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给神仙当网管》 蜀道途穷 著 宋秋偶然间应聘到一个网吧当了网管，里面全是一些打扮古怪的人。 看到那个正在玩LOL的白胡子老头没？太白金星！ 看到那个狂吼着要买一把火麒麟再战CF的人没？二郎神杨戬！ 看到那个正在聊QQ聊得抿嘴直笑的美女没？嫦娥！ 宋秋感觉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神仙网吧，欢迎您的到来。 第一章 最有权力的网管？ “宋秋同学，你的思修课已经连续两学期挂科了，而且，你最近的表现很差，已经严重影响到班里的其他同学学习。依照学校纪律，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退学了。” 宋秋默然走出了辅导员的办公室，一种名为愤怒的神色从眼底最深处喷涌出，他双拳紧握，双手微微颤抖。 他出自一个普通的家庭，被学校责令退学，不只会让这个家庭在经济上承受巨大压力，更会让一生踏实本分的父母在精神上遭受难以想象的打击。 虽然他的成绩在班里不算优秀，但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学习。而且平时也很注意，从不旷课迟到，为的就是顺顺利利地拿到文凭，毕业后找个好工作为家庭分担压力。 这次全校被勒令退学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表现真的如辅导员所说的那样糟糕——要知道，就他所知，在他们班里还有几个同学，天天旷课逃学，考试更是门门挂科，可是这次都没有被退学。 什么表现很差、影响同学，这些都仅仅只是辅导员的说辞，根本原因是因为辅导员记恨宋秋逢年过节从来没有给他送过东西送过钱！ 江城大学的辅导员在学生的管理上拥有着极大的权力，一旦学生表现极差，有一门功课挂科，就可以向学校直接建议开除学生。尤其是宋秋所在班级的辅导员，据说还和一位实权副校长是极为亲近的亲戚关系，开除宋秋，不过就是说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让宋秋挂科的思修课，授课老师就是辅导员自己，随便找几个理由让宋秋挂科还不简单？ 走出行政大楼的宋秋仰头望向天空，夹杂在风中的细小雨丝滴落在脸颊上，带来秋天的第一缕寒意。 从现在开始，我就被退学了？ 宋秋仰着头，茫然地想到。 雨丝顺着脸颊滑落，如同一条浅浅的泪痕。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学生们稀稀拉拉地朝着宿舍走去。 下着秋雨的寒冷夜晚，大概只有温暖的被窝才是最迷人的归宿。 宋秋逆着人群，走出校门。 这样的天气，聪明的商贩们也猜准了学生们的心理，一个个早早地打烊。 宋秋一个人漫步在空旷冷清的大街上，街灯将身影打在坑洼不平的湿滑路砖上，说不出的寂寥萧瑟。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寝室，虽然今夜他还能在那里度过，然而待在那间房里，除了更多地痛苦和失落，宋秋还能获得什么？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宋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微信里面有很多条未读信息，大多是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听说他被退学的事情，特地发来安慰的。 也是因为宋秋早已把手机开成了免打扰模式，否则恐怕现在他的手机早已被打爆了。 将消息一条条读过，宋秋却没有心思回复。 突然间，一个陌生名字发来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急招！” “本店现招聘一位网吧管理员，待遇：面议，工作时间：面议。” “有意者请直接回复本微信号。” 网吧管理员，名字乍听起来还有些高大上，很多人更喜欢叫它的简称——网管。 这年头，很多小公司都喜欢把职位往大了说。招聘网吧管理员，那是招网管；招聘销售经理，那估计是在招销售；招聘人事助理，那多半是招个端茶送水打杂的；如果说有公司要招聘服务员，……那它还是在招服务员。 宋秋犹豫了一下，他现在文凭没有，工作经历没有，想要找一份好工作很难，而且也没有什么钱，网管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 只是他并不记得这个微信号是哪个人的，想了想，他还是直接回复过去：“你好，我想应聘网管。” 迟疑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呃，网吧管理员。” “沱江路288号，速来。” 很快，消息就回复过来。 这个地址离宋秋不远，他很快就到了那里。 正在寻找网吧，忽然一道闪烁的彩光打在他的脸上，转过脸看去，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一个散着刺眼光芒的招牌静静悬在那里。 这道光芒宋秋再熟悉不过。当年他上中学的时候，街上的网吧大多都是这种落后的霓虹灯招牌，模仿了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那些店面的招牌，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看起来既没档次，也没格调。几年过去，这种招牌早已被网吧从业者抛弃，大概只有在偏远的县城或者远离繁华的小街巷弄里，才能找到这种招牌了。 是这家么？ 宋秋挠挠头，感觉档次有点LOW啊。 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到了，你在哪？”宋秋发送消息。 “沿着小巷走进来，那个最耀眼的就是了。”对方回复道。 宋秋走进小巷。 一走进来，他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样的小巷里，应该横淌着浑浊不堪的脏污黑水和不知道何种物质构成的恶心污垢，没想到走进来才发现，这条巷道居然格外干净，脚下居然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借着外面微暗的路灯灯光，泛着青黑色的光泽。最令宋秋惊讶的是，两旁的墙壁上，竟然没有独具天朝特色的东西——牛皮癣小广告。 “我还是在中国么？那些开锁办证通厕所的能人和包治百病的老中医呢，这种地方都不光临，实在太不敬业了吧？”宋秋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巷弄不深，没几步就走到了尽头。 对方倒也没说错，确实是最耀眼的，因为这条小巷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店面。 宋秋仰头，那面招牌在黑夜里闪着光芒：“神仙网吧。” 不得不说，这名字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和那块霓虹灯的招牌配在一起，倒真是半斤八两，谁也不会让谁的档次变的更低。 推开门，网吧里面倒是出乎宋秋意料的大气。宽敞明亮的环境，摆满了长长几排电脑，如果不是门口的招牌和偏僻的位置，宋秋一定会以为这是个高档网咖。 门口早等着一个中年人。 “就是你应聘?”中年人看起来有些急切。 宋秋点点头：“没错。” “这网吧就你一个人，一个月五千，怎么样？”看来这是中年人早已经想好的待遇，几乎没有停顿就说了出来。 宋秋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竟然会给一个网管开五千的工资。 他探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工作很难么？” “不难，我这里都是老顾客，他们上网不用管，你只用做好服务就行了，不刷卡，系统会自动扣费的。” “那如果有新客人来呢？” “不会有的……呃，如果有的话，也不收。” 中年人这一说，宋秋更加惶恐了，怎么感觉这网吧这么诡异？ 自动扣费？都是老顾客？不欢迎新客人？ 怎么感觉像是某种地下组织。 如果不是想着五千的工资，宋秋现在已经掉头走了。 “对了，就我一个人的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只有我一个网管，我和老板您分两班上？那我是上晚班咯？”宋秋想起中年人刚开始说的话。 中年人挥挥手，似乎不满宋秋怎么听不懂话，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只有你一个人，当然全部都是你上。” 可能是看出了宋秋的疑虑，中年人顿了顿后，又微微笑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有事走就是了，就像我先前说的一样，这些客人进来出去你都不用管，就是他们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去帮帮就行了，远比你想象的要轻松。另外，每个月你还有三天的假。” 宋秋觉得这个工作条件怎么听怎么诡异，而且听老板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用管网吧里上网的人，只要服务好他们就行了？ 中年人以为宋秋还在犹豫，大手一挥，说道：“这样，你一个人上全天是困难了些，工资一万。” 这个工资完全摧毁了宋秋的心理防线，他几乎想立即点头答应了，但本着争取最大利益的前提，他还是问道：“包吃住么？” 中年人愣了愣，爽快地说道：“可以，没问题。” “好，那我干。” “签契约吧。” 契约，又是一个古怪的词汇，宋秋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两人很快签下了合同……不，契约。 契约签完，中年人把宋秋领到柜台里，又教了他一些东西。 “我电脑里存有一个账户，里面有专项的服务资金，客户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动用它。”中年人交代道。 “有多少？”宋丘敏感的问道。 “上个月月末结算的时候，大约还有……100万吧。”中年人回忆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宋秋总感觉老板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心虚。 当然，在听到100万的时候宋秋也被吓了一大跳。 “好吧，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你后面慢慢摸索了。”中年人拍拍手掌，笑眯眯地说道：“以后这网吧就拜托你了。” “哈？”听到这句话，宋秋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需要出一趟远门，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好好干哟，工资会按时发放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已经走到网吧门口。 “老板，你不怕我把你电脑和你的那个什么专项资金都弄走么？”宋秋倏地醒过神来，像只踩到火碳上的兔子，一蹦两米高，朝着中年人喊道。 “呵呵，你可以试试。”中年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声音还从外面传来：“对了，电脑左边的柜子里有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宋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否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老板？ 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胳膊，疼的他直咧嘴。 在确定不是做梦后，宋秋朝着左右看了看，还是有些发蒙：这家网吧现在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 第二章 一百万原来长这个样子？ 宋秋看着满满当当几百台电脑，愣是发呆发了半个多小时。 他对这笔巨大的资产没有半点侵吞的欲望。 开玩笑，这个网吧上上下下透着股诡异味道，如果起了贪心，鬼知道会不会哪里冲出一群拿着大砍刀的彪形大汉把他给剁了？ 尤其是老板最后那一句“你可以试试”，简直叫宋秋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在电影和小说里这是只有黑帮头子才会有的专属台词。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宋秋自我劝慰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别想那么多，就算是个黑帮窝点，那我也没有做犯法的事情，警察要抓人也不会把我抓了。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阵，宋秋精神舒缓了许多。 他站起身，决定绕着网吧走一圈，看看这个网吧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这一逛，才发现这网吧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出奇的大。仔细数了数，竟然有接近500台电脑。 而且大晚上的，上网的人还不少，大都穿著些奇装异服，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中老年人。 宋秋摸摸脑袋心想，现在的老年人都这么时尚了？来网吧上网不说，还是大半夜的来包夜？ 最为奇特的是，他还看见一个带着猪头面具的人正在打着CF，打的兴起的时候还会高昂着头，模仿猪的叫声哼哼叽叽的叫。宋秋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游戏id：猪八戒。宋秋顿时无语了——很好，这很形象。 宋秋刚坐回柜台，还没来得及做其他事情，一个白胡子老头忽然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一拍桌子，怒吼道：“我的机器有问题！怎么屏幕老是灰的？” 吼完之后他才意外地咦了一声，说道：“新来的，赵公明终于走了？” 虽然觉得老头问的话很奇怪，但宋秋还是敬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新来的，然后说道：“好的，您老请息怒，我马上去看看。” 他跟着老头走到他的电脑前，老头一指屏幕：“你看，现在都还是灰的。” 宋秋低头一看，这老头玩的是英雄联盟，此时他的人物已经被人杀死，还没复活。 他奇怪地问道：“您这不是正常的吗？” 老头梗着脖子说道：“可是它老是灰。” 宋秋一看他的数据：0杀19死1助攻。 对，这是得老灰。 这才二十分钟，您都死了十九次了，不就是一直在灰么？ 宋秋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您的人物还在等待复活阶段，屏幕当然是灰的了。” 老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耍无赖说道：“那我不管，那是你们电脑的问题，是因为你们电脑太差了，所以我老死。要升级电脑了！” 宋秋好一阵劝，好说歹说才让老头安静下来，坐了回去。 转回身走回柜台，宋秋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软件。这是老板在走之前提醒过的，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通过这个软件查询。这个软件在宋秋看来有点像苹果的Siri，带那么点人工智能的味道。 他在软件里一字一字地输入：客户要求升级电脑配置，是否在服务的范围。 软件几乎没有停顿，立刻给出了答复：属于本网吧服务范畴。 宋秋张大嘴巴呆住了，他本来只是想试试这软件的功能是否像老板说的那样强大，没想到老头这个荒诞的请求竟然真的在服务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我必须满足老头的这个要求？” 宋秋掐着下颏自语道。 他立刻想到了那100万专项资金，兴奋的搓了搓手，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今天可算是要长见识了。” 想到可以见识到存有100万的银行账号，他的动作都变得飞快，依照老板留下的指示，在网页上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这可是100万啊。 宋秋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干涩。 网页转到资金界面。 嗯，巨额资金账户和一般的账户就是不一样，就连结算单位都是以万元为结尾的。 咦，那也不对呀，个十百千万，这是一千啊，难道老板的账户里面有1000万，他记错了？ 宋秋擦了擦眼睛，再仔细一数。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这和他自己的银行卡账户没有任何区别，哪里是以万元为结算单位，这就是以元为单位的，这账号里只有一千块钱！ 宋秋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老板这账号不会我一接手就被盗了吧？他要是发现了，会不会把我手剁了，或者把我心给挖出来？ 正在这时候，刚才那要求更换电脑的老头儿滴溜滴溜的又走了过来。他探着脖子，瞧了一眼宋秋的电脑屏幕，撇撇嘴说道：“你再怎么看，1000块钱也不可能多变出一块钱来，有这空闲，你倒是快点把电脑给换了，我还等着上王者呢。” 他抬头瞅见宋秋蜡黄的表情，乐了，笑呵呵地问道：“赵公明给你说的账号上还剩多少钱？” “他给我说上个月月末结算的时候还有100万。” 老头歪着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说道：“那个时候确实账号上有百万。” “……不过，他没告诉你前几天他买期货亏了，账上就只剩下一千块了？”老头顿了顿，又说道。 不知道为何，宋秋总觉得老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啊？” “你可以看看银行流水。” 宋秋赶忙打开流水，发现果然像老头说的一样，就在大约半个月前，账上那九十九万九千就被支了出去。 “看来你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那升级电脑的事就先不忙了。”老头说完，背着手又慢悠悠的走了，那模样，活脱脱一个退了休的大领导。 “对了，你可以看看电脑左边的抽屉。”走的远远的，老头还在喊。 “怎么都叫我看左边的抽屉？”宋秋疑惑道。 打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实古朴的线装古书：天道录。 喜欢看各类小说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小说志传里的传奇故事，和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宋秋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原本平静的表情，骤然起了波澜。 他的嘴角微微拱起，鼻翼细微地颤动着，严肃中的神情中透出一股抑制不住地激动。 …… …… 江城大学校门口。 四个男青年站在路灯下说话。 从外面回来的学生一看见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都不禁脸色一变，躲得远远的。 梅仁心，江城大学臭名昭著的流氓学生，仗着家庭的背景，在江城大学胡作非为，同时也是江城大学顶尖的跆拳道高手，据说曾经黑带交手，也不落下风。 “梅哥，我得到消息，那个姓宋的小子就沿着江边那条路走了，看方向像是沱江路，咱们现在追过去，应该能找到。”一名黄头发的小混混说道。 “他竟然敢举报梅哥肇事逃逸，害得梅哥赔钱给那个断了手脚的穷鬼不说，还让梅哥被终身吊销了驾照。嘿嘿，这下被梅哥您找了个理由开除，成了条丧家犬，真是活该。”另外一名脖子上带了七八串大粗金项链的男子说道。只是看他一副轻松的样子，如果不是身怀绝学，那他带的那七八条“金”项链估摸着也没几两重。听他的意思，宋秋被江城大学退学，其中还有梅仁心的参与。 梅仁心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痰，说道：“拿上铁棍，找到人之后，拖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给我狠狠地打，把他两条腿两只手都给我打断，就和那个被我撞残废的穷鬼一样，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三章 新来的网管是智障？ 宋秋的手颤颤巍巍地放到线装书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上一使劲，准备翻开封皮。 咦，翻不动？ 他用力想要掀开写有“天道录”三个大字的书皮，结果纹丝未动。 用手挠着脑袋，宋秋正在思考是不是有什么诀窍，那封皮上浓浓的墨色徐徐地散开，就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水珠，渐渐浸染了一片纸。 那墨色越散越开，颜色愈来愈淡，忽然间画面一转，竟然变成了一个类似电脑桌面的图案。正中间跳出一个方框，框里用汉字写着：“检测到管理员初次登录，管理员姓名：宋秋，积分：零。”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框里的字又快速变了：“获得新手礼包，奖励身体强化一次。” 刚刚看完，框里的字又跳了新的出来：“请展示需要强化的部位。” 宋秋呆了一会儿，看到框下方还有个“下一步”的按钮，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按。 “完成强化。” 方框消失。 宋秋呆住了，不是按了下一步才展示部位么，我都还没展示，怎么就强化完成了？难道是强化了我的手指？ 看到图案又变回最先看到的线装书模样，他心中微动，忽然伸手到书的侧面。 果然如他意料的一样，那里藏着一个稍稍凸起的长方形按钮。 这哪里是什么神器法宝，就是一个平板电脑！ 老板，你好恶趣味啊。 宋秋仰天哽咽。 坐在座位上发了一阵呆，他心中还是有着一种无法压下的悸动：要不，我试试？也许我的手指真的被强化了？ 他左右张望，没发现合适的试验物品。 忽然一低头，看到面前的柜台，咬着牙心想，如果我的手指真的得到强化了，那我一指头下去，想来可以给它戳个洞。 他举起刚才触摸封皮的右手食指，狠狠地朝桌面戳去。 手指和桌面猛地碰撞在一起。 宋秋的脸色瞬间变了。 痛的。 只见被手指戳过的桌面上明亮洁净，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反倒是宋秋的手指被戳的通红，剧烈的疼痛感从指尖传来。 嘴里抽着冷气，宋秋捂着手指在原地乱跳。 先前宋秋看到的那位带着猪头面具、网名“猪八戒”的个性帅男刚好路过，用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瞪了宋秋一眼，低声自语道：“新来的网管是猪……啊呸，俺骂自己干嘛。这家伙长得好模好样的，没想到是个智障，天玄神木做的桌子都敢用手指去戳？就算咱猴哥来，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可惜正抱着手指鬼哭狼嚎的宋秋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心里还在痛骂着那个丧尽天良的老板和助纣为虐的老头。 …… …… “梅哥，咱们走了一路都没找到那小子，他是不是跑其他地方去？”身材最胖的爆炸头小混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梅仁心照着说话的小混混脑门儿上狠狠敲了一个暴栗，骂道：“叫你平时少吃点，现在走不动了吧。” 他抬头望了望远方：“前边是哪儿？” “沱江路288号。” “好，咱们去那找找。” …… …… 宋秋甩着手指走出网吧，一抹脸，手上沾满了疼出来的汗水。 “我是不是傻，居然会相信那些小说故事？”宋秋一边走，一边自我检讨。 他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出来散散心的，反正那些来上网的人也不用由他收钱，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也是老板答应他的睡觉时间。开玩笑，一个月一万的工资，到哪儿去找这种好工作，虽然这个网吧感觉是奇葩了点，但一晚上观察下来，还算是个正规网吧。 走出小巷，他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正在想那个老板怎么会有他的微信好友，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过交际，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惊喜地叫道：“梅哥，找到了！” 宋秋抬头望去，只见从远处跑来四个人影，隔得近了，宋秋才看清楚四人的面目，他心里咯噔一下，已经认出其中一人是他曾经得罪过的恶霸梅仁心。 半年前的一个雨夜，梅仁心驾车超速行驶，在一段无监控的路段撞倒了一位过路的路人，肇事后梅仁心不仅没立即停车救人，反而是倒退再次碾压后，驱车逃逸。这一幕被宋秋看到，他当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虽然救治及时，但因为二次碾压，导致伤势太过严重，那名路人除了双臂粉碎性骨折外，下肢永远失去了康复的可能。事后，宋秋还主动报警，出面指证了梅仁心的违法恶行，梅仁心也因为宋秋的指认被拘禁调查。按道理来说，梅仁心这种严重恶劣的违法行为不被枪毙都算幸运了，没想到仅仅半年不到，他就从看守所里出来，出现在了宋秋面前。 宋秋心里一沉，知道梅仁心找他一定是要报复，转头想跑，却突然发现原本是小巷入口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堵厚墙！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宋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条小巷竟然真的不见了！ “哈……哈……，可……可算找到你了，看你小子现在还能跑到……哪去？”一个爆炸头的胖子撑着双膝，气喘吁吁地说道。 梅仁心嘴角绽出一抹讥诮地笑容，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被逼到死角的流浪狗：“宋秋，没想到吧，我就这么出来了。” 脖子上带着一堆大金链子的男子仰头扫视了一圈，对梅仁心点点头说道：“梅哥，放心，这里没有摄像头。” “梅哥，怎么做，先断腿还是先卸手？”黄头发的混混挥着手中的铁棍阴测测地问道。 梅仁心双手环抱胸前，漠然说道：“断腿，手卸了还能跑，腿断了就只能爬了。” 第四章 我会“一阳指” 梅仁心把手里的铁棍晃了晃。 说是铁棍，其实就是圆柱状的铁管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不过就算是空心的铁管子，这种东西要是实实地落在身上，流血骨折也是决计免不了的。 他乜着宋秋，斜嘴笑道：“你要是主动过来，我或许会考虑下手轻一点。” 四个人早在追上宋秋的第一刻，就已经把宋秋团团围住，逼到了逼仄的墙壁角落。 “老大，和他说这么多干啥，我这就把他收拾了。”刚刚把额头汗水擦拭干净地爆炸头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宋秋看着越逼越近的四个人，一咬牙，心想，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既然无路可走，倒不如拼一把。 想到这里，他血性上来，怒吼一声，挥拳朝着四人冲过去。 爆炸头胖子学着梅仁心，斜嘴一笑，说道：“让我来。”手中铁管猛地挥出。 他长的极胖，约莫超过了两百斤，但这一出手，却是老练又迅速，可见平时没有少做这件事情。 铁管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照着宋秋的拳头砸去。 宋秋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都一直是个普通的学生，反应哪比得上这些整日斗殴的街头混混，等他想躲开铁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嘣！”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街头响起，这是拳头和铁管狠狠撞击的声音。 梅仁心已经提前闭上眼睛倾听这个美妙的响声，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因为伴随这个声音，宋秋的这个拳头铁定报废了。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首先废掉他的双腿，梅仁心有些遗憾的想到。 沉寂，死一般地沉寂。 哒哒哒哒。 仿佛悠古时代传来的马蹄声，仔细一听，又好像是上牙床磕碰下牙床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声音？ “老……老大，你……你……你快看啊。” 梅仁心听出这是胖子的声音，恼怒地睁开眼睛，心想这个家伙真没培养前途，不就是废了姓宋的小子一个拳头么，这种小事还用的着叫我看？ 停了一些时候的细雨又开始落下，在路灯的照射下，宛如一条条制作精美的银铸细丝。 梅仁心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些银丝，顺着银丝坠落的弧线，目光转到已经浸湿的路砖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路灯灯光稍微显得昏黄，要努力辨认，才能够勉强看清楚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截铁管子，一边的截口处歪歪扭扭的，好似碰到了什么不可阻挡的尖锐物体，被生生折断。 梅仁心愣了愣，忽然看向爆炸头的胖子，这才发现那“哒哒”的声音原来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爆炸头胖子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停打颤的上下牙齿，指着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的宋秋，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他他他，用用……用拳头……就把铁管打爆了。” 啥？ 梅仁心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歪过头，看向其他两名同伴，发现他们也是一副傻懵懵的表情。 梅仁心狠狠地朝着他们三人一人抽了一脚，骂道：“瞧你们这怂样，这只能证明铁管的质量不过关，动点脑子行不行，你们真以为他是奥特曼，能一拳打断铁管？” 三个人恍然大悟，老大果然是老大，看问题就是比我们更透彻。 带着一摞大金项链、面相凶恶的男子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妈了个巴子，吓了老子一跳，兄弟们，咱们一起上，收拾了这小子。” 在四个人眼里面色平静的宋秋其实内心里波涛汹涌，他瞪着自己的拳头，终于确定那所谓的身体部位强化真的不是在骗人。 加上那面突然消失的墙，宋秋突然自己对自己有了莫名的信心。 看向挥舞着铁棍，朝他冲过来的四个人，宋秋的嘴角勾起一条弧线，毫无畏惧地一拳轰向迎面而来的一根铁管。 拳铁相交。 宋秋的脸上蓦地染起了一抹深紫色，那紫色由耳根处生出，很快蔓延到面颊两侧，深紫色也倏然间变成了紫红。 铁管弯弯曲曲的，却没有断。 感受着从拳头上传来的触感，宋秋此时只想说一句话。 太TM痛了！ 瞥见铁管上那条弯曲的线条，宋秋好想把那个写着《天道录》的本子拿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合着你强化部位，没强化我一个拳头，真的只强化了我一根手指啊，我去你大爷！ 这边宋秋捂着拳头嗷嗷直叫，另一边的几个人也傻眼了。 又弯了？ 一根铁管断是质量不好，现在两根铁管弯的弯，断的断，还是质量问题？ 原本冲在前面的梅仁心忽然停了下来，淡定把自己的铁管塞到爆炸头胖子手上，说道：“还有两根，上！” “啊？”爆炸头胖子愣了一下，看了看不远处鬼哭狼嚎、一阵乱跳的宋秋，痛快地答应道：“好勒。” 两根铁管照着宋秋脑袋砸去。 捂着拳头的宋秋强忍疼痛，勉强伸出那根强化过的食指，对着铁管一划。 当啷。 铁管痛快地剖成了两半。 梅仁心颇为镇定地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唔，看来是这个批次的铁管都有问题，胖子，让你去正规的厂子偷铁管，你瞅瞅你弄来的都是些什么残次品！” 爆炸头胖子都要哭了：“老大，没有啊，我就是去江城钢铁厂偷得这些铁管。” 江城钢铁厂，不仅是江城最大最好的钢铁厂，同时还是世界都有名的钢铁大厂。 “你确定？” “确定。” “那还不快跑！”梅仁心掉头就跑，丢下还没醒过神来的三个人。 这时候宋秋手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些，看见梅仁心要跑，他从地上捡起一根铁管。用力的甩了过去。 “啊哟，我的头！”没想到铁管居然正好砸到了梅仁心的脑门儿上，梅仁心抱头喊了一声，脚下丝毫没敢停顿，一溜烟就没人影了。 剩下的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他们的腿已经被吓软了。 八目相对，环境非常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大哥，我错了！”那名面相长得最为凶恶、带着一摞大金项链的男子忽然大喊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看那样子，如果不是害怕是宋秋踹他，恐怕已经要抱上宋秋的大腿了：“我有眼无珠，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大哥！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这人倒是挺自来熟的，直接就认宋秋做大哥了。 “对对，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大哥。” “大哥您好。” 剩下的两人也不是真的傻子，见机极快，一齐跪下，忙不迭地喊道。 宋秋双手背负身后，如果不看那只红肿的拳头，倒颇有几分高手风范。他皱着眉头，嫌弃的说道：“谁要做你们的大哥。这样吧，我要求也不过分，你们三个人自己相互打脸。打的我满意了，我就让你们走。否则的话，哼哼，这些铁管，就是你们的下场。” 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那个爆炸头胖子忽然想到自己最胖，这样相互打自己是最占便宜，于是粗着嗓门说道：“兄弟们，对不起了。” 啪，一巴掌，扇到大金项链的男子脸上。 啪，又一巴掌，把金头发混混的一边脸颊都打肿了。 他这一开头，其他两个人也回过神来，夹着几分怒火：你个死胖子，居然敢先打我！ 啪啪两下，狠狠地还了过去。 就这样噼噼啪啪地相互抽脸，没几分钟，三个人都成了猪头的模样，脸上血水混杂，搞得宋秋都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你们走吧。” 没想到三人完全没在意宋秋说什么，依旧相互用力地扇脸，口里还在互相谩骂。 宋秋摇摇头，转过身，发现那条消失的小巷，不知道何时又悄悄地出现了。 他看了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三个人，摇摇头走进了小巷，一边走，一边还在轻声嘀咕：“我这根指头应该有个江湖名号，要不就叫做‘一阳指’吧？” 第五章 我来告诉你“烂柯”的故事 宋秋仰头望着神仙网吧的招牌，原本中二无比的名字此刻也变得高大伟岸起来，那闪烁在黑夜里的霓虹灯光都仿佛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走进网吧，尽管此时已经是午夜，但网吧里的人仍旧不少。 这些之前在他眼里穿着奇怪的客人，一个个都显得高深莫测。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先前那个要求换电脑的老头身边，双眼如同暗夜海岸线边的灯塔，炯炯有神地盯着老头：“神仙网吧，真的都是神仙？” 老头连头都没抬，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瞪着屏幕，支出一只手把宋秋直往边上推：“去去去，别妨碍我发挥。” 宋秋看着电脑屏幕右上方0杀21死3助攻的战绩，良久无言。 他本来打算拍拍老头的马屁，但看着游戏里惨不忍睹地操作，沉默了很久，也没想出能够从哪个角度夸赞。 电脑里，老头控制的英雄刚从泉水里复活，只听老头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我要宰光你们。” 他操作的英雄一个人越出己方的兵线，孤零零地冲向地方，瞬间就消失在了对面五个人的包围中。 0杀22死3助攻。 宋秋憋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角度，生硬地赞了一句道：“孤胆英雄。” 老头赞许地盯了宋秋一眼，又埋下头，继续苦大仇深地瞪着电脑屏幕。 说实话，宋秋真的很佩服老头……的队友——排到这种神坑还能坚持不投降的，绝对算是鲁迅先生笔下那敢于直面惨淡人生和淋漓鲜血的真正勇士。 但历史的车轮滚滚，绝不是几个人不自量力地阻拦就可以挡住的。游戏也一样，纵然其他四位勇士再勇敢无畏、强大坚毅，也无法抵挡老头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地送死。大约五分钟后，游戏结束，“战败”两个大字出现在老头的屏幕上。 老头骂骂咧咧地拍着桌子关了游戏，指着宋秋说道：“都是你小子过来分了我的心，要不早赢了。” 宋秋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圆鼓鼓的，眼瞳里面写满了一个字：懵。 他搞不懂自己就站在这儿，也没动也没闹，半天就说了一句“孤胆英雄”，怎么游戏输了就怪自己了。 最郁闷的是，现在有求于人，他还只能陪着笑脸说了一句：“对对，是我干扰了您老人家，这局全怪我。” “说吧，什么事。”老头瞥了他一眼。 “您老人家……”宋秋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想起门口那块招牌，小心翼翼的说道：“是神仙？” “啊，是啊。” 这下轮到宋秋傻眼了，虽然这个答案早已在预料之中，但他没想到老头这么轻易就给出了答案。 组织了一下语言，宋秋文绉绉地说道：“敢请问老神仙名讳？” 老头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带着几分骄矜，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夫，太白金星。” 宋秋对神仙不是很了解，只是感觉似乎听见过几次这个名字。他想了半天，忽然哦了一声，拍着巴掌高兴说道：“我知道！” 太白金星微微颔首，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你就是那个骑青牛的神仙！” 太白金星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僵，装作大度地笑了笑：“……那是太上老君。” “噢，那你是那个有宝贝炼丹炉的？” “……那也是太上老君。” 宋秋冥思苦想，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老子么，传说当年西出函谷关，写下大道三千后，紫气东来，悟道飞升成了神仙！” 老头的额头上绽出几条青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还是太上老君。” 宋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说你这神仙，怎么什么事不做，都叫人家太上老君做完了！” “滚！”太白金星终于忍不住了。一指点出，手指尖绽开一朵紫花，那花朵乍一现世，瞬间散开，变成了一道道闪电状的电束。 宋秋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那电束就轰到了身上。 身上闪着噼里啪啦的紫色电光，宋秋呈一个大字形倒在地上，脑门上刚剃过的平头短发全部直了起来，如同一片茫茫的森林。 他只顾说的高兴，完全忘记眼前这人是神仙了。 宋秋张嘴，一口黑烟从嘴巴里面冒了出来，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个徒弟姓杨？” 太白金星只是冷笑，没有理会宋秋的冷笑话。 “您是招安孙悟空作弼马温的那个神仙。”被这么一电，宋秋觉得记性似乎都好了许多。 “没错。”太白金星的面色这才好了些。 “这个神仙网吧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修炼么？”这是宋秋最想知道的问题，神仙上网，感觉画风都不对。 太白金星白了他一眼：“我们的生命近乎无限，老是修炼有什么意思？这叫改善生活质量，懂不懂。” 宋秋很想翻个白眼，但一想起刚才那道紫电就不禁浑身抽搐，于是老老实实地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让我一个凡人知道这些，还让我来当网管？” “那只是我们网管招聘系统随机抽选的。” 网管招聘系统，那是什么鬼？ 宋秋觉得都无力吐槽了。 似乎看出宋秋的心里话，太白金星进一步解释道：“我们这么多神仙，存在时间长的，有数十万年的，时间短的也有几百上千年，这么长的时间里，总需要有人为我们服务吧，我们便开发了这个系统，当然这个系统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是数十年以来，出现了电脑系统之后，才新改的。这些为我们服务的人有刚开始修仙的仙童，也有不少凡人。” “你们就不怕凡人泄露了神仙的存在？” “一般凡人接触到我们哪儿还会想着回去？不过倒也是遇到过有想回去继续做凡人的，施个仙术篡改这段记忆就行了。我记得一千多年以前吧，当时的娱乐活动还比较匮乏，就下下围棋什么的，我们找来一个叫王质的凡人为我们掺茶倒水的，弄了一百多年，后来他说想回去，我们就改了一点他的记忆把他放回去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宋秋无语了，这不就是那个著名的典故王质烂柯么，合着王质不是看仙人下棋，而是为他们掺茶倒水，做服务员啊，这样听起来也蛮惨的。 “最近一个为你们服务的凡人，现在在干嘛？” “那家伙啊，他自己想另辟蹊径，创造一门新的修炼仙术，结果脑子被烧坏了，最近倒是经常有神仙看见他在天界晃悠，自称自己是小糊涂神，经常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什么金糊涂，银糊涂，不如咱家的老糊涂；金糊涂，银糊涂，不如咱家的老老糊涂。” 宋秋：“……”（作者君：好吧，知道这个的，暴露年龄了O(∩_∩)O）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修仙？” “当然了，那本《天道录》不就是给你修炼的吗？” 宋秋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翻那本《天道录》，太白金星制止道：“你现在去看了也没用，你权限不够。要说权限这个东西，还是我们看了《无限恐怖》觉得蛮有意思的，便仿造着设计了这么一个东西。你是第一个用的，算是幸运儿了。要知道，《天道录》可是近百年来，天界出品的最强法宝。” 宋秋吐槽：“一个用平板电脑做的最强法宝么……” 太白金星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与时俱进。” 一条黑线从宋秋额头上冒出，他怎么越听越觉得这群神仙那么不靠谱。 看了一眼周围坐着上网的人，宋秋客气说道：“您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在座的这些神仙么？” “你英雄联盟玩的怎么样？”太白金星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额，还行，马马虎虎吧。”宋秋不知道老头什么意思。 “能带着人上白银吗？” “……能。” “那你带我上白银，我给你介绍。”太白金星一脸凛然。 宋秋沉默了很久：“……没问题。” 第六章 我的神仙一定不可能这么二…… “猪八戒，你见过吧。”得到满意答复的太白金星，开始介绍。 “见过。”这是宋秋少有能一眼看过去就认识的人，啊，不，神。虽然宋秋一开始以为他是在玩cosplay…… “那边那个额头上有一条竖线的，二郎神杨戬。”宋秋循着太白金星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名着装夸张、形似摇滚歌手的青年正一边猛敲着鼠标键盘，一边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只会依靠武器的懦夫，等我买把火麒麟再来战！” ……好吧，还是个玩CF的。 太白金星：“那个那个，那个在玩你画我猜的美女，嘴角抿着甜甜笑容的，八仙里面的何仙姑。” “看到那个在水池边钓玩具鱼的老头儿没？姜子牙。” 宋秋无语地看着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正把鱼线丢进为了美观而安置的室内水池里的老头，丝毫没有把他和传说中的姜太公联系上。 “为什么他钓的是玩具鱼？”宋秋凑上去看了一眼，更无语了。 “原本是真鱼的，结果那群西方来的和尚整天围着他念经，说他这是在制造罪孽，念叨的他没办法了，这才用玩具鱼代替的。”太白金星说着还打了个比喻：“大话西游看过吧？那些和尚比里面那个唐僧还吵一百倍，你知道什么威力了吧？” 宋秋仰头，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簌簌直流：一定是我的姿势不对，为什么这群神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 …… “给我拿瓶水。”话说的有些多，太白金星的口有些渴。 “好，您要什么？” “矿泉水。” 宋秋从货架上上取了一瓶矿区娃哈哈矿泉水。想了想，又给自己拿了一罐红牛。在他签的契约里，规定了他每天可以免费取一瓶饮料。 把矿泉水递给太白金星，宋秋自己拉开了易拉罐。 仰头喝了一口，饮料甫一入口，宋秋就觉得味道不对，虽然感觉一下子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渗入到脑袋中，但这绝不是红牛的味道。 把易拉罐转到正面，宋秋几乎要晕倒了。金色的罐面和两头对撞的牛都没错，只是那深色的大字却变了：“江牛”。 再一看太白金星手里的矿泉水：哇哈哈 “您们这里进的是山寨货？”宋秋问道，以他刚才了解到情况来说，这群神仙买一堆山寨饮料回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别您啊您的，听着怪不舒服，不用尊称。”太白金星皱眉，然后回答道：“什么山寨货，这都是众位神仙用独门仙术炼制的稀奇饮品，各有各的独特功效，只不过仿照了人间饮料的包装罢了。” “那我喝的这罐江牛，有什么特效？”宋秋凑到太白金星面前，好奇地问道。 太白金星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你喝了就知道了。” 宋秋一口饮尽，不愧是仙界出品，味道出奇的好，清清凉凉却又不寒沁透心，微甜清冽的口感甚至比天然的山泉更加可口。 满意地咂咂舌，感受着舌尖上那残留的甘甜，宋秋觉得这一点也不比红牛差，不，应该说红牛根本没办法和它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喝完饮料，宋秋忽然想起一个事：“先前雇佣我的老板，难不成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 太白金星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想的好，陛下哪有这闲工夫，他几乎从不来这网吧，你先前接触的那个是赵公明。” 宋秋确定这个名字非常熟悉，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忽然醒过神来：“财神！他是财神爷！” 看到太白金星点头肯定，宋秋非常后悔，心想自己刚才怎么没有好好拜拜他老人家，保佑自己发大财呢。 “对了，他有什么急事吗？我刚才看他似乎走得非常地匆忙？” 太白金星翻个白眼，说道：“他能不匆忙吗，把我们的钱都运作没了，现在赶着去南海挖石油还债呢。” 他越说越气，开始仔细数落赵公明的一桩桩旧账：“我们一群神仙省吃俭用存了几千上万年的积蓄，成立了一个神仙基金会，想着拿给他投资运作，钱生钱，钱滚钱，用赚来的钱给我们买装备……咳咳，买生活必备品的。结果呢？”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啊，我们还有三百亿人民币的资金存款。” 宋秋在旁边哗了一声，插嘴说道：“那挺多的啊。” “他拿着这笔钱九二年年底去投了海南楼市，结果九三年海南楼市崩盘，三百亿一下就变成一百亿了。” “吃了亏后，他闭关学习了几年经济学，然后九六年的时候出关，又把钱投到了亚洲的股票市场，结果九七年亚洲金融危机，那钱蒸发的比水都快，一百亿资金转眼间只剩下三十亿。” “经过这次教训，他算是谨慎了不少，痛定思痛，决定投到全球经济最发达的美国，想着这样应该保险了吧，哪知道刚投下去次贷危机又来了，三十亿留了点泡沫星子——一百万。” “好么，结果上个月他买期货又中招了，这一百万也没了。我们这些基金会成员忍无可忍，一致投票通过，把他打发去了南海挖石油，什么时候挖够三百亿，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宋秋：“……那我估摸着他短时间回不来了。” 好么，这还是财神么，到哪哪遭灾，简直是大富翁游戏里面的大穷神啊。 宋秋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下定主意，以后到庙子里上香，拜谁都别拜财神。 …… …… 江城大学。 作为江城最好的大学，江城大学依傍冬湖而建，环境优美，风水之好，除了坐拥龙盘虎踞之像的建业大学外，华夏无有比及的。 此时才是凌晨的五点，天色将亮未亮，正是黎明时分，几个黑乎乎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冬湖边。 路灯打在人影上，原来是才被宋秋打走的流氓四人组。 梅仁心走在最前面，头上包着几层厚厚的纱布，脑袋左摇右摆的，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爆炸头胖子，一张脸肿胀的跟猪头一样，粗着嗓门儿说道：“老大，你说好的啊，一人给我们一万块钱，作为抛下我们自己逃跑的赔偿。” “嘘嘘嘘，轻点声儿，你生害怕不把人叫来是不？”梅仁心被吓了一跳，让胖子安静，然后拍着胸脯说道：“你们放心，老大我是什么人，一言九鼎的角儿！只要这件事给我做好了，一人一万？我还要给你们加钱！” 手这么一用力，梅仁心感觉脑门儿有些疼。他之前在逃跑的时候被宋秋一铁管正好砸中脑袋，流血不止，这时候才刚刚从医院里包扎出来。 “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小妞一会儿晨跑的时候会路过这条路，到时候你们三个一起出来，装作抢劫，把她推进湖里，她不会水，这时候我再出来赶跑你们，接着英雄救美，她一定会感激我，请我吃饭，这样一来二回，凭借老大我的手段，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嘿嘿嘿了。”梅仁心搓着双手猥琐地笑着，嘴巴里险些流出口水。 第七章 手机是很贵重的 李竹诗有晨跑的习惯。每天绕着学校边上的冬湖跑上一个小时，再回宿舍冲个澡，接着神清气爽地去上课，已经成为她每日的惯例。 虽然窗外还在下着小雨，但李竹诗还是早早地起来，挑了一件白色T恤，穿了条紧身运动裤，再配了套带帽的深色风衣，简单地装扮后，就出门跑步去了。 李竹诗慢跑在湖边，这条路线她已经跑过许多次，哪些地方有小坑洞，哪些地方有支出的树梢，她都已经很清楚了。 正在一个人惬意地奔跑，享受着早晨清新的新鲜空气，倏地从路边草丛蹿出三个黑影。 李竹诗骇了一跳，尤其是在看清楚他们的脸后，更是吓得四肢无力。 这三个黑影将李竹诗团团围住，看身材体型，是三个成年男子。他们的脸上蒙着黑巾，但整张脸凹凸不平的不规则拱起，藏在黑巾下的部分更是起起伏伏的，有点像患了严重的水肿，又好似三个长相奇异的……猪头。 其中一人握着把小刀，口齿含混不清地说道：“打……哎哟，伤口好痛！打劫！” 李竹诗立即配合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同时，把风衣的两个大口袋翻了过来，示意她身上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下轮到三个蒙面人懵住了。 “她这么配合，我们该咋办，下不去手啊？” “对啊，这剧本不对啊，她都把手机交出来了，我们还怎么推她下水？”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小声地嘀嘀咕咕。 其中一个人咬咬牙，瞪大眼睛，一只手用地打掉递过来地手机，恶狠狠地说道：“水果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会是这么容易就交出来的？一定是个山寨货！你这小妞，想欺骗我们兄弟，给我推她下水！” 其他两个人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一个人表演，都呆住了。 我靠，高手啊！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顶着一对熊猫眼的宋秋从网吧里走出。 昨夜没和太白金星说上几句话，就被想要继续打游戏的老头轰走了。经历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宋秋哪里睡得着? 他躺在网吧专门留置的休息室小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心中还有千万个问题想问。 在无数次看过手机上的时间后，宋秋终于决定起床。 一起身，骤冷的气温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决定先回学校宿舍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 虽然他已经被宣布开除了，但是宿舍他是交了一学年住宿费的，在这个学期期末之前，他都还有着宿舍床位的使用权。 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秋雨缠缠又绵绵，被北风一吹，便如飘飞的柳絮般，在空中弯过一条曼妙的弧线，斜落下来。 双手环抱胸口，冷得缩成一团的宋秋，就这样淋着小雨，哆哆嗦嗦地走在寒冷的湖边小路上。 降温的时节，湖边的冷风总是格外的凛冽。一路走来，宋秋竟没碰见一个早读或者晨跑的人。要知道，在平时，冬湖边上可是晨跑者和晨读人最爱的地段。 沿着湖堤而行，呼啸地风中忽然若隐若现地传来一阵呼救声。 快速跑过去，远远地看见水里有个人在挣扎。湖岸边站着四个黑影，其中一个脑袋大的像包子似的影子挥手舞脚地动了几下，剩下那三个黑影便跟着夸张的倒地。 宋秋心下生疑，脚下步伐加快，很快到了跟前。 他双手撑住膝盖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倒在地上的三个黑影忽然像是见到怪物一样，“啊”的一声，蹿了起来，活像敏锐的猿猴，手脚并用，一阵风似的跑了。 “哎，你们三个怎么回事？”那个包子脑袋的黑影还在纳闷儿。 “老大，看背后。”落在三人最后的胖影子远远地吼了一嗓子。 包子脑袋转过头，看清楚宋秋的脸，吓得脸都白了，大叫一声，掉头也跟着跑了，没跑多远，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逃没有丝毫停顿，赶忙又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飞快逃了。 “又是这个梅仁心干的坏事儿！”看到人影是包扎上纱布的梅仁心，宋秋一下明白了，不过此时救人要紧，他也没空去追那四人。 水里面那个女子还在挣扎，从女子胡乱拨水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是一只十足的“旱鸭子”，慌乱而大幅度的动作反而将自己弄得离湖岸越来越远。 应该是挣扎了许久，力气乏了，女子的呼救声愈来愈小，而自救的动作也快速缓了下来，咕噜咕噜的水泡逐渐满过下颏，很快，便连眉眼都已沉入了水中。 宋秋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朝湖中跳去。 甫一入水，冰冷彻骨的湖水让宋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也不过只会一个最粗浅的“狗刨式”，别说救人，在这冰冷的水中能够自保都不错了。 然而下一刻，宋秋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身体自然地舒展开来，优雅地一摆单臂，如同一条游鱼，灵活地朝着女子游去。 身周波动的湖水竟让宋秋有了一种在呼吸空气的自然感觉。 宋秋的思绪仅仅飘飞片刻，他便游到了女子身边，将已经快要水彻底淹没的女子顺手一捞，背在后背，然后小臂和双腿协调摆动，潇潇洒洒地游回了岸边。 小心地把女子平放到草坪上，宋秋跪坐在草坪上，仔细观察。 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和宋秋差不多同岁，面目淡雅清秀，此刻双目紧紧闭着，薄唇微抿，如果不是唇边还残留着明显的水渍，证明她刚刚在冰冷的湖水中打捞上来，真会让人以为还在沉睡。或许是感觉到难受，少女好看的柳月眉弯成两轮弧月，宛如陷入噩梦中的睡美人。 “我应该怎么做？”宋秋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人溺水，见女子久久没有睁开眼睛，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他想起电视里常常播放的心肺复苏宣传片和“久仰大名”的人工呼吸，一低头，看见少女已经湿透的白色体恤衫上，似有山谷起伏，花蕾含苞将放，心脏不禁嘭嘭嘭地莫名跳动起来。 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宋秋做贼般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咬着牙心想自己这是在救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伏下身去，双手探出，准备按在少女胸口，进行人工呼吸。 正在这时候，少女薄唇微微抽动，口中发出嘤呤一声娇吟，一直紧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 只见她的双瞳中先是露出迷茫茫然的神色，再而蓦地警觉，双眸流露出愤怒的神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娇声喝了一声：“流氓！”随即一巴掌“啪”地一下糊到了宋秋脸上。 宋秋呆愣愣地捂着脸，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李竹诗被三人推下水，本以为将会被淹死，成为东湖水底的无名女尸，没想到再一睁眼，脑袋还晕乎乎地，就看到一名男生紧紧贴着她的脸，非常“猥琐”地把手朝自己胸口摸。她下意识地便认定眼前这人是个流氓，非常自然地就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扇了一巴掌，如果不是她刚刚苏醒，体力还没有完全回复，一定还会加上一记断子绝孙腿！ 李竹诗躺在草坪上，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回过神来——这个男生好像、似乎、貌似是准备给自己做人工呼吸，想要救自己？ 明白自己打错人的李竹诗瞬间羞红了脸，寒风又让她粉羞的脸蛋迅速变得苍白。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让李竹诗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两排牙齿哒哒哒地相互磕碰，只是因为先前错怪了宋秋，又不好意思开口向他求助。 宋秋也看出了李竹诗的窘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蹲下身，一把抱起李竹诗，略显僵硬地问道：“哪栋宿舍？” “十七栋。”李竹诗低声可怜地抿抿嘴说道，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 “你忍忍啊，我尽量快点。”宋秋说完，抱着李竹诗开始朝十七栋猛跑去。 一路上，刚刚起床的学生们看到这一男一女这样紧紧抱在一起，疯狂奔跑的景象，不由惊诧连连。更有具有新闻警觉性的同学用手机拍摄了下来，决定传到校园网上，让全校师生都来看看这对大清早撒狗粮的狗男女。 宋秋抱着李竹诗一路狂奔，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十七栋楼下。 在很久之前，就有古贤人曾经总结过：“男生寝室随便进，女生寝室别想进”。宋秋自然知道这条用无数血和泪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所以他很自觉地把李竹诗放到宿舍门口，说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快点进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了。对了，下次别再弄错了，你的手劲还真大，痛死我了。” 宋秋很帅气甩甩手，转身朝外走去。 李竹诗在身后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秋……阿嚏！” 望着宋秋离开的背影，李竹诗抿嘴一笑，转身小跑着回寝室换衣服了。 第八章 一群闲的蛋疼的神仙 宋秋回到宿舍。 一夜没回，他却恍如隔世。 是否被退学，此刻对他来说已经无关重要。那些只在神话故事中存在的神仙，原来真的存在于生活中。宋秋明白，以后的他大概只会离普通人越来越远了。 几名室友这时候已经起床去上课了，倒免了他们相见的尴尬。 宋秋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几件应时节的衣物，寻思着找个时间，把剩下的东西都一齐搬到网吧去。 快速地把身上湿淋淋的衣物换下，宋秋背上装了衣服和生活用具的背包出了宿舍。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吃摊时，宋秋随手买了几个小包子，又买了一杯豆浆。 在寒冷的天气里，吃着热腾腾的小包子，再时不时地喝口浓香清甜的豆浆，这滋味别提多舒服了。 走回网吧，宋秋一眼就看见太白金星正在座位上吹胡子瞪眼的，一看就知道游戏又输了。 “你到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太白金星没好气的说道。 “回学校拿了几件衣服，有些冷了。”宋秋露出狗腿子一样的谄媚笑容：“有事儿您吩咐？” 开玩笑，这老头再不靠谱，大小也是个神仙，哄好了，好处会少？ “叫你别您、您的叫，听着难受。”太白金星翻白眼道。 看见宋秋手上还有没吃过的包子，努了努嘴说：“我要吃包子。” 宋秋立即笑嘻嘻地双手奉上。 老头两三口把包子吃完，满足地用手擦了擦嘴，乜着宋秋说道：“有事儿就问，我知道你昨天还没有问完，心里不舒坦。问完你还要带我上分呢。” 宋秋搬了根小板凳，坐在老头旁边：“您可以传授我仙术吗？” 太白金星摇头：“我这儿没有你能够学的仙术，而且你不是有《天道录》吗？那上面有的是仙法道术，够你学的了。” 宋秋想起昨晚太白金星也是这样说的，接着问道：“《天道录》上要求的积分是怎么回事？” “积分其实就是咱们天界的通用货币，不过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是那几个掌管天界货币体系的家伙看了很多无限流小说，觉得受到了启发，才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你学习仙术道法必须用积分去兑换，如果你有需要的法宝物品也可以用积分兑换，这就和凡间的购物网站一个道理。获取积分的途径大致有两个：第一个是你当‘网吧管理员’每月的报酬，会有固定的积分打到你的账号上；第二个是神仙们都有需要你服务或者帮忙的时候，他支付给你的报酬通常也都是积分。当然，也有神仙直接传授你功法，送给你法宝的，这不一定。” “现在很多神仙都在网吧里面上网，他们都没正事做？”宋秋抬头看了眼周围，怎么也得有百多个神仙正在上网。 “有什么正事？我们的时间近乎永恒，天条规定又限制我们干涉凡间事务，许多事情都不能做，不上网就只能整天在天界修炼或者发呆。” “然后也不用睡觉休息？” “没错，我们神仙可以不休不眠，只需要每日打坐一小会儿，便可精神百倍。记得当年我玩《诛仙》的时候，可以一个人压过所有其他的工作室，排名等级榜第一位呢。”太白金星说道：“不过倒也有不少神仙喜欢学着凡人的作息时间，按时睡觉，毕竟这也是提高生活质量的一种方法。” 宋秋默然无语，这算是闲的蛋疼么。 “天界到底在哪儿？”这是宋秋早就想问的问题。 “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异次元。包括这个网吧在内，看似在人间，但其实都是飘荡在某个不与地球交叉的空间里。当我们想让人类看见的时候，人类就会看见，当我们不想让人类看见的时候，人类找遍宇宙也不会看见。” “那条小巷就是这么个原理么。”宋秋想了想，又问道：“那现在天界有多少神仙？” “几百上千是有的吧。你的用词不准确，生活在天界的，不光有我们这些成名的神仙，还有历代最杰出的英豪，以及一些道童、修士，他们未名列仙班佛榜，但也已不算是凡人了。”太白金星稍微算了一下。 “为什么我看见这里面有好多的和尚，神仙不是中国的么，和佛还是不一样吧？”宋秋扫了一眼网吧。 “嗨，他们原来好些人不是在隔壁印度混么，后来印度本土佛教没落，他们混不下去了，就只能搬到中土来了。”太白金星解释道。 宋秋觉得这个说法真的很像街头流氓争抢地盘…… 聊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个事，问道：“我刚才下过水，那感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是因为昨晚那罐饮料么？” “当然。”太白金星点点头：“名如其用，凡人喝了‘江牛’，就会短时间获得极好的水性，并且在水里可使出九牛之力，这个无需奇怪。” “那其他饮料都有什么用？”宋秋说着想要去把柜台里的饮料一瓶瓶试完。 “不可说，不可说。”太白金星笑眯眯地捻着胡子。 “你先前说帮助神仙能够获得报酬和积分？”宋秋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地说道：“那我把你游戏里的人物带上黄金段位，会有什么奖励么？” 太白金星哈哈笑道：“那我传你先天无极混元功。这是仙界排名前一百的仙法，如果兑换的话，可需要你一百万点数。” …… …… 包扎的和个粽子一样的梅仁心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他图谋已久的“校花征服计划”被宋秋破坏了不说，最关键是他还不敢去找宋秋算账。 开玩笑，一根指头可以划破铁管的人，还不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拆了？ 而且为了安抚那三个小弟，尽管事情没有办成，但他仍然给了他们一人一万，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仁心，好久不见呐！”一个夸张的声音响在耳边，梅仁心抬眼一瞅，还真是个熟人。 他的叔叔，梅建宇，也是宋秋原来的辅导员。 “仁心，你让我开除宋秋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梅建宇笑眯眯的说道，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梅仁心的父亲，也就是梅建宇的大哥，是这江城大学的常务副校长，是梅建宇仰仗和依赖的大树，和梅仁心关系搞好，对梅建宇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的，知道了。”梅仁心有气无力的答道。这个消息他早已经收到，要喜悦早喜悦过了，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发现宋秋变得惹不起了。 梅建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梅仁心的脑袋问道：“咦，仁心，你头怎么了，怎么包成这样？” 梅仁心眼珠子一转，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个新的主意，装作恨愤地说道：“这是被你们班的宋秋打的，他知道你是我叔叔，昨夜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打伤了我。叔叔，你可要给侄儿我报仇啊！” 梅建宇的眼神里都透着股杀气：“妈的，这个小兔崽子，还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仁心，我告诉你，他已经完蛋了。” 第九章 我请神仙吃泡面 “喂，爸爸。”李竹诗靠在宿舍的窗边，望着窗外的秋色，娥眉微蹙，对着电话那头问道：“你查到宋初的来历了吗？他是我们学校哪个班的？” 一个浑厚的男音从李竹诗崭新的苹果手机听筒里传出：“江城大学一共有名叫宋秋的学生二十三个，按照你的描述，初步确定救你的人是经管系公共事业管理专业的学生。我现在把他的照片给你发过来。” 照片很快传到李竹诗的手机上。 “没错，就是他。”李竹诗肯定的点头。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现在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电话那头说道。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李竹诗的心不禁微微一紧，“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城大学最近开除了一名学生，就是他。”电话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托人调了他的学籍档案，发现他平时的表现很好，和江城大学开除学生的标准并不太相符，唯一的问题只是他的思修课已经连续两个学期挂科了。不过他思修课的老师是他的辅导员，这个辅导员我也调查过，发现他和江城大学梅副校长是亲兄弟，梅副校长的儿子你也知道，梅仁心。我把梅仁心和宋秋的名字一起放到数据库里，进行了比对，结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 “大概半年多，以前就是上上学期期末之前，梅仁心驾车撞倒了一名路人，并且肇事逃逸。是宋秋站出来，实名举报，才把梅仁心逮到的。那件事情之后没几天，宋秋的思修课就挂科了。” “这么说是报复？”李竹诗咬着薄唇，问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据数据分析，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这就是报复。”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 犹豫了一下，李竹诗说道：“爸爸，你有没有办法帮助宋秋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道：“他是女儿你的救命恩人，如果能够帮他，我肯定会帮。但是江城大学和其他一般的大学不一样，它在整个华夏都有着很高的地位。如果这件事情，真是梅副校长默许过的话，想要撤销宋秋的退学命令，很难。” “这样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对了，如果他没找到工作的话，我们公司可以聘用他，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衣食无忧。”电话那头最后这样说道。 …… …… 中午时分。 宋秋脱下沾满汗水的耳机，重重地抒了一口气，有些绝望地看了太白金星一眼，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从他手里学到先天无极混元功了。 玩了一上午，让宋秋评价太白金星的技术，宋秋只会用一个词：火星撞地球——这是一场灾难啊！ 宋秋伸出舌头，像一条脱了水的老狗一样，重重地喘着粗气。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打赢一场游戏，比打一场架都累。 有气无力地走到柜台边，按照老板，噢，不，财神走之前留下的交代，从柜子里掏出了一袋米。 抓了一把米出来，放在手上嗅了嗅。不愧是仙界出品，每一颗米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样，晶莹剔透的，比世间最好看的水晶都还美丽，从米中传来的淡淡幽香，更让人有种置身花海的美妙感受。 他抬起头，向正在上网的神仙们喊道：“有谁要吃饭的，我准备做蛋炒饭。” 宋秋之前特意请教过太白金星，神仙们虽然可以餐风饮露，不眠不食，但不少神仙依然和普通凡人一样，有着一日三餐的习惯，只不过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享受生活。 正投身于杀伐惨烈、转瞬即死的网游世界里神仙们自顾不暇，哪有这闲工夫答应。只有刚刚和宋秋打完一场游戏的太白金星举了举手。接着，猪八戒也扬着手，哼哧了两下，示意算上自己。还有一个宋秋不认识的和尚微笑着朝他举手示意。 宋秋从柜台里搬出一个电饭煲，好吧，神仙用电饭煲，这种诡异的画风，宋秋表示已经能够接受了。 将米淘洗干净后，宋秋按照四人份将米煮入电饭煲中。 接着他又翻找出鸡蛋——或许不应该叫做鸡蛋了，因为据太白金星介绍，这是一众闲得发慌的神仙根据凤凰蛋改制的，他们将比三峡神女峰还更大的凤凰蛋用仙术变小，才得到了现在的这种鸡蛋。 但要宋秋管它叫凤凰蛋，宋秋心里也不得劲儿。要知道凤凰可是神兽，用它的蛋做蛋炒饭，宋秋感觉罪孽好大。 很快，四碗香喷喷的蛋炒饭从宋秋的手里出炉。 他们四个“人”团团围坐在柜台里的一张小桌子边。 太白金星吃了一口，皱眉说道：“不好吃”。 正埋头哼哧哼哧使劲刨饭的猪八戒，听见太白金星说话，也扬脸，点了点头，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和碗里的蛋炒饭战斗起来。 坐在宋秋对面的小和尚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宋秋也知道会是什么评价。 宋秋作为家里的独子，平时也不怎么做饭，唯一会的就只有蛋炒饭，而且久了没做，手艺难免生疏，他试着尝了一口，发觉果然难吃。 “好吧，我承认失败了。你们别吃了，我去想想办法。”说完，宋秋转身跑出了网吧，留下三个神大眼瞪着小眼。 不一会儿，宋秋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抱了几桶红灿灿泡面：“我请你们吃这个红烧牛肉面，康师傅的。” 宋秋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因为他也感觉有些心虚，请神仙吃方便面，大概也只有他才想的出来。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现在身上没多少钱，原本想请吃大餐的，想想也请不起，就只能将就了。 宋秋用电热水壶接了一壶冷水。这水据说也是仙界留下来的，叫什么灵犀天泉，凡人常饮，可保百岁长寿，一生无病。 水很快烧好了，宋秋熟练的往四桶方便面里倒满了热水。 “等一会儿啊。”宋秋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三个神仙，说道。 过了几分钟，算算时间，面条应该泡好了，宋秋让三个神仙打开了面前盖着的面桶。 太白金星嫌弃地看了一眼碗里的面条，用方便叉叉了一圈面，慢慢放进嘴里。 几秒之后，他神情严肃的对着宋秋说道：“以后咱们每天都吃这种面吧！” 旁边只顾着吃面的猪八戒和小和尚，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 这个围脖是神器 看着小和尚香喷喷地吃着红烧牛肉面，宋秋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好奇地问道：“大师，蛋炒饭和红烧牛肉面里面都有动物的成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破戒了吗？” 太白金星嗤笑道：“你懂什么？小和尚修的是大轮回功，任何六道轮回之生物，到了他的肚子，自然就消除了前世业障，下一世，便会有个好的转世。小和尚这是大慈悲。” 小和尚羞涩一笑，双手合十作了一揖，埋头继续解决方便面。 “你们平时没吃过人间的东西么？”宋秋纳闷道，搞不懂三个神仙竟然喜欢吃泡面，还是康师傅的。 “俺老猪上一次吃上凡间的东西还是在二十年前了。”猪八戒的表情很是凄惨。 太白金星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扯着胡子说道：“钱都被赵公明亏光了，我们倒是想尝尝人间美味，可总得叫赵公明拿的出钱来呀！” “早该打发他去南海挖石油了。”猪八戒摧着桌子，颇为后悔地说道。 没多时，几人吃完，猪八戒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朝着宋秋比划了个大拇指，很满意地摇晃着壮硕的身材，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小和尚道了声谢，也跟着走了。 太白金星半躺在矮椅上，乜着依旧羡慕看着小和尚背影的宋秋说道：“你也别羡慕他这门功夫。大轮回功，非大慈大悲大能者，不可修习。那些业障你以为是凭空消除的？那都要小和尚自己扛着呢。” “不知道这位大师法号？”宋秋绞尽脑汁，也没把小和尚跟他知道佛陀对上号。当然，他脑袋里有印象的佛教人物本来就不多。 “道真。”看到宋秋苦苦思索的模样，太白金星照着他脑门儿轻轻敲了一记，笑道：“你别瞎想了，这小和尚在凡间没名气，他修佛也才不到五百年。” “不过他的修为却已不弱于许多成名神仙了，是老夫见过的第二惊艳的天才人物。”太白金星说道。 宋秋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那第一惊艳的人物是谁？” 太白金星摇摇头，说道：“那个人，当你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自然就会认出来了。” 宋秋咤舌道：“这么玄乎？” 身旁一阵微风拂过，一名围着大红色围脖的小孩踩着一个平衡车，到了正在说话的两人身边。 一对圆乎乎的大眼珠好奇地盯着宋秋剩下的面汤，陶醉地闻了闻，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是方便面？” “对啊，康师傅的，你要不要，我给你泡？”这里难得还有个识货的，宋秋乐呵呵地一瞅，旁边还剩下一桶，麻溜地提在手上，问道。 没办法，这个白珠玉似小孩儿实在太可爱了。 “要。”小孩儿点点头。 “弄完了来陪老夫上分，你说好要让老夫上到白银。”在宋秋弄面的时候，太白金星丢下一句话，慢悠悠地走了。 正在泡面的宋秋险些手一滑，将面料包落进了锅里。 那啥，老神仙，我后悔了，咱们改一个条件行不行？ 宋秋在心里哀嚎。 面很快弄好了，宋秋托着下巴，看着正专心致志吃着碗里面条的小孩，好奇地问道：“你脖子上这个围脖颜色有些艳丽呀，蛮好看的，在哪儿买的？” “哦，你说这个？”小孩摸了摸自己的围脖，满不在意的说道：“这是混天绫，买可买不到。最近不是降温了么，我就学着凡间的人，把混天绫裹成了一圈，你还别说，真挺暖和的。” 宋秋的眼角跳了跳：“你脚下踩的这个平衡车不会叫做风火轮吧。” 小孩：“就是风火轮啊。我经常去凡间玩，就这样踩着两个轮子出去，人家会把你当精神病的。我就简单改了改外形，它长得虽然像平衡车，不过本质还是风火轮。” 宋秋石化了。我勒个擦，眼前这小孩居然是哪咤。 拿混天绫当围脖，把风火轮改装成平衡车，这算是童年的偶像崩坏吗？ …… ……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假如宋秋不能把泼出去的水全部变成回收回来，那么他就只能想办法践行他和太白金星之间的约定——带他上白银。 在经历一场四打六的恶战之后，久违的胜利出现在屏幕上。宋秋擦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无语地心想：明明周围都是神仙，修行的方法他们随手都能拿出千万，可是自己却没有机会修炼仙法，反而只能陪着一个老头玩游戏，这是一种何等的操蛋。 再一想到老头那堪称卧底的“高超”技巧，宋秋只能无语凝噎。 腰间轻轻震动，电话铃声响起，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宋秋礼貌地接通。 “你好，请问是宋秋同学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好听，不禁让宋秋响起初春时节的燕语莺啼。 “啊，是的。”宋秋答道。 “你好，我是李竹诗。”电话那头自我介绍道，这个名字宋秋总觉得非常耳熟。 那个声音稍稍一顿，继续说道：“就是你今天早上从水里救出来的人。” “你好你好。”宋秋很意外，他没想到救起来的这个美女会打电话过来。 “是这样的，我想当面感谢你，请问你方便给我地址么？”李竹诗的声音在电话里轻柔地问道。 宋秋挠了挠头：“这就不必了吧，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女孩儿的语气非常坚定。 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被女孩坚定的语气影响，宋秋还是报出了地址：“那好吧，我现在在沱江路288号，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 电话挂掉。 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宋秋心底盘算了一下：出去买完方便面回来，时间应该正好和李竹诗过来的时间对上。 走出小巷，宋秋到最近的小卖部照旧买了五桶泡面，用塑料口袋提着，走回小巷入口处。 已有了不小年岁的红石墙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厚重的墙壁阻隔了风雨，也阻隔了小巷。宋秋想起太白金星说过的，这个入口不想让人看到的时候自然就不会让人看到。 转回头，果然如他所料般，一名俏生生的少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宋秋同学，你好。”少女温婉地一笑，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刚刚和你通话过的李竹诗。” 宋秋轻轻地握了握手，有礼貌地很快分开：“你好。” “我过来就是想专程向你当面说一声谢谢的，如果没有你的见义勇为，这时候的我大概已经冰凉的沉在湖底了。”李竹诗躬身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宋秋手足无措地说道。毕竟一位大美女在面前躬身诚挚道谢，这样的场面，一辈子大概也不会遇到几次。 宋秋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重新站直身体的李竹诗，说道：“说到你落水，我发现一个很蹊跷的事情。” 他详尽地把早上在湖边遇到梅仁心的事情说了一遍，认真地说道：“我怀疑你落水的事情，就是梅仁心筹划的。” 李竹诗秋水般的眼眸微动，恍然说道：“原来如此。” 她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宋秋一说，她一下就把梅仁心和那三个强匪的关系想透了。 “看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李竹诗笑着说道。 宋秋摇头：“不用客气。” 李竹诗迟疑片刻，问道：“宋秋同学，听说你刚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宋秋耸耸肩，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情。如果在昨天，他绝对做不到这么潇洒坦然，但是现在，他已经接触到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传说，回过头来再看这件事情，他就只剩下庆幸了。 如果不是昨夜被开除了，他也不会想着到一个网吧去做网管，也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传说中的神仙了——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群神仙就没几个靠谱的。 “那你昨天晚上住在哪儿的？” 宋秋下意识地朝身后的小巷一指，忽然醒转过来，心叫糟糕，他忘记这条小巷现在已经消失了。 李竹诗的眼光顺着宋秋的手指处望去。 她的双眸原本宛如春日里的晴空，明亮干净，叫人一见心喜，这时候忽然漫上迷蒙雾气，眼瞳中的泪水瞬间充盈，眼泪汪汪地看着宋秋：“宋秋同学，原来你这么可怜，昨天晚上竟然还是睡在大街上的。” 李竹诗仿佛看到一幅景象，在深夜落雨的街头，宋秋蜷缩在街角的墙边，依靠屋檐勉强遮挡些秋雨，那寒风一直刮着，衣着单薄的少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只有在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少少地吃一口已经完全冷却的泡面，用来抵御寒冷。 看着李竹诗挂在眼角、泫然欲滴的眼泪，宋秋内心抓狂：喂喂，同学，你的想象力要不要这么丰富？你想多了啊。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 宋秋好说歹说才让李竹诗相信，自己昨夜不是在街角过的夜，而是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网吧找到了网管的工作，当天夜里就睡到了由网吧提供的职工宿舍里。 “网吧还有职工宿舍？”李竹诗好奇地问道。 “当然，现在的网吧都是高端化、规模化经营的，里面当然会提供职工宿舍了。”一看李竹诗就是那种从来没去过网吧的好宝宝，宋秋毫无压力地编着瞎话。 “喔。”李竹诗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少女抿了抿唇，从手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虽然知道钱不能代表什么，但这多少能够展现我的一点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收下。” 宋秋正气凛然地把信封往回一推，说道：“不，这只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这钱我是不会收的。” 李竹诗正准备继续劝说，这时候一辆警车在路边停下，走下来四个人。 “是他吗？”一个高大魁梧的警察指着宋秋问道。 “没错，他就是我的室友宋秋。”跟在警察后面的小个子，目光闪烁了一下，点头回答道。 另外一名警察把头上歪着的警帽帽檐正了正，走到两人面前，敬了一个礼，正色说道：“你好，我们是冬湖派出所民警，这位常宗昊同学向我们派出所报案，称他的室友宋秋偷窃了他的个人笔记本电脑一台，以及手机一部，涉嫌偷盗罪，依据相关法律，现在我们要请宋秋同学你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接受我们的询问和调查。” 或许是怕吓到宋秋，他又和颜悦色地补充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你没罪，很快就会出来。” 宋秋一怔，眼睛看向常宗昊。这人虽然是宋秋的室友，但是这几年来，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因为常宗昊嫌弃宋秋的家庭条件不好，平时都不怎么和他往来，就算有事非得说话，也多是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和宋秋交谈。 “你的笔记本和手机掉了？”宋秋问道。他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能不去派出所，最好就别去。 常宗昊忽然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冷笑着说道：“掉没掉你还不清楚吗？自己做过的事，怎么就没勇气承认了？我昨天回寝室的时候，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拎着什么东西，当时我还没多想，等我回到宿舍才发现，原来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都不见了。” 听完常宗昊这番子虚乌有的谎言，宋秋这才觉得不对了，这是有备而来，想要把盗窃的罪名栽赃到他的身上！ 李竹诗蹙着眉头，她不相信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会做出偷盗这种事情，而且凭借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常宗昊的神态和表情都很不对劲。 “证据呢？难道没有证据而已，空口一句话，你们就要来带人回去询问。”李竹诗问道。 “你是谁？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警察还没有回答，常宗昊就不客气地叱道。 李竹诗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横眉冷目地瞪着常宗昊说道：“你是警察么，我问的是警察，你插什么嘴。” 高大魁梧的警察拦在两人中间，客气地劝说道：“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们两方就吵起来了，客气一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李竹诗没有说话了，倒是常宗昊不依不饶地叫道：“谁知道这女的是干什么的？宋秋偷了我的笔记本和手机拿去卖了，也许这些钱就是用来找她的。” 言语里面，竟把李竹诗当作了街头流莺、站街小姐之流。 李竹诗柳眉一挑，手里的小包倏地砸到常宗昊脸上，包上的铁件装饰砸到常宗昊额头上，顿时就见他额上开了条口子，血开始直流。 “不好意思，手滑了。”李竹诗淡淡说道。 “好痛，好痛啊。警察同志，你们看啊，她竟然敢当街打人，你们还不把她一起逮了？”常宗昊倒退几步，捂着额头喊道。 “好了，好了，人家都说了，是不小心失手了，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这么计较，不依不饶的？”两名警察也看不惯常宗昊的做派，只是简单给他止了血，根本没有拘留李竹诗的意思。 他们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心说要不是你口无遮拦，随意侮辱人家女同志，人家至于把包丢到你脸上？ 先前那名扶帽檐的警察向李竹诗解释道：“女同志，你放心，我们向来都是秉公执法，依法办事，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之所以叫宋秋跟我们去派出所问询，正是因为有证据。” 宋秋皱眉问道：“什么证据？” 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那么所谓的证据又是怎么来的？ 而且看样子，常宗昊像是有备而来，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使得宋秋不得不警惕。 常宗昊为不可察地向身后瞥了一眼，一直躲在两名警察背后的人慢慢吞吞地站了出来。 那人做出一副仔细辨认回忆的模样，转过头，对两名警察点头说道：“没错，我记得很清楚，警察同志，就是他，昨天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到我们寄卖行来卖，说是欠了同学的钱，还不上，只好把自己的电脑和手机卖了换钱。嗨，我也是一时麻痹了，谁想到一个看起来正正经经地大学生会偷同学的东西？如果不是小常同学找来，我还不知道那是赃物呢。” 那名扶帽檐的警察叹了口气，看着李竹诗，没有说话。 这就是证据，人证。 宋秋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沉默是愤恨，是无奈还是苦笑？这几乎已经是必杀的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破解，竟然会有人站出来做伪证，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最近我得罪过什么人吗？ 宋秋在心底苦苦思索。 梅氏叔侄的面目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然而就算知道了幕后罪魁，他现在又能怎么样？ “宋秋，请跟我们走吧。”警察催促道。 常宗昊背对两名警察，无声地咧开嘴，朝着宋秋夸张地笑着，看上去像是街头三流的哑剧演员，得意的神态显露无疑。 那名作伪证的店家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冷漠地望着秋风里的宋秋。 两名警察静静地看着宋秋，不知道内心深处又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风忽然收敛了。 然后，有人说话了。 “如果是钱的事，那我可以作证，宋秋没有偷过这个人的东西。” 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片竹在轻风里低吟。 说话的声音很雅，如同一页诗在春日里歌咏。 说话的人很美，比竹更恬淡，比诗更雅致。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李竹诗。 李竹诗说这话的时候，平静淡雅，又自然无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好像秋过了，就会是冬天，雪融了，便化作流水。 常宗昊脸上夸张地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李竹诗，冷笑着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丢的东西是你可以做主的？” “还是说，你的意思不是宋秋，而是你偷走了我的东西，所以你能够作证宋秋没偷？” 第十二章 人近远山多巍峨 常宗昊的声音很大，大的连两名警察都皱起了眉头。 身材魁梧的警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女同志，我知道你是相信你的朋友的，但是作证是需要拿出证据的，如果你只是空口无凭的一句话，那么是绝对不可能被我们警局采信的，更严重一点，甚至可能被判作伪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那么他作证，你们为什么就相信了。”李竹诗看着站在远处的寄卖行老板。 警察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是无厉害关系的客观证人，和他们两个人都不认识，证词当然具有采信度。当然，我们也不会单方面听他的一面之词，证言是否真实可靠，我们回去之后也会调查的。” 常宗昊冷笑道：“警察同志，我觉得你们有必要也调查一下这位女士，看她这副口不择言的模样，多半也和这件案子脱不了关系。” 寄卖行的老板认同地在一旁点头。 李竹诗的神情淡淡，就仿佛云烟外的远山。 她的语气依旧那么和静：“我叫李竹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化，那是一种如高山般的淡然，如老树般的沉稳，如公主般的高贵。 “什么李竹诗，我竹诗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常宗昊大声呵斥道，还没说完，他的眼睛忽然瞪得如钢珠子一般圆，惊骇地望着李竹诗：“李竹诗？李竹诗！” 李竹诗没有理会常宗昊的失态，继续平静的说道：“家父李远图。” 她不是高山，但她的背后有座穿透天际的雄峰。 她不是老树，但她有着比老树更加坚实的依靠。 她不是公主，但她比世间许许多多的公主更加富有。 当李远图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镇住了。 李远图，远图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是江城第一富豪，也是华夏能够排进前十的超级富豪。作为江城人，可以不知道市长是谁，但是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李远图。 宋秋这才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李远图的独女和江城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的头衔，早已让李竹诗成为学生口中热议的话题人物，就算消息闭塞如宋秋这样的宅男，也听到过不少次。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李竹诗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羞红，悄悄地瞥了一眼宋秋，说道：“宋秋，是我的男朋友。” 当这句话说完，两名警察先是愕然，然后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牢牢盯着常宗昊和寄卖行的老板。 常宗昊和寄卖行的老板这时候醒过神来，脸色苍白惨淡，豆大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掉。 “谁说我不能证明宋秋的清白了？”李竹诗平静地问道。 在场的人只能默然以对。 没有哪个白痴会相信，李竹诗的男朋友会为了钱而去盗窃。 既然宋秋不可能盗窃，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常宗昊和寄卖行的老板说谎了。 还没等到两名警察询问，那名寄卖行的老板就大声地坦白道：“我坦白，我之前说谎了，都是这个常宗昊找到我，叫我作伪证，允诺我事成之后会给我十万元报酬，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了的。” 寄卖行的老板脸上冷汗直下，他很清楚自己在李远图的面前和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投降。 面对寄卖行老板的倒戈，常宗昊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在两名警察老练的追问下，常宗昊终于把事情的真相老老实实地吐露了出来：“是我的辅导员梅建宇找到我，让我栽赃陷害宋秋的，他说我只要做的好，不只给我二十万的报酬，而且还保我一个硕博连读的名额。” 在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后，两名警察向宋秋道了歉，开车把常宗昊和寄卖行的老板押回派出所，继续审问去了。 “多谢你相信我的清白。”宋秋感激地说道。 李竹诗浅笑道：“你别把我想的太好，我也是看到常宗昊那小人得志一样的表情，才确定你是被他冤枉的。” 宋秋谢道：“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站出来，我现在已经在警局接受询问了。” 李竹诗笑道：“我假扮成你的女朋友，你不要怪罪我才是真的，如果我不这样说，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有你这样的大美女做女朋友，我求之不得，又怎么可能怪罪呢。” 李竹诗闻言俏脸一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我记得梅建宇是你的辅导员？” “没错，他也是梅仁心的叔叔。”宋秋点头道。 “看来他们叔侄两个对你记恨很深啊，这次常宗昊的事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未必会把梅建宇牵扯进来，平日里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他们一定还会想办法加害你的。”李竹诗不放心地嘱托道。 “恩，好的。” “你一个江城大学的大学生，当网管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到我爸的公司里吧，他会给你安个好职位的？”李竹诗好心说道。 “不了，我想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事业。”宋秋正气凛然的说道。至于实际的原因，就算他说了，估计李竹诗也只会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 …… 又和李竹诗说了一阵话，两人互加微信后，才相互道别。 宋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乐乎乎地一摇一摆地走进重新出现的小巷，不得不说，和美女聊天，绝对是一件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吃过晚饭，宋秋和太白金星又一起排了几局，好不容易终于让老头的段位又上了一段，曾经遥不可及的白银五段位也已经遥遥可望了。 打完游戏，宋秋回到休息室休息。 睡在床上，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万山连绵，翠林青葱，一条长河自东向西，奔涌不绝。 悠扬舒畅的笛声从河畔高崖上传来。 悠游柔转的乐声让宋秋不禁闭眼倾听。 那曲调仿佛一只温柔缠绵的手，抚在宋秋的心间，不由心神静远。 笛声骤停。 宋秋睁眼，看向高崖。 春风。 晨阳。 飞雁。 以及一记银色的光。 那是刀光。 第十三章 孤僧、枯寺、断肠人 一辆新款的奔驰s500L奔驰在江城大道上，自从昨天李竹诗被人推下湖后，李远图就给她配备了一个保镖兼司机。 李竹诗坐在车后排，正在打电话。 “爸爸，推我下湖的人，应该是梅仁心找的。”李竹诗把宋秋给她说的转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正是江城巨擘李远图。 “难怪我的人都调查不到附近的监控录像，梅仁心的爹是江城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如此就说得通了。”李远图在电话那头说道。 “可是就算咱们知道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办法？找不到监控录像，就代表没有证据，我们拿梅仁心也没办法。”李竹诗娥眉轻蹙，说道。 “哼，就算没有证据又怎么样？虽然在江城大学里面，我奈何不了他们梅家父子，但是出了江城大学，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李远图这是真的怒了，敢对他的宝贝女儿下手，这已经眼中挑战了他的底线。 李竹诗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了，爸爸，咱们能为宋秋做点什么吗，能想办法恢复他的学籍么？” “难度不小，毕竟江城大学是梅家的主场。”李远图回答道。 …… …… 当刀光闪烁的那一刻。 春风敛散，晨阳云遮，飞雁惊起。 那刀光在山崖上亮起，却惊出了山崖下宋秋的一身冷汗。 有刀光的地方，自然就有人在。 高崖上站着相对而立的两伙人。其中一伙有四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手里拎着大刀，打扮像是古装剧里的悍匪。另一伙则只有两名青年男女，同样一副古风装扮，女子一身青衣，风姿绰约，男子手拿竹笛，很明显刚才的曲子就是从他口中吹出来的，不知道为何，宋秋总感觉那男子有几分熟悉。 宋秋远远地望去，那对男女被几人围逼在高崖边，那人多的一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照着两人用力挥去大刀。 青年男子手中竹笛舞动，举手投足中有种说不出的飘逸，轻描淡写间，竟将四个大汉一齐压住。 再过了十数招，场中形势对四名大汉更加不利，几乎处于被压着打的状态。 一名脸色被憋的铁青的大汉忽然大喝一声，朝着女子劈去，那声音就连宋秋都听得清楚，透着一股狠辣决绝。 女子似乎毫不会武功，被骇了一跳，也许是怕惊扰到男子，竟强忍住没有惊叫。 青年男子却看的分明，一笛闪电般点出，击倒一人，脚下移形换位，慌忙回防，当啷一声，击退长刀。 这番动作只在转瞬之间，消耗极大，男子的额头上滚落了豆大的汗珠。 这一下，剩下两名大汉都发现了男子的软肋，纷纷照着女子砍去。 男子为了护住女子，只能左支右绌地挡在一片刀雨前。 或许是见情势转好，几名大汉疏忽大意，竟被男子在绝地中觅得了生处，连续又击倒了两人。 这时候相斗已久，剩下的大汉和男子都已乏力，便连一点武功不懂的宋秋都看出两人均已是强弩之末。 又过几招，男子再度控制住场中局面，那大汉见获胜无望，脸上露出狰狞表情，朝着男子冲去，全是一派两败俱伤的打法。 男子手中长笛已敲向大汉，此时再回防已经来不及，就在宋秋以为两人均将负伤死去的时候，倏然一道人影从旁边冲出。 一直站在男子身后的那名青衣女子居然用胸口替男子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刀！ 竹笛击中大汉天灵盖。 长刀捅进女子胸腹。 鲜血漫天。 青年男子呆了一呆，哀吼一声，用手捂着女子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奔下山去。 一阵风拂过宋秋脸庞。 明明还是春天，那风却比隆冬时节更为刮骨。 森森寒意逼得宋秋一哆嗦，眼前的画面一转，却是一座山寺。 山寺外红叶漫山，那阵萧瑟的寒风卷过，火红色的枫叶纷纷飘飞，晃晃荡荡地宛如一场轻雨，纷纷扬扬地荡洒下来。 秋风。 落叶。 孤僧、坟茔。 一名青年和尚跪坐在一座无碑坟茔边，低头默诵佛经。 寺门打开，走出一名老僧。 那老僧走到青年和尚身边，喟然叹道：“你心有情债，此生恐难成佛。” 青年和尚睁开眼睛，盯着坟茔，淡然说道：“弟子此生不为成佛，只愿佑她百世轮回。” 古刹钟声响起。 宋秋惊醒过来。 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终于想起原来方才只是南柯一梦。 他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不知为何，那梦中的场景让他觉得真实无比，就好像真正的发生过一样。 尤其梦中那青年男子，他总觉得依稀在哪见过，尤其是后来剃度后，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 只是他始终都站的远远的，那男子的面目也看不分明。 “真的只是梦吗？”宋秋双手枕着头，这样想道。 …… …… 不得不说，华夏警察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在调查完常宗昊和寄卖行老板后，梅仁心很快就被请去了派出所，不过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也只是问询。梅仁心当然一口全部否定了常宗昊的指控，派出所也没办法，只能将问询笔录整理成一套资料，以公函的形式转发给了江城大学。 在江城大学副校长办公室，梅仁心的老爹、江城大学的常务副校长梅天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随手拿起这份问询笔录翻了一下，又轻蔑无比地将这摞厚厚的公函甩到办公桌上，淡淡说了一句：“空口无凭。” 第十四章 男人不能说没用 一晚上没有睡踏实的宋秋揉着蓬松的头发从休息的小房间走出来。 “放下歌。”正在选择英雄的太白金星抬头喊道。 宋秋走到柜台的主机前，打开了音乐软件，选到一个名为“神仙网吧专用”的歌单里，随手一点，安装在网吧天花顶上的传音符箓就开始播放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 这群神仙在音乐的品味上出奇的一致，最喜欢的就是邓丽君的歌曲，所以网吧里的传音符箓几乎每天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播放这位绝代歌姬的歌曲。 宋秋洗漱完毕后，绕着网吧走了一圈。 他站在太白金星身后，看着游戏屏幕里的游戏角色，挑了挑眉，诧异道：“太白老仙，有钱啊，价值199RMB的关羽皮肤都用上了，你昨天不还说你连人间的饭都吃不上了么？哪来的钱买这个皮肤啊？” 太白金星老神叨叨地捋着胡须，神秘地说道：“老夫自有妙法，你就不用多问了。” 坐在一旁正和太白金星组队游戏的哪咤举起手来，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太白金星：“你别听他的，什么妙法？这是前几年，他让我跟他到江城步行街，扮作无家可归的爷孙乞丐，乞讨得来的。” 太白金星一巴掌拍在了哪吒后脑勺上，老脸一红，强行辩解道：“你这孩子净瞎胡说，什么乞讨？红尘历练懂不懂！” 宋秋嘴巴张得圆圆的，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来，太白金星的无耻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他看到太白金星的游戏皮肤，本来以为这些神仙都藏有私房钱，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穷疯了，连跑到大街上乞讨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看来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让神仙去推磨应该也可以。 宋秋转头一看哪咤的屏幕，开玩笑说道：“哟，你还用的嫦娥的皮肤，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御姐控啊！” “嘘嘘，轻点儿声儿。”哪咤吓了一跳，赶忙做出一个悄声的手势，抬头左右张望，发现嫦娥不在网吧后，才轻轻地拍了拍胸口，抒了一口气：“哎呀，还好不在，吓死我了。” “怎么了？嫦娥有这么可怕吗？”看着哪吒惊魂未定的样子，还从来没见到过嫦娥的宋秋不明白地问道。 太白金星在一旁冷笑道：“呵呵，等你见到嫦娥的时候就知道了。” 宋秋本来还打算问问昨天晚上梦里的事情，但太白金星的游戏已经开始，注意力全部投注在电脑屏幕上，对于宋秋问题置若罔闻，只是甩了甩手，让他去一边玩。 耸耸肩，宋秋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疑惑。 他转身走回柜台，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了《天道录》。 每次看到这个平板电脑，宋秋都很想吐槽。 依照《天道录APP使用说明书》（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宋秋的表情是这样的：-_-！）的记载，宋秋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地使用这本“书”了。 《天道录》上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类似于涛宝一样的兑换界面，需要有一定的积分才能进行物品或者功法的兑换，包括宋秋最开始获得的那个身体部位强化的奖励，也可以通过这个页面进行兑换。 宋秋就积分的事情还专门咨询过太白金星，得到的答复是，积分其实就是原来天界通用的货币名称，原先并不叫积分，只是因为几位主管天界货币体系的神仙在看了许多无限流小说后，深受启发，才改了这么一个名字。 另一部分，是一个任务发布的平台，平时，如果有神仙需要宋秋解决什么问题或者完成某项委托，就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发布任务，这和宋秋曾经在西幻小说里看到过的雇佣兵协会基本一个性质。依照《神仙网吧管理条例》（刚才那个表情再来一次：-_-！），为神仙服务是宋秋工作分内之事，但宋秋同样有权利获得神仙的报酬。不过宋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这个平台上接到过任务。 正在想这件事情，任务平台上轻轻地抖了抖，宋秋精神一振，有任务来了。 点开一看，上面跳出一个任务框： “委托人：杨戬； 委托事项：陪哮天犬散步； 委托完成时限：今天上午（截止十二点整）； 委托报酬：一千积分。” 看到这项委托，宋秋无言以对，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貌似他接到第一个任务是遛狗？——虽然这条狗和一般的狗不一样就是了。 “如果不是闲着无聊，我是一定不会接受这个任务的。”宋秋这样自我安慰道。他是不会承认他在看到一千积分的丰厚报酬时，心脏跳的是有多么的快。 “咦，为什么委托人这里有一条蓝色的下划线好像还可以点击？”宋秋忽然注意到《天道录》上的一个细节。 手指点在杨戬的名字上，忽然《天道录》就不可控制地飞了起来，带着宋秋朝某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几秒之后，气喘吁吁地宋秋就出现在杨戬身旁。 “我擦，这不是网游里的自动定位吗？这个《天道录》这么高级。”宋秋简直惊呆了。 “哟，你来了，快把这条笨狗牵走，带他出去散步，大早上的就在这儿干扰我打游戏。”一身九十年代摇滚风造型的杨戬正在CF的世界里激战，百忙之中抬头瞄了一眼宋秋，连忙招呼他过来，把蹲在他脚边的哮天犬牵走。 哮天犬幽怨地看着杨戬，直到宋秋牵着哮天犬到了江城大道的时候，哮天犬都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宋秋同情地拍拍哮天犬的脑袋，和这样不靠谱的主人生活几千年，也是够惨的。 “让我们奔跑起来吧。”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宋秋觉得自己青春的热血在沸腾。 哮天犬用一种“你是傻X”的眼神斜视着宋秋，不情不愿地小跑起来。 一名晨跑的少女牵着一只雪白纯种的萨摩耶犬从宋秋身边瞬间超过，那只跑到萨摩耶犬还回过头朝着哮天犬疑似挑衅地喊了几声。 少女一边跑，一边安抚道：“好啦，小白，安静一点，跑赢这种笨手笨脚的丑狗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可是高贵的萨摩耶喔，不要和这种乡下来的土狗较劲啦。” “喂，丑狗狗，你被人歧视了。”宋秋乐呵呵地开玩笑道，一条传说中的神犬竟然被当做土狗，这简直是侮辱狗格啊。 早几千年就听得懂人话的哮天犬眼睛一下子红了，喘着粗气，狂吠着就要冲过去。 宋秋赶忙扯住天界出品的哮天犬专用狗链，安抚道：“淡定，淡定，你都是活了几千年的狗神了，至于和这些凡人凡狗较劲么？” 那少女的声音从风中继续飘了过来：“真的是物似主人形，这种没品的土狗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又丑又穷又没用。” 哮天犬乜了一眼宋秋。 宋秋的眼睛一下子也红了。 妈蛋，男人不能说没用！ 这不能忍啊！ 宋秋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去，哮天犬在一旁拽着链子，拉住他：“淡定，淡定。” 第十五章 伦敦雾霾是怎么没的 当然，被少女和萨摩耶犬无情嘲讽的一人一犬总不可能真的冲过去咬她们，就算哮天犬没问题，宋秋也一定会被当成猥亵少女的流氓给扭送到派出所去的。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红着眼睛以猛虎下山一般姿态用双脚踩出龙卷风一样的灰尘，气势汹汹地从少女和萨摩耶犬的身边超过，超过之后，哮天犬还回过头大吼一声，散出了一点一直压抑着的神仙威势。 那威势如山、如海、如天。 萨摩耶犬被吓的嗷呜一声，趴在地上，少女更是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压迫在身上，仿佛一只洪荒巨兽骤然现出了身形，内心的恐惧难以言喻，竟嘤宁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 …… 志得意满的一人一犬高高兴兴地回到网吧。 吃过饭，二郎神痛快的给宋秋转了一千积分，看那模样，应该一上午游戏没少赢。 顺带一提，这些神仙微信和QQ用的比谁都六，平时转账什么的也大都用支付宝，不过他们的货币支付体系和凡间不一样，是请那些逝去后没有转世，选择留在地府工作的程序员们专门设计过的。 平时看似这些神仙上网、喝饮料、吃饭都不用钱，其实这早已经被自动扣除了。因此，能常来这里上网的，都是些家底雄厚的老神仙，又或者有突出的本领能够轻易赚够天界积分的家伙。 宋秋叫住正要离开的太白金星，他现在有了积分，就想着兑换个合适的修仙功法，从今以后，他也真正算是个修仙者了。 “太白老仙，跟我说说什么叫做修仙吧。” “你觉得修仙是什么？”太白金星反问道。 宋秋想了想，说道：“我只是看过许多修仙小说，他们说修仙都必须要驱除体内杂质，吸收天地的灵气。至于修仙的本质，我倒真没有想过。” 太白金星习惯性的捋着胡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清咳一声，说道：“修仙，又叫修真。所谓修真，就是修炼本真。当本真修炼到极致，也就成了神仙。那些网络小说里提到的修真阶段，大致并没有错，分为炼气、筑基、炼神、洞虚、大乘、渡劫六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小阶。因为这其实并不是他们凭空想象而来，而是隐藏在他们血脉中的记忆。虽然可能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神仙和修仙者的存在，但他们的先祖知道我们确确实实存在，更甚至有可能就是许多修仙者中的一员，所以这种深刻的记忆就隐藏在了血脉深处，传承了下来。” “但我不懂，如果修仙者真的存在，为何为何我生活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接触过修仙者，别说什么他们都隐姓埋名，藏于世俗社会，如果真的修仙者和我们生活在一个社会，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太白金星目光深远：“没有修仙者的蛛丝马迹，自然是因为这个世界，修仙者已经很少，甚至可能没有了。” 宋秋愣住了，问道：“难道就是很多人猜测的那样，地球灵气衰竭，已经不能再产生新的修仙者了？” 太白金星顺着胡子哈哈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灵气吗？” 宋秋摇头说道：“这倒不清楚，不过小说里都说灵气来自于天地，尤其在名山大川中最易出现灵气丰裕的地方，不过也有不少小说里认为灵气需要从星宿宇宙中获取。” 太白金星点头说道：“其实他们说的都不算错。用你能够理解的话来说，灵气的本质其实就是能量。” “能量？”宋秋吃了一惊，这个答案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对，我们神仙体内的仙力，其实都是能量，而这些能量哪里来的？就是从天地间吸收而来。万事万物都有能量，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它们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万物守恒定律学过吧？我们吸收了这些的能量，自然自己的仙力就会增加。不过凡人有一点理解错了，能量其实并不匮乏，但现在之所以修仙者少了，是因为随着人类的活动，天地间的能量被污染了。古时候那些修仙者，大陆藏于深山老林之中，不是害怕被人打扰，而是因为在那些地方，人迹罕至，能够接触到最纯粹、没有受到污染的能量。许多人登高修仙，也是这个道理，因为天上的星辰，也是最纯粹的能量。在如今的世界，能量遭到污染后，不再纯粹，修仙者必须排除这些夹杂在能量中的杂质，才能修行，这就意味着需要付出比先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自然修炼成仙就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宋秋挠挠头，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个环保卫士说的话？空气污染导致产生不了新的修仙者，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太白金星笑道：“这本来就是有关联的两件事情。大约五十多年前吧，天界有一位吞噬仙君不知道什么原因，突发奇想，决定到伦敦去修行，他修炼的功法是他自创的吞噬心法，号称能够吞噬周遭所有灵气。当时的伦敦你应该知道，号称‘雾都’，那雾霾可比现在的帝都还严重。” 宋秋“哗”了一声，说道：“比帝都还严重，这得多恐怖！” “嗨，你还当真了，就随口这么一说，老夫又不是环保局的，我哪知道帝都和它谁雾霾更重？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懂不懂？”太白金星吹胡子瞪眼的：“他正好又是在雾霾最严重的那几天修炼，结果他一修炼，把周围的雾霾全给吸进了身体，伦敦倒是干净了，他变得比包黑炭还黑，他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从非洲那边新搬家过来的神仙。也得亏他功力高深，能够化解这些雾霾，否则指不定就走火入魔了。” “尊重历史名人，尊重历史名人。”宋秋在一边提醒道。 “包黑炭老夫又不是没见过，老夫还和他打过斗地主呢。”太白金星不在意地说道：“人家现在可是冥府的高级领导人，讲究言论自由，随便黑他，他不敢给你穿小鞋的，顶多让你下辈子变得和他一样黑。” 宋秋翻了个白眼，他倒是忘记包拯死后成了阎罗王。 “你说我应该选哪种修炼功法？”宋秋扒拉着手中的《天道录》问道。 太白金星斜着眼看他：“选个赚钱快的，我没钱买皮肤了。” 第十六章 深夜里的卦师 宋秋这么高雅一人，当然不会选择一个赚钱快的功法，最主要也是因为他不用看就知道绝对没有这种功法。 他怎么知道没有的？ 废话，如果有这种功法，这群神仙还会穷的跟难民似的，听到眼珠就直往外冒绿光？ “太白老仙，你说我应该兑换什么？”宋秋捧着天道录，坐在柜台边，认真思索着应该把这一千积分用在什么地方。 太白老仙打了个呵欠，说道：“当然首先是要强化身体了。只有先天之体，才能真正有那么一丝成仙的可能性。可惜现在因为环境污染，已经基本不可能再出现天生的先天之体了，所以就需要你兑换点数来强化身体。上次那个部位强化，好像只强化了你一个指头？” 宋秋看了看强化身体的选项，上面显示：“选项一：强化为先天之体，需要二百九十五点已扣除管理员右手食指选项二：强化为诸天万象先天体，需要七百九十点已扣除管理员右手食指。” “诸天万象先天体？这是什么？” 太白金星回答道：“这是先天体中最高阶的道体，自当年老子西出函谷关，驾紫气，升云天后，世间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牛笔，那我肯定选它了。” 宋秋果断地选择了选项二。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不用多考虑的选项。 一道紫色气体从天道录中飞出，涌入宋秋体内。 宋秋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有如浸泡在温泉水中。 “还剩下两百点数，我应该再兑换什么，还是存下来等到以后兑换更好的功法？”宋秋虚心请教道。 太白金星说道：“不用存下来，两百点数兑换一门炼气法诀足够了，这种低阶别的修炼法则其实要求不高，不用选太贵的。” 宋秋挠了挠头，太白金星这么一说，感觉像在购买办公电脑一样。 “有什么推荐的么？” “逐月功不错。”太白金星仰着头回忆了好一阵，主要是这种低阶别的炼气功法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处：“不过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修炼它的时候，需要每天夜里沐浴月光星辰而奔逐，一边跑一边运转心法。如果只是静坐或者天上无月，那效果要差很远，这一点和其他功法比起来，确实蛮奇怪的。不过如果不是这一个缺点，它的兑换点数也不会只有区区两百点了。” “我修炼这门功法，不会最后长出很多怪异的长毛，并且在月圆的时候还要变身吧？”宋秋觉得这门功法听起来很是诡谲，不由莫名地想起了西方传说中，对月嗷啸的狼人。 太白金星瞪了他一眼：“狼人那种低劣的血脉怎么可能和这门功法相提并论？这可是当年夸父留下的。当年夸父之所以会追逐太阳，便是因为其所修的逐日功所致。夸父死后，他的后人将逐日功改良，便成了现在这门更为柔和的逐月功。”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修炼这门功法需要不停地奔跑？”宋秋问道。 “因为这门功法太过猛烈，它只会吸收天地最强大的气息，当那股气息涌入体内的时候，灵气过于丰沛，就会造成体内的不平衡，如果不用运动消耗超量的灵气，那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爆体身亡。” “这么恐怖？”宋秋听了心里有些发虚。 太白金星笑笑：“你不用害怕，这门功法已经经过数千年的改良，现在已经将风险控制到了足够小。也因为它有这样的缺点，所以逐月功反而成了现代社会里，在初期进展最快的功法。因为它只会吸收强大的灵气，不会吸收到污染物。不过，这种粗糙的修炼功法，也仅仅只能作用在练气这种最低层次的境界上，到了筑基期就需要另觅功法了。再说了，如果修仙都没有一点危险那还修什么仙？” “这倒也是。”听了太白金星的话，宋秋觉得很有道理，心中拿定主意，硬着头皮选中了逐月功。 天道录上升起一道白雾，那白雾如同奔腾的江流涌入宋秋天灵盖处。如醍醐灌顶一般，宋秋瞬间就通晓了逐月功的用法要点。 “没有问题了吧？”太白金问道，他急赶着想要去打游戏。 “还有。”宋秋赶忙答道。 “什么问题？” “你先前说诸天万象先天体在太上老君之后人间就再也没出现过，那么问题来了太上老君去哪儿了？” 太白金星闻言，双手插腰：“嘿，你能不能别老提太上老君？” “那是你先提的”宋秋弱弱地回答了一句。 答复宋秋的是一道闪着紫光的天雷。 噼啪一下，宋秋又被劈趴在地上了为什么要用“又”呢。 凌晨时分，万物悄静。 沿着东湖岸边，有一条环湖大道，平日里车来人去，川流不息，但此刻已是深夜，喧嚣和热闹都沦为了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不知道是雾还是霾。一个人影从远处昏黄的街灯下跑来，正是已经修炼多日的宋秋。 此刻的他身体经过强化，又修习了修仙的功法，身体素质早已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时候街头无人，他便毫无顾忌地奔跑起来，身形如道闪电般飞驰，如果这种惊人的速度让水浒好汉、“神行太保”戴宗看到了，估计他都要惊得跳起来把棺材板掀开。 倏地，宋秋眼角瞥到一抹人影，脚下的速度顿时放缓，以一种正常人能够理解的速度开始“慢”跑。 那人影是一名坐在小马扎上的瞎子，在瞎子身边抻着面“铁算神卦”的旗子，看起来是一名卦师。 跑近几步才发现，在瞎子背后临湖的一株树荫底下，还坐着一个带着圆顶黑色小帽的老者，佝偻着背静静地垂钓。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当这副场景出现在凌晨午夜的街头，这一切便不再正常。 宋秋心下生出警惕，不过他此时已有了身为一名修仙者的胆识，对于普通的盗匪根本不惧，足下脚步依旧保持匀速，不紧不慢地朝前跑。 或许是听见脚步声，那瞎子仰着脑袋朝向宋秋，口中问道：“这位过客，让我给你算个命吧。” 宋秋不动声色地停下奔跑，摇头说道：“我不需要。” “无妨，这是免费的。”瞎子淡淡说道。 “免费的我也不需要。”宋秋显得很平静。 瞎子却不理会宋秋的反应，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摇签筒。 远处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 红色的法拉利出现在街道的拐角。 驾驶着敞篷跑车的女子一只手搭在窗沿边，大红色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钓鱼老者的鱼线动了动，但他似乎睡着了，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正在摇签筒的瞎子这时候仿佛又成了一个聋子，依旧专心地摇着手里捧着的签筒。 一根竹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宋秋低头看去，那上面写着： “大凶，见血。” 第十七章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当竹签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的垂钓老者张开了眼，转头看向地上的竹签，语气冰冷地说道：“又是大凶，你这瞎子手气果然够衰。” 瞎子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是啊，真衰，替人算过七十八次，结果七十八次都是大凶。” 宋秋冷眼瞧着，忽然问道：“你这里面一共有多少竹签，又一共有几根大凶？” “一共有一百根竹签，有一百根大凶。”瞎子回答的很快，毫无犹豫，显然对此是了熟于心。 “既然每一根竹签上都写着大凶，那么又怎么说得上衰呢？”宋秋的头稍稍斜了一点，看似不解地问道。 “我不是说我的手气衰，而是说你碰上我，你的命真够衰的。”瞎子叹道。 这几句话的功夫，法拉利敞篷跑车已经到了几人跟前。 车上的女驾驶员忽然站了起来。 是的，真的站了起来。 她丢开方向盘，踩在真皮的座椅上，大红色的风衣被倒吹的风一下子掀起，展露出凹凸有致而高挑匀称的绝美身姿。 那女人身段美，脸更美，纵然是在昏黄的路灯下，也充满了野性十足的诱惑力。 这样的美女，放在大街上，十个人碰见十个人一定都会回头。 然而这时候没人看她。 老者看着瞎子，宋秋看着竹签，而瞎子看不见。 “让我算过命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瞎子笑的很灿烂。 “可是我还活着。”宋秋终于不再盯着地上的竹签看，抬头看着瞎子认真说道。 “没关系，你马上就要死了。”瞎子笑的更灿烂，说的很温柔：“要怪就怪你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他把地上的竹签捡起，很自然地递给宋秋。 动作如春风一般和煦，如秋雨一样绵润。 只是递到中途，那根竹签忽然破开了春风，削散了秋雨，成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剑，指着宋秋的喉结刺去。 如果宋秋是个一般人，那这一记刺是决计躲不开的。 那一根竹签递出去，瞎子便不再理会宋秋，似乎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他另一只手上的签筒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下一刻，那签筒中的九十九根竹签便化作剑雨，朝着车上的女人卷去。 垂钓老者轻轻摇头说道：“阎王叫你三更死，休想活到五更亡。你这瞎子不算缘，不算生，只算死，到真不愧‘算死官’的名号。年轻人，你遇到他，真的是命不好。” 说着话，老者手腕轻轻一抖，那鱼线从水中飞起，留下一圈圈波纹。 鱼线藏在黑漆的树荫底下，根本看不出来，就像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画面转回到宋秋。 如果宋秋是一般人，这一记刺决计躲不开。 可惜宋秋并不是一般人，他用指尖轻轻一搭竹签，另一只手掌握住竹签中部，双手用力，竹签便宛如一根枯枝，啪地折断。 瞎子对于声音异常敏感，听到这声响动，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下一刻更令他惊惧的事情发生。 原本应该将女人射成筛子的九十九根竹签居然消失在了他的“感觉”中。 站在车椅上的女人嘴角微微倾斜，绽放出令人心神荡漾的妩媚笑容。 那在风中飘摇的大红色风衣斜着一裹，九十九根比剑还锐利的竹签便通通收到了风衣里。 裹着竹签的风衣发出一道细微的呲啦声，一根几不可察觉的银针穿过风衣，刺向女人面庞。 灯光下，那银针针尾后面反着光亮晃射了一下，一条透明细长鱼线穿在针尾处。 原来垂在水中的钓线末端，绑着的不是鱼钩，而是一枚毒针！ 那针飞的又急又快，容不得女人再腾出手来反应。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不知为何那女人的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减，甚至隐隐有些讥诮。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吐气如兰。 吐气如兰，这不是一个夸美的形容词，而是此刻最真切的描述。 女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那气息甫一出口，便成了一朵洁白的兰花，兰花花心正好把毒针抵住。 那毒针到了花心中，便似丢去了前进的动力，悄然坠地。 从瞎子递出竹签，到女人吐气如兰，只是数息的功夫，却让一场刺杀消弭于无形。 法拉利跑车失去了动力推动，速度开始骤减，女人穿着长高跟的脚在方向盘上一带，整个车瞬间调转车头，如同电影、动画里的漂移，法拉利跑车猛地甩尾，剧烈的变向让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四条清晰可见的轮痕。 女人一脚踩在方向盘上，另一只脚落在车座上，扯着风衣的手一松，九十九根竹签远远飘散，凛冽的秋风顿时将红艳如血的风衣振的呼呼作响。她双手环抱在丰腴饱满的胸前，面上带着淡淡的高傲，一双杏眼如同君王的睥睨，就算是如此激烈的变向也没能让她的身形有分毫动摇。 