惕，并且对季忠也渐渐有了防备。 　　“你既然选择留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找个时间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了，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季千寻嘟囔着嘴，一副犯难模样。 　　季忠脸上那股没来由的优越感已经收起，面对季千寻时的表情和刚才面对廖北风时截然相反。 　　他又鹅鹅鹅了几声，似乎在抱怨廖北风对他的不公对待，随后一脸沮丧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季千寻的意见。 　　季千寻又拉着季忠低声交代了几句，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那做着交流。 　　而负责保护医疗队的卢乾却将这个季忠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装模作样，看来老大感觉的没错，这人绝对有问题。”卢乾作为局外人，一直都在打量这个季忠。 　　不得不说，这个季忠真的很能装。 　　卢乾要不是亲眼看到季忠目送老大负气而走时，脸上不经意浮现出的冷笑，他都不敢相信这人有问题。 　　毕竟这个季忠看起来虽然讨厌，可出于报答恩人，愿意跟随在恩人身边报恩，这品性确实不差。 　　要是老大单凭季忠外表长得讨厌，就对季忠全盘否决，那就有些过分了。 　　可现在就不同了，这个季忠戏演的再好，那也有露馅的时候。 　　“最好别漏出马脚，不然有你好看！”卢乾借着这个机会，对季忠进行了密切关注。 　　而与此同时，二二四团对滦阳城的防御也在迅速展开。 　　一营作为主力，作战任务是依托寿店子部署第一道防线。 　　二营和三营则在寿店子后方不远的三岔口位置设第二道防线。 　　其战略意图主要是为了给喜峰口一线队伍，争取更多撤下来的时间。 　　毕竟滦阳城一旦被鬼子攻克，这里势必会成为鬼子的一处据点。 　　到了那时，前线还未撤下来的队伍可就无路可退，将面对鬼子的首尾夹击了。 　　说白了，二二四团的任务就是掩护其他部队从滦阳城中转出去，直到喜峰口一线的鬼子压境而来，方才能够从阵地上撤下去。 　　任务艰巨，具体得在这里坚守多久，团部暂时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只能随着战局变化而变化了。 　　今天继续五更，求投票订阅。 　　 第二百零三章 地形优势 　?　早上七点时分，一营全体进入寿店子阵地。 　　这里地形较为平坦，视野开阔，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山丘高地，山道相通也便于各部机动支援，协同作战。 　　曹宏义第一时间将四个连干部聚集起来，对战术部署做了详细制定。 　　“这处地形对咱们有利，我的意见是，集中三个连，沿着主干道一线协防，留下一个连预备。”曹宏义指着面前地形道，“九连火力配置最强，担任正面防御，一连和三连负责左右两侧山丘。” 　　“营长，左右两侧山丘的战壕，挖的会不会太靠前了点？”李长贵看着眼前地形，眉头不禁微蹙了起来。 　　防御工事在昨夜就挖好了，站在这个位置观看整条防线，情况一目了然。 　　这条防线就像一个U形，按照曹宏义的意思，九连防区似乎是在最底部，而一连和三连则在左右两侧。 　　这样的部署完全就是一个口袋，只要鬼子进来，便可三面包夹，可实际上这里的地形太明显了，左右两侧伏兵根本藏不住。 　　小鬼子也不是傻子，他们明知道这里有一个口袋等着，还能乖乖的往里钻？ 　　“你们九连的防线不在那里。”曹宏义瞳孔微眯，抬起的手从最下方防线，一路指向最上方，也就是U的那个口子位置。“而是这里！” 　　这下在场干部就有些懵圈了，一营的任务不是挡住鬼子吗？ 　　这么激进的防线部署，这哪是防御战，分明就是要和鬼子划阵地对垒，要决一死战啊？ 　　就这点兵力，正面和鬼子混成第十四旅团叫板，这不是找死吗？ 　　“咱们的任务确实是将鬼子挡在这里。”曹宏义知道众人心中疑惑，此刻神色肃穆道，“但阻敌不代表被动挨打。” 　　“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个人就喜欢不自量力，团座既然敢把我摆在这个位置上，那我就敢主动出击，先在寿店子重创鬼子。”曹宏义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重重的挥舞手臂道，“打鬼子他娘的下半身不能自理！” 　　一直耐心听着部署的廖北风突然咧嘴笑了，看不出来曹宏义这么鸡贼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刚的时候。 　　不过这个战术廖北风喜欢，太他娘的喜欢了。 　　不得不说，能当上营以上干部的，真不是光有资历就够的。 　　有时候对于上级这么安排的用意的理解，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曹宏义跟随董升堂多年，董升堂肯定知道曹宏义具备进攻性的战斗风格。 　　正如曹宏义说的那样，董升堂敢将他摆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他主动出击，先将鬼子打残，然后再以身后的第二道防线，真正展开防御。 　　也许这正应了那句不知道谁说的老话——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 　　同样的道理，曹宏义显然也了解九连的战斗风格，将廖北风这么刚的人摆在最前面，先手就能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这里的地形确实便于机动，一旦鬼子反应过来，再想发力的时候，九连完全可以顺势撤向左右两侧，将鬼子放进来打。 　　到时候便可将这个U形口袋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在场众人都不傻，经过曹宏义这么一说，大家对于这样的防御部署，也就能够领会其意了。 　　“昨晚刚下过雨，山路难走，鬼子应该没那么快能到，但情况紧急，都抓紧时间行动起来。”曹宏义解散众人，拿着望远镜继续对周围地形展开观察，尽可能多做一些部署。 　　九连这边，李长贵和廖北风则迅速带队进入位置，第一时间展开工事作业。 　　“炮楼，你带三排到前面山头警戒，发现异常立即来报。”廖北风做任务部署，现在由炮楼暂代三排排长职务。 　　对于九连的排级干部，廖北风和李长贵商议过，而且还特地做了重新任命。 　　韩大炮还是一排长，这小子经过前后几仗的磨砺，已经越来越有干部的样子了。 　　而取代炮楼担任排副的，则是刚刚出院的谷小米。 　　这条疯狗的脾气和炮楼差不多，正好互补了韩大炮不够强硬的缺陷。 　　而且谷小米过去在新兵连干过班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能力，担任排副绝对够资格。 　　二排排长同样是卢乾，资历不用多说，绝对够格。 　　而与他配合的则是龙儿，眼下卢乾有伤在身，龙儿顺理成章就暂代了排长一职。 　　三排则由炮楼暂代排长，这小子也是快当爹的人了，不能在由着他跟大头兵似得横冲乱撞。 　　给炮楼安排个排长，至少能让他凡事有点约束。 　　廖北风对炮楼可是相当了解的，这小子看似五大三粗，没头没脑，实际上责任心比谁都强。 　　炮楼一直没什么上进心，就是担心肩负的责任越来越大。 　　但人总要成长，越早肩负起担子，越早就能适应。 　　和炮楼搭档的则是鸡丁，这小子裤裆里那玩意儿小不小不好说，可胆子却是一点不小。 　　打起仗来也是横冲直撞的性格，简直就是炮楼的缩版。 　　把他安排来和炮楼搭档，这也能让炮楼更好的从鸡丁身上发现问题。 　　老三班出来的，已经战死两个，调走一个，还有地鼠和老蛇依旧默默无闻。 　　地鼠主要是个吃货，难堪重任，暂时在韩大炮的一排里担任班长职务，也算是一种磨练了。 　　老蛇则因为伤了腿，还没完全恢复，挂了个班长职务，现在正和卢乾负责保护医疗队呢。 　　“把土都给老子拍实了，他娘的，你这个新来的早上没吃饭啊？” 　　“那个谁，说你呢，挖的这他娘的是战壕吗？给老子挖够一人半高。” 　　新官上任三把火，老三班这些个弟兄，现在一个个可都是一身的官威，看谁都不顺眼，都得上去揪住训斥几句，好像这样才能展现出他们的干部身份似得。 　　廖北风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自从当上连副后，这一个连的人马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拨，有点能耐的在之前的战斗中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原本弟兄们都是有一把子力气，并且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在战场上肉搏随便也能拼上几个回合。 　　可现在这些新兵，一个不如一个。 　　整个连的战斗力看似不差，可真正单兵素质却和之前没法比。 　　眼下战斗已经越来越艰难，廖北风很担心九连在战场上一触即溃。 　　要知道，这些新补充来的，大多都是临时入伍，并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 　　随便打几次靶，肉搏切磋几回就送上前线了。 　　这样的兵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有兵员就已经不错了，至少比起其他团，二二四团的战斗力一直都在。 　　“老大，鬼子从黄花峪过来了。” 　　就在这边工事部署的差不多时，前方负责警戒的炮楼回来了。 　　长城抗战接近尾声，第一次写这种题材，有很多不足，还望多多包涵。 　　 第二百零四章 鬼子意图 　　“都已经是排长了，凡事都给我稳重点，汇报情况这种事情就不会派个人去做啊？”廖北风无奈摇了摇头，对于鬼子来犯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不急不缓的问道，“鬼子来了多少人，距离还有多远？” 　　炮楼挠了挠头，憨憨一笑道，“人数不少，差不多一个大队，距离咱们还有大概三四里地。” 　　“一个大队？”廖北风眉头微蹙，预感情况不太妙。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带队，记住，有情况派个人来汇报就行了，你一个带头的跑了，把弟兄们丢在那里算怎么回事儿？”廖北风没好气的数落了两句，随后也没功夫去搭理炮楼，急忙找李长贵汇报情况。 　　“一个大队这么多？”李长贵听过情况后，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根据情报，小鬼子大部队不是都被牵制在冷口、迁安一带吗？他们哪来这么多人马？” 　　“迁安都已经被攻陷了，鬼子聚集一个大队兵力也不是很难，就是来的太快了。”廖北风摆了摆手，摊开地图道，“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咱们九连的处境。” 　　“小鬼子是从后黄花峪过来，位置在咱们左边。”廖北风点着地图。 　　在地图上，黄花峪分为前后两处位置，一营的防御部署，防的主要就是前黄花峪，可鬼子却从后黄花峪来了。 　　“小鬼子一次性出动一个大队的兵力，攻城都够了，我猜他们从后黄花峪而来，八成不是专门针对寿店子来的。”廖北风指着地图上寿店子左后方的三岔口。 　　这个位置之所以叫三岔口，就是因为有三条岔路。 　　从三岔口退可通寿店子，进可通滦阳城，而在三岔口的左侧，那还有一条路可通范家沟。 　　范家沟是滦阳城的右翼要塞，对滦阳城的威胁极大。 　　从鬼子的进攻路线来看，这么用兵显然是直逼三岔口位置，要打通三岔口这处交通枢纽。 　　一旦鬼子拿下三岔口，进可攻、退可守，接下来战局的主动权可就落入他们手中了。 　　“这一带可都是山丘，按你的意思，鬼子要不是冲寿店子来的，又想进犯三岔口，那岂不是得翻山越岭？”李长贵看着地图一脸不解。 　　“你别忘了，一连防区那边可有一条山路能通三岔口。”廖北风指向一连防区道，“那里距离三岔口仅一片林子之隔，鬼子的目的若真是三岔口，根本没必要正面冲进寿店子与咱们遭遇。” 　　“这么说咱们营的防御部署，仅仅咱们九连和一连勉强派的上用场？”李长贵瞪大了眼睛，看着地图突然惊呼道，“我曰，小鬼子这战略够毒的啊？” 　　“一旦打穿咱们九连，集火再攻上一连阵地，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借助一连部署好的防御工事，居高临下反过头来打咱们营部？”李长贵被这个战略惊出了一身冷汗，目光急忙看向廖北风确认。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是鬼子一个大队，兵力充分，一旦让他们占据有利地形，随便派出一个小队都能把咱们全营牵制在寿店子。”廖北风也意识到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将咱们的防御漏洞汇报给营长，尽快让他做出新的防御部署。” 　　“你有没什么好想法？”李长贵点了点头，临走不忘向廖北风询问一声。 　　毕竟廖北风战略眼光看的比较远，哪怕没有什么好的策略，至少建议也行啊。 　　“这么突然，我哪有什么好想法。”廖北风愣了愣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操的心有些过多了点。 　　大局上的排兵布阵，那是营长的任务好不好，自己一个小小的连副，连队都带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去关心全局部署。 　　“你呀，关键时刻掉链子，赶紧想想办法，我先去找营长。”李长贵完全没把廖北风当连副来用，这简直是当万能机器来用嘛。 　　廖北风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想，眼下大敌当前，九连该怎么挡住鬼子的第一波进攻才是首要。 　　“一排二排机枪手，把你们的机枪给老子架到左边位置，元宝你负责带队，等掷弹筒停止炮轰再开枪。”廖北风迅速做防御部署道，“孙如来，你带四挺掷弹筒跟上，鬼子进入两百米内就给老子轰。” 　　“明白！”元宝和孙如来同时领命，带着人马迅速朝左侧制高点跑去。 　　“韩大炮，你一排负责左侧。龙儿，你二排负责右侧，立即进入工事待命。”廖北风猜测鬼子的意图后，脸上的轻松表情已经完全不在。 　　要是鬼子正面来攻寿店子，一个营在这里可以和鬼子慢慢打，可要是鬼子真打算对三岔口用兵，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鬼子一旦没打算在寿店子这里纠缠，那么其进攻势头必定大刀阔斧。 　　也就是说，鬼子的第一轮进攻会直接全力来犯。 　　而九连作为第一道防线，即将面临的情况，将比想象中的还要危急。 　　“老大，鬼子在前面一公里位置停下了，排长让我回来问你，现在怎么办？”三排一名弟兄匆匆跑回来汇报情况。 　　“一排二排，原地待命。”廖北风沉吟了片刻，交代一句便朝前面炮楼位置赶去。 　　隔着一座山丘，在这里廖北风无法看清鬼子动向，眼下鬼子突然停滞不前，必定有所盘算。 　　廖北风迅速与三排汇合，在一处山丘高地上，拿着望远镜急忙观察前方情况。 　　浩浩荡荡的鬼子大部队，排成一条长龙，人数达到千人以上，确实够一个大队编制。 　　好在这一带都是山路，鬼子也只能步行，不然这么点距离，眨眼的功夫鬼子就能冲到眼眸前来。 　　“老大，小鬼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突然停下了？”炮楼趴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老子现在也看不明白。”廖北风同样是一头雾水。 　　按理说鬼子只要进入攻击范畴，直接发动炮击，随后步兵冲锋即可，没理由费这么大力气，都到这里了才来做进攻变动。 　　可小鬼子偏偏就这么干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廖北风想不通，拿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原地警戒的鬼子，直到六七分钟后，鬼子终于采取了行动。 　　只见一支鬼子中队突然从队伍中脱离出去，直奔寿店子左侧山丘移动。 　　看到这一幕，廖北风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小鬼子难不成真打算翻山越岭，直接用这种费时费力的繁琐办法进攻三岔口？ 　　“鬼子又分兵了。”炮楼低声提醒。 　　只见前面浩浩荡荡的鬼子大部队依旧从主干道行进，而其中一支步兵小队，带着炮兵中队大大咧咧的翻越山丘朝这边来了。 　　廖北风翻身躺在掩体上，换个角度回头观看着一营防线。 　　鬼子的炮兵阵地打算布置在这个位置，而这个位置距离九连仅三百多米。 　　将炮兵阵地设置在距离前线这么近的地方，鬼子这是胆子大，还是压根没将九连放在眼里？ 　　“他娘的小鬼子，还真不把老子当一回事儿啊！” 　　 第二百零五章 炮击建功 　?　廖北风一眼看出问题，鬼子的炮兵阵地选择的十分大胆，可大胆之中却又不乏细心。 　　因为此刻三排所在位，一旦成为鬼子的炮兵阵地，那么从这里便可直接威胁到九连身后的一连阵地。 　　这也就是说，小鬼子从一开始就没把九连放在眼里，一出手就直接针对到九连后面的一连。 　　“他娘的兵强马壮就是嚣张，这进攻部署怎么摆放都能让咱们难受。”廖北风头疼不已。 　　咱们这里想的是怎么挡住鬼子的正面进攻，可鬼子倒好，想的已经是打穿咱们防御之后的第二步了。 　　这目中无人架势，倒还真是小鬼子的一贯风格。 　　“老大，鬼子大部队距离咱们已经不到一里地，咱们现在怎么办？”炮楼心里紧张，眼下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哪有时间在这里感慨。 　　廖北风没有急着回话，拿着望远镜迅速观察周围地形。 　　“你带队去左边高地埋伏，放鬼子大部队过来别打，别打明不明白？”廖北风重点确认，直到炮楼点头才补充道，“你们排的任务不是打鬼子大部队，而是即将在这里布防的炮兵队，明不明白？” 　　廖北风不得不分兵部署，虽然九连面对鬼子的正面进攻已经很吃力了，这个时候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出于大局着想，这个位置必须得留下一支队伍，专门针对鬼子的炮兵才行，否则九连一旦垮了，鬼子一鼓作气便可攻破一连防线。 　　真到那时的话，一营防线必将全面崩溃，而身后三岔口防线也将直接受到威胁。 　　当然，留下炮楼打鬼子的炮兵队，并不是指望炮楼能扭转局面，而是尽可能打乱鬼子的进攻部署，为一营争取更多时间做防御变化。 　　“记住，你们三排袭扰就可以，不要正面硬扛，你这点人马还不够鬼子一个小队塞牙缝的，千万别逞能。”廖北风最后交代一句，匆匆又赶回防线做应对部署。 　　现在廖北风可以确定，九连这里暂时不用担心鬼子的炮击。 　　鬼子只是步兵冲锋的话，九连有地利优势，而小鬼子有火力和兵力优势。 　　敌我双方各有优劣，接下来就看谁更耐打了。 　　“全体做好战斗准备。”廖北风进入防御工事，从身边战士手中抢过仅有的一把花机关，随时准备迎战。 　　“副连长，你把我的枪拿走了，那我呢，我没枪了。”一名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孩子哭丧着脸。 　　啪的一声，韩大炮没等廖北风回话，上手就先给那孩子脑门两个耳刮子。 　　“欠抽玩意儿，叫什么副连长，以后都给我改口叫老大。”韩大炮没好气的教训道。 　　“这孩子谁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廖北风瞪了对方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 　　“新来的，大号齐牧，小号弹夹，他能拿上花机关，就是靠装弹夹赢的。”韩大炮将齐牧介绍一遍。 　　可一看这小子一言不发的坐在战壕里抹眼泪，火气顿时就冒上来了。 　　“你哭什么哭，老大征用你的枪是看得起你，再哭老子大脚踹死你。”韩大炮感觉在老大面前栽了面子，恶狠狠的瞪着弹夹，嘴上还不饶人。 　　“你滚一边去。”廖北风没好气的锤了韩大炮一个爆栗，将腰上的匣子炮拔出来递给弹夹道，“咱们换换，你就跟在我身边。” 　　弹夹一把接过匣子炮，脸上的委屈一下子就消散了，真就像孩子一样，笑着抚摸着匣子炮，好像还舍不得用似得。 　　“你会使不？”廖北风看他那副模样，心里不禁担心起来，万一这小子擦枪走火，不小心在自己背后来那么一枪，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是保险，这是扳机，连发记得横着打。”廖北风解释了一遍，见弹夹动作连贯，用的有模有样，这才放心下来。 　　“都注意防炮。”韩大炮打过几次仗，已经有点心得了，此刻还没等廖北风发话，率先扯开嗓门提醒。 　　弟兄们纷纷在战壕里趴好，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盯着前方大路。 　　廖北风没有理会众人，目测着鬼子与阵地之间的距离。 　　前方大路蜿蜒崎岖，大路两侧都有低矮灌木，以及一些阻碍视野的山石。 　　鬼子步兵此刻已经贴近过来，距离不到六百米。 　　“都盯住前面两百米位置的弯道，鬼子一露面就给老子打。”廖北风估算火力点，两百米左右将是敌我双方交火的关键点。 　　当然，鬼子的枪法可比这些新兵要准太多，他们不需要等走出弯道就能射击。 　　很快，随着敌我双方距离不断拉近，进攻而来的鬼子在四百米外就率先打响了枪声。 　　啪啪啪脆响在回荡，子弹流光一闪的划过虚空。 　　由于山路狭窄难行，进攻而来的鬼子分成了两个梯队。 　　以一个中队开路，大部队殿后阵型，其中先头部队又分出一支小队在敌我双方相距三百来米位置进行火力压制。 　　他们依托路边低矮灌木以及山石做掩护，打的九连这边连探头观察情况都艰难。 　　而其他部队则迅速冲锋而来，并且集中掷弹筒在弯道口位置准备对九连阵地进行短程炮火覆盖。 　　然而，不等鬼子的掷弹筒开火，九连早已部署在阵地左侧的四挺掷弹筒，在孙如来的操作下却率先对鬼子展开了炮击。 　　砰砰砰…… 　　四挺掷弹筒同时出击，伴随着轰隆隆炸响，前面弯道位置瞬间火光迸裂，扩散出滚滚浓烟。 　　“打！”廖北风一声大吼，端着花机关猛烈扫射。 　　一排和二排同时射击，枪声顿时连成一线，仿若点燃的鞭炮，生生将鬼子步兵压制回弯道后。 　　左侧位置炮击未停，虽只有四挺掷弹筒，可在孙如来手中却发挥奇效。 　　这小子打炮很有一手，以间隔三秒发射的打法，愣是将四挺掷弹筒用出八挺的火力，轻轻松松便将鬼子拦截在弯道位置。 　　同时这炮击也不是白打的，小鬼子以为可以借助弯道那里的山石避开九连火力，可一开始确实可以，渐渐的，随着连绵炮击过后，那里的山石不知不觉就被炸成了粉末。 　　这下鬼子抓瞎了，步兵在两百米位置完全暴露在九连面前，廖北风抓住机会便下令全连集火猛射，一个照面便将鬼子的先头部队给打成了半残。 　　狼狈的小鬼子迅速溃退，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战斗，鬼子冲锋连靠近九连阵地两百米都没有做到。 　　“停止炮击。”孙如来咧嘴一笑，对这样的成果十分满意。 　　“我说孙炮筒，你小子下手可够狠的啊。”眼角一道狰狞疤痕的元宝，不满抱怨道，“老大命令你们掷弹筒停止炮击我们机枪才能开火，现在你们倒是停止炮击了，可他娘的小鬼子也跑没影了。” 　　“对不住了元宝哥，我也是按老大命令行事，咱总不能浪费炮弹不是？”孙如来为人也是圆滑，明明比元宝更为年长，却放得下身段，喊别人一声‘哥’。 　　“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哥就不跟你计较了。”元宝对这样的吹捧还是很受用的，一下子就拿孙如来当自己人了。 　　 第二百零六章 宝贝疙瘩 　　炮击停止的同时，冲锋而来的鬼子已经狼狈溃退。 　　战壕里，廖北风扫了一眼情况，急忙下令停止射击。 　　“他娘的小鬼子，就这尿性还敢无视老子的存在。”廖北风将花机关一把塞回给弹夹，不客气的使唤起来，“跟着老子。” 　　“传令下去，马上把伤员都转移到后面去。”廖北风猫着腰迅速到阵地各处观察情况。 　　很快，来到右侧二排位置，找了个视野开阔处，立即拿望远镜观察情况。 　　前方大路旁的那些障碍物，经过敌我双方这么一轮火力交锋，已经被摧毁大半。 　　道路两旁熊熊烈火在燃烧，那些能给鬼子提供便利的灌木残渣被尽数点燃。 　　浓浓硝烟弥漫，两百米范围内，鬼子要想冲到九连阵地，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扛。 　　“他娘的小鬼子，老子刚炮轰开视野阻碍，你们就给老子上掷弹筒，够鸡贼的啊。”廖北风突然发现鬼子的掷弹筒组正向三百多米外矮丘移动。 　　那里正是鬼子之前就选定的炮兵阵地，只是现在鬼子的炮兵中队还没进入位置，倒是成了步兵掷弹筒组的好地方。 　　“鬼子炮击马上开始，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廖北风大吼示警，随即迅速朝左侧移动，“都他娘的别给老子趴着，鬼子步兵也上了。” 　　“老大，咱就只能在这挨炸啊？”龙儿对老大这模棱两可的命令有些弄不懂了，这到底是要避炮呢，还是要阻敌啊？ 　　“两百米内见到鬼子，就是真有炮弹掉到你裆下，你他娘的也得给老子射击。”廖北风丢下一句话，匆匆又移动了起来。 　　眼下鬼子掷弹筒炮击的问题还不是廖北风最担心的，真正让廖北风不放心的是炮楼那边。 　　毕竟炮楼的作用是针对鬼子的炮兵队，不是针对这区区步兵掷弹筒组。 　　万一炮楼没理解自己在那个位置的重要性，在这个时候暴露了目标，之前的安排可就全瞎了。 　　“炮楼啊炮楼，你可得给哥哥沉住气啊。”廖北风一边紧赶慢赶的朝左侧移动，一边还不忘碎碎念，“李长贵那个二货还不回来，营长是怎么部署的倒是给句话啊，烂摊子全让老子来收拾，真当老子有三头六臂啊？” 　　身后紧跟着的弹夹一脸莫名，也不知道廖北风是不是在跟他说话，视线环顾了一圈才弱弱地提醒道，“副连长，您当众辱骂连长，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鬼子炮弹都快丢进战壕孵崽了，他娘的老子还不能骂他几句啊？”廖北风扯着嗓门大喊，打起仗来就是这样，嗓门不够大，弟兄们哪听得清你说什么。 　　正在这时，鬼子的掷弹筒对九连阵地展开了猛烈轰炸。 　　啾啾啾的破空声成片而来，光听声音就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注意隐蔽，注意隐蔽……” 　　轰轰轰…… 　　阵地内阵地外，猛烈的炮火几乎要将大地掀翻过来，碎石沙土就像瓢泼一般，狠狠地抽甩在弟兄们身上，打的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大地震颤，火光迸裂，刺鼻硝烟扑面而来，直欲让人窒息过去。 　　“别光顾着躲，给老子防着点鬼子步兵。”廖北风来到左侧，第一时间向韩大炮转达鬼子战术，同时脚步未停，直奔左侧制高点，找到孙如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把炮弹都给老子造光了，你他娘的也得给老子压制住鬼子的掷弹筒组，听明白没有？”廖北风知道孙如来有能耐，这小子打炮绝对有一手。 　　“老大，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小鬼子用的是八九式掷弹筒，咱们的是大正十年掷弹筒，最远射程才三百米左右，这里哪够得着啊？”孙如来黑着脸。 　　他对掷弹筒的性能太了解了，就手上这几挺低级武器，除非是跨出战壕，否则根本够不着小鬼子。 　　可这个时候敌我双方激战正酣，跨出战壕那不是找死吗？ 　　“元宝，你带机枪队替他打掩护。”廖北风单手跟拎小鸡仔似得拎着孙如来，一脸严肃的对元宝说道，“你是怎么掩护老子的，待会儿就怎么掩护他，打完了仗，这小子要是少一根毫毛，老子拿你是问，听明白没？” 　　“是！”元宝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果断服从命令。 　　弹夹愣愣的看着哭丧着脸的孙如来离去，不解问道：“副连长，这人谁啊？” 　　“哼，这小子可是宝贝疙瘩，别人就是拿一个排来跟老子换，老子也舍不得。”廖北风对孙如来确实十分看重，这是一个能顶几十个用的炮手，其价值绝对远超一个排。 　　“你小子已经跟老子绕一圈了，这几个人都认清楚了吧？”廖北风带弹夹走一遭可不是吃饱了撑的，主要就是让弹夹有个适应的过程，“给你个任务，待会儿你负责替老子传递命令，就像老子刚才那样，听明白没？” 　　“啊？”弹夹一脸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啊，记住，谁要是不听命令，就说老子枪毙他。”廖北风最后交代一句，随手又将弹夹手中的花机关一把抢了过来，做好射击准备。 　　面前炮火覆盖，前方视野完全被阻隔。 　　连十米外的情况都看不清楚，这会儿就更别提两百多米外的情况了。 　　“他娘的孙如来，打个炮磨叽这么半天。”廖北风趴在工事上，目光在滚滚火光与硝烟中，试图透过去观察更远处情况。 　　可惜，鬼子的炮火实在太猛，硝烟还没散开，新一轮轰炸就覆盖过来了。 　　就在这边完全被动挨炸之时，左侧那边的孙如来终于布置妥当，并第一时间向鬼子的炮兵阵地展开还击。 　　砰砰砰…… 　　极富节奏的炮声回荡而起，那四挺掷弹筒在孙如来手中运作的就好比机器一般，循环着不断向鬼子的炮兵阵地展开猛烈还击。 　　而就是在这猛烈的还击下，鬼子掷弹筒的覆盖轰炸，顿时就被彻底打断。 　　阵地外的滚滚硝烟在消散，可还没等完全散开，鬼子步兵却已经冲到了阵地外一百多米位置。 　　啪啪啪…… 　　鬼子步兵又展开了火力压制，其冲锋势头远比掷弹筒还更具杀伤。 　　要知道，小鬼子的枪法可是公认的精准，一百多米位置，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移动中的活靶子，只要露头就有被击毙的风险。 　　但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再不还击的话，几十秒后就是想还击都没机会了。 　　“都给老子狠狠地打！” 　　 第二百零七章 三排出击 　?　鬼子一个步兵中队冲锋过来，不知不觉就已经冲到敌我双方相距一百多米位置。 　　啪啪啪…… 　　枪声在山间回荡，九连这边乱成一团，这个时候别说是瞄准射击了，那些新补充进来的战士，还能射击就不错了。 　　“都他娘的扔手榴弹啊！”廖北风看着战壕内乱象，怒火攻心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龙儿、韩大炮，我曰你们大爷，嘴巴都他娘的让针缝上了吗，都给老子带头行动起来。” 　　“弹夹！”廖北风卸下花机关弹夹，大脚狠踹了一脚被眼前阵仗吓愣住的弹夹。 　　“取的啥狗屁小号，真他娘的耽误事儿。”廖北风见弹夹反应不过来，亲自上手从弹夹腰上抽出压满子弹的新弹夹。 　　哒哒哒…… 　　廖北风这边火力全开，一轮扫射打的几十米外冲锋而来的鬼子纷纷趴在地上。 　　啪啪啪…… 　　面前沙石飞溅，小鬼子趴在地上专门针对我方火力较强位置集火压制。 　　身边好几名弟兄中弹倒下，战壕里到处都有哀嚎声回荡。 　　九连两个排在鬼子这一轮冲锋下，眨眼便付出三分之一的伤亡。 　　同时又有近乎三分之一兵力方寸大乱，不是乱开枪就是索性躲进战壕不做应对。 　　情况十分紧急，局面隐隐有崩溃的征兆。 　　正在这关键时刻，左边负责掩护掷弹筒的轻机枪发挥了作用。 　　元宝带着机枪队和孙如来撤回阵地，并将机枪架设在左侧制高点，对着冲击而来的小鬼子便集火扫射。 　　“小鬼子，老子等你们很久了！”元宝面露狰狞，肩膀抵着机枪疯狂扫射。 　　哒哒哒…… 　　身体在强劲的后坐力下抖动，子弹从高处倾洒而下，就像一条条绷直的线条，一轮扫射便将冲锋进来的鬼子又打退了下去。 　　而就在鬼子倒退的同时，左侧高地位置的孙如来也没有闲着，大喊道：“目标一百五十米，射角三十，把炮弹都压上去。” 　　砰砰砰…… 　　轻机枪与掷弹筒配合进攻，强大的火力生生将小鬼子从阵地前又赶回到两百多米外。 　　而正在这时，前方鬼子的炮兵阵地上，炮兵中队顺利进入位置，此刻正迅速做阵地构筑。 　　在炮兵阵地附近的一处制高点上，炮楼带着三排弟兄早已是按耐不住，此刻见到鬼子炮兵中队进入位置，弟兄都恨不得直扑下去。 　　“炮楼哥，咱们到底打不打啊？”鸡丁已经请战三四次了，好几次看到小鬼子步兵在射程之内想出手，可却都被炮楼给否了。 　　“再等等，再等等。”炮楼额头满是汗水，精神高度集中，目光在前面地形上来回的观察，深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细节。 　　“还等什么啊，步兵不让打，刚刚那十几条掷弹筒就在眼前也不让打，现在鬼子炮兵中队都到了，你还等什么！”鸡丁急的眼睛都红了。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附近弟兄挨打，却不能帮忙的感觉，简直憋屈的要死。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吵吵老子弄死你。”炮楼心中也是莫名火起。 　　自己这都够闹心的了，这个臭小子还在耳边没完没了的聒噪，还嫌情况不够危机吗？ 　　“一班长，你带人从左边那条小路下去，借助地形打鬼子步兵，不要恋战。”炮楼干咽了一口唾沫，“二班原地待命，都瞄准鬼子炮手。” 　　炮楼深思熟虑，这已经是他经过三次权衡的结果，可谓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鸡丁你带三班推进到山脚，防着点鬼子大部队，别让鬼子截了咱们的退路。”炮楼继续做安排。 　　他在廖北风身边那么久，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排兵布阵。 　　没有什么特别的套路，炮楼只知道任何时候退路都不能断，这是队伍的最后保障。 　　啪啪啪…… 　　就在这边展开行动的同时，三排旁边大路位置，那些被打退的鬼子步兵，又不知疲惫的向九连阵地展开第三轮正面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不同，鬼子的掷弹筒组、机枪组负责短程的火力压制，由步兵全面冲锋。 　　看这架势，分明就是要一口气冲进九连阵地啊。 　　已经移动到山脚位置的鸡丁，正关注着鬼子冲锋的大部队，脸上表情显得极为狰狞，双眼更是泛着精光。 　　打还是不打？ 　　正当鸡丁犹豫不决之时，左侧一班已经对炮兵阵地上的鬼子发起进攻。 　　啪啪啪…… 　　枪声一响，小鬼子顿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个位置上会突然冒出这么一队人马。 　　不过惊吓过后，鬼子很快就从对手的枪声中，分辨出火力情况。 　　十几条枪而已，这么点人马自然难不倒鬼子。 　　当然，这也不足以让他们将整个小队兵力都派遣出去，仅仅只是派出一个班还击而已，真正的主力依旧坚守在阵地上。 　　战局就是这样瞬息万变，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但事已至此，由不得炮楼再做部署。 　　“打！”炮楼大吼一声，立即扣动扳机。 　　身边弟兄们同时出手，十几条长枪专门针对炮兵阵地上，正忙着架炮的炮手。 　　啪啪啪…… 　　炮兵阵地乱成一团，那些忙着架炮的炮兵纷纷找掩体隐蔽，而负责掩护的步兵小队则第一时间展开反击。 　　“七班八班，冲上去，一举将支那队伍杀光。” 　　先后被小股部队袭扰的鬼子小队长火气上窜，就这么点人都敢来搞炮兵阵地，真是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儿啊。 　　怒火中烧的拔出佩刀，鬼子小队长大吼一声。 　　可声音刚落，啪的一声，一枚子弹呼啸着便从他咽喉贯穿而过。 　　山上炮楼手中的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咔嚓一声他又拉枪栓推弹上膛。 　　步枪炮楼也玩几年了，枪法仅次于廖北风，这短短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小鬼子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拔刀叫嚣，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全部瞄准鬼子炮兵射击，鬼子步兵我来。”炮楼一人独对鬼子步兵，一口气便将弹夹内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不过这边枪声一响，立即就引起了不远处鬼子指挥官的注意。 　　“河泽中尉，命令你部立即消灭炮兵阵地外的支那小队，务必确保炮兵能顺利展开战略运作。”山崎大尉面无表情的做出安排。 　　他是冷静的，是有指挥才能的指挥官。 　　眼前战局虽然受到牵制，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整体部署。 　　“是！”河泽领命就走，贯彻执行着大队长的命令。 　　山崎冷漠一扫，已经完全没将这个过去的竞争对手放在眼里。 　　“通知濑田中尉，他再攻不下敌军阵地，就让他剖腹向天皇谢罪。”山崎不忘借机报复，一想到当时在喜峰口老婆山所受的气，他就恨不得将濑田拖出去枪毙。 　　 第二百零八章 不惜代价 　　正忙着在前线督战的濑田中尉，听到传令兵传来的原话，气的双目充血。 　　“山崎这个混蛋，别把我逼急了！”濑田满是怨念的目光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即亲自带着队伍组织火力增援。 　　濑田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他的部队被改编到山崎麾下，不尽力的话，山崎绝对有无数种手段能玩死他。 　　毕竟现在山崎的状态已经大不相同，他的部队得到了补充，且还从中队改成了大队。 　　人家是鸟枪换炮了，濑田在不老实一点那可有他苦头吃的。 　　而与此同时，三排负责断后的鸡丁，却在这时发现了战机。 　　小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通过猛烈的火力压制，进攻到了九连阵地百米位置，照这么下去肉搏战在所难免。 　　可要是不把鬼子的机枪消灭掉，阵地那边的弟兄们势必得吃大亏。 　　鸡丁目测自己与鬼子机枪阵地的位置，仅有一百多米，且还是由上而下，占据绝对优势。 　　要是能带弟兄们从这个位置偷袭鬼子机枪阵地，老大那边的压力势必能够得以缓解。 　　“弟兄们，看到那边的鬼子机枪了吗？”鸡丁抬手指去，“咱们只要能打掉鬼子的机枪组，前面浴血奋战的弟兄们就能少死几个人，你们有没有胆量跟我上？” 　　“干，我听副排长的。” 　　“我也干，早他娘等的不耐烦了。” 　　弟兄们士气高涨，刚刚接连几次错过机会，这下眼看着鬼子机枪组暴露在眼眸前，不打那简直对不起这身军装啊。 　　“好，不愧是咱们三排的弟兄。”鸡丁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带着弟兄们迅速在山道上移动，尽可能贴近鬼子机枪组位置。 　　很开，在一处山沿边上，三班弟兄们就地做好隐蔽。 　　“打！”鸡丁一声令下，瞄准鬼子的机枪手便打出致命的一枪。 　　噗的一声，在这不足百米位置，小鬼子那名机枪手当场脑袋开花。 　　啪啪啪…… 　　弟兄们同时集火射击，这边一开枪，顿时就打散了鬼子机枪组火力，导致正面冲锋的鬼子步伐大乱，给了廖北风那边可乘之机。 　　“我曰小鬼子他祖宗，都还等什么，上刀片！”廖北风愤怒大吼，小鬼子的机枪压制的弟兄们连肉搏战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鬼子的机枪明显被其他火力牵制住了，这个时候再不上，小鬼子可就要冲到头顶上，往战壕里丢手雷了。 　　“杀……”弟兄们正面与鬼子肉搏，敌我双方数十上百人扭打在一起，战斗转眼进入白热化。 　　而与此同时，一营后方指挥部，曹宏义对整体防线也同时做了调整。 　　“立即让三连从侧面增援到九连阵地上去，务必给我将鬼子挡在寿店子外。”曹宏义做出防御变化，同时下令道，“预备的二连马上进入三连阵地待命，让杨必书随时做好增援九连的准备。” 　　“报告营长，团部回电。”通讯兵将翻译过的电文递给曹宏义。 　　一营这里的防御部署之所以迟迟没有大的变化，就是因为曹宏义将鬼子的进攻路线汇报团部，等候团部的命令所致。 　　现在命令总算是来了！ 　　“让我不惜代价拖住鬼子大部队？”曹宏义匆匆扫了一眼电报，神色显得无比凝重。 　　团座明知道一营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可却还是发来这样的电报，这说明什么？ 　　曹宏义沉吟了片刻，心中大概理解了团座用意。 　　看来寿店子守不守得住已经是次要的了，如何给后方更多布防时间才是关键。 　　“副营长，你马上将营部转移到一连防区，我亲自到九连阵地上去会一会这群鬼子。”曹宏义将手中电报塞给张文海，自己则戴上钢盔，朝九连阵地冲去。 　　而此刻在九连阵地上，李长贵已经先一步接到命令回到阵地，并随队与小鬼子展开正面肉搏。 　　“杀！”惨烈的厮杀，敌我双方显然一开始都没想到，这一仗居然会打的这么惨烈。 　　小鬼子一个大队被牵制在这里已经近半个小时，前后发动了三轮正面冲锋。 　　被一个连的兵力挡在这里，这对鬼子指挥官而言，绝对是一种耻辱。 　　事实上当濑田带队增援上来时，确实整个人都被激怒了。 　　“掷弹筒，把山上那股支那残敌给我炸成碎片。”濑田首先注意到左侧高地上的鸡丁。 　　这区区几个残敌而已，居然将他前线机枪组牢牢牵制住了，这极大程度削弱了进攻的火力。 　　濑田对此不怒才见鬼了，开玩笑，再攻不下敌军阵地，山崎那个小人要剖的可是他的腹。 　　砰砰砰…… 　　掷弹筒对准半山腰山沿，毫不客气的集火炮轰。 　　轰轰轰…… 　　炮弹准确的在半山腰位置炸开，这么短的距离，对鬼子的掷弹筒来说，那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可以说鸡丁他们此刻的所在位，已经是完全暴露在鬼子的掷弹筒射界之内了。 　　猛烈的冲击袭来，鸡丁率领的三班弟兄，瞬间就有三人被炸飞，血肉之躯从几十米高的山上掉落。 　　落地后不管死没死，小鬼子立即冲上去补刀。 　　“撤退，马上撤退。”鸡丁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迅速去拉拽被炸翻在地的弟兄们。 　　“快快快，往山上撤，马上归队。”鸡丁一边拉扯，一边还不忘对鬼子进行火力还击。 　　只是这还击打的实在不怎么样，对鬼子根本构不到半点威胁。 　　轰轰轰…… 　　被炮弹炸的头昏脑涨，刚爬起身还没来得及辨认方向的弟兄们，又遭到了第二轮猛烈炮轰。 　　“啊……”好几名弟兄被炸的血肉模糊，痛苦的抱着血淋淋的伤患处哀嚎。 　　“快起来，都起来。”鸡丁没有负伤，丢下长枪连拉带拽，拼命的帮弟兄们转移。 　　“副排长，我好疼，疼死我了……”一名被炸飞了半条腿的弟兄喘着粗气，全身颤抖着大喊。 　　似乎是不堪承受这样的痛苦，挣扎中，他脸上闪现出一抹戾色，拽过长枪便拉开枪栓。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鸡丁脸色大变，看着那名弟兄拿枪要自我了结，冲上去急忙把枪夺了回来，“你犯什么傻，好死不如赖活着……” 　　“副排长，给我……给我个机会。”那名断了腿的弟兄单腿站立，在鸡丁的搀扶下，掏出两枚手榴弹，脸上的痛苦之色似乎在这一刻减轻了不少。 　　嗤啦两声，那名弟兄用牙齿咬开了保险，带着手榴弹纵身跳山：“小鬼子，你爷爷来了！” 　　鸡丁目呲欲裂，身边那些负伤的弟兄们一个个有样学样，为了摆脱痛苦，纷纷抱着手榴弹跳山，拼死都要与鬼子同归于尽。 　　“小鬼子，我曰你八辈祖宗。”鸡丁眼看着身边就剩自己一人，当即愤怒的提着长枪，走到山沿边对山脚的鬼子展开射击。 　　啾…… 　　长长的破空声刹那而至，轰的一声巨响，端枪射击的鸡丁，保持着这个动作最后血肉无存。 　　 第二百零九章 主动出击 　?　三排这边一个班全体阵亡，他们仅以十四人战力，生生将鬼子的机枪组和掷弹筒组牵制在山上。 　　他们的牺牲为正面防守的九连减轻了巨大压力，更是为九连赢得了与鬼子肉搏的机会。 　　别小看了这么一个机会，肉搏战一开，原本已经可以攻破九连防线的鬼子，现在又被阻挡在了九连阵地上。 　　如此一来不仅使得鬼子无法一鼓作气击溃一营防线，同时也为一营的增援部队提供了更多机动时间。 　　可以说这一次肉搏，完全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 　　“杀！”九连阵地上，廖北风全身气势外散，那锐利的目光，在此刻从前方半山腰那猛烈的炮火中转向面前的鬼子。 　　廖北风很清楚，是三排那边牵制住了鬼子的机枪组和掷弹筒组。 　　看情况，三排的处境远比九连还要危急，照这么发展下去，身处鬼子眼皮底下的三排，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廖北风双目一片赤红，拼杀中极力压制着心中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 　　他很担心，担心炮楼发生意外。 　　可现在这个时候，不止是炮楼的生死受到威胁，全连、甚至是全营弟兄的生死都一样面临着巨大威胁。 　　没有别的办法，此刻只有奋不顾身的冲杀，杀到鬼子胆寒，杀到鬼子丢盔弃甲，唯有这样方能自救。 　　手中短刀反握，前所未有的杀机将廖北风全身点燃。 　　第一次，廖北风用自己的拿手绝活全面出击。 　　就像一名在百万军中穿梭的鬼魅，脚下敏捷的步伐每一步踩的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手中的利刃划过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鬼子断裂的颈项，刚喷出的血花还未沾身，廖北风便已经朝下一个敌人扑去。 　　这一刻廖北风更像一名神出鬼没的刺客，不论是敏捷还是精准，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招制敌，一击毙命，廖北风在这照面的功夫中便撂倒四名鬼子。 　　但刺客终究是刺客，有扭转一时局面之能，却扭转不了眼前这近乎一面倒的颓势。 　　九连已经伤亡三分之二，而鬼子的增援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投入进来。 　　还能撑多久，还杀几人？ 　　廖北风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淋，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流向手中的短刀，滴滴答答的洒落在地。 　　啪啪啪…… 　　就在这生死关头时刻，增援来的三连终于从右边防线赶到。 　　他们的到来将鬼子的增援尽数击退，而那些与九连肉搏在一起的鬼子，也在这一刻士气溃散。 　　鬼子指挥部位置，山崎看着前方战局，脸上表情阴沉如水。 　　守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顽强，战局照这么发展下去，他即便能攻破守军防线，队伍的伤亡势必也得达到一个得不偿失的高度。 　　“命令濑田中尉，立即停止进攻，等河泽那边解决了山里的小股敌人，配合炮兵中队再一鼓作气打穿守军防线。”山崎做出退让。 　　他的计划还没全面展开，炮兵中队遭受袭击，打断了他原本的部署。 　　但这都不要紧，只要解决掉山里那股讨厌的小队，战斗节奏立即就能回到正轨。 　　他还就不信了，面对步、炮联合进攻，敌人那所谓的第一和第二防线，还能抵挡得住大曰本帝国的进攻步伐。 　　很快，进攻的鬼子溃退到七八百米外，敌我双方呈对峙态势。 　　廖北风这边第一时间下令清点伤亡，重新组织力量防御。 　　“情况怎么样了？”曹宏义在这时赶到九连阵地，为弟兄们打气助威。 　　“九连损失惨重，弹药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廖北风微蹙着眉头，目光警惕着前方。 　　“团部发来电报，要求我一营不惜代价将鬼子牵制在此地。”曹宏义目光看向廖北风道，“我的意见是放弃原防线，集中兵力转移到一连，在一连身后那片树林打游击战。” 　　“寿店子不守了？”廖北风猛地偏头看向曹宏义，对这个部署心存质疑。 　　“不是不守，是换个方法守。”曹宏义摇了摇头，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硬拼对一营绝对是不利的。 　　现在鬼子炮兵还未发力，这边九连就已经半残，真要正面对抗，一营能撑多久？ 　　“转移吧，先放鬼子进来。”曹宏义劝解道，他知道廖北风脾气硬，这个时候九连都快打没了才撤，怎么可能甘心。 　　“你要换个方法守我没意见，但你要现在把兵力都集中到一连那边，我不同意。”廖北风在这里打了近一个小时，鬼子是什么情况远比曹宏义要清楚。 　　现在转移到一连防线，鬼子在三百多米外山丘后的炮兵，一炮就能将一营彻底打残。 　　“情况紧急，拿出说服我的理由。”曹宏义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想听一听廖北风的见解。 　　“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试一试主动出击，一举打残鬼子的炮兵队。”廖北风紧锁着眉头，脑海中早已有此想法，只是碍于兵力不足，无法实施。 　　“你疯了，这种情况你还想主动出击？”李长贵被廖北风的想法吓了一跳。 　　明知道鬼子的战略意图，这个时候还要出去。 　　这哪是什么主动出击啊，分明就是主动送死。 　　曹宏义紧锁着眉头，同样是被廖北风这个大胆想法吓了一跳，只是反应没李长贵那么强烈罢了。 　　“就是因为现在战局对咱们不利，所以才更应该主动创造战机，扭转我部颓势。”廖北风解释道，“现在不打鬼子炮兵，接下来他们就得来打咱们，你们难道认为被动挨炮，会比主动出击更好吗？” 　　“营长，我三排就在前面山里和鬼子打游击，现在咱们有一搏的机会，一旦我三排被鬼子消灭，咱们可就连这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廖北风心中迫切，目光紧紧地盯着曹宏义。 　　“我看你这么做，不止是打鬼子炮兵队那么简单吧？”三连长赵炳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廖北风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不代表大家听不出这话里的用意。 　　拿这么多弟兄们的命去打炮兵阵地，说的好听，可真是那样吗？ 　　“赵连长，你有话就直说，少在这乱泼脏水。”李长贵沉下脸。 　　他自问还算了解廖北风的为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坚信廖北风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弟兄生死而乱弹琴的人。 　　廖北风也同样是沉下脸，看向曹宏义道，“救人、攻打鬼子炮兵阵地，并不冲突。” 　　“只要咱们主动出击，不管最终能不能对鬼子炮兵阵地构成威胁，我敢说，单凭咱们的态度就能很好的打击鬼子士气。”廖北风面无表情道，“不论是主观上的还是客观上的，于情于理咱们都是占便宜的。” 　　曹宏义板着脸，双目如刀锋般盯着廖北风：“……我要是不呢？” 　　 第二百一十章 见好就收 　　廖北风的解释还是很具说服力的，反正一营都已经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怎么打都是拼命，为什么不搏一把？ 　　而且这么做还能更好的掌握战局主动权，何乐而不为呢？ 　　可偏偏曹宏义在这时突然开口，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老实说，换做以前，廖北风听到这话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抡起拳头，管他娘的营长不营长的，先揍一顿再说。 　　可现在廖北风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过去那个只顾自己舒服，不顾大局的土匪头子。 　　当然，听到曹宏义说不的那一刻，廖北风身上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还是毫无保留的外散了出来，双眼更是瞬间就红了。 　　“不主动出击没关系，老子无非就是多死几个兄弟。”廖北风阴沉着脸，当众拔出配枪，“但你要是下令全营撤进一连阵地，那他娘的就不是老子多死几个兄弟的事情，而是全营弟兄的死活问题……” 　　廖北风目光死盯着曹宏义，那意思很明显，曹宏义只要敢下达这样昏庸的命令，他就敢当众一枪崩了这个无能营长。 　　现场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盯着廖北风都不敢说话。 　　一旁李长贵额头上都冒冷汗了，以他对廖北风的了解，能让廖北风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奇迹。 　　营长只要敢说，他相信，廖北风下一秒就能让曹宏义脑袋开花。 　　三连长赵炳榜也是屏住呼吸，被廖北风身上那股强势霸道的气势完全震慑，手臂都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 　　曹宏义也是一样，微眯着瞳孔紧盯着廖北风。 　　只是与李长贵和赵炳榜的紧张畏惧不同，曹宏义此刻感觉到的是兴奋，是全身血液沸腾。 　　他要的就是廖北风这个态度，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 　　“还在等什么，集中兵力，****娘的鬼子炮兵阵地。”曹宏义双眉倒竖，骨子里充满攻击性的血液细胞，似乎都被廖北风那毫不留情的话语激活。 　　“杀鬼子，救兄弟，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吗？”曹宏义对着弟兄们大吼，顿时周遭凝固的气氛仿若干柴遇到了烈火，轰的一声彻底点燃。 　　“杀鬼子，救兄弟，杀鬼子，救兄弟……” 　　弟兄们群情激奋，士气在这一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命令，九连全力营救被困弟兄，三连，不惜一切代价，冲进鬼子炮兵阵地！”曹宏义拔出配枪，咔嚓一声打开保险，跳出战壕便率先朝阵地外扑去。 　　“杀……”滚滚咆哮之音激荡九霄，阵地外那遍地硝烟，仿佛在一瞬间就被完全冲散。 　　上百道身影不顾一切的冲锋，直接无视了在前方八九百米外休整的鬼子队伍，一鼓作气朝正前方的那处山丘冲去。 　　“还等什么，都给老子冲！”廖北风也是全身血液沸腾，还以为曹宏义真的昏聩到要带全营弟兄去死的地步，现在发现，自己对这个营长的了解还是很不够啊。 　　滚滚音浪汇成长啸，这边九连和三连奋力冲出，短短三百多米眨眼就到，可对面的鬼子大部队却都被吓傻了。 　　“敌袭，是敌袭！”刚刚准备休整的鬼子一下子乱了方寸，急忙就地展开防御构建。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冲锋过来的队伍，根本没打算搭理他们，而是直奔炮兵阵地疾驰而去。 　　鬼子指挥官山崎大尉，被这突如其来的冲锋吓了一跳，急忙冲过来举目远眺。 　　可这一看之下，山崎的脸都快绿了，那里可是他的炮兵阵地啊。 　　“快，河泽、濑田、谷川……”山崎方寸大乱，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翻过山丘，冲进他的炮兵阵地乱砍乱杀，这才遍体生寒，急忙做出反应。 　　“所有人，所有人都给我上，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山崎眼睛都红了，拔出指挥刀站在阵前一阵大吼。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做增援时，那边炮兵阵地里的步兵炮和炮弹，却都已经被炸毁的差不多了。 　　“杀！”曹宏义带着三连与鬼子冲杀在一起，一边杀敌一边还不忘摧毁鬼子的大炮和炮弹。 　　现场枪炮齐鸣，火光冲天，战斗打的异常惨烈。 　　要知道，这里可不止鬼子一个炮兵中队那么简单，同时还有一个来追缴九连三排的步兵中队。 　　要不是这个步兵中队分出大半人马进山追缴炮楼他们，三连可没那么容易得手。 　　而正在三连这边激烈拼杀的同时，廖北风那边的九连，则像一把尖刀，直插进山追缴三排的鬼子腚眼。 　　战斗打的十分混乱，但越是混乱，对于九连这边就越是有利。 　　而越是混乱，这些分散行动的鬼子心里就越没底，方才也就越是大乱。 　　不得不说，鬼子太过目中无人了，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中国军队会在这种毫无胜算的局面下，主动冲过来送死。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缺少这方面的防御。 　　同时他们又都是惜命的主，失去了底气，又乱了阵脚，这仗几乎是一面倒的溃败。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冲进山大开杀戒，很快便与三排残部汇合一处。 　　“老大！”炮楼满身是血，三排弟兄被鬼子追杀的都快走投无路了，拼死突围这才堪堪保住最后十几人而已。 　　“都不要追了，撤！”廖北风松了一口大气，现在不是贪图小利的时候。 　　部队主动出击能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但要打垮鬼子一个大队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鬼子的战斗素养确实不差，他们一旦反应过来，单单是炮兵阵地上的那些鬼子队伍就能吃掉九连和三连，更别提赶过来支援的鬼子大部队了。 　　“连长，你带弟兄们先撤，在阵地那里接应。韩大炮，带一排跟我走。”廖北风没有光顾着带九连突围。 　　现在营长和三连都被鬼子拖在炮兵阵地内，必须替他们撕开一道口子才行。 　　山丘下，河泽已经率队利用身边掩体展开反击。 　　河泽很聪明，他没打算和三连正面硬拼，而是以拖延的办法，将三连困在山丘下。 　　接下来只要等大部队赶来增援，他便可以配合大部队形成包夹态势，将面前这股敌人合围歼灭。 　　只是可惜，河泽忽略了廖北风那边。 　　啪啪啪…… 　　枪声从左边位置传来，廖北风带着一排弟兄在山丘上居高临下射击，对山丘下的鬼子进行火力压制。 　　“三连长，马上带队撤离，快快快！”曹宏义的反应十分迅速，一听枪声便有了分辨。 　　眼前鬼子的炮兵阵地已是半毁，自然也就没必要留下来和鬼子硬拼。 　　这种突袭本来就不能贪图小利，赚了大头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赵炳榜迅速下令收队，全连配合左侧高地上的火力压制，很快便撤上山丘。 　　可偏偏在这时，鬼子赶来增援的大部队也到了。 　　哒哒哒…… 　　轻机枪在山丘右侧高地上展开扫射，那火力远比廖北风那边猛烈数倍。 　　当场就有六七名弟兄中弹倒下，而负责殿后的曹宏义，在这样的撤退下，竟也不幸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营长！”山丘上，廖北风惊呼大吼，几乎是本能反应，迈步便冲出高地，直奔前方倒地的曹宏义冲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连尽殁 　?　“火力掩护！”韩大炮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冲出阵地，冒着炮火朝最危险的山丘下冲去。 　　这边一动，已经先一步撤出的三连长也看到了情况，急忙率领弟兄们就地对敌人展开火力压制。 　　而廖北风则在枪林弹雨之中，像一头脱了缰的野马，火速冲下山丘。 　　几个翻滚前扑，借助一些障碍物尽可能掩护自身。 　　幸好，在这敌我激烈交锋当中，廖北风并未发生意外。 　　“你来干什么。”曹宏义沉声呵斥。 　　他单手捂住腹部，已经强撑着坐起身。 　　“少啰嗦，走了！”廖北风懒得废话，上手直接将曹宏义扛上肩头，随即转身就跑。 　　山丘下多名小鬼子发现了这边情况，枪口刷刷刷就调转了过来。 　　啪啪啪…… 　　子弹追着廖北风的脚打在地上，耳边更有嗖嗖嗖的呼啸声回荡。 　　似乎是见敌人动作太过敏捷，几名鬼子甚至动用手雷。 　　轰轰轰…… 　　手雷在廖北风身边不远处炸开，狂暴的破坏力留下一道道触目深坑，滚滚火光与硝烟更是将廖北风与曹宏义完全淹没。 　　“老大！”山丘上韩大炮等人目呲欲裂，其他见到这一幕的弟兄们无不是痛心疾首。 　　可在片刻之后，廖北风却卯足了力气，安然无恙的扛着曹宏义从滚滚硝烟之中奔驰而出。 　　小鬼子显然也认定目标已死，并未再继续追击。 　　而就是这短暂的几个呼吸时间，廖北风已经扛着曹宏义跑上山丘。 　　“撤了！”廖北风马不停蹄，背着曹宏义撒开脚丫子狂奔。 　　弟兄们一边撤退一边火力压制，这才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顺利撤回阵地。 　　可对面被激怒的小鬼子却不肯罢休，山崎大尉几乎是不留余力的发动反击。 　　先一步撤进战壕的李长贵，看着络绎不绝追击而来的鬼子，毫不犹豫便下令阻敌。 　　敌我双方又展开新一轮火力对射，但鬼子的火力实在太过强横，仅片刻的功夫，九连和三连便被完全压制。 　　“撤退，立即撤退。”负伤的曹宏义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命令三连和九连撤出阵地。 　　面对恼羞成怒的鬼子猛烈进攻，颓势已经不可逆转，再打下去只能损兵折将。 　　“九连的兄弟先撤，我三连断后。”赵炳榜很清楚放弃阵地意味着什么。 　　要是九连和三连全都撤出阵地，小鬼子势必紧追不舍，到时候别说撤了，怕是得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一营防线都得被冲破。 　　生死关头，廖北风没有矫情，背着曹宏义与三连长对视了一眼。 　　“和你一起打仗痛快，保护好营长。”赵炳榜笑了笑，提着花机关迅速冲进战壕，对冲锋而来的鬼子步兵展开猛烈射击。 　　“九连的，撤！”廖北风沉声低吼，现在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 　　九连在这里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人员伤亡比三连要大，且弟兄们也很疲惫，弹药消耗也十去七八，留下来也确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而且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保存战力才能将鬼子拖住更久。 　　只是仅留下一个伤亡已经达到三分之一的三连，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恼羞成怒的鬼子？ 　　阵地上枪炮齐鸣，三连集中火力倒是勉强牵制住了鬼子的冲锋步伐，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鬼子更为猛烈的火力压制。 　　鬼子的炮兵中队虽然近乎残废，可战略已经被打乱的山崎大尉，此刻却集合麾下三个步兵中队的掷弹筒组，暂代了炮兵中队。 　　虽然射界远远够不到一连阵地，但要用来打破一营的正面防御却绰绰有余。 　　因为鬼子的掷弹筒数量足有二十几挺，且就在相距三百多米的山丘上架设，完全在射程之内。 　　砰砰砰…… 　　鬼子展开炮击，前方阵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整个三连都被炮火淹没，但三连弟兄却没有一个在这时放弃阵地。 　　“给我打，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别放一个鬼子突破……”赵炳榜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却突袭而至。 　　轰的一声巨响，爆裂开的火焰，将赵连长炸飞，身体更是在那瞬间被撕扯掉半边。 　　“连长……”三连弟兄们悲愤欲绝，看着他们连长的残破身躯掉在战壕上冒着烧焦的灰烟，一个个都跟发了狂似得，立即集火对冲锋上来的鬼子展开猛射。 　　敌我双方胶着十数分钟，正面防御终被攻破，鬼子冲进战壕与三连弟兄展开白刃战。 　　没多久的功夫，一营正面防御被全面攻陷。 　　而三连，以全体阵亡的代价，为一营整体固防提供了近半个小时时间。 　　在一连阵地上，曹宏义带着战士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扩大防线，纵深防御，******，今天谁敢说一个撤字，老子枪毙他！”曹宏义双目猩红，手捂腹部，扯开嗓门愤怒长啸。 　　弟兄们心情沉重，战斗才刚开始不到两个小时，一营就已经付出一个半连的代价，连营长都负伤了，且还丢了正面阵地。 　　这对士气的打击十分巨大，曹宏义在这个时候表明态度，除了确实震怒之外，更主要的，当然也是为了重新鼓舞士气。 　　“营长，营部已经完全转移过来，二连还在右侧防线上，现在是不是该把他们撤下来？”副营长张文海及时做战况分析道，“鬼子现在不敢正面进入我部防区，这个时候正是敌我机动之时，一旦鬼子采取包夹战术，二连怕是凶多吉少啊。” 　　“马上传令杨必书，让他从三连防线撤到底部，防御寿店子入口位置。”曹宏义坐在那里任由医务兵包扎伤口道，“鬼子现在炮兵半残，一时间难以对我部进行远程炮击，倒是这个掷弹筒组十分棘手，必须想办法应付。” 　　“营长，鬼子可以将整个大队的掷弹筒组集中一处，咱们也可以。”廖北风在这时提议道，“我九连有个炮手，在这方面有丰富经验。” 　　“集中各连掷弹筒？”副营长微蹙着眉头道，“这样一来各连的火力就会下降，会不会得不偿失？” 　　“副营长多虑了，我倒是觉得集合掷弹筒，咱们一营反而还能增强火力。”廖北风解释道，“我这个炮手，他能把四挺掷弹筒打出八挺的火力，要是能将全营掷弹筒都交给他来调遣，咱们在短程炮火上，便可与鬼子一较高下。” 　　“咱们这边地势高，若能集合短程炮火，确实也能更好的打击鬼子。”曹宏义沉吟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廖北风的意见。 　　 第二百一十二章 首尾难顾 　　敌我双方在近两个小时的交锋下，各有损失。 　　相较而言，一营这边所付出的代价反而比鬼子更小，至少打残鬼子的炮兵，这对鬼子接下来的进攻影响极大。 　　不得不说，少了鬼子的炮击，一营在占据地利优势的情况下，确实减轻了不小的防御压力。 　　现在一营的兵力主要分部在寿店子正面及左侧，放弃右侧阵地对一营而言，反而能更好的引诱鬼子。 　　这就像是钓鱼，以寿店子为诱饵，吸引鬼子进来。 　　可以看的出来，曹宏义经过对鬼子兵力的了解，现在已经从原来的硬碰硬，转化为敌进我退的怀柔战术。 　　现在的情况只要鬼子敢来强攻，一营便可利用地利优势，在这里与鬼子打游击，尽可能将鬼子牵制在这里。 　　而失去远程炮火支援的鬼子就要头疼多了。 　　面对占领制高点的守军，他们强攻势必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作为指挥官，山崎大尉压力巨大。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滦阳城，可现在却被拦在寿店子外近两个小时，且原计划完全被打乱，想绕都绕不过去。 　　“小田那边伤亡如何？”火气渐消的山崎站在山丘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前面战况，语气显得十分平淡，似乎这样的失利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少困扰。 　　“报告大队长，小田所部伤亡十七人，步炮被炸毁三门，炮弹也损失过半。”山崎身后参谋微垂首汇报。 　　“其他各部的人员伤亡如何？”山崎又问了一句。 　　“濑田中队伤亡较大，已经损失近半，河泽中队损失也达到了三十七人，另外掷弹筒组也损失了七人以及六挺掷弹筒。”参谋统计了情况，担心山崎发火一直没敢汇报。 　　可得知这个伤亡的山崎，不仅不怒，反而觉得这样的伤亡理所应当。 　　他很清楚对手有多顽强，只是这点伤亡倒还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接下来要是打不好，那问题可就不一样了。 　　服部旅团长下达的命令是赶赴滦阳城右翼待命，届时将与其他抵达滦阳城附近队伍，联合攻占滦阳城。 　　要是在这里付出过大伤亡，且又难以突破，那他可不好交代。 　　“对方的实力都打探清楚了吗？”山崎微蹙着没头问道。 　　他现在不得不改变战略，接下来到底是攻进寿店子，还是继续迂回向山路进攻，这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根据敌人的防御部署来看，面前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但不排除寿店子内还有援军存在。” 　　“说了等于没说。”山崎微眯着瞳孔，语气变得冷冽了下来。 　　“寿店子这处战略要地，关系到三岔口的侧翼安全，对手要是有一个营在这里布防，其内极可能还有第二道防线。”山崎喃喃低语，从表面上的布局进行逐一分析。 　　“可这里要是不设防，我部便可放弃寿店子，直接穿过山道进犯三岔口。如此一来，这里不守，寿店子就毫无价值。”山崎隐隐扑捉到了什么，微眯的瞳孔突然精光一闪，“会不会是一出空城计呢？” 　　山崎沉吟思索着，眼前寿店子这处战略要地一开始就不是他的攻占目标。 　　打不打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尽快带队攻破三岔口。 　　现在摆在山崎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攻进寿店子，从大路直接向三岔口进发，但要承担的风险很大，一旦进去，极有可能面临守军的内外夹击。 　　二，继续攻打挡在面前的守军，采取原先战术，但要承担强攻所需付出的不小代价。 　　一边是能试探对手虚实的正面进攻，一边则是完全不利的侧面厮杀，二选其一。 　　山崎沉吟了片刻，很快心里便有所定断：“目标寿店子，命令河泽中队担任正面主攻。” 　　“另外，让谷川率领机枪队，协助濑田中队负责牵制住侧面敌人，立即做战斗准备。” 　　两个选项山崎都没选，同时又贪心的都选了，结合出了第三条路，这样倒是很好的避免了一些隐患。 　　只是有得就有失，人生来如此。 　　而与此同时，构筑在半山腰上的一连阵地，战士们已经做好迎敌准备。 　　一个多月前的马蹄峪战斗，一连长不幸牺牲，现在接替这个连长职务的正是出院归队的原二连连长赵升水。 　　在赵升水的带领下，元气大伤的一连已经重新焕发生气。 　　和九连一样，一连的人员和武器装备全满，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九连。 　　不仅如此，现在撤下来的九连也都一并在这里，由赵升水全权负责防御安排。 　　两个连强强联手，赵升水特别将一连阵地划分出三道防线，进可主动出击，退亦可进入山林，与鬼子打游击拉锯。 　　经过赵升水的安排，一连的主力全都摆放在第一道防线上，九连则在第二道防线作为后备，随时准备增援。 　　防御部署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这点人马，要想正面防住鬼子一个大队，那还是太勉强了。 　　“鬼子的动作很快，已经在前面重新集结队伍，对于咱们现在的防御部署，大伙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在营部内，各连连长聚集在一起，做进一步的防御修正。 　　“营长，鬼子的意图是通过寿店子进击三岔口，现在寿店子正面防御只有二连，鬼子会不会放弃原先计划，直接全面朝寿店子挺进？”杨必书有些担心。 　　毕竟他的二连现在防守压力十分巨大，一旦鬼子大部其上，他的防御阵地必陷无疑。 　　最糟糕的是，二连阵地一旦失守，身后的寿店子便无兵防守，届时鬼子完全可以从大路大摇大摆的朝三岔口进击。 　　“鬼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入寿店子，按理说应该还不至于受点挫折就改变战术。” 　　曹宏义紧锁着眉头，“不过这一情况不得不防，万一鬼子真朝寿店子正面进攻，咱们兵力不足的弱点必然得暴露。” 　　“一旦暴露出问题，以眼前敌我双方态势，鬼子势必正面长驱直入，到了那个地步，敌我双方谁是攻、谁是守，那可就不好说了。”副营长接过话茬补充了一句。 　　“难啊。”曹宏义摇了摇头，面对这种局面，一营已经到了两头不能兼顾的地步，不论兵力侧重于哪一边，对一营来说都十分不利。 　　“空城计唱不成，索性直接放弃寿店子。”廖北风突然提议道，“以其等到首尾不能相顾，被鬼子抓住痛处猛攻，倒不如趁早大大方方的敞开大门让他们走。” 　　“不行，这个时候放弃阵地，等同于临阵脱逃，我不赞同。”杨必书反应极大，他可以死在阵地上，可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从阵地上跨过去。 　　“我也不同意。”赵升水板着脸看向廖北风道，“我知道你不是临阵脱逃的人，但仗打到这个地步，我宁可战死也不退半步。” 　　“你们激动什么啊激动，树挪死人挪活，咱们现在的处境就摆在明面上，硬撑到最后只能是鸡飞蛋打，为什么不灵活变通？”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搏 　?　廖北风的反应也是极大，他只是提了个意见而已，劈头盖脸就被扣上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这一个个死脑筋，指望他们能守住寿店子，真是活见鬼了。 　　“那你倒是说说，放鬼子进寿店子，咱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曹宏义不急着否决，他可不觉的廖北风是贪生怕死的人。 　　“你好好说话，别总一惊一乍的，照你这么搞下去，我怕没死在战场上，迟早得先被你吓死。”李长贵白了廖北风一眼，感觉和廖北风做搭档，至少得少活上十年。 　　“我主张放弃寿店子，并不代表我临阵脱逃。”廖北风特地解释了一句道，“我反而觉得，放弃寿店子，咱们的兵力还能在现有的基础上翻涨一倍。” 　　“哦？这我就听不明白了，放弃阵地怎么还放弃出好处来了？”曹宏义倒吸了一口气，仔细琢磨着其中问题。 　　“很简单，一连和二连现在各守各的，那各自就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可要是放弃寿店子，将二连兵力也调到一连这边过来，那么一连这里兵力不就翻了一倍吗？”廖北风做出解释。 　　说实在的，廖北风这就是典型的偷换概念，避重就轻，实际上说来说去根本没说重点。 　　“那寿店子呢？”别人明不明白不知道，赵升水反正是一头雾水。 　　“都放弃了还哪来的寿店子。”廖北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尽量解释道，“鬼子要进寿店子，是不是得先经过一连防区？” 　　众人点了点头，还是不太明白廖北风究竟想表达什么。 　　“既然明知道两头不能兼顾，那就在鬼子进入寿店子之前，集中兵力，先跟他们拼了啊。”廖北风冷哼道，“一群死脑筋，你们在哪战死不是死，非得死在寿店子才算英勇就义，为国献身是吗？”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等鬼子进入寿店子，咱们在这里先主动出击，和鬼子拼个玉石俱焚？”杨必书恍然大悟过来。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你最好尽快回去把二连调过来，把通往寿店子的大路让开。”廖北风懒得费力解释，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解释不通。 　　“营长，您说呢？”杨必书自然不会听廖北风的一面之词，关键时刻还得看营长怎么决定。 　　曹宏义大有深意的打量着廖北风，沉吟了片刻后，似乎想通了一些细节道：“就按他说的办，立即把大路让出来。” 　　“一连长，你也马上回去准备，鬼子一旦进入防区，务必给老子拦住他们。”曹宏义以实际行动来全力支持廖北风的战术。 　　他已经看出廖北风的真正意图，在他看来，这个战术一旦得逞，鬼子不仅过不了寿店子，反而还得狗急跳墙。 　　“营长，你这……会不会太儿戏了点？”赵升水还是有些担心，总感觉这战术有点乱来。 　　“少啰嗦，服从命令！”曹宏义懒得解释，刚才听不懂的，现在解释也是浪费口水。 　　“你对这个计划有几成把握？”曹宏义支走杨必书和赵升水，又向廖北风确认情况。 　　“没有把握。”廖北风如实回应，这事儿确实没有把握。 　　毕竟自己不是诸葛亮，没有唱空城计的本钱，而山崎也不是司马懿，部队要进要退，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所以说廖北风没把握，只是觉得一营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试一试也无妨。 　　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损失，反正都是决一死战，死在哪里都一样。 　　而且还是那句话，树挪死人挪活，死守寿店子一营必败，可要是放弃寿店子，却还有扭转的机会。 　　就算鬼子从寿店子大路直奔三岔口开赴过去，一连这边不是还有后路，同样可以通往三岔口吗？ 　　再不济大不了追到三岔口，和鬼子继续干！ 　　“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曹宏义苦笑着摇了摇头。 　　眼前战局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只能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提前做好最坏打算。 　　“向团部发电，将一营现状尽数汇报，告诉团座，一营决心全体牺牲，誓与阵地共存亡。”曹宏义让副营长去处理这事儿。 　　而廖北风则在这时离开营部，对九连又重新做了任务部署。 　　“连长，你带队到第一道防线上去，这一仗打的赢后续还得牵制鬼子，打不赢……”廖北风看了弟兄们一眼，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反而笑了笑道，“打不赢就一起上路，到了那边也别投军了，都跟老子干土匪得了。” 　　弟兄们哈哈一笑，大敌当前的紧张情绪反而得到了缓解。 　　“我带队可以，那你干什么去？”李长贵并没有被廖北风的强颜欢笑影响，看着廖北风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带掷弹筒去找阵地，有了这十一挺掷弹筒，组建个炮连都够了。”廖北风可不打算坐以待毙，就算计划不能成功，至少在这里也要重创鬼子。 　　死也得死的够本！ 　　“行了，都各自小心。”廖北风看了弟兄们一眼，没有再做迟疑，拽着孙如来便带着那三十几人的队伍离开阵地。 　　“老大，那边秃露地射界是好，可那也太暴露了，咱们会被鬼子当活靶子的。”孙如来哭丧着脸。 　　他看过廖北风选的那个地点，那里就像一块平台，十几挺掷弹筒一字排开，不论是对付强攻上山的鬼子，还是想通过大路直奔寿店子去的鬼子，都在射界之内。 　　只是那个位置实在太过醒目，在两三公里外都能清晰看到。 　　如此明目张胆，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一旦炮击，势必得被鬼子重点针对，那可是要死人的啊。 　　“老大，咱们就留在一连阵地上，和弟兄们一起并肩战斗多好，何必呢！”孙如来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杀鬼子就不该那么卖力。 　　现在好了，能耐越大，死的也就越快。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怎么打仗不用你来教。”廖北风不耐烦的抽了孙如来后脑勺一把。 　　这小子能耐不小，可胆子也不大。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就眼前这局面，不冒点险，一营根本挡不住鬼子。 　　就在一营这边展开行动的同时，鬼子的战略进攻也已经开始实施。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沉着应对 　　鬼子队伍在原九连阵地上集结，他们的掷弹筒组率先展开行动。 　　战斗一触即发，一连长赵升水盯着山下迅速机动的鬼子掷弹筒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拿步枪来。”赵升水迅速推弹上膛，枪口对准山脚机动的鬼子炮手。 　　弟兄们在一旁屏息凝神，鬼子炮手距离阵地还有七百多米，连长这枪法是要上天啊？ 　　“拿枪来。”一旁李长贵也是不甘示弱，接过步枪便开始瞄准。 　　两人都没急着开枪，一营现在弹药所剩不多，要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能节省自然要尽量节省。 　　鬼子掷弹筒组似乎毫不担心受到火力攻击，就在山脚下与一连相隔五百米左右位置部署炮阵。 　　啪啪！ 　　李长贵和赵升水同时开枪，面对鬼子这赤果果的挑衅，只有杀他几个方能震我军威。 　　噗噗两声，两名忙着架炮的鬼子炮手脑袋开花，一下子就将其他鬼子吓的集体卧倒。 　　“真以为就你们小鬼子枪法准呢，老子是全团射击第二名。”赵升水将步枪丢给身边弟兄，“准备战斗！” 　　“第一名在这里！”李长贵自傲的对一旁赵升水扬了扬头，随即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 　　而山下的小鬼子步兵则在这时发了疯似的展开冲锋，战斗随之打响。 　　啪啪啪…… 　　相隔五百多米，还在山脚下的小鬼子就已经开始射击，他们倒是财大气粗，一点都不心疼弹药。 　　而就在鬼子步兵登山的同时，掷弹筒组也在这时架设好了火力。 　　轰轰轰…… 　　阵地上火光四起，沙石激荡，滚滚硝烟转瞬便将一连阵地笼罩。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赵升水一声大吼，根本没打算避炮，在鬼子步兵靠近到四百米位置便下令射击。 　　九连那边弟兄们也没有闲着，同时对鬼子展开火力压制。 　　而与此同时，从寿店子口转移过来的二连也迅速进入防御工事，不过杨必书却并没有急着对鬼子展开射击。 　　现在鬼子的意图还不是很明确，单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次试探性进攻而已，鬼子的大部队还在山下并未有所行动。 　　他们究竟是真打算全力攻山，还是准备借助攻山来牵制住我军，以便为他们进击寿店子打掩护，还未可知。 　　这个时候能不暴露火力最好，接下来也能更好的扭转局面。 　　而另一边，鬼子的动作则随之展开，掷弹筒和步兵配合攻山，同时机枪队也在这时迅速出击。 　　“一个营的兵力，看来寿店子那里还有一个连。”山崎从山上守军的火力做出简单判断。 　　有了这一判断，他对自己的作战部署就更加自信了许多：“河泽中尉，不出所料的话，正面就剩敌人一个连的兵力，尽快给我拿下寿店子。” 　　“明白！”河泽点头离去，带着队伍便从大路迅速出击，直奔寿店子冲去。 　　山上密切关注战局发展的曹宏义，在这时也发现了鬼子意图。 　　果然是采取了一面牵制，一面突破的战术，看来小鬼子这是吃定一营了。 　　“命令二连，按兵不动，没我命令不得擅自出击。”曹宏义面色无比凝重，这下考验的可就是敌我双方对战局变化，以及兵力调动的能力了。 　　一旦将实力都暴露出来，势必就得被对手抓住针对。 　　小鬼子现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既然他们想进寿店子，那就让他们进好了。 　　少了鬼子一个中队的压力，一营这边还能更好的发挥出战斗力。 　　同时，打算放鬼子进寿店子的还有廖北风，此刻廖北风就在构筑好的炮阵位置。 　　这里距离山脚大路只有两百多米，廖北风没急着暴露，而是猫在树丛中密切关注整个战局。 　　小鬼子果然还是派兵进犯寿店子了，只是当他们进了寿店子，发现里面毫无守军会如何呢？ 　　廖北风嘴角微翘，空城计之所以是空城计，那是因为司马懿最后撤兵了。 　　可要是司马懿没有撤兵，反而一头往城里扎又会发生什么呢？ 　　“老大，鬼子那一个中队就快脱离咱们射界了，打不打？”一名弟兄紧张的干咽了一口唾沫。 　　“打什么打，打什么打。”孙如来没好气的给了那个弟兄两个耳刮子，他可巴不得不要开炮，这样还能躲过一劫。 　　“放他们过去。”廖北风心中早有算计。 　　现在打反而弄巧成拙，不仅得暴露火力，而且还会让鬼子更加坚定寿店子内兵力空虚。 　　这个时候沉住气才是关键，只有这样，鬼子才会起疑，直到心虚。 　　只是一营这边二连不动，廖北风的掷弹筒也不动，这给一连和九连造成的压力却是十分巨大。 　　鬼子近乎两个中队兵力攻山。又是掷弹筒组，又是机枪中队，其猛烈火力，打的一连那边痛苦不堪。 　　“老李，你他娘的招了个什么兵，出的这馊主意，在这么下去，咱两可就成炮灰了。”赵升水不满叫骂，真恨不得揍廖北风一顿。 　　“他可不是兵，是将！”李长贵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对廖北风的战术那绝对是能以命去执行。 　　“干，他是将老子还是帅嘞！”赵升水一边射击一边反驳，同时又不忘对杨必书撒火，“二连长那个二货，他娘的磨蹭甚呢，老子的兵都让他给带怂了。” 　　“你哪来那么多话，这他娘的叫战术知道不？”李长贵懒得搭理他，眼看鬼子靠近到两百来米位置，急忙对附近元宝吼道，“机枪，给老子****狗曰的。” 　　哒哒哒…… 　　元宝张口长啸，看着不怎么结实的身板，可打起机枪来，那气势却无比凌厉。 　　子弹嗖嗖嗖的飞窜而下，本就陡峭难爬的山坡上，小鬼子一下子又被火力压制住了。 　　但找好掩体的鬼子，在这个距离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可以说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展现鬼子战斗力的关键点，一旦被鬼子瞄上，绝对是九死一生。 　　“弹夹。”元宝打完一梭子弹，大大咧咧的起身卸下弹夹，正要更换。 　　噗的一声，两枚子弹瞬间打穿元宝胸膛，鲜血飞溅，元宝身体一软便栽倒在地。 　　“班长，班长！”元宝的弹药手惊慌失措，颤抖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而倒在地上的元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伸长脖子看了看伤势。 　　胸口鲜血汩汩而涌，一脸莫名的元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张嘴刚要说话，可声音没发出来却先喷出一口鲜血。 　　“我曰你大爷，真他娘的疼啊。”元宝抬手按住胸口，呲牙咧嘴的挪了挪身体，“你先顶上去，干鬼子狗曰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欲擒故纵 　　身中两弹的元宝坐在战壕里自己处理伤口，军帽被他当成棉花，死死按在胸口位置。 　　无助的左右两头看了看，这个时候弟兄们都打红了眼，谁也顾不上谁。 　　受了伤，要么自己处理，要么坐着等死。 　　元宝苦笑着又咳出一口血，强忍着胸膛剧痛，急忙四下寻找止血工具。 　　可还没等他坐起身来，刚刚接替他上阵的弹药手却脑袋后仰，身体直挺挺的栽倒进战壕。 　　“机枪怎么停了，元宝，你他娘的会不会打。”趴在附近射击的炮楼，发现机枪不到盏茶的功夫熄火了两次，怒气冲冲的咆哮着质问。 　　元宝没有回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弹药手脑门鲜血直流，好片刻都没缓过劲来。 　　“臭小子，你咋死老子前头去了。”元宝叹出一口大气，死亡被他说的好像不痛不痒似得。 　　“弹夹一个两个……”元宝自顾自的从弹药手身上掏出弹夹，随后也不管血流不止的胸膛，踉踉跄跄的趴上掩体，一把拽住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元宝憋着一口大气，随着扳机的扣动，他胸口的血窟窿，那流出的鲜血也同样富有节奏。 　　而他却置若罔闻，无力的身体在强劲的后坐力下，几次都要倒下，可他却借助身体重量牢牢架住枪托，也不做瞄准，只管将枪口对准山下。 　　打完一个弹夹，又换上新的弹夹，元宝憋着气，脸上凸起的青筋，似乎随着体内鲜血的流失，渐渐消退了下去。 　　噗的一声，这次再无意外，一枚子弹呼啸着打在元宝脑门上，强劲的冲击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带飞出去。 　　可元宝却因为身体前倾，依旧像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位置上。 　　铿……铿……铿…… 　　弹夹打光了，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元宝还本能的，一下又一下的扣动着扳机，但却在也没有子弹从枪口呼啸而出。 　　正如他的生命，也在这一刻彻底终结。 　　“元宝你他娘的再给老子熄火，老子揍死……”怒气冲冲过来准备训人的炮楼，看到趴在机枪上，身上脚下到处都是鲜血的元宝，整个人彻底愣住。 　　眼眶水雾浮现，热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炮楼走上前去，轻轻将元宝抬下，随即狠狠擦了一把眼眶，满面凶相的拽过机枪，换上弹夹。 　　“小鬼子，我干你八辈祖宗，啊……”炮楼狰狞怒吼，双手抱着机枪，枪口对准冲上来的鬼子，子弹哒哒哒的倾洒而下。 　　而正在这边战斗打到白热化之时，大路上直奔寿店子的鬼子已经穿过一营的原防区。 　　不费一枪一弹，轻轻松松便占领阵地。 　　只是这种送上门来的阵地，反倒让冲锋过来的河泽内心难安。 　　他愣愣的回头看向阵地后面那个村子，死寂的村口位置，大门就那么无遮无拦的敞开着。 　　明明是死寂一片，可河泽却总有种脊背生寒的感觉。 　　“第一小队，立即进村弄清楚情况。”河泽没敢直接带队大举进入，深怕中了埋伏。 　　他有这样的反应在情理之中，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相信也都会选择先派小队进去查看情况。 　　只是河泽那边磨磨蹭蹭，在阵前督战的山崎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肃杀之意。 　　这么轻松就攻进寿店子了，那里不是应该有守军一个连的兵力吗？ 　　还没等鬼子弄清楚情况，鬼子攻山队伍这时已经打到一连阵地百米位置。 　　机枪队和濑田亲自登山督战，甚至山脚下的掷弹筒，为了能更有效的重创敌人，也都纷纷登山更换更好射界。 　　眼看这边势如破竹，鬼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攻进一连阵地。 　　这时曹宏义终于向杨必书下达了出击命令。 　　一直隐藏在一连阵地右侧的二连，此刻在杨必书那一声长啸下，如同奔腾洪流般，直奔鬼子席卷了过去。 　　“弟兄们，一个都别让小鬼子活着下山，杀！”杨必书大吼，提着花机关对百米外的鬼子集火扫射。 　　噗噗噗…… 　　这么近的距离，子弹几乎是刚出膛便贯穿了那些鬼子的血肉。 　　“杀杀杀……”压抑了十几分钟的弟兄们早已血液沸腾，此刻出击，其声震九天，其势可撼山岳。 　　“他娘的，总算是来了。”正面阵地上，赵升水松了一口大气，随即大吼，“弟兄们，手榴弹给老子轰他娘狗曰的小鬼子。” 　　“杀杀杀……”山上喊杀声回荡，几乎将枪炮声都压盖了过去。 　　阵地内，弟兄们士气高涨，打的鬼子抱头鼠窜，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的向山脚溃退下去。 　　而山脚下，刚刚还在纳闷寿店子没有守军的山崎，此刻突然醒悟，可醒悟过后却让他感觉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山崎扬手便将望远镜狠狠的摔在地上，“狡猾的支那人，想跟我玩欲擒故纵，既然如此，我就如你们所愿。” 　　山崎通过战局已经有了结论，虽然这边攻山队伍遭受包夹，损失惨重，但同时守军也暴露出了一个巨大问题。 　　那就是寿店子内十有八九是无兵驻防，那就是座空城。 　　“立即让河泽中尉确认寿店子内情况，一旦发现城内没有守军，让他率部立即赶赴三岔口。” 　　山崎一击直至要害，若进入寿店子的河泽中队，真的直奔三岔口扑去，那么整个战局走向必将扭转。 　　“传令濑田和谷川中尉，让他们放弃攻山，迅速撤向寿店子路口，只要确定寿店子内无兵驻防，哼哼，我看对方拿什么来跟我玩欲擒故纵。” 　　只是山崎想的挺好，可就在攻山的濑田和谷川撤下山时，意外又再一次降临。 　　砰砰砰…… 　　一连串掷弹筒激发声响突然从正面大山左侧响起，紧接着啾啾啾的破空上随之而来。 　　撤回到山下刚刚才松出一口大气的鬼子们，一个个听到炮弹破空的声音全都面如死灰，队伍眨眼便乱成一片。 　　轰轰轰…… 　　廖北风那边整整十一挺掷弹筒同时开炮，其火力覆盖范围，几乎将山脚下大路尽数覆盖。 　　“不想死就一次性把鬼子打残！”廖北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表情，将孙如来这个胆小鬼的命脉完全捏在手心。 　　 第二百一十六章 偷换概念 　　怕死的孙如来，一听廖北风这话，此刻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六号炮，下调两个基准……十号炮，上调三个基准……”孙如来站在一字排开的十一挺掷弹筒后发号施令。 　　这些架好的掷弹筒，因为几次发射，炮口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偏移。 　　同时为了让炮火覆盖面积扩大，做这样的调试也是必不可少。 　　孙如来此刻可谓是卯足了力气，那眼睛在山脚下阵地，以及面前这十几挺掷弹筒上来回比对核实，忙的真是不亦乐乎。 　　廖北风顾不上欣赏这小子那堪比艺术的操作，拿着望远镜紧盯着山脚下鬼子，随时关注战局最新动向。 　　“外调一个中队，炮兵又残废，还有一个中队正忙着在寿店子探清虚实，前后一个大队失去三个中队战力，我看你还有什么三头六臂。”廖北风放下望眼镜，那锐利双目内血丝弥漫。 　　虽说这次战术能取得成效，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完全就是鬼子一厢情愿往枪口上撞。 　　但要不是廖北风先一步做出判断，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战果。 　　就好比之前打鬼子炮兵阵地，廖北风就是先一步猜到鬼子的意图，这才极力要求主动出击攻打鬼子的炮兵阵地。 　　事实证明，料敌于先确实能更好的扭转战局走向，兵力调动上先鬼子一步，也更能掌握战局的主动权。 　　现在这样的局面，正是一营冒着巨大风险，成功换回来的收益。 　　所谓风险越大回报就越大，这一仗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而鬼子现在想扭转局面，除了让寿店子内的那支中队回援，别无其他办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轮炮击过后，小鬼子又会作何应对呢？ 　　在营部外，曹宏义此刻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想要的成果就是这样，鬼子的兵力被首尾截断，下一步势必得恼羞成怒，不留余力向一连阵地发起进攻。 　　“空城计还能这么唱，这个廖北风哈。”曹宏义偏头看了看副营长，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笑容。 　　“营长，鬼子现在确实被咱们拦腰截断，可你别忘了，鬼子有一个中队已经突破咱们防区。”张文海笑不起来，反而一脸肃穆道，“寿店子里的鬼子要是直接朝三岔口杀去，那咱们在这里算什么？” 　　曹宏义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如遭雷击。 　　确实，这是打仗，不是市场里做买卖，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不管是放过鬼子一个中队还是一个小兵，但凡有一名敌人突破防区，那都是他失职，那就是办事不利，甚至是临阵退缩。 　　这不是开玩笑的，一个鬼子兵的危害就已经不小了，可一个鬼子中队，那危害更是百倍千倍。 　　事实上，当在三岔口布防的董升堂接到一营发回去的电报时，董升堂对于曹宏义做出这样的战略部署，也是大动肝火。 　　诚然，这么做确实能够减少损失，并增加对敌的杀伤，可这不是守不住阵地的理由。 　　就好比一名医生给一名有腿疾的病人治病，那医生能和病人说先把腿锯了，等治好了腿疾再重新接上吗？ 　　说到底这就是偷换概念，自欺欺人。 　　曹宏义愣住了，他之前也是形势所迫，急于做出防御变化，这才会盲目的听信廖北风的战术安排，导致忽略了自己作为营长，面对这种情况时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采用更好的战术安排没错，曹宏义错就错在将鬼子放过自己的防区。 　　可以想象，要是寿店子是最后一道防线，他就这么放鬼子一个中队过去，那对大局的影响必将巨大，所造成的后果必将让二二四团无法承受。 　　曹宏义瞬间意识到问题，急忙拿望远镜观察前方战况。 　　此刻因为廖北风那边掷弹筒的火力压制，攻山的鬼子溃不成军，而跨过一营防区的鬼子中队，现在还在寿店子内。 　　是弥补过失，还是继续对寿店子内的鬼子中队置之不理，曹宏义现在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而同样被打乱了战术部署的鬼子指挥官，山崎此刻却是怒火中烧，被这一轮炮击打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愤怒的一把拽住身后参谋衣襟，山崎此刻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守军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山崎眼睛都红了，口沫四溅的怒吼道，“守军火力这么强大，若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寿店子怎么可能没有设防？” 　　山崎一下子联想到致命威胁，他以为敌人玩的是欲擒故纵，可现在才发现，这哪是欲擒故纵啊，分明就是调虎离山、逐个击破啊！ 　　“去，马上向河泽发电，命令他立刻、马上，撤出寿店子！”山崎一把将参谋推开。 　　看着不远处濑田和谷川中队遭受着猛烈炮击，守军明明可以在河泽带队朝寿店子进发时就开始炮击，可那时候却无动于衷，直接放任进防区。 　　是意外？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放敌人从自己的防区过去，但凡是一名有点脑子的军人，怎么可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是鱼死网破？ 　　从山上敌人的火力来看，他们有这个必要吗？ 　　山崎突然感觉脊背生寒，这一连串的战术部署几乎算无遗漏。 　　现在是攻山队这边惨遭伏击，一旦河泽中队那边也一头朝三岔口扎去，山崎相信，河泽那边势必得遭遇同样的打击。 　　山崎后怕不已，下达过命令后还不放心，亲自走到发报机前，又做了命令变更。 　　他对通讯兵道，“命令河泽中尉，撤出寿店子后，立即率部向山上守敌发动进攻，我这里将给他提供全面的火力支援。” 　　与此同时，廖北风那边眼看鬼子都撤出掷弹筒的炮火覆盖范畴，急忙下令停止炮击。 　　“老大，咱们的炮弹不多了。”孙如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同时指挥十一挺掷弹筒对他而言还是相当消耗精力的。 　　“表现的不错，立即转移。”廖北风拍了拍孙如来肩膀，战术取得成效，这处暴露的炮阵也就失去了意义。 　　正如孙如来担心的那样，一旦开火，这里势必得成为鬼子的活靶子，现在不撤，待会儿想撤可就没机会了。 　　要知道，鬼子用的可都是八九式掷弹筒，其射程在五百米内。 　　而咱们这里的掷弹筒都是大正十年，其射程只有三百米，两相比较之下，现在不撤待会儿非得被炸成烂泥不可。 　　只是刚带炮手们归队，廖北风却再营部外突然听到曹宏义做出新的战术变动。 　　“一连和九连留下继续坚守阵地，二连立即下山，进寿店子挡住其内鬼子中队。”曹宏义趁着眼下鬼子溃退当口，将各连连长叫来做任务安排。 　　 第二百一十七章 鬼子上钩 　　三位连长听完曹宏义重新做出的战术分配，脸上表情皆挂着莫名。 　　“营长，咱们这才刚刚重创小鬼子，怎么又改战术？”赵升水比较直来直往，心里不明白就当面询问，“你现在调二连进寿店子，二连能不能拦得住寿店子里的鬼子我不知道，但我这里待会儿面对鬼子攻山，肯定挡不住。” 　　“是啊营长，你现在才让二连进寿店子，这不是等于让二连弟兄进去送死吗？”李长贵也看出了问题，此刻直言道，“军令如山，你这样朝令夕改，最后非得把弟兄们都害死不可啊。” 　　“放屁！”曹宏义心中憋闷，怒吼道，“你们以为老子愿意这么搞吗？咱们的任务是守住寿店子并拖住鬼子，可现在呢，咱们守住寿店子了吗？拖住鬼子了吗？” 　　曹宏义这话一出，李长贵三人顿时恍然大悟。 　　确实，鬼子杀的再多，最后没有守住阵地，那还是没完成任务。 　　最糟糕的是，这还影响了整个大局，万一三岔口那里的防御还未部署好，鬼子这会冲过去，那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一举就能彻底打穿我团防御？ 　　“我看你才是放屁！”听到情况的廖北风阴沉着脸冲过来，“曹大营长，你身上那一枪是不是打错地方了，我看之前那枚子弹就应该直接打你脑袋上。” 　　“你小子别闹。”李长贵见廖北风来势汹汹，急忙过来拉扯劝阻，“营长说的对，咱们是军人，不是绿林草寇，凡事当以大局出发。” 　　“绿林草寇？”廖北风怒极反笑，知道这些所谓的正规军，凡事都讲究个军纪军法，可那也得分时候分情况吧？ 　　“现在跟我讲大局，你们他娘的都快成死人了还讲大局？”廖北风毫不客气的呵斥道，“你们以为二连进寿店子追鬼子就能拦得住了？” 　　“我告诉你们，现在坑已经挖好，鬼子也跳进去了，你们现在冲进寿店子，就相当于不往坑里填土，反而跳进坑里去和鬼子肉搏。”廖北风比喻道：“你们这不叫以大局为重，你们他娘的这叫草菅人命！” 　　“廖北风你闹什么，还没闹够吗？”曹宏义阴沉着脸，这回是铁了心不再听廖北风瞎胡闹了，“告诉你，就算你说的都对，二连回寿店子就是跳进坑里和鬼子肉搏，那也得跳。” 　　“知道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曹宏义憋着一口大气，歇斯底里的吼道，“因为咱们是军人，是战士，哪怕明知跳进坑里是死，只要能拖住鬼子，给三岔口团座他们争取哪怕一分钟时间，死也是值的。” 　　廖北风被曹宏义这几声大吼震的全身皆颤。 　　因为是军人，因为是战士？ 　　“都还愣着干什么，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服从命令！”曹宏义拔出配枪，以身作则道，“二连那边由我指挥，副营长，你留下！” 　　“不能去，你们不能去！”廖北风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因为那是死路，是死路啊！ 　　曹宏义瞪起眼睛，抬手便提枪抵住廖北风脑门：“你也留在阵地上，再敢扰乱军心，军法处置！” 　　“那你现在就把老子毙了。”廖北风瞪着猩红双目，此刻不惜以下犯上都要挡住曹宏义。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咱们都一样。可若有其他可能，我也不想这么做。”曹宏义无奈摇头，长叹一声便头也不回的朝二连队伍走去。 　　廖北风愣愣的看着他们，整个心乱如麻。 　　军人吗？大局吗？无奈吗？ 　　廖北风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心。 　　死了那么多弟兄，好不容易这才扭转局面，重新抓住战局主动权。 　　可现在却因为放过去一个鬼子中队，非要舍弃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优势，而且还要带队去送死。 　　早知道这样，之前又何必将二连撤下，直接拼个鱼死网破不就得了吗？ 　　廖北风想不通，看着曹宏义和杨必书带着二连弟兄朝寿店子赶去，心中苦闷到快要窒息。 　　可没过多久，寿店子方向却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闷闷不乐的廖北风顿时全身一震。 　　“我造他娘的小鬼子！”廖北风体内几乎完全消退下去的热情，瞬间又重新点燃。 　　“孙如来，马上带队撤进第三道防线，架好炮，给老子瞄好第一道防线。” 　　廖北风一下子猜出情况，二连那边这才刚走不到五分钟，照这个时间来看，曹宏义他们怕是连山都还没走出去。 　　这个时候响枪，而且还是寿店子方向，不用说肯定是进入寿店子的鬼子中队折返回来了。 　　廖北风心里还正苦闷曹宏义他们要回去送死，可现在小鬼子却主动送上门来。 　　这下好了，曹宏义他们想回去送死都回不去了。 　　当然，现在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鬼子的兵力与火力依旧远在一营之上，应付不好的话，一营照样没有生路。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山崎脸色逐渐平复了下来，可心中对山上的守军却是又惧又恨。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战略部署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对手完全洞穿。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战局会发展成这样，可对手却想到了，且要想去往三岔口，对手还逼得他不得不在这里展开决战。 　　山崎有理由相信，他若是不能将山上这股敌人消灭干净，今天他别想顺当的去往三岔口。 　　既然如此，山崎索性也豁出去了，反正山上兵力再多也不可能多出一个营。 　　他完全有实力拿下，无非就是多花一些时间而已。 　　寿店子口位置枪声响起，山崎向身边参谋确认道：“小田那个混蛋死了没有？他看不住炮，现在难道连推都推不动了吗？” 　　“大……大队长，小田为雪耻辱，已经，已经待命多时。”参谋现在是看到山崎都害怕。 　　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大动肝火，一旦被表面所迷惑，怕是什么时候被吓死都不知道。 　　“待命多时？”山崎脸颊抽搐了几下，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没想起小田，这倒是让他不好对参谋大发雷霆，“算了，马上让他向敌人阵地开炮，给河泽中队增加火力支援。” 　　“另外，让濑田和谷川迅速重新组织兵力，继续发动正面进攻，这次联手河泽，务必给我一举拿下敌人阵地。” 　　山崎接连做出数道部署，将手中所能动用的兵力一口气全部压上。 　　“等等！”山崎突然想到绕行的另一支队伍，急忙补充道，“马上给坂本发电，询问清楚他现在的具体位置，让他尽快回电。”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谈何容易 　　廖北风片刻不做耽搁，甚至连搭理都没去搭理二连那边情况，匆匆便朝一连阵地跑去。 　　而已经回到阵地做部署的李长贵和赵升水，此刻听到二连那边传来枪声，顿时全身紧绷了起来。 　　两人都有些诧异，没想到二连那边会这么快就与鬼子交上火。 　　“怎么回事儿，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两人站在战壕里面面相觑，赵升水已经完全被搞蒙了，这仗打成这样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啊。 　　“山下的鬼子刚刚才遭受重创，队伍都还没来得及组织，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对二连下手，二连那边一定是遭到寿店子内的鬼子袭击。”李长贵相对还算冷静，通过鬼子的兵力部署便分析出情况。 　　“寿店子内的鬼子？他们不是应该朝三岔口推进吗？为什么会在山脚？”赵升水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那是因为他们压根就去不了三岔口。”廖北风匆匆赶过来道，“别愣着了，马上做好战斗准备。” 　　李长贵和赵升水回头看来，见不远处孙如来带着炮小队朝第三道防线跑去，急忙向廖北风询问情况。 　　“你的意思是鬼子不去三岔口，现在要集中兵力来攻山？”李长贵一脸诧异，按理说鬼子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硬拼才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鬼子的意思。”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笑着耸了耸肩，偏头对二连那边扬了扬头，示意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干，这么说小鬼子是打算和咱们在这里决一死战了？”赵升水回过神来，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咱们在寿店子内兵力空虚是不争的事实，现在鬼子只不过是试探进攻而已，一旦他们确定寿店子没危险，带着队伍就会直接从寿店子推进过去。”廖北风做出分析。 　　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鬼子虽然中招，但他们也不傻，要探明究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以说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一营能不能拖住鬼子，就看接下来这一仗能不能将鬼子打疼。 　　“你有什么打算？”李长贵也激动了，现在一营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不论是打还是撤，都能拖延住鬼子，给三岔口团部创造更多布防时间。 　　“没打算，现在只能正面与鬼子硬拼，能杀多少算多少。”廖北风摇了摇头，从一营防线出现问题开始，这一仗就注定不可能取胜。 　　现在一营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这有限的力量下，尽可能给予鬼子重创。 　　李长贵和赵升水对视了一眼，一营的处境他们俩很清楚。 　　就算寿店子里的鬼子没有折返回来，一营的结局也已经注定，现在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是比之前的死局稍好一点，仅此而已。 　　“看来还是得死守阵地啊。”李长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以为廖北风这小子有能耐扭转全局，让一营翻盘呢。 　　“那还等什么，抓紧部署吧。”赵升水丢下一句话，带着一连便迅速展开火力部署。 　　廖北风和李长贵也没有闲着，回到九连阵地后，立即将弟兄们都集合起来。 　　“各排立即汇报伤亡以及弹药情况。”李长贵急忙确认九连战力。 　　而廖北风看着面前这为数不多的弟兄，心情满是复杂。 　　全连一百五十多人，现在还能站在面前的只有区区四十九人。 　　廖北风不像李长贵那么铁石心肠，或者说李长贵对这种情况早已麻木。 　　可廖北风不同。一想到这一仗毫无胜算，再看这些弟兄时，一股无力感便源源不断的翻涌上心头。 　　长叹出一口大气，廖北风忙里偷闲，尽量克制心中情绪，将防御部署等事宜都让李长贵去干，自己则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酒盒。 　　打开盒盖子，仰头灌了一口，可其内却已经空空如也。 　　咂吧着嘴又收起酒盒子，正无从消遣时，韩大炮走了过来，并递过一根烟道：“刚才从鬼子身上缴获的。” 　　廖北风也不关心，点起烟便闷不吭声的在一旁吞云吐雾。 　　韩大炮显然是有话要说，在一旁扭扭捏捏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老大，这一仗咱们还有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怎么，怂了？”廖北风偏头瞪了韩大炮一眼。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炮楼。”韩大炮抬手指了指战壕里正扬手教训弟兄的炮楼，“咱们都是光棍一条，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可炮楼他不一样啊，他过几个月就要当爹了……” 　　“那又怎样，要当爹的人，命就比其他弟兄更金贵了？”廖北风没好气的打断道，“这正打仗呢，你没事儿琢磨点什么不好，琢磨这个，我看你是闲的。” 　　“老大，炮楼那是咱兄弟，别人不管，咱还能不管吗？再说了，你可是孩子大伯。”韩大炮不做退缩，继续又鼓动了几句。 　　“你他娘的到底想说什么？”廖北风丢下烟头踩灭，脸上表情显得有些难看。 　　韩大炮这个时候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事儿，心里八成也是有了想法，不然这小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不自在。 　　“咱这后面不是有山路通三岔口吗？你看要不让炮楼先撤？”韩大炮对廖北风附耳低语，深怕让人听到。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炮楼的意思？”廖北风眉头紧锁，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忙着对弟兄们指手画脚的炮楼，感觉炮楼似乎变的有些反常。 　　“当然是我的意思，就炮楼那德行，他能……”韩大炮正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完，廖北风却抬手就给了他几个大耳瓜子，同时还不忘抬脚狠踹了两脚。 　　