宋秋看着这个大红衣、大红车的成熟女人，心中只有四个字： 八风不动！ 红色跑车横亘在马路中间，红衣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瞎子和老者，淡然问道：“茅山上清宗的人，已经只剩有这点本事了么？” 瞎子面色苍白，捏着仅存一小截的竹签，嘴唇颤动，终究沉默不语。 老者喟然叹道：“我二人不过是宗门弃徒，流落江湖，成了杀手，宗门内的道法连一CD没有学透，算不得宗门内的人。阁下吐气如兰，已是道门中绝顶的高人，我等自叹弗如，这次是我们瞎了眼，接错了任务，不求能活，但求阁下给个痛快。” 女人颔首道：“好，就如你所愿。” 一柄银色长刀从被背后腰间拔出，宋秋这才注意到被风衣遮盖的地方竟藏着这样的东西。 那刀直长如剑，只在刀尖处有一条明显的弧度，形似雁翎，明净透亮的刀身上留着两道长长的放血槽，路灯打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眼的银光，彰显了长刀的锋锐。 雁翎刀。 宋秋在心中闪过一个名词。 空中闪过几道银白色的芒，那星芒凝在空中，骤然间炸开，仿佛节庆时壮丽的礼花。 随着星芒，冰寒凛冽的风拂过宋秋的鬓角，宋秋莫名地感到一分凉气。按理说，他已经气入丹田，灵通百骸，寻常风寒都该不惧才对。 嘀嗒、嘀嗒、嘀嗒。 那是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宋秋循声望去，只见瞎子和老者脖颈间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几缕血水从血痕间滴落地上。那痕迹随着时间愈来愈明显，溘然间，像是那爆裂的自来水管一般，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四处喷洒。 两人轰然倒地，再也没了气息。 呆呆地站在原地，这还是宋秋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死亡，虽然眼前这两人也打算将他一并杀掉，但是看着他们这样轻易地死去，宋秋还是不禁有些悸动，这才明白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 红衣女人徐徐收刀入鞘，看向宋秋的眼神中抹过一抹玩味，显然方才宋秋折断竹签的一幕也被她收入眼中。红衣女人似笑非笑地问道：“横练功夫，还是同道中人？” 宋秋摇头，说道：“抱歉，美女，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的确也不明白红衣女人说的什么意思，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所谓的武林高手和修仙者或许已经在中华大地上绝迹了。 红衣女人以为宋秋不便透露，故意藏拙，不以为意，轻笑道：“小哥，你这身手还可以啊。” 她纤细的手抚到宋秋腰间，宋秋心里一慌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红衣女人挑逗地舔了舔红唇，手指在宋秋腰间轻轻抚弄，口中轻笑道：“别紧张嘛。” 宋秋毕竟是个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的老光棍，额头上紧张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红衣女人忽地朝后转身，大步上了红色跑车，留下呆愣的宋秋。 坐在驾驶座上，红衣女人侧过身，将右手搭在座椅上，望向宋秋笑道：“小哥，你很有趣喔，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她扬了扬右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长条状的软件，有些类似于长鞭，只是更加宽大。 震天的马达声在街头回荡，只是眨眼功夫，马力全开的法拉利跑车就已消失不见。 宋秋准备离开，忽然觉得裤子不对劲，一低头，顿时欲哭无泪——他长裤上的皮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红衣女人给抽走了。 原来红衣女人看似对于宋秋的回答不在意，但很明显，这就是她对宋秋“装傻充愣”的“报复”。 宋秋喃喃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 …… 扯着裤子、一步一挪回到神仙网吧宋秋好似经历了千难万苦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休息室的床上。 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宋秋一翻身，麻溜地爬起来，坐在床上，翻开由太白金星友情提供的养气秘法《三清修气长生经》，按照上面的记载，闭目打坐。 不多时，几缕白色的气雾从头上升腾而起，宛如炊烟。 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东方天已渐明，宋秋睁开眼睛，口中吐出口气，那气呈烟雾状飘散开来，按照《三清修气长生经》的说法，等他什么时候能够口吐云雾自成龙蛇，这门养气打坐的功夫才算是大成了。 正在思忖间，休息室外传来太白金星大呼小叫的声音：“宋小子，快来，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第十八章 龙虎山门徒 太白金星说的报恩，指的是他无偿传授宋秋《三清修气长生经》的事情。当然，这个倔强的老头是不会承认之所以传授宋秋这门吐息打坐的功法，是因为宋秋带他上了白银三。要知道这对太白金星来说，几乎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达到级别——这里的一辈子指的是永远，毕竟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 宋秋颠颠地跑到太白金星跟前，太白金星居然罕见地没有打游戏，而是开着一个新闻网页。 见宋秋走来，老头儿一指屏幕，“你看。” 宋秋凑上去仔细观看，那上面是一篇即将举办江城万人马拉松赛的新闻稿。 “怎么了？”宋秋不解问道。 太白金星指着屏幕上的一排小字：“看到这行没，第一名一万RMB！” “你要参加？”宋秋诧异道：“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去夺了第一名，那些科研所的人只会先想着把你抓去解剖，哪里会给你发奖金？” 太白金星抬起白眉骂道：“你这憨货，老夫我是何等地位的神仙，会参加这种赛事？我的意思是你去参加，我们各分一半，这样你就算把老夫传授《三清修气长生经》的恩情给抵消了。” “不去，我不是一个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宋秋撇撇嘴，虽然他也对这一万块钱很动心，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被这老头呼来唤去的，再怎么说，就算自己是凡人，那也是个有尊严的凡人。 老头照着宋秋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揍：“你还学陶渊明，没见到他小子前几天下QQ五子棋的时候，一直向对手低声下气地求饶说好话，就只为了悔一步棋，不输那几个积分么？” 宋秋抱头鼠窜。 …… …… 在江城最负盛名的龟丘山上，一身大红色风衣的简红玉负手而立，身畔竹林婆娑，叶影憧憧。 一片竹叶飘落，简红玉似背后生眼，伸手接住。 低头看着手中落叶，简红玉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吧。” 从竹林中走出一名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鼻梁高挺，眼长唇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脸庞两边颧骨突出，身材魁梧，双臂肌肉鼓涨，予人以即将爆裂的强烈视觉冲击。 “红玉，许久不见了，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若不是家中长辈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到江城。”白衣男子刻意将眼神变柔和，关切地说道。 简红玉把视线从手掌的竹叶上移开，平静地望向白衣男子：“我这次回来，是奉了家师之命，负有要务，不是为了探亲访友的。” 白衣男子摇头道：“我早就想与你说了，那什么天师道，多半是骗财骗物的左道旁门，你怎么就轻信了他？说什么上山学道，这一去，就有了五六年。这些年里，我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大师道长，便是我中华目前最有名的两位道门大师，杨林、王川，我也都见过，不过就是会几个杂耍戏法、障眼把戏，算不上什么得道高人，更别提那个从未听说过的龙虎山天师道了。” 听到杨林、王川的名字，简红玉的眼中露出几分鄙夷，斜嘴冷笑说道：“这两个不过是虚有其名的江湖骗子，哪里能叫做道门大师，这样的大师，便是我龙虎山上看门的道童，一剑也斩灭百十个。” 白衣男子脸上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道：“红玉啊，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这世间哪有什么道法，难道你还真以为这世间有长生不老、神仙鬼怪？” 简红玉淡淡一笑，手腕一翻将那枚树叶收到袖中，素手遥指山下毗邻秦江这条素有“华夏第一长河”之称的圣水禅寺，说道：“十五年前那场祸乱华夏的秦江大洪灾，几乎将半个江城都淹没了，但唯独这座禅寺，地势低矮，又濒临秦江，却没有一滴江水涌进寺中，你道为何？便是因为这座禅寺的方丈在洪水即将冲毁这座千年古刹的时候，孤身跑上梵净山，求下了一道避水法器。” “梵净山？传说中弥勒佛的道场？难不成他是找弥勒佛求的法器，那可求的真是轻松，谁去都能求到，那大家便都去求他嘛，江城又怎么会被淹？”白衣男子嗤笑道，那表情分明不信。 “嗯，那山上倒的确有弥勒佛祖的传承，不过那法器却不是从佛祖那里求来的。如果不是看在圣水禅寺和梵净山有几缕千年未断的香火旧情，梵净山又如何会轻易出手？”简红玉对于白衣男子言语的冒犯不以为杵，反而认真解释道。 “红玉啊，我看你已经中毒有些深了。要不你还是回家呆几天，陪陪叔叔阿姨吧？那什么劳什子的龙虎山道场，改天我找人把它给砸了。”白衣男子狠狠说道。 “够了！罗志远，我是看在你是我童年玩伴的情分上才和你说这许多话的，信与不信，都在于你，但请不要再多诋毁侮辱我师门。”简红玉皱眉叱道。她生气是因为罗志远出言无状，辱及师门，倒不是担心他真把道场怎么了，不说他找不找得到龙虎山道场，就算找到了，只怕也不是他砸道场，而是道场里的人把他砸了。 叫做“罗志远”的白衣男子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强忍着没有再说话。 不理会尴尬非常的罗志远，简红玉仰头望月，右手手指轻轻盘着左手手腕上那串先后经过龙虎山七位天师祈福的祛邪红绳，低声喃喃道：“师尊以天石卜卦，推算出江城出现了千年不见的仙家缘分，也不知道那缘分落在了哪里？” …… ……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在绝对强大的暴力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无用的折腾。 就算一向自认意志坚定、威武富贵皆不能屈的宋秋，在被太白金星一通胖揍后，也只能屈辱地签下城下之盟，答应太白金星参加这次江城的万人马拉松赛。 而且让宋秋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是，原本他可以和太白金星五五平分的奖金，因为他的傲娇倔犟，直接被老头铁血无情地宣告原本可以属于他的这部分奖金被挪作“神仙网吧英雄联盟基金会”的运作资金。 事实上，这个基金会是宋秋被太白金星一顿海揍后，老头为了剥削剩余那一半奖金而专门成立的，至于资金用途嘛，就是给玩英雄联盟的神仙们买皮肤用。 垂头丧气地宋秋来到发放马拉松运动员参赛号牌的地方，向负责发放参赛号码的工作人员礼貌说道：“你好，我来领比赛号码，之前已经在网站上报过名了，名字叫做宋秋。”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搜索了一阵，抬起头冷冰冰地说道：“你之前没有报名吧，系统里没有你的名字。” 宋秋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一个大腹便便、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背着手走过来，皱眉问道：“小李，怎么了？” 那被称做“小李”的工作人员将情况说了，这时候，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凑到主任耳边，小声的说道：“王主任，昨天网络服务科那边统计报名表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一份，估计就是他的。” 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以为宋秋没听见，但宋秋身体强化过后，耳聪目明，远超一般人，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这位“王主任”接下来会很轻易的就让他参赛，毕竟这过错在他们。但没想到主任脸一板，正儿八经地拿着腔调说道：“小同志啊，经过我们查阅系统，你确实没有报上名。不过咱们这个万人马拉松运动会旨在推动全民健身，没报名的人也是可以跟在选手们后面跑的，不妨碍你作为一个普通群众参与嘛，这没什么关系。” 宋秋没想到主任竟然会给他这样的答复，生气说道：“我明明听到你旁边那人说的是你们把我的报名信息弄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没报名成功？” 王主任没想到宋秋听力这么好，一张脸皱成一座山川，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听错了，我骗你干嘛！再说了，又不是参赛者都有奖，只有成绩最好的几个人才有资格得奖，你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能拿到冠军？” 第十九章 我让你们十分钟 王主任这不好笑的一句话却引来周围工作人员逢迎的笑声，在他们看来，这个瘦胳膊瘦腿的青年根本没有得奖的可能，还在这里纠缠参赛资格的问题，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一名工作人员小声地冷哼道，他以为宋秋听不到。 有名年纪稍大些的工作人员站出来，用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劝慰道：“小伙子啊，你看来是不清楚咱们这次马拉松赛的规矩。这次咱们江城举办的是全程马拉松赛，距离足足有42.195公里，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跑的下来的。不说夸张话，我这大半辈子都在搞体育赛事，见过很多人，谁身体怎么样，基本上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个大概，你这样子，一看平时就不怎么锻炼，依靠年轻能够跑个几千米，但是要跑完42公里，根本不可能。倒不如跟在他们参赛方阵后面，慢慢跑一段就行了，本来咱们小老百姓参加这个马拉松赛，求的就是一个强身健体嘛。” 一群人围着宋秋叽叽喳喳地说教，打算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的无知可笑。 简红玉站在人流稀少的地方，远远地看到被人群簇合的宋秋。她本是被罗志远再三邀请，推却不过，才过来观赛的，正百无聊赖，负手四处张望，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之前遇到的那个疑似修士的小家伙。 她兴致盎然地看着宋秋被马拉松赛事委员会的人围在中间“教育”，罗志远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是你的朋友？”罗志远顺着简红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人群中的宋秋问道。 “不，只是我遇到过的一个有趣的小朋友。”简红玉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趣，转过头，对罗志远说道：“有没有兴趣和他比一下？你若在马拉松赛上胜过他，那我就把我珍藏的那串经过嘉措活佛加持的‘天珠’送给你。虽然我入的道家，但不得不说，那也是一件上等的法器，能够庇佑安泰，祛散邪魔。” 罗志远看着远处的宋秋，他虽然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这串天珠的价值他还是知道的。就在昨天，他家中的一位长辈还想向简红玉购买这串经过被当世第一活佛嘉措活佛加持的天珠，当时出价九千万RMB，简红玉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拒绝了。没想到现在这个小子竟然让她能够下出如此重大的赌注，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有什么值得简红玉看重的。这些天简红玉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有意离的远远的，难不成是因为她看上了这个小子，或者至少说有不小的好感？ 看到简红玉那玩味促狭的眼神，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脸色阴沉问道：“你这天珠价值可不小，这样给我不觉得可惜么？” “那你也要赢过他才拿得到。”简红玉笑道。 “你觉得这小子能够胜过我？”罗志远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或许呢？”简红玉不置可否，耸耸肩说道。 “好，我就让你看看这小子在我面前会是什么熊样。我敢说，就算只用五成力，我也能够赢过他！”罗志远眼中迸发着熊熊怒火，他认为这是简红玉对他的轻视，他要让这个见识浅薄的女人认清现实，明白自己的强大。 罗志远大步走过去，口气极大地朝那位王姓主任问道：“你是叫王……王什么来着，王骁辉是吧？” 他有些记不清这个负责人的名字，约摸记得好像是这么一个名字。 周围的工作人员露出诧异的眼神，什么时候我们主任的名字是你一个年轻人能随便叫的了？ 那王主任略一错愕，看着罗志远的脸庞，愣了愣，忽然眼中露出几分讶异。原本趾高气扬的王主任忽然把身子放低，小心翼翼地探问道：“我是王骁辉，请问您是罗公子？” “不错。”罗志远点头道。 名叫“王骁辉”的江城马拉松赛事组委会主任露出意外和惊喜的表情，眼前这位年轻人可是省里大人物家的公子，在江城算是一等一的上层人物，在这位公子哥面前，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地小人物，王骁辉也只是在一次聚会上偶然见过一次，没想到罗公子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而且作为一个组织马拉松赛事多年的管理者，王骁辉更知道罗志远在这项赛事里所拥有的崇高地位。 他不敢怠慢，谄媚地搭着双手，笑呵呵地问道：“敢问罗公子有什么吩咐？” “给我一个比赛号码，我要参赛。”没有任何客套，罗志远直截了当说道。 和刚才对宋秋不耐烦的语气截然不同，王主任这次答应的很痛快，几乎连眼睛都没眨就同意了。 宋秋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很难看，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仗势欺人！ 他正准备和王骁辉理论，没想到罗志远忽然一指宋秋，表情冰冷地说道：“让他也参加。” 宋秋愣住了，他和罗志远从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何居然这样好心。 王主任连不迭地答应下来，笑嘻嘻的阿谀样子，和刚才单独对宋秋时完全是两副模样。 罗志远走到宋秋面前，扫了眼宋秋浑身的穿着打扮，一脸嫌弃厌恶的表情，从鼻子中冷哼着说道：“你小子别想着和我套近乎，我让你参赛不是看得起你，而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以后别再不知天高地厚，掺和这些不该掺和的事情。” 宋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罗志远。 罗志远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去，只留下宋秋尚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开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赛道两旁站满了围观加油的人群，毕竟马拉松赛是江城少有的大型赛事，许多江城市民都很积极踊跃地前来观赛，他们一边等待着比赛的开始，一边神情兴奋地讨论着冠军的归属。 “你们说，这次马拉松赛谁能得到冠军？” “当然是理查德.杰弗森了，他可是世界都有名的马拉松赛选手，没想到赛事组委会这次竟然请到他来，要知道他曾经是世界排名前五的顶级选手，在不少赛事中都夺得过冠军，是货真价实的世界名将！” “嗨！你们看，那不是罗志远吗？”忽然有一个体育迷尖叫道。 “天哪，真的是。” “什么什么？罗志远在哪儿？” 观众群中忽然掀起一阵骚动，他们大都是喜欢马拉松的体育迷，自然知道罗志远的鼎鼎大名。作为现今华夏体育圈马拉松赛事的领军人物，年仅二十四岁的罗志远被誉为百年一出的天才人物，被视作能够带领华夏马拉松项目取得突破的跨时代选手。 “你们说罗志远和理查德.杰弗森谁会赢？” “当然是理查德杰弗森，他可是世界级名将。”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理查德.杰弗森会获胜，罗志远虽然是咱们华夏最好的马拉松选手，但没有经历过大赛的锻炼，估计会有些怯场。” “罗志远会赢。”人群中一个人冷不丁地反驳道。 众人向说话那人看去，有眼尖的一下认出了这个一脸凝重的男子：“你不是综艺节目‘超级大脑’里，那个只须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全身身体数据的许博士么？” 那人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那个许博士。他面色平静，仿佛被人认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博士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沉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罗志远的肌肉中的脂肪含量达到了惊人的2.1%，要知道号称‘篮球之神’的迈克尔.乔丹，肌肉中的脂肪含量也才是2.5%。而且罗志远小腿的爆发力和身体的持久耐受能力都远超一般运动员，可以说他的身体素质几乎达到了黄种人的身体极限，站在了人类所有运动员的最顶峰。”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比赛场地里，赛事主裁判高举发令枪，正准备鸣枪开场。 所有运动员都做出奔跑的姿势，蓄势待发。 唯有罗志远双手抱胸，离一群运动员远远地，只听他冷冰冰说道：“我让他们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再跑，一样能拿冠军。” “我的天，这个才是冠军气魄，这才是高手气魄！”有花痴女双手捧脸惊声尖叫道，罗志远浑身肌肉，脸形硬朗，在不少少女眼中确实算得上一个标志的帅哥。 “敢让理查德.杰弗森五分钟，这是什么样的自信？”一名男观众摇头叹道。 “可是这也是他才有这个本钱。有底气，这就叫装逼。如果你没本钱去充大佬，那就是傻逼。” 宋秋意外地看了罗志远一眼，忽然也变回了正常的站姿。 虽然他不知道罗志远因为什么针对他，但他遇到挑衅也绝不会后退，既然罗志远想要装帅气，那自己就陪他玩。 只见宋秋笑眯眯地说道：“我让你们十分钟。” 第二十章 众口一词 原本倨傲的罗志远转头冷冰冰地盯了宋秋一眼没有说话。 他很想豪迈大气地宣布他要让二十分钟再起跑，至不济也要和宋秋同时出发。然而他在心中暗自盘算过后发现，如果想要确保夺冠，他顶多只敢让到五分钟，毕竟还有理查德.杰弗森这种世界名将参赛。就像刚才那个围观群众说的一样，他能夺冠，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帅气的表现，如果不能夺冠，那他现在的举动完全就是一个傻比脑残。 宋秋这一句话，无疑让他准备大出风头的作法效果大跌，原本这个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应该在他的身上，结果现在都转向了宋秋。 罗志远闭眼重重吐了一口气，他决定依旧只让五分钟，虽然这会让他感觉有些窝囊，但是他相信宋秋根本不可能在让人十分钟的情况下，还能夺冠，这个姓宋的小子只是在虚张声势、哗众取宠罢了。 “这个声称要让其他运动员十分钟的家伙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是咱们国家新生代的马拉松运动员么？”有观众纳闷道。 “我们国家的马拉松运动员我都认识，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回答他的是一名资深的马拉松运动员。 “这小子是来捣乱的吧，有理查德.杰弗森这样的世界名将，还有罗志远这样的华夏新星，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站出来开口就是让所有参赛者十分钟？”一名观众不满道。 “你们看这小子的穿着，一身阿迪王运动服，加上一双不知道真假的nike运动鞋，这哪里是运动员的打扮，明明就是个吊丝大学生嘛。”有眼尖的好事者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声地嚷道。 “哈哈，居然真的有阿迪王这个牌子，我还以为是调侃呢。”有人忍俊不禁，乐道。 “许教授呢，许教授看看他的身体指标怎么样。”有人想起了刚才说话的许教授。 许教授习惯性地扶扶镜框，说道：“体脂率百分之十，算是普通人里很健康的了，但是和专业运动员一比，就差太远了。双腿肌肉虽然发达，能够有不俗的爆发力，但也只是和普通人比。简单来说，是个很健康的小伙子，但是根本不能和专业马拉松运动员比较。” 这个答案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一名浓眉大眼的大汉粗嗓门骂道：“这小家伙现在装模作样的，也不怕待会儿丢人？” “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一名老人以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见过的米还多”的口吻说道：“这就是这男孩厉害的地方。他只是一句话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算他这次跑了最后一名，但在赛后的报道中，他都会说本届马拉松赛上除了冠军之外最吸引眼球的焦点。这就叫炒作，懂不懂？这就和当年那个什么姐一样，借着谩骂讥笑的名声上镜出名。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出名，真的是不择手段，真是可笑、可耻、可悲呐，实在是令老夫鄙夷！” 老人说到最后，还看似痛心地将黄木拐杖重重地拄在地上。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名老人年轻时候为了出名，曾经自编自导一场将自己年迈的母亲亲手推进河里，再假装路人勇敢下河救人的拙劣闹剧。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老母亲母爱如山，故意隐瞒了其中的细节，只怕他现在都还在牢里服刑。 其他运动员也冷冷地看着宋秋，罗志远的实力他们是服气的，而且也知道在江城这块地方，罗志远是地头蛇，惹不起，但宋秋不一样，他只是个无名小辈，竟然敢当着上万人的面夸下这种海口，不说宋秋能不能做到，这都是对他们极大的轻蔑和侮辱，这代表他们这群人在宋秋眼里都是不入流的马拉松选手。 “哼，口气挺大的，就不知道有几两本事。”一名运动员冷哼道。 “待会儿如果他真的追上来，我是说如果啊。那咱们哥儿几个就给他使个绊子，把他围到里面，故意挤他摔跤，让他好好的丢一下脸。”有肚子里冒坏水儿的运动员奸笑着提议道。 “这……”有运动员有点犹豫。 “有什么这、那的，他都这样看不起我们了，咱们不让他学点儿‘好’？NBA里的新秀还要被老球员教训呢，咱们这就是让他长点记性，知道知道规矩。”提建议那运动员劝说道。 “对，说的好！不管他有什么本事，作为新进入咱们圈的新人，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蹲着，一出道就瞧不起咱们大家，这以后真要有点成绩了，那尾巴还不翘上天？”另一名运动员拍掌叫好。 一群运动员就这样悄悄达成了对宋秋的攻守同盟。 被罗志远和宋秋打扰的主裁判严肃地巡视了一圈赛场上的运动员，等喧闹过一阵后，清清嗓子喊道：“肃静！” 场内运动员顿时安静下来，注意力又回到了赛场。 主裁判再度举起发令枪。 嘭！ 发令枪响，运动员们如同决堤的潮水，汹涌而出。 马拉松赛是一场漫长的较量，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收着力气，没有一开始就咬牙使劲。 罗志远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看那群起跑的运动员，而是闭上双目，站立养神。 宋秋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装逼犯。”从裤兜口袋里取出国产手机，打开了“贪吃蛇”这个知名度可能仅次于“俄罗斯方块”的世界知名游戏。 “咦，我怎么觉得有奇怪的音乐啊。”一名耳朵好又靠近宋秋的观众疑惑道。 “什么奇怪的音乐，那小子在玩贪吃蛇！”旁边的观众瞅到宋秋的手机屏幕，没好气的说道。 “这种地点这个时候玩贪吃蛇，是应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瓜皮？” “嗨，我都说了，这家伙哪里是来参加比赛，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观众中议论纷纷，大都在指责宋秋，就算夺冠无望，至少态度也要放端正吧？ 在他们看来，故意最后起跑，还在赛场上玩贪吃蛇，这都是对比赛和参赛运动员的不尊重！ 罗志远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扫除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该他出发了。 他不经意地乜了一眼宋秋，双腿肌肉鼓胀，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猛地蹿出，只留下一个魁梧壮阔的背影。 “天哪，一起跑就这么快，他都不用留力气么。”观众惊呼道。 “没办法，谁让他让了其他人五分钟呢，他如果不这么跑，怎么追的上大部队。” “也许罗志远就是这么厉害呢，他在国内有这么大的名气，绝不会是一个没脑子的莽汉，他这样跑正说明了他具有这样强劲的实力。” 赛场边热闹喧嚣，宋秋手机里那已成庞然巨物的贪吃蛇在一次猎食时不小心撞墙死去，他收起手机，双目炯炯有神。 十分钟到了。 第二十一章 给个教训 宋秋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出去。 正在兴高采烈讨论冠军归属的围观群众只看见一道残影掠过，他们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看着正以惊人速度越跑越远、已将消失地背影，瞠目结舌，呆立无语。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咽了口水，怀疑道：“是我眼花了，我怎么觉得他这速度不是在跑马拉松，而是在一百米短跑？” 马拉松讲究气息绵长，因为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也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跑完全程。而一百米短跑，则讲究爆发，需要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将全身的力气都爆发出来，和马拉松的运力方式完全相反。一个有经验的马拉松选手是绝不会在一开始就将全身力气用光的，因为那代表着放弃比赛。 “这小孩儿看起来爆发力和体力都不弱啊，可惜看来是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否则从他展现出的运动力来看，说不准会是这次马拉松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另外一个年长的老者看到宋秋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颇为可惜地叹道。 先前那名嘲讽过宋秋想要借炒作出名的老人正好站在两人身边，看到宋秋的表现，更加坚定心中的看法，撇撇嘴接道：“哪里是没经过训练，不知道省力？他这是哗众取宠，夺人眼球。我敢打赌，这小子绝对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就是为了在我们面前露一个脸，好叫大家记忆深刻。跑不到终点没关系，他只要能够追上一个两个运动员，绝对会有新闻主动报道他，为他可惜，把他描述成一个高傲无知、又身具禀赋的天才新星。现在的网红、造星，不都是这种套路么？” 说完这番话，老人还扬着他难听枯涩的公鸭嗓子嚷道：“有敢跟我打赌的么，我赌他绝对跑不到终点。” 周围的人无人接话，显然无人看好宋秋能够跑到终点。 “我押他能够跑到终点。”大红衣裳的高挑女人不知从何处走出，按理说，她这样的美女一出现在视线里，就应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 老人目光闪动，没想到真有人敢接这桩赌注。 “赌什么？”老人问道。 “随意。”红衣女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们赌一万RMB？”老人决心赌把大的，毕竟这样必胜的赌局和无脑的肥羊不是哪里都有的，既然遇见了就不能放过。 红衣女人端着个青花小碗，碗里装着清澈明亮的液体，那液体在手里微微一晃，一股浓烈醉人的酒味便洒了出来，分明是少有的年份好酒，引得不少老酒鬼腹中馋虫蠢动。 仰头嘬了口酒，红衣女人手指轻轻转动着这只被华夏国瓷器宗师齐北伦喻作“千钧一小碗，一瓷抵一城”的钧瓷珍品，轻笑道：“可以，不过我如果猜对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你自己跳进冬湖里游个泳。” 名叫“简红玉”的红衣女人刚才早已把老人的一番言论听的清清楚楚，她自有一套识人辨人的方法，能够看出这名老人年轻时候定然是个惹人厌恶的低劣家伙，因此存心想要教训他一次。 老人一怔，旋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他不认为自己会输，更何况就算输了，他只要自己不认账，他不相信一个年轻女人真的敢强行让他这样年纪一大把的老人跳入冰冷彻骨的湖水里，所以这桩赌注在他眼里就是稳赚不赔的。 简红玉对老人眼神中的狡黠视若不见，仰头将一两价值堪比一斤黄金的醇酒一口饮尽，那随意的态度仿佛这不过是路边摊上十块钱一瓶的小歪嘴。 红衣妩媚女人毫无形象地用宽大的袖口擦去唇角酒渍，手腕一翻，那盏价抵一城的描青花钧瓷小碗便不知道被收到了何处。简红玉双眸似迷蒙星云，略有几分醉意地朝着宋秋奔跑的方向行去，足下看若错乱无章，但每次踏在地面上，必定留下一道浅浅的足印，如果有人拿尺子测量这些足印，会发现每一个足印之间，必定会是不多不少六十六公分的距离，绝没有一个例外。 …… …… 宋秋一路奔跑，速度让许多围观的人惊诧咋舌。为了不惹起更多人的注意，宋秋有意将速度放慢了许多，但业已足以惊世骇俗。 一个运动员被超过、两个运动员被超过，紧接着三个、四个、五个…… 数以十计的运动员被宋秋一个又一个的超越。 当他们看到自己被那个狂妄妄言要让所有人十分钟的无名小辈超越后，无不郁闷气恼，反思自己这辈子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宋秋超越了。 在开赛前商量着要一齐给宋秋一个教训的运动员们形成一个规则的方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些二三流的马拉松运动员，平时靠参加各种中小型赛事维持生计，深知自己天赋平平，对于那些天赋异禀的天才选手最是嫉恨。宋秋先前的表现只是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惹人生厌的狂妄小子，无知且可笑。眼前眼见要被宋秋超越，这个狂妄小子又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平生最为厌恶的那类天才选手。 罗志远那样出身豪门的地头蛇他们惹不起，这种穿着廉价运动服、一看就是吊丝的小家伙难道他们还惹不起？ 几名运动员相互对视，其中一人做出“废了他”的口型，其他几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散开。 散开的阵型在这几名运动员中间有个名字，叫做“口袋阵”，只要目标运动员进入了口袋阵型中，几名运动员一收紧“口袋”，朝里面一夹，那被夹击的运动员是摔倒还是受伤，便全看他们心情了。并且这个方法因为把人包围在中间，要做任何小动作都是极为隐蔽，不可能被赛场裁判捕捉到，也不可能因此受罚。绝大多数遭殃的运动员还会以为是自己运气不佳，才被人群挤倒弄伤了。 对此毫无所知地宋秋快速地向散开的“口袋”靠近。 “收网。”这些运动员中的领头者看到宋秋完全进入“口袋阵”，冷笑着发出指令，他仿佛已经看到宋秋痛苦地抱着脚踝惨叫的情形。 第二十二章 电视直播 作为江城一年当中最有影响力的国际赛事之一，江城电视台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盛事。这次马拉松赛，江城电视台派出了阵容强大的直播团队，为全市观众进行全程直播。 “现在比赛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国际马拉松名将理查德.杰弗森一骑当先，以巨大的优势领先于其他所有选手。”知名马拉松赛事解说马健在电视里用标准的播音腔正一丝不苟地解说目前的赛况。 “国际名将就是国际名将，理查德.杰弗森这位选手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二岁，状态也大不如前，但是我们华夏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和我们的队员一比赛，这差距就出来了。”马健这次电视解说的搭档、也曾经是国内知名马拉松运动员的冯培培接话说道。 “对啊，理查德.杰弗森选手今年的最好成绩仅仅只有两小时二十三分五十四秒，距离他个人的最佳成绩两小时十分二十一秒差距不小，距离两小时两分五十七秒的世界记录更是相去甚远，可是就算如此，他在这次比赛中仍旧一骑绝尘，由此可以看出，我们国内的运动员距离这些世界上的一线运动员还有不小的差距。”马健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哈哈，马指导这话说的没错，可是理查德.杰弗森这位选手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弱，从到目前为止的时间花费来看，这次江城马拉松赛很有可能是他今年的最好成绩。”冯培培低头翻着数据资料，说道：“而且有不排除打破他个人最好成绩的可能。看起来，他今天的状态很不错。” “喔，这样吗？那还能让我好过一些。”马健是国内马拉松赛事的老资格解说，一向口无遮拦，就是这样一下子批评了中国马拉松界的所有运动员，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说到国内马拉松运动员，不得不提咱们国内现在这项赛事被公认为第一的运动员罗志远。”冯培培为了缓和气氛，接口说道：“他出道仅有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却已经击败了国内这项赛事所有的顶级选手，是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人，几次国内赛的成绩都已经是世界最顶尖的那一层次，现在大家都在期待他什么时候能够参加世界大赛，为我国夺得荣耀。” “我听说这次罗志远也参赛了，怎么没在领先集团里看到他？”马健插嘴问道。 “让我看看。”冯培培也一直在纳闷，她开始查阅选手的即时成绩。 电视里沉默了几秒钟，冯培培的声音再度响起：“找到了，他现在是第七名，噢，不，第六名了！天呐，他这个速度太惊人了！” 电视镜头即时地调转到罗志远所在的地方，只见罗志远正以惊人的速度追赶前面的选手。 “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罗志远在开跑后五分钟才出发，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处于追赶的角色，不过我们可以看到，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速度，在终点之前，他一定可以超越理查德.杰弗森获得本次大赛的冠军！”冯培培的声音很激动。 “呵呵。”马健颇有几分无奈地说道：“现在的运动员都这么傲气了么，居然敢让出五分钟再跑？不过也可以看出，罗志远真的是我国马拉松比赛的希望，就算多加上了五分钟，竟然也有机会赢过一名国际名将，这个小伙子值得我们的期待。” “这里我还收到一则消息。”冯培培神秘兮兮地说道。 “噢？是什么？”经过刚才罗志远的消息，马健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 “在开赛前，罗志远好像和另外一名选手有过一些冲突，在罗志远放话说‘让五分钟也能够夺冠’后，那名选手也跟着放话，不过说的更狠。”冯培培对于讲故事的节奏把握的很好，不紧不慢地把马健和观众的注意力都吸引个十足：“他说他让十分钟都能获得冠军。” “看来我真是老了，现在国内这些年轻人原来脾气都这么大，动不动就敢让人五分钟、十分钟。”马健苦笑道。 马健旋即又追问道：“是‘F4’里的人么？” “F4”指的不是流星花园里的俊男组合，也不是英雄联盟里厂长最爱的野怪猪仔，而是在罗志远出道前，国内马拉松赛事成绩最好的四个人。 “不是。”冯培培答道：“是一个叫宋秋的人，反正我想累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国内马拉松圈子里有这么一号人。” “不是圈子里的人。”马健坚定地说道，他对于国内的运动员如数家珍，肯定这不是职业的运动员：“他的成绩怎么样？” 电视镜头适时地转到宋秋所在的机位。 “咦，这是要撞上？”冯培培诧异道。 画面里，几名运动员似乎无意地朝着赛道中间方向跑去，只是几个人的动作巧合地凑到一块儿，就让正在赛道中间奔跑的宋秋被围在了一群人当中。 有一名运动员似乎脚下打滑，一只脚斜叉出去，突兀地到了宋秋脚跟前。 这一个动作在运动界有个别名：“绊马索。” 正在使用核心力量全力比赛的运动员只要被“绊马索”绊倒，轻则脚踝受伤，重则运动生涯直接报销，是决不允许出现地坏动作！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围在一旁的运动员为了躲避打滑的那人，也都踉踉跄跄地朝宋秋方向撞去。 宋秋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依旧直直地朝前跑。 怎么看，画面里那个装着山寨服装的青年都要躲避不了这场意外了，但下一幕却让冯培培和马健呆住了。 只见那几人挨到宋秋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像触到了弹力墙壁一样，蓦地嚎叫着弹飞出去，摔倒在地上。 而那名伸脚格在宋秋脚跟前的运动员，被宋秋用脚像扫落叶一样扫开后，整个人倒扑在地上，抱住那条被踢到的腿，痛苦哀嚎。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宋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奔跑，马健不禁皱眉责怪道：“这个叫做宋秋的运动员看来品德不怎样，周围运动员摔倒受伤，纵然错不在你，也应该停下来询问照顾一下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他这算是什么？” “没错。”冯培培赞同道。 第二十三章 那一砖的风情（上） 在解决掉那些想要收拾自己的运动员后，宋秋没有丝毫停滞地继续奔跑。 江城电视台的直播在继续，画面仅仅只在那些摔倒的家伙身上停留了短短几秒，便再度随着宋秋转移。 “马指导，这位名叫宋秋的选手目前已经进入前二十名了，你觉得他还有希望夺冠么？”虽然对宋秋的人品不满意，但该做的解说还是要继续做，冯培培问道。 “当然不可能！”马成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得不承认，这名选手确实有很强的能力，就算晚出发十分钟，现在也已经处于第二梯队了。”马成接收到最新传来的前方讯息，罗志远已经一跃到了第二名的位置，“但他现在的距离，离第一梯队的那两个人还差的很远，想要追上，近乎不可能。” 马成也不是随口胡说的，他估测过宋秋的速度，就算一直保持目前的速度，他也不可能撵上罗志远和理查德.杰弗森的。 “这么说来，冠军只会在罗志远和理查德.杰弗森两名选手间决出了？” “没错，其他人和他俩的差距都太大了。导播能把镜头切换到他们两人身上吗，一直追着拍这些不能夺冠的家伙有什么意思？”马成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他看着画面里的宋秋就生气，这家伙就算有点能力，职业道德素养也太差了。 “好的，画面回来，我们看到罗志远几乎要和理查德.杰弗森并驾齐驱了。这名罗志远选手实力真的很强，如果不让那五分钟，他很有可能冲击今年的世界最好成绩。”冯培培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能够打破今年的世界最好成绩，那无疑将大大提升华夏国马拉松在世界范围的地位，同时也会让江城马拉松赛真正在国际上打出名头。 看着直播画面里即将超越理查德.杰弗森的罗志远，马成满意地点点头，宽容地说道：“无妨，年轻人总要有些傲气的嘛，这次不能破纪录也没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罗志远会成为世界马拉松比赛上最亮的那颗星。” “现在随着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体育赛事也跟着在世界上崛起了，不过我们的教练员不只要让运动员出成绩，更要让运动员有道德。你看先前我们看到的那名选手，周围的运动员都摔倒受伤了，他居然不管不顾地继续跑，这种运动员放到世界上，就是为我们国家抹黑，这是坚决不能用的！而且我相信，这种心胸狭窄、功利心十足的运动员是不会取得一个好成绩的。”回过头来，马成意还惦记着宋秋那茬，言辞犀利地批评道。 “那个……马指导。”冯培培突然打断了还准备继续高谈阔论的马成。 “嗯？”在电视观众看不见的直播间里，马成不满地瞪了冯培培一眼。 “宋秋选手……突然加速了。”冯培培支支吾吾地说道：“他追上来了。” 马成的眼珠简直都要瞪出来了，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 …… 正如马成所说，宋秋也发现了如果一直保持同样的速度，根本没有希望追上跑在最前面的那两人。 但马成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宋秋已经使用了全力，其实宋秋到目前为止顶多使用了七成的力气。 逐月功对宋秋体质的改造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和汗水的积淀。不过就算宋秋现在只是刚刚入门的修仙者，各项身体指标也早已经超越普通人的想象。 宋秋这次来，就是奔着冠军那一万RMB的奖金而来的，如果不能夺冠，相信回去一定会被太白金星给揍成猪头的。 一想到夺冠失败后可能会出现的可怕场面，宋秋猛地加快脚步，脚下呼呼生风，还在拼尽全力和他争夺名次的运动员蓦地发觉身旁起了一阵风，一抬眼，宋秋竟然一溜烟瞬间跑出了几十米。 那速度比刚开赛的时候还快！ 这名先前还在内心暗暗嘲讽过宋秋的运动员心灵遭受到巨大打击，心思恍惚，脚下一拌蒜，跌跌撞撞地险些摔倒。 “太强了，他太强了，他比罗志远还要强大。”这人再也无心奔跑，只是怔怔望着宋秋快速远去的背影，目露绝望，轻声反复念道。 宋秋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心神宁静，渐渐如一，眼中的天地凝滞而缓慢，似乎视线里的一切动作都成了慢放的镜头，这种感觉像极了无数书里提到过的天人合一。 赛道上最前面的两道背影在宋秋的眼睛里越来越大，愈发清晰。 下一刻，宋秋就轻松超越了满头大汗地黑人运动员。在超越之前，宋秋扫了一眼他背上的选手名字：“理查德.杰弗森。” 不认识。 对马拉松运动一向毫不关心的宋秋摇摇头，古井无波的内心毫无波动。 他眼望前方，几个身位之外就是开赛前趾高气昂的罗志远。 此刻他也发现了宋秋的追赶，脸上再无一分淡定，浑身汗水如大雨淋过，流个不停。 眼见宋秋就要赶超过罗志远，倏地，那凝滞地画面一抖动，宋秋瞥见藏在人群中的一脸熟悉脸孔。那脸孔上带着狰狞的恶意，眼瞳中充满了暴戾的气息，正是宋秋曾经的辅导员梅建宇。 或许是认为躲藏在人群中，不会被宋秋发现，梅建宇弯身到地上摸索着什么东西，很快站起身，手里拾掇着一块不知道谁遗弃下来的红砖块。他放在手里掂量掂量，点头露出满意地表情，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将连体帽衣盖住脑袋，手臂一试力，那块红砖朝着宋秋直直砸去。 路旁的观众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 …… …… 梅建宇最近的心情都很低落，他因为诬陷宋秋失败，被派出所带走问询，虽然事后因为警方并无证据，被无罪释放，可是也在江城大学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果不是身为江城大学常务副校长的大哥包庇，只怕辅导员的职务已经被暂停了。 他对马拉松比赛毫无兴趣，无奈这次江城国际马拉松赛，身为江城第一名校的江城大学自然也要出力，派出了一支参赛代表队，他作为领队老师，必须要到场。 梅建宇正在赛道终点不远处哈欠连天的发呆，等待学生跑完全程，忽然眼前人影晃过，伸头一瞅，不是别人，正是令他咬牙切齿、怨恨了许久的宋秋。 如果不是宋秋，他又怎么会被警察请去喝茶？ 梅建宇恨恨想着。 他一低头发现脚边躺着一块建筑用的砖头，梅建宇恶向胆边生，心想就算扔砖砸他，这里人这么多，也绝不可能逮到自己。更何况和宋秋角逐第一名的那人他也认识，是江城最顶级的公子哥，平时想找机会搭讪都不行，听说这人最是好慕虚名，只要自己这一记砖头把宋秋砸倒，让罗公子拿了第一名，日后自己说不准还有机会去向他邀功行赏呢。 想到这里，梅建宇不在犹豫，弯腰捡起砖头，照着宋秋的脑袋用力扔了过去。 身畔人群响一阵惊呼。 梅建宇美滋滋地想道： 这件事，成了！ 第二十四章 那一砖的风情（下）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扔砖头也是一门技术活，想要在很远的距离外正中目标，技术、经验和一点点运气都是缺一不可的。 而梅建宇就有这样的能力和自信，能够在数十米外准确命中目标，因为这是他自小就练出来的绝活。 梅建宇打小就是个小痞子，用别人的话说就是“臭流氓”，最喜欢欺侮女生。经常带几个沙包，守在学校操场，一有女同学出来活动，就专门照着女同学的关键部位扔，乐呵呵地看女同学花儿似地跳颤，也曾经为此挨了不少女同学的打，不过女生大都力气弱，挨打在梅建宇看来不过和蚊子咬似的，而且还可以和女同学有“亲密”地身体接触，梅建宇别提有多爽了。 他扔沙包的准头就是那些年练出来的。 直到后来有一位凶猛无匹的女同学，在被梅建宇几次三番砸到要害敏感部位，又警告无效后后，直接拎着一把老年人晨练用的刀追着他砍了八条街，最后还见了血，让梅建宇在医院里挂吊瓶住了大半个月，这才令这个小流氓消停了许多。 他朝宋秋脑袋扔的这块砖头是即快又狠，不用再看就知道，准保是个脑震荡，运气好还会变成植物人，那样对梅建宇来说就赚大发了。 砖头掷出，如风雷有声。 人群中惊呼一片。 宋秋早已看清楚梅建宇的动作，神色不动，轻轻吸入一口空气，宽大的运动服双袖无风自鼓，蓦地一脚踏出，瞬间和原本并驾齐驱地罗志远拉开了距离。 这一突然的加速，让原本直直朝他飞来的砖头落了空。 罗志远见宋秋倏地冲了出去，一下领先他数米，惊愕愣神，脚下的步伐微微停滞。 就这么速度一缓，那原本要落空的砖头正好就赶上了罗志远，“嘭”的一下打在他头上。 砖头和脑袋一磕碰，顿时碎成两半，由此可见其中力道。 罗志远身体晃了晃，却没有晕倒。他用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怒目瞪向砖头飞来的方向，愤怒吼道：“谁干的！给我找出来！” 暗中跟随罗志远的黑衣保镖们气势汹汹地冲进人群，梅建宇吓得汗如雨下，想要转身逃跑，又怕被黑衣保镖看出端倪，一时间进退失据。 …… …… 在超越罗志远后，宋秋的面前再无对手，没几分钟就率先撞线，抵达终点。 江城电视台的演播室里鸦雀无声，马成和冯培培对视无言，这个结局是谁也没有想到。尤其是马成，他褒奖罗志远，贬低宋秋，刚放出一番狠话，转瞬之间就被重重地打脸，他感觉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烧。 晚出发十分钟还能夺冠，还是一个不属于马拉松圈子里的年轻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不只是他们俩，这是所有人内心里都想问出的疑问。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恭喜宋秋，获得了这次江城马拉松赛的冠军。”整理了一下心情，冯培培率先调整过来。 “……恭喜、恭喜。”马成苦涩说道，那口中就像含住了化不开的黄连，苦无边际。 …… …… “天哪，我收到消息了。”守候在马拉松起跑点的观众举起手里的手机，大声嚷嚷道：“你们猜这次的冠军是谁？” “看你这表情，难道不是理查德.杰弗森？”有人吃惊问道。 “当然不是。”举着手机的那人饱含深意地笑了笑，也不说是谁夺冠了。 “切，卖什么关子，不是理查德.杰弗森，当然就是罗志远了。”有关心马拉松运动最新消息的观众自以为是地说道，在他看来，这次冠军不是理查德.杰弗森，就是罗志远了，只是他没想到罗志远的实力如此强劲，就算晚起跑五分钟，也能够战胜世界级的名将。 “都不是！”举着手机的那人自己按耐不住，直接揭开了谜底：“是宋秋！是刚才那个说要晚出发十分钟的小子！” “什么！你不会得到了假消息吧？” “怎么可能，你看，手机新闻上都报道了。”那人把手机新闻打开。 “还真是，我的天，就刚才那个穿阿迪王、耐克鞋的年轻人？” “以后我那个练体育的儿子要是吵着买运动鞋、运动服，我就让他看看这个年轻人，广告里说好的运动装备才能出好成绩，这话我是不会信了。”这是一位家长在感叹。 那名和简红玉有过赌约的老人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置信，他左右机敏地瞧了瞧，发现那名红衣服女人没在附近，于是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顺着一条江边小道溜走了。 …… …… 江城有颗千年古槐树，高愈十丈，宽过六米，需数十人才可合抱。槐树枝繁叶茂，翠绿圆阔的叶片参差有序排布，密密麻麻，亭亭如盖，端的是大气壮观。传说当年吕祖得道后，云游至此，抚其幼枝，笑曰：“吾自北而来走了一千六百八十步，吾当保汝活够一千六百八十年。” 古槐树从唐时传下，千年来历经战乱，也不知是否真是吕祖有灵，庇佑护卫，便是当年华夏蒙难时，倭夷敌机将江城轰的千疮百孔，周遭林木几乎全被焚尽，这棵古槐树却也丝毫无损，自任风流雨打去，始终岿然无动。 华夏国开放以后，这棵古槐树便被江城政府认作城市名片，派了数名军区警卫常年在此守护，江城的许多重大活动都要在此举办。而历年的江城马拉松赛也不例外，均是以古槐树旁的建宁街道作为终点。 在绿叶似盖，横枝如梁的古槐树顶，一名红衣宽袍的女人不知道怎么避过了警卫，攀上树梢顶端，正靠依在粗壮的树干上，眺望足下的马拉松颁奖仪式。 这女人不是简红玉是谁？ 简红玉一根指头上立着那盏青花钧瓷小碗，像表演杂技的杂技演员，将指头上的小碗滴溜溜地旋转个不停。 “最后那几步不是武功，应该是用上了道法，看来是个练气士。”简红玉自语道：“有意思，看不出功法出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辈。” 她转过头，远远眺见人群中鬼鬼祟祟想要偷偷摸摸逃走的老人，嫣然一笑，美艳笑容霎时间让周围绿叶黯淡无色，口中轻声说道：“赌输了就想赖账？” 第二十五章 身残志坚励志小剧场 几缕秋风从密集的树叶间漏过，一袭大红长衣衣袂飘飞、恍如天人的简红玉没有惊世骇俗地直接从树冠上跳下。 她伸手从宽大的衣袖袖囊中取出一沓新崭崭的钞票，不消再数，不多不少正好一万。 简红玉唇角上翘说道：“这一万能够换回一个落水秀表演，倒也是不错。” 细长玉白的手指向上一扬，没有了束缚的红色钞票飞洒漫天。 简红玉眉间露出慵懒神色，右手手指却如疾电般探出，快速地对着空空如也的空气书写着什么。 指尖上绽出一道青芒，凡是手指过处，俱都留下了痕迹。 只是片刻，那天马行空、仿佛只是随意涂抹的青色笔画便汇连成了一道符箓。 正是龙虎山上的不传秘技，天师符法！ 那符箓在空中青光闪烁收放，好似一颗跃动的心脏。 蓦地，青芒散去，符箓倏然消失。 在符箓消失处掀起一阵大风。 那风朝着落下的钞票追去，弄得钞票哗啦啦的作响。 “捡钱咯~” 也不见简红玉扬高声调，那声音就这么扩散开来。 脚下几乎渺小如蚂蚁的人潮中瞬间骚动起来。 “快看，好多钱！”有人指着简红玉抛下的红色钞票大声喊道。 “捡钱，快捡钱！” 人群中有人激动地脸都胀红了。 一群人跟着钞票飞散的方向狂追不舍。 那钞票飞去的地方正是老人悄悄溜走的方向。 老人偷偷摸摸地行走在偏僻的江边小径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 忽然，一阵闹哄哄的喧闹声传来，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大，老人回过头望去，顿时傻住了。 一群人蜂拥而来，像是不可阻挡的浪潮，径直往他站立的地方冲来。 “喂喂，你们要干嘛！这里有老人，注意一……”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中只有红色钞票的人群冲到一边。 小径旁边满是湿滑的泥土，老人被跌跌撞撞地挤倒泥土路上，立足未稳，脚下一滑，一咕噜就滚到了湖水里。 “救命啊！咕噜……救命啊！咕噜……救……咕噜……” 老人在水里拼命地挣扎呼救，一时间也不知道灌下去了多少口江水。 …… …… 江城演播室里，冯培培面色复杂地播报着。 “两小时十二分零八秒。” “这个成绩说不上有多好，也不是今年的最好的成绩。但如果你知道这个成绩是在晚出发十分钟后跑出来的，你就会明白这有多么的可怕。如果扣除掉那晚出发的十分钟，那么尘封多年的世界纪录已经在今天被打破了。” “宋秋，一个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运动员。” “可是过了今天，如果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只能代表着你不是一个合格的马拉松运动爱好者。” “他已经不再只是我们华夏国马拉松运动的希望，而是整个世界马拉松运动的未来！” 马成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也没有反驳。 怎么反驳？ 人家刨开那十分钟都是新的世界纪录了！ 就是不刨开那十分钟，这个成绩也打破了江城马拉松赛的赛会纪录。 这就是实力啊。 让你无可辩驳的实力！ 转播画面切换到颁奖仪式上。 颁奖仪式的流程进行的很快，当江城市的市长把沉甸甸的奖杯和一万块钱的奖励颁发给宋秋后，一脸笑容的市长大人重重地拍了拍宋秋的肩膀，以示鼓励。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现场记者发布会。 “请问宋秋选手，你之前名不见经传，从未参加过任何马拉松赛事，甚至不是国家体育局登记在册的职业运动员，这次以业余爱好者的身份参赛，为什么能够战胜诸多强手，一举夺魁？”一名记者举手问道。 “呃……因为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宋秋挠了挠头。 “哈？” “我从小生长在巴蜀的偏远山区，每天上学来回都要走五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我就来回都跑着去，久而久之，就跑的越来越快了。”宋秋张嘴就开始编瞎话，虽然他的确是巴蜀人，不过和偏远山区搭不上半点勾，噢，不对，山确实挺多的，就是一点都不偏远。虽然编瞎话不好，但他总不可能说自己遇到了神仙，身体已经变得和凡人不一样了吧？自己要是敢说这话，喏，赛道旁边停的那辆医务车看到没，直接就给你绑了送到青山精神病院去。 一名感性的女记者坐在台下听完宋秋的回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中饱含着泪水，捂着嘴小声啜泣道：“太感人了，好一个身残志坚的斗士。” 宋秋听到后，双眼瞪得和一只圆鼓鼓的金鱼一样。 喂喂喂，小姐，你跑串场了吧，什么身残志坚的斗士，那是隔壁的残疾人运动会好不好，我这是人穷志不穷的励志小故事…… 江城市长就坐在宋秋身边，他再度鼓励似地拍拍宋秋的肩膀，表扬道：“小伙子，你很不错。” 台下适时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采访在热烈友好的氛围中继续进行，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提问的是《楚河日报》的记者。 江城市长听到这个报纸的名字还特意多瞥了一眼，这家报纸是远图集团的产业，在江城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不好意思，宋先生，我可能要问一个比较私密个人的问题。”这名年轻的记者一上来很有礼貌，非常客气地说道。 “没关系，请问。”宋秋点头。 “我这里收到消息说，你是被江城大学开除的学生，而且据说你平时的表现都很好，是因为得罪了学校里的当权人物才被开除的？”年轻记者语出惊人，震惊到了周围的人。 江城大学可是江城、乃至整个华中地区最好的大学，如果真的闹出了这样的丑闻，对江城、对江城大学、甚至华夏国整个教育界的声望都是巨大的打击！ 宋秋愣了愣神，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是的。” …… …… 梅建宇想要躲在人群中逃走，却没有逃过眼神比苍鹰还要锋锐的黑衣保镖们的搜捕。 两腿发软的梅建宇被两个彪形大汉架到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罗志远面前。 罗志远用力地拍着梅建宇苍白的脸，恶狠狠地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 第二十六章 啪.啪啪.啪啪啪 “放下他。”罗志远冷冰冰地命令道。 梅建宇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地上。 没有理会浑身沾满灰尘的名贵西装，梅建宇第一时间连滚带爬地匍匐到罗志远的脚边，伸手想要抱住罗志远的大腿，却被罗志远一脚踹开。 梅建宇捂着被踹中的胸口，脸上没有露出一点不满，惶恐地解释道：“罗大少，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是为了帮您啊。” “帮我？用砖头帮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呀！”罗志远气极反笑道。 罗志远用手指着脑袋上还渗着血的伤口，躬下身子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伤口，你用砖头砸出来的伤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八辈祖宗啊！你tm说是要帮我，你以为我是大街上的二傻子嘛！” 梅建宇被吓得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在皱巴巴的脸上横趟着，看起来恶心到了极点。他抹了一把鼻涕，哭嚎道：“罗大少，您要相信我啊，小的没有说谎，那是砸偏了呀。” “砸偏了？好啊，你还想骗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掌嘴，给我狠狠地掌嘴！”罗志远说完又有了新主意，指着地上几块零碎的板砖说道：“别用手，用砖头，让他也知道板砖拍在脸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别！别！罗大少，别啊，我真的是想要帮您啊！”梅建宇惊恐地叫道。 他还要继续解释，一名黑衣保镖走过去直接把他提了起来，一块板砖重重地拍到一边脸上。 “啊”的一声尖叫，好似杀猪一样，梅建宇的一边脸颊顿时肿成了一座小山。 罗志远掐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不错，继续，不过捂住他的嘴，太吵了。” 旁边的黑衣保镖心领神会，又一个人走上去，直接用胶布封住梅建宇的嘴巴，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狠狠地拍了过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很快，清脆的板砖拍脸声就在这条幽僻的巷弄中响了起来，好像一首古怪的乐曲。 …… …… 听到宋秋的回答，江城市长的脸色变得很凝重。 这无疑是个很大的丑闻，虽然江城大学不属于江城市政府直接管辖，但同样也会给江城社会生活的各方面带来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率先揭开这个丑闻的是远图集团旗下的《楚江日报》，由不得他不去思度其中究竟有没有江城巨亨李远图的影子。 “大家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们政府一定会查清楚的，如果宋秋同学真的是遭受到了冤屈，那我在这里保证，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市长处变不惊，微笑从容地接过话头说道。 发布会很快散去，在市政府的努力下，记者们均答应了暂时不让这件事情登报。 “给江城大学去个函，问问什么情况。”市长向秘书吩咐道，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再向省政府打个报告，说明一下情况。” “好的。”秘书躬身道。 …… …… 宋秋正坐在网吧的柜台里面，手机“滴滴”地响了一下。 “在吗？”是李竹诗发来的微信，自从那天见面之后，两人就经常都在联系。 “在，有事儿？” “没什么，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宋秋想了想，刚给这群神仙挣回来一万块钱，自己想要出去放半天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谨慎地征询了一下网吧里各路神仙的意见。 太白金星的表现最有代表性。 这老头儿正一张一张的数着红色的钞票，是的，这个掉进钱眼儿的老家伙在拿到存有奖金的银行卡后，直接就去全部取了出来，已经乐呵乐呵地数了一中午了。 他听到宋秋打算请假出去，直接不耐烦地说道：“你又不是这红闪闪的钞票，要滚哪儿去难道老夫还会拦着你不让走？” 得到“放养”许可后，宋秋赶紧回复道：“有空。” “今天下午有一场各大高校参与的文艺表演比赛，我也要代表咱们学校上台表演，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李竹诗的消息很快发过来了。 “哈哈，大美女相邀，那我一定不能缺席。”宋秋这样回复道。 “讨厌。”李竹诗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好，下午3点，江城大剧院见，不见不散哦。”她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 “好。” “唔，不对。”正在数钱的太白金星抬起头来，连连摇头念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宋秋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太白金星斜眼乜他，冷笑道：“你小子面带桃花，这就很不对！莫不是佳人有约？” “怎么会！”宋秋作出一副正儿八经地表情，果断地否定道。 这群家伙的八卦精神他可是见识过的，就昨天还有神仙在聊八百年前二郎神和另外一位神仙赌斗的时候，一不留神把手中的三尖两刃神锋捅到哮天犬屁股上，害得哮天犬愣是便秘了大半年的糗事。 鬼知道让这群不靠谱又闲的发慌的神仙知道自己和李竹诗约会的事情后，会传成什么样呢。 可不敢让他们知道。 ……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两点半，李竹诗早早地就来到江城大剧院门口， “诗诗~你来这么早是要等哪位白马王子啊，难不成是咱们学校的校草王寒峰？”李竹诗的闺蜜蒙紫晴娇滴滴地问道。她拖着李竹诗莲藕似的玉臂来回摇晃，好奇想要知道这位一贯的冰山美人这么早过来是打算等谁。 蒙紫晴穿着一身爱马仕的最新款的秋季皮衣，手臂上挂着一只纯手工打造的gucci红粉挂包，这一切都说明了她不同于普通人的身份地位。 “好啦，你安静等待就是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耐心一点？”李竹诗无奈说道，她有些后悔把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可怕的闺蜜带来了。 李竹诗的打扮就比闺蜜要低调很多，虽然因为要上台表演，穿了一身彰显修长傲挺身材的礼服，但算不上是国际名牌，而是由国内顶尖品牌打造的，其他的装饰和手包也都属于很小众的品牌，整套服装配下来既雅致大气，又低调朴实。 蒙紫晴嘟了嘟嘴，无聊地左右打望。 她们两个大美女站在一起，自然永远都是聚光灯下的焦点，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注目光在她俩身上。 这时候，蒙紫晴突然注意到一个穿着可以说是寒酸的男生径直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又是一只讨厌的苍蝇。”蒙紫晴轻声嘀咕道。 走近了一些，蒙紫晴突然觉得这男生有几分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爱地歪着脑袋，蒙紫晴嘟着嘴想了半天，忽然双手一拍，大声喊道：“原来是你！” 李竹诗被蒙紫晴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用一副大姐姐看小妹妹的眼神无奈问道：“蒙大小姐，你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一个仇人，诗诗你不用管，我去去就回。” 蒙紫晴放开一直抱住的李竹诗的手，气势汹汹地朝着那名男生冲了过去。 “你！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蒙紫晴小跑到男生面前，双手叉腰，露出凶神恶煞地凶狠表情，大声问道。 男生挠挠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啊？我？”他用手指反指自己的鼻梁，问道。 “废话，当然是你，不是你还是我自己么？”蒙紫晴气呼呼地问道 被蒙紫晴视作“吊丝”一枚的男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宋秋。” 第二十七章 我是一个穿阿迪王的男人 “那个……不好意思，”宋秋挠着头问到：“美女，我们认识吗？” 听到这句话，蒙紫晴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蹿，跳起来有三丈高。 “死变态，你竟然不记得我了？”蒙紫晴伸出的手指都要指到宋秋的脸上了：“连我这样的大美女你都不记得，你不仅是个死变态，还是个又瞎又傻的死变态！” 不怪蒙紫晴生气，人生最丢面子、最令人火大的事情莫过于如此，你把一个人记得死死的，而他却对你没有一点印象。 “有些眼熟。”蒙紫晴的这种态度，更加让宋秋心虚起来，以为自己真的记性不好。愧疚之下，就连少女的这一串骂语也老老实实地照单全收了。 少女还准备继续骂下去，李竹诗走了过来：“宋秋，紫晴，怎么，你们认识？” “我当然认识他，这个死变态……啊？”蒙紫晴忽然醒过神来，懵住了：“诗诗，你和这个死变态认识？” “当然，宋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李竹诗淡雅地笑道。 蒙紫晴撇撇嘴，认为李竹诗是在开玩笑，委屈告状道：“诗诗，这个死变态欺负我~~~前几天我在晨跑锻炼的时候，这个死变态用一条土里吧唧的土狗吓唬我，把我们家多多都给吓病了。” 李竹诗知道，多多是蒙紫晴最宠爱的宠物，挺可爱的一条萨摩耶犬。 她把目光转向宋秋，不过眼睛中都是淡淡的笑意，显然没有把蒙紫晴的控诉当成一回事。 蒙紫晴这么一说，宋秋也想起来了，这丫头不是前几天带着哮天犬散步时遇到的那个妹纸么。 “咳咳，那叫中华田园犬。”宋秋提醒道，要是知道这丫头把哮天犬叫土狗，他敢保证哮天犬一定会追着这不知好歹的丫头屁股乱咬。 “有区别？只是换个名字，那不还是土狗吗？”蒙紫晴翻白眼，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就是一条狗朝你吠了几声么，又不是让狗咬了你，至于这么记仇么？”李竹诗忍笑劝道。 “就是，你这丫头还别看不起土狗，不知道谁被它给吓哭了呢。”宋秋在一边冷不丁地拆台说道。 “谁！谁……谁哭鼻子了！”蒙紫晴两边脸颊像开了两朵桃花一样粉红粉红的，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朝着宋秋一呲牙，倔犟地硬撑道：“我那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睛，对！就是你跑过去的风沙太大，弄得沙子进了我眼睛，你说你可不可恶！” “可恶、可恶。”宋秋就像逗小孩一样，笑嘻嘻地应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再闹了，该进场了，等会表演就要开始了。”蒙紫晴看到宋秋的惫怠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正准备还嘴，被李竹诗打断道。 “哈？等等等等，诗诗，我们在外面站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个死变态吧？”蒙紫晴眨巴眨巴圆月般的大眼睛，夸张地捂着嘴巴说道。 李竹诗扶额道：“是的。不过紫晴，你能不能别老是死变态、死变态的叫啊？” “不叫他死变态，叫什么？依我看，诗诗你是被他虚假的伪装给蒙蔽了，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死变态！”蒙紫晴狠狠地瞪了宋秋一眼，说道。 “好吧，好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面对蒙紫晴的坚持，李竹诗也没办法了。 三人随着人流前进，朝着举办比赛的会场走去。 李竹诗带着两人没有买票，通过特别通道走进了会场，她有特制的选手证件，可以让三人直接进入。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赛事组委会报个到。”李竹诗说完，转身离开。 趁着李竹诗不在，蒙紫晴死死地盯着宋秋，恶狠狠地凑到宋秋耳朵边，警告道：“死变态，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再骚扰诗诗了，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不适合。” 刚才趁两人休战的间隙，李竹诗见缝插针地替两人做了相互介绍，宋秋知道这位是身家不菲的千金大小姐，苦笑道：“我又怎么了，我没骚扰过竹诗，蒙大小姐，你的想象力能不能别这么丰富？” “哼哼，”蒙紫晴以为宋秋在说假话，继续教育道：“我猜你这种吊丝除了上课，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寝室玩游戏了吧？今天诗诗把你带来这里，她也不想想你懂得欣赏么？恐怕坐在里面不睡着都是有出息了吧？” 宋秋讪讪一笑，他在遇到那群神仙之前，生活倒的确和蒙紫晴描述的一样，除了学习，就是玩电脑了。 “你也不看看诗诗家那是什么身价，什么地位，你再看看你，你说你穿的是什么？”蒙紫晴上下打量着宋秋的打扮，一脸嫌弃。 “呃……衣服裤子是阿迪王一套的。”宋秋老实地交代道。 蒙紫晴双手捂头，都要崩溃了，“阿迪王？阿迪王是什么牌子？我的天，我居然和你这种土包子站在一起，不行，我要离你远一点！” 她低头一眼扫到宋秋手里拎的饮料。 加多宝？ 蒙紫晴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我勒个去，哪里是什么加多宝，那上面写的是“加哆宝”！ “你、你，你喝得这个是什么？”蒙紫晴瞪大眼睛问道。 “加哆宝啊，怎么了？”宋秋把饮料瓶提起来看了看，问道。 “你没发现这个多字上面，多了一个‘口’字旁吗？”蒙紫晴抓狂道。 “没错，是加哆宝啊。”宋秋说道，那副理所当然地表情险些把蒙紫晴气懵了。 蒙紫晴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一头秀发，大声嚷嚷道：“死变态，你是不是没见识过世面啊，连山寨货都不认识？哎哟，真是太丢脸了。你这家伙是怎么和竹诗认识的？我勒个去啊，你这个土包子太气人了。气死我了！” 李竹诗走回来，看着蒙紫晴仿佛向日葵一样的发型，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蒙紫晴还在那里抓着头发，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土包子、土包子、土包子……” 宋秋一脸正色地回答道：“没什么，她只是认识了很多新品牌，有点激动。” 李竹诗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满脸问号。 第二十八章 你懂音乐？ 李竹诗满脑疑惑，还准备继续问，就在这时候，身后一个人走出来，打断了她还没问出口的话。 “竹诗，紫晴，好久不见。”说话的是一名男生，他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身前胸口下，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像宋秋看过的西方电影里的上流绅士。 蒙紫晴看清楚这人后，惊喜地叫道：“赵辰，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参加比赛的，怎么，不欢迎我？”赵辰闻言失笑道。 李竹诗的反应没有蒙紫晴那么热烈，只是淡淡地点头致意。 李竹诗冷淡的表情让赵辰的神情蓦地阴沉了几分，只是很快就被笑容掩盖，没有让人发现。 “赵辰，江城科大有名的才子，也是这次比赛的参赛者，和诗诗一起，被称作本届比赛最耀眼的两个人。”蒙紫晴挑衅似地乜着宋秋，一挺饱满的小胸脯，介绍道。 其实她和赵辰并不熟悉，只是因为父辈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头脸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来来回回的有过几次交道，她这样介绍只是为了打击宋秋这个气煞人的土包子。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我这点本事，哪里比的上竹诗啊？”赵辰假笑道，就连一贯自认情商很低的宋秋也看出了他的虚伪。 李竹诗淡淡笑道：“你过谦了。” 她转过头对宋秋说道：“这里面的座位是不分座位号的，你们进去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了。最好坐的近一些，舞台的效果要好很多。” 宋秋微笑着颔首。 看到李竹诗和宋秋的亲密对话，赵辰脸上堆满了阴霾。 “我要去后台准备了，赵辰你和我一起走吗？”李竹诗问道。 赵辰摇头说道：“你是开场表演，我是最后压轴，我不用这么早就去后台准备，我和紫晴一起进场，欣赏一下你的表演。” 李竹诗点点头，和宋秋、蒙紫晴作别后，径直走向后台。 赵辰这才装作刚看见宋秋一样，装模作样地向蒙紫晴问道：“紫晴，不知道这位兄弟是谁？” 蒙紫晴撇撇嘴，说道：“宋秋。一个死变态，不用理他，也不知道诗诗脑袋里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他也带了过来。” 赵辰打量了一番宋秋，干笑道：“这位兄弟的打扮，简单朴素，很质朴啊。” 就连蒙紫晴都听出他这是在嘲笑宋秋的衣装低劣，少女洋洋得意地朝宋秋一笑，显示终于有人和她一样的品味了。 阿迪王？ 这种十块钱一件二十块钱三件的地摊货都敢穿在身上，这让和你站在一起的大小姐我都跟着掉份了！ “和竹诗是江城大学的同学吗？”赵辰紧接着问道，眼神中闪烁着几分试探。 宋秋面色平静说道：“我已经没读书了，现在在一个网吧当网管。” 赵辰眼瞳中满是轻蔑，装出吃惊的表情，说道：“网管？就是那种坐在网吧柜台负责收钱打杂，一个月一两千工资的那种？” 宋秋不想和他多说，只是简单地点头敷衍道：“是的。” 赵辰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蒙紫晴，口中假惺惺地说道：“这个工作对宋兄弟来说真的是屈才了，要不到我家的公司来，我管保待遇让宋兄弟满意，一两千哪够，怎么也得三四千吧？” 语气中满是嘲弄。 蒙紫晴在一旁插话道：“死变态，你面前这位可是赵氏集团的少公子。他只用为你说句话，你就能够进入赵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这可是你拼了命，都找不来的好工作，还不赶紧说谢谢！” 宋秋表情淡定，一出口却让两人都意想不到：“不用了，我这人胸无大志，最喜欢闲云野鹤的做个散人，很满意现在的工作，暂时没有更换工作的打算，谢谢了。” 蒙紫晴气的说不出话，缓了好一阵儿才开口骂道：“死变态，土包子，你真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大公司白领不去做，要做那看大门的网管，也不嫌丢人。” 赵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紫晴，别再说宋兄弟了，人各有志，咱们也不须强求，既然宋兄弟不想，那这件事就算了吧。再说，指不定宋兄弟是看上人家网吧老板的水灵姑娘了呢，想要做人家老板的上门女婿。” 蒙紫晴眼睛里露出狐疑神色，盯着宋秋仔细打量：“死变态，你不会真的是个吃软饭的吧？唔，赵辰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宋秋苦笑，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怎么解释，这个丫头也不会相信。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这时候已经挑选到一个临近舞台的位置坐下。 赵辰望向宋秋，似笑非笑地说道：“宋兄弟可是爱好广泛呐，不只喜欢当网管、修电脑，还喜欢音乐，专门抽空到这里来欣赏音乐表演。这次比赛可有不少曲艺节目，宋兄弟到时候可要好好品鉴品鉴。” 蒙紫晴嫌弃地说道：“音乐是高雅的艺术，这个土包子怎么可能懂音乐？了不起平时就听些流行歌曲，还多半是喜欢《小水果》这种类型的非主流‘神曲’。我估摸着死变态你坐在这里，开场不消五分钟就会睡的死沉死沉的，真正的音乐可和你想的不一样。” 宋秋用手指抚摸着放在杯架上的那一瓶喝了一半的“加哆宝”，面对两人的冷嘲热讽不怒不嗔，平静说道：“我或许还真的懂些音乐艺术。” “就你？” 听到宋秋这句话，蒙紫晴捧腹大笑，分毫不信。 …… …… 刘洋最近很苦恼。 他是华夏国有名的游泳教练，为了即将在锦官城召开的全国大学生运动会，被江城大学特聘为校游泳队总教练。江城大学的游泳队在全华夏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要想在这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取得冠军、甚至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取得好成绩，江城大学算是他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这也是刘洋接受江城大学聘请的原因。但是现在，他遇到了麻烦。 队里最好的男选手在训练中韧带撕裂，已经确认无缘本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这让原本作为江城大学夺金重点的男子单人项目瞬间成了全游泳队最薄弱的一环。刘洋很清楚，要想依靠剩下的几位男选手夺下一枚男子项目的金牌，无疑痴人说梦。 他坐在办公桌前，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年纪不大，在国内泳坛算是中生代的教练，执教十数年来，虽然也有一些成绩，但却从没有一个真正硬气、能够压服其他教练的带队成绩。他之所以把心血全部投入到这支校游泳队，就是因为他想要用一个冠军去争取即将选拔的华夏大学生游泳队总教练的职位。如果不能在这次运动会中取得至少一个冠军，那他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争取到这个职位。 刘洋仰头倒在靠椅上，一只手捂着额头用力地揉了揉，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斜举着浏览网页。 《江城大学男学生勇救落水女同学》。 一条新闻的标题落入刘洋的眼中。 江城大学、落水，这两个关键词都是刘洋很关注的。他顺手点进去，习惯性地看了看新闻来源，《楚河日报》。这家日报在江城算是销量很大的报纸，据说是远图集团的产业。 刘洋没兴趣去逐字读阅新闻，直接点开位于新闻上方的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模糊，刘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安装在湖边的摄像头拍摄的。 视频中，一名女子正在水中挣扎，刘洋不禁摇头。他是何等的专业，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女子的动作只会把自己越推越远。 很快一名男生从视频的角落出现，一跃跳下湖中。 在专业游泳中，入水的姿势也是一门大学问，只有最业余的人才会像视频里的男生一样猛地扎下去。 “这个姿势真够业余的。”刘洋嗤笑道。 第二十九章 一张人脸、一颗兽心 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勇气可嘉。” 不过视频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视频里的男生一入水，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改变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刘洋用没有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挠了挠耳朵，终于想出了形容词：猛虎归山，龙回大海。 男生的躯体在水里灵活地摆动，只是几息时间就到了落水女子身边。只见他极为轻巧地借着水势将女子背到肩头，双足似鱼尾般摆动，很快就回到了岸边。 刘洋的表情愈发严肃，原本仰趟的姿势也在无意识间坐的笔直。 他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重新把视频倒退回了男生跳入水的那一刻。 “一、二、三……”他死死盯着视频，低声数着数字。 视频很快再次播放完。 “三十一秒！”刘洋震惊了。 要知道这视频里面女子溺水的地方距离岸边怎么也有二十来米，往返两边加起来就是四十多米五十米的长度，视频里的这个男生从入水到救人，再到游回岸边，一共才只用了31秒，而五十米自由泳的世界纪录是20.91秒。 而且这名男生还是穿着衣服入水的，游过泳的都知道，穿着吸水的衣服游泳，就算是对专业的游泳运动员来说，也是很困难的。 这是什么一种概念？ 就算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游泳运动员“飞鱼”菲尔普斯来，也不可能会比他快多少！ 刘洋抱头惊叹。 我的天，江城大学有这样的学生我竟然不知道？ 他蓦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起手机，急匆匆地摔开门，大步跑了出去。 …… …… 面对蒙紫晴的大笑不信和赵辰的斜目轻视，宋秋耸耸肩。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加多宝和加哆宝的区别，先前的那一幕不过是他逗弄蒙紫晴玩的，他手中这一瓶加哆宝可是知道下午要来看音乐比赛后，专门挑的。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摸索，宋秋已经把网吧里那些稀奇古怪的饮料功能测试的差不多了。那群神仙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他们的本事却是个顶个的大。这“加哆宝”名字尽管有够俗气，但功效委实不凡。喝下“加哆宝”，任何人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非凡的音乐才华，变身成为音乐天才——不过，宋秋喝“加哆宝”的本意还真的就像蒙紫晴猜测的那样，只是为了不在表演的时候睡觉打瞌睡而已。 所以现在的他真的算是一个音乐达人，不过既然两人不信，宋秋懒得再解释。 一名留着帅气马尾辫的中年大叔在众多人的拥簇下，坐到评委席的正中间。 “咦，那是黄浩天教授？”蒙紫晴一眼认出了留马尾辫的中年大叔。 “当然，黄教授可是国内音乐圈的泰山北斗，最近几年已经不怎么参加公开的活动了。这次能应邀前来参加一个省级的大学生音乐比赛，也是因为主办方是他的一个多年老友，否则就算是国家级别的节目，也别想请到他。”赵辰解释道：“这次比赛的冠军奖励除了不多的一点奖金和带给学校荣誉外，据说还有个最重磅的奖励，那就是黄教授会把冠军选手收作学生。” 蒙紫晴喜道：“诗诗真是好运气，不只可以在黄教授面前露脸，要是夺冠，还能被黄教授收为学生，以后学出来，就是华夏歌坛最闪耀的明星了。” 说完，蒙紫晴觉得有些不对，吐吐舌头，补充道：“当然，赵辰你也有很大机会夺冠的。” “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如竹诗嘛，也不指望能够让黄教授入眼。”赵辰温和地笑道。 他的眼角仿佛不经意地一扫，忽然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个厕所。” 赵辰走出表演会场的小门，门外一名瘦高个男子看见，立刻迎了上来，尖嘴猴腮的模样，不是梅仁心是谁？ “梅兄弟，事情办得怎么样？”赵辰急切地问道。 “嗨，赵哥你就放心吧，你的事我能不上心帮忙？我呀，趁着江城大学那个蠢货老师中午去吃饭的间歇，轻轻松松地就得了手，我倒要看看，等会李竹诗那小婊|子没有伴奏带伴奏，拿什么去唱歌！”梅仁心冷笑道，他之前想要英雄救美，泡上李竹诗，结果被宋秋打乱了计划，后来又被远图集团的人警告教训过几次，害的他现在都不怎么敢走出江城大学的校门了。如今他已经没有再博美人心的想法，对李竹诗反而生出了一股憎恶，如果不是李竹诗，他现在还是江湖中的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呢。 “备份的U盘呢？”赵辰又问道，他可是知道李竹诗向来有备份一份伴奏到U盘里的习惯。 “放心，当然也搞定了。”梅仁心洋洋得意。 赵辰放下心来，冷笑道：“李竹诗啊李竹诗，我好言和你说话，你却拿冷脸来对待我。没了伴奏带，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拿什么上场表演？你不就是长的漂亮一点么，等我成了黄浩天的学生，就注定将是华夏国未来的天皇巨星，到时候，你这样的女人我想要多少有多少！” …… …… 华夏的许多比赛，尤其是业余比赛，都有着明显华夏特色，那就是拖延。说好三点整开始的比赛直到三点半，才有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走上舞台。 两名男女主持站在舞台上照本宣科地念着词本，枯燥而了无新意的对话让宋秋混混欲沉，忽然他灵敏的耳朵中隐隐捕捉到从后台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宋秋一机灵，仔细一听，好像是在说李竹诗的伴奏带出现问题了。 他倏地站起，吓得旁边正捧着一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爆米花的蒙紫晴手里一哆嗦，爆米花险些掉到了地上：“死变态，你干嘛，差点吓到我了！” “竹诗那里好像出问题了。”宋秋神情严肃说道。 蒙紫晴刚抓了一把爆米花放进嘴里，这时候听到宋秋说的话，塞满爆米花的小嘴微微张开，像极了圆嘟嘟的小仓鼠，两只闪亮亮的眼睛扑扇扑扇的，口齿不清地问道：“雷系怎么知道的？” “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秋没有多解释。 “怎么了？”赵辰正好回来，看到两人要走，开口问道。 蒙紫晴终于把口中的爆米花消化完毕，一指宋秋说道：“死变态说诗诗那里好像出现麻烦了，我去看看。” “那我也去。”赵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宋秋，说道。 三人一走进后台候场室，一股沉闷慌乱的氛围就弥漫上心头。 江城大学的领队老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反复来回乱蹿，口中不停地念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诗诗，怎么了？”蒙紫晴问道。 李竹诗正咬着唇坐在一张老旧的皮沙发上，额上添了几朵愁云，听到动静，一抬头发现是他们三个。她苦笑道：“伴奏带不知道被谁给弄坏了，就连我事先准备好的备份文件也没了。” “都怪我，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没有随身携带。”领队老师后悔不已，自责道。 候场室里还站着一位志愿者，负责选手和主持之间的联络工作，他见状无奈地问道：“林老师，您也别转圈了，这马上就该你们江城大学的参赛者上场了，您总要想一个办法吧，要不上去清唱一个？” “清唱？这怎么行！”林老师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建议，在他眼里，清唱和放弃比赛没什么两样。 “那马上开始的表演怎么办？您去找其他学校换一个顺序？”志愿者问道。 两个人正在焦虑的僵持中，赵辰微笑着走出来，说道：“要不我先上吧？” 李竹诗正准备婉言谢绝，江城大学的领队老师已经快步走过去，一把攥住赵辰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感激说道：“赵同学，谢谢你啊！” 第三十章 相信我 志愿者见到有人愿意接手这个僵局，也很高兴，不过还是带着担忧地问了一句：“你突然上场，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赵辰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服装我已经穿好了，这是伴奏带，我也就是唱一首歌，不需要多准备什么，直接上场就可以了。” 李竹诗犹豫了一下，问道：“赵辰，你没问题么，其实你不用和我换的，我大不了退赛就是了，没什么的。” 赵辰微笑道：“美女有难，当然需要我这样的护花使者出场了，可惜我也只能为你争取这么一点不多的时间，不能为你想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这样已经足够了。”李竹诗眼眸中的冷淡意味也减少了许多，眼神柔和了不少。 “原来还不觉得，现在看来，赵辰还真是个好人。”看着赵辰走出候场室，蒙紫晴在背后嘀咕道。 …… …… 赵辰站在选手通道里，心中暗自窃喜：这些蠢货被自己坑了，最后还要谢谢自己，真是傻到家了。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经做好第一个上台的准备，哪里会好心站出来？ 他早已打算好，在比赛结束之后，再巧妙设计一番，假装不经意间让黄浩天知道自己仗义而出的这件事情，一定会增加黄老头对自己的好感。 台上还在热场的两名主持人也从耳机里收到了后台传来的消息，这时候不再继续拖延，直接说道：“接下来，就请我们的第一位选手，来自江城科大的赵辰同学上场，为我们演唱歌曲《一剪寒梅》。” 全场观众已经呆坐了大半小时，看见终于进入正题，当下掌声雷动，气氛热烈不已。一些看过节目表的人一边鼓掌，一边纳闷：第一个上场的不应该是江城大学的李竹诗么，怎么换人了？ 赵辰穿着一身黑色燕尾礼服登场，向评委席和观众席各鞠了一躬。 音乐响起。 一段前奏过后，赵辰开口歌唱。 一开口，便如低谷溪流，清清浅浅却又灵动有声，低沉而不模糊，清冷而不悄寂。歌曲渐入高潮，那声调也随之而起，如高山长河，荡漾雄壮，令人心生遐想，仿佛望见那凄厉风雪中凭崖独立的一株寒梅。 歌曲终了。 全场掌声雷动。 黄浩天坐在正中间的评委席上，也不禁微微颔首。 《一剪寒梅》是首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赵辰将它重新演绎出来，虽然不能说已经超越原唱，但至少在大学生中，绝对可以算是最顶尖的水平。 台下的观众用力地鼓掌，口中大声喊道：“唱的太好了！” “男神！男神！” “赵辰，好样的！” 有一名女观众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哽咽说道：“唱的真棒，都把我唱哭了。” 赵辰站在舞台上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坐在台下偏僻角落里的梅仁心，梅仁心心领神会，站起来举起拳头挥舞，大声喊道：“冠军！冠军！冠军！” 受梅仁心这一引导，全场杂乱的高喊声、议论声都渐渐汇聚成了一道整齐的声音：“冠军！冠军！冠军！” 一名坐在黄浩天旁边的评委看到这一幕不禁连连点头，夸赞道：“这现场感染力太强了。” 其他几名评委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赵辰的演唱，正在后台候场室准备的选手们也通过现场直播的小电视看到了。 在标有“一号”房间号的候场室里，宋秋几人也看到了赵辰的演唱。 蒙紫晴感叹道：“唱的真好。” “就算是李同学，恐怕也必须是最完美的状态才能战胜他，更何况现在……唉。”领队老师摇头道，说到最后他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蒙紫晴转过头看向李竹诗。 李竹诗还没有说话，领队老师就插话道：“还能怎么办，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时间再多一点，或许还能够补救，可是现在时间这么紧，确实没有其他替代办法了。” “对不起，李同学，老师辜负了你的信任，没有保管好伴奏带，这次比赛我们恐怕只能退赛了。”说着，领队老师饱含歉意地看着李竹诗，一边说话，一边还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壁，说道：“唉，可惜这么好一个在黄教授面前露脸的机会就因为我的原因给……” “没关系，那个破坏伴奏带的人如果存心想要搞破坏，林老师您又怎么可能真的阻止得了？”李竹诗说道：“我个人其实无所谓能不能在黄教授面前露脸，因为我本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进入娱乐圈的事情。只是这次是代表江城大学出赛的，不能为学校出一份力，感觉有点遗憾罢了。” “不能清唱么？”蒙紫晴急切问道。 李竹诗摇头：“清唱不只效果很差，而且对观众、对评审都是不尊重。” “这里有笛子吗？”一个声音冷不丁地插话进来。 蒙紫晴回头一看，是宋秋在说话，没好气地剜他一眼，说道：“有笛子又怎样，难道有笛子你就能上去表演了？” “对啊，这不是文艺比赛么，不只是唱歌，只是吹吹笛子也可以算节目吧？”宋秋说道。 “你知道笛子有几种么？你知道笛子上有多少孔眼么？你知道笛子有多少种吹法技巧么？”蒙紫晴连珠炮一样地追问道。 宋秋眨眨眼睛，很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他喝了“加哆宝”，只是短时间内具备了不凡的音乐天赋，能够使用各种乐器，但这些专业知识是不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虽然短时间内能够吹出美妙的笛曲，但对笛子的认识依旧和以前的他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原本以为遇到救星的领队老师一跺足，责怨道：“哎呀，这位同学，现在情况都这么紧迫了，你就不要再来添乱了，行不行？” 正在这个时候，赵辰推门进来，看到几个人闹糟糟地说着话，笑问道：“怎么了？” 蒙紫晴嘴皮子最利索，将宋秋想要上去表演吹笛子，却对笛子的常识一问三不知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最后问道：“赵辰，你怎么看？” 赵辰看似公允地说道：“这是你们江城大学的事情，我不好插嘴。宋兄弟就算在添乱，也是处于关心嘛，情有可原，可以谅解。”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真挚坦荡，心里却在暗暗冷笑，心说巴不得这个姓宋的小王八羔子出来捣乱呢，越乱越好。 李竹诗一直保持着沉默，倏然间，她抬起头，看着宋秋的眼睛，说道：“这里有笛子。” “那就好，要不等会儿我上？”宋秋问道。 “你没问题？”李竹诗长长的眼睫毛仿佛蝴蝶在扑扇着翅膀，看起来美丽极了。 “相信我。”宋秋肯定的说道。 “好。”李竹诗嫣然一笑。 第三十一章 往事不过酩酊一醉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节目。 两名主持人还在舞台上串场，台下观众已乱哄哄地闲聊起来。 “你们觉得这比赛最后的冠军会是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赵辰了。他演唱的近乎完美，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他第一个上台，会不会让评委的印象变淡。” “是啊，单个拿赵辰出来，看惯了电视上的歌星，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和后面这些选手一比较，这差距就完全体现出来了，简直是天上地下啊，如果冠军不是他，我直播剁……”一名男青年正准备起誓，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宿舍，更不是在看不到人的虚拟网络上，剩下那个词他还是有些羞涩，说不出口。 “剁吊。”旁边有人帮他补充了，引来男生们的哄堂大笑和女生们的娇嗔羞骂。 “你大话别放的太早啊，小心真成了华夏最后一个太监啊~我可是听说这次江城大学派出的李竹诗比这个赵辰还要厉害，不过很奇怪，李竹诗原本应该是第一个出场的，怎么和赵辰互换了一下出场顺序，变成最后一个登场了？” “那这么说，他的宝贝能不能保住，还要看最后一场的结果了？”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刚才那个声称要直播剁吊的青年。 先前赌咒剁吊男青年听到他们的话，吓得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用纸巾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下面，有请江城大学的宋秋同学为我们带来笛曲表演。”主持人报幕道。 “咦，换人了？” “不是李竹诗吗，宋秋是谁啊？” “笛曲？是吹笛子吗？现在谁还听那个啊？” 观众席里议论纷纷。 正在考虑借尿遁逃跑的“剁吊”青年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心中一喜，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踏实无比地坐在座位上，底气十足。 评委们听到报幕，也不禁微皱眉头，竹笛作为华夏古典乐器的代表，现在已经渐渐退出主流舞台，几乎只有在一首歌背景配乐里面才有可能出现。 作为一个参赛的独奏节目出场？ 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不看好了。 看到那个名叫“宋秋”的学生一出场，这些评委的眉头就不禁皱的更紧了，不说外形长相如何，单就出场的台风已经让他们看不下去。 宋秋登场的时候，走路只是没有做刻意的改变，和平时走路完全一样，落在评委眼里，就是毫无气质，毫无形象，毫无风度。 “台风太差了。”有评委这样小声嘀咕道。 台风，是演员表演的重要一环，是在视觉方面表演者呈现给观众的气质和风度。台风差，则会导致整个节目表演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宋秋听到了评委说的话，没有理会。 他手持竹笛，合上双目，将身心完全沉静，那天梦里的曲子便不由自主地重新浮现在脑海。 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之后，梦里那对男女的面貌他便再也回想不起，却将那段笛声牢牢记住。 宋秋也曾经数次问过太白金星笛声是怎么回事，太白金星每次都是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不可说，不可说，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 竹笛举于唇边，悠扬的乐声飘摇而起。 周围的嘈杂与喧闹渐渐随着笛声悄寂。 观众们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静静聆听。 黑暗中，一点微凉，那是风拂过脸上。 接着一点微亮，那是光，是早晨时分刚刚刺破重重暗云的晨光。 接着鸟儿的歌声，树叶的摩擦声，清脆的风铃声……许许多多的声音渐次响起，却不杂乱，亦不刺耳，反倒予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感受。 时间似乎暂停了。 不，不是暂停，而是倒退。 时间在飞速地往回倒退。 光色变得淡淡的，柔和而不刺眼，就好像泛黄的书页，或者，旧日的时光。 在这片光色中，黄浩天看到了初入大学的自己。那时候，他正值青春年华，和一名同班女生互生情愫，却因为青涩害羞，最终也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走到一起。 图书馆的书桌、教学楼的走廊、操场边的绿草坪，曾经以为再不会想起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蓦地，耳边的笛声一转，这些画面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间支离破碎。 哀伤的曲调传来，那记忆里的画面骤然一转。那是多年以后的一个普通午后，他和她偶然在街角相遇。那时他已为人夫，而她也亦作了人妇，曾经青涩的少年少女也已步入中年。两人久久对视，却默默无言，最后只是以一抹微笑，一句“好久不见”草草收场。回家之后的黄浩天大醉一场，不能说是因为遗憾，或许只是为了祭奠那永远怀念，却永不再回的青葱岁月罢了。 笛声悄然而终。 黄浩天睁开眼睛，手一摸眼眶，手指上瞬间沾满了湿润的泪水。他看了一眼四周，其他的评委和观众也像他一般，随着笛声结束，仿佛大梦初醒，梦中不知道神游何处，俱是一张泪脸。 已经有几片花白头发的黄浩天仰头望着舞台上静静独立的宋秋，喟然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李竹诗等人早已经在宋秋刚刚上台的时候就从候场室走出来，站在观众席边，完完整整地欣赏完宋秋的整个表演。 笛声终了的时候，蒙紫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想起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哭个不停，害的也是刚刚才睁开眼睛，眼眶中也有几分湿润的李竹诗不得不哭笑不得地一直给她递纸巾。 赵辰面色阴晴不定，看着宋秋的眼神中充斥着滔天的憎恶仇恨。 观众席间悄寂无声。 良久之后，有人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宋秋！” 周围观众被这声喊叫惊醒，争先恐后地挥舞双手，用力呐喊： “宋秋！” “宋秋！” “宋秋！” 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赵辰面色由白变红，再由红转紫，一张脸被气涨的成了一面猪肝色。 李竹诗抬头看向宋秋，正和宋秋四目相对。 她张开薄唇，做出一个“相信你”的口形，宋秋看到，不由一笑。 观众的呼声久久不歇，两名主持人走上台，顶着高分贝的呐喊声，把麦克风调到最大音，笑着高声喊道：“看来这次不用劳烦几位评委头痛打分了，这次比赛的冠军属于哪个学校，属于谁，大家能够一起告诉我吗？” 观众席间更加热烈，霎时爆发出一阵更高的欢呼。 “江城大学！” “江城大学！” “宋秋！” “宋秋！” “宋秋！” 两名主持人等观众喊的差不多了，才双手下压，做出安静的动作。 观众们也配合的逐渐安静下来。 男主持举起话筒正准备说话，不想一个尖锐嗓音蓦然响起，好比一颗春雷炸在当空。 “宋秋不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他的成绩应该作废！” 第三十二章 永远的遗憾 这一声惊到了所有人。 他们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人瞪大眼睛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怨恨，嘴张的大大的，好像刚刚演完了一出夸张的哑剧。 李竹诗的瞳孔一缩：梅仁心！ 脸色苍白的赵辰也反应过来，跟着梅仁心喊道：“对，据我所知，这名选手确实不是学生。各位尊敬的评委、主持人，我要求重新检查参赛选手是否具有比赛资格。” 会场里一阵骚动。 主持人愣在原地，转过头向宋秋问道：“请问宋同学，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江城大学的学生？” 宋秋淡淡扫了梅仁心一眼，梅仁心只觉得遍体生寒，如果不是想着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笃定宋秋不敢当众施暴打人，他早已跑的没影儿了。 开玩笑，能够一根手指断铁管的超人，你惹得起？ 没有理会胆战心惊地梅仁心，宋秋点点头，坦然回答道：“对，我已经不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了。” 全场哗然。 领队老师面目呆滞，向李竹诗惶恐问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李竹诗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呀，你怎么不早说啊？”领队老师一拍大腿，哀怨喊道。 “早说你就有办法了吗？如果不是宋秋上去顶着，我们现在也已经退赛了。”李竹诗倒是看的很开。 领队老师顿时语塞。 主持人请场下群众安静等待，几名评委凑到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终于商议出结果。 男主持拿着结果，宣布道：“经过评审委员会的评定，我宣布，江城大学因为参赛者资格不符，被剥夺比赛成绩。本次大赛冠军获得者是来自江城科大的赵辰同学。” “恭喜赵辰。”女主持随声附和道。 蒙紫晴可爱地伸出小舌头，对着空气呸了一口，气咻咻地说道：“没想到这个赵辰原来是这种人，我看他为我们跑前跑后的，还以为他不在乎比赛成绩呢。” 李竹诗淡淡笑道：“很正常，争胜之心本就是人之常情。” 赵辰面露狂喜，不管如何，他终于达成心愿。 他激动地站在舞台下，等待着主持人请他上台发奖获奖感言。 他的获奖感言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写好背诵下来，就等着今天上台领奖，他有自信凭借这份获奖感言获得黄老头的青睐。 “下面，有请华夏音乐学院院长、我国著名音乐家黄浩天教授讲话。”主持人说道。 赵辰以为宣布之后，紧接下来就是请他上去领奖，他的脚都已经迈出去半步，听到这句话只好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好在光线昏暗，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一点。 这个死老头要讲就讲快点，可不要啰啰嗦嗦地扯半天啊。 赵辰在心里咒骂道。 黄浩天走上舞台，接过话筒，感慨道：“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省级的大学生校际比赛，看不到什么新奇东西，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届不被我看好的比赛，居然遇到了一位可以令整个华夏乃至世界音乐圈都震撼惊艳的天才人物。我们一直在说‘华夏的才是世界的’，可是什么是华夏的独特艺术？竹笛就是这样的艺术。我要感谢宋秋选手，让一门我们很多人都认为已经过时的乐器重新走上了舞台，并且重新让它绽放出了魅力。感谢宋秋选手让我们感受到了华夏古典艺术的魅力。这，才是华夏的艺术！这，就是世界的艺术！” “可惜因为赛制的限制，让宋秋选手没能够获奖，可是我不觉得这会令他遗憾，恰恰相反，这届比赛没能让宋秋获奖，这将会是这项赛事永远的遗憾！” 他话说到这里，有意地停顿住，台下观众的欢呼和掌声一齐高涨。 等欢呼和掌声消减下来，黄浩天才继续笑眯眯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曾经对这句话不太服气，可是现在啊，我服了。心服口服！” 几名评委坐在台下，也是相互看了看，均是含笑点头，对黄浩天这句话无比认同。 “多的夸奖我也不说了，你不需要我说，以后有的是人对你说。我现在在这里，就是想问你一句，你既然不是江城大学的大学生，那么你是大学生么？”黄浩天忽然话锋一转。 宋秋摇头道：“没读书了。” 评委席里有脑袋转得快的人，慌忙打断黄浩天接下来准备说的话，高声喊道：“老黄，你先别说！宋秋小哥，我在这里代表巴蜀音乐学院邀请你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哪个专业你自己挑，奖学金我打包票，都按最高档次的发！” 其他几名评委听到这话，纷纷低骂一句“两个老滑头”，赶紧争先恐后地喊道：“我代表帝都音乐学院邀请你！” “我是望海音乐学院的！” “天南艺术学院！” 那乱糟糟的热闹架势，就好像中年家庭主妇遇到了超市里百年难遇的大降价促销，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在这场激烈地厮杀中博得一个好位置。 “咳咳，你们这些人啊，肤浅！太肤浅了！我就不像你们！”黄浩天使出手指指了指他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转过脸，他脸上的笑容比花儿更灿烂，和颜悦色地对宋秋说道：“宋秋小兄弟，我不像他们，我不让你去我们学校做学生，我们学校包括我在内，没人有资格教你。我邀请你去我们学校做教授，教学生！” 黄浩天语出惊人！ 听到的人都傻了。 黄浩天是谁？ 华夏音乐学院的院长，那可是华夏专业音乐学院里排名第一的学校！ 无数的明星歌星都出自于那里，那是无数音乐学子眼中的珠穆朗玛，是世界音乐圈里的霍格沃兹！ 就凭一首吹了笛曲，就被黄浩天邀请去做华夏最高音乐学府的教授？ 这种事情全世界也没有过啊！ 更何况这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有没有都不一定，如果真成了教授，那不就是全华夏最年轻的教授了？ 我的天！ 观众们都要疯了。 赵辰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站在舞台下，他望着台上的宋秋，喃喃道：“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几名评委面面相觑，他们不像黄浩天，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直接许诺一个教授。 “你够狠！”一名和黄浩天交好的老教授对着黄浩天竖起一个大拇指，苦笑说道。 黄浩天得意一笑，说道：“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这个音乐学院院长的名头还算有点用。” “我拒绝。”黄浩天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一直沉默着的宋秋终于开口歉意说道。 “什么？”黄浩天一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我拒绝。” 第三十三章 费尽心机一场空 “你踹我干嘛？”观众席上，一名男生忍痛问道。 “你掐我一下，我怀疑我是不是产生幻听了。”旁边的女孩扯着男朋友的袖子呆呆说道。 男生依言照做。 “啊！好痛！”女孩捂着手臂叫道。 “哎，你干嘛又踹我？”男生无语了。 “你掐我，我不踹你踹谁？”女孩回答道。 “不是你叫我掐的么？”男生抓狂道。 “谁叫你掐的这么重？还不该踹你了？”女孩理直气壮地说道。 “该，该。”男生欲哭无泪。 黄浩天还没有消散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和台下的女孩一样，觉得一定是自己岁数大了，都产生幻听了。 “黄教授，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进入音乐圈，所以请恕我谢绝您的好意了。”宋秋再次说道，黄浩天这才明白不是幻觉。 宋秋倒是想答应，可是他现在的音乐技能只是短时间的，“加哆宝”的功效一过，他就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音乐外行了。 不过说真的，他对于世俗圈的荣誉已经看的很淡了，对于拒绝这个机会也没有感到很可惜。 开玩笑，你身边天天晃荡着一群神仙，你不想着早日得道成仙，还会去想着追求世俗荣华？ 看到宋秋的表情坚定，黄浩天知道他的主意已是拿定，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更改，只好苦笑两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主动递过去，说道：“罢了，我也不强求你。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如果改主意了，一定记得联系我，帝都音乐学院永远为你留着一个教授的位置。” 黄浩天心灰意懒地走回座位，仰天长叹一声，坐在位置上再也不肯说话。 经过宋秋黄浩天两人这么一折腾，原本计划好的颁奖仪式也没有人再有兴趣继续搞下去，所幸这本来就只是个小比赛，于是主持人在接到后台传来的指令后，直接宣布比赛结束，只留着舞台下的赵辰傻眼呆杵着。 “喂喂，我是冠军，都不上台领奖么？说好的被黄教授收为学生呢？”赵辰拉住一名工作人员不肯放手。 “你放开手！我们赛事组临时改了比赛流程，不公开颁奖了。”那工作人员一边用力掰开赵辰的手指，一边翻白眼说道：“我们比赛本来就没承诺过冠军一定会被黄教授收为学生的，黄教授现在那副模样，你觉得他还有心情收学生？更何况有一个宋秋站在那里，他会有心情搭理你？” 赵辰如遭雷殛，手指蓦地松开，任由那名工作人员慌忙跑掉，两眼发直，反复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 …… 敲门声响起。 “进来。” “校长。”刘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噢，刘教练，你好你好，今天不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正在低头审阅文件的江城大学校长杜雪峰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刘洋，把举在眼睛前的老花镜放到桌上，看着刘洋问道。 刘洋是全国有名的教头，当初来江城大学也是杜雪峰专程聘请来的，两人关系一向不错，所以也没多少生疏畏怯，直接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说道：“杜校长，我来是想向您问一些事情的。” “喔？”杜雪峰好奇地看着刘洋，等他把话说完。 “您也知道咱们游泳队的石景韧带撕裂，已经参加不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了。我今天又看到一个好苗子，如果没有猜测错的话，他的实力很有可能比石景更强。” “猜测？可能？难道你还没有见过这名学生？”杜雪峰觉得刘洋的形容很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嗨，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了。”刘洋一拍巴掌，说道：“我去找到教务处，好不容易知道这个学生的姓名了，可是他们告诉我就在前不久，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你说这事情我能不来找您一起合计合计么？” 杜雪峰点头说道：“的确有这件事情，我有印象签过这么一份开除通知。不过我记得梅副校长把这件事情报上来的时候，专门提到过，说是这个学生道德败坏，成绩也很差，在辅导员和任课老师里，口碑都是极差的，在学生中间影响很坏。这种害群之马，早开除一天都是好的，难不成你刘教练还想把他再弄回来？” 刘洋摇头道：“您知道我是会从哪里知道他的么？” “哪里？” “一则见义勇为的新闻。”刘洋快速地把新闻内容复述了一遍，接着说道：“您认为一个道德败坏的人，真的会跳下冰冷的湖水，救一个落水的人吗？” 杜雪峰闻言皱起了眉头，认真思索道：“这么说来，的确有问题。” “我在来您办公室之前，还了解到一个事情。宋秋，就是刚开除那名学生，曾经在半年多之前实名举报过梅副校长的儿子梅仁心驾车肇事逃逸。而宋秋的辅导员，正是梅副校长的弟弟，梅建宇。”刘洋盯着杜雪峰，一字一句说道：“您说，会不会是陷害？” “梅仁心、梅建宇？”杜雪峰对江城大学这两个著名的害群之马早有耳闻，只是碍于梅副校长的阻拦，一直没能够处罚。 他轻轻敲着桌子，一边整理脑海里的思路，一边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梅氏叔侄的品性我们都是清楚的。梅仁心就不说了，一个十足的恶棍，如果不是他爹死命护着，我早就把他开除了。至于梅建宇，哼，我这里才收到一则消息，说是梅建宇今天早上作为领队老师参加江城马拉松赛的时候，被人打了，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我就在想，马拉松赛上有大几万人，怎么别的人都没事，偏偏你一个梅建宇运气这么差，就被人打了？” “那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刘洋冷笑道，他嫉恶如仇，对于梅家几个人早都看不惯了。 “不错，应该如此。”杜雪峰颔首道：“前段时间，冬湖派出所还给我们学校出了个函，提到梅建宇涉嫌恶意陷害他人，后来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才不了了之了……” 杜雪峰“滋”地吸了口气，眼睛眯缝成一条线，回忆道：“哎，你还别说，被陷害的那人好像名字就叫‘宋秋’。” 刘洋一拍桌子，愤怒道：“那就没错了。这种人渣败类，您为什么还留在学校里？” 杜雪峰摇头苦笑说道：“梅家在江城大学经营了二十多年，在学校里的影响巨大，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岂是我一个外调过来的校长可以轻易动的了的？” 他顿了顿，握紧拳头说道：“不过你说的对，这种道德败坏的家伙是不能再继续留在我们学校了，我马上召开校务会，就算和梅天历撕破脸皮，也一定要开除他们两个。” 刘洋这个时候又担心起来，皱眉问道：“您把握大吗？” 杜雪峰神情凝重，缓缓说道：“事在人为。” …… …… 观众散尽，那名幸运得保自家“宝贝”的男青年在一群人当中，最显兴奋，一边走，一边状似疯癫地仰头哈哈大笑，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梅仁心拉着浑浑噩噩的赵辰，隔人群远远的，闷头往外走。 倏地，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梅仁心抬头一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这人眉眼平常，身材中等，不高不矮，没什么特别处，单单一双眸子闪着灵动气息，不是宋秋是谁？ 只见宋秋伸手拦住二人，似笑非笑道：“二位就想这么走了？” 第三十四章 无证不罪 宋秋身后跟着李竹诗等人，她们一阵小跑过来，看到宋秋拦住赵辰和梅仁心，领队的林老师不解问道：“宋秋，怎么了？” 林老师经过先前的一幕，这时候已经对宋秋心悦诚服，语气好了很多。 “你问他们。”宋秋斜眉看向两人。 赵辰的精神正在恍惚中，忽然被人拦下来，在看清楚来人竟是已在自己的幻想中被千刀万剐过的宋秋，两眼喷涌出愤怒的火焰，怒道：“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他之所以如此有底气，是因为知道身旁的梅仁心实力堪比一个跆拳道黑段，是不折不扣的搏击高手。 收拾一个瘦弱的宋秋？ 那还不是随随便便！ 赵辰转过头下意识地去看梅仁心，眼皮一抬，顿时傻了。 他身旁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梅仁心的影子？ “梅兄弟呢？”赵辰还在纳闷儿。 宋秋早瞧见梅仁心蹑手蹑脚地顺着墙角根儿往门外溜，“呲”的一声轻笑，身形飘忽如电，几步赶上梅仁心，一把拎了回来。 他这番动作迅若惊雷，吓了李竹诗三人一跳，蒙紫晴小眼睛瞪得像两颗圆滚滚的夜明珠，吃惊问道：“死变态的，你这是什么速度？” 宋秋没有理会，把梅仁心丢到赵辰旁边，对三人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竹诗的伴奏带就是赵辰伙同他破坏的。” 赵辰冷静下来，头一昂，有恃无恐说道：“证据呢，如果没有证据我告你诽谤！” 梅仁心用手肘支起身体，也跟着嚷道：“没错，没错，这是个法制社会，你无缘无故打我，可是要负担法律责任的！” 宋秋瞥他一眼，梅仁心顿时感觉心底一寒，慌忙闭上了嘴。 林老师也被宋秋的身手吓唬住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是啊，宋秋，就算是他们做的，可是你没有证据，拿他们也没办法，弄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会场里的观众已经走光了，整个过道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到。 赵辰看着宋秋，忽然笑了起来。 先是无声轻笑，接着呵呵笑出声，最后仰起头，哈哈大笑不停，那副表情几乎就是在告诉他们：没错，我就是我做的，可是你们有证据吗？ 就连一直对宋秋的猜测将信将疑的蒙紫晴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暴脾气的小丫头气的七窍生烟，张牙舞爪的就要冲上去，被反应过来的林老师慌忙抓住。 “小晴，淡定，淡定，别中了他的圈套。”林老师忙不迭地说道。 华夏是一个法制社会，无证不罪，没有证据，只要赵辰和梅仁心不承认，他们拿这两人没有任何办法，反而可能被冠以诬告诽谤的罪名。 赵辰用大拇指倒指着自己的胸口，头昂的高高的，大声喊道：“来啊，我就在这里，可是你们有办法吗？没有办法，就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 他用眼神示意梅仁心，梅仁心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跟着大喊道：“来吧，你们有种就来打我吧，看我会不会被你们屈打成招，屈服给你们！” 宋秋平静地看着赵辰，直到看的赵辰心头发麻，偏转了视线，才慢慢说道：“你想要证据，我给你。” “林老师，麻烦您看住他们，我打个电话。”宋秋转过头对林老师说道。 “别想跑。”宋秋冷冰冰的盯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梅仁心，他有意施加了一点道法威压，让刚刚生出一点小心思的梅仁心吓得再也不敢乱琢磨。 转身走到靠近会场出口的地方，宋秋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备注名为“穷鬼老头”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电话那头是太白金星不耐烦的声音。 这群神仙别看一个个都是穷鬼，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手机，不过这个手机不是人间产的，而是天界自己研发的，据说是拦下了一群准备转世投胎的IT精英，以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再做苦逼单身码农为条件，让他们留在地府里工作了好一阵子才弄出来的。 立志于下辈子能够左拥右抱、轻松脱单的码农们爆发出了上一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工作热情，不只是研发出了天界自己能够量产的手机，而且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让这群穷鬼神仙的手机号码能够绕过几大通讯运营商，免费接打电话。 一群神仙集体逃避电话费，这画风也是没谁了…… “老神仙，您忙吗？”原本一脸平静的宋秋忽然像极了巴蜀剧里的“变脸”，笑嘻嘻地谄媚问道。也幸亏他背对着几人，如果让李竹诗看到了宋秋这副狗腿子表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家就把宋秋的微信号删了。 “有事说事。”太白金星很不耐烦，宋秋已经能够听到电话那边老头用力敲桌子的声音。 “您能带一瓶‘哇哈哈’来江城大剧院么？”宋秋小心地问道。 “可以。带我到白银三。”太白金星不紧不慢地说道。 宋秋：“白银五。” 太白金星淡淡道：“白银三。” 宋秋咬牙：“白银四。” 太白金星不为所动：“白银三。” “好吧，白银三。”最终还是宋秋屈服了，谁叫他要求人呢。 他们说的是英雄联盟的排位段位。前段时间宋秋好不容易把太白金星的号带到了白银五，结果没几天功夫，这老头又掉到了青铜二，为了能够在较高的竞技水平锻炼自己的技术，或者换一个说法——晚一点掉回到青铜，这次太白金星要宋秋把他带到白银三的段位。 “现在就出门，打个车来。”谈好价钱后，宋秋急切道。 “先给我微信里转一百块钱。”老头慢吞吞说道。 “啊？”宋秋没搞懂。 “你不给我转钱，我怎么喊‘咚咚打车’？”“咚咚打车”是一款打车软件，可以用微信支付。 宋秋无语了，这个死老头真是掉进钱窟窿里出不来了，中午才抢走了自己的一万块钱奖金，现在要他打个车，这钱还要自己出：“好吧，你等着。” 他打开微信，看着微信钱包里的余额沉默不语。 一块六毛八，好吧，还挺吉利的…… 蒙紫晴看着宋秋自信满满地走到门口打电话，心中暗暗想道：这死变态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嘛，我们都没办法，他竟然能够拿出证据证明这两个家伙干了坏事，我倒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突然，她看见宋秋表情严肃地转回头来，看着她们，脸色非常难看。 蒙紫晴骇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只见宋秋的表情无比严肃，问道：“你们谁微信能够转我一百块钱，我请的那人没钱打车……” 蒙紫晴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会认为这个家伙靠谱？ 第三十五章 嬉笑之间吐真言 最后还是李竹诗二话不说，立刻给宋秋微信里转了一百块钱。 宋秋把钱又转到太白金星的微信上（好吧，虽然宋秋每次都觉得神仙用微信和QQ的画风很诡异，但是很不幸，这就是事实……），他就双手抱臂，守在赵辰和梅仁心跟前了。 没多久，太白金星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沙滩衬衫巴颠儿巴颠儿的就来了。 赵辰和梅仁心正在振振有词地嚷着：“你们这是限制有人身自由，是违法的，我们要去控告你们几个，明天你们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怎么这么烦？”太白金星花白的长眉皱成一团，走过去一人嘴里灌了一口“哇哈哈”。 “哇哈哈”用宋秋的话说，就是天界强化版“吐真剂”，喝下去的人会不自觉地哈哈大笑，有问必答，并且每句回答都是最真实的话语。 宋秋对这群神仙取名的能力一直诟病不已，好好一堆仙家炼制的珍品玉液，非要起一堆怪名字，就好比一个美女长得和张子怡一样漂亮，你非得给人家起个名字叫风姐，这不是寒碜人么。 “江牛”、“加哆宝”、“哇哈哈”、“农夫三拳”……瞅瞅这些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山寨集团造出来的系列高仿产品呢。宋秋敢打包票，如果让工商总局发现了，一定会把它当成今年的头号大案来侦破。 “唔，你给我们喝了什么？”赵辰惊怒道。 “说吧，伴奏带是不是你们破坏的？”宋秋直接问道。 “哈，你觉得我会说么？”赵辰看宋秋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白痴。 忽地，他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地哈哈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哈哈，不错，就是我弄得，是我让梅兄弟弄的。” “哈哈，没错，没错，是我趁着姓林的这个傻叉中午吃饭的时候，偷偷摸进后台，把伴奏给删了的。”梅仁心跟着笑哈哈嚷道。 “他们怎么了？”蒙紫晴害怕扯了扯李竹诗的衣袖，赵辰和梅仁心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大声说话的反应让她非常害怕，弄不明白这老头灌了什么东西，怎么就把他们俩弄的像个疯子似的？ “没什么，就是类似于‘吐真剂’一样的小玩意儿。”宋秋解释道，一边又继续问道：“说吧，你们从小到大都干过什么坏事？” 他早在太白金星给他们灌下“哇哈哈”的时候，就已经把手机拿出来录像了，这次宋秋已经打定注意，一定要把梅仁心弄进监狱去。不只是为他、为李竹诗出口气，也算是为那个被梅仁心碾压残疾的路人报一点仇。 “哈哈，我六岁偷偷溜进女厕所偷窥。”赵辰一出口就把李竹诗和蒙紫晴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人模人样的家伙竟然从小就是个坏胚子。 “臭流氓！”蒙紫晴脸蛋羞得红彤彤的骂道。 “哈哈，我七岁就开始掀女生裙子，还偷摸女生屁股。”梅仁心也不甘示弱，哈哈笑道。 “哈哈，我九岁偷了同学的笔，放到我讨厌的同桌文具盒里，向老师举报是他偷得，害他被请了家长，回家后还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赵辰笑哈哈道。 “哈哈，我十一岁开始和学校外的小流氓一起抢同学的钱。”梅仁心喊道。 “哈哈，我十三岁……”赵辰。 “哈哈，我……”梅仁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说了一大通令人发指的坏事。 赵辰和梅仁心的眼眶中都笑出了泪水，眼瞳里却充斥着无比的恐惧。 宋秋很认真地把两人的话都记了下来，赵辰还好，坏事没少干，但都不是很严重，也就是道德败坏，伪君子一个。 倒是梅仁心抖出来的坏事令几人触目惊心，QJ，抢劫，断人四肢，洗黑钱……这些罪名判梅仁心十辈子都不止，其中不少事情还有梅天星和梅建宇的参与。 “梅家完了。”林老师叹气说道。 …… …… “现在，我们进行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江城大学的会议室内，杜雪峰扫视了一眼四周，严肃说道。 梅天星原本正在看着桌案上的文件，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杜雪峰，会议按照文件上公布的流程来看，现在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这最后一项议程并没有写在文件里，对于一项严谨的杜雪峰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不可能是心血来潮，那就只能是有备而来。 梅天星的心中瞬间警惕起来。 “我提议，开除我校辅导员梅建宇，开除我校学生梅仁心。” 杜雪峰话一出口，全场皆惊！ 在座的都是学校高层，谁不知道梅建宇是谁、梅仁心是谁？ 有人暗地里琢磨着：这是要向梅天星开炮了？ 梅天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但他没有说话，眼神一瞟长条椭圆会议桌最末端的人，那人收到眼神，心领神会，立刻跳出来反对道：“我不同意！梅建宇和梅仁心都在学校里有很好的名声，又没有犯错，我们凭什么开除人家？” “对啊，对啊，别的不说，今天梅建宇老师率校队去参加马拉松，因为别人出言侮辱我们学校，他还站出来为我们学校仗义执言，义正词严地痛责了那些人，为此他还被这群恶徒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挂着吊瓶呢。杜校长，我们不能让梅老师寒心呐。”另外一人立刻接道。 “梅仁心据我所知，也一直是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他进校以来，哪一次的‘校级三好学生’没有他？杜校长，敢问他犯了什么错，你要开除他？” 梅天星在江城大学耕耘已久，学校高层里不少人都是他的党羽，此时纷纷跳了出来。 杜雪峰一拍桌子，怒骂道：“他们俩有很好的名声？这话说出来你们信么！梅建宇被打？怎么不打别人，偏打他了？还为学校仗义执言，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这种正气凛然的大侠？至于梅仁心，品学兼优这个词哪一点和他沾边了，他那些校级三好怎么来的，你们不知道？” 杜雪峰这一发怒，先前说话的人顿时都不敢再吭声了。 梅天星缓缓抬起了头，盯着杜雪峰说道：“我不同意。” 年龄最大、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另一名中立派副校长睁开一直半闭假寐的眼睛，轻声喃道：“不死不休咯。” 第三十六章 人生自如潮，裹来复沉去 不同意，就是明确的反对。 但不同的人说出这三个字，就有不同的效果。 一名小孩儿说出这个词，大人只会爱溺地摸摸他的头，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一点不会在意他的意见。 一个丈夫说出这个词，妻子会认真地重新考虑，或许会因此而改变初衷。 一位员工说出这个词，老板大概只会置之不理，脾气大的还会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而当梅天星在校务会上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那就代表着不同意——不是他的不同意，而是整个校务会的不同意。 当梅天星说出不同意的时候，校务会上就绝对不可能通过！ 梅天星低头喝了一口青花瓷茶杯中的上等碧螺春，表情平静淡漠。 面对胡雪峰的突然发难，他没有分毫惊慌，反而心中充满了愉悦。 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梅天星这样想道。 如果胡雪峰要强行利用校长职权通过这项议程，梅天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向上级领导举报胡雪峰滥用职权。 到时候，自己的人一起发难，他胡雪峰屁股底下这个位置，就该换成我梅天星来坐了。 梅天星咽下一口茶，醇香淡雅、微带一分甘甜的茶味萦留舌尖，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不疾不徐。 杜雪峰早对这样的场面有所预料，准备将自己收集到的梅氏叔侄做坏事的材料拿出来念。 虽然这些材料没有直接的证据佐证，但至少也能添加几分说服力，就算能够减少一点反对的阻力也是好的。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撞开了。 是的，真的是撞开。 门发出“砰”的撞击声，沉黄色的厚重防盗门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又再次反弹回去。 冲进来的人是杜雪峰的秘书。 梅天星淡淡瞥了一眼，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故弄玄虚。” 一个人突然冲进来，及时地递上一份刚收到的材料，这是很多老套的电视剧里都有过的情节，好似唯有这样，才能让其他与会者感受到情势逆转的压力。 杜雪峰讶然望去，其他人或许以为这是他有意安排的作秀，只有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过这样的安排。 没有安排，那就一定是非在此时让他知道不可的紧要事情。 杜雪峰精神一振。 他感觉事情的转机或许真的来了！ “校长，这份文件您先看看，很重要的。”秘书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担心杜雪峰不懂，刻意在最后加上了“很重要”三个字。 杜雪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秘书退下。 杜雪峰开始低头翻阅文件。 梅天星冷哼一声，发难道：“杜校长，您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我们大家都还没吃饭，饿着肚皮等在这里呢，您提出的这最后一项议程现在先表决吧？” 杜雪峰认真地看着文件，没有理他。 梅天星脸色更加难看，直接说道：“既然杜校长没空，那我们就直接表决吧。” “我反对。”他第一个举起手，发表了意见。 “我反对。”很快第二个人也跟着举手。 “我反对。”第三个。 “我反对。”第四个 …… 表决的结果，校务会十七名高层，竟然有十个人在杜雪峰还没有发话的情况下，直接跟着梅天星，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杜校长，十票反对，这项议题不通过，你宣布结果吧。”梅天星连敬语都没有使用了，他狭长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 “杜校长，你认命吧。”梅天星淡淡说道。 “认命？我认什么命？该认命的是你才对，梅副校长，喔，不对，你很快就不是了。”在梅天星眼里已经完全认怂装孬的杜雪峰终于抬起了头，微笑着说道，自信满满地样子骤然间让梅天星惊疑不定。 杜雪峰再度扫视在座的人，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举起手里的文件说道：“我这里刚刚收到一份文件，梅仁心在江城大剧院当众承认了他干过的所有坏事，其中许多都是违法乱纪的重罪。目前，公安机关已经将梅仁心收押，相关罪行正在调查核实当中。如果坐实这些罪名，我估计他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辈子待在牢里面了。” “你们谁说的梅仁心品行兼优，名声有佳，现在有胆子就当着我再说一次啊！”杜雪峰溘然间一拍桌子，大声喝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冒头了。 梅天星脸色铁青，涩然说道：“我不相信。” 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对梅仁心干的那些坏事一清二楚，他不是不相信梅仁心做过这些坏事，而是不相信梅仁心会傻到这种地步，当众把这些坏事说出来。 杜雪峰看着梅天星，冷冰冰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文件就在这里，你可以拿过去看看，不过我想你也用不着了，因为梅仁心交代的不少坏事，都有你的参与，我估计反贪局的同志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正好，等会儿你就可以在牢里面和你儿子见面了。” 梅天星吓得面如白纸，满头汗如雨下，他“嚯”地一下，站起身，不是要和杜雪峰拼命，而是转身想要逃走。 会议室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队英姿飒爽，穿着蓝白色浅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领队的人看见梅天星的动作，“哟呵”一声笑道：“这是准备逃啊？可惜你逃不了了。” 他脸色蓦地一变，从衣服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证件，正色大声宣布道：“我们是北江省反贪局的。梅天星因为涉嫌一系列贪腐案件，经上级机关批准，现在予以逮捕。” 梅天星闻言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嚷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直到梅天星被反贪局的人带走，整个会议室里依旧鸦雀无声。 这一幕对在场的人冲击太大，梅天星这样一个在江城大学里呼风唤雨，连校长的权威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大人物。 就这么倒台了？ 许多人看杜雪峰的眼神中，莫名地多了几分敬畏。在他们眼中，这位校长今天的发难都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梅天星被带走也和他有关。 高深莫测。 这是他们对杜雪峰的结论。 在众人眼里，高深莫测、背景深厚的杜雪峰正在低头沉思，手指有意识无意识间抚摸到这份文件上最末的一排小字。 “此案举报人：宋秋。” 第三十七章 呔！妖精！ 和往常一样，宋秋夜里修习完逐月功归来，脱去身上衣衫，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原本都是赘肉的躯体，经过近一个月的锻炼，已经变得精干壮硕。他双腿盘坐在床上，手掌向上，十指朝心，《三清修气长生经》运转开来，片刻后，白色烟气升腾而起，烟柱比较开始时已粗壮笔直太多。 打坐完毕，宋秋双目徐徐睁开，两道电芒在眼瞳中闪烁，几息时间之后，才恢复成了黑色的瞳仁。 穿好衣服，宋秋走出休息室。 太白金星这个重度网瘾老头依旧坐在他的专属宝座上。 看到这个老头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打游戏，而是在学习游戏教学视频，眼珠掉了一地的宋秋不由灵感涌现，感叹道：“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要写一本《小学生天坑成长记》，讲述一个英雄联盟青铜一的玩家，是如何在看了游戏视频后，经过刻苦发奋的练习，成功掉级到青铜五的故事。” “赵公明让我给你转达一声，工资已经到账了，你查收一下。”看到宋秋出来，太白金星喊了一嗓子。 宋秋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这里一个月了。 他挠挠头，记忆中自己没有把银行卡号发给财神啊，财神是怎么打钱的？ “他把工资发到哪了？”宋秋问道。 “你看《天道录》。”太白金星回答道。 《天道录》？ 这也能转钱？ 宋秋困惑不已。 打开《天道录》，熟练地跳到自己的账户管理上，宋秋找了一圈，纳闷道：“没有看到哪里有钱啊？” “钱？什么钱？”太白金星反问道：“你看积分。” 宋秋这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万积分。 “啊？原来财神爷说的工资一万，不是钱而是积分啊？”宋秋瞪眼说道。 太白金星四平八稳地靠在椅子上，嘲弄笑道：“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赵公明那小子如果有钱，现在还会在南海挖石油？” 宋秋歪头一想，倒是这么一个理儿。 “可是我本来打算给我爸妈说，我找了一个工作，不用他们打生活费了，那现在不还得靠他们接济么？”宋秋哭丧脸道。 “呃……冒昧问一句，你是家里的独子么？”道真和尚正坐在太白金星旁边上网，这时候冷不丁地掺进来，问道。 “是啊，怎么了？”宋秋不解道。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父母知道你好端端一个大学不读，跑到网吧里当网管后，会不会舍得打死你。”道真和尚幽幽道。 宋秋：“……” “没事，现在放开二孩了，他们家还可以生一个。”太白金星大大咧咧地在一旁说道。 “喔，是吗？这个政策我还真不知道。”道真和尚说道。 “没办法，我们这种年纪大了些的老家伙就是比较关心下一代的问题。”太白金星叹道。 宋秋暗地里吐槽：你这才只是大了一些么？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千年的王八都已经不能和你比了。 “你们说，我这一万点积分是不是再换几门功法啊？”宋秋转念一想，这一万积分可不少，论珍贵程度，可比一万人民币宝贝多了，于是瞬间变得元气满满。 “还换几门功法？你炼气境都才到中阶，连炼气上阶都没到，《三清修气长生经》也就顶多算是小成，后面的路还长着，你竟然还想多修习几门功法？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懂么？”太白金星直翻白眼。 宋秋虚心请教道：“那我应该把这一万积分花在什么地方？” “唔，我想想。”太白金星想了想，说道：“你现在修为不足，可以补个仙器。对了，那个东西一万积分正好可以买。你搜索‘诺基亚3250’。” “啥？”宋秋一脸懵比，不是说买仙器么，怎么和诺记挂上钩了？ 而且诺基亚3250不是十年前那款著名的板砖机么？ 看着宋秋一副“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的表情，太白金星走过来就是一个暴栗。 宋秋捂着脑袋直喊疼，耳边传来太白金星暴脾气地声音：“让你买你就买，瞎琢磨啥。这只是产品的型号，型号懂不懂？它看起来虽然是个手机……” 话还没有说完，宋秋嘴贱地接道：“实际上也是个手机。” “嘭”的一下，又是一记暴栗敲在脑袋瓜上。 抽着冷气，摸着头顶上肿起来的大包，宋秋终于不敢再乱接话了。 太白金星顺了顺脾气，哼了一声，说道：“实际上，它是天界研发第六十九代‘打神鞭’。” 宋秋精神一振，什么六十九代之类的，他一点都不在意，反正自从认识以来，这群神仙的画风一直都是这么诡异，就没正常过，他在意的是最后那三个字：“打神鞭”！ 他看过《封神演义》，知道“打神鞭”乃是元始天尊借给姜子牙封神的神器。 打神鞭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虽然在《封神演义》中威力小的可怜，不过《封神演义》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全是日后的神仙！就算威力再小，对现在的宋秋来说，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宝贝！ “不过，不是说‘打神鞭’只打封神榜上有名之人么，我买回来能够用？”宋秋心存疑虑。 “你说的那是第一代‘打神鞭’，现在都六十九代了，哪里还会有那种限制？这新一代‘打神鞭’对妖鬼之流效果最好，现在世间应该还有不少鬼魅妖怪，你买一把防身是绝对不会错的。”太白金星答道。 道真和尚凑到宋秋跟前，看了一眼《天道录》里第六十九代“打神鞭”的模样，感慨道：“听起来用处蛮大的，就是长得寒碜了一点。贫僧之前没见过，还以为‘诺基亚3250’是个代号，原来真的是个板砖机。” 太白金星嘿嘿笑道：“现在的产品不都讲个一物多用、多功能么，这一款‘打神鞭’就是顺应时代潮流而生的，它藏在手机里面，又可以打电话的，又可以降妖除魔，一物两用，多划算？” 宋秋突然想到电视里的老版《西游记》，孙悟空拿出一根金灿灿的金箍棒，大喝一声：“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不自觉地把这个画面代入到自己身上——以后遇到妖怪，自己手拿诺记，大喝一声：“呔！妖精！吃俺老宋一记板砖！” 一想到这个画面宋秋就不由捂脸。 真的是太羞耻了。 第三十八章 我凭枯木掌龙蛇 《天道录》购买物品的界面和淘宝几乎一模一样，宋秋果断地就选择了下单购买，因为他害怕再多看几眼，自己会下不去手花一万积分购买这么一个板砖仙器。 “物品购买之后应该怎么接收？”宋秋以为物品也和功法一样，是瞬间到位的，他左看右看，没看到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过时的板砖机。 “抱着这个。”太白金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木匣子，长得和平时网购发来的快递盒子几乎一个模样，唯一区别恐怕就是一个是纸做的，一个是木头做的。 “这是啥？”宋秋问道。 “当然是用来接收‘打神鞭’的，就像你看过的外国电影里那些立在门口的信箱一样，东西就直接投递在这个盒子里。”太白金星反复叮嘱道：“别离远了啊，就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挨在你身边，否则定不了你的位置，指不定就偏移到其他哪个位面去了，这可不赔的。” “那我要抱它到什么时候啊？”宋秋傻眼问道。 “那要看他发的什么快递了。”太白金星说道。 “快递？” “人间有快递，天界当然也有快递了。如果发的是愚公快递，那速度最慢，但是也最稳妥，保证不会丢件，愚公移山嘛，就在一个坚持，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神仙用这个快递了。” “愚公移山，那我还龟兔赛跑呢。”宋秋吐槽道。 “你别说，真有神仙办过一家乌龟快递，不过因为速度太慢，已经在五年前宣布破产了，我估计现在都还有不少乌龟快递运送的包裹还没到达目的地。” 宋秋翻了个白眼，这快递还真是爬着送货的啊，合着五年多都还没送到？ “如果是鲲鹏快递，那大概已经快到了。不过你这点小东西，卖家一定是不会寄鲲鹏快递的。至于其他的快递嘛，都差不多，一般来说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应该到了。”太白金星对这些天界快递如数家珍，看来是一名老买手。 “神仙家的东西，不应该是一瞬千里，眨眼就到了么？”宋秋问道。 “天界的确有不少大能能够洞破虚空，一步万里，但谁会为你这么一个破玩意儿，专门跑一趟？” 感觉太白金星说的好有道理，宋秋竟无言以对，只好侧过头看向道真和尚。 看到道真和尚那颗圆不溜秋、油光滑亮的脑袋，宋秋按捺不住手痒，商量问道：“道真师傅，如果不冒犯，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脑袋么，真的好想摸一下啊。” 道真和尚腼腆地一笑，没有搭话。 太白金星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不怕死你就摸吧。上次小和尚在老君的兜率宫里碰见武德星君，武德星君也和你一样手痒，忍不住摸了小和尚的脑袋，结果那天兜率宫塌了一半。” …… …… 龟丘山头，简红玉仰望苍穹。 夜空里，星星点点，无数星子散布云间。 一贯红衣的简红玉今夜也没例外，穿了一身大红颜色的宽大长袍。长袍上绣满了日月星辰，后背上还纹着一个阴阳两分太极鱼图，衬在两袖和衣边上的金丝龙纹让整件袍子更显庄重大气。 如果有道家的人看见，一眼就会说出这件袍子的名字：“乾坤阴阳周天万象太极袍”。 龙虎山上有道袍四十九件，俱是沉紫一色，单单唯独这一件是大红颜色。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简红玉神色庄重严肃，背负在身后的右手徐徐探出，朝着空中一点，半空中一抹银星划过，原本黑暗深邃的夜空里倏然间现出无数光点。 简红玉素手一抹，那些光点竟然好似魔术般，一个一个坠落在了简红玉的手间。 我修参天道，手可摘星辰！ 简红玉信手一抛，手里的光点便似玉珠落盘，跳绽着落到地上。 这些光点落处仿佛乱云蓑草，东西杂陈，毫无规律可寻，但简红玉却清楚，这些仿佛星河般铺散开来的光点便是如今江城的山河气脉！ 光色愈亮，代表着此处灵气最盛，气运最强，反之，光色愈暗，意味着灵气散漫，气运衰败。 “来吧，我要看看那份仙家缘法究竟落在了哪里。”简红玉的脸上显过一分不健康的红晕，口中轻声自语道。 她奉师命下山，寻觅那份遗落人间的仙缘，哪知道一个月时间过去，眼看要到归山的期限，那份所谓仙缘依旧不见踪影。若是有那片影只鸿，尽力之后不可得获，也就罢了，毕竟各有命缘，强求不得。偏偏像这样苦寻之后，毫无所获，便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才让简红玉最是沮丧不岔，也因此才有了简红玉今夜龟丘山占星之行。 简红玉的眼神在那些光点上来回巡梭，很快，她的注意力凝在一处地方，那地方光点明灭不定，如渺渺油灯。 “看来就是这里了。”简红玉扬扬眉，两道锋利剑眉透着股飒爽英气。 她口中轻吐一气，气息卷在地上，那些光点瞬间如同炽烈火芒遇到了寒酷冰水，瞬间熄灭。 简红玉的额头上沾满汗水，显然这场占星对她来说，负荷不小。 她正准备举步下山，忽然又收回了刚刚迈出的脚。 通往山下的道路黑乎乎一片，只能借着星光隐约看到树木模模糊糊的影子。 树影婆娑，似有几只野兔穿梭其间。 远处一群鸟振翅高飞，不知飞往何处。 简红玉重新将双手背负身后，淡然望向那条曲折蜿蜒的山间小径。 兽惊了。 鸟飞了。 自然是有，人来了。 黑漆漆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高瘦男子。 男子着一身黑袍，颧骨高突，鹰钩鼻，眼眶中两个瞳孔恍如两团鬼火，幽幽森森，令人瞧之生寒。 简红玉静静独立，一言不发。 “你不好奇我是谁么？”黑袍男子一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好似把生满铁锈的刀，磨在布满砂砾的石面上。 “宵小而已，何须知道？”简红玉淡然说道。 “很好，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猖狂。”黑袍男子阴鹜一笑，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你一个月前刚来江城的时候遭过一次暗杀，为什么你好像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后竟然没有一点查探的动作？” “你做的？”简红玉没有回答黑袍男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黑袍男子夸张地举起双手，无辜地说道：“当然不是，如果我说是你的大师兄做的，你会相信么？” 简红玉道：“你不用挑拨，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如果是我知根知底的师兄们，又怎么会只派出两个刚刚突破炼气境界的茅山弃徒就想要杀死我？” “噢？那怎么才能杀死你呢？”黑袍男子饶有兴味地问道。 “怎么也要赔上你们大半个北邙山吧。”简红玉云淡风轻说道。 “居然一眼看出鄙人出身，好眼力。”黑袍男子丝毫没有被看破身份的窘迫，反而赞道。 “鬼气森森，瞎子都能看出来。”简红玉毫不领情。 “休息够了么？”黑袍男子突然问道：“如果你今天不动用摘星诀，没有耗费太多功力，我还真的不敢现身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动用摘星诀，引诱你出来自投罗网的呢？”简红玉双眉一挑，淡然笑道。 黑袍男子眉头一皱，很快又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闲话休说，你时辰到了。”黑袍男子双手招摇，手掌中间无端生出两团紫色雷电，这看起来鬼气森森的男子，竟然使得是正宗的天雷道法！ 简红玉眼神清冷，毫无畏怯，随手一探，从旁边的枯树上折下一截枯枝握在手上。 枯枝看起来朽脆不堪，简红玉素手轻招，蓦地化作一道流彩，两道青红剑气于手间萦绕不绝，宛若龙蛇盘踞。 简红玉低头轻轻咳嗽两声。 你以双手擎雷电，我凭枯木掌龙蛇！ 龟丘山头，风雷大作。 第三十九章 一场秋雨洗红袍 老孙头是名值夜班的小区门卫，在一间几平米的门卫房里，他依靠着床头墙壁，正裹着被子看着电视里放的深夜恐怖电影。 电视机里，阴气沉沉，一个恶鬼潜伏在黑暗里将欲待出，而主人公却一无所觉，依旧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电影里悄寂无声，恶鬼慢慢从阴影里爬出，老孙头屏住呼吸，心神全然投注到电影里。 倏地，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猛然传来。 老孙头吓得“啊”了一声，立即捂住自己的胸口以平复跳动激烈的心跳。 过了半晌，老孙头才醒过神来，刚才那道响声不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而是从外面。 他披着军大衣，走到门卫室的小窗边上，探出个脑袋往外望。 窗外的铁闸门在风里不停地晃动，撞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又是一道响彻长空的响声，老孙头这次听清楚了，那是从龟丘山的方向传来的。 望着那道一闪而逝的紫色光芒，老孙头自言自语道：“要下雨喽。今年的秋雷可真响亮，比往年厉害多哩。” …… …… 龟丘山上，两道青红剑气如游龙遨天，时而相互缠绕，时而背道相驰。 然而不管怎么游走，这两道剑气都始终逃脱不了蓝紫色电光的笼罩，就好似如来佛祖手里的孙猴子，十方天地，俱在掌间，来回万里，无有匿处。 “不愧是龙虎山千年以来，内门弟子中唯一的外姓弟子，不得不说，简红玉，你的天赋委实令我惊叹。”黑袍男子看着在自己的紫电囚笼中挣扎许久的红袍女人，亦不由暗自心惊，庆幸自己有够小心，直到等到这个女人施展过摘星诀，修为贬损大半后才现身，若是全盛状态的简红玉，只怕自己过不了百招。 “还有让你更吃惊的。”简红玉的脸色已不见红润，倒似一份品质不佳的宣纸，白皙中透出几分蜡黄。 “你也就现在还能逞强，再等会儿你还说不说得出话都是个问题了。”黑袍男子冷笑道，双手连连舞动，无数道雷电仿佛锁链般将简红玉的活动范围越缩越小。 简红玉痛苦地咳嗽几声，一团污血从口中喷出，她的脸色却溘然间转红，一抹极不健康的红晕在脸颊上生起，就好像初升的太阳，也好像……她此刻手中的枯枝。 朝阳初升，那是一天白昼的开始，也是漫漫黑夜的结束。 那刺破黑寂的第一缕光，才是这世间最为耀眼夺目的光彩。 龟丘山上的黑夜在散去，不是黎明已过，而是有一道光，比刺破黑寂的第一缕光更加耀眼，更加夺目！ 青红色的剑气合作一处。 剑气敛去。 枯萎单薄的树枝焕发出唯有宝剑才有的光芒。 银白色的剑光亮起。 正如朝阳的意义不在于它结束了黑暗，而在于它带来了希望。 这道剑光也一样。 银白色的剑光划破长空，在相互交缠的紫电囚笼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那就是希望！ 简红玉没有丝毫犹豫，身如乳燕归巢，一翻身穿过那个缺口，投入了茫茫夜色。 道法被破的黑袍男子同样也不好过，身体摇晃了几下，捂着胸口，喘粗气说道：“我就不信你真的能逃走。” …… …… 秋天的雨，总是有些多的。 午夜时分开始飘落的雨将一条街上都浸透了，路人小心地跨过坑洼不平的路面，生怕一不留神就踩在了某块松动的地面方砖上，溅起一滩污水，脏污了鞋面和裤脚。 宋秋抱着木匣走进临街的一家热干面面馆。 在江城到处可见这种享誉华夏的美食，外地人第一次吃，常常感觉干涩无味，难以吞咽，但只要习惯了这种口味，那种唇齿留香的饱满感决计让你再也放不下。 一颗稍带辛辣的虎皮鸡蛋或是一两片泡制过的豆腐干，和着浇满黄亮芝麻酱、搅拌均匀的热干面，一口下去，醇香滑腻的香浓口感满溢舌间，那滋味就别提有多美妙。 面馆的老板是一位约莫三十岁的妇女，面目平常，只是带着一股温婉气质，就连回答顾客也是糯糯柔柔的声音，说不上养眼，但绝对令人感到亲切舒服。 宋秋喊了碗大碗热干面，又在虎皮鸡蛋和香辣干子（江城人习惯把豆腐干叫做干子）间艰难抉择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有质感的虎皮鸡蛋。 老板娘将虎皮鸡蛋夹进搅拌好的热干面里，用一个黄泥色的陶瓷面碗装着，盛到了宋秋桌前。 宋秋道了声谢谢，接过面碗，端起来大口直往嘴里塞。 抽空咬了虎皮鸡蛋，宋秋心想什么时候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既加鸡蛋也加干子，好好过一把土豪的瘾。 旁边座位上有两名食客吃完了早饭，一边唤老板娘结账，一边开始闲聊。 “昨天夜里的雷可真是响啊。” “可不是么，这算是这几年里动静最大的秋雷了吧？可把我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我老婆也被吓了一跳，死死地抱住了我，我恐怕都要被吓得掉到床铺底下去了。哈哈，还好没有，要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另外一名食客笑哈哈地说道。 “不过你听说了吗？”头先一名说话的食客凑到同伴的耳朵跟前，神秘兮兮地问道。 “听说什么？”同伴不明所以地问道。 “有人自称昨夜在龟丘山脚下看到两名神仙在山上打架，还信誓旦旦地说，昨夜的秋雷就是他们两人的打斗声。” 同伴失笑道：“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你也相信？那我还说我是财神爷转世，这辈子有用不完的钱财呢。” 宋秋在旁边听到了，心说你就算是财神爷他爹转世也没用，财神爷自己都还在南海挖石油挣辛苦钱呢。 这时候他们已经付过帐，站起身来朝门外边走。 一边走，一边还在聊着。 “嗨，我就当一个逗乐的事情说出来，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这种鬼故事。” “不过你说是谁啊，这么有想象力，打一个秋雷都能想到神仙打架，他怎么不去写网络小说去？” 神仙打架？ 宋秋若有所思，这倒真不是不可能，只是今天早上没听见那群喜欢八卦的神仙说谁又和谁干架了啊。 在那两人站起身的时候，宋秋就已经吃完碗里的面条，只剩下一口露出蛋黄心的小半颗鸡蛋还留在碗中，舍不得就这么轻易地囫囵吞掉。 他望着门外淅沥的秋雨，念头转换之快犹如骤然漂移一百八十度的赛车，突发奇想想道：这雨如果一直这样下下去，会将一件满是脏垢的袍子洗的发白么？ 旋即又解嘲一笑。 所谓滴水穿石，连坚硬的石头都能被滴穿，那袍子又怎么会经受的住？所以，袍子自然不会洗得发白，只会被雨水浸透泡胀后彻底烂掉。 正在想着袍子的事情，门外有风吹来，吹进了一帘秋雨。 接着，他就真的看见了一件袍子。 一件大红的袍子。 红的像血一样艳。 第四十章 死或生 宋秋一怔。 他对这抹红色可是格外的记忆深刻。 能不深刻么？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抽走了裤腰带，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美艳成熟的女人！ 红衣女人径直走进面馆，就像从未见过宋秋一般，对他投注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秋雨将红衣女人的袍子打湿了大半，宽大的衣袖因之而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颜色。被雨水溅起的污泥好似被顽童碰洒到书案上的墨迹，无规则地散布在裙裾上。 不知道是因为沾染了秋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宋秋总觉得她的衣衫凌乱，神情憔悴。如果真叫宋秋想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狼狈。 看着红衣女人在他面前走过，宋秋张了张嘴，最后又讪讪闭上。 他能怎么招呼？难道直接喊说“美女，你把我裤腰带还给我”？如果真那样做，明天自己就能上《楚河日报》八卦版的头条了。 连标题宋秋都想好了：“世风日下！一青年竟当众向美女这样要求……” 这面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齐地排布了两排共八张方桌。 红衣女人咳嗽着和宋秋背对背坐下，叫了一份小碗不加辣椒的热干面。 这里临近江城一个COSPLAY的圣地，奇装异服常常可见，因此红衣女人如此不合时宜的一身衣装竟也只让老板娘多看了几眼，羡慕地赞扬了一句“你这打扮好漂亮”，并没有太过惊奇。 宋秋用桌上的面巾纸擦擦嘴，准备结账离开，忽然背后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等会儿有人来，不要说你认识我。” 宋秋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红衣女人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喝道：“别回头！” 她身上似乎患有旧疾，吼过后，又剧烈咳嗽了一阵。 被红衣女人这么一吼，宋秋身子一紧，顿时不敢乱动。 “把这块石头带到龙虎山正一观，就说简红玉让你去的。如果你不想姐姐我以后变成厉鬼缠着你的话，请一定要把这块石头带到。”简红玉的唇角艰难的抹过一丝笑容，可惜背身而坐的宋秋没有看到。 宋秋感觉垂放在椅子边的手掌中被塞进了一块菱角分明的石头，宋秋不露声色地接过，耳边简红玉的声音又续道：“当然，小家伙，你放心，走这一趟是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宋秋正准备说话，忽然一个阴气森森的家伙走了进来。 那人穿了一身沾满泥垢的黑色大袍，许是因为被雨水湿透，衣服上的纯粹黑色，只是瞧上一眼，就叫人觉得难受，那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让宋秋不禁联想到了背后的简红玉。 那黑袍男子不像是来吃饭的，他走进面馆四处张望，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简红玉，脸上露出喜色，嘿然笑道：“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简红玉没有回头，声音淡淡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跑，只是想来吃一口最正宗的热干面罢了。” “最后一顿早餐么？”黑袍男子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思考简红玉话里的真假。 黑袍男子走到简红玉的面前，说道：“自己跟我走，还是说，你打算牵连这些普通人？” “等我吃完这口面，我就跟你走。” “好，够识相，我等你吃完。”黑袍男子朝门口走了两步，大喇喇地坐在一张无人的板凳上，目光炯炯地盯着简红玉。 简红玉慢慢吞吞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搁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说道：“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走过来，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袍男子，小声问道：“他是不是要找你麻烦？” 简红玉摇摇头说道：“没有，一个朋友，只是为人严肃了些罢了。” 结完账，她站起身，走向黑袍男子。 “走吧。” 黑袍男子点点头，跟着站起身，却没有朝门外走，走到简红玉刚才坐的桌子边。 老板娘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碗筷，看到黑袍男子走近，瞧出端倪不对，正准备问他：“要干什么”。 黑袍男子左手放在桌板底下，用力一掀，哗啦一下，一张桌子翻倒在一边。 黑袍男子仔细查看了翻倒过来的桌子背面，确定没有东西藏在那里后，又转头盯了宋秋一眼，看见宋秋青嫩的面庞，略一犹豫，冷哼一声，对简红玉说道：“走吧。” 老板娘愣了一愣，缓过神来，气的脸蛋红扑扑地说道：“你掀了我桌子，就想走？今天你要把事情说清楚了！” 她的声音糯糯软软，又或许因为有几分腼腆，便是生气的时候，也不显吵闹。 简红玉瞥了一眼黑袍男子，说道：“老板娘，对不住，我这位朋友性子不好，我赔给你吧。” 她从衣袖袖囊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想了想，又填了两张，问道：“够了么？” 老板娘连声说道：“多了多了”，想捡两张还回去，被简红玉坚决地塞到了装钱的钱兜里。 “你就收下吧，别推辞了。”简红玉若有深意地说道：“反正我大概也不会差钱了。” 老板娘以为简红玉是在夸耀自己有钱，好心劝道：“姑娘，那你也不能乱花钱啊，勤俭才能持家。” 简红玉笑着道谢，旁边的黑袍男子等的心烦，恶声喝道：“还在那里拖什么时间，真要让他们和你一起？” 黑袍男子这话老板娘没听懂，简红玉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和你一起做什么？ 自然只能是陪葬了。 和你一起陪葬。 简红玉转身平静道：“走吧。” 两人朝门外走去。 “等等。”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简红玉的唇角露出苦笑，你这小笨蛋，让你藏好，怎么反倒主动跳了出来？ 黑袍男子的话不只简红玉听懂了，宋秋也听懂了。 陪葬，首先必须得有人要下葬。 下葬自然需要有人死去。 宋秋不想看到人死，所以他站了出来。 宋秋话音未落，黑袍男子不耐烦地直接反手一掌，简红玉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掌拍到了宋秋面前。 好在宋秋反应奇快无比，一拳格在胸前。 啪的一声交击，宋秋倒退几步，再抬手，手掌焦黑一片，一直延伸到手臂上，隐隐散着一股子衣服灼烧后的味道。 黑袍男子盯着宋秋，两眼像毒蛇一样眯缝成一条线，冷声道：“原来是个同道中人，真是失敬失敬。不过，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士，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简红玉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其他，强行催动功法，双袖翻飞，攻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的伤势本就比简红玉轻了太多，随手接下简红玉的招式，如同猫戏老鼠。 “你还傻愣着干嘛，去龙虎山！”简红玉看到宋秋呆呆站在原地，盯着一个木匣子紧看，既焦急又恼怒，自己已经在用生命去为他争取逃脱的机会了，他还傻站着不动，等死么？ 宋秋置若罔闻，面色平静。 他探手伸进木匣子里取出了一样物件。 那是一块板砖。 第四十一章 一颗种子 在一名修仙者处于绝境的时候，会有人拿出剑，会有人拿上枪，也会有人拿起飞刀，但从未听说过有人会拿板砖。 况且板砖和板砖也是不同的。 真正的板砖，结实一点，拍人的时候拍的准一点，说不定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但是宋秋手里的板砖，不是真正的板砖。 板砖只是形容，手机才是本质。 当然，手机也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报警。 但是拿着手机的宋秋没有选择打电话报警，而是很镇定、很平静地对着黑袍男子说道：“我要用它拍翻你。” 正在和简红玉打斗的黑袍男子闻言哈哈大笑。 诺基亚手机黑袍男子也认识，这时代的修仙者早已经不再是原来与世隔绝的生活状态，他们也早已经完美融入地到现代社会当中，一言一行均和正常的现代人一样。 诺记手机虽然一贯以经久耐用皮实闻名于世，甚至不少人宣称可以用它来砸核桃。但是砸核桃可以，想用诺基亚手机砸翻一个修仙者，他不是疯了，就是疯了。 因为除了疯了，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原来是个疯子。”黑袍男子笑容突敛，冷冷说道。 他手中风雷阵阵，无数道有若实质的紫电锁链将简红玉压制的死死的，那身红衣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孤帆独舟，或许下一刻，就将倾覆，落得个舟毁人亡。 简红玉一张脸煞白一片，被紫电锁链压迫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何时，一名中年西装男人从后厨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打斗场面，毫无惊色，只是关切地望着身边惶恐不安的老板娘，将手中的公文包轻轻放在一旁桌上，空出双手，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中。 门外秋雨骤急，街边的路人行色匆匆，没人有空闲朝这热闹劲十足的店里瞧上一眼。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板砖手机，宋秋忽然仰头向黑袍男子问道：“你是不是姓杨？” 黑袍男子皱眉不答，不知道宋秋此言何意。 他不回答，宋秋也不在意，手指在手机上按了一个键。 手机屏幕亮起。 他右手高举，准备举手机朝黑袍男子劈去。 黑袍男子讥诮道：“你拿那个东西往我脑袋上劈，我躲一下算我输。” 宋秋闻言无怒无喜，他高举手机欲往下劈的动作像极了科幻电影里手拿光剑的战士。 于是，手机上就真的生出了一道光。 那道光呈现出棱形柱体的形状，最上端最尖细，越往下端走，柱体越宽，一直延伸到手机顶部，那样貌分明是一根硬鞭。 黑袍男子一愣，那光柱已照头砸下。 头顶天灵盖如同遭到猛烈轰击，道法高深的黑袍男子竟感觉瞬间道法流失殆尽，头脑一阵昏沉，不由自主地仰面摔倒在地，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本已认命的简红玉呆住了。 正在观战的西装中年男人和老板娘也呆住了。 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黑袍男子居然真的被宋秋一板砖撂倒了？ 宋秋还站在那里嘀咕：“你不是‘电击狂魔’，学人家玩什么电啊，不是找削么？”（不知道电击狂魔的书友，可以百度~~~） 简红玉怔了许久，不确信问道：“仙器？” 宋秋挠挠头，状似憨厚的一笑，任谁也看不出就是他刚才一板砖撂翻了一名修仙者。 简红玉倏地想起一件事，蹙额问道：“你抬手看看，他的功法里天然带了雷毒，你刚才和他击过一掌，须得赶紧救治，否则病入百骸，再难根治。” 宋秋抬起右手，手臂手掌光洁如玉，哪还有半点焦黑？ 简红玉看见，目光中更带深邃：“小家伙，我倒是走眼了，你究竟是谁，不只随身带着仙器，就连北邙山的紫雷功也能轻易化解……” 她话还没有说完，蓦地想起自己下山来的目的。这次从龟丘山上逃下来，她之所以选了这个方向，便是因为想着既然摘星诀测算到了仙缘在这个方位，那自己便碰碰运气，运气好碰到仙缘，便说不准能够觅得一线逃生之机，运气不好，认命便是了，反正也逃脱不了，不过一死而已。 简红玉重重叹道：“原来是你。” 宋秋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还不知道简红玉已经摸到了他的几分根底。 黑袍男子苏醒过来，身体却不能动弹，不敢置信地用尖锐刺耳地声音朝宋秋叫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有仙器！” 简红玉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腹部，打散了他的丹田气海，让他的修为废去泰半，口中冷笑道：“你现在给我闭嘴，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 黑袍男子吃痛，身体蜷缩，一脸怨毒地盯着简红玉，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畏惧，真的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站在一旁的老板娘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停，看样子被几个人吓得不轻，西装中年男人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她。 简红玉正在思考怎么处置这两人，务必让他们不能泄露了今天的底细，西装中年男人走过来，朝二人作了一个揖。 “今天的事情请两位放心，内子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简红玉感受着西装中年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拙朴气息，沉默了一会儿，还了一礼，笑道：“原来也是位道友，果然这世界真小，哪里都能碰到同道中人，倒是我失礼了。” “道友客气了。” “如果我们刚才被黑袍男子击败了，你会怎么做？”简红玉挑眉问道。 面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淡然说道：“在我的地盘，只有我能做主。” …… …… 简红玉很快就带着黑袍男子走了。 她赶着回龙虎山，以便好好地审问这个男子。 宋秋不知道，简红玉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回去，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 在龟丘山顶的那一席对话，黑袍男子试图挑拨简红玉和她师兄的关系，虽然当时简红玉立即表示了不信，但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出根来。 为了彻底挖出这颗种子，简红玉必须回去。 而且是立刻回去。 第四十二章 爱是TM的王八蛋 秋雨过后，太阳半遮半羞地从云丛中露出了真容。 江城的秋天，远比其他地方更为寂寥凛冽，秋意肃杀，草衰叶落，因此这样难得的晴朗天气也使得江城人格外珍惜。 宋秋不是江城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惬意舒服的天气。 他从网吧里面找了一张可以放躺的椅子，搬到网吧门外。 仰躺在椅子上，晒着温煦和暖的阳光，宋秋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美滋滋地喊了一声：“爽！” 道真和尚也学宋秋的样子，搬了张椅子，躺在上面。 两人并排躺着。 一颗脑袋上长着黑不溜秋的短发，另一颗脑袋上是光滑透亮的光头，凑到一块，比照之下，倒也算是相映成趣。 宋秋闭着眼睛，任由阳光洒在身上，暖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 道真和尚却是恰恰相反，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静静地看着蔚蓝明净的天空发呆。 他们并肩躺在狭窄干净的小巷中，这条小巷用障眼法布置过，一般人路过这里，是绝计不会看见的，用太白金星的话说，就是“唯有有缘人才可见之”。 道真和尚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你那天吹的笛子很不错，我很喜欢。” 宋秋睁开眼睛，诧异望过去，问道：“咦，那天你也在江城大剧院？” 道真和尚笑笑，说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这些，一般这些表演活动我有空都会去。” 和尚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是怀念，抑或是缅怀。 宋秋已经挪开视线，没有看到道真和尚眼中的情感，感慨说道：“说起来，道真师傅，你还真是厉害，还没有度过天劫、修成佛陀，竟然就已经可以和武德星君不相上下了。” 道真和尚平静道：“战斗力不能代表修为，况且成佛与否，只是一线之间，你成佛不能代表你佛法高深，无人可及，你未成佛，心若向佛，非佛也是佛。更何况，我已立誓，此生永不成佛。” 宋秋摇摇脑袋，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却总也想不起来，咂舌道：“出家人不都是一心求佛么，怎么道真师傅你反而就不愿了？你的境界太过高深，看来我是懂不了了。” “对了，道真师傅，你未成佛陀，便该算是修佛者，我今天恰巧也碰见了三个修仙者，为什么你未成佛陀就直接和这群神仙混迹在了一起，而那些外界的修仙者则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宋秋疑惑问道。 道真和尚微笑道：“修仙者修佛者都是修士，自古以来，修士就有两条路途。一条是投入凡间门派，是为散修，一条直接拜入仙佛门下，便叫做真修。两条道路殊途同归，身份其实并无差别。只是真修们因为授业师尊的眼界修为要超过一般凡间门派，所以修为进境要快上许多。尤其近百年以来，因为环境的污染，散修的修行遇到了很多困难，进展缓慢不少，人数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宋秋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国企和私企的区别嘛。你们真修就是国企，有编制的，他们散修就是私企，没有编制的。这些年呢，因为社会大环境不好，经济不景气，所以私企的员工都不好过，得不到进步和提升，人也越来越少。而你们国企的人呢，旱涝保收，怎么也不会亏太多，所以修为境界依旧保持着极快的速度提升。是这个意思吧？” 道真和尚沉默了很久，终于憋着一口气，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毛病……” 宋秋好奇问道：“说到修士，我们常说的妖魔鬼怪，真的都是人类天生的敌人么？” 道真和尚摇摇头，说道：“妖、鬼、怪都是和人一样，有善有恶。不能因为他是妖怪或者鬼魂，就把他划为不共戴天的仇雠。至于魔……” “哪里有什么魔啊，都是人变的。”道真和尚望着头顶飘过的白云，平静说道。 “一百多年前，那时候正值战乱，白骨遍野，民不聊生。北原那里有一只家养的土狗，意外得了道，修成了妖。成妖之后，它却不和同类一样，躲进深山老林修炼，反而依旧装作一条普通的狗，陪在主人身边。那主人也只是个平民子弟，在那灾荒年生自然遇到了许多危险，但都被那条狗妖偷偷化解。直到有一次，一群洋兵碰到了他们，你也知道，那时候华夏人人命低贱，那群洋兵也喝高了，兴奋之下，便想要随手开枪打死那主人。结果危急关头，狗妖顾得隐藏身份，直接化作妖怪，咬死了那群洋兵。事情说到这里，其实也算是一个感人的故事，那主人和那条狗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按理来说，就算不能再共同生活下去，也应该各自互道珍重后分别吧？”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主人竟然稳住了那条狗，偷偷摸摸地找了个机会，向一群教会的洋和尚揭发了这件事，就为了贪图那检举揭发获得的一块银元奖励。” “后来呢？”宋秋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道真和尚闭目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道：“我碰到那条狗妖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没救了。肚子上破了条好大的口子，还在哗啦哗啦的流着鲜血，临到死的时候，它还在惦念它的主人会在最后回来找他，回来看他，内心之中，毫无恨悔怨愤。” “这些事情，也是我用大轮回功将它的灵魂度化后才看到的。那个主人，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魔。”道真和尚说话的方式还和未出家的人一样，从不自称贫僧，宋秋经久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原来妖怪也是重感情的。”宋秋叹道：“不过一百多年太远了，你能不能说个时间近点的，建国后的？” 道真和尚笑道：“你可别害我，建国以后，妖怪都不准成精的！” 或许是说出了话兴，道真和尚继续感慨道：“何止是妖怪，世间万物，除了魔，谁又能没有感情？便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斗战胜佛孙大圣，那年看过《大话西游》后，也一个人躲在僻静的地方偷偷哭了一整宿。”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紫霞仙子这个人，但我知道，在孙大圣的心中，一定有着那么一个人和那么一段不可抛却、却又不愿想起的感情。” “每个不幸的人心中，都有一个紫霞仙子，但却没有人能够找到月光宝盒。你后悔，却永远只能回忆，你悲苦，却永远不能忘记。那回不去的地方，那变不了的结局，永远只能成为过去。”道真和尚说完话，静静望着天空，那眼神里，是宋秋从未见过的苍凉悲怆。 一贯嘴贫的宋秋这时候也沉默下来，他看出来了，在道真和尚的心中，一定也有一个紫霞，一个永远不能忘记的美丽仙子。 “爱是TM的王八蛋。” 一个高亢的喊声从小巷高处的屋檐上传来。 那嗓音成熟中带着几分沙哑，勾人心魄，不需瞧见人，便知道该是名绝色佳人。 宋秋吃了一惊：“那人是谁？” “一个同样为情所困的人。”道真和尚淡淡说道。 第四十三章 你，去摸那个女人的屁股 宋秋仰头望着明显和现代建筑风格迥异的青黑砖瓦屋檐，守在下面等了半晌，也没见那位神秘的女子从参差排列的青砖黑瓦间露出她的颜容身段，倒是咕噜咕噜地滚下来一个空酒瓶，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成了粉碎。 宋秋还在担心满地的碎渣应该怎么打理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地面上生出一道青色，将那些沉黄色的玻璃碎渣团团包裹住，就像是没入水里的气泡，就这样慢慢在青色光晕的环绕下沉入了地里。 “没什么好稀奇的，这只是最简单的道法而已，你别忘了这片区域虽小，也是属于天界的地盘。”道真和尚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对宋秋说道：“她觉得该让你见的时候，你自然就见到了，你就别在这里瞎等了。其实也好，你越晚见到那位，对你来说或许越幸运。” 和尚面目平静，淡泊表情如一池静湖，看起来已经从往事中恢复过来。 宋秋听的毛骨悚然，吓得直摇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这时候，宋秋的手机响了。 打来电话的人自称是江城大学教务处的，要宋秋最近抽个空闲时间回学校谈一次。那人语气说的郑重，宋秋以为是叫他回学校把寝室里的个人物品通通收拾了，便随口答应。 撂下电话，想了想正好眼前也没什么事，于是向道真和尚招呼了一声，便颠吧颠吧地走出了小巷。 沿着马路走了没几步，过了一个拐角，宋秋看见一个男生正哭哭啼啼地坐在一个算卦摊儿前。 经过之前暗杀的事情，宋秋对这些摆摊的小老头尤其在意，他心中悄然添了几分小心。 摆摊的老头儿戴了一副椭圆大墨镜，坐在小马扎上，也看不出身高，圆呼呼的脸形配上一副中等偏胖的身材，加上一身深色唐装，如果不是在这里碰到他，宋秋指定会以为这是哪个小地方来的土财主。不知道为何，宋秋总觉得这老头儿好生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男生穿了一身浅色的运动服，正是最常见不过的大学生打扮。 照理来说，一个成年男子坐在小马扎上，怎么也会显得局促和不协调，偏偏那名男生坐在小马扎上，却丝毫不显出怪异，反而让人觉得以他的身板，正该和小马扎配在一起。 男生红着一对双眼，不住抽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依旧是爱她的，她现在要和我分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如果能给我出个主意，让我挽回这段感情，我一定会重重答谢的。” 算命老头儿直了直身子，将后背靠在水泥墙壁上，故弄玄虚地掐了掐手指，老神在在地拈着胡须，神棍派头十足地慢悠悠说道：“老夫掐指一算，倒真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信还是不信？” 男生慌忙道：“信的，自然是信的，您说什么我都一定照做，绝无二话！” 老头莫测高深地呵呵一笑，一指旁边不远处的冬湖，说道：“你若是信老夫，那就直接从那里跳下去，你若是不信，那就当老夫一切白说，你也休再向我求助。” 男生听到这话，只是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说道：“罢了，如果真的和她分了手，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死去也好。” 说完，他竟真的埋头冲向冬湖湖堤。 宋秋没想到他说跳就跳，想要拦下他都已经来不及了，正准备跳下湖里施救，忽然斜角里冲出一道健硕的人影。 那人影气势如虹，用恶狗扑食，额……或许是猛虎下山的姿势，一把抱住男生的腰肢，顺势扑倒在草坪上。 两人接连翻滚了几圈，等他们止住了身形，宋秋才看清楚，原来那道人影竟是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女生。 和那男生抱在一起，这女生几乎足足大了他两圈。 这名让宋秋一见便不禁想起日本最重量级相扑选手的女生，穿着一身大了不知道多少号、和男生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运动服，哭泣喊道：“你这个呆子，我说分手不过是说的气话，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要死了，我也不想独活。” “圆圆，圆圆，以后不要说分手了好不好，我真的离不开你呀。”男生看清楚女生后，紧紧抱住女生的腰肢不松手——虽然从场面上看，他是被那女生死死地给压住了。 “这样也行？” 这狗血的一幕让宋秋大跌眼镜，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一对狗男女激情拥抱在一起，一直不愿分开，宋秋撇嘴想道：可别没被淹死，反倒被压死了，那才是冤枉。 那对男女抱在一起，激动了好一阵子，又说了一番悄悄话，这才喜笑颜开地相携起身，走到算命老头儿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给足了卦金，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戴着墨镜的老头儿朝宋秋站立的方向转了一眼，摘下墨镜，没好气地说道：“嘿，怎么哪儿都有你小子，在那边看什么？还不过来！” 宋秋一瞧那脸，顿时乐了，乐呵乐呵地走过去，笑嘻嘻地打招呼道：“这不是月老么，您今天没在网吧里玩英雄联盟，怎么在这儿摆摊算起卦来了？” 月老气呼呼说道：“你还好意思问老夫？老夫本来比太白金星那老小子厉害的，结果你带着他连续两把排在老夫对面，吃了我两把分，害的老夫都快掉段了，这还怎么玩？” 宋秋哈哈一笑，顺势抹过这茬，涎着脸求道：“老神仙，您神通广大，也给我算算运势呗，看看我最近有什么好运道？” “信老夫不？” “信，当然信。”经过刚才那一幕，宋秋对月老已经完全信服，连不迭点头道。 “真信？” “真信，真信！” “好。”老头一指旁边准备走入一条僻旧小巷、紧紧抱在一起的热恋情侣，说道：“你，去摸那个女的屁股。” 第四十四章 我会如来神掌 如果不是周围环境很安静，而宋秋又很确信自己的身体很健康，健康到身体一点毛病没有，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喂喂，我去拍人家屁股，人家男朋友不把我给乱刀分尸了？” “人家砍你，你不会跑啊？哪个凡人能追的上你？”月老白了他一眼，“你去就是了。” “我真要去？” 月老双手抱臂，冷笑道：“你不是说相信老夫吗？还不快去！” 宋秋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踱过去。 走了没几步，他可怜巴巴地回头望着月老说道：“老神仙，如果我被警察局当流氓带走了，你可一定要去把我领回来呀。” 宋秋硬着头皮走上去，蹑脚偷摸摸地跟在两人身后，伸出右手手掌放在面前看了半天，一咬牙，轻轻朝那女人的屁股上一拍。 弹性十足地臀部跳绽了几下，如同一只蜜蜂轻轻叮过花朵，惹得娇羞花朵上下摇颤。 宋秋还在思考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女人的愤怒，那女人身体轻轻一震，颤巍巍地扭过头来。 女人俏目含泪，脸上梨花带雨，杏唇紧抿，还夹带着一分羞红，分外可爱，又叫人怜悯。可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这女的竟然是： 蒙、紫、晴！ 宋秋目瞪口呆地看着蒙紫晴，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她旁边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你……你这……这……这个……不要误会……”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男的忽然尖着嗓子低声吼道：“小子，你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啊。” 说话的同时，一把小刀猛地从男人和蒙紫晴的中间空当处刺了过来，直插宋秋心脏。 到这时候，宋秋如何还不明白这是遇到持刀抢劫的了。 刚才蒙紫晴和男人簇拥在一起的亲密模样，原来是被人用刀子给逼住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刀，宋秋气定神闲地伸出食指、中指，两根手指合力一夹，小刀被夹在当中，手指使力一扭，那刀身便脆生生而断。 劫匪愣了一下，宋秋手腕一抖，手掌翻飞，一掌拍在劫匪胸口。 那劫匪应掌飞出好几米远，像只漏气的皮球，在地上翻滚出一阵灰尘。 劫匪捂着胸口，感觉胸前肋骨像是全部断裂了一般，痛的他眼泪直流：“你是什么人？” 心中惊惧万分，这个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小子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他却不知，这还是宋秋留力的结果，如果宋秋真用出全力，他现在早该死了。 宋秋闻言，右手探出，右掌竖立，左手背负身后，学电影里的武林宗师姿势，莫测高深地说道：“请叫我阿星。” 劫匪一脸惊恐，倒吸了一口冷气，强忍着疼痛，伸出手指，指向宋秋，颤颤巍巍不利索地惊恐喊道：“如来神掌！” 蒙紫晴甫一逃脱魔手，天真开朗的性子便重新蹦了出来，眼睛亮闪闪地眨着，困惑问道：“你不是叫宋秋么，什么时候改名叫阿星了？” 宋秋泄气道：“你别拆穿我行不行，还不准我有个艺名了？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打妖妖灵。” “喔。”蒙紫晴被宋秋一提醒，赶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宋秋走到劫匪身前，踢了两脚，劫匪嗷呜一声，匍匐到地上，抱着大腿惨叫，原来就这么两下，已是断了。 看着蒙紫晴还在一边报警，而劫匪双腿断折，也不可能再跑，于是宋秋走回到月老的算卦摊前。 “您是真看出来的，还是动用法力推衍出来的？”宋秋好奇道。 “老夫都带老花镜了，你觉得有那眼力劲儿，能够看出人家是不是真的两口子？”月老拍拍桌子，指着桌上一副造型古板的老花眼镜说道：“再说了，如果真的眼力劲儿好，当年好好拍拍玉帝的马屁，我还能是现在这种邋遢模样？早都升官发财……好吧，财是发不了，但绝对早就升官了。” 原来你老头儿还是个官迷。 宋秋腹诽道。 “可是太白金星不是说神仙不能在凡间动用法力么，否则要被天条惩处？” 月老回答道：“我这不是特殊工种么，职务需要，这可是天条允许的。” “其实我蛮好奇的，为什么几百上千年前，那么多神仙佛陀显圣，为什么到现代就没有了？”宋秋纳闷道。 “嗨，天界不许神仙在人间动用法力，这是古已有之的戒律，只是过去都是由职守天将负责监督督察，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将将就就的过去了，不会管的太紧。但是最近天庭留用了一批死后等待转世的高精尖技术人才，把监控设备密密麻麻地装满了整个天地，这机器监控可不能讲情说理的，所以如今神仙都不敢随意施展法术了。” 得，看来原来的天界也是一个腐败的温床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最近感觉自己的仙力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月老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那肚子上的肥肉跟着抖动：“现在我们这些神仙啊，可真不算自在喽，还不如苏小子和道真小和尚那般潇洒自由。” 宋秋只当是闲聊，一点没把这番话往心头去。 …… …… 龙虎山本名云锦山，因张道陵于此炼九天神丹，丹成而龙虎见，因而改名龙虎。 龙虎山一贯以道宗祖亭自居，自张道陵四世孙张盛迁居此地，潜心修道后，更成为天下修仙者的圣地。 简红玉走进两旁刻有“道传千载源斯处，教演万法步此坛”门联的正一观大门，脸色从容淡定，视身边如织游人若无物。 迈步跨进一间写有“游人止步”的房间，几名正在修习功课的门徒看见，纷纷站起来郑重行礼。 简红玉微微颔首，走到一张泛黄的古旧天师画像前，接过一边门人递来的三柱松烟，毕恭毕敬地鞠了三躬，将松烟插在香案上。 简红玉的身形溘然消逝，仿佛从未出现过，周遭的门人却似见怪不怪，各自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下一刻，简红玉出现在一处山脚下，前方不远处立有一块古朴巨硕的白玉山门。 四周云雾弥漫，几缕雾气飘过，让门上那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也增添了几分飘逸仙气：“龙虎山门。” 山门下面，一名白袍男人负手而立，看到简红玉出现，微笑说道：“师妹，欢迎归山。” 简红玉没有迎上去，站在原地，平静问道：“师兄，师父呢？” 第四十五章 敢摸屁股不敢承认？ 成条缕状的云雾弥漫在山门周围，山门旁边立着的几棵青翠欲滴的绿松上沾满了雾水，仰头一望天际晴空朗朗，蔚蓝一片，偶有几只白羽仙鹤徐徐飞过，一派静美恬和景象。 面对简红玉的态度，白衣男人不以为杵，温和笑道：“师妹，你一定累了，先跟我上山吧。” 简红玉却依旧一动不动，坚持问道：“师兄，师父呢？” “听说你这次带回来一个刺客，准备好好审问？”白衣男人忽然问道。 “对。”这次简红玉没有继续再问同样的问题，痛快地回答道：“对。” “看来你的反常是因为他说了一些话？” “没错。”简红玉直视白衣男人的双眼，毫不犹豫地直接说道：“他说，是我的师兄让他来杀我的。” “你相信？” “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后来又有些信了。” “为什么？” “他一开始只派出了两个实力很弱的杀手，我以为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实力，低估了我的实力，可是后来我又自己想了想，或许他们就是故意为了迷惑我才这样做的。而且还有一点关键的地方，在于除了师傅、两位师兄和我自己知道以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知道我的行踪。”简红玉认真解释道。 “为什么是我？”白衣男人看着简红玉问道：“他只说是你的师兄，难道不可能是二师弟干的？” “因为现在是你出现在这里啊。”简红玉很认真地说道。 白衣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 简红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师兄，师父呢？” “师傅在闭关，他很好。”白衣男人说道：“师妹，你累了，跟我一块儿上山休息吧。” 简红玉点点头，说道：“好。” …… …… 宋秋和月老正聊着，蒙紫晴走过来说道：“已经报了警了，警察说马上就过来。” 宋秋点头应道：“好。” 蒙紫晴转过脸对月老说道：“老大爷，你还不走？小心等会儿警察来了，他们把你当封建迷信，一块儿抓走了啊。” 月老一想，是这么一个理儿，赶忙蹲下身子一手卷起算卦摊子，一手夹着两根折叠好的小马扎，一溜烟儿跑了，看那麻溜样子，估计平时没少躲城管。 蒙紫晴乜着眼，看向宋秋，问道：“你和这算卦的老头很熟？看你们聊的蛮热络的。” “什么算卦的老头，”宋秋好心劝道：“放尊重点，要叫他老神仙，要不小心你以后打一辈子光棍。” 蒙紫晴闻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咬牙切齿地气道：“你瞎说什么呢！谁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这位老神仙对姻缘很有一套研究，你如果有这方面的困惑，可以向他请教。”宋秋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道。 蒙紫晴盯了他一眼，鄙夷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封建迷信，果然是个土包子。” “对了，你怎么来这边了？” 沱江路这一带虽然算不上荒郊野岭的，但平素人烟稀少，就是那种工业城市里最普通的街道，没有一点特色。 蒙紫晴闻言眼神飘忽不定，脑袋左摇右摆地，打着哈哈，闪烁其词说道：“我就喜欢，你管得着吗？” 宋秋怀疑地望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丫头神神叨叨的，心里有鬼，可是既然她不说，没法问出来，只好作罢。 原来蒙紫晴是听李竹诗说的，宋秋就住在沱江路附近，在一个大网吧里当网管，她对这些信息悄然留心，偷偷过来想要打探这个死变态的日常生活，因为她总觉得在江城大剧院的时候，他抓梅仁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得有些不正常。结果谁知道刚刚一来，还没有开始开展“工作”，就遇到了一名劫匪，好在这姓宋的死变态、土包子，虽然人不怎么样，倒有几手真功夫，轻轻松松就把那个看起来彪悍的劫匪给收拾了。 重新回忆了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蒙紫晴的脸蓦然变得红彤彤的，像一颗迎着太阳开出花朵的向日葵。 “啐，大色鬼！”蒙紫晴脸蛋红红地骂道。 “哎，我不是死变态、土包子么，怎么一转眼又成大色鬼了？合着我还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啊。”宋秋郁闷道。 “还不承认你是大色鬼？你之前明明不知道我被抢劫了，为什么一上来就摸我屁股？你敢说你不是打着猥亵女生的想法下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乱摸女生屁股，你不是大色鬼谁是！”蒙紫晴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指责道。 宋秋被说的哑口无言，挠了挠头，解释道：“这是刚才走的那位老神仙叫我做的，你也知道，我特别的遵从那位老……”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蒙紫晴打断道：“呸！你好意思吗？让人家那么大一个老人家替你被黑锅，一个劲的推脱责任，我都替你臊的慌！你呀，不仅是大色鬼、死变态、土包子，还是个没有担待的大色鬼、死变态、土包子。” 得，这一下还给那一串绰号加上定语了。 宋秋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推脱责任啊，真的是他让我做的，我明明说的实话，怎么你就不信呢？ 一辆警车停到了两人面前，两名警察从警车上下来。 “是你们报的警吗？”一名年纪大点的警察问道。 “对，是我报的警。” 蒙紫晴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个劫匪，指认道：“就是他持刀抢劫我。” 就地做完笔录，警察把劫匪拷上镣铐带上车，蒙紫晴想起一件事情，赶紧指着宋秋说道：“对了，警察同志，他耍流氓、猥亵我，你们把他也带走。” 年龄小一点的警察纳闷道：“你们不是对象么，怎么还猥亵了？” 另一名警察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快坐进车里：“两口子闹矛盾吵嘴了呗，这你都看不出来？” “啊？不是，警察同志，你们什么眼神？我对象就长他这模样，那我还不早就跳江自杀了啊？”蒙紫晴急道。 “嗳嗳，注意点用词，什么叫做就长我这模样，我怎么了，我这叫帅的不够明显，小心我告你人身攻击、侮辱歧视啊。”宋秋不乐意了。 年轻警察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捅了捅被宋秋打个半死的劫匪，指着宋秋问道：“他是谁？” “如来神掌，阿星。” “啥？”两个警察懵了。 年轻警察又指着旁边的蒙紫晴问道：“那她呢？” 劫匪痴痴傻傻地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还是被宋秋打傻了，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傻啊，这你们都看不出来？他媳妇儿！” 第四十六章 只为一面 如果不是宋秋拼命抱住蒙紫晴，只怕这个化身为暴龙兽的暴躁丫头已经冲上去将劫匪打成猪头了。 趁着宋秋把蒙紫晴抱住的时机，两名警察赶紧带着劫匪上车走了，临开车前，那名年长的警察还同情地望了宋秋一样，做出一个“兄弟辛苦了”的口型。 看到警车开走，蒙紫晴这才恨恨作罢。 宋秋甩着略微酸涩的膀子，非常纳闷:这丫头要是早有这力气，至于被劫匪劫持住么？ 要知道，宋秋的身体可是经过强化的，连他都感觉到手臂酸涩，可想而知，这丫头力气该有多大。 蒙紫晴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宋秋，她两次见过宋秋展露身手，知道自己怎么也不是这死变态的对手，只能气咻咻地一跺脚，逞嘴皮子骂了几句，背转身走了。 宋秋耸耸肩，也没在意，朝着江城大学的方向行去。 …… …… 一阵山风吹拂而过，将层层雾气吹散，金黄色的阳光从天空中的照射而下，打在无数瓦片铺就的屋顶，仿佛为这些生满青苔的瓦片镀上了一层金色。 简红玉很着急。否则她不会在短短半天之内，就想尽办法，用尽各种手段，从江城赶回到远在西江的龙虎山。 但简红玉又好似不着急。她跟在白衣大师兄的身后徐徐走着，这才刚过山腰间的抱守观，前方山路依旧曲折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以这种速度前行，都不知道能否在太阳落山之前登上山顶，但简红玉就只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缓步随行，没有一点出言催促的意思。 或许，她半日千里，仅仅只是为了见这位白衣大师兄一面？ 几缕阳光斜打在简红玉的红衣上，早失去了太阳惯常的炙烈，就连暖意似乎也愈来愈淡。 …… …… 何忠贤是江城大学教务处的副处长，兢兢业业在江城大学干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攀到如今的位置上。 他最近的心情很好，因为处里的那位老处长下个月就要退休了。 一心退休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老处长现在已经将处里的一切事务都交托给何忠贤管办，自己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做主事人的痛快滋味，何忠贤对于教务处处长这个位置就更加眼馋。 现在，他每天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盘算自己还有哪些潜藏着的竞争对手，可以和他争一争处长这个位置。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正在桌上写写画画，盘算对手的何忠贤立刻警觉地将手中写满了名字的A4纸丢进碎纸机里碎掉，坐回椅子上，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请进。” 一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探个身子进来。 “你是？”何忠贤皱着眉头问道，对于这名打扰他谋划未来职业生涯的年轻人，他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没有好感。 “老师，您好，我是宋秋，刚才您给我打过电话的。”宋秋礼貌说道。 这么一说，何忠贤就想起这一茬了。 随着梅天星的倒台，他之前做过的错误决定也要一件件的拨乱反正。 其中一件，就是胡乱开除一名学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因为是胡雪峰校长亲自过问的，要求务必重新为他恢复学籍，并且让这名受害学生得到满意的补偿。所以何忠贤才自己把这件事情接过手来，想要做出一个让校长满意的结果。 何忠贤不知道梅天星背后倒台的真相，一心想要取悦领导的他以为之所以是校长亲自过问这件事情，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彻底肃清梅天星在江城大学的恶劣影响，只要让这个学生恢复学籍，这件事情就算圆满了，至于所谓的补偿，呵呵，江城大学可是全国有名的顶尖学府，为你恢复学籍已经是法外开恩，还想要补偿？做梦吧！ 何忠贤把眼睛重新垂下去，拿起一叠白纸，装作看文件的样子，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冷冷淡淡地说道：“坐吧。” 这是何忠贤管用的伎俩，这副繁忙领导人的模样不仅能够让办事人内心充满敬畏，后面和他再谈事情的时候，办事人就会自然而然把心理底线退让许多，更重要的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能够让他扭曲阴暗的权力私欲得到充分满足。 宋秋依言坐到旁边侧放靠墙的沙发上，等了一会儿，见何忠贤依旧没有迹象说话，便主动开口道：“老师……” “不急，等我处理完手里这份文件。”早有准备的何忠贤立刻出言打断道，宋秋这声“老师”让他非常不满，觉得这个学生真没有眼力劲，没看见门外挂的招牌是“教务处副处长办公室”么，一句“处长”不知道喊？ 心里不痛快的何忠贤决定让宋秋等的再久一点。 宋秋只好又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又等了十分钟，宋秋终于忍不住了，再次说道：“老师，您这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我直接去把宿舍里的东西搬走吧。” 说完，宋秋起身就准备走。 何忠贤一怔，搬东西？搬什么东西？ 看到宋秋真要走，他才有些慌了，咳嗽一声，说道：“宋秋同学，请等一等。” “我这里刚好处理完。”他说着把手里的厚厚一摞纸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说道：“最近处里的事情有些多，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没事。”宋秋只好又重新坐回去。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学校的调查，发现你被开除这件事情纯粹是梅天星为了个人恩怨，私自胡乱利用手中权力做出的错误决定。”何忠贤看着宋秋说道：“经过校领导开会讨论，决定为你恢复学籍，之前的开除决定予以作废。” 何忠贤说完这话，把身体往后一仰，斜靠在椅背上。 他以为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一定会感恩戴德，甚至感激涕零，向他千恩万谢，谁知道宋秋愣了愣，挠挠头说道：“恢复学籍？可是我没打算回来啊。” 何忠贤的表情一滞。 啥？ 这套路不对啊…… 第四十七章 论，吃了饭没 “宋秋同学，可能你没弄清楚，之前你被开除是因为梅天星滥用权力造成的错误决定，现在梅天星已经被抓了，杜校长在了解这件事情后，亲自拍板，决定恢复你的学籍，让你继续回来上学。你现在就可以回寝室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和同学一起上课了。”何忠贤极为难得的耐心解释道。 宋秋诧异道：“梅天星被抓了？” 他之前只是把梅仁心承认罪行的视频提供给了警方，至于后续情况，他没有再了解过，是以这才知道梅天星被抓进去的事情。 “对。”何忠贤有些抓狂，这小子怎么抓不住重点呢，梅天星被抓进去和你有多大的关系，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恢复你学籍的事情么？ “宋秋同学啊，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江城大学在全国都是最顶尖的学校，毕业的学生都被各大企业单位抢着要，你现在没有文凭，以后可不好找工作啊。” “我知道。”宋秋的回答让何忠贤大喜过望，果然江城大学的名头不是随便一个学生就可以拒绝的。 “学校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老师啊。不过我有了新的人生规划，所以不得不选择拒绝。”宋秋接下来的话瞬间让何忠贤跌入了十八层地狱。 新的人生规划？ 新你麻痹啊！ 你一个没钱没关系没学历的小子，还谈人生规划，是要规划自己回家当农民吗？ 何忠贤气炸了。 他忽然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给他通报了恢复学籍这件事情，现在这样装腔拿势，不过是争取更多补偿的一种方式。 对，一定是这样！ 何忠贤确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没错，看向宋秋的眼光中多了许多鄙夷和愤怒。 不过形势比人强，不容有失的何忠贤纵然对宋秋充满了厌憎，也不得不主动开出更好的条件：“宋秋同学，是这样的，学校领导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特地和我交代过，不只要为你恢复学籍，还要给你一定的补偿。” “还有补偿？老师，谢谢了，不过我真的不准备再回江城大学了。”说完宋秋告辞，直接转身走了，只留下何忠贤坐在原处发呆。 过了几分钟，手机响起，何忠贤接起电话。 “喂，何处啊，我是老刘。”电话那头刘洋豪爽洪亮的嗓音传来。 纵然明知道电话那头的刘洋看不见，何忠贤依旧下意识地展开笑容，毕竟这位刘洋可是杜校长亲自选聘来的，听说和杜校长关系很好。 “刘教练，您好。” “我是想询问你一个事情。”刘洋在那头说道。 “您说。” “是这样的，杜校长不是让你给一个学生恢复学籍么，你联系上他没？” 何忠贤的笑容一僵，真是哪头不顺问哪头，可是他也不敢不说，只好原原本本地说道：“我给他打过电话，他刚才也来过我办公室了，我把重新恢复他江城大学学籍的事情给他一说，结果他不但不领情，还毫无礼貌地走了，你说这种没有素养的学生我们招过来干嘛？刘教练，我知道您和杜校长关系很好，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解释解释这件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洋暴怒的吼声打断了：“何处长，我虽然没来江城大学多长时间，但是你的为人我也是听人说过的，一定是你故意使弄权力，这才把人家气走的吧！我告诉你，这个宋秋拥有极强的运动天赋，他不仅以打破赛事记录的成绩夺取了今年江城马拉松赛的冠军，而且我认为他会是今年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男子游泳单项上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你是知道杜校长有多重视这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他可指望着这次运动会能够给他提供一笔不小的政绩，如果宋秋不能够参赛，你可以想象一下杜校长会有多么的愤怒！还处长？不把你一捋到底就算客气的了！” 吼完这番话，刘洋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掉了，留下何忠贤愣蒙蒙地坐在椅子上。 不是，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些为难他，可是后面我真的没有再多为难了啊，那个叫宋秋的小子是自己真的不想回来读书了啊。 何忠贤觉得自己就像窦娥，蒙受了不白冤屈，可是一想起刘洋那最后一句话，他额头上的汗水便止不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宋秋在杜校长那里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不行，不能让我到手的前程就这样毁了！ 何忠贤倏地从椅子上蹿起，朝着门外冲去。 …… …… 宋秋走出教务处所在的行政大楼后，想着反正都来了，不如去寝室里收捡些衣物，能多搬一点是一点。 正准备往宿舍方向走，忽然手机微信来了。 点开一看，居然是太白金星发来的。上面只有六个字：“快回来我排位。” “能等一会儿么？”宋秋挠头回复道。 “可以，如果你不怕老夫再掉段的话，反正你答应了要带老夫升到白银三的。顺便提一句，老夫现在已经青铜四了。”太白金星的话语里充满了包容，但在宋秋看来，只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具有威慑力的恐吓。 开玩笑，上次从青铜五带他到白银五，宋秋差点没脱了一层皮，那痛苦的历程他铭记至今。 排的第一局，刚一进入游戏，他的一个队友就打字发消息说：“今天没吃饭，好饿啊，我要去吃饭了，拜拜。” 发完就挂机了。 结果那局宋秋毫无悬念的就跪了。 第二局，还是刚一进入游戏，又是一个队友打字发消息：“今天吃了饭，吃的太撑了，我要去消食了，拜拜。” 第二局，跪。 第三局，刚一进入游戏，宋秋主动发消息问：“我们这边没有没吃饭的，也没有吃太撑的吧？” 过了十多秒，都没人回答，宋秋正在高兴这局没人挂机了，结果一排字就出现在他眼中：“我刚吃完饭，现在突然拉肚子了，我要去WC了，拜拜。” 宋秋能做的，只能是深情地凝望电脑屏幕，默默流泪。 第三局，跪。 第四十八章 你是丑八怪 月亮远吗？ 远。 月亮离地球有三十八万四千四百零二千米零一百五十米。 月亮近吗？ 近。 每天夜里，仰望穹苍，无论是否能够看见月亮，你知道月亮一直都在那里。 简红玉仰头望着很近的月亮，思绪却飞的很远。 那年，她刚上山不久，一次夜课回去宿舍的路上，她看到一只萤火虫飞在手边，便想要去抓，结果她一时不慎，歪了脚，痛的走不了路。是大师兄站出来，把她背到了背上，用那同样稚嫩的背脊一步一步将她背回了宿舍。从课舍到宿舍的距离很远，几乎要走过小个龙虎山，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龙虎山的先辈们希望后代们都能够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习万千法。 龙虎山的山路崎岖陡峭，就是一人轻装独行也非常困难，等大师兄把她背回宿舍的时候，那身白衫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 当她哭着问大师兄累不累的时候，大师兄只是和蔼地笑笑，刮了刮她鼻子，说道：“这算的了什么，别说只是背小红玉回来了，就算小红玉你想要月亮，师兄也要把它给摘下来。” 简红玉转头望着面色平静的白衣大师兄，走了天的山路，白衣大师兄的脸上没有渗出一颗汗珠，早已经和当年汗水沾背的少年不一样了。 “你还记得那年我崴脚的事情么？”简红玉轻声问道。 二人此时已走到山顶，正站在一处高崖旁，不远处灯火点点，立了不少观舍。 听到这句问话，自登山以来一直未曾停步的白衣大师兄首次驻足，点点头说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是二师弟去丹房为你偷了颗九转还魂丹。” “是啊，二师兄将号称可治百病，被视作天下奇珍，就连龙虎山也只存有三颗的九转还魂丹偷出来，就只为了给我这么一个小丫头治崴脚，知道这件事的师父为此狠狠打了二师兄一顿，还气的他老人家一个月没能静下心来修行。”简红玉抿嘴笑道。 “可是，怎么就变了呢？”简红玉的笑容忽然淡了，认真的看着白衣大师兄问道。 白衣大师兄默然晌，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我从你的宿舍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住所。” 简红玉睁大了眼睛，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 “我去了你受伤的地方，想为你把那只萤火虫抓回来，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它。” “对啊，它发出的光是我最喜欢的大红色，在黑暗的夜空里看起来是那么的独特而美丽。”简红玉轻声回答道。 “可是那只萤火虫飞悬于孤崖之外，那时候我道行尚浅，能够动用的手段极少，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把它抓回来。”白衣大师兄闭上眼睛，回忆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别说为你摘下月亮了，就是想要为你捉一只萤火虫我都做不到。” “于是，我知道了我应该追求什么。” “力量，我要追求无止境的力量。” “师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简红玉看着脸色胀红、浑然不似平时仪态的白衣大师兄问道。 白衣大师兄重新冷静下来，问道：“像什么？” “你就像站在这片高崖边上的人，除了跳下去粉身碎骨，就只能回头。”简红玉指着旁边高崖外阴森黑暗，不可见底的深渊说道。 “不，你错了。”白衣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这两条路，还有第三条路。” 说着，他仰头望向月亮，举起双手，大声喊道：“登天！” “除了摔死或者回头，我还有第三条路——登天！” 面对太白金星近乎恐怖分子抱着要和你同归于尽一样的恐怖威胁，宋秋以最快速度赶回了神仙网吧。 他走进网吧，抬眼一瞧。 再瞧。 揉了揉眼继续瞧。 宋秋以为自己没睡醒，又重重地掐了一把自己胳膊。 好疼！ 没做梦啊，可为什么眼前电脑倒落了一排，许多还冒着黑烟？ 下意识地瞄向太白金星的专座。 老头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愣神。 原本仙风道骨、好好一个帅老头，这时候却浑身焦黑，及肩的白发直直倒立，犹如一只刺猬，他座位前的电脑也和周围那些电脑一样，成了散发着焦臭味的工业废料。 “太白老仙，这里是怎么了？”宋秋吃惊地问道。 他就离开了一会儿，怎么这网吧就像被打劫了一样？ 宋秋不问还好，这一问太白金星就像吃了一样，猛地蹿起来，大声骂道：“我去你的香蕉巴拉，老夫我晋级赛最后一盘，都推到人家家门口了，结果一道雷轰过来，我的电脑就这么没了！” 眼角轻轻一跳，宋秋双手十指都被吓得含在嘴里了——天呐，哪个想死的混蛋居然敢破坏太白金星的晋级赛？这对一年到头，靠自己一个人单排赢不了几局游戏、更别提进入晋级赛的老头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挑衅啊。毕竟靠人带，和自己打上去，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游戏体验。 太白金星站到电脑椅子上，一只脚抬上电脑桌，捶胸怒嚎，如同最原始野性的猩猩。 同样浑身焦黑的猪八戒从宋秋身边路过，幽幽说道：“唉，都是咱猴哥弄出来的祸事。” “大圣来了？”宋秋一个机灵，他可没看见过大名鼎鼎的斗战胜佛、齐天大圣孙悟空。 “可不嘛，他也玩英雄联盟，结果正好排到对面对位的人是雷神。”猪八戒笔划了一下当时两人坐的座位，接着说道：“结果他在游戏里单杀雷神不说，还一直嘲讽。” 雷公是负责打雷的神灵，许多人不知道的是，雷公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职位。但雷神不一样，雷神是雷公的统帅，掌管着九天应元神雷，在神仙中有着不低的地位。但和传说中的雷公一样，雷神同样也是尖嘴猴脸，形如野怪。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会把个网吧都爆破了吧？”宋秋纳闷。 “可是猴哥还唱歌。” “唱什么歌？” 猪八戒清了清嗓子，学着孙悟空唱歌的样子，开口唱道：“丑八怪他就是你雷神” 宋秋：“” 第四十九章 我是高级领导干部？ 这一夜宋秋心神不属，就连练功的时候也不如平常专心。 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孙悟空明明也常常被《西游记》里的那些妖怪形容成“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他凭什么有脸去嘲讽人家长得丑？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宋秋，直到在很久之后一次和雷神的闲聊中，宋秋再次提出这个问题，他才得到了答案。 “当时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雷神沉默了一会儿，那眼眸里的悲戚是宋秋永远也无法忘却的：“那泼猴是这样说的：‘俺老孙长成这样没问题，因为俺是畜生，你是么？’” 宋秋不知道猴子的厚脸皮是不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出来的，但他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敢招惹孙大圣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猴子不管是不是真的脸皮很厚，可以刀枪不入，当这个猴子想要不要脸的时候，是真的可以不要脸。 说回眼前，宋秋正在想着如果薛知谦知道了孙悟空都在唱他的歌后，这名非著名段子手会不会激动地睡不着觉，连写三百条段子，眼前一个矮瘦小老头忽然钻了出来。 这个“钻”不是形容词，而是实打实的描述——因为他真的是从地里面钻出来的。 老头带着一个羊皮毡帽，一身黑色土大褂，像极了宋秋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当铺老掌柜。 “小老儿乃是江城土地，见过宋小哥。”老头笑容可掬地朝着宋秋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 土地公，是传说中的一土之主，和雷公一样，属于一个职位的统称。而因为中国民间一直有“有土斯有财”的说法，所以土地公也被视为财神与福神，更被许多商家奉为守护神。 这名憨厚和气的土地公递给宋秋一张纸单，说道：“这是小老儿统计的网吧损失清单，宋小哥核对核对。” 宋秋好奇问道：“为什么这种事情需要土地公来统计？” 土地公笑眯眯地解释说道：“现在这个网吧，就是咱们神仙的大本营，说是咱们神仙界的帝都不为过吧？小老儿作为主管这一方的土地公，就相当于现在帝都的市长，在这个地盘上出了安全生产事故，这不应该小老儿出面来处理吗？” “当然应该。”宋秋忍不住问道：“那我是什么？” “呵呵，这个网吧作为咱们神仙界的中枢要地，相当于华夏的终南海、灯塔国的白宫，这样一想，宋小哥你是专门为网吧里的神仙服务的，地位不就相当于中央办公厅的主任了吗？” “所以嘛，现在这些善后的事，不就该你和我两个人来处理吗？”土地公最后下结论道。 宋秋无力吐槽，只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拍拍土地公的肩膀，宋秋叹道：“听你这么一说之后，我突然发现，让你这样的帝都首长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是委屈你了。” 土地公：“我倒没什么，只是负责清理出损失的器材名单。宋小哥你才是要辛苦了，还要想办法去寻求资金用来更换损坏的设备器材。” “啊？你说什么？”宋秋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土地公耷拉着的两条粗眉毛向上挑了挑，问道：“宋小哥，你不会没看过《神仙网吧网管工作守则》吧？” 宋秋翻白眼说道：“看过是看过，但是一本三十万字的工作守则你觉得我会全部记得下来么？” 土地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深灰色的老花镜，手边还捧上了一本《神仙网吧网管工作守则》，低头一字一字地照着念道：“《神仙网吧网管工作守则》第三百五十六条：‘如果网管不能保证网吧设备设施的完整性，不能在网吧设备器材损坏后一个月内及时更新更换，那么本网吧和该网管签订的契约，将予以作废，不再聘用该人员作为本网吧网管。’” 这下轮到宋秋傻眼了：“啊，还有这种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土地公淡定的说道：“现在你知道了也一样。这时候你应该想的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弄到三十万块钱。” “多少？多少万？”宋秋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十万，这次一共有三十万块钱的设备器材需要重新购买。” “这不应该是雷神和孙悟空赔吗？他们两个在网吧里面搞事情，难道都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宋秋想不通。 “当然会有代价，这个网吧实际属于天界的管理范围，他们两个自然都会受到天条的惩戒。这些损失依照《神仙网吧管理条例》，应当是由神仙网吧专项管理资金里面出的，不过你也知道，这个专项管理资金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账户上统共就只剩下了一千块钱，所以超过这一千块钱的部分，都必须要由你这个网吧管理者来想办法筹集。而且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些神仙一个比一个穷，都是穷鬼，就孙大圣那样子的，你觉得他会拿得出钱来么？”土地公幽幽地说道：“要恨，你就去恨财神爷吧。” 这么一说，宋秋才想起来，这群神仙现在都是一群穷鬼，要他们拿出钱来，倒不如让他们排队去卖肾，虽然宋秋并不知道神仙还有没有肾……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想办法挣到三十万块钱，如果挣不到我就会被解聘？” “对。” 宋秋都要哭晕了：一般人上班都是挣钱的，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上班还要自己掏钱？ 悲伤过后生活还要继续，宋秋也知道，这个神仙网吧是他开启修行世界的大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地方，别说三十万块钱，就是一百万，他也必须咬着牙想办法筹来。 双手重重地一拍面前的桌子，宋秋认真地盯着土地公，说道：“土地公，您知道有什么玄功仙法可以让人断肢重生，残臂复健的么？” “你要干嘛？”土地公困惑问道。 宋秋神情郑重，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卖肾。” 第五十章 山重水复 肾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像田里生的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所以宋秋的困难依旧还是困难。 发财大计受阻的宋秋愁眉不展地坐在网吧柜台里面，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网吧里的狼藉景象唉声叹气。 手机铃声响起，宋秋低头看看是个陌生电话，没有心情接听，随手给挂断了。 电话铃声很快再度响起，宋秋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宋秋同学么？”电话那头是个成熟稳重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宋秋挂他电话而显得生气。 “对。” “你好。我是江城大学的游泳队教练刘洋，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到过一段你跳湖救人的视频，觉得你很有天赋，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游泳队。” “对不起，刘教练，我想你能打电话到我这里来，应该也是知道我情况的。说老实话，我现在确实没有回学校继续读书的想法，只能谢谢你的好意了。”宋秋直接拒绝道。 “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么？是因为钱么？”电话那头刘洋客气问道。 “额，算是吧。”宋秋回答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游泳队这个月底将代表江城大学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如果能够获得单项赛事和团体赛事的冠军，依照我们和学校还有赞助商的约定，表现最突出的那名队员将获得大约三十万的奖金。” “呵呵，刘教练，不好意思，我什么时候去你们游泳队报到？”宋秋热情说道。 “你不是说你现在已经不打算回学校继续读书了么？”刘洋听到宋秋的回答，大喜过望，忍不住促狭玩笑道。 “我那只是在检验你们游泳队有没有诚意。”宋秋面不改色地说道。 刘洋闻言哈哈大笑，也不生气，和宋秋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时间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心中的负累这么快就被卸去，宋秋的心情异常愉悦。 拍了拍蔫瘪瘪的钱包，没有钱却即将有钱宋秋决定去旁边街道的热干面馆子吃一顿既加鸡蛋又加干子的土豪级早餐。 …… …… 阴森幽暗的地牢里，除了闪烁起伏的烛火，就只有一滴一滴仿佛时间脚步的水滴声让这座牢里的人们能够记起自己原来还是一个活人。 水滴声很像时间的脚步，但脚步声却一点不像水滴声，所以当厚石板的监牢路面上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所有关在囚笼里的囚徒都抬起头望了过去。 许多人开始爆发出震天的悲鸣，有人将身上牢固沉重地锁链镣铐弄得叮当作响，也有人以此生最虔诚的态度发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白衣大师兄慢慢走在通往地牢最深处的通道上，对身边囚笼里伸出来的枯瘦如柴的手指手掌视若无睹，他只是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声：“安静。” 然后四周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不是那种自然的安静悄静，而是一种像是突然死死扼住说话人脖子的安静。 白衣大师兄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把所有人的喉咙扼住，先不说一向爱洁的他会不会嫌弃这些浑身污垢、脏污不堪的囚徒，就算他化身千手观音，大概也不能将牢里的所有人都给扼住脖子。 就像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白衣大师兄说安静，于是他的身边便真的安静了。 这就是力量。 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强大。 周围的环境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衣大师兄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地牢是朝下修建的，越往前走，就越是深入地底，也就越是潮湿阴冷，就好像传说中的地狱那般阴冷。 白衣大师兄的衣服上，不知何时开始，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那层水雾随着步频都微微抖动，集合成一粒粒小水珠，顽强而倔强地沾在衣服上不肯落下。 地牢的最深处，有三间并排的牢笼。 曾经长年空缺无人的三间牢笼里如今都住进了人，一人一间，很公平，很凄惨。 白衣大师兄先是朝正中间牢笼里的老者施了一礼，平静说道：“师父。” 牢笼里的老者双目紧闭，双腿盘坐，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接着白衣大师兄瞥了一眼左手边牢笼里的年轻人，身子转向右边，居高临下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向牢笼里的那个人，问道：“你还不招么？” 右手边牢笼里关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的，只隐约可以从一团团浑浊污血上看出这件衣服原本应该是黑色的。 明显遭受过严刑拷问的中年男子瘫倒在地上，双眼眼眸中耀动着疯狂的神色，看着白衣大师兄发出嘿嘿嘿地怪笑声，说道：“招什么？交代什么？张玄策，不是你叫我去刺杀简红玉的么，怎么现在又不敢承认了？你算什么男人？” 名叫张玄策的白衣大师兄摇头说道：“看来用刑还不够。” “来人，上刑。” 数名狱卒从黑不见底的黑暗深处露出身形，随着这声上刑，他们拿起最严酷冷厉的刑具冲进了右手边的牢笼。 四肢被锁，修为被禁的黑袍男子看着这些个过去在自己眼中如蝼蚁般弱小的狱卒凶神恶煞地摆弄着自己，口中桀桀桀的一阵怪笑。 怪笑声越来越小，很快就彻底湮灭，只剩下时不时痛苦地闷哼声和液体低落地面的声音。 只是那液体不再是水珠。 而是血。 …… …… 从那位性格温婉的老板娘接过外带用的纸碗，宋秋和许多江城的上班族一样，一边走，一边吃，那股香郁扑鼻的芝麻香味让不少从宋秋身边路过，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的人们喉结鼓动，艳羡地吞下去一大口口水。 宋秋走路的速度似慢实快，加之离江城大学本就不远，没多时就进了学校大门。 走在一条平时只供行人步行的公路上，宋秋赏着深秋时节独有的景色，心神不由沉浸其中。 忽的，他心底警觉倏起，脚下步伐一错，瞬间躲到道路一旁。 一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宝马轿车猛地从宋秋刚才站立的背后冲出来，如果不是宋秋躲闪的快，这时候已经被撞个正着了。 宝马轿车一个急刹停住，那驾车司机摇下车窗，脸上不仅毫无歉意，反倒恶狠狠地骂道：“穷小子，你走路不长眼睛么？” 第五十一章 冲突 这条步行公路两边植着两排高大的梧桐，金色的梧桐叶铺满了整条道路，如果再有几缕斜阳打下，便真胜过无数画中美景。也因这漫天梧桐，这条公路一直都是最受江城大学学生喜爱的去处，课前饭后，均有不少学生漫步其间。 宝马车尖锐的刹车声让不少学生循声望去，在看清楚车牌和车里的人后，不少学生脸色微变。 一名好心的女学生装作路过宋秋身边，低声在宋秋耳边说道：“那是学校有名的恶少潘东，你还不快走愣着做什么？” 宋秋习惯性地挠挠头，这是他困惑时常有动作：“明明是他差点碾到我了，为什么像是我做错事了一样？” 女学生苦笑道：“前段时间，也是在这里，潘东开车撞伤了外语系的一名女生，当时他的态度也很恶劣，有一名男生路见不平，站出来说了几句，结果潘东从车里拎了条铁棍，下车把那男生毒打了一顿。” “这没报警么？”宋秋诧异道。 “永宁集团知道吗？江城有名的企业。那就是潘东家的。”女学生解释道：“潘东打完人后，直接丢下一叠钱，让受伤的两个人自己拿钱去治伤，临走前威胁他们，谁敢报警一定要让他全家鸡犬不宁。他这么杀气十足的威胁，两个人哪里还敢去报警啊，只能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忍气吞声。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哪里惹得起这些恶蛮霸道、有钱有势的地头蛇，遇到了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说完这一通话，女学生惊讶地望着一动不动地宋秋：“你还不跑？” 宋秋无辜地耸耸肩，指着不远处说道：“为什么要跑？而且他都已经过来了。” 女学生顺着手指指尖看过去，潘东果然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拎着那根铁棍子朝宋秋走了过来。 留着披肩小短发的女学生吓得“啊”了一声，花容失色地转身，像只嗅到危险的敏捷小驯鹿，飞速跑远了，由此可见潘东在她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恐怖印象。 潘东把铁棍放到手掌上掂量了掂量，乜着邪性的笑容，说道：“小子，你自己主动跪下来到个歉，潘少我就当你是个屁，把你给放了。” “那你的屁还真够灵性，都会磕头道歉了，看来是专门练过，莫不是卖屁股练出来的吧？”宋秋歪着脑袋问道。 周围一些学生听见宋秋还击的犀利有趣，禁不住扑哧一笑，甫一笑出声，想起潘东还在旁边，怕被他记恨，忙又用手捂住了嘴。 潘东恼羞成怒，手中铁棍呼的挥出，朝着宋秋脑门砸去。 周围的学生发出惊呼，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棍如果砸实了，宋秋轻则脑震荡昏厥，重则当场死亡。 宋秋眼中抹过一丝冷厉，潘东的狠辣出手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他没有选择硬接下这一棍，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这算再照着他脑门砸上一百记铁棍也不见得有事，但是这种惊世骇俗的场景还是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看见的，他可不想下半辈子自己就在躲避科学部门的解剖、追捕中度过了。 一矮身，铁棍贴着头发丝而过。 下一刻，宋秋双手捏掌成拳，就要双拳挥出！ 忽然一声疾呼传来：“住手！” 宋秋转回头看过去，一名中年男子正拼命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大声喊着“住手”。 这名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宋秋也见过，正是昨天在教务处打过交道的那名“老师”。 听到这声喊声，潘东面色不虞地看了一眼说话人，看清楚来人竟然是如今学校教务处正当红的代理“一把手”何忠贤后，脸上蓦地换了一张灿烂笑脸。 潘东高考时的成绩并不好，依照他的分数，想要入读江城大学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潘东父亲的一番“努力”之下，终于用大把大把的钞票买来了一个名额。虽然这个名额是从当时还正如日中天的梅天星手里弄来的，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绕的过教务处的实际话事人何忠贤？ 也因此，潘东和何忠贤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许多时候有老师告状到教务处来，要求开除潘东这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差生，也都被何忠贤压了下来。 何忠贤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跟前，半勾着腰，双手撑住膝盖，不停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呢？……这里是学校，不是打架的地方。” 潘东脸上露出礼貌的浅笑，像个害羞内向不善于言辞的晚辈。虽然没能够将这个小子给打废掉，是件很可惜的事情，不过潘东懂得什么时候该狂、什么时候该敛。 这个小子，过了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收拾。 潘东以为，以他和何忠贤的关系，何忠贤下一刻一定会厉声呵斥对面这个小子。 他把眼睛望向何忠贤，等待何忠贤站出来替自己撑腰。 这时候站的近了，潘东才注意到，何忠贤的两眼裹着一层厚厚的黑眼圈，皮肤耷拉着，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好。 不过这件事情与潘东无关，他现在只需要微笑着等待。 何忠贤终于理平顺了气息，拿出平日里的领导气派，大声呵斥道：“潘东，你这是想进警察局么，拿着一根铁棍是要打谁啊？” 潘东依旧微笑着，他的神思飘散的很远，这时候想要收回来也就变得很慢。 没错，就是要狠狠地批评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知道这里是谁的主场。 潘东这样想着。 忽然，他听见“一根铁棍”，蓦地一怔，终于回过神来：何忠贤竟然是在骂自己？ “何处，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小子先挑衅我的。”潘东回答道，他以为这是何忠贤以退为进的策略，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正好可以让何忠贤转头将矛头指向宋秋。 “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何忠贤劈头盖脸地接着骂道：“宋秋同学是什么样一个人，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这样一个高风亮节、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轻易和人起冲突？再说了，铁棍是握在你手里，还是他手里的？你拿着这么一个粗铁棍是想要打死谁啊？” 面对何忠贤的一连串责问，潘东彻底傻眼了。 第五十二章 好运气 高风亮节？ 品德高尚？ 何处，我虽然进这学校是靠花钱买来的，但是这两个词的意思我还是懂的啊。这两个词不是一般只有在形容感动华夏人物的评选中才会出现的吗，您觉着用在这小子身上合适？要不您再给加个德艺双馨得了？ 潘东一脸懵比。 他猜到了何忠贤一晚上没睡好，却猜不到何忠贤为什么一晚上没睡好。 何忠贤昨天冲出办公室后，就满世界地托关系查找宋秋的资料，他需要验证刘洋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查找的结果让他大跌眼镜，不是因为刘洋说了假话，而是因为刘洋只说了很少的一部分。 他是今年的江城马拉松赛冠军不假，但刘洋没说过，宋秋的成绩已经足以比肩世界最顶尖的选手，何忠贤甚至看到不少网友称宋秋为最有希望打破马拉松赛世界纪录的人。 作为一名资深的教务工作者，何忠贤比谁都清楚一个世界纪录对于一名校长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政绩。如果以文化领域的奖项来说，大概也就只有诺贝尔奖这样的世界顶级奖项能够毫无争议的压过世界纪录缔造者这样一个政绩了。 你让一个志在更高发展的校长失去了这么重要的一笔政绩，你不是准备搬铺盖卷走人了是什么？ 而且据他一位公安系统的朋友说，这次梅家倒台，也和这个宋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听说远图集团的千金李竹诗也和宋秋关系不浅，是很好的朋友。 看着自己打听来的资料，何忠贤喃喃道：“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何忠贤咬着牙，决定自己明天就算是求也要把宋秋求回来。 没办法，他的岁数也不小了，如果不能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拼一次，只怕到退休他也只会是一个副处长。 这个晚上，他辗转反侧，彻夜无眠，脑海中一直在设想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应该怎么说服宋秋。 第二天一大早，就差额头上绑上一根红发带明志的何忠贤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家门。 他本来打算直接给宋秋打电话的，但想到现在都还没到上班时间，万一宋秋还在睡觉，这不是惹他心烦吗？ 在职业生涯最关键的时刻，何忠贤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小心，尤其是他昨天还在宋秋那里吃过瘪。 有些时候，心愿就像曹操一样，说到就到。 当何忠贤在心中不停惦记着宋秋的时候，宋秋就真的出现了。 他看到宋秋的时候，大喜过望。 但当他看清楚潘东挥着铁棍要打宋秋的时候，他刚刚扬起还没有来得及绽开的笑容瞬间就变成了惊恐。 这一铁棍如果砸实了，那就是一起严重的犯罪案件，自己别说是当处长，只怕到时候受到牵连处分，连副处长都没得做了。 这才有了那声他这辈子最有力量的呐喊：“住手！” 被何忠贤呵斥的潘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辩解道：“何处，我……” “你什么你！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学生的打扮么？你看看手里拿的是什么？这车也是你的吧？这里明明的禁止行车的步行区，你自己说应该怎么处罚！”何忠贤如同一只红眼的大公鸡，哒哒哒哒地喷出一大串，没办法，谁叫潘东惹到宋秋了，为了给宋秋留下好印象，何忠贤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能有多凶就多凶。 看着潘东被何忠贤像孙子一样骂，不少围观的学生幸灾乐祸地说道：“何大官今天是是不是出门没吃药啊，居然破天荒的教训起潘东来了？” 一个学校教务处的副处长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官，江城大学的学生用在此处称呼何忠贤，不过就是为了嘲讽他的官迷和平日里冗杂拖沓的官僚作风罢了。 “不过这个小子运气正好，如果不是何大官今天突然出现，只怕说不准现在被打成什么样了。”一名学生感慨说道。 “对啊，这倔小子，师姐让他跑他还不跑，看今天潘东照着脑袋上轰的那股狠劲，只怕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一般这种情况，这小子不被打死也要残废了，最后居然毫发无损，也真是好运气。” “哼哼，有什么好运气？如果让潘东当场打一顿，他消了气也就算了，这下被何大官掺合进来，以潘东记仇的个性，只怕这小子后面的日子不好过啊。”另外一名旁观的学生也加入了讨论，小声地捂着嘴，冷笑哼声说道。 “听说这个潘东和社会上的黑道来往很深，你们说潘东会不会让那些黑道来报复他？”有见闻广泛的学姐担心道。 “那有什么办法，只能自求多福了。”围观学生中发出一声扼腕叹息，似乎他们已经看到宋秋惨淡的未来。 正如围观学生们说的那样，被何忠贤教训一通的潘东很不服气，他毒蛇眼一样的眼瞳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宋秋，心中也不知道正在盘算些什么阴谋。 教训完潘东，已经说话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何忠贤看向宋秋，如沐春风一样笑容挂在脸上，和刚才对潘东时面如沉铁的表情完全两样。 这番如同魔术表演般剧烈的表情变化，就连宋秋也看的目瞪口呆，潘东看到后更是阴沉万分。 “宋秋同学，我们借一步说话？”何忠贤笑眯眯地说道。 “好。” 两人移步到一旁的偏僻角落。 “宋秋同学，我代表江城大学再次邀请你回来读书，并且为了补偿你，我可以尽最大可能为你争取……” 何忠贤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秋直接打断道：“好。” “什么？”何忠贤没有反应过来。 “何老师，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我作为一名新时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确实需要再回学校学习一些专业知识，去用以改造我们的国家。”宋秋面不改色地说道。 激动地一把攥住宋秋的手，何忠贤激动地热泪盈眶。 “不过，何老师，我有个条件，我希望能够自由的安排我的时间，只要期末考试能够过关就行。” “没问题。”何忠贤才不管宋秋说的什么条件，他现在只要宋秋答应了就行。 在江城大学校园的另一侧，一座室内游泳馆内，一名皮肤黝黑的游泳运动员从水中爬上岸，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说道：“听说教练今天又招来了一个新人，说是要替代我的位置？哼，真是痴人说梦。” 第五十三章 “丧尽天良”的宋秋 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木屋内，简红玉盘腿而坐，一身大红衣散开落在地上，仿佛一朵硕大的红花。 简红玉双眼紧闭，双手叠放在腿上，两手手腕多了两个刻满古怪符号、类似镣铐的东西。 “吱呀”的推门声响起，一名女道士端着一份早餐走进来。 简红玉闻声睁眼。 一夜未睡的她丝毫未见狼狈落魄，气质淡雅孤高，令无数男人怦然心动的盈动眼眸顾盼之间，便生出无尽威严，这是长居高位者才有的独特气度。 女道士跪坐在地上，将盛着早餐的餐盘放在简红玉面前，低声谦卑说道：“请简师姐用膳。” 简红玉淡然说道：“大师兄准备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 女道士垂头低眉回答道：“张师兄说了，简师姐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能够出去了。” “请简师姐用膳。”女道士将餐盘上的早餐朝简红玉的方向轻轻一推，手指似有意似无意地餐盘上划了几道。 简红玉点点头，从餐盘上取下食物，衣袖在盘面上轻轻一抹，那几道淡淡的划痕痕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道士拾起空无一物的餐盘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去，简红玉忽然说道：“如果说，我现在就已经想通了呢？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把我手腕上的禁仙环给卸了？” 女道士轻声说道：“简师姐说笑了，您如果是这么容易动摇的人，也就不会让张师兄头疼了。” …… …… 游泳馆坐落在毗邻冬湖的东北侧，秋冬时节，气温低冷，从冬湖湖心出刮来的风格外凛冽，因此如非必要，这条沿湖的道路几乎不会有路人经过。 宋秋身体已非凡俗，顶风而行，不但没有分毫寒意，反倒走出了几分精神。 他和何忠贤躲在僻静地方，商议了好久，让何忠贤私下里允诺了许多方便，这才最终敲定了返校读书的事情。 当然，宋秋也没给何忠贤说，他已经答应了刘洋，要回学校的事情，他不知道何忠贤为何会如此急切地盼望自己回学校读书，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在看清楚何忠贤的态度之后，当然凭恃这种优势，要求多些便利条件，毕竟以后他主要还是要在网吧那边待着的，江城大学这边只是拿个文凭。其实，现在这个文凭对宋秋来说，分文不值，也只是一个对父母家人的交代了。 宋秋先到了游泳馆旁边的教练办公室，刘洋正在办公室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宋秋来了，一张脸灿烂地笑开了花，迈开大步子，几步走到宋秋面前。 刘洋人还未到，手已经伸了出去：“哎呀，宋秋同学，你好你好啊。” “刘教练？您好，您好。”宋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洋。 两人右手相握，刘洋用力地上下晃动了几下，也不认生，笑哈哈地说道：“哈哈，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昧啊，如果不是看到那段救人的视频，我也想不到我们学校非运动训练专业的学生里还有你这样的隐士高人。” “呵呵，过奖了，过奖了。”宋秋不好意思地笑道。 刘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袋东西，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游泳服装，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离开办公室，从办公室到游泳馆更衣室的路程有约莫七八分钟，刘洋很快就把江城大学游泳队的情况给宋秋讲了一遍。 等到了更衣室，刘洋说了一句“我先去馆里面等你”，然后就直接走进了游泳场。 宋秋很快换完衣服后，经过一个浅浅的消毒池，也走进了游泳场馆。 江城大学的恒温游泳馆是十来年前修建的，只是很简单，很宽敞的一个游泳池，东西两边各修了两层铺满座位的观众席。因为是学校的公共体育场馆，因此平时也不禁止学校学生随意进出，只是如果要下游泳池，须得经过在场教练的允许。 宋秋甫一进入场内，就听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死变态！土包子！” 这声音既洪亮，又清脆，让场馆内的其他人全部都听的清清楚楚。 场馆内瞬间安静下来。 宋秋满头黑线，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这种叫法，除了蒙紫晴蒙大小姐，还有谁会叫的出来？ 包括刘洋在内的其他人表情古怪地看了看站在二层观众席的蒙紫晴，又望了望宋秋，那目光中有一分莫名，九分好奇。 坐在座位上的李竹诗捂着脸，用手扯了扯蒙紫晴，无奈地说道：“晴晴，你能不这么大声么，搞得别人还以为宋秋同学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了呢。” 听到“丧尽天良”四个字，蒙紫晴想到那天宋秋拍她屁股的事情，脸蛋变得粉红粉红地，低声恨恨说道：“他可不就是干了丧尽天良的大坏事么？” “啊？你说什么？”蒙紫晴的声音很小，李竹诗没有听清楚。 “没说什么。”蒙紫晴回答道。 “howoldareyou？”她们两个窃窃私语的时候，宋秋已经走了上来，先向李竹诗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接着无奈摊手问道。 “啥？”蒙紫晴没明白宋秋的意思。 “怎么老是你？”宋秋白眼道。 “哼，你以为我想来看你这个土包子啊，还不是竹诗把我拉来的。”蒙紫晴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娇地娇哼道。 李竹诗失笑道：“什么叫做我拉你来，明明是你逛校园网，发现宋秋和潘东起了冲突后，往游泳馆方向走了，自己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想要跟着过来，不停地旁敲侧击，要我一起来，我想去图书馆看书你都不让。” 说到这里，李竹诗关切问道：“宋秋，你和潘东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出面？他可是学校里面出名的恶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秋摇头笑道：“不用，你别忘了，我连梅仁心都随便收拾了，更别说差了梅仁心几个级别的潘东了。” “倒是我多虑了。”李竹诗笑道。 蒙紫晴见识过宋秋的身手，自然不会替这个死变态担心，小声咕哝道：“真把你这大色狼打死了才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又说了几句，宋秋下楼来到刘洋身边。 刘洋一瞥宋秋，说道：“来啦？和你那两个朋友叙完旧了？” 说着，他一指旁边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说道：“许浩然，咱们游泳队石景受伤以后，实力最强的就是他了。” 宋秋主动伸出手，友好说道：“你好，你好。” 许浩然眼皮子都没抬，冷冰冰地盯了宋秋一眼。 宋秋皱皱眉，也把手伸了回来，只听刘洋继续说道：“呵呵，宋秋，浩然他对你不太服气，你和他比比，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对于许浩然不服气这件事情，刘洋也很理解，竞技体育都是实力说话，无端端来个人，就说是游泳队的王牌，这谁会信服？ 一切都要眼见为实嘛。 更何况，刘洋也很好奇宋秋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所以，才会是他出面让宋秋和许浩然比试一下。 “好吧，那就来呗。”宋秋无所谓道。 说完，他直接走到入水的跳台前，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地许浩然疑惑问道：“来啊，不是要比试一下么？” 许浩然愣了愣：“你不热身？” 宋秋浑不在意地说道：“对你用不着热身。” 第五十四章 美与丑 听到宋秋说的话，刘洋望了宋秋一眼。 因为在他和宋秋短短的几次交流中，他感觉宋秋不是一个轻狂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说出了如此轻狂的话？ 狂妄和狂傲只有一字之差，狂妄是无知、是自大、是可笑，狂傲是骄傲、是自信、是强大。 狂妄是做不到，狂傲是能做到。 那么宋秋是什么？ 狂妄，还是狂傲？ 刘洋很好奇。 然后他看见了宋秋的表情。 宋秋的表情很平淡、很自然，就像在说“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平淡自然。 人饿了，要吃饭。 人渴了，要喝水。 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很自然。 而宋秋说这话的时候，也很自然。 所以这件事在他看来，就是天经地义。 无关狂与不狂，也无关傲与不傲。 这在宋秋眼中就是一件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事情。 所谓顺其自然，约莫如此。 刘洋看懂了宋秋的表情，但他很好奇宋秋的这种底气究竟是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有人身体天赋强大至此，不需要专业训练，就能够轻松战胜专业运动员？ 马拉松如此，游泳也是如此？ 或许，宋秋一直都有像专业运动员一样在训练，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是了，一定是这样。 刘洋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刘洋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许浩然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不能像刘洋一样，冷静地分析宋秋的表情和语气，他觉得这是宋秋对自己的轻慢，于是怒火中烧。 我可以看不起你，但是你不可以轻慢我。 这大概就是许浩然这样自以为是的年青人最真实的心境写照。 强忍住一拳挥到宋秋脸上的冲动，许浩然冷冷地扫了宋秋一眼，站上入水的跳台，冷冰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咱们比个适中的距离，两百米。” 宋秋被许浩然怒视了一眼，也不在意，先前主动向他示好握手，他不领情。既然人不敬我，那当然我也不敬人了。最后那句“对你用不着热身”就是宋秋有意针对许浩然说的，为的就是要激起他的怒火，好让他使出全力，最后输的心服口服。 旁边还有几名游泳队的运动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休息，看到这一幕，乱哄哄地起哄道：“许哥，你被瞧不起了噢，不能输哦。” “哈哈，浩然，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被这样瞧不起呢，就算是石景在，也不敢跟你这样说吧？” “给他点厉害瞧瞧。” 或许是人类的本性，每当一个外来人闯进某一个已经成型牢固的圈子，大多数的人会产生隐隐的敌意和疏离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交流后，这种敌意和疏离感要么消失，要么会彻底加固。 而这些人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明显，便在于宋秋的态度实在让他们太过生气。如果连许浩然都不放在眼里，那么他们这些连许浩然都比不上的人在宋秋眼里不都是渣滓么？ 宋秋对这些喧闹声置若罔闻，只是在琢磨一件事情：他应该用什么姿势下水，又用什么姿势游泳？ 