“打仗就好好打仗，下次在给老子乱嚼舌根，老子拔了你的舌头。”廖北风怒骂一句便转身到阵地上去查防。 　　只是嘴上虽然把韩大炮教训了一顿，可心里却难免受到影响。 　　尤其是刚刚看到炮楼那副忙的停不下来模样，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个让人操心的弟弟，心里现在肯定也想着灵梦和还没出生的孩子。 　　想用忙碌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也就这小子才会干。 　　廖北风偷偷看了炮楼两眼，更确定了自己心中判断。 　　可就这么让炮楼撤下去，这一根筋的倔驴能走吗？ 　　再说了，这个时候让炮楼撤下去，那对士气的影响得有多大？ 　　廖北风行事风格虽然霸道，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真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因为炮楼一个人的缘故，搞垮了整支队伍的士气，那这孽可就造大发了。 　　看来要想活命，还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有打垮面前这群鬼子，队伍方才能够活着撤出阵地。 　　可这又谈何容易？ 　　廖北风长叹出一口大气，正拿望远镜观看山下情况时，天空突然传来沉闷的破空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面进攻 　??已经重整好兵力的鬼子再一次起进攻，和之前掷弹筒火力压制、步兵冲锋的进攻方式不同。 　　这次鬼子是真下了狠手，将之前被打残的炮兵中队也一并调遣上来参加战斗。 　　虽然鬼子的炮兵中队仅剩最后一门步兵炮，但七十毫米的迫击炮却还有六门。 　　鬼子的炮兵阵地布置在原九连阵地上，那里射界更广，视野更开阔，与一连阵地仅相隔七百多米，能够跟轻松的够到目标。 　　轰轰轰的爆炸声在一连阵地上回荡，鬼子的炮兵这会也是卯足了力气反击。 　　他们运了那么久的炮，好不容易才推到前线上来，可之前连一炮都没打就被对手给打残了。 　　作为炮兵中队的中队长，小田中尉心里可一直憋着怒火，这会儿得以一雪前耻，自然是不留余力。 　　而这边炮击一开，濑田与谷川立即出动呼应配合，借此机会迅登山拉近敌我距离。 　　同时掷弹筒组也迅向山脚推进，很快就在射界之内构筑起炮阵，并在片刻的架炮之后，一并加入到对山上阵地的火力覆盖当中。 　　激烈的炮击连成一片，漫山遍野的炮声，滚滚火焰将整个山头尽数淹没。 　　在山上一连阵地的第二道防线内，弟兄们纷纷猫进掩体避炮。 　　猛烈的炮击仿佛要将整座山都炸平，弟兄们坐在战壕里感觉整座山都在倾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 　　“你们说这群狗曰的小鬼子是不是傻，有这么猛的炮火，早拿出来不就得了，非得送上门来先让咱们打一顿，你说他们是不是犯贱？”弟兄们避炮之余，还不忘扯闲篇消磨时间。 　　“我看你才傻，小鬼子的炮击这么久才起作用，那完全是之前三连的功劳，要不是他们冒死端了鬼子的炮兵阵地，咱们这里早玩完了。” 　　确实，从鬼子此刻展现出来的炮火强度来看，之前若是没有将鬼子炮兵打残，一营现在早就完了。 　　要知道，现在鬼子仅有一门步兵炮和六门迫击炮，这火力就已经强的让一连阵地不堪承受。 　　要是鬼子的炮兵中队完好无损，其火力势必远比现在更为猛烈。 　　真要面对的话，一连这边现在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而就在这边一连和九连避炮的同时，二连那边的战斗则陷入僵持。 　　鬼子这回来势汹汹，二连编制虽然完好，可要挡住一个鬼子中队谈何容易。 　　要不是二连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优势，怕是承受不了几分钟就得被鬼子消灭。 　　“营长，鬼子没有向三岔口进，咱们现在是不是该退回山上，和一连还有九连兵合一处啊？”杨必书见形势不妙，急忙向曹宏义确认部署。 　　二连暂时能牵制住鬼子，可这样的牵制已经逐渐落入下风，照这么下去，待会儿鬼子包夹过来，二连非得被全歼在这里不可。 　　这个时候还有机会撤回到山上防御，要是在这么拖下去，队伍可就想撤都撤不出去了。 　　“不能撤，放鬼子通过一次就险些酿成大错，现在鬼子主动送上门来，要是再撤，咱们可就真成临阵退缩了。”曹宏义这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迎战。 　　只是一个中队而已，二连同样也有一百多人，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拼了又如何！ 　　“给老子狠狠地打！”曹宏义抬枪射击，将企图登山而来的鬼子全力压制回去。 　　杨必书神色无比凝重，他能理解曹宏义的心情，更能理解拼死坚守阵地的意义所在。 　　可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啊！ 　　鬼子放着大路不走，反而卯足了力气朝山里小路冲来，这就说明小鬼子对前面大路是有所忌惮的。 　　有这样的优势，现在应该抓住好好利用，而不是以弱势之力去与鬼子硬拼。 　　杨必书没有再劝，他不像廖北风那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甚至不惜以下犯上干涉营长命令。 　　他只是一个小连长，在营长面前，提出看法即可，真正做决定的还得是营长。 　　既然现在营长都说了不能撤，那战局就算再难，他也得竭尽全力配合。 　　当然，曹宏义也不是傻的，大局上不做退让，可做些战术变化还是可以的，毕竟不能为了完成任务，而白白让弟兄们去死。 　　“二连长，你带队留下牵制，我带一排从侧翼包夹，待会儿以枪声为号，一旦鬼子被我部吸引了火力，你们立即全面冲出，与鬼子展开白刃战。”曹宏义及时做出防御变化。 　　他要挡住鬼子进入寿店子，先就必须将面前这支鬼子中队赶出去。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实力将之驱逐。 　　“营长，你带队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杨必书认可这样的安排，但从侧翼包夹太危险了，让营长带队去实在不合适。 　　“我犯下的错误，就由我自己来弥补。”曹宏义不做让步，见杨必书还要坚持，板着脸急忙道，“别在啰嗦了，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带队撤上山，也许从一开始听廖北风那小子的就没错，可现在……” 　　曹宏义摇了摇头，但很快又压下心中情绪，对身边一排长吼道：“一排的，跟我走。” 　　杨必书愣了愣神，目送着曹宏义带队渐渐远去，急忙收敛心中复杂情绪，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战斗当中。 　　“机枪手，火力压制。”杨必书这边迅配合。 　　而曹宏义则借此机会，带着队伍疾驰穿插到鬼子右侧位置。 　　只是敌我双方距离仅隔一百多米，任何一点兵力变动，都难逃对方注意。 　　几乎是在曹宏义这边刚刚采取行动的同时，对面鬼子指挥官河泽中尉就采取了相应对策。 　　“第三小队枪榴弹准备。”河泽脸上凶光一闪，战斗前后整整打了三个多小时，敌人的火力如何，他就算在没常识也能判断出一二。 　　在他看来，这山里的守军不过就是一个营而已，之前打了那么久，敌我双方都有损失，由此不难判断，这山上的守军兵力已经不足一个营。 　　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他要是能带队第一个冲上山去，拿下敌人阵地，这功劳足够他晋升的了。 　　而山崎那个蠢货，在这里被区区一个营牵制住三个多小时，同时还损失了这么多火力与兵力，回去够他喝一壶的。 　　此消彼长之下，河泽已经能够预见自己取山崎而代之的一幕。 　　河泽拔出指挥刀，站起身大吼道：“全面进攻！” 　　长城抗战最后一哆嗦了，继续五更求支持。 　　 　　 　　：。：　　 第二百二十章 停止射击 　　河泽中尉一声令下，队伍中那四挺枪榴弹立即向一百多米外的二连阵地展开轰炸。 　　轰轰轰…… 　　爆炸声四起，山上沙石激荡飞扬。 　　二连的所在位地势高，面前有石台阻隔，鬼子要硬冲肯定冲不上来。 　　可有枪榴弹爆破就不一样了，仅仅是一轮猛烈的火力压制后。 　　二连阵地前的石台就被轰成了四分五裂，碎石堆积成斜坡，给鬼子冲锋营造出了有利路线。 　　“他娘的，扔手榴弹！”杨必书也是打出了真火，一声令下之后，阵地内立即就有数十枚手榴弹激飞而出。 　　轰轰轰…… 　　冲锋上来的鬼子就地隐蔽，他们借助遍地障碍物迅速靠近过来，敌我双方的距离从一百多米迅速缩短到了几十米。 　　这最后一段距离几乎是一片开阔地，鬼子要硬冲势必得付出巨大伤亡。 　　但同时鬼子的手雷也不是摆设，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不能扔进二连阵地，至少也能起到火力压制。 　　而就在这边敌我双方陷入僵持之时，带队包夹的曹宏义也顺利进入到战略位置。 　　“都给老子狠狠地打！”曹宏义带弟兄们依托地形，迅速对鬼子侧翼展开全面压制。 　　但这看似鬼子落入下风，可实际上河泽似乎早已料到，或者说河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对山上守军强攻。 　　“第三小队，正面火力压制，务必将守军死死牵制在阵地内。”河泽脸上浮现出一抹得逞笑容，“第一第二小队，立即向左侧包夹过去，吃掉那支队伍。” 　　不是只有曹宏义会利用地形，但凡有点战斗经验的，都懂得利用地形作战。 　　而河泽就是利用了地形，先以火力压制对手，并带队前冲拉近距离，给人一种正面强攻的假象。 　　实际上河泽想要的只是拉近距离后，便于分兵出击，化被动为主动，让对手偷鸡不成蚀把米。 　　轰轰轰…… 　　枪榴弹以及手雷从正面出击，将高地上的二连火力全面压制。 　　而河泽中尉则带着队伍从左侧出击，迅速向曹宏义那边包抄，一举便将二连兵力拦腰截断。 　　只是有脑子的不止河泽一个，曹宏义同样也不傻，他的战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打算。 　　要么他与杨必书左右包夹，将鬼子歼灭，要么鬼子分兵向他包夹过来，但却暴露出另一边兵力空虚的劣势。 　　此消彼长而已，无非就是用自己来当诱饵，诱鬼子大部队上钩，同时给杨必书那边营造机会，一举吃掉阵前那支小队。 　　可以说从一开始，曹宏义的战略部署就没有输，只是鬼子分兵来包夹他这边，情况相对会糟糕一点罢了。 　　不过不要紧，拼命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战略既然达成，即便现在战死那也不亏。 　　“杀！” 　　敌我双方展开血腥的白刃战，战局从原本的一处，发展成了两处。 　　曹宏义这边一个排的兵力，面对的是鬼子两个小队人马。 　　同时杨必书那边则以两个排的兵力，面对鬼子一个小队人马。 　　各有优劣，就看谁能更快消灭眼前对手，从而增援另一处战局了。 　　而与此同时，一连阵地上，鬼子的炮击在这时停下，登山而来的鬼子步兵，距离第一道防线仅有两百多米。 　　“返回阵地，马上返回阵地。”赵升水和李长贵在炮击过后，第一时间下令回防。 　　两个几乎都是半残的连队，凑在一起勉强也就够一个连的火力，且弹药还十分有限。 　　可面对人数以及火力都数倍于我的敌人，一连和九连弟兄们却没有一个退缩畏惧的。 　　弟兄们迅速在战壕里穿插机动，回到阵地后立即按照事先部署的火力点，进入各自位置。 　　廖北风也没闲着，拿着弹夹的花机关，趴上阵地便对山下鬼子展开火力射击。 　　噗噗噗…… 　　阵地前尘土飞扬，一连串子弹刹那间便迎面扑来。 　　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埋头隐蔽。 　　敌我相距两百多米，这正是鬼子攻山最喜欢的一段区域。 　　以他们的枪法，只要能找到掩体隐蔽，他们完全可以慢慢寻找目标，等山上战壕里有战士探出头，他们便可第一时间开枪将之击毙。 　　廖北风本没意识到这一情况，可接连几次起身都被鬼子压制了回来，终于还是将他激怒了。 　　“他娘的，所有人都停止射击。”廖北风心中邪火上窜。 　　这他娘的哪是阻敌啊，分明就是给鬼子当活靶子啊。 　　“你小子又发什么神经，鬼子都冲到眼眸前了，现在停止射击，你要让弟兄们等死吗？”李长贵扯着嗓门大声训斥，廖北风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还有完没完了？ 　　“你他娘的没发现鬼子都躲着不出吗？”廖北风也是气急，怒吼反驳道，“两百多米鬼子一打一个准，可咱们这些弟兄呢？枪法远没办法和鬼子相提并论，稍微一探头就得出事儿。” 　　“打又打不中，还得冒着生命危险，你这不是犯贱吗？”廖北风没好气道，“都他娘的停止射击，宁可跟鬼子肉搏，也他娘的别跟他们拼射击。” 　　李长贵原本还不相信廖北风的话，刚刚探头朝山下扫了一眼，噗噗噗顿时就有四五发子弹打在他面前，同时头顶嗖嗖嗖还不知道飞过去多少子弹。 　　“放近一百米再打，咱们阵地足够陡峭，小鬼子一口气冲不上来，咱们有的是机会，不用急于一时。”廖北风做出安排，随即看向九连那两挺机枪，“炮楼，把机枪交给别人，你跟着我。” 　　“跟着你就跟着你呗，机枪为甚要交给别人？”炮楼紧了紧手中的捷克式，这是他最喜欢的武器之一，这会儿哪舍得交给别人。 　　“老子叫你给别人就给别人，再啰嗦小心老子抽你。”廖北风瞪眼呵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炮楼的爱护。 　　毕竟冲锋时最该干掉的就是敌人的火力点，自己这边会先打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同时鬼子也会这么做。 　　炮楼一根筋在这方面上根本没有太多的防备，放鬼子到一百米位置再打，这小子到时候非得被鬼子打成筛子不可。 　　“老大让你给别人你就给别人，咋那么多废话。”韩大炮显然是明白廖北风的用意，这会儿强制从炮楼手中抢过机枪，丢给身边一名身板还算结实的弟兄。 　　“老李，你们他娘的玩我呢？打啊！”赵升水偏头怒吼，他这边带着一连卖力打鬼子，可旁边九连的倒好，这个时候一个个的居然猫在战壕里拉家常？ 　　“你先过来歇会儿。”李长贵堆着赵升水喊了一嗓子，同时不忘对一连弟兄命令道，“都停止射击，等鬼子靠近到一百米再打。” 　　 第二百二十一章 悬殊巨大 　??赵升水跳脚大骂，也和李长贵一开始的反应一样，但经过李长贵的说明后，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让弟兄们都准备好手榴弹，等小鬼子靠近上来先轰他娘的一炮，随后趁鬼子慌忙躲闪时，以火力全面压制。记住，打退鬼子就行了，别浪费子弹，咱们的家当可不多了。”廖北风最后做安排。 　　现在弹药拮据，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来打。 　　虽说这么打也将暴露弹药不足的弱点，但这样反而能更好的将鬼子牵制在山上。 　　要是一口气将他们都打回到山下去，他们反而不见得还会继续费力攻山。 　　毕竟寿店子门户大开，鬼子现在完全可以带着队伍直奔三岔口开去。 　　很快，攻山鬼子现山上守军固防不出，本就脾气暴躁的濑田终于是按耐不住：“全体进攻。” 　　在濑田的一声令下，那些躲在掩体后的鬼子纷纷开始警惕推进。 　　但因为山上廖北风那边始终没有反应，鬼子出于谨慎，推进度十分缓慢。 　　直到小鬼子进入到百米范畴之内，战壕里的弟兄们都还没趴上阵地，对敌展开射击。 　　“手榴弹准备。”廖北风一声低吼，一百多名弟兄们蹲在战壕里，人手一枚手榴弹，刺啦一声便拉开引线。 　　滚滚青烟在战壕里扩散开来，还没等飘散开来，一百多名弟兄便同时起身，并抡圆了手臂，尽全力将手榴弹投掷出去。 　　“手榴弹！”看着铺天盖地倾洒下来的手榴弹，跟在推进队伍身后的濑田脸都快绿了，大喊一声便迅卧倒在地。 　　轰轰轰…… 　　一百多枚手榴弹同时爆炸，滚滚火光爆裂开来，几乎将阵地百米外那片山地完全笼罩。 　　靠近上来的小鬼子惊叫长嚎，十几名鬼子来不及躲闪便直接被炸死，更有二三十人惨遭波及，被炸成重伤倒在地上哀嚎。 　　现场画面十分壮观，但这个时候廖北风和弟兄们却没空欣赏。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趴上阵地，对准那滚滚硝烟笼罩的身影便迅展开射杀。 　　啪啪啪……哒哒哒…… 　　枪声骤起，子弹如雨点般洒落，而小鬼子在这一轮猛烈的火力压制下，转瞬便朝山下溃退而去。 　　“真他娘的痛快！”赵升水兴奋大吼，弟兄们也同样是喜笑颜开。 　　但廖北风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在这时泼大伙冷水道：“立即转移阵地，撤进第二道防线，小鬼子的炮击要开始了。” 　　“撤撤撤！”赵升水和李长贵同时反应过来，差点因为过分嘚瑟，耽误了最佳的撤退时间。 　　而就在这边弟兄们开始撤离第一道防线时，鬼子的炮击如期而至。 　　轰轰轰的爆炸声比刚才还更强烈，鬼子的炮击力度似乎加强了不少，看来为了给步兵营造更好的局面，鬼子指挥官这回是真下血本了。 　　“我说廖老弟，你打仗也太神了点吧？”赵升水不得不佩服廖北风这前后所做出的部署，几乎每次都是掐着点做出针对的，那真叫是一掐一个准啊。 　　“老子跟鬼子血肉相博多少次了，手底下这些弟兄都他娘换好几拨了，要是连鬼子这点揍性都把握不住，老子那些弟兄岂不是白死了！”廖北风翻了翻白眼。 　　事实上这些经验完全是从实战中观察得来，战场中只要幸存下来的战士，基本对鬼子的进攻套路都会有一定的了解。 　　这和鬼子的指挥官是谁无关，而是鬼子部队里的体制就是这样，刻板的不知变通，就像死脑筋的曹宏义一样。 　　当然，廖北风也只是拿曹宏义来打个比方，事实上曹宏义可不是死脑筋。 　　相反，一向鸡贼的曹宏义反而是个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也是他和廖北风之前有矛盾却还能和平相处的原因所在。 　　只是这次摊上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坚持己见，毕竟军人本就是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队伍陷入这种境况，曹宏义除了牺牲自己，别无其他办法。 　　在二连那边战场上，白刃战打的十分惨烈。 　　不得不说，小鬼子的军事素养确实远在我军之上，通过这一轮白刃战便将敌我悬殊展现的淋漓尽致。 　　别说曹宏义那边一个排独对鬼子两个小队了，就是杨必书那边两个排对付鬼子一个小队，打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其占到任何便宜。 　　反而曹宏义那边各方面都要弱于鬼子，在这十几分钟的肉搏之后，彻底陷入危局。 　　曹宏义和七名全身是血的兄弟背靠在一起，被鬼子围在当中。 　　“兄弟们，为革命献身的时候到了，你们怕不怕！”曹宏义面色苍白，单手提刀，另一只手则捂在血流不止的腹部位置上。 　　“不怕！”弟兄们各个身上负伤，但此刻面对鬼子的包夹却是毫无惧色。 　　“你们都是好样的。”曹宏义紧了紧手中大刀，手臂高举而起大喊道，“多杀一个多赚一个，弟兄们，杀！” 　　“杀！”弟兄们瞪眼咆哮，提着刀便朝鬼子扑杀而去。 　　然而，将曹宏义他们包围起来的鬼子却并没打算继续拼白刃。 　　只见他们端起步枪，对着冲锋过来的士兵便扣动扳机。 　　啪啪啪…… 　　一轮枪响过后，除了曹宏义外，那七名兄弟全部阵亡。 　　“哟西！你滴，上尉，长官，只要你投降，让你的部下放下武器，我大曰本帝国一定优待，优待，你滴明白？”河泽用蹩脚的中国话，外加手舞足蹈进行了一番说明，试图对曹宏义劝降。 　　“哈哈……”曹宏义仰头大笑，苍白的脸上表情满是嘲讽，“你们曰本猪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用中国话来问我明不明白，你是不是傻？” 　　“哼，不识抬举是吗？”河泽沉下脸，握着武士刀的手紧了紧，似乎已经失去耐心。 　　“我很识抬举。”曹宏义丢下手中大刀，苍白的脸上堆着冷笑，并迈着踉跄步伐朝河泽走去。 　　一旁鬼子见状顿时向前拦截，但却被河泽给制止了下来。 　　曹宏义似乎早已料到会这样，边走边从口袋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站在河泽面前吐出一口烟雾。 　　“要我投降可以。”曹宏义大口嘬了一口，又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只是代价我怕你承受不住！” 　　曹宏义低下的头突然扬起，在这么近的距离，一把抱住河泽，强行将之挟持在手。 　　只是因为手上没有武器，一时间也无法要了手中鬼子性命，索性偏头一口咬住河泽的耳朵。 　　“啊……”河泽面容扭曲，痛苦尖叫，慌乱中急忙拔出腰上的南部手枪，反手对着曹宏义的腹部便接连打出四五枪。 　　叭叭叭…… 　　枪声落下，河泽那一只耳朵也被曹宏义生生咬下，而曹宏义也在最后这几枪下英勇就义。 　　“混蛋，混蛋！”河泽捂着耳朵狰狞怒吼，同时手上还没闲着，拿着南部手枪对着曹宏义的遗体便接连射击，恨不得将之打成筛子。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弹尽粮绝 　　二连一排的集体陨落，扭转了整个战局走向。 　　杨必书那边没能将鬼子小队尽数全歼，仅仅只是将之打残而已。 　　眼看右侧的一排再无动静，正追击鬼子残部的杨必书倍感压力。 　　“副连长，立即带队撤上山！”杨必书当机立断，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二连眼下就剩最后七十几人，面对鬼子一百多人，占不到丝毫便宜。 　　现在不撤待会儿弟兄们非得全栽在这里不可。 　　“可是营长他们……”林长威迟疑了片刻，目光看向右侧方向，那里的鬼子已经收队，正从右侧机动包夹过来。 　　“撤！”杨必书知道林长威想说什么，可这个时候他又能怎样呢，“二排三排交叉撤退，马上！” 　　杨必书不敢耽搁，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有可能多死好几个弟兄。 　　只是他们这边一撤，鬼子那边立即就紧贴着跟进而来，就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就这样一路你追我逃，敌我双方保持着近百米距离。 　　直到二连撤回到山上，一路上又丢下十几名弟兄，这才狼狈的与山上营部汇合。 　　“营长呢？”张文海见二连就回来这么点人马，脸色阴沉的让人发毛。 　　“营长他……阵亡了。”杨必书低着头，眼眶有水雾浮现。 　　曹宏义对他可以说有知遇之恩，以他的本事儿，实际上根本不够资格当连长，可曹宏义却愿意手把手带他。 　　现在曹宏义阵亡，他心里自然深受打击。 　　张文海一听营长阵亡，顿时感觉天都快塌了，但作为副营长，这个时候他若是也一并倒下，队伍的天可就真塌了。 　　强压下心中悲痛，张文海立即做出安排道：“二连立即进入阵地防御，务必将鬼子给我挡住。” 　　说着张文海立即向团部发电，汇报一营眼下处境。 　　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的一营，在这里打了半天时间，能牵制住鬼子一个大队人马可谓是竭尽全力。 　　寿店子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两头都不可能挡住鬼子，再打下去意义不大。 　　张文海不想坐以待毙，将剩下这最后一点人马也消耗在这里，这个时候必须想办法图存才行。 　　而就在这边一营向团部发电的同时，山下鬼子的临时指挥部里，山崎则接到之前外调那支队伍传回来的电报。 　　坂本中队的任务原来是翻山绕到三岔口左撤，做好与正面大部队夹击三岔口守军的准备。 　　但这一仗出了太多的变故，鬼子大部队一直没能跨过一营防区，导致整个计划都胎死腹中。 　　现在为了能打穿眼前守军防御，山崎不惜集中手上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做全面合围包夹。 　　他要将面前这支部队全歼，而已经绕到山路后的坂本将是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立即给坂本回电，让他带队包抄到大部队必经山路，并向寿店子方向包夹，与我部联合一并吃掉山上守敌。”山崎脸上凶光闪烁，下达完命令便朝前线走去。 　　很快，战斗打到这个份上，敌我双方处境已呈两极反差。鬼子有指挥官亲临前线，对士气的鼓舞十分巨大。 　　而一营这边营长战死，队伍人员伤亡惨重，且弹药已经十去八九，几乎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两相比较之下，一营还能撑多久大家心里都没底。 　　“连长，咱们的弹药快用完了。”在一连战壕里，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部分弟兄已经打光了子弹，面对攻山而来的鬼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曰，这仗他娘的还怎么打！”赵升水心直口快，面对这种窘境，他除了做好上刺刀的准备，别无其他办法。 　　“放鬼子进阵地，从他们身上夺！”李长贵倒是有想法。 　　只是鬼子人多势众，一旦放进阵地，别说是夺取弹药了，就是能不能将鬼子打退下去都说不好。 　　“咱们的掷弹筒还能勉强支撑一轮炮击，还是让弟兄们撤进第二道防线，放鬼子进战壕，先轰他娘的一炮。”廖北风早有准备，事先就让孙如来带着掷弹筒到第三防线去布防，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还等什么！”赵升水对身边弟兄大吼，“立即撤进第二道防线，全体上好刺刀，随时做好拼刺准备。” 　　一连和九连加在一起仅存的七十几名战力迅速撤退，和第二道防线内的四十几号伤员汇合。 　　一仗下来，全营除了二连那边还剩几十号战力外，就剩这么点人马了。 　　弹尽粮绝，伤员还这么多，就这样的处境，现在就是想撤都未必能撤的出去。 　　当然，这个时候没人想撤，战斗打响时曹宏义说过，今天谁敢说一个撤字，他就要枪毙谁。 　　虽然现在曹宏义已经阵亡，但这是军令，是军令就得执行到底。 　　“弹夹！”廖北风叫来一直跟在身边的临时传令兵道，“你马上去告诉孙如来，让他等鬼子进入第一道防线，立即将手中的炮弹全压上去。” 　　“明白！”弹夹已经习惯了这个传令兵的身份，此刻接到命令调头就往后方跑去。 　　“廖老弟，仗打成这样你还留有后手，我算是服你了。”赵升水对廖北风竖了竖大拇指，真是不服不行啊。 　　“本来咱们的掷弹筒可以用来打退鬼子的，只可惜现在用不上了。”廖北风无奈苦笑。 　　掷弹筒的安排，其实一开始要是二连没有下山的话，完全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鬼子重创，使鬼子不敢再贸然进犯。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营这边弹药不足的情况已经暴露，鬼子没有了顾忌，自然就会卯足了力气冲锋。 　　哪怕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打退，他们势必也会再次组织兵力来攻。 　　“怎么就用不上了？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赵升水来了精神，现在弟兄们都已经疲惫不堪，要是能吓退鬼子，给弟兄们争取到一些休整时间，这对接下来的战斗绝对是有好处的。 　　当然，结局始终是一样，可这却能更好的将鬼子拖延在这里。 　　“都打成这样了，还哪有什么办法可想的？”李长贵翻了翻白眼，这么明显的情况，几乎已成定局。 　　廖北风能留有这么一手，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廖北风偏头看了一眼左侧营部不远防线，那边是二连的防区，看情况鬼子也都已经冲上来了。 　　两头防线都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这个时候要是兵合一处，兴许还有机会。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个机会 　?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还有什么办法。”赵升水来了精神，急忙询问办法。 　　李长贵也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满心期待了起来。 　　“咱们这里加上伤员还有一百来人，掷弹筒那边还有三十几人，二连我看也还有五十几人，加上营部那十几人，咱们一共还有两百人左右。”廖北风急忙做全盘分析。 　　这个时候要想扭转局面，除了集中所有能用的兵力以外，别无其他办法。 　　“我认为咱们眼下有足够的条件可以突围。”廖北风面色凝重的看着李长贵和赵升水，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着。 　　“突围？”赵升水和李长贵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头的雾水。 　　“你开什么玩笑，咱们是守军，你说什么突围，往哪儿突啊？我看说撤退还差不多。”赵升水板着脸，斜睨了廖北风一眼，一下子又怀疑起廖北风的动机。 　　“你先别乱下定论，听他把话说完。”李长贵没好气的锤了赵升水一拳，心烦意乱的向廖北风催促道，“你先说说具体部署。” 　　“咱们的任务是防守寿店子没错吧？”廖北风一步一步为两人理清头绪道，“寿店子在山下，咱们突围是为了去守寿店子明白吗？” 　　“照你的意思，就是把咱们身后这条山路腾出来让鬼子通过呗？”赵升水也不是傻子，廖北风这说法就和之前放弃寿店子，全力守山的部署一样。 　　可同样的招式对鬼子使用两次，鬼子能信吗？ 　　再说了，这边要是门户大开，小鬼子可就直接带着人从山路直奔三岔口杀去了，他们还能调过头来继续对一营死磕，一路追到寿店子去？ 　　最关键的是，就算计划得逞，鬼子也信了，弟兄们现在弹药消耗一空，同时也都已经精疲力尽，还能拿什么去突围。 　　要知道，一连这边有鬼子攻山，同时二连那边也有鬼子压境，这个时候想突围，怎么突围？ 　　“咱们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廖北风已经基本理清思绪，解释道，“你刚才不是觉得突围就是撤吗？鬼子他也是这么认为。” 　　“这一仗鬼子被咱们拖住这么久，对咱们可谓是恨之入骨，一旦他们认定咱们弹药耗尽，又溃败撤退，他们一定会紧咬住咱们不放，这样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从山路直奔三岔口去了。” 　　“其次，鬼子打了大半天也已经是累的半死，就算现在让他们去打三岔口，他们能打得动吗？” 　　“至于突围……”廖北风说到这里顿了顿，“从二连那边突围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鬼子的兵力，对咱们来说都是最轻松的。” 　　赵升水和李长贵听的一愣一愣的，此刻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不对，不对。”赵升水抬手叫停，“我感觉你的战术有漏洞，而且还是致命的漏洞。” 　　“我也总觉得怪怪的，这战术不可取。”李长贵也有类似的疑惑，只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鬼子紧咬住不放，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大威胁。”廖北风主动点明。 　　一听这个问题，赵升水和李长贵顿时豁然开朗：“对对对，鬼子紧咬住不放，咱们突围了也跑不了，就像你之前说的，死在哪里都是死，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要费力跑到寿店子去死？” 　　“一个机会。”廖北风神色严肃道，“不争取就必死无疑，可要是咱们这么做了，就能为弟兄们争取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不想坐以待毙，就算最后累死在突围的路上，我也想赌这一把。”廖北风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看向赵升水和李长贵道，“时间紧迫，行不行你们给句话。” 　　赵升水和李长贵对视着没有主意。 　　这是大事儿，关系到弟兄们的生死，同时也关系到整个一营的荣辱。 　　让他们做决定，他们还真不敢随便答应。 　　廖北风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就是没主意，等他们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弟兄们。”廖北风打算赶鸭子上架，低吼一声将弟兄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立即和二连兵合一处，向寿店子突围，如此咱们方有一线生机。” 　　“二，继续留在这里死守，等过几分钟咱们面前的鬼子和二连那边的鬼子杀进阵地，咱们与之血肉相博，最后抱着阵地一起死，你们选哪个！” 　　廖北风的话内含深意，满满的都是暗示，但凡有点求生欲望的，势必都会选第一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合兵一处突围。”韩大炮最清楚廖北风的用意，当即大吼道，“同样都是防守，去寿店子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去？” 　　“对，突围去寿店子。” 　　“突围，突围……” 　　弟兄们很快就被带动了起来，这不是说大家都怕死，而是在都是死的情况下，大家都更愿意搏一把。 　　疲惫？ 　　当然疲惫，可舒服那是留给死人的。 　　“你们都看到了？弟兄们一致通过。”廖北风瞥了赵升水和李长贵一眼，很不客气便全权指挥了起来，“现在听我命令，带上伤员，立即从战壕机动到二连阵地上去。”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马上回营部，将我刚才说的话告诉副营长，时间紧迫，别他娘的磨蹭了，行动起来。”廖北风将两位连长也调动了起来，做完这些部署便不在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朝第三道防线跑去。 　　眼下就等鬼子冲进战壕，先轰他们一炮，将他们打退下去以便给队伍突围争取更多时间。 　　很快，弟兄们纷纷展开行动，似乎得知还有一线生机弟兄们原本的疲惫都一扫而光，行动效率都跟着大大提高了许多。 　　廖北风顾不上他们，退到第三防线后，拿着望远镜便紧密关注着登山而来的鬼子距离。 　　“孙如来，你手上还有多少炮弹？”廖北风见登山的鬼子数量稀疏，心里一下就不放心了起来。 　　“就剩下二十七发，勉强还能覆盖阵地轰炸一次。”孙如来已经从弹夹那里接到命令，知道廖北风过来的目的。 　　“这种情况覆盖阵地轰炸也炸不死几个，反而浪费弹药。”廖北风做出折中取舍道，“这样，你留下两挺掷弹筒和全部炮弹，让其他人带上装备先撤。” 　　“就留下两挺？”孙如来立即心虚了，感觉似乎一下子被人抽掉了脊梁似得，差点没瘫倒在地，“老大你开什么玩笑，就留下两挺掷弹筒怎么牵制鬼子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配合突围 　　孙如来知道自己的任务，现在一连这边弟兄们弹药耗尽，借助炮击正好可以从鬼子身上补充一回。 　　可现在老大就给他留下两挺掷弹筒，这让他怎么针对鬼子？ 　　“少他娘的废话，马上行动起来。”廖北风懒得跟孙如来解释，时间紧迫，登山而来的鬼子现在距离第一道防线仅隔五十多米。 　　在磨蹭下去，鬼子可就要冲进阵地了。 　　“弹夹，你和其他弟兄一起先撤，告诉副营长和连长他们，不用等我们这边，他们那里准备就绪立即突围，越快越好。”廖北风推了弹夹一把，现在正是和时间赛跑的时候。 　　不留下点火力断后，那边突围哪能那么容易成功。 　　“老大，这太冒险了，就两挺掷弹筒咱们可挡不住鬼子啊。”孙如来看着原本三十几人的队伍，走的就剩下最后六个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放心，还有我在这呢，我可没打算死在这里。”廖北风安抚了孙如来一句。 　　一听这话，孙如来似乎心里平衡多了，哭丧着的脸也渐渐缓和了过来。 　　“老大，咱说话可得算话，炮弹打完马上就撤退。”孙如来还不是很放心，特地又确认了一遍。 　　廖北风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命令他立即调试掷弹筒。 　　一连阵地这边，弟兄们趁鬼子不注意迅速撤离，很快便与二连汇合。 　　李长贵和赵升水片刻不停，冲进营部便将情况向张文海汇报了一遍。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副营长不仅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在沉吟了片刻后同意了这个计划。 　　“事不宜迟，你们马上集中兵力和弹药，做好突围准备。”张文海紧锁着眉头，匆匆交代一句又对通讯员道，“马上将这一情况一并向团部汇报。” 　　很快，这边达成共识，而一连阵地位置，鬼子也在这时突破进来。 　　在第三道防线位置，廖北风沉着应对，密切关注着全局。 　　“老大，鬼子进入射界，可以开炮了。”孙如来紧张的双手都在哆嗦。 　　要知道，第三道防线和第一道防线相隔仅有不到两百米，一旦这里开炮，小鬼子立即就会集中火力朝这里冲来。 　　要是同时有十一挺掷弹筒还好，一次性就能将鬼子轰退下去。 　　可现在就两挺掷弹筒，根本没办法全面覆盖第一道防线，小鬼子完全有机会在炮击开始后朝这里逼近过来。 　　“沉住气，再等等！”廖北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个时候要想多杀伤鬼子，就必须多放一些鬼子进入阵地。 　　“老大，鬼子越来越多，咱们不能再等了。”孙如来等没两秒又开始催促，当真是片刻都按耐不住了。 　　廖北风没有理他，依旧拿着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 　　小鬼子进入阵地后，四面八方在寻找着目标，在第一道防线的战壕里来回的跑动着。 　　几个呼吸后，廖北风见鬼子已经进来四五十人，这才让孙如来开始炮击。 　　“间隔轰炸，开炮。”孙如来有自己的一套打炮战术，一声令下便听掷弹筒发出有序的砰砰激发声响。 　　两挺掷弹筒有节奏的展开炮击，速度不快但效果却极佳，将两挺掷弹筒打出了四挺的威力来。 　　只见第一道防线内，小鬼子在炮击下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向后溃退。 　　而以此同时，二连那边兵合一处后，李长贵和赵升水以及杨必书三名连长则在炮击开始后，立即全力向正面之敌展开火力压制。 　　“吹冲锋号！”一轮火力压制后，李长贵大吼一声，队伍里司号员立即吹响号角。 　　“杀！”一百多名战士发了狂似的扑出战壕，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奔前方那仅有百十来号的鬼子扑去。 　　攻山而来的河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眼看队伍就要攻上山顶，没想到敌人竟然还有冲锋之力。 　　“全面火力压制，不要退，不要乱！”河泽堵在队伍后方，眼看士兵被敌人这悍不畏死的气势吓的有些畏惧，急忙长嚎示警。 　　可他们哪里拦得住一群绝地反击的拼命战士，战斗几乎刚刚打响，鬼子那百十号火力便被冲到近前的守军打断。 　　敌我双方就在山上展开血肉相搏，士气高涨的一营弟兄可谓是卯足了力气。 　　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弟兄们为了博得一线生机，真是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而鬼子则在一番应付之下，全面出现力竭不支现象。 　　他们在山脚下已经打过一仗，而且又是攻山，半道上连休整的机会都没有，士兵的体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面对不要命冲下来的敌人，小鬼子几乎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随便应付两个回合便纷纷向山脚溃逃下去。 　　而一营这边一百多号弟兄则片刻不停，发了疯似的追击而出。 　　“杀杀杀……”震人心魄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弟兄们没有开枪，提着大刀片子就跟疯人院出来的疯子一样，吓的小鬼子一路连滚带爬，亡魂皆冒。 　　很快，那边突围轻松得逞，而廖北风这边的情况则要糟糕的多。 　　那些冲上阵地的鬼子溃退没多远后，一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便发现了问题。 　　并且扑捉到掷弹筒的所在位，一下子不退反进，提着枪便朝第三道防线冲来。 　　“还有多少炮弹，赶紧给老子打光！”廖北风也是心里着急，手上提着花机关，随时准备好火力压制。 　　孙如同没有回答，目光紧盯着前方第一道防线内分散开来的鬼子，尽可能将每一发炮弹都打在最有价值的位置上。 　　砰砰砰…… 　　炮弹接连打出十几发，本就只剩二十七枚的炮弹很快就见底了，而这时靠近过来的鬼子已经对这边展开射击。 　　啪啪啪…… 　　枪声四起，阵地前尘土飞扬。 　　廖北风没有急着反击，而是尽可能等鬼子多靠近一些。 　　“老大，撤了！”孙如来掐着数开炮，当最后一发炮弹****出去后，立即大吼着提醒。 　　“你马上带弟兄们先撤，我来断后。”廖北风站起身，对着前方几十米外的三名鬼子集火射击。 　　哒哒哒！ 　　枪声一响，那三名飞扑而来的鬼子应声而倒。 　　孙如来没跟廖北风客气，亡魂皆冒的带着那手下炮手逃离阵地。 　　廖北风跟在身后一边断后一边撤退，可就在撤到营部位置时，廖北风却发现副营长和几名通讯兵还在鼓动着电台。 　　“副营长，磨蹭甚呢，快啊！”廖北风偏头喊了一句。 　　“破译，马上破译内容。”张文海紧握着配枪，为了这份电报真是豁出命了。 　　而那名通讯兵也清楚情况危急，额头上冷汗直冒，其他人则迅速收拾着东西。 　　“我曰，赶紧走了！”廖北风冲过来隐蔽，手上迅速卸下弹夹换上，抬手便将追击过来的鬼子打退下去。 　　“副营长，破译好了。”通讯兵刚刚松了一口大气，将电报递给张文海。 　　可下一秒鬼子的子弹就到了，一枪就打在他的胸膛上，鲜血溅的电报都染红了。 　　“撤了！”廖北风顾不上那名通讯兵，拽着副营长就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断后重任 　?　一路朝寿店子疾驰，好在路上有李长贵他们特地留下的一个班弟兄接应，廖北风和副营长这才顺利甩掉身后追兵。 　　而前方的追击也在鬼子逃到山脚后适时止住，这一仗先声夺人，目的并非将鬼子这个河泽中队歼灭，而是将之驱逐。 　　李长贵和赵升水能干到连长职位，这点战略意识还是有的。 　　他们率队将鬼子赶下山后，立即派人打扫战场，将武器弹药都收集起来，并在原二连阵地构筑防御。 　　等廖北风和副营长也归队后，一营连同伤员全部汇聚一处。 　　没顾得上休整，廖北风趁着现在鬼子还摸不清一营虚实之际，果断选择放弃阵地，率队退入寿店子，利用最后这仅有的武器弹药，在村里简单布置防御，尽可能用巷战与游击战来牵制鬼子。 　　至于山上那边通往三岔口的山路，则已经全面放弃。 　　而直到这时，一营弟兄方才能够得以暂作休整。 　　“咱们的伤亡情况如何？”副营长张文海第一时间确认队伍情况。 　　一营现在营长阵亡，防御问题全面暴露，张文海已经接到团部发来的撤兵命令。 　　现在一营的防御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该考虑的是如何在鬼子的追击下，赶赴五公里外的三岔口与团部汇合。 　　“全营加上伤员，只剩一百二十六人。”杨必书灰头土脸的汇报着情况，这一仗打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要不是廖北风最后想出这么一个战术，现在一营怕是连这点人马都没有了。 　　“团部下令一营撤出阵地，现在队伍弹药有限，兵力不足，弟兄们也都疲惫不堪，还得面临鬼子追击问题，咱们有五公里路要赶，接下来怎么撤大伙都发表各自看法。” 　　张文海其实心里已经有定见了，只是这个时候让他下令，他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还能有什么看法，伤员先撤，其他的留下来断后。”赵升水就是个直性子，直接采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留下小部兵力借助地形，和鬼子打巷战、游击战就行，也没必要全部留下，而且伤员行动不便，指望他们自己撤退，根本就不现实。”杨必书提出不同意见。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必须有一队人得留下来断后，而大家又都明白，留下来断后的，最后基本不可能活着撤出阵地。 　　张文海显然早就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忍说，也不愿说。 　　仗打成这样，四个连就剩不到一个连，这个时候让哪个连的弟兄留下来断后都不合适。 　　“我同意二连长意见。”李长贵看了廖北风一眼，突然站出来道，“我留下来断后。” 　　“连长你……”廖北风有些吃惊，被李长贵这主动请命吓了一跳。 　　李长贵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上面多做纠缠，而是提出实质性问题道：“我留下，但我九连已经没兵可调。” 　　赵升水和杨必书对视了一眼，李长贵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要么出兵，要么出将，要怎么选就看他们的了。 　　“既然李连长愿意肩负起断后重任，那就从一连和二连各调十人出来。”张文海关键时刻出来拍板。 　　眼下危机未除，时间就是生命，没功夫在这些小细节上多做争辩。 　　赵升水和杨必书都没有意见，很快，队伍迅速做交接，弹药全都留给断后队伍。 　　做完这些安排后，一营从寿店子大路撤离。 　　廖北风对李长贵很不放心，有心想自己留下来替换李长贵，可却被李长贵拒绝了。 　　“放心吧，要论大局部署，我没你聪明，可要打这种拖延战，我比你拿手。”李长贵笑着拍了拍廖北风肩膀。 　　他清楚自己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但越是这种时候，队伍就越需要有人站出来担起重任。 　　李长贵了解廖北风的个性，他要是不站出来，廖北风一定会主动请缨。 　　相比起来，李长贵自然更想让廖北风撤下去，毕竟这是他一手招进队伍的兵，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忍心让廖北风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我在三岔口等你。”廖北风没有多做坚持，李长贵了解自己，自己又何尝不了解李长贵选择留下的良苦用心。 　　“小鬼子也已经十分疲惫，你不用坚持太久，随便糊弄几枪就可以撤了，小鬼子不敢追的。”廖北风最后唠叨了一句，可却被李长贵不耐烦的驱逐了出去。 　　“连长，你听我的，小鬼子绝对不敢追。”廖北风扯开嗓门再三提醒。 　　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乱说，大半天的激战，小鬼子也不是铁打的，他们根本没那么多精力来追。 　　再说了，追下去可就是三岔口了，小鬼子有那个胆子不做休整，直接以疲惫之态，推进五公里向三岔口守军发起攻势吗？ 　　这和送死可没什么区别，小鬼子即便再怎么恼羞成怒，那也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事实上当山崎攻上山后，发现山上阵地的守军早已经人去无影，他确实是恼羞成怒。 　　要知道，他可还有一手底牌还没用呢，他的坂本中队就在这片树林后面待命，就等着他下命令一鼓作气冲上来将守军全歼。 　　可偏偏在这最后关头，编制好的一张大网却因为河泽那边出现问题，彻底放跑了入网之鱼。 　　这让山崎如何能不怒？ 　　而且直到人去楼空之后，山崎才真正发现，原来寿店子这里的守军真的只有一个营而已。 　　寿店子内根本没有什么伏兵，而且这一个营的兵力，在他前后发动的几次进攻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最后这临门一脚就可以一举歼灭。 　　可就是差了最后这临门一脚，他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并且因为他的错误指挥，导致队伍伤亡惨重，弹药消耗巨大，彻底丧失了进犯三岔口的力量。 　　这么大的罪名，山崎本想将之推卸到河泽身上，毕竟是河泽放跑的敌军。 　　可河泽对此不仅不惧，反而因为击毙敌军营长，理应受到嘉奖。 　　山崎投鼠忌器，为了弥补自身过失，只好亲自带队进寿店子清缴残敌。 　　只是等他带队赶到寿店子时，不仅没能歼灭一营残部，反而被二十几号残兵挡在村口难以寸进。 　　李长贵打这种仗确实经验丰富，仅用二十几人就将鬼子大部牢牢挡在村外。 　　战斗又持续了近半个小时，留下来断后这二十几名弟兄完成了使命，可最终却没能全身而退。 　　寿店子身后就是通往三岔口的大路，一路上无遮无拦，撤退就等于将后背暴露给鬼子。 　　无路可退，以其被鬼子当活靶子打，李长贵果断选择了与鬼子同归于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撤下火线 　　轰隆隆巨响从身后寿店子方向传来，大老远便能看见滚滚火焰冲霄而起。 　　李长贵和弟兄们引爆了最后的手榴弹，用生命最后的余热，给撤退的弟兄们创造更多撤退时间。 　　在撤退的路上，弟兄们都情不自禁的回头确认情况。 　　而廖北风却被这一声巨响震的全身哆嗦，双手攥紧了拳头，可却不敢回头去看。 　　想到当初那个征兵处的李长贵，因为一碗红烧肉几次拔枪相向的画面，廖北风不禁泪湿了眼眶。 　　近两年的相处，彼此虽然不敢说有多深厚的交情，可在战场上彼此却可以以命相托。 　　这份信任，早已超越了任何交情。 　　廖北风埋头迈步，拖着沉重的步伐，片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 　　他怕自己发狂，疯了似的冲回去与鬼子拼命，更怕辜负了李长贵和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撤退机会。 　　撤退，再不愿意也只能撤退！ 　　廖北风随队迅速朝三岔口继续转移，很快，一路紧赶慢赶，队伍终于顺利回到三岔口防区，并在二营弟兄的接应下，暂时撤到后方休整。 　　而廖北风等几名一营干部却没有闲着，第一时间便被董升堂召集到团部开会。 　　关于寿店子方向的曰军情况，以及其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对二二四团都是十分重要的。 　　廖北风沉浸在作战失利中难以自拔，整个过程由副营长全权负责汇报。 　　“鬼子大队兵力折损近半，他们的炮兵已经失去作用，而且步兵也是疲惫不堪，我判断，鬼子短时间内应该不敢贸然进犯三岔口。” 　　张文海简单分析着情况道，“当然，鬼子这次来势汹汹，不排除是有计划的一次进攻，也许其他方向还有鬼子部队正包夹而来也未可知。” 　　“立即向后方指挥部发电，询问清楚周边战场情况。”董升堂对鬼子这次大举来犯也是相当重视，毕竟从情报来看，从寿店子方向过来的鬼子兵力远超预估。 　　由此判断，鬼子这次进犯的意图，八成不仅仅是图三岔口这处机动要道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更大的滦阳城。 　　“这一仗辛苦你们了，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董升堂对于一营的伤亡也是万分悲痛，尤其是曹宏义的阵亡，更是让他损失了一员得力干将。 　　但现在不是关起门来****伤口的时候，部队还在前线，该做的防备始终还得去做。 　　“团座，咱们不能就这么被动防守，趁现在寿店子方向的鬼子疲惫无力，杀他一个回马枪！”廖北风积极请战，不甘心就这么从战线撤退下去。 　　他要报仇，为曹宏义，为李长贵、赵炳榜还有那些战死在阵地上的弟兄们报仇。 　　董升堂没有回答，反而板着脸盯着廖北风，似乎是对廖北风突然提出这样的方案感到有些失望。 　　“机不可失啊团座。”廖北风感觉到董升堂并没有出兵的打算，极力鼓动道，“咱们可以一边从正面进攻，一边从山路包夹，鬼子的弹药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的战斗力极低……” 　　“够了。”董升堂不等廖北风把话说完便打断道，“咱们的任务是替喜峰口撤下来的队伍担任后方防御，大局上我军已经制定好战略，你无需多言。” 　　“制定好战略？”廖北风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不会是要放弃滦阳城，撤向撒河吧？” 　　董升堂点了点头，眼下冷口失守，喜峰口也已经被曰军攻占。 　　要知道，滦阳城周边都是机动要道，这里是鬼子攻破二十九军防线的必争要地。 　　部队若不撤过撒河，选择在滦阳城坚守，这里必将被鬼子三面包夹。 　　而滦阳城对于曰军来说是一处必争的战略要地，可对二十九军而言，滦阳城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战略价值。 　　相反，贸然在这里留兵坚守，不仅对大局无异，反而还得徒增兵员消耗。 　　“为什么？咱们打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守住长城，为什么要撤？”廖北风眼睛瞬间就红了，猩红！ 　　这一个多月过来，其他部队伤亡如何廖北风无从得知，可一营的伤亡是惨重的，是沉痛的！ 　　前后牺牲了那么多弟兄，好不容易才在这片区域站住脚跟，可现在居然说撤就要撤了？ 　　那些战死的弟兄算什么？那么拼命抵抗的意义又何在？ 　　长城一线有那么多部队，二十几万兵力，对付鬼子和皇协军不到十万的兵力，难道就没有一战之力吗？ 　　“退下！”董升堂沉下脸，简单的两个字尽是威严。 　　廖北风双手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憋屈与不甘，眼看是濒临失控的状态。 　　“你别说了，赶紧走了。”杨必书急忙拽住廖北风，担心待会儿又闹出难以挽回的麻烦。 　　赵升水也过来帮忙，他虽然是无条件服从命令的人，但廖北风此刻的心情，他也十分理解。 　　毕竟这一个多月的战斗中，他一个连从上到下都换了一遍，前后也战死了上百号弟兄。 　　“明明有机会扭转局势，为什么要撤！”被强制拖出团部的廖北风，满心憋屈的发泄着牢骚。 　　杨必书在一旁陪着，看着廖北风独自在那生闷气，不知不觉竟然从廖北风身上看到了成长。 　　这要是换做一个多月前，廖北风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得暴跳如雷，甚至刚才在团部就得和团座撕破脸。 　　可廖北风愤怒归愤怒，现在却学会了控制情绪。 　　若非如此，刚才他就算拼尽全力去拉拽廖北风，那也不见得能将廖北风带出来。 　　“廖老弟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赵升水拍了拍廖北风肩膀，一副过来人姿态道，“你对咱们部队还不够了解，咱们二十九军基本都是从冯先生的西北军过来的。” 　　“九一八之前的中原大战，冯先生不仅输了，连西北军都一块输进去了。咱们部队虽然接受收编，可实际上就是没人管没人要的队伍，上头下令撤退，我看也是迫于无奈。” 　　赵升水也是西北军过来的老部下，他对于部队的情况自然要比廖北风这个后来者更了解。 　　事实上二十九军接受收编后，一直就是这样，没有兵员没有补给，连块地盘都没有。 　　之前在山西驻防那还是人家晋绥军好心收留，那时候的情况有多糟糕，廖北风也是知道的。 　　现在二十九军好不容易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这个时候自然得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 　　而且这一仗不是一个二十九军就能力挽狂澜的。 　　在这整个冀东战场上，有二十几万的国军，可派系林立，谁也不出力抗曰，光凭二十九军强硬抵抗，到头来不仅守不住长城，反而还得连老本都赔进去。 　　“看开一点吧，仗有咱们打的时候，上面那些长官肯定有这方面的考量，咱们只要带好自己的兵，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赵升水拍了拍廖北风肩膀，最后安慰了一句便先一步离开。 　　“别琢磨了，我带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了。”杨必书走上来劝道，带着廖北风便直奔医疗队走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月假期 　?　冷口的沦陷，极大程度影响了整条长城防线，曰军这回抓住战机全面对长城展开进攻。 　　二十九军防区这边，从撒河桥以北，也就是喜峰口至滦阳城一线，因为地形较为突出的缘故，为防曰军包夹，二十九军只能全面后撤，在撒河桥以南设防。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曰军则全面占领滦阳城一线，与我军隔着滦河对峙。 　　在此期间，曰军为防我军发动夜袭，每晚定时向河对岸发射照明弹。 　　由此可见，曰军即便是占领了滦阳城一线，他们也住不踏实。 　　直到四月底，小鬼子似乎有些不堪承受，突然带兵撤回关外休整，并恬不知耻的要求我中国军队不得进入他们占领的地区。 　　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直到小半个月后，小鬼子又去而复返，这次曰军对二十九军防区，派遣了其精锐第六师团。 　　面对敌人的精锐猛攻，我军却因久战疲惫，在接下来的防御战中节节后退。 　　二二四团亦是如此，随大部队一路从三屯营撤到龙井关再到遵化。 　　命令一道接着一道，部队也从山区一路退到平原，以能战之师退到不可战之地。 　　到了这个地步，二十九军防区已基本落入曰军之手，再也无力回天。 　　而其他长城关隘的守军部队，所面临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直到五月底，长城沿线防区尽皆失守，北平军分会不得不派遣代表与曰军谈和。 　　最终与曰军签署了‘塘沽停战协定’，划长城以北的冀东为非武装区。 　　至此，长城抗战以失败宣告结束，而二十九军也在长城抗战结束后全面撤退。 　　三十八师撤往通县，后又改道返回山西平定、阳泉整训。 　　随队撤离的廖北风，经历这几个月的战斗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加上这一仗最后全面溃退，使得廖北风身心巨受打击。 　　回到阳泉后，廖北风已经不再如过去那么激进，或者说斗志已经被磨灭一空。 　　在部队太受约束了，放着鬼子不让打，还一撤再撤，更让廖北风不能容忍的是，最后居然还签订了那丧权辱国的不平等协议。 　　廖北风对这样的抗曰队伍十分失望，回到阳泉后也是郁郁寡欢。 　　明明只是手臂上的伤势复发而已，可却终日躺在病床上不肯下地。 　　就在阳泉师部医疗所内，廖北风借身上伤势未愈为由，并未随队回营。 　　这一天师长特地抽空来医疗所看望伤员，并与廖北风闲聊了几句。 　　“伤势怎么样了？”病房里，师长毫无架子，主动倒了杯水递给廖北风。 　　无精打采的廖北风接过水杯，摇了摇头也没什么话想说的。 　　“你小子不错啊，希仲在战报上特地为你小子请功，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邀功的报告，你面子不小嘛。”张师长语气调侃着说道，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廖北风无心应付，这两天心里迷茫，对于部队的不抵抗政策一直耿耿于怀。 　　自己来投军是为了杀鬼子，从来与政治无关，可经过这次战败才发现，从了军就身不由己。 　　高层长官说不抵抗就不抵抗，自己这样的小兵除了服从命令，毫无其他选择。 　　廖北风甚至会想，要是哪天二十九军接到剿共命令，自己是不是也得服从命令，放着鬼子不打反而去打中国人呢？ 　　“师座，我想离队。”廖北风沉吟了好久，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张师长脸上表情一僵，很快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好好地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廖北风苦笑着扬了扬包扎的跟粽子一样的手臂，无奈道：“已经是个废人了，留下来也是浪费兵粮。” 　　“胡闹！你的情况你那个小老乡都已经向我汇报过，伤是严重了一点，只要安心休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够康复。”张师长松了一口气，只当廖北风是担心自身伤情，倒是并没做多想。 　　“实话和您说吧，我就是不想继续留在部队。”廖北风鼓足了勇气，这话绝对是在深思熟虑过才敢和师长说的。 　　张师长没有追问，只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对坐无言，直到许久后，张师长才悠悠叹出一口大气，似乎他身上也有许多的无奈。 　　“我记得你老家就在昔阳吧？这样，我准你一个月假期，回家乡去修养一段时间也好，有利于伤情的恢复，其他事情就等一个月后再说吧。”张师长做出让步，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廖北风脱离队伍。 　　廖北风双唇微张，可还没开口就被强势的张师长给打断了：“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让李东给你送点路费。” 　　说完师长便起身离去。 　　廖北风无奈苦笑，既然如此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很快，李东带着一身便装和五十块钱来到病房，一脸古怪表情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廖北风一脸莫名，和李东也算是旧相识了，没什么不好问的。 　　“你难道一直都感觉不到吗？师长这回有心要栽培你，可你却说出要离队的话。”李东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栽培？”廖北风冷冷一笑，“上战场不让杀鬼子，就算栽培我成团长旅长又能如何，该撤退还不是一样得撤退。” 　　“你看看你看看，又耍小孩子脾气。”李东一脸轻视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你的目光就在面前，考虑的问题无非就是面前这点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更远更深的问题？” 　　“什么问题？”廖北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李东平时不是这么啰嗦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说起教来了。 　　“眼界能决定你的能力，你有一个月的假期，回去自己琢磨去。”李东似乎也感觉自己今天话有点多了，留下东西便离开病房。 　　廖北风一头雾水，不过李东这话还真是有些触动到自己，只是这会儿实在没精力去思考。 　　独自收拾着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廖北风没有再和任何人告别，换下军装便独自离开军营。 　　压抑多天的情绪，似乎随着走出军营的一刹那，完全得到了释放。 　　天空是那么的蓝，微风是那么的柔和，没有了战火与硝烟，没有了责任与使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的美好了起来。 　　廖北风感觉无比放松，在部队里每天都得思考战略和各种事宜，离开部队倒是自在。 　　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吊着个胳膊穿着开衫，这一刻廖北风竟连下一步要去哪里都懒得打算。 　　直到进入市区绕了一圈下来，廖北风这才不得不考虑起下一步计划。 　　还别说，已经无家可归的廖北风，莫名其妙有了一个月假期，还真有些不知该干什么的意思。 　　“还是先回趟石门乡再说。”廖北风很快就有了打算。 　　这趟回来倒是可以顺手将之前寄到灵梦那里的钱，邮寄给那些阵亡的弟兄家人。 　　而且算起来灵梦怀胎也有八九个月了，自己的小侄子应该也差不多快落地了。 　　 第一章 家中变故 　　日落西山，晚霞染红了天边。 　　时隔多月未归，石门乡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一些抗曰标语。 　　廖北风带了一些礼品，怀着喜悦心情一路直奔灵梦家大院走去。 　　只是当廖北风来到大院门外时，原本的喜悦心情却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面前这座三合院院门破败，院内角落的土灶房也已经坍塌，过去院中散养的鸡鸭鹅也都已经不在，看起来一片惨淡，显然是有段时间没人居住过了。 　　廖北风急忙跑进大院，挨个房间查看。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顿时更慌了许多。 　　院内的摆设一片狼藉，看情况明显就是被人胡乱翻过，且尘土堆积，显然已经空置有一段时间了。 　　廖北风神色阴沉，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 　　从去年九月开始，部队开拔离开平定就再没回来，到现在已经有八九个月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灵梦姐弟到底遭遇了什么？ 　　廖北风正想着，突然又想起三月份让炮楼寄回来的金银首饰，那时候灵梦姐弟应该还在家中。 　　而且那段时间千寻还和灵梦有书信往来，这也就是说，家中遭遇变故极有可能就是最近两三个月的事情。 　　“看来八成就是寄回来的金银首饰惹的祸。”廖北风沉吟了片刻，很快就通过一些蛛丝马迹锁定了问题。 　　匆匆丢下手头上东西跑出院子，锁定问题后，廖北风心里反而更加担心了起来。 　　如果自己判断没错的话，就凭当初寄回来那么大一笔金额，那可足够给灵梦姐弟带来灭顶之灾了。 　　廖北风越想心里越是后怕，这要是因为这事儿害了灵梦姐弟，自己这个大哥造孽可就造大发了。 　　顾不上做其他考虑，廖北风急忙向左邻右舍打听情况。 　　很快，从隔壁一些邻居口中收集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和自己的判断基本差不多，灵梦姐弟果然是两个多月前出事儿。 　　这就说明和当初寄回来的那些金银首饰有脱不开的关系，好在盯上那些金银首饰的并非什么流寇顽匪，而是被县警察局的人给盯上了。 　　那些警察以莫须有的罪名，强行闯进院里乱搜乱翻，期间有没有搜到东西不得而知，但响枪了却是事实。 　　好在院子里并没发现有血迹遗留，看情况应该是没有人员伤亡。 　　不过现在可不是放心的时候，根据左邻右舍老乡提供的情报来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多月。 　　他们虽然不知道张灵梦姐弟是否身陷牢狱，但却很清楚这段时间没人回来过。 　　廖北风不敢往下多想，必须尽快去平定城警察局了解清楚情况。 　　马不停蹄又离开了石门乡，廖北风人单势孤，而且还有伤在身，这个时候去警局，就算灵梦姐弟真在牢里，自己要救人也十分麻烦。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炮楼那边心里一定过不去，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交代。 　　廖北风不急于一时，警察局就在县城里跑不了，为免波折，先找好帮手才是硬道理。 　　好在二二四团就驻扎在平定，营部距离平定城并不是很远，现在回去找帮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娘的区区警察而已，居然敢欺负到抗曰战士家属头上来了，这要是不讨回一个公道，这群地头蛇还不得反上天去啊。 　　廖北风一路疾驰，赶到二二四团营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顺利进入军营，廖北风也不含糊，进了营房便将弟兄们都从被窝里炸了起来。 　　“都他娘的别睡了，给老子抄家伙。”廖北风的突然回来，吓了弟兄们一跳。 　　“老大，出什么事儿了？”刚刚才躺下的弟兄们纷纷起身，一个个瞪着大眼，茫然的盯着廖北风。 　　“老子让你们抄家伙就抄家伙，卢乾，整几个响的。”廖北风双眉倒竖，刚刚才回归生活不到半天时间，这就又恢复战场上那副肃杀模样了。 　　弟兄们对老大的脾气还是十分清楚的，当即纷纷穿上衣裤，抄起门口的长枪便在院外列队排开。 　　附近营房的弟兄们都被这边的大动静惊醒了过来，纷纷凑过来观看。 　　“怎么回事儿？”杨必书带着个眼镜，披着外套就走了过来。 　　可这才刚询问了一句，还没等廖北风回话，却先被廖北风一把攥住了衣领。 　　“你他娘的不是说灵梦家是平定救国会据点之一吗？救国会连自己的据点让人抄了都不知道吗？”廖北风低声呵斥，当真是恨不得抡起拳头直接将杨必书干趴在地。 　　“让人抄了？”杨必书瞳孔微凝，对廖北风的粗鲁行为不仅不怒，反而一下子对这件事情重视了起来。 　　“是什么人干的？”杨必书松开廖北风的手，迅速穿上衣服。询问情况的同时，还不忘对隔壁营房大喊道，“二连的，全体集合。” 　　“平定警察局。”廖北风脸色阴沉，沉声怒斥道，“灵梦姐弟还有我小侄子最好都平安无事，不然我今天连你们救国会也一并收拾了。” 　　廖北风愤愤的甩下一句话，对着还未补充的九连残部低吼道：“目标平定城警察局，跑步前进。” 　　韩大炮在队前喊口令，带着仅有的三十二名弟兄立即展开行动。 　　“是不是灵梦出什么事儿了？”炮楼虽然浑，但却一点都不傻。 　　他今天都已经向上面递好请假条了，本来明天就能回家，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大怒气冲冲的跑回来，还穿着一身便衣。 　　炮楼就算在没脑子，这点联系能力也还是有的。 　　“我刚才回家看过，警察两个多月前去过家里，很明显就是冲着当时寄回来的那些金银首饰……”廖北风没有隐瞒，可话没说完，炮楼却整个人都炸了。 　　灵梦可怀着他的孩子，母子俩要是出点什么问题，他今天非得杀人不可。 　　“你冷静点先听我说。”廖北风担心炮楼情绪失控，急忙安抚道，“这事儿是警察局干的，我料想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图财害命，灵梦他们应该没事儿。” 　　炮楼闷不吭声，但那张脸却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紧握着长枪便向前跑去。 　　廖北风知道，炮楼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现在多劝炮楼也没用，廖北风急忙叫来韩大炮：“待会找两个力气大的看住炮楼，一旦发现炮楼情绪失控，立即按住他。” 　　韩大炮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就能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尤其还是能让炮楼发狂的，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第二章 跟着犯浑 　??晚上九点时分，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但七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突然冲进县城，这动静还是引起了不小恐慌。 　　廖北风对此全然不顾，带着人直接将警察局给包围了起来。 　　警察保安队提着枪跑出来对峙，这些作威作福惯了的地头蛇，竟然还敢跟军队抗衡。 　　“子弹上膛！”廖北风一声低吼，七十几名弟兄咔咔咔便拉动枪栓，那肃杀气势，瞬间就把面前这二十几名警察吓的畏惧慌乱了起来。 　　“长官，长官，你们这是？”一名警长从办公楼里小跑出来，唯唯诺诺的站在廖北风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情况。 　　砰的一声，他话刚说完，廖北风抬起握枪的手，毫不客气便往他脑门上狠砸了一拳，一击便将之砸倒在地。 　　“马上把监狱门打开。”廖北风没有说明来意，也没打算这时询问原委。 　　未免这些警察背地里做手脚，拽起那名警长便朝监狱走去。 　　临走还不忘对那群畏畏缩缩的警察喊道：“把你们刘有才局长叫来，老子从监狱出来要是看不到他人，你们就让他洗干净脖子。” 　　廖北风撂下狠话，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地头蛇，能用武力解决就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开门！”炮楼从廖北风手上一把拽过那名警长，就跟甩牲口似得，一把将之甩到监狱门上。 　　“长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倒是告诉我一声啊。”那名警长欲哭无泪，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咋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打人呢。 　　砰的一声，炮楼抡起枪托狠砸在那名警长腰上，一击就给砸跪在门口：“在他娘的废话，老子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那名警长痛苦哀嚎，可手上却不敢有片刻停顿，拿出钥匙急忙打开监狱大门。 　　炮楼二话没说，一脚踹开那名警长便迅冲进监狱。 　　监狱内昏暗潮湿，仅有一盏昏黄的吊灯在走道上。 　　这里弥漫着一股刺鼻怪味，通风情况极差。 　　炮楼进入监狱匆匆扫了一眼，面前是一条三十来米的长廊，两边都是铁栅栏隔开的牢房，牢房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囚犯。 　　在长廊尽头有几间封闭的牢房，应该是拷问犯人的地方。 　　“灵梦、灵杰、灵宏……”炮楼扯开嗓门大喊，急忙在牢房里寻找起来。 　　而在监狱门外，廖北风也没闲着，拽着那名警长问道：“两个多月前，你们带人去石门乡张家，进门又是翻又是砸的，找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文职。”那名警长跪在地上哭诉，面对这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他哪有对抗的勇气。 　　砰的一声，廖北风抬手就是一拳，直接将那名警长砸翻在地。 　　“你拿老子当二傻子呢？肩头上扛了两朵花你跟老子说是文职？”廖北风家里就是干警察的，对警察里的那套做派还能不懂？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不然下次我这枪……”廖北风抬起手叭的一声，吓的那名警长当场就尿了裤子。 　　“不好意思，我这枪经常走火。”廖北风不急不躁的说着，抬手将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点在那名警长脑门上，吓的对方嗷嗷直叫。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两个多月前石门乡张家，那个大肚婆……哦不对，是嫂夫人，她她她没在我们这，没在我们这……”那名警长惊魂不定，结结巴巴的回话。 　　“我问的是你们找什么，没问你人在不在这儿。”廖北风枪口猛地一戳，将对方牢牢按在地上。 　　“找找找大洋，找金银饰，什么贵重就找什么。” 　　“那你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那名警长似乎意识到这话不太对，急忙解释道，“长官，金条都在刘局长那儿，我们就是奉命行事儿，一分钱没拿啊，长官明察，长官明察啊。” 　　“找到以后呢？抓人了吗？”廖北风对这样的解释充耳未闻，慢条斯理的又接着询问。 　　“抓了，抓了一个……”那名警长话还没说完，监狱里突然传来炮楼恨欲狂的咆哮。 　　廖北风脸上表情顿时垮了下来，那对锐利双目冷冽的让人不寒而栗，丢下那名警长就冲进监狱。 　　可当廖北风看到监狱内，被吊在木架上，被打的没了人样的灵宏时，那对眼眸顿时就浮现起血丝。 　　“二弟你坚持住，姐夫这就带你找医生去。”炮楼声音哽咽，颤抖的双手正替灵宏解开身上镣铐。 　　“姐夫，姐夫？”灵宏精神恍惚，艰难的抬起耷拉着的脑袋，用他那肿的都睁不开的眼睛扫了炮楼一眼，眼泪混着血就流了下来。 　　“姐夫在这，姐夫在这，你放宽心，有姐夫在这。”炮楼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眼泪哗哗的流。 　　灵宏认出炮楼，咧嘴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可下一秒突然口喷鲜血，痛苦咳嗽了起来。 　　炮楼急忙将灵宏平躺放下，可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回……回家！”灵宏死死抓着炮楼的手，说出这两个字后，手臂一软，便再无动静。 　　“二弟，二弟！”炮楼抱着灵宏已经泣不成声。 　　他从小就没几个亲人，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亲人离去。 　　前有廖北风一家，现在又是灵梦姐弟，这对他的打击简直比天塌了还要巨大。 　　廖北风了解炮楼，这就是个外刚内柔的真性情汉子，刀枪能伤的了他的血肉，但永远刺痛不到他内心。 　　可失去亲人，这足以令他崩溃。 　　廖北风没有劝炮楼，反而将手中的匣子炮递给他，背起已经断气的灵宏，并拉住炮楼，一步一步朝监狱外走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及无辜。”廖北风直到走出监狱大门才松开炮楼的手，当着弟兄们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所有人，今天谁也别想拦着炮楼，哪怕天真塌下来，自己这个大哥，今天就是豁出命也给他撑着！ 　　“北风你这是干什么，你可千万别跟着犯浑啊。”杨必书干咽了一口唾沫，预感大事不妙。 　　“你他娘的闭嘴，今天出事儿的要是你的家人，我不信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韩大炮感同身受，没等廖北风和炮楼反驳，当即瞪眼大吼道，“砸，把整个警察局都给老子砸了！” 　　 　　 　　：。：　　 第三章 血债血偿 　　七十几名弟兄蜂拥冲出，那股狠劲简直就跟战场上和鬼子拼刺一样，冲进那群警察堆里，抡起枪托就是一通乱打。 　　轰轰轰…… 　　卢乾更是干脆，拉开手雷就往警察办公楼里扔，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将那些乱跑乱窜的警察吓的顿时都不敢乱动了，乖乖抱头蹲在地上任人拳打脚踢。 　　“你他娘的脑子让驴踢了？”杨必书被这么大动静惊的火气上窜，拽住卢乾便瞪眼呵斥，“本来咱们来警察局要人是有理有据的一件事情，可现在被你这么一搞，再有理也没理了。” 　　说完杨必书还不解气，偏头又对廖北风数落道：“这次让你坑惨了，等回去后，我看你怎么收场。” 　　廖北风没有理他，而是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警察局长刘有才的身影。 　　虽然不认识也没见过，但只要刘有才在这里，要找到肯定不难。 　　事实上确实不难，接到通知的刘有才已经赶来警局，准备与廖北风交涉。 　　可他还没来得及露面，眼前却先发生这样的一幕。 　　士兵伤人、士兵炸楼了，这他娘的还交涉，那不是找死吗？ 　　刘有才没那个勇气过来，反而趁乱逃跑。 　　叭！ 　　炮楼眼疾手快，抬手对着往警局外跑的刘有才就是一枪，且故意打在其脚上。 　　“炮楼你不要冲动，这个人你不能杀。”杨必书过来阻拦，可他哪能拦得住炮楼。 　　“廖北风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队伍刚回平定，你这又是炸警局，又要枪杀局长，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杨必书急的上蹿下跳，见廖北风还是无动于衷，黑着脸又撂下重话，“我告诉你廖北风，你这不是替灵宏报仇，更不是替炮楼出头，这么搞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警察局长图财害命，血债血偿理所应当。”廖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炮楼朝刘有才走去，对杨必书的担心充耳不闻。 　　“你混蛋。”杨必书对廖北风的态度极为不满，沉声低吼道，“炮楼今天要是敢杀这个警察局局长，你明天就等着看炮楼给刘有才陪葬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廖北风整个人都炸了，杀气逼人的瞪向杨必书道，“别说是区区一个警察局局长，今天就是他娘的天王老子在这，老子崩了门牙也得给他啃下一块肉来。” 　　“你这个疯子，你无可救药！”杨必书拗不过廖北风，更制止不了眼前乱局。 　　似乎是被气坏了，杨必书甩手便独自离开警察局。 　　廖北风没有理他，但心里愤怒归愤怒，对于杨必书的担忧，廖北风心里也并非没有一点感觉。 　　只是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尤其还搭上灵宏的性命，这事儿要是没个说法，廖北风心里过不去，炮楼心里也过不去，那些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弟兄心里更过不去。 　　还是那句话，血债就该血偿！ 　　炮楼怒气冲冲的迈步走了过去，满脸杀机的他竟还能忍住冲动，耐心的先向刘有才询问了几个问题。 　　廖北风没有过去，就在监狱门口看着眼前乱象。 　　也不知道炮楼和那刘有才都说了什么，只见刘有才一脸惊惧的哭诉求饶，但得到答案的炮楼却没有丝毫仁慈，一枪接着一枪，完全是以虐杀的方式结束掉刘有才的性命。 　　而随着那边炮楼的几声枪响回荡开来，乱糟糟的警察局内，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炮楼和其脚下躺着的刘有才身上，不管是警察还是一营的弟兄，此刻看着炮楼都有种心颤的感觉。 　　杀人，这对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场面。 　　可那是警察局局长，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官，现在就这么被枪杀在面前，这事儿可小不了。 　　老实说，弟兄们此刻心里确实有些后怕，担心回去后受到责罚。 　　廖北风看在眼里，急忙站出来主持局面：“刘有才图财害命，他的恶行我不想多做说明，但他敢把手伸到咱们这些在前线浴血抗曰的战士家里，这事儿他娘的就算告到南京，杀他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弟兄们听到这话，心里的担忧顿时消退了许多。 　　韩大炮最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但此刻他必须替老大和炮楼兜着。 　　“弟兄们，咱们在前线拼死厮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家中亲人平安吗？现在这些警察仗着手中权力，擅动私刑，把一个半大的孩子折磨致死，这种行为简直比小鬼子还更可恶。”韩大炮义愤填膺，直往警察头上扣帽子。 　　很快，经过韩大炮的一番鼓动，弟兄们心中释然，并在廖北风的安排下，有序收队。 　　“韩大炮，你先带队回去。”廖北风将队伍交给韩大炮和林长威，自己则与炮楼低声交谈了起来。 　　“刘有才没有抓灵梦，也没找到咱们寄回来的那些钱，倒是把当初定亲的几根金条收走了。”炮楼刚才审问过刘有才，得到了一些线索。 　　而通过这一点不难判断，刘有才之所以抓灵宏，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让灵梦把藏起来的钱交出来赎人。 　　只是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灵梦一直没有露面，而没收到钱的刘有才，极有可能是因为恼羞成怒，这才成天拿灵宏来撒气泻火，导致灵宏最终惨遭毒手。 　　“灵杰和灵鑫都没被抓，由此可见，灵梦这段时间应该是安全的。”廖北风简单分析着情况，尽可能先安抚炮楼。 　　“灵梦有孕在身，家里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住。”炮楼不是无脑，摊上这种事情反而刺激的他不得不全面考虑问题。 　　“凡事儿多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们只是没找到好办法解救灵宏。”廖北风心里也是没底，可事情都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又何必再去说些伤人的话。 　　“大哥你不用安慰我，灵梦姐弟不是本地人，他们在这里无亲无故，要不是出了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两个多月都不露面。”炮楼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背着灵宏神色恍惚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炮楼很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灵梦姐弟也就算了，却还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反而给灵梦姐弟造成如此巨大的灾祸。 　　这种打击对炮楼简直是致命的，他心里甚至萌生死志，要是连灵梦他们也不在的话，他绝不会独自苟活于世。 　　 第四章 事态严重 　?　一夜之间，平定警察局被炸，警察局局长被枪杀的事情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流传开来。 　　当然，其中还伴随着不少民众对刘有才这个人的看法。 　　不得不说，善恶终有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一个能图财害命的警察局局长，那名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刘有才的死可谓是替民众除去一大害，老百姓不仅拍手称快，更是毫不避讳的赞扬那群士兵。 　　但擅动私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还是一群士兵，做这样的事情影响更是恶劣。 　　老百姓毕竟只是普通人，在这个动荡时代，谁知道死了一个刘有才，会不会又冒出一群更为无法无天的士兵来。 　　要知道，士兵一旦闹事儿，那危害可远比警察要大的多。 　　而这也导致平定城内人心惶惶，一整天都没什么人敢上街活动。 　　这还只是社会底层的反应，更高一些层面的反应就更加巨大了。 　　董升堂得知此事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事情并非从老百姓或是手底那些部下口中传来，而是阳泉师部打来电话质问。 　　阳泉警察厅的人跑到师部追究责任，毕竟被杀的是一个局长，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哪怕刘有才再怎么该死，那也轮不到一群士兵来审判。 　　而事情也因此而发酵扩大，甚至为了给警察厅和平定老百姓一个交代，师部直接下令让董升堂将带头闹事儿的士兵抓起来，并以军法处置。 　　董升堂因此大动肝火，恨不得将带头闹事儿的抓起来直接枪毙。 　　可偏偏带头闹事儿的人是廖北风，这让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廖北风可是师长的人，而且还有军功在身，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 　　“那小子不是在阳泉养伤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董升堂找到一营暂代营长张文海，特地对整件事情做了全面了解。 　　“团座，这事儿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手底下弟兄们说是昨天晚上突然回来，回来后二话没说就把弟兄们叫走了。”张文海也是头疼，廖北风有多棘手他可十分清楚。 　　这个小连副能把曹宏义那么鸡贼的人降服，他可没能力驾驭。 　　“廖北风现在人呢？”董升堂自然也了解廖北风。 　　这个刺头打仗勇猛，军事才能出众，同时身上的臭毛病也是成堆成堆的说不完。 　　可要说廖北风带队伍去警察局闹事儿，甚至杀了警察局局长是没有原因的，董升堂是打死都不信。 　　廖北风的成长董升堂可是看在眼里，也许过去廖北风真的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毕竟这就是个土匪头子，可现在的廖北风绝对不至于这么干。 　　因为廖北风不傻，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以廖北风的为人，就算事情真到了不可调和，非杀警察局局长的地步，廖北风也不会拖这群出生入死的弟兄下水。 　　凭廖北风的本事儿，真以为他要杀警察局局长，一个人会做不到？ 　　“听说师长给了他一个月假期，现在正在石门乡乐长生家里。”张文海对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对于这次廖北风的行为，老实说他并不责怪，相反，当时他要是在场的话，也许还会跟着一块去。 　　“团座，事情我都已经了解过了，那警察局局长刘有才确实该死，不仅以莫须有的罪名巧取豪夺，而且两个多月前带队闯进乐长生家里，把乐长生的小舅子给绑回警察局，严刑拷打了两个多月，把人活活打死……”张文海将整件事情汇报一遍。 　　他相信团座听过内情后，肯定也会和他一样，更偏向廖北风。 　　“哼，这群欺善怕恶的社会毒瘤，欺负人都欺负到咱们抗曰将士家里来了，他娘的还有脸跑到咱师部来讨要说法。”董升堂确实也是火了，怒气冲冲的叫来警卫道，“把老子的马牵过来，老子倒要去师部会一会这些杂碎。” 　　董升堂这次是真动了肝火，自己的兵让人给欺负了，要是廖北风没有出手反击，他反而还得把廖北风抓起来骂一顿。 　　可现在廖北风反击了，却要受到军法制裁。 　　作为一团之长，自己要是连屁都不放一个，反而还要责罚廖北风，今后还怎么带兵？ 　　“你立刻去把廖北风叫回来，送他到师部，让他当面去跟那些警察厅的人对质。”董升堂越说越是搓火，“一群恬不知耻的臭虫，还敢跟咱们要说法，今天老子倒要看看，这事儿到底谁该给谁一个说法！” 　　董升堂匆匆赶去师部，他必须先廖北风一步，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师长，替廖北风先打好前站。 　　而另一边灵梦家里，廖北风和炮楼一夜未眠，安葬好灵宏后又马不停蹄的四处寻找灵梦姐弟。 　　两人将灵梦姐弟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期间问过很多人也找过很多地方，可却还是毫无进展。 　　一大早两人坐在家里绞尽脑汁，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从哪里下手找人。 　　毫无头绪，甚至几度认为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而就在这时，昨夜负气离开的杨必书突然找上门来，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找到了灵梦姐弟，只是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灵梦和灵鑫当时向救国会求救，救国会也出手帮忙了，只是救国会出手反而引发了更大的问题。” 　　杨必书紧锁着眉头，这件事情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大，甚至已经涉及到党派斗争。 　　“我不管引发什么问题，你告诉我灵梦现在在哪儿。”炮楼情绪激动，现在他只想见到灵梦姐弟安然无恙，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他们很安全，不过暂时不能露面，咱们也最好不要和他们产生瓜葛。”杨必书话刚说完，炮楼立即就炸毛了。 　　“为什么不能露面，什么叫不要产生瓜葛？他娘的，灵梦是老子媳妇。”炮楼眼睛一片赤红，那副表情简直凶狠的像要吃人。 　　“你冷静一点。”廖北风拉开炮楼，就炮楼现在这状态，跟他说什么也是白扯。 　　“说吧，具体怎么回事儿。”廖北风想的比较远，从灵宏的死就已经隐隐发现问题有些不太对劲了。 　　毕竟刘有才一个警察局局长，还不至于真为了钱，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听杨必书这话里的意思，灵梦他们和救国会扯上关系，极有可能是被打上通共的标签了。 　　 第五章 问题上升 　　杨必书将事情经过完整阐述了一遍，和别人添油加醋的版本不同，杨必书所说的情况是参与者亲口说的。 　　只是等他说明原委之后，整件事情却变的更为复杂。 　　这件事从灵梦向救国会求援开始，性质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可以说灵宏被抓只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后续警察对救国会下手，那才是导致灵梦没法回来救灵宏的关键所在。 　　刘有才确实贪财，可他更清楚，张灵梦和救国会扯上关系，那些钱他一分也别想拿到。 　　可那么大动干戈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财落入救国会手中，刘有才又岂肯善罢甘休？ 　　于是刘有才就给张灵梦一家扣上通共的帽子，连同救国会一并针对。 　　这两个多月时间里，警察和救国会可没少发生冲突，期间救国会也尽力营救过灵宏。 　　可最后他们不仅没把人救出来，反而越发坐实了灵宏的通共罪名。 　　对于通共，刘有才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而灵宏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同时救国会为了保护灵梦姐弟，早在两个多月前就把人送走了。 　　灵宏所受的苦难，灵梦毫不知情。 　　事实上连救国会的人也没想到，刘有才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这件事情经过刘有才那么一渲染，灵梦姐弟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共产党了。”杨必书面色凝重道，“加上最近冯先生在察哈尔组织抗曰同盟军，咱们二十九军多数长官又曾是冯先生旧部，南京那边对此事颇为重视，并已经对抗曰同盟军采取相应措施，咱们这个时候要是和灵梦沾上关系，后果你应该清楚。” 　　杨必书说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一旦沾上关系，那可是要枪毙的。 　　“放着鬼子不打，反而对其他的抗曰组织痛下杀手，当局腐败无能，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上，哼。”廖北风脸色铁青，心中更是满满的不忿。 　　可这种话除了在家里发发牢骚能说，在外面要是乱说一句，非得被当成共产党抓起来不可。 　　“灵梦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廖北风收回思绪，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可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再怒都只能忍着。 　　“灵梦和灵鑫在察哈尔，他们现在很安全，但是灵杰却……”杨必书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出事当天灵杰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连灵杰也……”炮楼拍案而起，心中的憋屈已经积压到了顶点，恨得他直欲发狂。 　　“好好的姐弟四人，就因为刘有才这个败类，搞得现在一死一散，连家都不能回，亲人还不能和他们有关系，这他娘的叫什么道理。”廖北风也是越想越憋屈。 　　“我要去察哈尔，我要去察哈尔。”炮楼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他不管什么政治什么党派，现在更不管谁是谁非，只想陪着自己的媳妇，一起熬过这个阶段。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杨必书挡在炮楼面前道，“你是兵，一晚上没回军营就够你喝一壶的了，现在还想去察哈尔，你想当逃兵吗？” 　　“逃兵？”炮楼瞪着猩红双目，怒吼道，“老子扛枪冲锋时，哪一次退缩过？说老子是逃兵，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个试试。” 　　“行了，你冲书呆子吼什么。”廖北风一脸的阴沉，拉着炮楼道，“书呆子说的也没错，你现在就是不能去察哈尔。” 　　“可是灵梦她……”炮楼气急反驳，却被廖北风抬手打断。 　　“知道灵梦是安全的就行了，你现在去找她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她带去麻烦，而且你自己也会因此惹祸上身。”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你说你去干么。”廖北风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本来只是枪杀恶贯满盈的警察局局长而已，廖北风有足够的理由能为自己和弟兄们开脱。 　　可现在问题上升到通共，这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了。 　　而且这次枪杀警察局局长的事情一旦和通共联系到一起，自己就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要知道，一旦被定性通共，那可是要枪毙的，廖北风即便是有师长担保，怕是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们先回营，要是有人追问起来，你们就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廖北风不得不多做准备。 　　自己是什么人那很好查，过去投军之前就是个土匪，这点底细师长那边还是有谱的，硬要给自己扣上通共的帽子，那实在缺少说服力。 　　可炮楼和杨必书就不同了，这两人一个现在是共党家属，一个真的就是共产党。 　　这要是被有心人抓住针对，那可就不好开脱了。 　　“人是我杀的，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承担。”炮楼也知道杀警察局局长的后果得有多严重，说句难听的，这事儿可够枪毙好几回了。 　　尤其师长还是眼里不揉沙的人，他一旦铁了心要整治，别说是老大得吃枪子了，就是师长身边最亲近的卫士犯事儿，同样也得大义灭亲。 　　“杀刘有才用的可是我的枪。”廖北风显然一开始就想好要替炮楼背锅，此刻这话说的连杨必书都无从反驳。 　　而就在炮楼还想继续争论之时，张文海正好带着一班人马来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张文海一进门就直奔主题道，“现在阳泉警察厅向师部施压，要处置带头闹事儿的士兵，扬言让咱们团给他们一个说法，团座已经先去师部了，特地让我来接你。” 　　“团座是什么态度？”廖北风双目微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都已经传到师部那里去了。 　　“能什么态度，那些警察无法无天，欺负人都欺负到咱们军人家属头上了，还敢找咱们要说法。” 　　“团座很生气，特地让我来接你去师部和那些警察厅的人当面对质。”张文海说明来意，片刻不做耽搁道，“赶紧的，车子我都准备好了。” 　　“那还等什么，走了。”廖北风松了一口大气，有团座撑腰，而且还是在师部对质，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第六章 反客为主 　?　阳泉三十八师，指挥部内一片死寂，十几名将校长官面面相觑，没人敢随便开口。 　　刚刚董升堂已经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做了说明，廖北风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毕竟是那些警察挑事儿在先，而且这还死了个战士家属。 　　可以说廖北风这么干完全是合情合理，唯一做的不周到、或者说太周到的地方，就是回部队带兵。 　　这事儿要是廖北风一个人干的，那处理起来顶多就是廖北风一个人的事情。 　　一命偿一命，警察局长和那个灵宏正好一笔勾销。 　　可现在廖北风把整支部队都拖下水，这看似不周到的举动，实际上却是廖北风为自己脱罪而打的一手好牌。 　　俗话说法不责众，尤其这次事件被欺负的还是战士家属，这种事情就算要追究，那也得先过手底下弟兄们那一关。 　　没有哪个战士受得了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的保家卫国，身后家人却被人欺负了而闷不吭声的。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非得闹兵变不可。 　　指挥部里气氛凝固，张师长坐在桌前十几分钟都不吭一声，脸色阴沉的吓人。 　　李东看在眼里，见没人开口说话，他硬着头皮递了个水杯上去。 　　啪叽一声，张师长接过杯子便狠狠地砸在地上，可见其心里到底有多愤怒了。 　　“土匪就是土匪，刚给他假期就给我闹出这破事儿来。”张师长沉声怒斥，“这样的人在部队还能有所约束，一旦放进社会，以后那还不得隔三差五杀个人放个火啊？” 　　在场众人都懵逼了，完全不理解师长这话说的，到底是要惩处廖北风还是要网开一面。 　　“师座，警察厅那位林科长还在等您答复呢。”一名参谋过来提醒。 　　现在警察厅来问责，要的可不仅仅是杀警察局局长的凶手，更重要的是来抓通共人员。 　　平定那个警察局局长近期针对通共可是下了大功夫，这个人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个祸害，死了反而为民除害。 　　可现在他的死却与通共扯上关系，这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而杀他的人又是廖北风，这就说明廖北风也有可能是渗透进部队的共产党。 　　“来者是客，让人久候确实不太好。”张师长心里显然是已经有结论了，此刻应付起来倒也轻松了许多，“希仲跟我走，其他人继续讨论收编察哈尔抗曰同盟军事宜，等我回来给我一个结论。” 　　张师长说完便直奔办公室，与董升堂招呼起警察厅来的林科长。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廖北风在张文海的护送下，骑着边三轮来到师部。 　　师长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让李东在师部外先接待了廖北风，探了探虚实。 　　“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共党？”李东和廖北风也算熟悉，此刻见面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看我像吗？”廖北风摊了摊手，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好多自圆其说的理由。 　　当然，要是没有师座和团座撑腰，再好的理由也不足以洗清自身嫌疑。 　　“你跟我嬉皮笑脸可以，但里面那位可是阳泉警察厅特务科科长，他可没那么好应付。”李东自然不相信廖北风是共党。 　　他认识的廖北风可是个土匪，这就是一个敢撕警察局，敢斗地痞恶霸，甚至敢跟师长叫板，凡事都不讲规矩的刺头。 　　就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混子，那能是共党吗？ 　　“警察厅厅长不来，就派个特务科科长过来，他娘的，还真把老子当特务了？”廖北风脸上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也懒得跟李东在这废话，直接奔着师长办公室走去。 　　很快，来到师长办公室，这里并不是很宽敞，张师长和董升堂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在他们对面，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则一脸笑意，悠然自得的喝着桌上的茶水。 　　“恩，来了。”张师长看了廖北风一眼道，“警察厅林科长有话要问你，你小子给我好好配合，是你干的就认，不是你干的别给我瞎说。” 　　“是！”廖北风手臂受伤没法敬礼，但回答的却依旧是中气十足。 　　面色凝重的扫了那位林科长一眼，只见对方放下手中茶杯，悠悠然的站起身。 　　可还没等他发问，廖北风却反客为主，率先问道：“林科长是吧，你们警察厅纵容刘有才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图财害命，这个人该不该死？” 　　那位林科长愣了愣神，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尉上来就这么咄咄相逼。 　　“你说的这些，有人触犯确实该死。”林科长笑了笑轻松应对，但却并没有承认刘有才就是那个人。 　　“既然该死，那你来我师部作甚？”廖北风双目微凝，一个交锋就感觉到对方难缠，但不要紧，更难缠的在这里。“你们这些警察，没事儿不是欺负老百姓就是到处串门，难道已经闲到无所事事的地步了吗？” 　　“咳咳……”一旁正喝着水的张师长，听到这话差点没呛死过去。 　　早就知道廖北风牙尖嘴利，没想到这小子一上来就这么狠，这下马威整的，啪啪啪打脸打的还真叫一个疼啊。 　　那位林科长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尴尬，嘴角抽搐了几下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是啊林科长，刚才忙着和你寒暄，还没问你这次突然造访到底是干么来了？”董升堂在这时补刀，给廖北风是撑足了底气。 　　那位林科长当然也不是能随便打发的，急忙收敛情绪道：“是这样，关于刘有才被你们三十八师士兵枪杀一案，我们厅长认为其中可能有共党特务混入贵部，所以上头特地派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林科长看清了形势，这回抓住主动权回答廖北风的问题道：“刚才这位少尉说的话有些欠妥，我们警察里确实有一些害群之马，但这可不能一概而论。就好像贵部那么多士兵，那也不见得各个都是严守军纪的好兵，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一个好兵呗？”廖北风浑不在意，事实上自己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兵，这没什么好争论的。 　　但自己是不是一个好兵，这可轮不到一个警察来指手画脚。 　　“哼，杀鬼子没见你们警察上，现在都已经闲到管起老子是不是好兵了。”廖北风阴阳怪气的回应了一句，随后立即板起脸，不耐烦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可没你们这些废物警察那么闲。” 　　 第七章 好好配合 　　三言两语的交锋，廖北风主动出击，且出口句句锋芒毕露。 　　老实说，廖北风这么咄咄逼人，实在有些不给人家面子的意思，毕竟来者是客啊。 　　可廖北风却不管这些，从始至终也确实没打算给对方面子，毕竟这位林科长可是来审自己的，给他面子，谁他娘的给自己面子？ 　　不过这位林科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廖北风这前后一连串的言词打压，他也就做那么一听，丝毫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 　　能在警察厅干到科长的位置，这位显然也是有一定生存之道的聪明人。 　　“张灵宏，这人你认识吧？”林科长收起原本还打算客气询问的态度，既然对方不给面子，他自然也没必要热脸来贴冷屁股。 　　“认识，不过已经被你们那位、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刘有才局长打死了。”廖北风也不客气，正面回答之余，还不忘损对方一句。 　　“好，你和张灵宏是什么关系？”林科长完全不生气，沉着的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和他什么关系关你屁事，你他娘的一个狗屁科长，没凭没据就跑我师部来审起我一个少尉连长，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廖北风突然炸毛，这林科长摆明了是丢出一个圈套来给自己钻。 　　“放肆。”张师长一拍桌子，不冷不淡的蹦出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针对廖北风还是针对林科长，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和稀泥的态度。 　　林科长脸颊抽搐了几下，心里显然也急躁了起来。 　　“少尉连长是吧，我也是奉命来调查，还请你配合。”林科长极力压下心中的不满，客气的向张师长解释道，“张师长，他要是这么不配合，那我也只能回去如实汇报情况了。” 　　“廖北风，好好配合。”张师长也不是没有压力，毕竟这事儿牵扯到通共，盲目包庇那可是要惹祸上身的。 　　张师长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要是三十八师乃至二十九军被定性通共，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师长，我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今天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他娘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廖北风迈着大步，走上前一把拿起桌上师长的茶杯，咕噜咕噜就灌了起来。 　　“胡闹，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张师长瞪了廖北风一眼，这个混蛋还真能给他找事儿，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忘把他也拖下水。 　　林科长也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尉连长和张师长的关系明显不错，不然哪有一个少尉连长敢这么随意的。 　　倒是难怪敢公然枪杀警察局局长，原来背后有这么大一靠山。 　　廖北风也不敢太过放肆，目的达到就行，做的太过火那可就过犹不及了。 　　“要问就直接一点，少他娘的挖坑给老子跳，你当老子好欺负不成？”廖北风放下茶杯，这一问一答完全抢占了主动权。 　　“根据可靠情报，确定张灵宏实乃共党分子，刘有才局长一直负责审理此人，可你却为了救一个共党，枪杀了刘有才局长，如此一来，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也是共党呢？”林科长也没心思再多做拉扯，索性直至要害追问。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斗大个字不识一箩筐，你们警察非得给人家按上一个共党身份，现在还跑来质问老子，老子他娘的还说你是共党呢，你是不是啊？”廖北风的嘴皮子可不比这位林科长差多少，要比乱扣帽子，谁怕谁啊。 　　“我可以确定，这个张灵宏就是共党。”张师长面无表情，在刚刚一个多小时的谈话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警察厅有十足的证据指明这个张灵宏是共党，为免在这上面多做不必要的拉扯，索性卖了林科长一个面子，顺便也表露他积极配合调查的态度，以便洗清通共嫌疑。 　　廖北风整个人都愣住了，师长不是自己这边的吗？怎么突然胳膊肘往外拐了？ 　　而且把灵宏定性为通共，这牵扯到的可就不止自己一个了，通过这层关系，甚至连炮楼都逃不了干系。 　　“你就实话告诉林科长，你和这个张灵宏到底是什么关系。”董升堂见廖北风愣住，嘴上虽然在催促廖北风回答，可脸上却给了廖北风一个暗示。 　　