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所会的“狗刨势”全是自己少年时在江河里摸索出来的，动作极为难看。 宋秋对自己的身体极有信心，所以这次他连“江牛”都没准备，直接就来了游泳馆，因为他觉得就算用“狗刨势”泳姿也能够比其他人游的更快。 可是想和做往往是两种概念。 当你想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很理想。 当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很现实。 宋秋就是这样。 在他的想象中，他“狗刨势”足以战胜所有的对手，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狗刨势”泳姿很难看。 无比难看。 这个世间有很多东西都讲究美学，美丽的东西才会有人喜爱。 你的人要养眼，你的车要帅气，你爱的那个人也要帅气或者美丽。 如果你爱的那个人和帅气、美丽差相甚远？ 没关系，你还可以用P图软件把他或者她P的帅若潘安、貌美如花。 综上所述，动作的优美与否，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在旁边还有李竹诗和蒙紫晴观看的时候，宋秋要用出“狗刨势”泳姿，这真的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宋秋还站在跳台上纠结着关于“美”的问题，刘洋却以为宋秋已经准备好了。 刘洋走到发令区，举起三根手指。 “三！” “二！” “一！” 他的手猛往下一挥：“开始！” 话音甫出，许浩然如同一尾飞鱼，一头扎进了水里。 清澈见底的水面下折射出许浩然轻巧灵动的身姿，像条摆动的游鱼，在水里快速的滑动。 下一刻，许浩然从水下探出脑袋。 伴随着哗啦啦地水声，许浩然已经游到了数米开外，而宋秋还傻愣愣地站在跳台上。 “这小子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一名迷信的游泳队员惊恐地问道。 旁边的人没好气地打掉那人伸过来的手，说道：“哪有那么多鬼鬼道道的东西，这是怂了呗。知道比不过浩然哥，索性连水都不下了。” “也不知道教练哪里找来的家伙，看这样子，十足一个门外汉吧，会不会游泳都还是两说呢。”有队员小声地说道。 “唉，病急乱投医嘛，谁让石景这时候受伤了，我要是刘教练，我压力也大。” 刘洋看着宋秋，也很好奇。现在游泳馆里面的人，只有他和李竹诗看过宋秋下水救人的视频，他对宋秋的水性还是知道，他以为宋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这才站在原地不动。 蒙紫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几步走到宋秋背后，大声气喊道：“你这个死变态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坏水儿啊。” 喊完也不管宋秋理不理会，朝着宋秋屁股上就是一脚踹过去：“磨磨蹭蹭，故弄玄虚，走你的吧！” 她见识过宋秋的真功夫，对宋秋的身体放心的很，也不怕一脚把他踹残了。 宋秋竟真的就这样被蒙紫晴一脚给踹进了水里！ 那直直坠落入水的样子，倒像块被人掷进水里的沉重大石头，那别扭的姿势和溅起的水花，要多丑，有多丑。 第五十五章 电动小马达 宋秋几乎平栽着入水，掀起了无数水花。 激溅的水珠、波荡的縠纹和巨大的声响，引得所有人注目，就连已经游出去老远的许浩然也禁不住趁换气的间隙回过头望了一样。 看见宋秋飘浮在水中的狼狈模样，许浩然咧嘴冷笑，骂了句“丢人现眼”，又继续向前游去。 游泳池是按照标准游泳池的规格建造的，长50米，宽21米，深约1.86米，他们比试的两百米，需要一来一回游两个往返。 许浩然看到宋秋的情况后，自觉胜券在握，他的期许目标便不再只是获胜，不止要获胜，还要领先他至少五十米，也就是一个游泳池的长度。 刘洋教练，你不是看不起我么，我就让你看看你找来的人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个垃圾！ 许浩然的眼瞳中冷意森然，正在挥动的手脚瞬间动的更快了。 宋秋浮在水里，还有些发蒙。 顺着泳帽上流到脸上的水流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消回头看，都知道能把自己踹下来的人除了蒙紫晴这个丫头，就没其他人了。 望了眼已经快领先自己三十米的许浩然，宋秋打定主意等会儿上岸后，一定要找那丫头算账，这时候猛吸一口气，脑袋钻入水中，双臂如同装上了电机一般，使力划动。 水花仿佛雨点般激溅，岸上的一群人宛如石化了一般，傻傻看着宋秋。 “这似乎、好像、可能、也许、大概……是狗刨式？”牢牢盯着宋秋的泳姿，刘洋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技艺不精，认不出这种最新的泳姿，直到宋秋游出了老远，他才终于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想起这种名为“狗刨式”的江湖传说泳姿。 没办法，他这种专业教练接触的都是职业或者半职业的游泳运动员，上一次见到狗刨式泳姿，恐怕还是他幼年刚开始学习游泳的时候了。 用最粗浅的泳姿后发先至，击败对手，彻底摧毁他的信心？ 刘洋这样猜测着宋秋的用意，他是见过宋秋游泳的姿势的，因此他认定宋秋用狗刨式一定是有着特别的想法在里面。 轻轻地摇了摇头，刘洋觉得宋秋的想法并不可取，年青人有傲气固然可以理解，可是想用狗刨式泳姿战胜早已经经过科学验证的自由泳泳姿？ 宋秋这种做法已经近乎狂妄了。 “哈哈，快看，这家伙用的不是狗刨式么，太逗了。”旁边围观的人大笑嚷道。 “还真是狗刨式，真是太丑了，笑死我了。”同是校游泳队的队员捧腹笑道。 有人怀疑地问道：“他想用狗刨式战胜许浩然？脑袋没秀逗吧？” 听见周围的哄笑声，蒙紫晴悄悄地把脑袋埋头缩进了衣服衣领里，恨不得装作根本不认识宋秋的样子。 “这个土包子能不能别这么丢份？”蒙紫晴恨得牙痒痒的。 李竹诗浅浅一笑，这些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她还支持宋秋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在宋秋的身上能够有无限的可能。就连扳倒梅家这种她父亲李远图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都让宋秋办到了，还有什么会是宋秋办不到的呢？ 泳池中，宋秋的双手飞速地在胸前刨动，激溅的水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渐渐成了朦朦胧胧的白色水雾。 双臂摆动的频率以惊人地速度提升，在岸上围观的人眼中，那已经不再是划动的双臂，而是无数道看不清楚的幻影。 哄笑声随着宋秋游速的加速而慢慢平息。 “天呐，他这是什么速度？”校队的一名身材矮小的运动员惊叹道。 看着漫天如同雾气弥漫的水花，看着朦胧水雾中宋秋幻影般的双臂，有人不禁喃喃说道：“这尼玛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个电动小马达。” 听见周围的惊叹声，蒙紫晴像只警觉的小仓鼠，把两只小眼睛偷摸摸地从衣领的缝隙间望向游泳池，看见宋秋掀起的风暴似的巨大声势后，小眼睛瞪地溜圆溜圆的，吃惊地张嘴，露出两颗瓷亮瓷亮的小虎牙。 许浩然已经游过了一百米的距离，他抬头打算看一眼宋秋的位置，哪知道一眼看过去，就见一阵暴雨般的水点打来，接着一大片水珠铺天盖地的罩下来，裹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我擦，什么情况？ 屋顶漏水了？ 还是水管爆裂了？ 室内游泳馆里面也会下暴雨？ 许浩然傻住了。 很快，水珠消失。 他转回头望去。 就像是海洋上生出的龙卷风，无数的水珠在空中翻腾，那团稠密的水雾气团一直升到游泳池上方一米多的高度才慢慢淡了。 这团古怪、令徐浩然叫不出名字的水雾气团飞速地移动着。 它顺着泳道朝着尽头的石壁冲了过去。 原本在徐浩然想象中的惨烈撞击没有出现，水雾气团只是在石壁上蜻蜓点水一般地轻轻点了一下，便瞬间调换方向，朝他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 徐浩然这才发现，这团水汽的中央，竟然是宋秋！ 宋秋生生用双手刨出了这样可怕的壮观景象！ 徐浩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 这还是人吗？ 他双手抱头，瞠目结舌，心中再也生不出一点继续比试下去的想法。 他一定是个怪物！ 徐浩然在心中下结论想道。 …… …… 一名爆炸头的胖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的赘肉并不能让他凶神恶煞的气势稍微敛去半分。 “海哥，请抽烟。”潘东谄媚地笑着，把手中的香烟送到胖子嘴里，又拿出一枚zippo打火机给香烟嘴点上了火。 胖子陶醉般地吸了一口香烟，左手手指将香烟夹在手上，缓缓地吐出一团烟气，右手手指点点那枚打火机，缓缓说道：“这打火机不错。” 潘东怔了一下，嘴上咧开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捧着打火机说道：“既然海哥赏眼，那这枚打火机就送给海哥了。” 他嘴里说的大气，心里却在滴血。 这枚打火机是zippo推出的哈雷100周年纯银纪念版ZA-HD100，是他花了一万块钱买下来的，就算对他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花费。不过此时他有求于胖子，也只能含泪奉送了。 噢，不对，还不能含泪，必须含笑。 潘东笑吟吟的脸上，眼泪花儿都快冒出来了。 胖子点点头，接过打火机，放在手上把玩了一阵，满意地点点头，浑身赘肉跟着颤动：“说吧，你小子有什么事儿？” “海哥，我请你去收拾一个小子，最好能够卸他一些部件，让他留点印象！”潘东忙说道。 胖子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烟，过了一会儿，他从口中缓缓吐出白雾，慢悠悠说道：“可以。” 第五十六章 当一个有前途的混混 许浩然停在原地认输，不再往前游，被水汽遮住了眼睛的宋秋却没注意到，仍旧甩着膀子奋力刨水。 岸上的一群人以为他的速度会随着体力的下降而逐渐缓下来，然而直到宋秋游完两百米，他的速度都没有丝毫放缓。 “两分二十九秒零三！”没有忘记掐表的刘洋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个成绩好到他都不敢置信。 男子自由泳的世界纪录和亚洲纪录分别是一分四十二秒和一分四十四秒四七，一名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大学生当然不可能和这两个成绩相比，但是和往届大学生运动会比较，这个成绩已经足以争冠，尤其这个成绩还是在宋秋没有充分准备好，延后了几秒出发的情况下取得的。 刘洋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他明白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我感觉我的人生观都要被颠覆了，狗刨式泳姿居然能够游的这么快，我是不是也应该去练习狗刨式啊？丑是丑了点，但是看看这家伙，看看这成绩，真的太牛逼了啊。”一名校队队员兴奋说道，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游泳世界的新大陆，或许自己改用狗刨式泳姿后，说不准也能和宋秋游的一样快呢？ 旁边立刻就有人泼冷水说道：“得了吧，你能两分多钟保持同样的频率挥胳膊？说狗刨式快，那也就是这个宋秋快，换其他谁来使，都不好使。” “是啊，你说教练是哪里找来这样的怪胎的，他要是使用其他泳姿，不得上天啊？”另一名队员叹道。 蒙紫晴这时候趾高气扬了起来，也不遮脸缩脖子了，得意洋洋地向李竹诗自我夸赞道：“诗诗，你说没有我那一脚，这死变态能游的这么快么？” 李竹诗掩嘴笑道：“是是是，咱们蒙大小姐居功至伟。敢情你还记得你踹了他一脚啊，你这样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不怕他上岸后找你算账？” 蒙紫晴闻言顿时吱吱呀呀地左顾右盼，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两个：“他……他敢！” 忽的双手一拍巴掌，蒙紫晴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哎呀，我想起我马上还有一堂课要上，诗诗，我就不等你了，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李竹诗反应，蒙紫晴就像只逃命的小野兔，蹦蹦跳跳地就没影了。 看得李竹诗抿嘴直笑。 过了一会儿，宋秋和刘洋还有游泳队诸多队员说完话后，一边用毛巾擦着身体，一边走过来左右找了半天，纳闷问道：“那个野丫头呢？” 李竹诗浅笑道：“她怕你秋后算账，当然有多远跑多远了。” 宋秋咕哝道：“这丫头现在学的贼精贼精的，早晚要抓到她狠狠收拾一顿。” 李竹诗横他一眼，美眸生波，娇嗔道：“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干嘛，也好意思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宋秋看的险些呆了，这冰山美人偶尔稍露风情，便连最冷酷的岩石都能够给熔化了。 宋秋咽了口水，抗议说道：“熊孩子不教训不行啊。” 李竹诗拍掌笑道：“我敢打包票，紫晴要是知道你叫她熊孩子，你至少半个月别想消停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竹诗还要去图书馆自习看书，就告辞离开了。 而宋秋，好说歹说，才和刘洋约定下来，一天只训练两个小时，这时候也就开始训练了。 中午时分，宋秋从游泳馆出来。 道路两旁的树木都被秋风扫了个干净，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枯叶还挂着。 宋秋踩着还没来得及扫尽的落叶，往校外方向走去。 此时，大部分学生都正在食堂吃午饭，游泳馆这样本就算是偏僻方位的地方路人就更少了。 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径上，忽然前方的树木后面转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油头滑面的，正是先前和宋秋起过冲突的潘东。 潘东手里依旧拎着那根铁棍子，斜着嘴冷笑道：“姓宋的，今天早上你运气好，让何忠贤那老不死的救了你，现在我看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会不会有贵人来救你。” 他说着，江湖气十足地一扬大拇指，指着身后那座小山似的肉山，说道：“看到没，海哥！咱们江大目前最牛气的大哥，今天专门来给你身体卸点器官的，能够让海哥出手，你应该感到三生有幸。” 胖子站在潘东身后微眯着眼睛，对潘东这番阿谀很是受用，他也不看宋秋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卤鸡腿，大口咬了一块，嚼巴嚼巴吞下去后，打了个饱嗝，拍拍圆滚滚的肚皮，那一肚子的肉颤啊颤的抖了三抖。 潘东会意，站出来大声喊道：“你识相的，自己跪下来，剁一只手掌，咱们的恩怨就算了了，否则的话，哼哼！” 宋秋全然不在意，不仅没有吓得跑掉，反而走近了几步，看着那个胖子，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这胖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潘东闻言转回头谄媚道：“海哥，这小子竟然敢称您胖子，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胖子眯着眼睛看着宋秋，蓦地，那对小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一张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扇到潘东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潘东被直接拍翻在地上。 用手捂着火辣辣地脸蛋，潘东愣愣地看着胖子，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只见胖子大步迈到潘东跟前，一把拎起潘东，从背后抽出把明晃晃的砍刀来，反射到潘东眼睛里的寒光让他遍体生寒。 潘东惊惧万分，搞不懂胖子怎么就突然翻脸了，慌忙求道：“海哥！海哥！别激动，放下刀，小弟哪里做错了，一定改！一定改！” 胖子把一张肥脸凑到他眼皮子底子，恶狠狠地吼道：“你个小王八羔子，连宋哥都想收拾？活腻歪了吧！” 宋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胖子，知道这胖子是认出自己了。 原来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跟着梅仁心厮混的那个爆炸头胖子。 梅仁心本就是江大最大的混混，在进牢子以后，跟着他的那三个小混混也就都顺利的升级成为了大混混。 令宋秋有些困惑的，为何这个胖子看到自己后不选择逃跑，而是选择翻脸反水？ 名叫“海大富”的胖子趁着宋秋不注意，偷偷地抹了一把汗水，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老子喜欢看新闻，知道这个姓宋的家伙是马拉松赛的冠军，如果逃跑，铁定要被他给追到。” “这年头啊，要想当一个有前途的混混，一定得有文化！”海大富感慨道。 第五十七章 龙虎道传 胖子一只手扯着潘东，把他拖到宋秋面前，勾腰咧嘴笑道：“宋哥，您说，这小子要怎么收拾？” 宋秋睨他一眼，伸手把那把砍刀从胖子手上拿过来，翻着刀身两面，银亮色的光晃得潘东心惊胆战，两条腿直打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宋秋问道。 “海大富。”胖子媚笑答道，那脸上原本凶恶无比的赘肉这时候竟也显出了几分憨厚。 宋秋盯了他一眼，随口说道：“韦小宝的那个海大富？” 海大富丝毫不敢气恼，反而认真地答道：“海大富是那个海大富，可惜就是从没见到过韦小宝。” 听他说的有趣，宋秋微微一笑，双手轻轻一搓手中那把砍刀，就像搓揉一坨面团一样。 那把坚硬无比，锋利万分的砍刀竟然像海大富小时候曾经揉过的干脆面一样，咔嚓咔嚓的就成了一片片碎铁片。 海大富的眼角猛跳了几下，大口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倒抽冷气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他口中还是从潘东口中发出来的，充斥在小树林里，回荡不散。 海大富勾着的腰下意识地更弯了些，语气中满是惶恐和敬畏，“宋哥，这个胆敢冒犯您的无知小人应该怎么处置？” 将手里细碎的铁片丢在地上，宋秋拍拍手掌，瞥了一眼潘东吓得面无血色的脸庞，说道：“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错误就行了。” 宋秋也不是不知是非的老好人，对这种对自己含有极大恶意的家伙，是一定要让他付出些代价的。要让这种人知道痛，从此以后绝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好勒！”得到命令的海大富干劲十足，看到宋秋露了这手功夫，他更是铁下心要讨好这位在他看来或许是隐世超人的超级大咖。 海大富甩开膀子，“啪！”地一下，潘东一边脸肿起像个包子一样。 潘东脸上生出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他还疼的嗷呜了几声，还不敢放声叫唤，生害怕又惹恼了宋秋这位能够双手碎砍刀的猛人。 那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像极了一条流浪狗。 …… …… 一股冒着淡淡烟气的茶水从天青色的瓷壶壶嘴流出，水流弯过一条天然的弧度，精确地坠入到杯口仅有两根拇指宽的茶杯里。 “大师兄，请用茶。”简红玉左手一指冒着水汽的茶杯，说道。 着上一身紫青色道袍的张玄策微微含笑，从茶盘中取出一杯茶，放在鼻尖嗅了嗅，仰头一口饮罢，赞了一句：“好茶！” 简红玉面无表情说道：“那你倒说这茶好在哪里？” 张玄策闻言一窒，哈哈笑了半晌，也没能够憋出半个字。 简红玉摇头说道：“大师兄，你从小喝茶就如牛饮溪水，从不知味，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玄策尴尬笑道：“师妹你泡的茶当然就是一个好字，难道还会差了么？” 伸手握住茶壶把手，简红玉素手轻摇，又为张玄策满上一杯茶，这才淡淡说道：“如果真的好，这一杯茶饮下去，就该让大师兄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何苦我在此再多费口舌？” 张玄策不以为意，再度端起茶杯喝光杯中滚烫茶水后，放下茶杯，说道：“因为不够啊。” “茶杯太小，让人饮不尽兴。龙虎山规矩太多，让人沟壑难填。”张玄策认真说道。 “古人云，浅尝辄止。又云，凡事皆需有度。茶杯虽小，恰能够让人品尽其中滋味，如果放一个喝酒的海碗来，那十分滋味，最多也就只能剩下三两分了。”简红玉答道：“至于龙虎山上规矩太多，所谓无规矩，不方圆，世间何处又无规矩？便是我们修仙者，号称修个大自在，就算真的修成正果，成了真仙，难道就真能得到大自在了？我不知道大师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玄策平静说道：“按照我龙虎山道门千年以来的规矩，每一代天师都要分为内门天师和外门天师，内门天师得传《太平洞极经》、《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三五都功玉印、雌雄斩邪剑等经书、法器，外门天师当授《北斗延生真经》和《三八谢罪法忏》，是也不是？” “的确，按照门规，大师兄你当承袭外门天师之位，由二师兄接替师父内门天师之位，可内外天师并无高下之分，你又缘何纠结？”简红玉皱眉不解问道。 “差别大了。”张玄策望向简红玉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副写着“玄之又玄”的古旧字帖，说道：“《北斗延生真经》不过是一门延寿法诀，而《三八谢罪法忏》更无法和老君真传的《太平洞极经》相提并论，内外天师，虽名分无差，但实质却是天差万别，外门天师不过是作为龙虎山的门面招牌，苟活于人间，内门天师却有机会得窥天道，攀登仙路。” “可是所谓修仙，不过都是传说，世间已经千年未见成仙者，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值得么？”简红玉问道。 “师妹，你说谎了。”张玄策淡淡笑道。 “什么？”简红玉一怔。 “我们虽然都没见过真正的神仙，但修仙以来，身体内的种种变化，你我均可自知，是否真有神仙，你当知之。”张玄策揭开茶盘中放着的茶壶壶盖，伸手进去点了一点茶水，中指食指两根蘸了茶水的手指在空中随意一抹，便生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颜色。 “如果没有神仙，如果修仙这条路只是虚妄，那我如何能够做到‘虚空生霓彩’这样神仙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张玄策有意顿了顿，慢慢说道：“更何况，有没有仙缘，能不能成仙，师妹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大师兄，你这是何意？”简红玉不动声色答道。 “你奉师父之命去江城寻觅仙缘，自然不会无功而返。”紫青道袍无风自鼓，大师兄望着简红玉，笑眯眯地说道：“说说你在江城的那些事吧。” 第五十八章 终究意难平 山风呼啸刮过，吹得撑开的窗户嗡嗡作响。 室内一片悄静，简红玉盯着张玄策的眼睛，缓缓说道：“世间久不闻‘仙’之一字，师妹又怎么会又那等好运？” 张玄策淡淡笑道：“虽然我一向觉得师父为人怯懦胆小，修仙天赋又委实平庸无奇，不过他‘天算道君’的外号也不是虚名得来，除了昆仑天宫里的那位，只怕世间再无一人能够在算筹卜卦这方面超越他了。” “他说有仙缘现世江城，那一定就有。” 简红玉低头浅浅抿了一口杯中清茶，平静问道：“看来师妹还能够安然坐在这里和大师兄煮茶论道，应该感谢这份所谓‘仙缘’了？” 张玄策眼中光芒闪烁，凝望着简红玉说道：“师妹，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你，和其他人都不同。” 简红玉自嘲一笑，说道：“都是囚禁，不过是囚所不同，又有什么区别？” “罢了，我也不管你是否遇了仙缘，只要你不能阻拦我这次，让你得了仙缘，也是我之所愿。”张玄策看着简红玉沉默了很久，终于摇头说道：“龙虎一脉，传承千载，到如今我这一代，正好是第六十四代。乾坤阴阳，六十四卦，正是一周天之数，便是万物之终，万象之始，正该革新破道，重立新天。” 他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呼呼作响的窗户边上，望着窗外被山风拂动的流云，大气说道：“自今日之后，龙虎山当有新气象。” 简红玉默不作声。 张玄策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时间够了么？” 简红玉坐在原处，注视着身前那杯只剩下半杯茶水的茶杯，反问道：“大师兄，你觉得够不够了？” “你今日邀我前来饮茶，不过就是想拖延住我，好让忠于你的门人突破内门山门，前来营救你和师父。可是你想过没，我为何敢在这般紧张局势下坦然而来？”张玄策轻轻敲着窗枢，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局势在我，如今龙虎山内门已经大半倒向了我，纵然你有些死忠力量，可是想突进到山门腹地，也是白日做梦，想也别想的事情。师妹，我劝你还是认输吧，我为掌门，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简红玉蓦地展颜一笑，重新端起茶杯，手指轻轻转动把玩，说道：“大师兄，可惜你百密一疏。” 张玄策转回身，看向简红玉，发现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强装笑颜、虚张声势，眉头不由沉了下来，轻轻地“喔”了一声，好奇问道：“什么疏漏？” 简红玉说道：“其实我本就没想过手下那些人能够突破山门的防线，我要做的仅仅只需要牵扯住你的大部分人手，只要让负责检查地牢食物进出的那些卫士被牵扯到山下，或是无暇做仔细的检查，那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张玄策脑筋转的很快，沉声问道：“是谁？” “那位负责给我和师父还有二师兄送饭的女弟子，是我的人。”简红玉轻声解释道。 “她的确是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她从上山学道以来每日的言行皆有负责戒律的掌镜士记录在册，为了不让我的计划出现纰漏，我还重新仔细调查过她在山上的情况。你和她从未有过交集，我想不通你是怎么收买她的？”张玄策面沉似水。 “她在上山前的两年，我偶然路过她家，出手救治过她重病卧床的父亲。这一层关系我和她都从未提过，大师兄你自然不得而知。” “可是就算她是你的人，又能怎么做？师父、师弟身上俱被锁了禁仙环，无法运转功法，可别说她连禁仙环的钥匙都能找到，这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的。”张玄策依旧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师兄，看来你真的忘了。”简红玉眼神中涌着复杂的神情，那里面有悲伤、遗憾、回忆和叹息，“当年二师兄凭什么能够偷进入师父的丹房？不就是因为二师兄拥有无锁不开的天才技艺么？区区禁仙环，又怎么可能禁的了他？” 张玄策一怔，怀疑问道：“那他为何不从一开始就解开禁仙环和我一战？” “自然是因为师父被大师兄你偷袭重创后，一身功力消散大半，只剩他一个人，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你。” “那为何选择现在发难？” “因为监牢里面多了一位出自北邙山的杀手。”简红玉叹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那杀手本是你派来迷惑我的，没想到这时候你为了灭口，也将他推到了我们这一边。” “师妹，我说过，那名杀手和我无关，你应该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害你的。”张玄策还是想不通透，追问道：“可是那名杀手被我下手重伤了，虽不像师父一样散功，但如今也根本不可能成为战力啊？” 没想到张玄策到这时候还不承认杀手是他的人，简红玉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道：“大师兄，你以为我们费了这么大周张，是让那名女弟子什么也不带就进去报个口信儿？” “她带着龙虎山上只剩下最后两颗的九转还魂丹啊。” 简红玉劝道：“大师兄，大势已去，投降吧。” 张玄策呆木半晌，倏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他仰头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止住笑声，从背后抽出背负的长剑，手指在剑身上徐徐摸过。 “我从懂事以来，就一直不服，凭什么师弟能够有机会参悟大道，继承龙虎山的真正道统，而我只能修行那什劳子的《北斗延生真经》，做那欺世盗名、有名无实的假天师。” 龙虎山内外门天师中，内门天师负责修行悟道，外门天师负责对外宣法。外界所知的历代天师，都是外门天师，因此，外门天师也被认为是安抚信众的象征性图腾，在真正的修仙界内，实际地位远不能和得到老君道法传承的内门天师相提并论。 “如今就算形势逆转，可是我不和他们真真正正地做过一场，”张玄策低头一弹剑身，长剑发出清越的震鸣声，“终究意难平。” 第五十九章 初恋的滋味 说完这句话，张玄策推门出去，走过长长的走廊，眼前天光骤亮，豁然开朗，屋外空旷的草坪上泾渭分明地站了两派人。 两派人均是手拿长剑，针锋相对，气氛紧张，一场大战几乎一触即发。 张玄策走到一群人少的队伍中间站定，望向对面那群人中站的最前，披头散发、衣着狼藉的年青道人，出言问道：“二师弟，师父可好？” 俗名“张玄宗”的年青道人冷笑道：“好的不能再好，总比在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好多了。你放心，我把他安置在了安全地方，怎么也不会叫你找着。” 张玄策点点头，扫了一眼站在张玄宗身边的那群道人，说道：“二师弟果然好手段，我以为已经将龙虎山内门牢牢控制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跟了你，选择做你的人。” 张玄宗摇头说道：“不不不，大师兄，你还是不懂。他们不是你的人，更不是我的人，他们都是龙虎山的人。” 张玄宗身边的一群道人听到这话，目光中涌出激动神色，一众人的精神气色更见高涨。 张玄策脸上晦暗不明，盯着张玄宗看了一会儿，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放到了胸前，叹道：“二师弟你巧舌如莲，师兄我自叹弗如。为免你再多闲话，咱们直接做过一场吧。” 他双手放到胸前的时候，一柄剑也擎在手上，拔了出来，剑尖斜指张玄宗胸口，山风掠过，也是分毫不动。 脸上露出歉意微笑，张玄宗欠身说道：“请恕师弟自知禀赋不足，一个人难以和大师兄为敌，还要请上一位北邙山的师兄，一齐上阵。” 张玄策将目光转向站在张玄宗身边的黑袍男子，那身黑袍早已在审讯中碎烂，沾满了不少斑斑血迹，暗褐色的血块和脏污破损的袍衣让眼前这人好似丐帮中人。 只是此时他站在此处，眉眼开朗，意态洒脱，和监狱里的萎靡气色完全判若两人，全然没再有半分窘迫。 张玄策平静说道：“如今局势已不在我掌控，你就算要五个、十个打我一个，我也没法说半个‘不’字，二师弟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只是这位北邙山来的先生，身体倒是恢复的康健。” 黑袍男子哈哈笑道：“九转还魂丹无愧天下奇宝，举手之间，我这身伤势便尽都恢复，劳大先生挂念了。” “现在该说说你是谁派来的了吧？”张玄策眼帘稍抬，认真问道。 “我不是大先生您请来杀你师妹的么，这些您自己清楚无比，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黑袍男子眯着眼睛说道。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到冥府里再去说话吧！” 张玄策长剑剑身青芒闪动，龙吟般的剑吟声响彻青空。 有剑如龙，振鸣九霄。 …… …… 解决完潘东的事情，宋秋朝着网吧方向走去。 路边一位阿伯正在贩卖苹果，用来打广告的小黑板上写着：“初恋的味道，欢迎购买。” 宋秋看见好奇地问道：“老伯，初恋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缺了一颗门牙的阿伯张嘴一笑，看着宋秋说道：“小伙子，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的，来，赶快买几个试尝尝，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初恋的滋味。” 听阿伯说的神秘，宋秋心里好奇心高涨，像被猫挠过的一样，痒的厉害，一咬牙摸出几张零钞买了两个苹果。 宋秋拿起一个苹果，也不顾上面打没打农药，张嘴就是一大口。 尼玛，全是虫。 宋秋瞪眼打算向卖苹果的阿伯兴师问罪，谁知道阿伯摇着蒲扇，气定神闲地说道：“别看我，小伙子，这就是初恋的味道。” 哑口无言的宋秋面对这位无耻的阿伯，只能捏起鼻子，吃了一个哑巴亏。 郁闷地走回网吧，在网吧门口正好碰见要出去的道真和尚，宋秋把剩下那一个苹果丢给他，乐呵呵地说：“道真师傅，尝尝，老板说这叫初恋的味道。” 道真和尚下意识地接住丢过来的苹果，闻言一愣，眼神中透出几分温柔目光，居然捧着这个苹果就这么呆呆地站在网吧门口傻笑起来。 宋秋一拍自己脑门儿，得，这位大和尚可真六根不净，瞧这一脸思春的模样。 想着想着，宋秋忽然就更郁闷了，这位道真和尚都有过初恋，自己这么一比，不就更失败了？合着自己连个和尚都不如啊？ 垂头丧气地走进柜台里面，熟练地炒了一锅蛋炒饭，宋秋朝着柜台外面大吼了一声：“开饭啦。” 几名神仙窸窸窣窣地循声走过来。 看见吃的是蛋炒饭后，太白金星抗议道：“老夫要吃方便面！” 宋秋没好气地甩了一个白眼，说道：“你给我赔三十万，我包你一辈子的方便面。” 太白金星吓得顿时不敢说话，背着宋秋，小声地嘀咕道：“上次和老夫这么说话的人，坟头的草都有两尺多高了。” 这一人一神仙都忽略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白金星这老头是个不老不死的主儿，包他一辈子的方便面，费用要远比三十万高。 旁边想明白这茬的猪八戒目光闪烁，犹豫着要不要向太白金星说出这个秘密。 网吧的喇叭里放着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倒是一首适合吃饭的歌。 宋秋皱眉问道：“你们就不能接受些新鲜食物，听些新歌？” “比如？”太白金星随口问道。 “我最近迷上了《悟空》这首歌，好听，不错，可以向你们听见。”宋秋推荐道。 正好路过柜台的巨灵神闻言，脸上青一道白一道，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粗声粗气地反对道：“不行。” 等巨灵神走远了，太白金星才幸灾乐祸地说道：“巨灵神这小子怎么没有拍死你啊。这些歌颂猴子的歌，你让他这个曾经被猴子暴揍一顿的神仙怎么想？我还记得上一次，不知道是谁在网吧里唱‘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巨灵神那家伙当时脸都气绿了，好险没有打人，噢，不，是打神。” 宋秋听的冷汗直冒，第一次发现文化部的河蟹大法原来对于社会和谐是如此的有用。 第六十章 师兄、师弟、小师妹 青色剑芒将碧蓝的天穹罩住，剑光纵横开合，犹如一尾青蛇，横行四方。 来自北邙山的黑袍男子双手破烂长袖化作两道紫电，想要阻住青蛇，张玄策手腕一抖，青蛇吐出狰狞蛇信，两道紫电瞬间崩散。 “且休得意。”张玄宗手捏剑诀，剑气划破长空，与青蛇缠斗在一处，过不多时，复又溃散。 “二师弟，你还是如此不堪一击。”张玄策得意道，这一交手，他发现自己的功力依旧和以前无数次的门内比试一样，远胜过这位师弟，心中的警戒不由消退了几分。 无数紫电从黑袍男子手中激射而出，将张玄策裹在当间，电芒交织成一团密不透风的电网，青蛇剑气游走网间，欲要左右突围，却每次都险险而退，觅不得良机。 张玄策眉眼凝神，口中“咄”的一声惊雷，紫电震颤不休，青蛇剑气瞬间高涨，将电网撕裂开一条好大口子。 青蛇剑气去势不减，朝着黑袍男子直涌而去。 周遭不知何时起了重重雾霭，翻滚不停的云气雾气将山顶众人的视线限制在了极狭窄的范围内。 张玄策这一剑将周围白色云雾劈开一条长口，众人只见一道青芒晃动，若一箭射日，惊艳漫天。 但那些云雾生的古怪，不只起的突然，而且层层翻涌，比那海潮还要来的汹涌迅猛，转瞬之间，又把青蛇剑气埋入了白色雾气中。 张玄策握剑的手极稳，握剑的心更稳。 他一剑刺出，心中自信此招勇猛无匹，纵使不能破开电网，将黑袍男子刺死当场，也一定能够让黑袍男子吃够苦头，再无力加入他和二师弟的战斗。 青蛇剑气在空中发出刺耳的鸣啸。 然而下一刻，那鸣啸声骤然消失。 青蛇剑气被看不透的雾气吞去，犹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张玄策猛然一怔，定睛望去。 几乎伸手不可见五指的厚重雾气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藏在阴暗之中的怪物，看不分明，但你知道危险一定在那里。 雾气中轻微的振鸣声响起，如果不是张玄策听力极佳，少有人可及，只怕会以为这声音只是错觉。 振鸣声愈来愈急，如同伴着夏日到来的细碎蝉声，又好似自远处奔来的万马蹄声，最终，那声音汇作一道，轰隆隆的在雾气中咆哮。 那是雷声。 张玄策面色凝重，他没想到这位出自北邙山的黑袍男子，天雷道法竟有如此精熟。 只是他心中仍有疑惑，这般修为高绝的修仙者，为何会做这无头无脑的杀手，并且来历也是神秘莫测。 雷声在他身前轰隆作响，他屏气凝神，下一刻却愕然低头。 胸前，有一点红渍浸透道袍。 一点剑尖从胸口处冒出。 他全神贯注准备迎接来自于面前的攻击，那致命的一击却悄然无声地从背后递出。 就像蛰伏一冬的毒蛇，在春天即将来临的时刻，展露出致命的獠牙。 直到这一刻，一向自诩龙虎山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张玄策才惘然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到这最后一击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这位看似平庸低调的二师弟的伪装，张玄宗真正的功力在这最后一击之中才显露出几分真容。 “我为这一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张玄宗在大师兄的耳边低语道。 张玄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这位二师弟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很多很多年。他感觉体内的血液在快速地冷却，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也渐渐停止了下来。他趁着最后一些力气，将心中的疑窦问了出来：“我如果不反，我想不到你这一剑应该怎么刺出？” “不，你一定会反的。”和张玄策是同宗同脉兄弟的张玄宗嘴边露出讥诮笑容，说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原来他是你的人。”面孔上已经没有一点血丝的张玄策看着白茫茫雾气中黑袍男子模糊的面庞，说道：“这么说来，那个突然跳反，和师妹联系的女弟子也是你的人？” “没错，可惜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法传递出去，这条线还要继续埋下去。”张玄宗含笑说道。 “我想不通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听你的，明明我已经很重视她了，许诺会让她成为内门弟子，可为什么她还是跳反了？” “因为我允诺的更多啊。”张玄宗淡淡说道：“我答应她，事成之后，我会娶她作夫人。” “不只是她，大师兄，很多你以为你已经收买的人，其实都是听命于我的。如果没有我在暗中推波助澜，你以为你这样有勇无谋的家伙，会能够轻易就暗算到师父那个老不死的？” 张玄策怔怔望着他，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这位二师弟。 “看来，这场来的突然的云雾也是你做的法？” “没错，因为真相往往都是不能够现身世间的，而一场大雾可以掩埋很多真相。”张玄宗笑道。 “你所图为何？你想要的，绝不会只是一个龙虎山道门。”张玄策苍白的脸上满是不解。 “抱歉，大师兄，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张玄宗摇头说道。 看着张玄策摇摇欲坠的身体，张玄宗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收回剑鞘中，轻声说道：“大师兄，还有一件事情，你一直都不知道。” “那年你守在悬崖边捉了半宿萤火虫的时候，我也躲在旁边。其实我原本也是打算替小师妹捉到那只萤火虫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看到你的样子，我忽然就不想了。” “你知道最后那只萤火虫怎么了吗？” “在你走了之后，我用火把把它引诱靠近，接着，我一剑将它死死地钉在墙上。” “看着它微微挣扎之后死去的样子，我的心中说不出的快乐。” “唯有死亡与毁灭，才是永恒。” 张玄策的身躯在话语声中轰然倒地，双目紧紧阖闭，掀起了满地尘埃。 不知道在他最后的梦里，那位喜欢一身红妆的小师妹还有没有在唤着大师兄？ 血尽冷。 人终去。 往事不须提。 第六十一章 好冷好狂 又是一场秋雨过后，昏沉的云朵下，宋秋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水气。 湿润的空气中撺掇着秋天独有的肃杀，只微微一缕寒风卷过，便有万千草叶俯首低头，如摧枯拉朽一般飞到了找不见的地方。 两三滴水珠从头顶光秃秃的枝稍上坠落，打在宋秋的手指上，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 用另一只手掌抹去手指上的雨水，宋秋仰头望了望树枝，又透过树枝望向更远更高更深沉的天空，自语地念了一句：“冬天快来了。” 他刚从游泳馆里训练了出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在弄清楚自己如今的水平层次后，他更加打定了注意，在比赛里绝不使用“江牛”，这种外物的辅助在宋秋看来绝不可长久借用，唯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真正取得进步和成就。 刘洋虽然不知道宋秋最真实的打算，但看到每次训练宋秋都只用狗刨式的泳姿，便猜测到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子打算用一种独特的方式震惊所有人。在几次劝说纠正无效过后，刘洋也索性不再管了，毕竟就算是狗刨式，依照宋秋在训练中的成绩，也足以轻松夺冠，虽然这个姿势丑陋无比，但倘若凭此夺冠，也定然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在这期间内，江城大学校马拉松队的主教练也曾经三顾茅庐，想要说服宋秋同时参加大学生运动会里的马拉松赛事，可惜在赛事时间表出来之后，因为游泳比赛时间和马拉松比赛时间相互冲突，宋秋也只能推却了邀请，否则如今一想到钱就头疼的宋秋不介意去多赚取一份外水。 呼吸里吐出的白气意味着冬天已经越来越近，当冬天降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华夏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拉开帷幕。 很奇怪的，往年应该在夏天召开的运动会今年特别地改在了冬季，这引起了许多教练员和运动员的不满，因为许多运动如果在冬季召开，那么不只是运动员的受伤几率会大幅增加，甚至不少运动连开展都存在问题。但不知道为何，这届组委会面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了异常的强硬，就算是上级领导为此说项，也被冷面驳回。当然，如果不是改在了冬季，那宋秋也就和这项赛事无缘了，他在夏天的时候，还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学生，谁能想到一个秋天的时间，他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想到夺冠之后能够得到三十万的赞助商奖励，宋秋的心里就一片热络，能够有如此丰厚的赞助，不得不感谢刘洋和江城大学游泳队一直以来的良好名声。 擦掉嘴角险些流出来的口水，宋秋心情愉悦地望向远处。 远处矗立着五层楼高、红白相间的校图书馆。 宋秋眼力极好，看到一只飞鸟落在图书馆顶楼天台边缘。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异样古怪，因为伴着那只鸟，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他站在楼顶边缘，眼睛一直望着下方。 图书馆楼顶的风刮的很急很烈。 而他站在楼顶，显得很寂很冷。 …… …… 房门推开。 “二师兄。”看见进来的人，简红玉站起身施了一礼。 “师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张玄宗颔首道。 简红玉淡淡一笑，说道：“师父和二师兄囚禁在监牢之中，那才叫辛苦，我这算的了什么？” 张玄宗感叹说道：“师父经过这一场乱事，心身俱疲，说不好听些，叫做元气大伤，如今已经过了这许多天，还不见得好转，看来这次大师兄的事情是真的让他老人家心灰意冷了。” 简红玉请二师兄坐下后，说道：“师妹先在这里说声谢谢了，若不是二师兄站出来力挽狂澜，只怕此时我还被软禁幽闭。现在师父有伤在身，不能料理俗务，这龙虎山上下都要全倚仗二师兄的了。” 张玄宗摇头说道：“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身为师父的弟子，龙虎山的一切事务本就有我一分责任在身，这些客套话师妹休要再说了。” “那个北邙山的杀手，二师兄真的放走了？”安静了一会儿，简红玉问道。 张玄宗点头答道：“不错，当初我答应过他，如果能够和我一起抗衡大师兄，对于他之前的一切过错，我龙虎山上下都既往不咎，如今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我也不好多为难他。师妹，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他也不过是受大师兄蛊惑，才想要杀你，我希望你能理解师兄我的做法。” “没什么，师兄的做法我能够理解。”简红玉说道。 “对了，这次师父让你去江城，不知道可曾……” 简红玉想起那名手持板砖手机的小子，面上不露声色地摇摇头，说道：“成仙之路，在人间早已断绝千年，又哪里可能突然之间就出现了那么一抹契机，还这么好运气叫我碰上了？” “看师妹的态度，倒是豁达。”张玄宗淡淡笑道。 “那是自然，我修仙却不为修仙，不过是为了多姿多彩地在人间走过一遭，成仙这等妄想，我是从来也没有奢望过的。”简红玉轻声答道。 张玄宗面如静湖，眼眸沉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这时候正是午饭时刻，图书馆周围的路人很少，因此直到宋秋跑上顶楼天台，也没有人注意到天台上站着一个随时可能跳下去的人。 天台的大门被宋秋“嘭”地一下踢开。 站在天台边缘那人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宋秋冲进来，淡淡一笑，又转回头继续低头看着下方。 宋秋走过去，看清楚那人是大概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不算难看也不算好看的长相，中等个头，穿着清爽干净的蓝色长袖卫衣和一条深蓝色的大裤腿牛仔裤，属于丢进人群里不是熟人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哥们，叫啥名字？”宋秋笑着问道。 “吴天。”那人回答道。 听见这个名字，宋秋不禁抬头看看天，心想，好嚣张的名字啊。 第六十二章 无天无地无生死 天是什么？ 天是人头顶上永远压着的东西。 天是千万年来无数人想要探寻的地方。 天很高，也很大。 最关键是，天上住着神仙。 随着科技的发展，天在许多人眼中只是大气的代名词，天不再能让人充满畏惧，也不再能让人渴望征服。 很多人看着天，但他们看的已经不再是天，而是天后面无垠无穷的宇宙。 只有宋秋知道，那群神仙把自己的世界称作天界，这代表着天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最大、最神秘的地方。 吴天，无天，连天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名字该有多么嚣张？ 看着眼前这个名字中无天，眼睛里也无天的家伙，宋秋问道：“站在这里干嘛，感情路不顺？” 吴天依旧没有看向天空，低头看着如蚂蚁般微小的路人，不置可否地说道：“算是吧，你呢？” “我？很顺啊，一路上都没人，空旷的都可以飙车了。”宋秋耸耸肩说道。 吴天笑笑：“你很幽默啊，世界上的单身狗如果都能像你这样开朗，也就没光棍节什么事了。” 宋秋站在他身边，学他的样子向下望去。那些凋敝的花草树木成了平面图画上细小的一个点，过路的路人在宋秋眼中成了黄色宣纸上错手落下的一笔墨痕。 “怎么？想要跳下去？”宋秋问道。 吴天瞥了一眼宋秋，缓缓蹲了下去，然后坐在天台边缘，双脚顺着石壁垂直落在空中，平静地说道：“上来之前，有这个想法。” “那上来之后呢？” “上来之后，看着地面上的人，忽然觉得原来自己和他们一样渺小。”吴天始终低着头。 “人嘛，站的越高，看的越远，也就越觉得自己原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宋秋跟吴天一样，也坐了下来。 “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天，因为天太高了，会让人变得太小，这让我很不欢喜。”从第一眼看见吴天开始，这个名字中带天却不敬天的年轻人第一次乜了眼天。 他的眼睛转的很快，斜眺天空的时间不超过半秒，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让自己很难受。 “能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么？”宋秋指了指屁股下面冰冷的石面，问道。 “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些文青的执拗和毛病烦了。”吴天说的很随意，但他低头看向地面的眼神很认真：“生活很无聊，而当我想到未来的生活会更加无聊的时候，我就烦心透了。” “喔？”宋秋挑了挑眉，静待吴天的下文。 “我找不到生活存在的意义。学习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工作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挣更多的钱是为了更好的享受，可是享受是为了什么？” 吴天摊手问道：“享受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快乐？满足？” “快乐是短暂的，也是空虚的，快乐过后只有满地狼藉的寂寞。满足也是短暂的，是虚妄的，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又怎么可能满足？” “我看着我的今天，想象着我的明天。学习、工作、娶妻生子，然后呢？静待死亡？千篇一律的生活，无风无波的死水，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结局，这就是我的生命，我找寻不到我生命存在的意义。” “都说人死如灯灭，既然人死万事消，那我的这些努力、这些牺牲、这些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吴天一口气说了很多，宋秋静静听着，一语不发。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吴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我站在这里，从上往下望的时候，并不像那些故事小说中，站在云层高处，冷漠傲视人间的神邸，带着股天然的居高临下味道。恰恰相反，我忽然对人世间充满了感情。” “当我想到我的生命或许在下一刻就将终结，我一刹那间想到了很多。我想到了家中辛勤工作的父母，想到了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想到了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宋秋忽然插嘴说道：“听起来你家人丁蛮旺盛的。” 吴天开心笑道：“堂哥堂姐也算。” 宋秋示意吴天继续说。 “还有我的朋友们。我一个人离去或许没什么，但是我不忍心让他们伤心流泪，或许，这也是一种责任。” 宋秋点头说道：“是啊，你一走，倒是人死万事休，一了百了了，可是你拍拍屁股走了，让身后的亲戚朋友们怎么办？我一直坚持，自杀是一种最懦弱、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听的明明白白，其实这小子哪里是遇到了什么挫折，大概不过真的就是文青的毛病犯了，就和猫儿到了春天要思春一样，这些文青范儿十足的文艺青年到了秋天就要悲秋悲世悲自己。 宋秋重重地抒了一口气，长声感慨道：“这世间的一切苦闷悲戚，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的结果罢了。” 吴天看着宋秋说道：“的确如此，你想的倒比我清楚。” 此时，楼下终于有人看到坐在天台上的两人，开始惊恐地呐喊，许多人纷纷仰头看来，宋秋微笑着向楼下的招招手，一边说道：“其实哪里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翻不过的坡？生死之间无大事，一切的艰难苦闷，过了之后再回头，才会发现原来不过是风轻云淡，甚至不值一哂。” 吴天赞同笑道：“生死之间无大事，说得好！” “那么现在呢，你怎么打算？” “想通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我现在珍惜的很多东西，到最后都是不值一提的无用品。我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我觉得这句话对我来说，的确很有道理。我在这里苦闷无聊也没什么用，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见识一下世界的广袤。”吴天说道。 听到吴天说的话，宋秋摸摸鼻子，停顿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觉得啊，有些时候能够靠的着神仙，还是可以靠一下神仙嘛，所谓在家靠兄弟，出门靠神仙……” 吴天奇怪道：“不是出门靠朋友么，怎么出门还要靠神仙了？” 宋秋猛一阵摸鼻梁说道：“我出门就是靠神仙的，那个比朋友靠谱。” 第六十三章 别开口，你的蛀牙会露出来 吴天当然不会相信宋秋出门真的能够依靠神仙，他以为这只是宋秋诙谐玩笑的一句话，所以很礼貌地笑了笑。 他微笑的样子有些奇怪，一般人微笑都会不自觉地仰起一点弧度，而他微笑的时候却不这样，反而像是腼腆的少男少女，头低的死死的，就仿佛地面上有一块磁铁，将他的视线牢牢地吸引在上面。 “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宋秋好奇问道。 吴天抬头看了宋秋一眼，说道：“地上没什么好看的，我看地面，只是因为天空更不好看。” “你真是个怪人，竟然不喜欢天。”宋秋笑道。 吴天又低下头，继续望着地面，说道：“除了我刚才说过的，我不喜欢天会让人变的太渺小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你的名字？” 吴天笑了笑，点头说道：“这也是一个原因。” “每次我仰头望天，都会觉得我自己太过谦卑，就像是正站在一个巨人面前，卑躬屈膝地致敬。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算谦卑的对象是天也不行。” 宋秋不禁摇头叹道：“我以为你名字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你的人比你的名字还要嚣张一百倍。” 两人坐在天台上聊着天，全然不在意天台下议论围观的路人。 “紫晴，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一名留着俗称“汉奸头”造型的猥琐男生追在蒙紫晴身后问道。 蒙紫晴不耐烦地甩了甩马尾辫，说道：“凌峰，都说了不用了，我又不是没钱吃一顿饭，还需要你请？” 凌峰脸皮很厚地继续贴上来，笑嘻嘻地说道：“不是，知道紫晴你不差钱，我这不是想联络一下同学感情吗？” 蒙紫晴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都这样说了还要贴上来纠缠。 还联络感情？ 怎么不见你请我们班那个张癞子吃一顿饭，和他联络下感情？ 想是这样想，蒙紫晴口中依旧礼貌推辞道：“真不用了，我中午还有事情。” “有事情？什么事情？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呢。”凌峰充分诠释了“死不要脸”这个词的含义，依旧不弃不舍地追问道。 就在蒙紫晴快忍不住自己暴脾气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快看，图书馆上面好像有人要跳楼了！” “哎哟！真的！好像还是两个人！” 蒙紫晴赶忙抬头一看，在图书馆的天台上面真的坐了两个人。 “我擦，这不会是两个CP吧，因为俗世的不理解，决定双双同赴黄泉。”有腐女妹纸看到天台上坐着的两个男人，想象力爆棚地说道。 想了想某些只能存在于脑海中的限制级画面，蒙紫晴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袋一阵猛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刚才想象到画面彻底地驱逐出脑海。 缓了一会儿神，蒙紫晴蓦然觉得天台上的某个人似乎很眼熟。 她仰头再看过去。 那打扮，那身材，那不可言状的低俗、淫|荡、猥琐气质…… 似乎、好像、可能、也许，是宋秋？ 蒙紫晴眨巴眨巴自己的小眼睛，将印象中那个死变态、土包子、大色狼的形象和眼前天台上那人反复对比。 “我去，真的是那个死变态啊。” 蒙紫晴一边挥舞着扬起的手臂，一边大声喊道：“死变态，有胆子就从那上面跳下来，如果不敢，就快点顺着旁边的梯子给我爬下来，我请你中午吃饭。” 周围人纷纷侧目，还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约饭的。 坐在上面的宋秋听见蒙紫晴喊的话后，无奈地挠挠脑袋，居然真的听话地站了起来，和吴天一起转身走回了天台里面。 一群没有热闹可看的围观群众学着相声观众，口中发出“咿咿”的嘘声，蒙紫晴甚至还听见有人失望地嘀咕道：“我连瓜子花生都买来了，结果你告诉我太监了？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敬业啊。” 围观群众如鸟兽散去。 过了好几分钟，宋秋终于从图书馆顶楼走了下来，看着蒙紫晴无奈问道：“我说丫头，你这样喊也不怕我真的跳下来了，到那时候，你就不会有一点儿愧疚？” “你叫谁丫头呢？就知道你这个死变态是个胆小鬼，不敢跳下来。”蒙紫晴娇哼一声说道。 “咳咳。”宋秋咳嗽两声，郑重其事地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我有两件事情要向你声明。” “第一件，你能不能别老死变态、死变态的乱叫啊，搞得人家还以为我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人神共愤的变态事情。我就纳了闷了，我是蹲在女厕所旁边偷窥了被你抓到呢，还是跑到女生寝室去偷了内裤让你给发觉了，整天死变态不离口的。” “呸呸呸，还说你不是死变态，又是偷窥，又是内……那什么的，你说你整天都想些什么事情！”蒙紫晴双手叉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蛋顿时变得粉扑扑的，一直红到了耳根底，“你就是变态，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宋秋也有些奇怪，蒙紫晴这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怎么一说话老是要红脸蛋害羞啊。 旁边站着的吴天笑着拍了拍宋秋的肩膀，说道：“兄弟，有情况啊。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啊，有缘再见！” 和吴天作别之后，宋秋将手指掰下去一个，转回头继续说道：“再来说第二点，你怎么知道我就真不跳了？你看我这样子，怎么也像一个文艺青年吧？就不允许我有个什么伤春悲秋的？这个年头，诗人、文艺青年得个忧郁症什么不是很正常？” 蒙紫晴撇撇嘴说道：“就你这样的，当个土匪还差不多，还诗人？也不照照镜子，长得跟个狒狒似的。” 宋秋无语说道：“诶诶，不带人身攻击的啊，你见过我这么帅、还能文能武的狒狒吗？” 蒙紫晴斜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宋秋后，淡淡说道：“原来是没见过，现在这里不就现成有一只吗？” 蒙紫晴的犀利吐槽让宋秋不禁节节败退。 这丫头的嘴皮子实在是太犀利了，挡不住啊！这要是早十年上春晚，铁定能够把博尔特给忽悠瘸了，短跑这项运动也就没他小子什么事了。 看见宋秋低头凝噎的样子，这丫头还主动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低头，你的假发会掉下来。” 宋秋抬头想要说话，蒙紫晴忙又一指他的嘴巴，说道：“别开口，你的蛀牙会露出来。” 宋秋：“……” 这丫头。 绝了！ 第六十四章 一株纯天然野生的狗尾巴草 看两人说的热络，凌峰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蒙紫晴问道：“紫晴，这是谁呀？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蒙紫晴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早已经不耐烦了，当即说道：“凌峰，我已经说过了，我中午有事，请你自己先走。” 凌峰双眸中阴沉神色一闪而过，口中嘿嘿一笑，向宋秋伸出手，说道：“看，紫晴至今已经替我介绍过了，凌峰，凌寒独自开的凌，山峰的峰，不知道兄弟叫什么名字？” 宋秋本来不准备和林峰搭话的，看他主动伸出手来，也不好拒绝，只好也将手伸出，握住凌峰的手掌，说道：“你好，我叫宋秋。” 凌峰嘴边含笑，手上却刻意加大了力气，有意想要给宋秋一个下马威。 宋秋微微皱眉，他感觉到凌峰手上的握力绝不是正常握手时应该有的力量，分明就是有意想要叫他难堪。 凌峰看见宋秋皱眉头，以为这小子感觉到了难受，心中得意，手上的力量更加重了几分。 宋秋不动声色，手掌里也同样加大了些许力气。 他本就是世间少有的修仙者，身体又经过强化，凌峰加大力气，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只蚊子在叮咬，但是他只是稍微加了力气，凌峰的脸色就变得好像活活吃了一吨雾霾一样，铁灰铁灰的，和帝都冬季的天空一个色。 宋秋见状，微微一笑，也不继续为难他，主动松开手掌。 凌峰狠狠地瞪了宋秋一眼，却又不好意思说话。 蒙紫晴看见他们的脸色，心中也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心头暗暗偷笑，这姓宋的死变态，虽然土里土气的，但却是个十足的怪物，她甚至怀疑宋秋会不会是一个隐藏在校园里的绝世高手——对，就是类似于《武林高手在校园》这种名字的扑街网络小说里描绘的那种故事。 “凌峰，你有事就自己去忙，别跟着我们了，再见，再见。”蒙紫晴趁机连不迭地挥手说道。 蒙紫晴说完，拖着宋秋就小跑着走了。 “嗳嗳，丫头，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宋秋被蒙紫晴拖着，也没怎么反抗，就是嘴里不停地嚷道。 “都说了请你吃饭，你怎么跟个赴刑场的死刑犯一样。再说了，你摸我那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蒙紫晴直接噎的宋秋说不出话来。 “我不去，我还有事儿。”隔了会儿，宋秋说道。 他倒不是矫情或者不喜欢跟蒙紫晴一块儿吃饭，最主要是网吧里面还有几口神仙正在嗷嗷待脯呢，他如果不回去，鬼知道那群家伙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他手上那三十万的帐都还没有抹平，这要是再闹出一点乱子，别说卖肾，就是卖身都还不了债咯。 蒙紫晴松开抓住宋秋的手，威胁道：“你如果不去的话，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宋秋哪里吃她这套，当下不在意地说道：“我行的端坐的正的，你还能威胁我了？” 蒙紫晴这丫头也实在，宋秋一说完，她直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李竹诗的头像，直接就录语音说道：“诗诗啊，我给你说，宋秋那贼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上次我碰见他，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居然用手摸了我……” 宋秋吓了一跳，这悍妞是逮着他这一个弱点猛掐啊，这段微信要发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算是毁了，“掐掉，掐掉，这一段不准发，你给我撤回！” 蒙紫晴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秋，晃了晃手机，说道：“你不是行的端坐的正么？” “我跟你去吃饭，行了吧？”宋秋认怂道。 一边走，宋秋一边还在小声说道：“明明是我救了你，怎么现在还是我有问题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从今天开始可翻篇了啊，以后不准再提了！你那天还踹了我一脚呢，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走在前面的蒙紫晴回过头朝着宋秋吐了吐小舌头，也没说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走了几步，蒙紫晴猛一回头，发现凌峰还跟在他们尾巴后头，顿时柳眉一竖，生气问道：“凌峰，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林峰无辜的一指不远处的食堂，说道：“我也要去吃饭啊，这个食堂紫晴你又没包下来吧，怎么我连吃饭都不行了么？” 对着这个泼皮无赖没办法，蒙紫晴只好带着宋秋加快了脚步。 蒙紫晴非常郁闷，他本来就是想用请宋秋吃饭来甩脱凌峰这个家伙的，谁知道如今凌峰没被甩掉，自己还要请宋秋这个土包子吃饭，一想起这事儿，蒙紫晴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她也不打算请宋秋吃好的了，就吃最便宜的大众食堂。 打好饭菜，两个人找了张空闲桌子坐下，没多一会儿，不出两人预料，凌峰屁颠屁颠地就跟到了旁边的桌子坐下。 蒙紫晴装作没看见凌峰，向宋秋问道：“死变态，你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最近准备的怎么样？” “还行吧。”宋秋吃着饭，随口回答道。 “对了，你是不是武林高手？”蒙紫晴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兴味盎然地问道。 她是见过宋秋显露出身手的，梅仁心那回姑且不算，他两根手指夹断小刀那件事情，蒙紫晴可是站在瞧得真真切切的。 这个问题憋在她心头挺长时间了，直到现在才问出来，蒙紫晴觉得自己已经挺有耐心了。 “算是吧。”宋秋敷衍地说道。 “什么叫做算是？你给我仔细交代了，到底是还是不是？是的话，你出自哪门哪派哪个山头？这些都给我仔细交代了！”蒙紫晴虎视眈眈地盯着宋秋。 宋秋抬头睨她一眼，嘿然笑道：“你这丫头是查户口呢？” “别想打岔，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蒙紫晴嘴里一套一套的，那派头一看就是国家重点培育的花朵，和宋秋这种纯天然野生的狗尾巴草就是不一样。 宋秋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旁边桌上，凌峰不屑说道：“武林高手算什么，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打败一排。” 第六十五章 菜咸了怎么办？ 凌峰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差没翘到天花板上了，他仿佛全然忘记自己的手掌还被宋秋捏的有些红肿。 蒙紫晴瞄了一眼凌峰，没搭理他。 凌峰自顾自地吹嘘说道：“其实我曾经幸运地遇到过一位仙师，蒙他看中，传授了几招道法，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在我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蒙紫晴忍不住说道：“你编瞎话的功夫真厉害，连仙师、道法都出来了，你要是真像说的这么牛，怎么刚才握个手都脸红脖子粗的，像只被阉过的公鸭一样，也不嫌丢人。” 凌峰脸上一红，梗着脖子说道：“我那是没有准备好，谁知道这姓宋的小子没安好心，握个手都要使坏心眼。” 这家伙脸皮也厚，明明是他先起了恶意，想要让宋秋出丑，这时候倒把责任全部推卸在了宋秋身上。 “如果给我准备的时间，别说这小子了，就是来十个真正的武林高手，也得给我跪下！”凌峰用力拍着胸脯，大声夸口道。 看见蒙紫晴一副瞧见精神病人的模样，埋下头吃饭，也不理会自己，凌峰急切说道：“紫晴，你别不信啊，这个世界上是真有神鬼的。咱们学校那栋上世纪四十年代建立的废弃大楼，你知道吧？上个月那里闹鬼，有一名学长都死在里面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蒙紫晴终于有了一点兴趣，乜着他说道：“学校不是说他是自杀的么？” “这话也就骗骗普通人，那学长我也认识，当天我还看见他兴高采烈地跟人说他打算去那栋废弃大楼探险，看看能不能找到民国时期留下的宝贝，你说这种人可能当天晚上就自杀了么？”凌峰说道。 蒙紫晴眯缝起眼睛琢磨了一阵子，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这件事情确实蹊跷。” “这位学长的尸体我远远看见过，阴气缠身，一定是被恶鬼害死的。”凌峰肯定说道。 蒙紫晴半信半疑地看着凌峰，怀疑问道：“这事真有你说的这么诡奇？” 宋秋一直在埋头吃饭，听见凌峰说的笃定，不由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不像蒙紫晴，对于神鬼妖魔之事，天然抱着一种怀疑。宋秋听到此时，已经对这件事情信了三分，只是不确定凌峰是否是在吹牛胡编，如果真有恶鬼害死了人的话，倒的确要想个办法除掉。 “不如咱们晚上去探探究竟吧？”蒙紫晴眼珠子一转，拍手提议道。 “好啊，到时候让紫晴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凌峰大喜说道。 其实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顶多有三分真话。他的确跟一名道士学过道法不假，但那只是最粗浅的唬人功夫，连入门都算不上，而那栋破旧大楼，其实他也不相信会真的有鬼，只是曾经听教他道法的道士说过，世间真的存在着神鬼妖魔，于是就随口套用到了这位意外死去的学长身上。至于那位学长的尸体，他连见都没见过，什么阴气缠身之类的，更是瞎编的鬼话。就这么一套故事会一样的说辞，没想到居然说动了蒙紫晴。 蒙紫晴转头对宋秋说道：“死变态，晚上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没有理会凌峰递过来的威胁眼神，宋秋若有所思地托着下颏点头说道：“好啊。” 蒙紫晴有些意外，原以为说服这个死变态一起去，需要多花费些口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死变态，我怎么感觉你是个假的宋秋？”蒙紫晴疑惑道。 宋秋笑着用筷子末端敲了敲她的餐盘，说道：“吃你的饭吧。” 吃完饭后，宋秋回到网吧，果然不出意料，这群好吃懒做的神仙正伸长脖子，等着宋秋回来给他们服务呢。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等宋秋忙完已经是下午接近五点了。 想着晚上还要出去，他忙照着手机上的做菜软件准备晚饭。 菜快做好的时候，太白金星嗅着香味背着手，像个退休老干部，颠巴颠巴就晃悠过来了。 等宋秋把第一道菜端上桌，太白金星也不等菜凉下来，拿起一双筷子就开吃。 吃完第一口菜，这个挑剔老头立刻就抱怨道：“宋小子，你这菜炒咸了哈。” 正在准备下一道菜的宋秋头也不回地说道：“咸了你就等会儿吃。” 太白金星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意思，等会吃就不咸了？” 宋秋淡淡回答道：“对啊，时间会冲淡一切。” 紧跟在太白金星后面过来猪八戒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闻言咕哝道：“你这笑话还敢再冷一点么？” 弄好饭菜后，坐上饭桌的宋秋终于有空闲把可能有厉鬼作祟，害死人命的事情给几名神仙说了。 太白金星皱眉说道：“如果真有恶鬼害死过人命，倒是必须得除了，可惜小和尚不在，我们这些已经成仙的家伙又不能在凡间动用仙力。这样吧，宋小子，我传授你一记‘大衍伏魔咒’。此咒乃是真武大帝创下的不世咒法，对世间妖鬼专有克制的奇效。如果真有恶鬼，你会此咒法，又有打神鞭在手，当可保你安然无虞，降妖除魔。” 老头一只手掌倏地拍到宋秋额头上，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宋秋的脑海中蓦然多了一份关于“大衍伏魔咒”的记忆。 宋秋紧闭双目，认真记忆脑海中的画面和文字。 这些记忆虽然已经到了宋秋的脑海中，但如果不去领会消化，就像纸上谈兵一样，脑海中的这些记忆永远不会主动地化成能够被宋秋使用的东西。 天色渐暗，一轮弧月早早地挂在了天上。 宋秋将碗筷收捡后，又收拾了一番，这才给众位神仙招呼了一声，走出网吧。 刚结束一局游戏的太白金星难得的取得了游戏的胜利，心情大好，眼睛看到网吧大门外黑沉下来的夜色，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老夫倒是忘记这小子还只是个刚刚进门的修仙者，下意识地以为他和我们是一样的神仙了。老夫记得这门功法当年因为难度巨大，甫一创造出来就被天尽阁评为洪荒级别的功法。以真武大帝这样被视作天界万古一出的惊艳人物，当初创造‘大衍伏魔咒’也足足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大衍伏魔咒’我等神仙修炼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这小子恐怕再过十年也学不会吧？” 太白金星又转念一想，“有没有恶鬼都还两说呢，更何况他有打神鞭在手，就算使不出‘大衍伏魔咒’，应该也不会出现问题。” 这时候，他面前的游戏再度开始，老头心思全然沉浸在游戏中，再没有分心多想这件事情。 第六十六章 作者被吓到了怎么办？ 当弧月掠过倾斜垂落的枯萎柳枝，高挂天穹的时候，宋秋依约来到约定的地点。 蒙紫晴和凌峰早已等候在这里，令宋秋意外的是，蒙紫晴这丫头居然把素来不喜欢凑热闹的李竹诗都给拉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宋秋笑呵呵地招呼道。 “我倒是想在寝室里看会儿书，可是经不住这丫头的拉扯，我要是不来，恐怕她能把我这身新买的衣服给扯地稀烂。”李竹诗秀眸装作凶恶地盯了旁边的蒙紫晴一眼，苦笑说道：“成天和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也不知道你爸妈看见会不会头疼？” 蒙紫晴把双手放到眼睑下，朝着宋秋和李竹诗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做完鬼脸，蒙紫晴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快走吧。” 四个人对学校都很熟悉，循着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走向那栋荒废已久的废弃大楼。 这栋废弃大楼坐落在学校的一个偏僻角落，据说是几十年前的教学楼，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废弃不用，也没有拆除，如果不是上个月那起死人的事件，恐怕这栋大楼只会和过去几十年里一样，继续被人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 快走到废弃大楼的时候，周围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道路两旁树木的已经彻底枯死，干枯消瘦的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就连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野草，在这里也只有稀疏枯黄的寥寥几丛。 废弃大楼外立着几根路灯柱子，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坏掉不亮了，四人只能借助熹微的月光勉强辨认出前进的道路。 几只栖息在路灯罩子上的乌鸦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振着翅膀，嚷着难听刺耳的鸦叫声远远飞走，突兀而来的动静吓得蒙紫晴“啊”的一声，一下子蹿到宋秋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牢牢挂住，不肯松手。 颇为无语的宋秋拍拍这丫头的脑袋，示意她下来，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他的板砖手机。 还别说，那群神仙虽然经常做事不靠谱，但就这个“第六十九代打神鞭”而言，做工质量都还算扎实，不只能够降妖除魔打电话（虽然宋秋总感觉这七个字连在一起怪怪的），还具备其他一些特别的功能。 比如现在就能够当个手电筒（这么看起来它确实更像个手机了）。 当然，虽然宋秋在心中已经接受了这货，但是光就这板砖机的造型，想让宋秋由衷地赞叹一句：“物超所值”，那是这辈子都别想了。 看到宋秋打开手机手电筒，其他三人也有样学样。 蒙紫晴跳到地上，羞红着脸颊刻意不去瞅宋秋。 望着眼前那栋阴冷可怖、死寂无声的幽森大楼，她颤着声音说道：“凌峰，你走前面。” 正用仇视眼神恶狠狠盯着宋秋的凌峰听到这话，眼神飘忽不定，脸色又添了几分苍白。 他手中拎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桃木剑，装作没听清蒙紫晴的说话一样，故作茫然地“啊”了一声。 “怎么？白天的时候，听你把自己夸耀的厉害，简直天上地下没几个对手了，现在就一栋废弃的大楼你都不敢走在前面？”蒙紫晴看着凌峰的窝囊样，再想起白天时候他说过的话，打心眼里生出一股厌恶。 “我、我怎么可能不敢，我只是担心我走在前面走太快了你们跟不上，万一真要遇上恶鬼了，你们没有我的保护可就真的危险了。”凌峰强撑着说道，那色厉内荏的模样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蒙紫晴鄙夷地蹙眉说道：“就你这怂样，就算真有恶鬼，你也管不上用。” 看见凌峰在门口畏缩不前，宋秋主动站出来说道：“我走前面吧，你们跟紧我。” 凌峰下意识地想要站出来和宋秋争一争，但看看远处那幽黑不见五指的大厅走廊，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那句“我走前面”的话是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有了宋秋领头，蒙紫晴和李竹诗就像找见了主心骨，胆气似乎在瞬间就涨了许多，一边顺着走廊往前走，一边还敢打着手电筒四处张望，碰见稀罕的东西，蒙紫晴这丫头还要走过去摸几下。 凌峰跟在三个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那把桃木剑在胸前来回比划着，仿佛这样就能够叫一切恶鬼都退避三舍。 这栋大楼坐南朝北，大门开在正中间，东西两边各有一个走廊，走廊尽头是上楼的楼梯。 走廊的墙壁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许多地方墙漆已经脱落，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下显得格外诡秘恐怖。 这时候四个人已经走到东边走廊的尽头，宋秋率先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整栋沉寂的大楼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对了，那位学长的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宋秋忽然想起这件事情，问道。 “就在楼下走廊里，不过不是我们上来这半边的走廊。”凌峰极为警觉地左顾右盼，四处打量着，嗓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回答道。 宋秋“噢”了一声，若有所思。 走上二楼，继续沿着走廊慢慢前行。 蒙紫晴捅了捅他，小声问道：“死变态，你不会想去发现尸体的现场吧？要我说，咱们要不改个白天再去？” 宋秋失笑道：“蒙丫头，不是你提议的晚上来探险么，现在又后悔害怕了？” “谁、谁怕了，我只是走路有些多，脚走的有些累，不想再往前走了。”嘴上虽然较着劲，但她大概是真的害怕了，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抗议宋秋称呼她丫头的事情。 李竹诗也扯了扯宋秋的袖子说道：“宋秋，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宋秋正准备点头答应，将她们送回去后自己再来探寻真相，忽然听见凌峰咦了一声，说道：“有幅画。” 蒙紫晴最喜欢画作，听见凌峰说的话，转过头看去，只见凌峰不知道何时走进了一间空旷的教室，教室里面空无一物，只在黑板旁边，浅色墙漆全部脱落的墙面上挂了一幅油画。 那油画里画了一名怀里抱着婴儿的温婉女子。 宋秋望着那幅画。 画里的女子微笑着望着宋秋。 就像已经凝望了宋秋一百年。 第六十七章 我只怕下一世忘记了她 淡金色的月光柔柔地洒下，铺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岁月的质感。 整栋大楼里静谧无声，就连无情恼人的秋风也似乎忘记了这里，时间这条无往弗届的长河仿佛在此凝固。 凌峰的眼睛里充斥着贪欲，他双手来回抚摸着黄褐色的木制画框，声音微尖说道：“看这画框和画风，这画恐怕已经有一百年了，但这油墨竟然依旧如此浓艳，就好像没有经过一点时间变迁一样。绝对是旷世难寻的珍品！” 他的脑海中全然转着一个念头：如果拿出去拍卖，这画一定能够拍一个天价！ 蒙紫晴也是痴痴地望着画，不过和凌峰不同，她是沉醉在整幅油画营造的绝美画面里，不住摇头叹道：“太美了，画的太好了，想不到国内也有这样的精品画作。” 此处无秋风。 亦无他人。 寂静的大楼里却突然有了异样的声音。 漆黑的夜里生出沙沙的响动。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正全神贯注在油画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李竹诗狐疑地扫视了四周一眼，也不确信是否是自己幻听，转头轻声向宋秋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宋秋眉头紧皱，他耳力敏锐，确定那声音不是幻觉。 他没有作声回答，沉下脸认真寻觅声音的来源。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自来水管里滴漏到地板上发出的水滴声，清晰而有节奏。 蒙紫晴和凌峰终于被这响声惊动，惊惧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油画。 那仿佛来自地狱里的脚步声竟然是从画里传出来的！ 油画中的女子嘴唇上翘，眼眸灵动，但实际上没有分毫变化。 变化出现在女子旁边背景的阴影里。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阴影里渐渐放大，开始只是一个小黑点，慢慢地黑点胀大，成了一道影子，影子拉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男人在画里面缓缓变大，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就像真的是从远方归来的游子。 说是很慢，但那只是在几个人的思维视觉里显得很慢。 实际上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那名男人就从油画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眼睛很深邃，像是装进了整个大海。 灰暗透明的身体充分诠释了男人的身份。 一个来自过去世界的鬼魂。 凌峰反应很快。 他一把将手中的桃木剑猛地刺过去。 男鬼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捏住剑尖，在凌峰愣神的时候，双手握住桃木剑的剑身，将桃木剑轻松折断。 凌峰大叫一声，用力抓住旁边站着的蒙紫晴，将她大力朝男鬼推了过去，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教室有前后两道门，他们先前进来的是前门，凌峰没有经过前门，而是直接从后门逃了出去。 蒙紫晴被凌峰这一下弄的彻底傻住，身体因为恐惧惊愕而僵硬难动，喉咙间就像堵住了一道墙壁，怎么也没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向那鬼魂。 在每个女生的心中，都曾经住着一位白马王子。他不一定要驾着五彩祥云，也不一定要有白马城堡，但那位梦里的王子一定要是一位勇者，一位能够在天塌下来的时候，勇敢站出来，替公主撑起这片天地的勇者。 蒙紫晴眼睛看着鬼魂，神思却掠过了他，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天，那天越压越低，真的就要塌下来了。 现实不是童话，不会有王子，也不会有勇士，大概真的就要死去了吧？ 蒙紫晴认命地闭上眼睛。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团温暖的气息挡住，再度睁眼，她看到宋秋出现在了眼前，用背脊挡住了她，也阻隔了那恐怖阴冷的鬼魂。 原来，天塌下来的时候，真的会有人替我撑住。 蒙紫晴呆呆地望着宋秋，心中蓦然生出几分异样情绪。 “带她走！”没有读心术也无瑕猜测蒙紫晴心声的宋秋朝着李竹诗大声喊道。 李竹诗飞快跑过来，一把拽起蒙紫晴就朝门外跑去。 临出门的时候，李竹诗关切地看了宋秋一眼，“你小心！” 没有丝毫犹豫，她带着蒙紫晴朝楼下大门跑去。 这不是怯懦或者恐惧，而是一种危机面前的当机立断，如果她这时候有一点犹疑，很可能只会让宋秋站出来拖延的努力付诸东流。 一边跑，李竹诗的眼泪止不住溢出来，她明白宋秋这样做，一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任谁都知道，就这么挡在一个厉鬼面前，结局会是多么的凄惨。 …… …… 宋秋还不知道李竹诗将他想象的如此伟大。 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真到了生死关头，需要舍身赴义的时候，或许他也会犹豫不决。 手电筒的光敛去，一道亮光重新亮起。 板砖手机的上端形成了一道菱形鞭状的光柱。 男鬼看见这抹光柱，双眼不禁细眯成了一条线。 宋秋将打神鞭打向男鬼，男鬼倒退一步，贴到墙边，挨着墙沿飘到两米开外。 又是一鞭击出，男鬼的身形在空中左右剧烈晃动，让宋秋这一鞭再次落了个空。 看见男鬼灵动轻盈，宋秋沉下心来，将打神鞭换到左手，右手手腕转动，心中回想《大衍伏魔咒》，五指翻飞，空气中快速凝出许多玄奥难懂的金色线条。 男鬼悬在空中，看着宋秋手指间画出的线条形状，一挑眉毛，讶然说道：“你这少年也会大衍伏魔咒？” 宋秋闻言稍一愣神，空中的金色线条瞬间崩碎，消散无影。 男鬼从空中降落下来，看着宋秋平静说道：“既然你不能使出大衍伏魔咒，手里那仙器也打不中我，不如和平罢手。” 宋秋看他神情不似作伪，错愕说道：“你这恶鬼在打什么算盘？” 男鬼淡淡一笑，说道：“鬼倒是个真鬼，可是恶字恕我不能接受。” 看宋秋满脸不信，男鬼说道：“从我出现开始，除了折断那把气息令我厌恶的桃木剑外，你可有看见我出过一次手？” 宋秋仔细回忆，发觉果然真如他所说。 “既然你自认不是恶鬼，那你徘徊人间、不入轮回，又是为何缘故？难道不怕被修仙者发现，落得个神魂俱灭么？”宋秋问道。 男鬼的眼眸中亮若星辰，转身回望墙上那幅油画，柔声说道：“神魂俱灭？我一点也不怕。” “我只怕下一世忘记了她。” 第六十八章 永不原谅 男鬼说话的时候唇角含笑，宋秋能够看出，他一定很爱很爱画中的那位女子。 男鬼温柔地看着画中的女人。 画中女人微笑着地看着画外的男人。 宋秋一开始以为画中的女人在看着他，现在才明白原来画中的女人是在看着他。 就这样一直凝望了很久，男鬼闭上眼睛，没有实质的透明双手抚在画框上，像是在抹去时间的土。 “我叫李永年，出在光绪三十一年，也就是西元历一九零五年。我自幼长在江城一个富庶家庭，父母期望我一能过的幸福，所以把我送到了西洋留学。说来惭愧，我十五岁出国，在法兰西待了整整十年，学业无所成就，反倒学会了一手油画。我想你应该知道，人这种东西，就像是候鸟，离开故土久了，终究会眷恋。我不是落叶，却已经想要归根，虽然父母极力反对，一直以国内动荡的理由劝阻我回来，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归国了。回国之后，我四处游走，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而我的油画技艺也在走走停停，感受过人世温暖凉薄之后，渐有小成。” 宋秋点点头表示认同，望向墙上那幅美丽隽永的油画，他相信如果李永年能够活得再长一些，一定会是个名留千古的大画家。 “更为重要的是，我在游历的过程中，遇到了我一的挚爱，婉瑜。” 李永年透明的身体轻轻颤抖，不知道回忆起什么。 “我和婉瑜相识于一个江南小镇，那一年我二十七岁，婉瑜则刚满二十。” “第一次看见她时，正逢黄梅雨季，我背着画板，却没有雨伞，被雨水湿透了全身，婉瑜那时候刚从女校里放学回家，她心地好，看见我的落魄模样，起了好心，和我共撑一把伞，将我带到成衣铺挑了套干爽衣服，又买了一把伞赠予我。我和婉瑜几番交谈之后，才发现原来爱好习惯竟是如此的贴近，可以说是一见倾心。为了婉瑜，我出外游历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地方住了年。我和婉瑜情投意合，很快就结成了夫妻。她随我走遍天南海北，我们一起见过天涯，看过海角，在大漠里眺望过落日，在东海边坐观过长河。” “我三十一岁那年，婉瑜为我了一个大胖小子。我和她回到江城，和父母一**住。每日帮着父母做些家务，帮着婉瑜带带孩子，空闲时候画几笔油画，我曾经以为是我的下都会这样平淡而幸福的度过。” 李永年睁开眼睛，怔怔望着地上的月光，月光明澈，却没有他的影子。 “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那时候东北已经沦陷，华北地区动荡不安。我一直以为，泱泱华夏，数千年传承，从来是世间第一等的国度，虽然偶有落魄困穷之时，但那都只是暂时光景，终会有崛起的一日。” 宋秋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在心中默默说道：“是的，如今的华夏已经重新崛起，并且我相信，终有一日，会重新成为世界第一的强盛国度。” 李永年继续说道：“可惜现实永远是最残酷的。一年以后，北平沦陷，举国震惊。在这之后，日寇摧枯拉朽一般，快速占领了小个华夏。望海、建业纷纷失守，我父亲是个爱国爱家的汉子，虽然把我送到西方留学，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华夏人。当日寇兵临江城，他捐尽家财，誓死要捍卫家园。” 李永年的双眼里流下两道液体，虽然只是虚影，但宋秋依旧辨认出了那是两条血痕。 “好了，不用说了。”宋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接下来的一切宋秋也能够想象得到。 江城会战的结果，依旧是以失败告终。国破山河碎，可以想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江城一战后，我李家男儿死尽，唯有我被父亲留在祖宅守家，然而日寇阴损歹毒，又怎么会放过我李家一脉？那一日，日寇闯进李家祖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妻儿和诸多姨娘亲眷被日寇活活用刺刀扎死。我死之后，心有不甘，这才化作了画中孤魂。” 李永年没有理会宋秋的劝阻，如同梦呓般，自顾自地说道。 人到中年，本以为将会阖家幸福安康，结果却是家破人亡，李永年心中的悲戚惨淡不难揣测。 沉默了一会儿，宋秋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怎么认识大衍伏魔咒？” 李永年的情绪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惨笑一声，说道：“日寇毁了我的家，却没留意到这幅画。后来还是一位江城大学的老教授，听闻了我家惨状，特意过来收尸，这才发现了我成鬼的事情。他念我一门忠烈，不忍将我交给道士，便偷偷在江城大学里找了间屋挂上。大约过了两年，有人将这幅画翻出，挂到了这堵墙壁上。我听学们课间闲聊才知道，老教授埋葬我李家一门的事情被日寇听了去，就在将我安顿好后的第二天，他就被日寇杀了。” “几年后，我听说日寇投降，许多学都回来继续上课。但这栋大楼里的学身体却越来越差，我猜测应该是和我有关。我心有愧疚，却也无能为力。后来，有名老道人听说这件事情，跑来这里找到了我，他一出手就是你刚才的手势，他管这叫‘大衍伏魔咒’，据说是一门极难的咒术，整个世间会这门功法的人不超过三个。” 宋秋一怔，没想到这门咒术居然如此之难，难怪自己失败了，但他想不通为何这门天界的功法也会流传到人间，只是这个问题就算问了，估计李永年也不知道。 “看起来他最后放过了你？”宋秋问道。 如果老道真的出手降灭了李永年，宋秋他们也就不会再碰见了。 “老道人正要出手，却突然发现我的身上毫无煞气，便询问我由。听闻我的身世后，他心怜悯，和我聊了许久，‘大衍伏魔咒’也是他闲聊的时候和我说的。老道人似乎在人间有个贵不可言的身份，他专门找到了江城大学的校长，要他把这栋楼废弃不用，却又不准拆除。最后为了以防万一，他用符箓给我圈了个范围，只要不出这个范围，我就不会有事。” “对了，我想问一件事情。”李永年忽然说道。 “请问。” “日本现在毁灭了吗？”李永年的语气里满是消不去的怨恨。 宋秋叹了口气，说道：“事与愿违，如今日本国很有可能算是世界前三的强国。” “和华夏比如何？”李永年皱眉问道。 “或许在伯仲之间，但华夏现在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相信再过几十年，一定会重新成为世界第一的超级强国。”宋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现在华夏国内，也有不少人说要宽恕日本的罪过。” “宽恕？凭什么宽恕他们？”李永年厉声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我李家将会是何等安康快乐，幸福美满？如果不是他们，当年的华夏不会饿殍千里！如果不是他们，会有无数的人继续幸福的活在世间！我不会忘记日本鬼子冲进我家大门时候露出的狰狞笑容；我不会忘记他们将我的妻儿活刺死的时候，双脚践踏在尸体上的恶毒表情；我不会忘记，我在血流干之前那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我因为他们家破人亡，我因为他们成了人间孤鬼！原谅他们？我不会同意，我死去的妻儿父母不会同意，那头发苍白的老教授不会同意，那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同胞也绝对不会同意！现在，那些人都已经往，不能再说话了。只有我，只有我还能站出来，代表因为战争死去的人们说一句，我们” “永！不！原！谅！” 面对这段来自墓碑下的坚定回答，宋秋沉默了很久。 “对了，你能告诉我上个月死去的那名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么？”牢牢将这段历史的回答记忆在心中，宋秋忽然间想到了这件事情。 “什么师兄？几十年来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批人。老道长的符箓就贴在教室前后两个门上，我是出不去的。”李永年愕然答道。 宋秋怔忪看着李永年。 “啊！救命啊！”尖叫声从楼下传来，宋秋听出来这是李竹诗和蒙紫晴的叫喊声。 宋秋从脚心下蓦地出一片阴寒。 这栋大楼里还有一只鬼！ 第六十九章 拼命 宋秋转身冲出教室。 空荡的走廊里，急促紧密若暴雨般打落的脚步声和楼下传来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宋秋没想到这栋大楼里还藏着一只鬼，而且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它就是杀人的凶手！ 他用最快速度跑到一楼大厅。 只见大厅里血迹斑斑，凌峰浑身鲜血，躺在大厅的一角，死不知。 李竹诗和蒙紫晴瘫靠在墙角，相互依偎。 一只日本兵模样的恶鬼嘴角流涎，浑身腐烂，透明的躯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它朝着一名挡在它面前的青年龇出流溢着浊血的稀疏牙齿，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青年靠过去。 青年跪在地上，身后就是李竹诗和蒙紫晴。他头发凌乱，双手不自然地下垂，看来是在和恶鬼的交战中受得的伤。 宋秋看清楚青年的模样，竟然是白天见过的吴天。 恶鬼嘴里嚷着含混不清的嘶叫，蓦地举起双手，变掌为爪，朝着吴天胸膛迅猛抓去！ 宋秋离吴天还有一段距离，情急之下，他将手中的打神鞭用力掷出。 打神鞭在空中翻着圈飞出，划出一道曼妙弧线，鞭头朝着恶鬼当头砸下。 恶鬼看见打神鞭的光芒，惊惧地嘶吼一声，仓惶后撤，还是晚了一步，一只手臂被打神鞭扫中，发出嗤嗤如同烈焰灼烧皮肤的声音。 几缕青烟从恶鬼的手臂关节处升起，恶鬼抱着那处伤口痛苦嘶叫。 那伤口处燃着一朵金色火焰，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向恶鬼的躯干。 恶鬼尖叫一声，嗓音尖锐刺耳，另一只手化作锋利手刀，一刀狠狠将受伤手臂从根部剁下，这才阻止了金炎的焚噬。 切断的透明手臂**在地上，几乎是瞬间，就被金色火焰彻底包裹。火焰形成了一朵金色莲花，在黑暗中熊熊燃烧，恶鬼看着那朵火焰，眼瞳中露出恐惧忌惮的表情。 再一望静静躺在地上的打神鞭，它倏地蹿出，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狠狠一脚踢在打神鞭的底部，将打神鞭踹出了大楼。 恶鬼转回头看向宋秋，流着恶臭口涎的嘴微微咧开，仰头发出不规则的怪异嘶叫。 它是在冷笑、嘲笑、得意的笑。 你的武器已经没有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永年站在窗台边，他没有办法走出这间教室，只能听着楼下传来的打斗声音。 他本性善良，自己遭受不幸之后，更不愿意看到这些后辈也和他一样不幸，这时候便不由紧张担心。 突然间，他望见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物体从大厅里飞到了荒芜的草坪上，蓦地一怔。 他认出来这是宋秋刚才用过的仙器。 没有仙器，又使用不出大衍伏魔咒，宋秋还能够拿什么对敌？ 李永年心中着急，却又无法帮忙，只能懊恼地用虚影透明的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窗台。 恶鬼猛地扑上来，剩下的一只手朝着宋秋抓去。 宋秋侧身闪躲，逐月功运转到极致，身形如电。 恶鬼飘忽翻飞，破烂的军装猎猎作响，速度竟比宋秋还快！ 一爪伸出，呼地一下，到了宋秋胸前，刺啦一声，胸前的衣服被划开了一条大长口子，若不是宋秋躲得够快，只这一下，就要开膛破肚。 恶鬼嘿嘿阴沉笑了三声，那只手紧接着向上撩去。 宋秋已经退后了几步，以为恶鬼错误估计了距离，谁曾想那透明的手臂上青筋暴涨，细长胳膊倏地变长，带着尖锐指甲的五指狠狠插向宋秋胸口。 李竹诗和蒙紫晴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声叫道：“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宋秋仰头倒栽，用出武侠里常见的铁板桥功夫。 只是恶鬼的攻击方式委实太过诡异，宋秋防备不及，虽然没有被破胸挖心，但那五指已如利刃切割豆腐般，轻轻剖开了宋秋的肌肤。 胸口冒出细小的血珠，就像清晨挂在枝叶间的露珠，随着宋秋的倒仰后栽飞洒在古旧墙壁上。 好在伤口不大，不至于让宋秋立刻失去了战力。 顾不上胸口溢出的血珠，宋秋顺势在地上一滚，双臂使力在地上一撑，像一颗发射的炮弹，轰地飞出数米，转身面向恶鬼，没有任何迟疑，右手五指在空中飞舞，金色线条第二次出现在他的手间！ 金色线条仿佛流动的液体，在空气中飘荡。 感受着金色线条传来的庄严神圣气息，自我意识几乎完全消散的恶鬼脸上露出畏怯恐惧的表情，那些线条实在太过强大，就算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它也能够轻易从中察觉到危险。 低低地嘶吼一声，恶鬼第一次有了逃走的迹象。 李竹诗、蒙紫晴和吴天三人惊愕地看着宋秋，仿佛这才是第一次认识宋秋。 “那是什么？”蒙紫晴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金灿明亮的线条。 “神呐。”吴天喃喃说道。 就在恶鬼转身欲逃的时候，天空中的金色线条却突然像是崩塌的大楼，轰然溃散。 宋秋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伤处。 恶鬼迟疑地望着空中消散的线条，在确定那些心悸的危险真的消失后，大嘴咧开，嘿嘿怪笑。 宋秋当机立断，手指再次伸向空中。 恶鬼已经吃过一次亏，怪啸着蹿向宋秋，单臂在空中发出可怖的尖声。 宋秋不看不想，心思沉静，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是失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恶鬼杀光。 他已下定决心，就算胸膛被撕裂，也不能停下手中的咒法。 恶臭味道扑鼻而来，恶鬼挟着呼呼风声降临宋秋面前。 枯瘦尖锐的五指朝着宋秋头顶插下。 突然，一道人影冲出，不要命地抱住恶鬼手臂。 恶鬼转头。 吴天咬牙忍着双臂撕裂般的痛楚，用尽最大力气环抱住它高举的手臂。 恶鬼呲牙嘶叫一声，手肘狠狠一肘。 咔嗒的胸骨断裂声响起。 吴天口吐鲜血，胸骨尽碎。 原本就已遭受重创的双手无力松开，倒在地上。 恶鬼兴奋地尖叫，五指再度扬起。 李竹诗反应过来，想要学吴天冲上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 宋秋缓缓睁眼，静静看着楼外，眼神无悲无喜无惧无畏。 楼外有风起。 第七十章 夜空里的太阳 秋风起。 仅剩的几丛枯草在秋风中俯首。 听着枯草的声音，想象着秋风中卷起又飘落的黄叶，宋秋若有所感。 那一缕秋风在宋秋眼中成了清晰的线条，线条在黑夜里抹过，流畅而又自然。 是的，自然。 就像一首歌中唱到的一样，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 在宋秋眼中，一切都是自然。 起风是自然，落叶是自然，吃饭是自然，睡觉也是自然。 自然而燃。 宋秋伸出一只手指，朝向恶鬼的掌心点去，流畅无比，非常自然。 看着他的动作，李竹诗无端地想起了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春去夏至，秋尽冬来，本就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此时此刻宋秋的动作。 手指点在恶鬼的掌心，金色的亮点仿佛星光般灿烂。 兹兹的燃烧声裹混着升腾而起的黑烟，恶鬼吃痛收手，那只枯瘦的手掌瞬间变成了焦黑颜色。 宋秋手指不停，金色的线条宛如曼妙舞动的天女，在空气中扭动着婀娜的身姿。 恶鬼嚎叫一声，转身狂奔。 它的身体像是一块磁铁，金色的线条被它吸引，不停地涌向它。 它极力想要甩脱那些线条，然而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线条就沾上了它褴褛破烂的脏旧军装。 金色的火焰点燃了恶鬼的衣服，如同秋夜里燃烧着的枯黄树叶，噼啪的火焰声中，衣衫片片碎落，然后成了灰烬。 恶鬼发出震天的哀嚎，唯一仅存的一只单臂拼命扑打衣衫上的火焰，却只换来更加炽烈的燃烧。 火焰的金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然后向着天空释放出夺目的光芒。 光芒照耀着夜空，落在场中所有清醒的人眼中，就像是夜空里升起了一颗太阳。 日月争辉。 恶鬼的声音在某个时间点戛然而止，金色的火焰也渐渐缩小，最后完全消失。 黑暗的夜里空空荡荡，如果不是满地的血污痕迹，没人会相信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只恶鬼。 宋秋虚脱地倒在地板上，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只是简单几笔咒法，就已让他耗尽了全部气力。 “喂，死没？”宋秋喘着粗气斜着头看向不远处浑身是血，不能动弹的吴天。 “呵呵，见识了一个新的世界，我又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吴天嘴角艰难咧出一个笑容说道。 宋秋口中讥笑道：“白天的时候你想死却没死，现在你不想死却差点死了，人生果然有趣。” “现在我也觉得人生有趣了。”吴天同样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扯动了胸口的伤势，唇角刚刚勾上去的弧度瞬间变成了痛苦的表情。 “看你这痛苦样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宋秋说道：“小张得到了一个超能力，轻轻一跳，就能跳一百多米高。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第一次尝试这个超能力，你猜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吴天想了想，猜不出答案。 宋秋淡淡说道：“摔死了。” 吴天愣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面无表情说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竹诗，还有那个不知道吓傻没有的蒙丫头，还不快把你们的救命恩人吴天同学抬出去救治，可别让这小子真嗝屁了。”宋秋朝着两人笑着喊道。 李竹诗和蒙紫晴走过来。 李竹诗关切问道：“那你怎么办？” 宋秋笑笑说道：“我要留下来处理这里的后续事宜。对了，把凌峰也留下。” 李竹诗点点头，她知道宋秋一定有不能让她们知道的机密事情需要去做。经过这一晚上，她终于明白，这个看起来普通寻常的男生，原来一直和她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蒙紫晴在一旁，破天荒地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今晚的经历对她的刺激很大。 两人将吴天小心地扶起来，搀扶着离开了大楼。 宋秋从怀里掏出另一支日常通话用的手机，找到太白金星的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嘟嘟嘟地忙音传来。 居然被挂掉了。 宋秋无语地看着手机屏幕。 再次拨打。 电话第二次被挂掉。 宋秋锲而不舍，第三次拨过去，电话终于通了。 “你小子如果不说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你就等着受死吧！”电话那头太白金星咆哮道。 很明显，老头正在玩着游戏，并且战局形势一如既往的糟糕。 “这里真的有鬼，而且有两只。我需要你带着地府能够话事的人过来，快点，地址在江城大学致远楼，你顺着致远楼旁边那条荒芜的小径走进来就是了。对了，还有带上‘忘情水’。” “忘情水”，又是一个烂到爆的名字。 宋秋在心中吐槽。 太白金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小子声音这么虚弱，不会快死了吧？” “放心，死不了。” “……你想多了，老夫倒是挺希望你死的，这样网吧就可以换网管了，老夫连备选人都找好了，skt.faker（见文末注一），你觉得怎么样？” “粉丝们要是知道你准备让faker来当网管，你一定会被砍死的。” “哈哈，你觉得他们能够找得到老夫么？” 玩笑过后，太白金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继续传来：“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 …… 宋秋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手臂撑着，慢慢站了起来。 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门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哟？” 有人在门外咦了一声，宋秋听出来这是太白金星的声音。 一阵窸窣地声音过后，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太白金星指着他身边那位面如黑炭的中年男子介绍道：“包黑炭。” 宋秋肃然起敬，郑重地行了一个古礼，恭敬说道：“原来是阎罗王大人驾到了，小子有失远迎。” 阎罗王包拯颇为随和地挥挥手，大气说道：“诶诶，别这样，大家都算是平等的朋友，你这么做就见外了啊。” 太白金星把手里端着的东西在宋秋面前晃了晃，正是先前宋秋遗落下来在门外的打神鞭：“这是怎么回事儿？” 宋秋苦笑道：“一时不慎，被恶鬼打掉了。” 太白金星好奇问道：“那你怎么斩除恶鬼的？” 宋秋挠挠头说道：“就是你传授给我的那招啊。” “大衍伏魔咒？”太白金星面色微变，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 “是啊。”宋秋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听李永年提到过大衍伏魔咒修炼难度大，但他以为只是因为李永年和他站的高度不一样，这些所谓难度大的咒术在这些神仙眼里应该都只是最粗浅的功法，否则太白金星也不会随口就教给他了。 听到“大衍伏魔咒”这个名词和宋秋的回答，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阎罗王转过头认真地盯了宋秋一眼。 注一：faker，中文名：李相赫，绰号“大魔王”，司职《英雄联盟》skt战队中单，世界第一人，英雄联盟世界里的迈克尔.乔丹。有了注解之后，感觉整个章节都高大上多了~ 第七十一章 没有你，她很不幸 大衍伏魔咒在天界很有名。 有名到无仙不知，无神不晓。 是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有堕落。 道真和尚曾经给宋秋说过，一切魔都是人变的。而很多神仙也是由人修炼而来的。那些餐风饮露，与世无争的神仙只存在于人类幼稚的幻想中。真正的神仙，有哭有笑有喜有悲，会拼搏，也会堕落。就像西方的堕落天使恶魔撒旦一样，这些堕落的神仙亦被称作“魔”。 大衍伏魔咒本名大衍咒，是真武大帝修得道果后所创之功。伏魔二字乃是因为真武大帝曾用此咒法咒杀无数天魔，镇压十万邪魔，天尽阁阁主听闻此事后，亲笔手书“大衍伏魔”四个大字，被万仙口口相传，这才得名大衍伏魔咒。 真武大帝乃是心怀磊落的大人物，但有神仙前来请教，从不藏私，因此这门大衍伏魔咒也就传了出去。 随着大衍伏魔咒流传开来，大衍伏魔咒的修行难度也让许多神仙诧异吃惊。除了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这样的老牌强者，大多数新晋神仙都需要花费不少时日。 神仙都尚且如此，更毋论凡人了。 凡人里能够在一天之内学会大衍伏魔咒的，自这门功法创立以来，也只有一人，而宋秋，是第二个能够如此之快学会这么功法的凡人。 看见太白金星和阎罗王微显怪异的神情，宋秋好奇问道：“怎么了？” 太白金星背着手转过身，望着斑驳墙壁，好像那上面刻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口中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只猩猩突然会写字了，有些奇怪。” 没明白老头意思的宋秋习惯性地挠挠头，说道：“对了，快把‘忘情水’给那边那个家伙灌一口，让他忘记今晚的事情，等会儿他就该醒过来了。” 宋秋之前已经从凌峰的呼吸间确定过凌峰生命的安全，所以这才放心的把他留在了这里。 凌峰不像李竹诗她们，能够让宋秋放心不会泄露这些神鬼之事。 天界一直以来对这些有可能泄露自己存在的事情非常警惕，如果只是小范围的个体知道，还不会很在意，但如果范围波及开来，这就是天界绝对不能接受的了。宋秋曾经问过太白金星原因，老头也只是讳莫如深地指指头顶，说了一句涉及天道气运，便不再多做解释。 太白金星拿着可以篡改记忆的“忘情水”用力朝凌峰嘴里灌了几口，凌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含混地说道：“唔，这是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白金星一把拍到后脑勺，两眼一瞪，又昏死过去。 宋秋捂着脸说道：“真粗暴。” 不过他也只随口说说，对于凌峰这个在危急时刻将蒙紫晴拉出来抵挡的人渣，他还是非常不齿的，甚至在内心还觉得太白金星打的不够狠。 太白金星站起身拍拍手说道：“好了，你让我带着包黑炭来，是准备干嘛？恶鬼你不都已经消灭了吗？” 宋秋把李永年的情况说了一遍，太白金星扬扬白眉说道：“这人确实可怜。” “这人不想转世，阎罗王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宋秋转头问包拯。 包拯捋着长须，思考了片刻，说道：“也只有见了他，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太白金星插嘴说道：“实在不行，叫牛头马面把他拖走就是了，反正喝了孟婆汤，下一世他也不会记得了，总比他一直逗留人间，最后神志泯灭，成了孤魂野怪来得好。” 三人走上二楼。 看到贴在教室前后门上的符箓，太白金星挑眉说道：“这是真武一脉的手法啊。” 听见这个名字，联想起李永年提到过的老道人，宋秋猜测这应该和真武大帝有关，开口问道：“和真武大帝有关么？” “没错，不过手法太过简单，应该只是他在凡间的门人留下来的。”太白金星答道。 三人走进废弃的教室。 李永年一直关注着楼下的战况，后来又在楼上看见了太白金星和阎罗王进入大楼，因此也并不惊讶诧异，只是平静地看着宋秋，等着宋秋给他答案。 “这位是天庭的太白金星，这位是地府的阎罗王。”琢磨了一下，宋秋还是直接开诚布公地说道。 李永年愣住了，他以为宋秋是在开玩笑，但看看阎罗王包拯的黑脸膛，又看了看一边气度从容淡定的太白金星，终于确定这是句真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李永年瞪大眼睛望着宋秋问道。 宋秋嘿嘿一笑，“一个网管。” 李永年听不懂现代词语，以为这也是一个上界神位，是自己孤陋寡闻才没有听过，赶忙躬身歉意道：“抱歉，这位上仙，小鬼方才失礼了。” 说完，他又向太白金星和阎罗王施礼。 阎罗王掐着长长的胡须说道：“无须多礼，本王此来是要带你入轮回。” 李永年弯腰再施礼，谢道：“多谢阎罗王好心，只是小鬼难舍此生记忆，不愿重入轮回。” 阎罗王也不着恼，从怀里取出本厚厚的册子。 宋秋眼尖，瞧见那上面的三个大字：《生死簿》！ 翻找了一阵，阎罗王照着生死簿上的记载念道：“楚婉瑜，三十岁而死，念其心善，投入一小康之家，改名赵瑜。” 又翻过几页，阎罗王继续念道：“赵瑜，为人心善，多有善举，奈何一生所遇非人，孤苦伶仃，抑郁而卒，终年五十。” 李永年怔怔听着，表情似悲伤，似落寞。 阎罗王合上生死簿，看着李永年说道：“其实楚婉瑜此人，本王也有几分印象。当年死后，她哀求本王，逗留地府二十余载，就是为了等你一道共入轮回。奈何你久等不至，地府狱卒只能依照地府条规，将她强行渡入轮回。” 阎罗王包拯面如黑玉，一贯严肃端庄的他此刻脸上满是叹惜怜悯，摇头说道：“你也听到了。李永年，她这一世没有你，过的很辛苦，很不幸。” “你真的能够忍心吗？” 第七十二章 一夜长大 李永年低头出神地望着地上的月光。 淡金色月光铺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灰蒙蒙的，在李永年眼中仿佛陈年未洗的纱网，他忽然觉得这种颜色很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一直以为的坚守，换来的却是对挚爱一世的伤害，李永年心中的信念瞬间倒塌。 他抬起头，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重新闭上。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 八十年。 两辈子。 过往的记忆在今夜被反复提及，他脑海中那尘封已久的岁月重新在眼前浮现。 李永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是不爱了吗？ 不，李永年确信自己还爱着、并将一直爱着婉瑜。可是当知道了婉瑜的近况后，他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就像是近乡情却的老归客。 一辈子在挂念，一生一世在想念，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可是当家乡就在眼前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人却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包拯平静地望着李永年，没有说话，等待李永年做出最后的答复。 李永年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盯住包拯的眼睛问道：“我下一世真的可以和婉瑜在一起吗？” 包拯答道：“这取决于你们两人的感情。” 李永年的眼中露出温柔的光芒，回头走到墙壁边，看着墙壁上的油画，伸出颤抖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油画上女人的脸庞。 “走吧。”李永年说道，他低头转身，却依旧让宋秋捕捉到了眼角的那一抹晶莹。 很多时候，爱一个人不止需要记忆，也需要忘记。 …… …… 宋秋在网吧门外，看着牛头马面从小巷的墙壁里走出，又带着李永年重新走入墙壁，他回过头向包拯问道：“他下一世真的能够和楚婉瑜携手到老么？” “本王又不是月老，如何说得清楚？”包拯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说道：“不过如果他们俩真的牵绊够深，就算天各一方，也一定会修成佳缘的。” 宋秋默然。 李永年答应转生，大概就是相信自己和楚婉瑜之间依旧有着两世轮回也无法斩断的牵绊吧。 这一夜，宋秋破天荒地没有修行，而是沉沉的睡了一觉，在梦里，他仿佛又听见了那渺远悠长的竹笛声。 第二天一大早，宋秋向李竹诗问清楚吴天住院的医院后，赶在还没到游泳队训练时间之前来到医院。 推开门走进去，发现李竹诗和蒙紫晴都在。 李竹诗朝宋秋浅浅一笑，蒙紫晴却像是没有发觉宋秋一样，顶着一对黑乎乎的熊猫眼一只手撑着腮，呆呆望着床头柜上的花瓶。 “怎么样，伤没问题吧？”宋秋把一束花插到床头的花瓶中，向吴天问道。 吴天苍白的嘴唇向上弯出一道弧度，轻声回道：“放心，死不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见蒙紫晴还是没反应，宋秋把手掌在蒙紫晴眼前晃了晃，“不会从昨晚回来就这样吧？” 李竹诗无奈说道：“昨晚我把吴天安顿好后，就拖着她回寝室睡觉，谁知道等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紫晴就已经坐在窗边发呆了，你劝劝她吧。” 宋秋用手掌挡住蒙紫晴的视线，蒙紫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蒙紫晴看到宋秋的第一句就直接问道：“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间内一片安静。 这个问题同时也是李竹诗和吴天想问的。 “我只能说，神鬼妖魔不是传说，是真正存在于世界上的存在。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宋秋仔细征询过神仙，确定这是自己能够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解释。 李竹诗和吴天理解的点点头，她们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明说的，尤其是涉及到这种神秘世界的真相。 令宋秋意外的是蒙紫晴竟也安安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听到宋秋的答复，她居然没有多嘴再问过一句。 “对了，吴天，昨晚你怎么也出现在那栋大楼里？”停顿了一会儿，宋秋开口问道。 “我一直听说那栋大楼闹鬼，甚至上个月有个师兄也在那里面死了，我就想着在我离开学校之前去探探究竟，嘿嘿嘿，谁知道原来真的有鬼。”吴天笑嘻嘻地说道，如果不是被医生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像个金字塔里的木乃伊，一点也看不出他身受重伤，甚至差点死去。 宋秋疑惑说道：“怎么感觉你反倒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吴天的脖子上缠着厚厚几层绷带，他艰难地点了点，说道：“虽然命悬一线，差点就嗝屁了，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就是时光倒流，叫我重选一次，我也依旧会做一样的选择。我看到了生命原来还是拥有如此精彩的挑战的，我想我已经找到我活下去的意义了。” “等你伤好了，你可以去名山大川碰碰运气。”宋秋想起从简红玉那里听来的消息，于是说道。 凡间的修仙者们无碍天界，所以宋秋能够随意说出。 “谢谢。”吴天诚挚地感谢道。 “我出去走走。”蒙紫晴突然站起来说道。 说完这话，她低着头沉默地走出了病房。 看到蒙紫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李竹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能够理解紫晴的心情。她从昨夜开始，一直都在自责，我劝她也没用。她觉得是因为她，我们才差点被害死了，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吴天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宋秋叹道：“这丫头心肠是好的，这个心病只有她自己能治，希望她能够自己走出来吧。” 蒙紫晴一个人走出医院住院部的大楼，仰头望着树枝上挂着的黄叶，眼神悠远。 秋风轻轻拂动她的裙角，用手拢了拢略微有些乱的鬓角发丝，蒙紫晴朝着院外走去。 每个人都不想长大，但是所有人都会有长大的一天。 无论你如何抗拒，人终究还是要长大。 只是有的人在时间的长廊里慢慢成长，而有的人却是在经历巨变后一夜长大。 蒙紫晴的眼角微微湿润。 她，长大了。 第七十三章 棋局 医院的门口是一条铺满梧桐的长街。 蒙紫晴走在铺满梧桐叶的人行道上，拿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喂，乖女儿，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她父亲的声音。 “我爱你，爸爸。”蒙紫晴啜泣着说道。 “紫晴，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一定让他知道欺负我乖女儿的下场！”电话那头蒙爸爸很豪气的说道。 蒙紫晴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没什么，女儿就是突然觉得您不容易。妈妈不在了这么多年，您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为我挡风避雨，女儿却一直不知道懂事。对不起，爸爸，您辛苦了。女儿以后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蒙爸爸在电话那头老怀甚慰地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乖女儿懂事了。不过爸爸不辛苦，能够看着女儿你一直成长，对爸爸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不过，乖女儿，记住啊，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给爸爸说，什么不让我操心了，爸爸不为你解决烦心事情，谁还会为你解决？” “谢谢爸爸。”蒙紫晴感动低头说道。 挂掉电话，蒙紫晴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蒙紫晴经过昨夜的事情，遭受了极大的刺激。 神鬼妖魔的存在和宋秋施展出的神奇妙法的确让她震惊震撼，但这不是让她沉默深思，情绪低落的原因。 就像李竹诗猜测的那样，她一直在自怨自责，尤其是看到吴天的凄惨模样，内心的负累愈沉。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想要探索废弃大楼，大家也不会身陷险境，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夜，她不停地回忆过去的二十年时光，终于发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幼稚任性，拖累了许多人。 “我不会再任性了。”蒙紫晴自己对自己轻声说道。 路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独坐石凳上，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上裹着一层泛黄发黑的羊皮裘衣，面前摆了张檀木棋盘，一个人下着棋。 看到蒙紫晴走过，老人吆喝了一声，把蒙紫晴拦下来。 蒙紫晴看着老人，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裹着羊皮裘衣的老人笑眯眯地指了指布满黑白双色磨砂棋子的棋盘，说道：“闺女，帮我落一子吧？” 蒙紫晴看着交错盘陈的黑白棋子，懦懦说道：“可是我不会下围棋啊。” 老人用手拢了拢衣服，笑道：“没事，你随便落一子就是了，老头子一个人下棋无趣的很。” 蒙紫晴犹豫了一下，从老人对面座位的棋盒中拈出一粒白子，看见一处空当顺眼，手指便落了下去。 “老人家，这样可以么？”蒙紫晴问道。 老人望着棋盘上那枚孤零零的白子，前后左右和其他白子似乎并无联系，喃喃说道：“好咯，乱子入局，这棋就齐活了。” …… …… 夜晚。 一名阴气森森的道士出现在那栋废弃大楼外。 道士走进大楼大厅，两条眉毛像是弯曲的老松，皱成了一团。 他在一楼里来回搜寻了一圈，又跑上二楼来到那间原本住着李永年的教室。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道士的脸色难看至极。 “该死，这谁干的！”道士愤怒地吼道，右手重重地一拳捶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楼下那只恶鬼是他在一个无人发现的抗日战场发现的，抓捕之后一直都带在身上。一个多月前，他路过此地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阴气充裕，竟是一处绝佳的养鬼胜地。 更令他讶异的是，他还在这栋楼又发现了一只野鬼，可惜教室前后两门都留有符箓，一看就是修为奇高的高人留下的，他破解无门，也就无妨伤害或是带着这只野怪。 无奈之下，只能置之不理，回到一楼，布了个养鬼阵法，将那只恶鬼养了起来。 本想着在前往锦官城干那件大事之前，再来此坐收渔利，谁知道现在回来一看，竟然发现两只鬼都没了踪影。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让你后悔生出来！”道士恶狠狠地发誓道。 “只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一名老人背着双手，慢悠悠地从楼外踱了进来。 门外的月光很亮，照的老人身上的羊皮裘衣也很亮，亮的发白，就像是被月光认真沏洗过。 “你是谁？”道士惊怒问道，心中隐隐有几分发憷，他竟然没能够察觉到老人的走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时辰到了。”老人悠悠地说道。 道士被老人身上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喊道：“你知道我哪个门派的吗？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老人伸手从羊皮裘衣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生动形象地画出了道士的长相，老人眯缝起眼睛，照着头像下记载的小字念道：“段七郎，北邙派弟子，年三十一，筑基期中阶修为，有传言于一月前成功晋阶，进入上阶，善养鬼御鬼，为万鬼夜行计划的重要执行人物。有弟段十九郎，茅山上清派内部弟子。” 挥舞着手里的纸单，老人望着道士问道：“请问老头子说的还准确么？” 道士的脸色苍白如老人手中的白纸，尤其是听到“万鬼夜行”四个字时瞳孔收缩，震惊失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老人叹了口气，无奈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听不进去老人家说的话么，老头子先前已经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 呼呼阴风缠向老人，道士决定先下手为强。 老人用手掸了掸羊皮裘衣上的灰，说道：“没办法，白天时候欠了那位小姑娘一颗棋子的人情，只好还到她的朋友身上了。” “再者说来，锦官城如今平衡正好，多你一个人，说不定天平便倾斜了，所以，你安息闭目吧。”老人一指轻轻点出，指尖上平白生出青色风尘，风尘裹卷，犹如小型飓风，和道士袭来的双手相交，无数青衣碎片飞舞，道士双臂咔嚓一声碎成粉末飘飞，痛嚎着倒跌而回。 “你就不怕我十九弟来找你报仇么！”道士双臂被老人一指碾成粉碎，自知无法幸免，忍痛喊道。 “呵呵，在老头子面前，段十九郎算什么东西？”老人捋着颏下几缕稀疏胡须，慢慢说道：“更何况，他追查下去，也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杀你者，宋秋。” 第七十四章 骗子还想骗钱？ 宋秋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口中呼出口白气，探出身子伸出个脑袋望了眼外面的天气，天空灰蒙蒙，好在没有下雨。 他朝网吧里面一抱拳，说道：“列位上仙，小子需要外出一段时间，如果给您造成了不便，希望谅解。” 说起来，宋秋也感觉有些惭愧。当初赵公明给他开的工作条件已经足够好了，可是就算是那样宽松的工作条件，宋秋也没有做到。按理来说，他应该除了休息日，每天都待在网吧里，可是现实是他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时间外出，也就是这群神仙大度，事儿也不多，才没有追究宋秋的问题。 不过这次宋秋一走就要十天，他心底也是有些忐忑的，担心神仙们不同意或者网吧里又出了什么乱子。不过宋秋也没办法，他还欠着三十万的债务赶着要还清，在连续十期双色球不中后，他也只能彻底把中大奖的心思死绝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笔三十万的巨款谁也拿不出来，所以这次宋秋请假神仙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半个不字，反倒都表示了支持和鼓励打气。 “走吧。”宋秋朝身后说道。 包扎着一个头巾把额头遮住，鼻梁上架着一副蛤蟆镜的嘻哈青年杨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拎起一个背包，和同样拎了个背包的道真和尚一起跟在宋秋身后走出了网吧。 哮天犬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二郎神出来，忙吐着舌头跑过来，向主人献殷勤卖萌。 杨戬酷冷地说道：“安静，跟着我们走，别走丢了。” 哮天犬听话的点点头。 宋秋转过头看了一眼杨戬和道真和尚，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向神仙们说过自己要到锦官城待上十天后，杨戬和道真和尚就像两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他非要一起去。 宋秋无比清楚这两个家伙的打算，明摆着就是要他来出交通的费用和住宿的费用。 住宿倒是好弄，宋秋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大学生运动会有足够多的住宿房间，并且因为绰绰有余，所以都是随便住的。 倒是交通费，让宋秋抠破了脑皮，总不可能让学校替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家伙报销交通费吧？ 囊中袖手又束手无策的宋秋只好向家里求援。 说起求援这个事，宋秋也是非常无语的。 他先是给母亲大人打电话求救。 宋妈妈很开心地跟宋秋聊了半小时的家长里短、街坊趣事，当宋秋支支吾吾地说想再让老妈多打点钱的时候，只听机敏过人的宋妈妈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说道：“哼，骗子，还想装我儿子骗钱，门都木有！” 说完这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只留下宋秋握着手机在风中飘零…… 被母亲大人彻底击败的宋秋只好顶着满头黑线，又给自己老爹打了一个电话，这才要到了这笔路费。 宋秋一边走出网吧的巷道，一边还在问道真和尚：“道真师父，人家二郎神去锦官城我还可以理解，回灌江口看看道场和家乡嘛，可是你跟着我们一块去是要干嘛，别告诉我是要去夏熙路看美女啊。” 锦官城以美女美食美景三美著称于世，夏熙路更是号称全华夏美女最多的一条街，因此宋秋才会有此一问。 道真和尚呵呵一笑，既没生气，也没回答。 看道真和尚不说话，宋秋也拾趣地不再去多问，他可不会忘记眼前这位看似无害的和尚，可是曾经拆散过兜率宫的主。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取点钱。”在银行门口，宋秋停下来说道，出门在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用钱，所以宋秋还是要取点现金，以备不时之需的。 宋秋在取钱，二郎神背着手走到他身后，看着取款机侧边的提示一字一字念道：“民警提示，年底案件高发，atm取款注意遮挡……” 宋秋刚从取款机里取出钱，一边等着吐卡，一边接口说道：“老一套了，一点没有心意，我都背熟了。民警提示，年底案件高发，atm取款注意遮挡，不要被陌生人看到密码，否则容易产生账户资金被盗取风险。” “不是，你说的不对。”二郎神看着上面的字，继续念道：“它上面写的是：民警提示，年底案件高发，atm取款注意遮挡不要被陌生人看到余额，否则会被人笑。” 宋秋扭头一瞅，居然还真是…… 宋秋和江城大学游泳队约定好了，在火车站碰头会面，三人一狗坐公交车依约来到火车站，游泳队的人早已经等在门口了。 “哟，宋秋，来啦。这就是你两位朋友？”刘洋笑呵呵地招呼道。 他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宋秋在训练中的成绩好到足以让大学游泳圈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地步，憋住了劲儿的刘洋就等着靠宋秋扬眉吐气呢。 要带上两位朋友的事宋秋也提前和他说过，刘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欣然同意了。 至于其他的队员，在宋秋第一次战胜许浩然后就对他很服气了，在经过过去这段时间的训练后，更加不敢指责宋秋什么，毕竟竞技体育，成绩为王，宋秋比他们强多了，就理应有不一样的礼遇。 一行人开始排队检票过安检，前面都很顺利，就是到了杨戬这里出了问题。 “带活狗上车需要出示注射疫苗的防疫证明，并办理自押手续。”安检员一指哮天犬说道。 二郎神哪有那东西，他自己都要省吃俭用靠板砖卖力气挣钱买火麒麟（一把价值八百八十八rmb的cf虚拟武器），哪里有钱给哮天犬打疫苗？ “不能带活狗上车，那带死狗上车可以吧？”杨戬一踹哮天犬，通晓人话的哮天犬立刻两眼猛朝上翻，口吐白沫，伸长舌头，四肢一瘫，倒在了地上。 安检员目瞪口呆地看着演技浮夸、倒在地上装死的哮天犬，一阵无语。 “先生，这不行的，请配合我们工作，谢谢。”安检员捂着额头说道。 第七十五章 八方风云，齐聚锦官！ 看到安检员坚持，站在杨戬身后的道真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我来吧。” 他走上前，朝安检员笑了笑，说道：“抱歉，其实这只是我朋友给你开的一个玩笑。” 道真和尚把哮天犬抱起来，手在哮天犬身上轻轻一拂。 这一拂就好像拉起了一道幕布，哮天犬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无故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安检员张大嘴巴，用双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过去，还是没发现哮天犬的存在。 他仔仔细细地把道真和尚和杨戬身体还有随身携带的背包都检查了一遍，愕然发现那条狗居然真的不在了。 崇拜地望着道真和尚，安检员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激动地说道：“大师，给我签个名吧！你这么厉害，一定是去参加春晚彩排的吧？你这魔法，可比柳谦高明多了，肯定能上春晚，铁定红！” 道正和尚腼腆一笑，说道：“谢谢！” 走进安检口，刘洋咤舌说道：“天呐，现在当和尚都需要多才多艺，十项全能了吗？连魔术都这么厉害？我曾经看到新闻说上，想做和尚，至少需要博士学位，我本来以为这都是说些哗众取宠的假新闻，原来这都是真的啊？” 道真和尚笑笑说道：“哪有，这都是外界乱说的，我就没文凭。” 宋秋在一旁听见，偷偷地撇撇嘴，这和尚看着年轻，实际已经是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了，当然不会有文凭。 刘洋好奇问道：“对了，那条狗去哪了，不可能真的变没了吧？” 道真和尚摇头笑道：“就是个小把戏，说出来就不值钱了，没什么意思。” 刘洋看道真和尚不打算交代，也懂行的不再追问，他以为这和尚真是靠魔术这门手艺吃饭的。 一行人朝着候车室走去，宋秋趁着没人注意，凑到道真和尚身边偷偷问道：“道真师傅，你把哮天犬弄哪去了？” 道真和尚露出手指上套的银戒指，说道：“须弥芥子而已，这戒指内有乾坤，可收纳物品。我这个戒指算是小的，也就刚够把哮天犬装进去。” “这种类似的东西，二郎真君也应该有吧？”宋秋纳闷道。 二郎神耳尖，听见宋秋的问话，冷哼一声。 道真和尚解释道：“用戒指收纳东西的时候，需要动用法力，现在天界的监控探头布的跟监狱似的，二郎真君又怎么敢用？” 宋秋听完恍然大悟，羡慕说道：“这东西提起来真有用。” 道真和尚耸耸肩说道：“其实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用，这次也就是哮天犬了，换成其他凡间动物就不行了。因为戒指里面其实是没有空气的，哮天犬作为神犬，即使没有空气也能活的潇洒自在，其他动物一放进去，没几秒该缺氧死了。” 一行人刚走到检票口，正好动车开始检票，很顺利的就登上了车。 江城到锦官城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过去没有动车的时候还需要一天一夜，而今就仅仅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 宋秋的座位正好和其他人都分开了，他旁边两个座位坐了两个男人。 两人都穿着朴素，看起来应该是外面打工，年底提前回家过年的打工仔。 这时候动车启动，之前也并不认识的两人或许是看对方穿着打扮生出了同类人的感触，很是热络的聊了起来。 其中一人年纪大一些，看样子是个老实的中年人，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四五年没回家了，这次回家也不知道家里变成什么样了？” 另一人同情地说道：“在外漂泊打工的苦，我也是深有体会。在苦闷的时候，我每次都会望着月亮想家。你呢？这么多年不回家，难道不思乡么？”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不过，每当想家的时候，我都会把我老婆的照片拿出来看看，这样我就会觉得还是漂泊在外比较舒坦一点。”中年男人深情地凝望窗外，说道。 宋秋的嘴角不禁抖了抖。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一碗抚慰心灵的温暖鸡汤，完全没料到画风突变，这居然是碗毒鸡汤。 两个失意人长吁短叹地感慨了一阵，那名年纪较轻的男人仰头不解叹道：“我这么一个有毅力的人，每天都坚持做同样的一件事情，一直坚持了十年，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成功呢？” 中年男人劝慰道：“人生难免潮起潮落，有人运气好，可以一飞冲天，有人运气差些，就需要时间的积累。咱们老祖宗说的好，所谓‘天道酬勤’，像你这样的人，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 说完，中年男人问道：“对了，你坚持做的是什么事情？” “每天给手机充电呐，十年里一天没漏过，有些时候一天还要充两三次。”年轻男人说道。 宋秋在一旁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神经，他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入错了行当，要是搭档去说相声，早没郭得钢什么事了。 就这样一路听着二人相声，动车很快就载着宋秋奔进了锦官城。 …… …… 一名黑袍男子站在大楼的顶楼，高楼上刮过的寒风将他的袍子振的猎猎作响。 如果宋秋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被简红玉带走的那人。 望着脚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黑袍男子若有所思。 不远处，标有“锦官城”三个大字的火车站异常显眼。 与此同时，在离锦官城不远的一处山上，一名白衣青年躺在山坡的草坪上。 他双手枕在头下，呆呆地看着天上被晚霞染红的白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动车鸣着短笛驶进站台，宋秋拎着包裹从车厢里面走出来，周围突然涌来的寒冷空气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他走出车厢的同一时间，一名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用力揉了揉眼角的皱纹，手中轻轻落下一子放在围棋棋盘，自言自语说道：“现在人齐了，就等着这场戏开场啰。” 八方风云，齐聚锦官！ 第七十六章 大胆沉香，想要害死舅舅 宋秋走出车站，愉快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这种重归乡土的感觉的确令人愉悦。 锦官城是巴蜀的省会，虽然宋秋并不是锦官城人，但作为一个巴蜀人，对锦官城一点都不会陌生。 听着耳边熟悉亲切的乡音，宋秋心底有种莫名的感动。 火车站外，负责迎接江城大学游泳队的运动会志愿者早已经举着个大牌子站在人群中，宋秋一眼就看见了。 刘洋领着大伙走了过去。 一阵热情的寒暄后，志愿者将江城大学游泳队这一行人带上了专门负责接送运动员的大巴上。 大巴很大，座位也有空余。 甫一下火车，就被道真和尚放出来的哮天犬，跟着二郎神坐在一块，一人一狗奢侈地占了两个座位。 宋秋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游泳队一伙人看到哮天犬重新出现时，那一副要惊掉下巴的表情。 刘洋还走到道真和尚身边，用力地拍了拍和尚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就凭你这一手，以后谁要是在我面前说他大变活人的魔术天下第一，我过去就给丫的一巴掌！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魔术！” 宋秋和道真和尚坐到了二郎神身后的两个座位。 大巴车发动，稍微抖动了几下，车子平稳地出发了。 坐在车子上，宋秋忽然想起了一桩很多年没想明白的事情，小声向道真和尚问道：“道真师傅，我有个问题一直没弄明白。” “你说。” “沉香和二郎神明明是甥舅关系，而且两个人的人生际遇几乎完全相同，可是为什么二郎神会处处为难沉香，不让他劈山救母呢？”这个问题是宋秋看到前排的二郎神和哮天犬后，才想起来的。 “或许是因为沉香曾经想要在正月里剃头？”道真和尚幽幽说道。 坐在前排的二郎神冷哼一声，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天界一向都有严苛的戒律规条，妹妹当年犯下天条，罪无可赦，沉香想要救母，依照天条同样犯了重罪。如果当年不是我亲自出手，而是换了其他神将，恐怕沉香早已经被杀死投胎了。” 宋秋这才恍然，没想到二郎神原来也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家伙，好险刚才他差点就信了道真和尚的，以为沉香真的曾经打算在正月里剃头呢。 这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在新建成的锦官学院召开。 锦官学院据说由一位乐于从事教育事业的大富豪投资建设，耗资惊人，校内场馆均是全国大学里最顶尖的。 而锦官学院的位置也很不错，虽然远离了锦官城市区，但离天下闻名的青城山不远，站在学校的教学楼远眺，能够清楚地看见青城山。 江城大学游泳队报道的时间在各个学校里都算是早的，他们最早的一场比赛也是在三天后了。 在报道完毕之后，刘洋宣布明天上午集中训练一次，下午由自己调整，便宣布解散。 运动员宿舍是三人一间的，正好能够让宋秋和道真和尚、二郎神凑成一个屋。 宋秋坐了一天车，听了一天的相声，他也是有些乏了。 洗漱完毕后，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里，他依稀又听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笛曲，如梦如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宋秋发现道真和尚已经没了人影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神神秘秘的。”宋秋咕哝道。 二郎神正站在窗台上眺望天边的青城山，灿烂的阳光打在身上，倒真显出了几分英武。 秋末初冬的青城山被雾气笼罩，瞧不分明，只隐隐约约露出了半分轮廓。 二郎神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或者想起了什么，脸上有几分凝重。 “怎么了？”宋秋揉着惺忪散乱的头发，问道。 “没什么。”二郎神收回目光，转身看了宋秋一眼，说道：“你上午训练完后，陪我去一趟灌江口。” “好好好。”宋秋走进厕所洗漱，从里面含混地答应道，听声音应该是在刷牙。 灌江口就在现在的秦江堰，离青城山不远，宋秋一直听说二郎神的道场和家乡在那里，原本以为只是民间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上午的训练时间很快结束，宋秋和二郎神、哮天犬搭上一辆从锦官学院门口经过的大巴车，到了秦江堰。 下车后，宋秋纳闷问道：“我没听说过这附近哪里有二郎神庙啊，二郎真君你来这里是要干嘛？” 宋秋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的压低音量，正好旁边走过一个妹纸，妹纸用看中二病青年的眼神盯了两人一眼，表情怪异地小跑逃走了。 二郎神没有在意这些细节，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睁眼说道：“好了，跟我走吧。” 一边走，二郎神一边感慨说道：“当年我成神的时候，此地还是一片荒郊野岭，没有几户人家。再看如今的繁华景象，可以算得上是沧海变桑田了，人类的力量真是何其强大。” 两人走走停停，二郎神兴致不小，每到一处地方都要给宋秋指出来这里当年是干嘛的。 走了一阵，宋秋听见一阵哭声，一名年轻妇人摆着一个地摊，正在伤心痛哭。 靠近看去，原来是一个寻找自己被拐儿子的妇女。 看地摊上写的文字，原来妇女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刚刚带到三岁大，谁知道竟被人拐走了。 宋秋默然半晌，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想要留给妇女。 谁知道这名家庭条件明显不好的妇女摇着头拒绝了宋秋的好意，啜泣着说道：“先生，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帮我留意一下我的儿子，可以么？” 看着妇女饱含殷切的眼神，宋秋心里一酸，点点头答应了。 二郎神的眼眶也有些发红，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能够看得出来他也很同情这名妇女。 沉默了一会儿，二郎神打破沉寂，说道：“走吧，咱们在这里看着也没用。” 二郎神领着宋秋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头，他指着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说道：“这里有我当年留的一尊神像，可惜后来和猴子大战的时候，被波及了，上面蕴含的神力如今也已全部消散了。” 宋秋走过去，拨开草丛，看见是尊石像，那石像虽然历经风吹雨打，但竟没有多少风化的痕迹，或许也是因为太过崭新，才没被附近村民当做古董给挖了去。还别说，石像的五官还真的和二郎神一模一样的，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咦？不对。”宋秋的鼻尖动了动。 第七十七章 罪与罚（上） “二郎真君，你这石像不招狐狸吧？”宋秋转头问道。 二郎神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不招啊，怎么了？” 宋秋指了指石像的基座，捏着鼻子瓮声瓮气说道：“一股子尿骚味。” 二郎神走过来用鼻子嗅了嗅，一张脸气的胀红。 “谁干的！”他努力克制自己，可是声音中仍旧是满溢的怒气。 也难怪他生气。 他二郎真君是何等人物？就是在天界，也是地位高崇的神仙，现在时隔几百上千年重回故里，居然发现自己的神像被人撒了尿，这能不生气难堪吗？ 宋秋看着神像基座下面还冒着白气，诧异说道：“哎呦，还有热气。” 二郎神一听这话，双眉倒竖，大喝一声：“哮天犬！” 哮天犬极为拟人地翻翻白眼，耷拉着尾巴，不情不愿地慢慢踱过去，没精打采地用鼻子凑在基座边闻了闻，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朝着二郎神吠了两声。 “好，快走。”看二郎神的样子，应该是哮天犬闻到了气味。 跟着哮天犬一路在山间野径狂奔，两人一狗没多久就找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站住！”二郎神大声喊道。 那人惊慌回身，面色苍白惶恐，额头上吓出满头大汗。 宋秋有些奇怪，这人的胆子好小。 二郎神大步冲到他面前，凶神恶煞地问道：“是你做的？” “不……不是……”那人战战兢兢回答道。 二郎神冷笑一声，说道：“还想狡辩？这狗都已经嗅出来了。” “啊？”那人低声喃喃道：“这狗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你别以为你在神像下撒尿，就没人知道了，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的，神仙都看着的！”二郎神抬高声量说道。 “撒尿？撒什么尿？”那人忽然迷糊了。 “怎么，你还打算不认？你刚才是不是在一座石像下撒了尿？”二郎神一把拎起他衣服的领口问道。 “啊？……对对对，没错，是我干的，我刚才尿急，就在一个石头边上撒了尿。”不知道为何，宋秋总觉得这人好像一下子高兴起来了。 二郎神一巴掌呼地一下拍到那人脑袋上，气咻咻地说道：“是你干的就好！” 这一巴掌扇的极为突然，手掌在空中划了一条奇异曼妙的弧线，狠狠地拍在那人脑门上。 那人眼珠朝鼻梁中间一挤，像极了对对眼，“扑”的一声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二郎神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我二郎神不可辱知道不，不可辱！” 宋秋觉着二郎神这一巴掌有种说不出的神妙，于是问道：“二郎真君，你这一掌为什么竟让我生出了一种玄奥奇妙的感觉？” 二郎神瞥他一眼，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手，说道：“你小子眼力还不错，这是由我的刀法里衍化出的功夫，即使没动用法力，也够这小子喝一壶了。” 宋秋点点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二郎神刚才的那一巴掌，怔怔出神。 “喂喂。” 或许只过了几秒，又或许过去了很久时间，二郎神捅了捅宋秋，宋秋猛然惊醒过来。 二郎神也没问宋秋，只说了一句“走吧”。 “就把他丢在这儿？”宋秋指了指昏倒在地的那人说道。 二郎神冷笑道：“玷污神邸，只是给他一巴掌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这地方早没有野兽了，丢他在这里也算是给个教训。”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走了一阵，突然间哮天犬狂吼起来。 二郎神眉头微皱，走到哮天犬身边，拨开半人高的草丛，里面竟然露出两个两三岁的婴孩！ 二郎神表情凝重，蹲下身察看了一阵，沉声说道：“快打急救电话。一个小孩儿已经没气，另一个也只吊着一口气了。” 宋秋赶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基基燎燎地把这里的情况和位置一报，那边接电话的人也一下子着急了起来，让宋秋想办法先把那名活着的小孩儿带到山下救护车能够到达的地方。 挂掉电话，宋秋看向地上的小孩儿。 其中一名小孩儿已经一动不动，宋秋用手摸了摸他，果然像二郎神说的一样，身体已经冷下来，早已死去多时。 而另一个小孩儿也是脸色苍白，一直昏迷不醒。 宋秋看着他们的脸庞，吃惊说道：“他们是山下那名妇女的儿子？” 二郎神点头说道：“不错。” 他的脸色冷峻严肃，透着股肃杀气息，寒声说道：“哮天犬说，他们身上有刚才那人的气息。” 宋秋瞬间明白过来：“刚才你打晕那人是个人贩子！” 这时候宋秋才把那人的慌张表情和此刻的情况联系在一起。一定是那人贩子绑了小孩儿，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结果两个身体孱弱的小孩儿都生了病，人贩子反正都做的无本买卖，也不打算救治，就找了这么一个偏僻地方直接丢了。 这已经不再是拐卖，而是谋杀！ 赤裸裸的谋杀！ “没错。”二郎神先将那名奄奄一息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递给宋秋，又将那名死去的小孩儿抱起来，说道：“你现在赶紧把这名小孩儿送下山，通知他的母亲，并且让警察上来抓人。我去守着他，免得他醒来逃跑了。” 宋秋当即抱着小孩儿狂奔下山。 二郎神领着哮天犬重新回到之前那人昏倒的地方。 那人还和先前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二郎神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名孩子如果从小没有亲生母亲，那该是何等的凄惨苦闷，想起自己悲戚可怜的童年，他的两只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走过去提起那人，二郎神直接一拳锤过去，重重地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被痛醒过来，捂着红肿的像座小山似的脸，惊怒问道：“你干嘛！” “是不是你拐走的那两个小孩儿！”二郎神近乎咆哮地吼道。 那人很快明白过来，不顾脸上的伤，裂开嘴得意笑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我要告你诽谤，对了，还要控告你故意伤害，你等着去蹲大牢吧！” 第七十八章 罪与罚（中） 就像二郎神和宋秋猜测的一样，这人的确是个人贩子。 他趁妇女没有注意的空当，用喷了迷药的抹布蒙在两个小孩儿嘴上，将他们绑走了。 本想着把小孩儿卖了换钱，谁知道还没找到下家，这两个小孩儿就受了凉，患上了风寒感冒。 这人也是个残忍冷酷的家伙，看到两个小孩儿生病，他根本没想过找个医生看病，甚至为了不露出破绽，被人发现，他连药都没买，就打算让两个刚满三岁的小孩儿硬抗过去。 后来看见两个小孩儿都撑不住了，他更是毫不犹豫地就在这山上找了处没人的偏僻地方把两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儿丢到了草丛中。 这人贩子似乎经过二郎神那一巴掌，突然把脑袋拍明白了，想通了二郎神手里肯定拿不出证据，也就铁定拿自己没办法，因此有恃无恐起来。 “放开我，给我跪在地上道歉，说不定大爷我心情好，能够饶过你。” 人贩子尖着嗓音嚷道，换来的只是二郎神更加猛烈的一拳。 拳头打在人贩子的嘴角上，嘴角边顿时流溢出鲜血。 人贩子愣住了，捂着脸，把手掌放到眼前看了看，掌心中间一片猩红。 “你疯了？”人贩子又惊又怒，想要挣扎摆脱二郎神的束缚，却感觉对方的力气越来越大，胸口处愈发气闷，他甚至喘气都有些困难。 看到二郎神赤红的双眼，人贩子真的开始害怕了。 想到这里是荒郊野岭，就算真的杀了他，随便找个地方一埋，指不定再过几十年都没人能够发现。 心底生出强烈的恐惧，人贩子颤颤巍巍、不利索地说道：“你……你别乱来啊，这是个法制社会，杀人要偿命的，你为一个不认识陌生人吃枪子儿不划算呐。” 二郎神沉默着。 就在人贩子以为二郎神终于妥协害怕，开始权衡利弊得失的时候，二郎神的拳头再度重重地轰了过来。 人贩子的眼角也被打开了花，血水瞬间模糊了左边的眼睛。 他口齿含混不清地哀求道：“求求您，别打了，再打就要死了，我错了，我、我错了。” 二郎神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涌动的疯狂杀意让人贩子不寒而栗，这种眼神他只在那些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黑道大佬那里看见过，而且他敢打包票，那些黑道大佬加在一起，也绝对没有这人恐怖！ 这人是个杀人狂魔。 人贩子恐惧地望着二郎神，他的身体被吓的瑟瑟发抖，大腿中间一阵温热，几滴水珠啪嗒啪嗒地从裤裆中间低落在野草地上，竟是直接吓尿了。 寒冷的冬风在荒草野树肆虐纵横，叶和草在风中簌簌作响。 萧瑟风声中，二郎神眉目冷冽，寒芒大绽。 他举起拳头。 拳头不算大，但指节间沾上的鲜血让这只拳头显得格外的有力量。 人贩子张大嘴巴，二郎神的表情和沉默让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一拳真的打在脸上，他一定会死，肯定会死，绝对会死！ 死！死！死！ 他拼命挣扎，想要大声求饶，但因为恐惧，他的喉咙间竟然吱吱呀呀地，发不出声音。 他的目光惊恐，惊恐中又带着十分的哀求、乞求。 他曾经藐视生命，让许多幼小的生命轻易地失去，但在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因为，他快死了。 二郎神紧抿着双唇，神情坚毅果决，熟悉他的哮天犬知道，这是二郎神下定决心后才会出现的表情。 哮天犬张开嘴，想要劝说二郎神，因为他一拳下去，面对的将会是森严无情的天条律令。 但想了许久，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 从小和母亲分离的经历，对二郎神来说，无疑是一生最难以忘记、最无法忘怀的苦痛记忆，也因为这样的经历，导致二郎神对人贩子的深恶痛绝。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这次不再是风声树声草叶声，而是有人正在快速靠近。 “住手！”几个人的惊呼传来，响彻山林。 宋秋快步走到二郎神面前，拦下了二郎神即将挥出去的拳头。 两名警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说道：“你……你干什么，就算他犯了罪，也应该是由我们公安机关来审判。” 二郎神收回了拳头，也松开了提着人贩子的手，低头看着地下草坪，静默不言。 人贩子“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夸张地倒在地上，捂着还在流血的脸“哎呦”、“哎呦”的叫个没完。 “警察同志，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在这山上随意闲逛，谁知道这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不分青皂白的，就狂打我，你看我这脸，被打的多惨，我要告他们故意伤人！”人贩子躺在地上委屈的说道。 两名警察见多识广，看人贩子这样子就知道是个老油子，不管是不是人贩子，总之不会是个好东西，当下也没好声气地说道：“快给我站起来，人家打的是你的脸，又没打断你的腿。你也别在这里喊冤，跟我一起回派出所去调查了再说。” 人贩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闹了一阵，见没人搭理，这才不甘不愿地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两名警察一人押着人贩子，另一人带着二郎神，一行五人回到了山下派出所。 派出所里，之前的那名妇女正坐在里面嚎啕大哭。 虽然那名还活着的男孩儿已经被医院救活过来，可是那名死了的小孩儿是永远也不可能复活了，作为母亲，怎么能不伤心，怎么会不断肠？ 派出所所长一边安慰妇女，一边问道：“你儿子给你说绑架他那人的模样或者特点了么？” 妇女勉强收住哭声，抽泣着说道：“没有，您也知道三岁的小孩儿能够懂什么？他说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偶尔看见那人，也好像都是带了口罩的，看不出来。” 所长皱眉道：“这么说，就是没有证据咯？这下可不好办咯。” 第七十九章 罪与罚（再中） 所长姓杨，看见五个人走进来，杨所长咳嗽一声，站起身说道：“带嫌疑人进询问室询问。” 看到人贩子脸上的伤痕，杨所长诧异问道：“他脸上这是怎么了？” 两名警察还没有说话，那名人贩子先喊冤叫屈说道：“领导，我这是被这人打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打了一顿，我也不是不懂法律，他这算是故意伤人吧，要判三年的！” 杨所长皱眉喝道：“安静，没让你说话。” 他看了看二郎神，又转头严肃地向两名警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警察解释道：“杨所，我们去到山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杨所长挥挥手，让两名警察把人贩子先带进询问室询问。 那人贩子被两人架着走，一边还往回嚷着：“三年呐，判三年，领导，可得小心他跑了！” 等人贩子被押进了询问室，杨所长示意宋秋和二郎神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小伙子，怎么回事，说说吧。” 二郎神一身潮流打扮，看起来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当然，也是二郎神的眼神清朗，气质不凡，让人一见就能生出好感，才没让已经五十来岁的杨所长在青年前面加上“社会”两个字。 二郎神平静说道：“人是我打的。” 杨所长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二郎神继续解释，错愕问道：“没了？” “没了。” 杨所长用手指了指他，恼怒说道：“就算他是个人贩子，你也不能乱用私刑呐，你把他打成这样，他反过来告你故意伤人，就像他说的一样，是要判刑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的多了，一个年轻气盛的，仗着一腔血气，做起事来不管不顾。” 数落着二郎神，杨所长压根想象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儿子一样大的年轻人年纪比他足足长了五十倍不止，按照杨姓一家的辈分来叫，杨所长要管二郎神叫祖祖祖祖祖祖……祖的N次方爷爷。 二郎神望着坐在不远处捂脸悲痛哭泣的妇女，眼睛中晃过晦涩难懂的神色，开口问道：“如果没有证据，那人会被无罪释放么？” 杨所长怔了怔，说道：“如果没有证据，又如何证明他真的是人贩子？年轻人，我们国家是要讲究法律的，不能够随意冤枉人。如果他无罪，当然要放了。” “那你觉得他是不是人贩子？”二郎神反问道。 杨所长苦笑说道：“这种东西哪能觉得啊，没有铁证如山，就不能随意给他套帽子。” 其实以杨所长阅遍犯人的眼力，也觉得那人很可疑，就算不是人贩子，至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是他这个位置，有些话确实不能乱说的。 二郎神点点头，看着杨所长说道：“看来我没有打错人。我能够确定那人是个人贩子，可是我没有证据，你们更没有证据，所以我想，很大概率你们会把他无罪释放。” 杨所长打断二郎神的话，说道：“你又怎么能够确定他的确是个人贩子呢？” “因为我的狗在那两个小孩儿的身上嗅到了那人的味道。” 杨所长抿唇蹙额。 他能够看出来二郎神没有说假话，可是这种东西又的确不能作为证据。 杨所长为难的表情落在二郎神眼中，二郎神斜过脸望向坐在墙角落泪的妇女，淡然说道：“我这人其他的不懂，只知道最简单的一命抵一命。她的儿子死了，别说让人贩子抵命了，你们能够让他受到任何惩罚吗？” 杨所长无言以对。 妇女虽然在哭泣，也听到了二郎神说的话，走过来，勉强收起眼泪，感谢道：“先生，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和宋先生，我恐怕现在已经一个儿子都没有了。您真是个好心人，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您。” 说到这里，她突然跪倒在地，哭道：“我只能给您磕头了，谢谢您。” 纵然是二郎神受惯人间跪拜，这时候突兀遇上，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慌忙扶起妇女，说道：“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这样客气，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还不知道先生您的姓名，能请您留下个联系方式吗？” 看二郎神犹豫不决，宋秋说道：“你可以叫他杨先生。” 妇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从衣服里面的内兜里取出一摞用旧报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钞票，那些钞票大都极旧，可以明显看出许多钱钞上已经被弄出许多褶皱，被主人仔细地抚平了。厚厚一堆钞票里满是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五块的，看起来虽然不少，实际上宋秋估量，撑破天也就一两百块钱。 宋秋悄然地转过头，偷偷用纸巾擦擦湿润的眼帘，他能够想象得到，妇女挣到这些钱付出了多大的艰辛。 妇女带着几分胆怯将手中的钱递给二郎神，用一种非常抱歉的语气说道：“杨先生，我也知道这笔钱不多，可是我现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请您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回家，一定想办法给您凑更多的钱，好好感谢您。” 二郎神忙把钱推回去，说道：“这只是我分内之事，你不用这样，你这钱我是不会收的。” 宋秋也在旁边帮腔说道：“对啊，他不差钱的，你要感谢他，可以回去多拜拜二郎神，给二郎神多贡些果子，到些醇酒就行了。” 被二郎神和妇女感动到的杨所长正在用力擦着眼泪，听到宋秋这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搞得宋秋很是委屈——我明明就说的是正经话，怎么你还瞪上我了。 二郎神和妇女正在拉扯间，问询室的门打开了。 两名警察带着人贩子走出来。 “怎么样？”杨所长问道。 其中一名警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杨所，这小子咬死不认账，我们没有证据，定不了他的罪，只能放了。” 宋秋和二郎神的耳朵敏锐，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虽然早已料到，但仍旧不免失落失望。 “好了，你走吧，你小子小心点，别犯事儿！”杨所长寒声对人贩子说道。 看到杨所长阴沉的表情，人贩子得意地哈哈笑道：“不忙，不忙，领导，我还有一件事儿啊。” 他指了指自己满是血迹、红肿的脸庞，斜嘴冷笑道：“我还要算一算我这张脸的事儿。” 第八十章 罪与罚（下） 人贩子的声音高亢，他指着自己脸庞的动作很像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可是他不是小丑。 他声音中带着分趾高气扬，他的动作中带着分趾高气扬，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分趾高气扬。 得意与傲慢的表情出现在人贩子的脸上，宋秋心想，所谓的小人得志，大概就是说的此时此地此人。 人贩子头昂的高高的，他等着二郎神向他低声下气的求饶。 他以为先前二郎神之所以没有被自己震慑到，只是因为在荒郊野外，二郎神无所顾忌，此刻二郎神人在派出所，面临监禁坐牢的危险，一定会心生畏惧，进而妥协，哀求自己。 人贩子一直看着二郎神，可是二郎神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倏然间，他的眼角抖了抖，因为他看见二郎神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回忆起刚才脸上被捶打的痛楚，他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了胆怯惊惧，双腿不由微微颤抖。 二郎神还没有冲上去打他，旁边的妇女早已忍耐不住，悲嘶着冲过去，想用双手掐住人贩子的脖子。 人贩子力气远比妇女大，伸手一推妇女，妇女便被推到一边，险些摔倒，二郎神看见，终于怒到了极点，冲过去就要打他。 人贩子吓得滋溜一下，躲到了两名警察的身后。 杨所长眉毛一扬，喝道：“够了，在派出所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他这一吼，三个人都安静了。 杨所长转头吩咐两名警察，说道：“把这个杨……杨什么？” “杨戬。”宋秋说道。 他也不怕杨所长查，这些神仙都是有身份和身份证的。当然，这些身份证都不是在路边那种十块钱一个二十块钱三个那种办假证的地方办得，都是经过华夏国政府认定、正正规规的证件。宋秋也不知道这么多神仙是怎么办下来的，只是听说是现在被打发去南海挖煤的财神爷给办的。 杨所长点点头，说道：“把杨戬带到看守所里，拘留三日。” 那人贩子听到这话，立即不干了，冲警察身后走出来，大声嚷嚷道：“领导，领导，可不兴这样的啊，我要求进行伤势鉴定，他这算是人身伤害、故意伤人，是要判刑的，三天可不行！” 杨所长双眉竖立，重重一拍旁边桌子，高声怒道：“吵什么吵，怎么定罪是我们公安机关的事情，你再闹事，我给你一起关进去。” 人贩子顿时噤若寒蝉。 那边杨戬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做了好事反倒会被拘留。 想到自己乃是名震千古、威名震慑仙凡两界的二郎真君，除了年轻时候，在这漫长的人生里哪里还吃过这种亏？ 眉头微立，正准备说话，被宋秋冲过来一把拦住。 “二郎真君，你且在这里暂住三天，我会处理好这事的。”宋秋劝抚道。 二郎神犹疑着想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颔首。 两名警察见宋秋小声地劝下了二郎神，走上前，礼貌地将二郎神带走了。 看见再讨不着什么好处，人贩子低哼一声，也就灰溜溜地出门走了。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妇女眼睁睁看见害死自己孩子的人贩子就这样潇洒自在地走了，不由捂脸哽咽瘫在地上，心中悲苦愤恨，却偏偏无可奈何。 宋秋看了一眼人贩子出门的背影，蹲下身子，对妇女认真说道：“姐姐你放心，他一定会得到应得的报应的。” 妇女以为宋秋只是在安慰她，眼泪像串扯不尽的珠链，不住地顺着面颊落下，地在地板上，将地板彻底湿透。 …… …… 二郎神虽然被带走了，但是哮天犬还是自由的。 宋秋从派出所出来，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前面还有一条同样速度不快的哮天犬，像极了出门踏青的年轻大学生。 晚霞垂在天边，一大片云层被霞光照耀，金黄的颜色中带着几分红艳，像瑰丽的布匹，又像染血的白石。 对于此刻的宋秋来说，他更觉得那是染血的白石。 他眼睛时不时地望着云彩，没有去找路，因为有哮天犬在前面领着他。 走在乡间小道上，人烟渐疏。 道路愈见狭窄，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路，到处是荒芜的野草灌木，每一步迈出，都是崭新的一条路。 但宋秋并没有惊讶，因为这样的情形早已被他猜到。 是的，他在追踪那名人贩子。 因为有哮天犬的存在，所以他可以保证一定能够找到人。 宋秋也已经猜到，这名人贩子之所以在那座荒山出现，一定是在附近有个窝点。而人贩子从派出所出来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一定会快速地回到他的窝点，将他在那里的一切痕迹都消灭干净。 很幸运的是，宋秋猜对了。 幸运总是相对的。 宋秋的幸运，也就意味着人贩子的不幸。 当最后一抹晚霞如同一支穿云利箭，垂落到人贩子藏匿的山洞外，宋秋踏着霞光走了进去。 人贩子听到脚步声，恐慌地回头，却愕然发现只有宋秋一个人，噢，不对，还有一条狗。 “只有你一个人？”人贩子的眼睛中暗暗转动着危险的气息，手掌不动声色地在麦秆铺成的床铺上悄悄摸着什么。 宋秋低头对着哮天犬笑了笑，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人贩子说道：“是的，我一个人。” 人贩子蓦地高扬起双手，猖狂地笑道：“那你就留下来，不用走了。” 他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中心正正地对准了宋秋。 宋秋面色不变，摇头说道：“你说错了。” 人贩子紧皱眉头，下意识地好奇问道：“什么错了？” 宋秋的身上猛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就算隔着数米远，人贩子也能够感觉到宋秋身上传来的森森杀意。 床铺上的麦秆、散落在地上的枯草刷刷作响，山洞里零碎的小烁石打在洞壁上发出咔嚓咔嚓的撞击声，山洞中无端地生起了大风。 人贩子被这阵动静搅得惊疑不定，仿佛见了鬼一样，左顾右盼。 “留在这里的人是你，不是我。”宋秋认真说道：“因为你有罪，所以我代天罚罪。” 第八十一章 罪与罚（终） 山洞内风声大振。 洞外的霞光透着亮进来，反倒更让洞内有了暴风骤雨下孤岛的隔绝感。 人贩子手持手枪，大势尽在他执掌，听着宋秋的话，他仰头大笑，因为这番话在他看来非常可笑。 哪有什么罪与罚？ 哪有什么邪与恶？ 哪有什么好人好报，坏人坏报？ 他曾经见过无数好人落寞死去，也曾经见过无数坏人春风得意。 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只会以结果定胜负，以成败论英雄！ 所以，他选择为恶。 他冷眼看着被自己拐来的婴孩在病中无助死去，他残忍打断幼童的肢体只为了让幼童替自己乞讨挣钱，他让无数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心中却充满着病态的快感。 他的笑声足够大，大到已经将山洞里奇怪的风声压了下去。 “别在那里说白痴话。”人贩子用手枪枪口点了点，以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对宋秋说道：“跪下，双手抱头。” 宋秋皱着眉头，一动不动问道：“我跪下你就会饶了我？” 人贩子愣了愣，哈哈大笑道：“小子，现在的大学生都像你一样傻比么？你已经发现了我的巢穴，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既然都是死，那我为什么要跪下？”宋秋歪着头问道，似乎很不解。 人贩子冷冷说道：“你老老实实跪下，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如果你不配合，我会先开枪弄断你的腿，然后折断你的手，锯下你的四肢，然后用小刀一片一片地刮下你肉，再在你的伤口上撒上盐，让你在痛苦绝望中慢慢死去。” “看起来，你干过不少这样的坏事？”宋秋问道，平静的表情下隐隐酝酿着波涛：“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么？” “我曾经将一个快要死去的婴儿丢进围满鲨鱼的水中，看着它们疯狂地撕咬那具还冒着热气的身体，那种爽快刺激绝对令人难忘。”人贩子左手放开手枪，用手撇在嘴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右手依旧扣在扳机上，冷漠地说道：“我做过的坏事只会比你想象的还多的多，别再磨蹭了，你以为我做不出来的残忍事情，我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选择吧。” 宋秋的声线平稳似镜面一般，淡淡说道：“我选择你死。” 人贩子反应极快，就在宋秋说完这话的瞬间，他手中的手枪喷射出火光，嘭地一声，子弹从枪膛里飞了出去。 子弹快，宋秋的速度更快。 他的身形微微晃动，转眼之间，躲过子弹，冲到了人贩子面前。 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人贩子都能感觉到宋秋呼出的空气。 宋秋一只手紧紧捏住人贩子握枪的右手，咔嚓清脆声，那是人贩子的右手手腕被掰断的声音。 “我给过你开枪的机会了，可惜你并没有打中我。”宋秋摇头，似乎对于人贩子枪法不准很不满意。 人贩子的脸上疼出满头的汗珠，他“啊啊啊”地乱叫，眼底滑过阴狠决绝，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柄锋利尖刀朝着宋秋胸口心脏处狠狠扎去。 宋秋的反应速度远超过人贩子的理解，几乎是在他出手的同时，宋秋用他剩下的那只手搭在尖刀上，手指夹住刀身，微微侧转，啪嗒一声，锋利无比、曾经为他划开无数人身体的尖刀就像枯脆的树枝，轻易地断折，落在地上。 折断尖刀的手顺势一拳击在人贩子的胸口，人贩子感觉身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就像暴风雨里的孤舟，随时都有冲出身体的可能。 鲜血从人贩子的口中喷出，溅了宋秋满脸满身。 宋秋毫不在意用手抹了抹脸，将眼睛上的血水擦去，说道：“这一拳是为那个生病的孩子的。” 他两只手握住人贩子已经断折手腕的右手前后两端，就像折断花枝枝干一样，将他的右手反手折断。 人贩子杀猪一样的叫唤起来，两眼翻着眼白。 “可不能让你昏过去没了知觉呢，那是便宜了你。” 看着人贩子将要昏过去，宋秋啪啪两记耳光重重摔在人贩子脸上，让人贩子重新又清醒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折断你手么？因为你刚刚说过要折断我的手，这算是还你的。”宋秋凑到人贩子耳边，轻轻说道，说话间，他两手用力一扯，人贩子的左手也跟着断折。 “其实我很赞成二郎真君说的一句话，这人世间最简单的事情就是一命抵一命，既然那名婴孩儿因为你而死了，那么你也应该用自己的命赔他。” 人贩子痛的意识已经不清醒，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宋秋说的话。 “我本来也只是想让你赔命就完了，可是看到你的样子，听到你说的话，我忽然明白了。”宋秋认真说道：“在那阴暗我未看到的地方，一定有更多的无辜生命因为你而痛苦死去，像你这样的人渣，就算下十八层地狱，在油锅里永世不得超生，也绝对不能够赎清身负罪孽。” “既然这样，你就一定不能轻易死去。”宋秋一掌拍在人贩子的嘴上，一口牙齿瞬间如同碎裂的玻璃，全部炸开！ “这一掌，是为了那位母亲。” 血水从口中疯狂飚射而出，人贩子的叫声已经不似人声，呜咽尖厉，如同山间夜里凄厉的鸦声。 一拳锤在胸口，人贩子的胸口塌陷下去，却没波及到跳动的心脏。 “这一拳是为了那名死去的男孩儿。” 一拳、一拳、又一拳…… “这些是为了那些被你里害过的无辜者们。”宋秋状若疯魔，浑身上下溅满了人贩子的鲜血。 扯住人贩子胸口衣领的手掌松开。 已经不成人形的人贩子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 宋秋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人贩子。 蓦地，他捂住嘴，朝着旁边地上不停地干呕。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画面却是如此的恐怖残忍。 虽然是为了正义，但宋秋明白，一切都已经变了。 不只是身体，他的心态也已经悄然起了变化。 他瞥了一眼狼藉的尸体，心中竟忍不住生出几分畅快来——杀得好！ 刚想到此处，喉间恶心感再度涌起，宋秋又继续埋下头干呕起来。 第八十二章 我心有猛狗，细嗅蔷薇 霞光随着时间散去，山洞里被黑暗占据，然后一道柔和的光线重新照射了进来。 不同于绚丽壮阔的霞光，这道光仿佛情人温柔的手，轻轻地顺着宋秋的脸颊，从眼睑一直抚摸到胸口，是月光。 宋秋停止了干呕，坐在破烂陈旧的废弃报纸上，斜靠在岩壁。 调整好心情后，他将身上沾满血污的外套外裤尽数除尽，接着讨好似地朝哮天犬露出一个谄媚笑容，说道：“犬兄，下面就全仰仗你了。” 哮天犬没好气地翻了两下白眼，“嗷呜”着从口中喷出一朵火莲。 火莲仿佛活物一般，将宋秋脱下的衣衫、人贩子的尸体和满地血污通通烧个干净，连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宋秋见状，放下心来，这样一来，凡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情了，顶多在很久之后，将这名人贩子定做失踪人口。 摸摸哮天犬的狗头（这真的不是在骂人~），宋秋哈哈笑道：“咱们一起比赛跑回去吧。” 除开外套外裤，宋秋里面还穿了一层秋衣秋裤，虽然不算雅观，但至少也有遮拦，因此他也并未感到太多窘迫。 秦江堰离锦官学院大约有二十来分钟车程，对于宋秋来说距离不远，加上晚上人烟稀少，他也放心地撒开脚丫子跑起来。 一人一犬奔跑在没有监控探头的山间夜道，很快就跑回了锦官学院。 正要走进大门，一辆面包车驶过来，准备掉头。 宋秋打算从车子前面过，快走几步，谁知那车子也同时朝前开了两步，宋秋以为那车主打算先走，便停下步来，那车主也以为宋秋要先走，急忙又踩住了刹车。两人就这般诡异地连续同步了几个回合，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妹子要哭的脸庞，只见司机妹子欲哭无泪求饶道：“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这只是辆五菱宏光啊！” 好说歹说，那妹子才相信宋秋确实不是个碰瓷的，战战兢兢地开着她的五菱宏光走了。 回到宿舍，道真和尚已经回到屋里，正提着一个电烧水壶泡茶。 看见宋秋和哮天犬进来，道真和尚挑挑眉，问道：“二郎真君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儿回来？” 宋秋把事情解释了一遍，道真和尚颔首说道：“原来如此，幸好只拘留三天，对二郎真君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想当年，贫僧擅自把一只还没来得及拔牙的杂技团幼虎放归山林的时候，可被他们团长放狗跟踪了一个礼拜呢。” “道真师傅，你这个好像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提的事情吧？”宋秋无语道。 “呵呵，这有什么嘛。来，喝茶喝茶。”道真和尚招呼宋秋过来喝茶，哮天犬种类特殊、口味独特，不喜欢茶这种东西，因此道真和尚也没叫它。 揭开茶盅，茶香扑鼻而来。 宋秋陶醉般闻了闻，浅浅地尝了一口，口中甘甜清爽，舌尖留着一股淡淡清香。 “慢慢喝，这茶好着呢。”道真和尚笑眯眯地说道。 “喔？都有些什么好处？”宋秋闻言好奇问道。 “对男女神仙都有好处。”道真和尚老神在在说道。 “什么好处？能够提升修为？”宋秋追问道。 “不能。” “那是能够延年益寿？” “不是。” “喝了能够消除烦恼？” “消除烦恼你需要喝酒。” “那是什么作用？”宋秋挠着脑门儿，想不出来答案。 只见道真和尚不慌不忙地提着电烧水壶给宋秋续了一碗茶，放下电烧水壶，从容淡定地慢慢说道：“这茶解渴。” 宋秋瞪着眼睛瞧了瞧道真和尚，又看了看自己，泄气说道：“要不是和尚你比我强太多，我敢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道真和尚呵呵一笑，也不生气，将茶盅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悠悠说道：“休息吧。” 这一夜宋秋盘腿坐在屋中冥想打坐，这里不同于江城，要是大半夜出去练逐月功在学校里被人看见了，明天宋秋就能上锦官学院的十大传奇校园鬼故事系列，后天就能在巴蜀广播电台的深夜鬼故事里成为主角男一号。 好在宋秋这时候已经修到了练气上阶，对逐月功的需求一天比一天弱，他准备回去之后，就用这个月的一万积分的工资兑换一门新功法。 第二天一大早，道真和尚又不知所踪，宋秋看和尚出门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给哮天犬放了盘烤肠，旁边还留着鸡蛋牛奶，就穿好衣服出门训练去了。 等他训练回来，拉开房门，顿时傻眼了。 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哮天犬的影子？ 他像找捉迷藏一样，四处翻找，甚至连床铺底下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哮天犬。 宋秋坐回到床上认真思索可能性，屁股下哗啦啦的纸声响起，宋秋抬起来一看，竟然是哮天犬留下的纸条，还是用的正楷！ 纸条上这样写着：“宋小子，狗爷我走了，不用找狗爷。如果狗爷没回来，给老杨提一句，就说狗爷去追寻真爱了。” “狗爷一直以为不会遇到真挚的爱情了，可是今天，狗爷突然心血来潮，算准了我将遇上一生的真爱，所以狗爷决定追随狗心，出去寻找真爱。” “别看狗爷长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其实狗爷的内心生出一直住着一只猛的不行不行的猛狗，在那墙角，细嗅蔷薇。” 宋秋看着纸条，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这条狗居然私奔了！ 第八十三章 寻找哮天犬 宋秋从小看过葫芦娃打妖精、听过诸葛亮草船借箭、见过大变活人的戏法……好吧，以上都和哮天犬私奔没有半毛钱关系。 总之，宋秋此刻很震惊，很无语。 都说单身狗、单身狗，什么时候狗也要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了？ 如果只是暂时出走，宋秋还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哮天犬这种神犬，是可以在人间横着趟的主儿，就算冲到白宫去追着川普屁股咬，灯塔国也拿它不会有任何办法。 可是从哮天犬的字里行间，能够明显的看出来，这条狗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要是二郎真君从看守所出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以他那暴脾气，说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宋秋赶忙拿出电话，拨打给了杨所长。 昨天临走前，杨所长给宋秋留了一个自己的电话号码，好方便宋秋以后有了新的线索和他联系。 杨所长对宋秋和二郎神都很欣赏，也很喜欢，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那名妇女剩下的一个儿子恐怕也活不下来了，这种见义勇为的好人，在如今的世道已经越来越少了。 “喂，你好。”杨所长接起电话。 “杨所长，您好，我是昨天和您见过的宋秋。”宋秋客气说道。 “啊，是小宋啊，你好，你好。”杨所长一下子想起来，看来对宋秋的印象也不浅：“你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这倒没有。”宋秋停顿了一下说道：“杨所长，我给您打电话是想求您帮个忙。” “喔？你说来听听。”杨所长没有一口回绝，毕竟这个世界既然好人已经不多了，如果不是特别为难，杨所长不介意给好人们帮点忙。 “昨天杨戬那条狗您还有印象么？”宋秋问道。 “有印象。”杨所长对那条狗印象还挺深刻的，据说就是它找到了男孩儿，他还特意找杨戬要过，打算弄到派出所来训练成警犬，可惜被杨戬一口回绝。 “是这样的，那条狗今天早上在锦城学院这边突然自己走不见了，你也知道它是杨戬的爱犬，如果杨戬从看守所出来，看到那狗不见了，一定会很伤心，所以我就想您认不认锦城学院这边的警察，让他们帮我调街边探头的视频监控找找看？”宋秋客气说道。 “这个啊，虽然事情小了些，不过帮助人民群众，是咱们警察应尽的义务和职责，我和他们说说，应该没问题。”杨所长在电话里说道。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杨所长就回电话过来：“小宋，我已经和锦城学院的派出所联系好了，你去他们派出所直接说找高所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杨所长。”宋秋大喜说道。 挂掉电话，宋秋用手机导航搜索了一下锦城学院派出所的地址，一溜儿小跑没几分钟就到了。 “您好，警察同志，请问高所在吗？”宋秋走进派出所，正好碰见一名警察要出来，他忙礼貌地问道。 “哦，你找高所长啊，二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就是了。”警察说完就走了。 宋秋上楼，来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从里面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宋秋推门进去，笑着自我介绍道：“高所长好，我是宋秋。” 高所长笑着伸手和宋秋握了握，说道：“老杨都给我说过了，我这就给你调监控。” 通过认真细致地查阅监控，宋秋终于确定哮天犬是朝着离青城山不远的一处山上行去。 高所长看着那座山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宋秋看见高所长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高所长，这座山有什么问题么？” 高所长闻言摇摇头，不确信地说道：“问题……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最近这座山上的村民老是报案说，在山里看见了老虎，我们所高度重视，出动过几次，可是别说老虎了，就是条狗都没有找到。”高所长解释道。 宋秋心想：老虎不知道，至少现在能在山上找到狗了。 “谢谢高所长，那我就不打扰了。”宋秋告辞出了派出所，往视频里的那座山跑去。 因为是大白天，来往车辆行人都不少，宋秋也就有意收敛了速度，以一种正常人能够接受，但实际上仍旧很快的速度飞快地奔跑着。 大约半个小时后，宋秋终于到了那座山前。 沿着曲折蜿蜒的泥巴路朝山上走去，宋秋路过一间农舍的时候，还听见里面老夫妻两个骂道：“都说了这山上有老虎，怎么就没人信呢？警察你找不到，就多找几次啊，老头子一把岁数的人了，还会骗你们不成？这天天提醒吊胆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那妻子接口道：“可不是吗？咱家老母鸡都被老虎吓得不敢下蛋了。这老虎时不时地出来晃一圈，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先借住到亲戚家去了。” 宋秋一怔，哟呵，这山上还真有老虎？ 他继续朝山上走，一边寻找哮天犬的踪迹，一边想着如果碰见老虎，自己就把老虎打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噢，不对，现在老虎是保护动物了，可不比武松那会儿，自己要是敢打死老虎，说不准明天就进去和二郎神一块儿做伴了。 几只鸟儿振翅惊飞，枝叶间簌簌作响。 和萧瑟冬季完全相悖的青翠竹叶偏偏落下，望着地上覆盖了半面黄褐色泥路的竹叶，宋秋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片竹林。 世间凡事都不能想，一想就容易巧合。 他刚挠着头琢磨完老虎的事情，再抬眼，就看见竹林间蹿出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老虎踱着步向宋秋慢慢走来，低吼一声，虎视眈眈地盯着宋秋，露出口中一口森森的锋利牙齿。 宋秋面色不改，在原地驻足不动，暗中运转逐月诀，准备和老虎搏斗。 噼里啪啦一连串细碎声音传来，就像是少年夜里骨头生长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更加密集集中，更加响亮。 但宋秋很惊讶。 因为他已经深入到山里，这里除了风和叶，鸟儿、老虎、那条发情的狗和他自己的声音外，不应该再有其他声音。 他望着面前，眼睛里越来越诧异，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八十四章 遇见了一个假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安静的竹林间。 声音愈渐急促，听着声音宋秋想起小时候家里奶奶给自己炒的糖豆。 但很明显，那不是炒糖豆的声音。 宋秋望着对面不远处的吊睛白额大虎，忽然间想起了童年时候看过的数码宝贝，此刻这只老虎像极了亚古兽进化成暴龙兽时的样子。 是的，声音都是从这只老虎的身体里发出的。 准确地说，是从老虎的脊柱里传出的。 老虎的四肢渐变细长，老虎头上威严的“王”字也如入了水的字，融化成了淡淡的一团黄。 接着，老虎站了起来。 是的，它的两条后足化成了双腿，前足变作了双臂，就像人一样站了起来。 或许应该把“像”字去掉。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人。 看到那“人”，宋秋的嘴巴张大的可以吞下一颗鹅蛋。 宋秋见过神仙，见过修仙者，最近还见过鬼，如果只是老虎变成人，一只妖怪，也不会让他如此惊讶诧异。 关键是那“人”的样子，让宋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人宋秋非常熟悉。 熟悉到今天早上才见过。 是的，这老虎变成了道真和尚！ 竹林无风。 林鸟惊走。 宋秋和老虎变化的道真和尚相视而立。 如果不是这老虎变化的道真和尚满身结实壮硕如健美力士的夸张肌肉和眼睛中时不时爆绽出的暴戾神情，宋秋一定会把它当做真正的道真和尚。 “修仙者，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立即滚！”宋秋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假道真和尚就恶声恶气地吼道。 宋秋看着假道真和尚的眼睛，那里面满满溢着对人类的厌恶和痛恨。 “我是来找人……不，找一条狗的。”宋秋说道。 假道真和尚目光闪烁，说道：“这里没有什么狗，修仙者，你听不懂本尊的话么，还不快滚，真想让本尊吃掉你？” 宋秋皱眉说道：“你又不是本地山神、土地，有没有狗，你说说就能算么？” 假道真和尚闻言大怒，大声说道：“说过没有，就是没有，竟然敢怀疑本尊。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就怨不得本尊了！” 话音未落，假道真和尚双手抓住两边粗壮坚韧的绿竹，向宋秋一挥，两根绿竹拔地而起，朝着宋秋头顶狠狠砸去。 宋秋猛退几步，两根绿竹重重地砸在泥巴土地上，扬起了漫天的竹叶。 刚从枝上落下不久的青翠竹叶混杂着早已干枯的枯黄竹叶盖过了宋秋的双眼。 在这漫天的纷舞竹叶中，两根绿竹扇着刺耳震天的呼呼风声再度当头砸向宋秋。 宋秋这次做好了准备，双手接住两根竹干，用力往自己身后拉扯。 两股巨力交汇在两根竹干的正中心，啪嚓啪嚓，两根竹子从正中间裂开，仿佛被撑爆了的衣服，原本浑然一体的竹身破裂成了一条条细长的竹片。 “好力气！你这修仙者倒有几把刷子。”假道真和尚嚷道。 宋秋和假道真和尚手上同时使力，喀喇两声响，两根竹干倏然断裂。 两人分退两步，假道真和尚剑眉一挑，双手向两边竹林扇动，瞬间十数根竹子随之伏倒，像十数把凌厉无比的镇山棍，指着宋秋打去。 宋秋脚下步伐晃动，身形躲在交错攻来的竹影之间，数次都是险之又险地与竹棍擦肩而过。 踏踏踏地大步冲刺，宋秋御使逐月功，瞬息之间来到假道真和尚的面前，右拳接着这股大力锤出。 假道真和尚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手掌，想要用手掌接住。 哒的一声，拳掌交击。 假道真和尚一动未动，宋秋则倒退了两步。 假道真和尚面色凝重说道：“修仙者，你很厉害，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说话间，假道真和尚的左手手掌间裂开数条细小伤口，顺着手指指节，滴落在地上。 “看你这样子，它是真在这里。”宋秋不想在莫名其妙的继续打下去，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这种修为怎么可能为难的了它？” 假道真和尚冷笑说道：“这可不一定，你们人类狡猾的很，尤其是修仙者，忒不是东西。” 看他的样子，对人类和修仙者都有极深的偏见。 宋秋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对修仙者抱有这么大的仇恨，为何还要变化成一个修仙者？” 假道真和尚一愣，大怒说道：“你能够和道真菩萨相提并论？菩萨虽然尚未成佛，但那只是他刻意克制，真要一心求证佛果，那他早就已经位列天界诸神佛之列了。” 听完假道真和尚说的话，联想起昨天喝茶时候闲聊过的事情，宋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猜测，试探问道：“你不会就是道真和尚救过的那只杂技团幼虎吧？” 假道真和尚瞪着圆铃般的眼睛，闷声闷气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果然如此！ 宋秋见猜对了，正准备将自己和道真和尚的关系和盘托出，远方传来几声狗吠。 假道真和尚两条眉毛皱的像是三峡狭窄的峡谷口，仅留出鼻梁正上方的一点空隙。 踟蹰地原地来回走了两步，那犬吠声再度响起，这次更急促了几分。 假道真和尚恶狠狠地盯了宋秋一样，垂下头不去看他，指着通往竹林深处的道路，粗着嗓门说道：“里面让你进去，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进去！” 宋秋耸耸肩，不以为意。 他循着先前声音发出的方向向前走去。 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竹叶顺着远方拂来的清风微微起伏，如同一片翻着绿色波浪的海洋。 宋秋远远地就眺见哮天犬趴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同一个方向，眼神闪着宋秋只在人类眼中看到过的爱怜、热切。 那里被一片稠密的竹子挡住，宋秋看不分明。 走近几步，宋秋终于看见那里同样趴在一个动物。 黑白相间，毛茸茸的，显得圆润可爱、憨态可掬。 只是这种动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秋纳闷想道。 第八十五章 又萌又猛 宋秋小时候曾经听过一首歌唱道：“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歌词作者疯狂的想象，可是今天看到哮天犬的样子，才明白爱情这种玩意儿真的可以跨越种族的。 望着那个趴在地上，朝自己这方向露出个圆滚滚白屁股，耸着小短尾的可爱小家伙，宋秋不禁摇头慨叹世事奇妙。 谁能想到，数千年来，一直孜然一身、逍遥天地的哮天犬居然会为了一只熊猫动了真情？ 小熊猫的脑袋在地面上来回拱动，将地上竹叶拱的四处飞散。 胖嘟嘟的小家伙嘴里嚷着“啊咿”、“啊咿”的叫声，侧过脑袋，黑眼圈包裹的小眼珠眨动几下，一只爪子抓住一片地上的叶子直往嘴里塞。 小熊猫吧唧吧唧地吃着竹叶，露出身子底下压着的一个圆球。 圆球浑圆一体，比一般人的手掌稍大，呈橘黄色，因为沾上了不少灰尘，颜色便显得有些沉。 宋秋饶有兴味地看着小熊猫吃竹叶，倒也不急着和哮天犬说话了。 吃完竹叶，小熊猫一抹嘴巴，两只爪子伸到身子底下将圆球掏了出来，脑袋在圆球面上来回拱动，萌萌哒的样子让宋秋忍俊不禁。 “宋小子，别光盯着狗爷的妞儿看，给你说了狗爷寻找真爱来了，你怎么还跟着跑来了？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电灯泡么？”哮天犬还挺时尚，知道电灯泡这个词。 低沉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脑海，宋秋吃了一惊，开口说道：“犬兄，是你在跟我说话么？” “废话，不是狗爷我，还会有谁？”哮天犬瞪着宋秋，嘴巴根本没有一点变化，声音直入宋秋脑海。 “可是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这样说过话，我还以为你不会人类的语言呢？”宋秋迷惑问道。 哮天犬眼皮朝上翻，用意念说道：“就像是平时你说话一样，你会鹰格里洗，为什么平时还是只说华夏语？” “更何况，你见过一个文明开化的现代人会为了和猩猩交流而学猩猩说话的么？”哮天犬高傲地说道。 合着宋秋在哮天犬眼里，就是一个只会捶胸顿足、嗷呜嗷呜乱叫的长毛猩猩。 宋秋敢发誓，如果他能打赢这条狗的话，他现在一定已经把它吊起来用鞭子抽了。 和哮天犬说话，实在太伤人格尊严了。 听见宋秋说话的声音，小熊猫转回头望了宋秋一眼，口中“啊咿、啊咿”地叫唤的更厉害了。 扭着胖圆身体，小熊猫两只爪子推着圆球向宋秋爬去。 原本一脸高傲的哮天犬立刻咧开嘴，两只狗眼眯成一条缝，逢迎着想要把脸凑到小熊猫面前。 小熊猫看也不看它，软乎乎的肉爪子一掌拍在哮天犬脸上，哮天犬两眼跟个对对眼一样，两只眼珠朝中间一挤，脑袋眩晕着转了两圈，噗通一下，居然被拍晕了。 宋秋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深深地为哮天犬感到悲哀。 当你爱上一个妹纸，想要热脸凑过去套近乎，却转瞬间被妹纸毫不留情地一掌甩翻，这真是人世间莫大的悲哀，啊呸，这真是狗世间莫大的悲哀。 同时，宋秋也不由感叹，明明一个靠实力可以占据食物链顶端的凶猛生物，偏偏要靠卖萌来混生活。 这就好比一个武打冠军却坚持要靠演小清新、文艺范儿混迹演艺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梦想？ 也不知道为何，对哮天犬不理不睬、冷漠无情的小熊猫在面对宋秋的时候，竟然出乎意料的亲近。它的两只小眼睛萌萌地朝宋秋眨了眨，嘴上叼住圆球，就像跨障碍物一样从哮天犬身上踩过去，伸出短短的小手臂，想要宋秋抱抱。 宋秋微笑着把它抱起来，顺手抄住从它嘴里落下来的圆球。 圆球热乎乎的，和周围的寒冷气息形成鲜明对比，也难怪小熊猫抱着圆球不放了。 “小家伙，听的懂我说话么？”宋秋轻柔抚摸着小熊猫的毛发问道。 “啊咿！”小熊猫高兴地举起一只肉爪，就算胖的没有脖子，宋秋也能看出它是在点头。 “真聪明，那你有名字么？”宋秋笑呵呵地问道。 小熊猫收回肉爪子，含在嘴里，困惑地盯了宋秋一眼。 宋秋看见小熊猫在自己怀里不安分拱动，肉肉的小嘴一直往圆球面上凑，想要用牙齿去咬它，灵机一动说道：“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你这么爱啃东西，就叫你胖吃吧？这个名字喜欢吗？胖吃胖吃~” 小熊猫把圆球塞到肚皮上，靠宋秋和它的肚子将圆球夹住，然后伸出双爪用力地拍了两下，嘴巴里欢快地叫着，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看到小熊猫如此可爱，宋秋让小熊猫把圆球像衔苹果一样衔住，接着将它举得高高地。 小熊猫被宋秋用双手托着，在空中左顾右盼，兴奋极了，衔着圆球的脑袋欢喜地上下摆动着。 “宋小子，我警告你，快把她放下来，不准占她便宜！”哮天犬的声音突兀地从脑海中响起。 宋秋循声望去，只见哮天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用看情敌的眼光一脸警惕地狠狠剜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宋秋就可能干出某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宋秋哭笑不得地看着哮天犬，这条狗危机感还真是强烈，真以为自己是个连熊猫都不放过的大变态么？ “你不会以为我也会爱上它吧？”宋秋问道。 “这可说不准，她这么可爱的，世间没有多少物种能够抵御她的迷人魅力。”哮天犬冷哼一声，“你怎么还抱着她！别让狗爷我发火了，狗爷我年轻时候可是因为暴脾气，得了一个江湖绰号，叫做‘狂小狗’，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有多恐怖，是你惹不起的！” “啊咿！”小熊猫貌似不满地向着哮天犬叫唤了一声，两只手爪子在空气中快速地比划着什么，霸气侧漏的“狂小狗”哮天犬顿时谄媚地笑着，伏着狗头，讪讪不敢再威胁宋秋了。 第八十六章 青城，倾城 哮天犬的狼狈样子让宋秋撇撇嘴，这条狗也就在自己面前嚣张一下了，看看这货在二郎神和小熊猫面前的样子，就一个字形容——怂。 “跟我回去吧，二郎真君要是从看守所出来，发现你擅自跑了，指不定多生气呢。”宋秋说道。 这句话他说着，感觉很别扭，非常的不协调，就像孙大圣摆地摊套圈，最后被城管收缴了一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狗爷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轻易反悔的狗么？”哮天犬很傲气地回道。 宋秋不管它，低头抚摸小熊猫的脑袋，说道：“胖吃，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熊猫正在玩耍着手中的圆球，听到这话，抬起脑袋，举起手中的圆球，模仿宋秋的话，嫩生生地开心叫道：“胖吃胖吃。” 就算听不懂，宋秋也明白这一定是肯定的意思。 宋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哮天犬，没吱声。 哮天犬垂头丧气地在宋秋脑海中说道：“算你狠，狗爷我跟你走，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 宋秋得意笑道：“当然是因为我帅啊。” 哮天犬抬头鄙夷扫了他一眼，传声说道：“得了吧，就你这样的，都快赶上津塘的包子了。” “什么意思？”宋秋一脸懵逼。 “狗不理啊。”哮天犬脑袋偏到一边去，非常嫌弃说道。 脚步声响起。 老虎变化的假道真和尚走了过来。 看到宋秋抱着小熊猫，假道真和尚吃了一惊，失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哮天犬朝假道真和尚吠了几声，假道真和尚愣道：“什么？你们要跟这个狡诈的修仙者一起回去？” 哮天犬又叫了几声，假道真和尚这才怏怏说道：“好吧，好吧，你们去吧，我就留在这里修行，等什么时候我修成了大道，我再去找你们。” 宋秋想起山下那对夫妇的对话，忙说道：“这位老……虎兄，你能不能别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啊，搞得他们鸡犬不宁的。” 假到真和尚闻言冷笑道：“鸡犬不宁？我不把你们人类吃掉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宋秋劝道：“你这样迟早会引来世人，说不定还会有修仙者，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假道真和尚不屑说道：“就是要让他们来才好，正愁没机会报我当年的一箭之仇。” 胖吃在宋秋怀里费力扭了半天，终于把身体调整到侧对假道真和尚的方位，朝假道真和尚呲牙咧嘴，嚷嚷了几声。 假道真和尚无奈说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开口了，那我答应这小子，以后就不下山去惊扰人类了，就算他们上山来，我也尽量躲着，这样总可以了吧！” 胖吃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要带小熊猫下山，所以宋秋必须想一个办法，在不惊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将小熊猫带走。 他想到山下那户农家，便飞快地跑下山，敲开农户的门，向那对夫妇要了一个麻布口袋。 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本来不打算收宋秋的钱，被宋秋硬塞着给了五十，争执了好久，实在争执不过宋秋，这才只能勉强收下，看宋秋要上山，他们还好心地提醒宋秋小心山上的老虎，如果能够不上山是最好。 跑回山上，宋秋小心翼翼地将小熊猫抱进麻布口袋。 胖吃坐在麻布口袋里面，仰头好奇地望着宋秋，又望了望天空和四处的竹林，仿佛从麻布口袋的袋口处向外望，有一种别样的美丽视角。 宋秋弯下身，笑着点了点小熊猫黑色的鼻子，说道：“胖吃，忍着一点，可能有些闷，在里面别叫唤，小心等会儿被人发现了。” 胖吃懂事地点点头，摆出一个大字形，享受地躺在麻布口袋底部，一动不动。 宋秋将麻布口袋的拉链拉上，留下一条小缝给小熊猫透气用。 他提着麻布口袋，和哮天犬往山下走去。 走在山道上，宋秋问哮天犬说道：“那老虎是怎么回事，是道真和尚救过的那只幼虎吧？” 哮天犬慵懒的声音响起：“没错，就是那只。他从杂技团逃跑出来以后，或许是因为吸取了几分小和尚的仙气，它竟然迅速地修炼成了妖精。结果不小心让一名修仙者发现了，打算把它捉回去，剥皮抽筋炼丹药，险险才让它侥幸逃脱了。从此之后，它就一直记恨着除了道真和尚之外的人类和修仙者。为了铭记道真和尚的恩情，这老虎便将自己人型化身的模样弄成了道真和尚。” 宋秋喃喃说道：“还好道真和尚不卖方便面。” 走在下山的山道上，宋秋侧头向远处眺望。 据说绕过眼前这几片山，不远处就是名扬天下的青城山了。不知道为何，那青山绿树、重峦叠嶂之间，宋秋总感觉有些阴冷森寒。 或许只是错觉吧，宋秋将自己衣服的拉链拉到脖子最上面，这样想道。 …… …… 宋秋在下山，有人却在上山。 与宋秋数山之隔的青城后山，宋秋曾经在江城见过的黑袍男人正在登山。 和寻常的山间小石路不同，黑袍男人脚下只有微湿的野草、随意生长的灌木和爬满刺角的荆棘，很是难走。 因为他走的是一条没有路的路。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成立：没有路的地方，便没有人走过——至少说，很少有人走过。 被参天巨树遮挡了阳光的原始森林中，黑袍男人意态自在轻松，仿佛在自己后花园散步一般。 这条路他从没走过，但是他的脑海中早已经把要走的这条路线牢牢记忆在脑海中。 黑袍男人自信，就算是得了失忆症，把老婆孩子都给忘记了，也绝对不会忘记这条路线。 这条路线在北邙山里已经秘密传承了千年，从没有人真正地走过，直到今天。 黑袍男人的眼神很坚毅，隐隐露出些期盼。 北邙山千年的期许，马上就要实现了。 他如何能不期盼、激动？ 青城，倾城。 第八十七章 青城亦倾城 青城山，世人皆知其“青城天下幽”之名，却罕有人知，这“幽”之一字不只指的幽美幽静，更有幽森幽怖之意。 相传，轩辕黄帝时，九黎族首领蚩尤战败身死，其属下将领带领一支军队驱赶十万幽魂来到青城山下，祸乱蜀中。 被轩辕黄帝封拜为“五岳丈人”的宁封子以己身为封印，付出锦官城大半百姓性命的代价，才将十万幽魂镇压封禁在青城山中。 此山原本无名，因宁封子倾一城之力，镇压幽魂，方才得名倾城山，后口口相传，不知何时被改作了青城山，这份传承也在战火中失了记载，仅有为数不多的修仙者从旧时典籍中才得知了这段往事。 黑袍男人不知道这段往事的真伪，但他知道青城山下的确镇压了十万幽魂。 他就是为此而来。 早在千年之前，北邙山的先辈祖师们就已经得知了青城山下镇压幽鬼的事情，并且曾经亲赴此地，亲眼目睹了封印所在之处。 其时天下修仙道统已被昆仑天宫执掌，主修鬼道的北邙山日渐衰微。 为了驱使青城山下的万鬼为己所用，击败昆仑天宫，复兴壮大北邙一脉，北邙山的祖师们费尽心力，想要解开封印，奈何此封印太过强大，纵是已过数千载岁月，仍旧不是北邙山这点弱小积淀可以强行破除的。 为了不惊动镇守此处的青城派，北邙山的祖师们只能憾然离去，其后数十年，北邙山十位祖师以十年阳寿为代价，终于算出封印松动的时间。 这段旧事一直被作为门派最重要的秘密，由北邙山历代掌门所掌握。 黑袍男人也是在其师父临死前接替掌门之位后，才知晓的。 想起他的师父，黑袍男人的眼中就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他的师父就是因为擅自熔炼凡人灵魂，被昆仑天宫察觉，派出门人剿杀，受重伤而死的。 黑袍男人走进一个石洞。 他双手升腾起紫色的电光，将洞里的黑暗驱散。 石洞的岩壁上长满了潮湿滑腻的青苔，从洞里最深处隐隐传来的微风中，带着股湿意。风中那细小不可见的小水珠沾上皮肤，便生出不可抵御的阴寒感觉。 感受着手臂上的寒冷气息，黑袍男人的眼睛愈发明亮。 沿着狭长阴冷的石洞隧道向前走去，坡度渐渐陡峻，一路往下，就像是走在通往地府的道路。 不知道行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扇紧紧合闭的石门，石门上挂着一道褪色桃符。 望着那道符面已经裂开微小纹路的桃符，身周的寒意愈加凛冽肃杀，黑袍男人阴沉一笑，轻声说道：“快了，还剩三五日，这封印就该松动了。我以秘法引导万鬼逃出之日，便该是改换新天之时，什么昆仑天宫、真武传人，到时候都给我通通去死吧！” …… ……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宋秋没有选择坐车或者跑步，而是老老实实地拎着麻布口袋，慢慢行走在回去锦官学院的路上。 他手里的麻布口袋上，写着“锦官兴旺饲料有限公司”几个大字，看起来就和平时农夫农妇装鸡进城的袋子有些相似。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少了因为胖吃在口袋里随意翻动而引来的异样眼光，没有人会想得到，这只口袋里装的不是一只鸡，而是国宝大熊猫。 进入学院，朝宿舍楼方向走去。 宋秋居住的宿舍楼位于学校的最东端，需要经过一个学生食堂才能够到达，因为大学生运动会的缘故，这个食堂目前已经成为了运动员和教练员的专用食堂，宋秋吃饭也是在这里解决。 刚走到食堂的门口，宋秋正准备往前走，旁边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他拦住宋秋，心急火燎地责备道：“你怎么才回来，这都快到晚上了，手脚还能再不利索点么！” 宋秋睁大眼睛望着这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还没等宋秋说话，中年人又大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啊？赶快把鸡送到厨房去，要是耽误了我的运动员进补，看我给不给你们付钱！” 宋秋这下听明白，他是被人误会，当成鸡场给运动员送鸡的送货员了。 中年人双手叉腰，说话颐指气使，望向宋秋的眼神满是轻慢蔑视，离着宋秋远远地站定，仿佛宋秋和这只口袋都肮脏无比，根本不能和他有半点接触。 看到宋秋还站在原地不动，中年人口气更加不耐烦：“瞅你这模样，笨手笨脚的，让你送只鸡速度都这么慢。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点送进去啊。厨房走这边，快走快走，站着发什么呆？” 看他那样子，如果不是嫌弃口袋上可能沾了鸡屎秽物，太脏太臭，只怕现在已经把口袋抢夺过去了。 宋秋正准备解释，身后传来刘洋的声音：“宋秋，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人看清刘洋的样貌，微愣之后，阴阳怪气说道：“刘教练，几个月不见，看不出来圈子越混越广了啊，连鸡场送鸡的小哥都认识。” 刘洋一怔，问道：“郝教练，你在说什么，什么送鸡的小哥？” 郝教练指着宋秋说道：“他不就是鸡场专门负责送鸡的小哥么，你以为是谁？” 刘洋闻言冷笑道：“郝教练，你不只年纪大了，连眼神和脑袋都不好使了，宋秋明明是我的队员，你偏要说他是鸡场的送货小哥，要我说，你有病就要赶快去治，耽误不得。” 宋秋站在一边，听两人一上来就是唇枪舌剑，硝烟弥漫，顿时明白这两人定然是熟人，而且看这语气，旧日的恩怨不会小。 郝教练认真打量了宋秋一番，突然弯下腰，捧腹讥嘲笑道：“你队员就这样子？灰头土脸的，和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有什么区别？喔，是了，石景受伤后，你找不到能够替代的运动员，所以得了失心疯，随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农民来，滥竽充数，是不是啊？哈哈哈，刘洋啊刘洋，你这次可真是笑死我了。” 第八十八章 赌约 石景就是游泳队先前受伤的那名王牌选手。 作为刘洋的老对头，郝教练一直都非常关注江城大学游泳队的情况，因此早已知道石景韧带撕裂，无缘本届比赛的事情。 宋秋今天和老虎精变化的假道真和尚激战了一场，衣服上全是尘土和褶皱，看起来倒真挺狼狈的，再加上拎了一个土里土气的麻布口袋，因此才会让郝教练觉得他是干粗活的小工。 刘洋皱眉看着宋秋，别说郝教练嘲笑了，刘洋自己都觉得有些看不过去，不过当着死对头的面，刘洋只能装作没看到，继续和郝教练吹胡子瞪眼：“哼哼，既然你看不起我的队员，那敢不敢和我来赌一把？” 郝教练感兴趣地扬眉说道：“说说看，怎么赌，赌什么？” “当然是赌这次比赛的成绩了，既然你看不起宋秋，那么我就赌你的队员里没有能够战胜他的。”刘洋斜眉说道。 郝教练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刘教练，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队员可是奔着冠军去的，你真要和我赌么？” 刘洋淡然说道：“正好，宋秋的目标也是这个，他会参加4*100米团体接力和100米个人单项两项赛事，如果两项赛事中有一项他输给了你的队员，都算我输。” 郝教练愣住了，重新看了一眼宋秋，说道：“看来你对这小子信心很足啊，不过盲目的自信就是无知，我希望刘教练你到时候可不要太过丢脸哦。” “自然不会。”刘洋很淡定，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宋秋在训练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有多么的强大，强大到足以碾压这次参赛的所有选手。 郝教练点点头，又说道：“赌什么你定了，那就由我来定赌注。” “可以。”刘洋说道。 “谁输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上叫爸爸，你觉得这个怎么样？”郝教练似笑非笑。 刘洋眼中绽出一点精芒，颔首道：“求之不得，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 两位教练立下赌局，宋秋在一边听到，不由苦笑无语。 这两个人年龄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定下这种荒唐幼稚的赌局，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之恶劣，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可以想见，这次赌局的胜者，一定会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完全压着输掉的那一方，让对方抬不起头来。 郝教练冷哼一声，转头走回了食堂。 刘洋则转过头看着宋秋手里提的麻布口袋，蹙额问道：“你这手里拎的什么，不会真去附近山上逮了一只野*******宋秋拍了拍口袋，示意里面的胖吃安静别乱动，讪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教练你也知道，我是巴蜀本地人，这里朋友比较多，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小宠物，让我带到江城好好养着。” 刘洋狐疑地盯着麻布口袋上“锦官兴旺饲料有限公司”十个大字，困惑问道：“现在送宠物不都应该拿个小笼子关上么，还有拿麻布口袋装的？” 宋秋打着哈哈说道：“他手里正好没有那种小笼子了，所以随便找了个麻布口袋给我装上，反正只是一会儿时间，回了宿舍就放出来了，没什么关系。” 刘洋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嘱托道：“比赛前你可千万小心点，别乱走，别乱吃东西，小心别受伤了。” 和刘洋告别，宋秋拎着口袋走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下，从楼上传来清越悠扬的竹笛声，宋秋想起多次在梦里听到过的那曲调，心中终于确定了吹笛子人究竟是谁。 走上楼，打开房门，门里面道真和尚果然正拿着一支竹笛认真吹奏着，听见宋秋进门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待一曲终了，道真和尚才回头说道：“你回来啦。” 看到宋秋从大麻布口袋里抱出一只圆乎乎胖嘟嘟的小熊猫，道真和尚诧异说道：“你别告诉我，这只小熊猫是你今天跑去熊猫基地偷的。” “嗨，当然不会了，这个小家伙叫做胖吃，是被哮天犬正在追求的女神呢，胖吃，快给道真师傅打个招呼。” 宋秋捏着小熊猫胖吃的爪子，像只招财猫一样向道真和尚打招呼。 小熊猫学着宋秋的语调，欢快地呀呀叫着：“胖吃、胖吃。” 道真和尚认真盯着小熊猫看了一阵，表情严肃说道：“这只小熊猫不简单啊，身上灵气缠绕，依照天界的定义，已经属于灵兽一类，或许再过不了多久，灵识开化，就能变身成人了。” 变身成人，是绝大多数妖精是否强大的判定线，能够变身成人的妖精，意味着在神仙眼中，它们已经成为和修仙者拥有同等地位的存在。 宋秋指了指胖吃手里的圆球，说道：“会不会和它手里的这个圆球有关。” 道真和尚看着圆球，咦了一声说道：“这个圆球有些奇怪，我竟然看不透。” 宋秋转头问哮天犬：“犬兄，你知道这个圆球是什么吗？” 哮天犬拿狗眼乜着他，声音在宋秋脑海中响起：“我是海尔兄弟么？” “不是。”宋秋一头雾水，照实答道。 “我既然不是海尔兄弟，当然不会知道了，要不你去找蓝猫问问？”哮天犬狠狠地鄙视了宋秋一把。 宋秋差点被哮天犬噎个半死，好不容易理顺气，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傲娇毒舌的单身老狗。 “看来咱们只有等二郎真君回来，叫他辨识辨识了。”宋秋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圆球不简单，隐约还有些亲切感。” 道真和尚颔首说道：“看起来小熊猫能够蜕变成灵兽，应该和这个圆球脱不了干系。” “对了，道真师傅，原来之前我吹过的那首曲子，是你编排的？”宋秋指着道真和尚手里的竹笛问道。 道真和尚举起竹笛，默然看了半晌，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何必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或许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道真和尚岔开话题说道：“明天你训练完，跟我一道去青城山走一遭，那里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宋秋顺着道真和尚的目光望去，在天地交汇之间，一片朦胧雾气将青城山彻底罩住，昨天依稀还能看见半分山的轮廓，今天宋秋极目远眺，却还是看不见半点山影。 第八十九章 议青城 虽然宋秋是巴蜀本地人，但巴蜀很多名胜古迹他都没有去过，青城山也不例外。 这还是宋秋第一次来到青城山。 宋秋跟着道真和尚进山、上山，道真和尚似乎对青城山很熟悉，竟然越过了青城山喧闹的景区，直接从一条无人的小径上了山。 “你来过这里？”宋秋问道。 道真和尚拄着一根古朴拙旧的登山杖，指着前方丛林深处，说道：“我虽然没来过，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 宋秋摇摇头，对道真和尚深沉玄奥的话语不能理解。 行走在山间，和外面的肃杀世界完全不同，宋秋只感觉草是青的、树是青的、山是青的，就连天空都是青的。 望着青绿色的天空，宋秋神情微惘。 道真和尚看见宋秋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你想的没错，我们已经走进青城山的结界了。” 但凡有修仙门派坐镇的地方，都有结界存在。 所谓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凡人误入的屏障。结界的神奇之处在于，一个普通人无论借助什么现代设备，都无法看破发现结界的奥秘。因为结界内的世界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是另一方的小世界，只是它的出入口设置在外部世界而已。 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永生永世都无法勘破的结界，对于道真和尚这样位于修仙者最顶端的存在来说，进入它不过和出门买瓶酱油一样简单平常。 道真和尚走在前面领路，似叙闲话般问道：“你现在行走在山间，可有什么感觉？” 宋秋想了想，说道：“没什么感觉，就感觉到一股沁心的凉意生在心间，也许是因为周围青幽幽的环境影响了？” 道真和尚慢慢走着，不回头地说道：“你的感觉其实没错。这山本就幽冷，如果不是修为高绝，是一定会感觉到冷的。” 宋秋奇道：“这是为何？” 道真和尚停下脚步，手中地木杖拄在地上，陷入微微潮湿的黄泥土地里，抬头望着前方，悠悠说道：“黄帝时候，青城山附近有十万幽魂作乱，黎民百姓苦不堪言。眼看十万幽魂即将四散逸逃，祸害更多地方，上古大修士宁封子毅然决然，以自身性命为引子，用锦官城半城百姓为代价，终于封印镇压了它们。十万幽魂虽然被镇压，但它们的怨念怨力何等强大，于是便不自觉地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这才造成了青城山如今的清幽凉冷。” 宋秋咂舌讶异问道：“这十万幽魂如今还在么？” 道真和尚提起木杖，用木杖敲了敲旁边一颗参天老树的树皮，树皮上几块苔藓随着敲击剥落下来，落在地上，露出老树真正的深褐色树皮。 “宁封子只是镇压，又不是消灭超度，十万幽魂自然还是在的。” 顿了顿，道真和尚继续说道：“秦时，李冰修筑秦江堰，一改巴蜀龙气宣泄不留的风水地形，将龙气渐渐积聚起来，这才成就了秦汉两朝。可惜到了东汉末年，宁封子的封印渐渐松动，幽魂怨念渐渐宣溢而出，汉王朝凭之而成皇业的龙气被怨念影响，再不复存，王朝因此动荡。这也是秦汉以后，再没有人能够依靠巴蜀而得天下的原因所在。” “眼看封印将破，十万幽魂即将逃出，祸乱蜀中，人间倒也算是好运，出了个天纵奇才的修仙者张道陵。张道陵从故纸旧典中得知封印将消散之事，亲赴青城山，重绘封印。不过他的修为毕竟和上古大修宁封子不能比，他虽然重新加固了封印，但也只是让幽魂的怨力不能影响凡人，对于汉王朝消散的龙气无力挽回。张道陵在青城山中坐守数十年，终于修成正果，度过天劫，飞升成仙。在其飞升之前，他专门叮嘱后人须得专门留在巴蜀镇守幽魂。张道陵升天后，他后世三代子孙都老老实实地遵循了张道陵的嘱托，直到其的第四世孙张盛不甘困居蔽塞落后的蜀中，这才将张道陵亲手创下的天师道迁回了龙虎山。不过张盛也不是全然不顾张道陵的祖训，他在青城山专门留下了一脉传承，用来看顾封印。这就一脉随着时间变迁，就成了现在我们所知的青城派。” 宋秋听的都呆了，他完全想象不到，原来一直被当做旅游胜地的青城山竟然有如此故事。 一想到脚下竟然关着十万阴森恐怖的幽魂，宋秋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十万幽魂，这该是何等危险恐怖的存在，难道天界就放任不管么？”宋秋问道。 道真和尚摇头答道：“十万幽魂被宁封子镇压之时，天界架构尚未形成，等到后来，天界彻底形成后，拘碍于不得擅自干涉人间的天条戒律，神仙又已无法出手。别说其他神仙，你看一直关心青城山的张道陵张天师，他在成仙过后，可曾有过任何举措？非是不愿，而是不敢呐。” 宋秋皱眉说道：“都说修成神仙，得大自在，可是怎么我看起来，一个个都被天条限制的死死的，哪里有什么自在可言？” 道真和尚叹道：“违犯天条戒律，神仙受罚尚在其次，关键在于如果神仙擅自冒犯了天条戒律，将打破人间的固有因果，这才是最恐怖可怕的地方，不过你现在修为尚浅，说了你也不能懂得。所谓的大自在，只要你还在六界中，哪里会有真正的自在？就是玉帝佛祖也要谨守天条戒律，更何况其他神仙？” 宋秋还打算仔细问，忽然身边草丛中响起窸窣声音，一道清冷色的剑光映亮了半边树林，突兀地出现在宋秋眼中。 宋秋慌忙躲开，长剑剑身擦着他的胸前衣裳而过，如果不是宋秋反应的快，这一剑只怕已经开膛破肚。 “是谁？！”宋秋惊怒问道。 从林间走出一群道士装扮的人，眼含敌意、虎视眈眈地盯着宋秋二人。 道真和尚拄着登山杖，面色平静，对于眼前这一幕毫不吃惊，似乎早已经等着这群人出现，只是望向偷袭那人的眼神中略带了几分不愉，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人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无情的夺命招数。 “好一记剑招，不知道贫僧能否领教一二？”道真和尚眼眸如深不可见的渊底，口中淡然说道。 第九十章 霸道的人、霸道的掌 凉悠悠又凉幽幽的风从两群人中间穿过，掠过密密麻麻的青色巨树，飘荡向看不见的远方。 山风拂动着道真和尚的法衣衣袂。 和尚说完话后，就低头看着登山杖上盘旋错杂的木头纹路，仿佛这根木杖比起眼前这群道人，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袭击宋秋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道人。 听到道真和尚说的话，他手中提着长剑，冷眉寒声说道：“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宋秋挡在道真和尚面前，说道：“道真师傅，他既然砍的是我，哪里有让你出头的道理，怎么也该我去和他较量。” 道真和尚抬头看了看那年轻道人，点头说道：“也好，他境界修为只比你稍高半筹，只要应对得当，未尝不可取胜，这也算是你难得的实战机会。” 宋秋微微一笑，他也是起着和道真和尚一样的心思，有心拿年轻道人练手，毕竟有道真和尚这尊顶级大修士替自己护法，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吃太大亏的。 “需要武器么？”道真和尚看看宋秋空空如也的双手，问道。 “有剑么？”宋秋打小就喜欢剑这种武器，在电视剧里看起来，端的是飘逸洒脱，潇洒非凡。到神仙网吧之后，他也曾经找太白金星借过剑来练过几次，可惜他手里还没有配套的剑招，因此也就是随便挥舞几下，熟悉熟悉剑的特性而已。 “有。”道真和尚手掌在左手的戒指上轻轻一抹，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年轻道人和身后一众道士震惊过后，都露出了狂热眼馋的眼神：“乾坤戒！这和尚竟然有乾坤戒！” 唯有一名站在所有道人正中间，如众星拱月般站立的中年道人面露犹疑，眉头紧锁，一声未出。 宋秋接过长剑，挑眉看向年轻道人，倒提长剑抱拳说道：“宋某来领教阁下高招。” 年轻道人轻蔑地望了宋秋一眼，乜着道真和尚，语带嘲讽说道：“你不是要向我讨教么，怎么小和尚先前口出狂言，事到临头，却胆怯让别人站出来了？” 道真和尚面容淡定从容，对年轻道人的话置若罔闻。 宋秋想想也能理解，如果有一头猪在你面前哼哼两声，难道你还会和猪计较，给它骂回去么？ 更何况，这道人在道真和尚面前真还未必抵得上一头猪呢。 年轻道人还不知道自己在宋秋心里已经连一头猪都不如了，他高傲地说道：“也罢，你们两个土鸡瓦狗，随便谁上，都是一样的下场，出招吧。” 宋秋懒得再和这不知天高地厚地年轻道人废话，当下一剑刺出。 看到这一件，围观的道人们面露讥笑不屑，有人冷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呢，原来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 的确，宋秋这一剑刺的平平无奇，力道、角度、招式的连贯性，无一值得称道，唯一只有身法还算是不错。 年轻道人长剑如寒冷萧瑟地冬风，擦着旁边巨树的树皮划过，当啷一声，将宋秋的剑招挡了回去。 不等宋秋反应，年轻道人反客为主，手中长剑幻化成急促的星星雨点，让宋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一直担忧的中年道人看到这一幕，微微摇头，脸上的戒备神情消散，仅用自己可以听清的声音轻声自语说道：“不过如此。” 宋秋被笼罩在年轻道人的剑光之中。 如果说年轻道人的剑招是风雨，那宋秋就是风雨里的一颗蓑草，飘摇动荡，随时可能被风雨彻底吞没。 年轻道人意态潇洒自如，单手挥剑更是充分说明了他此刻的轻松。 望着剑光里愈渐乏力的宋秋，道真和尚握着木杖的手掌稍紧，准备出手援救。 下一刻，他面色微异。 道真和尚已经在人世间活过百年时间，见惯风雨波浪，如今能够让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事情已经很少。 少的可怜。 他目光落处，正是剑光里的宋秋。 宋秋位于剑光之中，茫然望着眼前一剑比一剑快的剑招，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脑海中的印象渐渐和眼前的剑重叠在一起。 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递出。 一剑，如惊鸿飞过。 那是宋秋的剑。 密集如蛛网的剑光被这一剑瞬间崩裂开一条线，继而剑网崩散碎裂，再不复存。 年轻道人诧异看着宋秋，他不相信一直如门外汉一般被自己压制的宋秋能够挥出这样一剑，心中更多觉得这是运气。 是的，一定是运气。 年轻道人的眉梢带着点冷冽，唇角留着分轻屑，手中长剑再出。 这次长剑如青城结界里青色的天空。 但凡天空笼罩之处，万物尽须低头！ 宋秋的额上渗着汗珠，但表情镇静淡定。 脑海中的景象反复上演。 第二剑递出。 剑尖像筷子尖似的，轻轻地捅向青色的天空。 道真和尚轻轻地咦了一声，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宋秋这两剑绝非心血来潮，随意发挥而出的。简简单单的两剑却藏匿了天道至理，一切有形无形的招数，似乎无论如何变换，都会被这剑招压住、破解。 这绝不是人间会有的招式，这是神仙才有的绝学。 大概是哪位神仙教给宋秋的吧？ 道真和尚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 青色天空仿佛煮熟的饺子皮，被筷子尖一捅，就轻轻地破了。 长剑突破了年轻道人的剑网。 年轻道人似乎被宋秋这一剑完全惊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宋秋心想，这就够了。 手中手腕一抖，打算点到即止。 “住手！”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 一直站在年轻道人后方观战的中年道人一掌挟着宽长袖子朝着宋秋胸口拂去。 如山岳般的压力凝滞在宋秋身上。 掌风掠过两旁的树木，喀喇喇的倒塌声响起，竟然有两棵需数人环手方可合抱的巨树被掌风推倒！ 中年道人道袍激烈翻动，颏下长须倒飘向天，双目怒瞪，杀气十足。 他这一掌威力惊绝恐怖，竟是分毫不打算留下宋秋这一条命来！ 好霸道的掌！ 好霸道的人！ 第九十一章 山村无名一野僧 修仙界一直以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两人公平决斗，第三人是决计不能够参与其中的。 中年道人当然知道这个规矩，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插手进入宋秋和年轻道人的决斗。 因为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决不让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活着离开青城山！ 尤其是想到那名年轻和尚手里的乾坤戒，中年道人心中的杀意就如烈焰般炙烈燃烧。 所以他一出手就使出了拿手绝技，丝毫没有留情。 年轻道人被宋秋剑风撩乱的发丝微微颤动，他的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下一刻宋秋就将被自己的师父一掌击碎胸口，口吐鲜血而死。 竟敢让我在众多同门面前丢脸，你就给我去死吧！ 年轻道人面露狰狞，眼睛中血丝充溢。 一定要死！ 面对仿佛来自天地间的无上威压，宋秋胸闷难受，面色苍白，近乎窒息。 中年道人的手掌如同神魔的巨掌，让宋秋生出一种无可抵御、无可逃避的无力感，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上位修仙者的强大。 宋秋的眼中、脑海中都被这只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手掌填满，无暇思揣其他。 这样的一掌，大概真的能够摧断山峰吧？ 只是，既然无法逃脱，那不如拼一次吧。 宋秋想道。 手中的剑再度举起。 一股决然气势自身上升腾而起。 看见宋秋这样一个只有区区练气境界的修士竟然在自己的威压之下，没有崩溃投降，反而生出了旺盛斗志，中年道人眼中的杀机更盛。 在中年道人数十年的生命历程中，他明白了很多道理。 有些人只能被消灭，不能被征服。 像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这样的人。 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否则将会是无穷的麻烦。 中年道人的掌心间爆绽出烈焰，那是心火由心迸发，由内而外，继而燃透了半边青天。 硕大的掌封堵了宋秋几乎所有的选择，漫天的火烧光了宋秋近乎一切的道路，中年道人只给宋秋留下了一个选择，一条道路。 那就是——死！ 诸多围观的道人眼中露出戏谑、崇敬、兴奋等多种神情。 对于中年道人的这一掌，他们虔诚如信徒。 对于宋秋的即将迎来的结局，他们喜悦似新婚。 喜闻乐见，便是如此。 幸灾乐祸，恰是此时。 然而他们的脸很快僵住了。 只见那名年轻和尚轻轻地迈出一脚。 无边的威压、穿天的巨掌瞬间消散无踪。 中年道人感觉年轻和尚这平平淡淡的一迈步，让他的掌力如泥牛入海，再不复见。 脸色惊疑不定，手中一掌再出。 这次针对的却不是宋秋，而是站在远处的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面色淡漠，口中轻轻吐出一字：“咄。” 中年道人的拍出的手掌自掌心纹路间迸裂出血迹，几道裂口迅速地自掌间扩散。 一身深青色道袍紧接着裂开如皮肤皲裂般的裂纹，落在众多道人眼里，中年道人此时就像是一件烧制失败的瓷器，从身体到衣衫都爬满了恐怖可怕的纹路。 道人们目瞪口呆，死活落魄。 若信徒跪拜祷告时，神邸被凡人杀死。 似洞房花烛夜，遇新偶偷逃婚。 那是一种信仰的崩塌，那是一种人生的否定。 从掌心上裂开第一条伤口开始，中年道人就开始拼命地朝后狂退。 手心裂开无数条伤口，身上的深青色道袍如同蛛网般崩裂，然而，不管如何狼狈，他还是幸运的逃了出来。 中年道人惊魂未定地望着道真和尚。 这个年轻和尚看似平平无奇，但只是简单的一脚，就让他有种面对荒古巨兽，不可抵挡的感觉。 “你究竟是谁？”中年道人惶恐问道。 除了昆仑天宫宫主、龙虎山掌门、武当真武掌教之外，中年道人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一人身上感受过这种压力和恐怖。 不。 这名年轻和尚带给他的压力比那三人还要强大的多！ 中年道人仔细回想，惊惧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贫僧不过山村无名一野僧，阁下不必在意。” 道真和尚收回脚，那一直负累在中年道人身上的巨大压力骤然消失。 中年道人心头微松，这才发现不过几息时间，他的身上已经汗如雨淋。 他犹疑望向道真和尚和宋秋，无疑这两人都有着极大的背景。 道真和尚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手带稀世罕见的乾坤戒，一身恐怖修为更是是他平生仅见，所谓的“山村无名一野僧”他根本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就算是那个只有练气境界修为的年轻人，手中那两记剑招也是精妙无双，能够越境界战胜自己的得意弟子，绝对是出自名师高门。 眼见道真和尚似乎并无进逼之意，中年道人反倒忐忑不安起来。 将心比心，他自忖自己如果处在道真和尚的境地，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罢手，就算不把自己和其他道人一齐碾压成泥，也一定不会让自己等人好过。 道真和尚双手垂于胸前，谦逊有礼。 他对于中年道人向宋秋下重手也很恼怒，但他始终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在给了中年道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后，他就立刻收手。 道真和尚抬起双手，合十一礼，淡然说道：“诸位看起来都是青城派的道人？” 中年道人沉默数息时间，喘着粗重鼻息答道：“不错，贫道青霞子，乃本代青城派掌门。” 道真和尚淡淡盯了他一眼，顿时让中年道人又生出无穷压力，好在没过多久，年轻和尚重新把目光投注回地上，口中说道：“贫僧两人此行上青城，乃是察觉到当年张天师布置的封印重新又有了松动的迹象，特地前来打算加固封印。” 天上一朵青云飘过，遮住了几分日光，树荫洒落在中年道人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 “大师慈悲心肠，贫道感动佩服。不过祖师爷千余年前就已有了对策，我等弟子为今次封印松动已经准备许久，两日之后，我青城派就将重新加固封印，就不劳烦大师费心费力了。” 青霞子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满脸杀气，想要杀死眼前这两人。 第九十二章 打败你，我只用了一个月 宋秋认真看着青霞子的表情，心中想起了电影里演过的政治家的虚伪表演。 青霞子的回答在道真和尚的意料之中。 他此行本就是为了提醒青城派封印即将松动一事，担心他们忘记了这段过往，如果能够提供一点帮助，他也会不吝于出手。 但是以如今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就算他主动提出给予他们帮助，青城派这一帮道人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既然如此，贫僧二人就告辞了。”道真和尚双手再度合十说道。 青霞子的表情冷冷地，“不送。” 道真和尚和宋秋转身向山下走去。 “你知道我这名弟子修炼了多久么？”青霞子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出声问道。 道真和尚和宋秋脚步不停。 “他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修炼到了如今的境界。” 青霞子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有些空荡回声：“我不知道你有多大岁数了，但我知道你的年纪一定要比你的外貌要老的多。今天你一脚让我青城派丢尽了脸面，终有一日，我这名弟子一定会替我报回这一脚之仇。” “我相信，这一天绝不会遥远！” 青霞子的修为不怎么样，但他看人的眼光却是非常老道。他一眼就看出道真和尚绝非残忍嗜杀之辈，是真正的得道仁僧，因此言语之间没有丝毫退缩，凛冽嚣张至极。 宋秋止住脚步，转过身问道：“那你知道我修行多久了么？” “你……你修炼了几年？” 那名被宋秋击败的年轻道人一直怔怔握着长剑出神，看着宋秋年轻的面容，他忍不住问道。 宋秋怪异的一笑，比出一个一。 年轻道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喃喃道：“也是一年？……这怎么可能？” 宋秋摇摇头，淡淡说道：“错，是一个月。” 当啷一声，年轻道人手中的剑坠落到地上，随之一起坠落的，还有他那颗曾经无比坚定的道心。 说完这话，宋秋转身就走。 死死盯着宋秋和道真和尚渐渐变小的身影，青霞子眼眸中某种强烈的欲望悄然浮现。 他闭上眼睛。 过了半晌，重新睁开眼睛的青霞子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黑漆如夜的眼瞳中满是决然坚定，似乎终于对某件事情下定了决心。 宋秋和道真和尚一路随着山势朝青城山下走去。 对于故意打击年轻道人的那番话，宋秋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去畅意想象年轻道人的失落模样。 一路上，他默默思索先前那两剑，隐隐有了几分触动。 快走到结界边缘的时候，宋秋倏地站住脚步，仔细盯着薄薄如一层蝉翼的青色雾障，又抬头眺望了一眼青色的天空，默然不语。 一阵冬风刮过，侧畔的青松簌簌抖动。 松叶像针非针，似剑非剑。 枝丫震颤着，不规则又似含着某种规律。 宋秋闭上眼睛，盘腿坐下。 从宋秋站住的那一刻开始，道真和尚的存在感就变得极淡，淡的就像周遭的空气。 直到宋秋闭目凝神，盘坐冥想，道真和尚才再度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宋秋，眼中是说不尽的赞叹、赞赏。 …… …… 刘洋今天起的早早的，因为今天是他期盼已久、等待已久的游泳比赛第一个比赛日。 也就在今天，将展开游泳男子团体4x100米比赛的预赛和决赛。 因为在大学里，能够拥有完整游泳队的院校很少，所有游泳的男子团体比赛显得相对简单，参赛的院校也并不多。一天之内，就能够比完预赛和决赛。 这些参赛的院校，在刘洋眼里，也不过就是路人甲级别的酱油男，唯一能够产生些威胁的，也就是自己的老对手郝柏村教导的静海大学代表队。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手里还有宋秋这张牌，刘洋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瞬间震惊淡定下来。 华夏的大学生界，还没有生出能够战胜宋秋的人出来。 这是经历半个多月训练之后，包括刘洋在内的江城大学游泳队一致的看法。 背着手走进比赛场馆，刘洋已经在心里准备游泳队获胜后，记者采访自己时的发言稿。 走过狭长的选手通道，刘洋走进属于江城大学代表队的更衣室。 更衣室里面一团嘈杂杂乱。 “怎么了？”刘洋皱眉问道，这些年轻人实在是太不镇定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性的重要赛事，激动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教练。”一脸焦急的助理拿着一个手机急匆匆跑到刘洋面前。 “什么事？我不是教过你凡事要淡定么？你看三国里关云长刮骨疗伤，面不改色，再瞅瞅你自己这样子，多大的人了，遇个事情急的跟猴子似的。”刘洋和助理很熟，关系很好，因此教训起来也不留脸面。 助理一边焦急地继续拨打电话，一边对刘洋苦笑说道：“刘教练，没办法不急啊，宋秋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呗……等等！你说什么？”刘洋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扳着助理的双臂，用力摇晃，大声问道，方才教训助理要面不改色那气派头早不知道丢到哪个山疙瘩里面去了。 助理被刘洋猛烈摇晃地都要怀疑人生了，他非常肯定如果自己是辆汽车，现在铁定已经被刘洋摇得零件散架，发动不了了。 把手机屏幕上标记有宋秋名字的电话号码给刘洋看了看，助理哭丧着脸说道：“打不通电话，说是不在服务区。” “那你不知道去他寝室么，兴许是他睡过了头呢？”刘洋急的一张脸通红，倒和他刚才提过的关二爷有几分神似。 助理无奈摊手说道：“去过了，一大早就去过了，没人。我问门卫，说是昨天晚上他那寝室的人就没有回去过。” 刘洋在更衣室来回焦躁踱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咚咚咚。” 更衣室外敲门声响起。 接着不等刘洋说话，那门直接就被人推开了，露出一张刘洋此时最不想看见的脸庞。 郝柏村探着个脑袋进来，扫了更衣室一圈，笑吟吟说道：“哟，都在啊？” 第九十三章 做一个乐天派 看见郝柏村令人厌恶的面容，刘洋脸上的焦急紧张像变戏法一样瞬间消失，变成了淡漠冷淡。 “你来干什么？”刘洋皱眉问道 这时候他最想看见的人是宋秋，而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郝柏村。 当最想看见的人看不见，最不想看见的人看见了，刘洋的糟糕情绪可想而知。 郝柏村仿佛没有看见刘洋不耐烦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刘教练，你一个男同志，怎么就像到了更年期一样？我刚才看见张助理一脸焦急地到处跑，想着你们学校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本着和你刘教练是旧相识，才特地过来关心一下。你看看你都不领情，实在令我寒心呐。” 刘洋恶狠狠地剜了助理一眼，怨怪他办事不小心，把郝柏村这个让人恶心的家伙引来了。 “没什么，你快走，你快走！这里是我们江城大学的更衣室，小心我向赛事组委会投诉你窃听我们比赛情报。”刘洋不耐烦地说道，双手把郝柏村的身体用力往外推。 郝柏村身子犹如生了根的老树，被刘洋推着，脚下却丝毫未动，反倒还在朝更衣室里面挤。一边挤，还一边嚷嚷：“哎哟，不对啊，刘教练，那天那个你和夸下狂言、立下赌约的小子怎么不见了，难不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只要他不参赛，就永远不可能输给我的队员，那你可忒无耻了。” 刘洋脸色已经铁青，口中犹自不肯认输说道：“不过区区一个预赛，他参加不参加，我们队都能晋级。再说了，你们学校想要碰到我们，还是先挤进决赛再说吧，别预赛都出不了线，那你就丢人了。” …… …… 冬风、青天、晚霞、落日、红云、星辰、弧月……周围一切的景象都化作一笔笔清晰的线条落入宋秋的脑海。 线条在宋秋脑海中扭曲转动，又变成了一把把利剑，反复回放着之前的那两剑。 一夜过去，东方露白。 在宋秋的神魂识觉里那两剑已挥刺过成千上万次，宋秋双目紧紧阖闭，身体因为承受了太多剑意，而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起初如珠玉般簌簌滚落的汗水到此时也已经再也分泌不出更多的汗水。 尽管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但宋秋的呼吸愈发绵长自然，身体周遭的纯粹灵气正被他快速吸收、消化。 站在旁边立了一夜的道真和尚抖落掉黄灰法衣上的晨露露水，望着宋秋的眼神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宋秋的悟性出乎他意料的高，从他身周流动的气息就可以看出，一夜时间，他就已经突破境界，进入到了练气上阶，而且气息稳固、神识静远，离筑基境界也仅有一步之遥。 担忧的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不知道宋秋的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但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发觉宋秋的身体快要崩溃，道真和尚却丝毫没有唤醒宋秋的意思，反而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青树枝头早起捕虫的翠鸟。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太阳已经渐渐升起，越过了远方天际地平线上的漫漫山丘，如一颗椭圆的金色蛋黄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树梢上，翠鸟早已经哺食完毕，振翅高飞远去，最后一滴露珠顺着树枝悄然滑落，滴落在宋秋的脑门上。 兹啦一声，露珠犹如落到了滚烫的铁板上，霎时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缕不易觉察的水蒸气从宋秋的脑门上升腾而起。 大概是被这滴露珠惊扰，宋秋终于醒来。 虽然他的身体消耗过度，但是甫新破境，精神正在巅峰，身体中重新又生出了许多力气。 他站起身，仰望天空，心中喜悦无限，一时胸怀壮阔，情难自禁，不由仰天振臂高呼。 呼喊声震荡山林。 在远远的山峰上，青霞子盘腿而坐，旁边站着他的得意弟子、昨天和宋秋争斗那个的年轻道人。 宋秋的呼喊从远方传来，高昂激越的声音，终是离得远远的，也能够清楚听见。 听见这声音中的新生出的变化，年轻道人顿时明白了宋秋昨夜经历了什么，脸上面如死灰，心丧若死。 青霞子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这么沉不住气，以后还怎么成就大事？如果被这点小小挫折就击败，那你以后也不用再随我继续修行了。” 说完这句话，青霞子的语调忽然转柔，说道：“龟兔赛跑的故事虽然俗套简单，但是道理却是极对的。人生路、修仙路，就先是一场长跑，一开始跑得快、跑到了前面，这都不算什么，能够跑的最远、最久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者。现在且由他暂时得意，待几天之后，你看他该如何下场。” 年轻道人站在一旁双手抱剑，默不作声，眼睛中闪过一抹阴沉邪光，脸色渐渐开朗，显然他也明白青霞子这番隐晦的话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意思。 …… …… 这次的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游泳比赛规则规定，团体比赛每个学校都要报上五名运动员的名字，这五人可以在比赛开始前半小时才做最后的上场决定，因此宋秋虽然不在，但并不影响江城大学游泳队参赛的资格。 好在预赛里的队伍实力都不强劲，依靠三名主力和一名替补队员，江城大学轻松从预赛阶段出线，晋级下午举行的4*100米男子团体决赛。 刘洋呆呆望着蔚蓝清澈的游泳池，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愁眉不展。 预赛的轻松出线丝毫没让刘洋的眉头稍微舒缓半分，他非常清楚，如果下午的决赛宋秋不能参加，那是绝对战胜不过郝柏村执教的静海大学代表队的。 可是现在已经中午了，宋秋还没有踪影，下午他真的会及时出现么？ 想及和郝柏村的赌约，他的脸苦涩像含了一嘴的黄连。 “教练，笑一个吧，乐观些，生活总有许多困难，你要做一个乐天派啊。”助理劝慰道。 “滚。”刘洋生硬说道：“我是一个爱国的华夏人，就算天塌下来要砸死我，我也不会靠向乐天那一派的。” 第九十四章 等一个人 刘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僵硬，他想要依靠这个笑话调节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惜不只是助理没有被逗笑，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丝毫想笑的想法。 助理忧心忡忡地望着刘洋，他很熟悉刘洋，这个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中年男人一向严谨，不苟言笑。当刘洋都开始说一个不好笑冷笑话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刘洋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对这项大赛期盼已久，尤其是在请来宋秋加入之后，更是无时无刻不渴盼大赛早日开始。 可是如今事到临头，他赖以仰仗的王牌选手却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这由不得他不焦躁郁闷。 “我不去吃饭了。”刘洋闷声闷气的说道，手里没有点燃的香烟被他用两只手掌一揉，丢进了垃圾桶里。 助理扬起手，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地收回手摇摇头，默然不语。 “原以为这次可以一吐郁闷，扬眉吐气，让郝柏村这个家伙在我面前狠狠地输一次，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遇上这种事情，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么？我不服啊……” 刘洋暗暗摇头，心里叹道：“宋秋啊宋秋，你究竟跑哪里去了？” …… …… “阿嚏！阿嚏！”正在被刘洋惦记的宋秋连打了几个喷嚏，他郁闷地用纸擦着鼻子，向道真和尚问道：“道真师傅，我不会坐了一夜，冷的感冒了吧？” 道真和尚莞尔一笑，说道：“你已经一只脚迈步进了筑基期，只差最后临门那一下，如果你这样的身体都还会感冒，那我觉得你应该立刻去打一针。” 宋秋闻言非常紧张，死死盯着道真和尚问道：“难道修仙者得了感冒会有很严重、很恐怖的后果？” “没有啊。”道真和尚回答的很轻松。 “那你为什么让我立刻就要去打针？”宋秋还是不放心，刨根挖底问道。 “打一针能够让你确定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贫僧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修仙者感冒的。”道真和尚淡淡说道。 没有理会宋秋凶神恶煞瞪眼看他的表情，道真和尚继续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宋秋舔舔嘴唇，说道：“还可以，就是口里嘴干的厉害，你能弄些水来吗？” 道真和尚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比起喝水，我觉得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提醒你。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现在已经错过了4*100米团体赛的预赛，如果你再耽误的话，就算江城大学男子游泳队进了决赛，你也要赶不上了。” 宋秋闻言一惊，这才想起今天是比赛日，忙飞快地朝山外跑去。 …… …… 下午时分。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刘洋坐在更衣室里一言不发地抽着闷烟。 中午他饭也没吃，满世界地乱蹿，想要找到宋秋，依旧没有获得丝毫有用的消息。 此时，他已经放弃了心底的幻想，对宋秋的参赛不再报希望。 更衣室里，氛围低沉，愁云惨淡，就连一向和宋秋不对付的许浩然也愁眉不展。 毕竟在江城大学的游泳队里，谁都知道宋秋的分量，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原本想着有宋秋在，大家可以合力拼一块团体金牌，也算不枉这么多年辛苦的训练和努力，可是现在一切幻想眼见都将成空，几名队员心里也是同样憋屈。 许浩然闷声说道：“我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关键时刻就没人影儿，真是白瞎我们游泳队对他这么好了。” 刘洋皱皱眉，没有说话。 “他要恢复学籍，给他恢复了；他要一天只训练两个小时，教练也同意了；甚至他在这种全国性的重要赛事上带两个朋友过来旅游，学校也应允了。可是这样好的待遇，换来了什么？就换来他临阵脱逃、不知所踪？”许浩然吐着心中一直积存的不满，惹的其他几名队员纷纷点头，这种时候，他们把心里的积怨都爆发了出来。 “够了！”刘洋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说道：“比赛在即，许浩然，你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许浩然想要争辩，被刘洋一个凶狠无比地眼神吓得咽回肚子。 “没有宋秋，难道你们就没有勇气去争冠了么？什么时候，你们都成了这种依赖别人的弱者、羔羊？竞技世界的体育里不是应该永远没有服输么？永不服输，永不言败，不管对手再强，都要有争冠的想法和决心，这才是竞技体育的精神！”刘洋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 队员们被刘洋说的惭愧低下了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看到宋秋训练时的成绩后，他们的斗志就变得越来越低，过去睡觉做梦还会梦到自己夺下单人赛事的梦，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宋秋面前彻底臣服，就算是许浩然，也是如此。 更衣室的门被人推开。 郝柏村这次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进来了。 “呵呵，怎么那小子还不见人影啊，莫不是真的胆怯跑了？”郝柏村的样子让刘洋想起了小人得志这个词语。 “刘教练，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知道刘洋不会回答，郝柏村自顾自地说道：“如果那个小子不上场，那我的队员就永远无法战胜他，这种赖皮的办法你刘教练应该不会用的吧？” 刘洋冷冷盯着他，说道：“比赛还没开始，你着急什么？你放心，我刘某人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无耻方法赖账的。” “刘教练，要不这样吧，趁现在比赛还没开始，你在我面前认个输，只用跪在地上喊一声‘爸爸’我就大度饶过你，你觉得怎么样？”郝柏村笑呵呵说道。 实际上，他也知道跪下喊一声“爸爸”和跪下喊三声“爸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刻意取笑讥讽刘洋。 “喔？郝教练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更喜欢看郝教练叫人‘爸爸’的样子，所以还是你来叫吧。”一道轻笑声响起，刘洋听见眼角猛地一跳。 宋秋来了。 第九十五章 阴谋 刘洋激动地冲过去用力地拍了拍宋秋的肩膀，声调嗓门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朝着郝柏村大声说道：“这是谁？认识吗？有些人就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个临阵脱逃的小人，就以为别人都是，真是丢人丢脸！我都替你害臊！” 郝柏村的一张老脸不易觉察地闪过几分尴尬，哼哼两声，看着宋秋的装扮，眼中露出狐疑神色，嘴上不认输，冷笑说道：“刘教练，你这位弟子是刚去山里偷了鸡么？上次看见就是一身尘土的农民装扮，这次更寒碜，一裤子的泥土，好歹江城大学也是华夏知名的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江城大学都是招收的这种土里土气的农民工呢。” 宋秋从青城山赶回来就直奔这里，他昨天斗了两场，又在山林里静坐了一宿，此时衣服皱巴巴的，裤子上又沾满了地上的黄泥巴，看起来就像是刚从落后偏远的乡村里走出来的一样。 刘洋也早已经看见宋秋的打扮，不过此时只要宋秋能够没病没伤的出现他就已经很惊喜了，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打算追究。 他底气十足地对郝柏村说道：“郝教练，趁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你在我面前认个输，只用喊一声‘爸爸’，我就大度地饶过你，你觉得怎么样？” 别看刘洋已经人到中年，记忆力却很好，竟然将刚才郝柏村对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还了回去。 郝柏村人虽然嚣张，但却不傻，看到刘洋这模样不禁惊疑不定地盯着宋秋，心想刘洋前后变化这么大，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臭小子真的天赋异禀，强大非常？ 心中拿不定主意，郝柏村转身朝更衣室外走，口中不认输地说道：“这比赛还没有开始呢，等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希望刘教练你能够接受失败的结果，可别得了失心疯。” 刘洋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只要宋秋能够出场，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的队员会有输掉比赛的可能。 “快去更衣热身，比赛就快要开始了。”刘洋微笑着催促宋秋。 宋秋点点头，更换专业游泳运动服装去了。 …… …… 郝柏村走在回去自己学校更衣室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的敌人。 郝柏村对刘洋就是这个情况。 他对自己的这个老对头很了解，以刘洋的个性，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露出刚才那副表情的。 也就是说，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家伙真的是他的秘密武器？ 郝柏村紧蹙眉头想道。 已经走到静海大学游泳队的更衣室外，郝柏村手握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半分钟，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向游泳馆外。 