廖北风也不傻，一下子明白师长突然这么回答的用意所在。 　　“师座，你要非说灵宏是共党，那我无话可说，这都欲加之罪了，还问什么问。”廖北风耍赖不认，直接蹲在地上摆出一副等候处置姿态。 　　砰的一声，师长拍案而起，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气势陡然炸开，整个办公室内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林科长问的是你和共党有没有关系，有关系就说有关系，没关系就说没关系，这很难回答吗？”张师长瞪着眼睛，那气势真不是盖的，连廖北风都不禁感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只是这个时候就算师长气势再强，不能认的事情就是不能认。 　　“我和共党没关系。”廖北风硬着头皮站起身怒吼，迫于师长的气势威压，双眼都不自觉猩红了起来。 　　张师长似乎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偏头看向整个都被吓傻的林科长，伸手示意可以接着问了。 　　林科长哪还敢接着问，张师长这都炸毛了，而且这个少尉连长也说了没关系，再问下去这可就不识抬举了。 　　不过不敢问这个少尉连长，却并不代表不能问其他人。 　　林科长来时做足了功课，清楚张灵宏的所有关系网。 　　“张师长，既然证实这位少尉连长并非共党，那我没问题了。”林科长很识趣，当然就这么回去他也不好交差，“不过在你们队伍里，还有张灵宏的亲属，我想有几个问题最好也一并确认了再回去交差。” 　　廖北风一听这话整个人就火了，这么明显要针对炮楼，自己这个大哥要是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砰的一声，廖北风一把拽住林科长衣领，怒吼道：“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审老子一个还不够，还想审老子弟弟，你在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廖北风，你干什么！”董升堂被廖北风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拉扯，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张师长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心里自然也清楚林科长所说的那个亲属是谁。 　　“林科长，你奉命来我三十八师调查通共，我这边够配合了吧？”张师长突然站起身，似乎没打算再做谦让，咄咄逼人道，“我这里也有件案子得麻烦你查一查。” 　　“张师长您请说。”林科长神色慌乱，不敢有丝毫忤逆的意思。 　　“我三十八师弟兄，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各个英勇，可在他们上战场杀敌期间，后方家人却让你们警察局的人给欺负了。” 　　“这事儿我本不愿意追究，既然你们警察厅想刨根究底，那请你来告诉我，你们这些警察……想激发兵变吗！”张师长沉声怒吼，吓的林科长差点没跪倒在地。 　　“我三十八师虽只是杂牌军，但也不是你们警察可以肆意出入拿人的地方，要查案可以，麻烦你最好弄清楚前因后果再来。”张师长抬手拍在林科长肩头上，语气缓了下来道，“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林科长干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急忙回应道，“张师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们警察厅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交代就免了，回去带我向你们厅长问好，顺便告诉他，要想把事情闹大，最好还是直接上报南京。” 　　 第八章 调查季忠 　??顺利送走警察厅林科长，这事儿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张师长前后这么恩威并施，既配合了警察厅办案，同时也表明了三十八师的态度。 　　最后那句话更是告诉林科长，三十八师不怕事情闹大，但要把事情闹大最好先想清楚，南京那边一旦介入，谁吃不了兜着走可还得两说。 　　毕竟警察局死的只是一个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不值一提局长，这事儿平定百姓随便抓一个来问就能一清二楚。 　　可三十八师这边，死的却是一名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家属，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哪头轻哪头重，警察厅厅长要是傻傻的不懂分辨，南京那边可有的是人懂得分辨。 　　而且三十八师队伍里有没有共党，这事儿再这么轮也轮不到警察局的来管。 　　要不是最近正巧赶上南京取缔冯先生在察哈尔的抗曰同盟军，张师长甚至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这些警察。 　　拿着鸡毛就敢当令箭，这警察厅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到三十八师的师部来撒野，还敢有要求，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看看，第一天假期就给我整出这事儿，接下来一个月时间，你还打算杀几个警察局局长？”张师长送走那位林科长后，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下来。 　　廖北风一脸蒙圈，还以为师长真的被惹急眼了，可现在居然这么云淡风轻，这是闹哪样？ 　　“傻了吧？”董升堂咧嘴笑了笑，不忘调侃道，“就你那点小聪明，师座早料到了。” 　　“你们刚才都是装的？”廖北风突然有种后背凉的感觉，这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刚才装的也太像了吧？ 　　“哼，敢动军人家属，别说是一个局长了，就是警察厅长，该杀也照样杀。”董升堂对此事的态度绝对是强硬的，这要是连舍生忘死的弟兄们家属都保不住，谁还敢全心全意的抗曰杀鬼子？ 　　“你就是个惹祸精，到哪都不消停。假期就到此为止，这段时间就给我留在师部好好养伤，这回哪都不许去。”张师长没有解释什么，他可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可没功夫陪廖北风在这闲聊。 　　“团座，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廖北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事儿扭转的未免太快了点，自己甚至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怎么，你还想去警察厅接受审问啊？”董升堂没好气道，“放心吧，这回主要是察哈尔那边的抗曰同盟军闹得，不然警察厅根本没那个胆子敢来找茬。” 　　“那通共这事儿？”廖北风心里还是不放心，担心因为这事儿还有下文。 　　“我弟弟也是共党。”董升堂附耳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廖北风愣了愣神，好片刻都没缓过劲来。 　　“好好留在师部养伤，其他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董升堂没有多说，留下一句话便又匆匆赶回团部。 　　而廖北风则被留在了师部，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住在医务所内接受全面治疗。 　　在此期间，廖北风作为伤员，自然免不了和季千寻照面，同时也和那个季忠有过多次接触。 　　还别说，这个叫季忠的真是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明明有一身能耐，可不去投军，反而投到医疗队里，整天跟一群女护士混在一块。 　　廖北风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暗地里全方面调查了这个季忠。 　　不过从季忠的档案来看，这小子确实不太可能是曰伪特务。 　　履历上写着季忠在东北军当兵五年，从一个小兵混到上尉副营长。 　　这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至少除了能力以外，必然得有关系才能这么快晋升。 　　可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小子过去是李大金牙的部下，从团长到连长，廖北风都接触过一圈，甚至和林长威还有些交情。 　　可询问林长威时，那小子却说对这个季忠毫无印象。 　　同一个团出来的，林长威好赖那也干到连长职务，就算不认识季忠，那也不至于到毫无印象这个地步吧？ 　　可季忠的档案就在那里，具体来历肯定是得到查证确认过的，弄虚作假按理说应该不太可能。 　　只是从档案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廖北风却总觉得这个季忠有问题。 　　而且从同一个团里出来的林长威，对这个季忠居然毫无印象，这未免也太惹人怀疑了。 　　难不成是林长威没说实话，又或者这个季忠过去确实低调到被人所忽略？ 　　这显然也不太现实，先以廖北风对林长威的了解，那小子还不至于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做隐瞒。 　　而且平时林长威和这个季忠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也没必要替季忠来做隐瞒。 　　同时季忠这人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像低调的人，就现在他这混在女人堆里的行为就已经够高调的了，哪有什么低调可言。 　　而通过这些情况，以及廖北风这段时间对季忠的观察，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季忠绝对是来者不善。 　　廖北风防着季忠，可廖北风越防着，季千寻就和季忠走的越近。 　　这个小妮子自打上次被廖北风气走以后，对廖北风就一直是爱答不理，原本的积极主动，似乎完全被打消了回去。 　　对此廖北风倒是乐得轻松，可偏偏她不理会廖北风，却和那么可疑的季忠来往越渐密切了起来。 　　这反而让廖北风整天坐立不安，并且舔着脸找各种机会和季千寻套近乎。 　　可每每说起季忠的问题，季千寻却都不当一回事儿，反而对廖北风冷嘲热讽。 　　两人在这段时间里，那可真是欢喜冤家，三天两头就得照面吵上一架，不吵似乎还不习惯了。 　　而旁人对这对明明有感情，可却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瞎折腾的小情侣，则是纷纷表示难以理解。 　　张师长甚至有一次还特地向李东询问起此事，并有意撮合这对欢喜小冤家。 　　只是师长最近忙着收编冯先生的抗曰同盟军，一直没得出空来。 　　而也正是在这一天，三十八师正式离开阳泉，全师向察哈尔开进。 　　同时住院两个来月的廖北风，也被迫出院归队，随同二二四团移防察哈尔蔚县。 　　 　　 　　：。：　　 第九章 算你们狠 　　八月，二十九军全面进驻察哈尔省，期间收编了冯先生组织的察哈尔抗曰同盟军。 　　二十九军因此扩大了部队编制，也补充了枪支弹药。 　　眨眼的功夫，原本缺枪少药的杂牌军队伍，一跃成了可与中央军比肩的王牌部队。 　　而队伍的扩编，免不了又是一番新的人事任命。 　　三十八师这边，师部对于长城抗战有功的将士都进行了表彰。 　　该升职的升职，该表扬的表扬，连多数底层军官的军衔都得到了提升，廖北风也不例外。 　　只是廖北风的军衔和军职都提升了，可却被调离了二二四团。 　　廖北风找董升堂理论过，可却都没能改变被调走的结果。 　　说什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狗屁，谁愿意走谁走，老子还不伺候了。 　　廖北风的狗脾气一上来，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和董升堂闹的差点没把他气死。 　　在军营里，弟兄们都得知了老大要被调走的消息，一个个围聚在一起愁眉苦脸。 　　大家都习惯了老大赏罚分明的土匪政策，现在要是换一个连长来带队，那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而且九连有廖北风那才叫九连，战斗力那才是嗷嗷叫的刚，可这样的指挥官要是被调走，那九连还是九连吗？ 　　“都耷拉着脸作甚，老子说要走了吗？”廖北风回到军营，本就心情欠佳，这会儿更是没来由的火气上窜。 　　被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没关系，用不了几天就能适应，可要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分开，那就是抽筋扒皮。 　　到了一个全新的部队，没一个认识的怎么带队？ 　　尤其还是去特务营，那些吃好用好的精锐，一个比一个傲，要想和他们打成一片，哪那么容易？ 　　一个使唤不动部下的连长，那还不如一个大头兵的作用大，你说去那干么！ 　　“老大，命令都已经下达，你要是不去，那可得受处分。”韩大炮心里虽然也极为不舍，可军人本来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要是什么都能随心所欲，那还能是军人吗？ 　　“处分就处分，老子什么时候怕过！”廖北风是气头上耍性子，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清楚。 　　命令既已下达，自己就是再不愿意，不去那也不行。 　　毕竟没有哪个长官会喜欢一个不服从命令的兵，哪怕这个兵上了战场再能打，再勇猛，那也没用。 　　可就这么去特务营就职，廖北风心里就是不爽。 　　“老大，旅部就在赤城，你还是去吧。”炮楼最近可是相当滋润，不仅找到了灵梦，而且还喜得贵子。 　　他之所以这么劝廖北风，就是因为灵梦和他儿子就在赤城。 　　有廖北风过去，灵梦和他儿子也就有人照应，他也就能放心。 　　廖北风狠狠地瞪了炮楼一眼，这小子一撅屁股廖北风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这个白眼狼，现在有了老婆孩子，都恨不得把自己当下人使唤了。 　　“其实赤城到蔚县离的也不远，搞不好下次又调回来了。”卢乾也跟着劝了一句。 　　老实说，弟兄们和廖北风的心情是一样的，可对弟兄们而言，老大这次调任是去升官发财，不是降职发配。 　　这是好事儿，哪有不支持反而瞎起哄的道理。 　　“老大你是金子，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调个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谷小米也跟着劝说，但这话劝的不仅没用，反而还起了反效果。 　　“你他娘的才是金子，你全家都是金子。”廖北风算是听出味来了，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弟兄们道，“你们这是要赶老子走啊？” 　　“老大，这怎么能是赶呢，是送。”老蛇在一旁咬文嚼字，“您是弟兄们的老大，到了哪里都是老大，弟兄们还等着您升官发财能带上我们呢，对吧弟兄们。” 　　“是啊老大，你就去吧。” 　　一屋子人吵吵嚷嚷，显然在廖北风去找董升堂理论时，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不然绝不会这么默契，没一个站出来唱反调的。 　　“这么想让老子走是吧？行，等老子走了，你们要是让人欺负了可别来找老子哭诉。”廖北风脸色十分难看，都被全连弟兄排挤成这样了，再坚持留下，那可就有些跌份了。 　　“老大，你的行李我都准备好了。”地鼠提着一个包裹走过来，连廖北风最后多留一点的时间都给剥夺了。 　　“行，你们可真行。”廖北风被这群小兔崽子气的咬牙切齿，可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算你们狠！”愤愤的一把抢过包裹，廖北风转身就走，再没半点停留。 　　可弟兄们目送着廖北风离开，脸上却堆满了不舍，不少人眼中甚至蕴含着泪水。 　　谁也不知道这一分开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并肩作战，更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是在这种战乱年代。 　　哪怕他们自己说的好听，赤城和蔚县距离并不远，可当兵打仗，彼此分属在不同队伍，哪怕仅隔着一条战壕，那距离也可能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走了，真的走了。”弟兄们面面相觑，看着廖北风消失在视线之内，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气氛弥漫着说不出的伤感，弟兄们挤在门口，哪怕老大早已走远，可却还是舍不得回去。 　　“老大是被咱们气走的，你们说老大会不会怪咱们？”炮楼突然提了一句。 　　弟兄们相对无言，他们都了解廖北风的脾气，会不会怪他们不知道，但生气是肯定的。 　　“老大不在，以后想吃肉都难了。”地鼠不合时宜的感叹了一句，顿时就惹来弟兄们一阵白眼。 　　“你这个上辈子没吃过肉的，我看你下辈子也注定没肉吃。” 　　“二愣子冒金句，说的没一句中听。” 　　“傻老鼠，回去啃你的粗粮饼去。” 　　弟兄们骂骂咧咧的各自离去，而离开军营的廖北风，却并没有因为散伙而停留，反而背着包裹直接回了团部。 　　“想通了？”董升堂见廖北风背着行囊，心里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老实说，他也舍不得让廖北风离开二二四团，这可是一员猛将，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人才。 　　他可还打算让廖北风接替一营副营长职务，和张文海一起把一营重新带回起来。 　　可现在师座一道命令，不放人都不行了。 　　“想不通可以不去吗？”廖北风丢下行囊，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 　　董升堂苦笑，就廖北风这臭脾气，换做以前那肯定是得师座亲自出马来劝说才行，可现在廖北风却能自己妥协。 　　这说明廖北风这段时间真的成长了不少，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军人，知道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了。 　　“调你去一一二旅特务营这是师座的意思，你还真别不爽。”董升堂适时开解道，“告诉你，师座要不是为了栽培你，让你能尽快成长起来，你真以为师座那么闲呢？” 　　“你啊，就是不够成熟，去一一二旅磨炼磨炼也是好事儿。”董升堂苦笑着摇了摇头。 　　过去他是巴不得把廖北风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别人，可现在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去吧，吴龙也和你一起去特务营报道，你们两人搭个伴。” 　　最近有点卡，剧情有点跳，必须停下来整理一下后续情节，今天就两更。 　　 第十章 新官上任 　?　察哈尔省现在由二十九军全面接管。 　　现在的二十九军已是今非昔比，部队从原本的两个师扩编成了四个师，兵力达到六万多人，武器装备也在逐步更替，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中央军。 　　三十八师也扩编了一个旅，现在部队暂驻宣化周边一带。 　　其中一一二旅驻防赤城、龙门所一线，与热河相邻。 　　近期热河曰军频繁派飞机进察哈尔省侦查，同时也有不少伪满汉奸渗透进来，四处游说拉拢，企图内外分化我军。 　　一一二旅杵在这个位置上，无异于在刀尖上与狼共舞，随时都有可能与曰军擦枪走火。 　　廖北风和吴龙一路上闲聊着时局，没多久便顺利赶到一一二旅防区。 　　没有什么特别的接待，到了地方后，两人直接被特务营战士接进军营。 　　和想象中的不好相处不同，这次三十八师内部做了全面的人员调动，一一二旅的特务营也是一样。 　　而廖北风和吴龙来到特务营报道，就是来接任特务营连长职务的。 　　这一来就来了两个连长，可见这个特务营的人事调动也是不小。 　　简单熟悉了一下环境，廖北风和吴龙都没有直接下部队和弟兄们接触，而是先去找特务营营长报道。 　　“特务营一连连长廖北风，奉命前来报道。” 　　“特务营二连连长吴龙，奉命前来报道。” 　　廖北风和吴龙对着一名三十出头中年敬礼致意。 　　“恩，不错，长得都挺结实。”黄贵长笑着打量着两人，对两人的第一印象似乎还不错。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黄，你们可以直接叫我黄营长。”黄贵长意简言赅，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冷不热的淡淡微笑。 　　很奇怪，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欢迎廖北风和吴龙。 　　“队伍在城东操练，没什么事你们先去熟悉熟悉队伍。”黄贵长简单认识了两人后，并没有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直接将两人下发了出去。 　　廖北风和吴龙对视一眼，既然营长这么干脆，那还有什么好久留的。 　　两人告辞离去，匆匆赶往城东接手队伍。 　　很快，廖北风顺利从特务营一连副连长林山手中接过队伍。 　　看着迅速列队排开的队伍，廖北风不自觉的打量起弟兄们手中的武器装备。 　　其中九二式重机枪四挺，捷克式轻机枪六挺，另外还有掷弹筒四个，同时步枪也都是清一色的捷克式。 　　廖北风不禁双眼放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装备性能远超九连。 　　就这样的战斗力，都能抵得上过去一个正规营了。 　　“报告连长，特务营一连步排、炮排、机枪排全体应到一百四十四人，实到一百四十四人，请示下。”副连长林山整顿好队伍回来敬礼示意。 　　“稍息。”廖北风命令一句，缓缓迈步走到队伍前头。 　　没有太多的矫情，廖北风还是过去那副土匪作风，和弟兄们第一次见面，别的客套话一句没有，上来就给定了三道规矩。 　　管你什么特务营不特务营的，到了老子手上，你就是军长的卫队，该怎么用那也得是老子说了算。 　　“我是你们的新连长廖北风。”廖北风以自己刚入伍时，李长贵的要求来制定规矩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怂包软蛋，我的兵，一要服从指挥，二要团结精神，三要不怕死，要是让老子发现谁拖队伍后腿，谁就给我做好当排头兵的准备。” 　　简单的一句话，震的全连鸦雀无声。弟兄们看廖北风的眼神倒是并没什么敬畏，有的只是淡漠。 　　特务营的兵没有一个是新兵，全都是入伍至少两年以上的老兵。 　　对于部队里的那一套，这些人都门清。 　　初次见面就这么大张旗鼓，大家很自然就将廖北风的讲话当成是新官上任的下马威。 　　事实上也确实是下马威，廖北风只是来表达一个态度而已，所以才懒得去多说废话。 　　“副连长，带弟兄们继续操练，练对抗。”廖北风扫了林山一眼，随后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翻看起队伍的花名册。 　　当然，廖北风并没打算逐个认识他们，翻看花名册也仅仅是了解各班排干部的基本情况。 　　“廖连长好大的官架子啊，刚来就摆这么大的谱。”不远处突然走来四名青年，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怪笑。 　　廖北风偏头扫了一眼，四个人三个少尉一个中尉，开口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中尉青年。 　　“几位是？”廖北风起身相迎，倒是并没有端什么架子，毕竟这四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军职不低。 　　初到特务营，队伍还没带好，廖北风可不想树敌，那对接下来在特务营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要是摆明来找茬的，廖北风也不惧。 　　大家都是尉官，谁也比谁强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能在部队里混到这个高度的，多少都是有脑子的。 　　大家都在同一个营，以后少不了相互交流，上了战场更是得相互托付后背，没人会傻到刚见面就去挑对方的麻烦。 　　“这位是刘占城，我三连连长。”一名少尉高昂着头，指向那名中尉青年，看似来打招呼，可实际上颇有几分来发号施令的意思。 　　三连连长面带微笑，倒是没有他那么趾高气昂，客气的伸出手，主动和廖北风打招呼。 　　“一连廖北风。”廖北风不卑不亢，很是干脆的握了握对方的手。 　　看得出来，这个刘占城连长有些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意思。 　　“廖连长你好，我是四连连长杨如风。”一名模样清秀青年伸手示意。 　　廖北风点了点头客气回应。 　　很快，彼此都有了认识，这四人分别是三连和四连的正副连长。 　　刘占城和杨如风都还算客气，但都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八成也是没把廖北风放在眼里。 　　这一点看他们身边那两个副连长便可一目了然。 　　“这两位的脸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痉挛了吗？”廖北风看着那两个副连长颇为不爽。 　　这两个二货脸上总挂着高人一等的自信冷笑，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端着架子不累吗？ 　　刘占城和杨如风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双眼喷火，脸色一片阴沉，表情顿时就沉了下来。 　　“廖连长还真是快人快语。”杨如风比较真实，并不像刘占城那么心高气傲，笑着便化解了尴尬。 　　“看看人家一连的林山。”刘占城回头瞪了身后副连长一眼，“你还不回去带兵？” 　　三连副连长面露尴尬，抱怨了两句便转身离去。 　　四连那位副连长也同样没有久留，过来也就是和廖北风打个照面，现在也算是认识了，自然没必要久留。 　　“廖连长，有空不如到我那儿喝杯茶。”杨如风很客气，他和刘占城过来除了和廖北风打个招呼外，更主要的当然也是想看看廖北风是否有真材实料。 　　毕竟以后是要一起打仗的，对于搭档要是没有一定的了解，在战场上那可是个麻烦。 　　“正想抽空拜访两位，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叫上二连长一起。”廖北风笑了笑，想法和杨如风他们差不多，这也算是一种共识了。 　　 第十一章 四连优劣 　　眨眼来到特务营已经一个月时间，廖北风在特务营这里适应的还不错，和其他连长也都已经相互熟悉。 　　认识中，刘占城心高气傲。这人毛病不小，但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是特务营几个连长中，入伍时间最长的一个，作战经验十分充分。 　　杨如风和刘占城的性格就截然相反，这小子机敏冷静，八面玲珑，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没有半点架子。 　　但别看杨如风好相处，这小子一旦严肃起来，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势，比廖北风可差不了多少，一看就知道是打过硬仗的狠人。 　　要是被他表面的和善所蒙蔽，对抗起来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至于吴龙，这小子原本就是二二四团警卫连的连长，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几个人中排的上号的。 　　当然，现在大家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等的说法，也正因为如此，彼此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交情这才逐渐加深起来。 　　不过大伙是相处的不错，可是和这个营长就有些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 　　黄贵长平时极少露面，他把队伍交给廖北风这几个连长后，几乎是不闻不问，完全就是甩手掌柜状态。 　　可他不管队伍，却在各方面都要管着廖北风这几个连长。 　　似乎是秉着驾驭住这些连长，就能驾驭住全营所有士兵的理念在打理队伍。 　　这一套倒也实在，可对于这种甩手掌柜，廖北风这几个连长却颇有怨言。 　　因为队伍每星期一次的拉练，有一个兵不合格，受罚的都是连长。 　　黄贵长不管士兵怎么样，反正有一个兵的战术要领不达标，那就是连长带兵无方所致。 　　一个月过来，队伍拉练了四次，每一次黄贵长都能从这四个连里挑出毛病。 　　而每一次，廖北风这几个连长都得被骂的狗血喷头，且还是当着全营弟兄们的面开骂，让这四个连长栽足了面子。 　　不过他这个方法也不是毫无益处，至少让弟兄们看到这一点，反而更能激励弟兄们加强掌握战斗技能。 　　在城楼上，一个月从未露过面的一一二旅旅长突然来到城东，就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特务营训练。 　　在旅长身边，黄贵长正介绍特务营各连情况。 　　“总体来说，这四个连各有优劣。”黄贵长显然并非真的是什么甩手掌柜，只是他所做的功课，并没有让廖北风他们看到而已。 　　“一连是肉搏对抗最强的连队，和廖北风一个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狠起来绝对是嗷嗷叫敢跟任何人以命换命的疯子。” 　　“二连各方面都比较均衡，没有什么太过突出的地方，平时训练也比较死板缺少变化。” 　　“三连在射击方面最为突出，刘占城还特地成立了神枪手班，各个都有四百米命中目标的能力，但白刃战能力却是最差的连队。” 　　“四连单兵能力各有优劣，不过有杨如风在，这些优劣却都能弥补过来，且队伍会在瞬间拧成一股绳，各排兵种之间的配合都极为默契。” 　　“总的来说，我个人认为杨如风的四连战斗力应该是最强的。” 　　黄贵长结合这段时间的了解，以及个人判断，将四个连情况都汇报了一遍。 　　黄旅长点了点头，对这四个连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只是对于黄贵长的判断，他却持有不同看法。 　　“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说要是这些连长都阵亡了，他们的队伍会出现什么问题？”黄旅长提出假设，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相反，一旦发生，危害最大。 　　就拿四连来说，一个全凭连长支撑起来的连队，一旦失去这个连长，那可能就是一盘散沙。 　　“我倒是觉得这个一连有点意思。”黄旅长笑了笑道，“一支擅长肉搏战的队伍，在战场上可以适应各种战术变化，即便面临最恶劣的情况，他们依旧是一支拥有战斗力的队伍。” 　　“旅长这话未免太……”黄贵长持有不同意见，却又不好挑明。 　　他可不认为一连这种队伍能有多强的战斗力，毕竟现在战场上拼的是枪炮，鬼子可不会在火力优势的情况下去跟你肉搏。 　　再说了，鬼子的单兵能力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在战场上若非别无其他办法，谁也不会让手底下的兵去和鬼子肉搏。 　　“太武断了？”黄旅长笑了笑，并不介意部下的质疑。 　　“是。”黄贵长也不客气，反驳道：“依我看，即便四连不是最强，三连的战斗力也绝对远在一连之上，甚至二连在总体战斗力上都可能比一连更胜一筹。” 　　“不服是吧？”黄旅长摸了一把光头，似乎一下子来劲了，“咱们来一场对抗如何，就以城东的孤峰山为目标，一连为守方，你随便挑一个连来攻。” 　　“好啊，求之不得。”黄贵长也来了精神，要是能挫了旅长的锐气，那可就长脸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等我把话说完。”黄旅长面带冷笑道，“要是双方都是在弹药充分的情况下打，那多没意思，要比就比一次在突发情况下的对抗。” 　　“我同意，不过您可不能耍赖。”黄贵长不得不防着点，毕竟旅长更看重一连，要是情况直接突发到枪没子弹，炮没炮弹，那还打个屁啊。 　　“你攻方配足一个连火力，我守方，步枪不配备子弹，其他火力不变。”黄旅长斜睨了黄贵长一眼，主动降低守方火力。 　　当然，也不能一点火力都没有，毕竟这是特务营，手上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的火力作用同样重要。 　　每一个特务连都必须具备各兵种之间的配合作战能力，这是特务营里最基本的条件。 　　黄旅长要看的就是廖北风在步枪没用的情况下，如何利用这仅有的火力来配合作战。 　　“这不太好吧？”黄贵长咧嘴发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等你赢了再说。”黄旅长不以为意，不过还是强调道，“你派哪个连上我都没意见，但是情报不能泄露。” 　　“没问题。”黄贵长一口应承了下来。让攻方缺少情报，这样反而还能让他们更加不敢轻视敌人，黄贵长求之不得，“既然您这么自信，那我可就全力出击了。” 　　 第十二章 排兵布阵 　?　正带队操练的廖北风很快就接到命令。 　　以孤峰山为目标，一个小时内做好防御部署，战斗任务是坚守阵地一天。 　　廖北风不知道这次和一连对抗的对手是谁，但步枪没子弹这一点却让廖北风感到有些头疼。 　　最近这一个月各连之间没少对抗，可步枪没子弹这种事情，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这个黄鼠狼还真能变着法的折腾。”廖北风嘟囔着嘴，接到命令后，急忙让林山集合队伍，立即领取作战装备。 　　“连长，这孤峰山四面山路环绕，咱们一个连怎么守？”林山传达完命令后回来，和廖北风展开战略部署。 　　这小子也是个狠人，廖北风刚来时，多少都有些不服。 　　可现在不同了，一个月过来，他已经被廖北风整治的服服帖帖。 　　“守个屁，没有半点战略价值的破山头，守在山上只能是活靶子。”廖北风对这个任务颇有不满。 　　上头既不给步枪装备子弹，还给了这么一个破山头。 　　让一个连的兵力，去守东南西北皆无险要可守的上头，这摆明了是刁难人啊。 　　“那你的意思是……不守了？”林山苦着脸，每次都理解不透廖北风的意思。 　　“任务都下达了，不守能行吗？”廖北风翻了翻白眼，手底下没有一个有眼力见的，说起话来就是费劲，要是韩大炮在就好了。 　　“还是的呀，那到底怎么守呢？”林山一脸不爽，他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哪有廖北风那么多弯弯绕。 　　“先把这一个月拖队伍后腿的集中起来，当排头兵的时候到了，你小子排第一个。”廖北风无奈叹出一口大气，对林山这个人，有话只能直说，扯远了这小子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第一个排头兵？”林山愣了愣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次对抗就因为你小子的缘故，害的咱一连输给三连，你不当第一个排头兵谁当？”廖北风说起这事儿就来气。 　　这一个个的，拿自己的话不当一回事儿，真以为当了连副就可以不遵守规矩了？ 　　“愣着干什么，不爽啊？”廖北风瞪了林山一眼，训斥道，“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连副要是带头违抗命令，小心老子撸了你。” 　　“是，保证当好第一个排头兵。”林山急忙立正回应。 　　廖北风懒得理他，这一仗基本上用不着林山，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倒是用来立威不错。 　　正好让弟兄们都知道知道，在一连拖后腿的下场。 　　当然，作战任务还是要执行的。 　　只是这坚守孤峰山一天，条件确实太苛刻了点。 　　毕竟这一天时间内，谁也不知道对手会什么时候来攻，又从哪里来攻。 　　这也就是说，对手完全可以做足准备工作再来进攻，如此一来，一连不仅得被动挨打，而且还得失去战斗先机。 　　要知道，孤峰山之所以叫孤峰山，就是因为这就是一座独立的山峰，四面皆无险可守。 　　一旦让对手做足了准备，那么一连就必须做好四面皆防的准备。 　　好家伙，让一个拢共才一百四十四人，且只有四挺重机枪，六挺轻机枪和四个掷弹筒火力的连队，同时分兵防御四个方向，这他娘的就是天兵下凡也不可能防的住。 　　真以为对手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呢？ 　　这可是有枪有炮、且作战经验丰富的特务连，一一二旅的精锐部队。 　　用四分之一的兵力，去对抗一个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特务连，这他娘的别说坚守一天了，就是一个小时都未必能撑得住。 　　不过抱怨归抱怨，这种苦差事儿让别人来干，会干成什么样不好说。 　　可要是让廖北风来干，那情况就又不同了。 　　廖北风可是土匪出身，别的本事儿不敢说，可要论起劫道，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啊。 　　廖北风从来就不是被动挨打的人，即便是防守，那也是以攻代守。 　　没有急着下达战斗任务，廖北风首先带队赶往孤峰山，直到抵达山脚，廖北风才开始做战略部署。 　　“******，吴志成，你们分别带步排、炮排去左侧山道埋伏，敌人一旦朝左侧移动，你们就给老子轰，炮轰完步兵冲，怎么配合你们自己去把握。” 　　廖北风接连下达命令道，“林山，你带十几个排头兵上山，挖够一个连的战壕，记住分三道防线，把头盔都给老子带上去，挖好战壕别给老子趴着，都给老子在战壕里溜达。” 　　“机枪排随我去右侧山道埋伏，随时做好突击准备。” 　　廖北风做完战略部署，可弟兄们却没有一个展开行动的。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连长这么安排是唱的哪一出。 　　“连长，咱们的任务是坚守孤峰山一天，你就让我带这十几个兵守山，守一天？”林山整个脑子都蒙了，他手上这十几个兵虽然各个都有枪，可这枪没子弹啊，火力几乎为零。 　　就这十几个人也想守山，疯了吧？ 　　“是啊连长，我步排除了手榴弹，连一发子弹都没有，你让我去左侧埋伏，这怎么埋伏？”******不满抱怨，这简直就是存心针对啊。 　　“连长，你的部署我没意见，可咱们的任务是守山一天，让副连长带十几个拿工兵铲的守山，这未免太儿戏了吧？”机枪排排长郝未来一脸担心的质疑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个个都长能耐了是吧？都这么有本事儿，要不我这个连长让你们来当？”廖北风沉下脸，借机训斥道，“有意见可以提，有疑问自己动脑子想，谁再敢质疑老子的命令，以扰乱军心处置！” 　　“谁还有问题？”廖北风目光冷冷地扫向几名排长，那气势汹汹模样，吓的众人立即精神为之一振。 　　很快，各排相继展开行动，廖北风也带着机枪排迅速到右侧做部署。 　　这可不是儿戏的防御部署，廖北风这么做可以说已经将防御难度降到了最低。 　　主动出击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缩小防线，让原本的四面防御缩小成三面，甚至是两面。 　　当然，这其中也有豪赌的成分在。 　　就好比正面防御，廖北风就安排了林山那十几人，这就是一步兵行险着，赌的就是对手不会直接正面攻山。 　　毕竟孤峰山有四个路线可以进攻，对手但凡有点脑子，基本都不会选择一上来就正面强攻，因为正面强攻对进攻方来说，所需付出的伤亡是最大的。 　　廖北风做过假设，要是自己来攻山，首先肯定会以掷弹筒佯攻，然后集合重兵，从其他三处位置寻找一处更有利的突破口，配合正面佯攻一举攻上山。 　　这是最有效、也是最能减少人员伤亡的进攻方案。 　　而廖北风的排兵布阵，针对的就是这种打法。 　　对手假如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就等着落入圈套吧。 　　求推荐……支持，谢谢！ 　　 第十三章 防御问题 　　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在敌我情况不明的状态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位思考。 　　假如自己是攻方，会怎么打？ 　　利用这一点，便可更好的做出针对。 　　当然，黄贵长能让一连的步枪失去作用，不排除他也会让进攻的连队也在某个火力上丧失作用。 　　廖北风对此也做了假设，但不论攻方是掷弹筒还是机枪失去作用，甚至是兵力上超过一连，现在这样的布局都可以说是最有效的。 　　毕竟孤峰山就在这里，攻方要想攻山，不论是正面进攻还是迂回进攻，都必须从山脚下左右两侧的山道进行机动。 　　现在廖北风在左右两侧山道都布上埋伏，不论对手往左还是往右，都将受到针对。 　　哪怕对手选择以最直接的方法正面攻山，廖北风也可以在对手攻山时，从山下抄了对手的后路。 　　可以说廖北风的布局，完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全方位针对战略。 　　唯一的不足就是不论敌人从哪边进攻，一连都很难一次性击败对手。 　　而战斗一旦打响，一连的兵力分部必将全面暴露，届时对手若能迅速重组兵力反击，一连的处境势必堪忧，甚至弄巧成拙，反而葬送了孤峰山这处要地。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廖北风很清楚，孤峰山要防守一天，若不能先杀伤敌人，抢占战斗先机，这个任务就绝不可能完成。 　　任何战略部署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其风险或轻或重，都必须承担。 　　廖北风的布局已经将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接下来就看对手会如何采取行动了。 　　很快，敌我双方一个小时的部署时间过去，一连这边三面防御皆已完成的差不多了。 　　按照廖北风的要求，正面防御的林山那十几人可谓是累成了狗。 　　十几人挖出一个连的战壕，且还得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这哪怕他们玩命的挖也不可能做到。 　　好在特务连各个都是精兵强将，这些基本技能掌握的都十分不错，虽然没能按时挖好战壕，但防御轮廓却已经达成。 　　廖北风在右侧山脚拿着望远镜观察，对林山部署的三道防线还算满意。 　　那可不是随便挖出一个‘三’字样的三道防线，而是‘A’型防御阵型。 　　以两条斜线贯穿三道防线，同时再分出上中下三个梯次。 　　这样的大工程几乎将整个山顶都覆盖住了，其工程量之大，没有一个连的兵力同时动作，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完成？ 　　看得出来，林山这回是真理解了廖北风的战术用意。 　　正面防御的作用就是用来误导敌人，林山这样的部署，让廖北风十分满意。 　　而左侧的防御廖北风也一直在关注，步排和炮排的配合也十分讲究。 　　炮排防御在左侧更深处，步排则埋伏的更突出一些。 　　这样的部署便于前后包夹，一旦对手进入左侧山道，炮击便可先一轮杀伤对手，对手受到炮火轰炸后，一旦后撤，步排便可乘胜出击，提高杀伤。 　　不仅如此，炮排的掷弹筒架设还做到了支援正面防区的作用。 　　那片开阔地足以囊括正面防区两三百米范围，对手要是不走左侧，而是选择正面攻山，炮排将随时能够以炮火阻击敌人。 　　精锐，什么是精锐？ 　　能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依旧做出多重应对，这就是精锐。 　　“郝未来，你他娘的也想当排头兵了是吧？”廖北风收回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机枪排的兵力分部，心中顿时就窜起一团邪火。 　　“连长，咱们这里的地形，我以左右两侧各两挺重机枪和三挺轻机枪，这也不行？”郝未来哭丧着脸，心里有种伺候不了这个连长的感觉。 　　“你脑子抽抽了是吧？”廖北风不满训斥道，“把轻机枪都给老子集中到左侧。” 　　“连长你疯啦？把轻机枪都集中到左侧，敌人要是炮击过来，咱们的轻机枪瞬间可就没了。”郝未来惊诧反驳。 　　他才是机枪排排长，怎么排兵布阵，他心里难道没底吗？ 　　“你大爷的，你这猪脑子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啊？”廖北风抬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抽在郝未来脑门上，“让你把轻机枪集中在左侧，谁让你集中在一起了，你个二货，左侧射界宽，轻机枪打得远，机枪什么性能他娘的还要老子教你吗？” 　　“可左侧那里地形秃露，六挺轻机枪都架到左侧，不是等于告诉敌人这里有机枪阵地吗？”郝未来又抱怨了一句。 　　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被廖北风瞪的差点没吓出尿来。 　　“我这就去布置！”郝未来落荒而逃。 　　关于暴露阵地问题，其实要解决一点都不难。 　　随便找些石块或是枯草，简单做一下掩护就行，这又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廖北风没有再去搭理郝未来，这小子就是脑子不开窍，一根筋。 　　轻机枪集中架设在左侧，不仅是因为性能好能打的远。 　　更重要的是，在左侧那里，还能更方便两头阻击敌人。 　　毕竟对手未必就会朝这条山路移动，万一朝正面进攻，左侧那里部署轻机枪，火力还可以覆盖到孤峰山脚数百米位置。 　　就像另一边炮排的部署一样，这都是可以有效的火力增援正面防区的。 　　正在一连这边忙的不可开交之际，赤城城楼上的黄旅长和黄贵长却是脸色发黑。 　　“这个廖北风，我让他坚守孤峰山一天，他却给我搞出这等幺蛾子，这小子难道没有常识吗？”黄贵长拿着望眼镜观察着孤峰山情况，越看对一连的防御就越是不满。 　　“什么常识？打仗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管他用什么办法，他能守住孤峰山就是他的本事儿。”黄旅长有些口不对心，脸色也显得十分难看。 　　“您这是偏袒，就廖北风这样的布防，一轮就得被冲垮，指望他坚守孤峰山一天，我看他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了。”黄贵长阴沉着脸道，“这要是在战时，他要是敢给我这么玩儿，我非得枪毙这小子不可。” 　　黄旅长瞳孔微凝，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老实说，要是真在战时，廖北风敢摆出这等阵仗，别说是黄贵长得枪毙廖北风了，就是他自己搞不好都得发飙。 　　要知道，廖北风在孤峰山上可是一枪一弹都没部署啊，这基本与放弃阵地无异。 　　敌人若是识破廖北风这点小伎俩，必将长驱直入，一轮便可攻上山顶，占领阵地。 　　单凭这一点，枪毙廖北风绝对是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要是让你带一个连的兵防守，步枪还失去火力，你会怎么守？”黄旅长没有急着下定论，反而仔细分析起廖北风这种大胆的排兵布阵方法，毕竟给廖北风的任务是特殊的，既然是特殊的就理应特殊看待嘛。 　　而正在这边两人展开讨论的同时，城内负责进攻的连队出来了。 　　 第十四章 虚实结合 　?　黄贵长这次为了针对一连，专门派出他认为战斗力最强的四连。 　　杨如风此刻正带着队伍迅速朝孤峰山靠近，看他那行军速度，显然在这一个小时里也没有闲着，八成是已经拟定好了作战方针。 　　很快，四连全体在距离孤峰山一公里位置停下，杨如风登上高处，拿出望远镜观察前方孤峰山情况。 　　放眼望去，孤峰山上的防御阵型全面铺开，还有十几个弟兄在那卖力的挖掘着战壕，看情况是还没完全站稳脚跟。 　　杨如风咧嘴一笑，似乎抓住了什么战机。 　　“廖北风啊廖北风，听你吹嘘了一个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杨如风颇为自信，早就期待能和廖北风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了。 　　这次逮着机会，他在排兵布阵上可是花了不小的心思。 　　本来还想廖北风防守这处几乎不可能守住的孤峰山，能有什么独到的战术，却没想到面对这种情况，廖北风居然用出这种小把戏。 　　“摆出正面硬碰的架势来引我上钩，我今天就偏不如你的意。”杨如风收起脸上笑容，身上那股凌厉气势瞬间外散，就像刚猛的霸王，“命令队伍，按照原定计划，加快行军速度。” 　　同样是一个特务连，同样的火力强度，这一仗可以说拼的就是指挥官的指挥才能。 　　单兵作战能力？ 　　呵呵，一连的都是大老粗，肉搏战可以，可要是不给他们肉搏的机会，一连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就孤峰山这地形，一旦防御部署暴露，基本上就等于死路一条。 　　杨如风没有低估廖北风，相反，他还高估了。 　　只是看到孤峰山上的防御阵型，杨如风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打赢了廖北风，今后看这小子还有什么脸面再拿过去的战绩来吹嘘。 　　四连队伍很快抵达孤峰山脚，一百多人的队伍分成了两支进攻小队。 　　杨如风的拿手好戏就是配合，他将三个排的不同兵种混在一起使用。 　　在他手上，没有炮排、步排和机枪排之分，只有一排二排三排。 　　不得不说，将不同兵种混合一处指挥使用，这对指挥官的指挥能力还是相当具有挑战性的。 　　毕竟不同的兵种有不同的作战性能，不可能让炮兵当步兵来冲锋，也不可能让步兵躲在机枪手身后。 　　如何用好这样的搭配，指挥官的作用就显得越发的重要。 　　当然，能将这不同兵种结合到一处来使用，战斗力也确实远比单一兵种更强。 　　而这便是默契配合所能带来的战斗力增幅，甚至一个排还能当一个连来用。 　　这可丝毫不带夸张的，一个排既有掷弹筒的短程火力压制，又有轻重机枪的远程火力压制，步兵再来冲锋，那要攻进敌方阵地，可就只剩最后那一哆嗦了。 　　不过前提是你得先上山才行！ 　　杨如风的战略部署并不复杂，就是左右夹击，以优势火力，一次性打进敌人阵地，一举将敌人消灭。 　　在刚才的观察中，杨如风发现山上一连防御还未完全布置完善。 　　这也就是说，一连现在除了做好正面硬碰的准备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做更进一步防御。 　　毕竟孤峰山是四面无险可守，一个连的兵力本就有限，一旦分兵防守，战斗力势必削弱，那样一来，反而会顾此失彼，哪一面都守不住。 　　可要是不分兵防守，对手只要避开防御正面，从其他三个方向的任何一处都将长驱直入。 　　这就是个两难的局面，所以说这孤峰山是真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因为防守的最终结果，不但不能拖住敌人，反而还得搭上守山的兵力。 　　“副连长，你带队从左侧攻山，就按我交给你的步、炮、机配合作战方法，争取一次性攻进一连阵地。”杨如风已经按耐不住喜悦了，带着另一支队伍便朝右侧出击。 　　而与此同时，赤城城楼上，黄旅长和黄贵长的探讨也渐入佳境。 　　“要是让我防守孤峰山，我应该会布置虚实防线，以虚诱敌，以实杀敌。”黄贵长有些尴尬，这话说的简直跟放屁没什么区别。 　　黄旅长一脸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少给自己戴高帽，还以虚诱敌，以实杀敌。就孤峰山那地形坚守一天，你让谁来防守结果也一样。” 　　“在这种地方顽抗死守，其后果会怎样你清楚我也清楚，他廖北风同样清楚。”黄旅长微眯着瞳孔，已经逐渐琢磨出廖北风此举用意，“要我说啊，廖北风的战略部署，这才是真正的以虚诱敌，以实杀敌。” 　　“就他？一个专注训练肉搏的粗人，他能有这细腻心思？”黄贵长显然是不看好廖北风。 　　在他的印象中，廖北风从就任以来，这一个月时间练兵可没干什么实事儿。 　　每天既不练习兵种之间的配合，又不练射击要领，就知道搞肉搏对抗。 　　就这样的指挥官，除了能带出一个连的打手，难不成还指望他能带出一个配合默契，能打各种苦仗、硬仗的连队？ 　　“你还别说，我对廖北风这布局还真是越看越有意思。”黄旅长脸上的阴沉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抬手做了一些奇怪的丈量手势。 　　“旅长，您偏心未免也偏的太远了吧？我知道，这廖北风是师长亲自推荐来的，可这也代表不了廖北风的能力啊。”黄贵长之所以对廖北风不冷不热，很大成分就是因为廖北风是个关系户。 　　这种兵过去他见过不少，一猜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十有八九就是来镀金的。 　　加上这一个月过来，廖北风带兵训练只针对肉搏对抗，黄贵长对这样的猜测基本可以做出肯定。 　　“我就不明白了，廖北风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来头，连您这么刚正不阿的人也能跟着偏袒。”黄贵长嗤之以鼻，越说越是不爽。 　　“他没来头，不过我喜欢这个兵，这次要不是师长主动把他送过来，我是想要都要不到啊。”黄旅长笑了笑，已经从廖北风的部署中看出端倪。 　　“你看廖北风手下那个炮排的阵地选择，看似深入左侧，实际上那边视野开阔，距离孤峰山正面防区只有两三百米。” 　　“再看右侧机枪阵地那几挺轻机枪，火力也一样能够覆盖到正面防区。” 　　“还有孤峰山上那大张旗鼓的防御阵仗，仅十几个人而已，这么玩命的挖掘工事，这廖北风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黄旅长已经分毫不差的判断出廖北风的战略意图，这才是真正的虚实结合。 　　“这我看出来了，但那又怎么样，一个连最基本的大局观念都没有的连级干部，这要是在战场上，那可是会影响全局部署的。” 　　黄贵长和黄旅长之前脸色阴沉，气愤就气愤在这一点上。 　　因为廖北风不是在防守，而是在进攻，且这样的进攻，基本上与送死无异。 　　这也就是说，让廖北风坚守孤峰山，不论守得住守不住，短时间内必将分晓胜负。 　　能打赢那最好，没什么可说的，可要是打不赢，廖北风这样的部署可就是不负责任了。 　　就这样的兵，即便在战场上再能打，缺少大局意识那也不能信任。 　　“有没有大局意识，等打完了这一场对抗，直接当面问他不就得了。”黄旅长背负着双手，似乎已经能看到一连凯旋的一幕了，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玩味笑容。 　　 第十五章 针锋相对 　　正在黄旅长和黄贵长各持己见之时，在孤峰山脚右侧的一处制高点上，廖北风则独自一人拿着望远镜观看全局。 　　大局观念？ 　　那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论的东西。 　　一群将死之人，该考虑的不是什么大局观念，而是如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 　　死守一城一池就是愚蠢，那样的代价是人死光了，阵地也没守住。 　　就算注定要全军覆没，考虑的也该是如何在临死前，将生命余热发挥到极致，而不是去固步自封。 　　说到底廖北风就是一个土匪，一个多次带弟兄们走上死路的土匪。 　　对现在的廖北风而言，在战场上无论面对什么恶劣情况，第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带弟兄们活着走下战场。 　　也许他的方法偏激了点，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会用的办法，可要是这个方法管用呢？ 　　是不是又守住了阵地，又保住了弟兄们的性命呢？ 　　拿着望眼镜观看全局的廖北风脸上浮现出笑容。 　　四连的排兵布阵尽收眼底，杨如风这个小霸王想玩儿出其不意，可偏偏却往自己这枪口上撞。 　　“这个小霸王哈，放着正面进攻不打，反而主动分兵送上门来。”廖北风咧嘴发笑。 　　杨如风要是哪怕有一支分队进攻正面防区，廖北风这边都得顾此失彼。 　　可杨如风的分兵却直接放弃了正面，选择左右开弓，直接冲进廖北风部署好的伏击圈里。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都省了廖北风做第二步兵力调动了。 　　哒哒哒…… 　　右侧这边机枪排率先打响了战斗。 　　杨如风带队一头扎进一连的机枪阵地，一轮扫射之下，刹那便全盘打乱了杨如风的战略部署。 　　“怎么会这样！”杨如风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在出发前，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可却唯独没想到一个守山的，居然会放着整座山不守，反而在山脚这里等着他。 　　而且看这火力分部，一连简直是将重火力全都部署在这个地方啊。 　　杨如风想不通，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就算廖北风有胆子把机枪排安置在山脚下埋伏，可他凭什么认为敌人就会往这个方向来？ 　　难道就不怕敌人从正面，亦或者是从左侧进攻吗？ 　　真是这样的话，一连的机枪排可就废了呀，廖北风哪来的勇气做这样的豪赌？ 　　难道就因为这只是对抗演习，所以他丝毫不顾孤峰山这处战略要地的重要性？ 　　真是这样的话，廖北风这可就是耍诈。 　　杨如风气愤不已，廖北风若真是耍诈，就这放弃阵地的罪名，那可都够枪毙的了。 　　哒哒哒…… 　　正在杨如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串空包弹便对他扫射而来。 　　噗噗噗轻响回荡开来，那些炸开的粉尘瞬间便将杨如风淹没。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左侧那边的掷弹筒也对四连的另一支队伍展开轰炸。 　　四挺掷弹筒同时集火炮击，那滚滚翻飞的粉尘，眨眼便将整个山道覆盖。 　　“杀！”******带着步排在炮击过后迅速出击，冲进那几乎看不清人影的滚滚粉尘之中，抡起枪托就是一通乱砸，打的四连弟兄一个个倒地哀嚎。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前后用时不到十分钟。 　　奇迹般的胜利，特务营的四连精锐，一枪一炮没放，这都还没开始发力便宣告全体阵亡。 　　漫山遍野的欢呼声回荡八方，一连弟兄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凯旋，一个个嚎的简直比睡上姑娘还美。 　　而反观四连弟兄模样，一个个却是灰头土脸，满脸的蒙圈，愣在山道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可笑的是，山上林山那十几人简直就像是旁观者，累的半死才挖好的战壕，最后还没派上用场，敌人就都死光了。 　　早知道四连这么菜，这战壕还挖它干么？ 　　林山愤愤不平的丢下工兵铲，气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简直比兵败的杨如风还要气愤。 　　连长这是拿他当猴耍呢？ 　　而站在右侧山上关注全局的廖北风，则在这时不紧不慢的走下山。 　　“廖北风呢，我不服。”杨如风在山道上不满叫嚣，这样的失利绝对是不可承受的，要是在实战中，他这可就成大罪人了。 　　“小霸王啊小霸王，你这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可以直接正面攻山，非得搞什么左右开弓。现在倒好，你是全军覆没痛快了，可我这些弟兄连热身都还没热身呢。”廖北风冷言嘲讽，该高调的时候自然没必要低调。 　　“廖北风，你小子耍诈，我不服。”杨如风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斥责，“你一连的任务明明是防守孤峰山，可你这些兵连孤峰山都没上去，这也算防守吗？” 　　看到一向和颜悦色的杨如风这么暴跳如雷，廖北风心情也是大好。 　　叫你小子装高深装冷静，这一次终于打疼你了吧！ 　　“谁说防守孤峰山就一定得上山了？”廖北风摆出一副小人得志嘴脸，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小霸王，你太年轻了，哥是你拍马都追不上的存在，你就认命吧。” 　　“放屁，你这是擅离职守，是放弃阵地！这要真是在战时，枪毙你都够了。”杨如风自然不肯认输。 　　开玩笑，他要是认输，这种致使全连阵亡的战斗，他这个指挥官可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同样也是枪毙他都够了。 　　“嘿，你个臭小子，还输不起了是怎么滴？”廖北风也被激出了几分火气。 　　打仗输赢很正常，哪有输一场就这么乱扣屎盆子的。 　　“廖北风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有能耐咱们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一仗，老子要是不把你打趴下，老子他娘的跟你姓！”杨如风真是急火攻心，这败得何止是惨啊，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少他娘的乱放屁，你要是被小鬼子打成这样，人家他娘的能跟你在这掰扯吗？”廖北风沉下脸，狗脾气上来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当众羞辱杨如风道，“仗打输了不要紧，可要是脸摔地上了，那可捡不起来！” 　　“我脸摔地上？你他娘的臭不要脸还好意思说我？”杨如风彻底火了，抡起拳头就朝廖北风脸上砸去。 　　“你大爷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廖北风也是暴脾气，哪受得了这个，跟着就是挥拳反击。 　　而这边两个连长都打起来了，身后那些弟兄就更是如干柴烈火般一点就燃，双方瞬间便撕扯在了一起。 　　 第十六章 惺惺相惜 　??两个连长带头斗殴闹事儿，这性质可够恶劣的。 　　没什么说的，禁闭肯定是免不了的。 　　在军营小黑屋里，廖北风和杨如风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就关在正对着的禁闭室里。 　　可这都处置完了，两人还不能消火，在禁闭室里还在吵吵。 　　“要不是营长拦着，今天我能把你小子打出屎来。”廖北风呲牙咧嘴的揉着脸颊，嘴上却还不饶人。 　　“嘁，就你那两下子还想把老子打出屎来，等你脸消肿了再来跟老子吹。”杨如风也是不服软。 　　自打他带兵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输的这么惨，不泄出来，他非得气疯过去不可。 　　“说话都漏风了还好意思叫嚣，等你把那颗门牙补上再说吧。”廖北风翻了翻白眼，投军这些年，正面敢跟自己硬碰硬的还真没几个。 　　这个杨如风看着斯斯文文，实际上起狠来那真是比松开狗链的藏獒还要凶残。 　　“不过还别说，你小子是真够狡猾的，放着孤峰山不守，居然敢在山脚下设伏，你小子就不怕被我攻上山头，回头营长枪毙你啊？”杨如风还是很清楚自己输廖北风一头的，这要是再争论下去，那可就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了。 　　“那你攻上山头了吗？”廖北风冷冷一笑，打仗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就算是把兵力都集中到山上，那又能守得住吗？ 　　以其固守不如主动出击，既守住阵地，又能减少伤亡。 　　这样的战术要是还得被枪毙，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得，你牛，你厉害。”杨如风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还以为能借此问题大做文章，还自己一个公道，可廖北风这战术连旅长都认可了，这仗输的，他不认都不行。 　　“其实你的战术也不差，左右开弓碰上死守孤峰山的，这一仗你的赢面更大。” 　　“何止是更大，我四连步、炮、机配合完美，只要推进到山顶五百米位置，我绝对有把握半小时内结束战斗，不，十五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怎么早没现你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那得看跟谁，跟你掰扯道理还要什么脸，还能要脸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无形中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毕竟演习对抗只是训练，又不是真的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彼此只是不想输人又输阵而已，这才会如此较劲。 　　而放下连队荣誉来交往，彼此确实有种惺惺相惜的意思。 　　廖北风原本还不太喜欢杨如风，因为这小子太能装了。 　　可现在不同了，杨如风这次被打服了，认可了自己，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个性。 　　而廖北风就喜欢和这种不做作不矫情，且又有一身能耐的人交朋友。 　　两人身上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又有共同语言，聊得来关系自然也就更贴近了许多。 　　“听说最近伪满二狗子在咱们防区活动频繁，小鬼子占了热河，这手怕是又要朝咱们察哈尔伸了。” 　　关在小黑屋里闲来无事，杨如风又找廖北风聊起眼前时局。 　　“敢伸一下试试，看老子不剁了他们的狗爪子。”廖北风冷哼一声，对小鬼子的态度永远是强硬到底，该杀就杀。 　　“要我说啊，长城一仗就不应该和小鬼子谈判，谈什么啊谈，最后还不是他娘的割地赔款。”廖北风心中不忿，想起当时撤兵就窝火。 　　小鬼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子弹打他们身上不也一样是个血窟窿，大刀剁他们脑袋还不是身异处。 　　打呗，怕他个卵。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连弟兄在罗文峪血战三天，伤亡虽大，但鬼子也不好受，咱们国军当时兵力几乎是小鬼子的三四倍，就是两条命换他们一条命，那也够把小鬼子赶尽杀绝了，偏偏在最后关头搞谈判。” 　　杨如风心中也是憋着一股火，怒道，“上头养着一群废物，打仗没一点本事儿，他娘的谈判桌上也是怂包软蛋。”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意义，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要我说啊，小鬼子只要敢来，咱们就敢揍他娘的。”廖北风懒得在这上面掰扯，转移话题道，“你小子性子够烈，脾气够硬，等咱出了这个门，一起到我弟妹的小酒馆去喝两盅？”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才来赤城没多久，这都置办上生意了。”杨如风笑了笑道，“不过就喝两盅哪够，老子的酒量随便也得喝上两坛啊，到时候多喝了你的酒，你小子可别心疼。” 　　“就你这小身板还两坛，老子让你敞开了肚皮喝，你要是能喝光店里的酒，老子算你厉害。”廖北风也是豪爽，区区两坛子酒算得了什么。 　　“有能耐咱到饭桌上去比比？”杨如风来了精神，对抗打不过廖北风，至少酒桌上得挣回一口气啊。 　　“比比就比比，就你这小酒量，老子让你半个胃。” 　　两人在这小黑屋里倒是清闲，而与此同时，进入休战阶段，作为医生的季千寻，这段时间也是得出空来。 　　她不像战士，休战时还得练兵。医生没了病人，反而能够休假。 　　而正在这伪满特务大量渗透进察哈尔的节骨眼，季千寻的另一层身份也终于展开了活动。 　　她是杨必书的下家，主要负责收集与传递情报。 　　在赤城这里，有着地下党专门传递消息的渠道。 　　季千寻假借探亲之名，最近这几天就来到赤城，并利用廖北风和张灵梦的关系，居住在廖北风置办的小酒楼里。 　　酒楼人多眼杂，季千寻借着这层关系倒是极好的掩盖了自身地下党的身份。 　　宏升酒楼，这是借炮楼儿子的名字取得店名。 　　酒楼位于赤城中心的繁华街道，不仅地点好，而且面积也不小。 　　上下两层分部，楼下大堂摆了二十几桌，楼上雅间也准备了十来个。 　　就这规模，不敢说赤城最大，至少也排的上号了。 　　而酒楼从开业到现在大半年时间，生意也是一直红红火火。 　　没办法，这打着军人家属的名头做生意，附近驻防的战士，但凡是要消遣的，这必须选宏升酒楼啊。 　　而军人时常出没的地方，自然而然就吸引来了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 　　不少有钱有势的也爱来这里光顾，不为别的，这安全啊。 　　这年头亡命之徒见得多了，可还从没见过有亡命之徒会跟军人家属犯浑的。 　　就这么一个带动一个，连锁反应之下，短短半年时间这酒楼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赤城。 　　 　　 　　：。：　　 第十七章 酒楼巧遇 　　酒楼后厨，穿上花衣的灵梦抱着刚满周岁不久的乐宏升，哇哇哇的啼哭声十分响亮。 　　灵梦摇晃着胳膊，一个劲的安抚，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走出后厨。 　　“大嫂，我带宏升喂口奶，后厨待会儿有担柴火你替我收一下。”灵梦抱着孩子走到柜前，对闲暇过来蹭饭的季千寻打了个招呼。 　　“去吧，这有我呢。”季千寻大大咧咧的走出柜台，她在这里简直比在自己家里还自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女掌柜呢。 　　“季忠，大堂你招呼着，我去后厨看看。”季千寻现在是去到哪里都带着季忠，简直将这个季忠当家人一般来照顾。 　　知道的两人是同事关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两口子呢。 　　而季忠也喜欢跟着季千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单纯的想报恩，还是有其他别的念想。 　　不过这季忠长得也是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真要论起来，配季千寻也不差到哪里去。 　　当然，在认识的人看来，季忠身手不错，跟着季千寻反而更像保镖。 　　只是这人来历不明，到底是保镖还是祸水，现在还真不好说。 　　在酒楼后厨，季千寻随便绕了一圈便朝后门走去。 　　那里一名挑着柴火，头戴草帽中年，悄默无声的递了张纸条给季千寻，随后挑着柴火便进了柴火间。 　　“柴火一担，收您两毛。”卖柴人吆喝了一声。 　　两人都不动声色，季千寻在一旁指手画脚，招呼那人放置柴火，没有其他多余的接触，收了东西付了钱便各自离开。 　　季千寻返回大堂柜台，偷摸看了一眼纸条，上面写着简短的两行字：‘伪特上门，密切关注。’ 　　看过纸条后，季千寻迅速撕巴成碎片，随手便丢进脚下的火盆子里。 　　十一月已是入冬，不点上火盆，这柜台还真站不住。 　　季千寻领会纸条上的意思，目光在大堂扫视着，观察着那些吃吃喝喝的面孔，也没个头绪分辨谁是伪满特务。 　　这时季忠从楼上匆匆小跑下来，拿着记下的菜单就往后厨跑。 　　“雅间有客人？”季千寻拦住季忠，拿过菜单看了一眼。 　　好家伙，都是大菜，一点就是十几道，一看就知道是来了个有钱人。 　　“你先去招呼着，这桌我来。”季千寻朝后厨走去，准备借着上菜的功夫，进雅间一看究竟。 　　季忠鹅鹅鹅了几声，似乎也没太在意，可他转身时脸上表情明显多了几分审度。 　　正在这时，七八名穿着军装的军人勾肩搭背的朝酒楼走来。 　　“老廖你可以啊，最近这宏升酒楼可是咱赤城大热，没想到居然是你小子没声没息置办的。”吴龙有些惊诧的感叹了一句。 　　“这小子可以的地方多了，吹牛同样也是一把好手。”杨如风揶揄了一句，现在对廖北风他可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看不出来廖连长不仅才能出众，口袋里的钞票也是相当厚实啊。”刘占城相对还有些保守，和廖北风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可以随便调侃的地步。 　　不过喝了酒以后，这关系想必也该亲近一些了。 　　毕竟这顿酒廖北风主要就是用来拉拢关系的，以后上了战场，彼此可是要托付后背的，这关系要是处不好，那可得小心背后吃枪子。 　　“哥几个太客气了，我就是个甩手掌柜，真正把酒楼打理起来的是我那弟妹。”廖北风客套回应，抬手招呼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以后还得哥几个多多捧场啊，请请请。” 　　这边廖北风一行人刚一进门，大堂里帮忙打下手的季忠立即就迎了过来。 　　廖北风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你小子怎么在这？” 　　“鹅鹅鹅鹅……”季忠身手并用，鹅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行行行，你也别鹅了，先带我这几个弟兄到楼上雅间。”廖北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即又堆上笑脸看向吴龙等人说道，“哥几个楼上先坐着，我去后厨给几位整几道好菜。” 　　“快点啊，刚出完操，老哥我肚子可正饿着呢。”吴龙也是自来熟，廖北风忙活起来他反倒成主人了。 　　廖北风简单应付几句，急忙又奔后厨走去，进门不由分说便将季千寻一把拽到后门位置。 　　“我说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啊，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季忠不可靠，你咋就听不进去呢？还给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想作甚？”廖北风急赤白脸，张口就是一顿训。 　　“廖北风你吃枪药啦？我这是招你惹你了，见面就给我一顿训，我欠你钱还是欠你命了？” 　　季千寻也是一脸的不悦，说起欠这个字眼，她反倒上心了，“倒是你小子，我前后给你治过多少次伤了，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一见面就找我的茬，你诚心的是吧？” 　　“老话说头发长见识短我还不信，现在看你这姿态，我算是信了。”廖北风愤愤的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朝后厨走去。 　　和季千寻真是没办法正常交流，好说歹说都不听。更可恶的是，这反倒还成自己的不是了。 　　他娘的，这要不是看在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份上，谁想操这份闲心。 　　“你说谁头发长见识短呢？”季千寻一把拽住廖北风胳膊，就跟母老虎似得，皱着个鼻头，一副要吃人模样，“我告诉你廖北风，别以为你是我的未婚夫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我一天没嫁，你就一天都别想管着我。” 　　“谁稀罕管你了，你爱咋咋地，老子还不伺候了。”廖北风一甩手，迈着大步便走进后厨。 　　“桂花栗子羹，上菜！”一道大菜出锅，厨师刚一吆喝，廖北风上手直接就给端走了。 　　“廖北风你混蛋。”季千寻完全没在意那道菜，反而被廖北风那不负责任的话气的脸色铁青。 　　“老刘，给我安排点主食，我今儿请几位同僚吃席，给我安排的体面点。”廖北风特地交代厨师一句，这才端着菜走出后厨，直奔楼上雅间。 　　“老廖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半天。”吴龙不满抱怨，“请我们吃饭自己却没影了，还以为你小子要晾着咱哥几个呢。” 　　“瞧你这话说的，咱廖某人是那种办事儿不靠谱的人吗？”廖北风端上大菜，“先吃着，后面还有着呢。” 　　“哟，瞧我这脑子，把最重要的酒给忘了。”廖北风突一拍大腿，吃饭岂能无酒？“我先拿酒去，今天不醉不归。” 　　“就等你这句话了，赶紧的！”哥几个吵吵闹闹，气氛倒是相当融洽。 　　可就在廖北风走后没多久，隔壁雅间却突然传来叫骂声以及店小二卑微的解释话语。 　　“******，老子等了半天，你就给老子上一叠酸萝卜，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店？”一道尖锐的声音显得颇为刺耳。 　　吴龙等人听着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脾气冲的杨如风更是一拍桌子，差点没忍住冲过去修理那大言不惭之人。 　　“咱们只是客人，在廖连长的地盘，要出头也轮不上咱们。”刘占城拉住杨如风，他倒不是不想出手帮忙，只是这会儿出手确实不太合适。 　　“这人脑子也是让门夹了，敢在这里撒野，这要不是老廖去拿酒，就老廖那狗脾气，非得把这人撕巴了丢街上去喂狗不可。” 　　 第十八章 确定身份 　?　隔壁雅间的突然发难，没引来廖北风，反而把季千寻给招来了。 　　拿上一壶酒，季千寻脸上堆着客套笑脸，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雅间里，三名西装打领的中年阴沉着脸，嘴上不断发着牢骚，可一见季千寻进门，眼中不约而同便闪烁起精芒。 　　其中一人更是热情，变着脸上来相迎。 　　“实在抱歉，小店后厨办事不利，让几位贵客久等了。”季千寻一身干练打扮，白色衬衣搭配军绿色无袖毛线马褂，看起来颇为新潮。 　　“为表歉意，小店特地送上一壶好酒给几位贵客赔罪。”季千寻好赖也是商家子弟出来的，这点社交技巧还是有的，迈着步伐便给这三人的杯子续上酒水。 　　“早就听说这宏升酒楼是一位女掌柜操持，还以为是一把年纪的妇道人家，不曾想竟是这么水灵的一位姑娘。”那名热情上来相迎的中年笑了笑，自我介绍道，“鄙人钱树良，从承德过来做点小买卖，不知掌柜怎么称呼？” 　　“真是抱歉，让钱老板误会了，我并非小店掌柜，这是我家亲戚的店，我就是闲着没事儿过来打打下手，顺道蹭顿饭吃。”季千寻客套的与在座寒暄，言词还不乏风趣，简单几句话便和这三人打成了一片。 　　而正在季千寻招呼隔壁雅间客人的同时，去拿酒的廖北风也回来了。 　　刚一进屋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住了，只见这哥几个全都贴在墙上，偷听着隔壁雅间的谈话，脸上表情满是耐人寻味。 　　“看不出来啊，你们还都有这爱好。”廖北风苦笑不已，对这些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廖，待会儿把你这位女亲戚带过来给哥们认识认识，听声音应该是个俊俏姑娘吧？”杨如风挑了挑眉，还是单身的他，光从隔壁传来的声音似乎就有种喜欢上这个人的感觉。 　　“什么女亲戚，我怎么不知道？”廖北风一头雾水。 　　“装，接着跟我装，人家姑娘自己都说了，这是她亲戚家的店，她就是来打打下手的，你还不承认。”杨如风斜睨着廖北风，对廖北风的态度很是不满。 　　“打下手？”廖北风一下子就听出味来了，急忙附耳贴墙也跟着偷听起来。 　　可还没听到一句整话，吴龙却突然咋呼起来：“我曰，居然是季医生。” 　　吴龙一脸失望表情，忙招呼大伙回桌，“都别听了，我当是哪位亲戚呢，感情是老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哥几个一阵惊诧，目光立即就转到廖北风身上。 　　“看着我作甚。”廖北风一脸尴尬，被这几个家伙盯着，感觉就像被一群饥不择食的牲口盯着似得。 　　“好小子，你不仅偷摸置办了产业，连媳妇都偷摸置办好了。”杨如风一脸不爽，和廖北风比起来，他真是样样都不如啊，“啥也别说了，哥几个，今天要不狠狠的宰老廖一顿，回去我这心里非得憋出内伤不可。” 　　“吃，都敞开了吃。”廖北风也是豪爽，找着台阶就下，急忙招呼哥几个吃吃喝喝起来。 　　而隔壁雅间内，季千寻也颇为识趣，简单和那三名中年男子认识过后，找了个理由就退出来了。 　　不过退出来后没多久，她却又突然闯进廖北风这边雅间。 　　“今儿个可真是好日子啊，来了这么一群长官，真是蓬荜生辉啊。”季千寻一脸玩味。进门毫不客气就是一通调侃，和刚才对待隔壁客人那井井有条，礼数周到的态度截然相反。 　　杨如风和刘占城等人都愣住了，看着季千寻眼睛都直了。 　　美女啊，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活力四射的美女。 　　“来来来，嫂子这里坐，这里坐。”林山还是很识趣的，一句话便打破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廖北风狠狠地瞪了林山一眼，这个臭小子，谁给他权利在这瞎编排了。 　　“好久不见了季医生。”吴龙脸上也是堆着笑容，但看到一旁廖北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反而不敢随便称谓了。 　　毕竟廖北风和季千寻那点破事儿，在二二四团可是人尽皆知，乱点鸳鸯谱万一弄巧成拙，那局面可就尴尬了。 　　“我来给大伙介绍。”吴龙对季千寻可是相当客气，他之前身上的伤还都是季千寻给治好的。 　　季千寻也不客气，不管是出于廖北风的未婚妻身份，还是部队里的军医身份，她都担得起在场诸位的尊重。 　　“认识完了赶紧走，我这一群大老爷们喝着酒，你在这捣什么乱。”廖北风颇为不爽，季千寻在这让他感到极为膈应。 　　倒不是嫌弃什么，只是季千寻突然闯进来，这本身就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不是冲着认识在座诸位来的。 　　“你们能喝酒我就不能喝了？”季千寻不给面子。 　　她进来当然不是冲着认识这些连长，而是等着看热闹的。 　　在刚才的接触下，季千寻已经有七八分把握，隔壁那三人就是日伪派来的特务，在这里聚头八成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季千寻已经故意让后厨放慢上菜速度，就凭最近日伪特务那股嚣张劲，待会儿免不了闹事儿。 　　有廖北风在这里，一旦那三个日伪特务闹事儿，局面势必恶化。 　　要是能让廖北风这几个人知道隔壁坐着日伪特务，指不定一怒之下还得杀了那三人。 　　如此一来，沽源一带的曰军，势必得以此为借口，和二十九军刀兵相向。 　　季千寻和赤城内的地下党任务很简单，就是尽可能促成二十九军抗曰。 　　现在二十九不是与曰军僵持不下吗？那就给他们制造突破口，让两军对垒，最好把事情闹大，将南京那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这么做不仅能让二十九军投入到抗曰当中，更重要的是还能通过转移南京政府那边的注意力，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 　　要知道，老蒋近年来连续发动了四次对红军的围剿，去年九月份又调集大量兵力，放着鬼子不打，反而发动对红军的第五次围剿。 　　中央红军那边条件艰苦，面对老蒋的大军包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华北这边曰军大举侵华，要是能给南京政府制造更多的舆论压力，此消彼长之下，兴许能为中央红军那边争取更多突围可能。 　　 第十九章 介绍对象 　　“几位连长怎么没动静了，你们该不会是不欢迎我来吧？”季千寻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找话和众人套近乎。 　　杨如风他们都是聪明人，从廖北风的态度和表情便猜到小两口这正闹别扭。 　　这会儿胡乱搭腔那可是会得罪人的，可就这么晾着一名军医，似乎也不太合适啊？ 　　一个个脸上堆着干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就是这样，你都看到了，赶紧出去。”廖北风起身拉扯，女人就是女人，硬凑进一群老爷们堆里，这不是摆明了让人不自在吗？ 　　“我在这怎么就不能喝了。”季千寻也意识到这些人以廖北风马首是瞻，为了能留下，她索性抛出重磅炸弹，“哎，还想问问几位连长都娶妻生子了没有，我那医疗队一色的水灵姑娘，真是可惜了。” 　　“姑……姑娘？”杨如风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上来一把将廖北风推开，急忙拉着季千寻入座，都恨不得将季千寻当祖宗供奉起来。 　　“季医生，哦不对，嫂子，我的亲嫂子，兄弟我这都二十三了也没个对象……”杨如风这边一挑头，其他几位立即跟着炸锅了，纷纷凑上来自报家门。 　　最不要脸的是，这一个个居然连祖上出过什么人物都搬出来了，就为了能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能从医疗队那娶个媳妇。 　　廖北风脸都快绿了，这群重色轻友的牲口，一听到姑娘就叛变，革命情感也太他娘的脆弱了。 　　有季千寻挑头，很快就没人搭理廖北风了。 　　众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便打成了一片。 　　“你们是不知道啊，廖北风当初追求我的时候，那叫一个死乞白赖，就跟癞皮狗似得，踹他都不走。”季千寻喝的小脸红扑扑的，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进来是干什么的。 　　“看看，都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老廖和嫂子往这一坐，简直就是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杨如风为了能找个媳妇，今天也真是拼了。 　　就这捧臭脚的能耐，差点没把廖北风气出血来。 　　“我说老廖啊，你小子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就季医生这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做得了手术，上得了战场的女中豪杰，你打着灯笼上哪儿找的，哥们要是有你这造化，早他娘的儿女成群了。”吴龙也是臭不要脸，看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的好像廖北风是他三孙子似得。 　　“北风兄弟，你听听季医生这名字取的，千寻千寻，有首诗怎么念的来着：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听听，多好的诗，看看，多好的人，怎么就不懂珍惜呢？”刘占城这几杯酒下肚，无形中和廖北风的关系也拉近了一些，称呼上都改成了兄弟。 　　可这一个个的有他娘的这么埋汰人的吗？ 　　还灯火阑珊处，你们全家都在灯火阑珊处！ 　　一个个自己为了讨媳妇，拿兄弟这么糟践，这他娘的合适吗？ 　　廖北风脸色一片铁青，看着这群牲口，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给他们都拍地上去。 　　可听着这几位正副连长的吹捧，季千寻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自己乐还不过瘾，时不时还得朝廖北风这里投来一个挑衅的小眼神。 　　这神补刀也是没谁了，欺负的廖北风都恨不得掀桌子走人了。 　　“他娘的，老刘今天切菜剁了手还是火旺烧漏了锅，上几个菜这么墨迹，还想不想干了？”廖北风心火上窜，坐在这里几杯酒下肚，他娘的可都是喝着苦酒。 　　这都成为整桌埋汰的对象了，要是再不转移话题，今天这小心灵非得被打击的千穿百孔不可。 　　“你着什么急啊，没看到哥几个正和嫂子研究对象的事情吗？”杨如风瞪了廖北风一眼，随后又堆着笑脸向季千寻谄媚道，“那个小吴护士我听着就不错，胖点没关系，我就喜欢胖姑娘，胖姑娘旺夫，哪天得空还请嫂子给安排安排。” 　　“你小子不厚道啊，小吴护士那是我先看中的。”吴龙瞪眼计较，医疗所那几个护士他可都见过。 　　刚才对那些护士的介绍还都是他替季千寻说的，最好的小吴护士怎么能让给别人。 　　“怎么就成你小子看中的了，你不是一直说那个小叶护士挺好的吗？”刘占城也加入到争抢当中，和杨如风一起排挤吴龙。 　　“这事儿可没有正副连长之分，杨哥刘哥，其实我也挺中意小吴护士的。”林山嘿嘿发笑，脸上满是自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其他几位副连长也没有闲着，对那位小吴护士全都是情有独钟。 　　廖北风听着这些人你争我抢，感觉整个脑袋瓜子都快爆了。 　　小吴护士廖北风也见过，可看着也就那样，这些人除了吴龙见过，其他人连这个小吴护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也能抢的有来有去，脑子都让驴亲了吧？ 　　“一个个来，其实我那水灵姑娘还有挺多的，你们也不用都在小吴这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了，我要是光给小吴介绍对象，回去其他姐妹可饶不了我。”季千寻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跟着又添油加醋了起来。 　　“看看，还是嫂子考虑周全，既然如此，那小吴就让给吴龙吧。” 　　“怎么又让给我了？有更好的我当然也得挑挑，毕竟这是找媳妇过日子，你们以为菜市场买菜呢，挑剩下的菜叶子直接往我这里塞。” 　　“你不是姓吴吗？你们本家，有共同话题，居家过日子刚刚好。” 　　“放屁，你咋不说我和人家小吴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呢？” 　　众人你调我侃，气氛好的不行。 　　而季千寻听着这些大老粗聊天，笑的那也是花枝乱颤。 　　唯独廖北风跟个局外人似得，傻坐在一旁喝闷酒。 　　可就在这边其乐融融之际，隔壁雅间却突然传来摔砸东西以及愤愤不满的叫嚣声。 　　“他娘的，这么大一个酒楼，一个小时就给老子上三个菜，真拿老子当傻少爷来伺候呢？” 　　“行了行了，干脆换一家去，吃个便饭而已，没必要惹事儿。” 　　“惹事儿怎么了，他妈了个巴子，今天这事儿老子还就惹了。” 　　隔壁雅间话音刚落，轰隆隆就是一声巨响，似乎整张桌子都让人给掀了。 　　 第二十章 借机闹事 　??隔壁雅间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导致廖北风这边的火热气氛降到冰点。 　　大伙目光不自觉的转向廖北风，担心廖北风那狗脾气上来，冲过去一枪干死隔壁那几个顾客。 　　只是他们似乎多心了，廖北风此刻不仅不怒，反而松了口气，懒洋洋的靠在靠背椅上，掏出烟就给自己点了一根。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廖北风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这时，那边掀桌子的动静将楼下的灵梦给惊动了上来。 　　灵梦毕竟是乡下出来的姑娘，岁数不大，见过的世面也不多，应付这种事情除了赔礼道歉还真不会干别的。 　　只是灵梦这都给那几位客人赔礼道歉和免单了，可那几个客人却还是不依不饶，甚至叫嚣着要赔偿，扬言若是不给赔偿还要拆了这家酒楼。 　　“廖北风你还是不是男人，灵梦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季千寻脸色十分难看，事情是她搞出来的，没道理让人家灵梦一个人受着。 　　原以为廖北风会二话没说冲过去，至少不揍隔壁闹事儿的一顿，那也不至于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灵梦受欺负。 　　却不成想，廖北风今天居然会这么一反常态。 　　“老廖，你是不是喝傻了，有人在你店里闹事儿呢！”杨如风等人都已经站起身，他们自然不可能让季千寻这一介女流去摆平这种事儿。 　　只是作为主人的廖北风无动于衷，他们这么喧宾夺主似乎也不合适。 　　“一个小时就上了三个菜，换你们来消费，你们乐意？”廖北风没来由的蹦出这么一句，听这话意思似乎还挺替客人着想。 　　“都坐着别动，既然敢揽这活就得担得起事儿，以后要是咱们不在，再有这事儿谁给她出头？”廖北风扫了众人一眼，并没急着出面。 　　“不在等不在时再说呗，你这么放任不管算怎么回事儿。”杨如风受不了廖北风这倔脾气，该放松的时候不放，不该放松时又故作坚持，这不是有病吗？ 　　“走，哥几个去会一会这几个小瘪三，他娘的吃顿饭还吃出脾气来了。”吴龙也坐不住了，连季千寻都上了，哥几个要是再无动于衷，那还是男人吗？ 　　廖北风视若无睹，独自坐在雅间里抽着烟，听着隔壁那边吵吵嚷嚷。 　　当然，廖北风不是放任不管，只是心里好奇，想知道今天这菜为什么上的这么慢。 　　后厨的厨师可是廖北风自己选的，老刘好赖也干这一行十几年了，没道理偏偏今天这么墨迹。 　　一个小时三个菜，这换做是谁都得牢骚。 　　而且之前廖北风去过后厨，老刘手脚麻利着呢，更何况廖北风还特地嘱咐过，今天自己在这里宴请同僚，上菜度理应更快才是。 　　很明显，这菜之所以上的慢，问题并不在老刘身上，十有八九不是半道让人截了，就是有人故意动手脚。 　　廖北风前后在这雅间里坐了一个小时，那可不是真的犯贱，想听杨如风这群牲口挖苦自己，而是在思考这其中问题。 　　而出现这种情况，季千寻这小妮子做手脚的可能性最大，从她突然冲进雅间，又费尽心思留下便不难猜出。 　　只是季千寻她为什么这么干？ 　　要是仅仅让自己这边上菜慢也就算了，反正是自己家的酒楼，应付一下轻而易举。 　　可隔壁雅间的客人和季千寻又没仇，她干么要这么整人家？ 　　是想故意抹黑宏升酒楼？ 　　这就更不可能了，季千寻还不至于大动干戈来刁难灵梦。 　　既无仇无怨，又互不认识，能让季千寻花心思去整的陌生人，能是什么人？ 　　廖北风丢下手上烟头，很快就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迈步朝隔壁雅间走去，那里此刻正吵成一片。 　　还别说，那三个西装打领的胆子是真不小，面对六七名军官还敢据理力争，这底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足。 　　“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就能欺负人吗？”钱树良挺着脖子，毫不退让道，“我来吃饭又不是没给钱，就算你们不想做我生意，早干么不说，我有钱还怕没地方吃饭吗！” 　　“较劲是吧？”杨如风也是暴脾气，尤其是喝了酒，再一听这人说话，恨不得上去一个大耳帖子给对方抽墙上去，“掌柜的都给你们道歉也免单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蹬鼻子上脸是吧？” 　　“赔钱，浪费我一个小时时间，不赔我一百块做补偿，今天这事儿没完。”钱树良似乎完全没将杨如风这一群军官放在眼里，开口就索要了一百块赔偿。 　　砰的一声，杨如风一把掏出配枪拍在桌上，瞪眼狠道：“这玩意儿赔你，你他娘的敢收吗？” 　　“有枪了不起啊，有枪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钱树良怡然不惧，而且还故意把事儿闹大，对着楼下客人喊道：“诸位都来评评理，这宏升酒楼做黑心生意，理亏于人还让当兵的出面拔枪相向，这是什么道理，看咱们老百姓好欺负吗？就他们这样的，和山上的土匪有什么分别？” 　　楼下大堂一片哗然，围观群众一下子增多了起来。 　　“他娘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杨如风真火了，操起桌上配枪，咔嚓一声便打开保险冲了出来，且枪口还顶着钱树良的眉心，“你他娘的再给老子嚷嚷一声试试。” 　　“杀人了，当兵的杀人了，赤城没王法了，察哈尔没王法了……”另外两名钱树良同伴摆出一副惊慌模样，冲出雅间大喊大叫，一下子将气氛都带动了起来。 　　楼下大堂不少耍滑头的，借此机会吃完饭账都没结就跑了。 　　一个带动一个，眨眼的功夫，这没影的事情传得跟确有其事似得。 　　作为掌柜的灵梦完全被这事儿吓傻了，这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十几桌的客人都跑了，这得损失多少啊。 　　灵梦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六神无主的都快哭出来了。 　　季千寻冷眼旁观，目光不时向廖北风扫去，对廖北风能如此冷静的应对，心里颇有些惊讶。 　　“不用怕不用怕，没事儿的。”季千寻没有插手，尽量安抚灵梦。 　　“老杨，把枪收起来。”廖北风这时走过来劝说，还真担心杨如风情绪失控，一枪崩了对方。 　　 　　 　　：。：　　 第二十一章 解决之法 　　廖北风已经基本看出问题，这些不要命的伪满特务，为了达成目的，都不惜以身犯险了。 　　这要是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那只能往自己身上抹黑，甚至是给部队抹黑。 　　“灵梦，拿一百块赔他们。”廖北风点了点头示意，未免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这钱不赔还真是不行。 　　“还是这位长官讲道理。”钱树良整了整西装，冷哼了一声就走。 　　廖北风懒得搭理他们，对着楼下还没散的客人招呼道：“不好意思诸位，一点小误会而已，为表歉意，今天在宏升酒楼喝的酒水我请。” 　　听了这话，大堂内的那群客人这才消停了许多。 　　“老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杨如风心中不爽，越看那个拿着钱要走的钱树良越火，恨不得一枪崩了那小子。 　　“老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里一个女子，那边一个小人，这事儿不过去能行吗？”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有深意的看了季千寻一眼。 　　季千寻被廖北风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下楼离开。 　　“行了，别为了这点不愉快耽误咱们喝酒。”廖北风拉着杨如风他们进雅间，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和哥几个胡吃海喝了起来。 　　当然，席间免不了对刚才那几个人进行一番评论。 　　毕竟在座的都不傻，能看出那个钱树良有问题。 　　一个被人用枪指着头都能继续叫嚣的老百姓，那能是普通老百姓吗？ 　　廖北风也没打算隐瞒，正好借此事件，和大家聊起近期伪满特务为患的问题。 　　“刚才我就该一枪崩了那三个狗特务。”杨如风心火难消，被几个特务耍了一通，刚才要不是没想到，他绝不会让那三个人好手好脚，还领着一百块赔偿走出这酒楼。 　　“人家头上又没贴着特务字眼，你要是真的当众把他们杀了，反倒是惹祸上身。”刘占城摇了摇头，了解过情况后，反倒能理解廖北风的处理之法。 　　“我担心这事儿还没完，他们能来闹一次，肯定就有下一次。”廖北风头疼不已。 　　打开门做生意的，不接这样的客人又不行，可做他们的生意，他们又总能挑出毛病。 　　近期我军和曰军相持不下，形势已经十分紧张。 　　就好比那干柴烈火，稍有点风吹草动，敌我双方就免不了在这察哈尔大战一场。 　　对于时局，廖北风他们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作为底层军官，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无力。 　　这次事件廖北风心里虽然不忿，但最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明知道当前时局紧张，还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那可不是英勇，而是找死！ 　　一顿饭的功夫，酒喝到最后，对日伪特务为患的问题却依旧没能得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二十九军不惧曰寇，可碍于南京那边的压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日伪那边接连耍小动作。 　　敌我双方现在是势同水火，要打起来容易，可打起来后，这个破坏和平、挑起战火的责任谁来承担？ 　　二十九军担不起这个责任，同样的，面对刚刚的日伪特务闹事儿，廖北风要是处理不当，导致引发更大的问题，廖北风也担不起责任。 　　毕竟这事儿说不清楚，即便确认刚刚那三个人是特务，抓他们回去对峙，他们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一旦做了，反而还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连锁反应。 　　到时候若是搞得整个察哈尔人心惶惶，那可就如了曰伪的意了。 　　只是这事儿要是放任不管，那群日伪特务三天两头来闹一次，宏升酒楼接下来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廖北风不得不防范于未然，酒后并没有与杨如风他们一起回军营，而是留在酒楼做了一些交代。 　　“最近城里乱，暂时先把楼上的雅间停了。”廖北风对灵梦道，“客人都统一安排在大堂，平时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大哥，要不这酒楼咱还是别开了，我怕当不好这个掌柜，这要是再把大哥那点积蓄都给赔了，我……”灵梦心里担忧，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个乡下丫头，突然让她当这么大一家酒楼的掌柜，这简直不亚于逼良为娼啊！ 　　“咱家这几口子人都在部队，行军打仗没个准，万一哪天我和炮楼都不在了，你和孩子怎么办？”廖北风打断灵梦的话。 　　虽然知道灵梦有压力，但为了现在和以后的生活，这压力必须得扛。 　　“你这么聪明，学东西又快，这大半年过来你都做的很好，怎么碰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廖北风安抚灵梦道，“打开门做生意的，本来就得跟形形色色各种人打交道，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困难咱不能一味的逃避，得学会解决困难对吧。” 　　“可是那些人要是再来闹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对付不了他们啊。”灵梦不是不明事理，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 　　“这样吧，咱们少赚一点，先花钱雇用一位有经验的掌柜，这样你也可以多学点东西，以后也能更好的独当一面。”廖北风退而求其次道，“不过有些掌柜做不了主的事情，我得先交代你几句。” 　　廖北风和炮楼都在军营，近期察哈尔形势紧张，下次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出于对灵梦的考虑，廖北风不得不提前多做准备。 　　“以后但凡真有无法解决的麻烦，该报警咱就报警，要是能应付的小事儿，咱大不了就照价赔偿。”廖北风笑了笑道，“钱它就是王八蛋，咱不嫌多也不至于被它给支配了。” 　　“好吧，我都听大哥的。”灵梦也放松了下来，其实她主要压力就是担心败光廖北风的那点积蓄。 　　现在既然大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而且她也明白，大哥之所以要置办这份产业，并非真的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她和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毕竟再不济，这酒楼不赚钱她母子也总不至于饿死。 　　时局如此，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灵梦又怎么好拒绝这份心意。 　　 第二十二章 暗杀事件 　??廖北风简单交代了几句，将酒楼这边事宜全权交给灵梦打理，自己则全职当起甩手掌柜，每天都在军营里带兵训练。 　　时间匆匆，眨眼到了年底。 　　酒楼这段时间招了不少伙计，管理上有了极大的改善，经营的还算不错。 　　当然，期间那些日伪特务也没闲着，上门闹事儿的问题依旧不断。 　　好在有新招来的掌柜在，对这类事情处理的还算不错，期间并没惹出什么较大的麻烦。 　　不过宏升酒楼近期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可那些为非作歹的日伪特务，却屡屡惨遭暗杀。 　　那些特务都不是本地人，死的十分蹊跷，但在他们死的现场，无一例外都留下了一些证明他们特务身份的标识，以及一些抗曰标语。 　　近期来民众对此事议论纷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民众谈论此事儿。 　　而赤城内生意最为火爆的宏升酒楼内，对此消息就更是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那些日伪特务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儿干多了遭报应。 　　当然，这种说法纯属胡编乱造，完全没有根据。 　　也有人说是二十九军在暗中动手脚，特意派兵暗杀城内那些特务。 　　这一点倒是颇有说服力，毕竟二十九军现在全面进驻察哈尔，又与小鬼子势同水火，做出针对日伪特务的暗杀行动，完全是情理之中。 　　不过其中有个疑问。 　　如果真是二十九军做的，有必要偷偷摸摸的搞暗杀吗？ 　　要知道，那些死者可都是被确认为特务的日伪汉奸，对付这种败类，二十九军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才是，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对于这样的问题，每天在宏升酒楼里都能传出不同的答案。 　　有人认为眼下察哈尔时局不稳，小鬼子连连挑衅，南京政府那边又不作为，不让二十九军以武力镇压鬼子，这才迫使二十九军出此下策。 　　也有人认为二十九军担心背负挑起战端的责任，这才不得不将这种义举低调化，隐藏化。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可唯独二十九军将士知道，这些所谓的暗杀事件，和二十九军根本就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他人为之。 　　民间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对二十九军造成的影响颇为巨大，甚至可以说是麻烦。 　　曰军那边要解释，南京那边要交代，二十九军既要克制与曰军生武力冲突，又得承受南京那边不断施加下来的压力，同时还得安抚手底下情绪越渐失控的部下。 　　难啊，对底层的士兵和干部倒是没什么影响，可对于二十九军高层而言，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就拿小鬼子来说，他们三天两头搞小动作，不是派特务进城胡作非为，就是派飞机来制造恐慌。 　　为了能逼二十九军就范，好借口对察哈尔用兵，小鬼子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本来也就是屁大点事儿，小鬼子不是想打吗？二十九军五六万人马，武器装备一应俱全，根本不带怕的。 　　可偏偏面对曰军的猖狂挑衅，南京政府那边却表现的十分恐慌，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二十九军克制。 　　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既不能出兵和小鬼子干，又不能撤退让出察哈尔领土。 　　二十九高层近期为了权衡好这两头利害，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在张家口新村师部，一次临时召开的会议结束，张师长特地找一一二旅黄维纲旅长了解赤城一带情况。 　　“雨辰啊，在你防区，暗杀日伪特务的事件生的尤为频繁，你那里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张师长很好奇。 　　关于日伪特务被暗杀事件，做为三十八师师长，自然清楚这并非手下战士所为。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是什么人干的呢？ 　　是民间那些爱国人士自组织的行动？还是其他像救国会、地下党那样的组织所为？ 　　这些都有可能，但问题是，现在日伪特务被暗杀的问题，已经严重威胁到二十九军与曰军的紧张关系。 　　若不杜绝遏制的话，极有可能引更大的问题，甚至上升到两军兵戎相对的地步。 　　做为三十八师师长，又是二十九军的第二号人物，对这事儿不关心可不行啊。 　　“各种谣言都有，除非是介入调查，不然……”黄维纲摇了摇头，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好的看法。 　　“平时没什么事最好让战士们少离开军营，免得被曰人抓住口舌。现在形势紧张，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张师长明白黄维纲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对峙还需要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好，限制着战士也不是长久之计。 　　“底下战士的情绪怎么样，要是有失控的，务必尽快安抚，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张师长又强调了一句，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廖北风，心里不由担心道，“尤其是你们特务营的猛张飞廖北风，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放心吧师座，廖北风那小子脾气确实冲了点，但还不至于听不进道理，前两天我已经找他谈过话，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黄维纲笑了笑，廖北风在他这里可是印象深刻啊。 　　老实说，行伍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兵，他还从没见过廖北风那么好战的。 　　逮着机会就来请战，各种战术说的还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也不知道廖北风整天都在琢磨什么，对赤城周边一带的地形简直是了如指掌。 　　“那小子可是属孙猴子的，你可别被他的表面给蒙骗了，告诉你，稍不注意他就能给你搞出点事情来。”张师长对廖北风的性格还是相当了解的。 　　廖北风擅自带兵去和小鬼子干那还不至于，可最近暗杀日伪特务这事儿广为流传，搞不好廖北风也会加入到暗杀日伪特务的行列当中。 　　甚至有可能过去这些暗杀行动中，就已经有廖北风的身影也未可知。 　　那些卖国贼汉奸都该死，张师长并不否认，但这个时候他不想惹祸上身，更不希望麻烦是他喜欢的一个兵招惹来的。 　　“对廖北风我会多加关注。”黄维纲回应了一句，接着又和师长攀谈了一些其他话题，随后便骑着马赶回旅部。 　　而与此同时，在赤城营部内，廖北风正向林山打听着近日暗杀日伪特务事件。 　　“半个月过来，已经有十六个伪特惨遭暗算，听说昨天又倒下三个。”林山点了根烟笑道。 　　“真是大快人心啊，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廖北风最近憋屈的要死，听说有人暗杀日伪特务，心里这才稍微释怀一些。 　　“不是地下党就是救国会，管他是谁呢。”林山对此并不关心，在他看来，有人去对付那些特务就行了。 　　廖北风不做回应，但心里却是由衷的敬佩。 　　在这风口浪尖上，自己没办法出手对付日伪特务，但却有人挺身而出，这就是义举，是值得敬佩的好汉。 　　“我进城一趟，老规矩。”廖北风闲来无事，又惦记起酒楼里热乎乎的烧酒。 　　近日难得听到好消息，这事儿值得喝一杯。 　　“明白，今天来条鱼。”林山笑了笑，这已经不是廖北风第一次偷溜出去了，而每次回来，都能给他带一些改善伙食的好东西。 　　“臭小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都敢敲老子竹杠了。”廖北风没好气的在林山脑门上抽了一记，转身便离开了军营。 　　 　　 　　：。：　　 第二十四章 暗杀计划 　　随着日伪暗杀事件不断升温扩散，城内民众越渐感觉战火将近，不少人以举家迁徙的方式来逃避战祸。 　　加上冬季雨雪不断，城内已经越来越冷清了。 　　街道上雪花飞舞，过去热闹的中心街，现在行人屈指可数。 　　“这生意真是越来越差了。”季千寻站在酒楼门前，看着街上环境，又回头扫了一眼大堂内冷冷清清的三桌客人，无奈摇了摇头。 　　她最近在赤城一带负责给战士体检，今天忙里偷闲，正好也回酒楼。 　　在她身边，一名身穿灰色棉衣马褂，头发稀疏，戴着副眼镜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门外环境，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日伪特务头目已经锁定，根据情报，傍晚他们就会来酒楼吃饭，没什么事情你最好不要久留。”徐掌柜推了推眼镜，低声告诫了一句。 　　他看着并不出挑，可实际上来头却不小，是察哈尔地下党其中一支分队的大队长，主要负责赤城一带的情报与暗杀工作。 　　在酒楼这里，和他配合的还有一名厨师和两名店小二，这些都是新招来的伙计，也都是地下党为了便于打听情报所安插的人员。 　　“你们打算在酒楼动手？”季千寻眉头微蹙，担心在酒楼这里动手连累到灵梦母子。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这次暗杀至关重要，唯有在酒楼内动手方能万无一失。”徐掌柜当然知道季千寻和灵梦的关系。 　　他能进入宏升酒楼，可以说就是通过这层关系才进来的。 　　只是解决日伪特务头目，这关系到能否打破察哈尔僵局，一旦错失这次机会，再想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季千寻很不放心，毕竟特务头目身边必然有不少人保护，选在酒楼动手，万一开枪，那会不会伤及无辜？ 　　“大嫂来了？”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喂完奶的灵梦走上前来，“怎么在门口站着，多冷啊。” 　　“我们正谈这两天生意不好，是不是要歇业几天的事情呢。”徐掌柜和季千寻打了个眼色，客套的回应了一声。 　　“是啊，最近城里谣言四起，说小曰本就要打进城了，现在老百姓人心惶惶，连家门都不怎么敢出，这生意确实越来越难做了。”灵梦长叹出一口大气，说起这个话题脸上满是愁容。 　　“现在时局乱，歇一歇也好，这样店里还能省去一笔流水开支。”季千寻提了个意见，毕竟过了今天，酒楼想营业都营业不起来了，先给灵梦打好预防针也好。 　　“这事儿得和大哥商量，我也不好做主。”灵梦无奈摇了摇头，不敢擅自关掉店门。 　　“跟他有什么可商量的，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他懂什么？”季千寻翻了翻白眼道，“店里这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闹事儿，酒楼生意差就够让人心烦的了，你还得花心思去应付那些闹事儿的。要我说啊，索性连歇都不用歇，直接关了得了。” 　　“那怎么行……”灵梦急了，这要是关了酒楼，她还真不知道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怎么不行了，就现在这生意，哪是什么赚钱讨生活啊，根本就是搭钱找罪受。你听我的，关了它，回头这事儿我找廖北风说去。” 　　“说什么啊？”廖北风突然迎着风雪走来，小跑进门道，“大冷天的，都杵门口作甚？” 　　廖北风将身上披风和绒毛帽摘下，搓了搓手从灵梦手中抱过小宏升逗弄了起来。 　　“大哥，这生意没法做了，我正和大嫂商量是不是要歇业几天呢。”张灵梦替廖北风掸去披风上的雪花，一边讲明原委。 　　“歇业？”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这个小妮子，现在是真能给自己找事儿，手都伸到酒楼这里来了。 　　“看我干么，我实话实说而已。”季千寻翻了翻白眼，转身就走进柜台，懒得去搭理廖北风。 　　“做生意嘛，总有低谷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生意冷清就歇业。”廖北风不以为然，对灵梦道，“先让老刘给我弄点吃的，我这都累一天了。对了，再烫两壶酒。” 　　灵梦也不在多说，接过孩子便朝后厨走去，而徐掌柜则闲来无事，引着廖北风到桌前坐下。 　　“廖长官，我听说最近咱们部队正忙着向沽源一线增兵，传闻说小曰本子要打进来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徐掌柜一边给廖北风倒热水，一边好奇询问。 　　廖北风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接过热水道：“增兵还不至于，不过确实加固了防线，小鬼子要是敢进来，揍他娘没说的。” 　　“真要打啊？那咱这酒楼就更应该先歇业了。”徐掌柜大惊失色，似乎被随时可能降临的战火吓到了。 　　“我倒是想打，可这仗能不能打得起来却不好说。”廖北风摇了摇头。 　　近期因为伪满特务的事情，他可没少找旅长汇报过情况，甚至要求带队进城抓捕特务，可却都被制止了。 　　廖北风一开始也是心头窝火，明知道那是小鬼子耍的小把戏，可却不让人反击，这股憋屈劲，廖北风怎么忍得了？ 　　可黄旅长为了安抚廖北风，却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时局道理。 　　三十八师从师长到战士，倒是极力求战，****娘狗曰的小鬼子没说的。 　　可上头有军管部管着不让出兵，师长也没办法啊。 　　再说了，南京那边对鬼子畏畏缩缩，根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和鬼子撕破脸。 　　老蒋现在可正盯着湘江那边追杀红军呢，这个时候哪有心思理会这边的小鬼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中央那边不让打，小鬼子这边又咄咄逼人，二十九军在这里进退两难，只能自己苦撑。 　　眼下小鬼子确实小动作不断，可却还没有实质性的动兵行为，所以只有忍让忍让再忍让。 　　一旦小鬼子敢先越过雷池，二十九军有了出兵由头，****娘狗曰的就是迟早的事情。 　　老实说，现在二十九军上下确实都已经严阵以待，就等一个时机了。一旦时机到了，以二十九军现在这兵强马壮的实力，还真不怕和鬼子一战。 　　“酒楼尽管放心营业，就算小鬼子真打过来也不怕，有我们当兵的在，他小曰本过不来。”廖北风颇为自信，最近练兵时可是将附近地形都摸透了。 　　有一一二旅坐后盾，守个城那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赤城周边还有诸多三十八师部队，怎么打也不可能一下子打进赤城来。 　　徐掌柜很识趣，并没有多做追问，简单了解过情况便自觉退下离开。 　　只是从廖北风这话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二十九军那边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小鬼子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一群饥不择食的豺狼虎豹，他们既然对察哈尔动了心思，那能干瞪眼看着而无所作为？ 　　最棘手的还不是这个，关键是廖北风突然过来，待会儿该怎么对伪满特务头子下手？ 　　 第二十四章 软的不行 　　廖北风的突然到来，导致地下党刺杀日伪特务头目的计划受到干扰。 　　季千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她并不是很赞成在酒楼里动手，但组织的任务大于一切，这事儿由不得她讨价还价。 　　“待会儿见机行事，他要是阻挠咱们的行动……”徐掌柜走到季千寻身边，低声交代了一句，同时手上还不忘做出一个格杀的手势。 　　季千寻见到这个手势，脸色顿时就被吓白了。 　　杀廖北风？还让她来下手？ 　　干咽了一口唾沫，季千寻脑海中思绪乱成一片。 　　让她杀廖北风，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老徐，我做不到。”季千寻全身打颤，一想到自己对廖北风痛下杀手的一幕，她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 　　徐掌柜看出季千寻的反常，本还想训斥几句，可却突然想起季千寻和灵梦的关系，又听灵梦开口闭口都喊季千寻大嫂，这关系一下子就串联到了一起。 　　“你和这位廖长官……是夫妻？”徐掌柜对季千寻认识的并不多，平日里两人极少见面，也就传递传递情报，自然不了解这其中的关系。 　　“他是我的未婚夫。”季千寻身体僵硬的点了点头，已经有些不能自已了。 　　“可靠吗？能不能争取过来？”徐掌柜有了想法，不过眼下为保大局，今天必须动手。 　　季千寻点了点头，廖北风是什么人她心里还是有底的，自然不担心被廖北风出卖或是针对。 　　“不管可不可靠，你本就不适合参加这次行动，还是尽快想办法把他支开的好。”徐掌柜做出让步，直接把季千寻和廖北风都支开，这反而能减少更多麻烦。 　　季千寻愣在原地，现在脑袋乱成一团浆糊，她和廖北风最近一直在冷战，哪有什么好办法能支开廖北风。 　　“来了，海鲜面酱牛肉。”张灵梦突然从后厨端着菜出来。 　　她这一声喊，差点没把怔怔出神的季千寻吓昏过去。 　　“大嫂快来一起吃点。”灵梦就是个局外人，在她的认识中，大哥大嫂相处的一直不融洽，借此机会正想好好的撮合两人。 　　季千寻很不自然，行为也十分反常，要不是在徐掌柜的暗示下，她甚至连走都走不动了。 　　“上次大哥大嫂回来都没功夫一起吃顿饭，今天正好店里也不忙，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灵梦笑的很开心，她私底下和炮楼可不止说过一次，要撮合大哥大嫂尽快把婚事办了，可炮楼却一直没机会说。 　　现在好了，两个当事人都在，灵梦索性直接当面挑明这事儿。 　　廖北风和季千寻显然都没看出灵梦的用心，两人坐在桌前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显得有些奇怪。 　　张灵梦看在眼里，挑头道：“大哥大嫂，你们也算是打小就青梅竹马，又都已经定下婚约，婚姻大事儿你们到底啥时候落实啊？” 　　“哈？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廖北风夹了一块酱牛肉，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灵梦给问住了。 　　季千寻愣愣的抬头看了灵梦一眼，似乎完全没听清刚才灵梦所说的话，脸上表情满是呆滞。 　　“当然得提，这可是咱家现在的头等大事儿，你们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宏升长大了可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们了。”灵梦从雇来的奶妈手中抱过孩子，这还真给廖北风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老实说，过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还真有成家的念头，尤其是看到宏升，那种情绪就更是抑制不住。 　　可眼下这时局又变了，部队随时都可能奔赴前线，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而且最近季千寻的态度依旧冷淡，看她现在这表情，应该也已经没了结婚的打算吧？ 　　廖北风往嘴里塞了一口酱牛肉，大大咧咧道：“不怕，以后就叫大伯和婶子。” 　　“来，小宏升陪大伯喝一个。”廖北风转移话题，用筷子沾了滴酒给宏升，小宏升舔了一口顿时兴奋的娃娃大笑，“看看，看看，这就是咱家的爷们，打小就生性。” 　　“大哥，这事儿你得上心，这么拖下去你让大嫂怎么办？为你守活寡吗？”灵梦白了廖北风一眼，脸上表情颇有些严肃。 　　“这事儿……”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见季千寻依旧无动于衷，忍不住问道，“你想结婚吗？” 　　“我……”季千寻心中情绪还未平复，此刻又提起结婚这事儿，一下子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偏头看了一眼柜台内的徐掌柜，两人打了个眼色。 　　徐掌柜显然没时间等廖北风吃完饭在行动，天色已经越渐暗了下来，日伪特务头目随时都有可能进门，再不走待会儿可就更支不开廖北风了。 　　季千寻领会其意，一拍桌子便站起身，可还没等她开口，店门外却突然前呼后拥进来六名中年男子。 　　“他妈了个巴子，大鱼大肉给老子上一桌，再来三壶烧酒。”钱树良带着几名伪满特务骂骂咧咧的进入酒楼，旁若无人便要朝雅间走去。 　　看到这六个人进门，正吃饭的廖北风三人脸色顿时都变了。 　　灵梦是一脸的不安，她清楚这几个是什么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之前还赔过一百块给他，而他身后那几个人最近也没少来白吃白喝。 　　可以说这一打眼，灵梦心里就肯定今天会出事儿。 　　季千寻脸上表情也同样是发生了巨大变化，和刚才的慌乱不同，现在她反而显得更为急切。 　　“廖北风，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到后门去。”季千寻上手拉住廖北风，准备强制将廖北风支开。 　　但廖北风却无动于衷，只是脸上的表情阴沉如水，目光完全被进门的那几个特务所吸引。 　　“咱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廖北风松开季千寻的手，偏头看向灵梦道，“这些人最近经常来吗？” 　　灵梦点了点头，可却又担心大哥惹出麻烦，急忙安抚道：“这点小事儿我会处理，大哥就不要出面了。” 　　灵梦与柜台内的徐掌柜对视了一眼，现在她已经有应付的经验了，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 　　“几位老板，你们是知道的，楼上雅间最近正在整改，暂时不便入座。”徐掌柜堆着客气笑脸，急忙过来抱拳招呼。 　　“各位老板，我这大堂特地留了大桌，还请几位老板移步。”灵梦也跟着客气招呼。 　　可那钱树良六人对此却是充耳未闻，迈着大步依旧直奔阁楼走去。 　　“诸位老板……”徐掌柜上前阻拦，可迎面而来的却是那钱树良的一个大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钱树良瞪着眼睛，对徐掌柜嚣张呵斥道：“他妈了个巴子，大爷来消费是看得起你，再给老子罗里吧嗦，老子打的你满地找牙。” 　　徐掌柜似乎整个人都被抽蒙了，可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想上前继续阻拦。 　　“徐掌柜。”廖北风看不下去了，急忙沉声将徐掌柜叫住。 　　这些个狗曰的汉奸，之前还有所收敛，可现在居然二话没说就敢上来动手。 　　看来欺负宏升酒楼欺负惯了，再跟他们来软的已经不行了。 　　抱歉，上一章章节数搞错了。 　　 第二十五章 猖狂挑衅 　　钱树良也听到了廖北风的断喝，偏头冷冷扫了一眼，他认得这位长官，只是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个怂包而已。 　　“上菜速度最好给老子快一点，不然的话，今天区区一百块可不够赔偿老子的损失。”钱树良极为嚣张的瞪着廖北风，看他那副做派，这话摆明了是冲廖北风说的。 　　“冷静点别冲动。”季千寻见廖北风情绪有些失控，急忙拉住廖北风，讲明利害道，“部队最近的令行禁止你比我清楚，你可别犯浑，小心中了对方的激将法。” 　　廖北风神色一沉，被季千寻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 　　前段时间黄旅长特地找他谈过话，说起时局和二十九军的难处。 　　现在小鬼子没理由对察哈尔用兵，他们忌惮二十九军的实力，一旦强制用兵，必将引起巨大麻烦。 　　可要是二十九军先动手，那么小鬼子就有理由能够顺理成章的以武力进犯察哈尔。 　　现在南京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克制，一旦小鬼子武力进犯，南京那边势必得向小鬼子妥协。 　　到时候这仗不仅打不起来，同时还得一再做出退让，甚至像长城抗战时那样，签署不平等条约。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十九军都必须忍耐。 　　廖北风警醒，自己要是不能克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钱树良动手，所引发的问题必将是难以承受的。 　　“给他们上菜。”廖北风面无表情的与那位钱树良对视了一眼，强忍着心中怒火，让徐掌柜马上去安排。 　　赶肯定是赶不走这群让人厌烦的臭虫，既然如此，索性赶紧喂饱了让他们自己滚蛋。 　　“还国民革命军，你们他娘的不过就是一群怂包软蛋而已。”钱树良哈哈大笑，越发的得寸进尺，一边迈步朝廖北风走来，一边叫嚣道，“面对小曰本的无理挑衅，你们乖得跟三孙子似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你们这样的还保家卫国？” 　　钱树良一行人冷漠的打量着廖北风，吃定廖北风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们动手。 　　“我看你也是明白人，你应该清楚，南京那群废物掌管天下，再大的中国早晚也得被他们败光。”钱树良抬手按在廖北风肩头上，言语调侃道：“我看你也别回去当什么中尉了，跟着二十九军没出路，不如跟老子走得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廖北风忍无可忍，抬手一把拽住钱树良衣领，瞪着冷冽双眸呵斥道，“别以为抱着小鬼子的大腿就可以满嘴放炮。老子告诉你们，惹急了老子，照样一枪干死你。” 　　“哟呵，还挺横？”钱树良怡然无惧，拍了拍廖北风拽住他衣领的手，挑战着廖北风的底线道，“老子就是小曰本的狗腿子，烂命一条。你有能耐跟我横，咋不跟小曰本横去？” 　　廖北风哑口无言，心中一团怒火几乎要将全身细胞都点燃了，可面对这个日伪特务的质问，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季千寻在一旁死死的拽住廖北风握拳的手，深怕廖北风冲动之下挥拳朝对方打去。 　　“你就看着吧，就南京那样的无能政府掌天下，小曰本现在能占领东四省，接下来就能占领察哈尔、北平、天津，甚至整个中国。” 　　“以其等着当亡国奴，我看你们倒不如趁早弃暗投明，像我这样体体面面的多好，等以后大曰本帝国占领了全中国，咱们这些人可就是开朝元老，是大曰本帝国的股肱之臣啊。”钱树良猖狂的肆无忌惮，全然没将已经怒火焚身的廖北风放在眼里。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着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其替无能政府卖命，等到亡国那天抱着一起死，依我看倒不如尽早悬崖勒马，另投明主。”钱树良哈哈一笑，见面前这位长官满脸杀机，当下见好就收，大摇大摆的朝楼上雅间走去。 　　酒楼内气氛压抑，大堂里那仅有的三桌客人，此刻见这几个隔三差五就来闹事儿的又来了，还没吃完便匆匆结账离开。 　　廖北风则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上楼的钱树良等人，心中源源不断翻腾起来的怒火，直欲将他全身点燃。 　　可不论心中再怎么愤怒，廖北风却都只能忍着。 　　“别生气了，他们猖狂不了多久。”季千寻拉着廖北风坐回位置，刚开口安抚廖北风一句，可却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回头看了一眼后厨方向，那里徐掌柜一脸阴沉。 　　刚才要不是因为季千寻的缘故，廖北风已经和那群日伪特务发生冲突，甚至已经分出个你死我活。 　　多好的机会啊，只要廖北风和钱树良那些日伪特务打起来，不管是谁输谁赢，察哈尔的僵局必然告破。 　　可季千寻偏偏在那个时候插手其内，强压住了廖北风的怒火。 　　徐掌柜无奈摇了摇头，转身便走进后厨。既然廖北风指望不上，他现在也只能让自己的弟兄们上了。 　　季千寻看到这一幕脸色颇为难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放这么低级的错误。 　　在刚才的对峙下，她只顾关心廖北风，组织的任务竟被她完全忽略了。 　　“走吧，一起回军营。”季千寻心烦意乱，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 　　“你先回去。”廖北风无动于衷，仰头灌了一口酒，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先走。 　　“你又发什么神经，明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你还要留在这里，还嫌被羞辱的不够吗？”季千寻呵斥一声，上手便拉拽住廖北风胳膊。 　　砰的一声，廖北风甩开季千寻的手，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 　　“羞辱？”廖北风阴沉的脸颊上，闪烁着难掩的杀机，“都他娘的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跟老子讲羞辱？” 　　“告诉你，今天老子非弄死这几个狗汉奸不可！”廖北风已经被彻底激怒。 　　人都是有底线的，钱树良他们今天若仅仅只是来骗吃骗喝的廖北风还能忍，无非只是损失一些钱财，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今天这些人不仅是来骗吃骗喝，他们还带来了手脚，敢动手打人。 　　最无法原谅的是，这样的狗汉奸居然敢当着廖北风的面，公然传播卖国求荣的言论。 　　对待这种人，放任就是纵容，不杀不足以平息心中怒火。 　　季千寻愣了愣，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十分多余。 　　她既左右不了组织的安排，同时又搂不住廖北风的怒火。 　　搞了半天，结果廖北风不走，待会儿只要徐掌柜他们动手，廖北风同样还是会受到牵连。 　　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让廖北风直接与那些特务撕破脸呢。 　　“楼上那些特务待会儿自有人会解决，为免受到牵连，你现在赶紧跟我走。”季千寻不得不挑明情况。 　　她相信廖北风的为人，而且不把廖北风支开，徐掌柜他们的行动就很难开展。 　　就算开展势必也得被廖北风认出来，以其等到那时候闹出问题，倒不如当机立断直接挑明。 　　如此一来既能救廖北风，同时还能保证组织任务顺利进行。 　　只是季千寻太过想当然了，廖北风岂是那么容易退缩的？ 　　“原来最近都是你们的人在暗杀特务。”廖北风精神一震，心中的憋屈似乎一下子就舒缓了下去，但这事儿可没完。 　　 第二十六章 以一敌六 　?　得知待会儿楼上那几名特务将被刺杀，廖北风烦躁的情绪瞬间得到缓解。 　　刚刚还一直在琢磨，一旦除掉楼上那些日伪特务，自己该怎么摘出来，撇清嫌疑。 　　现在好了，有地下党这层掩护，那问题就不大了。 　　“徐掌柜，让伙计把店门关上。”廖北风坐在原位，眼中杀机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徐掌柜从后厨匆匆跑出来，脸上表情有些惊慌，但还是按照廖北风的要求，急忙将酒楼大门尽数关闭。 　　“你到底想干什么？”季千寻内心难安，此刻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廖北风，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些狗曰的特务，死谁手上都是死，老子最近都快憋出内伤了，正好拿他们泄泄火！”廖北风猛灌了一口酒，浓烈的酒精在体内扩散，全身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季千寻与不远处的徐掌柜对视了一眼，两人打了个暗示便不在说话。 　　很快，酒楼大门紧闭，而后厨那里却是依旧忙碌。 　　一道道大菜接连不断送上雅间，十几分钟之后，雅间内已经上满了一整桌大鱼大肉。 　　后厨的火也已经熄灭，店里十几名伙计也都已经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现在正聚集在后厨门口交头接耳。 　　大家不时将目光投向坐在大堂内闷声喝酒的廖北风，心里都有种莫名畏惧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廖北风似乎也吃饱喝足了。 　　漫不经心的从后腰上拔出那把特质短刀，轻轻拨动着刀刃，随后又别回后腰。 　　“吃饱该上路了。”廖北风站起身，就像喝醉了酒似得，脸颊红扑扑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嘭嘭嘭的上楼声富有韵律，在楼下徐掌柜等人的注视下，廖北风走上楼，听着雅间内那六名伪满特务各种肆无忌惮的叫嚣声。 　　“二十九军？哼，就是三十九军四十九军都在这察省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像楼下那个窝囊废一样，只能跟龟孙子似得，龟缩着不敢冒头？” 　　钱树良笑的极为猖狂，全然没将廖北风放在眼里，甚至从他的言谈中可以听得出来，他连整个国民政府都没放在眼里。 　　“钱哥说的是，来，咱们敬钱哥一杯。”雅间内推杯换盏，气氛十分融洽。 　　就在这时，来到雅间外的廖北风，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后，其内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一双双冷冽目光瞬间焦距到大门口处。 　　那位钱树良见来人是廖北风，原本的警惕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脸上满是轻蔑冷笑。 　　“哟呵，这位二十九军的大长官看来是想通了，要来投奔咱们啊。”钱树良脸上满是戏谑冷笑。 　　“怎么，听我们这么说二十九军你不乐意啊？”一名身高体壮大汉站起身，气势汹汹瞪着廖北风，似乎看面无表情的廖北风极为不爽。 　　“哼，他不乐意又能怎么样？”另一名满面凶光的大汉掏出一把南部手枪拍在桌上，看那嚣张姿态，似乎廖北风要敢有半点出格举动，他还敢一枪崩了廖北风似得。 　　“哑巴了啊？大爷跟你说话听不见吗！”挡在廖北风面前的那名大汉，抬手按在廖北风肩头上，就像上位者俯瞰蝼蚁似得，冷漠的盯着廖北风。 　　“看来你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廖北风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把拍在对方手掌上，双目冷不丁的微眯了起来。 　　“你敢……” 　　咔嚓一声，面前大汉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廖北风握拳的手狠狠的向上砸去。 　　瞬间，那大汉按在廖北风肩头上的手折断成‘L’形，整条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 　　廖北风没有停手，打折对方的手后顺势又是一拳直砸对方面门，打的对方本能反应的倒退两步，随后跳起就是一脚踹出，将对方踹飞出去，连身后那张桌子都给掀翻了。 　　“吃饱了就送你们上路！”廖北风整个人杀机四溢，就像个魔王般飞扑而出。 　　钱树良等人见到这一幕，第一时间展开反击，但还没等他们掏出枪对廖北风展开射击，廖北风就已经快步跟上，拔出那随身携带的短刀，贴上去就黏住一人。 　　噗噗噗！ 　　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一名日伪特务当即倒地抽搐了起来。 　　与此同时，钱树良等人已经拔出配枪，正忙着打开保险。 　　可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廖北风已经解决完对手朝另一人贴去。 　　噗的一声，寒光闪现，刀片贴着一名日伪特务颈项划过。 　　锋利的刀刃几乎没在那人脖颈上留下切口，只有鲜血突然从大动脉流淌而下。 　　廖北风贴身而上，躲到那人身后，以那人身体做掩护，避开迎面而来的射击。 　　啪啪啪…… 　　三把手枪同时集火打来，廖北风躲住的同时，抬手猛地一甩，短刀嗖的一声，如飞镖般扎进另一名日伪特务心口。 　　砰！ 　　廖北风躲过一轮射击，抄起身旁一把椅子，狠狠地朝身侧另一名日伪特务抽去。 　　近乎实木的凳子砸在那人身上，瞬间四分五裂。 　　廖北风扑上去，挥拳对准那人脑门就是一顿重手，三拳过后，那人已经脸部变形，满脸鲜血。 　　眨眼的功夫，六名伪满特务就剩最后一名钱树良。 　　廖北风站起身，此刻的钱树良正好打光一梭子子弹，忙着更换弹夹。 　　廖北风甩了甩手上血渍，一步一步朝完全吓傻的钱树良走去。 　　“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现在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廖北风从地上捡起一把南部手枪，卸下弹夹看了看又装上，吓的钱树良急忙丢下手中武器。 　　“长官饶命，是我酒后失言，是我大言不惭，绕我一命，我保证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保证以后再也不来宏升酒楼闹事儿。”钱树良跪倒在地，一个接一个大嘴巴子狠抽自己，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像他这种人图生存，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之前吃定廖北风不敢动手，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 　　可现在廖北风已经撕破脸，他要是还敢装硬气，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眼下这种情况，对钱树良来说，唯一的图存之法只有当机立断的跪地求饶。 　　“开朝元老、股肱之臣，他娘的就你这德行？”廖北风脸上满是戏谑，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轻松扭转了局面。 　　“是我白日做梦，是我痴心妄想，我该死，我该死，长官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钱树良此刻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卑微的如同烂泥里的臭虫。 　　“你还知道怕吗？”廖北风抬起手，枪口指着钱树良脑门，在钱树良那不断放大的瞳孔映照下，冷冷道，“这么喜欢当狗腿子，那就去地下当去。” 　　啪的一声，枪声在楼上雅间回荡，好片刻后，雅间门口方才重新打开。 　　 第二十七章 小题大做 　　楼下季千寻和灵梦等人都已经被刚才那一长串枪声吓傻了，此刻一个个高仰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楼上打开的房门。 　　见廖北风完好无损的从房里走出来，众人悬着的小心脏这才终于是放下。 　　“大哥你没事儿吧？”灵梦匆匆迎上来关心，这回她是真被吓坏了，担心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对付几个骗吃骗喝的混子而已，我能有什么事儿。”廖北风说的轻描淡写，可实际上刚才要不是突然发难，根本搞不定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廖北风活着，而那些个伪满特务尽数伏诛。 　　“不要进去。”廖北风将准备进雅间确认情况的季千寻拦住，微眯着瞳孔道，“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善后？”季千寻很不放心，毕竟枪杀日伪特务这事儿可大可小，弄不好廖北风可是要陪葬的。 　　“我自有办法应对，你们先走。”廖北风没有多做解释，让季千寻带着人先走。 　　季千寻也没功夫多做坚持，现在不走，一旦二十九军介入进来调查，店里那些同志可就麻烦了。 　　“廖兄弟，钱树良这些特务虽然可恶，但他们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徐掌柜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借机抛橄榄枝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国民党昏庸腐败，根本无心抗曰，你嫉恶如仇的性子，留在国民党队伍里迟早是要吃亏的，何不趁早……” 　　“徐掌柜无需多言。”廖北风抬手打断，心里很清楚徐掌柜想说什么，“你们还是抓紧撤离，这事儿我必须尽快处理才行。” 　　“既然如此，廖兄弟，保重！”徐掌柜见廖北风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抱了抱拳便带人离开。 　　廖北风没功夫耽搁，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电话，直接向驻防在赤城外的旅部汇报酒楼情况。 　　当然，廖北风还不至于傻到承认自己杀人，只是以恰巧撞上为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苦笑着挂掉电话，廖北风一脸歉意的看向灵梦道：“现在好了，这酒楼怕是真开不下去了。” 　　灵梦摇了摇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反对开这个酒楼，只是这年头出门在外，她又带着孩子，没有一点收入来源，没办法才一直苦苦支撑。 　　可以说这个酒楼既能给她和孩子带来温饱，同样也能给她带来负担。 　　廖北风看的出来，灵梦最近憔悴了很多，而且每次见面，离不开的话题就是关掉酒楼。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慢慢改善的，但今天再次摊上这几个日伪特务，还动手了，这让廖北风不得不改变想法。 　　一味的忍让没有出路，有时候该反击就得一次解决后患。 　　廖北风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的耐性十分有限，之前作出让步，那完全是因为局势所限，由不得廖北风对这些日伪特务下手。 　　可这次不同，这次廖北风有足够的理由脱身。 　　而且钱树良这些特务实在太嚣张了，竟敢公然传播卖国求荣言论。 　　对待这样的人，退让只会越渐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变本加厉的为非作歹。 　　廖北风这次出手做的十分干净，期间连动都没动用自己的配枪，要洗清罪名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很快，一一二旅那边特务营荷枪实弹赶了过来。 　　六具尸体被抬出酒楼，而宏升酒楼也不得不做查封处理。 　　至于对灵梦的处理，这不过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已，她可没有动机枪杀日伪特务。 　　毕竟营业期间，灵梦还给这些日伪特务上齐了一桌的大菜，要真有心杀人，在酒菜里下毒反而更省事儿。 　　酒楼这边的事情宣告结束，现在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小曰本会不会借此事件大肆宣扬，挑拨驻防军队与百姓之间的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一旦被小鬼子抓住这个把柄，事态扩大廖北风可是要挨枪子的。 　　虽然廖北风不承认除掉钱树良等人的事实，但大家都不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真要细究起来，廖北风绝对是跑不掉的。 　　而且摊上这种事情，不论是说得清楚还是说不清楚，最后要是较真起来，廖北风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哥几个都在的时候，你就该直接崩了这几个特务，那时咱哥几个还可以证明。可现在你自己把这事儿给办了，你就不怕旅座抓你问罪啊？”杨如风替廖北风捏了一把冷汗。 　　这事儿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非得惹出大麻烦不可。 　　“是啊兄弟，你上次都忍了，这次怎么又不忍了？”刘占城也是一脸莫名，完全猜不透廖北风的想法。 　　“这小子就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类人，你们替他瞎操什么心。”吴龙翻了翻白眼，对廖北风的行事风格已经有些适应了，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相当清楚，廖北风那是有后台的。 　　廖北风耸了耸肩，并没多做解释。 　　其实跟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上一次遇上这几个日伪特务时，正是饭点，人多眼杂，而且还牵扯到杨如风他们，一旦追究起来，大家都麻烦。 　　最关键的是，季千寻当时也在，廖北风不想闹出什么意外。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时局。 　　那时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日伪特务，不仅会让老百姓误会士兵公然枪杀百姓，而且还会被小曰本抓住此事，并以此唯有，进犯察哈尔。 　　可这次不同，这次廖北风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把柄。 　　小鬼子就算想找麻烦，那也得找得到适当的理由才行。 　　可别以为只有这些日伪特务和小鬼子懂得做手脚，土匪出身的廖北风，真要做手脚那是他们的祖宗。 　　“把一连连长给我抓起来。”就在廖北风和杨如风他们闲聊之时，黄贵长走过来突然沉声下令。 　　“营长你这是干什么？”杨如风等人急忙上前询问，这杀的是日伪特务，又不是滥杀无辜，怎么还上手抓人了？ 　　“干什么？一个连长，执勤期间开小差，还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你们说干什么？”黄贵长黑着脸，颇有股铁面无私的意思，“押回去，直接送军法处。” 　　“军法处？营长，你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吴龙等人纷纷开口求情。 　　“营长，你看这事儿闹得，不就是喝点酒嘛，就这点小事儿至于送到军法处去吗？” 　　“是啊营长，廖连长好赖也是解决了六个日伪特务，这就算没功劳至少也还有苦劳吧？” 　　“你们还敢提这事儿。”黄贵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急忙呵斥道：“我告诉你们，人不是他杀的还好，回去顶多就是处分，可人要是他杀的，回去他得陪葬。” 　　“现在敌我双方势同水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这个时候枪杀日伪特务，不是给曰军充分的用兵借口吗？”黄贵长似乎是懒得多说，一挥手便让人将廖北风押往军法处。 　　“营长，你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我就是路过偶遇。”廖北风并不担心引发什么大问题，笑了笑道，“你也看到了，几名持枪的日伪特务，公然在城里闹事，最后持枪内讧致死，你说他们在城里多危险，死了不是活该嘛？” 　　廖北风当然也不好直接将罪名按倒地下党头上，这责任能直接扣在日伪头上最好，若真调查起来，再将责任推卸到地下党头上也不迟。 　　“你倒是能说会道，可这话能蒙得了老百姓，能骗得过小鬼子吗？”黄贵长冷哼一声道，“你真当小鬼子傻啊，他们才不管这些伪满特务是怎么死的，只要是死在咱们这地界上，小鬼子有的是理由对咱们动兵。” 　　“能蒙住老百姓就得了，小鬼子要对咱们用兵，让他们来好了，咱二十九军还怕他们不成？”廖北风也不恼，反而冷冷一笑，全然不担心后果。 　　“口气倒是不小，到现在还想和小鬼子干，我看你现在更应该好好想想，回去后该怎么向旅座交代。”黄贵长毫不客气的推了廖北风一把，完全没把廖北风的话当一回事儿。 　　 第二十八章 制造事端 　?　主动打电话向旅部报备情况，廖北风和黄旅长早就已经通过气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黄旅长门清。 　　廖北风这趟进军法处可不是因为杀了几个日伪特务，而是像黄贵长说的那样，就是执勤期间开小差。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就是关几天禁闭以正视听的事情。 　　可以说黄贵长接到的命令，无非就是廖北风和旅长通过气的结果，他这么做可不是出于私人泄愤。 　　只是演戏演全套，廖北风该装还得装，不然这军规军纪可就太没威信力了。 　　至于日伪特务被枪杀的事情，这要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 　　当然，这并不是秘而不宣就可以的。 　　相反，借此机会证实钱树良那些日伪特务的身份，并给他们扣上携带枪支威胁民众生命安全的罪名，这反而能更好的激发民众对日伪特务乃至小鬼子的抵触情绪。 　　这就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情，不仅解决掉了日伪特务，除去危害，而且还以此小问题，给了欲图进犯察哈尔的小鬼子一记响亮耳光。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军民关系分化之前就将这种不好的影响扼杀在了摇篮里。 　　廖北风这次所做之事，可以说不仅没错，反而还有功。 　　只是时局如此，这样的事情只能低调处理，一旦公开表彰，这反而会更加激化曰军与我军之间的矛盾。 　　而越是低调处理，打小鬼子的这一巴掌，他们就越是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谁让他们自己犯贱，没事儿派那么多特务进察哈尔了。 　　不过以现阶段的时局来看，小鬼子可不见得会受这点小事儿影响。 　　近期沽源一带的局势已经越发紧张，不排除小鬼子反而会因此被逼的狗急跳墙，做出一些更为无理的挑衅。 　　事实上在钱树良等多名日伪特务被枪杀之后这几天，局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小鬼子确实被逼的狗急跳墙，采取了更为极端的手段。 　　期间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突然发表声明，谴责二十九军麾下骑兵部队，擅自开赴热河丰宁县大滩一带驻兵。 　　并以二十九军妨碍丰宁行政为由，向中国方面要求二十九军，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前撤出热河地界。 　　事实上二十九军并没有派兵进入热河，而是在沽源一带驻防而已。 　　可小鬼子却恬不知耻，坚称独石口至沽源一带是属于热河丰宁管辖。 　　并警告二十九军，若不迅速撤出沽源，届时将以武力强制进行维权。 　　可以看得出来，小鬼子已经全然不在意那张虚伪的面孔了，发出这样的警告，这就相当于是要明抢，要欺负人了。 　　二十九军高层自然不能就范，小鬼子硬要把察哈尔属地说成是热河的，这无非是想通过此等低劣手段，将沽源一带属地划归入伪满洲国。 　　他们这种行为纯属无理挑衅，目的是要挑起事端，制造扩大侵略的借口。 　　不仅如此，小鬼子料定二十九军不会轻易妥协，索性在发表声明和警告之后，连日便展开调兵遣将，以武力进行恐吓。 　　热河境内的日伪军迅速向沽源长梁以及五女河方向运动，承德的小鬼子也迅速向丰宁集结。 　　在察哈尔与热河交界的大滩方向，日伪集结了大量兵力，与二十九军驻沽源军营相距仅四十里路，战事可谓是一触即发。 　　前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后方我军各部自然也都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驻防赤城的一一二旅特务营，也在近期接到调防命令，全营从赤城转至龙门所镇，做好一线防御准备。 　　时至一月份，二十九军并未承认沽源一线是热河属地，驻防部队也并没有按照小鬼子的要求撤离。 　　如此行径，无异于向小鬼子正面宣战。 　　他娘的，小鬼子不是要采取武力措施吗？咱二十九军可不怕。 　　而就在敌我双方僵持不下这期间，小鬼子出动飞机，向赤城和龙门所一带频繁侦查，甚至投掷炸弹威胁。 　　在龙门所城楼上，一一二旅特务营全面接管了正面防御，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他娘的小鬼子，要打就真刀真枪的来，敢往老子这枪口上撞，老子还敬他们英雄，可你们说说这群龟孙，喊打喊杀的是他们，磨磨唧唧不敢过来的也是他们，那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借着空闲之际，特务营几名连长聚集在一起私下闲聊，说起这事儿杨如风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要当****，又要立牌坊。”廖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的还真就是这群猪鼻子插大葱的小曰本。 　　说好的武力进攻呢？他娘的每天不定时派飞机来下几个蛋，这就是所谓的进攻？ 　　“你们可别放松警惕，小鬼子可贼着呢。”刘占城点着烟说道，“你们有没发现，每每在这种僵局的时候，小鬼子最擅长的就是搞示敌以弱那套。一旦咱们认定他们怂了，不敢来了，放松了警惕，他们立即就会像疯狗一样，在咱们猝不及防时扑上来给咱们一口。” 　　“你还别说，这小鬼子他娘的还就是属狗的。”吴龙擦枪保养，一脸不乐意道，“咱们苦啊，得在这里和一群狗打交道，不防着点还真有可能不小心被他们咬上一口。” 　　“哼，防个屁。”杨如风一脸不满，骂骂咧咧道，“要不是南京那群无能长官被鬼子这阵仗吓着，严令咱们不许主动出击，就眼前这局势，老子带一个连就能把这群野狗统统赶回热河境内。” 　　“你倒是说到点上了。”吴龙百思不得其解道，“你们说南京那些长官到底在怕什么，小鬼子有那么可怕吗？我怎么不觉得。再说了，他们又不用到前线来和鬼子拼命，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话可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刘占城低声提醒，同时还不忘发表看法道，“上峰做这样的决定，那肯定是有上峰的考虑，咱们这些小兵卒子还是做好分内之事吧。” 　　“这才是重点。”廖北风打起精神道，“上头不让咱们主动出击，但也没说让咱们在这里等着挨打啊。” 　　“你小子又先搞什么花样？”吴龙斜睨了廖北风一眼，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和廖北风可都是二二四团过来的，一起并肩作战过，对廖北风那点小心思可是太了解了。 　　不止是他，就连杨如风和刘占城看向廖北风的目光都变的警惕了起来，深怕被廖北风带到沟里去。 　　“我能搞什么花样，布防啊” 　　 第二十九章 集中火力 　　廖北风最反感的就是固地坚守，这样的防御最后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尤其是守城，小鬼子的机械化装备可不是摆设，又是飞机又是坦克，固地坚守基本等同于用血肉之躯去对抗铁皮，那代价不大才怪了。 　　对于廖北风来说，条件如果允许，他宁可放弃阵地都不愿意固地坚守。 　　只是这次上头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主动对小鬼子做任何有损两军和睦的军事行动。 　　连出城都不行，廖北风也是没咒念，只能尽可能将防御构筑的更坚固。 　　不过要想凭一个连的兵力做到这一点，这难度实在太大了一些。 　　廖北风只能找其他出破口，让杨如风他们这三个连协同防御。 　　特务营的防线就在龙门所城楼上，四个连兵力集中一处。 　　老实说，防线就这么点，作为营长的黄贵长，已经将能部署的都部署完了，基本没什么地方可以做出变化的。 　　但廖北风不同，廖北风不擅长防御，但却擅长进攻。 　　特务营四个连皆有步、炮、机兵种混合，每个连都有九二式重机枪四挺，捷克式轻机枪六挺，还有掷弹筒四个。 　　这样的火力不可谓不强，但各连各自为战火力就难免分散。 　　可要是能集中炮火或是机枪统一防守一块区域，那么在适当时候出击，势必能提高更大的杀伤。 　　当然，这样做也难免降低各连的战斗力。 　　不过仔细权衡可以发现，这样安排是远比被动防御要好的。 　　毕竟特务营占有地利优势，防御上就强于鬼子一筹，鬼子即便强势来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一下子攻破城防。 　　而在这样的僵持之下，集中起来的火力，将展现出极大的优势。 　　以攻代守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既然鬼子一时半会儿攻不破龙门所防线，为什么不试着提高杀伤呢？ 　　廖北风将自己的想法和杨如风等人尽数说明，众人听过后面面相觑，都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同意。 　　倒不是廖北风的战术部署不好，只是没有营长的命令擅自做火力调动，这是僭越行为。 　　可以说这样的调动取得成效没有嘉奖，一旦出现问题，那可是要吃罪的。 　　说到底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廖北风这种只图杀敌不图建功的人才能想出这种手段。 　　刘占城和吴龙可不像廖北风，甚至连一向大大咧咧八面玲珑的杨如风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小子最近闲得发慌，净瞎琢磨，我那防御还没布好，先去处理一下。”吴龙蒙混了事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 　　“我也回去看看防御部署，看情况今天小鬼子的飞机差不多该来了。”刘占城看了看天，跟着也告辞离去。 　　“我……”杨如风显然也要找借口离开，可话还没说完却被廖北风一把拽了回来。 　　“我什么我，就你小子的布防效率我还不了解？少跟老子装蒜，干不干给句痛快话。”廖北风对杨如风是有话直说。 　　这小子的凝聚力绝对不是盖的，四连的配合是全营公认的第一，这要是还敢说防御还没布好，廖北风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吗？”杨如风哭丧着脸，不愿意配合可却又不好拒绝廖北风。 　　“难为什么难为，能多杀几个鬼子不好吗？”廖北风不肯撒手，拽着杨如风死活要一个交代。 　　“有句话我得事先说明，你可别怪我泼你冷水。”杨如风发表自己看法道，“首先你的战略部署就有问题，将掷弹筒和机枪集中起来，万一战斗刚开始就被鬼子针对，那可就搬石头砸脚了。” 　　“怎么可能刚开始就被针对，小鬼子又不是神仙，他们怎么知道咱们来这一手？你少跟老子插科打诨，你就直说，干不干。”廖北风懒得听他啰嗦。 　　做这样的部署又不是把手底下的掷弹筒和机枪调到其他地方去，就是集中起来使用而已，又不是送给一连。 　　一旦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化整为零，让战士们重新归建，这样的集中完全是灵活的，并非集中了就定型。 　　“不干。”杨如风断然拒绝，那双狡猾的眼珠子提溜乱转着，逮着机会甩手就跑，临了还不忘大喊道，“你要是有营长命令，我二话没说第一个支持。” 　　“老子要是说得动黄鼠狼，他娘的还用跟你们磨叽啊？”廖北风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牲口，战斗打响最好藏严实点，小心鬼子一炮给你们轰回老家去。” 　　“连长，看不出来你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啊。”一直在旁边冷眼观望的林山突然过来嘲笑，“你和他们是同一级别的连长，他们要是听你的集中火力，那岂不是让他们变相的承认你比他们更有能力？” 　　“老子比他们更有能力这还用变相让他们承认？”廖北风不爽反驳，这他娘说的是杀鬼子，跟能力不能力的有屁关系？ 　　这几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比他们更有能力，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可你刚才那样的行为可是逼他们承认你更有能力，这不是让人家自己打脸吗？”林山翻了翻白眼。 　　官场有官场那一套，不是谁都像廖北风那么无所谓的，毕竟这极大程度上关系到以后仕途的晋升。 　　要是他们都承认廖北风更有能力，以后晋升排序廖北风可就排在他们前头了。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廖北风心里琢磨了一遍，还别说，林山这话还挺有说服力，“只是找黄鼠狼提这个意见，他能搭理吗？” 　　“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林山耸了耸肩，对这种事也没有信心。 　　但他知道，这事儿说了就有可能成，不说就绝对成不了。 　　廖北风抬头看了看天，鹅毛大雪飞舞，这么恶劣的天气，今天小鬼子的飞机应该是飞不了了。 　　“去让弟兄们多注意警戒，我去找黄鼠狼说说看。”廖北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趟营部。 　　本来因为前几天擅离职守开小差的问题被营长训了一通，这个时候去提意见不太合适，但一想这事儿关系到防御问题，最好还是尽快落实。 　　成与不成另说，至少自己尽力了。 　　 第三十章 灵活变通 　　鹅毛大雪飞舞，龙门所镇白雪皑皑。 　　因为近期小鬼子飞机不断袭扰的缘故，龙门所城内民众大多都已经转移，城内路上基本见不到行人。 　　在城里的一处三合小院里，滴滴滴的电台工作声响个不停，通讯兵不时拿着电报在几个院房来回跑动，忙的不亦乐乎。 　　在其中一间院房内，黄贵长正招呼着过来汇报工作的季千寻。 　　“这几天辛苦你了季医生。”黄贵长端上热茶，那张向来刻薄的脸上，难得挂着热情笑容。 　　“只是给战士们做做体检而已，都是我的分内事儿，黄营长太客气了。”季千寻接过茶杯，客气的做出回应。 　　“体检的结果怎么样，我特务营弟兄的健康应该没问题吧？”黄贵长没有太多和女人交流的经验，两句话过后便直接切入正题。 　　“黄营长养兵有方，特务营战士除了个别因为长期营养不足的缘故导致体质较弱，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季千寻笑了笑说道，“这几天我走了好几个团，就属特务营战士状态最好了。” 　　“那是，特务营吃得好用得好，情况要是比其他队伍还糟糕，那问题可就大发了。”黄贵长颇有股嘚瑟的意思。 　　“黄营长您看一下，这些有问题的战士我都做了登记，建议最近让这些战士多休息，先不要让他们做高强度训练。”季千寻递了一张名单过去，做完这些便起身道，“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么急，你看这都快到饭点了，等吃完饭再走吧。”黄贵长热情相邀，可还没等季千寻回答，门外却率先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告”。 　　廖北风风尘仆仆而来，喊完报告便冲进房间。 　　一进门两人四目相对，在这里都能见到季千寻，这让廖北风感到颇有些意外。 　　“什么事儿？”黄贵长见来人是这个让他头疼的廖北风，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收敛了起来。 　　“营长，我有重要军情汇报。”廖北风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汇报道，“关于特务营的防御问题，我认为做出一些调整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增强防御力。” 　　“你小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城楼就那么点地方，四个连都上去了，你还想怎么调整？” 　　黄贵长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呵斥道，“你该不会是要出城布防吧？我告诉你，旅座严令，这几天谁都不许出城，你小子上次那件事情还没完，要是再给我搞出事情来，小心我跟你没完。” 　　“营长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整幺蛾子搞事情了？”廖北风一脸委屈，这可真是千古奇冤啊。 　　“你还有脸发牢Ｓ，用二连长的话来说，你这是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你小子一出现，从来没好事儿。”黄贵长有种深受其害的意思，抓住廖北风的毛病就是一通数落。 　　季千寻在一旁看着，脸上笑逐颜开，似乎看廖北风吃瘪还挺有意思。 　　黄贵长发现了这一点，误以为季医生喜欢看他训斥部下的样子，顿时对廖北风的训斥就更卖力了。 　　“你说说你，从二二四团调来才多久，大大小小问题给我惹出多少了？这次突然跑来，你小子又打算给我挖什么坑？” 　　“营长，我就是来提个意见，你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吗？”廖北风脸色发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这他娘的招谁惹谁了，刚进门就是一通训。 　　“提意见？提什么意见？”黄贵长突然反应过来，当即也不好再继续卖弄。 　　“当然是防御部署的意见，你听我跟你说……”廖北风懒得和黄贵长多做掰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你怎么想的，把全营的机炮集中在一起，这样各连火力岂不是降低了吗？再有，万一被鬼子针对怎么办？搬石头砸脚吗？”黄贵长黑着脸，二话没说就否了廖北风的想法。 　　“各连火力确实有所降低，可特务营不也同时增强了杀伤吗？”廖北风不予苟同，提出不同看法道，“再说了，鬼子怎么针对？咱们做这样的火力调动，本来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只要不主动暴露，鬼子根本找不准咱们的火力重点。” 　　“听你的意思还不服啊？”黄贵长斜睨了廖北风一眼道，“你以为咱们特务营为什么每个连都做步、炮、机不同兵种的配合？要是抽调出重火力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直接把四个连改成步兵连、炮兵连、机枪连不就得了？” 　　“特务营的多兵种搭配，本就是为了便于应对各种战况，抽调重火力能更好的打击敌人，为什么不能灵活变通？”廖北风不服反驳。 　　要是按照黄贵长的说法，那特务营除了火力比其他连队强一点，还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我用你来教我怎么指挥特务营吗？你这么能耐，这个营长是不是要让你来当？”黄贵长以势压人，对廖北风的提议根本没打算接受。 　　“黄营长。”季千寻也听出味来了，这两人各说各有理，照这么争论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我能不能发表一下看法？” 　　“季医生请说。”黄贵长还是很给季千寻面子的，这可是连旅座都得给面子的医生，他可不敢怠慢。 　　“我也就随便那么一说，黄营长你也随便听听就好。”季千寻客气的笑了笑道，“我觉得廖连长说的挺有道理。” 　　“你想啊，城门紧闭，鬼子进攻肯定得先以炮火进行火力压制，随后才是步兵冲锋。” 　　“这也就是说，敌我双方战斗一旦打响，咱们的重火力基本派不上用场，调不调也就无所谓了对吧。可是在鬼子的炮火压制后，步兵攻上来了，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攻上来，这个时候咱们的重火力是分散使用好，还是集中一处使用好呢？” 　　季千寻笑了笑，并没有直接给出一个倾向性的答案，只是拟定一个场景让黄贵长自己去判断。 　　“没想到季医生还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佩服。”黄贵长笑了笑，同时也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似乎还在考虑。 　　“哎呀，不知不觉都到饭点了，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季千寻故意转移话题，有些*黄贵长马上做决定的意思。 　　“正好，我营部马上就开饭了。”黄贵长精神一震，刚要无视廖北风，可季千寻却特地向黄贵长提了个醒，示意那边还在等答复。 　　“季医生说的很有道理，在那种情况下，重火力当然是集中使用威力更佳。”黄贵长有了抉择，看向廖北风道，“你现在就回去部署，记住，别开小差！” 　　说完黄贵长引着季千寻便走出院房。 　　廖北风在一旁傻愣愣的看着，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他娘的算什么？ 　　自己说的那么直白都被驳回了，可季千寻那简单的几句话，却能让黄贵长改变主意。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战略部署达成，接下来城防就能得到巩固，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第三十一章 出城布防 　　曰军制造察东事件，大肆增兵沽源。 　　面对曰军的猖狂挑衅，国民党政府唯恐事态扩大，又一次展现出其无能懦弱的一面，派遣察省外交特派员与曰军展开谈判，卑微的乞求曰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谈判进展的还算顺利，曰军表面上看似愿意和平解决，可实际上只不过是误导国民党政府，为他们扩大增兵赢得更多时间罢了。 　　在赤城的一一二旅指挥部内，一封来自曰本热河驻军司令的警告电报传到黄旅长手上。 　　黄旅长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电报，曰军热河驻军司令森一朗无理要求一一二旅撤出龙门所，并给予一天时限，若不撤兵必将以武力强制驱逐。 　　“他娘的，沽源问题还没解决，手就敢伸到我龙门所这里，这个森一郎还真拿我一一二旅当软柿子捏啊！”黄旅长一把将电报拍在桌上，拽过桌前电话便打向宣化师部，向师长请示处理之法。 　　“看来局面已经发展到不可调和之地步。”电话里，张师长道，“不论如何，龙门所是整个察东的门户所在，绝不能后退一步，你应加强守备力量，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明白！”黄旅长信心暴涨，有师长这句话，接下来就可以放开手脚跟鬼子干了。 　　“命令，旅部马上向龙门所推进，同时致电沙城驻防的二二三团，命令赶赴龙关布防，作为我旅预备。另致电怀来的二二四团，立即开赴龙门所待命。”黄旅长接连下达指示，随后率先向龙门所转移。 　　与此同时，龙门所城防上，从营长那得到调防命令的廖北风，展开了全面火力部署。 　　四个连依托城防固守，掷弹筒被统一集中到后方待命，同时轻重机枪也分左右架设。 　　呈三角形的火力分部，极大程度增加了城防上的火力强度。 　　“你小子不厚道啊，这点小事儿你还真去找营长了。”吴龙不满廖北风的做派，这简直就是拿他们这几个连长当手下来调遣啊。 　　“也不知道黄鼠狼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还真听他的。”杨如风也是满腹牢骚，抱怨道，“火力都能调动，我就不明白了，上头为什么还这么死板，直接出击不是更省事儿吗？” 　　“我想上头八成还指望小鬼子能主动撤兵吧。”刘占城摇了摇头道，“沽源那边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咱们这边就一天不能出动，小鬼子这摆明了是要两头发力，既要沽源又要龙门所。” 　　“哼，胃口倒是不小，不过想啃下老子这块硬骨头，小鬼子怕是还没长好那副好牙口。”廖北风冷哼一声。 　　现在大局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小鬼子最近在沽源那边聚集的人马大多都是伪军，而承德这边聚集的才是真的曰军主力。 　　从兵力来看，小鬼子吃下沽源已经是成竹在握，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沽源右侧的赤城一线了。 　　到了这个份上，人家小鬼子都已经想打赤城的主意了，可谈判的特派员目光却还紧盯着沽源不放。 　　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还跟小鬼子谈判，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谈些什么鬼。 　　“之前我说什么来着，小鬼子最擅长的就是先示敌以弱，总能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时候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刘占城摇了摇头。 　　负责谈判的那位特派员，现在还以为小鬼子真的打算和平解决呢，实际上小鬼子的主力趁着那位特派员放松警惕之时，都已经跨过承德，直奔龙门所这里来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廖北风突然精神一震，急忙对林山喊道，“马上带一连弟兄出城，在距离城防百米位置构筑阵地，全连除掷弹筒外，全部进入阵地。” 　　“是！”林山对廖北风的命令贯彻执行，领命便带着一连弟兄出城展开工事作业。 　　“你小子疯了？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许出城，你小子不仅擅自出城，而且还挖战壕构筑工事，你不想活了？”杨如风三人面面相觑，被廖北风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小鬼子可以玩花样，咱们为什么不行？”廖北风双目冷冽，冷哼道，“再说了，我只是巩固防御，又不是主动出击。现在这龙门所还是我一一二旅的防区，难不成因为小鬼子要来犯，老子连自己的防区都不能进出了吗？” 　　廖北风心中不忿，指望请示黄贵长再来布防，那是自找麻烦，倒不如果断一点，直接先斩后奏。 　　目光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和这几个官僚接触久了才发现，彼此真的不是一路人。 　　这一个个分析情况时说的头头是道，可明知问题所在，却又不上报也不做变化，就等着出问题了再来应对。 　　说到底就是自私，没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好像打仗不是为自己打的就不用尽力似得，能避就避，能免则免。 　　这些人就知道杞人忧天自哀自怨，不做实事还说那些有个屁用啊？ 　　其实不止是吴龙他们这样，国军部队里的那些官僚，基本上都是这个态度。 　　没有一个主动积极的，完全就是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 　　可他们从没想过，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最终将会有何等后果。 　　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指挥官即便军事才能再怎么出众，迟早也得走向败亡。 　　“这小子又犯病了。”吴龙摇了摇头，心里虽然佩服廖北风的能力，但却并不认同廖北风的行事作风。 　　“摊上这么一个拼命三郎的连长，一连这些弟兄也是命苦啊。”刘占城也同样是颇为感慨。 　　在他们看来，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或是一家人的事儿，很多时候就算你再怎么努力，战局也不会因为你个人而有所改变。 　　出头鸟从来都是挨打的，他们还从没见过有出头鸟领奖授勋的。 　　这很现实，所以能混则混，这才是在战场上的生存法则。 　　杨如风没有表态，看着城下展开行动的一连弟兄，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断浮现而起。 　　道理大家都懂，对于没有信仰的人而言，在战场上当然是能混则混，可对于渴望打胜仗、真心想要驱逐倭寇的人来说，任何一个能够扭转局面的可能，那都是一个值得拿命争取的机会。 　　“一个连挡在那里，这小子简直是在找死啊。”杨如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兄弟的，不帮你一把我还真怕以后睡不着觉。” 　　“你小子不会也要跟着犯浑吧？”刘占城和吴龙面面相觑，对杨如风的态度大感意外。 　　杨如风没有理他们，一张苦笑的脸上，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四连的，出城布防！” 　　 第三十二章 都懂一点 　　廖北风和杨如风前后率队出城布防，于天黑前，两个连队部署好第一道防线。 　　一连和四连左右呼应，分别在城外道路两侧设防，距离城防仅百米。 　　廖北风对这样的防御还不是很满意，特地又找杨如风协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防线延展成三道。 　　加上城楼上的第四道防线，就这样的部署，只要鬼子来的兵力不超过一个大队，特务营有绝对的把握能将鬼子挡在龙门所外。 　　“老廖，这回兄弟我可是豁出命跟你疯，你小子现在可欠我一个人情。”杨如风递过来一根烟，忙里偷闲找廖北风闲聊了起来。 　　“谁欠谁人情还不知道呢。”廖北风点起烟，没心思去计较道，“刚刚侦查回来的情况，小鬼子已经在黑河对岸设防，今晚岗哨可得打起精神来。” 　　“这还用你说。”杨如风撇了撇嘴，抬手指向前方道，“前面奶之坡可是个威胁，距离咱们城防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鬼子若是来犯，那地形对他们可十分有利。” 　　“我知道。”廖北风吐了口烟，似乎并不在意。 　　前方奶之坡距离龙门所城关将近两公里路，两座山丘相互对立，大路在两座山丘中心贯穿而过，就像一对**故被称为奶之坡。 　　“你知道还把防御部署在这里？”杨如风对廖北风这样的防御部署存有疑虑。 　　按理说廖北风这都不惜触犯军规出城布防了，理应选一处更好的地理位置才是，哪怕不用去到两公里外的奶之坡，至少也该到更前面的树林、荒地那些地方啊。 　　可偏偏却选在城下百米距离，就这地形，看起来可没什么优势。 　　“旅座不让采取不利两军和平的军事行动，这里刚刚好。”廖北风丢下烟头，也懒得多做解释，直接进入工事检查起防御。 　　“嘿，你现在倒是想起旅座不让出城了？”杨如风瞪了廖北风一眼，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我一直也没忘啊！”廖北风没有停留，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对此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杨如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廖北风也是没办法，只好跟着也进阵地做进一步防御巩固。 　　而就在这天黑之时，一一二旅指挥部也在这时全面移防至龙门所。 　　旅长黄维纲第一时间登上城楼，检查特务营防御。 　　“旅座放心，有我特务营在这里守着，小鬼子休想跨过龙门所半步。”黄贵长跟在旅座身后做着保证。 　　“务实一点，小鬼子在承德集结了不下三千兵力，这要是全力进犯，你一个营能挡得住？”黄旅长斜睨了黄贵长一眼，并未较真。 　　“怎么回事儿，这些掷弹筒怎么在这里？”黄旅长登上城楼，大老远便见到特务营的掷弹筒集结一处，这可不符合特务营一贯的战术部署。 　　“是这样，上午一连长来向我提议，说是集中重火力待时机成熟可以提高对敌杀伤，我觉得可Ｃ作性挺大，就采纳了这个意见。”黄贵长笑了笑，旅座对廖北风可是青睐有加。 　　而且看样子对这样的部署也并不反感。 　　黄维纲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拿起望远镜，站在城头上向外远眺。 　　只是这一看立即就发现城下百米外的防御工事，眉梢顿时又微蹙了起来。 　　黄贵长显然也看到了城外防御工事，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个该死的廖北风，真能给他找事儿。 　　上午刚提了集中重武器的要求，下午就给他擅自出城布防，这得寸进尺的能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恩，不错，掷弹筒Ｓ界开阔，囊括了城外五百米面积，杀伤确实提高不小。”黄旅长点了点头，对掷弹筒这样的部署还算满意。 　　黄贵长听到这话不由松了一口大气，还好旅座没打算追究。 　　可就在黄贵长刚刚松出一口大气的同时，黄旅长却又将矛头指向城外的防御工事。 　　“外面的战壕是怎么回事儿？”黄旅长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任不管，这是原则问题，要是被鬼子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这个黑锅可不好背。 　　“这……”黄贵长脸色发黑，急忙偏头对传令兵道，“去把几位连长都给我叫过来。” 　　黄贵长有些忐忑，他就是用脚底板想也能想到，城外布防的肯定又是廖北风。 　　好在旅座看起来并没有动怒，这事儿倒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维纲确实没动怒，此刻正仔细观察着城外地形。 　　近两公里的大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一片近三百米树林蜿蜒横亘在大路旁，对Ｓ界与主干道的印象不小。 　　在树林外的主干道两边，则是一些庄稼地。 　　这个季节当然也没什么庄家，地都荒在那里，与大路连成一片，就像一面开阔地。 　　敌人一旦散兵进犯，城外没有布防鬼子便可一路推进到小树林位置，这还真有些棘手。 　　“报告。” 　　就在这时，吴龙和刘占城接到命令迅速赶来报道。 　　“城下防御工事是怎么回事儿？”黄贵长黑着脸，上来便有追究责任的意思。 　　“报告营长，城下是一连和四连的防区。”吴龙和刘占城对视了一眼，急忙撇清关系道，“我们也劝过他们不能擅自出城，可是……” 　　“可是什么？”黄贵长一直注意着旅座的脸上表情变化，表面上是追究责任，可实际上心里却还在权衡轻重。 　　“廖连长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刘占城扭扭捏捏，可最后还是把廖北风给卖了。 　　“哈哈……这小子。”还没等黄贵长继续发话，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城外地形的黄旅长却突然笑出声来，“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倒是什么都懂一点。” 　　“旅座，这个廖北风简直是无法无天，你说他来咱特务营才多久，前后闹出多少事情了，今天居然还敢擅自出兵，他难道就不怕挑起矛盾，引发严重后果吗？”黄贵长唱着反调，试探着旅座的态度。 　　“哼，小鬼子都已经骑到咱头上拉屎拉Ｎ了，这矛盾还不够大吗？”黄旅长对黄贵长这种说法颇为不满。 　　本来碍于南京那边的态度，他还不好做的太过激进，可现在师长都说了，要加强守备力量。 　　到了这个份上，再不放开手脚部署，还等什么时候？ 　　再说了，廖北风这战壕挖的，也不算挑战军威，就在城下百米外而已，完全可以看成是巩固防御。 　　事实上若真要出击，廖北风完全可以将队伍直接拉到两公里外的奶之坡去，那地点多有利，居高临下而且还有现成的天堑可守。 　　 第三十三章 备战避战 　??旅长没有在城楼上多做久留，接到通讯兵的报告后便赶回旅部处理公务。 　　下午曰军热河驻军司令来警告电报，被黄旅长严词回绝，这态度不亚于直接与鬼子宣战。 　　所谓牵一而动全身，小鬼子那边显然也没打算善罢甘休。 　　他们若非做好全面计划，又怎么可能给黄旅长那样的警告电报。 　　可以说不论鬼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一一二旅撤与不撤，今天过后他们都会进犯察哈尔。 　　形势已经十分明确，小鬼子利用这段时间那所谓的谈判，已经做好了侵占察哈尔的准备。 　　而且胃口还不小，不仅盯上龙门所这一带，连同沽源到独石口那一带也都尽在鬼子的囊括之内。 　　黄旅长拿着电话，正向师部那边汇报着情况。 　　“承德那边的曰军已经在黑河对岸集结，随时可能向我部开进，我就想知道，这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黄旅长一脸严肃。 　　他刚刚接到情报，小鬼子在河对岸已经有动兵的迹象。按照上峰之前的指示，我军不得采取任何不利两军和平相处的军事行动。 　　这话说白了就是不抵抗。 　　可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要像当时的东北军一样，让鬼子撵着腚跑吗？ 　　“副军长和特派员还在与曰军交涉，尽可能争取和平解决问题，你那边千万沉住气，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擅自与曰军交战。”电话另一头，师部李参谋说明着情况，特别强调克制问题。 　　“我就想知道，小鬼子向我部开枪，我部是否可以采取反击。”黄旅长懒得跟对方咬文嚼字，明确的提出问题。 　　“只能防守，不可反击。你一定要沉住气，要相信特派员那边还是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后果必将不堪设想。”李参谋长苦口婆心劝说，可话刚说完，黄旅长却直接撂了电话。 　　“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天真的想要和平解决问题，南京派来的这位特派员，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黄旅长满脸阴沉，偏头对身边参谋问道，“二二四团现在到哪里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眼下风雪正大，队伍行军多有阻碍，怕是很难在指定时间内赶到龙门所。”参谋如实回应。 　　这可是个大问题，现在明知河对岸的鬼子集结了三千多兵力，可龙门所这里就一个特务营防守。 　　一旦鬼子来犯，特务营能坚持多久？ 　　要是天亮之前二二四团赶不到龙门所，其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旅座，师部再三强调克制，咱们是否应该……”参谋特地提醒了一句，可话没说完，门外一名战士突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报告，曰军已率兵度河，正全面向我部推进，现距离我部已不到十五公里。”战士汇报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黄旅长背负着双手，在院房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 　　上头既强调克制，又强调龙门所的重要性。 　　让一一二旅备战又避战，这相互矛盾的命令，到底该怎么执行？ 　　“旅座……”旅部参谋开口，刚想将未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可却被黄旅长直接抬手打断。 　　“打，龙门所乃整个察东的门户所在，师长说过不能退让一步。”黄旅长有了决断，面露杀机道，“鬼子敢来我就敢打！” 　　“旅座，大局为重，切莫意气用事啊。”参谋紧锁着眉头。 　　他不是怕反击会惹出麻烦，而是担心一旦开战，在二二四团不到位的情况下，特务营挡不住曰军那三千兵力。 　　要知道，特务营是龙门所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旅部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战局失利，旅部可是想转移都转不出去啊。 　　“旅座，李参谋再三强调克制问题，兴许沽源那边的谈判真的能够扭转局势，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参谋苦口婆心相劝，这事儿可大可小，闹不好非得惹祸上身吃官司不可。 　　“你刚刚没听到吗？小鬼子已经全面朝我部推进而来，十五公里说话就到了。等？还怎么等？”黄旅长面色阴沉如水。 　　一一二旅现在的处境他很清楚，可责任也同样不容忽视。 　　等待要是能换来转机他绝没二话，可现在还有可能出现转机吗？ 　　“容我打电话请示，千万稍安勿躁。”参谋极力要求克制，拿起电话就要往师部打。 　　“不等了，你马上与二二四团取得联系，电台不通就派人去传达命令，让他们务必于天亮之前给我赶到龙门所。”黄旅长撂下话，也不等参谋回话，迈步便走出旅部，直奔龙门所前线督战而去。 　　而在前线布防的廖北风，此刻也接到了鬼子开赴过来的情报。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小鬼子为了这一仗，前后可是部署了近两个月时间。 　　期间又是声明又是警告，甚至不惜派飞机来展示肌肉，可谓是造足了声势。 　　由此可见，小鬼子这回是志在必得，这一仗对特务营而言注定艰难。 　　“廖连长，营长请各连连长马上到营部开会。”一名传令兵匆匆过来传达命令，随即转身就走。 　　廖北风微眯着瞳孔，黄贵长突然在这个时候召集各连长开会，这唱的是哪一出？ 　　“老廖，走了。”没等廖北风多想，旁边防区的杨如风便过来招呼。 　　“等一下……”廖北风突然想到之前旅部下达的命令，这个时候开会，八成又要强调避战命令。 　　“还等什么等，”杨如风不给廖北风做安排的机会，直接上手强制将廖北风拉走，“我可告诉你小子，你怎么犯浑我不管，但这一次你可别把我拖下水。” 　　杨如风显然是猜到廖北风想做什么安排，这个主战派的疯子，肯定是见鬼子就打。 　　现在局势虽然一目了然，可上头严令不让打，一旦开枪，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杨如风可不想跟着廖北风担责任，防御既然都已经部署好了，是打是撤他都能接受，但却不能接受廖北风的擅自安排。 　　“林山，让侦察兵密切关注敌情，一有情况马上来报。”廖北风被杨如风拉着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 　　连这小子都知道这一仗多半打不起来，营长又岂能不知道？ 　　看来这个临时会议，多半就是为了防自己擅自出击的。 　　 　　 　　：。：　　 第三十四章 天气影响 　??在城楼上，黄贵长将四个连连长都召集过来，也不急着商议对策，自顾自的拿着望远镜观察城外情况。 　　城外鹅毛大雪飞舞，冷冽寒风呼啸，本就是夜晚，别说拿望远镜看了，就是肉眼也不可能看清十几米外情况。 　　黄贵长这么搞分明是有意晾着廖北风他们，根本不像真的在观察情况。 　　几名连长面面相觑，也都看出了问题，但谁也没打算戳穿。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黄贵长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让廖北风心里逐渐失去了耐性。 　　“营长，没别的事儿我先回阵地了。”廖北风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小鬼子在这种天气下依旧大举调兵，其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 　　现在正是做防御部署的关键点，这个时候不在阵地内呆着，难不成留在这里看雪？ 　　“你着什么急？”黄贵长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看向廖北风道，“上头没有命令，这仗打不打得起来还不知道，你一个小连长着什么急？” 　　“小鬼子都已经过河来了，这仗打不打还不知道？”廖北风黑着脸，心头有一股火气上窜，一听黄贵长这话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白痴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营长你看不出来？” 　　“廖连长。”吴龙拉了廖北风一把，尽可能缓和气氛，“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啊。” 　　“过他娘的什么过分，这么明显的局势，难道连你们也认为小鬼子这么大动干戈，仅仅只是过河来看风景吗？”廖北风瞪了吴龙一眼。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能混则混，能退则退的态度，指望他们强硬？亡国了！ 　　“不是来看风景的又能怎么样？上面不让打，小鬼子就是冲到咱们面前，说不能打也还是不能打。”刘占城跟着回应了一句。 　　营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贯彻上峰指示，不然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们这几位连长集合起来看风景。 　　“笑话，按照你们的意思，小鬼子就是拿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只要没割断咱们的喉咙，那都不算进攻呗？”廖北风冷言嘲讽。 　　这他娘的是什么逻辑，真按这么执行，那还部署什么防御，直接门户大开，让小鬼子占领不就得了。 　　“对，小鬼子现在就是爷，他们不动手，咱们就不能动手，就算他们先动手，咱们也不能反抗。”黄贵长心中也是憋屈的要死，可那又能怎样，命令就是命令，没有半点折扣可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想死自己死去，老子他娘的还没活够。”廖北风抬手扯下军帽一把摔在地上，“老子投军是来杀鬼子的，不是他娘的来给谁卖命的。鬼子都欺负上门了还不让打，行，你们不打是吧？你们不打老子自己打！” 　　廖北风说完转身就走，可却被杨如风等人一把拽了回来。 　　“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耍什么脾气，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脾气啊？老子他娘的心里也憋屈，可那又能怎么样，咱们是军人啊。”杨如风好言相劝。 　　他知道廖北风为什么动怒，老实说，他心里也怒，可是没办法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如山谁也反抗不了不是。 　　“脾气？”廖北风一甩手，瞪眼怒吼道，“你他娘的知道老子什么脾气吗？告诉你们，别说今天小鬼子是来打咱们了，他娘的今天小鬼子就是真的来看风景，老子也照样敢打的他满地找牙。” 　　“还有脸跟老子提军人？你们还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们这样的，算什么狗屁军人？”廖北风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可杨如风却不依不饶，生拉硬拽，死活不肯让廖北风继续犯浑。 　　“让他走，一个没有半点大局观念的兵，最好让他脱下军装滚蛋。”黄贵长面目狰狞，被廖北风的话激起怒火，“看什么看，舍不得这身军装吗？我告诉你，这一仗最好是打不起来，一旦打起来，吃亏的是咱们。” 　　廖北风愣了愣神，被黄贵长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不信啊？”黄贵长伸手指着天，“你们以为我刚才在看什么？我来告诉你们，天气。” 　　“就这样的鬼天气，你们觉得鬼子三千多兵力大举来犯，咱们能撑多久？”黄贵长语出惊人，一句话便将廖北风和杨如风四人唬住了。 　　“咱们能撑多久和天气还有关系？”杨如风有些莫名，虽说真打起来天气有一定的影响，但这和大局又能牵扯多少？ 　　“和增援有关。”廖北风低下了头，通过黄贵长的话，此刻联想到龙门所防御的致命缺陷。 　　“你还不是无可救药。”黄贵长严肃的看了廖北风一眼，将其中利害向廖北风等人讲明。 　　之前黄旅长来城防视察就已经提到过，二二四团于明早就能进入龙门所增防。 　　问题是没有这么大风雪的话，二二四团来增防没问题。 　　可现在这么大的风雪，对行军势必影响巨大，二二四团还能按时赶到吗？ 　　要知道，鬼子现在已经距离龙门所不远，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 　　一旦打响，特务营以一营之力，面对鬼子三千多兵力能抵挡多久？ 　　若是等不到援军，这一仗不仅龙门所会被攻陷，身后的赤城也将被鬼子突破。 　　甚至被大风雪阻拦在半道上的二二四团，也可能因为消息不通的缘故，被鬼子一并针对。 　　黄贵长所谓的大局，并没有上升到整个三十八师乃至二十九军，他考虑的大局仅仅是一一二旅的大局。 　　这是他作为一一二旅特务营营长所应该考虑的大局，而不是去考虑这一仗打起来南京那边会怎么追究责任。 　　那是旅长该考虑的问题，不是他一个小营长该考虑的。 　　同样的，他怒斥廖北风没有大局意识，斥的也并不是廖北风没有替一一二旅着想，而是斥廖北风没有考虑龙门所的防御大局。 　　廖北风主观的想要出战，一心认为鬼子来了就得打，从未去考虑打起来所牵涉到的诸多层面问题。 　　说白了，现在龙门所最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鬼子来了打不打，而是鬼子来了守不守，怎么守。 　　一字之差，却差出了天和地。 　　黄贵长想打，他比谁都想打，可这一仗既然注定打不赢，他就只能想办法改打为守。 　　多守住一分钟，一一二旅就多一分钟胜算。 　　虽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这得分情况。 　　兵员充分的情况下，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可问题是现在龙门所就特务营这点兵力，任何的消耗都有可能加快城防被攻破。 　　这样的情况进攻就不是最好的防守，而是最快的葬送。 　　当然，黄贵长也是有私心的，他想打但却不敢僭越，可廖北风敢…… 　　 　　 　　：。：　　 第三十五章 主战主防 　　廖北风听完黄贵长的分析，整个人就像跌入深渊一般。 　　这个一直被认为是甩手掌柜的黄贵长，在大局观念上分的十分清楚与明确。 　　他不会僭越，所考虑的问题完全在他的职权之内。 　　虽然他在廖北风眼里不是什么称职的营长，称职的军人，但他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而事实证明，他的考虑也确实是一针见血，直指龙门所现在处境的要害。 　　他希望这一仗打不起来，不是因为对敌畏惧，而是担心我军各处防御都还未落实到点上。 　　一旦打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小鬼子将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存在的致命威胁。 　　要知道，这段时间受南京特派员那边的谈判影响，二十九军的防御大部分都转移到沽源一线，其他位置基本上是松散状态。 　　看龙门所这边只有特务营驻防就不难发现问题。 　　这么重要的地方，甚至被师长称为是整个察东的门户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营的兵力。 　　且身后赤城依靠的仅是城内的警备力量维持治安秩序，没有任何其他部队。 　　在靠后的龙关位置，现在也仅有一个二二三团赶往防御，那可是通往宣化师部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难预见，龙门所一旦失利，一一二旅极可能全面崩盘，鬼子可以穿过龙门所，一路直捣龙关。 　　一旦鬼子杀到龙关，驻宣化的三十八师师部就将受到致命威胁。 　　虽说龙关与宣化附近一带，还有我军其他部队设防，但到了那时，鬼子也必将全面增兵从龙门所直插而来。 　　毫不客气的说，到了那时，鬼子有足够的胜算可以向我军发起决战。 　　最可怕的是，龙门所失利，还在谈判的沽源那边，鬼子势必也将撕破脸派兵进犯。 　　两头夹击，沽源一带是二十九军的主要防御对象，那里的兵力足够充分，小鬼子一时半会打不赢。 　　可龙门所这里兵力有限，一旦失守，不仅之前说的师部将受到威胁，同时沽源那边的后防线也将受到威胁。 　　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说，龙门所绝不能出问题，一旦出问题，察哈尔的防御必将全面崩盘。 　　这才是可怕的大局，而不是打起来后南京那边的秋后算账。 　　“营长，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如风被黄贵长的分析说的心里发毛，急忙询问对策。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你四连和一连拉回城里来固防啊。”刘占城插了句嘴，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一仗就是防守。 　　可一连和四连的防御现在突进到城外，这搞不好一个照面就有可能被鬼子吃掉两个连，当然得退回城里来。 　　“这仗难打就难打在不让出城部署这一点上，不然的话布个雷挖个坑也能更好的拖延鬼子，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黄贵长摇了摇头。 　　他现在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希望在战斗打响之前，沽源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 　　“那四连和一连现在……撤回来？”杨如风比较关心这个，说这话时还不忘看了廖北风一眼。 　　“不能撤。”廖北风态度依旧强势，哪怕现在明白这一仗有多难打，依旧如此，“不仅不能撤，反而还应该更进一步做准备。” 　　廖北风主战，黄贵长主防，两者看似冲突，实际上就是旅部模棱两可的指挥闹的。 　　廖北风就不明白了，这一个个大道理说的啪啪响，为什么就是不采取行动呢？ 　　都已经肯定鬼子会进攻了，也肯定特务营守不住了，还要选择被动挨打。 　　还说什么龙门所守不住会引发多大问题，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采取行动避免？ 　　廖北风和黄贵长的不同就在于，廖北风不受约束，知道问题所在就是再难也会想办法解决。 　　而黄贵长按部就班，心里认定天塌下来有个高的去顶。 　　他只管防御，按照命令行事，龙门所就算被鬼子攻破，那也与他无关，因为他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 　　说到底，黄贵长只操心营长该操心的事情，超过营长职权的事情，哪怕问题再大，他也不会去管。 　　这就是官僚，在他们这种人眼里，营长能看明白的问题，团长就一定明白，团长明白的旅长就一定明白。 　　层层递进，不用他去请示汇报，等着上峰下命令就好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黄贵长摇了摇头，看向廖北风道，“你消停一点，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行吗？” 　　“不行！老子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可以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可老子做不到。”廖北风撂下话便转身离去。 　　这下杨如风没再拉扯阻拦，因为他知道，这一仗败局已定，要是廖北风能多采取一行行动，那就能更好的守住龙门所。 　　黄贵长也没有劝阻，他理解廖北风，甚至发自内心的支持廖北风，但他不能下命令，不阻拦就已经是他现在能给的最大支持。 　　只是他们没有阻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前线的黄旅长却突然将廖北风拦了回来。 　　“仗不是这么打的。”黄旅长的手搭在廖北风的肩头上，就像亲密的朋友一样，两人并肩而行，又折返了回来。 　　“旅座……”黄贵长被吓了一跳，他的小心思瞒不过旅座，这会儿被逮了个正着，赶紧上前解释，但却被黄旅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要不怎么说刺头兵讨人喜欢呢。看怎么用对吧？”黄旅长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黄贵长。 　　他知道黄贵长拿廖北风当枪使，以廖北风的性格，刺激几句就会嗷嗷叫的往上扑，根本不管后果。 　　黄贵长抓住这一点，既可以更好的守住龙门所，又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因为他没有下命令让廖北风去违纪。 　　这心思也是够阴暗的，但黄贵长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同时也是在为大局着想，只是方法用的自私可恶了点。 　　“旅座我……”黄贵长心虚，想解释可黄旅长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抬手给打断了。 　　“我过来只有一件事……”黄旅长摘下领章放进口袋，“杀鬼子！” 　　简单的三个字，将在场众人雷的也是外焦里嫩，尤其是黄贵长，整个都傻眼了。 　　旅座这是在开玩笑吗？ 　　沽源那边的谈判还没得出结论，现在说来杀鬼子，这是让特务营主动出击吗？ 　　还是说…… 　　黄贵长看着旅座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哪是让特务营出击啊，分明就是来找人背黑锅的啊。 　　就像刚才他了无痕迹的鼓动廖北风违纪一样，现在旅座用同样的方法来让他违纪。 　　“传令，一连四连马上进入阵地，二连立即带队出城布雷，三连留在城上待命。”黄贵长当机立断。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旅座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就是再不愿意违纪，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三十六章 大动干戈 　?　在这大风雪天气中，特务营各连迅速展开行动。 　　这回黄贵长算是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 　　不过这黑锅背的，反而让他部署起战略来更有干劲。 　　“旅座你看这里。”黄贵长点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那是城外奶之坡位置，“以地形来看，这里射界开阔，是一处绝佳的炮兵阵地，鬼子一旦来犯，极有可能以此地为根据。” 　　黄贵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黄旅长表情，等着旅座做出指示。 　　“看着我干么，我现在就是个大头兵。”黄旅长故意刁难，黄贵长想让他下命令，他偏不下。 　　“我已经让二连带人去奶之坡布雷，按照鬼子现在的行军速度，在他们抵达之前应该能够做好部署。”黄贵长苦笑着说道。 　　廖北风在一旁冷笑连连，其实一早他就看出黄贵长的小心思了，只是当时形势分析的已经很清楚，不管黄贵长利不利用他，最终他都会选择做更进一步安排。 　　这也就是黄旅长突然横插一脚进来，不然现在廖北风已经带一连朝奶之坡去了。 　　“营长，奶之坡虽然有二连布雷阻敌，但那可牵制不了多久，我想不用一个小时鬼子应该就能把雷排除干净吧？”廖北风这时插了句嘴。 　　黄贵长还有所保留，并没有真正采取主动出击，还想着甩掉这个黑锅。 　　“你有什么想法，直说。”黄旅长看向廖北风，直接将黄贵长忽略在一旁。 　　“布雷就是个不错的办法，要是能再派支枪法好的队伍出去，专门射杀鬼子工兵，这个效果应该会更好。”廖北风看了黄贵长一眼说道，他只是提供意见，至于下不下命令，那可就看黄贵长的了。 　　黄旅长点了点头，对这个意见还算满意，但这些都是小手段，能够牵制一二，但却不足以支撑特务营坚守到天亮。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吗？”黄旅长有些担心，看时间这才晚上八点，距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 　　鬼子越渐逼近，时间已经十分紧迫，再拿不出更好的战略部署，龙门所局势可就基本定型了。 　　廖北风摇了摇头，到现在才来做部署，已经错失太多先机。 　　还能抓住奶之坡创造些时间，这就已经不错了。 　　“旅座，咱们还是先做最坏打算，我认为让旅部转移到赤城比较稳妥。”黄贵长向廖北风投去一个感激眼神，心里这才总算松出一口大气。 　　他还真担心廖北风突然提出什么过分的战略部署，真是那样的话，这个黑锅他可就真的想甩都甩不掉了。 　　“转移什么转移，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旅部和龙门所比起来算的了什么。”黄旅长狠狠地瞪了黄贵长一眼，这个时候让旅部转移，这不是等于向战士们宣布此战必败吗？ 　　黄贵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提此事儿。 　　“三连长，马上派支神枪手队出城，告诉他们，任务只有一个。给我钉死在奶之坡上，专门打鬼子工兵。”黄贵长急忙做出安排。 　　而廖北风则在这时带着少将级大头兵返回阵地，做进一步防御部署。 　　寒风冷冽，大雪飞舞。 　　战士们顶着严寒，在战壕里都缩成了一团。 　　老实说，弟兄们心里对廖北风这样的部署多少都有些怨言。 　　和二连三连比起来，同样都是兵，凭啥他们得在城外顶着严寒，迎着风雪？ 　　好在廖北风回来了，且带来了旅座，这一个露面的功夫，不仅消除了弟兄们心中的不满，而且还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廖北风没功夫管他们，带着旅座在阵地内巡视了一圈，讲解着防御构思。 　　城外战壕构筑的都很到位，整体防御部署恰到好处。 　　既与右侧的四连呼应，又能与身后的城楼相连，就像一块盾牌挡在城防前，给身后城楼减轻了不小的压力。 　　“报告！”一名脸都被冻裂的侦察兵大口喘着白气，“报告连长，小鬼子已经推进到三里外柳家沟位置。” 　　“看清楚兵力与火力了吗？”廖北风瞳孔微眯，全身细胞一下子都活泛了起来。 　　“鬼子队伍排成长龙，我看不清楚，不过有机动轰鸣声，应该是有重武器。”侦察兵将情况做了说明便退下。 　　廖北风和黄旅长对视了一眼，脸上表情满是凝重。 　　“如此大动干戈，今晚一战已成定局。”黄旅长心有决断，到了这个地步，小鬼子的目的呼之欲出，再没任何扭转局势的可能。 　　“旅座，战斗随时可能打响，这里交给我了，您还是回旅部去主持大局吧。”廖北风下逐客令，身边跟着这么个大官，待会儿打起来他可没精力去照顾。 　　“你小子。”黄旅长苦笑的点指着廖北风，对这个好战的小子还真是又爱又气。 　　“放开手脚去干，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但有一点你给我记住。”黄旅长没有坚持，神色肃穆道，“龙门所关系重大，绝不容有失。” 　　“明白！”廖北风挺胸抬头，底气十足的答道。 　　黄旅长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他还得向师部汇报情况，即便龙门所挡不住，至少现在也应该对各处防区有个警示。 　　“林山，命你马上带一排出去，把前面大路给我炸了。”廖北风当机立断，敌人既然还有机动车辆，那就不能让他们顺利通过奶之坡。 　　“******，马上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廖北风接着下令。 　　眼下各连炮排皆留在城楼上集中处理，一连只带******的步排和郝未来的机枪排，兵力还不到一百人。 　　旁边防区的四连情况也差不多，相互加在一起不足两百人的防御，要挡住鬼子三千多人马，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当然，廖北风还不至于蛮干。 　　一连和四连的防御本就构筑的十分隐蔽，鬼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想要一轮就突破过去也没那么容易。 　　加上鬼子刚到奶之坡一带，一路跋涉过来肯定也需要构筑指挥部及其他防御，没道理一上来就拉出决战架势。 　　估计第一轮进攻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大队人马，突然袭击下以一连和四连的火力，有过半的胜算能打退鬼子的一波进攻。 　　“老廖，鬼子火力强大，我目测至少有七八辆铁甲车，炮火力度也十分强劲，你们可别硬来，不行就撤进城。”从奶之坡布雷撤回来的吴龙，顺道提醒了廖北风一句，随后匆匆又赶回城楼备战。 　　廖北风没有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经过刚才的疾风大雪肆虐，现在天气有所缓和。 　　鬼子的进攻差不多也该来了！ 　　明天五更，求支持。 　　 第三十七章 鬼子进攻 　??曰军来势汹汹，集三千多步炮及铁甲车片刻不停的朝龙门所开来。 　　他们以步兵为先锋，铁甲车殿后，行至奶之坡外近两公里位置驻足。 　　奶之坡地势突出，沟壑纵横，山谷狭窄，是一处布置埋伏的绝佳地点。 　　两座山丘横对排开，中间就留了一条长近一公里，宽不过五十米的大道。 　　这要是在奶之坡上埋伏，将大道尽数放开，队伍一旦开赴进去，极有可能被瓮中捉鳖。 　　小鬼子可不傻，基本的地形分析他们还是懂得。面对这种地形，若是没有一点防备，那可没资格指挥一个联队。 　　“藤原大佐，侦查回报，前方奶之坡并无敌军部队埋伏。”一名少佐小跑着过来汇报情况。 　　“愚蠢的支那人，看来他们还沉浸在天真的幻想当中，认为我大曰本军队愿意和平解决这次事件。”藤原大佐笑了笑，脸上表情颇为轻松。 　　“待宰羔羊不足为惧，宫本君，命你率部立即通过奶之坡，直插龙门所，正面起进攻。”藤原又板起脸，严肃的下达作战命令，“我会让炮兵尽快构筑阵地，为你部提供炮火支援。” 　　“是！”宫本少佐点头领命，转身便带着麾下大队再次开拔，直奔龙门所而去。 　　“传令目赤少佐，让他立即率领炮兵队占领奶之坡，并以最快度给宫本提供火力增援。”藤原接连做出安排道，“就地搭建临时指挥部，并放出大路，让川浦上尉率领铁甲车开赴过去，做好后续进攻准备。” 　　“是！”传令兵迅领命行动。 　　在藤原这简单的几道命令下达过后，曰军三千多人马顿时忙碌起来。 　　“国民革命二十九军，能把服部的队伍打的那么惨，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看来，哼，你们只是还没遇到我藤原而已。”藤原大佐看着麾下队伍迅机动，脸上已经浮现出凯旋的喜悦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在宫本带队还没走出奶之坡时，左右两侧的山坡上，那些准备占领山坡，部署炮兵阵地的鬼子却率先踩中地雷。 　　轰的一声巨响，一名鬼子当场被炸的四分五裂，在那名鬼子附近，同时还有多名鬼子惨遭牵连，被强劲的冲击力掀飞，有的甚至被爆炸扩散开的弹片击中，被炸的血肉模糊。 　　不仅如此，随着奶之坡上的部分地雷被触动，同时在通往龙门所的必经大路上，也在这时突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轰隆隆！ 　　呼啸的风雪之中，一团蘑菇云般火焰冲霄而起，将贯穿奶之坡的大路尽数照亮。 　　宫本率领的大部队还没走出奶之坡，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势吓的急忙就地散开隐蔽。 　　“混蛋！”还在后方的藤原脸上表情僵硬，那双冷冽双目几乎要滴出血来，“把汇报情况的侦察兵收押处置。” 　　藤原大佐面露狰狞，刚刚还一脸自信的他，此刻被这接连几声爆炸震的暴怒无比。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派工兵上山排雷。”藤原大佐瞪了身边无动于衷的参谋一眼，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出师不利，有这么好的优势，可还没和敌人照面就阴沟里翻船了，这就是出师不利。 　　“岂有此理，狡猾的支那人，假装毫无防备，实际上早就在山坡上部署好地雷等着我们。”藤原急忙收敛心中对二十九军的小觑，沉吟了片刻道，“传令川浦上尉率领铁甲车队加前进，全面支援宫本进攻。” 　　命令迅传达下去，只见原本慢慢悠悠推进的十辆装甲车猛然加快度，车灯在昏暗的山路上晃动，照亮了风雪天，也照亮了奶之坡下的大路。 　　片刻功夫之后，十辆装甲车便顺利进入奶之坡峡谷，向前方的宫本队伍靠近过去。 　　只是通往龙门所的大路已经被炸毁，步兵要通过自然没什么问题，可这装甲车队要想通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宫本少佐没时间搭理身后靠近而来的装甲车队，他的任务是带队向龙门所起正面进攻，可没时间去给川浦修路。 　　“传令下去，队伍散兵出击，穿过前面荒地立即起进攻。”宫本少佐不做停留，刚才的爆炸只是炸毁了道路而已，对他的部队并没造成伤亡。 　　而且从这种程度的爆炸来看，他一眼就断定敌人已经有所防备，刚刚的爆炸就是专门针对身后的铁甲车部队。 　　由此便可得出结论，敌人做这样的部署是在匆忙的情况下完成，其部队很可能还没有做好正面应对的准备。 　　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加快度出击，以防敌人做更进一步的安排。 　　宫本率队继续推进，而大路上坑坑洼洼的凹陷，则成功将鬼子的铁甲车队阻拦在了奶之坡峡谷里。 　　有了这样的坑洞障碍，鬼子的装甲车队要想通过，除非是先把这些坑洞给填补起来才行。 　　“连长，搞定了。”林山得手后带着队伍迅撤回阵地，此刻汇报一声便做好战斗准备。 　　“小鬼子过来了，都给老子沉住气，鬼子靠近两百米后立即射击。”廖北风大吼一声。 　　眼下大风雪有所缓和，对视野的阻碍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鬼子推进到两百米位置便能现城下防御工事，未免鬼子有所防备，必须先鬼子一步起攻击。 　　当然，小鬼子可不会等推进到位置才展开射击，他们的目标是龙门所城关，注意力压根就没放在城下。 　　只是小鬼子越是无动于衷，对于廖北风和杨如风这边来说就越是有利。 　　就在宫本率领八百多名鬼子靠近到距离龙门所城关五百多米位置，各部掷弹筒立即展开射界瞄准。 　　砰砰砰…… 　　散兵分部在城外庄稼地里的鬼子，此刻掷弹筒一经开火，他们的兵力分部便完全展现而出。 　　轰轰轰…… 　　一连串破空声还未落下，一连和四连阵地后面的城楼便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响。 　　一道道火光一闪而逝，将夜空尽数点亮，随后又熄灭。 　　强劲的破坏力将城墙、大地撕开一道道口子，但这满目的疮痍却丝毫没有打乱廖北风的部署。 　　“五百米！”在那猛烈的爆炸声中，廖北风张口大吼。 　　弟兄们纷纷拉开枪栓，将手榴弹摆放在战壕上，随时做好迎敌准备。 　　“四百米……”随着廖北风的声音落下，前方鬼子步兵已经率先对城楼展开射击。 　　同时城楼上的黄贵长也没有闲着，当机立断便下令让二连三连迎敌出击，尽可能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啪啪啪…… 　　枪炮声划破黑夜，一道道火光彷如璀璨烟火，子弹更是如流星般将黑夜撕开一道道痕迹。配合上那漫天飞雪，刹那间便铺展开一幅血与火的凄美画卷。 　　 　　 　　：。：　　 第三十八章 正面交锋 　??小鬼子第一轮进攻就出动了近一个大队兵力。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前面荒地里散兵分开，看起来毫无章法，但火力配备上却又是那么的默契。 　　掷弹筒就在四百多米位置展开炮击，步兵则一边火力策应一边向前推进。轻机枪也在迅寻找有利地形架设，进攻节奏掌握的恰到好处。 　　而城楼上的特务营二连、三连，在黄贵长的指挥下，全面以步枪起迎敌。 　　这么远的距离，而且环境还如此恶劣，黄贵长显然也没指望弟兄们能够射杀目标。以步枪迎敌，也就是表明一下态度，好将鬼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给城下的一连和四连打好掩护。 　　而城下廖北风和杨如风两个连则在此刻屏息凝神，目光紧盯着前方靠近过来的鬼子。 　　“三百米！”廖北风拿着望远镜目测距离，鬼子已经推进到前面荒地边缘，最后一百米只要爬上道路，便可进入射界。 　　廖北风放下望远镜，从身边传令兵手中接过准备好的花机关，一把拉开枪栓趴上工事。 　　