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看周围没人，郝柏村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郝教练？”电话那头的人试探着问了一句，听声音应该是个岁数不大的男青年。 “呵呵，对，是我，郝柏村。”郝柏村捏着手里的电话假笑着说道。 “您好，您好。”叫做“李春”的男青年连忙说道。 “今天我看到你代表南洛学院出场比赛了，跑的还是第一棒，看来南洛学院的伍教练很欣赏你嘛。”郝柏村说道。 “还是要感谢郝教练您，当初如果不是您向伍教练推荐了我，那现在也就没我李春什么事了。”李春感激说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也只是看你在我的训练营里表现很好，所以才给伍教练推荐了你。今天看了你的比赛，我更加确信我的推荐没有错，你游的很不错。”郝柏村一副领导人讲话的姿态对李春说道。 “谢谢，谢谢。” 郝柏村刻意地顿了顿，才慢慢说道：“你们学校不是也跑进今天下午的决赛了么，这算是南洛学院创造历史的好成绩了。不过我在这里说句实在话，你的实力的确不错，可是除了你之外，你们学校其他队员的实力都和其他学校差了很大一截，在决赛的八支队伍里应该是最差的了，不知道你承认不承认？” 电话那头，李春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有些低落说道：“没错，就和郝教练您说的一样，其实我也知道我们队伍能够进入决赛都是很幸运的了。” 听到李春的回答，郝柏村心头一定，对于暗地里谋划的那件事情有了更大的把握。 “李春，我找你，除了关心你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郝教练您请说。” “我看比赛的道次表，你们和江城大学是相邻的两个泳道。我想让你一出发就假装偏离了方向，撞向江城大学那边，减缓一下他们的速度，不需要耽误多久，只需要耽搁他们两三秒钟就行了。”郝柏村说道。 两三秒对于平常生活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可是对于分秒必争的短距离竞速比赛来说，两三秒的差距很有可能就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之间的差距。 李春结结巴巴地说道：“郝、郝教练，这样做，我们学校的比赛资格会被取笑的啊。” 郝柏村淡淡笑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学校能够进决赛就已经很好了，有成绩、没成绩，结果不都是第八名么？只要你做的自然一点，谁会知道你是故意而为呢？” “可……可是……”李春还在犹豫。 “一万，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万辛苦费。”郝柏村在打电话之前，已经认真盘算过利弊得失了，夺得冠军的收益要远远大于他开出的这个价码。 郝柏村平静地等待李春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价码李春一定没办法拒绝。 “好吧，郝教练，我答应你。”李春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唇角勾勒出弯弯的弧线，郝柏村微笑说道：“合作愉快。” 挂掉电话，郝柏村转头望向崭新漂亮的游泳馆，轻声自语说道：“刘洋啊刘洋，这赌局你输定了。” 第九十六章 计划中的意外 志愿者敲开江城大学更衣室的大门，提醒刘洋应该让运动员入场了。 刘洋领着准备上场比赛的四名运动员走向选手入场通道，一边走，一边还在交代已经反复说过的话语：“许浩然跑第一个，宋秋压轴。比赛的时候全身贯注，别胡乱走神。你们别紧张，正常发挥，冠军肯定是我们的。” 除了宋秋之外，其他几名要上场的队员均表情僵硬地点点头，可以看出，虽然刘洋反复叮咛，但这几名队员面对这样的大场面还是免不了紧张情绪。 走入比赛场地，椭圆形的看台上坐满了观赛的观众，人潮喧闹，看到这样的场景，许浩然悄悄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身体紧绷。 许浩然的这副表现全部落在刘洋的眼里，他忍不住在心中轻叹，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就算再怎么说，也缓解不了他们的紧张，只能暗地里祈求上苍保佑这些年轻小伙子能够不掉链子。 刘洋转头看向宋秋，意外发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镇定，刘洋暗暗感慨，果然有实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胸有成竹，指的就是如此。 看到作为自己这次运动会最大依仗的宋秋神情自如，刘洋一直悬着的心不由微微放了几分。 选手通道内响起一阵夸张的笑声，郝柏村和一名穿着裁判服装的中年男子从通道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静海大学的四名队员。 “老秦，咱们可说好了，下次你来静海，一定记得要联系我，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款待你。”郝柏村笑的很大声。 被称作“老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点头说道：“一定的，到时候就麻烦郝教练了。” 刘洋冷眼看着两人，这名中年男子他也认识，是国内知名游泳裁判，同时也是这次比赛的主裁，只是没想到他和郝柏村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秦主裁注意到刘洋投射过来的目光，笑脸转冷，礼节性地朝刘洋微微颔首，招呼了一声“刘教练”，转回头又继续和郝柏村热络地聊起天来。 郝柏村得意地向刘洋瞥了一眼，和秦主裁两人聊着天走远了。 刘洋不在意地摇摇头，哼了一声，面色不虞自言自语说道：“竞技体育都是实力至上，整天弄这些邪门歪道有什么用？” 说完这话，他转回头，开始大声指导四名队员做赛前热身运动。 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八支进入决赛的大学代表队首发队员相继站上了泳池边的出发台。 郝柏村双臂环胸，站在游泳池边，不露声色地和站在许浩然旁边出发台上的李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唇角带着淡淡的讥诮笑容，漠然扫了一眼刘洋。 秦姓主裁判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表情一脸严肃，丝毫看不出就在不久前他还和郝柏村谈笑风生。 看到所有运动员准备就绪，秦主裁哨子放进嘴里，高举右手。 八名运动员身体下蹲，肌肉紧绷。 随着“吱”的一声哨响，运动员们翻身入水。 刘洋站在泳池边，看到许浩然入水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形迟缓，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刘洋点头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旁边泳道上，来自南洛学院的李春似乎因为过于紧张，导致入水的时候跳偏了方向，水花激溅之中，他的身体在水下越过了泳道界线，直接朝许浩然冲撞过去！ 观众席中整齐地发出哗地一声惊呼，纷纷瞪大眼睛注视着这意外突发的一幕，有反应快的观众更是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开始记录这幕难得一见的场景。 水中的许浩然也被这一出意外弄得呆住了。 他好不容易摒除了内心的紧张，刚刚入水，没想到就感觉旁边一股水流涌来，带着潜水眼罩的眼睛一瞥，竟然看到一个人朝自己冲了过来。 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侧面摆动身体，险险地躲过李春的冲撞，但已经和其他泳道的选手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刘洋激动地跳了起来，夸张地挥舞手臂，冲到主裁判面前，指着泳池里，大声喊道：“犯规了！他这是犯规！我要求重赛！一定要重赛！必须重赛！” 秦主裁把口哨从嘴里取下来，严肃冷漠地盯着刘洋，警告说道：“安静！回到教练席去，否则我取消你们江城大学的参赛资格！” 没有理会暴跳如雷，却又不敢再大声嚷嚷的刘洋，秦主裁走到南洛学院的教练面前，问道：“伍教练，你的队员是怎么回事？” 来自南洛学院的伍教练耸耸肩，反正能够带队破天荒地闯入决赛，他已经很满意了，也没想过在强手如云的决赛里面战胜其他对手，所以面对李春的意外之举，他非常淡定，“太紧张，失误了呗，可以理解嘛。” 秦主裁皱眉说道：“按照大会比赛规则，我要判你们学校违规，取消比赛资格。” 伍教练十分豁达地说道：“没事，取消就取消吧，我能够理解，没有异议。” 听到这个结果，刘洋终于忍不住，又冲到秦主裁面前大声理论道：“秦主裁，这必须重赛！他们的队员严重干扰了我的队员，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队，必须重赛！” 秦主裁转头看了一眼游泳池。 泳池里，来自江城大学的队员明显已经落下其他游泳队一大截。 “刘教练，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重赛是不可能的，这是规则，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学校的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秦主裁貌似铁面无私地说道，只是眼神中藏匿着讥嘲。 秦主裁一直不喜欢素来傲气凌人的刘洋，觉得他的脾气又臭又傲，不过是运气好取得了一些成绩，就不得了、了不得了，搞得好像在华夏游泳圈里，他就是唯一一个能够在未来撑起华夏游泳界的掌舵人了。这次能够看见刘洋吃瘪，不得不说，秦主裁真的觉得很爽很痛快。 作为这一出戏的总策划，郝柏村站在教练席上，看着刘洋微微冷笑。 看着游泳池里，静海大学的队员已经和其他学校渐渐拉开了距离，他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他双手抱在胸前，展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 第九十七章 赢？ 在取消南洛学院参赛资格后，秦主裁走回游泳池边，示意泳池里正呆呆不动，似乎对自己表现极为懊恼的李春游上岸。 李春依照裁判的引导，走回到南洛学院的伍教练身边，装出垂头丧气的沮丧神态，低沉声气说道：“伍教练，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也给学校抹黑丢脸了。我下水的时候脑袋紧张的一片空白，也没想到我会跳偏了。” 内心里，李春却在欣喜，尤其是想到即将到手的一万块钱，更是高兴地心花怒放，如果不是他极力收敛控制表情，只怕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毕竟对于一名没有收入的学生来说，这笔钱钱实实在在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没什么，你也不用自责，第一次这种大赛的决赛，每个人都会紧张的。而且没有你的努力，我们学校也不会创造校队历史的闯入了本次决赛，我会建议学校给你奖励的。”果然和李春的想象一样，一向对李春很器重的伍教练不禁没有责怪他，反而在安慰鼓励他。 “这是怎么回事？”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哈哈，这次比赛是来值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入水的时候就跑偏到其他泳道上的人才，真是笑死我了。”有观众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和旁边的人聊天笑道。 “那人被叫回岸上，看来是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了？” “可是为什么不重新比赛呢？”观众好奇问道。 “你见过短道速滑比赛几名运动员因为被绊倒摔倒而重新比赛的么？f1赛车撞车，会重新地比赛么？还有跑步，跑步也是一样，有运动员被其他人撞倒，比赛也不会重新开始比啊。”有观众振振有词说道。 泳池里，随着游过了前五十米，静海大学的队员渐渐脱颖而出，领先了其他所有学校。 “快看，快看！咱们静海大学领先了！”这是静海大学组织的学生啦啦队，这时候看见静海大学领先了所有对手，不由一齐整齐地大声呐喊道：“一二三，静海大学加油！静海大学加油！静海大学加油！” 头顶的观众席热闹非凡，身边刘洋依旧在喋喋不休地抗议，对秦主裁来说，刘洋就像是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恶心烦人至极。 秦主裁转过脸对刘洋认真掰着手指头说道：“两件事情，第一件，比赛是绝不会重赛的！你应该让你们的第二名队员准备交接了。第二件事情，你如果再在我耳边闹一句话，那我立刻取消江城大学的比赛资格，如果你不信，大可一试。” 刘洋怏怏闭嘴，他能够看出秦主裁这是动真格了，再说，就算是玩笑话，他也不敢去轻易尝试。 抬头看了一眼泳池内的情形，发觉因为刚才那一耽搁，原本就非常紧张的许浩然更加紧张，许多游泳动作已经变形，和第一方阵的静海大学代表队已经越拉越远，五十米的标准泳道里，两个学校的位置几乎就是一头一尾，人家都快换人接力了，许浩然才刚刚游完五十米。 刘洋茫然看着水池内，不知道怎么，情况就突然成了这样。 但凡是对游泳圈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距离在4*100米的比赛中，几乎是不可逆转的超级逆势。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根本没法完成翻盘。 “宁康，傻站着干嘛，快点上去准备接力啊！”看到站在出发台边正在发呆的第二棒选手宁康，刘洋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大声喝斥道。 宋秋一直站在泳池旁边，冷眼旁观了这一切。他的五感经过强化和修炼，敏锐过人，不仅轻易看破了李春夸张浮夸地拙劣把戏，更是将郝柏村的姿态神情收入眼底，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有了个猜测。 一定是郝柏村买通了这个人，让他故意干扰影响许浩然，以便清除掉江城大学这个在他夺冠路上的最大障碍。 虽然是猜测，不过宋秋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不过他也没说破，因为这一切全靠他过人的五感，并无确切证据。如果指出来，恐怕不单没人信，还会给郝柏村落下口实来。 面对阴谋，除了想办法破解、化解，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用强大的实力直接碾压过去，让阴谋无用武之地。 宋秋就打算用后一种办法。 他走到宁康身边，用力拍了拍宁康的后背，鼓励说道：“加油，正常游，只要不拉大距离，我保证能够夺冠。” 泳池里的许浩然经过大半圈的调整，心态渐渐抚平，这时候倒也没有再拉大和静海大学之间的差距，稳定在二十多米的距离。 或许是被宋秋的情绪感染，宁康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缓缓地颔首点头。 听到宋秋的说话，郝柏村嗤笑一声，对走回教练席的刘洋说道：“刘教练，我发现你的这位弟子不只土里土气的，还是个坐井观天、瞎说大话的家伙，真以为二十多米的距离能被他一下子抹平了。” 刘洋厌恶地把郝柏村凑上来的脸往外推了推，张开嘴想要替宋秋争辩两句，却不知道怎么说。他虽然对宋秋夺冠有自信，但那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刘洋可是知道，静海大学游最后一棒的队员是静海大学实力最强的一位，眼下这种情况，要他信誓旦旦地说，相信宋秋能夺冠，那是睁眼说瞎话。 刘洋没有说话，宋秋却主动说话了。 他走到郝柏村面前，平静地说道：“我说了能夺冠，就能夺冠。” 郝柏村怔了怔，望着宋秋，忽然夸张地笑了起来。 他哈哈大笑，接着仰头继续笑，继而捧腹仍在笑。 直到宁康都游完了一百米，江城大学第三棒的运动员已经跳入游泳池，宋秋转身上了出发台，终于笑完、笑够、笑过瘾的郝柏村才望着宋秋的背影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大声喊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宋秋扭过脑袋，淡漠地盯了郝柏村一眼，说道：“希望你等会儿还能笑的出来。” 郝柏村咧嘴一笑：“我笑的出来，当然笑的出来，倒是你们刘教练，待会儿可别哭鼻子喔。” 第九十八章 有我，无敌！ 宋秋站在出发的小跳台上，面前蔚蓝的池水波纹起伏。 泳池内水花四溅，七名运动员正在奋力拼搏。 静海大学的队员一骑绝尘，将所有参赛队都甩在脑后。 四周看台上的人们窃窃私语，就连其他学校啦啦队的加油声都渐渐小了下来。 因为差距太过明显，就算是第二名也落后了静海大学的运动员两个身位以上。 江城大学虽然经过近乎玩命地追赶，但依旧落后了静海大学十五六米的距离。 “这种差距，看来只能垫底了。”说话的人是来自江城大学的学生，他同时也是篮球项目的运动员，今天没有比赛，特地过来为游泳队加油的，没想到见证了这样一场从头到位都没有希望的比赛。 “不只是你们江大，我们这些学校哪个不是给静海大学当背景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坐在他旁边的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也不知道是来给其他哪个学校加油的。 “可不是吗，不过如果不是一开始出发时候的意外，我相信现在会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江城大学的学生愤愤不岔地说道。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震耳欲聋地喊声打断。 “静海大学，加油！” “静海大学，加油！” “静海大学，加油！” 随着静海大学的领先，来自静海大学的学生们声音变得更加洪亮，伴随着手舞足蹈地兴奋挥动。 其中一名男生大力地挥动着手中写有“静海大学”四个大字的旗帜，疯狂地左右挥舞。 也许是太过激动，又或许是手掌乏力，那柄重量不轻地旗帜连同旗杆一起，突然从男生的手上脱手飞了出去，砸到前排的观众席里。 惊叫声、痛呼声杂乱响起，有几名来自其他学习的观众都被旗杆砸到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被砸到的地方还是非常疼痛。 “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名来自江城大学的篮球运动员，他站起身来的高大身材让静海大学的那名男生先是吃了一惊，脸色微变，一瞥眼看到游泳池内的场景，他的情绪忽然又镇定下来，俯身捡起落在前排座位上的旗帜，用手拍去上面沾上的灰尘，态度轻慢地说道：“哎呀，对不起啦，手松了一下。” 被男生的态度激怒，篮球运动员一把拎住男生的衣领领口，愤怒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种再说一次！” 旁边的保卫人员早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到发生冲突，连忙过来分开了两人。 被分开的静海大学男生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得凌乱的衣服，看着篮球运动员衣服上印着的“江城大学”四个小字，嘲讽说道：“怎么？比赛比不过，就要动手打人？江城大学都是你这样的孬种？” 身后静海大学的学生哄然大笑，大声跟着喊道：“江城大学，孬种！江城大学，孬种！江城大学，孬种！” 篮球运动员怒火中烧，想要再度冲上去，被两边的保卫人员用力拉住。 保卫人员皱眉朝静海大学的学生们大声呵斥道：“你们给我安静一点，要不通通带走！” 被这么一警告，静海大学的学生们才安静下来，只是看向来自其他学校人眼中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自豪。 正在比赛的游泳池里，静海大学的最后一名队员已经跳入水中。 看着他舒展自如的泳姿，周围其他几名教练望向郝柏村的目光已经俨然是在看一名新科的冠军教头了。 刘洋倔犟地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场比赛他在内心深处也明白已经输定了。 “江城大学，孬种！江城大学，孬种！江城大学，孬种！” 一阵喧闹喊声从看台上传下来，刘洋愕然看向看台，发觉喊声是从静海大学的啦啦队中间发出来的，气愤暴怒，又无可奈何。 听见喊声，许浩然懊恼地跪在地上重重捶地，宁康仰头叹了一声。 听见喊声，当值的秦主裁眼中悄悄晃过轻蔑神色。 听见喊声，郝柏村毫无遮拦地哈哈大笑，望向刘洋的眼神里满是畅快得意。 看到郝柏村的张狂模样和刘洋的暴怒无奈，其他学校的教练员和运动员都不禁微微摇头，虽然不甘心，但是这种情况下，静海大学夺冠已成定数，谁又能阻挡？ 游泳池内其他学校的运动员似乎也已经认命，速度稍稍减缓了几分。 一切的一切，包括看台传来的喊声、观众投注下的眼神、运动员教练员乃至主裁判的表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放弃吧，没有希望了。 望着朝自己拼命游来的第三棒队员，宋秋闭上眼睛。 要放弃吗？ 放弃吧，不可能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声音无数次地出现在宋秋耳边。 可是每次他都不想放弃，不愿放弃，不敢放弃。 因为他害怕第一次放弃之后，未来每一次面临困难，自己都会放弃，最后把失败归咎于命运的强大、不可阻挡。 小学时，和欺凌自己的高年级大个子打架，明明只要认输放弃，就能够少受一点罪，可是宋秋始终没有放弃抵抗，没有放弃不屈服的意志，虽然最终换来的是伤痕累累，但是他不后悔。 初中时，班级组织的篮球赛，自己这方最后三分钟，落后了二十多分，就算是这样的绝境，他也始终没有放弃，拼尽全力，可惜的是，他依然迎来的是失败。 高中时，宋秋偷偷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位女生，因为羞涩而不敢明言。当那名女生突然告诉他，自己要转学的时候，宋秋笨拙地劝说她，却没有勇气敞开心扉。最终，看到女生的态度坚决，宋秋放弃了挽留，口是心非地祝福女生能够在新的地方过得更好，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在自己说出即将分别的祝福后，女生离去时的复杂眼神。在女生转学离开的第二天，宋秋在自己的课桌下面发现了女生留给自己的一封信，看着信上女生娟秀的字迹，原来那天晚上女生其实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和父母闹翻也要留在这所学校，可是当宋秋放弃的时候，女生也就失去了坚持的决心。宋秋憾然怅惘，这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足够坚持，可是当看到这封信，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做的还不够。 如果当初能够继续坚持、勇敢一点，不放弃，是否结局真的就不一样了？ 放弃？ 我永远都不会再放弃了！ 回想往事，宋秋的内心里这样呐喊着。 他睁开眼睛，仰头看向喧哗嘈杂的看台观众，朝着刚才发出声音的静海大学观众席那边看去。 宋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们安静、闭嘴。 透过挂在游泳馆上方的大屏幕可以清晰看到宋秋眼神里对他们的轻蔑嘲弄，灵动地眼睛仿佛在说——闭嘴，静海大学的loser们，江城大学…… 有我，无敌！ 第九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无惧矣 静海大学的观众席瞬间安静，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子…… 在向我们挑衅？ 他这么嚣张，难道还没有放弃比赛，觉得自己依旧有机会获得胜利？ “好狂妄的小子！” “等结果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只是只癞蛤蟆了。” “这小子不要让我出去碰见他，要不我一定要狠狠地收拾他。” “无知者无畏，这小子一定是因为太过无知愚昧，才表现的如此可笑。” 短暂的沉寂后，静海大学的观众席里骂声、嘘声四下而起。 不只是看台上的观众惊呆了，看台下面、游泳池边的人也惊呆了。 刘洋呆住了，许浩然呆住了，李春呆住了，郝柏村呆住了，就连原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游泳池里的主裁也呆住了。 这小子……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样？ 他怎么敢这样！！！ 一个人主动与上百成千的观众为敌？ 从前没见过，以后也不会再有啊！ 这是何等的疯狂？ 这是何等的霸气？ 不敢相信！ 不可置信！ 宋秋听着耳边的骂声、嘘声、议论声，不屑不语。 这么多的人，你畏惧了么？ 张开双臂，宋秋平静望天。 纵千万人横刀拦于路前，我又有何惧？ 除生死之外，无大恐怖。 只要人还没有死去，一切失败挫折都不值得畏惧！ 那些话语只会给我更多的力量。 批评、谩骂，于我如悦耳的妙音。 狂妄？ 无知？ 放弃？ 梦想都还在，说什么放弃？ 人生可以有妥协和后退，但不应该总是妥协和后退，就像人生里会有阴雨和泥泞，但不能一路行来，总在阴雨的泥泞中行走，雨过天青之后，还应该有阳光和诗酒。 宋秋早已立下永不放弃的誓言，如今他已经得到了实现梦想的能力，更加不可能主动放弃。 喧闹嘈杂的观众声音在脑海中渐渐消失，宋秋心神宁静平和，身心自然合一，身上升腾起强大无匹的霸道气势。 短短半日之间，宋秋刚刚稳固的修为境界在此时又有了进步，距离筑基境界仅有一步之遥。 看台上，道真和尚孑然独立，闪着亮光的光头和庄严朴素的法衣打扮，引起不少人瞩目关注。 道真和尚表情严肃地看着宋秋，眉头紧蹙，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闪亮。 他把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认真地想了想。 这位被太白金星称作此生见过的第二惊艳的天才人物微微摇头，低声说道：“这小子不会是哪个上仙大能转世重修的吧，一日之内，几乎要连越两阶，修为境界进展的如此之快，委实可怕，可比贫僧当年厉害多了。” 感受着宋秋身上气势的变化，道真和尚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场比赛宋秋已经赢定了。 涌着水潮，在激溅的水花中，江城大学负责游第三棒的选手终于到来。 他喘着厚重粗气，用最简捷、最快速地方式触壁。 在他触壁的一瞬间，宋秋眼神陡然凌厉，双臂似大鹏展翅一般舒展，在空中滑翔出一段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地绝美弧线，坠入水中。 下一息时间，宋秋出现在将近十米外的泳道。 依旧是他唯一会用的泳姿——狗刨式。 郝柏村一直紧绷着神经，对刘洋的“秘密武器”抱有极大的戒备警惕。 作为国内的资深教练，郝柏村非常清楚宋秋此时想要逆转夺冠的难度有多大。 但难度很大，不代表没有办法。 如果这时候出现一名世界级的顶尖运动员作为江城大学代表队的成员参赛，那这场比赛说不定真没准谁会笑到最后。 可是世界级的顶尖运动员哪会像大白菜一样随便哪里都有？ 郝柏村解嘲一笑，这样在心底自我嘲讽。 想是这样想，但他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宋秋入水的姿势。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无论这种可能性如何微小，不亲眼见一见宋秋的能耐，郝柏村自己这颗心始终还是悬着难以放下的。 宋秋入水，掀起巨大的水花。 看着水花里面，宋秋的动作，郝柏村呆了呆。 “这难道是国际上新发明的泳姿，怎么这么像狗刨式？”有教练纳闷问道。 郝柏村反应过来。 这哪里像是狗刨式，这明明就是狗刨式。 “刘教练，你的‘秘密武器’原来就是这个？你不会得失心疯了吧？”郝柏村心里的大石彻底落了下来，看着刘洋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也只有疯子才会把关系一生名誉尊严的重注下在这样一个门外汉的小子身上。 为什么会说宋秋是门外汉？ 废话，如果不是门外汉，会用狗刨式这种又丑又没效率的泳姿参加这种专业比赛？ 郝柏村站的笔直如松，准备接受周围教练的祝贺。 在排除掉宋秋这个不知深浅的未知因素后，郝柏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阻碍自己夺冠。 他很高兴。 因为这次终于能够把刘洋这个和自己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对头狠狠地打击一次，让他在自己面前低头俯首，这是比获得冠军还要值得高兴的事情。 正当郝柏村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站在他身后的助理忽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恼怒地回过头瞪了助理一眼，郝柏村觉得这个助理真没眼力劲儿，回校之后要找给机会让学校给他换掉。 看见助理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望着他的身后，郝柏村心里有些发麻，突然意识到周围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降低了大半。 “郝教练，您看水里面……”助理惊恐地指着游泳池。 狐疑地转过头，郝柏村的嘴巴张得大大地。 只见泳池里，方才还落后二十多米距离的宋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迎头赶上，快要和自己的队员并驾齐驱。 而这时候，距离终点只有不到十米！ 有教练双眼死死瞪着泳池里掀起夸张水雾的宋秋，喃喃念道：“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型风火轮啊。” 九米、八米、七米…… 当离终点还剩下两个身位、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宋秋终于实现了超越！ 三米。 两米。 一米。 宋秋率先触壁。 冠军！ 江城大学！ 游泳馆内死一般寂静。 第一百章 旧棋 没有喧嚣，也没有喝彩。 游泳场馆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静海大学观众席里，很多人嘲讽讥诮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像极了一尊尊生动的蜡像。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个结果。 就连刘洋也没有想到。 此情此景没有人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奇迹？ 不，这个词显得太过平淡，远不足以形容这场逆转的神奇和伟大。 负责报道比赛的新闻记者咬着眼镜腿想了半天，最后犹豫着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出了一个词——逆天。 郝柏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依照他的看法，想在一百米内要追赶回二十米的差距，只有世界上最顶尖的游泳选手才有可能做得到。 什么叫做世界最顶尖的游泳选手？ 就是那种有机会在奥运赛场上夺金的选手。 他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问题。 或者是自己还在做梦？ 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嗖嗖吸着冷气的郝柏村绝望地发现原来这就是现实。 其实他的估算并没有错。 想要在一百米内超越一个全国顶尖的大学游泳运动员二十米，的确需要世界最顶尖的选手才能做得到，并且郝柏村还低估了自己的运动员。 以今天的比赛为例，宋秋游完一百米的时间是惊人的47秒18。 这个用时意味着什么呢？ 迄今为止，男子一百米自由泳的世界记录是46秒91，而亚洲记录更是只有47秒65。 这是一个直逼世界纪录，远超亚洲纪录的成绩！ 最关键的是，宋秋的泳姿还是用的毫无效率可言的狗刨式！ 可惜的是，大学生运动会的转播电视台本来就不多，加上今天有多场焦点赛事，所以这场比赛并没有现场直播，甚至连录像都没有，负责记录成绩的技术台裁判也只是记录了最终的总成绩，所以，虽然有许多人觉得蹊跷，认为宋秋的速度实在太快，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宋秋真正的用时是多少。 宋秋双臂在游泳池的台壁边缘用力一撑，嗖的一下，身体脱水而出，跳上了岸。 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泳巾，宋秋把它披在背上。 走到静海大学的观众席的看台下，平静地仰头望着他们。 突然间，宋秋蓦然振臂，眼神傲然，虽然身居看台下方，却犹如君临的君王，俯视着自己的臣民。 怎么样，loser们？ 有我。 无敌！ 面对宋秋挑衅性般的举动，静海大学的观众席里静默无声。之前一直未曾停歇的骂声、嘘声随着宋秋的率先撞线夺冠，骤然消失，就像是有人用胶布封住了他们的嘴巴。 观众席里，有人忍受不住宋秋的眼神和这种怪异的气氛，铁青着脸站起身离开。 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随着第一个人的离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恨恨地瞪了一眼宋秋，一言不发地愤然离席。 霎时间，静海大学的观众席里就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观众。 看到这一幕，一直震惊懵神的秦主裁，勉强记起自己身为主裁的职责，担心宋秋的举动会激发群体性事件，咳嗽两声，走到刘洋身边，提醒道：“刘教练，该让你的队员去领奖台领奖了。” 刘洋如大梦初醒一般，兴奋地大叫一声，冲向宋秋。 江城大学其他队员和工作人员也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跟着刘洋张开双臂，冲向了宋秋。 “冠军，我们是冠军！” 刘洋一把抱住宋秋，激动地吼道。 一群人蜂拥而来，簇拥在宋秋周围。 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举起来”，包括刘洋在内，众人将宋秋抬举在空中。 “一、二、三！” 宋秋被高高抛起。 “冠军！” 宋秋大笑着从空中落下，坠入到众人高举的手中。 “一、二、三！” 紧接着宋秋再度被抛起。 “冠军！” 江城大学游泳队的成员喊道。 “冠军！” 看台上，来自江城大学的学生们也和台下的游泳队一道，放声高喊，喊声震动场馆。 “冠军！” 除了静海大学外的其他观众也被这种热烈气氛感染，更对宋秋创造的奇迹逆转震惊、佩服，和着江城大学的调子，一齐大声高呼，游泳馆内全场沸腾！ “冠军！” “冠军！” “冠军！” 全场观众疯了一样的呐喊。 不停歇的掌声、尖叫、还有欢呼声几乎都能够掀翻屋顶。 宋秋在空中，张开手臂大喊：“我们是冠军！” 江城大学庆祝的场面落在郝柏村眼中，他的脸色宛如生了铁锈的刀片，青黄色一片，难看非常。 他忽然想起和刘洋的赌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一拂袖，他转身朝外走去，根本不打算参加接下来的颁奖式。 除了不想面对失败者的命运外，更多的是想避开刘洋。 好在还有单人的比赛。 郝柏村这样想道。 可是再一想起宋秋惊天的逆转，郝柏村的脸上布满了沉沉的阴霾。 …… …… 距离锦官学院不远的一座山上，蒙紫晴曾经碰见过的那名羊皮裘衣老人盯着石桌上那张一看就非常厚重古旧的檀木棋盘，轻轻地从棋盒中拈出一颗黑子。 中指和食指将那枚磨砂棋子夹举在空中，老人眉头紧缩，想了半天，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流云和流云下青郁苍翠的青城山，终于拿定主意，将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上。 “第一百一十七子，十三之十三。”老人挺直一直岣嵝着的背脊，满意地低头看着棋盘，自言自语说道：“唔，没错，看来他们应该是下在这一步上。” 十分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下棋，可是他却好像是在帮其他人落子一样。 如果蒙紫晴在这里，就会看出这盘棋就是那天她随手落下棋子的那局棋，只是不知道为何，被这名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在千里之外的锦官城重新复盘续上了。 老人再度看向青城山，表情淡漠说道：“这一手棋说不上好，也不能算作坏，江风寒，你该怎么应对呢？” 他把视线转向锦官学院的方向，眯缝着眼，轻声说道：“为了能够平衡你们双方力量，我还特地为你配了一位好搭档呢。” 第一百零一章 受伤的二郎神 二郎神从拘留所里走出来，两旁的警察眼神怪异地盯着他。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任谁也也不会想到，这个瘦胳膊瘦腿、造型非常杀马特的年轻男人竟然是个狱王级别的人物。 二郎神待在拘留所里的这三天，是这个拘留所从建所开始，有史以来最为安静祥和的三天。 在这短短三天里，二郎神把拘留所里那些屡教不改、流里流气的嫌疑犯一个个收拾的跟个听话的猫咪一样乖，看到二郎神就跟个三好学生看见班主任一个样，只差脖子上没系个红领巾了。 搞得现在拘留所的教导员看到二郎神就像看到亲人一样亲切和蔼，甚至想要挽留二郎神，聘用他在拘留所里任个职。 二郎神最凶猛的事迹是，在他关进拘留所的头一天，同囚室有个“弯”的男狱霸，想要对长得白白嫩嫩的二郎神下手。 结果，那人真的就弯了。 准确地说，是断了——就像折断生脆的萝卜一样，嘎嘣脆。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二郎神纯属正当防卫，因此他也没有背上更多的处分。 二郎神站在拘留所门口抬头望了一会儿天，然后朝着锦官学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迈的极大，落在普通人眼里，似缓实快，速度不逊色于慢跑，却又不会引人瞩目。 从拘留所到锦官学院需要路过一条繁华的商业步行街。 二郎神走在街道上，他夸张的造型让不少人回眸注目。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捧着十来束鲜艳美丽的玫瑰花走到二郎神跟前，盈盈如水、楚楚动人的小眼睛向上怯怯地看了一眼二郎神，小声说道：“大哥哥，给女朋友买束花吧。” “我没有女朋友。”二郎神瞄她一眼，准备朝前继续走，忽然瞥到小女孩失落沮丧的可怜眼神，二郎神藏在心底的温柔被唤醒过来。 他用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些宋秋留下的钱，于是淡淡一笑，蹲下身子，望着小女孩的眼睛，温柔说道：“这样吧，鲜花我买了，但我没人送，就送给你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吧。” 萌萌哒的小萝莉紧紧咬着食指，一脸惊恐地看着二郎神，稚声稚气地说道：“叔叔，那还是算了吧，你长成这样我实在没法接受。” 得，这一下又变叔叔了。 二郎神听到小萝莉的这句话，顿时如风化碎裂的岩石僵在当场，只有不停跳动的眼皮子还能够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被早熟的小萝莉狠狠打击了自尊心和自信心的二郎神，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地朝着锦官学院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那模样看起来比他当年打了败仗时候还要来得更加落魄悲凉。 …… …… 锦官学院内，天色已暗，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打开，暖红色的灯光散着针芒一样的光铺洒在道路上。 在临近街道的一栋宿舍楼内，宋秋居住的房间也已经亮起了灯光。 “哮天犬，我们真的不用去接二郎真君么？” 宋秋坐在床上，望着沉溺于温柔乡中的哮天犬，不安地问道。 哮天犬温柔地看着正在床上玩着圆球的小熊猫胖吃，它不知道它的主人几乎在和它完全相同的时间里，用同样温柔地眼神望了一个同样萌萌哒的小萝莉。 如果知道了它主人的悲惨结局，或许它就会重新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动作了。 只见它没有理会宋秋的问话，腆着一张狗脸凑到胖吃身边。 感受到从哮天犬狗鼻子里的喷吐出的热气，小熊猫一回头，短手臂伸出一只肉爪子，毫不客气、毫无征兆地直接一巴掌拍在哮天犬脸上，哮天犬扭曲着狗脸飞了出去，贴在白花花的墙壁上。 看着哮天犬在墙壁上留下的大字型黑印子，宋秋不禁捂脸默哀，这一爪子，看着都疼。 好歹也是条名气不逊色于地狱三头犬的大神级猛犬，怎么待遇就这么惨呢？ 难道这就叫做痛并快乐地爱着？ 宋秋一边为哮天犬默哀，一边接过胖吃递过来的圆球，朝着床头一抛，胖吃扭动着肥嘟嘟的小屁股“啊咿”、“啊咿”地欢快朝着圆球坠落的地方爬去，宋秋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看看，就连哮天犬这样的神犬都还不如哥有魅力呢。 也不知道宋秋想没想过，再牛的犬，那也只是条狗啊。把自己和狗放到一起比较，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承认了单身狗也算是一种犬类品种？ 哮天犬痛的直吐舌头，一条前腿捂着自己的嘴巴，向宋秋的脑海里传递声音说道：“主人能够感受到狗爷我的气息，就算他不认识路，也不用我们去接他，他自己能够找回来。” 这是回答刚才宋秋问的话。 捡回圆球的胖吃重新爬到宋秋面前，小短手高举着圆球，两只大眼睛扑扇扑扇地，可爱极了。 宋秋明白，这是小家伙要他抱抱。 从带胖吃回来，宋秋就发现了，这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双手抱住它，把它举得高高的，每次这样做的时候，胖吃都会兴奋地学着宋秋唤它的声音，“胖吃”、“胖吃”地乱叫。 宋秋伸手架在小家伙的两条胳膊下，把它举在空中，果不其然，小家伙又开始“胖吃”、“胖吃”的开心叫唤。 “小子，我警告你，快把它放下来！”哮天犬虎视眈眈地瞪着宋秋，仿佛如果不这样做，下一刻宋秋就有可能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宋秋不仅没有照着哮天犬的话把小熊猫放下来，反而微笑着把胖吃又举得更高。 看着小熊猫快活地在宋秋的抱举中欢喜地左右摇摆脑袋，哮天犬极为人性化地用爪子重重地锤了一下地板，烦躁地房间里面来回打转。 看着哮天犬焦躁不安、又恋恋不舍的模样，宋秋仰头感慨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道真和尚在一旁幽幽接道：“小心你被狗追着咬。” 还别说，接的真挺流畅的——如果不是紧跟着就被得到提醒、反应过来的哮天犬追着狂咬的话，大概宋秋真的会这样觉得。 第一百零二章 射落的金乌 二郎神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宋秋被哮天犬咬的嗷嗷叫。 看了一眼闹腾的一人一狗，二郎神把视线转到其他地方。 意外地挑挑眉，二郎神指着团成一个肉球，在床上翻滚的小熊猫，向道真和尚问道：“几天不见，怎么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捂着屁股、吃痛不已的宋秋倒抽着冷气，插嘴说道：“那是你家这条土狗给你找的狗媳妇儿，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不过我觉得多半是因为你们家哮天犬长得太寒碜了。” 认为自己威名受到侵犯侮辱的哮天犬大怒，张开大嘴，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朝着宋秋继续追咬。 道真和尚微微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二郎神说了一遍。 二郎神颔首，面无表情说道：“那就好，如今不比当年，现在这小家伙可摇身一变，成了国宝，我还以为是你们从哪个动物园里偷出来的，那我今天就要连夜回江城避难了，免得跟你们一起又进了号子。” 他倒是吃一堑长一智，进去了一次，对这个问题就变得格外关心，限制人身自由还是其次，他不能施展仙法，被一群凡人抓进牢里关着，最主要是丢面子啊，什么时候你听说过神仙还会被关进监狱的，而且还不止一次？（虽然严格意义上拘留所并不算是监狱，但在二郎神眼里就是如此。） 小熊猫胖吃自己开心地玩着。 一个向后翻滚，它露出了自己白花花、圆滚滚的肚皮，肚皮上还牢牢抱着那个圆球。 二郎神看见圆球，面色微异，严肃地转头对道真和尚问道：“这是它自己带来的？” 道真和尚点点头，说道：“不错，可惜小僧见识浅薄，认不出来。” 看到二郎神认真的眼神，道真和尚诚心请教问道：“二郎真君可认出此物？” 二郎神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这圆球散发的气息和我曾经听说过的那物十分相似，可是外形却有差别，我也拿不准是或不是。” 他的视线完全放在圆球上，表情凝重地说道：“如果真是我想象的那物，那这东西就不简单了。” “什么东西？”道真和尚蹙额问道。 二郎神沉默不语，走到床边，掰开小熊猫的手指，不理会胖吃“啊咿”、“啊咿”地抗议声，将圆球放在手上仔细观察。 “后羿射日的故事，你可曾听说？”二郎神忽然抬头问道。 道真和尚点头说道：“自然知道。” “当年十日耀天，庄稼草木具皆枯焦，民不聊生，后羿挽神弓连射九日，剩下那一日也就是如今的太阳。”二郎神徐徐问道：“这个故事在如今的华夏大地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可是又有几个人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天上的确还留了一个太阳，可是剩下那九个被射落的太阳又究竟去了哪里？” 道真和尚这次脸上真正变了颜色，惊愕说道：“你是说，这圆球……” “没错。”二郎神握着圆球，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就是当年被后羿射落下的其中一个太阳。” 听到这话，就连哮天犬和宋秋也停下了动作，震惊地望着二郎神手中那个圆球。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小熊猫胖吃没有被吓到，反而仰着脑袋，伸出两只肥短手臂，想要二郎神把圆球还给它。 二郎神瞥了一眼胖吃，将手中的圆球又塞回到它手上。 圆球失而复得的小熊猫开开心心地拱着脑袋，继续用刚长出的牙齿啃咬圆球。 宋秋凑过去，用手掌仔细摸着球面，温温热热的，不像太阳，倒像是个暖水袋。 “胖吃，能告诉我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么？”宋秋好奇问道。 胖吃眨巴眨巴眼睛，非常无辜地斜着大圆脑袋望着宋秋，口中似回答般地说道：“啊咿、啊咿？” “它说什么？”宋秋转头问哮天犬，他知道哮天犬能够听懂胖吃说的。 “它说就是在一座山上，它睡醒过来，就发现了这东西。”哮天犬在宋秋脑海里翻译道。 二郎神把目光转向哮天犬，肃然问道：“你是在哪里碰见这只熊猫的？” 哮天犬轻吠两声，也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二郎神皱紧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这只小熊猫的确是野生的，可惜它年纪太小，懵懵懂懂的，也解释不清楚这圆球的来历。” 盯着圆球，宋秋右手托腮，猜测说道：“看来小熊猫能够生出灵智，炼化灵气，应该和这东西脱不开关系。” 二郎神点点头认同道：“应该如此，现在不比原来，污染太多，人类活动也太频繁，这些动物植物想要修成精怪，非得借助一些外物不可。” …… …… 密密的青林中，来自北邙山的黑袍男子从一颗参天巨树后走出。 他已经在这座青翠幽静的山中守了整整三天，布置了数不清的符箓阵法，如今就只差一步就能够完成他谋划已久的布局。 天穹似一块纯黑色的幕布，透着几颗不甚明亮的星子，穿过层层青树树叶，洒下几束光。 黑袍男子蹲在地上，从宽大的袖囊中取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掌，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铺满了厚厚一层枯树叶的地面瞬间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 神奇的是，那被染成深褐色的树叶叶茎明显颜色更深，仿佛一个人身体里的血管一样，以一种有规律的颤动蔓延向其他树叶的叶茎。 如果站在高处向地面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透过黑袍男子的鲜血，地面上一片片枯朽的落叶就像是活过来一般，闪烁着暗红或者深褐的颜色。 用鲜血勾连出的落叶脉络交错复杂，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坑洞蔓延过去。 黑袍男子面色略微显露出几分失血后的苍白，眼睛望向那黑漆不见底的坑洞，唇角有些狰狞地笑着。 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止血的手掌，眼神中满是疯狂和嗜血。 “明日之后，唯我独尊。” 他在阴暗的夜里低沉自语。 第一百零三章 杨戬很生气 午夜，无月，星子点点。 校园里，空旷的街道上，买醉而归的男人踉踉跄跄走在道路的中间，沙哑的嗓音唱着悲情的歌曲，在房间中听到歌声的宋秋猜测这或许是个落魄的中年男人。 “青城山那边怎么样？”二郎神对道真和尚问道。 宋秋这才知道原来青城一行是二郎神安排的。 道真和尚面容平静，两道浓黑眉毛却微微向里靠拢，说道：“青城派的人没有忘记封印的事情，我想向他们提供帮助，被他们拒绝，不过想来他们有当年张天师留下的封印法诀，应该不会出乱子。” 二郎神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听道真和尚说的话，就能够想象出青城派的那群道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冷哼一声，冰冷说道：“从你的话中，我也能够想象出这群牛鼻子道人傲气凌人的样子，要我说，你就该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道真和尚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那样做了，张天师的面子上当不好过，如果他以后回来，小僧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二郎神怨怪道：“这事情，按理来说，由张天师自己来处理该是最好不过，可是他却甩手走了，倒让你吃了些亏。” 道真和尚大度笑道：“无妨，谁去都是一样的。” 宋秋在一旁问道：“张天师是张道陵？他去了哪里，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二郎神乜他一眼，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宋秋轻轻地踢了一旁趴着的哮天犬一下，悄声问道：“二郎真君最近是不是在看神奇宝贝啊，这台词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哮天犬没好气地白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二郎神怒道：“你别以为本神君年龄大了耳朵就背了，你到底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宋秋慌忙道。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异次元空间，比如神仙网吧，就存在于一个异次元空间里，像你见过的道真和尚的乾坤戒，里面也是个很小的异次元空间。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小的异次元空间，也就是所谓的小世界，很多修仙者的道场洞府都是建立在这样的空间里面。”二郎神慢条斯理地说道：“但同时也有不少很大的异次元空间。要说具体大到什么程度，我只能说目前来看，对于神仙们来说，都是无限大的。这些可能无限大的异次元空间一共有九个，被天界称作九重天。你也知道，我们神仙在凡间不能动用仙力，修炼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就有许多神仙无所事事地，其中一些神仙为了打发自己无尽的时间，就进入九重天探索那些未曾发现过的地方。而张天师就是这些神仙中的一员，我记得他进入九重天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二郎神说的兴起，谈兴大发，继续说道：“说起九重天来，就不得不提到一位大神。” 听说的二郎神郑重，连素来傲气的他也用了“大神”这个词，宋秋明白这一定是位震古烁今的绝世真神，好奇问道：“哪位大神？” 二郎神看着宋秋，轻轻地吐出四个字：“真武大帝。” 不等宋秋反应，二郎神接着说道：“在真武大帝之前，天界虽然神仙众多，但飞升成仙之时，大都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飞升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是同一个世界。直到真武大帝出世，他提出天界和现实世界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并且在经过漫长的探索研究之后，他当着众多神仙的面，一剑划破虚空，证明了自己这个看法的正确性。也从那时开始，天界众神仙才开始了探索开辟异世界的脚步。可以说，如果没有真武大帝，或许现在都还没人能够发现九重天这样的异次元空间。” 说完这些往日旧事，二郎神忽然挑眉问道：“听说你一天就学会了真武大帝留下的大衍伏魔咒？” “是的。”宋秋不明白二郎神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能给我展示一下么？”二郎神的眼睛中溢动着某种奇怪的情绪问道。 “可以。”威名赫赫的二郎神开口，所求的又是这种小事，虽然觉着二郎神的眼神不太对劲，但宋秋哪里敢拒绝？ 道真和尚也抬头看着宋秋，他同样听闻过宋秋一天学会大衍伏魔咒的事情，现在听到宋秋要施展这门法诀，也生出了好奇心。 凝神屏气，宋秋手指如飞。 经过每天上百次的练习，如今的宋秋已经能够非常自如地使用出这门法诀。 金色的线条在半空中凝结，潺潺流动如水般的字体像是一条条金灿晃眼的金蛇。 望着那个深奥玄妙的洪荒古字，二郎神陷入了沉默。 他额头上那一直紧紧闭合如同一条签字笔留下的浅浅墨迹的第三只眼睛徐徐睁开，宋秋不懂这代表着什么意味，但一直陪伴二郎神左右的哮天犬却非常明白，这代表着二郎神心情很不平静，再解释清楚一点，就是心情很不爽。 大衍伏魔咒二郎神也学过，当年他用了小半个时辰，换做今天的话说，就是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在天界已经是足够惊世骇俗，但和还只是练气境界的宋秋一比，杨戬觉得自己这一把年纪真是活到了狗身上。 一向骄傲，自视甚高的二郎真君对于这种情况当然有点不能够接受，情绪自然有些糟糕。 偏偏宋秋也已经弄清楚学会大衍伏魔咒的难度究竟有多高，这时候十分嘚瑟地补了一句：“哎呀，我这人是笨了些，学会这咒法都用了半天的时间，想必换做真君，一定是瞬间就学会了吧？” 睁着三只眼睛的二郎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爱狗，面无表情地说道：“咬他。” 一时间，房内响起了凶猛的狗叫声和震天的痛嚎声，如果不是道真和尚提前用道法封禁住声音，不让外界听到，一定会有很多人以为房间里正在杀猪——还得是一只活力四射的大野猪。 第一百零四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最后还是小熊猫胖吃站出来挡在宋秋面前，“啊咿”着凶萌地吼了一声，才把哮天犬吓退了。 看着小熊猫一掌拍在哮天犬的脑袋上，把它拍翻在地，哮天犬却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小熊猫，宋秋不由深深感叹，这条狗以后一定会是个妻管严。 捂着再次被咬的屁股，宋秋郁闷地发现自己这一晚上不是被狗咬，就是在被狗追着撵咬。 他趴在床上，向二郎神抗议道：“二郎真君，你怎么能够让哮天犬这样的神犬咬人呢？神仙的尊严呢？” 二郎神轻描淡写地甩过来一句话：“如果养狗不是为了咬人，那将毫无意义。” 宋秋咬着牙，恨不得地一脚回旋踢把二郎神踹飞到天上。（注：这一段都是英雄联盟的梗，如果不懂请略过……） 看着宋秋捂着屁股的悲惨兮兮的样子，二郎神皱眉道：“得了吧，你身体经过强化，就算哮天犬咬你，你也不会多掉一块肉，至于装成这副模样么？” 宋秋嘟囔道：“就算不掉肉，那还是痛啊，你怎么不试试？” “你说什么？”二郎神语调一下子提高了几分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宋秋顿时怂了，他可不想屁股上继续挂着一条狗，虽然哮天犬是条神犬，但是老挂在屁股上也不雅观不是？ 看到胖吃正在欢快地用肉爪子随意捏揉着哮天犬的嘴巴，宋秋探手把放在床沿的圆球拿到了手上。 听完二郎神的故事，宋秋对这个圆球充满了好奇。 他把圆球举在眼前反复端详，手掌间传来圆球微微的温热。 这种温温痒痒的触感让宋秋很熟悉，就像是他在使用大衍伏魔咒时从手指指尖传来的感觉。 这就是当年被后羿射落的金乌？ 如果用大衍伏魔咒的手法在球面上画符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宋秋想到就做，他手指在圆球球面上轻轻地一划，金色的线条仿佛一把锐利尖刀，轻巧地破开了橘黄色的球面。 一道和大衍伏魔咒极为相似的金色光芒从圆球里面迸出，光亮度远远胜宋秋指尖上的金芒，就像是从大山后面升起的壮阔朝日，压过世间一切颜色。 光芒惊动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和动物。 二郎神瞪大眼睛看向圆球，忽然想起脚畔的胖吃，立刻用手挡住了小熊猫好奇望过去的两只大眼睛，口中大喊道：“快施法！” 道真和尚见机极快，早在二郎神开口之前，已经施展出一道法诀，刹那间一道黑色幕布突兀笼罩住整个房间，让房间内的光亮没有透出去半点。 房间内，金色的光芒成了唯一的颜色。 三人一狗呆呆望着圆球，眼中除了金色再看不见其他颜色。 宋秋目瞪口呆，喃喃说道：“原来真是一个太阳啊。” 他的手指依旧还放在圆球那条裂开的缝隙上，除了光芒，根本感觉不到太阳该有的炙热灼烧。 倏地，一股猛烈霸道的气息从圆球上蹿出，顺着宋秋的手指涌入他的体内。 宋秋脑海中现出一幅烈焰狂涌的画面，数不清的火苗如同一个个狂野舞者，蹈动着动人心魄的曼妙舞步。 舞步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律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玄妙味道，宋秋被火苗吸引，心神沉浸其中。 倏然间，一声大喝传入脑海中：“还不松手，打算烧死么？” 如同一盆冰冷冷水从头浇下，宋秋猛地醒转，手指慌忙离开球面。 宋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腻腻的，就像是被汗水湿透后又重新蒸发干掉的感觉，轻轻地咳嗽一声，竟成了干涩沙哑的嗓音。 转过头，望向发出喝声的二郎神，宋秋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躬身感谢道：“多谢真君救我一命。” 二郎真君摇头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在意，你现在内视一下自己体内情况。” 宋秋依言照做，闭目内视，只见体内气血翻滚，灵气氤氲，渐成形状，和原来已经大有不同。 愕然睁眼，宋秋向二郎神问道：“真君，这是什么情况？” 二郎神瞪他一眼，冷哼说道：“你自己跟个没见过灵气的饿死鬼一样，紧抓着金乌不放手，没把你烧死，已经是叨天之幸，倒让你体内聚集了不少灵气，一下子省了许多功夫，真是狗运齐天。” 道真和尚笑道：“秋哥儿只要炼化完体内的金乌灵气，修为境界立刻又能上一台阶。一日之内，连得奇遇，这等际遇，委实让贫僧佩服艳羡。” 躺在床上的金乌光亮渐渐敛去，最后又变成了最初看见的那种橘黄色样子。 二郎神收回蒙住胖吃眼睛的手掌，小熊猫歪着脑袋，双手攀在床沿边缘，睁大圆眼睛迷惑地望着二郎神，大概是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的眼睛。 …… …… 第二天早上，宋秋训练完走在回去宿舍的路上，忽然眼光一瞄，扫到不远处蹲在一株树下的圆光脑袋。 走过去一瞅，果然是道真和尚。 “道真师傅，你在这儿干嘛？”宋秋疑惑问道。 道真和尚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听到宋秋的叫唤，他蓦地惊醒过来，勉强笑道：“没什么，等你呢。” 迎面走来两名女学生。 其中一人问她的同伴说道：“依槐，咱们下午去逛街吧？” 那名身着白衣的温婉女子浅笑着说道：“我下午还要去乒乓球馆当志愿者呢，抽不出空来。” 先前说话那名女学生撇撇嘴，说道：“也不知道当这个大学生运动会的志愿者有什么好的，你还非要拉着我参加。” 面对同伴的抱怨，白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 忽然，她的目光一转，看到站在路边的宋秋和道真和尚。 眼光凝在道真和尚身上，女子如秋水般的动人双眸中晃过一抹疑惑，迟疑了一下，走到道真和尚面前轻声问道：“这位师傅，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施主，你认错人了。”道真和尚双目垂在地上，双手合十，低头念诵佛号，迈开脚步，与白衣女子擦肩而过。 “咦，道真师傅，你怎么身体在颤抖？”跟在道真和尚身后的宋秋奇怪问道。 “哪里颤抖了？是你的眼睛花了。” 道真和尚转身回望，名为“王依槐”的白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身影。 对不起了。 道真和尚心里默默说道。 为了佑你生生世世幸福安乐，我已将此生许与佛祖。如果我还能有来生，一定会牢牢抓紧你。 “和尚，你哭了。”沉默了一会儿，宋秋说道。 道真和尚仰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穹，淡淡道：“是下雨了。” 第一百零五章 守一座孤山 天空灰蒙蒙的，阴沉了一整天，到最后还是没有下雨。 宋秋和道真和尚回到了宿舍。 进房间后，一路上再没有说过话的道真和尚坐在床上，双腿盘坐，闭目开始低诵佛经。 宋秋悄悄地一叹，掀起崭新的青蓝色窗帘，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锦城学院是一座修建在郊外的学校，和许多新建的大学一样，这里周围左右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这座校园之外，别无其他现代建筑，站在高空向下望去，这里的学生们就像是生活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 宋秋站在阳台眺望，除了远处的青城山外，也没有其他景致可看。 把视线收回到校园内，宋秋注意到楼下不远处，一名男子长发青衫，卧在一处花台上，手中拎着个酒葫芦正往嘴里灌着酒水一样的东西。 冬风掠过花台，吹开男子遮住眉间的黑发。 那男子竟然是个异常俊朗的青年，看那岁数应该只比宋秋大上五六岁。 男子星眸半闭，也许是因为饮过酒，面颊上染着几许醉红。 这番作态，引得许多路过的行人纷纷注目，那男子依旧安之若素，自顾自地仰头饮着葫芦里的琼浆玉液。 “吃饭了。”二郎神在屋内喊道，他也习惯了按照凡人的作息时间按时吃饭，虽然实际上吃饭与否，已经和生存无关，但包括二郎神在内的诸多神仙依旧每日都要按时照做。 三人走下宿舍楼，其实哮天犬也可以跟着，不过它选择了留在房间里陪胖吃玩耍。 路过先前看见的那片花台，宋秋刻意留意了一下那名男子。 那男子仍躺在花台上，还没近身，就可以闻见浓烈醉人的醇香酒气。男子依旧在饮着酒，那只不大的酒葫芦就像装进了倒不光的酒，没有个底儿。 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不时地大声咳嗽几声，用手擦了擦因为咳嗽而溅在嘴角上的酒液，大概是感觉到宋秋关注的目光，男子仰头朝着宋秋笑了笑。 这一笑，宋秋才看到那男子的唇角略有些病态的苍白。 宋秋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男子又大声咳嗽了几下，微笑摇头说道：“不碍事的，老毛病了，喝些烈酒暖暖身子，也就好了。” 宋秋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看男子确实没事，这才转身走了。 吃罢饭，三人朝宿舍走去。 冬日里，天黑的早，此时周围已经一片黑，借助路灯才能看清前进的道路。 路过花台的时候，宋秋发现那男子已经不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走到宿舍楼下，二郎神和道真和尚极有默契地停步。 二郎神仰头看着一株光秃秃的桂树，道真和尚蹙眉望着一条街外的腊梅。 “不对劲。”二郎神忽然说道。 道真和尚直接问道：“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你可以施展功法，留在这里，以备万一。”二郎神干净利落地决定道。 “好。”道真和尚也答应的很痛快。 宋秋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挠头问道：“你们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二郎神神情微肃，望着路灯照耀不到的黑暗深处，说道：“气息不对，西北方有阴气传来，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青城山下的封印出了问题。” 宋秋诧异问道：“青城派不是说他们自己能够解决好么？” 二郎神颔首说道：“所以需要我去一趟青城山，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如果只是少量的幽魂逸逃，还算是小事，如果是大量的幽魂从封印里逃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宋秋面色稍变，问道：“最糟糕的后果会是什么？” 二郎神表情凝重说道：“从如今的阴气走向来看，十万幽魂会在出了青城之后，直奔此地而来，也就是说，弄得不好，这座学院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幽魂的祭品。” 他说着面露疑惑自语道：“奇怪，这些幽魂明明已经镇压近万年，可是为何就像是有着目标一样，还没从封印里彻底出来，就已经把气息布到了此处。” “我也去。”宋秋主动请缨说道：“道真师傅留在此地应该就可保证此地无恙，而二郎真君你不能使用仙法，如果遇见事情会很被动，而且我也和道真师傅一起，见过青城派的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我在一旁，事情会好办很多。” 二郎神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说道：“好。” 他转过头对道真和尚嘱托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道真和尚双手合十说道：“真君但去无妨” 二郎神和宋秋二人朝学校外走去。 道真和尚找了个没人的黑暗地方坐下，手掌一翻，托出个钵盂，口中快速念诵佛门法诀，钵盂像是一根羽毛般，轻飘飘飞起，挂在了道真和尚脑袋正上方的一颗老树上。 宋秋之前见过的饮酒男子也和道真和尚一般，躲在一个僻静角落。 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眼睛望向道真和尚的方向，说道：“竟然有人比我还先布阵了，那这里就用不着我了。” 他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提着一柄长剑，没有丝毫遮掩地朝学校外面走去，奇怪的是，周围和他擦身而过的学生都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一样，丝毫没有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 …… 青城派。 青霞子站在平时练功的广场上，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无尽的波澜。 “准备好了么？”青霞子问道。 “启禀师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名曾经和宋秋交过手的弟子躬身搭手答道。 “很好。”青霞子点头说道。 青霞子今夜的话不多，因为他也很紧张。 今夜应该是青城派创派近两千年来最关键的一个晚上，是鲤鱼跃龙门，成为顶级大派，还是碾落成泥，粉身碎骨？ 面对这样天堂地狱的命运抉择，青霞子虽然紧张，但并不后悔。 因为他们已经守着这座孤山太久，久的已经耐不住寂寞了。 第一百零六章 命运的选择 夜色已深，万籁俱静，没有路灯照射的荒郊野岭一片漆黑。 二郎神在前，宋秋在后，两人顺着一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泥巴土路向着青城山的方向行去。 风从看不见的地方刮来，山林间野树簌簌齐鸣。 宋秋踩着微湿的厚厚一层落叶，正准备继续向前行去，前面的二郎神蓦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宋秋疑惑问道。 二郎神没有理他，背起手，表情严肃地转身盯着刚刚走过的道路，说道：“出来吧。” 宋秋面色微变，难道竟然有人在跟踪自己？ 山风渐息，林叶间重归悄寂。 透过天上洒下的薄纱般的柔柔月华，可以看到寂静的山道上空无一物。 宋秋正准备问二郎神是不是弄错了，就看见山道的尽头有道怪异畸形的黑影出现。 黑影上身竖立，下身犹如西方古代传说里的半人马兽，虽然似乎看起来上身胖了些。 那道黑影慢慢在山道上挪动着。 宋秋转头望向二郎神，只见二郎神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着黑影，倒不像在防备敌人，反而像是在责怨地瞪着犯了错误的后辈。 想到这里，宋秋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重新看向黑影。 那黑影行地近了，宋秋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 月光描清了轮廓，哪里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半人马兽，分明是小熊猫胖吃骑在哮天犬背上。 好气又好笑地望着这两只动物，宋秋无奈摊手问道：“你们怎么遛出来了？” 胖吃这小家伙挺聪明的，知道不能以熊猫的样子出现在外面，穿了一件宋秋的外套，看起来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胖孩儿，衣服罩在身上严严实实的，只有两只大眼睛在衣领里面眨动着。 看到宋秋如同看到亲人般的胖吃用藏在衣服里的双手举着那枚金乌圆球，高兴地“啊咿”、“啊咿”叫唤。 哮天犬吐着舌头，朝二郎神谄媚地吠了两声——至少宋秋觉得那表情挺谄媚的。 有二郎神在的时候，哮天犬一般都不用人语和宋秋交流，看起来跨国……跨种类的语言对哮天犬来说，确实挺麻烦的。 二郎神皱着眉头，盯着哮天犬认真说道：“本真君何须你帮？” 哮天犬又吠了两声，二郎神犹豫了一会儿，徐徐说道：“也罢，你们就跟上吧，可别添乱。” 宋秋在一旁撇撇嘴，看二郎神这样子也能够猜到哮天犬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哮天犬说要来帮忙，而这个死傲娇又骄傲的二郎神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严词拒绝，然后哮天犬又说了些 好话，这才让二郎神这个脾气糟糕的家伙同意了。 一行人向着青城山方向继续走去。 离的越近，宋秋越发感觉阴冷森寒，而二郎神的表情也愈发严肃。 那种骤然的阴冷明显不属于正常的天气变化，就连宋秋也明白了青城山上必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瞅见一棵树下有一根断折的粗木干，宋秋蹲下身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竟然分量还不轻。 二郎神瞥见，嘲讽道：“你捡这根棍子是要去赶鸡么？” 宋秋争辩道：“独孤求败一把木剑胜遍天下英雄，我现在的修为怎么也不会差独孤求败太远吧，一根木棍又怎么不能够除鬼？” 二郎神冷笑道：“第一，独孤求败只是杜撰出来的人物，做不得准。第二，修仙者倘若修至高深境界，的确可以草木为兵，但你一个半只脚才踏进筑基境界的小家伙，拿根棍子，除了杀鸡赶羊，还能有什么用？” 宋秋正准备反驳，忽然异变突起。 一只浑身透着阴森寒气的幽魂从旁边的树林里蹿了出来，双爪舞动着朝宋秋飞来。 宋秋侧头。 苍白的脸、缺了一只眼珠的眼、流着血的鼻和嘴，以及一身面前遮住身体的褴褛的碎兽衣。 这就是来自远古时代的恶鬼！ 宋秋的眼眸在月华里闪动着光芒，他握着粗木干手掌微微转动，手往上提，粗木干上干枯的树皮在剧烈的风中脱落，就像是老蝉褪去了旧皮。 宋秋的棍比恶鬼的爪更快。 所以棍狠狠地拍在了恶鬼半透明的身上 棍上散着浅浅的芒，有些像是晶莹的果冻，但那当然不会是果冻。 芒在恶鬼的身上扩散，恶鬼嘶叫着，仿佛要将远古至今的怨憎在叫声中彻底宣泄出来。 然而他的嘶叫很快就被打断，宋秋棍上的芒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将恶鬼一点点吞噬、吞没。 恶鬼的身形消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世间出现过。 二郎神沉着脸，脸上的表情泛着青寒的光，他沉声说道：“形势比想象中的更加恶劣，已经有恶鬼从封印里面逃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逃出的幽魂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胖吃站在哮天犬背上，似乎听懂了二郎神说的话，非常正气凛然用小爪子拍着肉肉的胸脯，极度严肃认真地说道：“啊咿。” 二郎神转头乜了一眼宋秋，说道：“小子，行啊，居然真的用棍子扫除了恶鬼。不过我看你刚才那招帅气霸道，玄妙高深，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宋秋面色微窘，心想难道你会看不出这招的出处么？ 二郎神问道：“这是什么招数？” 宋秋张开嘴，哑了半晌，略微讪讪地说道：“这是我从真君你那里学来的。” 二郎神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我从没有教过你，你是怎么学会的？” 宋秋老老实实地答道：“你在荒山上使过一次，我见了之后，自己在心底反复仔细琢磨过，后来和道真师父去青城山的时候，突然就悟了。” 二郎神想起了在那座无名荒山上自己用三尖两刃神锋里的刀法化作一掌，拍在人贩子脑门上的事情。 他低头沉默了很久，眼睛里流动着莫名的神采。 “真君，有什么不对么？”宋秋见二郎神久久不言，试探着问道。 “当然很不对。只是见了我随手的一掌，你就能够摸索到我三尖两刃神锋刀法的几分精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才两个字就能够解释了。” 二郎神仰起头，望着天上有致排布的星辰，说道：“我在想，网管招聘系统找到你，或许不是偶然。” “那是什么？” 二郎神从口中轻轻地吐出四个字：“那是命运。” 第一百零七章 重逢的敌人 月色正明。 淡金色的月光穿越过千年的屏障，成了青色的光华。 青色的树、青色的山、青色的天，一切都是青的。 不，还是有其他的颜色。 黑袍男人站在一处山头，低头看着山崖下的猩红色一片如同蛛网般连接的巨大阵法，苍白的脸上显出狂喜的神色。 幽魂从阵法的核心位置飘逸而出，每一只幽魂在他眼里都是最珍贵的宝贝。 这些幽魂寄托了北邙山千年来的希望，只要饱食人血，尤其是青壮年的人血，这些幽魂就会恢复到远古时代最强大的那种状态，成为北邙山对抗正道魁首昆仑天宫的最大仰仗。 为了给这些幽魂寻觅到最佳的食物，黑袍男人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划。 他动用了北邙山近乎所有的凡间力量，想尽办法，才让全国大学生运动会落户锦官学院，并且将召开运动会的时间破天荒的更改到了冬季。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幽魂们获得最可口的食材。 只要等到幽魂们恢复了状态，别说以昆仑天宫为首的修仙界将被他征服，就是整个世俗世界也只能够听任摆布。 到时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一想到这里，黑袍男人的嘴里就禁不住嘿嘿嘿地怪笑起来。 笑声经过风的飘散，传到山的那头，很快又传了回来。 听着自己如同夜枭般的回声，黑袍男人脸上的笑骤然收敛。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而是因为警醒。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窥探监视着自己。 不，不是感觉，而是确定。 因为按照约定，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师弟应该早已经从江城赶来和他汇合，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等到他的师弟出现。 他不相信自己的师弟会背叛自己，所以只会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出事了，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死去了。 想及此处，黑袍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看着身下那片闪着暗红光芒的阵法，自语说道：“要想阻止我，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他很确信这将是唯一的机会，因此一定会有人来。 所以，当宋秋和二郎神从山间的树林里走出，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 “你们来了。”黑袍男人听着脚步，瞥了一眼两个人，发现只是一个顶多只是筑基期修为，另一个更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对他来说威胁不大，也就放松了心态。 “是你？”宋秋看清楚黑袍男人的面庞，皱眉问道。 听到这句话，黑袍男人抬头，看清眼前的宋秋后，两只蛇眼般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细线，阴森森地咬牙切齿说道：“竟然又是你这小子。” 黑袍男人当然不会忘记宋秋的长相，每次想起那个造型奇特的仙器砸在头顶上的感觉时，他都忍不住心悸恐惧，因为那种疼痛实在称得上撕心裂肺，绝难忘怀。 “这么说来，当初你碰见我也不是偶然了，那个一直在暗中窥视我的人就是你么？”黑袍男人冷冰冰地盯着宋秋问道，他心中生出几分担忧，如果当初这个小子是有备而来，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某些计划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宋秋不明白黑袍男人在说什么，正准备问个清楚，旁边二郎神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山峰下的阵法，直接问道：“那个破阵是你弄的？” 黑袍男人双手擎住青紫电芒，朝二郎神拍去，口中冷声喝道：“你去地狱里问个清楚吧！” 他担心宋秋又拿出那个令人头疼的仙器，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杀死宋秋的同伴，再想办法解决宋秋。 二郎神微微冷笑，拘碍于天条，他不能动用仙法，但这不代表他就没办法，须知道任何神仙的**在凡人面前都是无比强大的。 如果借助各种诡奇道法，远距离和他交战，二郎神没法动用仙法的情况下一定会不厌其烦，可是偏偏黑袍男人竟然打算和**强大的他肉搏，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么？ 一拳击出，二郎神的拳头向着黑袍男人手中的电芒撞过去。 兹啦一声，电芒被击散，黑袍男人惨叫着倒退，双手掌骨碎裂，鲜血喷溅涌出。 黑袍男人在空中折叠了一次，投入茫茫青林中，再也找不见身影。 虽然痛极，但黑袍男人依旧在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断。他知道自己估计错误了这两人的实力，现今已经甫一交手，就受到重创，无力继续作战而对手又还有至少一件仙器的情况下，他必须立即逃走。更何况，他也不相信这两人能够中止自己释放幽魂的举动。 二郎神看见黑袍男人逃跑，也没有继续追下去，因为他也很明白，在不动用仙力仙法的情况下，任何一个筑基期以上的修仙者的动作都要比他更加灵巧。 宋秋意外事情居然如此简单，从头到尾只是二郎神出了一拳，这件事就算完结了？ 斜过头去看二郎神，宋秋发现二郎神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放轻松的迹象，反而变得愈发严肃。 在暗红色落叶铺满的林子里走了两圈，解决了两只从地底坑洞中逃逸出来的幽鬼，二郎神蹙额说道：“就算毁掉这个阵法，顶多只能减缓两分幽鬼逃出的速度，除了这个阵法之外，这座山中应该还有一座阵法，那才是释放幽鬼的主要之地。” 宋秋问道：“另外一座阵法在哪里？” 二郎神仰头，望着最高的那座山峰峰头，说道：“这座山里现在到处都是森森阴气，我也找不到剩下的那座阵法。不过我相信，住在那上面的人一定能够找得到。” 最高的山峰上，是青城派的门派所在地。 宋秋点点头。 的确，正如二郎神所言，对这座山最熟悉的人，就只能是这座山的地主青城派，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这种混乱复杂的情况下，找到隐藏在这座山中的另一座阵法。 只是很奇怪，直到现在青城派都还没有露面，这跟之前他和道真和尚甫一进山没多远，就被青城派发现的情况截然相反，难道青城派真的也出了问题？ 宋秋在心底疑惑着。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们打算上山寻找青城派的时候，山顶上的青城派早已经在等候着他们。 第一百零八字 两千年太长 上山的路用平整的青石板铺成，宋秋穿着运动鞋鞋的脚底板上传来坚硬生冷的感觉。 山路笔直陡峭，但对于宋秋这样的修仙者来说，并不算难走。 唯一苦了的，只有哮天犬。 小熊猫胖吃骑在它身上，不停扭动着，哮天犬一方面要跟上宋秋和二郎神的脚步，另一方面还要照顾好胖吃，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摔下来。 看着哮天犬辛苦喘气、只吐舌头的模样，宋秋在心底叹了口气，爱情这玩意儿，果然很累人。 一路向上走，宋秋注意到石梯是建在了山背上，两旁都是高垂的悬崖峭壁，没有其他岔路。 “真君，什么样的修仙者才能够跳下这样的崖壁？”宋秋问二郎神道。 二郎神望了眼路边的悬崖，说道：“飞升、飞升，你明白什么叫做飞升么？这就是说，在修成神仙以前，没有人能够飞悬空中，这样陡峭的悬崖，就算道真和尚来，也得摔死。” 宋秋微微颔首，这意味着刚才那名黑袍男人只能够一直向山上逃去。 是自投罗网吗？ 宋秋这样想道。 他们先前是在山腰上，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虽然行的极快，但是过了小半个小时，依旧没能到顶。 随着时间的推移，感受着山下阴森气息的变化，二郎神双唇紧抿，剑眉横竖，表情愈发严峻。 宋秋知道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妙，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 两人和一条喘着粗气的狗行在山路间，青色的月映出青色的影。 下一刻，白玉石做的山门泛着青色的光，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群道人站在山门内的广场上。 青霞子站在人群前面的最正中位置，先前和宋秋交手过的年轻道人也站在人群里面。 从规模看，应该就是青城派的全部人马。 “青霞子道长。”虽然上次相见不愉，但宋秋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躬身郑重认真地施了一礼。 青霞子望着眼前两人一狗，还有一只穿着衣服的熊猫的奇怪组合，微微皱眉：“无须多礼。” 宋秋站直身体，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诧异问道：“敢问道长先前可曾看到过一名黑袍男子？” 青霞子望着宋秋，平静说道：“看到了，如果你想见他，待会儿就能见到。” 宋秋放下心来，正准备接着再问，被性急心焦的二郎神直接打断道：“如今满山上下，阴气漫天，难道你们没有加固封印？” 青霞子盯住二郎神，没有被二郎神无礼的态度激怒，反而反问道：“你是谁？” 二郎神不耐烦地说道：“杨戬。” 青霞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联想到传说中的二郎神，毕竟那离他的世界太遥远，甚至他都不一定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二郎神存在。 “那个和尚呢？”青霞子的话语中并没有一丁点对于道真和尚的尊敬。 宋秋心底翻动起一丝不安，因为面对这一场危局，青霞子的表情太过镇定平静，而且现在还在绕着圈子。 “道真师傅并没有来。”压下心中的不安，宋秋这样回答道。 青霞子点点头，宋秋感觉这名唇角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道人似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宋秋看着青霞子的八字胡微微翘起，就像是两撇眉毛挑了起来。 宋秋把目光转向青霞子的眼眸，眼眸里倒映出一个人影。 人影出现在宋秋身后的白玉石山门下，黑漆的衣如同夜色洒在身上，正是先前逃走的那名黑袍男人。 青霞子刚刚说过，宋秋如果想见，待会儿就能见到，果然，黑袍男子真的就出现在宋秋的眼前。 这时候，宋秋和二郎神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这话是二郎神问的，同样宋秋也在心里这样发问。 一个坚守了两千年的门派，为什么这次突然就背叛了祖训、背叛了门派的使命？ “因为太寂寞啊。”青霞子叹道，他仰头望着月，这样青碧碧的月他已经见了很多年，从他记事起，他见到的月亮就是青色的，所以每次看到书上记载的淡黄色的月光，他都会很茫然。 “两千年了，我们青城派从创派之日起，就守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我们门派延续存活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守住封印，防止十万幽魂祸乱人间。” “可是有人想过我们么？我们这里的每个人，从记事起，这座青色的山就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我们看到一切都是青的。草是青的，树是青的，天是青的，太阳是青的，月亮还是青的，到最后，连我们的人都变得青了。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太枯燥。让我们守护人间？可是我们根本不在人间，我们凭什么又要去守护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人间？” 青霞子的话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宋秋心想，两千年的时光真的太长，长到足以把满腔的不甘心化作冲天的怨气。 “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二郎神冷冰冰地说道。 没有理会二郎神的话，青霞子继续说道：“我们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有人只想让我们像条拴着链子的狗，继续替他、替他们看住这扇关住魔鬼的大门，我们想要出去，就只能借助这只魔鬼的力量，挣断这条狗链子。” “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过去的东西是时候改变了，那些旧有的、固有的势力到了应该被推翻的时候了。我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推翻秩序，另立新天。”黑袍男人接口说道。 他摊开双手，两只手掌光洁如玉，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二郎神表情冷漠说道：“想的很好，说的不错，可惜我不接受。” “不用你接受或者不接受。”黑袍男人眯着眼笑着，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如果时间再倒退回几十年，这样笑着的是一个年轻时候的他，那幅画面一定很萌。 可惜的是，时光永远不能倒退回。 可怕的是，他最后阴秋秋地说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一百零九章 镜中人 当宋秋和二郎神走上青城山顶的时候，道真和尚正看着稀疏的林影，和林影外憧憧而来幽魂。 世间的幽魂大都魂力孱弱，不可被普通人看见，新死往生的灵魂便是这种情况。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魂魄才可以让世人看见，例如宋秋曾经遇见过的李永年和那个日本鬼，就都是因为在世间逗留太长，自然而然的得到了强化，才让李竹诗蒙紫晴这样的普通人都可以看见。 道真和尚的眸光如同星光般明亮，双眸中映出一朵朵鬼魅幽蓝的魂火之花。 此时月已中天，锦官学院内空空荡荡的，学子大都已经回去宿舍休息。 偶尔有晚归路过的学生紧紧裹着衣服，口中嘟囔着：“天气真冷”，快步朝宿舍走去，根本没想到学校大门外，飘荡着满满当当的幽魂。 道真和尚的钵盂发着淡淡的光，如果有修仙者经过，就能够看到从钵盂里生出一层笼罩锦官学院全校的淡金色罩子，将幽魂全部阻绝于校外。 幽魂拼命朝着校园里涌来，一接触到淡金色的保护罩，幽魂的身上就会兹兹地燃烧起青烟，就像是被火焰点燃的稻草人。 身上燃起淡金色火焰的幽魂们痛苦地拼命挣扎，但就算是即将魂飞魄散，他们也用尽全力朝着保护罩发出最后的冲击，仿佛保护罩里有着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诱惑。 紧蹙着眉头，道真和尚望着保护罩外连绵不绝、越来越多的幽魂，神色忧虑。 为什么幽魂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难道当年张天师的封印真的破了？青城山上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心底的疑问找不到答案，道真和尚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静下心来，低头继续念诵佛号，超度这些来自千万年前的魂魄。 …… ……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二郎神歪着头，看着黑袍男人。 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了。 “那些曾经这样和我说话的人，下场都很惨。”二郎神努力回忆着那些曾经当着他面说过这些话的人。 黑袍男人蓦然讥笑道：“杨戬？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二郎神？”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躲在广场的某一处角落里，将宋秋和二郎神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想不到的是，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二郎神。 唇角绽开一抹不易觉察地淡淡笑容，二郎神一拳如流星砸落，直接砸向黑袍男人。 他不擅长说，只擅长做。 所以没有过多的寒暄，当头就是一拳。 黑袍男人早有准备，他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极为谨慎，一面身形晃动，逃到一边，一面双手招摇，从地底召唤出两只恶鬼，嘶叫着迎向二郎神。 轰隆一声巨响，两只恶鬼如同车轮下的粉笔，被碾碎成了粉末，魂飞魄散，而二郎神拳势不停，一拳直接轰在白玉石砌成的高大山门上。 已有千年历史的山门石柱从二郎神落拳处响起噼里啪啦清脆的断裂声，裂开无数条裂缝，竟仿佛断折的干树枝，轰然断裂倒塌。 青城派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又惊又怒。 青霞子目呲欲裂，面色铁青，眼瞳中喷涌着怒火，口中冷冰冰说道：“你知道毁我山门会付出什么代价么？” 二郎神收拳，转过身望着青霞子说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很好。”青霞点点头，寒声说道。 宋秋注意到，青城派这群人，他们的脸色虽然很难看，但是其中并没有惊慌、错乱的神情，反倒是像是成竹在胸一般，而那名黑袍男人更是戏谑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两只进入了陷阱里的猎物。 他心中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正想提醒二郎神，忽然脚下青石板白花花地晃起了眼睛。 这些和山道石梯一模一样的青石板，竟然突然变成了一面面耀眼的镜子。 看着地面上的镜子，青霞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这里是青城，这是他的主场，在这里，他从不会想到“输”这个字。 因为这里有青城派两千年的积淀。 镜子从地上连叠而起，转瞬之间就将宋秋、二郎神、哮天犬和小熊猫胖吃都给包围了进去。 “这是阵法。”二郎神认真地看着周围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 宋秋取出打神鞭，用力重重地击打在墙面的镜子上。 当啷一下，宋秋虎口都被反震的余力震麻了，镜子却丝毫无恙。 “没用的。”二郎神说道：“这些虽然看似是一面面普通的镜子，可是实际上是青城派借用了一山气运构筑而成的护山大阵。你如果找不到阵法的关键节点，并且个个击破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破开阵法出去的。” 天空中，青色的月华打在镜子背面，凝聚成一个个细小的光点。这些光点穿透过镜子，射在宋秋的肌肤上，竟生出了炙热灼烧的感觉。 “如果不能破开这个阵法，我和哮天犬没所谓，但是你和小熊猫，就要被烧融化了。”二郎神解释说道。 宋秋这才知道，原来月光也是可以杀人的。 “难道这种情况也不能施展仙法吗？”宋秋问道，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翼。 哮天犬的声音在宋秋的脑海中响起：“小子，别指望了。玉帝和佛祖明令天界神仙无法旨明意，不得在凡间使用仙力，尤其是在五十年前重申此令，并立为第一戒令后，更没有神仙敢违背。你看看现在天界所有神仙都对这件事情忌讳不言，就该知道这条天规戒律是有多么严苛了。没有神仙敢去冒犯玉帝和佛祖联手颁布的第一戒令，就连无法无天的斗战胜佛孙大圣也不敢。” 看了一眼二郎神，宋秋明白哮天犬所言非虚。 不再指望二郎神和哮天犬，宋秋将所有功力灌注在打神鞭上，再度重重地挥出一鞭。 镜面上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宋秋神情微惘，望着反射着自己的镜子，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一十章 我于镜中夜梦刀 一面面镜子和原本地上的方砖一样大小，一块块整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地拼接在一起，成了一座方形的封闭房间。 宋秋站在原地，看着被一面面镜子分割反射成的许许多多较真人更小的倒影。 除了大小不一样之外，镜子里的自己，胸口处还多了一点淡金色的光点。 那是从天空中洒下的月光。 对应着镜子里淡金色光点的地方，宋秋胸口处的衣服微微卷起，生出不规则的褶皱，宋秋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积聚在那里的热度。 光点处的温度还在缓慢而规律的上升，宋秋非常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快自己的衣服就会彻底燃烧起来，然后自己的皮肤也会跟着燃烧，就像是在太阳的雪人，最后会被彻底融化。 可是，有什么办法？ 从镜子外传来大声的嘲笑声，宋秋的眼前浮现出之前那名败在自己手下的年轻道人的形象。 “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很得意么？用剑破开这道阵法啊！” “很快，你就会在里面被烤成焦炭，你的皮肤会一寸寸的收皱，你的身体会因为体内水分蒸发而窒息难受，你会听见自己皮肤燃烧的声音，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难看的焦炭。放心，修仙者的意志力要远比普通人更强，所以你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的。” “哈哈哈哈。”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任何人都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怨毒憎恨。 宋秋挑挑眉，有些人果然天生气量狭小，自己只是击败他一次，让他丢了些面子，竟就让这名年轻道人如此记恨。 能够培养出这种小人的青城派，自己持身也当可想见，也就不难理解这次他们的突然背叛了。 宋秋低头望着小熊猫胖吃手上的金乌球，心中决定拼搏一次，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正当他准备拿过圆球，重新剖开金乌球面的时候，二郎神突然说话了。 “你不是要学我的三尖两刃神锋刀法吗？” 二郎神认真地盯住宋秋，说道：“我现在教给你。” 宋秋茫然望着二郎神，心想你这时候教我刀法，难道我能够学得会？ 看见宋秋迷茫疑惑的表情，二郎神知道宋秋在想些什么，面色沉凝说道：“你可不要太小瞧自己。你只是看我拍了别人一掌，就已经体悟到了我刀法中的几分真意。我是天界战无不胜的战神，也曾被誉为旷世奇才，难道能够一眼看会我刀法的你就会差上多少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天赋甚至可能比我更强。” “我相信你能够赶在身体燃烧起来之前学会这套刀法，破开这个阵法。” 宋秋不知道二郎神这是在鼓励还是在说实话，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咬着牙试试了。 二郎神看宋秋同意，从宋秋手上接过了打神鞭，他打算用打神鞭来教导刀法。 三尖两刃神锋刀法，在天界和凡间都很有名气，可以说是二郎神的招牌功夫。二郎神凭借这套刀法，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就连当年不可一世、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曾经败倒在这套刀法之下。 这套刀法很简单，一共九式，二郎神很快就使完了一遍。 因为没有使用仙力，所以显得毫无威力，但朴拙的刀法之中，却隐隐带着神奥玄妙的味道，宋秋能够感觉到这套刀法之中，掺藏着宇宙大道。 “你看清了吗？”二郎神问道。 “大约看懂了三成。”宋秋想了想说道。 二郎神剑眉微挑。 三成？ 这已经超过他的想象了。 “那我再试一遍，你可要好好看着。” “好。” 打神鞭在镜子的世界里舞动，无数条倒影在镜面里同步而动，鞭影飘荡在黑暗的每一处角落。 一套刀法再度使完，杨戬收鞭而立，将手中打神鞭交给宋秋，说道：“你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你在这段时间内不能够参悟到这套刀法的真谛，那么你的命运将无法逆转。” 宋秋点点头，接回打神鞭。 就像二郎神说的一样，他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也不能够浪费。 宋秋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回想二郎神刀法中的一招一式。 黑暗。 然后画面浮现。 先是打神鞭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然后打神鞭成了一把尖刀。 尖刀在黑漆的夜空里舞动着，银白色的光芒在黑暗里晃动，仿佛一支画笔在纸上绘着美丽的图画。 每一招刀法在他的脑海中幻化成了一幅幅静态的图片，那些图片又被他用串珍珠的细线串联成了动态的画面。 他仰头望向星空。 虽然因为镜子格挡，无法看见天上星罗棋布的曼妙星空，但在他的脑海里却生出一幅星空的图案，那些串着细线的画面悄悄然地混进漫天的星辰中。 这一刀刺在了天狼星上，那一砍划在了天微星边…… 紧闭着双眼的宋秋眼前星光灿烂若白昼。 他举起打神鞭，随同着脑海中的画面舞动。 星河在东，他的鞭往东去，一河星辰如珍珠般散落在漆黑的地上，颗颗饱满，轻轻跳动。 日月在北，他的刀向北往，紧紧相依的日月顿时被一刀破开，成了一个闪耀的“明”字。 就这样东一刀，西一刀的，那些原本坚固胜过金铁，不可破损的镜面开始轻微地颤动，然后一些细小的碎纹开始出现在镜子的边缘。 二郎神看着宋秋仿佛醉梦乱舞的姿态，眼睛中既有欣慰，又有震惊。 虽然是他给了宋秋一根稻草，可是他从没想到过，宋秋会把这根稻草变成一首遮天巨舰。 是世界变了，还是宋秋太过不一样？ 二郎神怔怔想着。 在二郎神陷入沉思的时候，宋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他倏地睁开眼睛，望向面前的镜面，和镜面中的自己，竖起手中的打神鞭，朝着镜面狠狠劈去。 咔嚓一声，镜面宛如地震时震开的裂谷，破碎成块，然后嘡啷坠地。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楚。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劫 碎裂的镜片上反射着月光投下的青色的光，让打神鞭变得明闪闪的，就像是阳光下水中金龙的鳞片，片片耀眼。 刺眼的光芒让广场上的众人下意识地闭眼。 宋秋手中的打神鞭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劈开镜片的凶猛气势，刀光骤然暴涨。 下一刻，广场上的众人意识到不对，错愕睁眼，眼光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条长炼，遮盖住所有人的眼帘。 在金光中，惨叫声蓦然响起。 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勉强恢复了视力的众人这才发现被青霞子寄予厚望的年轻一代大弟子已经和周围的两名道人一齐，倒在地上，胸口破裂开一条大大的血口，五脏被刀气搅乱成泥，已经气绝身亡。 二郎神看着宋秋的背影，想起了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在山下和宋秋说的话。 当时自己怀疑网管招聘系统找到宋秋，不是巧合，而是命运，如今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他内心里更加确信了几分。 但凡天地气运将变时，必将应劫而生无数英豪。当年封神时候，自己和哪吒、姜太公这些人，不都是应劫而生的么？ 世事流转，乾坤更迭，看来现今即将又面临一大劫难？ 宋秋、道真和尚、许许多多散落在修仙界的年轻一代，以及那名苏姓白衣，这些人或许就是这一次的应劫人？ 二郎神不敢肯定。 青霞子脸色苍青难看，用手捂着胸口，神情复杂地望着二郎神。 他以为是二郎神破掉了眼前这座守山大阵，也是二郎神杀掉了自己的爱徒，因为破阵、杀人这两件事情都绝不可能是一名两、三天前还只是炼气境界的小子能够做到的。 “原来贫道看走样了，阁下不是武道巅峰境界，而是一名隐藏极深的高人。”青霞子的声音有几分苍老苍凉，祖师传下的大阵就这样被破了，悉心培养的弟子也被人在自己面前杀死，这两件事情对于一个年纪已经不轻的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不是我。”二郎神摇摇头，把目光看向宋秋：“是他。” 青霞子眼中闪过不信的神色，眼睛望向宋秋，却愕然发现宋秋手中握着的长鞭还在滴血。 “怎么可能？”青霞子低声喃喃道。 他抬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宋秋，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来自哪个门派？” 先是一个一脚就可以慑服自己的无名小和尚，现在又是一个炼气修为就可以击破守山大阵的年轻人，再加上旁边那个不知道底细、穿着花里胡哨的诡异青年，青霞子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出自什么默默无闻的小门小派。 这一定是个大势力。 青霞子对于这一点非常肯定。 宋秋还没有说话，黑袍男人冷冷地打断说道：“青霞子道长，先别管什么可能不可能了，杀了他们才是正经的道理。” 青霞子点点头，眼瞳中重新恢复了坚定的色彩，没错，不管他们什么背景，今晚都必须要死。 他高声说道：“对，众门人听令！” “在！”身后的道人们整齐划一地应道。 “眼前这两人，格杀无赦！” 青霞子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 “诺！” 面对朝自己两人冲杀过来的众多道人，宋秋转头向二郎神求助，问道：“真君，我们应该怎么办？” 二郎神面无表情，漠然说道：“除了对杀，你难道还能想出其他办法？” …… …… 树林里，淡金色的月光从繁密的林叶间漏下，勉强照出树荫下棋盘的模样。 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闭着眼睛，双手拢在盘坐的腿上，背脊靠在一棵大树上，像是在休憩。 面前的棋盘依旧保持着两天前的情况。 老人皱巴巴地脸上，如山川般垂落的皱纹溘然间竖的更直更陡峭，他用手在空中挠了挠，仿佛在恼烦这寒浸的冬风。 搭起眼帘，浑浊的眼珠中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他低头认真看着棋盘上的棋势，皱眉自语道：“为什么会算漏了呢？” “青城那边，按照道理来说，早应该由北邙青城联盟率先提吃一子，可是到如今都还形势未明，究竟除了什么状况？” “江风寒虽然按照推算，被吸引到了锦官学院，可是居然很快消失了，现在都还是不知所踪？” “最为关键的是，锦官学院那边那个小和尚，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一力抵住接近一万的幽魂？那该是何等修为，就算是昆仑天宫的宫主也未必能够和他相敌吧？” 老人从棋盒中拈出一颗棋子，夹在手指间，轻轻敲着棋盘，沉思半晌，略微显得茫然，摇头语道：“这一切问题的根源似乎都在于这个名叫‘宋秋’的小子身上。老夫对他虽然自觉已经足够重视，可是目前看起来，还是远远不够呐。你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宋秋？” 他手中的棋子重重地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罢了，这些以后再说，现如今还是先下好目前这局棋吧。既然多出了一个不知深浅底细的小和尚，那么老夫就给你加加筹码。” …… …… 道真和尚坐在树下发呆。 虽然学校外到处都是幽魂，可是这些幽魂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他发呆，只是在推衍青城山上的事情。 眼前越来越多的幽魂已经充分说明，青城山上的事情出现了意外，甚至连二郎神和宋秋赶去之后，都没能够解决好这个意外。 究竟会是什么事情？ 道真和尚在认真推算过后，已经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对于推算猜测的结果，他非常后悔。 严格说来，这是因为他当时的疏忽，才会造成了现在的困难局面，所以他有些自责。 突然间，头顶的树叶开始摇晃，接着原本并不会在秋冬季节枯萎落叶的树叶开始簌簌直落。 地底传来震动声，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的摇晃，那是一种类似与地震一般的动静。 道真和尚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地底深处的气息。 那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东西，可是现在却偏偏出现了。 他的眼睛望向远处的林**上，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死面前的抉择 地面在不停的抖动。 躁动急促的狗吠声从地面下传来。 道真和尚知道那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声音。 那是狸力，一种身体似猪，足若鸡爪，声音如狗的上古异兽。 按理来说，这种异兽自洪荒时代后就不该再存在于世上，那么如今这只狸力又是从哪里生出的？ 道真和尚不知道。 但他脸色苍白的原因不在于此，而在于不远处以为地震而惊慌跑出来的学生们。 王依槐也在里面。 不同于她周围的惊慌失措的学生们，一身白衣的王依槐面容镇定，几乎是被同行的女伴一路拉出宿舍楼的。 王依槐摇摇头，对女伴的惊慌颇为无奈。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见周围学生拥挤在一起，便走出人群，坐到一棵大树下的椅子上，借着路灯和月光看起书来。 低头翻阅书页，认真读书的王依槐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脚边，有一块微微凸起的不平整地面。 那里就是震动的来源。 震动越来越明显，地底的狗吠声也开始引起人的注意。 学生们惊慌地左右顾盼，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可惜一无所获。 轰隆的地裂声骤然响起。 无数的土块冲天而起，破碎的水泥块激溅四飞，打到人群中，引发出一阵惊呼痛鸣。 王依槐先前坐的地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见一只巨大如巨树的异兽正口流臭涎，仰头狂吠。 滴落在地上的粘稠涎水里还夹杂着大量的鲜血。 异兽吠叫尽兴后，低头盯着面前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双瞳中流露出贪婪和嗜杀的意味。 男的半跪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沉黄的法衣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正是道真和尚。 道真和尚双臂微曲，抱着一名白衣女子，自然就是王依槐了。 “你……你没事吧？”借着光亮，王依槐看着道真和尚微皱的眉头，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为何，看着道真和尚这副模样，王依槐就觉得心中有一把刀在割着自己，这种痛彻心扉的心痛感觉是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没事。”道真和尚灿烂地笑着，只是嘴唇很苍白。 王依槐双臂环抱着道真和尚的腰背，感觉和尚的后背湿漉漉的，以为是惊吓出来的汗水。 她松开双手，却蓦然发现双手手掌中全是满满的鲜血。 没有如普通小女生一样尖叫，王依槐挣扎脱道真和尚的怀抱，转到道真和尚的身后，看见他背后血肉模糊，强忍住充盈眼眶的泪水，王依槐立即蹲下身，想要背着道真和尚去医院止血。 道真和尚朝王依槐温柔一笑，血流如注的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他朝白衣女人摇头说道：“不碍事的。” 语气很平常，很亲切，一如数百年前。 听着道真和尚的话，王依槐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仿佛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听过最温暖的话语，她甚至生出一种此生就是为了等到这句话的奇特想法。 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的奇思妙想抛之脑后，她怔忪地望着道真和尚，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道真和尚微微一笑，强忍住抚摸白衣女子头顶的冲动，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转身望向那只虎视眈眈注视着自己的狸力，淡然说道：“我是一个和尚。” 他能够感觉到重伤之后，自己体内力量的流失，就连那只钵盂，如今散发出的光芒也愈渐微弱，屏障外的幽魂也仿佛看透了道真和尚的底细，开始拼命冲击保护罩。 王依槐这才注意到面前不远处竟然有着这么一只可怕的怪兽。 面对这只巨大凶恶的狸力，越来越虚弱的道真和尚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绝对必胜的把握。 “你躲在我背后。”道真和尚这样说道。 周围的学生早已经在狸力出现的时候，就惊吓的四散逃走，就连王依槐那位闺蜜也被人裹挟着拉走，方圆数十米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兽。 他没有让王依槐逃地远远的，因为他不知道这座校园里其他的地方还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 小山一般的狸力目露凶光，比刀剑更加锋锐的尖牙张开，朝着两人狂奔冲来。 “这次，我会把你保护地好好的，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受伤。”道真和尚在心里这样承诺着。 一掌平平击出，正对上狸力挥出来的前爪。 砰的一声闷响，狸力倒退两步，道真和尚刚刚愈合的后背又撕裂开一条伤口。 道真和尚面色凝重，自己的伤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别说击杀狸力了，恐怕就是击退它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月光荡漾在颤动的树枝间，地上的叶影摇曳着韵味十足的舞姿。 道真和尚的脸上开始挂着汗珠。 不是因为疼或者累，而是因为惊惧。 此时天空上无风无雨，树枝摇晃、叶影舞动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地面下还潜伏着一只狸力！ 可是他连应付一只狸力都非常吃力，如果再来一只，又应该怎么办？ …… …… 应该怎么办？ 宋秋和道真和尚一样，面对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二郎神说对杀，可是自己这边两个人，宋秋自己只是个刚刚开始修行的修仙者，而二郎神又不能动用仙力，和一个寻常武夫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要想跟这群修为高升的修仙者对杀，这是一件难度何其大的事情？ “狭路相逢勇者胜。”二郎神表情严肃地忽然说道。 宋秋明白这是在安慰自己。 没错，这样的情况，的确除了再无顾忌的拼命，似乎也别无他法。 手中的打神鞭像一道坠落的流星轨迹，朝着众道人砸去。 打神鞭以一种宋秋从未想到过的威势扫向人群。 道人们仓惶躲开，打神鞭挥出一道气劲，落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面瞬间炸裂开来，仿佛真正的流星坠落在地上。 宋秋神情微惘望着手里的直鞭，又望了望疮痍狼藉的地面，心中茫然想道，这难道真是我砸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日月为明 道人们惧怯地望着宋秋，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色的月光照耀，显得有些发青。 青霞子也惊疑不定地盯着宋秋，这一鞭的威力实在太大，青霞子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天前还是炼气境界的年轻人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别惊讶，他手中的长鞭是柄仙器。”黑袍男人冷静地提醒到，他可是“享受”过打神鞭招待的，对于此毫无讶异。 仙器就该有这样的威力。 这是他的看法。 听到“仙器”两个字，青霞子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宋秋手中那根沉黄色的朴拙长鞭上。 “夺得此柄仙器者，赏本派顶级功法一部，另加三花九芝仙草一株。”青霞子高声喊道。 虽然不知道三花九芝仙草是什么，但只是看那些道人眼中的炽热狂喜，宋秋就已明白这绝对是稀罕的宝贝。 青霞子贪婪地盯着宋秋手中的打神鞭，此时大局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上次已经自降身份，亲自下场欺负过宋秋这个年轻后辈，结果反而得来了羞辱，这次倒也不好当着众多门人的面再做一次。 二郎神已经迎上黑袍男人操纵的恶鬼，瞥了宋秋一眼，喝道：“你现在明白了么？” 宋秋的眼眸像是被春雨洗过的新街，干净明亮，又像是天空上的明月。 是的，都离不开一个“明”字。 日在左，月在右，日月相伴，是为明。 宋秋刚刚在镜中向北破开了日月，化出了一个“明”字，这时候发现原来“明”真的在自己的身体中。 他昨夜不小心从金乌上吸收了大量的太阳灵气，今夜又在镜中被灌进了不少月光里的太阴灵气，太阳太阴在体内自然交融，竟形成了一团和谐相融、相互平衡的仿佛太极双鱼图一样的灵气漩涡。 宋秋感觉体内灵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犹如连绵不绝的滚滚大江。 明月大江，永无涯际。 手中硬直的长鞭如横流宇宙的星河般挥洒出去，星星点点，那是宋秋体内浓郁灵气溢发出的光芒。 许多道人猝不及防，捂着胸口倒跌倒地。 躲过宋秋这一击的几名道人捏剑刺去。 宋秋侧身避让得已经很快，可仍是让剑风划破胸口的衣服，左右两边各留下几道血痕。 舞动着长鞭，宋秋和几名道人战在一处，一时僵持不下，也说不清谁优谁劣。 躺在地上的道人，有受伤轻的，看到宋秋和几名同门激战正酣，无暇他顾，瞅准宋秋背心，准备将手中长剑投掷过去。 谁知道天空中突然传来愤怒的一声“胖吃”，小熊猫胖吃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攀上广场边的一栋古檐斜顶的瓦房，站在瓦房的最顶端，抱着金乌圆球的小熊猫恶狠狠地盯着那名打算偷袭的道人，那模样出奇的可爱，它愤怒地吼了一声“胖吃”，接着将身体蜷缩成球，将金乌圆球裹在怀里正中间，成圆球状的身体顺着屋檐滚下。 就像一只从雪山顶端滚落的雪球，小熊猫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朝着那名道人身上撞去。 不知道小熊猫做了什么，金乌圆球在它怀中燃烧起金色的火焰，胖吃包裹在火焰中竟然丝毫没事，在空中翻滚的圆圆身体浑然已经成了一辆烈焰战车，看的躺在地上的那名道人都呆了，连手中的剑都忘了投掷出去。 燃烧着火焰的小熊猫牌烈焰战车重重地砸落到那名道人身上。 身上衣服连同皮肤，像一张白皙的宣纸般燃烧起来，道人惨叫着在地上不住滚动，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可是太阳金乌的火焰哪里这么容易扑灭？ 凤凰可以在火焰中浴火重生，而人类则只能在火焰中迎来死亡。 道人的惨叫声变得奄奄一息，很快就连这如同呻吟的声音也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焦黑尸体，道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不寒而栗，就连正在和宋秋交手的几名道人也再度生出怯意，看着胖吃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不可战胜的洪荒巨兽。 一阵狂风裹卷着地面上的细纱，朝宋秋和小熊猫袭去。 青霞子终于出手了。 哮天犬从旁里突然冲出，叼起还在晕乎乎晕圈的小熊猫躲开了这股风。 宋秋正面迎上狂风，打神鞭像是被一拳重击狠狠地砸中，握住打神鞭的手掌虎口瞬间裂开了血口，极为勉强地才拿住了打神鞭，没让它脱手飞出。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青霞子甫一出手，宋秋就知道自己决计不会是对手。 无边的威压如同一座又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压了过来，宋秋的额上开始冒汗，背上开始冒汗，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出大量的汗珠。 当宋秋体内的水分被威压全部逼出，就是宋秋死亡的时候。 这种死法很凄惨，就和那些被活活渴死的人一个模样。 这就是一名大修仙者全力施为带来的可怕威压。 仅仅只是站在宋秋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宋秋就已经站在了生存与死亡的边缘。 他转头望向二郎神。 不能动用仙力的二郎神被黑袍男人操控的七只恶鬼缠在一边，也无暇向宋秋生出援手。 把打神鞭换到左手，如同被大雨淋透的宋秋眼中抹过狼一般的狠厉色彩。 接下来……只能拼命了。 …… …… 地面上的颤抖愈来愈急，那只狸力很快也将破土而出。 道真和尚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白衣女子。 满眼尽是白衣。 一如当年。 为了守护这件白衣，和宋秋相隔数十里之遥，道真和尚却和宋秋做出了同样的一个决定。 拼命。 他要赶在另一只狸力出土之前先杀掉这一只，否则两兽合力，是现在身负重伤的他绝不能承受的。 道真和尚双手合十，低头诵经。 身上升腾起金色的佛光，将道真和尚罩在其中，看起来仿佛得道金佛。 那是佛门密咒。 舍身咒。 大风起，老树焕出新芽，依稀那年春。 那年，你去，独留我在人间。 今朝，我走，你留。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道真和尚虽然可以和武德星君这样的老牌神仙斗得不相上下，但是他依旧是人，不是神仙。 是人，就不可避免的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很多弱点。 所以，他会因为受伤后流血过多而导致修为大损。 也因为他还是人，所以他只有一条命。 能够拼命。 他低头念诵着舍身咒。 舍身咒，自然需要舍身，就和峨眉山金顶舍身崖一样，非大无畏者，不可抵临，是当年他在红叶寺时授业恩师忘非禅师传授给他的，传授之后忘非禅师再三叮嘱，除非真有舍得性命去保护的东西，否则绝不能动用此咒法，因为使之，必死，一如其名，舍身。 想起在红叶寺的苦修，回忆起那些漫天飘飞的绝美红叶，道真和尚仰头望着头上的树叶，遗憾地想道：“可惜这里没有红叶。” 正想着自己的过去，道真和尚眼前一道人影落下。 锃明瓦亮的光头、沉黄色的法衣、薄唇细眉的长相，如果不是魁梧到近乎爆炸的肌肉，道真和尚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产生幻视了。 当他看清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长相的脸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震惊地连舍身咒都忘记继续念下去。 那人影落下的同时，双腿半蹲用力，借着这股落地的冲击力，十指紧攥成拳，向着不远处地狸力砸去。 夹带起巨大的风声，两只拳头像是两发弹射出枪口的子弹，狠狠地将狸力击飞数丈。 狸力痛哼着在空中翻滚数圈，重重地坠在地上。 地面轰隆地发出震动，甚至盖过了地下的动静。 “恩公，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就绝不会让你受伤的。”那名酷似道真和尚的男人转头朝道真和尚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说道。 道真和尚察觉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气，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自己当年救过的那只老虎，那么他的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也就不奇怪了，模仿的自己嘛。 只是看着老虎傻态十足的憨笑，道真和尚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自己是在对着镜子里傻笑。 “小老虎，你叫什么名字？”道真和尚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修炼成人形后，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道虎，恩公和我各占了一个字。”老虎精回答道。 “道虎，你不必这样做的，你本就和这件事情无关，何必把自己牵涉进来？”道真和尚面色苍白，温言劝道。 毕竟就算加上道虎，面对两只狸力，也未必会获得胜利，让这样原本不相关的第三方以命相搏，道真和尚于心不忍。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还了就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道虎大大咧咧地说道。 道真和尚苦笑一下，没有继续劝说下去，毕竟如果道虎留在这里，自己或许就不需要拼命了。 “好吧，那你对付眼前这只狸力，我对付地下那只。”时间紧迫，道真和尚没有客套，直接和道虎分清了对手。 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一支竹笛，道真和尚横于嘴畔，嘴唇微微吐气，竹笛发出美妙动听的乐曲，犹如音符在黑夜里舞蹈。 那些音符没有任何阻碍的钻入土壤中，地底狸力躁动地更加厉害，地面剧烈摇晃着，远胜过方才，凄厉惨绝的狗吠声闷声闷气地从土地里传出，声音不绝于耳。 对于这些动静，道真和尚置若罔闻，双目牢牢紧闭，专心吹奏着笛曲。 道真和尚的竹笛就像会拐弯的一样，虽然声音传到那只被道虎甩出去的狸力耳中，但它和地底那只狸力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对宋秋发出的笛声闻若未闻，口中朝着道虎发出愤怒的喊声。 它四肢向前蓄力一跃，泰山压顶一般朝道虎头上压下。 道虎双目圆瞪，大喝一声，伸出双臂，鼓胀的肌肉犹如山峰山谷般起伏。 “啪”的一声响，道虎的双掌和狸力的双爪交击。 道虎脚下碎裂的水泥路面瞬间像沙坑一样，将道虎的脚陷下三寸。 道虎一张脸胀的紫胀紫胀的，青筋爆绽的双臂用力向上一托，又将狸力甩飞了出去。 将陷入土里的双脚拔出，道虎豪迈地朝狸力大喝一声：“好！再来！” 狸力咆哮着卷土重来。 它借着冲刺的速度，向道虎猛地挥出一爪。 隔了数米远，爪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惊人凹痕。 道虎双臂竖举，迎着那道爪，用拳头毫无畏惧地轰了上去。 嘭的一记闷响。 这一次狸力痛呼着倒退而回，那只爪子被道虎的双拳击碎，血液溅飞了满天。 狸力一跛一拐地，那只被击碎足爪的脚已经是彻底废了。 而道虎同样也不轻松，两只青筋爆绽的手臂血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就像是被蜂群蛰咬过一样，手臂下垂，同样也已经不能举起来了。 这一次交锋虽然短暂，仅仅交手了两次，但结果是一边断掉了一只爪，另一边暂时废掉了两条胳膊，由此可以想见交战双方是何等的决绝惨烈，一出手就毫不留力。 跛着一只脚的狸力伤势看起来比道虎要轻上许多，它蹒跚着向道虎发起冲锋，直接用头和身体向道虎压过去。 双臂垂在身体两侧的道虎脚下一晃，矮身躲了过去。 但已经打出血性的道虎和狸力一样，同样也不甘愿罢手，这时候他没有跑的远远的，反而向着近在咫尺的狸力发出了强力的反击。 他的双手已经无力举起，所以他选择使用自己最强大的进攻方式。 牙齿。 道虎锋利的獠牙狠狠地咬在狸力的脖子上，仿佛在啃咬着世间最美味的肉食，任凭狸力怎么甩动，他都死死咬着。 一抹血丝从道虎的牙齿缝隙间溢出，很快他满嘴的牙齿都开始渗血，血水顺着牙齿流下，顺着面颊淌下，又被狸力甩洒到空中。 道虎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但却不是疼痛的感觉，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牙齿的存在了。 而不远处道真和尚的嘴角、眼角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不停地溢着鲜红的血。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最终只会有一方活下来。 对于这一点，道真和尚和道虎很清楚，而身为上古异兽、萌生了初等智慧的狸力同样也很清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以新桃换旧符 这一夜在许多人眼中，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明月、寒风、安静的世界。 这一切曾属于无数个夜晚，也将还会有无数个夜晚这样度过。 但对于宋秋、对于道真和尚、对于道虎、对于青城派、对于北邙山这些牵涉到这场动乱中的人和势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平静的晚上。 而对于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来说，今夜不算平常，但也不是很不平常。 他自幼读书，至今已破百万卷，对于过往万古长夜经历的无数劫难来说，今夜真的很平常。 所以，老人能够有兴致从怀里摸出一壶小酒来，端在嘴边，细细品尝。 月光攀上中天，又朝下移落，原本躲在树荫下的老人现在已经暴露在月光里。 老人不喜欢光亮，但绝不代表他不能出现在有光亮的地方。 此时，他沐浴在月光里，借着微醺的醉意，从棋盒里抓起一枚棋子，大力地敲打着厚实的檀木棋盘，左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胡乱挥动着，大声地嘟囔道：“天地为棋盘，世人为棋子，黑白成乱柯，独吾掌乾坤。” “宋秋将要被青霞子重伤，青城派也遭受了极大的折损，这算是对子。那两名和尚也都已经重伤，不过老夫的两只狸力同样也快死了。”老人斜靠在大树上，毫无风度地翘起一只腿，浑浊的醉眼里带着几分惺忪，举着手中那枚棋子，盯了半晌，喃喃说道：“青城山上、锦官学院这两边都是势均力敌，都已陷入死战、决战，只差最后一根可以压垮骆驼的稻草来一锤定音了。两者只能救其一，江风寒啊江风寒，你会选择哪一个地方呢？” 安静的树林里，老人突兀响起的声音惊起了成群的宿鸟。 “唔，有趣，有趣，真有趣。” …… …… 一名长发青衫的年轻男子负手走在没有路的山路上。 令普通人畏足难行的荆棘灌木，到了他的脚边，就好像成了路边可以随意践踏的花花草草。只是轻轻地一跨，也不见他有意迈大步伐，就跨越过了数丈距离。陡峭难行的山路，在他这里，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轻松异常。 长发青衫的年轻男子背负双手轻松模样，就像是一名春天时候前来踏青的游客，只是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寒已至了，春却还早，又哪来的青可踏？ 所以他踏的不是青。 而是青。 两个青字虽然写法一样，但意义不同。前者指的是青青野草，而后者则指的是青城山。 行走在山间，面前涌出来的幽鬼幽魂越来越多，年轻男子视若无睹地继续走着，就连步频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奇特的是，每当有幽魂进入他身畔十米内的位置时，那些幽魂都会瞬间兹兹地燃烧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叫声音，就像是碰见了不可抵抗的太阳一样，瞬间消变成升腾的蒸汽。 随着年轻男子的愈渐深入，他遇见的幽魂也就越来越多。而这些幽魂无一例外，全部都成了无踪无影的飞灰。 也不能说年轻男子残忍冷漠，因为这些幽魂早已经不可能重入轮回道，所以消灭它们成了最好的选择，即了结了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脱的痛苦，也给这个世界纾解了压力。 青城山很大，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又很小。 而这名年轻男子很明显就属于后面那种人。 花费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就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幽邃阴森的洞窟。 