眼看着黑暗中，一道道喷吐火光的枪口在迅靠近，廖北风双目微凝，以此便判断出距离。 　　“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一声长啸，手中花机关率先出击。 　　哒哒哒…… 　　花机关喷吐着火舌，子弹上蹿下跳的飞扑而出，瞬间便撕开黑夜，形成一道道流光向前方直扑而去。 　　身边弟兄果断出击，先是步枪压制，对准前方左侧荒地边缘的矮丘陵就是集火压制。 　　地形上最近弟兄们都早已摸透，即便现在两百多米外一片漆黑，弟兄们通过鬼子射击时枪口喷吐的火舌也依旧能分辨出距离。 　　而且特务营的兵都是老兵，不仅作战经验充分，且自我保护也同样是做得十分到位。 　　要不怎么说一个老兵能抵十个新兵，这在战场上是有实践证明的。 　　老兵在战场上是有一定分析能力的，通过敌人的进攻火力以及行动路线，都可以做出一些判断。 　　而眼前鬼子的冲锋，皆由散兵而来。这就说明鬼子第一轮进攻看似大张旗鼓，实际上试探成分居高。 　　这也就是说，第一轮只要能给予足够的火力威胁，鬼子就不敢贸然压进过来。 　　啪啪啪…… 　　几十条长枪几乎是连瞄准都不做瞄准，一枪接着一枪，在锁定不了目标的情况下，弟兄们完全是凭感觉的向前方集火压制。 　　漆黑中，小鬼子也判断不清楚前方到底有多少敌人，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眨眼的功夫便溃退回荒地，不敢轻易露头。 　　“马上撤进第二道防线。”廖北风对这样的成效还算满意，见鬼子步兵溃退下去，当机立断就是一声大吼。 　　小鬼子的步兵撤了，同时他们也锁定了阵地，接下来就该掷弹筒炮击了。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廖北风果断选择放弃第一道阵地。 　　当然，这仅仅只是战术后撤而已，等炮击过后，鬼子的步兵借助炮火压制再次推进而来，弟兄们便可重新回到阵地，展开第二轮反击。 　　不得不说，这种战斗经验，除非是实打实从战场中摸索出来，别无其他教学可以掌握。 　　说得再多也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一仗学得多。 　　廖北风好赖也和小鬼子打了不少仗，这点经验自然还是有的。 　　而手底下弟兄们对廖北风这样的安排也是无条件执行，他们可以说比廖北风还更清楚小鬼子的进攻套路，因为小鬼子也就那三板斧。 　　步兵冲完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对待这样的战术只需抓住‘敌进我退’便可轻松应付，当然，这得依地形而论。 　　同时不仅是一连这边，旁边杨如风的四连也同样都十分精明。 　　在他们防区面前的是一片矮树林，几乎是在一连那边吸引住鬼子火力的同时，杨如风便下令出击，并且借助树林掩护，打完就撤，没有丝毫留恋。 　　这就是战场默契，杨如风很自然的以廖北风这边为主，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赚到点甜头就撤。 　　轰轰轰…… 　　城外鬼子的炮击如期而至，滚滚火焰冲霄而起，那火光撕裂黑夜，仅一闪而逝的亮光，便将城下阵地轮廓展现而出。 　　只是第一道防线内，一连与四连弟兄早已撤离，鬼子的炮轰根本没对廖北风他们构成丝毫威胁。 　　而鬼子的步兵也在这时全面冲锋而来，在短短的几轮炮击过后，鬼子步兵便将四百米的距离，缩短到了近百米。 　　“全体返回阵地，机枪手，给老子挡住鬼子！”廖北风提着花机关率先通过战壕迂回到第一道防线。 　　弟兄们猫着腰，迅返回阵地，在敌我双方仅隔一百多米的位置，与敌人展开对射。 　　这么短的距离，目标已经可以锁定，弟兄们这回反击可就不像刚才那样一窝蜂乱打了。 　　哒哒哒…… 　　轻机枪先以火力打断鬼子的冲锋，就在鬼子忙着寻找掩体时，步兵排已经全面展开瞄准。 　　啪啪啪…… 　　一百多米要击中目标，这对战士们来说并没压力。 　　尤其是在鬼子连掩体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不敢说鬼子都是活靶子，但至少也是移动的活靶子。 　　一轮射击下，一连阵地外便有十几名鬼子被当场击毙。 　　同时鬼子的机枪也在这时展开了火力猛射。就在阵地外三百米左右位置，六挺机枪从不同位置分别做好隐蔽。 　　这样的距离就有些出弟兄们的锁定范畴了，加上恶劣环境的影响，弟兄们对这几挺机枪简直是毫无办法。 　　哒哒哒…… 　　子弹在阵地前跳跃，坚硬的地面被打的石子石块乱飞，有鬼子六挺机枪的火力压制，弟兄们几乎无法探头做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不断找好掩体反击。 　　“都别给老子猫着，射击！”廖北风大吼长啸，这些老兵油子都是惜命的主。 　　他们有战斗经验不假，但却缺少一股冲劲，或者说他们需要人去激他们体内的那股冲劲。 　　只有拿出这股冲劲，他们方才会真正放开手脚与敌厮杀。 　　啪啪啪…… 　　弟兄们猫在战壕里连头都没探，拉开枪栓胡乱放了一枪便缩回战壕。 　　短短一百来米距离，这他娘的就是闭着眼睛打都能打中，可偏偏一个个枪都朝天上放。 　　当然，他们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只要鬼子在靠近一点，他们就可以通过手榴弹给予鬼子杀伤。 　　这可比端着步枪和鬼子对射要稳妥的多，毕竟鬼子的枪法远比他们要精湛，这么短的距离对射，小命可随时都得交代出去。 　　“他娘的都想当排头兵吗？******，你一个排长带头缩起脑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枪毙你！”廖北风愤怒长啸。 　　鬼子的装备可丝毫不比特务营差，百米距离他们的枪榴弹可就要派上用场了。 　　“都给老子打，谁再给老子躲着，连长枪毙老子之前，他娘的老子一定先把你们这群鳖孙突突喽。”******手握匣子炮率先趴上工事，迅对敌展开火力压制。 　　弟兄们不敢怠慢，一来也确实不想当排头兵，连长的话是有足够威慑的。这在过去的对抗中，排头兵的下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自然不敢去触霉头。 　　再加上排长在一旁督战，不力那可真得出人命。 　　 　　 　　：。：　　 第三十九章 错失良机 　??天上雪花飘洒，在那闪耀的炮火中，显得格外醒目。 　　但此刻却没人顾得上欣赏，战火已经从奶之坡开始全面展开。 　　城楼上的二连三连没闲着，城下的一连四连更是陷入胶着。 　　而城外奶之坡上埋伏的神枪手班更如鬼魅一般，在山上来回穿梭，专门针对鬼子排雷的工兵。 　　这样的反击，确实将信心满满的鬼子打的有些蒙。 　　前线前线失利，后方后方受到威胁。 　　一时间鬼子两三千人马被卡在奶之坡与龙门所之间，难以寸进。 　　“混蛋，一群混蛋！”藤原大佐脸色铁青，出师不利给他带来的打击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沉重。 　　他是有任务在身的，除了攻打龙门所外，他还得向沽源那边汇报情况。 　　指挥部的战略意图是同时展开两条线进攻，一边由他攻打龙门所，一边则由其他部队从沽源起进攻，全面撕开二十九军的正面防线，一举攻入察哈尔。 　　可现在他作为先锋，居然连龙门所城关都无法靠近，这让他哪有脸面向森一郎司令汇报情况。 　　“赤目和川浦在搞什么鬼，战斗还没开始，步机炮三队人马居然都被敌人针对，面前的敌人难道有三头六臂，料事如神的能耐吗？”藤原气的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的步兵被卡在城外荒地，战斗陷入胶着。炮兵队则半天没能拿下奶之坡，构筑出炮兵阵地给前线提供炮火支援。 　　更离谱的是，铁甲车队居然也被卡在奶之坡峡谷里寸步难行。 　　这算什么？三千多全副武装的战力，难道连这点问题都克服不了吗？ 　　“桑田，你马上带队突袭隔壁村子，把支那刁民统统给我抓回来。”藤原了狠，他算是看明白了。 　　指望手底下的工兵去排雷，就是排到天亮炮兵队也不可能占领奶之坡，这就更别提构筑炮兵阵地了。 　　这么搞下去不仅对战局影响巨大，对他在森一郎司令那边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既然这样，那就让支那人去趟雷，就算不能马上占领整座奶之坡，至少能够临时构筑出一个炮兵阵地，给前面的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岸夜，马上派出一支小队支援川浦，铁甲车是我军的主要攻坚装备，必须尽快推进到城下。”藤原接连做出指示。 　　铁甲车不仅能够为步兵提供很好的防御，同时也是攻城利器，只要这十辆铁甲车推进到城下，这一场战役的胜负便可拍板定音。 　　很快，就在鬼子这边做出战术变动的同时，前方阵地上的胶着也出现了松动。 　　鬼子的第二轮进攻再次受阻，被廖北风和杨如风两个连牢牢挡在城外荒地位置无法靠近。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敌我双方皆有伤亡，但鬼子那边显然付出的代价要更为惨重。 　　这一轮冲锋被打退后，鬼子明显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并未马上起新一轮进攻。 　　而城下阵地，廖北风则下令让弟兄们撤回第二道防线，以防鬼子的炮击再次奇袭。 　　“医疗兵，马上把重伤员护送进城，其他人检查装备弹药，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廖北风片刻不敢歇息，趁着这个时间，急忙到各个位置检查人员伤亡。 　　一仗下来，战死六人，重伤七人，轻伤十几人，还好主要战力还在，不足以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弹药方面的消耗倒不是什么威胁，特务营在这方面可是相当有保障。 　　只要有能耐，旅部那边有的是补充。 　　“连长，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打残，要不要让弟兄们回去抢修？”林山灰头土脸的过来汇报情况，担心待会打起来因为工事问题，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抢修个屁，有那个力气还不如留着多打几个鬼子。”廖北风脸色很不好看，这一仗下来，一连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同时更可怕的是，特务营暴露的问题更致命。 　　“黄鼠狼那个混蛋，鬼子一个中队都推进到白刃战的位置了，居然还舍不得开炮。他娘的，真当老子这些弟兄的命都不值钱啊？”廖北风回头恶狠狠的看向城楼，这要不是鬼子随时都可能冲锋过来，现在非得冲上城去狠揍黄贵长一顿不可。 　　“各连的炮排都集中在城楼上，黄营长应该是担心过早暴露火力吧？”林山做着分析，对这一点他还是比较认可营长的。 　　“放他娘的狗臭屁，老子将各连的炮排集中起来，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杀伤鬼子，他瞎担心什么火力暴露？”廖北风比林山看的更明白，当然也知道黄贵长的担心。 　　可刚刚那么好的机会，整整一个鬼子中队啊，全部都在炮击范畴之内。 　　刚才城楼上的掷弹筒要是果断出击，他娘的吃下鬼子一个中队都没问题。 　　相比起火力暴露，这样的战果难道不值吗？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否定黄贵长不开炮的用心。这个人就是没担当，前怕狼后怕虎。 　　在黄贵长眼里，防御大于一切，因为身后就是旅部，一旦防御出现问题，杀再多鬼子都是白瞎。 　　可以说黄贵长追求的就是拖延时间，尽可能巩固防御。掷弹筒在他手上就相当于一把利器，是他用来保障旅部安全的根本所在，自然不敢轻易动用。 　　毕竟增援遥遥无期，龙门所仅凭特务营防守，能坚持多久谁也没把握，黄贵长必须对旅部负责。 　　廖北风觉得暴露火力能换一个鬼子中队物所值，可黄贵长觉得暴露火力导致旅部安全没有保障，这就是不值。 　　两人的打仗方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属于被动挨打类型，哪怕守不住龙门所，能守得住旅部也可以。 　　一个则属于主动出击类型，坚持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原则，自然是能多杀一个算一个。 　　再说了，能吃掉鬼子一个中队，这不是也能减轻特务营的防御压力吗？ 　　廖北风心里不满归不满，但现在却没时间揪住这事儿不放。 　　“四连那边伤亡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廖北风担心四连防区出现问题，要是杨如风那边坚持不住，这边的防御可就随时都得崩溃，必须时刻关注才行。 　　“四连已经伤亡过半，杨连长也负伤了。”林山有些沮丧的说道。 　　“老杨负伤了？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廖北风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林山便朝四连阵地走去。 　　 　　 　　：。：　　 第四十章 轻装出击 　??杨如风打起仗来是真不要命，过去别人总说廖北风是拼命三郎，可当见识到杨如风打仗，什么叫拼命三郎那才叫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小子刚才为了扩大战果，提高杀伤，放着有利的射界不用，居然起疯来，将鬼子放进五十米内，以手榴弹轰炸，同时起反冲锋，与鬼子展开肉搏战。 　　什么叫疯子，这他娘的就叫疯子。 　　但他越是这样，廖北风心里对黄贵长就越是不满。 　　刚才要是城上掷弹筒果断出击，杨如风完全没必要让弟兄们上去肉搏。 　　要知道，杨如风的四连，肉搏战可远不如廖北风的一连，可他却在廖北风都没选择肉搏的情况下，亲自带着弟兄们扑上去。 　　不得不说，这个杨如风，身上的那股狠劲比廖北风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这一仗可不是一次两次冲锋就能结束的，这么早就让弟兄们拼肉搏战，接下来的仗还打不打了？ 　　“伤哪儿了？”廖北风匆匆赶到四连阵地，看着坐在战壕里包扎着伤口的杨如风，心里满是憋屈。 　　“没事儿，一不留神让鬼子小兵咬了一口。”杨如风咧嘴笑了笑，扬了扬中弹的左臂，但因为动作太大，疼的一下子就呲牙咧嘴了起来。 　　“连长，您就别逞强了，这回您是命大，子弹要是在偏一点，打中的可就是您的心脏了。”医务兵不满告诫，担心连长对这样的问题还不够重视。 　　“听听，都要打中心脏了还没事儿。”廖北风掏出酒盒子递给杨如风。 　　除了廖北风认可的人，这酒可不是谁都够资格喝的。 　　“行了，别小题大做。”杨如风瞪了医疗兵一眼，接过酒盒子灌了一口，咂了咂嘴笑道，“还是你小子贼，这天气还能来这么一口，真是死都值了。” 　　“少他娘的废话，你们四连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防御还怎么打？”廖北风见杨如风伤势并无大碍，一把便夺回酒盒，问了一句眼下的当务之急。 　　“放心，我四连弟兄各个好样的，要守住阵地绝对没问题。”杨如风简单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还好影响不大。 　　“我放你大爷的心，都伤亡过半了，再按你的打法打下去，你非得把弟兄们的小命都丢在这里不可。”廖北风气急，杨如风就是过去自己的缩版，为了杀鬼子总是逞强。 　　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拼光手底下弟兄。 　　廖北风很理解杨如风的心情，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廖北风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的防御问题。 　　“你以为老子愿意啊，他娘的要不是黄鼠狼脑子让驴踢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一炮就能干掉鬼子一个中队，老子犯得着让弟兄们上去拼命吗？”杨如风说起四连伤亡，心火就止不住的上窜。 　　和廖北风一样，他也认为黄贵长的不开炮，贻误了战机。 　　也正是这样的认为，才使他失去理智，亲率弟兄冲出阵地与鬼子肉搏。 　　“我告诉你，黄鼠狼还好不是老子的兵，要他娘的是老子的兵，今天老子非得给他开瓢了不可。”杨如风越说越上火，因为这次失利的缘故，导致他手底下多折进去十几名弟兄。 　　“行了，这事儿等之后再说，你们四连伤亡较大，继续坚守对咱们不利。”廖北风打断杨如风的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防御问题需要部署，可没功夫听他牢骚。 　　“你小子不是要撤吧？他娘的之前可是你说出城拒敌，这个时候敢撤，老子跟你没完……”杨如风又急眼了，仗才刚开始打就想撤，这他娘的开什么玩笑？ 　　“我撤你大爷！”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如风的话，紧锁着眉头道，“不把面前这支鬼子步兵打残，等鬼子增援上来，咱们的防御可就更被动了。” 　　“既不想被动挨打，又不能撤退，还他娘的要打残鬼子，你想什么呢？喝醉了吧？”杨如风翻了翻白眼，廖北风这是认真的吗？怎么感觉听着像是在说梦话。 　　“咱们主动出击！小鬼子现在肯定忙着组织进攻，咱们这个时候推进到荒地边缘，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样？”廖北风双目精光一闪，脸上有一股厉芒闪烁。 　　这可是一招险棋，打的好确实能有奇效，可要是打不好，一连和四连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杨如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心脏像是被廖北风狠狠锤了一拳似得。 　　老实说，他也很想主动出击，尤其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若是可以的话，他刚才带着弟兄们就追出去了。 　　可上头有命令：备战避战，不可主动求战。 　　主动出击，这就是求战，回头是要吃官司的。 　　“我那边两个排战力损失十三个，你这边已经损失过半，咱俩搭伙还能凑出一个连的战斗力，这足够杀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了。”廖北风心中已经有了定见，就等杨如风点头了。 　　“责任你担，有功对半。”杨如风也是个干脆的人，更何况廖北风的想法完全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话可得先说清楚。 　　“你听我指挥，责任我担，有功对半。”廖北风也不是省油的灯，抓住指挥权什么都好说。 　　“成交！”杨如风点头同意，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命令部队，丢掉所有无用装备，所有人轻装上阵，三分钟后从第一道防线出。”廖北风当机立断，既然要主动出击，那就必须争分夺秒。 　　就在这边廖北风和杨如风决定主动出击的同时，黄旅长阴沉着脸走出旅部。 　　“二二四团联系上了没有？”黄旅长呵问身边参谋，眼下战端已开，城外鬼子三千多兵力随时都有可能打进城来，可这边增援却到现在还没消息，这简直就是儿戏啊。 　　“已经派出通讯兵，路上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两个小时之内一定能够传回答复。”参谋对此也是头疼不已。 　　“哼，两个小时？照这么下去，能不能挡得住两个小时都是个问题。”黄旅长脸色更为阴沉了许多，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丢给对方道，“你去把城内所有的警备力量集合起来，不得已时，他们也得给我上。” 　　“另外二二四团那边的联系必须抓紧，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黄旅长嘴上虽然还指望二二四团能及时赶来增援，但心里却已经不指望这个了，至少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二二四团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亲自上前线鼓励战士们奋勇杀敌。 　　 　　 　　：。：　　 第四十一章 战局变化 　??除了旅长亲自上前线外，最近来特务营替战士们体检的季千寻也没闲着。 　　她已经从二二四团医疗队，重新调回到师部直属卫生队，这次来一一二旅做工作也是师部授命。 　　眼下这里战火已开，天气又恶劣，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季千寻索性直接带着医疗队一并投入到前线当中。 　　当然了，医疗队现在只能在城楼上呆着，黄贵长根本不给季千寻出城的机会。 　　毕竟是师部来的人，黄贵长连旅部都得这么护着，师部的人那还不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啊。 　　“黄营长，城外枪声已经停了，我希望你能批准医疗队出城抢救伤员。”季千寻的脾气也是执拗，尤其是在这种急需医生的时候，她就更加坚持原则了。 　　“季医生，现在是战时，你不是我特务营的兵，我无权批准你的任何行动，请你理解。”黄贵长说起官话来也是滴水不漏，既不挡着季千寻出城，同时也不批准。 　　“好，你无权批准我医疗队的行动，那你总有权利命令部下开城门让我医疗队出城吧？”季千寻憋了一肚子的火，对黄贵长的这种‘照顾’颇为不满。 　　“实在抱歉季医生，现在是战时……”黄贵长又想用官话来搪塞，但却被季千寻直接给打断了。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一句话，你就说到底放不放我医疗队出去。”季千寻忍无可忍，黄贵长要是再不同意，她不介意采取极端办法，哪怕放绳梯爬也要爬出城去。 　　“谁要出城啊？”正在季千寻和黄贵长僵持之际，黄旅长来了。 　　黄贵长和季千寻急忙迎上来，各执一词的说着原因。 　　“行了，都别吵吵了。”黄旅长一脸不耐，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解释，并对季千寻道，“重伤员现在正忙着往城里转移，有你这个医生在也好，现在就请你马上组织力量，在城内搭设临时救援中心。” 　　“可是……”季千寻还想坚持，但话没说完就自己闭嘴了。 　　季千寻知道自己的职责，坚持想出城不过就是想留在廖北风身边而已。 　　现在既然伤员都转移进城，她要是还在坚持出城，这好心可就值得怀疑了。 　　“打仗有分工，都各自做好分内事儿。”黄旅长撂下一句话便不在搭理季千寻。 　　季千寻也很识趣，现在大敌当前，可由不得她在这里耍性子，救人要紧。 　　可还没等季千寻走下城楼，护送重伤员进城的一名战士却突然火急火燎的冲上来汇报情况。 　　“营长……”那名战士喊了一声突然顿住，显然是没想到黄旅长也在这里，一时间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直说。”黄贵长没有矫情，直接号施令。 　　“廖连长带着一连和四连，主动向鬼子起进攻了。”那名战士说道。 　　“什么！？”黄贵长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拿起望远镜便往城外看去。 　　“这个混蛋，简直是目无军纪，竟敢在这个时候擅自出击。”黄贵长气得咬牙切齿，说完这话才想起旅座就在身边，急忙询问道，“旅座，一连和四连主动出城，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听得见！”黄旅长脸色也很不好看，这次他算是深刻认识到廖北风是怎么任性妄为的了。 　　“要不我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黄贵长有些心虚，担心做出错误指挥，导致最后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惹祸上身。 　　“人都已经走了，现在去追还有个屁用。”黄旅长心中憋愤，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黄贵长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他就是想要旅座一个态度而已，现在旅座既不反对也不阻止，他自然没必要再去往枪口上撞。 　　“看这天气，鬼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我部起进攻……”黄旅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现在他比较关心的是整体情况，以便估计形势，能够尽快做出更为全面的部署，“城外敌情都弄清楚了没有，奶之坡的埋伏情况呢？” 　　正在这边了解情况的同时，廖北风那边已经带着队伍出击。 　　在前面荒地位置，鬼子也并非毫无设防，之前架设好的机枪就没有撤回去，现在只是停止射击而已。 　　廖北风这边一百多人同时行动目标太大，为了避开那些鬼子眼线，廖北风特地让林山带一个班弟兄率先摸索过去，悄无声息便瓦解了鬼子的警戒线。 　　二十九军可是擅长夜袭的队伍，要搞定几个岗哨，自然不成问题。 　　“警戒解除。”林山匆匆折返回来汇报了一句。 　　廖北风点了点头，抬手一挥，队伍立即全面推进过去，片刻后便占领荒地上的田埂。 　　“枪声停了这么久，小鬼子这大半天谋划什么呢？”廖北风进入位置观看着前方情形，脑海中不禁闪过这么一个疑问。 　　“管他娘谋划什么呢，就咱们现在这地势，一打一个准。”杨如风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现在队伍所在的地形是荒地上的田埂，虽然谈不上居高临下，但却胜在前方一片开阔。 　　这要不是天黑加上环境恶劣，就这样的地形，鬼子在荒地里那就是活靶子，跑都没地方跑。 　　“奶之坡那里怎么没动静了，三连的神枪手难道都被消灭干净了？”廖北风摇了摇头，目光向远处眺望。 　　那里光线昏暗，但能隐约看到铁甲车的车灯映照出的昏暗光线。 　　“不能吧？那十几个神枪手居高临下，在山里躲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解决掉？”杨如风也意识到这一点，可却又说不通。 　　要是神枪手没被干掉，这个时候鬼子应该忙着排雷，他们理应出击了才是啊，可前方怎么会这么安静？ 　　“奶之坡那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廖北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黑暗处，“暂时顾不上那些神枪手了，面前这些鬼子若是不能消灭，神枪手就算还活着也撤不回来。” 　　“你该不会是要拼命吧？”杨如风偏头看了廖北风一眼，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哪是什么主动出击啊，看情况廖北风简直是想直捣黄龙，一举杀到鬼子的指挥部去啊？ 　　“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拼？”廖北风目光在前面荒地来回扫视，仿佛要透过夜幕，锁定其内的鬼子似得。 　　“行，你说拼命就拼命，但现在麻烦你先考虑考虑眼前问题吧。”杨如风也不制止，对廖北风的能耐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风雪又突然加大，接下来这突袭还怎么打？ 　　杨如风探手接住几片雪花，又甩了出去，颇为懊恼道，“老天爷这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啊？” 　　 　　 　　：。：　　 第四十二章 休战对峙 　??风雪问题可大可小，小鬼子撤下去这么久都没有再次组织力量进攻，很大程度来说和这天气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老实说，就现在这种风雪天，对敌我双方的进攻都十分不利。 　　但越是有这种不利因素在，廖北风就越是觉得这是一个可利用的大好时机。 　　毕竟这个时候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一向骄傲自大的小鬼子，搞不好现在都拿出毯子包裹身体御寒了。 　　只是眼前地形一片开阔，带队进入荒地，那可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相反，鬼子反而还能更占优势，因为他们的兵力远比廖北风这边多，而且火力也更强。 　　一旦在荒地里面对面的遭遇，谁是谁的活靶子还真不好说。 　　最糟糕的是，现在目测出去，荒地里一片漆黑，鬼子撤没撤退都搞不清楚。 　　就这样的恶劣情况还想动奇袭，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天公不作美，这鬼天气就是想出击都难。”杨如风听着耳边呼啸的冷风，那有些僵硬的脸颊上，表情显得越失望。 　　“难是难了点，不过风雪天对咱们还是比较有利的，至少能起到拖延作用。”廖北风没打算就这么干等着。 　　随着夜色渐深，气温已经越来越低，就这么干等着，战士们非得冻僵不可。 　　而且这里地形虽然不错，但面对鬼子的火力，防御方面还远远不够。 　　毕竟鬼子冲锋过来可不会被动挨打，一旦反击，这边没有好的掩体防御，这一百多人可就有成为鬼子盘中餐的危险。 　　“林山，马上让弟兄们就地构筑工事。”廖北风想清楚了，既然前面地形不利于出击，那就索性借助这大风雪构筑工事。 　　而且鬼子不动反而更好，因为从大局上来说，这能让特务营在龙门所防守更久。 　　“看这天气一时半会儿应该缓不过来，咱们是不是趁现在回去汇报一声？”杨如风突然说道，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黄贵长秋后算账。 　　虽说已经和廖北风说好，责任让廖北风来担，但同样都是连级干部，一旦追究起来，就算廖北风肯全权承担，杨如风势必也难逃干系。 　　“汇报个屁，就黄鼠狼那样的，跟他汇报有用？”廖北风不以为然，对黄贵长的指挥已经基本失去信心。 　　“说的也是。”杨如风搓着有些冻僵的手，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廖北风的上衣口袋，“都这个时候了，你小子还要藏私？” 　　“一边呆着，想喝自己整去。”廖北风懒得理他，自己的精神粮食岂能让这小子给惦记上。 　　“区区二两酒你小子至于吗？”杨如风翻了翻白眼，为了能喝上一口，都不惜上手强抢了，但他哪是廖北风的对手。 　　而就在廖北风这边部署防御的同时，荒地里的鬼子则忙里偷闲了起来。 　　宫本少佐看着天气，神色也是一片阴沉，张口就对老天爷一通咒骂。 　　“传令兵，马上汇报藤原大佐，我部受天气影响，暂时无法对正面之敌起有效进攻。”宫本也是冷的直哆嗦，这种鬼天气他本该在被窝里取暖才是，可现在却只能在田地里顶着严寒。 　　加上刚才的进攻失利，他心里能放松的起来才怪了。 　　“小野，马上带队人马到后面去看看，川浦的铁甲车还要多久才能过来。”摊上这种破事儿，宫本也是没咒念了。 　　藤原大佐的脾气他知道，森一郎司令官那边给藤原压力，这边要是迟迟不能打开战局，藤原大佐可就该给他压力了。 　　宫本不能在这里坐等天气好转，他必须尽快寻找突破口才行，而这个突破口便是川浦的铁甲车。 　　哪怕天气再恶劣，只要铁甲车能顺利登场，一切被动局面都将迎刃而解。 　　宫本很清楚铁甲车的重要性，但不止是他清楚，一早就得知鬼子还有铁甲车情报的廖北风，心里同样清楚，不然之前也不会临时决定破坏大路，阻拦铁甲车靠近。 　　只是破坏大路能挡住鬼子的铁甲车多久呢？ 　　廖北风对此也没有把握，而此刻借着闲暇，脑海中也是一直在思考对付铁甲车的办法。 　　从奶之坡到龙门所这一路畅通无阻，鬼子的铁甲车要通过并不难。 　　而且鬼子的铁甲车有多少，是什么型号，这些情报现在一无所知，要想防范于未然真的很难。 　　倒是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破坏道路，只是这个办法成效不高，且劳心劳力。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分出兵力去破坏道路。 　　廖北风头疼不已，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最后只能将防御构筑尽可能往大路上偏移。 　　而就在这边敌我双方受天气影响休战之时，鬼子的铁甲车队也在全力抢修道路。 　　被炸开的巨大坑洞逐渐填满，鬼子的铁甲车比过去廖北风在喜峰口见到的那种更先进。 　　这次鬼子的铁甲车体型更大，车上配备的武器也不再是重机枪，而是小口径火炮，外形看起来就像小型坦克一般。 　　“川浦队长，铁甲车还需要多久才能上路？”匆匆赶来的小野找到铁甲车队队长问道。 　　川浦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车队出师未捷，被困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他比宫本更着急。 　　现在被宫本派来的一个小队长这么问，心火顿时上窜了起来。 　　“你不会自己看吗？”川浦瞪了小野一眼，近乎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是！”小野缩了缩脖子，急忙招手让手底下小队投入到道路抢修当中。 　　而另一边，被藤原派出去袭击村庄的桑田小队也回来了，并且押着一百多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路上又推又打。 　　“联队长，按照您的命令，带回一百三十六名支那刁民，请您指示。”桑田小跑着回来汇报情况。 　　一直阴沉着脸的藤原大佐，听到这个好消息脸上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让他们一字排开，向奶之坡上推进。”藤原抬手一挥，说的轻描淡写，可这残忍行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是！”桑田恭敬的点头离开，片刻后便带队拿着枪，跟在一字排开的老百姓身后，强制将老百姓押上奶之坡。 　　 　　 　　：。：　　 第四十三章 欺人太甚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风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遥相对峙的敌我双方都没有做更进一步行动，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 　　但越是这样沉寂，就越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小鬼子大半夜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河来袭击龙门所，岂能因为一场风雪而打消念头？ 　　这可是打仗，不是儿戏。再说了，小鬼子的军事素养可一点都不低，风雪天对他们够得上影响，但还不至于形成威胁。 　　可以肯定，小鬼子在这休战期间，绝对不可能真的闲下来露宿荒野，尤其还是这种风雪天气，可能性就更低了。 　　这一点廖北风很清楚，杨如风也清楚，身后城楼上的旅座和黄贵长他们就更清楚了。 　　只是前方迟迟没有动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特务连的神枪手班呢？他们怎么也没动静了？ 　　就在特务营这边毫无头绪的时候，这样的平静终于再次打破。 　　奶之坡上，突然有枪声传开。 　　一直潜伏在山上没有动静的神枪手们，显然是看到被鬼子挟持来趟雷的老百姓，一个个起初还能沉得住气，可当那些老百姓被驱赶进雷区时，那些神枪手顿时就不能淡定了。 　　其中一名叫巴图尔的士兵甚至不惜暴露位置，开枪提醒那些百姓。可惜，他的提醒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暴露自身，成了鬼子集中针对的目标。 　　小鬼子对着巴图尔的藏身之所集火猛射，甚至出动了掷弹筒，对那片区域进行炮火覆盖。 　　轰轰轰…… 　　爆炸声撕破了黑夜的宁静，奶之坡上火光闪烁，战斗再一次打响。 　　除了巴图尔以外，其他几名神枪手也自发的加入到反击当中。 　　他们在这山林里，依旧如同鬼魅般神出鬼没，小鬼子的锁定对他们来说仿佛毫无作用，该挨冷枪的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但就在这几次交锋后，鬼子为了避免伤亡也学聪明了，他们不再冒头，将那些老百姓当成人肉盾牌，就这样一路横推上山。 　　啪！ 　　一声枪声刚响，紧接着在横推上来的老百姓面前不远处，一枚地雷被触发。 　　轰隆一声爆炸，土石飞溅，强烈的劲风将靠近的老百姓都掀飞了出去。 　　为了不让老百姓给鬼子趟雷，神枪手们只能依靠枪法来提前触发那些地雷。 　　可这么做不仅对鬼子构不成威胁，反而还得暴露自身位置，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小鬼子的掷弹筒就在山下候着，山上的神枪手一旦开枪，小鬼子的掷弹筒便会立即对那片区域展开炮击。 　　神枪手也不是神，就算转移的再快，那也快不过炮弹。 　　很快，接连暴露位置后，六名神枪手没能逃过浩劫，皆被鬼子的炮击炸死。 　　而那群老百姓也在这一连串的变化下，看出了问题。 　　他们不傻，小鬼子拿他们当肉盾，完全是用来对付山上的抗曰战士，这么下去他们就是助纣为虐。 　　一名年迈的老人率先止住了步伐，并转身直面身后那群畏畏缩缩的小鬼子。 　　“乡亲们，山上有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为了不让我们踩上炮弹，不惜用命来提醒我们。”老者高声鼓动道，“我身虽迟暮老矣，但我心依旧火热，虽不能扛枪杀敌，但我能反抗鬼子奴役。” 　　老者说完话，毫不犹豫便抬起手朝面前的鬼子冲去。 　　啪！ 　　鬼子没有丝毫仁慈，面对老者的反抗，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撂倒在地。 　　“乡亲们，跟这群曰本畜生拼了。” 　　“拼了！” 　　一百多名老百姓群情激奋，他们有尊严，更有抵抗外辱之心。 　　小鬼子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老话还说士可杀不可辱，可这群曰本牲口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待。 　　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不选择跟鬼子拼了？ 　　哒哒哒…… 　　埋伏在山下不远的机枪在这时展开扫射，一百多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畜生，畜生！”山上幸存下来的巴图尔，看着惨遭屠戮的老乡们，眼睛一片猩红，抬起枪便瞄准一名鬼子扣动下扳机。 　　咔嚓一声，弹夹空空如也，在刚才的消耗下，他身上携带的子弹不知不觉间已经打光。 　　巴图尔气愤不已，恨不得提着枪杆子，冲出去和鬼子拼命。 　　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和送死没什么分别，而且他必须得活着回去汇报情况。 　　奶之坡已经失守，鬼子用不了多久便可在奶之坡上构筑炮兵阵地。 　　这里距离龙门所只有一千多米，找好角度甚至还不到一千米，城防完全在鬼子的炮火覆盖之内。 　　这个消息关系重大，几乎足以扭转一场战役的胜负。 　　巴图尔过去就是草原上的一个普通牧羊人，自从投军后，他学会了很多军事知识，尤其是以大局为重这几个字的重要性，更是让他不敢忘记。 　　而且那一百多名老乡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他只有活着，才能将鬼子的恶行昭告天下，只有活着，才能还那些老乡一个公道。 　　“嗷呜……”仰头发出一声悲怆狼啸，像是与那些老乡们告别，巴图尔含着泪从奶之坡后山撤出。 　　而与此同时，奶之坡山下的铁甲车队也在这时重新发动，缓缓地朝前方开进过去。 　　出师不利的鬼子，耗费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才拨乱反正，重新掌握住战局主动权。 　　而一直就在荒地里待命的宫本少佐，听到身后传来的铁甲车轰鸣声，心中的焦急也逐渐放缓了下来。 　　“命令，队伍立刻集合出发，配合铁甲车队正面攻城。”宫本精神大振，握着佩刀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 　　鬼子迅速动员，而早已在荒地上部署好防御的廖北风一行人，也在此刻发现了鬼子的动作。 　　铁甲车的轰鸣声实在太大了，将一直在耳边呼啸的寒风声都完全盖过。 　　加上那昏黄的车灯在道路上闪耀，这就是想看不见都难啊。 　　“连长，荒地里的鬼子也有所行动了，看样子是准备和铁甲车在荒地上接头。”林山小跑过来汇报情况。 　　廖北风点了点头，偏头看向一旁杨如风道：“你那边手榴弹捆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了十几捆，炸鬼子一炮足够了。”杨如风信心满满，他当然也一早就知道鬼子有铁甲车。 　　铁甲车对付起来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路就这么宽，也没必要去针对每一辆铁甲车，集中手榴弹炸前面的铁甲车就好，由鬼子的铁疙瘩给他们自己设路障。 　　“挡住铁甲车的任务就交给你四连了，鬼子步兵我一连来。”廖北风撂下话，带着队伍便迅速机动开来，做好御敌准备。 　　 第四十四章 出其不意 　??铁甲车的滚滚轰鸣声在不断靠近，黑暗中，那声音仿佛恶魔在嘶吼。 　　道路两侧的荒地里，鬼子的步兵也在这时散兵推进，看不清人影，也分不清具体数量。 　　廖北风这边已经就定位置，就在荒地上的阵地里，将机枪统一集中成一排，就等鬼子露头了。 　　战斗一触即，老天爷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肃杀，那呼啸的风雪竟也在此刻有所缓和。 　　“小野，你马上带队与先头部队汇合。”宫本信心在握，推进中，让部下先一步登上荒地，与之前留守的一个班汇合。 　　小野领命就走，带着队伍从黑暗中小跑了出来。 　　埋伏在荒地上的廖北风见状，立即意识到情况变化。 　　“郝未来，给老子干掉那支鬼子小队。”廖北风当机立断，同时偏头对******道，“给老子盯住前面黑暗处，鬼子大部队一旦开枪反击，集火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哒哒哒…… 　　郝未来不做耽搁，借助大路上鬼子铁甲车的昏暗灯光，倒是能够勉强锁定靠近路边几十米距离的鬼子。 　　很快，这边枪声一响，荒地里的鬼子不管中没中弹，顿时呼啦啦倒了一片。 　　啪啪啪…… 　　子弹仿若流星般撕开黑夜，一道道绷成了金黄色线条，在夜幕中飞驰穿梭。 　　鬼子反击了，不仅是过来汇合的小野小队，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宫本大部队也在这时就地展开反击。 　　目测敌我双方相距只有两百来米。 　　在这黑暗中对抗，对双方战士的射击考验极大。 　　至少在无法锁定目标的情况下，要想击中敌人，只能凭借敌人开枪时枪口喷吐出的那一闪而逝的火舌做依据。 　　好在特务连这边的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有构筑好的防御工事，小鬼子想击中目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小鬼子就不同了，他们在荒地里无遮无拦，除了匍匐在地反击，毫无其他办法。 　　哒哒哒…… 　　特务连这边的轻机枪集中一处，包括缴获来的那六挺机枪，加起来足有十几挺。 　　此刻这些火力一窝蜂的横扫而出，那子弹密集程度简直比天空中飘洒的雪花还要紧凑。 　　负责过来汇合的小野小队，五十几人当场被打残，仅有几个侥幸的鬼子兵及时后撤回黑暗处，不敢轻易开枪反击，这才逃过一劫。 　　很快，郝未来解决掉鬼子的先头部队后，一声大吼之下，立即调转十几挺机枪的枪口。 　　哒哒哒…… 　　闪烁着火焰的枪口仿若一头头张口咆哮的怒龙，十几挺机枪啊，就这样的火力，加上前面又都是开阔地，打起来简直就是虐杀。 　　对鬼子而言，在那一闪而逝亮光映照下的机枪手，看起来如同索命无常一样瘆人。 　　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已，荒地里原本密集反击的枪声便稀疏了起来，零星可数。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早已趴倒在地的宫本少佐挥手大喊，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打的他何止是措手不及啊，简直是要了他的亲命。 　　不用想，这一轮对抗下，他的部下肯定又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 　　“撤退，后撤。”宫本缓缓猫起腰，生怕动作太大而成为前方敌人的目标。 　　宫本看着前方火力丝毫不减的特务连阵地，他就是用屁股想也想到了，那里肯定是有防御工事，不然怎么可能在刚才的对抗下，火力还如此强横。 　　“马上转移到大路，与铁甲车汇合。”宫本后退出数十米后转身就跑，片刻都不敢在这仿若炼狱般的荒地里久留。 　　而大路上缓缓推进过来的铁甲车队，也在这边交火的同时，立即加快度。 　　昏暗的车灯随着道路的起伏而晃动，但所能照射到的距离只有几十米，根本没办法锁定前方阵地。 　　“川浦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开炮。”宫本赶过来汇合后，张口就是一声怒斥，但在铁甲车里的川浦却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 　　铁甲车四面铁皮，视野本就受到阻碍，在这样的环境下，要锁定目标就更难了，自然没办法像步兵那样，凭借判断做出反击。 　　当然了，更主要的问题还是道路狭窄，在这条大路上，铁甲车根本没办法两辆并行。真要开炮那也只能是第一辆铁甲车开炮。 　　川浦没有贸然行动，他自认为开炮也不见得能扭转局面，所以他以其浪费时间找角度开炮，倒不如加快行进度，一口气驾驶铁甲车碾过敌人阵地。 　　说到底川浦就是觉得自己没义务去替宫本缓解什么进攻压力，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 　　至于宫本那边会出现多大的人员伤亡，那可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再说了，宫本要是真想让铁甲车策应，刚才就应该射照明弹，那样一来敌人自然无处藏身。 　　可宫本却没有这么做，这可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宫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恼羞成怒才会指责川浦上尉，现在冷静下来后，心里的怒火只能转嫁到对面敌人身上。 　　当然了，不是他不想射照明弹，而是一旦他射照明弹，身处开阔地的他和部下，必将完全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那不是求救，而是自杀。 　　不过刚才不能射照明弹，现在却可以。 　　“崎木，立即向敌人阵地射照明弹。”宫本一声大吼，躲在铁甲车后跟着向前推进，同时还不忘命令道，“所有人锁定敌人，射击。” 　　啾的一声尖锐声响撕破夜空，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开，夜幕在这瞬间被映照成了黎明。 　　光芒照射下，前面特务连阵地尽数暴露。 　　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战壕，就在大道正前方横亘，将这条通往龙门所的大路截断。 　　一连几十号弟兄都在战壕里，左侧是集中一处的机枪阵地，右侧则看起来空空荡荡，好像没有兵力设防。 　　“川浦，你还等什么！”宫本一声大喊，这么好的视野，作为铁甲车队的队长，川浦要是敢错过杀敌机会，他非得让川浦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而正当照明弹在天空炸开的同时，战壕里的廖北风也在这时脸色剧变。 　　“郝未来，隐蔽！”廖北风扯开嗓门大吼，不过不用廖北风喊，那边郝未来早已在照明弹炸开的同时，率先猫进战壕躲了起来。 　　 　　 　　：。：　　 第四十五章 破坏道路 　　机枪在战场上那可是出了名的点名器，敌我双方一旦开打，机枪阵地通常都是敌人的主要打击目标。 　　郝未来作为机枪排排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更何况前面可是鬼子的铁甲车，那一炮过来，不死也得残废，他当然得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啪啪啪…… 　　一连串枪声激荡开来，小鬼子的全面反击正式打响。 　　有光线，有防御，而且距离不到三百米，这个距离对鬼子而言实在太舒服了。 　　除了枪声外，鬼子的铁甲车也在这时开始发力。 　　几乎是廖北风的声音刚刚落下，铁甲车队最前面的那辆便转动车顶炮台，对着机枪阵地便接连打出两炮。 　　轰轰！ 　　两发炮弹一发打在战壕前面，将阵地上的土石连同机枪一并掀飞了起来。 　　而另一炮则打在战壕后方，仅隔不到一米便打进战壕。 　　险之又险的一幕，郝未来那边的弟兄们虽然逃过一劫，但还是受到炮火的冲击，一个个耳朵嗡嗡轰鸣着，身体被震的摇摇欲坠，双目更是冒着金星。 　　“带上装备，转移！”郝未来甩了甩头上的碎石沙土，昏昏沉沉中，还不忘下达转移命令。 　　“火力压制！”廖北风见郝未来那边安然躲过一劫，当即命令弟兄们以火力压制鬼子。 　　啪啪啪…… 　　枪声四起，但两百多米距离，弟兄们要打中有铁甲车掩护的鬼子谈何容易。 　　不过现在就是打不中也得打，这是眼下唯一能牵制鬼子的办法。 　　而与此同时，四连那边杨如风也没有闲着，他早在鬼子发射照明弹之前，便带着四连弟兄一跃而出，在荒地里命令弟兄们埋雷。 　　“埋深点，距离间隔长一点。”杨如风低声在荒地里做着指挥，眼看着鬼子的铁甲车迅速靠近，时间越渐紧迫，心里不禁着急了起来。 　　好死不死的，偏偏在这时鬼子发射了照明弹，原本躲在黑暗中的四连弟兄，一下子便被光芒笼罩了进去。 　　杨如风反应迅捷，立即让弟兄们贴紧大路隐蔽。 　　可这么隐蔽起来无所作为，接下来怎么破坏道路，阻拦鬼子的铁甲车？ 　　“小双子，你上！”杨如风没时间耽搁，在这里人多目标大，现在只能让弟兄们单独行动。 　　很快，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战士夹着捆好的手榴弹冲了出去，就在大路旁的田埂上，拿出工兵铲开始刨。 　　杨如风每隔一段距离便派出一名弟兄，尽可能让他们将手中的手榴弹都布置出去。 　　很快，有廖北风那边在拼死吸引鬼子的火力，杨如风这边布雷进行的倒还算顺利。 　　然而，随着敌我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这样的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名缩回脑袋填弹的鬼子，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顿时就被前方大路旁，正刨坑埋雷的小双子吓了一跳。 　　“有埋伏，有埋伏！”那名鬼子大吼，手上的三八大盖填好子弹便立即对小双子展开射击。 　　噗噗噗…… 　　小双子动作敏捷，埋好手榴弹便迅速填土，刚做完这些，准备拉着引线后撤，可却被鬼子发现了。 　　子弹打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碎石被打的啪啪乱飞，他自己倒是幸运，一个转身身体紧贴在大路边上，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但他是躲过了一劫，可他手上拉拽着的引线却意外被流弹击断。 　　没了这条引线，待会儿他就没办法引爆埋好的手榴弹。 　　怎么办？ 　　小双子左右两难，目光盯着不远处埋好的手榴弹，随后不自觉的回头朝杨如风位置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杨如风此刻正瞪着猩红双目，一个劲的对他招手，那意思是让他撤回。 　　可这个时候能撤吗？ 　　小双子知道，连长总喜欢和廖北风较劲，既然接了摧毁道路和摧毁鬼子铁甲车的任务，那就不能轻易放弃。 　　他不想连长因为他的缘故，最后被廖北风嘲笑。 　　“豁出去了。”小双子心中有了决断，一咬牙一跺脚，身体猛地前扑而出，几个打滚便来到埋手榴弹位置，并拿着手上的引线，试图重新将之接上。 　　可小鬼子既然已经发现他了，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子弹嗖嗖嗖的呼啸而来，在接连几发子弹打偏之后，还没等小双子松出一口大气。 　　噗的一声，一发子弹便在他的脖颈上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小双子应声而倒，穿着厚重棉军装的身体痛苦抽搐着，脖颈上的伤口处，鲜血汩汩而涌。 　　“小双子！”杨如风看到这一幕目呲欲裂，掏出配枪便对前方大路上的鬼子展开射击。 　　“连长撤了，快撤。”副连长过来拉扯，强行要将杨如风架出这片危险区域。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老子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弟兄。”杨如风推开众人，抱起一捆手榴弹，立即冲了出去，接替其中一名倒地战士工作。 　　“今天要是炸不掉鬼子的铁甲车，老子陪你们在这里长眠！”杨如风是真发了狠了，他心中虽然愤怒，但他更清楚铁甲车的危害有多大。 　　哪怕全连都葬送在这里，他今天也必须把这个巨大威胁解决掉。 　　“连长，撤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小双子不幸战死的时候，距离鬼子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奄奄一息的小双子拉开了导火索。 　　轰！ 　　震荡八方的爆炸声扩散开来，只见一团滚滚火焰冲霄而起，如同绽放开的鲜艳花朵。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炸开的动静吓了一跳，已经极为靠近的鬼子铁甲车，更是发出乒铃乓啷的碰撞声。 　　碎石沙土乱飞，滚滚硝烟在风雪的席卷下，很快便溃散开来。 　　而一个仿若天坑般的大洞，也在这时呈现在众人面前，将前方大道直接拦腰截断。 　　“连长，是小双子，小双子他……”副连长面露哀伤，话没说完便声音哽咽了起来。 　　杨如风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之色，小双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兵，最后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国捐躯，他替小双子感到自豪。 　　但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路毁了可以修，就一处障碍，那挡不住鬼子多长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有小双子用命争取出来的时间，岂能就这么撒手撤退？ 　　“都别停着，给老子继续布雷。”杨如风扯开嗓门大喊一声，弟兄们心领神会，顿时加快速度部署。 　　而正当这时，从奶之坡上撤退出来的巴图尔，也趁着鬼子被牵制住的间隙，迅速穿过荒地，朝一连阵地跑去。 　　 第四十六章 雪上加霜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已经一目了然。 　　有特务一连和四连在这里挡着，鬼子的步兵和铁甲车队就过不来。 　　主动出击战略，到这里可以说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 　　但没有人来替换一连和四连，战斗还得继续，这个时候若是选择后撤，那么刚刚建立的优势，必将付之东流。 　　只是这个时候不撤，一连和四连都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为鬼子的铁甲车虽然被挡在两百多米外，可这距离完全在铁甲车的炮击范畴之内。 　　铁甲车过不来可不代表就不作为了，相反，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反而可以无需继续推进，就地便可对特务连阵地起炮击。 　　而事实上，从鬼子射照明弹开始，鬼子的铁甲车就没停过对一连阵地炮击。 　　在这短短十几炮弹过后，特务连阵地已经是残破不堪，弟兄们也出现了不少伤亡，持续下去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连长，撤吧，再不撤弟兄们可就全军覆没了。”林山喘着粗气，背靠着战壕装填着子弹。 　　廖北风清楚眼下情况，鬼子的火力太猛了，以血肉之躯和鬼子的铁疙瘩硬拼，那简直就是找死。 　　可现在还不能撤，杨如风那边还未安全撤回，这个时候一连要是先撤，鬼子步兵势必得全面压上来，到时候杨如风他们可就无路可退了。 　　“******，马上带一个班到右侧去接应杨连长。”廖北风迅做出安排。 　　眼下情况越来越不利，这次伏击能重创鬼子步兵，已经是取得战略性胜利了。 　　而且也破坏了大路，挡住了鬼子的铁甲车，实在没必要留下来继续硬拼。 　　最重要的是，这一仗并非歼灭战，而是防御战。主动出击的意图是为了更好的杀伤鬼子，减轻防御压力，争取时间。继续下去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连长，这位是从奶之坡上撤回来的神枪手。”转移出阵地的郝未来突然折返而回，并且带着一名战士过来汇报情况。 　　这名战士正是活着撤出奶之坡的巴图尔，此刻满身是血的巴图尔过来便痛哭流涕了起来。 　　“一连长，奶之坡失守，兄弟们都战死了。”巴图尔声音哽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道，“鬼子就是一群畜生，他们抓老百姓来趟雷，我和弟兄们没办法，只好暴露位置和鬼子硬拼，可最后……” 　　巴图尔想起那些惨死的老乡和弟兄便声泪俱下，要不是赶着回来汇报情况，他现在宁可和弟兄们一起死在奶之坡上。 　　“这群杀千刀的曰本牲口！”廖北风听完巴图尔的汇报，心头上的怒火也是源源不断的翻涌而起。 　　“一连长，鬼子的炮兵已经占领奶之坡，和咱们仅隔一千多米，随时都有可能展开炮击，必须尽快做好应对啊。”巴图尔抹了一把眼泪，急忙做出提醒。 　　“你先撤回城，把情况如实汇报给营长。”廖北风点了点头，并对郝未来道，“你马上带这位兄弟撤离，带机枪排在城下阵地待命。” 　　“是！”郝未来迅领命，他的机枪排已经先一步转移出阵地，继续回来战斗只能成为鬼子铁甲车的攻击目标，自然不能冒险。 　　情况本就对特务连这边极为不利，现在巴图尔又带回来这样的消息，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廖北风心里犯难，这个时候撤又不能撤，打又打不到，卡在这里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爽。 　　“连长，鬼子的炮兵随时都可能对咱们开炮，咱们现在怎么办？”林山心里更为不安，这边面对鬼子的铁甲车就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鬼子的炮兵也跟着力，那可连撤都没机会撤了。 　　“他娘的，不要总问老子这些没营养的问题，什么时候该撤老子心里清楚。现在，他娘的都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不满怒吼。 　　林山什么都好，就是出门不带脑子，什么都指望廖北风来应付处理。 　　此刻战斗陷入胶着，鬼子的照明弹在逐渐消退，但很快又有新的照明弹替换，生生将这黑夜映照成了黎明。 　　阵地一片残破，战壕内一连这边伤员不断扩大，听着那些痛苦的哀嚎，廖北风心里渐渐也跟着急躁了起来。 　　轰、轰隆隆…… 　　就在这局面越渐艰难之际，布雷的杨如风总算是引爆了那些埋好的手榴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卷起一长串刺目火焰，长达两百多米的大路眨眼的功夫便尽数被火焰笼罩。 　　滚滚烈焰翻涌而起，此刻战场上看不到其他任何反击，鬼子似乎被这一炮彻底炸疼了似得。 　　廖北风没功夫去关注前面道路的破坏情况，目光锁定匆匆撤回阵地的杨如风一行人。 　　“都别停下，马上后撤！”廖北风挥手示意，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啾啾啾……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边大路刚刚被杨如风摧毁，狂暴的轰鸣声几乎还没完全落下，天空中便有刺耳的破空声激荡而来。 　　前方一公里外的奶之坡上，鬼子的炮兵终于还是力了，刹那间便听见一连串的炮弹从廖北风这边头顶飞过。 　　轰、轰隆隆…… 　　巨响在回荡，鬼子的炮击并未朝廖北风这边来，反而是直奔着龙门所的城防。 　　鬼子这一炮打的真是够狠，一来正面向龙门所城防起了进攻，二来也彻底截断了廖北风和杨如风这两个连的退路。 　　要知道，现在特务连这边所面临的情况，即便没有奶之坡那边的鬼子炮火压力，面对前方被挡住的鬼子铁甲车和步兵，那也同样是毫无胜算。 　　可以说现在廖北风这边已经到了非撤不可的地步，拖得越久，伤亡必将越大，可现在连唯一的后路都让鬼子截断了，想撤都撤不出去。 　　“撤不了了。”杨如风看了一眼身后城防，身上那股狠劲顿时一股脑翻涌了上来，简单的几个字出口满是肃杀。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留下来被动防守必死无疑，唯一还能图存的可能只有正面出击。 　　廖北风一直极力克制情绪，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真的是没咒念了。 　　“既然要闹，那就把这天捅破！”廖北风拿出口袋中的酒盒子灌了一口，并递给杨如风道，“让弟兄们多注意铁甲车的冷枪。” 　　 　　 　　：。：　　 第四十七章 配合反击 　　特务连这边和鬼子的铁甲车距离并不是很远，两百多米而已，完全在敌我双方的射界之内。 　　现在战局发生了变化，原本有防御保障的特务连占尽了优势，可现在鬼子有铁甲车出动，这样的优势不仅荡然无存，反而此消彼长之下，鬼子还可以毫无顾忌的对特务连展开射击。 　　最糟糕的是，特务连这边被截断了后路，被逼的还不得不主动出击。 　　前面荒地可是无遮无拦啊，现在又被照明弹的光芒笼罩，这两百多米开阔地要想冲过去，那几乎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同样都是主动进攻，现在廖北风这边所面临的情况，远比鬼子刚刚的情况要险恶无数倍。 　　强攻很可能一轮冲锋过去，还没和鬼子遭遇在一起就尽数被射杀在荒地里了。 　　可要是不主动出击，留在这里进退无据的后果，就只能是被鬼子的铁甲车活活炸死。 　　左右都是一死，除了主动出击还能赢得一线生机外，再无其他可能。 　　“我打主攻。”杨如风灌了一口烈酒，不容置疑的做出决断。 　　“他娘的，责任老子担，有功还得平分，你还想指挥老子？”廖北风不满，虽然此刻正和杨如风嘴上较劲，可两人的目光却专注的打量着前面战场情况。 　　主动出击势在必行，可如何才能借助地形减轻伤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现在反悔了。责任我担，有功平分。”杨如风强势起来也是不容辩驳，抬手指着前面一片废墟的大路道，“下荒地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倒是可以利用刚才破坏大路留下的坑洞作为掩护，一路推进过去，近距离作战鬼子铁甲车的炮也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这确实是一个减少伤亡的好办法，但鬼子的铁甲车上可能还有机枪，而且铁甲车后还有鬼子步兵。”廖北风明白杨如风的打算，但正面突破过去风险依旧巨大。 　　“既然这样干脆就别分主次好了，你我兵分两路，同时出击。”杨如风做出退让，同时已经开始检查手上的武器装备。 　　“我四连可以从正面推进，吸引住敌人火力，你一连趁机从路边的田埂摸过去，我负责牵制鬼子的铁甲车，你负责击杀鬼子步兵。”杨如风整装待发，已经是跃跃欲试。 　　“行，咱们弹药有限，现在也没其他选择了。”廖北风点了点头，收起酒盒子，从身后传令兵手中接过花机关便拉开枪栓。 　　“一分钟准备！”廖北风大吼，转身便带着一连弟兄朝左侧位置靠近过去。 　　杨如风也迅速行动，带着四连幸存的一个排弟兄从右侧出发。 　　漫天遍野的轰隆隆巨响还在回荡，身后城防位置完全陷入火海。 　　而前方荒地上的战壕，也同样在鬼子铁甲车的不间断轰炸下，被撕扯成一片废墟。 　　不过此刻那片战壕里，廖北风和杨如风都已经转移撤出，到铁甲车的射界死角做好出击准备。 　　“连长，我带队先上。”林山猫在田埂边主动请命，这种时候哪有让连长亲自打头阵的道理。 　　“等会儿。”廖北风一把将林山拉住，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暗淡下去的照明弹，“先把发射照明弹的鬼子揪出来。” 　　啪啪啪…… 　　右侧杨如风那边显然也察觉到照明弹即将熄灭，此刻抓住时机，带着弟兄率先正面冲出。 　　廖北风眉头微蹙，偏头看了一眼右侧那边的杨如风，心里也是急的团团转。 　　砰的一声，就在前方铁甲车后，发射照明弹的鬼子终于续弹，刹那的功夫暗淡下来的夜幕又一次被点亮。 　　“******，你小子枪法好，留下来专门给老子盯住那个发射照明弹的鬼子。”廖北风交代一句，带着其他弟兄便贴着田埂向前推进过去。 　　鬼子的火力基本上都被杨如风那边吸引了过去，机枪手甚至爬到铁甲车顶上，居高临下的对杨如风那边展开射击。 　　同时鬼子的掷弹筒也做好了短程炮火压制的准备，似乎准备火力全开，一鼓作气打穿特务连防线。 　　廖北风这边忙着推进，此刻也顾不上杨如风那边的被动情况，只能尽快推进到鬼子眼皮子底下，对鬼子发起攻势。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缓解杨如风那边的进攻压力。 　　只是鬼子也不是眼瞎，有照明弹的配合，特务连这边的任何一举一动，几乎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廖北风这边采取行动不久，鬼子便组织火力朝这边展开火力拦截。 　　好在田埂勉强还能起到掩护作用，倒还不至于完全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 　　“火力掩护！”廖北风对林山大喊一声，带着一个班弟兄就要顶着火线冲出去，可却被林山抢先了一步。 　　“连长，我来！”林山也是开始拼命了，掏出一枚手榴弹狠掷了出去，借着炮火的冲击，带着弟兄们立即加快推进速度。 　　但这看似不远的距离，真正顶着火线前冲时却仿佛远的看不到尽头。 　　才堪堪推进二十米而已，林山带领的一个班弟兄便倒下过半。 　　几乎顶在鬼子枪口下的林山此刻也顾不上那些，带着剩余弟兄就地展开反击，为身后弟兄争取推进时间。 　　敌我双方你来我往，战斗打的十分惨烈。 　　一连这边还好，面对的只是鬼子的步枪而已，可杨如风那边就惨烈多了。 　　在他们前方，不仅有鬼子的机枪横扫，同时似乎为了修复被破坏的道路，不惜以掷弹筒进行新一轮的炮火覆盖轰炸。 　　砰砰砰的激发声隔着大老远都清晰可闻，片刻过后，一枚枚炮弹就在大路上爆炸扩散开来，将四连弟兄尽数笼罩了进去。 　　好在经过刚才的破坏，大路上有不少被炸开的坑洞可以躲藏，倒是减轻了不少人员伤亡。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随着鬼子掷弹筒的出击，原本可以很好阻挡鬼子铁甲车的坑洞，随着炮弹的轰炸，多少都起到了一些填补效果。 　　照这么打下去，一旦特务连被打垮，鬼子轻松便可将这些坑洞重新填补起来，供面前那十辆铁甲车一路朝龙门所推进过去。 　　“捆好手榴弹，待会儿给我炸了鬼子最前面的那辆铁甲车。”杨如风不得不再做变化，既然破坏道路挡不住鬼子的铁甲车，那就只能选择更艰难的摧毁铁甲车了。 　　只是现在连靠近过去都难，要想炸鬼子的铁甲车谈何容易。 　　正在这时，天空中那枚照明弹又一次暗淡了下来。 　　杨如风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时左侧那边的廖北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就在鬼子即将再次续弹之时，一直锁定住那名鬼子的******终于立功。 　　 第四十八章 扭转局面 　??啪的一声枪响仿佛将前方吵杂的混战声响都压盖了过去。 　　那名准备再次射照明弹的鬼子被一枪爆头，身体狼狈栽倒在血泊之中。 　　锁定位置的******没有停手，拉开枪栓便再次推弹上膛，对着准备接替上去的鬼子再一次开枪射击。 　　“火力压制！”廖北风看到这一幕，双目顿时爆瞪了起来。 　　只要能让鬼子的照明弹失去作用，那么接下来队伍便可趁乱一举跨过这剩余的一百多米距离。 　　啪啪啪…… 　　枪声如潮，随着照明弹逐渐暗淡下来，那一道道流弹的光芒再次清晰浮现。 　　廖北风紧张的注视着前方，这一刻耳边似乎听到噗的一声脆响，就像一盏烛火被人吹熄了火焰，天空刹那便被黑暗笼罩。 　　“全都给老子上！”廖北风一马当先，匍匐在地，贴在大路与荒地间隔的田埂边缘，全朝鬼子铁甲车位置扑去。 　　弟兄们紧随其后，夜幕中一道道身影仿若鬼魅般潜伏而动。 　　“照明弹，照明弹！”鬼子那边，宫本面色无比凝重。 　　好不容易才扭转回来的局面，他可不想因为天黑的缘故，导致绝对的优势被扭转。 　　虽说他丝毫不惧敌人贴近过来肉搏，但能用子弹消灭敌人，为什么还要去肉搏？ 　　只是随着照明弹没能及时续，特务连这边已经借助这短暂的十几秒快推近到不足百米位置。 　　“手榴弹！”廖北风一声大吼，匍匐在大路左侧的弟兄们顿时拉开导火索，起身便全力将手榴弹投掷了出去。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再次撕裂夜空，火焰翻涌间，这仅片刻的功夫，廖北风这边和杨如风那边便抓住时机，全面展开冲刺。 　　“杀……”嘹亮的喊杀声震彻九霄，将爆炸声尽数掩盖了过去。 　　仅不足百人的队伍，就好比蝗虫过境，蜂拥贴了上去。 　　啪啪啪的流弹在战场上乱窜，鬼子慌忙反击，根本来不及瞄准。 　　而等到他们将照明弹再次射出来时，廖北风这边和杨如风那边却都已经横跨过两百多米，来到鬼子近前。 　　残酷的贴身肉搏爆，鬼子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此刻在这近乎废墟的狭窄道路上却完全挥不出作用。 　　人堵人车堵人，场面一片混乱，鬼子甚至连上刺刀的时间都没有。 　　而反观特务连这边，弟兄们根本没有浪费时间去上刺刀，直接将长枪斜肩垮上，手握刺刀便冲了上去。 　　“后队改前队，后撤！”宫本当机立断，在这种不利于战术配合的情况下，他果断放弃肉搏。 　　但鬼子越是往后撤，特务连这边就越是紧追不舍，尤其是在有铁甲车掩护的情况下，小鬼子根本没办法射击，就算射击了也很难击中目标。 　　一连本就是以肉搏见长，此刻逮着机会几乎是死咬着鬼子不放。 　　此消彼长之下，形势转瞬扭转。 　　一轮冲杀还未结束，小鬼子便溃不成军，毫无章法的向后撤离出去。 　　而那十辆铁甲车除了后方那五辆来得及撤出，其他的铁甲车卡在大路上，片刻不到便被杨如风那边以手榴弹完全摧毁。 　　惨叫声此起彼伏，铁甲车在捆成捆的手榴弹肆虐下，燃烧起熊熊烈焰，被困在车内的鬼子被大火活活点燃。 　　“停止追击！”廖北风一声大吼，立即将准备追击下去的弟兄都挡了回来。 　　“连长，大好时机啊，为什么不追！”林山身上负伤，看起来如同血人一般狼狈，可却依旧主张继续追击。 　　“再追下去就是送死。”廖北风没有解释，就眼前这地形，再追下去可就无防可挡了。 　　鬼子虽然狼狈溃逃，可一旦反应过来，在彼此都无遮无拦的情况下，特务连这边可是要吃大亏的，毕竟枪法远没鬼子的好。 　　“你他娘的这是畏敌。”杨如风匆匆跑了过来，听到廖北风说这话就上火。 　　他四连弟兄在刚刚的冲锋中，承担了鬼子几乎八成的火力压制，近乎死伤殆尽。 　　好不容易掌握主动权，可廖北风居然在这个时候喊停？ 　　“前面地形开阔，距离奶之坡的鬼子大部队也不远，现在冲过去不是找死是什么？”廖北风能理解杨如风此刻的心情，但这一顶大帽子扣过来，心中还是难免动怒。 　　“放屁……”杨如风气的上蹿下跳，可话还没说完却被廖北风一把拽住衣领。 　　“你是四连连长，你的职责不仅仅是杀敌，还要保障弟兄们的生命。”廖北风瞪着双眼，杨如风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火气一上来就只顾着杀敌，全然不管弟兄们此刻所处的环境。 　　这不是一个连长该有的情绪，越是这个时候，越该保持冷静才是一个连长该有的担当。 　　杨如风也只是气头上，等气消了以后，他就会明白这个时候下追击命令有多么愚蠢。 　　但往往等明白过来都已经晚了，因为战死的终将死去，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成长的代价是巨大的，廖北风是过来人，他不希望杨如风也像他一样，等到无可挽回后方才醒悟。 　　“马上带伤员撤退，鬼子的炮击结束，很快就会有步兵上来。”廖北风松开杨如风，没功夫去解释太多。 　　时间就是生命，小鬼子这次来势汹汹，战斗力高达三千多，战斗这才刚刚开始没多久，鬼子的先头部队虽然遭受重创，但一连和四连的伤亡也同样是巨大的。 　　趁现在撤回去还能重组编制，一旦继续扩大伤亡，一连和四连可就只剩下最后的炮排有一战之力了，廖北风可不想战斗还没结束就被迫撤下火线。 　　只是鬼子那边，狼狈向奶之坡方向溃退的宫本却没打算就这么放特务连回去。 　　在后撤出三百多米后，宫本立即重新组织火力反击。 　　掷弹筒组在他的安排下，第一时间锁定位置。 　　前方被摧毁的铁甲车燃烧着熊熊烈焰，黑暗中，那就像是大海中的指路灯塔，轻松便给鬼子提供了目标距离。 　　砰砰砰…… 　　一连串炮火朝大路齐射而来，刺耳的破空声转瞬而至。 　　“撤退，立即撤退！”廖北风脸色大变，没想到鬼子的反应竟能如此迅捷。 　　这还好是没有追击下去，刚才若是不做坚持，现在小鬼子可就不是炮击，而是将特务连这些幸存的弟兄当成活靶子来打了。 　　 　　 　　：。：　　 第四十九章 狼狈溃退 　　战机稍纵即逝，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此刻小鬼子不等特务连那边站稳脚跟，调头便是一轮强有力的反击。 　　掷弹筒组接连炮击，同时机枪组也迅速展开扫射。小鬼子在火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哪怕此刻是在无遮无拦的荒地里展开反击，小鬼子也丝毫无惧已经半残的特务连。 　　轰轰轰的爆炸声将黑夜照亮，前方那滚滚燃烧的铁甲车位置，廖北风一行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所有人都不要反击，带上伤员，撤撤撤……”廖北风扯开嗓门大喊。 　　眼下每一分每一秒都足以要了弟兄们的性命，必须加快速度撤离，如此方才有一线生机。 　　别以为这回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就有资格跟鬼子叫板，特务连这边的战斗力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 　　弹药空虚还只是其中一点，更严重的是人员的伤亡在不断扩大。 　　现在伤员比战力更多，这个时候反击除了增添伤亡，毫无其他益处。 　　“杨如风，我曰你大爷的，老子让你撤退！”廖北风双目爆瞪，整个人就像被激怒的恶犬，冲过去便一把将忙着射击的杨如风拽了起来。 　　“他娘的，你想找死自己死去，别挡了其他弟兄的生路。”廖北风口沫四溅的咆哮着，狠狠地推了杨如风一把，怒吼道，“撤！” 　　似乎是被廖北风此刻身上那股凌厉气势吓住了，杨如风愣了愣神，随后丢下长枪便转身朝黑暗跑去。 　　轰轰轰…… 　　炮弹在大路两侧爆炸，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将周围十来米内的景物尽数映照了出来。 　　小鬼子这次没有发射照明弹来搜寻目标，这样倒是给完全落入被动的特务连提高了撤出战场的几率。 　　“丢掉没用的，带上伤员，不要留下任何一个兄弟……”廖北风架着一名伤员，一边后撤一边大声提醒，深怕个别伤员因为无法动弹而被滞留在这里。 　　嗖嗖嗖的流弹在空气中飞窜，狼狈溃退下来的特务连弟兄，一路上接连又有十几人中弹倒下。 　　鬼子的反击极为凌厉，哪怕看不见目标，他们也照样是对着黑暗处全面扫射，丝毫不担心浪费子弹。 　　不时激发而来的炮弹，更是为他们提供了照明作用，使得鬼子能够更有效的展开杀伤。 　　而廖北风那边就惨烈多了，弟兄们就像活靶子一样被鬼子挨个点名。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人有种一只脚跨进鬼门关的感觉。 　　可形势所迫，就算是两只脚同时跨进鬼门关，这个时候也只能埋头向龙门所防线靠拢。 　　毕竟一旦反击，就等于是主动暴露自身位置，那就得成为鬼子重点针对的活靶子。 　　时间，还是时间，多跑出去一步，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弟兄们狼狈溃逃，心中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哪怕心里再憋屈，要想活下去这个时候也必须全力奔跑。 　　好在这里距离荒地上的防御并不是很远，两百多米而已，弟兄们在一番亡命飞奔后，很快便顺利撤回到已经残破不堪的防御工事里。 　　“都别停下，趁现在鬼子停止炮击，马上带伤员撤进城内。”廖北风全面掌握局面，片刻不做耽搁便再次让弟兄们行动起来。 　　“他娘的，黄鼠狼那个二货，就不知道出来接应一下吗？”杨如风暴跳如雷，这一仗打的太憋屈了。 　　前后他手底下的两个排人马已经伤亡三分之二，这简直是在他的心头上捅刀子啊。 　　“求人不如求己，抓紧时间转移伤员，快快快……”廖北风能理解杨如风的心情。 　　一连和四连在这里拼死拼活，可城防上黄贵长他们却毫无增援的意思。 　　这里距离城防才几百米而已，哪怕出来搭把手，把伤员抬进去也好，可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杨如风只是嘴上叫骂，这已经是极力克制怒火了，要是换做以前的廖北风，真是杀了黄贵长的心都有了。 　　不过发牢骚归发牢骚，哪怕情况再被动，该撤退始终还是得撤退。 　　只是鬼子的追击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轮炮击过后，鬼子的步兵便全面反扑了上来。 　　身后枪声不绝于耳，流弹嗖嗖嗖的划破空气。 　　好在主干道并非笔直一条，而是蜿蜒转折，弟兄们撤退起来并未遭遇什么阻碍，很快便从荒地位置又撤回城下的第一道防线。 　　“郝未来，瞄准右侧树林，给老子狠狠地打。”廖北风架着一名伤员扑进战壕，第一时间便让早已撤回阵地的郝未来反击。 　　小鬼子抄近道，从阵地外的右侧树林包夹过来，距离阵地不足两百米。 　　这要不是靠近城防，他们非得一鼓作气追上来不可。 　　哒哒哒…… 　　十几挺机枪同时射击，郝未来早已部署好机枪阵地，此刻在廖北风的一声令下，毫无保留的向鬼子招呼过去。 　　子弹铺天盖地的呼啸而出，那一道道金色流光划破黑夜，仿若九天上的流星雨一般，眨眼的功夫便将追击上来的鬼子全面压制下去。 　　“小霸王，鬼子刚刚结束炮击，大部队也差不多该全面压过来了，你马上带伤员进城。”廖北风满头大汗，收拾这样的烂摊子真的比冲锋还更辛苦。 　　“你带伤员撤，老子留下挡住鬼子。”杨如风整个人都快被气炸了，被小鬼子撵了一路，这要是不做反击，他非得憋疯不可。 　　廖北风知道劝不动他，这小子打起仗来和自己太像了，想让他撤下去，那只能是白费唇舌。 　　“林山，你负责送伤员进城。”廖北风对林山命令了一句，随后大吼道，“还能打的留下。” 　　“连长，我请求留下来战斗。”林山不肯撤退，他同样是硬脾气，这么撤进城自然不乐意。 　　“服从命令！”廖北风没功夫跟林山拉扯，沉声便将林山呵退下去。 　　“老廖，这仗怎么打？”杨如风看了一眼阵地外情况，心里压力也是十分巨大。 　　就凭身边这三十几号精疲力尽的弟兄，连鬼子的追兵都不见得能挡得住，更何况鬼子的大部队也很可能已经出动。 　　廖北风摇了摇头，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和鬼子死磕。 　　“所有人都进入阵地，等伤员都转移进城后，咱们也必须撤离。”廖北风很清楚眼下情况。 　　不管鬼子大部队有没有出动，一连和四连都不能留在这里。 　　一来弟兄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必须尽快做休整才行。 　　二来鬼子在奶之坡位置的炮兵一旦炮击，炮火能够轻松覆盖这里，留下来拒敌成本太大。 　　最主要的是，鬼子大部队一旦压进而来，凭借这点人马留下阻挡，无异于螳臂挡车，一连和四连都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说白了，现在已经没有半点以攻代守的可能，只能依靠整个特务营的力量来防守。 　　 第五十章 营长苦衷 　??事先部署好对鬼子的针对，起到了近三个小时的牵制效果。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奶之坡上的雷区，鬼子利用老百姓的血肉之躯来趟雷，基本解除了威胁，至少鬼子炮兵已经全面构筑好炮兵阵地。 　　同时被炸毁的道路，在刚才的一轮火力交锋下，也已经被肆虐的差不多了。 　　倒是那几辆被摧毁的铁甲车还横在路中央，这给鬼子的铁甲车队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使得其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向龙门所推进而来，倒是缓解了特务营守城的压力。 　　当然，铁甲车的威胁依旧还在，一旦鬼子清开道路，铁甲车势必得再次开赴过来。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因为奶之坡这一路过来畅通无阻，鬼子大部队已经全面逼近而来。 　　廖北风和杨如风两人联手在城下做防御部署，这一仗光凭身边这三十几人肯定是守不住的。不过有十几挺机枪在手，哪怕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鬼子，至少可以借机扩大一轮杀伤。 　　“老廖，我建议将手上十几挺机枪扇形铺开，你看我那边战壕，鬼子一旦靠近，够他们喝一壶的吧？”杨如风指着之前的四连阵地。 　　那边原本按‘T’形构筑的战壕，现在看去，居然是一个呈现倒‘c’形状。和原来的一连战壕连接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道现成的包夹线。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挖战壕还有这水准。”廖北风抬眼扫视，对这战壕还挺满意。 　　“看前面火力，鬼子的追兵都已经6续就位了。”杨如风没心思听奉承话，催促着廖北风做出部署。 　　“郝未来！”廖北风也不啰嗦，点了点头急忙叫来郝未来，“你机枪排马上扇形铺开，等……” 　　就在廖北风做任务部署时，话还没说完，身后城楼上一直无动于衷的炮火，在这时突然对前方6续靠近的鬼子展开炮击。 　　砰砰砰…… 　　集合了特务营全部掷弹筒的炮火同时出击，那声势真可谓是浩大，一连串的激声好似打鼓般在城上城下回荡开来。 　　轰轰轰…… 　　前面荒地位置爆炸声四起，滚滚怒焰翻腾，火与烟将前方尽数笼罩，完全将鬼子追兵阻挡在荒地下。 　　廖北风和杨如风两人脸色骤变，回头瞪向城楼上的眼睛，有着难掩的杀机闪烁而出。 　　“黄贵长！”杨如风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炮击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鬼子还没完全进入位置时打，而且还是在这边尚有毙敌之力的情况下暴露。 　　如此贸然行动，黄贵长倒是成功压制住了鬼子追兵，可同时也抹除了城下还能展开的一轮反击。 　　“我曰他个先人！”杨如风气愤难当，他原本还想给手底下弟兄们出一口恶气，可现在黄贵长突然开炮，鬼子还怎么可能进攻过来？ 　　杨如风转身怒气冲冲的跑进城，城外已经毫无战机可言，放弃阵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廖北风的脸色同样是无比阴沉，看着朝城内疾驰而去的杨如风，并没有阻拦，而是在这时收回目光，面露杀机的看向前方。 　　“弟兄们，跟老子杀出去。”廖北风掏出配枪，心里虽然气愤，但还是没有放弃能多杀鬼子的机会。 　　现在鬼子的追兵被城楼上的炮击拦腰截断，事先追击过来的鬼子队伍退不出去，这个时候正是全歼他们的好机会。 　　黄贵长突然炮击的唯一价值就在这里了，廖北风可不想连最后这个机会都丢弃不用。 　　而且现在前面无路可退的鬼子，此刻必定阵脚大乱，三十几人的队伍出击，绝对能吃得下他们。 　　“杀……”廖北风一马当先，带着身边三十几名弟兄全面扑出。 　　身后有特务营的掷弹筒火力压制，这样的冲锋简直是势如破竹啊。 　　而就在这边带弟兄们出击的同时，城楼上的黄贵长则神色无比凝重。 　　旅长刚才匆匆离去，据说是师部打来电话，需要他回去处理。 　　旅长临走将龙门所的防御全面交给他来处理，提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尽可能拖住鬼子。 　　黄贵长很清楚眼前情况，他突然下令炮击，并不是看不到更好的战机。相反，他不仅看到了更好的战机，同时也看到了更大的压力。 　　因为一旦放鬼子进入火力覆盖区域，那么杀伤鬼子的同时，鬼子的大部队也必将加快推进力度，如此一来城外防御必将全面沦陷，届时敌我双方必然得展开决战。 　　要知道，鬼子兵力雄厚，武器装备更是占有绝对优势，可特务营这边，一连和四连已经半残，真正能挥出战斗力的，只剩二连和三连，真的正面决战，其后果可想而知。 　　黄贵长下令炮击的用意并不在杀敌，而是敲山震虎，以这样的火力告诉鬼子继续进攻的后果。 　　如此一来必定能有效的威慑住鬼子，哪怕再不济，至少也能起到拖延的效果。 　　而眼前这样的战局，特务营这边需要的就是拖延，因为拖延的越久，战局走向就越能倾向特务营这边。 　　要知道，增援而来的二二四团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几个小时，援军必到。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以特务营这边的微弱兵力，去与鬼子一个联队正面硬拼？ 　　黄贵长有他自己的苦衷，只是他这么突然行动，未免太过独裁****了。 　　他只看到了眼前利益，或者说只考虑自己的任务，丝毫不顾城外一连和四连的处境。 　　之前没有出城增援，他还有理由解释，因为当时鬼子的炮兵突然对城防起炮击，特务营这边就是想出兵，那也是爱莫能助。 　　可现在他突然下令炮击，哪怕他有再大的理由，他也绝不可能说服的了杨如风和廖北风两人。 　　“小霸王，小霸王，你先冷静一点。”吴龙和刘占城两人大老远就看到杨如风怒气冲冲跑来，急忙上去拉扯劝阻。 　　从这两人的行为来看，不难现，他们对黄贵长突然下令炮击的行为也是无法理解，这才担心杨如风做出冲动事情。 　　“你们俩让开，让开！”杨如风急火攻心，此刻只想狠狠的揍黄贵长一顿，管他什么狗屁军纪军法，一切等揍完以后再说。 　　“你冷静一点，仗还没打完，你这么搞就是祸乱军心，你想挨枪子不成？”吴龙和刘占城生拉硬拽，死活不给杨如风靠近过去的机会。 　　“挨枪子？哼，老子已经挨了，还有老子那群弟兄……”杨如风双目一片赤红，此刻情绪波动巨大，眼眶内浮现起一层水雾，仿佛要滴出血来似得。 　　“我们理解，我们都理解，可就是因为理解，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犯错啊。”刘占城苦口婆心相劝，和吴龙对视了一眼，这才将杨如风架到一旁做安抚工作。 　　目视前方的黄贵长不是无动于衷，他知道杨如风来了，但他却连看都没偏头去看。 　　在他心里，杨如风还是可以说服的，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城外那个如浴血修罗般的廖北风。 　　 　　 　　：。：　　 第五十一章 正面挑衅 　?　黄贵长能当上特务营营长，军事才能方面绝对是够硬的，不然旅长也不可能将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而正是因为军事才能过硬，黄贵长对战局的了解才十分清楚，但这反而让他心里更为不安。 　　他很清楚廖北风和杨如风两人心里的愤怒，老实说，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愤怒，更何况是两个脾气一向火爆的家伙。 　　但清楚归清楚，这并不代表他就得妥协。 　　不管是杨如风也好，廖北风也罢，这一仗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战斗，黄贵长不可能只按他们两人的感受来做安排。 　　真是那样的话，这仗还打什么，直接让廖北风和杨如风去打得了。 　　黄贵长也是无奈，处在这个位置上他也很难。 　　可就是因为难，他的存在才显得更为重要。 　　若是一味的放任廖北风和杨如风折腾，他俩还想让整个特务营主动出击呢，真能这么干吗？ 　　可以说廖北风和杨如风的主战观念，想的不是能防守龙门所多久，而是整个特务营和鬼子一个联队正面硬拼，最终能拼死多少个鬼子。 　　战略意图不同，出现冲突就是必然的结果。 　　黄贵长不否认廖北风的主动出击，事实上他反倒认可了廖北风的这次行动，毕竟这真的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不仅拖住鬼子三个多小时，而且还为龙门所的防御减轻了不小压力。 　　在黄贵长看来，廖北风就像是一把尺，分寸之间的拿捏，只能是作为廖北风上级的他来掌握。 　　“营副，马上停止炮击。”黄贵长做出新的安排。 　　廖北风此刻发了狂似的追杀城外鬼子残部，鬼子越是狼狈后撤，廖北风追的就越是积极。 　　要知道，现在城楼上的掷弹筒可还在全面炮击，而且鬼子的大部队很可能就在荒地外集结。 　　廖北风要是带着弟兄们继续追下去，不仅得冲进炮火覆盖面积之内，同时还有可能被鬼子的大部队针对。 　　毕竟炮击已经对鬼子敲山震虎，若是廖北风再追击下去，那可就变成一种挑衅行为了，这对特务营的防守可没有什么好处。 　　黄贵长可不想因为廖北风一个人的泄私愤，导致引发更大的麻烦。 　　城外廖北风带着弟兄们对鬼子展开残酷追杀，十几挺轻机枪统一上阵，打的鬼子连反击都困难。 　　眨眼的功夫那些原本追杀过来的鬼子，便丢下十几具尸体。 　　“原地射击。”廖北风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次出击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泄私愤，毕竟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廖北风这么做完全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伤鬼子的机会，和黄贵长的担忧根本就是两回事儿。 　　说白了，黄贵长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哒哒哒…… 　　机枪对着前方滚滚炮火还在不停扫射，小鬼子退无可退，只能就地展开防御反击。 　　而正在这边陷入胶着之时，城楼上的炮击却戛然而止。 　　原本挡在鬼子身后的炮火就此熄灭，那些无路可退的鬼子顿时如蒙大赦，不惜丢下所有负重，豁出命的向后方溃退而去。 　　“连长，小鬼子要跑。”郝未来抬起头观看，担心错失良机，下意识便要带人继续追击下去，但却被廖北风一把拦了回来。 　　“撤！”廖北风一声大喝，毫不犹豫的放弃这次追击。 　　战局变化廖北风不是没有看到，黄贵长的突然出击，可以说已经完全让出了城外事先部署好的防御。 　　要知道，敌我双方可不仅仅只有特务营这里有炮，相反，鬼子的炮还更狠，黄贵长这一轮炮击看似敲山震虎，实际上这就是一种挑衅。 　　小鬼子是什么人，他们可都是侵略者，为了他们所谓的天皇，不惜献出生命，岂能被这区区几挺掷弹筒吓住了脚步？ 　　拿着几挺射界仅能覆盖五百米内的掷弹筒，就敢在小鬼子面前炫耀肌肉。 　　这就像一个正常人在巨人面前炫耀身高，就这样的行为，毫不客气的说，黄贵长简直是在找死。 　　“连长，大好机会啊，就这么撤了？”郝未来带着弟兄跟在廖北风身后，心里对这么突然的撤退抱有不满。 　　“小鬼子的炮击马上就到，再不撤就轮到咱们无路可退了！”廖北风很清楚鬼子的下一步打算。 　　黄贵长的挑衅，鬼子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想比炮？鬼子可是求之不得。 　　轰轰轰…… 　　果不其然，就在廖北风带着二十几号弟兄直奔城内疾驰之时，鬼子的炮击如期而至。 　　更远的射程，更猛烈的炮火，鬼子这回几乎火力全开。 　　轰隆隆巨响回荡八方，原本平静的城下，此刻完全被浓烟与烈焰覆盖。 　　沙土碎石纷飞，高爆弹扩散开的弹片更是让人猝不及防。 　　空气在片刻的功夫后仿佛被压缩到了极端，让身处其中之人，连呼吸都无法正常。 　　“干！”廖北风头皮发麻，带着弟兄们迅速从事先构筑好的战壕迂回进城。 　　还好是早有准备，不然的话，鬼子这一轮炮击非得把廖北风和身边这幸存的二十几号弟兄彻底吃掉不可。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回鬼子的炮兵阵地明显做了推进，其炮火覆盖远不止城外，就连城楼上的防御也没能幸免。 　　突如其来的炮击，打的黄贵长也是脸色大变。 　　虽然他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但鬼子突然发动这么猛烈的炮击却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二连长三连长！”黄贵长躬着身避炮，同时口中还不忘大喊着下达命令，“注意警戒鬼子的步兵……” 　　黄贵长的声音虽大，但在片刻功夫后，却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压盖了过去。 　　没人听到他在喊什么，但特务营毕竟是特务营，基本的警觉当然还是有的。 　　几乎不等黄贵长下命令，便有人密切关注着城外鬼子的一举一动。 　　显然，大动干戈而来的鬼子，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正面进攻机会。 　　就在鬼子发起近十分钟的炮击后，鬼子早已集结在城外荒地待命的步兵，也在这时全面推进而来。 　　仅不到五百米的路程，近两千名鬼子气势汹汹而来，敌我双方的决战在此刻一触即发。 　　 第五十二章 一场阴谋 　??廖北风带着弟兄们顺利从正门撤入城内，厚重的城门迅紧闭封锁。 　　“马上把伤员都转进临时医疗所。”季忠带着医疗队迅上前来帮着将伤员转移到后方。 　　廖北风没顾得上看他，进城后立即带着还有战力的弟兄，匆匆朝炮火覆盖的城楼上跑去。 　　“老廖，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杨如风经过吴龙和刘占城的安抚，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此刻凑上来相迎，大有以廖北风马是瞻的意思。 　　“你们还有功夫在这里躲着，鬼子步兵上来了。”廖北风脚步未停，带着人果断冲上城楼，回到事先一连的防守位置。 　　“连长！”先一步撤回城内的******急忙过来报告情况，阵地上除了部分早一步撤回的弟兄，还有一些身上包着纱布，刚刚才处理过伤口的弟兄。 　　“弟兄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廖北风单刀直入，一连这一仗打的极为不易，出城时近一百人的队伍，现在放眼看去折损大半。 　　“阵亡二十七人，十二人重伤。”******如实汇报情况，现在一连能战之力，仅剩不到五十人，且过半都是负伤上阵。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抽调出去的炮排。 　　轰轰轰…… 　　城楼上到处都有炮击回荡，一连这边也不例外，不时便有炮弹打在城防上。 　　好在龙门所这城防足够结实，鬼子的炮火还不足以轻松摧毁。 　　“鬼子步兵已经上来，郝未来，你带机枪排负责左侧，给老子对准刚才撤进城的那条战壕。” 　　战况紧急，廖北风简单了解过情况后，迅做出防御部署。 　　有这么好的城防在，防御问题基本可以得到保障，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更好的打击进攻而来的鬼子。 　　城外有之前挖掘好的战壕，虽然已经被鬼子的炮击摧毁的残破不堪，但却多少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廖北风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辛苦挖掘起来的战壕，最后成了鬼子的防御工事。 　　当然，小鬼子想占这种便宜可没那么容易，廖北风部署的三道防线，后背可都是暴露在城防上的。 　　鬼子一旦进入工事，妄图借助城下的战壕当掩体，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拿郝未来针对的这条原本用来撤退的战壕来说，鬼子一旦进攻而来，这同样也将是一条可以直插城门位置的便捷通道。 　　可这条通道鬼子看似能占到便宜，实际上鬼子一旦从这里进攻，他们就必须得承受郝未来这边机枪排的全面火力扫射。 　　最重要的是，城下的第三道战壕，全都在城楼上的手榴弹覆盖之内。 　　说白了，城外的防御工事其实更像是一早就为鬼子挖好的坟地。 　　鬼子靠得越近，所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鬼子一旦进入火力范畴，让弟兄们都别乱打，挑旗手和鬼子军官打。”廖北风再次下达命令。 　　一连所需防御的面积不小，机枪排又调到一旁专门针对城下的战壕，兵力就更加削弱。 　　鬼子大举攻上来的话，正面硬碰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尽可能射杀鬼子的旗手和军官。 　　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打乱鬼子的进攻步伐，让鬼子在战场上近乎本能的冲进城下的防御工事里。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连环套，鬼子也不是各个精明，一旦少了指挥官的判断，那么他们就只能蛮干。 　　在敌我双方激战之时，鬼子总不可能放着面前现成的防御工事不用吧？ 　　“林山，你留下督战。”廖北风将手底下干部全部指派上去，交代完后，自己则猫着腰，迅向附近指挥部赶去。 　　城外的防御部署是廖北风一手安排，其作用没人比廖北风更清楚。 　　未免再出现和黄贵长的战略冲突问题，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和黄贵长沟通好战略意图才行。 　　而就在城防这边敌我双方即将展开血战之时，城内旅部，黄维纲旅长却愤愤的一把将电话摔在桌上。 　　“******小鬼子，跟咱们来这套。”黄旅长脸色无比阴沉，整个人就像被激怒的雄狮。 　　“旅座，师部那边……”参谋长有些莫名，眼下龙门所这边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师部那边似乎又传来什么不利的消息。 　　“沽源那边谈判破裂，鬼子已经全面调兵，预计天亮之前将对我沽源起进攻。”黄旅长心火上窜，走到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前，急忙做全局分析。 　　“鬼子集结伪军警备旅近千兵力，以及鬼子的步骑兵近三千人马，已经从大滩推进到长梁、五女河方向，沽源那边战事一触即。”黄旅长愤怒的敲打着地图上的沽源图标道，“这次沽源谈判，按曰军要求，我军防御大部早已撤出沽源，现在的沽源，基本就是鬼子砧板上的肉。” 　　“这……”参谋长脸色骤变，被鬼子的得寸进尺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和小曰本这种鸡贼的民族打交道，就该在他们提要求时，一个大耳帖子狠抽过去。******，给他们什么脸，他们还真就什么都敢接。”黄旅长越说越气愤。 　　二十九军这回吃了个哑巴亏，被鬼子占尽了便宜，导致现在整个二十九军都落入到被动之境。 　　“鬼子同时兵分两路对我军防区展开进攻，这明显就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一次行动。”参谋长瞬间反应过来，小鬼子这分明就是一早就打算以武力进犯察哈尔，可却偏偏还要上演谈判戏码，这简直是拿二十九军当猴子耍。 　　“废话，有眼睛的都知道这就是一场阴谋。”黄旅长心火难消，但现在他心里却更担心防御问题。 　　沽源和龙门所相隔一百多公里，属于整个察哈尔门户的左右两端。 　　不论是龙门所还是沽源沦陷，察哈尔的门户都必将大开，小鬼子也必将长驱直入，对察哈尔构成巨大威胁。 　　现在的情况是，沽源那边还有独石口长城可守，即便沽源沦陷，独石口那边还能坚持。 　　而龙门所这边，现在只有特务营一个营的兵力防御，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危机。 　　最可怕的是，一旦龙门所被鬼子攻破，鬼子势必挥兵南上，一路朝沽源方向打通过去。 　　如此一来，察哈尔的门户将被彻底攻破，整个察哈尔也将陷入全面被动之境。 　　黄旅长现在顾不上关心沽源那边的情况，只能竭尽全力死守龙门所。 　　“二二四团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城内警备武装集结的怎么样了？”黄旅长不得不做最坏打算，实在等不到二二四团，也只能让城内的警察上了。 　　 　　 　　：。：　　 第五十三章 冷静应对 　?　战局全面升温，沽源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无法确定，但龙门所这边，战斗却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鬼子的大部队全面推进而来，就在城外三百米位置与我军展开激烈的火力交锋。 　　夜幕中，可以看到那喷吐火舌的枪口，在城外仿若群狼的眼睛，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你的意思是鬼子现在还仅仅是试探进攻？”黄贵长收起望远镜，面色凝重的看向身旁廖北风。 　　“这已经很明显了，不然鬼子集结两千多兵力在城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正面攻城？”廖北风以事实说话。 　　有时候当局者迷，总能忽略掉一些最基本的细节。 　　就比如现在，鬼子大部队看似来势汹汹，可实际上仅一个中队正面压上来，其大部队还在身后压阵佯攻，试图窥探出我军防御力量。 　　“小鬼子不论是火力还是兵力，眼下都有绝对的优势，他们有必要费力搞试探吗？”一旁吴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鬼子的进攻套路和过去大有不同，他竟有些看不懂。 　　“是啊，鬼子的炮击到现在都没停止，他们理应一鼓作气冲上来才是。”刘占城也感到十分费解，他都已经做好与鬼子拼死一搏的觉悟了，可现在鬼子却连冲上来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 　　“很简单，小鬼子有着绝对优势，他们当然没必要冒险。”廖北风做了简单分析。 　　小鬼子确实人多势众，但他们在不知道守军兵力有多少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贸然全面压境而来。 　　万一这是个陷阱，他们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而且鬼子有炮兵火力压制，随便派个中队上来试试水足够，根本没必要一上来就直接让所有部下都往枪口上撞。 　　“小鬼子到现在还没摸清楚咱们的实力？”杨如风也是有些惊讶，这太不切实际了。 　　小鬼子在这段时间里，可没少往城里安插特务，要是连这点情报都搞不到，那些日伪特务未免也太无能了吧？ 　　“之前又是在奶之坡布雷，又是破坏道路，加上一连和四连的突袭，更重要的是刚才咱们的掷弹筒集火出击，这一系列动作，分开来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串联在一起，鬼子指挥官可就不得不仔细分析了，有这样的顾虑倒也正常。”黄贵长相对较为冷静，一句话便道出个中原委。 　　事实上城防兵力若是有限，根本没办法做出之前那一系列安排。 　　要知道，鬼子这次来犯，事先可是毫无预兆的。 　　龙门所兵力若是空虚，有可能做到一边在城里布防，一边出城对敌人展开这么一系列的针对吗？ 　　可以说从表面上来判断，之前一连和四连的联手出击，给鬼子的印象至少得有一个营的兵力。 　　连出城应对的兵力都有一个营，鬼子据此判断，推测龙门所的兵力至少得有一个团，不然前后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应对突发状况。 　　小鬼子不是没有得到情报，但情报显示龙门所仅有一个特务营而已，可现在这明显不止一个特务营，这就说明情报的准确性还有待观察。 　　再加上刚才的对抗，鬼子损失了五辆铁甲车，一个鬼子步兵大队也折损了三分之一，从这些来看，龙门所的兵力极可能达到一个团外加一个特务营。 　　要知道，一个团的兵力就足有上千人马，外加一个特务营，这兵力虽然还是远不如鬼子，但要做好固防，鬼子哪怕有三千人马那也不可能轻松攻破。 　　所以小鬼子这次没有正面强攻，其中的顾虑一半来自情报不准确，另一半则在于不想正面与守军硬拼。 　　他们有的是火力，完全可以用逐出蚕食的方式，慢慢来瓦解龙门所城防。 　　对特务营这边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敌在明我在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沉住气，因为特务营这边一旦面对鬼子一个中队就大动干戈，鬼子那边就势必能判断出问题。 　　“那咱们现在就放着城下这一个鬼子中队不管？”杨如风有些按耐不住，小鬼子送上门来，现在正是吃掉外面那个鬼子中队的绝佳时机。 　　“小鬼子的一个中队不可能打破咱们的防御，先让他们折腾又何妨。”廖北风表现的极为冷静，任由城外鬼子如何集火攻城，他都视若无睹。 　　黄贵长微眯着瞳孔，偏头看着廖北风没有说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直不被他看上的小子，不仅是好战的一根筋，同时防守起来居然也能这么沉得住气。 　　看来他是真的小看了这个关系户，错把真金当成榆木了。 　　廖北风目视前方，关注着战况，根本没注意黄贵长的打量。 　　他很清楚，凭一个特务营在这里死守，结果肯定是守不住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黄贵长肯定也清楚，在城内的旅座也不可能毫无所觉。 　　由此可见，以龙门所的重要性，旅座现在肯定忙着调兵遣将。 　　而特务营既然主要任务就是防守，那就理应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只有拖得越久，等来援军的机会才越高，也只有这样，方才有可能扭转战局。 　　吴龙和刘占城还有杨如风三人面面相觑，此刻黄贵长和廖北风站在一起，让人感觉廖北风才是特务营的营长。 　　“放任城外的鬼子中队不管，那要是待会儿鬼子试探不出我军实力，直接发动正面强攻怎么办？”刘占城可没打算以廖北风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能拍板做出决策的，依旧还是黄贵长。 　　“炮击！”黄贵长和廖北风异口同声，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颇有共识。 　　现在鬼子的炮击不停，那就代表鬼子不会押上所有兵力，毕竟这会造成误伤。 　　而一旦鬼子的炮击结束，那就说明鬼子已经准备好让步兵全面进攻。 　　特务营自然不能让鬼子得逞，而掷弹筒作为短程炮火，在这个距离绝对是占据优势的。 　　要知道，敌我双方相隔仅三百来米，完全在火力覆盖范畴之内。 　　虽然鬼子的兵力分散，很难一次性重创鬼子，但要起到正面压制，以特务营集中在一起的掷弹筒，绝对是有足够火力能做到的。 　　唯一麻烦的是，特务营这边不可能完全挡住鬼子，始终会有部分鬼子攻到城下，这个距离对城防可就十分不利了，稍有不慎，城防照样有可能被鬼子一举攻破。 　　 第五十四章 共同敌人 　?奶之坡方向，曰军指挥部外，指挥官藤原大佐密切关注着前方战况，脸上表情有说不出的凝重。 　　和之前的小觑不同，现在经历过失利，藤原大佐终于感受到对手的难缠，不得不重新评估攻城难度。 　　“传令炮兵队，集火全力炮轰城防。”藤原大佐收回目光，已经没那么多耐性在这里继续消耗下去了，“传令前线各部，五分钟后，正面起进攻。” 　　“是！”一名传令兵果断领命离去。 　　而正在这边曰军准备全面进攻之时，龙门所城内的临时医疗所，刚抢救完伤员的季千寻走在吵杂的过道里，突然被一名战士撞了一下，并有一张纸条塞进季千寻的白大褂口袋。 　　那名战士压了压帽檐，低头便走。 　　季千寻心有所感，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开，观看起纸条。 　　纸条上写着的并不是什么情报，而是一个地点。 　　季千寻忙里偷闲，悄默无声离开了医疗所。 　　就在附近不远的一处小巷道里，徐掌柜和二十几名地下党同志正分配着警服，看样子是准备找机会混入城里的警备队伍。 　　“你们这是？”季千寻赶来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禁微蹙，脸上表情颇为诧异。 　　“我们得到情报，沽源一带的曰军已经采取武力进犯，那边多半是守不住了，好在独石口还能坚持。”徐掌柜将情况简单做了说明。 　　地下党虽然有意让二十九军与曰军对立，但本质上只是希望能促成二十九军抗曰，可没想让曰军真的侵占察哈尔。 　　现在的大局已经十分明确，曰军两头出击，沽源和龙门所都不容有失。 　　远的那边徐掌柜顾不上，可龙门所这里却能出上一份力，帮忙抗击曰寇。 　　“你们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出现问题，你有没想过后果？”季千寻心里担心，徐掌柜这一手无异于玩命。 　　“顾不了那么多了，龙门所这边危在旦夕，据我们所知，增援部队现在受阻在半道上，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赶到。”徐掌柜面色凝重道，“一一二旅的黄维纲旅长，已经决定启用城内的警备部队，可以看得出来，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我们和国民党军队虽然不是一路人，但在抗曰救国这一点上，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徐掌柜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二十九军若是无心抗曰，那么他们这二十几名同志自然没必要冒险，可现在二十九军有心抗曰，但却因为各种原因，部队没办法及时赶来增援。 　　这个时候能尽一份力，龙门所这边的防御就能多巩固一分，徐掌柜没理由对此视若无睹。哪怕这份力量十分微薄，至少他也尽了一份力。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身份，这事儿你应该能帮得上忙。”徐掌柜回到正题，城里的警备部队里有自己同志在，弄几套警服不难，可要混进前线作战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就是个医生，能帮上什么忙？”季千寻默许了徐掌柜的安排，但这个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帮。 　　毕竟她就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不是一线作战的指挥官。 　　“你去找廖长官，现在那位黄旅长已经带警备部队上前线，一旦和鬼子正面交锋上，警备队伍势必得分头去各处增防。你和廖长官说一声，我们这些同志就到他的防区上去帮忙。”徐掌柜显然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具体步骤，现在就差和廖北风打个招呼，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这一点没问题，我了解廖北风，他不排斥任何抗曰队伍，但是你们没有武器，这仗怎么打？”季千寻不解问道。 　　城里的警备部队进入前线，那都是现领的武器装备。 　　现在徐掌柜他们跳过那个步骤，直接到廖北风的防区上去，没有武器上去了也是白瞎啊？ 　　“这也正是我们现在所头疼的问题，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找你来商量商量这事儿。”徐掌柜紧锁着眉头提议道，“既然这次决定让廖长官帮忙，武器装备问题，你看看能不能也让他帮忙一并解决一下？” 　　徐掌柜对廖北风也是做过调查的，毕竟廖北风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对廖北风没有足够的了解，他们的安全可得不到保障。 　　季千寻深吸了一口大气，脸上表情无比凝重。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上前线去找他。”季千寻沉吟了片刻，既然是组织交代的事情，她当然得竭尽所能。 　　匆匆走出小巷，季千寻低着头，在小巷子口左右警戒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才加快度，直奔城门楼赶去。 　　而在季千寻没注意到的临时医疗所外，季忠却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 　　他跟在季千寻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季千寻的各方面情况都已经摸索清楚。 　　原本他并不想对季千寻下手，可最近在赤城和龙门所这里，季千寻却有多次神秘外出，且行事也变的小心谨慎了许多，加上现在又鬼鬼祟祟的从小巷子里走出来，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做判断。 　　季忠挑了挑眉，一向自信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 　　“这种时候，她跳出来想干什么？”季忠喃喃低语，一直伪装成哑巴的他，实际上受伤是真，可声带却并未被破坏。 　　只是别人先入为主，以为他伤了喉咙就注定说不了话，这反倒是让他能更好的接近季千寻。 　　季忠想到这个可能性，悄默无声便隐藏起来，并密切关注着小巷情况。 　　而全然不知的季千寻，则在这时匆匆登上城楼，来到一连防区位置。 　　城上敌人的猛烈炮火还在狂轰乱炸，城外的鬼子更是不断对城楼上起进攻。 　　在这枪林弹雨之中，季千寻猫着腰移动，很快便找到一连副连长林山。 　　“嫂子，您怎么来了？”林山大吃一惊，被季千寻的到来吓了一跳。 　　“少废话，廖北风呢？”季千寻没功夫和林山拉扯，上来便直奔主题。 　　“连长在营部开会，这里太危险了，您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说，待会儿我替您转达。”林山拉着季千寻向后面安全地带转移，这要是把嫂子伤了，他可没办法向廖北风交代。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找他。”季千寻转身就走，徐掌柜的事情没落实清楚，她可没法安心。 　　 　　 　　：。：　　 第五十五章 暴露身份 　　在城楼上的营部里，黄旅长将特务营的营连长都召集起来，同时还带来了两名警备部队指挥官。 　　一群人在营部里，由黄旅长亲自说明情况，并做最新的命令下达。 　　防守，简单的两个字便是队伍眼下的首要任务。鬼子来势汹汹，不管怎么打，我军这边的胜算都微乎其微，只能以防守来拖延时间，等援军赶到。 　　“还有五个小时就天亮，二二四团那边已经回电，天亮时一定能顺利赶到。”黄旅长透露情况道，“最后这五个小时关系重大，我不管你们怎么守，天亮之前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我旅部决不后退半步，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领命便各自散去。 　　这次旅座带来两百名警察配合守城，在刚才的会议里，已经做好了补充分配。 　　一连和四连在之前的战斗中减员严重，两百名警察毫无意外的分别补充到了一连和四连。 　　廖北风走出营部，和一名警察走在一起。 　　“廖连长，我这一百号弟兄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王中平笑着客套了一句。 　　他原来是三十八师一一三旅的一名少尉排长，部队入住察哈尔后，被编制到龙门所警察局，负责龙门所的治安问题。 　　“兄弟客气，待会儿打起来我可还得仰仗你多多配合。”廖北风客气回应，话刚说完，还想和王中平多交流交流，以便待会儿能够更好的配合。 　　可就在这时，季千寻却突然从一旁窜了过来。 　　“廖北风……”季千寻喊了一声，见身边还有个陌生人，到嘴边的话又压制了下去，“我找你有事儿，你过来。” 　　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眉头忍不住挑了挑，随后歉意的看向王中平道，“你先带弟兄们回一连防区，我处理一下私事儿。” 　　“明白，明白。”王中平看了季千寻一眼，脸上挂着一抹我懂得表情，回应一声便识趣的朝一连防区走去。 　　“你不在医疗所呆着，跑前线来作甚？”廖北风沉下脸，每每在战时看到季千寻，他心里总能窜起一股邪火。 　　季千寻没急着反驳，也没心思和廖北风争论什么，鬼鬼祟祟的拉着廖北风走到角落，并将此行目的做了说明。 　　廖北风耐心的听着，对季千寻提出的要求感到十分讶异。 　　地下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混进队伍抗曰？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廖北风黑着脸，季千寻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那可是地下党啊，沾上关系可是要出事儿的。 　　徐掌柜他们不怕暴露，打完这仗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 　　可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季千寻暴露吗？ 　　最扯淡的是，他们凭什么让自己帮忙，这事儿要是帮出问题，那可是要引火烧身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徐掌柜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上前线。我们一共有二十三人，武器装备你也帮忙一并解决了。”季千寻的语气根本不像是来求人的，反倒更像是来下达指示的。 　　“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吗？”廖北风不关心帮忙的事情，反倒更替季千寻和徐掌柜他们捏一把冷汗。 　　地下党可都是国军的敌人，现在主动送上门来，还二十三人，他们就不怕自投罗网，没打成鬼子反被一举端掉吗？ 　　“这些你别管，你就直说，这忙到底是能帮还是不能帮。”季千寻心里还满腹牢骚呢，现在哪有心思去跟廖北风多做解释。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问题是你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事儿是什么性质？”廖北风不满反驳，季千寻和这些地下党还真不把他当外人，连这种事情都敢来找他。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心大，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你廖北风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让你帮个忙而已，又没让你去死，你哪来那么多疑问。”季千寻白了廖北风一眼，脸上表情满是不耐。 　　廖北风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季千寻，和这个小妮子是没办法正常交流的，问再多也得不到答案。 　　只是这个忙帮还是不帮呢？ 　　廖北风心里犹豫了片刻，权衡起其中轻重。 　　老实说，二十几人换做平时真的可有可无，就算让他们来帮忙，那也扭转不了大局。 　　可现在正是急缺人手的时候，能多一个战力参战就能多一分胜算，至少也能多拖延一分一秒，这实在没理由拒绝。 　　“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他们必须得听我指挥。”廖北风做出妥协，二十几名地下党不敢说身经百战，但至少是有作战经验的。 　　既然大家都是一心为了抗曰救国，那这个忙就没理由不帮。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怎么安排，把这一点落实清楚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前提得是让徐掌柜他们听从命令行事儿。 　　“我马上回去通知他们。”季千寻不做答复，直接当廖北风答应了，转身便走，可却又被廖北风一把拽了回来。 　　“直接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这事儿你就别参合了，免得添乱。”廖北风担心季千寻的人身安全，能不把她牵涉进来，最好还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 　　“我得亲自去通知他们……”季千寻刚要反驳，却又被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你要搞清楚，是你们来找我帮忙，不是我找你们帮忙，要是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那你们就找别人帮忙去。”廖北风以此相胁，要是连这点主动权都抓不住，那这麻烦还是趁早撒手的好，免得到头来害人害己。 　　“好吧。”季千寻沉吟了片刻，最终只好无奈妥协，毕竟廖北风的臭脾气她还是知道的，争执下去可没有半点好处。 　　“行了，没其他事你就回医疗所待着，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廖北风了解过位置后，交代了一声便匆匆朝城楼下跑去。 　　很快，来到那处小巷口，廖北风谨慎的四下扫视了一圈，见无人关注，这才一头扎进巷子里，和徐掌柜他们接上头。 　　不一会儿，双方达成共识，廖北风带着二十几名身穿警服的青中年走出，直奔城防上的一连阵地而去。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远处，季忠则拿着望远镜，将巷子口位置的情况尽收眼底。 　　“廖北风，徐掌柜……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是共党特务。”季忠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次机缘巧合抓住这么一条大鱼，这让他心里分外喜悦。 　　只是他脸上的冷笑没多久便完全凝固，因为一想到是季千寻去给廖北风报的信，他又不得不把季千寻也当成共党特务来看待。 　　“希望你能回头是岸吧。”季忠喃喃低语了一声，随后便悄默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五十六章 激烈交锋 　??接应徐掌柜一行人并没耽误多少时间，廖北风带着他们回到防区，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将徐掌柜这二十几号弟兄安排在郝未来那里。 　　那个位置是城楼的最左侧，没有特殊情况，没人会去那里，倒是可以暂时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廖北风简单交代了郝未来几句，让郝未来去解决徐掌柜他们的武器装备问题。 　　做完这些，廖北风又匆匆离去，全面掌控一连防区。 　　“连长，鬼子的炮火力度突然提高，看情况是打算直接用炮兵撕开咱们的城防，城下已经一片破败，咱们真准备就这么被动防御下去吗？”林山第一时间汇报情况。 　　鬼子的炮击远比刚才要猛烈的多，虽然少有直接打在城楼上的，但城下却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 　　轰隆隆的巨响从未中断过，炮火将黑夜尽数照亮，但滚滚烟雾覆盖，却将城外情形尽数遮挡。 　　“让弟兄们都注意警戒，小鬼子要是想用炮火撕开城防，那这炮可就不是打在城外，而是直接打在城楼上了。”廖北风做出简单判断。 　　鬼子的炮兵阵地距离城楼差不多有一公里，虽然看起来挺远，好像鬼子的炮兵够不到城楼，但鬼子若真想打，这区区十来米的距离，怎么可能会打不中？ 　　由此可见，鬼子想直接用炮火撕开城防是不现实的，这么做极有可能是为了从气势上打击我军。 　　“你的意思是鬼子炮击过后，步兵就该上了？”林山有些怀疑，虽说小鬼子向来都是炮兵轰步兵冲，但这次情况似乎有些反常，鬼子炮轰的目标并不是城楼，而是城外阵地。 　　炮轰了半天没炸死一人，连火力压制都没做到，停止炮击后能让步兵直接攻城吗？ 　　“城外事先挖掘过的战壕对鬼子的铁甲车阻碍不小，这么炮击应该是为他们的铁甲车开路吧？”廖北风心里也是多有疑惑，只是除了这一点解释，他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事实上鬼子的意图确实和廖北风的判断相差无几，这么炮击不仅在气势上狠狠地打击了守军士气，同时也通过这一点给各部进攻争取了更多的部署时间。 　　至于铁甲车，能派的上用场鬼子自然不可能将之闲置在一旁。 　　在城外两三百米位置，鬼子步兵这时都已经整装待命，他们将随身携带的负重统统背在身前，外形看起来极为别扭。 　　但他们对此却是乐此不疲，好像这么背负重还能起到防弹作用似得。 　　很快，随着时间推移，龙门所位置的猛烈炮击戛然而止。 　　滚滚翻腾的火焰与硝烟还未散去，早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鬼子步兵，在这时全面进攻而来。 　　“冲！”小鬼子指挥官一声大吼，顿时数百上千的鬼子嗷嗷怪叫着蜂拥冲出。 　　片刻功夫之后，密密麻麻的身影便从黑暗中冲到龙门所城外，借助那破败不堪的地形进行防御，并对城楼上的守军展开火力猛射。 　　哒哒哒…… 　　鬼子的机枪组最先占据有利地形，机枪火力全开，对准城楼便是无差别扫射。 　　同时鬼子的步枪也没闲着，找准时机，但凡城楼上有人探头，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以鬼子那近乎无解的精准枪法，在这仅一百米范围内，几乎是枪枪爆头。 　　城楼上特务营各连也在这时全面反击，黄贵长更是第一时间下令掷弹筒还以颜色，全面覆盖城外展开火力压制。 　　轰轰轰…… 　　刚刚才停下的炮击再次展开，鬼子对此显然也是早有准备，大兵压境完全是以散兵的方式，放眼看去掷弹筒一炮都未必能炸死一人。 　　掷弹筒的杀伤范围仅五到八米，和鬼子的步兵炮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加上鬼子冲锋度极快，掷弹筒才刚开始炮轰不到三轮，鬼子便完全脱离掷弹筒的火力覆盖范畴。 　　轰轰轰…… 　　鬼子冲到城下后，各种武器尽出，枪榴弹更是在这时威，对着城楼上覆盖猛轰。 　　炮火连天，战斗打的分外惨烈，片刻的功夫便有不少战士血洒城防。 　　“机枪手，他娘的干什么吃的，给老子瞄准了打。”城楼中心位置，这里是二连的防区，此刻吴龙已经撸起袖子，在最前线指挥连队作战，“手榴弹都他娘的留着下崽呢，给老子扔。” 　　在二连右侧区域，那是刘占城的三连防区，这两个连的位置正对着进攻而来的鬼子，此刻受到火力压制格外的猛烈。 　　刘占城同样是亲临第一线，提着花机关对城楼下疯狂扫射。 　　别看他平时圆滑精明，真打起仗来，那也是敢豁出命的拼命三郎。 　　不过这人真的很精打细算，为了减轻三连压力，他这边并非全力反击，而是在反击的过程中，不忘将鬼子向更右侧的四连防区赶。 　　已经杀红眼的杨如风全然没现这一点，此刻端着匣子炮，对着城下不断推进而来的鬼子展开火力压制。 　　“弟兄们，让警察兄弟好好看看咱们四连的实力，都给老子狠狠地打。”杨如风扯开嗓门大喊，同时不忘拉开一枚手榴弹，猛地投掷而出。 　　四连这边士气高涨，虽然之前在城外经历过一场战事，弟兄们身体都有些疲惫，但此刻全力反击，却看不出丝毫疲态。 　　而那些补充进四连的警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过去也都是从部队抽调到警察局的战士，除了身上军装不同，其他能力可丝毫不比四连弟兄差多少。 　　同时在城防最左侧的一连防区，战斗打的也同样十分激烈。 　　廖北风并没有冲上一线和弟兄们一起杀敌，队伍此刻由林山全面指挥，廖北风则退到后方，密切关注城外的敌情变化。 　　可以看得出来，小鬼子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 　　步兵冲锋的力度比预估的还要猛烈许多，这一点从城外的鬼子步兵数量上便可做出判断。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毕竟步兵只要打不开城防，他们就不可能攻上城来。 　　可鬼子这次进攻力度却不仅于此，从城楼位置向外远眺，透过那闪耀的炮火光芒，廖北风可以看到城外位置。 　　原本被拦截在半道上的鬼子铁甲车，在这时正轰鸣着一路横推过来。 　　照此下去，不出十分钟鬼子的铁甲车便可开赴到城下，届时特务营这边的防守压力必将暴增。 　　 　　 　　：。：　　 第五十七章 极端手段 　　鬼子的铁甲车一直是特务营这边的巨大威胁，之前能摧毁五辆，那已经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没把一连和四连都给搭进去。 　　现在又来了五辆铁甲车，这要是不能阻止其横推过来，龙门所城防必将出现巨大问题。 　　可此时此刻想挡住鬼子的铁甲车谈何容易，城外已经完全被鬼子步兵占领，想出城都不可能，又怎么可能毁的了铁甲车。 　　“廖连长，鬼子步兵快攻到城下了。”一直在旁边陪同关注全局的王中平心急如焚。 　　鬼子来势汹汹，从步兵火力上看，这绝对不止一个大队。 　　面对这么猛烈的火力压制，光凭一个特务营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最重要的是，鬼子对一连防区着重针对，看情况鬼子已经不知不觉将火力大幅度转移到一连这边了。 　　廖北风没功夫去理会王中平，对于鬼子攻进城下这一点，事先早就已经安排好机枪排应对了。 　　其他连的位置会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不知道，可一连这里，鬼子想靠近城下可没那么容易。 　　哒哒哒…… 　　左侧位置，郝未来第一时间下达反击命令，十几挺机枪架在城上，对着城下妄图通过战壕迂回过来的鬼子，展开疯狂的屠戮。 　　其中四挺重机枪分别以两两搭配，分布在防区的前后位置，尽可能将火力覆盖面积扩大。同时轻机枪则一字排开，居于中心。 　　整条防线完全在机枪火力覆盖之内，没给鬼子任何空挡。 　　“杀……”徐掌柜等人也在这时提着步枪反击，一个个枪法还真不赖，百米距离内皆是弹无虚发，轻松便以火力配合机枪将鬼子压退回去。 　　但鬼子的步兵退出战线后，炮兵却迅速进入位置，并对左侧城防发起一轮狂暴的炮轰。 　　轰轰轰…… 　　枪榴弹和掷弹筒皆有，为了将左侧防御撕开缺口，鬼子这回集中了不小的火力，打的郝未来这边弟兄们连头都没办法抬起。 　　“隐蔽，全体隐蔽。”郝未来在炮火中声嘶力竭的咆哮，同时猫着腰在阵地内穿行，将一个个激进的弟兄统统拽回来隐蔽。 　　“郝排长，这么下去不行啊。”徐掌柜顶着炮火凑到郝未来身边，试图提出作战意见。 　　“不行也得行，这是命令。”郝未来又何尝不知徐掌柜想说什么，可命令就是死守，他就算再不愿意留在这里挨打，那也只能执行命令。 　　徐掌柜没有多说，因为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明知道这么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却无能为力改变，心里就难免泛起一股无力感。 　　这样的战斗，理应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合理的利用龙门所和城外的城防才是，可却偏偏要选择这么被动的困兽之斗。 　　徐掌柜很无奈，他是游击队出身的战士，擅长的是游击战，实在没办法理解国军这种固板的作战方式。 　　“都他娘的别愣着，扔手榴弹。”郝未来厉声大吼。 　　鬼子在炮火压制机枪排的同时，步兵又再一次蜂拥冲来，这个时候若只顾着避炮，鬼子步兵可就冲进城下了，必须顶着炮火制敌才行。 　　轰轰轰…… 　　城楼上火光爆闪，狂暴的破坏力将城墙上的砖石炸的四处乱飞。 　　子弹啪啪啪的打在城防上，仿佛炒豆子般清脆。 　　敌我双方厮杀越渐胶着，伤亡数量都在直线攀升。 　　好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战斗过去，在特务营的全力防御下，鬼子步兵皆未能跨过生死线，攻进城防。 　　而正在这时，鬼子的铁甲车终于还是来了，开赴到城外两百来米位置，对着城楼便展开了炮火压制。 　　轰轰轰…… 　　高爆弹砸在城墙上，那猛烈的冲击，一炮将能将城墙炸开一道巨坑。 　　五辆铁甲车仅第一辆炮击就给城防造成了巨大压力，而它们还一边炮击，一边稳步推进。 　　铁甲车不仅仅能炮轰城防，一旦让它们推进到城下，铁甲车还将成为鬼子步兵的移动防御。 　　到了那时，即便集合全营的火力压制，战局也势必难以逆转。 　　在城楼上，廖北风看到铁甲车进入战场，脸上表情满是凝重。 　　再不制止那五辆铁甲车，城防必将被鬼子撕开。 　　而正在这时，集中一处的掷弹筒再次发力。黄贵长那边显然也意识到铁甲车的棘手，当机立断便集中全营炮火，对准城外那五辆铁甲车进行猛烈轰炸。 　　可以看到，城外大路火海弥漫，滚滚硝烟激荡八方，将那推进而来的铁甲车尽数覆盖笼罩。 　　只是不等众人放松警惕，那铁甲车的轰鸣便再次回荡开来，彷如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闪烁着两盏车灯，颠簸着冲出火海，再次徐徐前进。 　　掷弹筒的破坏力似乎还不足以破坏铁甲车，尤其是移动中的铁甲车，要想精确的炸中其防御薄弱处，更是难如登天。 　　廖北风算是看明白了，这么搞下去根本挡不住鬼子的铁甲车。 　　要想死守到天亮，搞不掉这五辆铁甲车，一切都将是空谈。 　　看来到了这个份上，只能采取更为极端的制敌手段了。 　　“林山，立即组织敢死队。”廖北风大吼着交代一句，随后转身便朝营部跑去。 　　事已至此，除了让敢死队去炸铁甲车，毫无其他办法。 　　廖北风的想法虽然极端了点，但这确实是眼下唯一能起到作用的手段。 　　而且不仅仅是廖北风有这样的想法，作为特务营的营长，黄贵长为了能守住城防，心里同样也是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没到最后关头，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定。 　　而正在黄贵长心中还抱有幻想之时，廖北风则匆匆赶了过来。 　　十几挺掷弹筒一字排开，此刻正对着城外集火猛轰。 　　砰砰砰的激发声响不绝于耳，黄贵长就站在一旁，拿着望远镜观察城外情况。 　　“营长……”廖北风上来便准备直奔主题，但话还未出口，黄贵长却率先抬起手打断。 　　黄贵长很清楚廖北风想说什么，这小子就是个战斗狂人，这个时候匆匆赶来，肯定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城外局势困难，敢死队就算出城，那也未必能突破鬼子的层层封锁，直接冲到铁甲车位置。 　　“营长，情况紧急啊。”廖北风没那么多耐心，鬼子的铁甲车已经推进过来，耽搁的时间越久，城防被攻破的几率就越高，这可是关系到此役胜败的关键啊。 　　“停止射击。”黄贵长没有直接回答廖北风，而是先让掷弹筒停止火力压制。 　　既然掷弹筒对铁甲车构不成威胁，那就没必要在这上面多做消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的问题是，城外到处都是鬼子，咱们出不去。”黄贵长一语直至要害，这个问题若是解决不了，敢死队就绝不可能起到作用。 　　“这个我知道。”廖北风心中不由松了一口大气，看来黄贵长这回总算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营长你看……”廖北风抬手指向城外铁甲车推进位置道，“前方道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铁甲车推进，只有推进到城下百米位置，鬼子的铁甲车方才能拉开战车阵型……” 　　 第五十八章 扭转战局 　??廖北风侃侃而谈，他一早就意识到铁甲车的问题，之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就是因为没有把握。 　　可现在不同，现在廖北风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若能利用得当，敢死队是有可能摧毁铁甲车的。 　　“你的意思是，在铁甲车摆开战阵之前，先让敢死队出击？”黄贵长听出了其中意思，但这话说的容易，要做到谈何容易？ 　　城外鬼子层层封锁，这个问题不解决敢死队就不可能出城。 　　要知道，就城外现在的情况，即便鬼子的铁甲车进入城外百米范畴，拉开战车阵，敢死队也未必能得手。可廖北风的想法却比这个难度还更大，这怎么可能做到？ 　　廖北风点了点头，心里自然也是有全盘计划，这才敢来找黄贵长商议此事儿。 　　“说说详细计划。”黄贵长微蹙着眉头，并没有急着否定廖北风，而是选择听取详细计划。 　　显然，黄贵长并不认为廖北风是个会无的放矢之人，不知不觉中，倒是对廖北风有了认可。 　　“集中火力撕开城外鬼子阵型的一角，迂回出城。”廖北风信心在握。 　　就在一连防区外，那里有一条战壕，原本是为一线防御撤退用的，之前也使用过，而且鬼子也妄图从这条战壕攻进城下。 　　可以说这条战壕将是敢死队出击的必经之路，也是计划能否取得成效的关键所在。 　　毫不客气的说，谁能掌握这条战线，谁就能掌握战局的主动权。 　　黄贵长听着廖北风的计划，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并不顾自身安全，快步朝战火弥漫的第一线防区走去，举目朝左侧远眺。 　　那是一条已经有些破败，也浮尸数十具的战壕。可以看到，那条战壕从城门口外十米左右，一直贯穿城外百米防区内的每一条防线。 　　要知道，城外百米内，之前廖北风构筑了三条防线，而这条战壕可通往前方三道防线的任何一条。 　　说白了这就是一条机动要道。 　　黄贵长精神一震，看着城外基本被鬼子占领的三道防线，以及那条鬼子试图全力攻占却一直没能得逞的战壕，心中一下子噌起一团烈焰。 　　“不需要特定的敢死队，只要掌握这条战壕，全营皆为敢死队！”黄贵长兴奋不已，在这半个小时的激战中，他算是看明白了。 　　以鬼子如此强大的火力，要想坚守城防到天亮，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尤其是在鬼子投入铁甲车后，特务营这边的防守压力就更大了。 　　照这么打下去，毫不客气的说，凭特务营的微薄之力，顶多再坚持两个小时，龙门所城防必破无疑。 　　到了这个份上，是要继续固步自封，坚持死守城防。还是打破僵局，拼进一切力量创造扭转战局的可能？ 　　黄贵长原本还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那难如登天。 　　可现在不同，有了这条几乎可以称为生死线的战壕在，占领它，便有机会能占领城外之前廖北风构筑的三道防线。 　　虽说那三道防线已经残破不堪，但现在正是利用这三道防线，一举将鬼子驱逐回去，扭转战局的决胜点。 　　战机就是这样，总会在激烈战斗中不断呈现出来。 　　黄贵长之前不赞成以攻代守，那是因为鬼子远在奶之坡方向，若是以攻代守，龙门所兵力空虚的问题就得暴露。 　　可现在鬼子就在眼前，只要能占领城下这三道防线，特务营完全可以将鬼子赶回奶之坡，因为敌我双方隔着一大片开阔地，只要将鬼子赶出去，那一段开阔地鬼子就得用命来填。 　　作战任务一旦完成，特务营还可以轻松撤回城内。 　　这是一条稳赚不赔的战略，不仅能全力将鬼子驱赶回去，同时也能将机动不便的铁甲车一举摧毁。 　　“廖北风，我现在总算知道旅座喜欢你的原因了，你小子真是个福将啊！”黄贵长咧嘴大笑，拍了拍廖北风肩膀，意气风的对身边传令兵道，“马上把各连连长都给我叫来，我有重要指示传达。” 　　“是！”传令兵转身就走，可廖北风却心里着急，急忙快步追上黄贵长。 　　“营长，情况紧急，都这个时候了，还传达什么指示啊。”廖北风一心想着摧毁鬼子的铁甲车，倒是没有黄贵长看到的那么远。 　　这就是大局观念的差距，廖北风虽然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但在大局观上，和黄贵长显然是有一定差距的，不然黄贵长也不可能是廖北风的上级。 　　“不要着急，鬼子的铁甲车要破，同时鬼子的步兵也得杀。”黄贵长要的是大局上的胜利，而不是廖北风那样的局部胜利。 　　再说了，就算派敢死队出击，能突破鬼子步兵的层层封锁，并摧毁鬼子的铁甲车，最后又能不能活着回来？ 　　廖北风想的是以命换命的下策，但黄贵长想的却是从大局出，全面摧毁鬼子的进攻势头。 　　毫不客气的说，黄贵长的战术一旦取得成效，特务营可就不是能不能守到天亮那么简单了，而是鬼子今晚还有没有那个能力敢来进攻。 　　这是战略性胜利，一旦得手，鬼子若还想进攻就必须重新制定进攻策略。 　　而时间，就是在鬼子制定策略中得来。 　　“你啊，能打能守，就是大局观太薄弱。”黄贵长显然也知道廖北风的问题。 　　老实说，一起共事的这段时间，虽然多次看到廖北风在军事方面上展现出的才能，但黄贵长却一直不以重视。 　　因为在他眼里，一个没有大局观的兵，是没有栽培价值的。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廖北风展现出来的能力，虽然还是缺少大局观念，可廖北风却有灵活的应变能力。 　　这样的能力品质，同样也是极为难得的。 　　至少大局观可以慢慢培养学习，可应变能力就和一个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是很难培养的。 　　大局观念和应变能力，这两种品质在战场上同样重要，无法取其轻重。 　　但若真要选择的话，相信掌握应变能力的战将，比凡事以大局观为准的战将，更有可能扭转一场战役的最终走向。 　　说白了，廖北风就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黄贵长现在才真正看到廖北风的潜力所在，也明白旅座乃至师座都这么舍得对廖北风下血本栽培的原因。 　　这个小子，力能撼山，潜力无限！ 　　 　　 　　：。：　　 第五十九章 反击准备 　　黄贵长没心思单独给廖北风上课，他相信，只要这一仗能取得胜利，就是不用他上课，廖北风也能从中看到自身的不足。 　　成长总是需要自己去经历的，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尝试一次。 　　很快，杨如风和吴龙几位连长都赶来营部开会，黄贵长抓紧时间，对战略部署做了全面变化。 　　反攻的时候到了，从黄贵长的战略变化来看，这回黄贵长是真下了狠心，完全可以用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说明。 　　“放弃城防，二连三连作为先锋，出城后，立即进入左侧那条战壕，十分钟，十分钟内，必须将通往城外三条防线的路口清理出来。”黄贵长神色肃穆，双目盯着吴龙和刘占城，见两人都点头领会其意，方才继续做任务安排。 　　“四连作为第二梯队，一旦二连三连顺利清出战壕，四连立即进入第三道防线，将第三道防线内的鬼子清理干净，并配合二连三连，攻占第一和第二道防线，听明白了吗？”黄贵长不放过任何细节，耐心传达任务要点。 　　吴龙和杨如风他们显然都明白其中意思，只是城外鬼子兵力和火力都十分强横，还有铁甲车在，光靠他们三个连，怕是站不住脚吧？ 　　“营长，我们三个连都出去了，老廖的一连做什么？”杨如风忍不住好奇问道。 　　当然，他这么问主要想知道的是，廖北风带领的一连，能给他们三个连提供什么支援。 　　“这正是我要说的。”黄贵长目光看向廖北风道，“二连三连的任务看起来是最艰巨的，但你一连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一连必须确保二连和三连都能顺利进入战壕，你们是这次反击中的先锋中的先锋，要是连最基本的战壕都守不住，其他什么都是空谈，明白吗？”黄贵长面色无比凝重。 　　要知道，城外鬼子步兵数量远超一个大队，若是没有火力支援，二连三连冲进去可不是什么反击，而是羊入虎口。 　　而一连的任务就是守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替二连三连清理鬼子的任何一个方向增援。 　　当然，黄贵长也同样会以全营的掷弹筒进行火力支援。 　　只是掷弹筒的进攻相对僵硬，不利于变化，只能取到局部的支援，真正要防备的问题，始终还得是能灵活机动的机枪。 　　“你的意思是让我一连掌控全局，为二连和三连减轻鬼子的增援压力？”廖北风领会其意，但黄贵长要是给一连这么重的任务，那有些条件可得事先说好。 　　黄贵长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做补充，廖北风却率先一步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请求让一连全面接管城防，并且全营的掷弹筒也都得归我指挥。”廖北风狮子大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不亚于直接罢免了黄贵长这个营长。 　　“你倒是敢说。”黄贵长笑了笑，心里倒是正不在意，“我答应你的请求，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此战不胜，我提头来见！”廖北风主动立军令状。 　　这一场反击可是自己擅长的打法，要是黄贵长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还打不好，那真的只能刎颈自裁了。 　　“不，我不需要你的脑袋，我只要你竭尽所能，凯旋而归！”黄贵长抬手打断，对廖北风也是很有信心。 　　毕竟全营四个连里，除了廖北风，其他几个连长还真担不起这份重担。 　　“保证完成任务！”廖北风感觉全身血Ｙ都沸腾了，这是一种源于信任的力量，黄贵长的让步，不是妥协，而是托付！ 　　“二连三连马上做好准备，我会用全营掷弹筒来替下你们，五分钟之内，必须给我冲出城去，一举打穿鬼子战线。”黄贵长做最后交代。 　　几位连长迅速离去做准备，廖北风也同样片刻不停，快跑着冲回一连阵地。 　　“连长，敢死队已经准备就绪，请指示！”林山作为敢死队的一员，身上已经全副武装，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 　　廖北风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一字排开的二十六名弟兄，脸上表情无比肃穆。 　　“很好，不过现在还没到你们杀身成仁的时候。”廖北风点了点头，为手底下这些舍生忘死的弟兄感到骄傲，“林山，你负责带队，马上带弟兄们去接替四连防区。” 　　“四连防区？”林山愣了愣神，完全摸不着头脑。 　　“服从命令！”廖北风没功夫跟他解释，下达完指示便朝前沿阵地赶去。 　　“廖连长。”王中平不知道廖北风去营部干什么，但他知道，接下来一定是有全新的作战计划。 　　“王兄，你带领手底下警察局弟兄，马上去接手二连和三连防区。”廖北风果断作出安排。 　　一连这里的警察弟兄之前补充了一百人，在刚才的激战中，牺牲与负伤的都还没来得及统计，不过目测至少还有六十几人，足够分成两个排接手二连和三连防区了。 　　“我们这些弟兄上了，那二连和三连那些兄弟去哪儿？”王中平有些不放心，他们这些警备部队的兵，说白了就是来陪衬的，可现在却要顶替主力部队，这合适吗？ 　　“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你只需负责策应他们即可。”廖北风简单回应了一句，见王中平还有疑问，便打断道，“抓紧行动，具体情况待会儿你就明白。” 　　“是！”王中平没有多问，战况紧急，既然特务营敢让警备部队上，那就一定是有打算的。 　　作为一名下属，这个时候执行命令远比询问原委更重要。 　　廖北风点了点头，又匆匆赶往阵地左侧。 　　这里战火连绵，是整个特务营防守压力最大的地方。 　　郝未来作为排长，真可谓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才堪堪将鬼子挡在城外难以寸进。 　　“连长，鬼子火力凶猛，我机枪排死伤惨重，这么下去，弟兄们会死绝的。”郝未来哭丧着脸，看着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心也仿若被千刀万剐过一般。 　　“停止Ｓ击，放弃武器，所有人，马上撤出阵地。”廖北风突然下达一个极为颠覆的命令，直接让弟兄们放弃阵地。 　　“连长这……”郝未来整个人都蒙了，连长这是开玩笑吗？ 　　“执行命令！”廖北风没功夫解释，一声大吼便率先撤离阵地。 　　“撤，马上撤！”郝未来心里虽然不解，但执行起命令来却是半点折扣不打，眨眼的功夫便将数十名弟兄全部撤下阵地。 　　 第六十章 开始反击 　??机枪排这边接连激战了四十几分钟，鬼子的火力凶猛，但机枪排这边的火力也同样不遑多让，不然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 　　廖北风突然下令全排撤退，并不是真的要放弃阵地，而是和鬼子玩一次心理战。 　　试想，一道连续四十几分钟猛烈输出的战略要地，枪炮声突然停了，那会是什么感觉？ 　　就像耳边有个人聒噪了四十分钟，你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时，他突然就闭嘴了。 　　遇上这种情况，相信很多人心里都会本能的浮现出疑惑。 　　同样的道理，四十几分钟的激战，已经说明了这条防线的重要性。 　　鬼子知道，廖北风这边更清楚，可为什么突然不打了呢？ 　　是阴谋，是陷阱，还是对手放弃防守了？ 　　廖北风不在意鬼子会怎么想，因为那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距离二连三连出城反攻的时间，还有最后两分钟。 　　就算给鬼子两分钟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组织好兵力冲过战壕，攻进城来。 　　反而两分钟后，鬼子若是打算通过战壕进攻，他们将面临二连三连，以及一连机枪排的全面反击。 　　一抓一放，有时候简单的一个动作，所能收获的回报是难以估量的。 　　虽说廖北风这个方法是在玩火，但是不可否认，这把火若是烧得好，那能烧死成片成片的鬼子。 　　队伍撤下来迅列队排好，一个个看着面无表情的廖北风，心中都忍不住浮现出敬畏，就连混进队伍的徐掌柜心里都大受触动。 　　徐掌柜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年轻，但他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了。 　　可哪怕他阅历丰厚，久经沙场，却也还是深深地被廖北风这种不按常理的作战方式所触动。 　　他还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干部，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能这么轻松自如的，调动队伍简直是如臂使指般轻巧。 　　“老徐！”廖北风不知道徐掌柜会对自己有这样的看法，眼下也顾不上其他，反击战一触即，做好全面部署才是要。 　　“特务营将在两分钟后展开全面反击，一连任重道远，兵力都已经抽调到各处重要位置，现在一连防区防御空虚，只能辛苦你和弟兄们了。”廖北风不得不详细说明，毕竟徐掌柜本来不在作战序列里。 　　之前徐掌柜要求帮忙时，自己提出了要求，现在需要徐掌柜的帮忙，自然也得给人家一个该有的态度。 　　廖北风不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人，尤其是对待徐掌柜这种义士，更没有让人家吃亏的道理。 　　“廖长官放心，这一仗我们这些兄弟都听你的。”徐掌柜很大度，或者说他大局观念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无后顾之忧了。”廖北风点了点头道，“老徐，你马上带弟兄们进入阵地，你们的任务是等二连和三连出城后，尽可能策应他们。” 　　“明白！”徐掌柜也是果断之人，了解过作战任务后，立即带着弟兄们投入阵地。 　　“马上检查装备，做好战斗准备。”廖北风扫了一眼面前仅剩的二十几名机枪排弟兄，心里的一切繁杂思绪已是抛诸脑后。 　　弟兄们的武器都在阵地上，并没什么可检查的，倒是随身携带的弹夹都做了统一的集中。 　　此刻城上城外炮火连绵不绝，尤其是城防正中心位置，火力更是一下子提高到了顶点。 　　特务营各连都在积极调防转移，这个时候说争分夺秒一点都不夸张，所有人都在抢这个时间点，就连城外的小鬼子也是一样。 　　就拿廖北风这边防区外的鬼子来说，带队的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鬼子先锋大队大队长，宫本少佐。 　　面对城上火力突然停止的情况，宫本也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阴谋还是陷阱，宫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很快这个反应就被打消了。 　　因为在他愣住的同时，他的部下并没有愣住，而是依旧贯彻执行军令，悍不畏死的通过战壕，攻入城下。 　　虽然冲锋时，多多少少都被城上突然停止的射击吓的有些战战兢兢，但却还是顺利通过战壕，打到城下。 　　一支鬼子小队此刻就杵在龙门所城门位置，仅隔一扇门便可攻破龙门所城防。 　　宫本那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这支小队吸引住了，甚至都忘了城上守军为什么会突然停止射击这个问题。 　　而就在城门的另一端，吴龙和刘占城两个连的兵力，已经待命准备反击。 　　敌我双方隔着一扇门，那支鬼子小队攻到城下后，立即做爆破动作，试图强行炸开城门，攻入龙门所。 　　但戏剧性的一幕生了，还没等鬼子爆破，城门却在这时主动打开。 　　几名忙着做爆破动作的鬼子愣住了，躲在战壕里避免被爆破波及的鬼子小队也傻眼了，就连准备展开反击的吴龙和刘占城都被面前这几个鬼子吓了一跳。 　　哒哒哒…… 　　这时，城楼上停止的枪声突然再次响起，廖北风那边果断出击，对着冲到城下的鬼子小队率先展开火力扫射。 　　而这边枪声一响，被吓了一跳的吴龙和刘占城立即反应，带着弟兄们便蜂拥冲出。 　　“廖北风这个混蛋，这个时候还不忘跟老子玩心跳。”吴龙忍不住破口大骂，差点没被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心脏病。 　　刘占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将廖北风全家都问候了一遍。 　　不过生气归生气，战端一开，弟兄们冲杀起来却是毫不含糊。 　　眨眼的功夫，便配合城上的火力，将面前这支鬼子小队彻底冲垮。 　　两个连外加一个机枪排，打鬼子一个小队，这简直就是碾压，不等鬼子后撤，那四五十名鬼子便被尽数击毙在战壕里。 　　“冲啊！”前方阻碍被完全打开，吴龙和刘占城顺势一举冲进战壕，气势如虹的朝前方鬼子扑去。 　　而城楼上的廖北风，则在这时下令调转枪口，迅对城外那三道防线不断增援上来的鬼子展开火力压制。 　　敌我双方战斗刹那打响，黑夜再一次被炮火撕裂，但和之前单方面的冲锋不同，这一次特务营的反击，冲杀的远比鬼子更为势如破竹。 　　 　　 　　：。：　　 第六十二章 掌控全局 　??二连和三连在之前的交锋中，损失并不是很大，战斗力丝毫不比一连和四连差。 　　进入战壕后，吴龙和刘占城并未抢占防御要点，而是正面猛冲，试图一鼓作气将鬼子从城下的防御工事里驱逐出去。 　　二连和三连势如破竹，同时城上的策应部队也没闲着。 　　廖北风这边的机枪排主要任务就是替他们清扫前方残敌，其他位置像徐掌柜那边则主要面对的是鬼子第三道防线的增援。 　　而接替原二连和三连防区的王中平，则负责针对城外第二道防区的鬼子增援。 　　至于接替四连阵地的林山他们，由于地形问题，就没那么明确的针对标准了，只能全力射杀鬼子。 　　城外炮火连天，子弹如流星般一闪而逝，战斗一开始便直接进入高潮。 　　双方交锋极为迅捷，一个照面下，鬼子原本的进攻阵型便被彻底冲垮。 　　作为鬼子进攻的先锋指挥官，宫本少佐脸色大变，拔出战刀便扯开嗓门大喊了起来。 　　“进攻，全面进攻。”宫本少佐咬牙狠，这样的局面倒还不至于将他吓退，可被冲垮的阵型该如何做修复，他却毫无头绪。 　　而且通过城楼上的火力不难现，守军兵力调动巨大，其大部兵力极可能6续出城。 　　宫本不是没有常识的蠢货，看这阵仗就猜出仅是敌人的先头部队。 　　若是不能将敌人的先头部队打压回去，待会儿敌人6续补充上来的部队，必将给他带来更大的压力。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只能抱着玉碎的觉悟，下令让战士们全面进攻。 　　但他的嘶吼声，在战场上根本传不出多远，除了让他身边的两支步兵小队冲进战壕血拼，其他位置的部队根本顾不上进攻，而是一味的朝他这里机动增援过来。 　　敌人仅区区一百多人而已，这有什么可增援的？ 　　宫本少佐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局，脸色无比阴沉。 　　他有足够的把握能挡住面前这支敌人队伍，可问题是，其他位置的部队这个时候应该进攻啊，应该把即将6续出城的敌军压制回去啊！ 　　哒哒哒…… 　　城楼上机枪连环扫射，守军居高临下，完全掌握住了全局。 　　宫本少佐心虚了，队伍的指挥系统随着阵型被冲垮，已经基本崩溃。继续留下来对抗，伤亡必将不断扩大。 　　正在宫本犹豫是否下撤退令时，身后不远的铁甲车轰鸣声拉近而来。 　　轰！ 　　铁甲车对着城楼开炮，一炮便将城墙撕扯下一大块来。 　　宫本再次看到希望，有了铁甲车的火力与防御，战局还有扭转的机会。 　　在这样的战场上，铁甲车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杀器，一辆铁甲车就有可能扭转整个战局，更何况鬼子有五辆之多，其威胁可想而知了。 　　在城楼上，基本将指挥权都交给廖北风的黄贵长，一早便将注意力全面集中在鬼子的铁甲车上。 　　眼看着铁甲车不断推进过来，若再不做牵制，城外刚刚有起色的反击，非得全面崩溃不可。 　　黄贵长心急如焚，特务营这边兵力与火力都十分有限，唯一能对铁甲车构成些许威胁的，也就掷弹筒了。 　　眼下一连那边已经全面接手城上各连防区，掷弹筒空置下来，正好可以动用。 　　黄贵长没有想那么多，匆匆忙忙便下令让掷弹筒对城外铁甲车展开火力压制。 　　只是他这边炮击一响，还没等牵制住铁甲车，却先引起了前沿阵地上的廖北风不满。 　　“黄鼠狼那个二货，明知道掷弹筒挡不住鬼子的铁甲车，他娘的还在那轰。”已经基本掌控住全局的廖北风，看到这一幕立即破口大骂。 　　时间都已经如此紧迫了，这个时候集中火力支援吴龙他们才是，哪顾得上铁甲车啊。 　　只有让吴龙和刘占城尽快占领城外三道防线，特务营这边方才能腾出手来对付鬼子的铁甲车。 　　这个时候针对铁甲车，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廖北风心火上窜，让郝未来全面支援城下二连三连的同时，急忙朝掷弹筒位置冲去。 　　黄贵长目光紧盯着城外逐渐推进过来的铁甲车，心思已经完全被鬼子的大杀器吸引住了。 　　在他看来，能挡住铁甲车一分钟，就能为反击增加一分钟时间，这是有利全局的动作，哪怕毁不掉铁甲车，那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但他忽略了，要是能将掷弹筒用在火力支援上，他那未必能挡住铁甲车的一分钟，却能替吴龙他们减轻更多的反击阻碍。 　　“黄鼠狼我曰你大爷，不拿咱们唯一的重火力杀敌，反而用来炸铁疙瘩，你他娘的是不是缺心眼。”廖北风杀红了眼，根本不管黄贵长的颜面，冲过来便当场破口大骂。 　　黄贵长愣住了，脸色一片铁青，可却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之前说好的，掷弹筒由老子指挥，你他娘的瞎打什么铁甲车？”廖北风不依不饶，训斥过黄贵长后，转身对各排炮手吼道，“马上调整射界，给老子打城外第一道防线，有多少炮弹统统给老子压上去。” 　　“营长这……”几名炮手无动于衷，看着脸色一片铁青的黄贵长，等着营长亲自下令。 　　“听他的。”黄贵长一脸不爽，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听从廖北风的调遣。 　　“司号员，马上吹冲锋号！”廖北风看了黄贵长一眼，也顾不上他的感受。 　　现在时间比什么都重要，再不动全面反击，鬼子的铁甲车可就进来了。 　　此刻二连和三连那边差不多已经突破第三道防线，这个时候起全面冲锋，四连就能出城，占领第三道防线。 　　同时又有全营的掷弹筒替吴龙他们解决第一道防线的反击压力，配合上冲锋号的气势，足以一举将鬼子驱逐出去，全面抢占回城外防线。 　　廖北风趁着冲锋号吹响的时间，转身就走，直奔城上的四连防区。 　　“你干什么去？”黄贵长叫住廖北风，他刚才当局者迷，有些乱了分寸，可现在冷静下来，也看到战局起到这样的逆转，对廖北风也是心生佩服。 　　“炸铁甲车！”廖北风回头看了黄贵长一眼，刚才之所以敢当众羞辱黄贵长，就是因为抱着必死的决心。 　　城外战况已成定局，但问题的关键却还没解决。 　　鬼子的铁甲车搞不掉，吴龙他们在城外就绝不可能站住脚。 　　这个任务是廖北风自己揽上身的，战斗还没结束，自然得继续进行下去。 　　“林山，马上带弟兄们领取炸药包。”廖北风没有矫情，来到四连阵地便直奔主题。 　　这二十几名弟兄都是之前挑选的敢死队员，之前因为城外有鬼子封锁，没办法顺利出击，现在出城道路畅通无阻，该干什么始终还得去干。 　　 　　 　　：。：　　 第六十三章 言词相激 　??炸毁铁甲车的任务十分艰巨，关系到这场战役的胜败。 　　在城门后，敢死队已经集合完毕，林山正做着最后动员，说的自然也都是官方的场面话。 　　什么为国献身，慷慨赴死之类的。 　　廖北风没打算置身事外，同样提着两捆炸药包走了过来，不等林山做完最后动员，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讲话。 　　“杀鬼子就是杀鬼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廖北风很不耐烦，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条，去不去全凭自愿，弟兄们心里明白的很，说那些虚的有个屁用？ 　　“男子汉大丈夫，能站着死就绝不跪着生，都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这个时候只有咱们站出来死，他们才能更好的活。”廖北风简单白话一句，这就算动员完毕了。 　　“连长，你可不能上。”林山对廖北风的话并没什么要反驳的，可要是连长也上了，一连队伍谁来带？ 　　“少废话，出！”廖北风懒得听他啰嗦，转身便带着队伍冲出城门。 　　林山被廖北风的举动吓的不轻，全身细胞都活泛了起来，紧跟在身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很快，队伍通过城外战壕，迅朝第一道防线冲去。 　　此刻敌我双方激战正酣，城外的三道防线皆未能完全占领，鬼子还在顽强反扑，各连都在竭尽全力的清理阵地内的鬼子。 　　廖北风这边带着队伍一路穿插，迅冲进战斗打的最为激烈的第一道防线。 　　吴龙和刘占城都在这里，全力应付着退而不散的鬼子。 　　“他娘的，这么打下去怎么可能守得住。”一向好脾气的刘占城有些动摇了。 　　很明显，鬼子撤出阵地并没打算就这么放弃进攻。他们在等铁甲车，而铁甲车一旦从前方破败的主干道开赴过来，刚刚占领的这三道防线必破无疑。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关键是城内兵力空虚，二连三连还有四连都出城了，城外这三道防线一旦崩溃，必定伤亡惨重，到时候特务营可就全完了。 　　“守不住也得守，摊上这么个破差事儿，死也得死在冲锋路上。”吴龙没他那么多小心思，箭已经在弦上，由不得他做更多选择，“机枪手，别给鬼子探头的机会，狠狠地打！” 　　“巴图尔，挑鬼子官打。”刘占城嘴上虽然抱怨，但该力还是得力。 　　而就在这边陷入僵持之际，廖北风带着二十几名敢死队员到了。 　　一路上猫着腰，廖北风很不客气的趴在吴龙身边，一把抢过望远镜，目测着铁甲车与阵地之间的距离。 　　吴龙愣愣的看了廖北风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蹲坐在战壕里的二十几名敢死队员，似乎一下子信心暴增了起来。 　　“你小子可算来了。”吴龙回身更换弹夹道，“接下来怎么打？” 　　廖北风没理他，目测好鬼子铁甲车距离后，又全面观察起鬼子步兵位置。 　　在前面主干道的左右两侧，皆有鬼子溃兵躲藏。 　　而铁甲车距离第一道防线却还有将近两百米，敢死队若就这么冲出去，跑不出十米就得被鬼子打成筛子。 　　“前面那么重要的防御点全让鬼子占了，你们他娘的怎么打的仗？”廖北风回身躲进战壕，嘴上不满叫骂着，但脑海中却是思绪不断。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两个连弟兄这一轮冲锋折损过半，老子还没追究你策应不利之罪，你倒好，上来就先责怪起我们来了。”吴龙极力反驳，仗打成这样他们可是卯足了力气，这要是还不满意，那让别人来打好了，他还不伺候了。 　　“你一马后炮夸什么海口，要不是因为你瞎提议，我们能到这前线来吗？”刘占城心里也是满腹牢骚，直接将责任都归咎到廖北风身上。 　　“行了，你们两个也就嘴炮这点能耐。”廖北风毫不客气的损了两人一句，随后再次趴上战壕，目光朝前方主干道的右侧看去。 　　那里原本是一片小树林，但现在经过炮火的肆虐，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有枯树被点燃。 　　鬼子有大概一个中队的兵力聚集在那片区域，依托其中的树干或是大石做掩护，看起来防御布置的极好，可却不是铁桶一块。 　　“廖北风，你有什么可嘚瑟的，真以为有黄鼠狼放权，你就能对我和老刘指手画脚呢？” 　　“就是，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你这么行，刚才怎么不上？” 　　吴龙和刘占城黑着脸，对廖北风的评价颇为不满。 　　“这你们得问黄鼠狼去。”廖北风不甘示弱道，“现在老子来了，你们要是不行就说一声，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老子可以当你们无能，不算临阵脱逃。”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在这瞧不起谁呢。” 　　“妈的，手下败将还有脸说我三连无能，说的你们一连的好像有多厉害似得。” 　　吴龙和刘占城脸色一片铁青，这要不是在战场上，非得揍廖北风一顿不可。 　　“你们还别不服，老子的一连就是比你们牛，有能耐你们也组个敢死队，跟老子炸铁甲车去？”廖北风循序渐进，一步步将这两个家伙激怒。 　　“我说廖北风，你他娘的有病吧，跟我们在这显摆什么，有能耐你们倒是炸去啊？”吴龙沉下脸，廖北风现在让他组敢死队，这不是存心埋汰人吗？ 　　刘占城也是一脸的不爽，从廖北风的话中就已经听出下面的潜台词了，这要是再顶嘴，那可就自己打脸了。 　　“让我一连的敢死队上，你们好歹得把道路给老子清理出来吧？”廖北风见好就收，再羞辱吴龙他们，待会儿可就得担心挨黑枪了。 　　“清路是吧？行，老子给你清，不过老子可得事先声明，鬼子的铁甲车不停，阵地外除了敌人，可没友军！”吴龙撂下狠话，作为连长，他的战略眼光不比廖北风差多少。 　　前面地形怎么样，他甚至比廖北风更清楚，自然知道从哪里出击几率更大。 　　只是之前心存顾虑，一直没敢出手。 　　现在好了，连廖北风都亲自带敢死队来了，他要是再不卖力，那可就不仅仅是廖北风的几句羞辱的话了，而是回去要被治罪了。 　　刘占城这个官混子，他比吴龙可精明多了，连吴龙都能听出话外之音，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　　 第六十四章 留条后路 　??廖北风的言词相激起了效果，很快就和吴龙他们达成共识。 　　前方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鬼子的铁甲车在逐步推进，即便道路破败，偶有阻碍，鬼子也很快就能修复推进，不时还能对龙门所城楼展开炮轰。 　　而鬼子步兵则隐蔽在主干道的左右两侧反击，为铁甲车保驾护航。 　　其中左侧位置为鬼子先锋大部队所在，那里是小丘陵，靠近荒地，可屯兵数量大，机动起来也可进可退，不利于突围。 　　右侧位置聚集的鬼子则相对较少，差不多一个中队左右，以二连和三连现在的实力，强行突击是有胜算的。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可以全面压制住树林里的鬼子，但你们敢死队突围出去的难度依旧不小。”吴龙有把握压制住鬼子，但却不可能将树林里的鬼子全部消灭。 　　该有的风险还是有的，而且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左侧的鬼子大部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只要能把树林里的鬼子压制住就行。”廖北风已经对前面地形有了全盘了解。 　　之前也进出过一次，尤其是对右侧的树林有深刻认识。 　　上次从前线撤回来时，鬼子就是从右侧树林包抄过来，要不是有郝未来的机枪排事先准备，当时就可能栽在这里了。 　　那片树林现在是残破不堪，但越是这样，可以利用的防御就越多。 　　敢死队的任务是炸毁铁甲车，进入树林自然没必要和小鬼子纠缠，完全可以利用其内的防御快绕过去。 　　“我来正面佯攻，老吴你去右侧策应，把鬼子都赶到主干道边，老廖你等老吴得手，从他那里出击。”刘占城做出安排，到现在还不忘占小便宜。 　　吴龙没有和他计较，廖北风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三人达成共识便迅分头展开行动。 　　刘占城这边最先起攻势，三连在过去的训练中，着重训练的是射击，虽不敢说每个战士都是神枪手，但百米距离的难度却并不大，作为佯攻倒也实至名归。 　　吴龙则带着二连残部，猫着腰穿过阵地，绕到第一防线的右侧。 　　这里就相当于是小树林里的鬼子左侧，只要这里起进攻，小树林里的鬼子势必得朝主干道靠拢。毕竟一旦坚持不住，他们能够更好的撤到大部队位置自保。 　　“机枪手，给老子狠狠地打！”吴龙进入阵地后立即起攻势，上手便竭尽全力，打的鬼子仓皇溃逃。 　　廖北风就在旁边，密切关注着前方情况。 　　鬼子在吴龙的这一轮扫射下，确实下意识的朝主干道边转移，让出一条可贯穿小树林的小路。 　　“林山，你带第一队先上，进入树林后马上占领有利地形，尽可能不要和鬼子交战。”廖北风配合行动，时间紧迫，敢死队只要进入树林能站得住脚，这次行动基本就成功一半了。 　　虽说敢死队的任务是穿过树林，直取铁甲车，但若是不能留条后路，最终即便能圆满的完成任务，敢死队必然也得全军覆没。 　　敢死队不是自杀队，不到万不得已，廖北风不想葬送任何一个弟兄。 　　尤其是现在有三连佯攻，二连压制，小树林里的情况远比预想的要乐观的多。 　　有这样的优势，当然得给敢死队预留一条后路。 　　“廖北风，有你这么坑自己人的吗？”吴龙显然没料到廖北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 　　说好的，这边压制住鬼子，敢死队立即穿过小树林摧毁铁甲车，可现在廖北风居然想让二连和三连增加压制鬼子的成本，替敢死队守住这条后路？ 　　“你和老刘是自己人，他娘的老子这些舍生忘死的弟兄就不是自己人了？”廖北风不满反驳，“你别忘了，老子才是和你一起从二二四团出来的，就算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他娘的也不能拐的这么离谱吧？” 　　“行，算你狠。”吴龙无力反驳，只能给出时限道，“五分钟，顶多替你挡住五分钟，五分钟后你们要是回不来，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五分钟足够了。”廖北风等的就是这句话，带着剩余的十几名弟兄便立即朝小树林冲去。 　　吴龙也不是没有压力，毕竟鬼子不是瞎子，他们也看得出这边正在全力攻打小树林。 　　要是左侧鬼子大部队意识到这一点，不等铁甲车赶到，率先动反扑，第一道防线这边可抵挡不住。 　　这种制衡只能在短时间内展开，一旦持续时间过长，必定徒增变故。 　　这个险谁也冒不起，之前吴龙和刘占城一直不敢动手，就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可现在廖北风倒好，见缝就插针，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 　　吴龙也是没办法才妥协，但凡有的选择，他甚至连清路这事儿都不愿意干。 　　事实上就在这边全力针对小树林展开火力压制的同时，左侧位置的鬼子也意识到了问题。 　　只是作为鬼子指挥官的宫本少佐，并不是什么杀伐果断之人。 　　战机是有了，可他为了稳妥起见，却并未下令全面反扑，而是选择对第一道防线火力压制，尽可能为右侧减轻压力。 　　说白了，宫本少佐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铁甲车上，尽可能减少部队伤亡。 　　只是他的又一次错误判断，彻底葬送了绝好的扭转战局机会。 　　第一道防线上的二连三连压力固然提升，可廖北风那边的压力却骤降不少。 　　进入树林后，廖北风留下林山那支小队，确保后路畅通，独自带着十几名弟兄，直扑主干道上的铁甲车而去。 　　一直没能推进入战局的铁甲车，此刻正被主干道上的一道炮坑阻挡。 　　这种链条式铁甲车，比车轱辘的铁甲车更具威力是事实，但机动不便也是问题。 　　廖北风背着炸药包，手提匣子炮，以身作则率先从小树林冲出，抬手对着车外忙着铺路的六名鬼子就是一梭子子弹。 　　叭叭叭…… 　　枪声一响，那六名鬼子便在刹那倒下三人，另外三人见势不妙，丢下工兵铲就跑，急忙以铁甲车做掩护，抄家伙对这边展开反击。 　　“分头行动，先把后面的铁甲车炸了，别给鬼子撤退的机会。”廖北风留下几个弟兄牵制，其余人则背着炸药包，义无反顾的冲出主干道朝后方的铁甲车冲去。 　　然而，铁甲车可不是这么好炸的，在这短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最后方的铁甲车率先现敌人，调转车顶上的火炮便朝疾驰中的弟兄开了一炮。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爆闪，路边尘土激飞，两名弟兄当场被炸成粉碎。 　　其余人也受到波及，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显然是被爆炸瞬间那猛烈的冲击震昏过去。 　　“他娘的，老子来！”廖北风见到这一幕，毫不犹豫便抄起炸药包冲出。 　　 　　 　　：。：　　 第六十五章 炸铁甲车 　??仅一炮而已，冲出去的六名弟兄便两死四伤，情况一下子又被动了起来。 　　廖北风抄起炸药包刚要冲出，一名下士班长便一把夺过廖北风手中的炸药包，顶着火线冲了出去，廖北风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见那名下士班长贴着路边沟渠一路狂奔，在先前几名弟兄中弹位置，猛地一个前扑，连滚带爬闪了过去。 　　轰的一声，铁甲车又是一炮弹打出来，声音未落，地面便炸开一道深坑，碎石沙土乱飞。 　　而那名下士班长却充耳未闻，一边狂奔，一边调整炸药包，找到导火索便一把拉开，朝最后方那辆铁甲车车底甩去。 　　丢完第一个炸药包，那名下士班长将背上的炸药包一并取下，拉开导火索又丢进第二辆铁甲车车底。 　　轰的一声巨响，最后方那辆铁甲车在这时被炸的车身跳起，又狠狠的砸在地上，仿佛大地都在这时剧烈震颤了起来。 　　火焰轰鸣燃烧，那铁甲车在炸药包的冲击下，链条断裂，车内甚至升腾起烈焰。 　　惨叫声从车内传出，下一刻车门被打开，几名身上衣服被点燃的鬼子冲出来便就地打滚，急忙扑灭身上火苗。 　　那名下士班长顾不上补刀，一个飞扑跳到路边，片刻后第二捆炸药包炸响，又一辆铁甲车被摧毁。 　　不过这一次铁甲车并未被点燃，车内的鬼子第一时间提着枪冲下车反击。 　　只见六名鬼子对着路边集火猛射，那名下士班长抱着头，躲着子弹疾驰飞奔，眼看就要避开鬼子射界，可却在最后关头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噗噗几声轻响，昏暗中，廖北风只看到那名下士班长连中数枪，身体前扑而倒，随后再无动静。 　　而与此同时，路上那几辆铁甲车内的鬼子，都在这时下车反击。 　　铁甲车前路出不去，后路也都被堵住，他们在车里只能等死，自然得下车反击。 　　十几名鬼子集火对廖北风这边射击，人数与火力远比廖北风这边强横。一轮射击下，打的廖北风这边连头都抬不起来。 　　“连长，现在怎么办？”弟兄们心急如焚，现在这种情况别说炸铁甲车了，就是能不能应付的了那些下车的鬼子都是个问题。 　　廖北风心里也是急如爪挠，这边炮击一响，鬼子步兵那边必将采取行动，一旦鬼子步兵合围包夹过来，他们这几个人死了也就算了，可剩下这三辆铁甲车让谁来炸？ 　　“炸药包！”廖北风豁出去了，抢过一捆炸药包，嗤啦一声便拉开导火索，“炸药包炸响后，你们几个都跟老子冲出去。” 　　猛地将手中冒着青烟的炸药包甩向路中，在鬼子集火压制的过程中，轰隆隆一声巨响，炸药包炸开，一朵火焰蘑菇云扩散，滚滚浓烟刚刚弥漫开来，廖北风便率先提着一捆炸药包冲了出去。 　　“杀！”剩余五名弟兄也都是视死如归，紧跟着从不同方向冲出。 　　廖北风冲过小道，跨过路边沟渠，一个前滚翻避开鬼子视线，在间不容之际，拉开炸药包导火索，一把丢进第一辆铁甲车车底。 　　做完这些，廖北风没急着后撤，拔出身后特制短刀，冲到铁甲车另一端，上去就捅翻一名鬼子。 　　啪啪…… 　　另外两名鬼子提枪射击，但廖北风就在他们近前，没来得及瞄准根本没打中廖北风。 　　“杀！”双方短兵相接，生死关头，小鬼子也是爆出前所未有的狠劲。 　　两人提着长枪，分上下两路向廖北风袭来。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足有一米七，对上廖北风的短刀，有着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铿铿两声轻响，廖北风动作敏捷，先以短刀磕开下路攻势，身体后仰避开上路攻势，随后回手又将刺到面前的攻势磕开，转身一记旋风腿便将一名鬼子踹翻在地。 　　而另一名鬼子则在这时扑上来，抱着与廖北风同归于尽的念头，从背后死死抱住廖北风冲向铁甲车。 　　炸药包已经拉开，几秒的间隔就要爆炸，廖北风几乎是本能反应，手中短刀刀锋一转，挑开鬼子的手筋，并借机转身，从背对着铁甲车改成面对铁甲车，将那名鬼子顶在前面。 　　轰！ 　　猛烈的爆炸响起，滚滚烈焰在廖北风的瞳孔中迅放大，不等廖北风反应，整个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被狠狠抛起，掀飞出十几米远又砸落在地。 　　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强劲的冲击力差点将廖北风的五脏六腑都震出来，倒地中的廖北风只感觉像被千斤压顶，身体沉重的难以动弹。 　　而另一边，其他几名弟兄也在疾驰中与鬼子照面。 　　枪声不断，那五名弟兄相继中弹倒下，但却拖着伤体，抱着炸药包爬进铁甲车底，在他们生命的最后片刻，毫不犹豫的拉开导火索引爆。 　　小鬼子仓皇乱窜，但没跑出多远，随着接连几声猛烈爆炸响起，狂暴的冲击还是将他们波及进去。 　　那些拉开的没拉开的炸药包都在这一瞬间被引爆，整条主干道都在此刻被点燃，火光照亮了天际，也燃尽了那些悍不畏死的敢死队弟兄。 　　就连廖北风也没能幸免，被最后那猛烈的冲击撞破了脑袋，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五辆铁甲车尽毁，敢死队完成了使命，却没机会后撤。 　　一直隐蔽在主干道两侧的鬼子早在之前炮击响起时就采取行动，但等他们赶到铁甲车位置，那五辆铁甲车却已经被彻底炸毁。 　　路上火焰熊熊燃烧，十几具尸体一动不动的倒在路边。 　　小鬼子看到这一幕近乎绝望，可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随着这边的猛烈爆炸声响起，龙门所那边集中了所有兵力，在冲锋号的嘹亮脆响中，特务营起了全面反击。 　　“杀……”震耳欲聋的咆哮直冲九霄，声音由远而近，迅追击而来。 　　鬼子指挥官宫本少佐彻底失了底气，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胜算，要不是有铁甲车赶来，他早就率队撤出战斗了。 　　本以为有铁甲车就能扭转局面，可现在铁甲车都还没露面，半道上就让人给彻底炸毁了，这仗还怎么打？ 　　“全面撤退！”宫本少佐在撤退这一点上倒是颇为果断，一声大吼下，部队便狼狈的向奶之坡溃退而去。 　　 　　 　　：。：　　 第六十六章 雷厉风行 　??小鬼子大举来犯，战斗前后打了近五个小时。 　　最后以鬼子付出十辆铁甲车，以及大量伤亡的代价，溃败而退。 　　当然，特务营这边所付出的伤亡也同样是巨大的，四个连全部被打残，其中一连最后除了炮排外，仅剩二十一人。 　　吴龙的二连除炮排外，还剩六十三人，但过半都是伤员。 　　刘占城的三连为敢死队压制敌人，顶着巨大压力，也同样是付出了惨重代价。最后经过统计，全连除炮排仅剩四十七人。 　　杨如风的四连最后负责清理防线内的鬼子残敌，挨了不少冷枪，加上之前主动出击炸毁道路，队伍本就伤亡不小，最后除炮排外，也是仅剩三十三人。 　　同时除了特务营伤亡巨大外，警备部队的那两百号弟兄死伤也不小，分配到一连负责守城的那一百名弟兄情况倒是乐观，最后仅阵亡十七人，负伤二十二人。 　　可补充到四连出城清理防线的那一百名弟兄，却是战死了四十三人，过半负伤。 　　总体上经此一役，龙门所这边的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毫不客气的说，鬼子这回若不是被吓退回去，再坚持不用一小时，龙门所城防必破无疑。 　　廖北风和黄贵长联手布的这个局，虚张声势成分太大，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一触即溃。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是将鬼子的指挥官吓破了胆。 　　再加上铁甲车的全体覆灭，以及城外三道防线尽数被特务营占领，鬼子的进攻策略，也确实是被彻底打穿。 　　连指挥系统都被打垮了，像小鬼子这种讲究纪律的部队，自然得撤回去重新布局。 　　而这样的战略性胜利，将给龙门所城防争取到不少的时间。 　　加上恶劣环境因素，至少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不用担心鬼子会有什么大规模进攻。 　　“队长，龙门所这里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咱们是不是该撤了？”就在特务营这边忙着打扫战场时，城楼上徐掌柜一行人则有了其他打算。 　　现在局面基本稳定，他们穿着警察制服在这城楼上难免招摇，万一待会儿碰上那些警察，他们可没办法自圆其说。 　　徐掌柜扫了一眼城外情形，点了点头道：“带上负伤的兄弟，撤。” 　　原本地下党这边有二十几名兄弟，这一仗打下来，同样也是付出了一些伤亡。 　　但也没办法，打仗就是这样，谁也不能保证上了战场就一定能活着走下战场。 　　任何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显然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徐掌柜这些搞情报的地下党同志也不例外。 　　只是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徐掌柜他们，能撤下战场，却不见得能脱得了身。 　　就在徐掌柜这边带着弟兄们撤退的同时，龙门所城内，一支不明身份的便衣队也已经做好拘捕准备。 　　徐掌柜这才刚刚将那些负伤的伤员送进城内临时医疗所救治，十几名兄弟刚出医疗所，立即被那群身份不明的便衣就地逮捕。 　　这次行动可谓是雷厉风行，徐掌柜他们十几人荷枪实弹，被逮捕竟没引起丝毫波澜，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更是如同人间蒸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这句话对他们倒是颇为适用，就连被救回来的廖北风都忽略了徐掌柜他们的存在。 　　廖北风虽然受到强劲的爆炸冲击，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被击昏而已。 　　鬼子撤退仓促，也并未对这些不知生死的士兵做二次伤害，能活下来倒也侥幸。 　　被救回城后，廖北风没休息多久便从昏迷中恢复过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鬼子先头部队被打退后，沉静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进攻，特务营这边因为伤亡问题，可调动兵力越有限，也顾不上休整。 　　黄旅长已经全面放下手头上事情，亲自在前线主持大局。 　　眼下特务营加上城内的警备部队，能战之兵不足三百，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这是头等大事儿。 　　在城楼上，黄旅长将连排干部统一集中起来，重新做了任务分配。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咱们兵力有限，必须采取分段防守，方有机会坚持到天亮。”黄旅长神情肃穆，以手头上这点兵力，死守无异于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落。 　　主动出击也不行，这么点兵力，根本没办法突破鬼子在奶之坡一带的防御，主动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在鬼子的进攻战略刚才就被全面打乱，加上天气原因，他们也很难起大规模进攻，倒是极大程度缓和了龙门所的防御压力。 　　“这样，把兵力集中起来，先构筑三道防线防守。”黄旅长指着前方阵地道，“一连和四连兵合一处，负责第一道防线，立即到荒地边沿布防。” 　　“二连三连兵合一处，负责第二道防线，城下这一块交给你们。警备部队全面守城，另外将全营掷弹筒都转到第一道防线，一旦鬼子有大举进犯意图，立即以炮击压制。” 　　黄旅长接连做出任务分配，掷弹筒可以说是现在防守的利器，十几挺掷弹筒全部安排到一线，这个动作十分冒险，但利用的好，威慑也是十分巨大的。 　　任务分配完后，各部立即采取行动。黄旅长也没有闲着，他身先士卒，亲自上第一线督战。 　　而廖北风也在短暂的休息后，重新投入到阵地，与黄旅长并肩作战。 　　滚滚风雪交加，阵地上弟兄们又累又困又冷，但整体士气却十分高涨。 　　没多久之后，鬼子来了，但并不是想象中的大规模进犯，而是仅以一支中队试探进攻。 　　显然，在之前的交锋中，鬼子心里也是存有余虑的，毕竟前后交手守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看似强大，实际上问题重重。 　　鬼子在制定全盘计划的同时，自然也得再次试探试探守军虚实，以便更进一步采取行动。 　　只是这一个中队过来，还没攻破荒地，便被廖北风这边以强力的掷弹筒火力完全压制。 　　前面可是一片开阔地啊，在炮弹富裕的情况下，鬼子来犯简直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然，这是鬼子没有做足准备工作所致，若是全力进犯，这边根本无法坚守。 　　而正是鬼子这投鼠忌器的打法，给了特务营这边诸多可乘之机。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小鬼子是变着法的进攻，虽然都是小规模的试探，但还是给特务营这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几个小时下来，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一连和四连近乎伤亡殆尽。 　　而就在天空逐渐放亮，风雪逐渐消退之后，特务营这边的所有可利用因素差不多全部耗尽。 　　好在关键时刻援军及时赶到，巩固住了即将沦陷的龙门所。 　　 　　 　　：。：　　 第六十七章 援军赶到 　??一夜的消耗，特务营已经是精疲力尽，损失巨大。 　　二二四团的赶到当真是有如久旱逢甘露，彻底将龙门所的败局扭转了回来。 　　现在的二二四团团长已经不在是董升堂，前段时间三十八师扩大编制，董升堂已经调往一一四旅，荣升为旅长。 　　二二四团团长改为张宗衡，不过张团长前段时间远赴南京中央军校学习，这段时间并不在队里，一切职务暂由副团长王荔江代理。 　　王团长带队赶到龙门所之后，直接下令全面接手城防。 　　黄旅长迅召集干部开会，将敌情做了介绍，并做了任务分配。 　　而在此期间，城外战斗未断，鬼子的小规模进犯一波接着一波，给我军造成了极大困扰。 　　最糟糕的是，通过这一夜接连数十次的小规模进犯，鬼子已经逐渐摸清龙门所的真实兵力。 　　而全面的进攻战略，也在这边先头部队与城下我军对峙不下之时拟定完成。 　　鬼子并未急着进攻，而是先做了战术后撤，占领着几百米外的第一道防线，随时可能全面反扑。 　　而就在鬼子那边忙着调兵遣将的同时，一一二旅这边也展开了一系列应对措施。 　　有一个团的兵力，黄旅长总算是放得开手脚，可以好好和鬼子干一仗了。 　　而龙门所的防御，也在一系列方案中，折中选取了更有利之法。 　　城外的三道防线必须掌握在我军手中，这是避免龙门所暴露在敌人炮火下的唯一方法。 　　若是连城外防线都拱手让给鬼子，那么鬼子一旦将兵力大举推进过来，形势可就没那么好扭转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毕竟现在是白天，鬼子的战斗力远比夜晚更加强大。 　　而且天气的转好，给了鬼子的空中增援提供了极大助力。 　　可以说要想守住龙门所，先就必须守住城外事先构筑好的三道防线。 　　二二四团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迅，作为二二四团的主力营，一营肩负第一道防线的防御任务，第一时间便进入城下阵地，替换下特务营残部。 　　整整打了一夜的廖北风，此刻整个人被硝烟熏黑了脸，头上又缠着纱布，看起来分外英勇。 　　看到这支熟悉的部队从战壕中迅穿插过来接防，疲惫不堪的廖北风顿时又精神焕了起来。 　　“他娘的，你们可算是来了。”廖北风起身相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愧是咱二二四团出来的兵，好样的。”张文海拍了拍廖北风肩膀，对廖北风也是钟爱有加。 　　这可是他的老部下，能在特务营里露脸，那可是给他脸上贴金。 　　“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你们打了一夜，先撤下去休息。”张文海抬手一挥，各连迅进入工事，做好反击准备。 　　“休息？开什么玩笑，我这些弟兄打了一夜照样生龙活虎，用得着休息吗？”廖北风回头呼应一声，战壕里的特务营残部顿时高声呼应。 　　“行了，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张文海没心思跟廖北风扯皮，正好也需要廖北风这一夜战斗的经验和情报。 　　“第一道防线内大概有鬼子一个中队兵力，火力强横，强攻势必造成较大伤亡。”廖北风也懒得啰嗦，将了解到的情况简单介绍一遍。 　　张文海拿着望远镜，迅了解前方地形，而廖北风则尽可能做更详细介绍。 　　“我建议分两路进攻，一路佯攻，一路从右侧破败的树林迂回包夹。”廖北风侃侃而谈，在这里打了一夜，自然也想了一些应对手段，“树林外就是大路，与第一道防线相隔五六十米，这段距离是最难突破阶段，必须做好牺牲准备。” 　　“你了解的还挺多，看来要打反击，还真少不了你帮忙。”张文海收回目光，前方情况基本做好判断，但要尽可能在减少损失的情况下夺回阵地，没有廖北风的帮忙，情况还真不容乐观。 　　“集合掷弹筒的短程炮火正面压制，另外派两个连从你说的小树林穿插，正面也同时起强攻，这么打你觉得怎么样？”张文海完善了廖北风的部署，兵多将广就是好，安排起来也能更加面面俱到。 　　“能有这样的兵力自然更好，不过正面强攻最好不要太过激进，避免增加伤亡，毕竟小鬼子的枪法不是摆设。”廖北风补充了一句。 　　张文海点了点头，随后一声低吼，将手底下各连连长集合过来，做任务部署，并且鉴于廖北风也将参加这次行动，还特地派廖北风熟悉的九连做配合。 　　“一连和九连负责侧翼迂回进攻，二连三连正面配合掷弹筒排做火力佯攻，各连马上做战斗准备。”张文海行事果断，片刻不停便展开了行动。 　　廖北风没有多做坚持，特务营残部都已经精疲力尽，嘴上虽然强硬，但却不得不认清现实。 　　毕竟这一仗不是打一轮反击就能结束的，谁也不知道鬼子在龙门所这里还要纠缠多久。 　　保存好实力，方才能够做更长远的应对。 　　“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廖北风回到九连，弟兄们纷纷围拢上来，倒是将九连那位新来的连长挤兑的没地方站了。 　　这位新连长邹德海，刚升任连长不久，带队经验不多，不过对廖北风的大名倒是如雷贯耳，这下有廖北风掌权，他倒是颇为识趣的退到一旁。 　　“北风兄弟，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和你并肩作战，说说，这一仗怎么打？”赵升水也在这时过来打招呼。 　　之前彼此可没少合作，已经是老熟人了，配合起来有一定的默契。 　　而且熟悉廖北风的都知道，廖北风能打仗也会打仗，事先打好照面，也能更好的应付可能存在的突问题。 　　“咱们最好等正面打起来在进小树林，那样容易避开鬼子视线，便于突破过去。”廖北风并不着急，小树林已经破败不堪，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穿插，必须尽可能转移鬼子的注意力才行。 　　而且战术张文海已经制定好了，具体可分为炮火佯攻、正面强攻，以及侧翼迂回包夹。 　　要想一举拿下第一道防线，侧翼迂回这边尤为重要，将关系到此役胜败，必须谨慎才行。 　　“这一仗怎么打，我一连听你的。”赵升水和那位九连邹连长都很给面子，对廖北风的到来，给予行动上的支持。 　　廖北风也不跟他们矫情，简单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带队到阵地右侧做好战斗准备。 　　 　　 　　：。：　　 第六十八章 精准判断 　??晨六时，鬼子先锋部队为了配合后续的全面进攻，暂时做了战术后撤，在荒地边缘仅留下一个中队兵力设防。 　　二二四团接手阵地后，很快便起反击，战斗在张文海的一声令下立即打响。 　　除了一营原本就有的掷弹筒排，外加特务营全营的掷弹筒，同一时间对前面第一道防线展开覆盖轰炸。 　　砰砰砰…… 　　破空声刹那回荡开来，炮弹如同雹子一样洒落进第一道防线位置，轰隆隆爆炸声随之扩散，大地仿佛都在此刻剧烈震颤了起来。 　　“杀！”二连和三连率先起冲锋，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冲霄而起，紧跟着紧凑的枪声随之扩散开来。 　　两个连的兵力强势出击，不到十分钟便轻松占领阵地外左侧的矮丘，与第一道防线内的鬼子正面遭遇。 　　这时，廖北风那边则趁着鬼子被吸引住火力，迅带队出击。 　　小树林这里廖北风在昨晚鏖战中，进出过多次，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队伍进去之后，悄无声息的穿行了一百多米，直到进入树林腹地，方才触及鬼子的警戒。 　　“不要反击，冲出树林。”廖北风雷厉风行，根本没打算在树林里和鬼子交手。 　　第一道防线内的鬼子就一个中队，现在大部分兵力又被杨必书那边吸引住，正是一鼓作气冲出树林，穿过主干道，直接杀进阵地的好机会。 　　一旦展开反击，势必得被鬼子牵制在这里，到时候鬼子的增援上来，这样的优势先机可就付之东流了。 　　“听廖连长的，一鼓作气冲出树林！”赵升水连质疑都没质疑，跟着廖北风便一路疾驰而去。 　　九连这边更是干脆，那位邹连长甚至没来得及话，九连弟兄便自觉的跟着廖北风猛冲而出。 　　眨眼的功夫，一连和九连便顺利冲出覆盖了两百米的小树林。 　　这要是从主干道强攻出去，两百米距离指不定得倒下多少弟兄，可现在听廖北风的安排，一路过来伤亡不到十人。 　　廖北风没功夫关心其他，冲到树林外立即抬手做停止手势，并抬眼观察前方第一道防线敌情。 　　只是近三百号弟兄窝在小树林这里，目标实在太大，还没等看清情况，小鬼子便对小树林这边展开火力猛射。 　　啪啪啪…… 　　枪声在回荡，子弹嗖嗖嗖的在耳旁飞驰，一连和九连弟兄就地展开防御反击，与鬼子隔着五六十米便展开激烈对射。 　　“好机会啊，小鬼子的兵力只有一个小队，冲吧，还等什么？”赵升水和邹连长也在打量前方情况，从鬼子的射击声中不难判断出鬼子数量。 　　两人不等廖北风安排，心里便按耐不住要带队强冲出去。 　　“等等。”廖北风急忙叫停，脸上表情无比凝重，目光更是如刀锋般锐利，在前面来回扫视着，“你们没听出什么反常之处吗？” 　　“鬼子兵力空虚，这能有什么反常？”赵升水满脸莫名，并没察觉到异常。 　　“就隔着五六十米，不能再等了。”邹连长也按耐不住了，对着韩大炮抬手一挥，“一排出击。” 　　韩大炮轻蔑的扫了邹连长一眼，丝毫没有要出击的意思。 　　“没听见吗？一排出击！”邹连长也是火了，好赖他还是一连之长，廖北风不过就是协助行动而已，这一个个的，居然敢无动于衷。 　　“你没听见老大的话吗？前面有异常。”韩大炮不满反驳，弟兄们跟老大出生入死时，这位邹连长还不知道在哪呢。 　　现在有老大在这，哪轮得到这位姓邹的指手画脚。 　　“行了行了。”赵升水见邹连长脸色黑成了猪肝，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问题很严重吗？” 　　“找到了。”廖北风惊呼而起，那不断在前方搜寻的目光，此刻锁定在一处距离一百多米的不起眼草垛上。 　　“枪！”廖北风伸手向身边韩大炮要来一条长枪，对着那处草垛瞄了一眼。 　　啪的一声脆响，子弹嗖的一声便呼啸而出，不到眨眼的功夫，只见前方那不起眼的草垛喷洒出一串血水，紧跟着草垛颤动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廖老弟，你这也太邪性了吧？”赵升水脸上满是震撼。 　　这他娘的开什么玩笑，小鬼子藏得这么严实都能找到？ 　　最夸张的是，廖北风他是怎么现异常的？ 　　刚才被干掉的那个是鬼子的神枪手？ 　　赵升水由衷感叹，目光不自觉也跟着四处搜索起类似的草垛。 　　“你没听到鬼子的枪声中，缺了机枪吗？”廖北风也在搜寻，在他的印象中，鬼子在阵地上可不止一挺机枪，即便他们的主力都被二连三连那边吸引住，这边也绝不可能没有机枪。 　　“我这里有一个。”赵升水从身边弟兄手中接过长枪，瞄着一处地势较高的地形，那里同样有一撮不起眼的草垛。 　　而那位邹连长察觉有埋伏后，却是缩紧了脑袋，连头都不敢探。 　　廖北风没有理他，再次找到一处埋伏，抬枪便打。 　　啪啪两声，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这对廖北风和赵升水的枪法来说，自然毫无意外，轻松便干掉两名鬼子机枪手。 　　“手榴弹准备，强攻！”廖北风几乎将前面地形都扫了一遍，有利于架设机枪的位置，都仔细查看过了。 　　看样子这边也就三挺机枪，这都清理出来了，自然没必要继续耽搁时间。 　　轰轰轰…… 　　数十名弟兄，同时将手榴弹投掷了出去，轰隆隆巨响回荡开来，前方第一道防线刹那陷入火海。 　　“杀！”两百多弟兄齐声长啸，那声势，简直比炸开的炮火还要嘹亮。 　　而就在这边起冲锋的同时，左侧那边的二连三连立即吹响冲锋号，两头同时进攻下，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将鬼子彻底从第一道防线驱赶进了荒地。 　　轰轰轰…… 　　一片开阔的荒地，鬼子冲进去简直就是活靶子，但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为了能更好的撤退，早在荒地远处便构筑了炮阵，一旦第一道防线失守，他们立即就对第一道阵地采取炮击。 　　宁可摧毁防御工事，也不给敌人占领的机会。 　　而就在鬼子朝第一道阵地开炮之际，一直畏畏缩缩的邹连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吓的脸色大变。 　　“撤，快撤，是陷阱！”邹连长扯开嗓门大呼小叫了起来。 　　同时身体还没闲着，第一时间扑倒在地，并让弟兄们匍匐撤离。 　　众人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就连赵升水都差点跟着一起撤离。 　　好在赵升水也算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第一时间稳住心绪，急忙让弟兄们就地隐蔽。 　　而廖北风则是脸色黑，本还想战斗从抢占回阵地之后才真正打响，鬼子在荒地里就是活靶子，可以任由宰杀，却没想到鬼子居然给来这么一手。 　　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个邹连长，只是鬼子为了掩护己方战士撤退的炮击而已，居然就吓的要撤退？ 　　“他娘的隐蔽，谁敢撤老子枪毙他。”廖北风瞪眼怒吼，跳进战壕顶着炮火对前方开阔地的鬼子展开射击。 　　 　　 　　：。：　　 第六十九章 暴跳如雷 　??九连的班排干部大多都是从长城抗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也都是跟着廖北风出生入死过来的，自然不会听邹连长的命令，尤其还是这么窝囊的命令。 　　但大部分战士却都是后来才补充进队伍，哪怕跟韩大炮他们早已经熟悉，可在这种环境下，被邹连长这么一吼，却还是架不住心虚起来。 　　好在廖北风及时做出补救，加上韩大炮他们也第一时间稳住局面，这才没造成混乱。 　　“都别光顾着躲，射击啊。老赵，你带队支援左边阵地。”廖北风一边集火追击，一边不忘做全面占领。 　　第一道防线本就分为左右两边，隔着一条主干道。 　　九连和一连这边负责的是右侧，鬼子基本都已经趁机溃退进荒地，除了炮击，阵地已经完全占领。 　　而左侧那边的鬼子则还在负隅顽抗，杨必书那边已经起冲锋，若是放任不管，杨必书那边的伤亡必将扩大。 　　而且杨必书他们的冲锋一旦被打退，鬼子势必得向右侧阵地起攻击，搞不好九连这边还没站稳脚跟就得被打退回去。 　　这个时候若是能从右侧包夹过去，鬼子必将阵脚大乱，并能为杨必书那边的冲锋缓解足够压力。 　　此消彼长之下，情况一目了然。 　　赵升水领会其意，转头便带着一连弟兄迅朝左侧包夹过去。 　　很快，一个营的兵力同时夹击，随着赵升水的包夹，左侧阵地兵不血刃便重新被夺了回来。 　　而就在战斗结束时，右侧这边，廖北风却是怒火中烧的朝邹连长走去，上手便一把拽住对方衣领。 　　“几炮弹就把你吓尿了，你他娘的要是没胆就别跟着冲，想把这些弟兄都害死吗！”廖北风火气上窜，这要不是刚才及时补救，战场上指挥官带头撤退，非得酿成惨祸不可。 　　“你干什么！”邹连长剧烈挣扎着，似乎是感觉受到了羞辱，当即瞪眼反驳道，“我才是九连连长，刚才那种情况，我有足够的理由下令撤退，你对我吼什么？” 　　砰的一声，廖北风抡起拳头，毫不客气便将对方砸翻在地。 　　“他娘的你还有理了……”廖北风整个人都被点燃了，掏出枪刚一抬手，韩大炮他们一群人却立马蜂拥围了上来。 　　“都给老子滚开。”廖北风火气难消，这位邹连长自己不要脸不要紧，可跑到九连来祸害人，廖北风就必须得管。 　　“廖北风，你******敢打我，这事儿我跟你没完。”被砸翻在地的邹连长跳起来不依不饶，指着廖北风还敢反驳叫嚣。 　　“打你？这他娘算轻的，都别拦着老子，今天老子非宰了这个祸害不可。”廖北风剧烈挣扎，整个人暴跳如雷：“都他娘的给老子撒手。” 　　“还想杀我？哼，有种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杀我。”邹连长见廖北风被四五个人压住难以脱身，误以为九连这些人还是听他的，当即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你不想死最好闭嘴。”韩大炮回头瞪了邹连长一眼，以韩大炮的圆滑，这段时间在邹连长那边自然也是说的上话。 　　而且能让韩大炮这么说话，邹连长就算再傻也知道该消停一点。 　　“老大你冷静点，这位有后台，你千万别乱来啊。”韩大炮极力安抚，和炮楼一群人死死拉住廖北风，担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有后台？”廖北风一听这话顿时更火了，怒极反笑道，“有后台他娘的就能草菅人命了？” 　　“和他较劲不值得，这事儿咱回头再找他算账。” 　　“是啊老大，战斗还没结束，咱们刚刚占领阵地，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啊。” 　　弟兄们纷纷上来劝阻，尽可能转移廖北风的注意力。 　　“行啊，老子才不在几个月，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能管老子了是不是？”廖北风越想越窝火，被这些小兔崽子气的不轻。 　　“老大，求你了，你在特务营我们在九连，这事儿你不能这么干。”韩大炮晓之以理，竭尽所能的劝说。 　　旁边整个连的弟兄看着这边拉拉扯扯的一幕，都被这位闻其名却未见过其人的老连长吓的不轻。 　　显然，大伙在廖北风没在的这段时间里，对廖北风的大名也是没少耳闻，现在见着活的，当真是又敬又怕。 　　“放开！”廖北风无可奈何，直到被韩大炮缴了枪，炮楼他们这才松了手。 　　“来人，把廖北风给我拿下。”邹连长见廖北风被缴了械，这下又来了精神。 　　九连还是他当家做主，当着全连弟兄们的面，被人这么羞辱，他岂能无动于衷？ 　　两名邹连长亲信在这时跳出来，居然真的要将廖北风拿下。 　　这下连韩大炮都火了，挡在廖北风前面，提着枪怒吼道：“他娘的，我看你们谁敢动！” 　　“韩大炮，你敢以下犯上抗命不遵，想找死？”邹连长亲自走上前来，毫无惧色的顶在枪口处，呵斥着韩大炮。 　　“找死？我看你是想找死。”韩大炮在九连里那是一人之下，这支队伍邹连长未必能指挥的动，可他韩大炮却可以，“来人，邹连长被炮弹炸坏了脑子，送他回去休息。” 　　整个一排呼啦啦冲了出来，二话没说便将邹连长制伏。 　　韩大炮嘴上说是送邹德海下去休息，可弟兄们这分明就是押邹德海回去。 　　“韩大炮，还有你们这群人，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回去我一定到师部去告你们。”邹连长被强行带走，可嘴上却还不依不饶的叫骂着。 　　一旁廖北风被气的不轻，对韩大炮的行为更是极度不满。 　　韩大炮之所以拦着，就是担心自己惹上麻烦，可他也不想想，这样以下犯上，又何尝不是一种麻烦？ 　　愤愤的将配枪从韩大炮手中一把夺回，廖北风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韩大炮你就造吧，既得罪邹德海，又惹老大不高兴，我看你最近有点膨胀过头了。”老蛇言语讽刺了一句，随后带着队伍便抢修起工事。 　　“我找老大说说去。”炮楼懒得管这烂摊子，转身向廖北风追去。 　　卢乾他们也是纷纷苦笑摇头，各自忙活了起来，倒是把韩大炮给晾在了一边。 　　“嘿，我这招谁惹谁了，你们难道想看老大吃亏吗？”韩大炮一脸郁闷，他做这么多可都是为了老大好啊，怎么还里外不是人了？ 　　 　　 　　：。：　　 第七十章 身份暴露 　??廖北风没心思去管九连那堆破事儿，现在战事未完，阵地才刚刚接手过来，防御该如何部署还得尽快落实才行。 　　只是没等廖北风开始做部署，跟进过来的张文海却率先卸磨杀驴。 　　“你先回去休息，这第一道防线有我们一营守着你放心。”张文海也是很不客气，他倒是想让廖北风留下，可毕竟编制不在一起，他既指挥不动又管不住廖北风，带着实在麻烦。 　　而且刚刚廖北风和邹连长大打出手的消息，他也已经听到。 　　这还好只是在九连内部出点矛盾，要是让廖北风接管九连，接下来九连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儿来。 　　满心的无奈，廖北风本想坚持己见，但到嘴边的话却又不得不咽回下去。 　　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就有点舔着脸回老部队的意思了。 　　加上刚刚韩大炮那些人的做派，廖北风只能选择体面离开。 　　当然，离开第一道防线并代表离开战场，仗会打成什么样现在谁也不知道。 　　鬼子之前撤退撤的那么奇怪，指不定酝酿着什么大招，这个时候保存实力才是硬道理。 　　廖北风撤出第一道防线，回城后和特务营的弟兄们就在城内随便找了个位置眯了一会儿。 　　战斗打了一整夜，鬼子同样也是精疲力尽，似乎是为了能更好的起进攻，这个准备动作持续的时间远比想象中的要长。 　　而在敌我双方对峙休战的这短短时间里，城内临时医疗所内，季千寻却接到突如其来的噩耗。 　　徐掌柜一行人被捕的事情，直到这时方才传到她耳中。 　　季千寻第一次遇到这种突状况，整个心里乱成了一团。 　　她倒不是担心个人安危，只是在这医疗所内，还有六名负伤的地下党同志在，她必须确保这六名同志的人身安全才行。 　　当然，季千寻也不敢贸然行动，万一这六名同志已经被人盯上，或者连她都已经被人盯上，贸然出手搞不好最后不仅救不到人，反而还有可能鸡飞蛋打。 　　季千寻尽可能稳住情绪，不动声色的继续救治伤员，同时也在思考应对之法 　　好在是有这层医生身份掩护，要把徐掌柜被捕的消息传出去还不是太难。 　　刚刚又结束了一台手术，季千寻从临时手术室里走出，摘下口罩，并从身边小叶护士手中接过病例册，检查着其中伤势较重的伤员情况。 　　“这个钟卫国高烧退了没有？”季千寻偏头问了一句，伤员可不是做完手术就没事儿了，很多并症也同样需要处理。 　　“伤员太多，还没来得急给他测，不过输液一直没断。”小叶护士解释了一句。 　　季千寻点了点头，接连又询问了几名伤员情况，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朝那位钟卫国走去。 　　这是一名地下党的同志，之前在酒楼里当过伙计，和季千寻有过接触。 　　钟卫国长相老成，皮肤黝黑，此刻躺在木板铺成的病床上，模样看起来十分虚弱。 　　季千寻不动声色的来到钟卫国身边，做了一些简单检查后，并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偷偷塞到对方手里。 　　“季医生，伤员高烧不退，已经升到三十九度，会不会是伤口感染了？”小叶护士替伤员量了体温说道。 　　“伤员是胸腔中弹，体内可能还有积血。”季千寻眉头紧锁了起来，钟卫国伤势严重，她很担心告诉钟卫国这样的情报反而适得其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胸闷吗？手臂能动吗？……”季千寻俯身认真又替对方检查了一遍伤势。 　　似乎是感觉到情况紧急，钟卫国强撑着伤体点了点头，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高烧没退之前，千万，千万不要乱动。”季千寻特地嘱咐，担心钟卫国在伤势这么严重的情况下采取行动。 　　而且钟卫国身份特殊，她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让护士们时刻监督。 　　“谢谢季医生，我感觉很好，你放心。”钟卫国对季千寻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让季千寻放心，他可以将收到的情报及时传递出去。 　　季千寻没敢对他一人过分关心，点了点头便去检查其他伤员情况。 　　只是在接下来的检查过程中，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季千寻不断回忆着和徐掌柜的接触情况，分析着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暴露了身份，可却怎么想都想不到关键点上。 　　从徐掌柜来找她帮忙混进部队，到撤下火线。在这期间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徐掌柜撤下火线，送来伤员走出临时医疗所，事情方才生变化。 　　那段时间里，徐掌柜他们浴血厮杀，没道理会是在那个时候暴露身份才是。 　　季千寻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想法顿时浮现心头。 　　除了徐掌柜来找她帮忙的那个时间段，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徐掌柜都不可能被人盯上。 　　这也就是说，不止徐掌柜暴露了身份，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暴露，甚至已经连累到廖北风！ 　　季千寻越想越肯定，因为除了那个时间段，徐掌柜他们的身份一直都很安全。 　　若非一心想要混进队伍，徐掌柜根本不会被捕。 　　而在此期间，廖北风为了让她避嫌，特意代替她去接应了徐掌柜。 　　若是徐掌柜那边被证实为地下党分子，那么接下来要被逮捕的，必将是她和廖北风。 　　想到这一点，季千寻感觉全身寒毛都炸立了起来。 　　“小叶，伤员术后情况你负责收集一下，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看。”季千寻将病例塞给小叶护士，脱下白大褂便朝临时医疗所外走去。 　　不管她的判断正确不正确，她都必须尽快通知廖北风，哪怕只是她多心了，事先让廖北风有点防备也是好的。 　　“鹅鹅鹅鹅……”就在季千寻赶着去通知廖北风时，密切关注着季千寻的季忠突然挡在面前，鹅鹅鹅了几句，又跟着比划了几下，示意季千寻前线打仗危险。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廖北风，你一直负责接收伤员，一定知道特务一连在什么地方，马上带我去。”季千寻十分信任季忠。 　　因为季忠是‘哑巴’的缘故，她除了组织不能外传的话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和季忠分享，就连个人感情都毫无保留。 　　可以说季忠和她的关系，远比廖北风还要亲密。 　　“鹅鹅鹅鹅……”季忠手脚并用，将季千寻拦在这里，示意他可以去找廖北风过来。 　　“不用了，你直接带我过去……”季千寻刚要坚持自己去找廖北风，可这时鬼子的反击正式打响。 　　数十架飞机从远处滑翔而来，轰鸣声刚响，紧接着密集的轰炸便在城内城外传递开来。 　　季忠强行将季千寻按在原地，这下更不能让季千寻出去冒险了。 　　“你替我找到他，告诉他……”季千寻话到口中才想起来季忠是个哑巴。 　　从口袋掏出一张没用的病例纸，并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上面写下：徐掌柜被捕，身份暴露，想办法自保。 　　“把纸条亲手交到廖北风手上，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季千寻特别交代，直到季忠拿着纸条远去，她方才折返而回。 　　 　　 　　：。：　　 第七十一章 战术变化 　??天空中数十架飞机低空滑翔而过，投掷下来的炮弹连成了一线，从城外第一道防线开始，一路蔓延进龙门所城关内。 　　轰隆隆的猛烈爆炸声将周遭所有声音尽数覆盖，城内外所有官兵全在这一刹那被惊醒，纷纷投入到阵地当中。 　　廖北风这边也不例外，近乎残废的特务营瞬间反应，带上装备便义无反顾的冲上城楼。 　　“特务营的，全部转移到城楼左侧，快快快。”黄贵长第一时间做任务部署。 　　特务营这边四个连，加在一起只有一百多人，只能集中起来使用。 　　“机枪都架好，做好火力增援准备。” 　　“注意避炮，鬼子肯定不止出动飞机，炮兵也随时可能向咱们阵地开炮。” 　　现场一片混乱，四个连好几个连长和副连长以及排长等干部，纷纷在阵地内做部署安排。 　　廖北风没有跟着参合，一连就剩那么二十几人，交给林山一个人指挥就够了。 　　拿着望远镜向城外远眺，经过一夜的激战，城外那些阻碍视野的障碍物，已经基本被摧毁干净，现在前面视野一片开阔。 　　从城楼上便能清晰的看到远在两公里外，奶之坡上的鬼子炮兵阵地，更别提散兵推进，已经全面压境过来的鬼子步兵了。 　　“鬼子这回是真着急了，看情况是把能调的兵力都压上来了。”杨如风吊着胳膊走来，看了一眼情况说道。 　　“前面第一道防线是二二四团一营吧？老廖，你是一营出来的，看情况他们能不能守得住？”吴龙也在这时凑过来观看。 　　“一个营的兵力怎么可能打得过两千多鬼子。”刘占城并不看好一营，兵力悬殊巨大，而且鬼子的火力可不是盖的。 　　现在还只是飞机轰炸而已，第一道防线位置就已经隐隐有失控的迹象了。 　　廖北风没有回应，张文海是有足够才能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曹宏义不在以后，还能让一营在二二四团担任主力营。 　　只是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张文海若是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部署，第一道防线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鬼子的炮兵力了。”杨如风拿着望远镜突然喊了一声。 　　声音刚落，只见前方第一道防线位置，密密麻麻的爆炸回荡开来。 　　滚滚火焰在阵地内翻腾，碎石沙土乱飞，隐约可见，阵地内的战士乱成一片，正拼了命的撤出阵地，看样子是要放弃阵地了。 　　“这简直是单方面屠杀啊，这一营的防御工事简直是豆腐渣啊，几炮弹就把战壕炸塌了，老廖，你这老部队不行啊？”杨如风看了一眼，脸上满是遗憾。 　　“不是一营不行，是鬼子的火力太强。”黄贵长打断一句，脸上表情无比凝重。 　　鬼子先手就以强势炮火打穿了第一道防线，接下来步兵轻松便可攻进城下。 　　这看似还有近一公里距离，实际上一旦鬼子冲上第一道防线，战斗立即就能波及到城楼。 　　只是他们这些人未免太小看一营的战斗力了，张文海可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能当上二二四团的主力营，自然没道理这么轻易就被鬼子一炮击溃。 　　就在鬼子的炮火几乎将第一道防线尽数击穿的同时，鬼子的步兵也从缓步推进转为迈步猛冲。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第一道防线，荒地里便接连有猛烈爆炸回荡开来。 　　轰隆隆巨响不绝于耳，那炸开的火焰几乎连城了一线。 　　“是地雷，一营居然在鬼子眼皮子底下布置了地雷阵？”杨如风傻眼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城楼这里用望远镜就能看清一公里位置的任何情况，鬼子占据奶之坡，视野同样开阔。 　　第一道防线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就是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一营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布置出如此强劲威力的地雷阵，这是怎么做到的？ 　　砰砰砰…… 　　不仅是地雷阵，同时一营那边的掷弹筒也在这时威，其炮火覆盖了荒地内五百米范围，几轮炮击打出去，将鬼子牢牢压制在阵地之外难以寸进。 　　当然，鬼子冲锋势头旺盛，并没有因为炮击而停止脚步，反而也在炮火之中，迅架设掷弹筒反击。 　　而这时，一营那边借机将全营机枪也同时压上。 　　哒哒哒…… 　　就在第一道防线身后不足百米位置的矮丘，六挺轻重机枪同时向前面荒地展开扫射。 　　张文海这一手布局，可谓是算无遗漏，鬼子若是在掷弹筒的炮轰下及时后撤，他们还能跳出火力覆盖范围。 　　可一旦选择硬碰硬，那么一营那边准备好的机枪，便可毫无顾虑的扫射而出。 　　前面可是一片开阔地啊，鬼子无遮无拦的暴露在那里，敢留下来硬拼，一营就敢火力全开，杀他们一个进退两难。 　　当然了，在敌我双方相隔五六百米距离对射，成效并不是很高，顶多也就是牵制鬼子的同时，额外带动一波杀伤，要想挡住鬼子的进攻步伐是不可能的。 　　因为鬼子的火力远不止这些，而且鬼子的炮兵射程完全可以调整，在第一道防线内毫无守军的情况下，炮口自然要继续向内延伸。 　　很快，短短不到五分钟的交锋，鬼子的颓势便得以扭转。 　　强而有力的炮击从第一道防线蔓延进了矮丘、小树林，将所有一营战士能落脚的位置尽数覆盖了进去。 　　同时鬼子的工兵也在这时开始排雷，实际上他们压根也没必要排，因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营不可能大范围布雷。 　　这都已经把仅有的地雷都触掉了，再来排雷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过这个动作倒是将鬼子的步兵牢牢牵制在荒地里十来分钟，极大程度打击了鬼子冲锋而来的士气。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鬼子这才刚刚开始冲锋就遇到这样的阻碍，对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 　　“老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营出来的，打仗真是各个都不按常理出牌啊。”杨如风不由感叹。 　　看着连连倒退的一营战士又拐进右侧的小树林里，这就是用脚底板想也知道，一营这是故意大开防守之门，好让鬼子主动冲进口袋里来。 　　右侧有小树林做掩护，进可攻退可守，位置还处在第一道防线右侧，一旦鬼子步兵进来，一营从右侧出击，必定能杀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廖北风没有杨如风那么感慨，反而通过一营的变阵，看到此刻一营处境的致命问题。 　　不止是廖北风看出来了，黄贵长也同样看到了这一点，微蹙着眉头道：“以命换命的打法，这很冒险啊，后续安排若是不能及时跟进，搞不好一营可能被一口吃掉。” 　　 　　 　　：。：　　 第七十二章 全力反扑 　??一营迂回躲进小树林埋伏，这看似将防御大门打开，实际上也将自身搁置在了包夹范围之中。 　　毕竟右侧小树林外，同样也有鬼子冲锋过来。 　　这就是以自身为诱饵，逼鬼子打肉搏战。 　　战斗才刚刚打响啊，这就不惜以身犯险和鬼子硬碰硬。 　　仅以三百多人的实力就敢和鬼子两千多人硬拼，一营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果然是够刚够硬！ 　　“掷弹筒呢，咱们特务营的掷弹筒。”廖北风看出前线防御空挡，为免坐视一营被鬼子包夹，这个时候必须集中火力给予支援。 　　“你小子想干什么？”众人被廖北风这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掷弹筒旅座已经调走，火力支援上，旅座自有安排。”黄贵长摇头苦笑。 　　廖北风能在这种情况下，及时想到以掷弹筒火力增援，可见廖北风在大局意识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低。 　　“这一营的突然变阵，该不会是旅座想出来的吧？”刘占城疑惑的看了黄贵长一眼，心中大感意外。 　　他刚才还想说一营这么打是找死，可现在看来，要是旅座的安排，那定然还有更深的含义。 　　“也并不是全部，旅座只是负责大局而已，该怎么打始终还得张营长自己拿捏，不过看样子张营长拿捏得确实恰到好处。”黄贵长由衷的佩服。 　　同样是营长，他还是特务营的营长，可打起仗来却缺少张文海身上那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霸气。 　　很快，和判断中的情况差不多，鬼子的步兵大举冲进第一道防线左侧，对准矮丘便集火猛射。 　　而在矮丘上的一营炮兵和机枪则在这时果断放弃阵地，迅朝第二道防线撤退。 　　“杀……”就在鬼子几乎完全占领第一道防线的同时，小树林里的一营则义无反顾的扑杀了出去。 　　敌我双方短兵相接，眨眼的功夫便在主干道上纠缠在了一起。 　　当然，鬼子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两千多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都被一营牵制住。 　　而正在鬼子一部分兵力妄图突破矮丘，直奔我军第二道防线时，特务营事先被调走的掷弹筒终于威。 　　砰砰砰…… 　　在城楼下的第二道防线，特务营的掷弹筒全面出击，对准四百多米外的矮丘，展开了覆盖式轰炸。 　　轰隆隆巨响回荡不停，特务营的掷弹筒早已经瞄好目标，就是轰炸矮丘，有多少炮弹一股脑全往上面招呼。 　　我军在大局上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一轮炮击便将鬼子的先头部队彻底打压了回去。 　　只是如此一来，我军就相当于是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而还在第一道防线上战斗的一营处境堪忧，连后路都被完全阶段了，想撤都撤不出来。 　　“底下第二道防线的二营怎么突然动了，他们要干什么？”吴龙看了一眼城下防线，被那浩浩荡荡冲出防线的战士惊了一跳。 　　“还是往炮火覆盖的矮丘去的，这是增援还是送死？”刘占城也跟着惊呼，这该不会是想借助炮火压制，抢占矮丘阵地和鬼子硬拼吧？ 　　“胜负已分，鬼子这一波冲锋败局已定。”黄贵长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他是参加过作战部署会议的，自然知道底下二营出击的意图。 　　这就是借助炮火压制，冲上去增援一营的安排。 　　第一道防线面积并不宽敞，和无遮无拦的荒地相连。鬼子两千多步兵此刻已经攻破第一道防线，距离如此的近。 　　这个时候二营占领矮丘增援，在第一道防线上的那两千多名鬼子，简直就是活靶子任人宰割啊。 　　