洞窟里没灯，漆黑一片，从洞窟底部传来的阴冷幽风让年轻男子止不住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年轻男人从腰间取下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喉间生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喉间蔓延向身体各个部位，这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可时不时地仍旧要接连咳嗽几声，看年轻男子毫不在意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老病旧疾。 没有亮光，可是年轻男人前行的步伐依旧很稳很有节奏感。 黑寂的洞窟里，除了地底传来的风声，和周围幽鬼燃烧时发出的声音外，就只剩下年轻男人鞋子和石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洞窟的底部是一扇紧紧闭合的石门，石门上挂着一道已经开裂的褪色桃符。 年轻男人背负双手走下最后几级台阶，伸出手掌抚摸了一下桃符，手指轻轻一勾，轻描淡写地摘下石门上的桃符，从袖袍中取出一对崭新的桃符，重新贴了上去，微笑说道：“要过年了，这桃符有些旧，我换一副新的。” 刚刚说完话，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任谁也不会想象到，就是这样一个病殃殃的男人，会是世间第一修仙门派昆仑天宫的当代大弟子，修仙界公认的未来领袖，也是那个羊皮裘衣老人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叫江风寒。 今夜，他以新桃换旧符。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望月、软剑和死 宋秋横鞭而立。 青月映在宋秋还有些青雉的脸上，显得刚毅勇敢。 青霞子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宋秋，见宋秋在自己的威压下仅仅只迷茫了极短的时间，几乎瞬间就恢复了信心，眼睛里重新燃起斗志，不由稍感讶异。 很少有人能够在强弱情势差距明显、大若渊堑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有自信。 虽然宋秋突然的变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轻松击败击杀了自己的众多弟子门人，更是让他震惊诧异。尤其是想到宋秋的身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组织，青霞子心底的压力就如压上了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 可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在今夜，他依旧掌握着绝对的主动。 他要宋秋死，宋秋就一定得死。 宋秋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只会是无用的挣扎。 他承认自己对于宋秋的修行天赋无比艳羡，非常嫉妒，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仅仅两天，修为就至少提升了两个大境界，这种事情之前从未听说过，之后也绝不可能再有。 面对这样潜力无穷的年轻天才，他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双手扶着腰，青霞子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肚腩，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每当他要杀人的时候都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这是他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时间已经不再站到自己这边，所以要杀人一定得抓紧时间，今天能杀的，就绝不能够留到明天。 青霞子拍了拍感觉又大了一分的肚腩，仰头感叹时间真是一袋喂不光的猪饲料。 他仰头望着月，如果不是他的脸上挂着赘肉，身材有些臃肿，倒真有几分望月诗人的感觉。 青霞子望着月，宋秋却知道自己不能和青霞子继续耗下去。 青霞子的一举一动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威压压迫，每过去一分钟，自己的体力、心力都会消耗多一分，再过一会儿，自己刚生出的信念只怕又将消磨殆尽。 宋秋的眼眸发着亮，像是黑暗里亮起的灯塔，格外的引人注目。 将体内灵气全力运转，浑身气势暴涨如潮。 明月在心。 长刀在手。 打神鞭鞭出如龙。 刀气裹着明月映照下的滚滚大江，汹涌澎湃，一往无前。 青霞子轻蔑讥嘲地淡淡一笑，扶着腰的手举起来，平平击出一拳。 相比青城派的传世绝学剑法，青霞子更喜欢拳头。 尤其是面对弱者的时候。 因为这更直接、更霸气、更能够彰显强势。 他喜欢拳头砸到别人身上，发出的那种碰撞击碎对方骨头的声音，他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宋秋和青霞子初相见的时候，青霞子用的就是拳头。当时，他想要一拳击碎宋秋的胸骨，倾听那咔嚓咔嚓的骨碎声响，可是道真和尚平平淡淡的一脚，就碾碎了他所有的念想。 这和尚太强了，强到生不出抗衡的想法。 原来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就连想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青霞子当时的全部想法。 在道真和尚那里，青霞子自认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他决定今夜一定要把这种侮辱加倍的还到宋秋身上。 拳头和宋秋的刀风相交。 一往无前的刀风被青霞子的拳头彻底盖过，狂风暴雨刹那变成了和风细雨，最后消散无形。 青霞子收拳。 有时候后退并不意味着退缩，而是为了更好地向前。 青霞子的拳头紧接着再度击出。 这次的拳头比刚才那一拳还要来得猛烈。 呼呼地拳风向着宋秋轰去，就像是一条不可阻挡的洪流。 抽刀可以断水，那么横刀是否可以拦住洪流？ 宋秋不知道，但他想试试。 打神鞭重新横到胸前，颇具三尖两刃神锋刀法精髓韵味的一刀从下往上斜划出去，仿佛一名泼墨挥洒的国画大师。 刀风和洪流交汇。 刀折了锋刃，洪流拐变了河道。 竟是谁也没能够取得胜利。 不过终究算是拦住了，宋秋觉得很满意。 有满意，自然就有不满意，宋秋满意了，青霞子当然就很不满意。 他眉头微皱，不再望月，转头望向宋秋。 “你很好。”青霞子说道。 他认真地说道：“在你这个年纪，我大概还没有你的一半强。可是修行这件事情，听起来高深玄迷，说透了终究是个积累的过程，我修行的时间远比你要长的多，所以我也比你强了很多。我想你也明白，今夜在我们两拨人中间，是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我比你强，所以请你死去吧。” 这是对宋秋的肯定，也是对宋秋的判决。 他的一只手还落在腰上，手掌在腰间一抹，从腰带上抽出一柄软剑。 宋秋的表现让他决定出剑。 他喜欢拳头，但他毕竟是青城派的掌门，剑是青城派一直以来在修仙界的立身之本，所以他最强的武器依旧是剑。 青城派的剑法和青城山的环境很像，很幽，很静，有股不着烟火的脱尘味道。 轻轻地一剑递出，剑身如同一条摇曳摆动身体的毒蛇，掠过了打神鞭的防御，直接在宋秋握着武器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一点猩红迅速地从衣服上渗透出来，宋秋捂着手臂，用力地掐动，却始终毫无知觉。 青霞子微微一笑，第二剑没有停歇地继续刺出。 柔软的剑身在风中振出锵锒的弯曲声，就像是从古筝上弹奏出的金戈铁马的鸣曲。 二郎神这时候全凭肉身力量，已经彻底压制住黑袍男人，那七只恶鬼也已魂影黯淡，漂浮在空中，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他听到风中传来的剑身，抬眼望过去。 只见那把剑在空中不停地抖动扭曲，朝着宋秋刺去，剑法诡异却不可躲避——至少绝不是现在的宋秋可以躲避掉的。 二郎神想要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宋秋左手捂着右肩，面对这一剑毫无招架之力。 从任何角度看，似乎宋秋都已经拿不出逃生的手段。 逃无可逃，唯一死而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剑东来 清冷的月光下，黑漆漆的青城山林里没有一点动静。那些机敏的动物早在幽鬼出来之前就嗅察到了危险的气息，躲去了其他地方，而那些逃的慢的，则已经成了幽魂们的祭品，身体冰冷，成了一具具没有热度的尸体。 今夜的弧月格外地亮堂，洒下的月光将大地照的纤尘毕现，十分清楚。 有一人走在茫茫的林海里。 忽然，他停下脚步。 双足轻轻一顿，他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踏在粗大的树干上，犹如走在平地上一般，他整个人横着，以一种完全违背地心引力的姿态奔跑在树干上。 几息时间，他蹿上了大树的树顶。 他仰头望着月亮，又望向远方。 站得高，看得当然就会很远。 他看到青月如钩，又如剑。 这把剑很狠毒，让他很不喜欢。 所以眉间凝着一团乌云的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住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说话一向很简洁，每一句话几乎都直指问题的关键，也因此，在山上被师弟们戏称为“金口玉言”，但凡他说出的话，必然言出必行。 当他说“住手”的时候，无论有多么不情愿，你都必须住手，如果你不住手，那他就会想尽办法让你住手。 这是一句很绕口的话，但是并不难懂。 …… …… 青霞子的剑正要刺进宋秋的心窝，忽然远处传来淡淡地一声“住手”。 声音很淡泊，有些飘远。 青霞子能够察觉到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在心中冷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等解决完眼前这个小子，我转头就把你宰了，竟然敢在青城山地界和我耍威风，嫌命活得太长了？ 手中的剑没有停顿，继续刺去。 青霞子的眼中倏地抹过一道亮光，那是剑身上反射出的光亮。 一柄剑自数里外飞来。 剑出鞘，摩擦着剑鞘，发出锵锒的清脆响声。 声未到，剑却先到了。 剑身擦着青霞子的道袍衣角而过。 道袍的衣角化作一片布，飞舞着掉落到地上，仿佛郊游时顽童用木棍狠狠挥动，从花杆上割掉、坠落的野花。 青霞子猛地收剑，狼狈而退。 面对这种可以威胁，甚至杀掉自己的一剑，他没办法不退。 此时，那锵锒的出鞘声才悠悠传来。 伴随着长剑和声音，还有一个人也来到了场间。 他穿着一身青衫，一头及肩长发，面容俊朗，眉间带着磊落潇洒的气度，信手执剑，透出一股洒脱意味。 “江风寒，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袍男人突然跳脱出和二郎神的战圈，不可思议地喊道。 这下子，青霞子也明白了眼前这人的来历。 昆仑天宫，江风寒！ 想到这个名字，执掌青城派已经十余年的青霞子觉得嘴唇有些干涸，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江风寒微微一笑，嘴唇略微带着点不健康的白，反问说道：“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黑袍男子语噎无言，眼睛垂下，看到江风寒另一只手上捏着的那枚桃符。 桃符很旧，因为年岁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桃符面上还裂开了几条口子。 黑袍男人怔怔盯住桃符，他认识这枚桃符，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见过这枚桃符，就在那座石门上。 青霞子看到黑袍男人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桃符。作为这座山上的东主，他自然明白这枚桃符来自哪里，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注意力一直投注在宋秋身上，对于周围气息的变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反应过来，才发觉这座山上的幽森气息已经不知不觉间消减了泰半，就算还剩着一些幽鬼，那也不过是掀不起风浪的小猫小狗两三只，对于大势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失败了。 今夜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人道昆仑天宫的江风寒算计无双，算无遗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黑袍男人的眼中闪着仇恨的光，北邙山的千年大计最终还是被眼前这个来自昆仑天宫的年轻男人毁掉，功亏一篑了。 “过奖。”江风寒温雅一笑，说道：“这次我是和宫里的其他八名师弟一起下山的，你可知道为何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来了锦官城？他们又去哪了？” 江风寒的话题转的突兀，黑袍男子眼角蓦地一跳，只听江风寒继续说道：“我让他们去了北邙山。” 江风寒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只在述说一件在平淡不过的事情：“从今往后，北邙山就不用再存在了。” 黑袍男人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人的名树的影，从江风寒口里说的话，没有人敢不信，没有人敢怀疑，更没有人敢质疑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所以，北邙山大概从此之后就真的灭亡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古老修仙门派就决定了覆灭的命运，这就是昆仑天宫，这就是昆仑天宫的大弟子！ 黑袍男人仰头痛苦地悲嚎，凄凉声音撕裂长天。他无比清楚，这次北邙派一步踏错，满盘皆输，而那些门人的命运必将只有一个，那就是是随着门派一同陪葬。他的悲声中，不只有对门派悲惨命运的绝望呐喊，也有着其他的很多感情，或许他在北邙山上也有一个自己深爱、并且深爱自己的小师妹。 “我和你拼了！”黑袍男人操纵着恶鬼，积聚起此生最强的力量向着江风寒亡命冲去。 他的身形张开，双爪高举，黑袍在奔跑带来的风中烈烈作响，就像一只凶猛捕猎的秃鹰。 江风寒挑眉，斜出一剑，剑气漫生，一剑就刺穿了黑袍男人的胸口。 黑袍男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整个人停止不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急剧起伏、蹿着血珠的胸口，眸中充溢着恨意，他沙哑着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服……气……” 话音未落，黑袍男人后仰栽倒，随同他一道倒塌的，还有数千里外，北邙山上已经存在了数千年的巍峨山门。 十二月二十七日，昆仑八子上北邙，北邙派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怨愤满肠 躲在地底的狸力终究还是忍受不住道真和尚竹笛吹出的带着佛力的笛音。 它在地下发出疼痛的低吠着，一阵拱动，倏然钻出。 地壳破裂，飞在天空中的水泥散块让道真和尚想起了摆在菜摊上卖的新做出的豆腐。 他低眉不去看狸力，专心吹奏。 笛音像是一条条无形地锁链，牢牢锁住了刚刚从地里钻出的狸力。 狸力挣扎着，却无力挣脱。 随着笛曲节奏的愈渐急促，那些无形地锁链也像是在不停地锁紧，束缚在其中的狸力渐渐地失去了生气。 另一边，另一只被道虎死死咬住脖子血管的狸力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厥，离死亡也仅有一步之遥，只是时间问题。 道虎松开早已麻木的牙齿，整个身体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他眉头努力地向内蹙紧，可以看出摔地很痛，但他已经连做出痛苦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道真和尚放下嘴边吹奏的竹笛，朝道虎苦笑说道：“我也只剩下最后一点力量了，再过不了多久，等我的力量彻底用尽，校园的保护罩消失，那些幽鬼涌进来，就该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了。” 道虎的脑袋是朝着学院外的方向倾斜着的，他忽然震惊地直勾勾望着前方。 不知道憋了多久，这只老虎精终于攒够力气，张开松动的牙齿，用含混不清地哑涩嗓音说道：“那些幽鬼在减少。” 道真和尚愕然回身，发现果然保护罩外的幽魂已经减少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些，随着它们已经不停冲击保护罩的举动，很快也将消失殆尽。 “看来他们堵住封印了呢。”道真和尚这样喃喃说道。 …… …… 从黑袍男人出手到死亡，仅仅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青霞子甚至来不及出手，或者说他可能来得及出手，但是内心里已经放弃了援救黑袍男人，因为他知道无济于事，也知道黑袍男人在听到北邙派命运的那一刻就已经萌生死志。 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青霞子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就像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平静的很不自然。 他望着江风寒拔出插在黑袍男人身上的长剑，望着黑袍男人后仰倒地，望着因为黑袍男人倒地而飞扬起的漫天尘土。 “接下来……该我们了么？”青霞子这样问道。 他注视着江风寒的眼睛，试图从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惜他依旧失败了，一无所获。 好似从面对江风寒开始，他所有的一切企图，都以失败告终，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名字叫做江风寒么？ 他两天前碰见道真和尚，认为强大就是道真和尚表现的那样，一脚就可以慑服自己全派上下。 今夜他看见江风寒，才明白原来强大还可以表现成这样，不用亲自动手，只是动动口，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覆灭一个巍然大派。 “做了，就应该有承受结果的勇气。”江风寒看着青霞子，表情同样平静。 看到江风寒这种表情，青霞子忽然发疯似地呵呵大声笑道：“看看你这种表情！你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怎么能够明白我们这种困守孤山的人的心酸？” 他朝着周围猛地一挥手，身体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大声吼道：“看看这里，多么的偏僻！不论白天晚上，你喊一嗓子，一定会听见回音。” “你们昆仑天宫执掌天下修仙道统，富有天下，奇珍异宝，法诀密典，应有尽有。对于你们来说，荣华富贵，只要想要，挥之即来，招手便有，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小门小派里的痛苦凄凉？” “当年天师道留给我们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是残缺不全的，我五年前就已经有了如今的修为，可是五年来我没有寸进，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让我们青城派的人真正修成神仙。都说修仙者、修仙者，可是我们青城派在你们这些高门大派眼中就只是一个看墓守坟的。” “天师道的人不过百余年，就忍受不了这种孤独寂寞，搬去龙虎山，而我们这一脉却要以一个守坟人的身份一直守着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两千年了，凭什么我们还要守在这里，并且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还要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守在这里？我不甘，更不愿！” 青霞子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江风寒摇头说道：“既然你满腹怨愤，为何不给我们昆仑天宫修书一封，说明原委？” 青霞子痴痴笑道：“给你们修书？等你们派人来像踏灭北邙派一样踏灭我们么？我算是早都看清楚了，你们这些名门大派，根本就没把我们青城派当成是一路人。在你们眼里，我们活该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灵气匮乏的山沟沟里做一个不需要有自己思想的守墓人。” 江风寒说道：“你们如果早早明言不想在担负这份责任，那我们昆仑天宫作为正道魁首，责无旁贷，自然会来顶上的。” 青霞子冷笑道：“江风寒，都到现在了，你还把我当作白痴蒙骗么？” 江风寒抬起手，露出那枚桃符，说道：“如果不是早已经在准备接手这座山，研究透了当年五岳丈人和张天师的封印手法，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重新加固了封印？” 青霞子闻言终于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江风寒，眼中露出震惊悲凉的神色。 “怎么会是这样？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青霞子低着头反复喃喃念道。 念了一会儿，青霞子猛地抬起头，忽然问道：“我会有什么结局？” 看到黑袍男人的结局，他对于死亡更加恐惧。 生死面前有大恐怖，他不想去死，他不敢去死。 按照道理来说，这时候他应该奋起反抗，因为无论怎么看昆仑天宫都是不会绕过他的。 可是他想起江风寒刚才那一剑和江风寒流传在世间的偌大名头，又生不出对抗的勇气。 于是，这才有了他刚才半真半假、歇斯底里地一番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怨愤满肠 躲在地底的狸力终究还是忍受不住道真和尚竹笛吹出的带着佛力的笛音。 它在地下发出疼痛的低吠着，一阵拱动，倏然钻出。 地壳破裂，飞在天空中的水泥散块让道真和尚想起了摆在菜摊上卖的新做出的豆腐。 他低眉不去看狸力，专心吹奏。 笛音像是一条条无形地锁链，牢牢锁住了刚刚从地里钻出的狸力。 狸力挣扎着，却无力挣脱。 随着笛曲节奏的愈渐急促，那些无形地锁链也像是在不停地锁紧，束缚在其中的狸力渐渐地失去了生气。 另一边，另一只被道虎死死咬住脖子血管的狸力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厥，离死亡也仅有一步之遥，只是时间问题。 道虎松开早已麻木的牙齿，整个身体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他眉头努力地向内蹙紧，可以看出摔地很痛，但他已经连做出痛苦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道真和尚放下嘴边吹奏的竹笛，朝道虎苦笑说道：“我也只剩下最后一点力量了，再过不了多久，等我的力量彻底用尽，校园的保护罩消失，那些幽鬼涌进来，就该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了。” 道虎的脑袋是朝着学院外的方向倾斜着的，他忽然震惊地直勾勾望着前方。 不知道憋了多久，这只老虎精终于攒够力气，张开松动的牙齿，用含混不清地哑涩嗓音说道：“那些幽鬼在减少。” 道真和尚愕然回身，发现果然保护罩外的幽魂已经减少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些，随着它们已经不停冲击保护罩的举动，很快也将消失殆尽。 “看来他们堵住封印了呢。”道真和尚这样喃喃说道。 …… …… 从黑袍男人出手到死亡，仅仅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青霞子甚至来不及出手，或者说他可能来得及出手，但是内心里已经放弃了援救黑袍男人，因为他知道无济于事，也知道黑袍男人在听到北邙派命运的那一刻就已经萌生死志。 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青霞子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就像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平静的很不自然。 他望着江风寒拔出插在黑袍男人身上的长剑，望着黑袍男人后仰倒地，望着因为黑袍男人倒地而飞扬起的漫天尘土。 “接下来……该我们了么？”青霞子这样问道。 他注视着江风寒的眼睛，试图从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惜他依旧失败了，一无所获。 好似从面对江风寒开始，他所有的一切企图，都以失败告终，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名字叫做江风寒么？ 他两天前碰见道真和尚，认为强大就是道真和尚表现的那样，一脚就可以慑服自己全派上下。 今夜他看见江风寒，才明白原来强大还可以表现成这样，不用亲自动手，只是动动口，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覆灭一个巍然大派。 “做了，就应该有承受结果的勇气。”江风寒看着青霞子，表情同样平静。 看到江风寒这种表情，青霞子忽然发疯似地呵呵大声笑道：“看看你这种表情！你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怎么能够明白我们这种困守孤山的人的心酸？” 他朝着周围猛地一挥手，身体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大声吼道：“看看这里，多么的偏僻！不论白天晚上，你喊一嗓子，一定会听见回音。” “你们昆仑天宫执掌天下修仙道统，富有天下，奇珍异宝，法诀密典，应有尽有。对于你们来说，荣华富贵，只要想要，挥之即来，招手便有，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小门小派里的痛苦凄凉？” “当年天师道留给我们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是残缺不全的，我五年前就已经有了如今的修为，可是五年来我没有寸进，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让我们青城派的人真正修成神仙。都说修仙者、修仙者，可是我们青城派在你们这些高门大派眼中就只是一个看墓守坟的。” “天师道的人不过百余年，就忍受不了这种孤独寂寞，搬去龙虎山，而我们这一脉却要以一个守坟人的身份一直守着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两千年了，凭什么我们还要守在这里，并且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还要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守在这里？我不甘，更不愿！” 青霞子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江风寒摇头说道：“既然你满腹怨愤，为何不给我们昆仑天宫修书一封，说明原委？” 青霞子痴痴笑道：“给你们修书？等你们派人来像踏灭北邙派一样踏灭我们么？我算是早都看清楚了，你们这些名门大派，根本就没把我们青城派当成是一路人。在你们眼里，我们活该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灵气匮乏的山沟沟里做一个不需要有自己思想的守墓人。” 江风寒说道：“你们如果早早明言不想在担负这份责任，那我们昆仑天宫作为正道魁首，责无旁贷，自然会来顶上的。” 青霞子冷笑道：“江风寒，都到现在了，你还把我当作白痴蒙骗么？” 江风寒抬起手，露出那枚桃符，说道：“如果不是早已经在准备接手这座山，研究透了当年五岳丈人和张天师的封印手法，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重新加固了封印？” 青霞子闻言终于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江风寒，眼中露出震惊悲凉的神色。 “怎么会是这样？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青霞子低着头反复喃喃念道。 念了一会儿，青霞子猛地抬起头，忽然问道：“我会有什么结局？” 看到黑袍男人的结局，他对于死亡更加恐惧。 生死面前有大恐怖，他不想去死，他不敢去死。 按照道理来说，这时候他应该奋起反抗，因为无论怎么看昆仑天宫都是不会绕过他的。 可是他想起江风寒刚才那一剑和江风寒流传在世间的偌大名头，又生不出对抗的勇气。 于是，这才有了他刚才半真半假、歇斯底里地一番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江风寒 青霞子的话说的很真切，不少青城派的道人都感动的眼含热泪，他们觉得这是把自己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甚至就连青霞子自己，想起这些年的辛酸过往，也不由泛起了一点泪珠。 台上的演员尽力表演，感动了自己，台下的观众却依旧显得很冷漠。 或许是因为那名曾经站在世间最巍峨的高山上，见过了故事无数。 江风寒很年轻，岁数也就比宋秋大了七八岁，但他的修为却足以和世间许多修仙门派的掌门教首相提并论。 但这都不是他最出名的。 他最出名的是他的博学和智慧。 他二十岁不到时，就已阅书愈十万卷，如今他的神识浩瀚如沧海，一眼扫过，就可以览尽一页文字，不知道又已经看过了多少万卷的书籍道典。 既然读书破万卷，看尽了人间百态，他又怎么会被青霞子这种小伎俩蒙蔽感动？ 江风寒的面色很淡，在青霞子说话的时候，他盯着远处的青树，眼神有些飘忽。 他站在青城派的练武场上，不高不胖不矮不瘦的身材却生出了如泰山般宏大壮阔的感觉。四周的道士畏怯又期盼地望着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仿佛他才是青城派的掌门，青城山的主宰。 沉默了一会儿，江风寒抬头扫了一眼场间的众多道人，最后把目光停在青霞子身上，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青城派所有人，废去一身修为，押入昆仑天宫天刑狱关押，关押年限按照各人罪责轻重判定。” 这无疑是一个很严苛很冷酷的惩罚，辛辛苦苦修行一辈子的修为就要因为江风寒的一句话而被废除，还要被关入牢狱，失去自由。 然而青城派的道人们听到这样的惩罚，虽然眼中有着凄凉仓惶，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奋起反抗或是借机逃遁。 过去数千年来的历史和事实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在人间，在修仙界，昆仑天宫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任何的反抗或者抱着侥幸的逃遁对于昆仑天宫来说，都是最可笑的嘻闹，所以他们只能够接受。 更何况，比起北邙派的命运，他们已经好过太多，虽然修为被废，但是只要活着，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就算是苟延残喘，那也是活着，不是吗？ 青霞子静静地盯着江风寒，面色时青时白，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道人，看到他们眼中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已经再无翻身反抗的本钱。 终于，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选择接受昆仑天宫赐予自己的命运。 曾经，他也做过取昆仑天宫而代之的美梦，然而那个梦在今夜碎了，碎的那么彻底，碎的那么干净，就连一点美好都没能够剩下。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命运，最是冷漠，最是无情，也最是简单。 不过“成王败寇”四字而已。 青霞子和一众道人跪在地上，选择接受失败的命运。 广场上，除了江风寒，就只剩下宋秋和二郎神还站着，显得鹤立鸡群。 从江风寒甫一出现，宋秋就一直盯着江风寒。 这是他今夜第三次见到江风寒，却是第一次有了直接的接触。 宋秋看见江风寒望过来，默然片刻，宋秋没有问江风寒为何会出现在锦官学院内，而是认真地鞠躬九十度，诚挚感谢道：“多谢江兄救命之恩。” 江风寒认真地拱手还礼，和煦笑道：“何须客气，若不是你们拖延住青城派，我又哪里有机会接近封印？” 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没有宋秋和二郎神吸引了青城跑和黑袍男人的注意力，牵制住了他们，江风寒不会这么轻松地就加固完封印。 “我看两位兄弟身手不凡，功法招式之高深奥妙，我生平谨见，一定是出自名门，但江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出自哪个门派的招法，不知道两位兄弟可否替江某释疑？”江风寒客气说道。他看二郎神面相年轻，猜测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因此也就称呼兄弟，完全想象不到这个面嫩的家伙是活了数千年的老妖精……啊，不对，老神仙。 他对于宋秋和二郎神很好奇，更对他们身后的门派非常感兴趣。这两人明明一个修为不高，另一个更是一名毫无修为的武者，竟然能够依仗神奇玄妙的招式生生硬抗住了青城派和黑袍男人。 宋秋嘿嘿笑着，歉然地挠头望着江风寒。 明白宋秋这是为难不能说的意思，江风寒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说道：“无论如何，今夜算是我昆仑天宫承你们一个人情，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昆仑天宫，只要不违道义，我昆仑天宫必全力相助。” 听江风寒说的骄傲，二郎神对宋秋嘀咕问道：“昆仑天宫是什么地方？” 江风寒一怔，没想到二郎神居然会这样说，他不认为在现今的修仙界里还会有人不知道昆仑天宫的存在。旋即他醒悟过来，以为是自己话里的骄傲自矜让二郎神生出厌憎烦恶，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没有生气，江风寒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转头朝仍旧跪在地上的青霞子和一众青城派道人说道：“你们就跪在这里，明天会有明狱司的人来处理的。” 听到“明狱司”这个名词，青霞子和一众道人低垂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有不少人额头上开始渗出许多汗水。 宋秋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叫上二郎神，示意一旁的哮天犬驮着胖吃，准备朝山下走去。 他也和二郎神一样，不知道昆仑天宫是什么地方，但是从这些人的交谈中，他也能够猜测到那该是一个修仙者的圣地，不过宋秋身边到处都是威名赫赫，名传千古的神仙，因此对江风寒的态度也不似其他人一般，或谄媚、或畏怯。 他依旧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江风寒，平淡口吻地友好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下山么？” 这时候江风寒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下山，听到宋秋的问话，他扬扬手，懒洋洋地说道：“不了，那边的那座山上，还有一个老人家等着我去下棋呢。” 望着江风寒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很快，他就会和江风寒再度碰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江风寒 青霞子的话说的很真切，不少青城派的道人都感动的眼含热泪，他们觉得这是把自己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甚至就连青霞子自己，想起这些年的辛酸过往，也不由泛起了一点泪珠。 台上的演员尽力表演，感动了自己，台下的观众却依旧显得很冷漠。 或许是因为那名曾经站在世间最巍峨的高山上，见过了故事无数。 江风寒很年轻，岁数也就比宋秋大了七八岁，但他的修为却足以和世间许多修仙门派的掌门教首相提并论。 但这都不是他最出名的。 他最出名的是他的博学和智慧。 他二十岁不到时，就已阅书愈十万卷，如今他的神识浩瀚如沧海，一眼扫过，就可以览尽一页文字，不知道又已经看过了多少万卷的书籍道典。 既然读书破万卷，看尽了人间百态，他又怎么会被青霞子这种小伎俩蒙蔽感动？ 江风寒的面色很淡，在青霞子说话的时候，他盯着远处的青树，眼神有些飘忽。 他站在青城派的练武场上，不高不胖不矮不瘦的身材却生出了如泰山般宏大壮阔的感觉。四周的道士畏怯又期盼地望着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仿佛他才是青城派的掌门，青城山的主宰。 沉默了一会儿，江风寒抬头扫了一眼场间的众多道人，最后把目光停在青霞子身上，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青城派所有人，废去一身修为，押入昆仑天宫天刑狱关押，关押年限按照各人罪责轻重判定。” 这无疑是一个很严苛很冷酷的惩罚，辛辛苦苦修行一辈子的修为就要因为江风寒的一句话而被废除，还要被关入牢狱，失去自由。 然而青城派的道人们听到这样的惩罚，虽然眼中有着凄凉仓惶，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奋起反抗或是借机逃遁。 过去数千年来的历史和事实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在人间，在修仙界，昆仑天宫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任何的反抗或者抱着侥幸的逃遁对于昆仑天宫来说，都是最可笑的嘻闹，所以他们只能够接受。 更何况，比起北邙派的命运，他们已经好过太多，虽然修为被废，但是只要活着，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就算是苟延残喘，那也是活着，不是吗？ 青霞子静静地盯着江风寒，面色时青时白，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道人，看到他们眼中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已经再无翻身反抗的本钱。 终于，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选择接受昆仑天宫赐予自己的命运。 曾经，他也做过取昆仑天宫而代之的美梦，然而那个梦在今夜碎了，碎的那么彻底，碎的那么干净，就连一点美好都没能够剩下。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命运，最是冷漠，最是无情，也最是简单。 不过“成王败寇”四字而已。 青霞子和一众道人跪在地上，选择接受失败的命运。 广场上，除了江风寒，就只剩下宋秋和二郎神还站着，显得鹤立鸡群。 从江风寒甫一出现，宋秋就一直盯着江风寒。 这是他今夜第三次见到江风寒，却是第一次有了直接的接触。 宋秋看见江风寒望过来，默然片刻，宋秋没有问江风寒为何会出现在锦官学院内，而是认真地鞠躬九十度，诚挚感谢道：“多谢江兄救命之恩。” 江风寒认真地拱手还礼，和煦笑道：“何须客气，若不是你们拖延住青城派，我又哪里有机会接近封印？” 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没有宋秋和二郎神吸引了青城跑和黑袍男人的注意力，牵制住了他们，江风寒不会这么轻松地就加固完封印。 “我看两位兄弟身手不凡，功法招式之高深奥妙，我生平谨见，一定是出自名门，但江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出自哪个门派的招法，不知道两位兄弟可否替江某释疑？”江风寒客气说道。他看二郎神面相年轻，猜测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因此也就称呼兄弟，完全想象不到这个面嫩的家伙是活了数千年的老妖精……啊，不对，老神仙。 他对于宋秋和二郎神很好奇，更对他们身后的门派非常感兴趣。这两人明明一个修为不高，另一个更是一名毫无修为的武者，竟然能够依仗神奇玄妙的招式生生硬抗住了青城派和黑袍男人。 宋秋嘿嘿笑着，歉然地挠头望着江风寒。 明白宋秋这是为难不能说的意思，江风寒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说道：“无论如何，今夜算是我昆仑天宫承你们一个人情，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昆仑天宫，只要不违道义，我昆仑天宫必全力相助。” 听江风寒说的骄傲，二郎神对宋秋嘀咕问道：“昆仑天宫是什么地方？” 江风寒一怔，没想到二郎神居然会这样说，他不认为在现今的修仙界里还会有人不知道昆仑天宫的存在。旋即他醒悟过来，以为是自己话里的骄傲自矜让二郎神生出厌憎烦恶，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没有生气，江风寒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转头朝仍旧跪在地上的青霞子和一众青城派道人说道：“你们就跪在这里，明天会有明狱司的人来处理的。” 听到“明狱司”这个名词，青霞子和一众道人低垂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有不少人额头上开始渗出许多汗水。 宋秋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叫上二郎神，示意一旁的哮天犬驮着胖吃，准备朝山下走去。 他也和二郎神一样，不知道昆仑天宫是什么地方，但是从这些人的交谈中，他也能够猜测到那该是一个修仙者的圣地，不过宋秋身边到处都是威名赫赫，名传千古的神仙，因此对江风寒的态度也不似其他人一般，或谄媚、或畏怯。 他依旧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江风寒，平淡口吻地友好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下山么？” 这时候江风寒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下山，听到宋秋的问话，他扬扬手，懒洋洋地说道：“不了，那边的那座山上，还有一个老人家等着我去下棋呢。” 望着江风寒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很快，他就会和江风寒再度碰面了。 第一百二十章 孤山夜谈棋 幽鬼们争先恐后地向保护罩撞去，然后像是夏天最热时候，被炙热太阳灼烤消融的冰糕。 看着视野里的最后一只幽鬼兹兹的融化消失，道真和尚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地上。 等了一会儿，确认再没有幽魂漏网，道真和尚撤去了防护罩，收回钵盂。 接下来就只剩下善后事宜了。 所谓善后事宜，就是指的消除凡人这段时间记忆的事情。 在修仙界都一贯都有这样的传统，决不允许让凡人察觉到修仙者的存在，因为这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凡间的秩序生活，最为关键的是让凡人知道修仙者的存在，会让修仙者背负上天道的因果负累，导致修行受到挫折。 道真和尚坐在地上，举起竹笛。 他还剩下最后一首歌的力气，原本是准备用来吹走杀敌用的咒法笛曲，现在正好可以用来吹奏忘情咒。 忘情咒正是一段从天界流传出的消除凡人记忆的咒法笛曲。 早在道真和尚吹出竹笛第一声的时候，王依槐就愣在了原地。 此时，她忽然犹豫着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李道真？” 那是一个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她颤着声儿喊出，仿佛灵魂也在跟着振鸣。 道真和尚身体颤抖，缓缓地仰转头。 这是他未出家时的俗家名字。 望着那一袭永生难忘的白衣，和与前世相仿的面容，道真和尚强行收摄动荡的心神，低下头将竹笛放于唇边，开始吹奏忘情咒。 “不要让我忘记。”王依槐的眼眸中充溢着哀求悲戚，那段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却又因为耳畔响起的笛曲声而又慢慢变得模糊朦胧。 对不起，请忘了我吧。 道真和尚心里默默说道。 他当年在佛前许下宏愿，将此生奉献于佛祖，只为求得白衣女子世世代代平安幸福，如果他反悔了当年立下的心愿，必然将会使许愿人和受愿人都遭受到愿力的反噬，这种愿力的反噬甚至不是佛陀们自己能够控制的，那是来自天道的惩罚。 自己生或者死都不重要，但白衣女人的幸福与否，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为了她能够幸福，道真和尚甘愿放弃很多，甚至包括让她忘记自己。 只要你一切都好，那我也就很好了。 道真和尚看着在笛曲里昏睡过去的王依槐，这样想道。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一直压制，走下青城山的江风寒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将那块破旧的桃符随手丢弃在一旁的草丛中，江风寒手指颤抖着取出酒葫芦，大口地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酒水顺着喉咙而下，就像是一把烈焰，烧的江风寒的喉咙火辣火辣的，那股火辣劲消减后，江风寒的身子变得暖洋洋的，人也就生出了几分倦醉意味，脚步略微有些轻浮散漫，显得懒洋洋的。 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少有人涉足的山林里，这里已经走出了青城山的范围，月光恢复了金色，轻柔地将光影披在江风寒的肩上。 他走上山，来到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对面。 那里有一张石凳。 没有任何探询询问，江风寒径直坐了下来。 接着，他望着面前石桌上摆着的棋盘开始思索，样子有些像是在发呆。 “如果是你的师父来，绝不会敢这样直接大胆的坐在老夫对面，他会思考很多，计算很多，就算自认觉得非常稳妥了，也会谨慎地继续站着。”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忽然抬起了耷拉的眉，说道。 江风寒微笑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思虑周全，未虑成先虑败，老成持重，正是我辈年轻人应该学的。我敢坐下来和您手谈，不过是凭着年轻人的一腔不怕天不怕地的热血。” 他很清楚老人的棋艺。当年那位号称千古第一、番棋不败的昭武棋圣正值巅峰壮年，眼前这位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东渡日本，和那位棋圣接连下了十番棋，五胜五败，不相上下。这样一名棋艺通天的老人，任谁和他面对面的下棋，都会生出巨大的压力。 羊皮裘衣老人赞赏说道：“这才是我欣赏年轻人的地方，有朝气，只要看到希望，就敢拼搏。” “凡事如果不拼一拼，我是不会甘心的。” 江风寒望着对面这位在修仙界里都是传奇的老人，这样说道。 这位穿着破旧羊皮裘衣的老人自号“三斗”，世间传言这是他自诩天下才有十斗，他独占三斗。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三斗”的真正含义其实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这三斗。更少有人知道，老人在江湖中掀起的那些腥风血雨大都和利益无关，不过都是源于他这好斗的脾气爱好。 “这个拼字用的好，你敢孤身来锦官城，这就是在拼，并且你竟然还真的拼赢了。”三斗老人感慨叹道。 江风寒淡淡说道：“不过是好运气罢了。” 三斗老人点点头，说道：“的确是好运气，如果不是那个名叫宋秋的小家伙仿佛从石头缝里面突然蹿出来，又带了两名来历名字都未知的同伴，只怕你顶多和青城派换个两败俱伤。” “这也是您最开始的谋划，不是么？”江风寒反问道。 “不错。”三斗老人坦然承认道：“你的师弟们铲除掉”“不过难道你就不好奇宋秋和他那两名朋友的背景身份？” “想不通就不用去想，我只需要知道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就行了。”江风寒大气地说道。 “这次是队友，不代表下次也是队友，更不代表永远都会是队友。”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深邃幽远的光芒。 江风寒沉默了很久，方才慢慢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说着话，江风寒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着江风寒捂着嘴，灌下去一口酒压住了咳嗽，三斗老人说道：“你快要病死了。” 江风寒笑了笑，认真地盯着三斗老人满是褶皱的脸和阴黑暗淡的印堂，郑重地说道：“你快要被人杀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钱的事 说完这句话，江风寒脸上的表情很淡，他看着三斗老人脸上清晰分明的老人斑和头上的根根白发，莫名的想起了如今的时节。 冬季，是一年的最末，也是万物的终结之际，严寒和酷冷折杀了无数稚弱的生命，也给予了万物更迭的机遇。随着冬去春来，生命会迎来新生，万古会重新走向繁盛。 和天气一样，人生也有四季，很明显，三斗老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季。但和四季不同，他的冬季之后，不会再有春天，他将在某一个严寒的夜里闭上双眼，然后再也不能睁开。 这就是天道。 三斗老人手中捏着棋子，轻轻地将棋子放在棋盘上，对江风寒的话也不生气，他对于自己的命运也早已经看清，所以他很平静地说道：“老夫斗了一辈子，如果最后能够被人杀死，也是有始有终，死得其所，恰如百战将军马革裹尸，乃是最恰当的归宿。” 两人从开始说话，就各执一方棋子，对垒纹枰，坐话乾坤。 说话间，已经一气不停地连下了数十手，就好像这局已经下过近半的残局剩下那一半的落子布阵也早已尽在两人脑海中。 风摩擦着林间的树叶，簌簌的寒声中几片将枯未枯的叶子落在棋盘上。 江风寒将手中的气质落在正中的天远处，抬头看着三斗老人平静说道：“我赢了。” 三斗老人哈哈一笑，身上的羊皮裘衣因为动作过大而不停地摆动，他随手一抹，棋盘上如星辰云布的棋子尽数嵌入沉实檀木做的案面上，犹如被铁水浇筑过一般，再不可挪动。 “这局棋，的确是你胜了，可是下一局棋你猜猜老夫会落在哪里?”三斗老人指着围棋盘面淡然笑问道。 江风寒仰着头，头顶的树上依旧飘落着叶，他用手接住一片落下的叶，用手抚着叶面的叶茎，眼神重新投注在棋盘上，淡淡说道：“我猜会是在江城。” …… …… 宋秋和二郎神是一步步慢慢踱回锦官学院的。 在这一战中，宋秋一只手被青霞子的剑刺中，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也因为运力过度而导致酸软疼痛，难以使力。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经过这一战，宋秋感觉自己收获了很多，在对敌对战和对体内灵气的使用上都有了很多新的想法。 二郎神走在宋秋的前面，为了照顾宋秋的速度，他也走的很慢，在下山的山路上，他忽然说道：“你体内过于充沛的太阳灵气和太阴灵气因为这一战而消耗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已经在压力之下相互交融，被身体彻底消化，说起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因为此战而晋入了筑基境界，虽然因为灵气耗散，导致你的修为比不上你在青城山上战青霞子时，但对你来说，却是正好合适，如果修为骤然暴涨反倒对你以后的修行不利了。” 经过二郎神这么一说，宋秋才发现自己的境界已经稳固在了筑基下阶，倒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两人的速度很慢，所以回到锦官学院宿舍楼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推门进入宿舍，二人愕然发现屋内有两个道真和尚，一坐一躺。 听见推门的声音，坐着的那个道真和尚睁开眼睛，看着宋秋别扭的姿势，微微挑眉说道：“看来青城山上果然出了问题。” 虽然这是一个早已猜测到的结果，但现在看见宋秋的样子，道真和尚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宋秋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道真和尚点点头，低头思索着什么。 眼睛转向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地那名身材魁梧的道真和尚，宋秋皱眉问道：“你这老虎精怎么也来了，还占了道真师傅的床铺？” 道虎张眼乜了宋秋一下，又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声。 看了看床上老虎精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望见道真和尚脸上灰败的脸色，宋秋顿时明白锦官学院这边一定也经历了一场死战。 道真和尚看了看宋秋和道虎的表情，诧异问道：“你们见过？” 话音刚落，被宋秋用衣服裹报在怀中的小熊猫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苏醒了过来，聪明的小家伙知道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从衣服领口里探出个圆乎乎的脑袋，用两只肉爪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眼前躺在床上的道虎后，胖吃愉悦地“啊咿”了一声，挣脱宋秋的怀抱，抱着金乌圆球去逗弄瘫在床上的道虎去了。 “我找到胖吃的时候，这只老虎就它们在一起。”宋秋解释道。 道真和尚点点头，说道：“它叫道虎，以后打算跟我一起。” 正被胖吃用肉爪子横扯着脸皮的道虎睁开眼睛，因为被小熊猫扯的嘴巴有些变形，含混不清地说道：“五资源成为道真铺洒的奴仆。” 好笑的看着在小熊猫爪下惨遭蹂躏的老虎精，琢磨了一下，宋秋也算是听明白了道虎的意思。 宋秋最先考虑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发愁地看着道虎，盘算着回程的路费又要多一个人的了。 生与死是人生里最大的大事，而钱的事情在宋秋看来就是仅次于生与死的第二大事。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钱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没有钱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君不见财神爷都因为钱的事情被打发到南海去打黑工了么？ 可见这是一件何等重要的大事。 想起钱的事情，宋秋就想起了今天早上还有一场单人赛的预赛。 他用唯一可以动的左手艰难地换好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带上游泳装备，准备出发。 二郎神瞥了瞥他，问道：“你这样子还能够参加比赛？” 宋秋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你要给我三十万么？” 二郎神听见宋秋问的话，霎时间变得像是没听见一样，昂着脑袋，眼神飘忽地盯着头顶天花板，仿佛那里生开了一朵奇异的花，口中还吹起难听的口哨。 没办法，这年头神仙家也没有余粮啊，都是穷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赛前纷争 一说起钱的事情，二郎神装傻似地仰头望着天花板，道真和尚合起眼睛装作入神打坐，道虎紧紧闭上眼睛假装昏迷不醒，哮天犬看宋秋望过来，眼珠子一咕噜，扭转腰身去厕所里面躲着了。只有憨态可掬的小熊猫胖吃，还眨巴着亮晶晶、闪亮亮的大眼珠，把两只爪子放进嘴巴里面，萌萌地歪头看着宋秋。 宋秋被这群家伙弄得没脾气，扶额叹气，用左手揉了揉胖吃的脑袋，转身拎着游泳用具出了门。 他现在右手是一点不能动弹，估计治好需要等到回到神仙网吧借助天界的各种灵丹妙药才能够做到了。如果不是他目前还差着三十万的“外债”，这时候放弃比赛也就放弃了。但是因为他必须在一个月的期限内为网吧筹集到三十万，所以就算缺胳膊断腿，他也必须咬着牙去试试。 更何况，他其实还是有一些信心的，尤其是在修为又提升了一块儿后，他相信就算是一只手臂，应该也不会比这些大学生运动员差。 闹钟大声的响着，刘洋伸手把放在床头的手机闹钟关闭。 和平时不一样，今天他在床上磨蹭了很久，才扶着脑袋起床穿好衣服。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以为是自己昨夜不小心着了凉，心里自怨自艾地骂了一句“该死”，心里对自己在关键时候感冒非常的焦虑，甚至有些恼怒。 洗漱完后，刘洋走出房间，到食堂用过早饭，朝今天比赛的场馆走去。 没走多远，他就看见宋秋拎着东西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 “宋秋，早啊。”刘洋笑着招呼道，他对于宋秋今天夺冠可是信心满满，看见宋秋，略有些阴郁的心情就不禁愉悦了几分。 “教练早。”宋秋回道。 刘洋觉得宋秋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眼神落到宋秋的手臂上，刘洋突然觉察到宋秋的姿势很古怪、很怪异，就好像是右手的手臂……失去了知觉！ “你的右手怎么了？”虽然是大冬天，但一想到宋秋右手失去知觉这个可能性，刘洋脸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到脖子里面。 宋秋低头看了一眼右手，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的，一只手一样能游。” 他的回答一下子坐实了刘洋的猜测，刘洋甚至没有想到去问宋秋他是怎么把手臂弄成这样的，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不停地在宋秋面前走动，着急地打着手说道：“你这样子怎么能够参加比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宋秋还在想着应该怎么让刘洋放宽心，忽然刘洋重重地一跺足，摇头说道：“罢了，冠军什么的我是不指望了，和郝柏村的赌注我认输也就是了，你的身体要紧，你去医院看过没有？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说是这样说，刘洋心中还是止不住沮丧失望的情绪，他多年来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国家队层面的教练，如今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却最终因为宋秋受伤这一突发事件，只能这样暗淡落幕。尤其想到后面还要遭受多年的老对手、死对头郝柏村的打击嘲弄，刘洋的心潮就更是低落。 宋秋被刘洋的举动感动。 他当初答应刘洋加入游泳队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功利，就是为了那三十万的冠军奖金。可是经过这接近一个月的接触，刘洋对他如同长辈般的关怀，让宋秋心生感激。 今天在看到宋秋受伤后，虽然刘洋极度失落，但仍没有对宋秋说出一句重话，这种表现深深打动了宋秋。 “教练，我想我还是可以正常上场比赛的。”宋秋说道。 刘洋眉头紧拧，大声呵斥道：“胡闹！你手都动不了了，还参加什么比赛？” 宋秋表情认真地说道：“教练，我没问题的，让我参加吧。” 看见宋秋的表情，刘洋一愣，正准备说话，忽然旁边插进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苍老声音：“哟，这不是刘教练和你那土里吧唧的队员么，这是怎么啦，声音嚷嚷的这么大声，吵架了？”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洋刚想到给郝柏村认输时候的难堪模样，郝柏村就出现了自己眼前。 郝柏村嘴角衔着笑，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望着宋秋无力垂在身侧一旁的右手手臂，很明显他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全部都听见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家伙是叫宋秋吧？”郝柏村故意问道。 刘洋气咻咻地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 “你说你这小家伙，怎么尽弄出些幺蛾子，老不让你们刘教练省心呢？先是团体预赛失踪没影儿，差点把你们刘教练心脏病都急出来了，然后今天临到比赛跟前儿，又把手臂给弄废了。呵呵，我要是你们刘教练，早把你这种惹事的惯犯给开除了。” 郝柏村和刘洋是老对头，当然不会客气，同时，他也记恨让自己痛失团体4*100米金牌的宋秋，是这小子让自己丢了老大一个面子。 因此，一说话就嘲讽了两个人。 “刘教练，你可记住我们的赌约噢~”郝柏村有意拉长声儿说道。 刘洋黑着脸，怒瞪着郝柏村，粗着嗓门说道：“知道，我可不像有些言而无信的小人。” 郝柏村笑眯眯地点点头，对刘洋话里的嘲弄毫不在意。 他背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宋秋说道：“一只手怎么了？我一只手一样能够战胜你的队员。” 郝柏村以为这只是少年人的倔犟不服输，强撑着面子，于是拍掌说道：“好，正好我的两名队员都和你分在了一个组，咱们预赛就能见分晓了，不过他们是要夺冠的，你可不要连预赛都出不了哦。” 在本届比赛，由于参赛学校太多，游泳的男子单项赛事里一个学校最多只能派出两名队员，江城大学和郝柏村所在的静海大学都是报名了两人。 等郝柏村走后，刘洋皱眉问道：“你真的没问题么？” 刘洋对宋秋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宋秋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做事一向都还算靠谱，不会凭空夸口。 “当然没问题。”宋秋笑道。 推门进入静海大学赛前更衣室的郝柏村沉着一张脸，看着即将参赛的两名队员寒声说道：“我要你们预赛开始就全力以付，尤其是不能输给江城大学那个姓宋的小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哎哟，怎么又是你？ 两名已经更衣完毕，套上保暖外套，正在做着热身训练的队员听到郝柏村的交代，愕然回望。 听到宋秋的名字，他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畏怯的神情，前几天的团体赛宋秋实在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一名和郝柏村关系热络一点的队员愣了半晌，怯怯地，又有几分怅惘说道：“教练，你知道的，我们就算没日没夜在苦练十年，也不可能会胜过他。” 郝柏村冷哼一声，蹙眉想要责骂他们没有志气，但想起之前宋秋所表现出的速度，又觉得无从开口，因为他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强行将责骂的话咽回喉咙，郝柏村冷笑说道：“哼哼，他身体如果健康，当然这个冠军我们其他哪个人都没戏，但是他如今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身伤回来，看样子还挺严重的，只能动用一条胳膊，这种残废，难道你们还赢不了？” “啊？这么严重的伤势难道他还要参加比赛么？”另外一名队员有些怀疑地问道。他就是前几天游最后一棒被宋秋超越的队员，对于宋秋的强大，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了。 “当然要参加，这可是他亲口说的。”郝柏村的脸上露出讥诮笑容，类似于宋秋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赌气行为，他在过去几十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最终只会在经历一场永生难忘的失败之后永远沉寂。 一只手臂怎么游泳比赛？ 两名队员面面相觑，十分好奇。 游泳比赛里，差距往往一秒、甚至毫秒来计算，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名次的归宿，他们实在无法弄懂宋秋为什么在只能使用单手的情况下，依旧还要固执地参加比赛。 想要夺得冠军么？ 那怎么可能！ 就是世界第一的游泳选手来，也不可能说单手能够夺冠。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战胜他当然不在话下，就是冠军，我们也有把握拿到。”两名队员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 郝伯村哈哈大笑：“那就好。” …… …… 全国大学生运动会，虽说是挂了一个全国的名字，但是毕竟受限于参赛者都是在校的大学生，竞技水平并不算高，除了锦官学院本校的学生之外，也就只有各个学校的参赛者才会前来观看了。 尤其今天这场比赛又是预赛，又安排在早上，所以，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三五个人。 这时候，赛事组织者组织运动员出场就位，广播里开始敷衍而快速地报出一个又一个参赛队员的名字。 报到宋秋的时候，有许多人特别抬头看了过去，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参加单项比赛的游泳运动员，宋秋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着太深刻的印象。 当看到宋秋耷拉着一只胳膊，别扭地挥舞左手向全场致意，登上出发跳台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诧异吃惊。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那条胳膊，看起来好像动不了了？”有观众惊诧问道。 “对呀，你看他走路的姿势真别扭，应该就是右边胳膊动不了了。”旁边坐着的人顺口答道。 “怎么会这样？没听说他受伤了啊。”说话的是来自江城大学其他运动的运动员。他从同为江城大学校游泳队的同学口里听说了宋秋团体赛的传奇事迹，特意赶过来给他加油打气的，没想到居然见到了这样一幕。 “他这样还参加什么比赛呀？” “也许是想不管成绩好坏，一定要游完全程吧，这也是对比赛本身的一种尊重。”有人回答道。 “也是。”先说话那人想了想，赞同地说道。 看台上观众们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并没有可以压低音量，因此台下的参赛运动员和教练们也都听见了。 听见议论声的刘洋忧心忡忡地望着宋秋，他虽然同意了宋秋参赛，但真到比赛场上，又开始担忧起来。 而郝柏村同样也听到了议论声，他得意地瞥了一眼刘洋，又看了看宋秋垂着一条胳膊的样子，开始乐呵呵地哼起小曲儿来。 只有宋秋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情，似乎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毫不存在一般。 因为这次的比赛时间很早，没有其他赛事可以转播，因此破例将游泳比赛的预赛也进行了电视直播。 “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锦官青城体育电视台，欢迎大家收看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男子个人一百米自由泳比赛的预赛直播，我是主持人马成。”从电视里传来主持人马成洪亮地解说声音。 马成最近过的很不好。 自从解说完江城马拉松赛之后，他的微博就遭到不少看过节目的网友抨击，说他偏向性太明确，解说过于带上主观色彩，不能够客观评价每一个运动员。 马成知道这是在批评他对宋秋的冷嘲热讽——可是天地良心，他也不是有意贬低宋秋啊，谁知道他小子跑个马拉松像后面有狗在撵他一样，连世界级的职业运动员都能战胜？！！！ 怀着满腹憋屈的马成和批评他的网友们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唇枪舌剑，因为这场争论持续了太久，导致马成将这种愤怒的情绪带到了现实世界，在连续解说几个马拉松赛事都出现重大失误后，国内马拉松圈子内对马成的水平都开始产生了怀疑，也不再有电视台邀请他解说马拉松赛事。 迫于生活的压力，马成只能尝试转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后，马成发现游泳圈还缺少不少专业有实力的解说，他如果进入这个行业，应该能够很快冒出头。 今天的游泳单项预赛就是马成转型后的第一次游泳解说，他显得干劲十足。 低头看着参赛队员名单，马成看到“宋秋”两个字，也没太在意，以为这只是重名。 等他看清出现在电视画面里宋秋的样貌时，马成像河马一样张大嘴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心想，小子，我和你没仇吧？怎么我到哪儿，你也跟到哪儿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能打我脸？ 满脸悲愤、情绪接近崩溃的马成死死盯着屏幕画面里的宋秋，一言不发。 原本他正在解说各位参赛选手的资料，这时候也没有了声音。 好在这次比赛直播虽然是在一个小的地方电视台直播，但电视台也很正式地请了一男一女两位解说。这时候马成突然没了声音，旁边的女解说立刻很机敏地接过话头，继续介绍出场运动员：“大家好，我是这次的解说嘉宾谢萍，很高兴和大家见面。接下来入场的是，来自静海大学的尤志成，尤志成今年二十二岁，大三，曾经参加过全国……” 运动员介绍完毕，参赛运动员们开始做着最后的热身运动。 一直盯着宋秋的马成忽然发现宋秋的右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过，那不自然下垂的姿势就好像是真的断掉了一般。 仔细盯着屏幕研究了好半天，让和他搭档的女嘉宾谢萍都无语了，马成这才欣喜地坐直身体，如果不是顾忌到此时还在电视直播，他已经咧开嘴大笑起来。 原来你也有今天？ 真是痛快啊！ 马成的内心激动地呐喊着。 “马指导，请问你对这场预赛，以及后面马上要开始的决赛有什么展望和期待？” 他清了清喉咙，接过谢萍递过来的话题，说道：“这次比赛可以说云集了全国各所高校最优秀最杰出的游泳运动员，我认为这里面的大多数运动员都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 马成的言下之意是，除了宋秋之外的其他运动员都是值得尊敬和学习的，不过他这句话除了在网上曾经和他争执过的网友，其他人都不能听懂。 有意地顿了顿，马成继续不快不慢地说道：“不过我认为，这里面实力最强的应该是代表静海大学出赛的两名运动员。” “喔，马指导何以见得？我怎么觉得江城大学的运动员要更强一些，前几天的团体赛，静海大学不还输给了江城大学么？”谢萍好奇问道。 马成轻轻一瞥谢萍，不愉快的眼神弄得谢萍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了马成。 只听马成说道：“小谢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团体赛讲究的是队伍整体的实力，某一个环节发挥不好，都会导致整个队伍的失败，并不能就证明说这两名运动员的实力就真的不如江城大学的运动员。” 谢萍一听马成的话，就知道没看过前两天的团体决赛，在那边张嘴胡说。不过那天的比赛确实也没有比赛视频留存下来，任凭马成怎么乱说，绝大多数观众也不会察觉到的。 “既然说到江城大学，你看那个代表江城大学出赛的六号选手，胳膊都不利索，明显身上有伤，还出来参赛，这不是故意来博观众眼泪、吸引媒体眼球的么？要我说，就是哗众取宠，丢脸！” 马成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地。 “额……那位六号选手宋秋是江城大学夺得团体赛冠军的主力选手。”谢萍隐晦地提醒道，她是在现场看过那场团体比赛的，看完比赛之后，她对宋秋的表现就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震撼。 “他在前几天的比赛里是对江城大学的夺冠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可是今天这副模样，难道他就不算是哗众取宠了么？”马成不满地瞪了谢萍一眼，觉得自己这个搭档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竟然还打算夸奖一下宋秋？ 马成作为体育解说界的老牌解说，资历远比刚刚大学毕业的谢萍要高的多，因此马成怎么倚老卖老地说话，谢萍都只能老老实实地接着。 “那马指导的意思是宋秋在这次的预赛里出不了线咯？”谢萍说道。她也认真在观察宋秋，发觉果然和马成说的一样，宋秋的右臂似乎完全不能动弹，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原本对宋秋信心满满，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在见识过团体赛的惊艳后，内心隐隐期盼着宋秋能够给自己展现一个新的奇迹。 “没错。”马成丝毫不在意这还是电视直播，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保温茶瓶揭开盖子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只是出不了线，他绝对会是最后一名。并且我敢打赌，他最后退场的时候一定会故意很煽情地做一套戏。” 你们那些网络上的键盘侠不是说我对宋秋有偏见吗？ 我就对他有偏见了，我就怼他了，怎么滴？他有本事用成绩来打我脸啊，来打我啊！ 他能吗？ 马成得意地想道。 谢萍很想问一句你打赌的赌注是什么，但想想马成毕竟是一位解说界的老前辈，自己一个新人得罪不起，也就只能保持沉默，不再言语。 演播室里一片沉默，镜头里运动员们已经各就各位，在裁判的指示下，下勾腰身，静候发令枪响。 在教练员站立的区域里，刘洋愁眉不展，紧张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紧紧攥着拳头。 和刘洋相对远远站立的郝柏村则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模样。 他双臂环胸，嘴角衔着冷笑，又有着几分热切，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到刘洋面对失败时的失落模样了，尤其是想到那个涉及人格尊严的赌注，郝柏村愉悦地几乎要放声大笑。 宋秋平平静静地站在出发的跳台上，此时他已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泳池内。 说实话，对于自己单臂是否能够力压群雄，夺得比赛胜利，宋秋自己也没有把握，毕竟自己的水性也不算好，而且从来也没有尝试过单臂游泳，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于这一点，宋秋想的很开。 “砰！” 一声枪响过后，并排而立的运动员们几乎同时入水，水花激溅，迷了众人眼。 宋秋甫一入水就觉得不对劲。 包裹住宋秋身体的清澈见底的池水让他生平第二次有了一种呼吸空气的自在感觉，他能够感觉到水流的每一寸波动、每一点变化，这种感觉上次出现时，是他喝了江牛之后。 宋秋有些惘然，他敢确定，这次比赛之前他没有喝过江牛或者类似的灵丹仙液。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鱼得水 呼吸空气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不用过分在意，天生就懂得的能力。 宋秋现在身在水中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身体周围的池水不再如过去一样，有着明显的差异感，能够让宋秋很轻易地分辨出身体和水的区别。 池水激荡起的波纹在宋秋身畔起伏，心底也随着这股荡漾的节奏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宋秋在青城山顶时，太阴太阳二气溶融，生就出太极阴阳双鱼图。 何谓鱼者？ 鱼之一物，本就非水不可，离水不活，双鱼游曳心怀，便让宋秋拥有了亲和世间万水的能力。所谓如鱼得水，正是此时最贴切的形容。 不过这样一个细节，二郎神虽然清楚，但他二郎真君对于这点小事根本不会在意，提都没有向宋秋提过，因此宋秋也不知道。 尽管宋秋不清楚为何自己突然拥有了这种神奇的能力，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能够停下思考的时候，单臂顺水摆荡，双足连环蹬动，一蹿蹿出去老远。 “现在比赛开始了，所有队员几乎一起跳入了泳池。”转播间里马成高亢的声音响起：“看起来似乎所有运动员的出发速度都不慢，没有分出明显的差距。” “我觉得六号道的宋秋速度要比其他运动员快一些。”谢萍插嘴说道。 按照之前的安排来说，这时候应该主要由马成来进行比赛的主解说，而谢萍仅仅需要做一个辅助解说，偶尔插一句话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为何，看着马成赛前很针对宋秋，这时候谢萍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这的确也是事实。 马成恼怒地盯了谢萍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上嘴巴，接着转头看着直播画面继续解说道：“八名选手目前并驾齐驱，可以看到，这群小伙子作为全国大学生里面游泳技术最杰出的运动员，实力相差并不算大。” “噢！有人领先了！他的速度很快已经领先其他人半个多身位了。”马成的声音里很是激奋，仿佛他才是那名领先的选手：“让我们看看这位选手是谁。他就是第六道的宋……秋选手……” 马成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的选手两个字，几乎完全就没了声儿。他看着画面里的场景，以为自己看错了泳道。 怎么可能是宋秋？ 绝不可能是宋秋！ 马成看了一遍、一遍、再一遍，然而他绝望地发现，如果此时不是在梦境里，那就这是最真切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 从来没有听说游泳比赛里，可以有人用一条胳膊能够战胜别人的。 这种情况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梦见的吧？！！ 马成傻住了。 因为震惊或者说是某种难以言明的心慌，他甚至忘记了继续解说下去。 演播室里经过短暂的安静后，谢萍很自然地接过马成没说完的解说，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看到宋秋选手一路领先，很难想象他是用一只手做的。” “还剩下最后二十米，宋秋选手依旧保持着领先。” “最后十米，宋秋选手是否能将优势保持到最后？” “九米、八米、七米……宋秋率先撞线了，让我们恭喜他进入了决赛。” 谢萍显得很激动，声嘶力竭地吼道，如果不知道的人听见了，一定会以为这是奥运会决赛上由一个华夏人夺冠了。 比赛结束后，负责本次直播的导演恼怒地瞪着马成，刚才如果不是刚才谢萍及时化解了沉默的尴尬，只怕此时已经出了极大的演出事故。 再也不会给马成解说的机会了。 导演这样想道。 马成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开辟出的新的职业道路，就这样被终止了。他从刚才看到宋秋领先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此时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苦涩无言，马成甚至觉得谢萍投注过来的每一道目光、每一个表情都是在嘲讽自己。 …… …… 比赛的游泳馆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宋秋奇迹般的表演惊得呆若木鸡。 “他的那只胳膊不会是假装出受伤的样子，实际根本没有受伤吧？要不他怎么能够游的这么快？”观众里有人质疑道。 “不是，你看他比赛的时候一直也用的是左手，右手都没动过，肯定是有伤。”立刻就有人反驳道。 “可是你们谁见过哪个人一只胳膊能够游的这么快的？” 这句话一说出，观众席里鸦雀无声，的确，从来没听过一只胳膊也能够游的这么快的。 “难道这是一种新的泳姿？”有游泳队员悄悄地嘀咕道，决定回去之后练习的时候试一试。 刘洋激动地扬起两个拳头，虽然很想说服自己这仅仅只是一场预赛，真正地决赛还没有到来，但他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情绪。 他冲向泳池，看着宋秋的脸庞，心想你还真的是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静海大学的两名队员紧随宋秋之后，撞线抵达，也顺利晋级了决赛，但当他们知道了宋秋的成绩之后，晋级成功的喜悦顿时都化作了满腔的怅郁，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对自己的怀疑：这样的宋秋他们都战胜不了，他们还适合继续从事游泳这项运动么？。 郝柏村木然望着泳池内的宋秋，他觉得这个小子一定是自己的克星，更是个怪物，每次都能够颠覆自己的认识和想象。 原本以为自己此时会诧异、会尴尬、会愤怒，然而事到临头，郝柏村才发现原来自己只剩下了惘然和麻木。 宋秋用左手手臂拉着泳池边的扶手跳出水池，望着迎过来的郝柏村，宋秋露齿一笑，说道：“教练，我都说你其实不用这么紧张了，我说过我会得冠军，就一定会得到的。” 经过这一场预赛的刘洋对宋秋的信心大增，他开怀大笑说道：“好好好，那我可等着了！” 坐在电视机面前看完比赛的二郎神将手中削成小块的苹果丢给脚边摆出天狗啸月模样、正在嗷嗷待哺的小熊猫嘴巴中，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看起来我能用上新电脑了。” “啊咿？”胖吃开心地嚼着口中的苹果，歪着没有脖子的脑袋，两只水汪汪地大眼睛盯着二郎神，也不知道听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开 大学生运动会这样的赛事在赛程的安排上可以用紧凑来形容。 在宋秋参加的这场预赛结束之后，紧接着又举行了另外一场预赛。两场预赛之后，经过短暂的午休时间，下午三点就举行了决赛。 决赛里，已经和水融洽相和的宋秋当然也无敌手，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就夺得了冠军。 而两名来自静海大学的队员还没有从上午败给宋秋的失败阴影中走出，发挥大为失常，具有争夺前三实力的他们最后只获得了第七名和第八名。 宋秋站在颁奖台上，看着不远处郝柏村一副死猪脸，躲在一处偏僻角落里，偷摸摸地像故意摔倒一样，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对着刘洋低声下气地喊了一声“爸爸”。 那声音既快又轻，还有些包在嗓子里没有喊完的感觉，普通人就算离的近了，也未必能够听得清楚。 好在刘洋要求也不高，他争的只是这口气，眼下见自己一辈子的老对手认输，心怀喜悦，开怀大笑。 宋秋耳朵很好，把郝柏村那不情不愿的一声“爸爸”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以为他在高兴自己夺冠，也没有在意。 颁奖仪式后，宋秋迫不及待地找到刘洋，含蓄地旁敲侧击，询问那承诺过的三十万什么时候能够到账。 刘洋以为宋秋是在不放心，觉得最后是不是有可能会赖账，于是哑然失笑道：“你就放心吧，的确赛事本身的奖金只有不多的一万块钱，不过我答应你的三十万，是学校和赞助商一起出的，等咱们回去之后是一定会兑现的。” 宋秋追问道：“大概需要多久？” 刘洋估计了一下，说道：“半个月之内吧，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你不用着急。” 宋秋没料到时间会拖这么久，算算时间，网吧规定的一个月期限还有四天就要到了，看起来计划中的三十万奖金并不能在期限之前到达自己手中，这应该怎么办？ 宋秋顿时觉得束手无措，脸上渗出几滴汗水。 看宋秋那副失望沮丧的模样，刘洋以为是宋秋身上没钱了，笑着说道：“怎么，身上没钱用了？我借给你一点吧。” 宋秋苦笑一声，摇摇头，和刘洋告了一声辞，转身匆匆回宿舍和二郎神、道真和尚商量去了。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宋秋想通了钱的问题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去找李竹诗借，三十万对于宋秋来说是笔巨款，但对于生在巨富之家的李竹诗来说，或许她的一件衣服都不止三十万。 当宋秋把这个想法告诉二郎神和道真和尚后，二郎神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如果这样做，将欠下李竹诗一段因果，对你日后修仙会有很大阻碍。” 宋秋咬牙说道：“就算会欠下因果，我也不得不借啊，难道还有其他办法？” 二郎神撇撇嘴。 的确，对于宋秋来说，欠下因果总比被网吧开除要好得多吧？ 宋秋心里没底，打算今天就走，但此时已经太晚，买不到今夜回江城票，宋秋只好第二天再走。 给刘洋打了一声招呼，刘洋虽然想挽留宋秋到闭幕式结束，但宋秋推辞说自己要回江城治疗手臂，刘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大早上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行人坐上车，那的哥看了一眼后排上车的哮天犬，嚯了一声，对坐在前排座位上宋秋说道：“你们这土狗长得可不错，又大又壮的，就是有点丑。” 哮天犬在后排听到，扑到出租车起防护作用的铁栅栏上，汪汪汪地狂吼，一只前爪不停地挠着出租车司机的座位。 看到出租车司机回头，哮天犬忙把爪子对准自己，示意他再认真地重新看看，重新给评评。 这动作把出租车司机给逗乐了，说道：“嘿，你们这狗可真聪明，这都能听懂。” “好吧好吧，你不丑，真不丑，你只是帅的不够明显。”出租车司机安抚着哮天犬，看哮天犬满意地安静下来后，又认真地盯着哮天犬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确实帅的不够明显，不过丑的倒挺明显的。” 没有理会暴跳如雷、在后面座位上疯狂吼叫地哮天犬，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着一踩油门，出租车飞一样地启动了。 在路上，顶着哮天犬一百八十分贝的声量，出租车司机一只手捂着耳朵还在跟宋秋聊天。 “咱们不是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那我今天两个眼皮都一直在猛跳是个什么意思？”出租车司机问道。 宋秋转头看了一眼被二郎神抱在怀中、已经化身嗜血狂小狗的哮天犬，很有预见性地说道：“说明你的人身意外险快起作用了。” 出租车司机闻言开朗地大笑着，丝毫没有觉察到来自后排的危险。 一到火车站，宋秋给出租车司机丢了一百块钱，说了一句“不用找了”，就嗖地一下打开车门，和二郎神两人连拉带拽地把要找司机算账的哮天犬给拖走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出租车司机看着两个人拽着狗走的样子，咂咂嘴感慨说道：“这土狗性子还挺野的。” 好不容易安顿好哮天犬后，由道真和尚出面，将哮天犬送入乾坤戒。而小熊猫胖吃由于修为不深，不能长时间生活在没有空气的乾坤戒中，只能由道真和尚抱着，走向安检口。 道真和尚已经将胖吃身上散发的热气和呼吸用功法屏蔽，从外表看，胖吃就是一个毛茸茸的熊猫玩具。 安检口子上，安检员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小熊猫，对接受安检的道真和尚说道：“刚刚我怎么好像看见它眨了一下眼睛？” 道真和尚把小熊猫举起来，正面对着自己的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这很正常啊，这是个上了电池的玩具。它不只会眨眼，还会发出声音和做出动作呢。” 说着话，道真和尚还装模作样地像是控制玩具开关一样晃了晃小熊猫，小熊猫配合地“啊咿”一声，两只肥嘟嘟地肉爪子同时朝中间一拍。 啪地一下，两只肉爪子重重地拍在道真和尚两边脸颊上，看的安检员的眼睛都不禁被吓得跳了一跳。 两边面颊红肿的道真和尚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对安检员轻描淡写地说道：“看吧，它真的会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到江城 道真和尚用事实证明了打肿脸充胖子这句话的并不正确，因为他的脸在被小熊猫打肿之后，也并没有显胖。 事后宋秋才从道真和尚那里知道，原来胖吃这两下看起来不厉害，实际上至少有一百斤的力量，宋秋不由暗自庆幸胖吃和自己的关系一直很好，从来小熊猫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是个乖乖宝宝，否则要是哪一天它感觉不爽，一巴掌呼到宋秋脸上，宋秋就该去地府和阎罗王喝茶了……噢，不对，是喝汤。 回到江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宋秋背着背包，走进神仙网吧的小巷。 虽然只过了短短几天，但宋秋却生出了一种暌违已久的思念感觉。 他耷拉着右手的胳膊走进网吧。 太白金星正在柜台边拿水喝，看到宋秋走进来，口中咦了一声，问道：“你小子吃饲料了？怎么几天不见，都进入筑基境界了？” 宋秋笑笑，还没有回答，身后一行人跟着走了进来。 太白金星看见，诧异问道：“宋小子，你去一趟锦官城怎么还多带了人回来？” 宋秋把道虎和胖吃给太白金星介绍了一遍。 又把在锦官城的经历大致叙述过一番后，宋秋指着自己的胳膊向太白金星问道：“这能治吧？” 宋秋问的是反问句，虽然之前他也没有问过二郎神，但他从没觉得这伤会治不了，在他想来，对于这些神仙来说，治疗这种伤势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太白金星瞥了一眼宋秋的胳膊，没吭声。 这下子就弄得宋秋有些慌了。 他鼻梁上沁出几粒汗水珠儿，微有些心慌问道：“太白老仙，这伤不会没得治吧？” 太白金星沉默了一阵，忽然抬起头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太上老君去哪了” “你想干嘛？”尽管有些心慌，可宋秋还是很警惕地盯了老头一眼，前段时间因为这个话题，他可没少挨电，因此宋秋有理由怀疑老头这是在钓鱼立法。不过还真别说，电击疗法还是挺管用的，这电着电着真差点把宋秋的网瘾给戒了——废话，都快电死了，能不戒么？ 瞅见宋秋这样子，太白金星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瞧你那胆小鬼的模样，还修仙呢，这胆子是越修越回去了。” 宋秋讪讪一笑，眼下有求于人，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害怕老头钓鱼执法。 太白金星清了清嗓子说道：“太上老君几年前去隔壁串门儿，找居里夫人探讨学术问题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隔壁？”宋秋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不确信地问道：“你是说上帝那边的天堂？” “没错。”太白金星点点头。 “可这和我的伤势有什么关系？”宋秋纳闷问道。 太白金星瞪他一样，说道：“当然有关系。太上老君在走之前给我留了几瓶丹药，其中就有一瓶是专门治疗你这种伤的。” 宋秋腆着脸谄媚笑说道：“老神仙，您看这丹药能不能分我几颗？” “可以是可以，只是……”太白金星故意拉长话音儿，有条不紊地说道：“最近你没在的这段时间，我游戏里可被月老那家伙欺负的够呛，他排在我的对面狠狠吃了我几把分，你说这事情应该怎么整？” “怎么整？当然是往死里整！”宋秋杀气腾腾地一挥手，做出一个割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道：“敢欺负老神仙你，看我找个小号去故意和他同时一起排，排到对面我打爆他，排到一边的我就故意送人头，总之不会让他赢，不让他一口气掉到青铜五，我决不罢休！” 宋秋说的豪言万丈，完全没想过这事儿要是被月老知道，自己铁定就要单身一辈子的问题。 太白金星满意地点点头，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找出太上老君留下的丹药，从瓷瓶子里倒了两颗褐色的丹丸，给宋秋服下。 片刻后，宋秋试探性地挥了挥右手手臂，发觉手臂自在灵活，已经完好如初，再没有伤势。 宋秋不由大喜，向太白金星道谢。 太白金星没有太过在意地挥了挥手，目光落到一旁玩耍着金乌圆球的小熊猫胖吃身上。 雪白的长眉轻轻挑动，犹如两道雪峰被风刮过后掀起的飞雪，太白金星神情有几分凝重问道：“怎么会有一个太阳金乌出现在这里？” 宋秋忙解释说道：“我们发现这小家伙的时候，金乌圆球就已经在它手里面了，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得到的。” 太白金星点点头，眯起眼睛，仔细回忆许多年前的往事，若有所思说道：“这被后羿射落的太阳金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开三枚已经彻底毁掉的之外，剩下的其他几枚金乌大都落到了有名有姓的神仙手里面，其中有一枚，我还记得给真武大帝得到了，他还曾经给老夫炫耀看过，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这一枚。” 想了半晌，太白金星也没得出个确切的结论，这东西到底打谁手里来。不过他们神仙就这点好，不会被这些疑惑烦恼困扰太久，反正时间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今天想不起、解不了，总有一天能够想起、能够解惑的，也不必着急。 所以太白金星很快就把心中的困惑丢在脑后，重新投入到游戏里面去了。 宋秋也没空去纠结小熊猫手里的那枚金乌圆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趁着这会儿有空，他想起赶回来的主要原因，赶忙摸出电话，找到李竹诗的号码，拨打过去。 “喂，咱们的双料冠军，你好啊，什么风儿让你主动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李竹诗巧笑倩倩，看起来已经听说宋秋获得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游泳赛事双料冠军的事情。 宋秋打着哈哈客套了几句，有些局促地问道：“竹诗，你明天有空么，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个忙，见面好说些。” 他左思右想，觉得三十万毕竟不是小数目，电话里也说不太清楚，还是当面说要好些。 李竹诗答道：“可以啊，我这段时间在惠丰银行实习，你可以过来这边找我，白天我都在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个胖纸的忧伤 和李竹诗又聊了几句，宋秋这才挂掉电话。 看着手里还保持亮屏状态的手机屏幕，宋秋感慨像李竹诗这样家庭条件优渥的大小家都在这么努力地锻炼磨砺，自己就更加不能放松了，尤其是想起青城山上的那些事情，宋秋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事情还没有完结，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夜里，宋秋和网吧里的诸位神仙一一招呼过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看着周围熟悉的布局，心底生出几分归家般的温暖。 宋秋盘腿而坐，原本准备依靠打坐，修炼度过一夜，没想到恍恍惚惚之间，他已陷入了沉睡之中，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被这种家的感觉感染到了。 等到再度醒来，宋秋抬眼望向窗外，东边的云下已露出白光，几缕光芒刚奋力挣脱黑暗的束缚，刺破重重云霭，降临这片大地。 洗漱过后，依循平日里的习惯，宋秋在热干面面馆里滋溜溜地吃完一碗热气腾腾、浇满芝麻酱的热干面后，就朝着和李竹诗约定好的惠丰银行方向走去。 街边的行人匆匆忙忙，从着装就可以看出，大都是穿着正装的上班族。他们在寒风中蜷缩着前行，因为害怕迟到，虽然已经冷的瑟瑟发抖，仍旧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 裹在街头人潮中的宋秋完全没有想到，在神仙网吧里还有人正在惦记着他。 此时，在神仙网吧的一个角落里，猪八戒把哮天犬和小熊猫胖吃召集到一处，偷偷摸摸地凑到它俩耳边说道：“喂喂，你们想不想看看宋秋的姘头长什么样？” 哮天犬瞪猪八戒一眼，嫌弃他说的太过粗俗，好歹大家都是上层动物，是属于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这些东西就不能说的高雅一点么？ 反倒是小熊猫不以为意，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兴奋地拍着巴掌，“啊咿”、“啊咿”地叫唤个不停，一看就知道这小家伙是个体内燃烧着熊熊八卦之魂的萌妹子。 原来猪八戒这家伙在昨天宋秋和李竹诗打电话的时候在旁边偷听到了，正好他最近闲的无聊，宋秋的事情恰好能够填补他无聊匮乏的精神世界，这才有了他召集哮天犬和胖吃的这一幕。 尽管哮天犬对于这种事情并不热衷，但面对小熊猫对于八卦新闻兴奋到极点、近乎狂热的情绪，这条傲娇的神犬也只有无奈地选择屈服。 很快，这三个“志同道合”的动物就达成了一致，在猪八戒的带领下，向着宋秋和李竹诗约定的地点冲去。 …… …… 对神仙网吧里发生的情况全然不知情的宋秋很快就来到了独立一栋楼的惠丰银行。 宋秋站在银行大厅里给李竹诗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功夫，李竹诗就从楼上办公区走了下来。 “你来啦。”李竹诗笑道，一如既往的淡雅恬静，叫人不由心生好感。 “抱歉，你在实习的时候我还来打扰。”宋秋歉意说道。 “你客气什么呢，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还这么见外？”李竹诗美目横他一眼，带着几分娇嗔说道。 那副冷中带媚的娇艳模样险些把宋秋都看呆了。 宋秋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两声，他一向不擅长言辞，正准备开门见山，直接将自己的请求提出来，谁知道旁边柜台忽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不好意思，我先过去处理一下。”对工作极度认真负责的李竹诗抱歉地向宋秋说道。 宋秋看着李竹诗小跑过去，或许是李竹诗的调停起了作用，那边的争吵声很快就小了下来。 正当宋秋以为李竹诗将马上回来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响起。 一名混杂在人群中带着织帽大墨镜的壮硕男子突然冲了出来，对着天上开了一枪，用手中的冲锋枪指着大厅里混乱恐慌地人群，大声喊道：“不许动，抢劫！” 宋秋有些怔忪。 不是因为他心生恐惧。 而是因为劫匪就站在李竹诗的旁边。 那把冲锋枪的枪口甚至离李竹诗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 …… 猪八戒现在出门倒是和以前不一样，方便多了，也不用怕被人看见，因为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这是在cosplay。而且每次猪八戒出门逛街，都会碰见不少美少女主动找他合照，差点美死他了。 而小熊猫则套了一件从宋秋那里翻找出来的大兜帽外套，裹在身体上，再由猪八戒抱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抱着胖儿子的胖老爹。 没多一会儿，这三个家伙就来到了惠丰银行。 惠丰银行是一栋轩昂大气的独栋三层楼房，因为是百余年前租界时期修建的，建筑风格完全是西洋式的，在华夏这块版图上不能说独一无二，倒也能够算得上别具一格。 小楼分前后两道门，前门是大门，主要供客户来往进入，后门则是通向二楼、三楼的工作区，主要是工作人员上下班时用。后门除了上下班时间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用锁牢牢锁住的。 因为担心走前门被宋秋发现，动物三“人”组偷偷摸摸地顺着门墙根儿偷溜到大楼后门。 看着被用锁锁住的大门，猪八戒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准备用手掌劈开。 谁知道站在地上的胖吃挥动着小手掌，“啊咿”“啊咿”地围着猪八戒闹。 猪八戒看见，嘿嘿一笑，说道：“小家伙，你要来开锁么？可是你够不到啊。” 的确，那把锁挂在正常成人才能够着的高度，小熊猫即使骑在哮天犬背上，也绝对够不到。 “要不俺老猪抱你起来？”猪八戒征询问道。 胖吃摇了摇头，接着憋胀着脸，做出一副奋力跳高的姿势，猪八戒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我抱，要自己站在哮天犬背上跳上去开锁？” 小熊猫高兴地点点头，看到猪八戒同意，转身笨手笨脚地爬上哮天犬的狗背，示意哮天犬走到门下面。 胖吃对着头顶上那把大锁瞄了半天，抬起右手爪子，“啊咿”一声跳起来，右手猛然挥动，那把门锁如同遇到最尖利的金铁，瞬间剖成两半。 小熊猫从空中直直坠落，落到哮天犬背上。 只听哮天犬嗷呜一声，一对眼珠险些都鼓瞪出眼眶，四脚向外一摊，瞬间被压趴在地。 猪八戒看见哮天犬的悲惨凄凉状况，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地说道：“额，小家伙，你该减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被绑架了 突如其来的枪响声让大厅里的人群发出惊惧的尖叫声，随着那名带着织帽大墨镜的男子毫无掩饰地走出来，紧接着不少同样打扮的男子从各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数把反射着黑色漆光的冲锋枪把通往外界的各个出入口牢牢封锁死，劫匪们看向大厅里慌乱人群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只待宰的肥美羔羊。 大多的人只能凭借本能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下意识地寻找临近的躲避物，大厅里乱糟糟地一团。 最先冲出来的那名劫匪头子眉头一皱，随手对准不远处尖叫着跑过的西装男子，一梭子子弹直接扫在他的腿上。 “哒哒哒”的枪声盖过了叫喊声，而后那名西装男子抱着腿痛声惨叫。 “都给我安静！通通趴在地下！谁不听话，杀无赦！”劫匪头子举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冲锋枪，枪口竖直朝天，昂首大喊道。 不少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的迫近，在这种巨大的恐惧和震慑下，骤然寂声，强行捂住嘴巴，不敢让声音再从嘴巴里发出，就连那名中枪倒地的西装男子也在地上颤抖着艰难用手盖住嘴巴，生害怕劫匪真的一枪杀了自己。 宋秋微微蹙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散布在大厅各个角落的劫匪，眼睛往李竹诗方向看过去，正好撞上李竹诗望过来的眼神。 李竹诗的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仓惶恐惧，看见宋秋平静的表情，忽然也就镇静下来，眼神中透出对宋秋的信任。 宋秋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宽心，然后双手抱住脑袋，学着周围的人一样，慢慢蹲在地上。 满意地看着大厅里蹲伏在地上的人群，劫匪头子顿时生出一种如君王般君临天下的豪迈感觉，不过他也知道时间紧迫，挥挥手，让几名劫匪依照之前布置好的计划，上楼去银行金库里拿钱。 他把手中的冲锋枪横在胸前，凶神恶煞地喊道：“你们都给我趴好了，老老实实地，谁敢乱动，老子一枪毙了他！” …… …… 猪八戒哭笑不得地把还有些懵懂的胖吃抱起来，小家伙还把手指含在暖乎乎的嘴里，好奇那条一直骚扰自己的狗狗样子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哮天犬跟在猪八戒身后，一瘸一拐地走在上楼的楼梯上。 这条一贯以铁汉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神犬深明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眼泪包在眼眶里，眼看要落下来，它忙扑扇着眼帘，强行将眼泪盖了回去，背上、身体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一阵阵的传来，就像是巨轮渡过河中间时向两岸掀起的不绝浪潮，一转眼泪水又从眼里冒了出来。 这次哮天犬还没来得及眨眼睛，那泪珠就从眼中坠了出来，哮天犬猛地伸出舌头，接住眼泪，将泪水卷进口中吞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猪八戒听见动静，转回头瞄了一眼，看到哮天犬昂首挺胸，一副铁汉勇士的威严形象，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奇怪地又把头转了回去，心想好端端地爬个楼梯，你哮天犬这么正儿八经地干嘛？ 难道二郎神平时都是这样调教的？看哮天犬这样子，二郎神莫不是用西点军校的军训条例来训练它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转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哮天犬，在心中为哮天犬悲惨的狗生默哀。 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这样沿着楼梯上了楼。 猪八戒正打算到处找找能够窥探底楼大厅的窗口或者通道，忽然发觉周围过道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群银行的家伙难道比俺老猪还懒，上班时间都不在岗的？”猪八戒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远处忽然传来响动声和人大声说话的声音，猪八戒想了一下，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抱着小熊猫，领着哮天犬，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一道厚厚地铁门已经打开，漏了一条不大的缝隙，门上装着猪八戒看不懂、但是光看一眼就知道十分先进的门锁，这个门的模样很像猪八戒在电影里看到过银行金库。 从门里面还传出来声音。 “快点，把这些钱都装进箱子里！”里面有人大声呵斥道。 “你！去那把那边的保险柜打开了，嘿嘿，大爷我可要看看你们都在里面藏了些什么宝贝。”那声音接着又说道，说到最后发出几声嘿嘿的得意笑声，猪八戒光是听声音就能够猜测到这人的形象会有多么猥琐。 猪八戒兴奋地搓了搓手，两眼放光，轻声自语道：“俺老猪看了那么多港台枪战片、警匪片，今天可算是碰见一个真的了。” 他激动地用手在铁门上用力一拍，铁门发出“嘭”地一记闷声，在金库里的劫匪、职员听见了，都闻声看出去，但那扇厚重的铁门不只阻隔了猪八戒望向里面的视线，同样也格挡住了里面人往外面看的视线。 “你出去看看。”一名劫匪对另外一名劫匪说道。 得到命令的劫匪点点头，端着枪，极警惕地慢慢走了出去。 从铁门间的那条缝隙走出门，劫匪看到猪八戒的造型后不由一呆，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来路，猪头超人？ “你究竟是……”劫匪还没来得及问话，猪八戒和哮天犬同时启动，一人打脸，一人咬腿，这名劫匪甚至连枪都没有来得及对准，瞬间就被打倒在地。 劫匪眼中冒着一圈圈金星，躺倒在地上，猪八戒蹲下肥硕的身体，赘肉在肚子间跳绽不停。他一只手抱着小熊猫，一只手提起这名劫匪的胸口，严肃认真地说道：“你被绑架了。” 猪八戒原本是打算学港台电影里那些警察逮捕犯人时的样子，正气凛然地说出一句“你被逮捕了”的，但话到嘴边，鬼迷心窍地就串词跑偏，说成了“你被绑架了”。 “啊……啊？绑架？”劫匪还没从被打倒的眩晕感觉中清醒过来，懵愣地下意识反问道。 “没错！”说错话的猪八戒还不能悔改，因为他觉得这会摧毁他刚刚竖立起来的高大上的威严形象，于是只能非常凛然地瞪着劫匪，仿佛他并没有说错，这就是他本来的原意。 “外面怎么回事？”金库里面的劫匪听见外面有动静，大声问道。 “我……我好像被绑架了。” “什么？！” 劫匪看看猪八戒近在咫尺的一张猪脸，和脚边还咬着自己的哮天犬，有些蒙圈地说道：“被一头猪、一条狗……” 小熊猫挤在猪八戒怀里，拼命地朝劫匪指着自己。 “……还有一只熊猫……绑架了。” 上架感言 很突然，昨天进入作家后台就看见有消息提醒我今天零点上架，弄得我当时都有些懵了。我一直以为我会下周或者下下周再上架的，可能编辑是好心想让我挣份全勤钱吧。从昨天第一章VIP发布到现在，快一整天了，一共五十九个订阅，三十个均订，说实话，比想象中的还糟糕呢。这是什么概念呢，我也没仔细算过，应该每天拿到的订阅钱不会超过三块钱吧，至少够坐一趟公交车的，果然够扑街呢。不过这本书我会写下去的，请大家放心。 其实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能够容忍我这么任性地胡写。我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本书的节奏和风格在不停地变化，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我想试试哪种写法对我来说更为适合，也更能让大家接受和喜欢。不过看起来这种风格的变化果然不能够被大家接受，是我的错。不少读者也在说最近的风格很严肃，我也做了一定的调整，可是这本书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我可能做不到永远都那么轻松，终究会有一些地方带着严肃。我知道大家的生活压力都很大，看小说其实就是为了放松，而这种放松，从我个人来说，是从轻松的风格和优美的文字中获得的，未来我也会尽可能的在这两方面做好，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弃书。 关于更新的事情，也说一说吧，因为蜀道已经工作了，所以每天的时间都不会太多，而且因为我时速很慢，大概每小时只能码八百字，所以现在几乎推却了所有业余活动，一回到家就开始码字，然后在码字间歇看着惨淡的数据发呆，这种日子过久了，说实话，真的很枯燥。因为看到很多书友都在说要求蜀道加更，可是目前蜀道真的做不到，如果以后写多了，速度提升上来，也许会加更，但至少短期恐怕很难，希望大家谅解。 最后，我想感谢那些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love★小风、静心求魔、裤衩跑飞边、放逐客、总有刁民想害朕1、者孤独、九戟、滕王阁上忆王勃、爱睡觉的神人、未～明、Viviking、抱抱举高高、单曲循环y、山登绝顶人为峰、为星座守候、欣然如默、板砖002、炽炎001、幽夜微曦、单皲、剑舞九点半、lgx00000、1啊200（排名不分先后）以及那些没有提到、支持过蜀道的书友，真的谢谢大家。 我爱看小说，也喜欢写小说，我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蜀道走下去，谢谢大家，真心地感谢（鞠躬九十度）。 第一百三十章 战劫匪 李竹诗抱头蹲在地上，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因为恐惧惊慌而战栗发抖。 她的平静和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平静，并不是因为她心中并无恐惧，而是因为她知道就在不远处，就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男孩……或者说男人，就像是当初蒙紫晴觉得天塌下来的时候是宋秋把它撑住了，李竹诗也很清楚，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宋秋一定会站在自己面前把危险拦住。 心中如此想着，她自然心怀平静。 想到宋秋，她心里暖暖地，不自禁地再度抬头，向宋秋望过去。 周围的人都在抱头低首，李竹诗这一动作一下子就引起了身边劫匪头子的注意。 “你在干什么？给我放老实点！”劫匪头子大声呵斥道。 劫匪头子一低头，突然注意到李竹诗美丽惊艳的脸庞，嘿嘿怪笑道：“哎哟，你这小妞长得还挺不赖的，来给大爷摸摸。” 说着话，他伸出手，打算去摸李竹诗的脸。 不远处的宋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故意装作蹲立不稳的样子，忽然向后连挪了几步。 这一番动作吸引到劫匪们的注意。 “嘿，你干什么？给我趴地上趴好了，别乱动。”旁边一名劫匪走过来，大声喝道。 宋秋的待遇显然要远比李竹诗更差，那劫匪走到宋秋面前，径直一脚狠狠冲宋秋踹过去。 宋秋胸腹收缩，装作被那人踢飞一般，接着这股脚力倒飞出去。 劫匪看着飞在空中的宋秋，惘然心想，自己没觉得用了多大力啊，什么时候自己一脚都能够把人踹飞到天上了？难道前几天找那个城东街的半仙开光，还真给开对了，自己已经成仙了？ 宋秋在空中悄然折转方向，正正好落在李竹诗脚边。 他背脊着地，下一秒像颗发射的炮弹般飞速反弹而起，手中捏紧拳头，一拳重重捶在劫匪头子的脸上。 嘴角、鼻梁飞溢出鲜血，劫匪头子痛嚎着仰头跌飞出去，摔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瞬间昏迷过去。 宋秋手疾如电，在击打劫匪头子的同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冲锋枪，在其他劫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朝着不远处的一名劫匪扣动扳机，子弹“哒哒哒”地飞射出去。 这是宋秋有生以来第一次握到真正的枪械，开枪带来的猛烈后坐力让宋秋初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子弹斜飞着出去，嵌入墙壁、柱上，愣是没有打到一名劫匪。 从枪口喷射出的子弹在宋秋的视线里循着一条清晰的轨道滑出，他早已经不是一般人，学习能力更是超过了所有的普通人。单单只是看了一眼几枚子弹飞射的轨迹，宋秋就已经完全掌握到手中这把枪的瞄准和发射方式。 身体高高跃起，宋秋一边躲避劫匪们射击来的子弹，一边快速而精准地还击。 他身形在劫匪的眼中犹如鬼魅般莫测，竟是没有一发子弹沾到宋秋的身体。 而那些劫匪在宋秋一枪枪还击中，纷纷倒下，就像秋天时节被镰刀收割割断的庄稼。 随着最后一名劫匪的倒地，宋秋站回到李竹诗身边。 提着冲锋枪，宋秋向着大厅里蹲伏低眉、不敢抬头的人们朗声说道：“大家都抬起头吧，劫匪们都倒了。” 人们将信将疑地抬头，发觉果然如宋秋所说一般，那群劫匪死的死、晕的晕，大厅里已经再没有站着拿枪的劫匪了。 劫后余生的人们欢呼雀跃，又想起楼上还有一群劫匪，担心惊动到他们，于是收摄声音，争先恐后地朝门外挤逃。 “竹诗，你先报警，在这里安抚一下他们，我上去解决剩下那伙劫匪。”宋秋对李竹诗说道。 李竹诗点点头，眼睛关注地盯着宋秋，面上没来由地浮过一抹红晕，轻声说道：“你小心点。” 宋秋点点头，从地上死去的劫匪手里重新换了一把子弹充足的冲锋枪，拎着枪朝二楼走去。 …… …… 正在里面装钱的劫匪最开始听到“被绑架”三个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道：这难道是黑吃黑？是隔壁市的阿来？邻省的大荣发？还是其他哪个地方的同道中人？ 等听到绑架的人是“一头猪、一条狗和一只熊猫”的时候，里面这群劫匪面面相觑，心想这家伙出去一趟不会就中邪了吧？ “你在外面瞎胡咧咧地说些什么？” 领头上二楼的劫匪小头目吩咐其他人加快速度，自己端着枪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走出门，扭头看向铁门背后，看到眼前诡异的场景，劫匪小头目也愣住了。 那名倒在地上的劫匪还抬头望着自己的同伙，可怜巴巴地说道：“看吧，我就说是一头猪、一条狗和一只熊猫。” 劫匪小头目还没来得说什么，就听见从那猪头口中说出一句：“你也吃俺老猪一拳吧。” “嘭”的一声，劫匪小头目比之前那名劫匪还不耐打，直接就被击晕倒了。 晕倒之前，他恍恍惚惚地看到那个猪头怪拍着双手手掌，还在嘀咕着：“难怪原来猴哥打架之前都要吼一嗓子‘吃俺老孙一棒’，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猪八戒正在说着话，忽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宋秋来了。 猪八戒不敢说自己哥几个是跟踪宋秋过来，打算偷看他姘头模样的，当下打着哈哈说道：“我们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爱与正义。” 宋秋听得莫名其妙的，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低声对猪八戒问道：“劫匪都在里面？有人质没？” “应该都在里面，听声音还有不少人质也在里面。”猪八戒小声回答道。 宋秋点点头，提起冲锋枪，也没多说，直接从门后跳了出去，一脚踹开半开着的铁门，趁着门里面的劫匪愣神望过来的一刹那，手中的冲锋枪枪口激溅出红光，从枪膛里喷射出的子弹在宋秋眼里，像是一枚枚绣花的针头，轻轻地扎入劫匪们的胸膛，然后在画板上勾勒出曼妙的红线。 劫匪们仰头栽倒，心里不约而同地抹过同样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念头： 好艳的血，好准的枪。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善后 沉闷的尸体摔倒在地上的噗通声响起，金库里鸦雀无声。 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那些被劫匪威逼、恐吓的银行职员们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宋秋提着枪走进金库，认真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几名劫匪，确认他们都已咽气后，这才放心地抒了一口气。 似乎被宋秋的抒气声惊醒过来，银行职员们如梦初醒一般忽然活了过来，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啜泣哽咽，也有人两眼茫然、无声地直勾勾盯住墙壁。 “你们没事吧？”宋秋挠头问道。 他对于这些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情一贯都不擅长，每次和陌生人说话，总感觉一股别扭劲儿，不过此时这些被劫匪惊吓到的职员们明显需要人安抚，宋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不容易，宋秋绞尽脑汁，将脑海中安抚人的语句都倒腾空了，这才勉强让一群人平静下来。 咳嗽两声，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宋秋听到门外猪八戒在小声唤自己出去，又向职员们说了几句，告辞转身离开了金库。 走到铁门后面，看到哮天犬正一瘸一拐地走着，好奇向猪八戒问道：“哮天犬这是怎么了？” 猪八戒悠悠说道：“受伤了呗，这都看不出来？” “它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宋秋追问道。 他很好奇还有谁能够弄伤哮天犬，要知道这土狗……咳咳，这神犬在青城山上都没被青霞子弄伤，难道这附近还有比青霞子更厉害的修仙者？ 猪八戒幽幽说道：“因为爱情。” 楼下街道上密集而尖锐的警车警笛声响起，就连处在二楼深处的宋秋他们都听见了。 “看来警察赶到了，那我就先走了。”猪八戒这副模样虽然已经可以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了，但是面对警察他是怎么也不能够现身的，否则警察要他脱下猪头面具接受检查，猪八戒真想不到应该怎么应对。 而且这里还有一只调皮捣蛋的小熊猫，这也是不能曝光在世人面前的秘密。 开玩笑，拐卖国宝这项罪名宋秋可是承担不起的。 猪八戒抱着胖吃，领着哮天犬从来时的路走了。 宋秋走下楼，正看到一群警察刚刚冲进大厅里，正在和还没来得及逃出大厅的受害群众交谈获取情报。 银行大门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和围观群众。 毕竟抢劫银行可是件少见的大事儿，或许全华夏一年都碰不了几起，不少人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对于江城市民来说，抢银行这事可比每年一度的江城马拉松赛稀罕刺激多了。 “他下来了！”有正在和警察交流的受害者看到宋秋从楼梯上走下来，指着宋秋，大声喊道。 宋秋只感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对准到自己身上，压力陡增，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有些别扭。 “你好，请问楼上现在什么情况？”看起来像是这次行动领队的警察走到宋秋面前，敬了一个礼，正色问道。 “劫匪都死了，你们可以上去再安抚一下被劫持的受害者们。”宋秋答道。 那名警察皱皱眉，似乎在想这么多劫匪怎么会都死了？ “噢，对了，还有两个被打晕了的，应该还活着。”宋秋忽然想起来，说道。 听到还可能有劫匪活着，那名领队警察害怕劫匪苏醒过来重新威胁楼上人员的安全，忙带队冲了上去。 过不一会儿，一名老总模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门外拥挤的人群里挤了进来，对门口维护秩序的警察说了几句，那中年男子就被警察放了进来。 中年男子和几名还留在大厅、接受警察问询的银行职工交流了几句，然后将目光望向了宋秋，显见是那些职工已经给中年男子介绍了宋秋。 不露声色地拍了拍肚子，穿着一身名贵西装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宋秋跟前主动伸出手掌要握手。 宋秋不好拒绝，伸手握了一下，准备松手，却愕然发现手掌被中年男子的手牢牢抓紧。 只见中年男子伸手激动地上下猛烈晃动宋秋的手臂，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邵峰，是这家银行的董事长，今天要感谢您的援手相助啊，如果不是您果断击杀了这群劫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银行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倒闭呢。” 他虽然看宋秋年轻，但语气里充满尊敬感激，认真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宋秋。” “宋先生大恩大德，蔽家银行无以为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邵峰大气地拍胸脯打包票说道。 宋秋推辞说道：“不用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是被劫持的一份子嘛，我这算是自救。” 邵峰摇头说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坛。这样吧，宋先生，我们其他的感谢可能也做不到，只能给您颁发三十万奖金，还希望您笑纳，不要推辞。” 邵峰肥胖的脸上闪烁着唯有商人才有的英明，的确，三十万奖金或许高了些，但是宋秋这样能够空手夺枪，轻松解决掉手持现代武器劫匪团伙的人物，绝不会像他外表一样平凡，尤其是邵峰还从自己员工那里听说宋秋枪杀劫匪的时候几乎是一枪一个，这种准头、这种枪法如果没有背景、没有故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用三十万去结交交好一个这样的人物，邵峰觉得值得，而且是很值得！ 宋秋听到“三十万”的时候，不禁用力揉了揉耳朵，再度发问道：“多少？” “三十万。”邵峰忐忑地看着宋秋，他在心中已经把宋秋看作背负绝大秘密的神秘人物。他突然意识到，三十万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多，但对于宋秋这样的大人物来说，入得了、入不了眼都还两说，因此内心变得愈加紧张。 宋秋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过喜悦，勉强让嘴角绽出一个不是很夸张的笑容，说道：“那就谢谢邵总了。” 那表情落在邵峰眼里，却变成了无所谓、不在意的讥诮笑容，于是邵峰的心里变得更加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奖金开低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潮涌动 惠丰银行是一家老牌民营银行，虽然公司规模巨大，但是丝毫没有影响高效的工作效率，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张以宋秋名义新开通、存了三十万奖金的惠丰银行金卡就递到了宋秋手里。 刚刚从警方那里做完笔录的宋秋微笑着接过银行卡，和邵峰客气两句后，转身离开。 盯着宋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邵峰才收回了眼神，转头对银行里负责的经理吩咐了两句，也跟着走出了银行。 走在惠丰银行的停车场里，邵峰还在琢磨三十万奖金的事情，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才提了三十万呢？ 虽然三十万的奖金对于一般的见义勇为行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奖金额度了，但是一想起宋秋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深厚背景，邵峰仍不禁生出几分悔意，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再多提高些奖金，或许就能结交交好这位来历莫名的神秘高人了。 “可是为什么我就提了三十万这个数字呢？”邵峰纠结着揉揉眉头，拉开一辆奔驰车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邵董回来啦。”司机坐在司机位上向邵峰招呼道。 “嗯。”邵峰应了一声，忽然左右低头看了看座位座垫，又看了看司机身上的衣服，咦了一声，皱眉问道：“誒，不对啊，我就离开了一会儿，怎么这汽车座垫套好像换过了，另外你这衣服怎么也换了一套？” 邵峰是苦孩子出身，虽然如今已经发家致富，家财万贯，但对于东西依旧十分爱惜，专门吩咐司机给自己这辆座驾的加了一套车座位的座垫套，防止将原装真皮座垫坐旧弄脏了。 “嗨，是这样的，我想着您去银行里救急救火，一定会讲很多话，嗓子会变得很干涩，就去给您买了一杯饮料打算放在您的座位上，等您回来好喝，结果不小心饮料撒了，将座垫弄脏了，噢，我衣服也是在那时候一齐弄脏的，所以我就去外面买了一套新的座垫套，也给自己换了一身儿新衣服。”司机一边解释道，一边发动汽车，朝停车场出口开去。 “噢。”邵峰点点头，也没在意，从座位上拿起一份没有看完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就在奔驰车离开不久，一名收荒捡破烂的老人走进惠丰银行的停车场里，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硕大的垃圾桶里翻找垃圾。 令老人非常惊喜的是，就在垃圾桶的表面就丢弃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套同样干干净净、看起来是汽车座垫套的东西。 怀着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老人高兴地从垃圾桶里拎出这两件东西，举在太阳光下满意地看了看，老人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将这两件东西放进自己装“战利品”的口袋。 老人没有注意到，无论是深色的衣服还是深色的汽车座垫套，都利用了视觉色差的原理。如果将这两件东西稍微拿远一点，就会发现看似一样的颜色，实际深浅不一，有序地排布了无数个数字写法的“30”。 如果有心理学家在场，就会明白这两件东西都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手法，无论注意没注意到色差里潜藏的数字，都会让被暗示人悄然在心中生出对“30”这个数字的深刻印象，一旦有需要用到数字的地方，被暗示人第一时间很有可能就会脱口而出“30”这个数字。 …… …… 一群警察先后从几辆警车上下来，三三两两的走进市公安局的大门。 “头儿，我还以为这次任务会很困难呢，听说惠丰银行被一群手持冲锋枪的凶恶歹徒打劫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呢。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这么轻轻松松的，什么也没干，事情就解决了。”一名年轻的警察嬉皮笑脸地说道。 那名之前和宋秋交谈过的领队警察严肃的脸上也稍稍露出了几分轻松，点点头说道：“是啊，没想到我们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的确值得欣喜。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我们的紧急救援预案在实践当中，还是存在一定的漏洞和缺陷，至少出警速度上，我觉得还应该大幅度提升。要知道，在这种危机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耽搁不得。” 年轻警察点点头，将领队警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领队警察忽然停下脚步，用手指指了指年轻警察，命令道：“对了，你给我好好查查这群劫匪的底子，有大量制式冲锋枪，而且有组织，有计划，这批家伙来历一定不简单！” “是！”年轻警察郑重地应了一声。 走进公安局大楼，警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领队警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仔细看着惠丰银行抢劫案的笔录口供和案情陈述，用手指字节轻轻敲着实木桌面，“通通通”地敲击声显得有些沉闷。 他蹙眉思索片刻，又将材料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道：“所有的资料都证明是这个名叫宋秋的年轻小伙子击倒或者击杀了几乎所有的劫匪，可是按照记录在案的档案资料来说，宋秋家里就是一个普通家庭，那么他又是在哪里训练的枪法呢？还有，战胜了世界名将、获得江城马拉松赛冠军，同时还是华夏大学生运动会游泳赛事单项、团体冠军得主……对了，好像江城大学那个贪腐堕落的梅家也是这个小家伙发现举报的。” “今年秋天之后，宋秋这个小伙子就好像突然成了无所不能的超人一样，如果真的一直这么杰出，那么他之前那接近二十年的人生生涯难道都是在隐藏实力么？那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已经将脑海里的思路完全理清。 将手肘搭在办公桌桌面上，双手手掌合拢，和桌面拱成一个三角形形状，领队警察将下巴放在三角形的塔尖上，轻声说道：“看来应该把这小子加进那个名单了。”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领队警察说了一声：“进来。” 