黄贵长当时听到这样的作战部署还有些不放心，可现在亲眼目睹计划付诸成现实，看着二二四团近乎完美的战术配合，心中情绪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这一幕幕简直太壮观了，就像一出事先彩排过的战斗一样。 　　城外枪炮声逐渐减弱，但喊杀声却是越的雄浑壮阔，最后配合上嘹亮的冲锋号声，几乎让在场所有战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站在城楼上可以看到，城外敌我双方撕扯成一团，以大刀闻名的二十九军，此刻二二四团便以大刀片子与鬼子撕扯在一起。 　　那刀刀见血的场面，看的人无不血脉喷张。 　　而就是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血肉相博，鬼子两千多人马，愣是被二二四团两个营合围冲杀的节节败退，生生被驱赶回荒地里去。 　　“鬼子炮击马上开始，所有人都做好隐蔽。”黄贵长收回目光，大声吆喝，已经做好避炮的准备。 　　战略部署就到这里，这次能挡住鬼子的第一波冲锋，是以放弃第一道防线为代价的。 　　毕竟第一道防线已经被炮击炸成了废墟，根本没办法安排兵力布防，而且鬼子也不可能给我军修复阵地的时间。 　　而第一波冲锋被打退，无异于将鬼子彻底激怒，接下来鬼子不仅不会放弃冲锋，反而会集中更强大的力量冲锋。 　　特务营这边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鬼子的第二波进攻，将直接从矮丘和小树林位置起。 　　那些地方距离城楼仅有五六百米，完全在射程之内。 　　各连连长看着打退鬼子先锋的一营二营迅回撤，全身神经也都纷纷紧绷了起来。 　　和看别人打不同，接下来的战斗，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轰轰轰…… 　　鬼子的炮击如期而至，这回所覆盖的范畴连同城下的第二道防线外，就连城楼上的第三道防线也难以幸免。 　　而且鬼子的飞机也再一次破空而来，其炮火覆盖正是城楼上的第三道防线。 　　滚滚火海犹如浪潮拍岸，在城内城外疯狂肆虐。 　　密集的炮火疯狂压制，我军将士几乎连动弹都无法动弹一下。 　　在这样的战场上，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渺小与廉价，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被滚烫炙热的炮弹炸成粉碎。 　　而就是在这样炮火连天，寸步难行的时候，受季千寻委托来找廖北风的季忠，愣是顶着炮火，从城下一路冲到城楼左侧。 　　廖北风抱着头窝在过道角落，在滚滚硝烟中，看着季忠一步三停顿的从前方缓步跑来。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扯开嗓门大喊着让季忠趴下，可他却置若罔闻，生生以血肉之躯，跨过这随时都可能摧毁他身体的血肉炼狱。 　　廖北风简直无法相信，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季忠做这么疯狂的事情，难道就不能等炮停了以后再来吗？ 　　好赖这也是曾经当过伪军副营长的人啊，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季忠跳起一个飞扑，在他身后一枚炮弹轰的一声炸开，滚滚气浪扩散开来，他几乎是被掀飞到廖北风面前。 　　廖北风顾不上心中偏见，上下其手，一把将季忠拖拽到身边。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廖北风忍不住训斥，但心里却是由衷的佩服，甚至连原本的敌意都不知不觉消减了许多。 　　季忠没有回答，偷摸将季千寻让他送的纸条塞进廖北风手中，起身居然想顶着炮火跑回去。 　　廖北风看了一眼纸条，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却又一把将季忠给拽了回来。 　　心里原本刚刚有的那么点好感，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 　　这小子整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送张纸？ 　　 　　 　　：。：　　 第七十三章 进退两难 　??廖北风强行将季忠留下，这个人的行为实在太刻意了。 　　就这样跑回去，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是来给廖北风送情报的？ 　　真是这样的话，这情报得是何等紧急，以至于连送信的都不惜冒着被炸死的危险？ 　　廖北风没顾得上多想，趁着现在所有人都只顾着避炮，急忙查看纸条内容。 　　徐掌柜被捕，身份暴露，想办法自保。 　　简单的几个字映入眼帘，廖北风瞳孔顿时微眯了起来。 　　将纸条揉搓了几下，随手丢进身边被炮火点燃的麻袋上焚毁。 　　廖北风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但此刻却顾不上去想，而是将目光转向抱着头避炮的季忠。 　　季千寻连这种事情都让季忠来做，这得信任到什么程度？ 　　难道这个季忠真的可以相信？ 　　廖北风没心思去做多余动作，季千寻突然传来这样的纸条，自己明明不是地下党，现在就算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最要命的是，现在鬼子兵临城下，根本没时间应付这种事情。 　　而且身份暴露这事儿还未确认，一旦选择撒手逃跑，这个罪名就等于不打自招，可以说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是两难。 　　正在这时，敌机轰炸过后便扬长而去，而鬼子步兵也在这时突破城外第一道防线，占领矮丘和小树林，对我军第二道防线起攻势。 　　轰轰轰…… 　　鬼子的炮击未落，依旧对准城楼轰炸。 　　“都别光顾着躲，鬼子步兵上来了，给老子狠狠地打。”黄贵长迅阻止火力反击。 　　鬼子已经推进到矮丘位置，完全进入火力范畴，这个时候必须火力压制，尽可能缓解城下第二道防线的防守压力。 　　哒哒哒…… 　　城楼上的战士们火力全开，对准矮丘上的鬼子便集火扫射，战斗刹那间进入白热化。 　　廖北风也没有闲着，手握步枪依托城防对敌展开射击，对一旁的季忠不闻不问，好像没见到这个人似得。 　　季忠大有深意的看了廖北风一眼，这次要不是为了季千寻，他根本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过来送信。 　　现在任务完成，欠季千寻的恩情已经还完，以后要做什么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季忠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将自己置身于战火之中。 　　“等等。”忙着射击的廖北风突然回头，一把将季忠拽了回来，莫名其妙道，“回去告诉季千寻，打退了鬼子，回头我就申请跟她结婚。” 　　季忠愣了愣神，完全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都身份暴露了，不想着怎么自救，居然还想着结婚？ 　　廖北风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这话里另有含义？ 　　季忠想不通，但为了能继续隐藏在季千寻身边，他只好点头应承了下来。 　　事实上廖北风当然不是搭错了神经，而是通过这话来告诉季千寻不要轻举妄动。 　　不管徐掌柜被捕或者是身份暴露属不属实，现在除了以不变应万变，毫无其他办法。 　　一旦自乱阵脚，选择趁机溜走，必定得被当场抓捕。 　　毕竟他们有能力逮捕徐掌柜他们，一定也有能力逮捕季千寻。 　　而正在这边战斗打的如火如荼之际，临时医疗所内，季千寻却内心难安。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她现在就该考虑怎么转移出去。 　　季千寻对廖北风还是有足够信心的，相信廖北风有能力自救。 　　现在她该关心的是自己和另外六名同志的安全，只要他们能脱身，一切都还为时未晚。 　　“季医生，伤员情况都已经做过检查，有一些情况很不稳定，需要尽快做手术。”小叶护士拿着病例走过来汇报。 　　季千寻此刻虽然自身难保，可一听到这个情况，心里却还是无法就这么撒手不管。 　　匆匆扫了一眼病例上的记录，季千寻突然灵机一动，临时医疗所内重伤员不少，基本都做了应急处理，但这里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实在没办法做更多的救护。 　　也许能用这个方法，把那六名地下党同志护送出去。 　　“咱们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你马上组织担架队，先护送一批重伤员到后方医院。”季千寻拿出笔，在病历本上圈了一些名字，其中就包括了那六名同志，“先把这些人转移出去。” 　　“可是前线战斗打的十分激烈，伤员在不断增加，医疗队的人手有限，咱们没那么多人护送伤员转移啊。”小叶一脸犯难。 　　医疗队拢共就那么几十人，单单是照顾现有的这些伤员都忙不过来了，哪有多余的人护送重伤员转移？ 　　“就是因为伤员在不断增加，所以才更应该尽快转移重伤员，不然哪有地方安置更多的伤员？”季千寻面色凝重，不容置疑道，“前线有战士可以帮忙将伤员转移下来，实在不行就把医疗所挪到前线去，但这些伤员必须马上转移。” 　　“是，我马上去阻止人手。”小叶不敢怠慢，急忙展开行动。 　　正在这时，季忠也从前线顺利撤了回来。 　　“怎么样，消息送到了吗？”季千寻急忙找季忠确认情况。 　　季忠点了点头，并用纸笔，写下廖北风让他转达的话。 　　看着字面上写着回头申请结婚字眼，季千寻大感意外，接连向季忠确认了几次，这才相信真的是廖北风的原话。 　　只是廖北风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就那个狗脾气的人，怎么可能去申请结婚？ 　　季千寻没时间多想，医疗所还有许多重伤员等着手术，她注定是走不了，能将那六名同志安全转移出去，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至于廖北风说的结婚，她自然也不期待，因为她很清楚，廖北风不可能这么做。 　　而且从字面意思来看，廖北风在看到纸条后，突然传回来这样一句不可能做到的话，意思也不难猜，这就是变相的告诉她，逃跑是不可能做到的。 　　既然逃不出去，又有这么多伤员不能不管，那还想那么多干么，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季千寻没有对季忠多说什么，收到廖北风传回来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转身就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季忠愣愣的看着季千寻，从头到尾，他既看不明白廖北风说这话的用意，也看不明白季千寻做这样反应的含义。 　　难道只是想在临死前表达爱意？ 　　季忠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不管怎么样，廖北风的话总不可能洗脱嫌疑，这两人就是地下党。 　　身份问题季千寻已经自己承认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反正人在这里也跑不掉，季忠自然也没必要在这一句话上多做揣摩。 　　 　　 　　：。：　　 第七十四章 商议对策 　??前线战斗打的十分激烈，鬼子的冲锋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横，愣是在我军的顽强抵抗下，以猛烈火力接连撕碎我军第一和第二道防线，直逼城下。 　　一一二旅这边集中兵力，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在这么有限的条件下，除了全面死守，毫无其他办法。 　　好在我军士气高涨，将士一心，这才在鬼子的猛烈炮火下，顽强的坚守住阵地。 　　不过城外防御尽失，鬼子在城外构筑阵地，时刻威胁着龙门所的门户安全。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鬼子的反扑接连不断。 　　虽然没有再动什么大规模攻势，但袭扰战术却更加让一一二旅疲于应对。 　　只是一一二旅坚守不出，鬼子也拿龙门所没有办法。 　　长达三天的战斗胶着，为了能打穿龙门所防御，鬼子最后依仗6空配合强攻，一度攻到龙门所城下，并且树云梯攀登上城楼，与二二四团血肉相博。 　　只是面对以大刀拼杀的二二四团，鬼子即便是登上城楼也依旧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而且久战之下，几次猛烈进攻都没能打穿龙门所防御，鬼子的战斗力也在不断消减。 　　加上天寒地冻，接连三天都没能好好休息，鬼子的战斗力就更低了。 　　他们攻上城楼没多久便被我军强势打压回去，不得不重新退回防区休整。 　　而除了龙门所这里激战不断外，沽源方向的战火这几天也同样不断。 　　鬼子两头夹击，全面向察哈尔的门户用兵，试图一举打穿察哈尔防线。 　　但他们实在太低估二十九军的实力了，沽源周围有二十九军诸多部队合围，基本就是铁桶一块。 　　别说是曰伪那区区两千人马了，就是来一个旅团，那也不见得能轻易拿下沽源。 　　而龙门所这边也差不到哪去，曰军都已经拉开两条战线了，二十九军自然也不可能坐等败亡。 　　小鬼子能动兵，一一二旅同样也有兵可调。 　　黄旅长为了将城外的鬼子驱赶回热河，特地将距离龙门所几十公里外的二二三团调上前线。 　　二二三团这几天一直在龙关待命，士气高涨，而且沽源那边防御一天不破，龙关的防御就固若金汤。 　　黄旅长没打算让二二三团投入战斗，因为城外的鬼子已经疲惫不堪，没那个勇气来战。 　　调二二三团上来，只是为了对敌威慑罢了。 　　几乎已经精疲力尽的鬼子，面对具备强力后劲的一一二旅，这下哪还有心思在龙门所这里叫板。 　　前后已经付出那么多伤亡，再打下去他们不仅没有胜算，反而伤亡还得持续不断增加。 　　鬼子也不是没有半点战略眼光，敌我双方在龙门所这里僵持了三天都打不下来，这种战斗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他们没理由视而不见。 　　而且事实证明，龙门所这里就是块难啃的骨头，至少鬼子想用一个联队的兵力，那是绝对啃不下来的。 　　而这边战斗胶着了整整三天后，已经毫无战机的鬼子，终于不得不撤回热河境内休整。 　　原本来势汹汹的三千多名鬼子，最终阵亡八百余人，并且为了维护他们的颜面，更是恬不知耻的布通电，声称此役纯属误会。 　　前后激战了三天，战死那么多人，居然有脸公开表示这是个误会。 　　这种鬼话，除了小鬼子敢说，这世上怕是也没谁了。 　　当然，二十九军这边也懒得和小鬼子计较，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二十九军更关心的是沽源那边战事。 　　而就在龙门所这边鬼子退兵，高层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沽源一线之际，廖北风这边也终于是得出空来。 　　部队急需休整补充，这些事情眼下廖北风无心去管，全权让林山代劳。 　　而廖北风自己则在龙门所解除危机后，直奔临时医疗所，打着探望伤员的幌子，实际上是找季千寻商议对策。 　　“你的情报准不准确？徐掌柜真的被捕了？”廖北风忍了两天，期间没少思考应对之策，当然，先得先确认情报的准确性。 　　“情报没有问题，而且我敢肯定，我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季千寻这两天也没闲着，个中问题自然也是分析的相当透彻，“近期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这次见面我就当你是来了解伤员情况。” 　　“别说那些没用的，现在洗清嫌疑才是关键，你把暴露时的详细情况跟我说一遍。”廖北风自然不可能让季千寻一个人承担。 　　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只顾自己，那还是男人吗？ 　　再说了，这可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当初可是向季老爷子磕头保证过的。 　　季千寻也不矫情，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 　　这些天她也前后分析过了，徐掌柜被捕，就是来找她帮忙混进队伍那时暴露。 　　当时她特地到巷子里和徐掌柜他们接头，徐掌柜暴露了她肯定也跑不掉，就连后面去接应徐掌柜的廖北风也难逃干系。 　　“这么说来，徐掌柜他们被逮捕，未必就是因为地下党身份暴露，他们顶多是以混进部队的罪名被捕。”廖北风一句话指出重点。 　　徐掌柜从被人盯上开始，就没有任何行为显示他们是地下党。 　　就算被施以酷刑，他们也可以坚持说自己就是想抗曰，这才乔装打扮成警察混进队伍。 　　而且可以肯定，徐掌柜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自己是地下党，不然季千寻和他们有过接触，那些能抓捕徐掌柜的人，为什么不把季千寻也抓起来？ 　　“还好这几天你没跑，不然这个地下党身份可就彻底坐实了。”廖北风找到了突破口，这事儿还不至于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还用坐实吗？国民党可是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哪怕只是有嫌疑，我这次肯定是跑不掉了。”季千寻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身处境，这就是一盘死棋，已经下不活了。 　　“我之前不也一样有通共嫌疑，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廖北风安慰道：“再说了，你是军医，你救了那么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不信他们能单凭你有嫌疑就治你的罪。”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万一徐掌柜他们被突破，我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季千寻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头脑简单的小妮子，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徐掌柜他们身上，咱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到他们，只要能找到，咱们就能组织力量营救。”廖北风点明关键。 　　季千寻听廖北风这么一分析，心里的不安顿时缓和了不少，只是这都过去两天了，上哪找徐掌柜他们？ 　　“这几天战事不断全城戒严，相信徐掌柜他们应该还没被转移走，我猜想他们八成是被拘押在警察局。”廖北风微蹙着眉头。 　　做出这样的判断可是有根据的，因为警察局里刑讯设备齐全。 　　抓捕徐掌柜的人，肯定想从徐掌柜他们身上得到情报，刑讯在所难免。 　　 　　 　　：。：　　 第七十五章 诱敌之策 　??廖北风的判断十分准确，复兴社近期对华北一带的地下党抓捕十分频繁，其特务更是散播在各处。 　　季忠就是复兴社的一员，他混进二十九军纯属意外。 　　原本他的任务是混进伪军队伍，监视曰军动向，却不料那支伪军意外和三十八师打了起来。 　　而他在那场意外的战事中，负伤与组织失联。 　　起初他也并没有要监视三十八师的意思，只是想着一边跟着部队，一边与组织重新取得联系。 　　就是这样的巧合，他因为得到季千寻的信任，被组织留在了三十八师，伺机寻找三十八师里的共党分子。 　　这是一步暗棋，轻易不会被启用。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曰伪特务在赤城一带频繁被杀，国民党和曰军之间的关系再不断恶化。 　　这种行事手法，与地下党无异，这才将复兴社吸引了过来。 　　季忠抓住这样的机会，他因为上次任务失败的缘故，再次找到组织并没被重视。 　　为了重新让组织重视起他，这次撞破徐掌柜混进队伍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被他加以利用了起来。 　　老实说，前后跟着季千寻这么久，他不是没有现问题，只是一直没忍心下手罢了。 　　毕竟季千寻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很喜欢季千寻，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因为猜测而将季千寻推上刀尖。 　　不过这回季千寻的身份已经完全确定，季忠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而且这关系到他的仕途，权衡取舍之下，他只能选择还了季千寻的恩情，并着手准备抓捕。 　　当然，季忠也不是没有野心，季千寻是跑不掉了，可三十八师里的地下党显然不止季千寻一个。 　　季忠没急着下手，更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想通过季千寻，引更大的鱼上钩。 　　至少从成效来看，季千寻这个鱼饵现在就已经钓出一个廖北风了。 　　接下来只要复兴社那边能突破徐掌柜那些人，坐实了地下党身份，他就可以凭借功劳恢复身份，堂堂正正的从暗处转到明处。 　　季忠不想当一枚暗棋，遥遥无期的做些搬运伤员的工作，所以这次，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翻身。 　　只是复兴社内人事关系复杂，季忠想重新上位，有人就得退位让贤。 　　在龙门所警察局内，徐掌柜一行人被吊在刑具上，两天下来，他们已经被打的没了人样。复兴社这些人几乎将警察局里所有的刑具，都对他们用了一遍。 　　但徐掌柜这些人却死活不承认地下党身份。 　　复兴社对他们的身份本就缺少实质性证据，从监控到抓捕，全凭季忠的一面之词，问不出话来他们也没辙。 　　不过复兴社这些人可都十分狡猾，徐掌柜他们越是不招，反而越显示他们不同一般。 　　普通人会乔装打扮，混进队伍抗曰吗？ 　　真有这么积极的报国热情，直接投军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脱裤子放屁吗？ 　　再说了，两天过来，都已经动了这么多种酷刑，普通人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说句难听点，就算这些人真的不是地下党，在这些酷刑的施加之下，那也得被屈打成招，可这些人愣是死咬着不承认。 　　单凭这一点，复兴社就有足够的理由，认定徐掌柜这些人的地下党身份。 　　在刑讯室里，一名复兴社的领头人物从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被吊住的徐掌柜等人，无奈摇了摇头：“都是硬骨头啊，我看也别审了，先收监吧。” 　　“杨队长，他们不招，咱们怎么找突破口？”一名中山装青年低声问了一句，面前这几人要是肯招，后面可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了，指不定还能圈几个大人物出来。 　　“不着急，先找个机会散播消息，他们要真是地下党，一定会有同党来救，到时候一并拿下同样也是大功一件。”杨队长做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哑巴那边，需要提前通知他吗？”那名青年部下又问了一句。 　　杨队长咧嘴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分外阴险：“你觉得是我带队好，还是让哑巴来带队好？” 　　“当然是队长您了。”青年看了对方一眼，身体不由打了个冷颤，急忙恭维回应。 　　“既然觉得我好，那还有必要通知哑巴吗？”杨队长拍了拍青年肩膀道：“有团队意识是好事儿，但人活着，就要懂得审时度势。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去通知他，那我岂不是很尴尬？” 　　“明白，队长放心，我肯定是您这边的。”青年小鸡啄米似得点着头，深怕一言不合得罪了对方。 　　“明白就好，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咱们过几天就得赶回天津，这几个地下党分子，就决定三天后枪决吧。”杨队长交待一句，迈着步子便走出刑讯室。 　　当然，他嘴上说枪决，实际上可不会真的枪决，毕竟徐掌柜对他们来说，还有很大的可利用空间。 　　与此同时，廖北风那边和季千寻也商议出了结果。 　　要任务自然就是找到徐掌柜，至于怎么找，这事儿就落在廖北风身上了。 　　这几天和警备部队协同作战，廖北风还真认识了几个警察局的人。 　　其中王中平就在警察局里任保卫科科长一职，有这层关系，要到警察局探探口风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一旦确认徐掌柜就在警察局，该怎么组织营救，这就得从长计议了。 　　季千寻的想法是让廖北风去找杨必书，同样是党员，杨必书的觉悟可比季千寻高的多。 　　而且要想营救徐掌柜他们，只能让杨必书去找组织，不然就凭廖北风这单枪匹马，指不定人没救出来，连廖北风都得搭进去。 　　“这两天有人在监视我，咱们能不碰头尽量不要碰头，免得把你也牵扯进来。”季千寻交代一句，转身就走。 　　“早就牵扯进来了。”廖北风看了季千寻一眼，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不过抱怨归抱怨，正事儿该办还得去办。 　　廖北风没功夫在这里耽搁，事关生死，这可马虎不得。 　　匆匆赶回部队，龙门所这两天戒严，几乎处在全封闭状态。 　　现在鬼子退兵，城防由二二四团全面担任，警察局的人也都已经各归其职。 　　要想打听情况，廖北风还得亲自去趟警察局。 　　不过在此之前，队伍里的许多事情也得处理，毕竟是连长，部队这回元气大伤，什么事情都交给林山也忙不过来。 　　 　　 　　：。：　　 第七十六章 判断一致 　??廖北风没有急着去警察局打听情况，既然季千寻被盯上了，暗中肯定也有人监视他。 　　现在的情况是敌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行事自当更加谨慎才行。 　　廖北风回到部队后，用了半天时间做战后总结，并向上面汇报了伤亡情况。 　　这一仗特务营各连的伤亡都十分巨大，一连尤为惨重，除了伤员，最后只剩二十几名弟兄。 　　编制都被打残了，就这样的队伍，现在基本可以直接判定为没有战斗力。 　　廖北风没有在部队里久留，现在特务营处于休整状态，琐碎的事情有林山处理，廖北风在部队里也没什么事情。 　　正好二二四团接手了城防，廖北风借着回老部队探望的由头，直接去了一营驻地。 　　这一仗下来，二二四团的伤亡也同样不小，单单是一营就伤亡了一百多人。 　　营长张文海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又得做战斗总结，又得部署防御，一整天都在团部里工作，基本见不到人。 　　廖北风没有去打扰张文海，来到城楼便遇到了熟人。 　　“老廖，你怎么知道我口渴，来的太及时了。”赵升水正在巡视城防，见廖北风提着一捆老白干，很不客气就上来强抢。 　　“执勤期间敢喝酒，你小子不要命了？”廖北风扬手躲开。 　　“你就抠吧，谁不知道你小子随身带着酒，执勤期间不让喝酒要治罪，第一个就该把你小子抓起来。”赵升水翻了翻白眼，也没打算再抢，语气一变道，“不过你小子最好别去九连，邹连长对你可是心存不满，你这么过去，我估计你可讨不到什么好。” 　　“邹连长？怂包一个，老子会怕他？”廖北风冷哼一声，回想起之前差点对邹连长执行战场纪律的事情，这人还真是得罪了。 　　不过这种人廖北风还真不怵，要是不开眼敢来瞎撩拨，廖北风可不介意再揍他一顿。 　　“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这位邹连长可不是一般人，我听说他有一个叔叔在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任职，地位还不低，跟这种人作对，那可没什么好下场。”赵升水提起这个调查科，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隐晦的畏惧之色。 　　“中央组织调查科是什么？”廖北风一头雾水，对这些组织了解的并不多。 　　“调查科就是调查呗，挂着中央组织的名头，这就相当于过去的锦衣卫，只要有足够证据，别说是你我这样的小小连长了，就是咱们师长、军长，他们也能查。”赵升水压低嗓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惧怕。 　　“是他叔叔又不是他，再说了，老子行的正坐得直，怕他作甚？”廖北风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位邹连长家里是搞调查的，人脉肯定很广，若真要对付自己，这回还真得小心。 　　毕竟现在自己正顶着地下党嫌疑人的身份被监视，这要是让邹连长利用起来，麻烦必将升级。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小子好自为之吧。”赵升水很不客气的再次伸手。 　　这次廖北风没有拦着，分了一瓶酒给他。 　　“九连防区在右边，我就不送了。”赵升水乐呵呵的提着酒离开，想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解解馋了。 　　廖北风笑着挥了挥手，转身便直奔九连防区走去。 　　龙门所的防御已经重新做过部署，整条防线延伸到了奶之坡位置。 　　城楼这里暂时由一营驻防，四个连各负责一片区域，廖北风刚经过一连防区便来到二连位置。 　　杨必书作为二连的连长，布防一事儿自然也是亲力亲为。 　　见廖北风提着酒走来，杨必书和林长威也是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廖北风和他们客套寒暄了几句，杨必书表现的比过去更为客气，将林长威打去布防，自己则主动提出带廖北风去九连的要求。 　　“千寻那边情况怎么样？”路上杨必书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最近季千寻因为外调的缘故，他已经很少和季千寻接头。 　　这次关于徐掌柜出事儿的问题，他也已经从其他同志口中得知，对问题的严重性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眼下他也不敢贸然的和季千寻见面，只能透过廖北风来了解一些情况。 　　“千寻的身份已经暴露，等徐掌柜的事情解决，你们必须马上安排她撤走。”廖北风了解到的问题比季千寻自己还多，之前没有说，主要是不想给季千寻过多压力。 　　“徐掌柜他们已经叛变了？”杨必书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也已经弄清楚，和廖北风之前判断的一样，只要徐掌柜死咬住不说，季千寻顶多是有嫌疑而已，还不足以被定罪。 　　可现在廖北风却说季千寻已经暴露，这下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徐掌柜他们叛没叛变我不知道，但季千寻身边那个季忠已经掌握线索，他可不是你们的同志。”廖北风之所以确定季千寻身份暴露，主要还是来自那天的纸条。 　　季忠冒着那么大风险送来的纸条，里面是什么内容肯定一清二楚。 　　这个人廖北风很早以前就怀疑了，甚至为了提醒季千寻，还多次闹得不欢而散，可季千寻就是死活不重视。 　　现在甚至连这关系生死的秘密都告诉季忠，这个人可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万一哪天爆炸，炸死的可不止季千寻一个人。 　　“这个人我有印象，不过他的档案很干净，应该没问题吧？”杨必书显然也调查过季忠。 　　“你傻啊？有哪个特务的档案不干净？”廖北风瞪了杨必书一眼，这么低级的问题，也亏他问得出来。 　　“我明白了，千寻的转移我会尽快和组织取得联系。”杨必书点了点头，这事儿他不敢赌，季千寻是个医生，不管是潜伏还是回归组织，都是极大的助力，失去季千寻可是巨大损失。 　　“我是说等处理完徐掌柜的事情再转移，现在别轻举妄动。”廖北风特别强调了一句。 　　徐掌柜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季千寻就一天不能动，这是连在一起的炸弹，先拆季千寻必爆无疑，唯有先稳定住徐掌柜那边的问题，这颗炸弹方才能确保安全。 　　“徐掌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杨必书沉吟了片刻，大有深意的看了廖北风一眼。 　　“暂时还没想好，晚点我准备亲自去趟警察局，等确定了徐掌柜他们的位置再说。”廖北风现在也不敢保证，这种事情只能一步一步确认，方才能制定计划。 　　“看来我们的判断是一致的，徐掌柜他们八成就被拘押在警察局。” 　　 　　 　　：。：　　 第七十七章 阴阳怪气 　??杨必书的办事效率可一点都不低，尤其这还是营救自己的同志，自然更加不能马虎。 　　只是他这句话反而让廖北风预感有些不妙。 　　地下党的人已经锁定警察局，在这种没弄清楚问题的情况下，万一地下党突然采取行动，那可就不是营救了，而是送死。 　　“你们的人已经准备动手了？”廖北风偏头看向杨必书，这事儿必须得先确认才行。 　　“我们在警察局里有自己人，刚刚传回来的情报，警察局审讯室戒严，连警察都不能靠近，我们判断徐掌柜他们很可能就被关押在里面。”杨必书对廖北风是有足够信任的，不然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告诉廖北风。 　　“所以你们准备采取武力营救？”廖北风眉头紧锁问道。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杨必书摇了摇头，徐掌柜是赤城一带的分队长，他一旦被突破，好几个据点的同志可就危险了。 　　“你们这是玩命，城里的警察可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的战斗力这几天你不是没看到。”廖北风急眼了，低声怒吼道，“一旦你们出手，这就等于不打自招，你们有没考虑过季千寻和老子的人身安全？” 　　“我们会想办法在行动之前，让季千寻转移。”杨必书有些没底气，毕竟采取武力营救，势必得至廖北风于险境。 　　“他娘的，合着老子刚才说了半天，你丫一句没听进去是吗？”廖北风真火了，恨不得挥拳揍杨必书一顿。 　　“这是组织的态度，我也只能服从。当然，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尽力安排你和千寻一起转移。”杨必书手上还是有一定权力的，至少在安排季千寻转移这一点上，他能带廖北风一起。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帮你们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的人出事儿，他娘的凭什么让老子丢下一切跟你们走？”廖北风被气的差点急火攻心。 　　先不说季千寻的转移能不能成功，单单是武力营救这一点上就有巨大隐患。 　　真以为警察局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啊，那可都是战场上生生死死过来的战士。 　　而且抓捕徐掌柜的人，那能是省油的灯吗？ 　　说句不好听的，地下党若是采取武力营救，这就等于是破罐子破摔，最后不仅徐掌柜救不出来，季千寻也未必能转移的出去，营救的人搞不好也得全军覆没。 　　最要命的是，自己又不是地下党的人，他娘的也得跟着陪葬，这得多冤啊？ 　　“徐掌柜必须得救，而且还得尽快，一旦他们被突破，问题同样严重，这点你难道不清楚吗？”杨必书也是火了，组织的命令不容置疑，而且他相信组织上也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营救。 　　这一系列行动，那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并不是头脑热，更不是廖北风想的破罐子破摔。 　　“问题我比你清楚，所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帮你们救徐掌柜了吗？”廖北风越说越上火，和杨必书真聊不到一块儿去。 　　“说得好听，你这是在帮我们吗？我看你就是在帮你自己。”杨必书毫不客气的说道。 　　吧唧一声，怒火中烧的廖北风，一把将手中的老白干砸在地上，那瞪起来的眼睛，简直就像要吃人。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廖北风真是气的全身颤抖，可却又不能在这种公共场所对杨必书出手，“我告诉你杨必书，老子要不是为了千寻，就这点嫌疑，老子轻松就能摆脱干净。” 　　杨必书冷哼一声，刚要反驳，可因为刚才廖北风摔酒瓶的声音，惹来不少旁边驻防的战士侧目，不得不忍受下来。 　　这里已经到了九连防区，不少认识廖北风的，更是在这时迎了过来。 　　“老大！”炮楼率先过来打招呼，看了一眼地上砸碎的玻璃碴，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老大，一下子就将目光转向杨必书。 　　“书呆子你来做甚？”炮楼对杨必书没什么好感，看到老大和杨必书杠上，他很自然就站在廖北风这边。 　　“我来这里还用向你汇报吗？”杨必书整了整军容，特地在他那中尉军衔上蹭了蹭，意思很明显，他是中尉连长，而炮楼只是排长。 　　炮楼瞪起眼睛，他的脾气向来不好，尤其是看到杨必书这么嚣张，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心头。 　　“他娘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炮楼搂起袖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你敢打我一下试试。”杨必书早已经不在是过去那个瞻前顾后的新兵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轻松对付炮楼，自然没必要向炮楼服软。 　　“他娘的”炮楼抡起拳头，还真就往杨必书脸上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廖北风单手接住炮楼这一拳，转身便卸了这一拳力道。 　　“脑子又长腚眼上去了？”廖北风没好气的瞪了炮楼一眼，杨必书的成长是看得到的，可这小子却还是和过去一样冲动，简单一句话就被人轻松激怒。 　　“你要不想抱着一起死，最好听我的。”廖北风回头看了杨必书一眼，话里有话的说道。 　　“廖连长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仅在特务营里号施令，跑到我们二二四团来还想号施令，你哪来的这么大权力？”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只见邹德海带着几名亲信，一脸冷笑走来。 　　“不知道廖连长打算怎么编排我们这位杨连长呢？”邹德海扫了杨必书一眼，并没有和杨必书统一战线的意思。 　　他很清楚杨必书和九连一些班排干部的关系，这个人过去就是从九连出去的，和廖北风更是同乡小，就算他想和杨必书统一战线，杨必书也未必愿意。 　　“我在这聊天关你屁事儿？”廖北风心里本就一肚子火，再一听邹德海在这乱弹琴，火气顿时更旺了几分。 　　“呵呵，廖连长真是爱开玩笑，你们聊天当然不关我的事儿，可你在我的防区聊天，这我就不得不过问几句了。”邹德海也不生气，颇为理所当然的应付着。 　　“屎壳郎滚金粪，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廖北风冷哼一声，对这种人还真是没来由的厌恶。 　　邹德海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承受能力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强，一句话就被廖北风轻松攻破。 　　“这里是军事重地，识相的你就自己离开，不然的话……”邹德海本来就和廖北风不对付，既然廖北风这么嚣张，那他自然也没必要客气。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廖北风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还军事重地，你咋不上天呢？” 　　 　　 　　：。：　　 第七十八章 大打出手 　　廖北风懒得跟邹德海一般见识，说完话便拉着炮楼朝九连防区内走去。 　　杨必书无奈摇了摇头，眼看是没机会和廖北风继续交换意见了，索性也懒得在这里多做停留。 　　而且廖北风和邹德海干上，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他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邹德海看着杨必书转身离去，又看着直接无视他的廖北风，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想他这段时间在九连何等意气风，全营上下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回来龙门所增援后，所有人好像突然都变了。 　　过去走到哪里都有的尊敬目光现在荡然无存，一个个对他也都不在像过去那么热情。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廖北风的缘故。 　　“来人！”邹德海怒火中烧，廖北风跑到他的地盘来喧宾夺主，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羞辱：“把这个擅闯军事重地的闲杂人给我轰出去。” 　　四名邹德海亲信，一听这话几个箭步便拦住廖北风的去路，且还有动手的意思。 　　“邹德海，我曰你大爷的，老子他娘的忍你很久了！”炮楼转身朝邹德海冲去。 　　刚才被杨必书激怒，这一肚子火还没消呢，这个不开眼的二货还敢来撩拨，简直是他娘的找死。 　　“干！”廖北风也是瞪眼而起，几名邹德海的亲信上来就一把架住他肩膀，试图反手将他制伏。 　　廖北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这都让人欺负上了，不反击可不是他的作风。 　　砰的一声，一记肘击蹬开一名士兵，转身跟进就是毫无保留的一拳，那势大力沉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一拳便砸碎了对方的牙齿。 　　其他三名士兵见状，同时朝廖北风这边扑了上来，其中一人冲上来便拦腰死死抱住廖北风，试图借助冲撞力道将廖北风放倒。 　　廖北风接连倒退了三步，左脚猛地弓步顶住冲力，随即抬起就是一记膝撞砸在对方胸膛上，一脚就将对方砸飞了出去。 　　同时另外两个战士也已经扑到近前，其中一人抬手一拳砸在廖北风脸颊上，另一人跳起就是一脚，直奔廖北风心窝踹来，但却被廖北风双手抱住。 　　刺啦一声，廖北风抱着对方的腿倒退了一步，强行将对方的脚拉成劈叉，疼的对方脸都扭曲了。 　　不过还没等他疼的喊出声来，廖北风抬腿就是一记鞭腿，脚背狠狠的抽在对方那张扭曲的脸颊上，一脚便将他放倒。 　　剩下最后一名战士，刚才还砸了廖北风一拳，此刻再次跟进上来，挥拳又往廖北风脸上打。 　　“他娘的，敢打老子！”廖北风后仰躲开，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势的情况下，抓住机会就是一串连环击打，将对方牢牢压在身下，并以两个重拳打的对方口鼻喷血。 　　就在廖北风这边独对四人的同时，身后炮楼同样和邹德海杠上。 　　不过邹德海在炮楼面前，那真是废物一个，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被炮楼像打沙包一样，几拳过去就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了起来。 　　“他娘的，要不是弟兄们拦着老子，早上老子就得揍你死你丫的。”炮楼抬脚狠踹，嘴上还没闲着。显然，炮楼这怒火从早上就积压住了。 　　一旁其他战士看到这一幕，纷纷冲上来拉扯，好不容易这才将炮楼拖到一边。 　　这要不是有人挡着，就邹德海那小身板，还真有可能被炮楼那大脚板踹死。 　　“老大你们这是！”卢乾他们也在这时赶过来，看到这一幕脸差点绿了。 　　“乐长生，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我跟你没完！”邹德海在几名战士的搀扶下站起，捂着猩红的脸颊，呸出两颗牙齿，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放开老子，今天老子非宰了这头牲口不可。”炮楼怒气难消，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还想宰了老子？”邹德海一听这话顿时就炸毛了，推开身边战士便拔出配枪，“老子先宰了你！” 　　叭的一声，枪声回荡开来，一道血花飞溅而出，吵吵闹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大……” 　　“炮楼！” 　　廖北风挡在炮楼面前，但由于距离太近，邹德海那一枪不仅打中廖北风肩头，同时子弹穿过身体，还打在了炮楼身上。 　　“狗曰的邹德海，老子宰了你！”卢乾和谷小米等人，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下就红了，数十人蜂拥冲了上去，一下子就将邹德海淹没了。 　　廖北风和炮楼两人则在人群的推搡下栽倒在地。 　　廖北风还好，贯穿伤又没打中要害，只是左臂难以动弹。 　　可炮楼就严重多了，子弹穿过廖北风的肩头，又打进他胸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击中心脏，而且子弹还留在体内，情况十分严重。 　　噗的一声，炮楼嘴里咳出一口血，脸色涨红，呼吸短而急促，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缓不上气。 　　“医务兵，医务兵。”廖北风面露狰狞，扯开嗓门大吼，可声音却被一旁吵杂的喊叫声淹没，根本没人反应。 　　叭叭叭…… 　　廖北风掏出枪，鸣枪示警，一口气打空一梭子子弹。 　　现场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动作。 　　“送医院，马上送炮楼去医院。”廖北风整个气势外散，看起来就像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他没有去看炮楼，也没有去看旁边那些战士，而是拖着伤体，提着匣子炮，一步一步朝倒在地上抽搐的邹德海走去。 　　站在邹德海面前，廖北风冷漠的俯视着对方，抬起手中的枪，对准邹德海的脑门。 　　现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尤其是被廖北风身上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震慑的，不少人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被打的没了人样的邹德海，看着廖北风的眼中满是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以至于引众怒。 　　明明是炮楼先对他动手，他有绝对的理由开枪自保，可手底下这些兵，居然全都跟疯了似的，竟敢真的对他下死手。 　　他怕了，怕的要死，哪怕上战场杀敌他都没这么怕过，可现在面对这些士兵，还有面前这个杀神，他真是怕的差点尿了裤子。 　　咔嚓！ 　　廖北风扣动扳机，对邹德海的哀求置若罔闻。 　　邹德海全身激灵灵冷颤，一股热流终于还是从他胯下渗透了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 　　近乎疯魔的廖北风，接连扣动扳机，但已经打光的弹夹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廖北风愣了愣神，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居然开始更换弹夹？ 　　“老廖，你真是作死啊？”其他连的战士不少都被惊动过来，赵升水赶到时，正好看到廖北风在更换弹夹，吓的他急忙冲上来拽开廖北风。 　　 　　：。： 第七十九章 全盘计划 　??有赵升水和其他连战士的介入，这场闹剧方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重伤的炮楼第一时间被卢乾他们送去医疗所，廖北风也在赵升水的劝阻下，缓缓压下心中怒火。 　　而被打的半死，又尿了裤子的邹德海，倒在地上则像个罪人一样被千夫所指。 　　直到他那几名被廖北风干趴下的亲信过来，这才将他从此等狼狈处境下带走。 　　“怎么回事儿？谁打的枪？”这边事情刚刚要告一段落，二二四团副团长和张文海便结伴而来。 　　“廖北风，又是你这个惹祸精。”张文海的目光在战士堆里扫了一眼，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住了廖北风。 　　见廖北风身上还有枪伤，心里更是确定这事儿有廖北风的一份。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自己的防区内，自己人还敢向自己人开枪，这上了战场，他娘的还不得相互在背后打黑枪啊？”副团长王荔江阴沉着脸。 　　他并不认识廖北风，当然也不知道廖北风的底细。 　　此刻实事求是，不偏不袒的做出训话。 　　一向牙尖嘴利的廖北风，这次并没有反驳，乖乖接受着王团长和张文海的轮番批斗。 　　“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张文海对廖北风有些恨铁不成钢，多好的一棵苗子啊，可偏偏就是不能安分。 　　“还说什么说，抓起来，送军法处。”王团长十分果断，也不问起因经过，直接就拍板做出决定。 　　这倒不是他故意针对廖北风，只是就这件事情的恶劣性质，廖北风即便是受害者，他也必须抓起来。 　　“团座，先等会儿。”张文海对廖北风还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愿意送廖北风去军法处。 　　张文海拉着王团长到一旁，两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商量完了之后，王团长不满牢骚了几句，也不在管这破事儿，转身就走。 　　而张文海则全权负责此事，当着弟兄们的面，严厉批评，并让廖北风自己回特务营去找营长请求处分。 　　这事儿到此方才算是真正告一段落，但更可怕的是后续的麻烦。 　　邹德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结下梁子，这仇算是解不开了。 　　以邹德海的为人，恐怕等养好了伤，抓住机会就会毫不客气的置廖北风和其他几位弟兄于死地。 　　廖北风深刻感觉到时间紧迫。 　　他必须在邹德海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干净，不然一旦等邹德海跳出来使绊子，这事儿可就更麻烦了。 　　廖北风在医疗兵的帮助下，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才离开一营防区。 　　没顾得上去医院做消毒缝合等事宜，廖北风回到特务营后，立即找电话打向警察局，并找到王中平，请对方务必卖个面子。 　　这次是真拉下老脸了。廖北风长这么大可还没求过人，这次为了季千寻他们，真的是豁出去了。 　　好在王中平还算上道，在他几句话的恳求下，真就答应了帮忙。 　　当然，在这几天的相处下来，王中平也看出来廖北风的身份有些特别，毕竟连旅座都对廖北风相当照顾。 　　他之所以肯帮忙，其中必定有很大成分是看在廖北风的人脉上的。 　　这个忙他帮的不亏，搞不好很快就能收回去了。 　　廖北风和王中平那边达成共识，放下电话便又匆匆赶往医疗所。 　　一方面自己的伤势也确实不轻，必须尽快做处理才行。 　　另一方面炮楼那边生死未卜，作为大哥，他怎么能视若无睹。 　　同时去医疗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方面，那就是按住季千寻。 　　廖北风和杨必书已经交换过意见，和那个书呆子是没办法沟通了。 　　但没办法沟通事情也照样得做，而要想阻止地下党贸然行动，现在就只能从季千寻这里下手。 　　不管营救徐掌柜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至少在行动之前，季千寻必须得乖乖呆在医疗所里。 　　只要季千寻不走，地下党那边就不敢贸然行动，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给他这边争取时间。 　　廖北风从一间手术室里走出来，身上伤口已经消过毒也缝合过，就是肌肉细胞受损，外带肌肉拉伤，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炮楼情况怎么样了？”在另一间手术室外，卢乾他们都已经返回防区，就留下一个地鼠在这里守着。 　　“老大，炮楼哥他……”地鼠张口就带哭腔，话没说完眼泪就开始流了。 　　他在部队里一直受廖北风和炮楼照顾，这段时间廖北风不在，炮楼就像他大哥一样，现在炮楼倒下了，他心里自然是悲痛不已。 　　“行了，这人还没死呢，嚎什么丧？”廖北风没好气的瞪了地鼠一眼，自顾自的走到手术室门口，试图偷偷看上一眼。 　　咯吱一声，房门在这时打开，戴着口罩的小叶护士端着一个血淋淋的托盘，一个照面就和廖北风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走的路，没长眼啊？”小叶护士这都已经忙得顾头不顾腚了，脾气自然也没那么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想知道炮楼他情况怎么样了？”廖北风顾不上计较，主动道歉询问情况。 　　小叶护士见是廖北风，当下也不好再甩脸子，实话实说道：“情况很不乐观，子弹就打在离心脏三公分位置，这要是在偏哪怕一点点，人就真救不回来了。” 　　“这么说炮楼哥他没事儿了？”地鼠喜出望外，急忙插上一句嘴。 　　“你想什么呢，这么严重的伤，没死就是万幸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小叶护士白了地鼠一样，不耐烦道，“赶紧让开，我还要去取药呢。” 　　廖北风没有纠缠，知道暂时死不了就好，有季千寻在，情况一定还不至于最糟糕。 　　既然现在炮楼这边的问题也暂时可以放下心来，那么现在就得尽快去落实救徐掌柜的事情了。 　　廖北风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这事儿光靠自己解决肯定是解决不了的，指望地下党的武力营救更不行了。 　　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把事情闹大，靠舆论的力量，来逼迫那些抓徐掌柜的人放人。 　　赤城和龙门所这一带之前因为曰伪特务的问题，就已经有过不少爱国人士组织游行罢工。 　　廖北风也豁出去了，只要能把徐掌柜他们救出来，冒点险就冒点险吧。 　　 　　 　　：。：　　 第八十章 添油加醋 　??廖北风吊着绷带，四处游走，当然也只能在军营里。 　　因为已经被人盯上的缘故，有些事情要想办成，只能让别人代劳。 　　比如联系城里的那些进步学生，以及各界爱国人士。 　　这些事情廖北风自己出面绝对不可能办成，暗中监视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干预。 　　廖北风给家里打了电话，找到张灵鑫，将事情如何办理，去找什么人，尽数告诉张灵鑫，全权让他负责起来。 　　张灵鑫年龄也不小了，自从搬到赤城之后，他也没少和进步学生们在一起学习。 　　最近他耳濡目染了许多爱国行为以及进步教育。 　　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更清楚什么才是当前国家真正需要的。 　　张灵鑫对家里的事情还是颇为重视的，毕竟姐夫在军营打仗，大哥又不在，二哥又不幸夭折，他是家里现在唯一能管事儿的男人，这种事情自然责无旁贷。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力所不能及的大事情，单单是找进步学生传递消息这点忙，他就能帮得上，至于找爱国人士呼吁，这一点也有现成可以用的关系。 　　之前开酒楼时，城里的乡绅主顾不少，而且宏升酒楼也是赤城商会的一份子，出了这种事情，直接以宏升酒楼的名义，让商会的出面就可以。 　　廖北风的意思也很简单，徐掌柜他们是因为穿上警服，擅自上战场被抓，他们一来是为了精忠报国，二来又是宏升酒楼的伙计，只要点名这一点，由宏升酒楼出面提及，相信商会那边不会有多大阻碍。 　　当然，就凭这点舆论压力自然还不够，他们要呼吁要游行，肯定也是需要时间安排的。 　　廖北风又让张灵鑫从家里拿出点钱，去各大报社报道此事，尽可能将事态扩大。 　　张灵鑫一一答应下廖北风的要求，挂了电话便立马采取行动。 　　而廖北风这边也没闲着，有了这些外力的帮助，接下来就需要他亲自去要人了。 　　这次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廖北风也不介意再添点油加点醋。 　　在军营里，廖北风将一连幸存的几十号弟兄集合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现在，有十几名和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让人抓了，你们说怎么办！”廖北风站在队伍前表讲话。 　　“救人，救人，救人！”弟兄们群情激奋，连长都话了，大伙自然义不容辞。 　　“很好，咱们当兵的，要是连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出事儿了都不管，在战场上，谁还敢和咱们一起冲锋陷阵？”廖北风这次是拼命了，做这种非战斗鼓动，那可是要治罪的，一旦惹出麻烦，搞不好可能得挨枪子。 　　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徐掌柜救不出来，要死的人更多。 　　“所有人，立即带上装备，十分钟后，出！”廖北风解散队伍，做最后准备。 　　“连长，你实话跟我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林山显然不敢陪着头脑热，毕竟这事儿太大了，一旦出问题，连长跑不了，他这个副连长势必也得受牵连。 　　“我说过了，他们就是一心想要报国的普通老百姓，你要是怕受连累就直说，少在这给老子拖后腿。”廖北风瞪了林山一眼，最讨厌这种关键时刻唱反调的人了。 　　“我不是怕，可好歹咱们是正规军啊，这事儿一旦闹大，报纸上就会写咱们无能，还让老百姓上战场。”林山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能当上连副，可不是光凭打仗不怕死。 　　该有的分析能力，他一样也不缺。 　　廖北风突然搞这么一出，不用想也知道其中有问题了。 　　“不想去是吧，行，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必须等我带弟兄们离开二十分钟后再去汇报，否则回来老子跟你没完。”廖北风面露狠色，这事儿要是坏在自己人手上，那可真是搬石头砸脚了。 　　“我也不是不想去，可这么大的行动，你好歹先向上头汇报啊，黄贵长要是不行，咱找旅座？”林山很清楚，他凭借这一仗的战功，回头随便也能从副连长转正，可这要是跟廖北风去乱搞，不仅战功打水漂，小命可能都得不保。 　　毕竟几个小时之前，廖北风已经和邹德海闹翻，差点就闹出人命。 　　这次廖北风又想犯浑，且还是让弟兄们荷枪实弹，这简直就是作死啊，他可不想跟着蹚浑水。 　　“我还能给师座打电话呢，向师座汇报一下你是不是就更放心了？”廖北风一脸鄙夷，毫不客气的将林山一把推开，朝6续集合起来的队伍走去。 　　“连长，连长……”林山追了两步，见廖北风铁了心要带弟兄们去做傻事，心里不免又跟着着急了起来。 　　他倒是不介意按廖北风说的那样，等队伍被拉走二十分钟以后再去汇报。 　　可到了那时，问题就能避免了吗？ 　　林山不是无脑傻瓜，他很清楚，那样一来问题不仅避免不了，而且廖北风还得被抓起来治罪。 　　而他，也将因为出卖连长出卖兄弟，被其他弟兄们鄙视排挤。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不跟着廖北风一起行动，这次他都得背上一个骂名。 　　“豁出去了，不去找黄贵长汇报，鼓动杨如风他们一起行动总可以吧？”林山转身朝四连营房快跑而去。 　　他很清楚，要想说服吴龙和刘占城肯定没那么容易，只能先把杨如风突破了。 　　这小子和廖北风臭味相投，刚刚在战场上又一起出生入死，只要把事情说明白，杨如风肯定是义无反顾帮忙。 　　而只要能说服了杨如风，吴龙作为和廖北风一起从二二四团出来的战友，自然不可能落后于人。 　　吴龙若是也动了，特务营就剩下刘占城了，以刘占城的精打细算，他肯定也不会毫无表示，最不济也会找黄贵长去汇报情况。 　　想到这里，林山顿时豁然开朗。 　　而就在林山大张旗鼓的展开行动时，廖北风这边已经做好最后动员。 　　全连二十几名弟兄，除了林山外，全副武装出，直奔警察局赶去。 　　 　　 　　：。：　　 第八十一章 惨不忍睹 　?　晚上六点时分，天色渐暗，不知不觉龙门所战斗已经结束一整天。 　　城内的生活节奏渐渐有所恢复，但戒严问题却依旧还没解决。 　　街道上空空荡荡，看不到小贩也看不到营业的商铺。 　　这样萧条的环境，自然也看不到什么人在街上走动。 　　连大街上都是如此，城里的警察局的警察就更是没事可干了。 　　警察的任务就是维护治安，现在龙门所几乎是一座空城，根本不需要他们维持什么治安。 　　而闲来无事，廖北风之前也和王中平通过电话，请王中平伸手帮一把。 　　这并不是什么大麻烦，无非就是让王中平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 　　很多时候话不用说的太露骨，聪明人都能听得懂。 　　这次廖北风都亲自带队来警察局了，王中平自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带着部下暂时躲开就是了。 　　而有了王中平的帮忙，一连这边则省去了诸多麻烦，二十几人分成两个班便冲进警察局，将审讯室给包围了起来。 　　“拿个扩音喇叭给我。”廖北风在审讯室门外找了处安全点隐蔽，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周围情况。 　　等******拿来喇叭，廖北风立即向审讯室内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守城一一二旅特务营的，现在命令你们，马上放下武器从屋里走出来。” 　　廖北风喊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等里面回应，但等了好片刻，里面却没有一点反应。 　　“我给你们两分钟时间准备，两分钟以后，你们若还是这样不肯配合我们，那不好意思了，我们只好采取强攻了。”廖北风说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这可不是跟对方在开玩笑，本来做这么脱裤子放屁的事情，已经做出让步了，对方要是还不领情，那真没什么可商量的。 　　廖北风的时间可不多，从军营过来就已经耗费了近十分钟时间，这在和屋里的人拖延几分钟，待会儿打起来再花几分钟清场。 　　这么一来二去，军营里可该派人来阻止行动了。 　　林山那小子既然不跟着来，肯定也不可能不汇报情况。 　　所以这事儿，必须速战速决。 　　“最后十秒！”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廖北风拿着扩音喇叭，对着审讯室倒数了起来：“十、九、八、七……三、二……” 　　“外面的兄弟等一下，等一下！”审讯室里的人似乎按耐不住了，直到最后关头方才回话，“都是自己人，外面的弟兄你们把枪先收起来，我这边马上就出来。” 　　“他娘的。”廖北风暗骂一句，拿着扩音喇叭大吼道：“你既然知道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哪知道你们会不会打黑枪啊，你们先向后退，我这就出来。”里面再次传来回应。 　　“连长，里面这人是******谁啊，这摆明了是涮我们玩儿呢，别跟他们废话了，****狗曰的。”******面露狠色，一听里面那人的语气就知道没有诚意。 　　“机枪排准备！”廖北风也是火气上窜，连******都看出问题了，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里面的人这何止是耍他玩儿，肯定也同时打电话向外面求援了。 　　刚才包围的太着急，忘了把里面的电话线剪短，这下反而麻烦了。 　　硬拼事后不管伤亡怎么样，廖北风这边都不好交代，不打的话，待会儿援兵来了，哪怕什么事情都没干，回去同样也是免不了喝一壶。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主动权已经完全丧失。 　　“子弹上膛！”廖北风再次大吼，用最后的气势压迫，逼对方做出选择。 　　实在不行也只能来硬的了，总不能到最后什么也没干，反而被抓起来问罪，那他娘的可就太冤枉了。 　　“外面的兄弟，你还真别吓唬我，我已经向我们头打了电话，你们一一二旅的人马上就到，你要是敢打，事后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里面那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一下子底气充足了很多。 　　“想让老子吃不了兜着走，老子他娘的先突突了你。”廖北风丢下扩音喇叭，拔出配枪怒吼道：“机枪手，全面射击！” 　　哒哒哒…… 　　六挺轻机枪同时开枪，子弹打在前面的木头门上，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 　　“******，带突击队上！”廖北风抬手一挥，旁边六挺机枪立即停止射击。 　　同时******则带着一个班人马猫着腰冲出去，不到一分钟后，审讯室被攻破。 　　里面两名中青年男子被当场打死，廖北风攻进审讯室后，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地上尸体，急匆匆便朝深处的刑房赶去。 　　推开门的瞬间，面前十几名被吊在邢架上的犯人，已经没了人样，其中甚至有好几人已经被活活打死，但尸体却任就没抬出去处理。 　　廖北风眼睛一片赤红，那些狗曰的特务，下手真是毫无人性。 　　看看这些人，全都伤成这样了，这分明就是被认定为地下党才会用的酷刑。 　　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死，仅仅只是为了更好的引出同党罢了。 　　“徐掌柜，徐掌柜，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廖北风找到垂着头，已经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徐掌柜，用力摇晃了几下，无力反抗的徐掌柜这才抽搐了一下，算是给出回应了。 　　“我是廖北风，很抱歉，本来我是来救你们的，但是现在……我不能救你们出去。”廖北风不得不放弃救援。 　　徐掌柜他们实在太惨了，全都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救他们出去也许个别人还有机会能活，但他们身上有些伤势，这辈子都不可能治愈，甚至痛苦会折磨他们一辈子。 　　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杨必书他们已经安排了地下党同志，准备强行劫囚，被我制止了，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继续活下去。”廖北风贴近徐掌柜道，“有什么遗言想说，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保证竭尽所能的帮你们完成。”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只有让在场的全都永远闭嘴，廖北风方才能找出理由解释。 　　 第八十二章 东拉西扯 　??一连弟兄全面占领审讯室，在外围警戒一切情况。 　　十几分钟后，两辆汽车从大路迅开来，停在警察局外，涌下来近一个连人马，二话没说就将警察局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不是别人，都是特务营其他三个连的人马。 　　黄贵长从副驾驶位置跳下车，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气势汹汹的走进警察局，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找到审讯室便径直走了过去。 　　“营长，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刘占城上前拦了一把，趁机献了一把殷勤。 　　“老子不能去谁能去？廖北风他难道还敢跟老子开枪不成？”黄贵长瞪着眼睛，冷哼一声便继续上前。 　　“我说老刘，你现在可真是逮着机会就拍马屁，你也不嫌嗖的慌啊？”杨如风冷冷地瞥了刘占城一眼，相处一个多月下来，他算是看清楚这一个个都是什么嘴脸了。 　　没事儿的时候称兄道弟，真出了问题，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他娘的都是落井下石的货。 　　“哼，我说的有错吗？他廖北风有能耐，都敢带人到复兴社这里来抢人了，他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刘占城不满狡辩，说的倒也是有理有据。 　　“你们俩都别吵了，好歹战场上一起卖过命，这个时候还是想想有什么能救那小子的吧。”吴龙跟着和稀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比谁的清楚，廖北风这是在劫难逃。 　　开玩笑，这次廖北风撬的可是复兴社的门，这件事的性质可远比挟持长官要恶劣的多。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罪名，就算旅座亲自出面袒护，廖北风怕是也得革除军籍，收监坐牢。 　　“你说老廖那个愣货，他又不是地下党，扯这么大一块虎皮他不嫌硌得慌啊？”杨如风有些气不过。 　　他和廖北风那是真的臭味相投，现在见廖北风落难又救不了，满腹牢骚也难免想埋怨几句。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地下党，他要真不是地下党，用得着干这种杀头的事情吗？”刘占城不耐反驳，完全是站在廖北风的对立面说事儿。 　　“他娘的，老廖要是地下党，以他的脾气，第一个就得把你先宰了。”杨如风冷哼一声，和刘占城真是走在一起都嫌膈应。 　　咔咔咔…… 　　刚一靠近审讯室，门口一连那二十几号弟兄便集体拉枪栓上膛。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娘的瞎了眼了，连老子都认不出来了？”林山跟在一旁一直没有参与杨如风他们的对话，而是一直在揣摩黄贵长的态度。 　　可以看的出来，黄贵长并没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不然以廖北风现在所造成的后果，刚才带着队伍直接进来开战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亲自冒险进来这里。 　　负责警戒的郝未来匆匆跑过来敬礼报告，还没开口汇报情况，林山却率先问道：“怎么回事儿，和谁打起来了？” 　　“报告，我们奉命出来抓捕城中曰伪特务，现两名可疑男子，鬼鬼祟祟进入审讯室……” 　　还没等郝未来把编好的借口说完，黄贵长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廖北风人呢？” 　　“报告营长，连长正在审讯室里……” 　　黄贵长懒得跟郝未来啰嗦，迈着大步直奔审讯室走去。 　　不过还没等他进门，廖北风却黑着脸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廖北风！”黄贵长看着廖北风，一直憋着的怒火一下子翻涌了上来，上去就是一拳轰在廖北风脸颊上。 　　“你说说你啊，刚刚才把二二四团九连连长打成重伤，这件事情还没解决，你又给我跑到警察局来搅动风雨，你想干什么，你他娘的想干什么！”黄贵长真是被气的怒火攻心。 　　好不容易才在战斗中认可廖北风，可转脸廖北风就给他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真是嫌时局还不够乱，还跟着在这瞎折腾。 　　“营长，你先别急着动手，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啊。”杨如风站出来说情，一把将廖北风搀扶起来道：“你小子好好说，复兴社那边可是打来电话，这事儿要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你小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复兴社？什么复兴社？”廖北风站起身，擦了一把嘴角血渍道：“我不知道什么复兴社，就是现两个可疑人物，并且几次三番询问，对方都不肯透露身份，我还以为是曰伪特务呢。” 　　“廖北风，看不出来你小子不止打仗能耐，编起瞎话也是一把好手啊。”刘占城在一旁冷言嘲讽，廖北风这话骗鬼都不信，真把他们当傻子耍呢？ 　　“老子怎么说瞎话了，老子击毙两个曰伪特务这是事实！”廖北风说起瞎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抬手一挥，立即让郝未来把那两个被击毙的中青年男子抬上来。 　　“这就是那两个曰伪特务，就长成他们这样的，你们在街上遇到，不觉得他们可疑吗？”廖北风东拉西扯道：“再说了，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十几个和咱们一起拼死守城的警察，被他们抓起来毒打，全都被活活打死，这事儿总说不过去吧？” 　　“哼，你这瞎话糊弄糊弄我们行，要糊弄复兴社的人，他们能信？”刘占城一一拆穿道：“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伪军司令部，他们要真是曰伪特务，这个时候还敢在这里呆着？” 　　“再说了，你说的那十几个和咱们一起守城的警察，人家复兴社的人都说了，那是地下党，他们在警察局的地盘上审问地下党，合情合理啊，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曰伪特务了？”刘占城几句话出口，一下子将廖北风的小算盘揭穿干净。 　　“嘿，我说刘连长，你张口闭口不是复兴社就是地下党，他娘的你到底哪头的？”廖北风不急不躁道：“老子拿着扩音喇叭问了他们八百多遍，他们要是复兴社的，之前为什么不说？” 　　“他们不说你就可以开枪乱杀人了？”刘占城不依不饶，好像廖北风和他有深仇大恨似得，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紧咬着不放。 　　“你他娘的没看到警察局里都没人吗？老子这才二十几号弟兄，万一他们有同伙怎么办，老子等着他们合围包夹啊？”廖北风也是火了，差点没冲上去揍刘占城一顿。 　　“够了。”黄贵长听的不耐烦了，瞪着廖北风道：“你小子就等着吃官司吧你。” 　　“来人，把一连的武器都下了，全部带回去！” 　　 　　 　　：。：　　 第八十三章 算计在内 　?　廖北风的借口漏洞百出，这事儿要想蒙混过去显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廖北风已经有心里准备，至少从表面证据来看，这事儿现在当事人要么死绝，要么都是一连的人，要么就是不在场。 　　基于这几点问题，要想定廖北风的罪也没那么容易。 　　就算真的非要找人顶罪解决，这事儿也只需廖北风一人承担，而其他人皆可全身而退。 　　不管怎么说，这次营救虽然没人把徐掌柜他们救出来，但至少保住了更多人的生命安全，相对来说还是值得廖北风去冒险的。 　　只是后面廖北风会被怎么处置，廖北风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抱着必死的念头，在军法处里有一天过一天了。 　　在赤城一一二旅旅部，黄贵长为了替廖北风说情，特地放下手中事物，亲自从龙门所赶到赤城，将事情原委尽数说明了一遍。 　　“这个无法无天的廖北风，战时仍在前线是一把好手，非战时放在哪里都是个祸害。”黄旅长听完事情的始末，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这回这事儿可不是想摆平就能摆平的了，和复兴社的人杠上，不死都得退层皮。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这小子犯了事儿还不自知，为自己编的开脱理由，说的还有理有据。”黄贵长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廖北风什么好。 　　“他都说什么了，你好好给我讲讲。”黄旅长也不想看着廖北风栽在复兴社手上，能力范围之内能救的，他自然愿意搭把手。 　　黄贵长也是竭尽所能了，不仅将廖北风提供的几点理由说了一遍，还不惜把自己也押进去。 　　“那小子刚把二二四团九连连长打成重伤，我就怕他闲着，就让他带队到城里去溜达，免得再给我惹出事儿来，谁知道这小子，走到哪里麻烦跟到哪里，弄得我都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下错命令，就不该让他到城里去溜达。” 　　黄贵长这简单的几句话，却是将廖北风擅自出兵的罪名给摸清了。 　　不仅如此，有了这个合理的出兵理由，廖北风自己编造的那些说辞，可信度也将大大提高。 　　当然，这话用来蒙一蒙别人可以，黄旅长可没那么好糊弄。 　　“你小子不是看不上廖北风吗？这又是亲自跑一趟，又不惜替他挡这么大责任，值吗？”黄旅长有些意外的看着黄贵长。 　　之前黄贵长对廖北风的态度那可是厌恶到极点，好几次只是对抗而已，就说出要枪毙廖北风的话，可经过这一次战斗后，却让黄贵长对廖北风的看法完全发生改观，这可真是难得啊。 　　“就像您说的那样，这小子战时丢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非战时丢在哪里都是祸害，而现在，就是战时！”黄贵长态度很明确，竭尽所能救廖北风出来。 　　黄旅长微眯着瞳孔，被黄贵长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 　　小鬼子这次进犯察哈尔，不止是龙门所这里差点被突破，就连独石口那边也都差点被突破。 　　而且沽源已经沦陷，那边的局势还陷入僵持，什么时候还会爆发战事，谁也说不清楚。 　　而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战时！ 　　“报告！”就在这边两人交谈之际，一名警卫突然冲了进来：“报告旅座，城里有大批队伍游行，各界人士都有，他们谴责咱们部队，错把援助部队抗曰的老百姓当犯人抓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谁抓了老百姓？”黄旅长一听这话顿时就急眼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过来，他可交待不了。 　　“具体还不清楚，现在各大报社都纷纷出动，事态已经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参谋长让我来向您请示，部队是否要调兵镇压游行队伍？”警卫又问了一句。 　　“肯定就是为龙门所离奇被抓走的十几名老百姓讨公道。”黄贵长一拍大腿，这下问题一下子就都连上了。 　　“搞了半天，他廖北风这是一早就把咱们算计进去了，现在不替他出头还不行？”黄旅长一脸冷笑，真不知道该佩服廖北风还是该给他抓起来直接枪毙了省事儿。 　　“那么旅座，这事儿要派兵镇压吗？”警卫摸不着头脑，这事儿他可不敢胡乱揣摩意思，万一会错意，那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派个屁，就让他们闹，不仅要让他们闹，还要支持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这下复兴社要怎么给咱们交代。”黄旅长之前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帮忙，就是因为主动权都在复兴社那边。 　　再加上复兴社有后台撑腰，和他们对干，那可是以卵击石。 　　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复兴社在战时胡乱抓人，错把援助部队抗曰的老百姓当地下党抓起来，现在激起民愤，一一二旅可不背这个黑锅。 　　反而复兴社现在得给一一二旅一个交代，他们若是事先打过招呼那还说得过去，可这些人仗着有背景后台，抓人时连面都没露一个，现在出了事儿想让一一二旅摆平，门都没有。 　　“你先回去，廖北风那小子人缘不错，你回去后给我把他看好喽，再出什么岔子，下回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黄旅长神色肃穆说道。 　　他已经决定插手此事儿，既然要闹，自然得向上面汇报。 　　“我明白。”黄贵长得到这个答复，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一半了。 　　有旅座出面干预，以旅座对廖北风的好感，这事儿问题应该不大了。 　　当然，情况还很不容乐观。 　　正如旅座说的那样，廖北风的人缘确实不错，之前把邹德海打的办事儿的事情，那可是差点惹得整个二二四团一营群情激奋。 　　这要是因为廖北风被抓起来，那些人又整出其他幺蛾子，这事儿的性质可就更严重了。 　　黄贵长不得不防患于未然，虽然相信廖北风还不至于做越狱或是叛逃的事情，但保不齐廖北风没这个意思，其他人有啊。 　　“看来得先和廖北风打好招呼，免得真惹出麻烦来。”黄贵长火急火燎的来，又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为了廖北风也真是操碎心了。 　　 第八十四章 那样不好 　?　短短几天时间，复兴社胡乱抓人的事情越渐扩大。 　　二十九军眼下与曰军在独石口那边忙着周旋谈判，对龙门所这边的事情实在没多少精力过问。 　　黄旅长作为赤城这边的最高指挥官，对此事自然得全权负责。 　　他既不能得罪复兴社，同时又得给那些游行的各界爱国人士一个交代，事情还真有些不太好处理。 　　好在随着事情不断扩散发酵，复兴社那边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 　　本来在这个抗曰的节骨眼上，胡乱抓捕地下党就已经够惹民众抱怨的了。 　　再加上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徐掌柜他们就是地下党，复兴社上头最终也只好让部下放人。 　　只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掌柜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了，他们就是想放人也没人可放。 　　眼看着事态隐隐有失控的迹象，黄旅长那边也在不断给复兴社赤城一带的管事施加压力。 　　最后为了平息民愤，复兴社和黄旅长这边只好各做让步。 　　最终廖北风被无罪释放，同时也从警察局里****了一些没多大罪的犯人。 　　这事儿到这里方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廖北风因为之前把邹德海打成重伤的事情，暂时却没办法出狱。 　　对此黄旅长也是乐的清闲，毕竟廖北风实在太能惹事儿了。 　　眼下时局动荡，他也没精力光盯着廖北风一个人。 　　暂时把廖北风关起来也好，不仅能以正视听，同时还能省的廖北风出来再给他惹事儿。 　　而且廖北风身上还有伤，关着还是放出来都是养伤，倒不如就丢在禁闭室里，一举多得。 　　黄旅长当然也想以此来治一治廖北风，在他看来，廖北风打仗是把好手，但惹事儿也毫不含糊。 　　趁此机会打磨打磨，等出来后，他也能更好的让廖北风胜任重要职位。 　　毕竟廖北风这次在龙门所作战，战功卓绝，一个人带着队伍连炸鬼子十辆铁甲车，还多次以少量兵力给鬼子造成重大损失。 　　单单是其中炸铁甲车一项，黄旅长都够给廖北风升职的了。 　　只是廖北风这凡事先斩后奏的性格，若是不趁早打磨打磨，给他纠正过来，今后职位越高，惹出的事情可就越大了。 　　不过黄旅长以为把廖北风关在禁闭室里，廖北风就能不惹祸了，这可就太绝对了。 　　廖北风在这禁闭室里住的可比土皇帝还舒服，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又是好酒又是好肉，偶尔还有美女相伴，这小日子过得，在禁闭室这里简直就跟土财主享福似得。 　　在军营禁闭室里，已经被关了一个月的廖北风，身上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说是关一个月，倒不如说是在这里住一个月。 　　禁闭室的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廖北风随时都可以出去走动，只是未免惹人话柄，廖北风也不想做的太张扬罢了。 　　这一天，季千寻例行公事的来给他换药，顺便给他带了些吃的。 　　“炮楼的伤势怎么样了？”廖北风光着膀子坐在桌前，任由季千寻替他换药包扎。 　　“他恢复的可比你好，你就不能把酒戒了吗？看看这一身伤疤，你要是能把酒戒了，哪至于这样。”季千寻没好气的责骂一句。 　　每每看到廖北风身上的那些枪伤刀伤，她都忍不住一阵揪心。 　　看到这一身伤势，知道的会说廖北风英勇，不知道的人指不定得说这医生的医疗技术有多差呢。 　　回想投军到现在，廖北风前后都已经受过多少次伤了，甚至有几次伤势严重，要不是及时处理，现在怕是都已经化为枯骨了。 　　“活着就剩这一点记挂了，你让我戒，那我不得成行尸走肉啊。”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我呢？”季千寻缠绕绷带的手顿了顿道：“对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记挂吗？” 　　“你就在医疗所里，三天两头就能见面，有什么可记挂的。”廖北风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在意。 　　“那组织要是让我转移呢，你以后见不到我也没关系吗？”季千寻继续手上工作，只是提到这个问题，她心里多少有些伤感，因为组织已经开始准备让她转移出去的事宜了。 　　“你要走？”廖北风霍的转过身来，看着季千寻那张黯然神伤的面孔，心里突然有些不舍浮现而起。 　　“转移势在必行，组织已经通知我了，让我随时做好准备，可能……”季千寻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也舍不得离开廖北风。 　　毕竟这是她身边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 　　“可能什么？”廖北风站起身，心中有一股冲动情绪不断翻涌而起。 　　“可能到时候走得急，我们连最后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季千寻泪湿了眼眶，这太残酷了，不仅是对她，同时对廖北风也一样。 　　“走了……也好。”廖北风背过身，一副轻松姿态道：“你的身份本就不安全了，趁早离开也能省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回到你们组织，你的安全我也更放心一些。” 　　“你……”季千寻显然是没料到廖北风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让她心中倍感失落。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以前可是你一直挂在嘴边，怎么，现在你动摇了？”廖北风走到禁闭室门口，看着远处在校场上训练的士兵，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最割舍不下的，居然是部队。 　　“你难道不想我留下吗？”季千寻不甘心得到这个答案，快步走到廖北风身后，但看着无动于衷的廖北风，她突然后悔说出这样的话了。 　　“我想让你留下你就会留下吗？”廖北风强稳住情绪，转身回头，直视着季千寻道：“如果可以选，我更不想你留在部队，难道你也愿意听我的吗？” 　　“呵呵，看来还是我太幼稚了。”季千寻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苦笑，收拾着地上的绷带等物品，背着药箱便离开禁闭室。 　　廖北风目送着季千寻，并没有追上去多做解释。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那句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 　　那样不好，对他和季千寻都不好。 　　“希望你一路顺风吧。”廖北风长叹出一口大气，就像一名独居老人一样，默默地转身走回禁闭室内。 　　 第八十五章 兵员纠纷 　?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到了五月份。 　　这几个月来，察哈尔的局势一直很不稳定，鬼子的野心之前就已经表露无遗，为了防止突发事件，二十九军这几个月在察哈尔防区内兵力调动也是颇为频繁。 　　眼下鬼子虽然放弃了龙门所这处战略要地，但对独石口方向的几个城县却死咬着不放。 　　而他们这一咬，生生将那边的问题拖了六月底，这才得以解决。 　　但这解决的方法，实在是让人不忿，甚至又一次引发全国民众哗然。 　　国民党政府为了调停此事，竟罢免了察哈尔主席宋哲元军长职务。 　　又是割地赔款，签署了一份，将察哈尔以及邻省河北大部分主权都让给了曰军。 　　这次因为国民党政府的无能，给二十九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导致二十九军上下可谓是军心动摇，甚至是对国民党当局的不作为近乎失去信心。 　　就连军长宋哲元在下野时都忍不住发声痛斥老蒋，称谁再相信老蒋抗曰，谁就是傻瓜混蛋。 　　能让一军之长发出这样愤怒的言论，可见二十九军内部将士的士气受到何等巨大的打击。 　　远的不说，就一一二旅特务营这边，部队简直是懒散的没法看。 　　上至营长，下至班排干部，全都是能混则混，不能混就找由头上报，队伍简直堪称一旁散沙。 　　不过随着时局的发展，华北地区动荡再起，很快队伍在上级不断施加压力下，重新整顿了起来。 　　廖北风也重新归队，继续担任一连连长职务。 　　队伍从一月份被打残到现在都还没补充，伤员虽然都已经陆续归队，但人数却还是凑不出一个整编排来。 　　其他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营兵力加起来甚至抽不出两个连来。 　　“老廖，你这次因祸得福，老子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小子可不能过河拆桥。”特务营几个连长聚集在一起，此刻正商量着兵员分配的问题。 　　上头已经决定给特务营补充兵员，但人数有限，有一部分老兵，也有一部分当地刚招的新兵。 　　此刻四个连长正为了几个小兵卒子，争的面红耳赤。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子因祸得福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说的好像替老子挡了子弹似得。”廖北风翻了翻白眼。 　　补充兵员这种事情关系道整个连队的战斗力，怎么可能轻易退让。 　　“这小子就是属狗脸的，翻脸就不认人，咱们也别跟他啰嗦，直接上军官处领人去。”吴龙了解廖北风的性子，和廖北风争论肯定是讨不到便宜的，继续下去搞不好还得搭上点东西。 　　“吴二愣子，你小子说谁属狗脸的呢，老子要不是看在咱们都是从二二四团里出来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一顿？” 　　廖北风瞪着眼睛，骂骂咧咧道：“营长把兵员分配的事情交给我来，那就说明我一连有第一选择权，老子还能想着你们，分你们个一兵半卒，你们就偷着乐吧，他娘的还敢提条件？” 　　“我说廖连长，你有优先权我不反对，但凭什么到我三连就给一个班的兵力？龙门所一战，我三连没少出力吧，你这说得过去吗？”刘占城在这次的兵源补充中，简直是吃尽了苦头。 　　廖北风这摆明了就是公报私仇，其他三个连都是整排整排的补充，到他这里，不仅只有一个班，而且还是老弱病残，这不是公报私仇又是什么？ 　　“你出力？我怎么没看到。”廖北风斜睨了刘占城一眼，对这种人可没什么好客气的。 　　既然当初刘占城可以对他落井下石，那么现在他也同样可以以牙还牙。 　　廖北风从来也不是任人欺负和不还手的人，当初刘占城哪怕不出手帮忙，好歹闭嘴都好，可这个家伙偏偏就是话多，死活选择跟他过不去。 　　既然这样，那谁也别怪谁！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当时我三连是在战场上游玩吗？”刘占城也是火了，他比廖北风丝毫不差，不论是资历还是军衔，都比廖北风要早到这个阶段。 　　就算廖北风不尊称一声前辈，至少也没资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吧？ 　　“那倒还不至于，不可否认，你三连弟兄确实不赖，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三连就算各个豪杰，那也不是我的兵，我自己的都顾不过来，难道还得替你善后啊？”廖北风也不会被刘占城给带跑偏。 　　“好，你一连兵员补满，凭什么二连和四连的也补充了近两个排，到我这里就一个班？”刘占城不肯罢休，这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 　　虽说二连和四连补充的兵员大多都是新兵，可至少也是像样的新兵，哪像他三连，一个班尽是跑起来要人抬，走起来要人搀的废物。 　　“嘿，刘连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补充不是我四连应得的吗？” 　　“刘连长，你说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我二连出的力可不比你们任何人少，你不能因为自己就补充了一个班，就跳出来乱咬一通吧？” 　　杨如风和吴龙显然是感受到自身利益受到威胁，这会儿纷纷跳出来反驳。 　　“你们……”刘占城脸色憋得涨红，他这也是一时嘴快，根本没想那么多，被这两人的话窒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兵员就这么多，我一连论战功，比你们高这一点你们没意见吧？”廖北风冷笑道：“有意见也没用，实在不行，要不然你们三个连的补充兵员拿出来平分？” 　　“廖北风你什么意思，想撺掇我们内讧是吗？”杨如风瞪眼咒骂，知道也争取不到什么，索性一拍两散，免得再聊下去连最后这点兵员都被廖北风挖回去：“他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老子还不伺候了！” 　　“算你小子狠，下次别给我机会，否则老子一个兵都不分给你一连。”吴龙也是颇为识趣。 　　大家能混到这个级别，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尤其是争论到这个份上，已经有点狗咬狗一嘴毛的意思了，继续下去只能自相残杀了。 　　 第八十六章 时局变化 　?　刘占城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到手的兵员谁还会主动吐出来。 　　他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继续揪住这事儿不放，只能是自取其辱。 　　不过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廖北风跟他来这一手，逮着机会他不介意给廖北风来个更狠的。 　　大家都在一个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一天总有不舒服的时候，到时候看他怎么讨回这笔债！ 　　廖北风对刘占城自然没放在眼里，这种伪君子最是讨人厌，要不是最后那个班的老弱病残连吴龙和杨如风都不想要，他绝对敢毫不客气的不给三连补充一兵一卒。 　　而就在这边兵员补充问题得以解决后，部队则设定了一个星期的练兵时间。 　　在此过程中，动荡的华北地区，局面又一次发生了微妙变化。 　　自打国民党政府签署何梅协定之后，曰军已经是继东四省之后，又扩大了他们的伪满洲国面积。 　　中国地大物博，小曰本自然不满足区区四省疆土，而正是这个何梅协定的缘故，河北的中央军和保定以北的东北军全部被迫撤走，北平和天津的军事防御几乎成了完全真空。 　　曰军膨胀的野心，借此又一次将手伸向了北平，妄图制造华北地区独立。 　　就在宋军长被撤职不到十天，前西北军将领石友三，见平津防御空虚，便纠集大量曰伪汉奸，在湾平起事，打起自治的旗号，公然向北平进军。 　　这一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震动全国。 　　突如其来的时局变化，可谓是打了所有人都一个措手不及。 　　国民党政府那边是暴跳如雷，有心除贼，奈何平津一带无兵可调，对石友三完全是束手无策。 　　可被撤职下野的宋军长却是见到了转机。因为在整个华北地区，除了二十九军有这个能力除贼，其他部队完全是望尘莫及。 　　于是宋军长在第一时间下令，调集二十九军开赴北平救驾，并一面稳坐钓鱼台，做起二十九军背后的话事人。 　　国民党政府得知后，几次电令宋军长出面稳定二十九军，避免给曰本人可乘之机，可这位宋军长却以‘需要长期休养’为由，拒绝归队。 　　这下可把中央那位老蒋急坏了，整个华北地区啊，防御真空啊，察哈尔、河北、天津、北平，四省在这里仅有二十九军坐镇，这就相当于第二个伪满洲国啊。 　　若二十九军能在华北站住脚，那自然也不用着急，毕竟在怎么样都是国军的地盘。 　　可偏偏这位宋军长又不是老蒋的嫡系，之前察哈尔的问题，老蒋为了安抚曰本人，又将这位一军之长撤职，彼此心生嫌隙。 　　可怕就可怕在曰本人近期正妄图搞华北独立，一旦曰本人找到宋军长，并加以游说，二十九军万一倒戈投向曰本人，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从东北到天津，大半个中国领土可就完全落入小曰本的囊中了。 　　国民党政府那边显然也清楚，宋军长这是对撤职一事儿耿耿于怀，为了挽回这位军长，真是什么条件都答应。 　　先是对二十九军在长城抗战有功将领授勋表彰，青天白日勋章一发就是十三枚，又恢复宋军长职权，并任命其为平津卫戍司令。 　　可谓是给足了宋军长面子，宋军长这才重新出山执掌平津四省政权。 　　不过问题可没那么简单，国民党政府会给面子，曰本人为了拉拢这位宋军长，同样也是猛抛橄榄枝。 　　这下子二十九军可是真成香饽饽了，而这位宋军长也是心存私心，一时间两头不妥协，也不抗拒。 　　既向国民党政府要枪要炮要人，又向小曰本要各种领先技术，甚至是开设军事学习班，请曰本军人来教二十九军中高层军官军事专业。 　　可以想象，一个原本连落脚点都没有的人，突然之间有地盘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地盘，加上又有源源不断的给养补充送来，和各种领先于人的技术和指挥，这个人得膨胀成什么样子？ 　　当然了，世上从来也没有白吃的晚餐，吃完了总得有所表示。 　　国民党政府那边还好搪塞，可小曰本那是能吃亏的主吗？ 　　各种宋军长亲曰、欲图搞华北自治的消息随便那么一散播，顿时就如同干柴撞上烈火，蹭的一下引起了全国舆论哗然。 　　接下来全国数十个城市就爆发了救国图存运动，学生游行、工人罢工、商人罢市，舆论界对宋军长可谓是一片骂声。 　　而整个二十九军也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二十九军高层和曰本人以及国民党政府真是打的不可开交，各种勾心斗角层出不穷，就连二十九军里的大多低级军官，都不断有汉奸找上门来，试图策反他们。 　　当然了，未免二十九军真的投向曰本人阵营，也有更多的爱国人士在努力。 　　而在此期间，廖北风一个只知道抗曰，毫无政治立场的人，也被迫牵扯其中，险些没死在战场上，反被一些好事者害死。 　　这还得从龙门所抗战时，徐掌柜的事情说起。 　　复兴社那边对徐掌柜的身份显然是有定断的，那就是没有公开表露的地下党。 　　而廖北风为了救地下党，甚至枪杀复兴社成员，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 　　好事者在这趟浑水中随便搅动两下，有些事情就是白的也得被说成黑的，更何况廖北风本就不黑不白，水一旦浑了，那可就更说不清楚了。 　　廖北风得罪了不少人，真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有不少，处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简直是寸步难行，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暗算。 　　关注廖北风的人同样也不少，其中地下党那边就主动向廖北风伸出了橄榄枝，甚至派季千寻来做游说。 　　只是廖北风还是没有做出选择，他就是个粗人，只懂得带兵打仗，只要是打鬼子，其他的什么他都不想管。 　　加上这段时间时局本就动荡，二十九军到处又混迹着各种各样的人，好像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特务两字。 　　凡事没有多做思考就做决定，在这种时局下，那可是会死人的。 　　 第八十七章 调回旧部 　?　不止是地下党这边关注廖北风，同时最近忙的不可开交的师座，也是抽空关心了廖北风。 　　师座很清楚廖北风的臭脾气，在这种地方，沉不住气的人随时都可能引火烧身。 　　廖北风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至少在应付那种东拉西扯的虚伪之人这一点上，廖北风那狗脾气，绝对是敢先斩后奏的。 　　师座早就有心将廖北风调到身边来当卫士，可眼下天津和北平的乱局他自己都担心哪天搂不住火，先和那些虚伪的人翻脸。 　　要是身边在留下廖北风，那他每天也不用干其他的了，专心给廖北风擦屁股得了。 　　趁着近期各部兵员和武器装备都得到补充，队伍的扩编也需要大量的中低层干部，师长也是临时起意，索性就将廖北风调出北平南苑。 　　毕竟在这里经常得和曰军打交道，廖北风的狗脾气一旦上来，他就是有心想保，那也不可能保得住。 　　时局已经发展到人人自危的地步，师座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指不定哪天就出问题了。 　　所以外调廖北风是最好的选择。 　　还在南苑一一二旅特务营的廖北风，接到调令也是一头的雾水。 　　他才刚刚在特务营这边站稳脚跟，兵员也才刚刚得到补充，可以说是刚刚才把队伍重新拉起来，这调令就来了。 　　这他娘的怎么看都像是卸磨杀驴啊。 　　“营长，咱不带这么玩的，我好歹在龙门所战役中也是有功的人，你们这么随意就把我编排出去，合适吗？”廖北风找黄贵长理论。 　　之前长城抗战结束，部队就把他从二二四团调到特务营来，现在龙门所战役结束，又要把他调到别地方去，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带兵打仗了？ 　　“少跟我在这发牢骚，我自己还一肚子委屈呢，我找谁说理去啊？”黄贵长也是气愤不已，他费了那么大劲，这才把廖北风调教起来，好不容易看着有点样子了，现在又把人调走。 　　廖北风觉得自己被卸磨杀驴，他黄贵长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要我走也行，可为什么偏偏是二二四团，你知道我和那个姓邹的不合，去了搞不好我还得揍他。”廖北风发着牢骚，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军令不可违。 　　既然都已经注定得被调走了，当然得找机会多捞点人。 　　毕竟特务营这里，还是有一些能打仗，且对脾气的人在。 　　“你老大一个人了，还管不住自己那臭脾气吗？再说了，就你那狗脾气，真要揍他就是不在二二四团，你小子也照样能跑过去揍，跟我在这装，我还不知道你？”黄贵长显然是看穿了廖北风。 　　这个凡事只占便宜不能吃亏的家伙，跟他发牢骚除了讲条件，还能说什么。 　　“你凭借长城抗战和龙门所战役的功勋，军衔已经升到上尉，去二二四团也是就任营长职务，都快跟老子同级了，你要讲条件，好歹也到二二四团去讲，向我下手您好意思吗你？”黄贵长没好气的说道。 　　“您可就被埋汰我了，我哪敢跟您同级啊，之前我可是听说了，二二四团的张团长学成归来，队伍扩编他将升任旅一级干部，咱们黄旅长，可是有意调您去接替二二四团的团长职务。”廖北风凑近过去低声说道。 　　黄贵长一听这话，脸上表情不由一变，盯着廖北风询问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总之我调去二二四团，您很快又要成为我的老上级了，咱们还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廖北风挑了挑眉，给黄贵长下了一个大套。 　　“说吧，这么下功夫的拍我马屁，到底想把一连谁也调过去？”黄贵长也不是傻瓜，廖北风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林山，这小子我用的顺手。”廖北风毫不犹豫的说道，有林山在，他带队至少能减轻一半的压力。 　　“就一个林山啊？我当你要多少人呢。”黄贵长翻了翻白眼，他还真以为廖北风这么大动干戈，是想把一连的排级干部也都一并带走呢。 　　“当然不止，另外我还想跟你要个人。”廖北风嘿嘿傻笑着，还没说名字，倒是先客套起来：“先说好，其他我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把林山留下，这个人我也一定要争取到手。” 　　“臭小子，这么大架势，我不答应你还不行了？”黄贵长显然也猜到廖北风要的人是谁了。 　　“不行，必须答应，他要是不跟我走，二二四团的营长我也不当了，就留在特务营给您当个小连长。”廖北风这溜须拍马的能力还是有的，平日里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表现。 　　黄贵长沉吟了片刻，一想到廖北风之前说的，旅座有意让他去二二四团接任团长职务，似乎这人给了也不亏啊？ 　　“人给你可以，不过这个调任工作得你自己去做，这总没问题吧？”黄贵长没有点破，全营上下，能让廖北风看中的人，除了杨如风还能有谁。 　　“就等你这句话了。”廖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得逞笑容，至于杨如风那边的思想工作，他早就做好了。 　　杨如风是什么人，那就是上了战场刹不住蹄子的烈马。 　　在黄贵长手底下当兵，他多少会有些受到约束的感觉。 　　可要是跟着廖北风打仗，那情况就不同了，廖北风很大程度和他的性格是一样的。 　　毫不客气的说，很多时候廖北风反而能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发挥。 　　“臭小子，到了二二四团可别给我惹事儿。”黄贵长目送着头也不回远去的廖北风，对廖北风真是又爱又恨啊。 　　而这边廖北风则带着杨如风和林山两个中尉，匆匆赶赴在天津大沽和葛沽驻防的二二四团。 　　眼下时局变化，二十九军掌控着华北四省要地，和小鬼子可谓是面对着面驻防。 　　这种情况和当年曰本关东军进入东北时差不了多少。 　　说到底，二十九军现在基本上就是曰本人嘴边的一块肉，随时都面临着被吃掉的危险。 　　 第八十八章 捅他们腚 　?　廖北风这次调任提升了军衔和职位，已经荣升为上尉营长，在二二四团接手一营。 　　原一营营长张文海，在这次部队的编制调整中，已经被调到其他部队就任团长。 　　巧合的是，这位副营长还是一位老熟人，也是刚刚因战功提升上来的上尉，他就是和廖北风一直尿不到一个壶里的杨必书。 　　和他做搭档廖北风也是很无奈，甚至找团长提要求，非要把杨必书换走。 　　只是可惜，二二四团的编制在之前补充后又做了调整，现在情况基本都稳定了，自然不可能因为廖北风的一己之私，做这样有损部队团结的调任举动。 　　而且团长已经放得很宽了，不仅把和廖北风有矛盾的邹德海调走，同时还把全营的人事任命都交给廖北风来安排。 　　这要是还不满意，那有问题的可就是廖北风了。 　　在大沽郊外营地，一营即将前往葛沽布防。 　　出发之前，廖北风将全营四百七十多人全部集合了起来，重新做了各连的人事任命。 　　“下面我宣布各连干部任命。”廖北风站在队列前巡视一圈，喊话道：“杨如风，一营一连连长，韩大炮，一营一连副连长。” 　　“林山，一营二连连长，卢乾，一营二连副连长。” 　　“林长威，一营三连连长，炮楼，你当副连长。” 　　“孙如来，炮排排长。” 　　廖北风接连做出全营的任命安排，不止是这些念到名字的，就连其他老九连的那些弟兄，军职军衔也都发生了变化。 　　最不济的地鼠都干到了上士排长。 　　看着全新面貌的一营，在廖北风的带领下，颇有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 　　廖北风可以说在职权之内，将那群老弟兄全都升了一遍。 　　“五分钟时间，各连排整队，准备出发。”廖北风喊了一声，随后退到一边点了根烟休息。 　　最近部队因为常要和鬼子打交道，纪律更加严格了许多，任何人在执勤期间喝酒的，不管喝多少，轻则撤职查办，重则军法处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部队现在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时刻都要防备鬼子的偷袭，或者说各种挑衅等等。 　　老话说喝酒误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廖北风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随身携带的酒盒子，最近只能空着。 　　“北风，咱们营在东湾镇设防，鬼子军营就在西湾镇，就一桥之隔，这往后咱们免不了和鬼子产生矛盾，你做这样的任命，不太合适吧？”杨必书凑过来提醒。 　　这三个连的连长，除了二连相对靠谱一点，一连和三连都存在很大问题。 　　尤其是三连，炮楼那个火爆脾气，让他当连长，这简直是开玩笑。 　　廖北风难道忘了炮楼之前和邹德海的纠纷吗？ 　　这样的兵当排长就敢殴打连长，当上连长岂不是敢殴打营长？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他娘的还不适合当这个营长呢，怎么，你小子难道还要把老子撤了？”廖北风对杨必书可没什么好脸。 　　之前和杨必书有过好几次合作，都是意见无法统一，现在一起共事，那些问题肯定也免不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做什么退让。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杨必书不像廖北风那么极端，他反而更想缓和彼此的关系，毕竟这样更有利以后的工作开展。 　　只是廖北风可不关心这些，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道：“既然是你个人意志，那就保留后效。” 　　廖北风丢下烟头踩灭，回过头对着部队大吼道：“目标葛沽东湾镇，出发。” 　　部队迅速开拔，廖北风懒得和杨必书废话，带着队伍就走。 　　杨必书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就是想说布防时要多注意，哪怕任命已经成定局，好歹在布防上做些变动，至少也能减少诸多不必要的摩擦。 　　只是廖北风对他的成见太深，他也没办法。 　　…… 　　葛沽二二四团一营防区，一条长河隔开了东湾和西湾。 　　目前这里的形势是，东湾镇由二二四团驻防，而隔着一座桥的西湾镇则由曰军驻防。 　　老百姓平日里该怎么出入照样怎么出入，就是进入西湾镇时，小鬼子在桥头设置了哨卡，进出都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和搜身等等。 　　看他们那副架势，好像这天津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似得。 　　二二四团这边作为国军都没要求老百姓出示身份证明，他们一群侵略者反倒先要求起来了。 　　“都把防御部署好来，他娘的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干活。”在东湾这边的桥头，一连负责在这里设防。 　　杨如风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直接效仿鬼子，在桥头部署哨卡：“机枪机枪，摆放机枪，拿两条破枪你吓唬谁呢？” 　　“连长，咱们这工事会不会部署的太靠前了？”一排长老蛇看着不过百米的铁桥，在这里和对面的鬼子可是面对面，鼻子对鼻子。 　　这要是哪天擦枪走火，那可就直接开打了，连退都没的退。 　　“怕什么，只要没过西湾，在咱们自己的地盘里面怎么布防都行。”杨如风冷冷的扫了桥对面的鬼子阵地道：“防御不仅要靠前，哨卡也得设。” 　　“这得多费事儿啊？”老蛇有些担心，当然他更担心麻烦，因为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要是设了哨卡，以后这一天天的可就太忙了。 　　“费什么事儿，凡事中国人直接放行，要是有曰本浪人，全给老子拦住，搜他们身，捅他们腚！”杨如风很不客气，小鬼子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自然也要还回去。 　　“您这可是激化矛盾啊，要是让营长知道，这事儿您怕是也不好交代吧？”老蛇脸颊抽搐了几下，在杨如风身上他简直是看到了翻版的老大，这风格绝对是一模一样。 　　“交代个屁啊交代，就算真要交代，那也是老子去交代，你们就按老子说的办。”杨如风丢下一句话就走。 　　他相信廖北风不会拿这点破事儿来责罚他，再说了，这也是小鬼子先挑起的。 　　他们既然可以这么无所顾忌的要求中国老百姓，他为什么就不能搜曰本浪人的身？ 　　而且曰本浪人一个个都什么货色，三天两头就闹事儿，搜他们身怎么了，惹急了揍他们都有理有据。 　　 第八十九章 故人来找 　?　布防问题廖北风没心思过问，这点小事儿杨如风要是处理不好，这个连长也别干了，省的丢人现眼。 　　廖北风现在更关心的是练兵，一营有大半都是新兵，有的连射击都不会。 　　就这样缺少战斗力的兵，一旦战端打开，这些人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最重要的是，连射击都成问题了，拼刺肉搏就更是不行了。 　　一营可是打硬仗的主力，这要是带着一群软脚虾，还打什么硬仗，软仗怕是都打不赢。 　　“你小子伤刚好利索没多久，悠着点。”在校场上，廖北风把满头大汗的炮楼叫过来训话。 　　这小子之前中了一枪，差点打中心脏，这才刚出院没几天，季千寻那边几次三番交代不可以剧烈运动，可这小子偏偏就是不听。 　　“老大，我这都躺了几个月了，在不让活动活动筋骨，人就快发霉了。”炮楼体质好，身体恢复的还是很不错的，不然这么重的伤，没躺上一年半载，怎么可能下地。 　　“适度活动活动就行了，你的任务不是自己练，是带全连弟兄一起练。”廖北风没好气道：“都已经是副连长了，凡事要多替弟兄想想明白不？” 　　“知道了。”炮楼敷衍了一句，转移话题道：“不过老大，你和嫂子的事情到底还办不办了，我们宏升现在可都会喊爹了，你再不抓紧……” 　　“去去去，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老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廖北风不耐烦的踹了炮楼一脚，直接赶走。 　　最近他和季千寻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倒不是因为要结婚，相反，而是因为季千寻随时都有可能转移。 　　虽然两人不在一个部队里，不过现在通讯方便多了，有事儿没事儿廖北风只要打个电话到后方医院就行。 　　季千寻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而在二十九军里，作为一名有丰富经验的医生，自然要回到后方医院去，处理那些经过前线急救任没能治愈的伤员。 　　廖北风在校场上走了一圈，看着正训练着各种战术动作的弟兄们，不时对一些动作不规范的战士做了指点。 　　“营长，营外有人找您。”做为廖北风的贴身警卫，弹夹小跑着过来汇报。 　　“是什么人？”廖北风疑惑的问了一句。 　　他认识的人可都是部队里的，出示一下证件直接就进军营了，再不行打个电话到营部也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了，哪还有这么麻烦找上门来的？ 　　“一名老汉和一名青年。”弹夹匆匆赶过来汇报情况，之前倒是忘了询问对方姓名。 　　廖北风简单回忆了一下，对这老汉和青年没有半点印象，不过这都找上门来了，出去看看也好。 　　回头看了一眼弟兄们，见训练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才朝营门口走去。 　　在营门外，两名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男子，像乞丐似得坐在地上。 　　廖北风走过来还没看清楚他们模样，两人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围过来喊道：“廖长官，廖长官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西堡子村的老刘叔，他是张铁蛋。” 　　“老刘叔、张铁蛋？”廖北风打量了两人一眼，这两人身上又脏又臭，完全就是难民打扮，他怎么可能认得出什么老刘叔和张铁蛋。 　　而且西堡子村是哪里？ 　　“前几年，喜峰口，你带部队夜袭西堡子村，是我给你指的路，你还开仓放粮了，你不记得了吗？”老刘叔有些着急，浑浊眼睛一下就红了：“我就是那个老伴让鬼子糟蹋的老刘叔啊。” 　　“我想起来了，可你……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廖北风一下子想起是谁了，当年还特地让这个张铁蛋扛大米给老刘叔送去。 　　“没法活啊廖长官，你们撤兵了以后，鬼子又来了，烧杀抢掠，我们村里的老百姓，连最后一口吃的都让鬼子抢了，实在是没法活了才离开家。”张铁蛋眼泪直流，哭诉着道：“我那卧病在榻的老母，就因为没饭吃，最后被活活饿死……” 　　“这群曰本畜生！”廖北风听到这些消息顿时火冒三丈，急忙带两人进入军营，“弹夹，你去弄些吃的过来。” 　　廖北风带着两人来到自己的营房，给两人倒了热水，又嘘寒问暖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廖北风其实是想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毕竟部队天天训练转移，而且他也才刚刚调回二二四团没多久，老刘叔他们要是早来几天，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他。 　　“我们和一些老乡一起离开西堡子村，一路北上，本想随便怎样只要有把子力气，好歹也能养活自己，可这一路……”老刘叔和张铁蛋说了很多这几年的遭遇，很惨，生不如死。 　　他们现在是实在没办法了，就想着投奔军队，只要能上战场，哪怕是死，他们也能和鬼子拼一把。 　　“这么说你们是找我投军来了？”廖北风听明白了。 　　可这张铁蛋还行，正值壮年，老刘叔这都年过半百了，既不能搬搬抬抬，又不能上阵冲锋，部队可不养闲人。 　　“吃的来了。”弹夹拿着十几个大馒头过来，递上桌老刘叔和张铁蛋立即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看起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似得。 　　“廖长官你放心，我们俩什么都能做，上战场杀鬼子也绝不含糊。”老刘叔已经是孑然一身，若是连部队都不收留，他怕是只能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 　　“这样吧，你们就先留在我这里。”廖北风对两人的情况已经清楚，是一心想要抗曰的人，就是自身条件差了一点。 　　但这些不要紧，现在国难当头，那些标准的征兵条件先搁一边，只要上战场能拼命就行。 　　廖北风离开营房，回到营部就对他们两人做了安排。 　　老刘叔年龄实在太大，派上战场战斗力也不高，但留在伙房里倒是一把好手。 　　至于张铁蛋，没有半点行军打仗的经验，直接丢去一连也不合适，只能暂时放在炮楼的三连里训练。 　　处理完这些事情，杨必书突然找到廖北风，火急火燎神神秘秘的拉着廖北风到一旁。 　　“千寻出事儿了。” 　　 第九十章 隔桥对峙 　?　简单几个字落入廖北风耳中，顿时如遭雷击。 　　千寻出事儿了？ 　　她不是在后方医院吗？之前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一连串问题在脑海中浮现，廖北风阴沉着脸盯着杨必书，低声质问道：“你们这回又让她做什么了？” 　　“组织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千寻昨夜突然失踪，一夜未归，连医院也没去，我怀疑是之前的事情没处理干净所致。” 　　杨必书也是心里着急，上次的事情廖北风了解的不比他少，这次季千寻出事，他只能先找廖北风回忆一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哼，组织的事情，既然你们组织的事情那么隐秘，你他娘的告诉老子千寻出事儿了干屁？你们自己不会解决吗！”廖北风也是火了。 　　和这些人打交道最让人反感，需要的时候叫他出来帮忙，不需要的时候，他的意见就不是意见，从不被当一回事儿。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这次他娘的还来。 　　就算是免费的打手，他娘的事后也该对人家说声谢谢吧？ 　　“咱们现在谈的是千寻的问题，不是组织的问题，你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你是千寻的未婚夫，她出事情难道你希望我们瞒着你吗？”杨必书也是无奈，他没指望廖北风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这事儿既然出了，他就有必要告诉廖北风。 　　而廖北风现在的行为，这就是典型的疯狗乱咬。 　　“你们派人去找了吗？”廖北风沉吟了片刻，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纠缠，不管怎么样，现在找到季千寻要紧。 　　“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可以确定，她是昨夜凌晨突然失踪，位置应该就在医院。你也知道，后方医院鱼龙混杂，各个部队的伤员都有，真有人要对千寻不利，咱们实在防不胜防。”杨必书简单分析了一下情况。 　　“你留在军营管好队伍，我进城一趟。”廖北风没功夫在这里做什么分析，必须尽快回天津了解详细情况才行。 　　“好，队伍这边有我在你放心，有什么问题及时电话联系。”杨必书点了点头，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便进城去查找。 　　可廖北风不同，二二四团大多人都知道，季千寻就是廖北风的未婚妻。 　　未婚妻突然凭空消失，作为未婚夫进城寻找，这样一来合情合理，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报告！”就在廖北风即将走出营部时，一名战士突然冲进来汇报道：“营长，桥头哨卡出事儿了，一连弟兄和曰军持枪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什么！”还没等廖北风了解清楚情况，杨必书倒是率先惊呼出声。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闹到这个地步？”杨必书上前一步，拉着那名战士问道。 　　“还问什么问，直接过去看看啊。”廖北风也是没脾气了，这一天天的，还有没有让人省心的事情了。 　　此刻在桥头哨卡位置，一连弟兄荷枪实弹拉开架势，而在桥对面，曰军也在迅速调兵进入防御位置。 　　桥上一片死寂，所有老百姓都被这边的阵仗吓的远远避开。 　　“连长，小鬼子又增援了一个小队，看样子这回是真被咱们惹毛了。”老蛇作为一排长，一直在这里守着，对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连长，我看咱们也别等了，趁现在鬼子还没就定位置，先****娘狗曰的再说。”疯狗作为二排排长，也已经就定位置，以他的火爆脾气，这都拉开架势了，自然是干！ 　　“干什么干，老杨，这他娘的什么情况？”韩大炮闻讯赶来，他经过这些年的磨砺，性格上已经成熟了许多。 　　杨如风斜睨了韩大炮一眼，并没有要做回应的意思。 　　“早上有几个曰本浪人要过咱们防区，我让人把他们拦下来搜身，并收缴了他们的武士刀，结果对面鬼子不乐意了，过来讨要武士刀还让连长去给他们道歉。”老蛇见连长不答，主动做了汇报。 　　而且搜查曰本浪人是连长交代的任务，他这么做也是在执行命令。 　　更重要的是，部队之前就有规定，曰本人不得携带武器进入中国防区，是他们小曰本违反在先，没有把那几个曰本浪人直接抓起来就不错了，还敢来讨要道歉？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好好的搜什么身？”韩大炮一脸的懊恼，颇有股责怪杨如风的意思。 　　“胡闹什么胡闹，老子当时是不在场，他娘的老子要是在场，揍他娘的都没二话。”杨如风瞪了韩大炮一眼，有他在这里，还轮不到韩大炮来指指点点。 　　“你就作吧，待会儿老大来了，我看你怎么向老大交代。”韩大炮懒得较真，这事儿确实轮不到他来品头论足，但现在都要打起来了，鬼子还在不断增兵，这要是不尽快想办法缓和局面，待会儿可不好收场。 　　“疯狗，去弄些沙袋过来，把桥口堵死。”韩大炮选了个好办法，只要把桥堵死了，待会儿就算真打起来，小鬼子也过不来，除非是炸开，但他们一旦用炸的，桥就有砸塌的危险，到时候同样也过不来。 　　“是！”疯狗领命就走，也不管这个命令对不对。 　　而正在这时，廖北风和杨必书也匆匆赶了过来。 　　“他娘的什么情况？”廖北风一到地方就骂娘，并从韩大炮手中抢过望远镜朝对岸鬼子阵地打量。 　　“小鬼子故意找茬。”杨如风简单几个字就把整件事情概括了。 　　“要不是你设卡搜曰本浪人的身，还缴了他们的械，这事儿能发生吗？”韩大炮很不客气的揭发了真相，“现在人家就要个道歉，你直接给人家道个歉不就完事儿了？” 　　“让老子去给小鬼子道歉，你他娘的脑子让驴给踢了吧？”杨如风一听这话就火了，就这点破事儿，小鬼子不过来道歉就不错了，还想让他去道歉，这猪脑子是怎么想的？ 　　“行了行了。”廖北风丢下望远镜，一脸的不耐烦道：“韩大炮你去，告诉对面他娘的小鬼子，让他们有种就往这里打一枪试试，老子他娘的今天正好心气不顺，不介意收拾了这群狗曰的小畜生。他娘的，到咱家门口来撒野，还想让咱们道歉。” 　　“老大……”韩大炮一脸犯难，这简直就是激化矛盾啊，要是真打起来，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你别听他的。”杨必书这时站了出来。 　　 第九十一章 要打奉陪 　?　杨必书知道廖北风此刻正在气头上，季千寻那边的事情正烦着呢，小鬼子这会来找茬，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以廖北风的狗熊脾气，没有直接下令打过去，这已经算克制的了。 　　“你去给鬼子传个话，就说咱们中国军队无惧任何挑战，若是他们觉得因为几个曰本浪人被搜身就值得开战，咱们奉陪到底。另外，你把武士刀一起带过去，一并告诉他们，中国有中国的规矩，要进咱们中国的防区可以，请他们都把武器放下收好。”杨必书交代了韩大炮一句，语气并不强势，但态度十分明确。 　　韩大炮愣了愣神，还以为老大脾气不好，做冲动的事情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副营长也是这个态度，真的不担心激化矛盾吗？ 　　“去啊，他娘的还愣着做什么？”廖北风不耐烦的瞪了韩大炮一眼。 　　这小子现在是越成长越怕事儿，小鬼子就是一群流着奴血的奴才，对这种人就得狠抽他耳刮子，一旦对他们服软，以后他们只会越加的得寸进尺。 　　韩大炮缩了缩脖子，自然也感觉到老大翻涌上来的火爆脾气，当即带着武士刀急忙过桥。 　　没多久后，韩大炮回来了，并带回一名鬼子少尉军官和一名翻译。 　　廖北风见鬼子这么大大咧咧的过来，丝毫不怕撕破脸回不去，大概也看出来了，这是来彰显他们的勇气来了。 　　迈着步子走出防御工事，要谈判首先气势就不能弱了对方一筹。 　　杨必书没有拦着廖北风，反而让身边杨如风挑几个神枪手，瞄着鬼子少尉，一旦发现问题，先干掉鬼子一个少尉也好。 　　“老大，这位是山崎一木少尉，他说要亲自会一会你。”韩大炮简单介绍了一句。 　　廖北风双手插在腰上的皮带，高昂着头打量对方，目光同时也不忘朝对方身后的阵地看去。 　　十几条长枪正瞄着他的脑门，这要是谈不拢，搞不好他还得先脑袋开花。 　　不过既然敢站出来，廖北风就没打算跟鬼子客气。 　　山崎一木站在廖北风对面，先是敬了个军礼，毕竟以军衔来论，廖北风可是上尉。 　　廖北风颇为敷衍的回了对方一个军礼，随后双手又插回腰上皮带，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鬼子给他鞠躬。 　　“瓦雷瓦雷……”山崎一木张口就是一大段曰语，廖北风是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好看向一旁翻译。 　　“山崎少尉说，贵军士兵在之前冒犯了大曰本帝国子民，他不想开战，不想让东湾镇和西湾镇的老百姓涂炭遭殃，但他是军人，有义务保护帝国子民的基本权益……”翻译官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这小鬼子也是真够不要脸的，先是在自己的脸上贴金，接着又找借口追究责任，坚持要让搜曰本浪人身的士兵指挥官出面道歉。 　　廖北风听的不耐烦，打断道：“要道歉可以，让你们成天站在桥头搜我中国老百姓身的士兵站出来，挨家挨户去给老百姓道歉，老百姓要是接受你们的道歉，我这里不用士兵出面，老子亲自给你们那些曰本浪人磕头都行。” 　　“看来贵军是不打算和我大曰本帝国和平共处……” 　　“我共处你大爷共处，要不是有军令在身，老子现在就突突了你们这些侵略者。” 　　“你这个态度可是向我大曰本帝国皇军挑衅，一旦战端开始，这个后果可得由贵军承担。” 　　“你吓唬老子呢，你们小鬼子扛着枪跑到我中国地界上来，还有脸说老子挑衅？” 　　“老子他娘的扛着枪去你们曰本岛，祸害你们曰本老百姓那叫挑衅，现在是你们在向我中国军队挑衅，要道歉也得你们给我们道歉，明白吗？” 　　“另外你们要是想打就放马过来，老子就在这里等着！” 　　廖北风撂下话，说完转身就朝防区走去。 　　山崎一木看着廖北风的背影，脸上表情简直阴沉到了极致。 　　但他不敢动手，因为这个责任他负不起。 　　而且事实上也是他们的人过来挑衅在先，就是为了找借口羞辱中国军队。 　　这在过去，他们可是屡试不爽，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踢到铁板。 　　而且还是一块这么硬的铁板，一点便宜没捞到，反而还被别人指着鼻子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你别得意的太早，一旦开战，我将亲率部队踏平东湾镇。”山崎一木突然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喊道。 　　廖北风脚步一顿，转身的刹那顿时全身气势炸裂，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两道浓眉倒竖而起：“一旦开战，我定在这里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好、好、好……”全连战士听到这话，顿时士气暴涨，所有人都扯开嗓门齐声长啸。 　　山崎一木脸色大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翻译官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才避免丢人的一幕。 　　看着山崎一木狼狈而回，廖北风脸上那凌厉气势这才逐渐收敛。 　　“看到了吗，这就是奴性，你凶他，他就怕你，你越怕他，他就越死咬着你不放。”廖北风瞪了韩大炮一眼，这个家伙成熟是成熟了不少，可胆子也是越来越小，这么发展下去可不行，以后带出来的兵非得都成为怂包不可。 　　“我知道了。”韩大炮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刚才他和曰本人交涉时，对方还一口一个后果自负，可现在却被老大劈头盖脸痛斥了一顿，灰溜溜的回去了。 　　小鬼子果然是小人穿大衣，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这段时间都注意警戒，这次把小鬼子激怒了，他们背地里指不定正谋划着怎么对付咱们呢。”廖北风走回工事里道：“咱们不怕小鬼子，但也不能让他们给阴了，另外鬼子要是再来找麻烦，不要跟他们客气，只要咱们不先动手，你就是曰他祖宗我都不管，但要注意分寸方式，明白吗？” 　　“这个你放心，在我这里，我保证他们讨不到半点便宜。”杨如风别的不敢保证，但这一点他绝对能做到。 　　廖北风点了点头，也不在这里多做停留。 　　他还得进城一趟，季千寻那边的事情现在毫无头绪，必须尽快进城弄清楚才行。 　　“队伍就交给你了。” 　　新书‘通幽界’有点玄幻科幻的类型，喜欢的朋友可以看一看，谢谢。 　　 第九十二章 匆匆进城 　?　廖北风将队伍事宜全权交给杨必书打理，自己则带着弹夹骑着边三轮直奔天津城而去。 　　这种擅离职守的事情廖北风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虽然现在处于局势最紧张阶段，但要让他放着季千寻的事情置之不理，他还真做不到。 　　“待会儿你替我跑一趟警察局，找王中平，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廖北风轰着油门，路上想了各种可能性，但首先一点就得先找人帮忙。 　　王中平那边上次合作的还算愉快，廖北风作为回报，也在师长那边替王中平美言了几句，他这才能从龙门所警察局调到天津过来。 　　县警察局和市警察局的差别可是不小的，这简单的一个调任，王中平军衔都提升了一个级别，而且职位也从科长晋升为了副局长。 　　和当初帮的那点小忙相比，这个回报对王中平而言绝对算是巨大的。 　　这回廖北风有事情找王中平帮忙，这么大个人情，王中平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拒绝。 　　当然，廖北风也没让王中平帮忙做什么需要卖命的事情，无非就是找人而已。 　　毕竟天津城面积实在太大，而且鱼龙混杂，各国的租界都不是中国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尤其廖北风还是中国军人，更别想进出了。 　　王中平作为天津市中国警察局副局长，三教九流那边肯定也是有不少人脉的。 　　廖北风只要把这一点利用好来，要找季千寻也能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营长，我的任务是保护您安全，找王中平的事情，就不能打个电话说吗？”弹夹有些不放心。 　　虽说现在的天津城已经在师座的部署下，成了一块铁桶，曰本人在这里不敢随便造次。 　　但这毕竟是单独行动，万一鬼子搞暗杀，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老子还用的着你保护？”廖北风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没想到打电话找王中平，但眼下这个时局，窃听器可是到处都有。 　　尤其是像警察局那种公职部门，几乎都免不了被窃听。 　　而且廖北风对季千寻的失踪，已经隐约锁定了几个目标，这些目标无不是有窃听能力的。 　　比如季忠，若是廖北风猜测没错的话，那就是复兴社的特务。 　　特务擅长的事情，季忠肯定也擅长，而且季忠对他的人脉关系还十分清楚，要锁定一些人真的很容易。 　　再有就是邹德海，那小子的背景不一般，据说调离二二四团之后，通过关系直接就不知去向了，保不齐也已经进入什么秘密部门。 　　廖北风甚至怀疑这次季千寻神秘失踪，搞不好不是冲着季千寻本身去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若真是那样的话，这个电话就更不能打了，只能私底下和王中平详谈。 　　“你记住了，找王中平时先换身便衣，带他到天香茶馆等我。”廖北风已经有了简单盘算。 　　短时间内他也没打算能轻易找到季千寻，暂时只能先寻找一些蛛丝马迹，锁定了劫持季千寻的人之后，营救的计划方才能够展开。 　　廖北风驾驶着边三轮一路直奔天津城，很快，来到天津城门口就被哨卡给拦了下来。 　　“长官，请出示证件。”一名上士过来敬礼，要求检查证件。 　　廖北风脸颊抽搐了几下，没想到好端端的，这里居然会设卡。 　　拿出自己的证件让对方检查，一番手续过后，哨卡方才放行。 　　隐约中，廖北风似乎预感到了反常，天津城周围全是三十八师部队，包围的跟铁桶一样，而且城内的警备部队也扩编了近一个团。 　　就这样的护城力量，比过去龙门所可是强出几十倍不止。 　　而且城内的治安最近一直都不错，突然在这城门口安排哨卡可没什么意义。 　　廖北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心里总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事实上在廖北风和弹夹骑着边三轮进城之后，那名拦下廖北风的上士确实打了电话，将廖北风进城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全然不知情的廖北风，一路骑着边三轮独自来到天津的战区医院。 　　进入医院后首先找到医院领导，就季千寻失踪的问题做了交涉，并要求医院领导立即打电话给师部，将情况汇报上去，同时让师部派人帮忙寻找。 　　做完这些，廖北风又找到和季千寻工作的那些护士，了解了情况，但说法大概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倒是一直在医疗担架队的季忠，从昨晚开始也一直在没露过面。 　　廖北风走出战区医院后，了解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只知道季千寻确实是昨天夜里凌晨不见的，而季忠这一整天也没出现过，再有就是让医院领导向师部汇报了情况，并得到了支援。 　　师部那边将会派一支保安队过来全城搜索，但保安队进城目标太大，指望他们找到季千寻的可能性不大。 　　廖北风没有多做逗留，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又匆匆赶往天香茶楼。 　　这边有保安队支援，兵力上不成问题，只要季千寻还在城里，廖北风就有把握可以把人找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缺少线索。 　　廖北风打算先从季忠身手着手，离开医院时特地从医院档案处要来了季忠和季千寻的大头照。 　　有照片找人也能方便一点，而接下来就只能指望王中平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脉关系了。 　　在天香茶楼的楼上雅间，廖北风和王中平碰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廖北风将事情经过介绍一遍，当然，着重说明了师部已经派出一支保安队支援。 　　有这一点做掩护，王中平帮起忙来也能更卖力一些。 　　“廖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嫂子还在我的防区之内，两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把人找出来。”王中平也是爽快人，了解过情况后便拍着胸脯做保证。 　　“两天之内？没办法更快吗？”廖北风没那么多时间，部队那边他不能离开太久。 　　而且季千寻昨天就已经失踪，再过两天就是失踪整整三天了，到时候若是再找不到，那可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第九十三章 忙前忙后 　?　王中平在这个职位上混久了，人也狡猾了许多。 　　这种前期投入没有任何回报的事情，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万一到时候没能做到，那这个忙可就帮成仇了。 　　再加上廖北风的脾气又那么冲，这一点他可是见识过的。 　　一个敢带着部队上警察局和复兴社火拼的人，那能是省油的灯吗？ 　　而且廖北风在部队里的关系也很硬，这从他能调到天津任职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可不认为是因为自己条件优秀，才当上天津警察局的副局长。 　　二十九军里人才济济，凭他自己的能力和背景，再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他来就任这个职位。 　　所以说廖北风这个人，能成为朋友就不能得罪。 　　“两天已经是极限了，你也知道，天津不比龙门所，这里的小混混滑头的很，看不到甜头根本不肯卖力。”王中平摇了摇头，一幅犯难表情：“廖兄弟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的忙，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毫不犹豫，可奈何有心无力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廖北风也差不多明白了，王中平这是开口找他要钱呢。 　　廖北风现在身上也没钱，过去留下的那点积蓄，先是开了酒楼，后来又留给灵梦一家过生活，现在他自己只靠每个月的俸禄过活，根本没有闲钱。 　　“你说个数，我会尽快筹钱给你。”廖北风也是豁出去了，救人要紧，钱财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赚。 　　“这个……”这下王中平心里更犯难了，他之所以说小混混滑头，不会尽心办事儿，当中当然有这一点顾虑。 　　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天津城面积太大，他的能力也不是无限的，很多时候有钱也未必能搞的定事情，他必须在被牵扯进去之前，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样吧，我们先分头行动，我先派人开始搜捕，钱的问题，现在我也说不好，得看那些小混混怎么张口。” 　　王中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多少钱合适，这事情必须先弄清楚到底有多难，牵扯有多深，等弄清楚了情况，判断出事情的难度高低，到时候再要钱也能更稳妥一些。 　　“事情比人着急，咱们先办事儿。”王中平先把钱的问题压了下来，这样也能向廖北风示好，下次开口也能更容易一些。 　　廖北风点了点头，王中平能这么想他当然求之不得，毕竟人比钱重要，当然得先找人。 　　两人没有多做交流，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离开天香茶楼，各自行动了起来。 　　找人的事情有王中平去做，同时师部派来的特务营很快也将投入到搜救当中。 　　廖北风现在的要务是筹钱，虽说王中平没有直接开口说出一个数字，但这反而更加麻烦。 　　因为王中平既然敢开口提钱，那就说明这件事情难度不小，之所以没有说出一个具体数字，不是因为怕要多了伤感情，而是担心要少了赔进去。 　　所以说王中平下次开口要钱，只会多不会少，他现在有时间，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廖北风直接在天香楼柜台借用了电话，首先给远在赤城的张灵梦打去，现在只有她那里还有些积蓄能动。 　　“家里还有多少能动的积蓄？”廖北风很干脆，和张灵梦是一家人，这种事情没必要多做什么客套。 　　“很急吗？手头上只有几百，银行里还存了一万多块，酒楼那边中转最近也在谈，估价也能有两三万吧。”张灵梦没问缘由，大哥办事儿从来不需要她过问，既然敢找她，那就只需配合就行。 　　“很急，先把手头上的钱转过来，户头我待会儿发给你，酒楼最好这一两天就出手，钱少点没关系，现在急需。”廖北风很果断，简单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廖北风又打电话回营部，询问了部队情况，眼下天色就要暗了，部队若是没有什么紧急事情，他就不打算赶回去了。 　　又和杨必书做了简单的交流，部队那边的问题有杨必书全权处理，倒也没什么事情，又将城里的情况和杨必书做了简单说明，示意杨必书放心。 　　把这些身外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廖北风也是一刻不得闲，又匆匆去往银行处理户头问题。 　　前前后后一直忙到半夜，这才得空能做歇息。 　　在天津城里的一家旅店，随便开了间房做休息。 　　而就在这边廖北风忙前忙后之时，失踪整整一天一夜的季千寻那边，则在城里的一户大院中，惨遭禁锢。 　　虽然在院子里行动自由，但没办法和外界联系，这让季千寻心里无比着急。 　　昨天夜里，组织的人给她递了话，让她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善后干净，半个月后就得做转移。 　　本来季千寻还想打电话给廖北风，做最后的告别，但组织的事情是机密，她也不能随便透露给廖北风。 　　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即将转移的事情，居然被别人知道了，且还把她掳到了这里来。 　　季千寻知道，她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 　　可是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么掳她来的人，为什么不对她进行审问，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是简单的将她禁锢在院子里呢？ 　　而且掳她来的人是谁，居然敢在医院里下手，且还成功的把她弄出来了。 　　眼看和外界已经整整失联了二十四个小时。医院那边，组织那边，还有廖北风那边，他们一旦知道她失踪，必定会调动所有能用的力量寻找，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之人设计，这事情非得牵连出许多人不可。 　　季千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能继续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必须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才行。 　　季千寻这一天仔细观察过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有三名大汉留守，院外不知道有没有人把守。 　　她现在只能在房间和院子里活动，送饭的人也不和她说话，撂下东西就走，根本没有机会。 　　季千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自救之法。 　　 第九十四章 巷中枪战 　?　季千寻好歹也是从枪与火中洗礼过来的战士，面对这种情况倒也不至于方寸大乱。 　　不过她现在手无寸铁，被禁锢在院子里实在是束手无策。 　　虽说在部队里也曾学习过格斗搏杀，但在这种情况下，要以一敌三实在不容易。 　　更何况暗中还有没有威胁现在还不清楚，贸然出击的话一旦被抓回来，她可就连现在的自由都没有了，那样情况必将更为恶劣。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把握好时机才行。”季千寻简单衡量了风险，接下来便开始构思如何采取行动。 　　现在是半夜时间，她决定出去先试一试外面情况。 　　季千寻沉吟了片刻，推开房门便走出房间。 　　但还没走出多远，一名彪形大汉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想挨揍就乖乖回房。”大汉满脸凶相，看那笔挺站姿，以及脸上的铁血表情，明显就是行伍出身的军人。 　　“我睡不着，想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季千寻抱着试探心里，当然不会被对方一句话就吓回去。 　　“不行，现在你必须回房。”大汉不容分说，上手便强行将季千寻推回房间，临了还不忘警告道：“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捆起来。” 　　“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季千寻挡在门口，又提了一个要求。 　　“大半夜的上哪里给你弄吃的，饿着！”大汉推了季千寻一把，正要强行将季千寻推进房间，可在这时，季千寻却突然发难。 　　砰的一声。 　　季千寻抬脚就踢，一记撩阴腿踢的对方当场就跪下了，紧接着她向前迈出一步，提起膝盖狠狠的撞在对方面门上，两下就将对方放倒在地。 　　季千寻不慌不乱，她从对方的话中基本能判断出看守他的人并不多，不然白天都客客气气的，到了晚上没必要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而且对方很急切的想把她关回房间，这就说明对方担心一不注意把人看丢了。 　　这种情况就更加说明看守的人员有限。 　　季千寻好歹也是一名从事地下工作者，要是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那可就糟了。 　　而她凭借这些简单的信息，果断出击，一击便顺利得手。 　　迅速扑上前去，上手便在对方身上翻找了起来。 　　季千寻动作娴熟，很快就从对方后腰位置拔出一把匣子炮，以及两个弹夹。 　　砰的一声，季千寻拿着枪托，又给了昏昏沉沉的大汉一击，彻底将之击昏过去。 　　做完这些，季千寻贴着院墙，小心翼翼的朝院门口靠近过去，并且透过门外的微弱灯光，从门缝向外打量了一眼。 　　门口有两名看守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昏昏欲睡，这要是从正门出去，一定得被逮个正着。 　　季千寻不得不折返回院子，并从房间里好不容易搬来足够登高的凳子，这才准备翻墙逃走。 　　但好死不死的，在这么关键时刻，那名被打昏的大汉偏偏在这时从昏迷中醒来，并且张口就是一声长嚎，一下子就把院子里熟睡的，和院门口把守的另外四名大汉给招来了。 　　季千寻后背心冷汗直冒，踩上凳子急忙翻墙而上。 　　匆匆赶来的守卫大汉抬手刚要射击，但其中一人却突然制止了他。 　　“不要开枪，队长说要活的。”四名壮汉交换了一个眼神，急忙破门而出追击了出去。 　　与此同时，翻墙出去的季千寻跳落在地，从近三米的高墙跳下，脚腕不争气的崴了一下，疼的她脸颊一阵扭曲。 　　但在这紧要关头，她顾不上这点伤势，急忙四下辨认方位，匆匆钻进一条黑乎乎的小巷之内。 　　“这边，快追！”四名大汉速度极快，没等季千寻逃远就锁定了目标。 　　叭叭叭…… 　　季千寻在巷子深处，一瘸一拐的她根本跑不过那四名大汉，不得已只好拔枪射击。 　　但漆黑之中根本没办法锁定目标，开枪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来，倒是以此拖住了那四名大汉的脚步，但也仅此而已。 　　她继续拖着崴脚前进，而那四名大汉则在这时继续展开追击。 　　枪声不时响起，季千寻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但她这样胡乱射击，一下子就将那四名大汉激怒了。 　　叭叭叭…… 　　双方在小巷子里展开枪战。 　　黑暗中虽然无法锁定目标，但射击时那一闪而逝的火光却很好的提示了所处位置。 　　“季医生，我劝你最好不要负隅顽抗，我们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这一点你是清楚的。”一名壮汉见季千寻在同一个位置并未移动，便想着劝降季千寻。 　　但季千寻可不是三岁孩子，自然不可能听信对方。 　　叭叭叭…… 　　抬手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打了机枪，以实际行动告诉那些人，她可不是好骗的。 　　“******，分头行动，你们两个从左右两边包夹，我在这里牵制她，速度要快，枪声一响，保安队马上就该到了。”为首的大汉做出安排道。 　　很快，四个人分头行动，采取了包抄战术。 　　季千寻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简单活动了一下手上的脚踝，试了试便再次站起身，对着身后开了几枪就跑。 　　也不管方向是去哪里，季千寻一头扎进去，并在大汉的追击下，很快就冲出小巷，冲到街道上。 　　此刻是凌晨时分，街道上死寂一片，看不到一个人。 　　季千寻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只要是在城里，找到保安队甚至是警察局，她都能逃出魔爪。 　　只是正当她辨认好方向，准备继续逃窜时，追击的大汉也赶到了。 　　叭！ 　　并不致命的一枪打在季千寻的小腿上，一枪就将季千寻反倒在地。 　　叭叭叭…… 　　季千寻翻身就开枪，只是手上的枪很快子弹就见底了。 　　“救命啊，救命啊……”季千寻朝路中间爬行而去，她的一只脚崴了，一只脚中弹，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站起，此刻唯有高声呼救，方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可惜，大半夜时分，根本没人可以向她深处援手，还没等她爬出去多远，那几名大汉便上前来将她架着拖回进漆黑的小巷之中。 　　 第九十五章 新的线索 　?　季千寻拼命挣扎，扯开嗓门凄厉呼救，但那几名大汉却不给她过多机会，上来便是一拳，狠狠的将她击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身体还被牢牢捆绑在院子里的房梁柱上。 　　至于脚上的枪伤和扭伤，根本没人帮她治疗。 　　她的左脚因为崴伤，肿的像猪蹄一样，右脚消退上的枪伤仅仅是用布随便包扎了一下，就是战场上那种最随便的应急处理。 　　季千寻被生生疼醒，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疼的一阵扭曲。 　　“来人，有没有人。”口干舌燥的季千寻张口呼叫，作为一名医生，她很清楚自己的伤势有多严重。 　　脚上的枪伤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必将溃烂，到时候一旦严重起来，极有可能引起各种并发症，甚至截肢。 　　虽说现在落入敌人之手，连生命安全都没办法得到保障，但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需要时刻保持自救的念头，否则接下来等待她的必将是痛不欲生。 　　一名大汉推门而入，是那名昨晚被季千寻打晕的大汉。 　　他阴沉着脸走进房间，神色不善的瞪着季千寻。 　　“跑啊，你再跑啊？”大汉蹲在季千寻面前，很不客气的一把拽住季千寻衣领，大有动手揍季千寻一顿的意思。 　　“落入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的。”季千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这一身铁骨却丝毫不弱男儿。 　　“哼，想死是吧，做梦！”大汉一把推开季千寻，站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既然你们不杀我，那就给我药箱，我的伤口已经发炎，再不处理撑不过一天。”季千寻急忙说道，当然这话多有夸张成分。 　　“你当我傻吗？枪打中的是你的脚，又不是你的胸口，哼……”大汉冷哼一声，根本不信这一套。 　　“我是医生，这方面我比你清楚，子弹在小腿里挤压细胞，迫使动脉神经受到压迫阻塞了血管的正常流通……”季千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让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简单一句话还真把对方给唬住了。 　　“你等着。”大汉不敢冒险，毕竟季千寻确实是医生，医生的话他可以不听，但这个责任他可担当不起。 　　目送着大汉远去，季千寻努力挣脱了起来，但始终无果，而且双脚都受伤了，挣脱出来好像也跑不掉。 　　季千寻无奈闭目沉思，依旧不放弃逃生念头。 　　而与此同时，廖北风那边再次和王中平在天香茶楼碰面。 　　“一天了，有消息了吗？”廖北风单刀直入，现在时间比什么都宝贵，季千寻始终的时间越久，他心里就越是不安。 　　王中平摇了摇头，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我听说昨天凌晨，在城北片区有枪战？”廖北风不放过任何线索，今天听说有枪战立即就找王中平过来了解情况。 　　“是有枪战，我也了解过了，是复兴社抓捕地下党，据负责人说行动挺顺利的，抓捕了三名地下党。”王中平显然没将这件事情和季千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这么一说，廖北风瞳孔立即微凝了起来。 　　复兴社吗？ 　　“知道天津地区复兴社的负责人是谁吗？”廖北风已经感觉线索逐渐浮出水面了。 　　“不清楚，只知道姓杨。”王中平不解道：“怎么了，你怀疑是复兴社的人抓了嫂子？” 　　“不是没有困难，你也知道，我在龙门所枪杀了两名复兴社的人，这事儿最后虽然被压了下来，但他们搞不好怀恨在心想报复我也说不定。”廖北风提出一个大胆假设，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反而更大。 　　“不会吧，我听说复兴社最近可是一直忙着抓捕地下党，他们有那份闲心专门找你麻烦吗？”王中平心中怀疑，他了解的情况比廖北风更多。 　　复兴社在天津这边抓捕地下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是真的要针对廖北风，没必要等到现在，除非…… 　　王中平瞳孔微眯，联想到上次在龙门所的枪战，小心脏不禁砰砰直跳了起来。 　　“不管会不会是复兴社的人干的，城北那边好歹是条线索，你帮我打听一下复兴社队长是谁，最好弄份资料给我。”廖北风隐约中已经能嗅到火药味了，他和复兴社的仇太大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只是巧合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弄资料没问题，不过……”王中平看了廖北风一眼，为难道：“昨天我私底下派出了一百多名小混混，手头上那点积蓄都……” 　　“我明白。”廖北风没等他把话说完，从口袋中拿出两根大黄鱼放在桌上，“这些你先用着，不够再说。” 　　“廖兄弟放心，资料我下午就能给你送过来。”王中平很不客气的把大黄鱼收起来，接着便起身告辞离去。 　　廖北风亲自送了一段，再三强调让王中平尽快处理，这才走回包厢。 　　“营长，这王局长不会光拿钱不办事儿吧？”弹夹一直在旁边看着，怎么看都觉得王中平那虚伪的笑容不靠谱。 　　“是我们求别人帮忙，他若是不尽力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廖北风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他又何尝不知。 　　而且这次和王中平接触，明显感觉到王中平对他多了一分客套，最后拿钱时，甚至多了一分防备。 　　看情况应该是联想到上次和复兴社对干的事情，加上复兴社最近有在全城抓捕地下党，可能心里已经开始怀疑，甚至是认定他与地下党有瓜葛了。 　　看来指望王中平干点实事已经不太现实，接下来得靠自己了。 　　还好这边已经有线索，去城北走一趟也好，或许能有些收获。 　　“别吃了，我要去趟城北，你跟我一起去。”廖北风拿起椅子上的皮夹克套上，带着弹夹便离开包厢。 　　“营长，咱们已经出来一整天了，去完城北可得先回去一趟，好歹向团座报个到，让他知道您就在军营。”弹夹提了个醒。 　　离开部队太久可不行，杨必书能应付一次两次，次数多了难免麻烦，别到时候团座一气之下，在把他给禁锢起来，那可没人来救季千寻。 　　 第九十六章 确认消息 　?　城北闹市街头，廖北风穿着便衣，带着弹夹随便找了处路边摊，一人点了一碗馄饨。 　　这家路边摊生意还不错，上午九点多还有不少人光顾。 　　廖北风根据了解到的情况，昨晚就是在这附近一带传出枪声。 　　廖北风决定在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老百姓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老板，听说这里昨晚抓了好几名地下党，这事儿真的假的？”弹夹按照廖北风的吩咐，找路边摊老板套着近乎。 　　不过他这话问的太露骨了，路边摊老板好歹是做生意的，什么人没见过，一听这话就看出弹夹和廖北风大有来历，自然也就不敢随便乱说。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抓了好几人，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老板敷衍了一句，接着又继续忙活自己的生意。 　　“那你知道枪声是大概几点传出来的吗？”弹夹跟着又追问了一句，但老板死活不肯配合，跟着又敷衍了一句就不再理会了。 　　弹夹无奈摇了摇头，只得无功而返。 　　“两位小哥看着面生啊，你们该不会也是地下党吧？”一名穿着片警衣服的小警察一边喝着馄饨汤，一边斜睨着廖北风和弹夹。 　　“呵呵，你看我们两个像吗？”廖北风笑着坐到对方桌子，从口袋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对方道：“我们就是好奇想打听一下，咱天津城保安队天天巡城，城里就算有地下党，那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吧？” 　　“一看兄弟就不是凡人，不知在哪里高就啊？”片警显然也是市侩老道之人，这点察言观色的能耐肯定还是有的。 　　廖北风也没打算和对方装模作样，这个人看样子在附近这一带挺熟的，要是能从对方口中套出点话来，那可比王中平那个家伙靠谱的多。 　　将自己的军人整件递给对方，对方看了一眼顿时就吓傻了，正要站起身经历喊长官，却被廖北风直接给制止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附近一带巡逻都是你负责吗？昨天附近有什么可以人出没，昨夜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儿？”廖北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弄得对方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长官，我叫上官佳仁，这附近确实是我负责巡逻，你问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这附近一片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呵呵。”上官佳仁聊起天来也是满嘴跑火车，可就是不说重点。 　　廖北风也是懂事儿之人，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顿时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了。 　　“把昨天晚上枪声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说，对我有用的话，这钱你的，没用的话，我不介意请你吃铁疙瘩。”廖北风沉下脸。 　　想赚他的钱可没那么容易，这个上官佳仁张口就吹嘘，而且看他刚才那态度，和地痞流氓真没什么区别。 　　“长官放心，我保证我的话千真万确。”上官佳仁伸出手拍在桌上的百元大钞上，也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真的有足够的爆料值得这个钱。 　　廖北风松开手，看着对方把百元大钞揣进兜里，自顾自的点起一根烟，听对方开始讲起事情。 　　“其实抓什么地下党都是他娘的扯淡，这附近住着每一户人家我都认识，哪有什么地下党可抓的。”上官佳仁跟着也点上烟抽了一口道：“倒是有一户人家，前几天刚刚搬来，租了老穆家的大院，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家老爷在外面养私宅呢，后来才知道……” 　　上官佳仁凑近过来低声道：“那里原来是复兴社的一处据点，昨天的枪声就是从那边小巷传出来的，我肯定是里面有犯人逃跑，然后被抓回去了。” 　　听到这里廖北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果然是复兴社干的。 　　时间对上了，租房的时间正是季千寻失踪那天，而且为了避人耳目，今天还借口说是抓地下党，这就更加可疑了。 　　“你确定是抓回去，不是被击毙吗？”廖北风紧锁着眉头，眼中有一抹杀机闪烁。 　　“这……这我怎么好确定，我也没看到的呀。”上官佳仁道：“不过早上我巡逻时从附近老百姓口中听到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廖北风急了，现在他有七成的把握，季千寻就是被复兴社的人抓了，而且很可能就关在附近的院子里。 　　最让廖北风心里七上八下的是，季千寻昨天应该试图逃走，甚至和复兴社的人展开枪战，但却没能成功。 　　这种事情，通常被抓回去都难免惨遭迫害，想到这一点，廖北风心里不急才有鬼了。 　　“这个嘛……”上官佳仁卖关子，一边弹着烟灰，一边手指来回的揉搓着，那意思就是加钱。 　　廖北风可没那么好脾气，从身后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匣子炮，并且打开保险，毫不客气的一把拍在桌上。 　　“想死就尽管跟我磨叽。”廖北风狠嘬了两口烟屁股，将口中的烟丝呸干净，又看向吓坏的上官佳仁。 　　“别别别……别闹，长官我都跟你说，你赶紧收起来，这东西我看着害怕。”上官佳仁举起手，一幅投降状。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廖北风拿起枪点在上官佳仁脑门上，吓的对方差点尿了裤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听说，听说跑出来的是个穿军装的女兵，跑出来时一瘸一拐，后来脚被击中又被抓回去了。”上官佳仁哭丧着脸，一口气将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行了，带我去最近的电话亭，我要打电话。”廖北风拽着上官佳仁就走，既然情况都弄得差不多了，自然没必要再等下去。 　　季千寻昨晚逃出来又被抓回去，这事儿就是用脚底板想也知道，回去后季千寻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必须尽快营救才行。 　　好在廖北风昨天就要到了师部派来支援的保安队电话，现在确认目标，直接调保安队过来就能立即实施营救。 　　来到公共电话亭，廖北风拿起电话便往保安队总部打了过去：“我找保安三队刘队长……” 　　 第九十七章 一波三折 　?　廖北风联系过保安队后，在城北位置等了十几分钟。 　　待得刘队长带着保安队荷枪实弹赶到后，立即在上官佳仁的带领下，直奔复兴社租住的大院而去。 　　保安队足有一个排的兵力，就定位置后，悄无声息的将整个大院团团围住，廖北风与刘队长分头从左右两侧带队包抄。 　　两人在大院正门口位置对视了一眼，挥手便让两名弟兄上前破门。 　　砰的一声，木制大门被撞开，廖北风和刘队长带着队伍立即鱼贯而入。 　　只是情况和意料之中的不同，枪战没有发生，院子里也没见到可疑人员。 　　“左边院房安全。” 　　“右边院房安全。” 　　“灶房安全……” 　　弟兄们迅速确认情况，直到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一遍为止。 　　“队长，这里有情况。”在后院房间里，四处检查的弟兄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廖北风和刘队长匆匆赶到，进房便看到房梁柱下有一滩血迹，以及一地应急处理过的棉花和纱布等用品。 　　“血凝而未干，看情况应该刚离开不久。”刘队长看向廖北风说道。 　　“刘队长你带人分头去追，另外向保安队求援，务必把城北各处要道封锁起来。”廖北风交代刘队长一句，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季千寻就是被复兴社的人给掳走的，他没时间跟着满大街寻找，必须尽快找到城里复兴社负责人，让他们主动把人放了。 　　这是眼下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毕竟复兴社的人可以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转移，这其中肯定是有内应的。 　　真要蛮干的话，廖北风这样的还真斗不过复兴社。 　　刘队长和廖北风再次分头行动。 　　廖北风也没什么好办法，现阶段他只能找王中平帮忙。 　　火急火燎的冲进警察局内，警察局里似乎还有人认得廖北风，刚一进去就强行将廖北风给拦截了下来。 　　“廖长官，我们王副局长正在开会，你等我去通报一声。”一名秘书拦住廖北风，死活不让廖北风进去。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廖北风也不好和对方拉拉扯扯，不耐烦的应付道：“行行行，你赶紧的，我赶时间。” 　　那名秘书松了一口大气，转身刚要走，廖北风蹭的一步迈了过去，直奔王中平办公室而去。 　　“廖长官，你不能这样，廖长官，王副局长正在开会呢……”那名秘书扯开嗓门大喊，并让过道上来来去去的警察们帮忙拦住廖北风，只是他们哪是廖北风的个。 　　廖北风在一群警察的拉拉扯扯下，顺利来到副局长办公室门口，上前也不敲门便冲进王中平的办公室内。 　　“老……老廖，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办公室里不止王中平一人，他见廖北风来势汹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急忙上前转移话题。 　　廖北风也看到了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人，那是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穿着一身中山装，平平无奇的样貌，但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却十分镇定，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波澜，廖北风只是一眼就看出此人不一般。 　　王中平没给廖北风更多观察对方的机会，迎上来便将廖北风带出办公室。 　　“我听说你带保安队去城北了，情况怎么样？”王中平带着廖北风往会议大厅走去，显然是没打算让廖北风和办公室里的那名中年接触。 　　“你消息还挺灵通，不到半个小时的事情，你这么清楚。”廖北风双目微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我这也是刚刚听说。”王中平愣了愣神，似乎觉得不宜继续这个话头，又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你让我准备的资料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王中平一边拉着廖北风往前走，一边喊来秘书，让秘书去把资料拿来。 　　“复兴社的负责人你应该认识吧？”廖北风说明来意，他现在没功夫和王中平打哑谜，“他住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他。” 　　“这……他住哪儿我怎么会知道。”王中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你也知道复兴社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神神秘秘的，怎么会随便向别人透露住所，平时都是他们找我们办事儿，我们哪能联系的上他们。” 　　王中平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复兴社是特务机构，在这么样也不可能和警察局报备什么情况。 　　不过廖北风对王中平的话可不敢尽信，这个家伙背地里不知道搞什么勾当，总给人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 　　廖北风也明白，想从王中平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已经是不太现实了。 　　“副局长，您要的资料。”那名秘书走进会议大厅，并在王中平的示意下，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廖北风。 　　廖北风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份个人档案，各项资料都写的十分清楚。 　　这人名叫杨兴浩，任天津地区复兴社第一小队队长，所属部门以及入行情况，办过什么案子等等。 　　廖北风简单扫了一眼，档案上有一处贴照片的位置，但上面却没有相应照面可分辨。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一步。”廖北风收好档案，也不多做停留。 　　反正这个王中平也已经不可信，和他多做纠缠，只能浪费时间而已。 　　“我送你。”王中平十分客气，亲自将廖北风送出警察局，一路嘘寒问暖，说什么有需要尽管开口的话。 　　但廖北风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对之前办公室那人耿耿于怀。 　　“行了，我下午就得回部队报道，关于找人的事情，还麻烦你多上点心。”廖北风客套一句，拿着档案便匆匆离去。 　　不过走出警察局后，廖北风却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在警察局外的一处小摊位置坐下，时刻盯着警察局大门口。 　　他要会一会刚才那个镇定自若的中年人，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人一定不简单，在这个节骨眼和王中平在办公室里密会，他们能谈论什么呢？ 　　廖北风隐约感觉能从那人身上，打探到一些他想要的情况报。 　　 第九十八章 季忠出现 　?　廖北风在警察局门口蹲守了十分钟，那名中年终于还是出来了。 　　看对方那副警惕模样，廖北风一下子就推断出此人多半为特务，不然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警惕自己是否被人跟踪。 　　不过对方四面八方都观察了，却还是百密一疏，漏了廖北风。 　　本来还想找个小巷捆了这名中年，廖北风现在反倒觉得跟踪此人或许收获还会更大。 　　中年男子在路边拦了一辆黄包车，上车后奔着大路直走。 　　廖北风未免被对方察觉，只好放弃拦车，仅凭双腿和对方拼速度。 　　还好对方不是开车来的，不然这得跑死。 　　很快，随着黄包车一路钻进小巷七拐八拐，在城北的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廖北风喘着粗气，躲在远处观察，直到看着对方进入一间普通人家里，他才露面，并围绕着那家房屋周围观察。 　　看了一圈下来，也没找到可以潜入的地方。 　　不过这反而更加说明了对方反侦察能力的出众，连挑选的房屋都这么讲究。 　　廖北风在房屋外继续蹲守，等着对方出来。 　　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但这等待的半个小时是值得的，因为半个小时后，从那间房里出来的不是那名中年男子，而是随同季千寻一起消失的季忠！ 　　看到这个人廖北风眼睛顿时就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季忠当面盘问。 　　但廖北风忍住了，放弃原先那名中年男子，直接跟着鬼鬼祟祟的季忠一路朝小巷更深处走去。 　　直到在一间三合院外，戴着帽子的季忠这才小心翼翼的敲门对上暗号进入其内。 　　廖北风又在三合院外转了一圈，寻找机会做更进一步的跟踪。 　　而与此同时，在三合院内，那群绑架季千寻的壮汉都在，同时季千寻也被关在其中一间客房内，双手被人背负在身后捆的严严实实。 　　她的伤口倒是得到很好的处理，都是最好的西药，加上季千寻自己动手，伤势恶化问题倒是遏制住了。 　　只是药物过后，这一天下来她都感觉不到一丝力气，被人带走根本没力气反抗。 　　在客房外，季忠和那些看守的壮汉交代了几句，随后直奔关押季千寻的客房走去。 　　他站在客房门外犹豫了片刻，似乎还不想暴露身份，但犹豫片刻后，他长叹出一口大气，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正午时分艳阳高挂，木门被打开后，刺目强光照射其内。 　　季忠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线，看着一身狼狈的季千寻，沉吟了好片刻都没有做进一步动作。 　　而季千寻因为光线问题，看着门口也看不清季忠面貌，只是这个体型让她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直到季忠迈步走到她面前，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个在她身边潜伏了近四年的亲信。 　　“为什么？”季千寻眼中有泪水滑落，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好比刀子剐在心头上一般。 　　“我待你如亲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季千寻挣扎着要发狂，气的恨不得亲手宰了季忠。 　　但她更气自己，因为廖北风不止一次提醒她，这个人不可信，可她却偏偏意气用事，主动对季忠掏心掏肺。 　　“你是共党，我是国军。”季忠近四年来，头一次对季千寻说话，这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呵呵。”季千寻身体一僵，随后自嘲的干笑着，她作为医生，连自己病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被骗了这么久，这几乎是从根本上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我本不想对你下手。”季忠没打算和季千寻东拉西扯，直接说明问题道：“但我不对你下手，有人就要对你下手。”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保护我喽？”季千寻感到无比可笑，都这个时候了，季忠还跟她说这些可笑的花言巧语。 　　“不然你以为这两天能这么舒服吗？”季忠摇了摇头，他知道季千寻不会领情，但他说的就是事实。 　　“那现在呢？你露面是打算杀了我吗？”季千寻尽可能收拾心情，她很清楚，季忠露面代表着一场新的斗争即将开始。 　　她要么被酷刑折磨死，为革命事业贡献最后一滴鲜血，要么支撑不住屈服，将其他同志供认出来。 　　季千寻知道她今天毫无生路，因为她宁死也绝不可能屈服。 　　所以既然要死，那就要死得其所。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这些年都已经报答完了，但我还是不想对你动粗。”季忠摇了摇头道：“不过我有军令在身，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少废话，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来，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季千寻懒得废话，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哪怕不能带走一个敌人，至少可以自我了断的机会。 　　“你不要误会，我没打算对你施加酷刑，更没打算要什么情报。”季忠站起身道：“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的为人你也十分了解，虽然我骗了你，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季千寻听到这话全身直起鸡皮疙瘩，甚至恶心到反胃。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可以放弃一切，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保证，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我们。”季忠情绪有些激动，这是他藏在心里好几年的话，今天说出来，让他感觉像是卸下背负了几年的重担。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告诉我这些，你觉得我会信你吗？”季千寻眼中闪烁着光芒，她意识到机会来了，只要利用好这次机会，兴许她能拖季忠，甚至更多国民党特务陪葬。 　　“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不相信我就只能被外面那些人带走，进行系统的严格审问，直到你扛不住为止。”季忠苦口婆心道：“我不忍心看你受罪，所以你听我的，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能带你走。” 　　季千寻目光紧盯着季忠，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判断季忠这话里的意思。 　　别以为这种话答应了就一切结束，国民党特务可是很狡猾的，加上季忠对她又十分了解，只要做出不符合她个性的事情，结局反而更惨。 　　 第九十九章 达成共识 　?　大院外，廖北风不知道其内季千寻正与季忠做着心理博弈，他沿着院墙在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对地形也算是有了足够的掌握。 　　只是无法确定院子里的情况，现在也不好打电话让保安队赶来支援。 　　毕竟早上刚刚扑空了一次，而且保安队那边并非铁板一块，求援极可能再次暴露问题，给季忠他们提供转移的机会。 　　“王中平和一名陌生中年私底下交谈许久，陌生中年又与季忠接头。”廖北风喃喃低语，就是用脚底板也猜到了，这其内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思管这些，他本就怀疑季千寻的失踪与季忠有关。 　　现在季忠露面，季千寻八成也在这院子里。 　　事已至此，求援显然是不太现实了，部队里这段时间也是鱼龙混杂，又有地下党又有复兴社，甚至可能还有曰伪特务。 　　任何没把握的求援，都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给敌人通风报信。 　　廖北风现在是只身一人，和部队又相隔十来公里，城里的警察和保安队都不可信，只能靠自己了。 　　拿出匣子炮看了看弹夹，又将保险打开，藏于后腰位置。 　　廖北风很快在院外找到突破口，准备翻墙进入院内。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毕竟对手确定就是复兴社，闹大了他也不好交代，可不闹大这么闯进去他就有可能被当成叛逆击毙。 　　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正当廖北风这边准备潜入院子内时，其内院房里的季千寻和季忠的对话，也已经到了彼此试探真心的时候。 　　“这些年我为了保护你，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为了帮你报信，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吗？”季忠见季千寻犹豫不决，加大力度突破道。 　　季千寻沉默不语，她倒不是真的被季忠说服了，只是出于彼此之间的相互了解，这个时候的沉默是十分有必要的。 　　心理上的博弈就是这样，尤其彼此还都是在特务机关工作，如何攻破敌人心理防线的知识学习的太多了。 　　季千寻平时就是个直爽率性，敢爱敢恨的人，给人最基本的印象就是鲁莽。 　　这种人重情，一旦软肋被人抓住，那可是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你做的那些，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季千寻水雾弥漫的眼眶之内，有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色浮现。 　　季忠开始打感情牌，这让她不得不做出最为极端的选择。 　　“杀了我，如果你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么请你给我有一个体面的、有尊严的死法。”季千寻状若疯魔，挣扎着咆哮出两个字：“来啊！” 　　季忠显然是没料到季千寻会这么决然，虽说季千寻一直就是这个性格，可现在面对的是生死啊，居然还能这么率性。 　　他不知道该说季千寻傻还是单纯，这个女人太实在了，按理说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特务。 　　不过季忠很快也就释然了，地下党嘛，骨头硬得很，连各种大刑下都不会妥协，几句言语上的软话，又怎么可能得逞。 　　“你想一死了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你一直默默关心，拼命追寻其脚步的人怎么办？”季忠深吸了一口大气道：“廖北风和你的关系，还有你当时的那张纸条……” 　　“他和组织无关，你别动他！”季千寻狰狞咆哮，这下是真被激怒了，完全不顾自身伤势拼命的挣扎，恨不得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用牙齿咬死面前这个混蛋。 　　季忠松出一口大气，季千寻果然还是季千寻，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若是跟我走，廖北风自然也就能免受牵连，可若是你的罪名被坐实，他的处境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到。”季忠语气不变，他相信这话对季千寻有足够的杀伤力，甚至比季千寻所效忠的组织还更具威力。 　　事实上季千寻听到这话后，全身都在颤抖，甚至忘记了挣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可以为了组织奉献生命，可却做不到将廖北风也牵连进来。 　　“听我的，和我在一起，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局，不要犹豫了，妥协吧，放弃挣扎吧。”季忠抓住机会更进一步攻心道：“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该为廖北风想想，他可是廖家唯一血脉，他要是死了，廖家就绝后了，你一直拼命追赶他的脚步，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得不说，季忠对季千寻的秘密实在太清楚了，他完全可以通过这一点，牢牢咬住季千寻。 　　而这些话，对季千寻绝对是直击心底的重击。 　　季千寻眼泪汩汩而流，廖北风几乎是她心里的唯一牵绊，若是能换廖北风平安无事，她可以义无反顾的赴死，可现在若是因为她的死，给廖北风带去灾难，她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廖北风的身份只有我知道，只要你和我远走高飞，他的人身安全自然而然就能够得到保障。”季忠时刻观察着季千寻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季千寻的内心已经被他攻破了。 　　至于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他也向往和季千寻一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现在是战时，内战外辱不断，哪里会有宁静的生活？ 　　“是不是我答应嫁给你，所有的事情你都能不追究了？”季千寻无力瘫坐在地，神色坚定的看着季忠。 　　“当然，当然，我们一起远走高飞，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季忠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他喜欢季千寻是千真万确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季千寻身边装聋作哑这么多年。 　　“好，我答应你。”季千寻做出妥协，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这更是一个机会！ 　　“好，太好了，太好了。”季忠喜不自禁，急忙上手替季千寻解开捆绑，并肩季千寻搀扶起来。 　　“我会尽快安排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的事宜，在此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些善后工作，正好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把伤养好。” 　　 第一百章 及时赶到 　?　季忠是真的太高兴了，季千寻既然被他成功突破，那么接下来只需循序渐进，在季千寻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问出他想知道的一切问题。 　　至于远走高飞，那根本不用想。 　　他走不掉，更不可能带着季千寻逃离这个乱世。 　　但这都不要紧，只要有心，他照样可以迎娶季千寻，这些问题相比起突破季千寻，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他有的是手段能达成。 　　季忠搀扶着季千寻坐在桌前，急忙拿起桌上的瓷制茶壶，替季千寻倒了一杯温水。 　　“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季忠笑着说道，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季千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锁定在桌上的瓷制茶壶上。 　　正在季忠转身之时，她抄起桌上的茶壶，站起身猛地朝季忠的后脑勺砸去。 　　砰的一声，茶壶碎成碎片洒落一地，而季忠也在这巨大的撞击下脑袋开花，整个人倒在地上狼狈翻滚着。 　　季千寻得手后急忙追上去，但由于双脚伤势不便的缘故，一脚迈出去反而率先摔了一跤。 　　但这些都无所谓，她从地上捡起一片茶壶碎片，爬到季忠身边，紧握碎片的手以尖锐那一头，狠狠的锤击着季忠身体。 　　“啊……”季忠双手捂着后脑勺痛苦哀嚎，头晕目眩的大脑，一下子因为身上的坚硬物体锤击，顿时恢复了不少。 　　季千寻没有留手，一边锤击一边爬上前去，可这碎片没刺破季忠的身体，她的手反而被划破了。 　　要杀季忠，除非用这茶壶碎片割喉！ 　　季千寻此刻根本不想其他，就是一门心思要弄死季忠。 　　不是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廖北风的身份吗？既然这样，那就把他弄死，如此一来，她既对得起组织，同时也能对的起廖北风。 　　然而，还没等她爬到季忠面前，惨叫的季忠便缓过神来，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身。 　　叭！ 　　季忠掏出身上配枪，抬手就是一枪打在地上还在狼狈窜爬的季千寻身边。 　　“你这个贱货，再给我动一下试试。”季忠拿枪指着愣住的季千寻，脸上的表情狰狞如厉鬼。 　　“队长，队长！”院房外留守的几名壮汉闻声而来，看到客房里的这一幕，一个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把她捆起来。”季忠一手提枪，一手捂着后脑勺，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旁，拿起一块布给自己止血。 　　季千寻手中攥紧茶壶碎片，见刺杀不成，为免继续受辱，抬手就往自己的脖颈上抹，试图自我了断。 　　只是那些大汉又岂能让她得逞，双方拉扯挣扎之下，碎片没有划断她自己的喉咙，反而在那张精致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可即便是这样，季千寻依旧如疯似魔，张口便死死的咬住一名大汉手臂，恨不得将其血肉撕扯下来。 　　但她已是困兽之斗，又怎么敌得过这么多人的压制。 　　一阵拳打脚踢之下，反而更加伤痕累累了起来。 　　“一群废物，全部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季忠简单包扎好后脑勺伤势，看着如同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的季千寻，顿时怒火更甚了几分，一声怒吼便将手下全部驱赶了出去。 　　“我这么真心对你，不惜放下一切和你远走高飞，可你就这么对我？”季忠一把将满身狼狈的季千寻从地上拽起，丢上床便开始撕扯其衣服，再没有之前哪怕半分的怜香惜玉。 　　“你贱是吧，我让你贱，今天我看你还能贱到什么地步。”季忠疯了似的，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对季千寻狠手施暴。 　　而在此之前，潜伏进院子里的廖北风，听到枪声急忙朝客房靠近过来。 　　正巧看到五名壮汉从客房内灰溜溜的走出来，廖北风毫不犹豫的拔出身后特制短刀。 　　冲上去便对那些毫无防备的大汉一顿乱捅。 　　五名壮汉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其中两人因为反应不及，被廖北风当场撂倒，但另外三名的反应却极为迅速，拔出配枪便要朝廖北风射击。 　　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没等他们开枪，廖北风上去便一脚踹飞一名大汉，紧接着猩红的瞳孔闪过一抹狠色，拉住另外一名壮汉充当肉盾，抬手便将手中短刀狠掷了出去。 　　叭！ 　　枪声响起，同时狠掷出去的短刀也精准的刺中另一名大汉胸膛，一击便将之放倒。 　　同时对方打出的一枪也被面前的肉盾承受了下来，只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廖北风一并带倒在了地上。 　　而正在这时，那名被踹飞出去的大汉提着枪对准这边就是一通乱射。 　　廖北风没敢迟疑，几个翻滚退到一旁，同时拔出匣子炮与对方展开对射。 　　而客房内，几乎将季千寻上衣撕开的季忠，听到枪声顿时脸色骤变。 　　他很清楚城内的一切情况，从廖北风进城开始，廖北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密切监视之中。 　　就连早上保安队的出动，他都了如指掌。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廖北风居然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而且已经到门口了。 　　季忠此刻心里最后那一点施暴念头都消退了，他知道，就凭外面那几个手下，肯定拦不住廖北风。 　　而他被堵在这里，要想活命，只能以季千寻为人质。 　　一把将季千寻从床上拽起来，事已至此，他也没功夫考虑什么放长线钓大鱼的蠢事儿了，眼下只要解决掉廖北风，抓住两个地下党也足够他立功了。 　　院子里枪声很快就停了，廖北风一一确认过那几名大汉都伏诛后，提着枪一脚踹开客房大门。 　　叭叭叭！ 　　房里早已做好防备的季忠，见廖北风破门而入，立即开枪射击，根本没打算留廖北风活口。 　　廖北风自然也不是没有半点防备，踹开门还没进去便被枪声击退了出来。 　　“廖北风，你果然还是来了。”季忠一手提枪，一手牢牢环扣住奄奄一息的季千寻脖颈，拖着季千寻躲到房梁柱旁，尽可能避开廖北风的射界。 　　 第一百零一章 危言耸听 　?　廖北风的能耐季忠可是见识过的，他不敢冒险做任何试探，毕竟命只有一条。 　　再说了，他现在胜券在握，有季千寻在手，他不信廖北风还敢跟他硬碰硬。 　　“季忠，老子曰你祖宗，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老子就应该先一枪毙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廖北风靠在门外躲避，手上匣子炮卸下弹夹看了看。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季忠有季千寻做人质，手上还有枪。 　　贸然冲进去不仅救不到人，反而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这还不算，最可恶的是，最后季忠还能安然离去，这才是最不能接受的。 　　廖北风必须做最坏打算，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救命，必须谨慎才行。 　　“哈哈……廖北风，你他娘的就是个怂包软蛋，想杀我，你他娘的做得到吗？”季忠还真不怵廖北风。 　　要论单打独到，他和廖北风谁强谁弱还得两说。 　　而且他还有季千寻为筹码，要让廖北风就范一点都不难。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复兴社的地盘，巷子外还有杨兴浩在，这边枪声一响，杨兴浩肯定得赶过来支援。 　　毕竟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即便有私人恩怨，这个时候为了抓捕地下党，肯定也是枪口一致对外。 　　“北风，快……快走。”奄奄一息的季千寻得知廖北风来救她，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自然是担心廖北风为了她而丧命。 　　“你给我闭嘴！”季忠环扣住季千寻脖颈的手臂狠狠的勒了勒，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给季千寻任何机会。 　　“廖北风，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他娘的不是要杀我吗？有能耐你进来啊。”季忠言语鼓动，唯恐迟则生变。 　　“你他娘的是爷们就先把千寻放了，你要怎么玩，今天老子奉陪到底。”廖北风也不敢冒险，现在进门他必死无疑，要想救人必须想其他办法。 　　当然，廖北风也担心复兴社的人赶来增援，毕竟之前尾随进来时，巷子外那还有陌生中年在，拖得越久越不利。 　　虽说这边枪声一响，还可能把城里的保安队和警察局的人招来，但若是复兴社的人先到一步，他可连最后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时间紧迫，拖也不是，进去与季忠对峙也不是，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为恶劣。 　　“廖北风，你当我是白痴吗？主动权现在在我手上，我要是把千寻放了，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对峙吗？”季忠自然也不傻，现在他占据绝对优势，根本没必要和廖北风谈条件。 　　“这么说你还是个聪明人喽？”廖北风心念急转，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必须找突破口：“既然你是聪明人，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敢只身一人过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从我昨天进城开始，你就已经派人盯住我了吧？”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言语蛊惑道：“我还真不得不佩服你复兴社的能耐，居然能在师座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事情。” 　　“不过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华北地区的天津城，连曰本鬼子在城里都得夹紧裤裆做人，凭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你以为师座会放任你们在城里任意妄为吗？” 　　“廖北风你少拿张师长来吓唬我，你以为你是谁，还能指挥张师长不成？”季忠心里有些没底，廖北风说这话不像是无的放矢，更让他担心的是，廖北风和张师长的关系确实不错。 　　“现在这个时局，二十九军掌控整个华北，与小鬼子的战斗一触即发，时局已经如此紧张，你们复兴社的人还敢搅动风云，师座的态度你应该清楚，我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廖北风见言语相激有所作用，急忙攻其心理道：“复兴社敢在这样的时局下，抓走部队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医，你们的行为已经触及师座的最后底线。我不怕告诉你，今天千寻最好是安然无恙，不然的话，你们复兴社的人，我肯定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你放屁，张师长是党国的人，岂能因为你们这些地下党而反水？”季忠越听心里越没底，廖北风这话虽然危言耸听，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触及到张师长的底线了。 　　“城里的复兴社负责人杨兴浩，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廖北风从前面几具壮汉尸体上，拔出自己的特制短刀，同时又捡起地上一支手枪，倒是不急着接话。 　　可就是这简单的言语停顿，却是将季忠吓的一个哆嗦。 　　杨兴浩？他怎么了，背叛组织了吗？还是说…… 　　季忠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多种质疑。 　　他和杨兴浩的关系一直貌合神离，杨兴浩担心他立功被取代，搞不好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除掉他而布置的。 　　季忠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因为他这次动手，完全是因为杨兴浩威胁说要动手抓捕季千寻，他才主动接过任务，做出强掳季千寻的事情。 　　“问题已经很明确了，枪声响了这么久，你们复兴社的人没来，接下来保安队就该来了。”廖北风突然转移话题，并没有在杨兴浩上面多下功夫。 　　一来这个杨兴浩是谁廖北风心里没底，说多了容易适得其反，二来这个名字如果作用够大，稍微提一提就足够吓唬季忠，没必要多说什么。 　　而且突然转移话题，反而更加能营造神秘感，让季忠追问。 　　“你少拿这些毫无根据的话来危言耸听。”季忠心里极为不安，他不能等了，能不能等来复兴社不好说，能等来保安队是肯定的。 　　而且复兴社杨兴浩一旦来了，摊上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会站在他这一边现在他心里反而没底了。 　　万一如廖北风说的那样，复兴社这次触及到张师长的底线，杨兴浩为了给张师长一个交代，怎么样也得把他当替罪羊给解决了。 　　就算好一点的情况，杨兴浩不把他当成替罪羊，可……真的有这种可能性吗？ 　　季忠怕了，他一直有底气是因为他是复兴社的一员，再怎么样也有党国做后盾。 　　可现在这么一想来，这不仅不是后盾，反而是顶在后背上的一把利刃，退一步就得先把自己捅穿。 　　 第一百零二章 一枪击毙 　?　廖北风能从季忠的话里听出一丝慌乱，这种事情骗不了人，尤其是和刚才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自信呈截然不同的口吻，更是将季忠此刻的内心暴露无遗。 　　而这就说明，他这简单的几句话是起到作用的，不管是那一句话起了作用，可以肯定的是，季忠现在也在苦思活命之法。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你主动把人放了，趁现在还没铸成大错，一切都能挽回，尤其你还是复兴社的人，保安队这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对吧。”廖北风一边做着准备，一边继续言词鼓动。 　　“第二条路也很简单，咱们继续等，看看是先等来复兴社的人还是保安队的人。命就在你手上握着，要选活还是选死，你自己决定。”廖北风的话可谓是漏洞百出，可偏偏这样的漏洞，却是让季忠毫无反驳之力。 　　因为季忠不敢轻易反驳廖北风的话，反驳的越多，透露出去的信息也就越多，廖北风现在就能这么危言耸听，一旦掌握更多信息，那他的处境必将更加被动。 　　“我要是你啊，我就不会这么傻在这里死等。”廖北风抓住机会尽可能多做鼓动道：“我知道你抓千寻的理由，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地下党，但你有没有想过，千寻是不是地下党，只有你知道，片面之词可不足以做呈堂证供，你有人证和物证吗？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可是在挟持一名中尉医官，对峙我一名上尉营长，这个罪名就算你担当得起，你们复兴社担当得起吗？” 　　“少废话！”季忠怒了，他没时间和廖北风在这里耍嘴皮子，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廖北风，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你要么攻进来，要么让开路让我走。” 　　“我不用十秒钟考虑，现在就能放你走，但前提是你走可以，千寻必须留下。”廖北风心中冷笑，季忠提出这种要求，说明内心防线已经被他攻破。 　　“好，你马上退到院子，我出来。”季忠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担心保安队的人赶来，同时更担心复兴社的人先到。 　　紧紧扣住季千寻慢慢朝客房外移动，季忠此刻后背心已经湿透，心里的警惕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全身神经仿佛都紧绷到了极致。 　　院外廖北风满足季忠的要求，将客房大门让开，同时也将院房大门敞开，摆出任季忠离去的架势。 　　很快，季忠挟持着季千寻走出客房，慢慢朝院子移动。 　　廖北风看着季千寻满身是血，同时衣冠不整的样子，眼中满是熊熊怒火在燃烧，恨不得现在就一枪崩了季忠。 　　“门我已经替你打开，你现在可以走了。”廖北风举着枪与季忠对峙，强忍着怒火放行。 　　季忠挟持着季千寻走到院门口，往外观望了一圈，复兴社的人果然没来。 　　这么久了，能来应该早就到了，可却无动于衷。 　　这就说明复兴社不会来了，完全是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以便做到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季忠心中冷笑，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反而冷静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杨兴浩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现在唯一要警惕的是保安队。 　　不过保安队要想赶到这里，短时间内肯定做不到，趁现在还有时间，他或许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把枪放下。”季忠手中的枪指着季千寻脑袋，毫不客气的威胁廖北风道：“我让你把枪放下。” 　　“你要想清楚，现在走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停留只能自寻死路。”廖北风瞳孔微凝，季忠突然跟他来这一套，这是打算要他的命啊？ 　　缓缓弯下腰将手中匣子炮放在地上，廖北风此刻有更好的选择，但放下枪也能更好的瓦解季忠的警惕性。 　　“少废话，还有你身上的刀，放下！”季忠知道廖北风随身都带着短刀，未免出现意外，一并做了要求。 　　“你还挺了解我。”廖北风苦笑着将手伸向背后，但一手拔出短刀，一手却拔出另一把配枪。 　　铿锵一声，将短刀往前丢去，正当季忠目光跟随着丢出去的短刀而动之时，他抬手举枪，在季忠警惕性最低之时。 　　叭！ 　　早已打开保险的手枪，当即激发而出。 　　嗖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 　　噗！ 　　季忠眉心炸开一道血窟窿，后脑勺炸开一道血口，僵硬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廖北风红着眼睛，冲上前去，对着季忠的身体接连又开了几枪。 　　“他娘的，跟碰老子的女人！”廖北风此刻将心中憋屈一股脑宣泄到季忠身上，生生打光了一梭子子弹这才收手。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廖北风丢下枪，一把将旁边虚弱的季千寻抱起。 　　季千寻眼泪哗哗的流，狼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一句话没说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廖北风不敢耽搁，背起季千寻就走，不等复兴社和保安队的人赶到，匆匆便朝医院赶去。 　　季千寻的伤势不轻，脚上的枪伤虽然得到缓解，但之前又被那些壮汉一番拳打脚踢，身上肋骨也被打断了好几根，加上脸颊上的疤痕……毫不客气的说，这一身伤势，没有修养上一两个月，根本好不了。 　　这边安顿好季千寻后，廖北风又匆匆处理善后工作。 　　和之前吓唬季忠的话差不多，廖北风的话虽然水分高，但张师长确实动了肝火。 　　部队军医莫名其妙被复兴社的人带走，这事儿若是不能给部队一个交代，以后大家还不得诚惶诚恐的过日子？ 　　那样的话，还有谁敢一心为部队效力？ 　　好在复兴社那边还算识趣，他们最后没有出现，这已经说明他们选定了立场。 　　正如廖北风说的那样，这个时局他们也不敢惹张师长，毕竟张师长现在可是整个华北的一把手，把他惹毛了，很多人可是要跟着遭殃的。 　　而事情到最后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季千寻的地下党身份也被证实为恶意毁谤诬陷。 　　只是经历这一番波折之后，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季千寻就是地下党，只是后面关系够硬，暂时没能奈何的了她罢了。 　　一旦国民党真心要严肃处理这事儿，季千寻即便有张师长做保，该处理照样还是得处理。 　　而接下来，季千寻的转移也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第一百零三章 紧张局势 　?　时间匆匆，几个月流逝，眨眼到民国二十六年中旬。 　　华北地区时局越渐不稳，国民党先是以外交手段与曰军交涉，做了诸多用功，但成效甚微。 　　曰军吞并华北的意图是昭然若揭的，这是他们近期内妄图发展第二个伪满洲国的目标，即便表面再怎么和气，背地里肮脏的小手段依旧是层出不穷。 　　不少位高权重之人不堪诱惑，背地里偷偷与曰军达成共识，做一些卖国求荣的龌龊之举。 　　张师长看在眼里，但他受内外压力约束，很多事情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一些与曰方接触沟通上，还被曰方抓住大做文章，误导国人其有心叛国投敌。 　　不得不说，小鬼子为了达到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在张师长的立场足够坚定，根本不受威胁。 　　而张师长的坚持，也为二十九军整体上的防御调动争取到了诸多有利时间。 　　只是情况依旧很不乐观，近期曰本关东军大幅增调，兵出热河北上而来，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将北平包围。 　　近期北平和天津城内的鬼子更是嚣张，打着演习之名，荷枪实弹的在大街上做各种战术进攻动作，甚至将二十九军防御当成假想对象，当面就敢做一系列的战术运动变化。 　　对此，二十九军这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防线上一而再的被迫做出调整。 　　二二四团这边，廖北风所部依旧驻防葛沽东湾，这里近期小鬼子也是演习不断，从夺桥到占领西湾沿线对一营进行全面火力压制，各种战术动作层出不穷。 　　如此挑衅行为，几次三番差点惹得一营这边没搂住火，和鬼子硬拼。 　　好在杨必书应对此事足够冷静，多次劝住廖北风，这才避免了无故挑起战端的罪名。 　　在一连防区上，廖北风一如既往过来视察防御情况。 　　渡河的铁桥如今已经完全封锁，东湾和西湾的老百姓受最近气氛的影响，大多数人都已经转移迁徙，少部分不肯离去的，大多也都紧闭门户不出。 　　一连纪律性还是很高的，各排轮流交替防御，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廖北风巡视了一圈防御，对一些不足之处做了指点。 　　“老廖，你说上峰到底是什么态度，到底让不让打？”杨如风最近快被气疯了，小鬼子扛着枪冲过铁桥，对着阵前的防御工事一顿乱敲乱砸，要不是命令强调鬼子没开枪就不许开枪，他早就下令打到西湾过去了。 　　“命令说的很清楚，鬼子先开枪咱们就打，这是死命令，你小子听不懂吗？”廖北风没好气的说道。 　　杨如风感到憋屈，他又何尝不是呢，可命令是这样下达的，他又能怎么样。 　　甚至上头担心他这个营长带头不遵守命令，从师长到团长，几名老长官都轮流打电话来一再强调。 　　师座旅座团座都重视到这种程度了，廖北风就更不敢意气用事了。 　　“真******窝囊，鬼子要是冲过来拿枪指着弟兄们脑袋，难道等他们开枪咱们在反击吗？”杨如风不爽抱怨，最近过来都多少次了，鬼子枪都已经上膛了冲过来，要不是这边一连弟兄也同样摆开对战架势，鬼子非得一鼓作气攻破东湾防御不可。 　　“你他娘的就那么傻，脑袋自己伸过去给人当靶子？”廖北风没好气道：“前面设了路障，再过来就是咱们的防区，都荷枪实弹冲进咱们防区了，还不打那就真成待宰羔羊了。” 　　这边廖北风正和杨如风交代着事情，警卫员弹夹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道：“营长，副营长说找你有事儿，请你马上回一趟营部。” 　　“我知道了。”廖北风回了一句，接着又交代了杨如风几句，这才匆匆赶回营部。 　　可刚到营部，廖北风还没见到杨必书，反倒先被营部外等候的一名女性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季千寻，几个月的修养，她身上的伤势基本恢复，只是脸上的伤疤却毁了她那张精致容颜。 　　现在的季千寻不苟言笑，经历过季忠事件之后，她像是浴火凤凰一般，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廖北风找过季千寻几次，但季千寻都与工作繁忙唯有，推脱了廖北风。 　　但廖北风很清楚，季千寻是担心自己的容貌被他嫌弃，所以才刻意回避。 　　这段时间时局变迁不断，廖北风也没精力关心季千寻，本来季千寻身体没什么大碍，他也放心，可现在季千寻突然找上门来，这是…… 　　廖北风心中浮现出一道不太美好的念头，但他不敢多想，急忙迎上去。 　　“千寻，你怎么有空过来。”廖北风堆着笑脸，上去便拉着季千寻往营部内走：“大热天的赶紧到屋里坐。”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季千寻似乎有点排斥廖北风，挣脱出廖北风的手臂道：“我这趟过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廖北风被季千寻这个动作弄得心中不爽，在一听道别二字，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组织安排我转移的事情，拖到现在都已经安排妥当。”季千寻笑了笑，但表情有些僵硬，笑容看起来也并非发自内心。 　　“转移去哪里，以后我怎么联系你？”廖北风深吸了一口大气，心里虽然很清楚季千寻继续留下的处境，但分别始终让他心里感到十分难受。 　　他不习惯这种分别，更担心这次分别后，此生永难再见。 　　毕竟这是在战时，部队编制可能打光，番号可能撤销，各种可能性都有，一旦连最后的联系都断了，这辈子想找到一个人，真的与大海捞针无异。 　　“组织有纪律，我不能告诉你。”季千寻简单的一句话，绝了廖北风最后那一点念想，甚至要将廖北风激怒，不过很快她又补充道：“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向你确认一下，希望你能严肃回答。” 　　廖北风微眯起瞳孔，看着季千寻那一脸严肃，猜测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当即收拾心情道：“你说。” 　　“我已经推荐你加入组织，你不用急着答复，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和必书说，他会对你做进一步考核。” 　　 第一百零四章 迫于无奈 　?　季千寻这趟来当然也是想为自己和廖北风之间，留下一条牵绊。 　　而廖北风只要加入组织，今后彼此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对方。 　　虽说有这样的私心不好，但廖北风的能力季千寻是很清楚的。 　　若是能有廖北风的帮忙，今后杨必书这边的工作开展，绝对是一大助力。 　　而且这不仅仅是她一人推荐，杨必书对廖北风也是有举荐之心的，只是杨必书更了解廖北风的臭脾气，以廖北风那喜欢擅自行动的冲动性格，一旦加入组织，那可是要经常犯错的。 　　杨必书对廖北风的评价是，能力出众，性格火爆，纪律性差，还有待观察。 　　廖北风看着季千寻，没有急着答复，他还沉浸在即将分别的情绪之中，根本没想什么加入不加入组织的问题。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和我说的吗？”两人对视了片刻，廖北风还是忍不住问道。 　　最近他突然有所感悟，活在当下，真的不应该顾虑太多。 　　人可以有遗憾，但不能有太多的后悔。 　　尘封了几年的情感，这一刻要分别了，似乎才一股脑蜂拥窜涌了上来。 　　是不是自己这些年太自私了，又是不是自己想的太过遥远了。 　　也许季千寻只是在等她的一个承诺而已，一个承诺哪怕彼此没在一起，那也足以慰藉到老甚至到死吧？ 　　“还能有什么话说？”季千寻低下头，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这么多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都已经说……” 　　“比如我们结婚。”廖北风打断季千寻的话，面色凝重的看着季千寻道：“还记得在龙门所时，我让人带给你的话吗？等战斗结束，我会请上峰批准，我要娶你。” 　　“这……”季千寻愣住了，她记得那句话，可当时情况特殊，那明明是一句包涵其他信息的话，她怎么可能当真。 　　“我这都要走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季千寻笑了笑，并没将廖北风的话当真。 　　“有用，哪怕只能在一起一天，这一天也将是我们在一起最幸福的一天。”廖北风心中有了决定，他答应过季叔，也答应过老爷子，这些年东征西战，炮楼的儿子这都已经能到处乱跑了，可他却还无动于衷，这对过去的承诺太不负责了。 　　廖北风觉得有必要履行这个承诺，因为他担心这次分别后，真的很难再有机会。 　　“你不要闹，我们组织是有纪律的，婚姻不是儿戏，我们需要有组织批准才可以。”季千寻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过去她也努力过，甚至差点就成了，可最后因为一些小插曲，两人还是没人走到一起。 　　现在这都要离开了，难道还要在走一遍程序吗？ 　　“组织批准？那我要是答应加入你们组织，你们就能批准吗？”廖北风不想再放手了，一起经历这么多走到这里十分不易，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战斗打响，彼此还有没有命能够再相见。 　　“你把我们组织当成什么了，我们是共产主义战士，不是承办婚丧嫁娶的商家，你以为下单就能娶，就可以加入组织了吗？”季千寻沉下脸，对廖北风这种态度很不满。 　　“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愿不愿意嫁吧，只要你愿意嫁，什么条件我都能做到。”廖北风既然开了口，自然不想无功而返。 　　“想娶我就先学会怎么做好一名共产主义战士，我可是军区里的带刺玫瑰，你想娶我，路还远着呢。”季千寻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那副纯真率性的一面，说完话便转身离开，挥了挥手道：“我走了，你想清楚了就和必书说。” 　　“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找他说去。”廖北风目送着季千寻离开，高声大喊了一句。 　　但季千寻回应他的却是头也不回的挥手。 　　只是廖北风不知道，此刻背对着他的季千寻，早已经泪流满面。 　　遗憾一旦造成，弥补是没有用的。 　　换做以前，季千寻听到廖北风说要娶她，她肯定开心的跳起来。 　　可现在廖北风再提起这事儿，她更多的只有感动，但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已经变成丑八怪，她配不上廖北风了，所以廖北风给她的一切，只能给她带去负担，根本不能给她带去幸福。 　　不过刚刚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幸福，能有那一刻的幸福，她心里已经足够了。 　　至于结婚……廖北风适合更好的人，而她，只能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党和未完成的革命事业。 　　季千寻走了，走的决绝也洒脱，没有再和廖北风做任何道别。 　　而廖北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也被部队的事情烦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关心季千寻的事情。 　　在营部内，杨必书和廖北风正翻看着地图，做着各种战术推进与后撤的路线分析。 　　“报告！”营门外弹夹匆匆跑进来汇报道：“营长，不好了，一连长又和鬼子西湾的小鬼子干上了，您快去看看，晚了这回可就真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廖北风沉下脸，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 　　“小鬼子无端上门找茬，来了一个班的人马，说是要进我们防区拉电话线，一连长不肯放行，双方就产生了口角。”弹夹迅速将情况做了简单介绍。 　　“他娘的，小鬼子真是欺人太甚，三天两头来演习挑衅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明目张胆进咱们防区拉电话线？”一听这话廖北风顿时更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抄起皮带就要往外走。 　　“你冷静点，咱们先请示团部再做打算。”杨必书急忙将廖北风拉回来，担心廖北风这暴脾气去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 　　“还请示什么请示，这群狗曰的小鬼子，不狠狠的揍他们一顿，他们就不知道咱们的厉害。”廖北风气急而去，根本听不进劝。 　　杨必书没办法，趁现在还有时间，急忙打电话向师部请示。 　　而正是在小鬼子这种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下，二十九军被逼无奈，终于还是造成了局部地区的擦枪走火，从而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战事。 　　当然，造成这些后果的，终究还是曰军咄咄逼人。 　　尤其是震惊国内外的七七事变爆发时，小鬼子的出兵理由更是离谱，居然说在演习的过程中，有士兵走失，非要进入二十九军防区寻找。 　　迫于无奈，到了这个地步，二十九军只好被动迎战。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