一名警察走了进来，敬了一个礼，说道：“报告队长，咱们又接到出警任务了。” “什么任务？” “一个名叫‘梅天星’的犯人越狱逃跑了，上面叫咱们协助追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辣眼睛 宋秋走出惠丰银行的大门，转过一个街角，李竹诗早等候在那里。 银行抢劫案发生后，身为华夏巨贾、江城首富的李远图自然不会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再留在惠丰银行实习，李远图不差钱，也不指望女儿挣钱给他养老，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只有一个期许，那就是每天开开心心地活着。 而那名之前配备给李竹诗的保镖也在第一时间就遭到了李远图严厉的呵斥。 那名保镖其实一直以来都在兢兢业业地履行职责，每天都躲在暗处，护送李竹诗上学下课、上班下班。 这次之所以劫匪抢劫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银行里，也是因为他想着惠丰银行是一个老牌大银行，防卫森严，应该不会在银行里面出现什么危险，加之李竹诗再三要求，不用跟着她，所以也就待在车里，没有跟进银行大楼里。 没想到就是这样的疏忽，险些酿成了大祸。 “你出来啦。”李竹诗浅笑道。 “又是笔录，又是采访的，我才发现，原来说话比杀劫匪难多了。”宋秋做出累瘫了的样子，装模作样地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假装擦拭去并不存在的汗水。 李竹诗抿嘴一笑，想起宋秋找自己应该还有事情，问道：“对了，你找我想说什么事？” “额，没啥，没事了。” 宋秋原本是打算找李竹诗借钱的，既然邵峰已经给了宋秋三十万奖金，他自然也就不用再向李竹诗借钱了。 李竹诗以为宋秋是有求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盯着宋秋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宋秋，你救过我这么多次，如果有难处，尽管找我，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宋秋明白李竹诗是误会了，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傻呵呵地笑着应道：“是的，是的，以后有难处我一定找你。” 李竹诗见宋秋还是不说，以为是宋秋心中的大男子主义犯了，担心伤害宋秋的自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道：“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我在学校外边租了一套房，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给你做吃的，也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莫名其妙地得到一个白眼，宋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挠挠头，却又觉得李竹诗刚才那个白眼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他伪装式地咳嗽一声，将心中古怪的念头压下，说道：“好啊，原来你李大小姐还会做饭啊？那我今天可就叨扰了。” 李竹诗租住的房屋是在临近江城大学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宋秋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小区的名字，当时还没有接触到神仙网吧的宋秋从未奢望过自己有生之年会有资格进入到这样的小区里做客。 “你坐好就是了，我去弄菜。”在回来的路上，李竹诗在超市里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这时候提着食材就往厨房走去。 宋秋当然不可能任由女主人一个人在厨房忙碌，而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是也跟进了厨房，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对了，怎么没见蒙紫晴那丫头？”宋秋没话找话说道。 “她一直在愧疚险些让我们丧命的那件事情，情绪十分低落，你去锦官城之后不久，她忽然说，有位老神仙给她介绍了一个修仙门派，可以收她入门，她想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去拜师。”李竹诗一边洗着菜，一边说道。 “哪个门派？”宋秋很纳闷儿，难道现在修仙者的门派这么好找了，上赶着要收徒弟？ “好像是峨眉派。”李竹诗也不是很确定。 宋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那天在废弃大楼里遇到恶鬼的事情看来对于李竹诗这些普通人来说影响真的很大，就连蒙紫晴那丫头似乎也一下子从那次事情里开窍长大了。 “连那丫头都去修仙了，难道竹诗你就不想修仙吗？”宋秋忽然问道。 李竹诗放下菜刀，转回头认真地盯着宋秋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修仙？” 宋秋想了想，说道：“为了人生活的更有意义。” “那什么又叫做有意义？”李竹诗紧跟着问道。 宋秋语塞。 “其实人生这件事吧，你觉得有意义，那就有意义，你觉得没意义，那就真的没什么意义。”李竹诗淡笑说道。 “传说修仙能够让人得到长生，但我觉得，人活的太长了也不会是一件好事情，当你看着周围的亲友一位位老死、死去，活的越久越变得孤独，到最后只剩下你孑然一身，独留人间，这种感觉一定会很不好受的，我不想最后变成这样悲惨的孤家寡人。所以呢，我觉着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真的挺好的，没什么不好。”李竹诗淡淡一笑，说道。 宋秋默然不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恐怕长生都会是最具诱惑力的事物，李竹诗这样的看法和选择真的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另类，也因此更加值得他人的尊重和佩服。 “好了，不说这些沉重的事情了，你出去吧，菜一会儿就做好了。”李竹诗提起菜刀继续切菜。 宋秋笑笑，他打算留在这里看李竹诗弄菜，有机会就帮帮手。 “咦，你眼睛下面沾上了脏东西。”李竹诗抬头看见宋秋杵在面前，眼睛旁边沾了一个疑似脏东西的小黑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好心想要把它弄下来。 手指在宋秋眼睛下轻轻划过，宋秋顿时变得面目狰狞。 “你怎么了？”李竹诗被宋秋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那。”宋秋叫嚷着，一时之间，李竹诗也没听明白。 宋秋指着李竹诗面前的菜板，连蹦带跳的。 李竹诗低头一看，看到一颗已经被自己大卸八块、红彤彤的新鲜辣椒，瞬间惊呆了。 原来宋秋喊的是“辣辣”？ 宋秋在一旁泪流满面，他虽然身体经过强化，但是也防备不了辣椒啊。 李竹诗看着宋秋的样子，下意识地用双手捂脸。 接着，她的表情就变得和宋秋一样狰狞恐怖了。 果然好辣。 李竹诗流着眼泪仰天想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手 当江城的夜幕降临，街灯盏盏开启，商家的招牌闪烁起耀眼的霓虹，无数男女出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才是新一天的开始。 光明和黑暗永远是相对的，许多人喜欢行走在光明中，享受阳光的沐浴，而同样的，也有很多人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吮吸黑夜独有的氛香。 就像是阴暗下水道里生活的老鼠，只能在黑暗中生活的人们将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在阴影里，无论外面的阳光如何普照，也除不掉这些人脸上那用以隔绝世人目光的黑纱面罩。 黑子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他的真名是什么无人知晓，就连他自己本人也早已忘记。 忘记真名代表着他对黑子这个名字很满意，因为他本身就是黑的一部分，他觉得黑子是对他一生最确切的概括——黑夜的儿子。 和名字一样，他的样子同样也是一个谜团。 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那些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是的，他是一名杀手。 当他在某一年从一本粗俗暴戾的小说中看到“夜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后，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做一个杀手。这是一个很荒唐的决定，但对于一些人来说，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荒唐。 他面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坐着，手中夹着的雪茄飘落下几片烟灰。 巨大的落地窗被更大的防光窗帘包裹住，外面的光线没有一点透进房间。 这道窗帘只有在外面世界彻底进入黑夜后才会拉开，每当那个时候，黑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看着窗外脚下繁华都市里五彩缤纷的迷人夜景，总有种自己是黑暗君王的感觉。 黑漆无光的房间中，只有雪茄燃烧的火点一闪一闪的。 突然间，黑暗中忽然闪烁起一片刺眼的亮光，伴随而来的是手机电话的声音。 “喂。”黑子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有些飘远。 “你好，黑子是吧？我想请你和你的团队替我杀一个人。”电话那头的声音阴鹜低沉，但明显可以分辨出，那是电话人的原声。 为什么不做伪装，难道是一个菜鸟？ 黑子皱眉心想。 干他这一行的就要多想，因为不知道哪一个任务，就有可能是同行或者警察设下的陷阱。 “你怎么知道我的？”黑子问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在平静的背后，他早已把一切的预案都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一旦电话那头的答复让他嗅到了危险，他就会立即启动这些预案。 “我和达叔认识，关系不错，是他让我来找你的。”电话那头说道。 黑子提起的心重新放了回去，把雪茄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气，问道：“你要杀谁？” “宋秋，一个江城大学的学生。” “一个学生不值得我出手。”黑子冷笑道。 “他不是普通的学生。”电话那头男人强调道。 “行吧，多少钱？”黑子将雪茄烟头在烟灰缸里熄灭了，坐直身体问道。 …… …… 好不容易将脸上的辣椒洗去了，宋秋和李竹诗相视而望，哭笑不得。 “对不起啦，让你遭罪了。”李竹诗的脸蛋红扑扑的，这次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导致宋秋跟着遭了罪，在宋秋面前她更多的是感到尴尬羞涩。 “这有什么？没遭罪。不过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估计竹诗你也饿了，要不咱们出去吃，我请客，你也懒得做饭了。”宋秋挠头说道。 “那不行，今天可是说好了的，由我做饭，专门为了感谢你。”李竹诗把宋秋的两个肩膀抓住，半推半就地把宋秋按在沙发上，口中笑着说道：“你就安心在这里看电视吧，等做好了饭菜我叫你。” 看着李竹诗信心满满地样子，宋秋也不由生出了满心的期待，像李竹诗这样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美女，厨艺一定不会差。 都说女人爱变，其实男人也很爱变。 这不，在吃过李竹诗炒的菜后，宋秋也很果断地收回了自己半个小时之前给李竹诗下的评语。 尤其是吃着那盘都泛着紫色光泽的西红炒鸡蛋，心惊胆战的宋秋几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些西方童话里巫婆锅里熬着的不知道成分、颜色古怪的药汁，也不知道李竹诗是怎么做到的，把红艳艳、黄灿灿的西红柿和鸡蛋弄成了紫颜色。 很明显，宋秋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像李竹诗这样家里聘请了不知道多少保姆的巨富之家，她这位千金大小姐性情纵然再是如何贤淑，恐怕也没几次机会下厨，就算下厨，估计也是看的多，动的少。 含泪吃完了这顿饭，宋秋面色惨淡的告辞离开，好在兴高采烈的李竹诗没有注意到宋秋那只差一步就能够迈进鬼门关的苍白脸色。 和守在门口的李竹诗的保镖打了一个招呼，宋秋走出李竹诗租住的小区。 他下午没课，去学校也没事干，于是决定步行回神仙网吧。 虽然是在白天，不过因为地址位置偏僻，这条从江城大学通往神仙网吧的沿湖道路上，来往的人流和路过的小车都很稀少。 宋秋仰头望天，早上还出来的太阳这时候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已经又没了影子。 从远处高楼上反射的一点银光引起了宋秋的注意，接着，他敏锐的耳朵听到咔嚓一声，宋秋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 这声音是枪响！ 宋秋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他的身体猛地一蹿，扑进旁边美化市容用的花台里。 “哒哒哒哒！”下一秒钟，宋秋原本站立的地方被来自各个方位的子弹射成了筛子。 宋秋面色微变，这意味着杀手不只有一个人。 “呵呵，宋秋，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好，而且身手也很敏捷，这都能够让你逃掉，佩服佩服。”突然，一个阴鸷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不过看着你的样子，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那声音继续说道。 “我决定不杀你了。” “我要杀你全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钱山 黑子对待他的态度不像是隶属的上下级，反而像是有着奇怪关系的朋友，带着尊敬、甚至有那么一点畏惧的感觉。 声音响起在宋秋身边。 宋秋低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在花坛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开着扬声器的手机。 “我会让你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一个个因为你而凄惨离世，被枪子打成筛子死去。” “无助吧，绝望吧，悔恨吧。我体会过的，我也要让你一一体会到，并且体会的更加深刻。” 电话里的男声苍老低沉，语气中带着对宋秋强烈的憎恨怨毒。 宋秋皱着眉头，他对电话里的这个声音并没有一点印象，但对方指名道姓地提到他的名字，这代表并没有弄错。 宋秋望向远处闪烁过银光的大厦，他的眼力很好，能够看清楚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你是谁？”捡起花坛里的手机，宋秋对着手机话筒问道。 “我？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里忽然爆绽起一阵大笑，笑声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意味：“你连我的声音都没听过，却把我们家彻底弄跨，我是不是应该夸奖你本事很大呢？” “梅天星。”那人毫无征兆地扼制住笑声，就像被人突兀扼住了脖子，接着冷冰冰地吐出这个令宋秋记忆深刻的名字。 前江城大学常务副校长，梅天星。 宋秋很吃惊，眉间皱着的双眉猛然向上一跳，诧异问道：“你越狱了？” 他也一直在关心梅家几人最后的结局，知道梅天星虽然还没有正式审判，但许多罪名已经坐实，目前已经被关押进监狱，只待正式审判了。 “是啊，不越狱，怎么能够报答你对我家的恩情呢？”梅天星的声音犹如地狱里逃出的恶鬼，带着一股阴冷气息：“好在我还藏了一大笔钱，没被那些狗腿子嗅到味道。” “你想知道这笔钱有多少么？” “多到足够可以买掉你的命、你父母的命、你亲戚的命，甚至是你那些朋友的命。咱们华夏有句老话讲的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许金钱确实做不到能够驱使幽鬼推磨，但是我确定金钱能够买到命。” 梅天星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锋利。 “既然这样杀你，你都不死，那你就一定不要死了。” “好好活着。” “活着看到你的亲戚朋友一个个死去，活到你成为一个人间孤鬼吧。” …… …… 黑子的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他这个人很不喜欢意外，但这件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任务接连出了两个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他失手了，从来弹无虚发的他今天竟然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失手了。 他想不通那个大学生是怎么发觉危险，又是怎么躲避掉子弹的。 黑子在脑海里反复回想了当时的那一幕，竟愕然得出了一个结论——从发现危险到躲避进花坛，那种惊人的速度就算让他试验一百次，也不可能做得到。 第二个则发生在他准备修正自己错误的时候。 当他准备指示手下的人继续射击，直到射杀掉对象的时候，那名委托人突然发来消息，要求终止行动。 对于这两个意外黑子很不喜欢。 不过当委托人随之又委托给他一笔更大的业务之后，这两个意外也就不再是意外了。 黑子轻轻地敲门，很有礼貌地只敲了三下。 他不是一个有礼貌的人，但当有人即将拿一大笔钱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不会吝惜于这点礼貌。 别说礼貌，只要钱足够多，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勾搭他的老婆、情妇，他也一定会微笑以对。 “进来，门没锁。”屋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黑子领着身后的杀手进门。 “黑子是吧？”房间里面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眼窝深陷，充溢血丝两眼里闪烁着仇恨怨毒，从他站立的姿势和气度可以看出他的地位、或者说曾经的地位一定不低。 “是的。”黑子微微一笑。尽管对于老人没有像他们一样采取蒙面措施，而是直接露出真容的举动有些惊讶，但是黑子从表情到动作都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黑子的态度变得认真了些，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一定已经是无所畏惧，对于是否暴露身份的事情已毫不在意。 更直接点说，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随时都可能去死，都可能会拼命。 “您让我带着杀手来给您看看，让您也验验货，现在我们来了，您还满意么？”黑子问道。 “满意，光是看见你们，我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果然是精兵强将。”老人说道。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映照在一群蒙面、带着大墨镜的杀手脸上，显得冷漠阴森。 “这是钱。”老人指着一面墙壁说道。 墙壁上挂了一副巨大的油画，油画遮蔽了几乎整个墙壁。 老人的手上捏着一个小遥控器，他轻轻一摁遥控器上的按钮，油画缓缓升起，露出整整一面红灿灿金闪闪的钞票。 黑子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多的就好像一座钱山。 “这些钱都是你们的，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报酬。”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钱山，又转头盯住黑子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杀光宋秋的亲朋好友。” 老人的话把黑子从金钱的迷梦中唤醒，他摇头说道：“这个难度太大了，因为亲朋好友这个界定实在太广泛，我们没法做到。” “那好，我降低要求。”老人旋即改口说道：“三代以内，和他有血缘亲戚关系的人。” 黑子犹豫了一下，贪婪地看了一眼钱山，咬牙说道：“好，没问题！” 老人点点头，表情里没有分毫意外，因为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这堆钱山的诱惑。 “他是谁？”老人的目光越过一群杀手，直接望向站在最末一位的黑衣男人。 只有他的眼睛没有望向那堆钱山，带着墨镜的脸一直都直视着自己这个方向。 黑衣男人很高很瘦，尽管带着面罩，但仍可以看出高突的颧骨和挺直的鼻梁。 他虽然站在最后，但负手而立，自带一股慑人气度，如果久久凝视，会让人不自禁地从心底生出冷意。 “他是一位高手。”黑子转头望向那人，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喉咙间不自觉地咽下一股口水。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请你们死去 蔡志远用力地揉着额头，努力尝试将额上那块凝集的乌云抹掉。 也难怪他心情不好、压力很大，刚刚率队解决完惠丰银行的案子，如今又接手了一桩越狱案，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休息一天的蔡志远觉得自己...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自强权的拳头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血水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滴答声都能够清楚听见。 宋秋和蔡志远四目相对，眼睛中晃过奇怪的色彩。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上午时候，他们曾经在惠丰银行见过，没想到到了晚上他们又见面了。 宋秋苦笑说道：“我说我也是刚到，你信么？” 蔡志远盯着宋秋的表情看了一阵，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信与不信都不是事情的关键，只有确凿的证据才是最坚实的证明。” 宋秋听明白了蔡志远的意思，摇头说道：“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不过我相信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的罪证。” 一名警察横眉怒喝说道：“还在狡辩！你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很重要的一个证据了！” 蔡志远伸手阻止了那名警察继续说话，看着宋秋的眼睛说道：“跟我们走。你如果清白，自然不会沾上污点，你如果罪恶，也一定不会变得清白。” 宋秋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血污和地上的枪械，说道：“看这些尸体的模样，很有可能他们是一瞬之间就被人全部杀光了，这起事件的杀人凶手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蔡志远平静地注视着宋秋，说道：“所以我更要把你带回警局去。” 宋秋闻言转头认真看了一眼蔡志远。 那名先前说话的警察拿出一副手铐，冷笑着喝道：“手伸出来！” 宋秋抿着嘴唇，皱眉没有说话，但还是依言伸出了双手。 一直站在房间里的哮天犬忽然朝着宋秋吼了一嗓子，转身朝门外楼下跑去。 几名警察想要把它追回来，被蔡志远叫住：“算了，一条狗，跑了就跑了。” 他瞥了宋秋一眼，问道：“你不会心疼吧？” 宋秋摇头道：“不会。” 那和宋秋不对付的警察在旁边偷偷幸灾乐祸嘀咕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看来你养的狗也知道这个道理，明白你这狗主人估计落不着什么好，掉头就跑了。” …… …… 经过一番耗时漫长的採证和调查，宋秋被警察们带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周围的大楼漆黑一片，只有公安局里少有的几个办公室还亮着孤单的灯光。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身材魁梧的男警察泡好了两杯浓咖啡，端给蔡志远一杯，打了个哈欠，问道：“蔡队，开始审么？” 蔡志远看着坐在对面审讯桌前神情平静的宋秋，蹙额想了想，忽然站起身说道：“先等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罢，蔡志远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喂，您好，是‘渊龙’么？我是蔡志远，事情是这样的……所以需要您们来人。”蔡志远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自己猜测的情况。 “好的，好的。”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蔡志远一脸笑意的答道。 挂掉电话，蔡志远也没进审讯室，而是站在走廊上耐心等待起来。 等了约莫小半个小时，从楼道尽头的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 蔡志远精神一振，抬眼看去。 三道人影由远及近，由模糊渐变清晰。 随着身形渐渐拉近，蔡志远慢慢看清楚来的是两男一女，看外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虽然来人年轻，但蔡志远丝毫不敢怠慢，他很清楚这三个年轻人的来历，更清楚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人呢？”站在中间的年轻人穿了一身长白袍子，淡漠问道。 “审讯室里面坐着的，准备等您们来才开始审讯。”蔡志远毕恭毕敬地答道。 “很好。”穿着长白袍子的年轻人点点头，转身对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进去审讯他，看看是不是如……你贵姓？” “鄙人姓蔡。”蔡志远忙答道。 “对，蔡队长，看看是不是如蔡队长所说，真是修仙者。”长白袍子年轻人点点头说道。 看着两人走进审讯室，长白袍子年轻人转头望着蔡志远笑道：“蔡队长，请问你办公室在哪，我这人呐，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咯，这时间太晚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蔡志远笑着说道：“好的，这边请。” …… …… 走进审讯室的男女眼眉冷冽，冷冽到就连楼外世界的寒冬都不能盖过。 刺骨的寒冷让在审讯室里的宋秋和警察都抬头望了过去。 在得到蔡志远的指示后，守在审讯室里的那名警察悄悄地走出了房间，还替两人拉上了门扉。 “自我介绍一下。”在盯着宋秋看了一阵之后，那名穿着朱红袍衣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说道：“鄙人张玉柱，隶属‘渊龙’，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龙组’，这位是我的同事，常心雨。” 张玉柱拉开面前的一张椅子，径直坐了下去，冷漠望着宋秋说道：“我介绍完了我们，接下来该你介绍了。” 宋秋感受着从张玉柱和常心雨身上传来的气息，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修仙者。 “‘渊龙’是一个修仙者的官方组织？”宋秋好奇问道。 张玉柱冷冰冰说道：“我是让你自我介绍，不是让你来向我们提问的。” 宋秋不欲和他们起冲突，淡淡一笑，说道：“我叫宋秋，是江城大学的一名学生，同时也是一名修仙者。” 审讯室里一片静谧，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一分钟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张玉柱挑眉问道：“没了？” “没了。” 冷冷一笑，张玉柱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案件卷宗，寒声说道：“案情呢？犯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宋秋皱眉说道：“那些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怎么就好像直接确定我就是嫌疑人了？” 张玉柱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宋秋面前，颔首说道：“好，希望你能一直坚持这一点。” 虽然在笑，但是宋秋看到张玉柱的瞳眸里满是冷漠厌烦。 “呼”地风声振起，张玉柱一拳狠狠地锤在宋秋的脸上。 宋秋脸上鲜血横流，眉角裂开了一条不小的口子，血水顺着面颊流下。 “现在呢？”张玉柱收回打人的右拳，背回到身后，漠然问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拳头下的静湖 宋秋在座位上猛力挣扎。 他的双手双脚早在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就被警察用钢铁镣铐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宋秋本来以为这些镣铐是为所有进入到这里面的嫌疑人们打造的，这时候挣脱不开，才明白原来这些镣铐只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张玉柱居高临下，站在宋秋面前，冷漠的表情让宋秋不自禁地联想到庙里不沾人气、高高在上的神像。 那些没有生气的呆板雕像带给宋秋的感觉几乎和此时张玉柱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看我做什么？”张玉柱重新伸出右手，侮辱性地用手掌轻轻拍着宋秋的面颊，手掌和面颊碰撞出“啪啪啪”的清脆声音。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一尊泥塑，真该把你供进庙里的。”宋秋四肢被紧紧束缚住，没办法动弹，只能仰头朝着张玉柱咧嘴笑道。 张玉柱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嘴唇同样抿成一条细缝，几乎没有牵涉到面部神经地“呵呵”笑了两声，毫无征兆地又是一拳重重轰在宋秋的小肚子上。 看着宋秋痛苦地想要蜷缩身体，却因为四肢被固定住，而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张玉柱的心里感到一阵痛快。 不动声色地甩甩手腕，张玉柱用左手抚着右手指节，蹙额心想，这小子难不成是专练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类硬功功法的？要不为何皮肤面骨都如金铁一般坚硬？ “别给我说些无意义的废话，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浪费不起。”张玉柱双手撑在宋秋面前的小桌上，脸庞凑近到宋秋跟前，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宋秋等到小肚上的疼痛消失后，慢慢坐直身体，死死瞪着张玉柱一语不发。 “哟呵，还敢瞪我？”张玉柱不怒反笑，双手捏紧成拳，指节间发出咔嚓声响。 “可是你除了瞪我还能干什么？废物，有本事挣脱开镣铐，来挑战我啊？”张玉柱又是一记勾拳打在宋秋另一边脸上。 宋秋的嘴角也跟着溢出鲜血。 他的头发已经凌乱，几缕黑发沾满了汗水垂在额前，遮盖住了宋秋如剑般锋利的眉毛。 但宋秋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一面无风无雨也无渔的静湖。 “你应该从现在开始祈祷我不会走出审讯室。”宋秋轻声说道，一双眸子如楼外的星空一般明亮。 张玉柱看着宋秋平静的表情，觉得那表情是对自己最大的讥诮，心中怒火顿时熊熊织烈燃烧起来。 他正准备抬拳再打，被赶过来的常心雨一把拦住：“够了，张师兄，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常心雨柔声对张玉柱劝说道：“师兄你先坐下休息会儿，我来问他吧。” 张玉柱对着宋秋冷笑两声，指着他说道：“你就感谢常师妹吧，否则现在你一定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从娘胎里面爬出来了。” 常心雨看张玉柱还准备要继续说话，忙打断他，对着宋秋说道：“宋秋，请你诚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和这起案件有关系么？” “没有。”宋秋摇摇头说道。 常心雨微微颔首，拿起警察提供的案情资料，继续问道：“根据警察的调查，死者一共九人，这些死者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是通缉榜上有名的要犯。” 她阻挡住宋秋想说话的动作，干练说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这些死者中，有一个人叫做梅天星，经过警方严密的调查，你和梅天星、以及梅家都有不小的仇怨，甚至包括梅天星在内的梅家几人被送进监狱，据说都是拜你所赐？”常心雨问道。 “梅天星进监狱确实有我一份功劳，但是你们想要我承认是我杀了他，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杀人。”宋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别负隅顽抗了，套用一句警方常用的老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常心雨抱着一摞案件材料说道：“我不想用刑，也希望你能够老实交代。” …… …… 夜色已深，四周陷入了夜晚独有的沉寂。 原本应该给长白袍子年轻人作陪的蔡志远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外面，就像是一名兢兢业业给首长站岗的警卫。 他没有进去作陪，当然是因为有人在里面作陪。 穿着长白袍子的年轻人坐在办公室里面，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淡淡抿了一口，看着茶几对面的人，皱眉说道：“我没想到大半夜的，你江大公子不睡觉，竟然会跑到这里来陪我喝茶。” 和他相对而坐的茶几对面，一名青衫男子淡淡笑道：“怎么，陈帆你不欢迎我么？” 被称作“陈帆”的长白袍子年轻人摆手说道：“欢迎，欢迎的很呐。昆仑天宫的大弟子，谁敢不欢迎？如今华夏的修仙者谁不知道，您江风寒江大公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门派的存亡兴衰？” 江风寒摇头失笑说道：“你们这是要捧杀我啊。” 陈帆颇有感慨地说道：“无数年以来，在这片土地上，朝代会更迭，国家会兴灭，唯有你们昆仑天宫亘古不变，永世长存。世人都以为万岁不过是不切实际地幻想，殊不知那却是对你们昆仑天宫最贴切的形容。万岁、万岁，你们昆仑天宫是真的快要万岁了吧？” 江风寒浅浅饮了一口茶杯中的清茶，说道：“我们昆仑天宫能够一直存在，那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改朝换代、顶天立地。我们对自己的认识一直很清楚，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苟活于人间的一群蝼蚁，或许比普通人稍微强些，但倘若不能修成真仙，那一切虚名荣华都是枉然。至于万岁？从古至今，想万岁的人都死了，我们昆仑天宫的人只想好好活着，所以从没想过万岁。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陈帆说道：“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为了陪我喝茶吧？” 江风寒咳嗽两声，放下茶盏，轻轻说道：“我来是为了向你要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局的人 陈帆眉梢徐徐翘立，犹如阳光照射下，积雪消融后，露出峥峥一角的高崖孤石。 “什么人能够值得江兄你这位昆仑天宫的大师兄亲自出面？” 陈帆的手掌抚在茶几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等江风寒回答，他又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更何况，你要人不是应该去找人力资源局或者公安部门么，找我们‘渊龙’干嘛？” 江风寒直视着陈帆投注过来的目光，说道：“我要你们正在审的那个人。” 陈帆坐直身体，背脊挺拔直立如一杆长枪，缓缓说道：“江兄，你说什么？” 江风寒淡淡笑道：“我说我要你们现在正在审的那个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沉凝，悄寂的房间里似乎连空气都被冻结住了。 陈帆紧紧盯住江风寒的脸，而江风寒微笑着望着陈帆，又或者是在望着陈帆身后墙壁上的山水画。 “他杀了人。” 还是陈帆打破了沉默，他把手指伸入茶水中，蘸了些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九”字，说道：“杀了九个人。” 江风寒的笑容渐渐敛去，微微摇头说道：“他没杀人，你们没证据。” 陈帆的声调一下子大了几分，凝视着江风寒说道：“我们当场抓获了他，这就是证据。” “出现在凶案现场，不代表凶案就是他做的。”江风寒说道。 陈帆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好，我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难道你就能够证明他没有杀人？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嫌疑最大、最有可能行凶的犯罪嫌疑人。这可是足足死了九个人，不管他们生前犯过多大的罪，可是这终究是九条鲜活的生命。难道你一句话，就要我们把这样一个可能严重危害社会安全的人释放掉？” “你的样子越来越像一个警察了。”江风寒忽然突兀地说道。 陈帆一怔，只听江风寒继续说道：“我能够证明他没有杀人。” “怎么证明？你拿什么证明？”陈帆立即寸步不让地反问道。 “我拿昆仑天宫世世代代的名望来证明。” 江风寒轻轻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先前聊到昆仑天宫久远的历史，聊到昆仑天宫在修仙者亘古至今的无上地位，虽然我对于这些已经成为故纸堆的历史并不看重，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历史的确在某些时候会成为最宝贵的财富和最坚实的证明。” 陈帆愣住了，他心中对江风寒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依旧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继续听江风寒说下去。 “我相信在修仙界里，恐怕很少会有人再怀疑昆仑天宫说出的话。那么现在我拿出昆仑天宫数千年的名誉声望作为筹码，证明宋秋无罪，请问，这能证明么？”江风寒说道。 陈帆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个和你毫不着边的人赌上昆仑天宫数千年的声誉？这样值得么？” 江风寒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手扶在窗台上，感受着从掌心里传来的寒冷生硬感觉，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有人想要颠覆我们昆仑天宫，我们还能怎么做？总得找个人破局吧？” 陈帆说道：“你自己就可以破局。” 江风寒转头望向陈帆，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鼻尖，失笑说道：“我？我本就是局中人，身在局中，难免乱花迷眼，破不了局的。” “难道他就能破局？”陈帆面色沉凝问道。 “或许能，或许不能。”江风寒豁达笑道：“不过既然有人想将他拉进局中，那我也只能豁出昆仑天宫的这张老脸，努力将他扯出这池泥潭了。” 陈帆思索半晌，终于颔首说道：“好，我明白了，我给你们昆仑天宫面子。不过我也不是无条件相信的，五天，我要宋秋在五天之内把真凶给我找出来，否则我照样要把他抓回来。” “五天太短了。”江风寒蹙眉说道。 “江兄呐，这毕竟是死了九个人的大案要案，放走宋秋，我身上的压力也很大，你要理解我啊。”陈帆叫苦说道。 “好吧，五天，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宋秋跑了，你们尽可以来找我们昆仑天宫。”江风寒说道。 陈帆笑眯眯说道：“既然敢放走宋秋，我就能确信他一定跑不掉，就算天上地下，我们也一定抓的回来。” …… …… 宋秋脸上的血珠顺着面颊滑落到地上，绽开成一朵朵红艳的花朵。 他勾下头，用带着镣铐的手擦拭去还挂在脸上的血珠，沉声说道：“你们这是刑讯逼供！” 坐在椅子上的张玉柱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又不是警察，更不是那些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我们是修仙者，严格来说，‘渊龙’和政府也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那些纪律管不着我们。” 他把双手手掌合在一起，相互摩擦，语带威胁说道：“怎么？听起来，你对我的审讯方式有意见？” 常心雨皱眉看着宋秋，心想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好歹，明明知道讨不了好，还非要去主动挨讨拳头。 “好了，你别再拖延时间了，这样只会多挨几顿打之外，还是老老实实坦白你的罪行吧。”常心雨对着宋秋说道。 宋秋脑袋低垂着看着地面上自己留下的血迹，说道：“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人。” 张玉柱一挑眉，正准备站起身继续上前教训宋秋，突然听见门外闹哄哄一片。 他转头喝道：“外面怎么回事？” 审讯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巨大的力量让房门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又迅速地反弹回去。 特制的防爆门仿佛疾风暴雨一般，呼扇着惊人的声势重新回弹。 一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手轻轻地握住防爆门的门沿，一场疾风暴雨顿时烟消云散，再不复见。 手的主人是一名年轻人，穿的有些新潮，头发也是蓬松的摇滚造型，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张玉柱一定会以为他是一名摇滚歌手。 “你是谁？”张玉柱眯着眼睛，慢慢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 一脚踩下 宋秋望着站在门外的二郎神、道真和尚和哮天犬，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二郎神和道真和尚都是哮天犬搬来救自己的救兵。 宋秋从没想过哮天犬会舍弃自己，独自逃离。 这条神犬虽然好吃懒做、自视甚高，脾气还不够好，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个值得依靠的家伙。 二郎神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把他问的话当做耳边风，淡然说道：“让开。” 张玉柱错愕之后，气急反笑，自从他加入“渊龙”以来，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对待他了。 “你想怎么死？”张玉柱的手扶在腰间，那里挂着一柄被朱红袍子笼罩住的剑，只要他想，下一秒长剑就可以破开长袍，将站在对面的这个人扎成一个窟窿眼——至少张玉柱是这样认为的。 “哎，你们两个擅闯审讯室是违法的，小心我把你们抓去拘留了。”那名站在审讯室外站岗的警察冲到二郎神旁边嚷道。 “这是什么？”二郎神没有理会警察的警告，指着宋秋脸上的伤，表情冷峻问道。 警察也看清宋秋脸上的伤势，脸色同样变得很难看。他在走出审讯室之前已经再三交代过不能够刑讯逼供，不能够刑讯逼供，可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嫌疑人怎么受伤了？”警察向着张玉柱问道。 张玉柱轻蔑一笑，讥嘲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几个人正在闹哄哄地搅成一团，远处一声怒喝传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陈师兄。”张玉柱低头和常心雨一起说道。 “放他走。”陈帆看着审讯室里坐着的宋秋说道。 “可是……”张玉柱下意识地想要抗争，被常心雨偷偷扯了扯袖子。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放人。”陈帆肃然说道。 站在陈帆身后蔡志远也示意那名警察打开宋秋的镣铐，放他离开。 张玉柱冷冷盯了二郎神一眼，又望向宋秋说道：“今天权且放你一马，回去好好拜拜菩萨，祈祷以后不要再栽在小爷手上吧。” 警察将宋秋的镣铐打开。 宋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注视着张玉柱，忽然说道：“我先前说过，你应该祈祷我不会走出审讯室的大门，因为我一旦走出去，一定会狠狠地揍你，把你揍得娘都不认识。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一股气势从宋秋身体里暴涨而起，他捏紧一只拳头朝着张玉柱狠狠砸去：“就算没有走出审讯室的大门，我也要把你揍得亲娘都不认识！” 张玉柱没料到宋秋会立即发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打就打，没来得及躲闪，被一拳打中面部。 “你竟敢打我？”张玉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宋秋。 宋秋没有停歇，紧跟着一巴掌呼扇过去，“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我凭什么不敢打你？” 这次张玉柱有了防备，双掌如惊涛骇浪般拍出，却被宋秋看似随意的一掌盖压回来。 “啪”的一声脆响，张玉柱再次被宋秋扇了一个巴掌。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张玉柱瞪大眼睛，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场间寂静无声。 蔡志远和剩下那名警察是没看明白这一巴掌的内涵，陈帆和常心雨却是被宋秋的动作弄得迷惑了。 明明感觉到宋秋的气息仅仅只有筑基下阶，修为远远不如筑基上阶的张玉柱，可是为何这么简单的一拳一巴掌，张玉柱竟然楞没躲过去？ 道真和尚看见宋秋挥出去的巴掌，意外地瞥了眼二郎神，轻声询问道：“这是三尖两刃神锋刀法？” 二郎神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只有伏在他脚边的哮天犬才能看出二郎神究竟有多么得意骄傲。 张玉柱低吼一声，手在腰间一拍，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 长剑撕裂开袍衣，化作夜空流星，流星在空中燃烧起炽热火焰，点亮了半间房室，照着宋秋胸口直直坠去。 “火云剑法！”常心雨诧异喊道。 陈帆皱眉，心想张玉柱真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了，居然用出杀伤力这么大的杀招。 正在犹豫是不是出手阻拦一下，否则宋秋无论重伤或者死去，都不好向江风寒交代。 他的目光落在宋秋身上，当看到宋秋指尖上绽发出的金色光芒时，陈帆整个人都呆住了。 流星的火光霎时间暗淡下来，满房间里都是金色的亮光。 宋秋的手指犹如一只金色大笔，将一间房屋涂满了金漆。 被金光晃荡了眼睛，常心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惊愕问道：“这是什么？” 陈帆也和常心雨一样，被金光迷住了眼睛，但很快他又强行睁开眼睛，状若疯癫地喃喃说道：“大衍伏魔咒！这是大衍伏魔咒！武当真武一脉的不传绝学大衍伏魔咒！可是…” “什么可是？”常心雨问道。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修仙者能够学会大衍伏魔咒？”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三十岁前学会大衍伏魔咒，陈帆觉得宋秋能够学会大衍伏魔咒这件事情真的很没道理，很不科学。 陈帆的话语也落入了张玉柱的耳中，他的心情有些纷乱。 他原本以为宋秋只是一名毫无背景的普通修仙者，可以随意欺凌侮辱，可是现在当这一招大衍伏魔咒使出的时候，张玉柱突然发觉自己想错了，宋秋的背景竟然出奇的大！ 想到真武一脉留在世间的传说，他的冷汗就不禁滚滚滑落。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余暇空闲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因为那些金光合拢在一处，化作一条金色的苍龙，朝着他奔腾而来。 张玉柱被金龙重重地击飞，撞到数米开外的过道墙壁上。 涂着白漆的墙面上裂开几道细纹，张玉柱狼狈地摔跌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众目睽睽之下，宋秋大步迈出审讯室的大门，一脚踩在张玉柱的背上，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说道：“张玉柱，我就问你，服不服气？” 张玉柱趴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昏迷了，还是在装作昏迷。 “够了！”陈帆喝道：“我辈修仙者，为人处世当大度宽和，你这样下手狠毒，未来的修仙路当崎岖难行。就算你是真武一脉的亲传弟子，这样对待我‘渊龙’的一名正式成员，也已经是过分了。你向张师弟道一个歉，我可以代表‘渊龙’对你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之前我被你们刑讯逼供的时候，可没听你说过什么要大度宽和。”宋秋已经被张玉柱在审讯室里的行为激起了血性，这时候斜眉冷笑说道：“什么‘渊龙’、‘龙组’，不过被我一脚踩在脚下而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握手 宋秋扬扬眉，用手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脸，说道：“大度宽和？你们刑讯逼供的时候怎么不提，现在看见你们的人被击倒了就来和我说大度宽和？” 他脚下刻意地用力一跺，张玉柱痛苦地呻|吟一声，再装不下去昏迷，睁开眼睛，露出怨毒的目光，向陈帆求援道：“陈师兄，快救我，他竟敢蔑视我们‘渊龙’，可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陈帆见状大声怒喝道：“宋秋，够了！如果你觉得受了委屈，可以向我们申诉，我们‘渊龙’自然会还你公道，可你是现在这种模样，摆明是不把我们‘渊龙’放在眼里。你别以为攀上了昆仑天宫的大船，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今天放你，是给江风寒一个面子上，饶过你一回，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们‘渊龙’是怕了你！” “怎么说的好像放我走，是你们的恩惠一样？你以为我想走，你们真的就能够拦得住我？”宋秋说道。 “那就试试吧。”陈帆一掌朝宋秋拍去。 掌风呼啸，掌力汹涌，犹如一座巍峨山峰当头罩下。 蔡志远早早地躲在墙角根上，但仍被陈帆的掌势余波波及，因为承受了巨大压迫力而导致面色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他恐惧地盯着陈帆的那只手掌，惘然心想，这一掌落下去，别说是个人了，就是山岳当前，只怕也会断了，难道传说中的修仙者竟然真的强大如斯？ 常心雨钦佩地看着陈帆，觉得师兄就是师兄，甫一出手，就能生出如此威势，单凭这一手，大概年轻一代里除了江风寒，也没人能够说稳胜过师兄了。 张玉柱在宋秋的脚下努力地仰着头，嘴里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那副模样总让宋秋觉得像极了睁大眼睛、在井底望着天空的癞蛤蟆。 宋秋低头看着张玉柱在自己脚下挣扎、得意，对于陈帆击过来的一掌不管不顾。 陈帆皱眉，不知道宋秋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难道真的对自己如此轻视？ 陈帆心里惊疑不定。 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陈帆的手掌，就好像是牵起情人的手掌一般自然容易，可惜牵起陈帆手的那人是个男人，所以不是情人。 能够摧断山岳的掌在这只男人的手里变作了春雨凉风，就好像陈帆不是要打人，而是主动想要和人握手。 常心雨和张玉柱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因为他们非常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压制，这是完全的实力压制！ 一颗光头出现在陈帆的眼前，顺着那颗光不溜秋的脑袋向下看去，一名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和尚笑眯眯地正看着陈帆。 “贫僧道真，施主，这厢有礼了。”小和尚洋不洋，中不中的握住陈帆的手使劲晃荡了两下，权当作见面礼节了。 陈帆怔怔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 道真和尚面相和善，唇角挂笑，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但陈帆无比清楚，这个小和尚实际上并不像外表这样简单。 自己方才那一掌中蕴含了巨大的力量，然而被小和尚的手轻轻一握，那些力量就像是被风吹散了的云，被光驱赶走的雾，瞬间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陈帆的心里生出了严重的挫败感，如果说自己是一面巨大的湖泊，那面前的这个和尚就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这种差距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望着道真和尚面嫩的长相，陈帆不敢相信这个和尚年轻轻轻就有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修为，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信。 陈帆暗自惊疑，心中忖道：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名厉害的僧人？只怕连江风寒都未必是对手。 “请恕陈某孤陋寡闻，未曾听过小师傅名号，敢问小师傅出自何门何派？”陈帆松开和道真和尚相握的手，问道。 “贫僧无门无派，本就不过是一无名山僧，施主没听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道真和尚说的本是实情，但落在陈帆耳中，分毫不信，觉得和尚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一定是背后有着大背景，这和尚看着老实，口中却谎话连篇，说不定连道真这个法号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虽然心中不信，但陈帆还是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道真和尚微微躬身致意。 陈帆把眼睛望向宋秋，说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有这样一位高僧替你护驾。”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涉嫌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是绝不能够轻易放过的。五天。我答应过江风寒，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你如果找不出真凶，纵使我‘渊龙’拼尽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把你抓捕回来。” 他说的慷慨，倒让在场的宋秋、道真和尚和二郎神都不由动容，这人明知道道真和尚恐怕不能力敌，仍旧许下如此誓约，至少不算是贪生怕死之徒。 宋秋沉吟一会儿，点头说道：“好，五天就五天，我答应你。不过我可以去犯罪现场再看看么？” 陈帆没料到宋秋这么突兀地问了一句，愣了愣，点点头说道：“只要你不破坏犯罪现场，当然没问题。” 宋秋闻言颔首说道：“好，那咱们就五天后见，如果找不到真凶，我自己来警察局投案自首。” 说完这话，他转身领着道真和尚和二郎神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刻意地在张玉柱身上踏了踏，只是此时形势逆转，有道真和尚这尊大神杵在跟前，竟是谁也没有再提出质疑，只当没有看见，只有张玉柱疼的哼哼了两声。 望见三人一狗进入在电梯里，常心雨呆呆问道：“陈师兄，这和尚究竟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陈帆抹了一把额头上被道真和尚吓出来的汗水，苦笑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今天晚上，我们‘渊龙’算是结结实实地栽了一次跟头，难怪昆仑天宫都被惊动了，这伙人……不简单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微笑着死去 此时已是深夜，安静的街头上空无一人。 宋秋行走在冷清的街头，一阵寒风嚷着“嗖嗖”、“嗖嗖”的呼声刮过，让宋秋一个激灵，头脑清醒过来。 他转过头，向走在后面的二郎神和道真和尚问道：“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二郎神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宋秋不解问道。 道真和尚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二郎真君的意思是，让你该吃吃，该睡睡。现在天这么晚了，你也别瞎琢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我只有五天时间，不应该这几天都不睡觉，连夜找出凶手么？”宋秋挠挠头，说道，反正修仙者可以用打坐取代睡眠，几天不睡问题也不大。 “急啥呢，要我说，先拖两天再说。”二郎神背着手认真说道。 “为什么？”宋秋搞不明白二郎神的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 “因为后天的努力才重要啊。”二郎神理所当然地说道。 宋秋愣了愣，满头挂着黑线说道：“二郎真君，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请你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二郎神神情自若说道：“是么？你不觉得好笑没关系啊，我觉得好笑就行了。” 宋秋无语低头，正好瞅见慢吞吞跟在二郎神脚边的哮天犬，抬头问道：“二郎真君，哮天犬的鼻子可以嗅到人一天之内的气息么？” “没问题。”二郎神瞥宋秋一眼，他是活了多少年的神仙？宋秋一开口，他就知道宋秋打算说些什么，于是赶在宋秋说话之前说道：“哮天犬借给你查案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白借，得出费用，你先把哮天犬的燃油费、借用费给出了。” 哮天犬闻言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垂着脑袋，微微摇头，对自己这个不着边的主人也是没辙了。 连燃油费这东西都出来了，宋秋哭笑不得说道：“二郎真君，您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至于，当然至于，你现在可是土豪，不趁机找你要些，我自己都会觉得亏的慌的。我还不是最惨的，你是没看见前段时间的赵公明啊，他前段时间穷的一听见钱眼睛就发绿，看谁都像会走路的五块钱，耍流氓似的就想凑上脸去摸两下。”二郎神说道。 “哈？真的假的？”宋秋诧异道。 “当然是真的，到最后就连太白金星这样的老头也惨遭赵公明的‘毒手’。”二郎神笑道： 宋秋歪着脑袋想了想赵公明在太白金星身上一通乱摸的场景，不由吓得一哆嗦，赞同说道：“这也太恐怖了吧。” “当然恐怖。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也不会真的就把他打发去南海挖石油。”二郎神解释道。 说笑着这些有的没的，三人很快回到了网吧。 宋秋盘腿闭目修炼了一夜，第二日又精神矍铄地带着哮天犬冲向案发现场。 一口气走上五楼，宋秋发现案发现场守了两名警察，正各自端着一个纸碗吃着香喷喷的热干面。 “哟，吃着呢？”宋秋笑呵呵地招呼道，悄悄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但宋秋闻着从纸碗里传出的纯正芝麻香味，肚子里又生出了几条馋虫。 两名警察一早就得到了来自领导的指示，对于宋秋也是乐呵呵地回应道：“是啊，你进去吧，不过注意别破坏里面的现场。” “好，您们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宋秋宽慰他们说道。 哮天犬在房间里面迈开步子慢悠悠地像散步一样踱了一圈，朝着宋秋懒洋洋地嚷了一嗓子。 宋秋明白这是已经闻出凶手气味的意思，忙跟着哮天犬跑出了房间。 “谢了啊。”宋秋一阵风一样地下楼，向两名警察谢道。 哮天犬在城市里飞速奔跑，没多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栋二十多层高的大厦前。 “就是这里了么？”宋秋朝哮天犬问道。 哮天犬人性化地点点头。 “可是应该怎么确定凶手躲在几楼的？”宋秋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用本办法，带着哮天犬，坐在电梯上，一层一层的搜索。 在电梯里，宋秋还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在他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宋秋碰见了一个小萝莉。 小萝莉也不认生，俏生生地问宋秋：“叔叔几点了啊？” 宋秋因为快要找到杀人凶手，心情舒畅，起了玩闹心思，有意想要扮鬼吓唬吓唬她，于是答道：“你居然看得到我？” 小萝莉含着手指，歪着脑袋，天真说道：“叔叔你这么胖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你呢？” 宋秋：“……” 感觉自己遭到了十万吨重拳打击，险些哭晕在电梯里的宋秋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卖力地追查凶手的藏身之地，很快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那是一间普通寻常的居民房。 宋秋小心翼翼地靠在房门旁边的墙壁上，努力收摄控制住身体，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将气息调匀，体内灵气翻腾，宋秋蓦地一脚踹向房门。 一声巨响过后，宋秋冲进房间，对着房间里面的那人冷峻说道：“我找到你了！” 房间里面那人是个脸色白皙的有些不正常的男人，看年纪约莫三十来岁。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突然冲进房间的宋秋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望向宋秋的眼光就像是在欢迎一位期盼已久、等待已久的老朋友到来。 看见那男人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差别极大，宋秋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男人的嘴角衔着笑，就像是和街坊朋友打招呼一样，对宋秋说道：“你来了啊。” “嗯。”宋秋不知道男人想要做什么，低低地应了一声。 男人白皙的脸上抹过一道诡异的笑容，他站起身，淡淡笑着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可以去死了。” 趁着宋秋错愕思索的空当，他背转身朝着窗外大声喊了一声：“杀我者，宋秋。” 喊声响亮，又有些悲怆，传出去很远。 接着，那男人拿出一柄短刀，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刀捅进自己的心脏，微笑着死去。 宋秋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呆立无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迷雾 男人安静地躺在地上，面容安详，眼睛凝望前方，如果不是胸口插着刀，衣服上被血完全浸染透，他真的像极了一名向往远方、憧憬未来的旅人。 宋秋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慷慨赴死么？ 一向只听说有人会微笑着，然后让别人死去，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微笑着让自己死去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秋内心充满了迷惘茫然。 这件事情从里到外、从开始到结束，都透着一股古怪妖气的劲儿，可是他却丝毫参透不出其中的奥妙玄机。 能够让一个人毫不犹豫地赴死，这一定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所图之事，必定极大，那么他们图的是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宋秋苦苦思索，也没有找寻到问题的答案。 他已经感觉到有人悄悄给自己织起了一张大网，可是他却一无所觉，依旧在一步步地踏进这张网中。 宋秋站在房中发了一会儿呆，被楼外车水马龙的喧嚣闹醒回神，拿出手机给蔡志远打了一个打电话，将情况简单说明清楚。 没过一会儿功夫，蔡志远就带着一伙警察急匆匆地赶到了。 看见房间中的一幕，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得到宋秋的报告，可是仍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也不怪蔡志远惊讶，饶是他见过无数种死人的死法，可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微笑着用刀捅进自己心脏的。 法医蹲在地上检查了一阵子，抬起头，神情凝重对蔡志远说道：“一刀捅中要害，当场就死了，是个老手。” 蔡志远吩咐旁边的警察仔细做笔录，转头亲自对宋秋展开询问。 宋秋将自己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给蔡志远说过后，蔡志远拿过记好的笔录，皱着眉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思考了一会儿，发觉没有什么纰漏后，对宋秋说道：“你承诺的找出凶手已经做到了，并且效率高的出乎我的意料，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算是自由了，不过这案件以后应该还会再找你问询的，希望你到时候配合。” 点点头，宋秋说道：“这是自然的。” 看见宋秋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一名警察对蔡志远说道：“蔡队，这两起案件透着诡异，就这么让他走了么？” 蔡志远恼怒地瞪他一眼，说道：“我难道看不出来案件诡异么？可是你不放他，还能怎么做？” 蔡志远手里握着一卷卷宗，翻开卷宗，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是我们的监控录像在昨天那栋死了九个人的楼下拍摄到的一些画面。” “经过我们的仔细比对，昨天梅天星先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进入了住宅楼，过了一个小时，有九名蒙了面的男子也走了进去。十分钟后，其中一名蒙面男子走出楼，独自离开了。虽然蒙着脸，但是从身材和走路姿势来看，这人就是先前九名蒙面男子中剩下的那唯一一个活人。” 蔡志远合上卷宗，神情凝重地盯着地上那具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说道：“可是今天这唯一一个活口也死了。” “既然如此，那更要把宋秋拘了啊，怎么看，他的嫌疑也是最大吧？”那名警察不解问道。 蔡志远瞥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人从握刀的姿势、伤口的模样、死去的状态来看，的确是自杀，为了慎重起见，我还第一时间对小刀做了指纹鉴定，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疑点的自杀。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拘捕人？”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宋秋只是一个普通人，拘捕他也许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在宋秋的背后可还站着一个堪称巨无霸的超级后台。 对于蔡志远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修仙者已经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顶尖大人物了，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涉及到昆仑天宫这样一个在修仙者里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超级势力，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如此恐怖的存在啊。 更何况，从现在手里的证据来看，蔡志远更倾向于今天的这个死者的确是昨天那起严重恶性刑事案件的凶手。 可是自杀？ 蔡志远的脸上露出疑窦的表情，这真的太过诡异了。 “不管如何，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强对宋秋的监控工作，‘那边’也是这样向我们建议的。”那名警察向蔡志远提议说道。 蔡志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可以，有道理。” …… …… 宋秋坐在回神仙网吧的出租车上。 之所以坐出租车，也不是因为他穷人乍富，不知节俭，而是公交车司机死活不肯让哮天犬上车，害怕它咬到他人，无奈之下，宋秋只能拦了一辆车，打车回去。 宋秋坐在出租车后排，低头看着伏在脚边的哮天犬，仔细盘算着这两天的遭遇。 他虽然只用了一天不到就找出了杀人真凶，但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可疑，虽然因为缺少证据，警察主动将自己放了，但宋秋猜测警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条线的。 而这一点猜测，在宋秋回到神仙网吧后也得到了证实。 宋秋走进神仙网吧，从柜台里取了一瓶天界出品的仙水，喝了一口，提留着瓶子走到太白金星身边，准备询问那三十万的事情是不是就算是完结了。 他还没有说话，正在学习游戏教学视频的太白金星乜了一眼宋秋，说道：“你小子怎么被人监视啦，一直都跟到了网吧外面？” 宋秋明白一天不找出幕后真凶的图谋，他就会一直得不到安宁，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先说他们看见我进网吧了么？” “那些家伙怎么可能看的破我们的障眼法？” 太白金星撇撇嘴，把游戏视频暂停下来，让宋秋去柜台给自己取了一瓶同样的仙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把自己的椅子挪成正对着宋秋的方向，慢悠悠说道：“既然说来话长，那你就慢慢说吧，老夫不急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茅真君 宋秋将这两日的经过向太白金星娓娓道来。 听罢之后，太白金星冷哼一声，说道：“凡人们就是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阴谋诡计，老夫估计，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查出藏在阴影里的真相，恐怕是会没完没了了。” 宋秋愁眉苦脸，拉开旁边一张电脑椅坐下，颇有同感地说道：“是啊，只是这莫名其妙的，让我怎么去查？” 太白金星两条白眉似两座雪峰，被大风一吹，渐渐扬高：“说到底，还是你小子实力不够，如果像苏小子一样强大，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任别人布局再完美，不过一剑斩灭而已。” “苏小子是谁？”宋秋好奇问道。 “苏白仙，一个很有可能是当世最强修仙者的天才修士，就连斗战胜佛孙大圣也称说过，一旦苏白仙渡过天劫，很有可能将一跃成为天界最强战力之一。”太白金星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又带了几分钦佩赞赏。 “就是你说过的，让你第一惊艳的人物？”宋秋想起两个月前和太白金星初相识时，老头曾经评价道真和尚时说过的话语，神情微变问道。 “不错。”太白金星颔首说道。 老头捋着胡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道：“对了，三茅真君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三茅真君和二郎真君不同，虽然都有“真君”二字，神名中又都带着一个数字，但二郎真君只有一个人，而三茅真君则代指的是三个人。 “真应真君”茅盈、“妙应真君”茅固、“神应真君”茅衷，当此三人，方为三茅真君。 宋秋走到网吧的深处，三个老头正凑在电脑屏幕面前，指指点点地，讨论着什么。 “宋小子，你来啦。”“妙应真君”茅固第一个发觉宋秋到来，向他招呼道。 “是的，听说您们三位有事找我？”宋秋问道。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哥三最近打算闭关炼一炉丹，这不担心我们一闭关，农场就没人打理了么，所以叫你来帮我们照应一下。”茅固说道。 “农场？”宋秋愣了愣。 茅固递过来一张纸条，向宋秋说道：“给，这上面写清楚了什么时间应该收菜，又应该种什么种子，哪个时间应该去别人家偷菜，你照着做就行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宋秋醒悟过来，瞪圆眼珠问道：“合着您说的农场是qq农场啊？” “对啊，你可给记清楚了，这上面写的是我们三个农场的情况，别弄混了。”茅固提醒道。 无语地看着三个老头，宋秋不知道这应该算是童心未泯还是什么，这游戏就连他八岁的大侄子都已经嫌弃幼稚无聊，不玩了，没想到这三个老头还在这里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这样吧，我传授你一记三清妙应符法，这是我当年未成真仙时仰仗依赖的符箓道法，威力不小，足够你现在用的了。” 茅固站起身，走到宋秋面前，一巴掌印在宋秋脑门上，宋秋只感觉一股清凉气息从额头涌入，脑海中瞬间多出了一份关于三清妙应符法的记忆。 虽然这样的传法宋秋已经经历过数次，但每次经历时都仍不禁让他赞叹这传法手段的奇妙神奥。 “好罢，就这样吧，宋小子，农场就交付给你了，拜托了。”三个老头看起来很着急，朝宋秋作了一个揖，就匆匆离开了。 宋秋挠着脑袋回到太白金星身边，想起先前想问而没来得及问的事情，发问说道：“太白老仙，那挣三十万来购买设备器材的事情我算是做完了吧，不用我再做其他事情了吧？” 太白金星说道：“放心，我已经把那笔钱给土地公了，你没什么事了。” 宋秋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关注自己修行的事情，问道：“我现在已经是筑基期了，按照你之前说的，逐月功已经没什么用了，那接下来我应该兑换一个什么修行功法？” 太白金星掐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从筑基期开始，修行才算是真正地入门，筑基期开始的功法都不便宜，而且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适合你的。”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小熊猫胖吃骑着喘着粗气的哮天犬从旁边经过。 小家伙双手抱着金乌圆球，不时地用圆球砸哮天犬的脖背，催促它跑快些。 宋秋捂着脸心想，狗子为了追女孩也是有够丧心病狂了，看来对于哮天犬这样单身了数千年的单身狗来说，尊严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了——他倒是没想起自己也是一条单身狗。 太白金星看着胖吃，忽然说道：“对啊，我倒忘了你现在有一颗太阳金乌，这么说，那门功法你倒可以练练了。” “什么功法？”宋秋问道。 太白金星瞥了一眼网吧外，照射在地面上的阳光，轻轻吐出三个字：“焚日诀。” …… …… “陈师兄，警方那边向我们通报说，他们跟丢了宋秋。”常心雨接了一个来自江城市警察局的电话后，从外屋走进内间，向陈帆报告道。 正在盘腿打坐的陈帆睁开眼睛，平静问道：“在哪跟丢的？” 警方的人会跟丢宋秋本来就在陈帆的预料之中，宋秋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反而不正常了。 常心雨翻了翻自己记录下的地址，说道：“沱江路288号。” 陈帆吩咐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人也去那一带巡查。” “这两天的事情的确很诡谲，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会向上汇报的，让咱们‘渊龙’提高警惕。” 常心雨娥眉微蹙，困惑问道：“宋秋已经摆脱了监视，我们再去守着有什么用？难道他还会在沱江路288号附近出现吗？” 陈帆望着正对着自己的雪白墙壁，淡淡说道：“守株待兔虽然是一件很蠢、很需要碰运气的事情，可是当我们别无他法的时候，蠢办法也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焚日诀 焚日诀是一门上古时代的修炼功法，诞生于那个十日生辉的年代。 这门功法名如其法，专门吸纳狂躁澎湃的太阳灵气，纳十日之精华于己，焚灭体内修行之壁垒，借助于十日的辉华，霸道强横到了极点，可以说，焚日诀是那个年代最强的修行功法之一。 这是因为当年太阳灵气充沛无比，吸收太阳灵气是修行最快的捷径，成为大多数修仙者的选择。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万事哪有永恒不变的道理？ 随着后羿射下九日，太阳灵气日渐枯竭，修仙者大多抛弃了专修太阳灵气之途径，而焚日诀也因为失去了修行的根基，而被修仙者们遗弃，渐渐沉寂在故旧纸堆之中。 如果不是太白金星看到小熊猫手中的太阳金乌得到提醒，他也不会想起这门已经沉寂数千年的功法。 “你体内的太阳灵气和太阴灵气已经融为一体，因此虽然之前修习的逐月诀和焚日诀吸纳的灵气性质迥异，但你也可以完美顺畅地将体内的灵气转化，不用担心出现排异对抗的现象。”太白金星对宋秋这样说道。 太白金星指着小熊猫手里的金乌圆球说道：“不过也有一点需要注意的，焚日诀必须依赖强大的太阳灵气才能够进行修炼，你在修行的时候必须借助这颗太阳金乌。” 宋秋点点头，决定听太白金星的建议。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老头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打游戏的时候更是堪称天坑，但是论及这种修行的事情，宋秋对于太白金星的眼力还是很相信的。 焚日诀的兑换价格和逐月诀完全天上地下，竟然足足需要八千七百点，把宋秋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宋秋又看了看修行到更高阶别后的功法价格，那天文数字一般的几个零险些把宋秋吓晕过去。 太白金星给宋秋解释道：“修行这条道路，越到后面，本就愈发艰辛，除了少数天才，对于绝大多数修仙者来说，难度几乎可以说是成倍数增长的。和难度相衬的，每阶别功法的兑换价格也是以五倍十倍这样的倍数提高，因此你以后需要更加努力地去挣取积分。” 宋秋看着面前那些功法后面一连串的零看的有些发晕，晃了晃脑袋，决定把这些以后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 咬咬牙，宋秋哆嗦着手兑换了焚日诀。 焚日诀的修炼方法同时涌入宋秋脑海。 与此同时，还有一幅画面出现在宋秋的视线里。 茫茫荒原，天地褐黄一色，从万里之外吹拂而来的巨风裹卷着漫漫黄沙，将枯树衰草沉沉压住。 一巨汉卓然傲立，天地间四野空旷，风沙漫过了巨汉的身体。 天空中褐黄色的云层愈渐压低，仿佛下一刻就将坠落下来砸在巨汉的头上。 沙尘彻底裹住巨汉，就好像古埃及时代的木乃伊一样。 巨汉蓦地大喝一声，身上燃起熊熊烈焰，那些裹在身上的沙尘宛如动物身上的油脂一般，兹兹燃烧起来，没一会儿功夫，那些沙尘就燃烧成了灰烬，冒着黑色的滚滚烟气。 他再猛一跺脚，身上的火焰冲天而起。 焰光映照在天空上，朵朵黄云就仿若方才的黄沙，同样燃烧起来。 那些燃烧着的云朵泛起红光，像是残阳映照下的霞彩，却远比霞彩更为壮丽。 万里黄云化作遍空火天，烈烈火光将褐黄色的天地染成了艳红。 云朵烧得很快，和宋秋想象里赤壁之战中被东风点燃的铁索战船几乎一个模样，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些黄云被火焰燃尽，褐黄色的暗云不复存在，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缕缕烟气才能够证明刚才的情形不是虚妄的幻觉。 画面结束，宋秋邃然而醒。 那巨汉使用的就是焚日诀！ 想到刚才那幅画面，宋秋就不禁心头火热，死死地盯住小熊猫手里的金乌圆球。 宋秋勾腰抱起正骑在哮天犬身上玩耍的小熊猫，揉了揉胖吃肉肉的黑鼻孔，讨好似地用小胖墩最喜欢的举高高的姿势抱着它，摇晃了几下，笑着说道：“小家伙，把你手中的圆球借我玩一会怎么样？” “啊咿？”小家伙歪着脑袋用圆溜溜的大眼珠看着宋秋，似乎经过一阵艰难地抉择，它把头一偏，闭上眼睛，伸出小短臂，把抱在怀中金乌圆球递到宋秋面前。 宋秋好笑地看着胖吃。 这小家伙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发觉宋秋在看它后，又赶忙闭上眼睛，把手臂撑的更直了，装出一副“我很大气，你把金乌圆球拿走吧”的姿态。 宋秋抚摸着小熊猫的头顶，用力地压了压，爱溺地说道：“瞧你这样子，我就用一会儿，等会儿就还你，为了谢谢你贡献，待会我请你吃好吃的竹子噢。” 小家伙一听到这话，激动地睁大眼睛，也不难过了，“胖吃”、“胖吃”的瞎叫唤。 宋秋微笑着握住太阳金乌。 从球面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他渐渐敛去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认真，闭上眼睛，开始按照焚日诀的功法运转。 手掌心灼烧感骤然而生，两股灵气顺着他的手臂飞速流入体内，焚日诀全面施展，宋秋可以清楚地看见体内如汪洋般辽阔的火海。 那是一片宋秋从未想过的火的海洋，数以千万计数的火苗在海洋里蹿腾着，火焰的腰身曼妙摆动。 宋秋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神飞天外。 太白金星坐在座位上，望向宋秋的目光既欣慰，又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毫无疑问，宋秋是一名极有天赋的修仙者，天赋之强甚至可以排在太白金星这漫长生命里遇见过人中最前的几位。 看着宋秋，他总有种看着未来天尊，甚至是帝君的感觉。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太白金星很明白这句话，也很清楚自己这些老人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所以他很欣慰能够亲眼看着宋秋这样的年轻俊彦一步步成长起来。 但是他也很担忧。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古老的传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前的那一声吼 太白金星很老了。 他已经活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今已经活过了多少的年岁。 可以说，现在天界里的绝大多数神仙都是他的晚辈。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来说都算是古老的传说，可想而知，这个传说诞生的时间会是在多么久远的岁月之前，甚至太白金星还怀疑过这个传说会不会是在创世之初就已经出现了。 如果真是如太白金星所想的那样，那这个传说就很可能涉及到世界的真相。 这个传说因为漫荡在时间的长河里太久，已经被河水浸泡的有些发胀、有些朽烂，太白金星也只记得大概的意思——世间的才气大致维持在一个固定的量级，当一个修行天才诞生，就意味会有另一位修行天才陨世。 神仙不会老死，但也是会死的，除开生死之斗，更多的神仙都是死在浩瀚九重天里那些无穷的危险中。 尽管如此危险，但依旧有无数神仙前赴后继地前往九重天深处。 大概是因为他们虽然已经修成天仙，但骨子里依旧保持着人的天性，对于危险和未知都有一种不可阻遏的探知**，纵然明知可能会粉身碎骨，也浑然不顾。 这个古老的传说和近代以来的万物守恒定律很像，因为没有办法验证，所以传说一直也只能是传说。 不是神仙们不想验证真伪，实在是没有办法验证。 因为神仙不属于地府的管辖，而绝大多数神仙又都游荡在九重天间，居无定所，九重天辽阔无边，天界根本没法及时了解每个神仙的动态，或许一名神仙陨落千年之后，天界里都无人知晓。 不过太白金星对于这个传说——其实应该叫做猜想——心中一直隐隐地相信着，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相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某种直觉？ 太白金星的神态很静和安详，和平日里打游戏时的样子迥异。 他望着宋秋修炼焚日诀的模样，想着自己的心事。 如果这个古老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在这数百年间，涌现出了像苏白仙、道真和尚、宋秋这样的天才人物，是否意味着在那无尽的九重天，已经至少有三位自己的老朋友已经陨落？而在那些陨落的神仙里，又会不会有站在天界最顶端的大人物？ …… …… 江风寒坐在一棵大树下，享受着江城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他望着头顶上在寒冷天气里依旧保持葱郁大树，眯着眼睛看着阳光透过交叉的枝叶打在脸上的光线，心思如飘絮般，飞散半天，不知道飘荡去了哪里。 那名杀人然后自杀的凶手江风寒认识。 正因为认识，所以棘手。 那人是茅山上清派内门弟子秦汉野，也是当代茅山上清派掌门欧阳祛邪最为宠爱的关门弟子，在门派中甚得喜爱。 茅山上清派是如今华夏五大修仙门派之一，和昆仑天宫并称于世，一向有“东茅山、西昆仑”之称谓。 虽然很难想象出这样一位修仙者决然自杀的原因，但江风寒从来没有怀疑过宋秋的证词。 两起命案的现场他都亲自看过，那九名死者都是死于茅山派的剑法之下，而秦汉野的死法也是确定无误的自杀，如果按照警方的结案程序，这两件命案已经可以结案了，因为凶手已经找到，而且凶手也已经自杀，所以这件案子在警方看来，如果不负责任一些，这件事情已经可以算是全部结束了。 江风寒不一样，他不是警方，他对于警方是否结案毫无兴趣，他只关心着两件事情的原因。 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杀人和自杀。 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茅山派和宋秋为敌，从而逼迫出宋秋的底牌？ 江风寒皱着眉头心想，紧接着他又摇摇头。 对于这个结论他总觉得不对，这说不通为什么秦汉野会心甘情愿自杀，而且在这个结论里，未免对手把宋秋看的太重了吧？ 老头，你果然有魄力，下的一手好棋呐，居然敢弃掉这么一颗关键的棋子。可是无论一名棋手再高明，当他亲自下场充当棋子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再也不能站在高处，站在客观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 这就意味着，你落的子总会有在某些地方出现破绽，也总会找到一处地方可以破局。 江风寒沉默着这样想道。 其实警方、“渊龙”也应该和他一样知道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很不对劲，大有问题。 事实上，只要是带着脑子的人，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有问题，但是没人有办法证明。 因为临死前的那一吼，将一切的解释都变成了无力的辩白。 这甚至已经不算是阴谋，秦汉野用自己的生命布置了一场堂堂正正、无可破解的阳谋。 江风寒叹了一口气，站起身，仰头望着林叶上的冬日，徐徐感慨说道：“难呐。” …… …… 秦汉野死前的那声吼，让江风寒感到了头疼，觉得很棘手。 但他不知道，还有更头疼、更棘手的事情正在发生。 秦汉野的喊声很嘹亮，声音一直飘荡到了很远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甚至飘荡到了千里之外的茅山。 夜色盖住了茅山上下，数十座宫殿里点亮了照明的油灯。 其实对于修仙者来说，他们并不反对科技带来的生活便利，大多数的修仙者都已经拥有了手机，不少修仙者甚至是最狂热的科技发烧友。 但在茅山的宫殿里还保留着古老的照明方式。 不是因为茅山的道人们顽固守旧，而是因为他们的油灯都附着了上清派独有的道法，各有各的用处，曾经还有其他门派的修行者为此戏谑道，茅山不如改个名字叫灯山，因为满山上下全是各种各样的油灯嘛。 在一间山顶的宫殿里，油灯发出噼啪的燃烧声，一名年轻道人正看着面前的一百六十八盏油灯。 秦汉野临死前的喊声就像是一枚挂在树上成熟了的果子，当有人渴了饿了想要采摘，随手就能轻松取下。 而现在，这名年轻道人就要把这颗果子摘下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盗版的关二爷 油灯的火焰不停地在跳跃着，让年轻道人的面庞也跟着火光变得阴晴不定。 年轻道人姓段，段誉的段，但他皮肤黝黑粗糙，和段誉玉面书生的形象截然相反。 他排行十九，因为他的父母是山野农民，无甚文化，一共只认识十来个字，生到第六胎时，已将肚里词汇掏空挖尽，再想不出更多名字，索性以后新出生的孩子名都按照排行顺序来取，因此得名十九郎。 段十九郎就是他的姓名。 宫殿里长长一排木桌上摆满了压着名字的长明灯，在众多旺盛的火盏中，唯有一盏油灯黯淡无光，就连一点火苗都没有升起。 段十九郎低头看着这盏油灯，面无表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来自远方的纸条，没有任何征兆的，那张纸条蓦然燃烧起来。 段十九郎松开手，任由纸条坠落到地面上，蜷曲成黑灰。 转身走出宫殿，门外一名老人正站在宫殿门口呆呆望着星空。 “师父，是秦师弟的长明灯。”段十九郎低头说道。 他的头低的很低，几乎低到了自己腰的位置，这不只是为了表示尊敬，更是为了表示哀悼。 老人的背脊佝偻着，看起来很是苍老，听见段十九郎说的话，他浑身轻轻颤抖着，两只浊黄的眼瞳中流下两道清泪。 段十九郎拱手说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突兀地问了一句：“听说他死前那一声吼喊的很凄厉？” “是的，师弟在临死前大喊了一声：‘杀我者，宋秋’。”段十九郎回答道。 “宋秋是谁？”老人的声线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毫无感情的机器在说话。 “江城大学的一名大学生，应该是一位修仙者，据说和昆仑天宫的江风寒关系不浅。”段十九郎的目光很深邃，低头看着地面的月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昆仑天宫，昆仑天宫，又是昆仑天宫。哪个地方都有昆仑天宫啊，呵呵，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真是好大的威风。”老人愤怒地吼道：“他们想干什么呢？一统天下，万古无双？还是千秋万世，唯他独尊？” 老人平静下来，仿佛变成了一面沉睡已久的幽湖：“如果我不同意呢？” 段十九郎愣了愣。 他看着老人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神情微异问道：“师父，他们又来找您了？” “对啊，你怎么看？”老人问道。 段十九郎沉默，然后说道：“我本来以为，您如果和他们合作，可能会是与虎谋皮。可是现在看来，不管和不和他们合作，这两边都有老虎啊。” “是啊，为师也是举棋不定，为师恐怕两边的老虎都不简单，担心一不小心，就要把我们自己给赔进去，所以为师给那些人的答复是再考虑看看。不过如果这边的这只老虎不能够让我们称心如意，为师也不介意让旧有的秩序变一变。” 段十九郎望着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是当今这代的茅山掌门，有些陌生感。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师尊竟也有如此强势霸气的一面，之前数十年的低调或许不过是他的伪装。 老人转过头，盯着段十九郎说道：“十九郎，为师希望你能明白，汉野是为师最疼爱的弟子，也是你最小的师弟。” “我明白。”段十九郎低着头说道。 “不论是谁，也不管谁站在他的背后，”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要他死。” “是。” 老人背负着双手，像一名垂垂老矣的老朽，勾着身子望向殿内的长明灯，说道：“如果昆仑天宫不给我们公道，那我们就自己去找公道。” …… …… 神仙网吧里，和往常一样热闹。 太白金星和月老因为又一次在英雄联盟里排到一队，并且输掉比赛争吵不休。 两个老头都想把输游戏的锅甩给对方，吵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 猪八戒又在网上和一个妹纸聊天，为了应付妹纸要求开摄像头的请求，他特意把坐在旁边的杨戬拉了过来。 长相不错，打扮怪异的杨戬看起来颇合妹纸的口味，在电脑那头嘿嘿嘿地发着花痴，猪八戒趁机把摄像头又关了。 对网吧里的这些情况，宋秋都没有注意。 此时的他正点头哈腰地对着一名红脸中年汉子呵呵傻笑个不停，眼睛里冒着那种狂热追星族看见偶像时才会有的光芒。 眼前这个正在上网的红脸汉子，可算是宋秋童年的偶像之一——武圣关二爷！ 这个在凡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今天可算是让宋秋瞧见活人了。 抛开是宋秋童年偶像这一茬不说，关二爷也可以算是宋秋来到神仙网吧之后，见到过的名气最大、腕儿最大的名人了。这种情况，宋秋激动一点也是于情于理。 当然，宋秋站在这儿，也不全是为了围观名人偶像，而是关二爷的确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宋秋热情地主动说道：“二爷，有事您吩咐。” 关羽穿了一身青色袍子，明显可以看出是经过现代改款的，穿着这身走在大街上也不太会引人注目。 关羽捋着自己的黑长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宋啊，我对江城不太熟悉，你陪我出去买一套新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正版光盘回来。” 宋秋诧异说道：“二爷，这还需要买正版碟？网上不都有吗？可以随便看的啊。” 关二爷瞪他一眼：“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看什么盗版？要支持正版！支持文化事业！懂不懂？” 宋秋无语了，我说我的关二爷，拜托您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您电脑上播放着的盗版电影盗梦空间先关了？那上面还有“电影天堂”四个水印大字，别以为我眼瞎没看见呢。 不过对于关二爷举动，宋秋也能理解，毕竟三国演义关二爷可是主角之一，看别的都可以看盗版，看自己的故事总不可能还看盗版吧？ 宋秋没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关羽。 嗯，自己这是为了帮助自己儿时的偶像。 宋秋心底这样想道。 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赚取以后兑换功法时天价一样的积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敬关二爷一杯酒 宋秋屁颠屁颠地带着关羽出了网吧大门。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宋秋发现自己还是想差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关二爷身上穿的袍子虽然有些现代、比较正常，但是他颏下茂密长胡须很不正常，远远要比他的袍子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走在路上，那回头率是百分之百的，就这一路，宋秋都看见好几个因为回头看关二爷的胡须而撞上电线杆的倒霉蛋。 宋秋还发现有妇女躲在路边指指点点地，小心翼翼地跟旁边同行的人说道：“小李，你快看那人，快看那人。像不像那个谁来着，就是电视里老放的那个。” 宋秋心底苦笑一声，得，看来被人联想到关羽了。也对，关二爷这装扮、这红脸确实太标志性了，也难怪会让别人一眼看到就想起关羽这个名字，好在也不会有人真的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快两千年前的关羽。 正当宋秋以为接下来会从妇女的口中听见“关羽”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见那中年妇女一拍手，恍然大悟一般激动地说道：“对，我想起来了！**！就911搞爆炸，爆破美国两栋楼的那个恐怖分子！**，就是**，你看看像不像？” 说完，妇女忽然惊恐地捂住嘴，“花容”失色，好生害怕这恐怖分子听见了之后认出一颗手雷弹来把她给弄死了。 宋秋无语了：大姐，你倒是关心一下时事新闻啊。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都被美国大兵击毙好几年了，难道是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的？再说了，就是**在你面前，他也听不懂你说的中文啊，你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 他又转念一想：不过，好像关二爷的确是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的，兴许**也能呢？ 路人们不只是闲言碎语，更有甚者，还有一个男的，直接走到关羽身边，一拍关羽的肩膀，自来熟地热络说道：“嘿，哥们儿，你这胡子是在哪儿买的？挺逼真的，大胡子哈登那胡子挺像的啊。” 这男同志咦了一声，认真左摇右晃地观察关羽观察了半天，忽然说道：“可以啊，哥们儿，我还没看出来，你这是在装关二爷吧？哪家店买的，一定得给我说说，我也要去买一把假胡子，粘在下巴上装装关二爷。” 关羽板着个脸，冷冰冰说道：“我这是真胡子，不信你扯扯，而且我也不是在装关羽，我就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宋秋赶忙一把把关二爷拽走了。 一边走，宋秋还一边说：“二爷，您好歹也是世间最有名的神仙之一，神仙尊严在哪里？怎么能够这么掉份儿，让凡人轻易地就扯您胡须呢？更何况您不能这么实诚啊，您要承认您是关羽，再表演几手绝活，非得给他吓懵过去不可。” 宋秋领着关羽跟着手机地图上的导航，来到了一家大型的书城，这书城里也有很多卖正版影视光碟的。如今可不比十几二十年前了，这年头哪还有专门的碟行？都是和书一起兼着卖的。 他们二人站在书店的大门口，盯着地上一尊雕塑发愣。 那是一尊涂上了颜色的神像，红脸青衣，手持青龙偃月刀，不是关二爷是谁？ “二爷，合着咱这是到了您的地盘上来啊？”宋秋咂咂嘴问道。 要说这书店也怪，明明是很正规的一间大书店，却在门口不伦不类地摆了一个关公像，这种造型的大门宋秋还是第一次见。 还在门口，就看见一名老板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手里提溜着一瓶酒、三根香和一对烛。 那人蹲在地上，用打火机将香烛点燃，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将香烛插在香案上。 宋秋好奇问道：“老板，这家店是您的？” 那人转回头看了宋秋一眼，点点头和气地说道：“对啊，是我的，怎么了？” “我就想问问，您这店门口怎么摆了一尊关公像啊？”宋秋问道。 “嗨，我前年做其他生意亏了，当时就向关公许愿，保佑我去年挣大钱，没想到还真灵验了，我去年赚了我一辈子都没想过的大钱，为了还愿啊，我就专门请了这么一尊关公像，也请他保佑我今年继续发财。”老板乐呵呵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手中那瓶五粮液的瓶盖，将瓶中的酒液洒在地上，用作孝敬关公的祭品。 五粮液洒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关羽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不像自己的三弟张飞一样贪杯，但也是一个好酒之人，这时候在旁边看着被勾起了腹中酒虫，馋的把原本就红的脸膛憋的比猴屁股还红，急地都快把自己的丹凤眼瞪成大圆眼了，小声地不停嘀咕道：“你别倒啊，这么好的酒别浪费了呀，你要敬我，倒是给我喝啊，我就站在这里呢。你倒土里，那是喂了土地公。” 对于自己儿时偶像的这副作态，纵使宋秋对这些神仙的节操早有准备，仍旧有些看不下去，连忙连拖带拽地把关二爷拉走进了书城。 临进书城前，关二爷望着不停倾洒在土地上的五粮液，那可怜巴巴地绝望小眼神看的宋秋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 …… 寒战，很多人都会打。 江城的冬天很冷，身体一般的人都会打很多寒战。 江城大学的校园里，刚刚离开温暖被窝，走出宿舍前去上课的学生们在寒风里哆嗦着前行，不少人紧紧捂住大衣，好让冷气少卷些进来。 一名打扮古怪的年轻人走在校园里，凡是他路过之处，周围的所有人都会打一个寒战。 年轻人皮肤黝黑，面容坚毅，一身道袍在风中卓然飘舞。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从千里外的茅山而来的段十九郎。 在茅山上，段十九郎为了不误导自己的师父，不让门派作出错误的决定，他刻意隐瞒了一件事情。 不只是师弟秦汉野，他的亲哥哥段七郎也是死在江城，死在宋秋的手上。 他和宋秋有仇。 血海深仇。 血债唯有血偿。 对于这一点，山村出身的段十九郎坚信不疑，并且一直在践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见面礼 段十九郎奇特的装束并没有让人太过在意，COSPLAY的盛行，让这样的打扮在江城大学里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 远处的几栋教学楼发出上课的铃声，路上迟到的学生咽下手中最后一口早餐，加快脚步，朝着上课的教室跑去。 段十九郎沿着一条宽缓的坡道缓步上山，从山上泻下的风如被江石遏阻的洪流，纷纷绕着他向两边散开。 没多时，他来到江城大学的游泳馆内。 刚从锦官城归来，没有丝毫懈怠的刘洋正在游泳馆指导队员们训练。 依照他之前和宋秋的协议，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结束后，宋秋就自动脱离游泳队，不用再按时到场馆里进行训练了。 刘洋抱着双臂，看着泳池内的队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和宋秋比起来，这些家伙的确差距太大。 刘洋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对一名犯了错的队员咆哮着。 他这人就是这样，平时和声和气的，一换到工作状态，就严苛到近似冷酷，几乎所有的队员都被他狠狠骂过。 不过不得不说，宋秋在这里训练了大半个月，从一开始到最后结束，都没有遭受过刘洋一句责骂，不是因为其他，实在是宋秋在训练中的成绩太好，虽然宋秋的泳姿很是别扭、很不科学，但游出来的速度却是无人能及，搞到后来，都弄得一辈子研究游泳的刘洋不自信了，甚至专门找了一名队员模仿宋秋的狗刨式进行练习，看看是不是因为这个姿势有什么独到的地方。 段十九郎走进游泳馆中，立刻就看到了正在大声训斥队员的刘洋。 他走过去，头昂地高高地对刘洋问道：“你就是刘洋？” 在茅山时，段十九郎的头总是低着，因为在山上，有他最尊敬的师父。但下了山就不一样了，在山下，他是茅山上清派的内门弟子，是当代少有的修行天才，也将是修仙界未来的擎天巨柱。纵然昆仑天宫的掌门到了，也不能够让他低下高傲的头颅。 刘洋被人打断了训话很是生气，他皱眉看了一眼段十九郎，没好声气地回道：“你是谁？” 段十九郎眉间渐凝煞气，问道：“宋秋在哪？” 听到宋秋的名字，刘洋一愣，仔细打量了段十九郎一番，说道：“他已经不是我们游泳队的人了，我也找不到他在哪。” 其实刘洋没给段十九郎说实话，他手里有宋秋的电话号码，真要想找，也能够找得到，但他看到段十九郎眉间含煞，心里琢磨这打扮古里古怪的家伙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就留了一个心眼，说了假话。 段十九郎点点头，轻声说道：“不知道是吧？” 刘洋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没错，好了，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们的日常训练。” 段十九郎微笑说道：“既然来了，我当然不能白来，得给他留一份礼。” 刘洋愕然望着段十九郎问道：“什么礼？” 段十九郎一只手如春风拂柳般伸出，在刘洋的注目下轻轻地按在刘洋的大腿上。 咔嚓两声，刘洋的膝盖骨头被段十九郎捏成碎渣。 从刘洋的口中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叫声中满是藏溢不住的痛苦。 段十九郎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瘫倒，痛苦抱腿的刘洋，无视周围队员们惊恐震惊的眼光，淡淡说道：“这就是我给宋秋的见面礼，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 …… 刚陪关羽买完东西的宋秋和关二爷正走在回网吧的路上。 为了安抚酒瘾发作、焦躁不安的关二爷，宋秋还特意趁着关二爷买碟子的空隙，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大号的二锅头，又偷摸摸地到书店门口捡起“孝敬”完关公的五粮液酒瓶子，把二锅头倒了进去。 宋秋把装着二锅头的五粮液酒瓶子递给关羽，笑呵呵地说道：“二爷，刚才看您眼馋，我特地给您买的，不过我可先说啊，我买回来之后，也没忍住，就自己打开盖子喝了两口，您不会介意吧？” 关羽大气地一挥手，说道：“不介意，都是好酒之人嘛，再者说，是你给我买的酒，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拿着酒瓶子直接仰头灌了两口，关二爷砸吧砸吧嘴，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的味觉出现问题了？我咋感觉这五粮液有股二锅头的味道呢？” 宋秋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正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的手机电话恰好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刘教练。”电话号码是刘洋的名字，宋秋直接就接了起来，有礼貌地招呼道。 当电话那头刘洋的老婆哭泣着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宋秋之后，宋秋握着电话愣在原地。 和关羽讲清楚发生的事情后，宋秋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气色颓败的刘洋，宋秋竟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前几天还看见过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刘洋教练。 “教练，这是怎么一回事？”宋秋问道。 刘洋有气无力地瘫在病床上，虚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就是有个人到游泳馆来找你，我说联系不到你，他就直接把我两个膝盖给捏碎了，还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找我的？”宋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在听到那人直接把刘洋的膝盖捏碎，宋秋立刻就明白了这人一定也是个修仙者。 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这两起诡异的案件，宋秋的心里阴云密布。 “这伤……能治么？”宋秋低沉着问道。 “医生说老刘的两个膝盖完全碎成粉末，以后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了。”刘洋的妻子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说道：“老刘说他的膝盖是被人捏碎的，我也不信，可是我知道我们家老刘可是被你给害的，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洋鼓起全身力气地一声吼住了：“够了，别说了！” 刘洋歪过脸向宋秋问道：“宋秋，你是不是最近招惹了什么人？” 宋秋双拳死死捏紧，望着刘洋和他的妻子说道：“教练，师娘，你们放心，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负，该还给他的我也一定会还。” 第一百五十章 第二件礼 刘洋躺在病床上，急切地说道：“什么负责，还什么东西，宋秋，你可不要乱来啊，那人我感觉透着古怪，不是你可以对抗的。” 宋秋勉强笑了笑，对着刘洋安抚说道：“教练，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一只手可以捏碎两个膝盖，这么厉害的人我又怎么会主动去找死呢？” 看到刘洋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宋秋伸手把那张刚刚拿到手里没多久，存了三十万冠军奖金的银行卡摸出来，塞到刘洋妻子手上，说道：“师娘，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我而起，这张卡上呢，有一些钱，不多，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刘洋挥舞手掌说道：“不行，这不能够收，你快拿回去！” 宋秋大力将银行卡推到犹犹豫豫、要收不收的刘洋妻子怀中，笑着说道：“教练，我不耽搁你休息了，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宋秋转身离开病房，刘洋的妻子对着刘洋抱怨道：“你都因为他成了残废了，还不收、不收的，你看看他，才待多久一会儿，坐都没坐一下呢，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 …… 从游泳馆出来的段十九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背着手悠悠闲闲地在江城大学的校园里散步。 漫无目的一般四处走走停停，丝毫没有想过正有接到报警的警察在校园里四处搜捕他。 在一处景色秀致的池塘边上，段十九郎对着正坐在池塘边的椅子上看书的李竹诗微笑说道：“你好。” 李竹诗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抬头望着段十九郎，有些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段十九郎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俯视着李竹诗，叹道：“真美。” 李竹诗眉头轻蹙，以为是碰到无礼的登徒子了，这样的家伙，她一个月总要碰见几个。 站起身来，李竹诗准备拿着书本换一个地方，只听段十九郎笑道：“这么美的艺术品当做送给宋秋的第二件礼物真是再好不过。” 听见宋秋的名字，李竹诗顿时明白眼前这人是有备而来，警惕地盯着段十九郎，问道：“你是谁，什么送给宋秋的第二件礼物？” 段十九郎淡淡一笑，也不回答，走到李竹诗面前，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李竹诗瞬间昏厥过去。 用手接住昏倒的李竹诗，段十九郎对着赶来的保镖和警察说道：“你们给宋秋带个话，想要这个女人的话，让他到秋林阁来找我。” 他使出一根手指，对着地面轻轻横划一笔。 地面被段十九郎隔空破开一条浅沟，阻隔在保镖和警察面前。 一群人面面相觑，对着这仿佛神话一样的场面，谁也不敢先迈出这一脚，跨过这条浅沟，眼睁睁看着段十九郎抱着李竹诗消失在视线中。 …… …… 接到电话的宋秋急匆匆从医院赶到李竹诗被绑走的地方。 “他究竟是谁？”宋秋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怒，隐隐地带着几分杀气。 先是自己的游泳教练刘洋被打断了双腿，很有可能终身残疾，接着又是好友李竹诗被绑架，很明显，那个人对自己很了解，并且和自己有着很深的仇恨。 可是任凭宋秋怎么回忆，也想不起自己得罪过谁。 “那人的身份我们还在调查，你也别急，我们会调取沿途的监控，一定把他绳之以法。”警察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道。 警察很乐观，宋秋对这件事情却丝毫不敢乐观。 从这两起事件来看，这人一定是个修为不低的修仙者，如果再和之前那涉及到十条人命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那事情绝对不会像警察承诺的这样简单了解。 “秋林阁？那是什么地方？”宋秋皱着眉头沉思着，他对江城也算比较熟悉了，但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名。 “秋林阁自然是在秋林山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宋秋耳中。 宋秋微微一怔，转头看了一眼周围人，发现他们依旧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对这个声音仿若未闻。 “别看了，他们听不见的。”一袭青衫的江风寒从远处走来，他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宋秋的耳中。 江风寒朝他微微一笑，传音说道：“此地人多眼杂，跟我走吧。” 说罢，江风寒转身而去，宋秋忙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江风寒止住脚步。 紧紧跟在身后的宋秋见状，立即问道：“江兄，秋林山又在哪里？” “江城西去八十里，有一处黄庄村，黄庄村正对村口的十里外有一株柳树，那里就是秋林山的入口。”江风寒说道。 宋秋神情诧异问道：“秋林山是一方小世界？” 江风寒看着宋秋，笑了一笑，轻轻摇头说道：“有些时候觉得你的背景不简单，身边那些人一个个放到修仙界应该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是有些时候，你似乎又对修仙界的一切显得很陌生，甚至有些无知。我真不知道倒地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看看宋秋的表情，江风寒紧接着说道：“罢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探问你背景的。秋林山是一处无主的小世界，因为那里面仅仅只有很小的一座山，山上因为终年秋叶红枫而得名秋林，段十九郎现在就在那里。” “段十九郎？” “就是你要找的那人。”江风寒盯着宋秋一下子凌厉起来的表情，说道：“段十九郎是茅山上清宗的内门弟子，修为据说已经达到炼神上阶，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突破炼神，到了洞虚。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去秋林山上会会他，争取说服他放了李竹诗。” 宋秋沉默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点头同意道：“好吧，谢谢江兄了。” “你可先别忙着谢我，在某些人的眼里，你和我可是连在一块、不可分割的一块铁板，说不定你这次遭灾还是受了我的牵累呢。”江风寒直言不讳。 宋秋挑挑眉问道：“某些人是谁？” 江风寒摇头说道：“怎么，你还想去找他？他的强大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想象的。” “总要给自己一个目标吧，就像跑马拉松一样，每一段路都需要设置一个目标。”宋秋这样浅笑着回答江风寒的话。 “这个形容倒是形象。”江风寒笑道。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死他的。” 宋秋忽然收敛起嘴角的笑容，认真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座高山 听到宋秋的这番话，江风寒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他盯住宋秋的眼睛警告说道：“有志气是好事，可是你不要把这份志气变成了无知，我承认你背后那个神秘组织可能有很强大的力量，但那个人也不是你和你背后的组织可以杀死的，那是一个可怕的人，如果他真的即将要死去，他一定会拉着半个修仙界给他陪葬的。” 宋秋默然半晌，展颜笑道：“知道了，我可以先不知道某些人是谁，段十九郎是谁？” 就在刚才，江风寒还刚刚介绍过段十九郎的身份背景，宋秋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很明显远还没有到老年痴呆的年纪。 没有老年痴呆，就意味着他并不是忘记了。 段十九郎是谁，段十九郎不是谁，这个问题对于宋秋来说已经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 他需要的是理由。 段十九郎是谁？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为敌？ 这第二个问题才是宋秋想问的，也是最迫切需要知道的。 华夏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当你面对一个敌人，你连他为什么和你为敌都不知道时，那你离失败一定已经不远了。 江风寒明白宋秋的意思，解释说道：“那个自杀的人，名叫秦汉野，是段十九郎的师弟，也是茅山上清派掌门辛无叶最喜爱的关门弟子。” 看见宋秋皱上眉头，江风寒忽然又说道：“段十九郎还有一个哥哥，大约在半个月前也死了，就死在江城。” 宋秋望着江风寒，有些费解问道：“难道他哥哥的死和这件事也有关系？” “有啊，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江风寒反问道：“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宋秋不解道。 “据我收到的情报，他哥哥是被人杀死的，杀死他哥哥的那人名字叫做……” “宋秋。” 宋秋霍然抬头，正撞上江风寒望过来的眼睛。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宋秋的全身，那幕后的黑手原来早在半个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向自己伸出了魔爪？ 可是，那人图的是什么？ 宋秋想不明白。 “那不是我做的。”宋秋把手伸到旁边的一株老树上，五指用力，扣下一大块干燥的树皮，握在手里捏成碎末，摇头说道。 “我知道，可是段十九郎不会信。”江风寒说道。 “是啊，我无凭无据，怎么能够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呢？要换我，我也不会信。”宋秋苦笑说道。 他想起一件事，对江风寒说道：“对了，我还没谢过你在渊龙面前给我作保的事情，说起来，你我也不熟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是我欠着你人情呢，有心有愧呐。” 江风寒说道：“我说过，你先不要谢我，说不定你这些麻烦还是因为我才引起的呢。” 宋秋看着眼前这名来自“昆仑天宫”这一修仙门派的大弟子，轻轻说道：“是我的躲不过，不是我的也不会来，我相信这一切本就该是我命里的劫数。” 江风寒莞尔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命运论的支持者。” …… …… 一座古朴的木制二层小楼矗立在山的最顶端，从阁楼上往下眺望，满山的红叶从脚底阁楼下次第铺开，显得既有分明的层次，又有雄美的气魄。 漫山遍野的红让整座山显得惊心动魄。 是的，不是壮美，整座山的景观只让李竹诗想起了“惊心动魄”这个词。 不止是因为她此时羊入虎口，被缚受擒。 更多的是因为不自然。 天下景观之美，在李竹诗眼中，美就美在“自然”二字。 大自然，大自然，当自然都不自然的时候，那就一点也说不上美了。 这片枫林就很不自然，在不该染红的时节十分突兀地红着。 “看你的眼神，你似乎对这片枫林不怎么喜欢？”段十九郎倚在阁楼栏杆上，望着楼下仿佛画卷的秋林，向李竹诗问道。 “太不自然，太不真实，我不喜欢。”李竹诗站在不远处，盯着段十九郎，抿抿唇，问道：“你就让我这样站着，也不怕跑了？” 段十九郎轻笑一声，探手朝着阁楼下的一株枫树做出抓取的动作，那枫树簌簌地摇晃着，竟真有一片枫叶被摇摇晃晃地隔空吸了过来。 转头看着李竹诗震撼无言的表情，段十九郎问道：“你觉得就我这一手，你能够从我手里跑掉么？” 他站直身体，双手相互在两只袖子间拂了拂并不存在的栏杆上的灰尘，说道：“我绑你来，仅仅只是为了针对宋秋，而不是和你有什么仇，我不打女人，也不认为欺负女人会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如果你配合我一点，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听起来，你倒是个君子。”李竹诗的表情很冷淡，无论谁被莫名其妙地绑架，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很好看，纵然那名绑匪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让人生出更多的好感。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俗人。”段十九郎轻笑道。 他望着阁楼下那条通往山下的唯一山道，像是对李竹诗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话：“哟，有客人来了。” 山道的尽头，一袭青衫因为走的稍快而微微飘动。 李竹诗注意到，段十九郎一直轻松散漫的眼神第一次变得认真严肃，其中又夹杂着几分令人费解的亢奋、紧张的复杂矛盾神色。 作为一名普通人，没有接触过修仙者世界的李竹诗不会理解到，对于这一代年轻的修仙者们来说，那件青衫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在段十九郎的眼里，山道间的那抹青衫已经不再是青衫，而变成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一座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山。 高山的强烈压迫感朝他汹涌裹来，他的双手、双脚不知道因为兴奋还是紧张，而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曾经，他在梦里无数次梦见过这座高山，这座高山是那么的遥远威严，显得那么的高不可攀。 而现在，这座高山正在向他走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颗丹药 很多年以来，江风寒作为昆仑天宫这一代的大弟子，一直都被华夏所有年轻修仙者视作偶像或者目标。 在同辈修仙者的眼里，他就像是珠穆朗玛峰在凡间的地位一样——世界之巅，峰比天齐。 段十九郎也不例外。 作为茅山上清宗一派的内门杰出弟子，他一直以来都把江风寒视作指引、驱使自己前进的山峰，每每修炼乏了、累了，望望这座永远在前方的山峰，他的内心里就会重新充满动力。 可以说，没有江风寒，也就没有段十九郎的现在。 而现在，这座驱使段十九郎的高山正在向着他缓步走来。 段十九郎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牢牢盯着江风寒。 那是一种奇怪复杂的情绪。 这座高山已经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那么这时候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这座高山真的阻挡住自己前进的道路呢？ 他想起自己老师在茅山上的那座宫殿外对自己说过的话，于是下定了决心。 段十九郎舔舔舌头，如果这座高山真的挡在他的面前，他不介意去试着攀越和征服。 纵然粉身碎骨。 “他是谁？”李竹诗也看见了正在一步步走向阁楼的江风寒。 这座满山都是红枫的山很明显不是一座正常的山，因此能够来这座山的人明显也不会是正常的人。 无论是谁出现在这里，对于李竹诗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或许，是来救你的人。”段十九郎乜了一眼李竹诗。 江风寒走上阁楼，他的脚踩在木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犹如一声声有节奏的大鼓。 伴随着脚步声，段十九郎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压迫力，心思飘飞，这声音让他奇怪地联想到无形无声，却又在时刻流逝的时间。 果然还是有压力啊。 段十九郎这样在心中叹道。 “宋秋没有杀你师弟，也没有杀你的哥哥。” 这是江风寒登上阁楼，看见段十九郎后，说的第一句话 段十九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信。” 江风寒没有多做纠结，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说服不了段十九郎。 不是因为自己理屈词穷，而是因为秦汉野用自己生命为代价做出的局委实无解。 既然无解，便只能不解。 他走到栏杆边，望着脚下阁楼外仿佛火烧般的秋林，轻声说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可是你何必牵累一个和此事毫无关系的无辜女孩？就因为她认识宋秋？这种行径，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没得丢了我们修仙者的脸。” “无辜？我那死去的哥哥无不无辜？我那死去的师弟又无不无辜？”段十九郎冷笑着。 他斜过头看着李竹诗，忽然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绑架一个无辜的女孩，这件事情我们茅山上清派的弟子的确不该做，也不能够做，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也会非常生气。” 段十九郎看着江风寒说道：“你说服我了，带她下山吧，宋秋的事情的确应该在我和他之间解决。” “我会在江城一直守着，直到他忍不住枯燥寂寞，从阴暗的藏身处露出尾巴。我就不相信他会做一辈子的懦夫，躲在没人能够找到的洞里一动不动。当然，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那我佩服他。”段十九郎语带讥诮地说道。 江风寒沉默着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想宋秋到底会怎样做。 …… …… 宋秋阴着脸回到神仙网吧。 虽然他也很清楚段十九郎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刘洋和李竹诗的遭遇让他对段十九郎依旧生出了强烈的敌意，愤怒的焰火在他的胸腹间汹汹燃烧，紧捏着的拳头恨不得在下一刻就直接落在段十九郎的脑门上。 走进网吧里，宋秋径直走到太白金星跟前，问道：“太白老仙，请教一个问题。” 坐在电脑面前的太白金星头也不抬，简单直接地说道：“说。” “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疗凡人膝盖骨粉碎的伤势么？”宋秋毕恭毕敬地问道。 太白金星抬头望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有啊，有很多，并且价格也不贵。这类生白骨，长玉肌的丹药对凡人来说无比珍贵、价值连城，但是对于神仙来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就几十点吧。不过我得再次提醒你，一旦将这些涉及到天界、修仙者的物品用到凡人身上，就意味着你要替那个凡人承受一段因果，对你日后的修仙，会有极大的阻碍。” 宋秋默然半晌，对于立志成仙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大、极沉重的代价。 但是，这样就不做了么？ 刘洋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如果不能让刘洋恢复健康，宋秋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既然这样，那边做吧。 人生万事，不过求心意顺尔。 宋秋兑换了丹药，以最快速度拿到了医院。 刘洋看着宋秋去而复返，大感诧异。 “教练，这枚丹药请你服下，定能让你重新恢复健康。”宋秋将丹药递给刘洋。 刘洋的妻子对宋秋的印象很不好，当即皱眉反对道：“这枚丹药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别是你从哪个地摊上随便买来的吧？还恢复健康呢，医生都说了没希望了，你比人家医院医生还要厉害？你这药没效果也就罢了，要是药里含有什么有毒成分，让老刘吃进肚子，以他现在这种情况，不得立刻送命见阎王去啊？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宋秋很想拍着胸脯说一句：“放心吧，阎王我熟，你随便吃，吃死了我负责。”想想说完这句话，自己铁定要被刘洋的妻子拿着扫帚撵出门去，也就没敢说。 正当宋秋正在思忖应该怎么劝说刘洋服下这枚丹药的时候，只听刘洋忽然开口问道：“宋秋，你说这枚丹药能够让我恢复健康？” 宋秋答道：“没错，教练，如果你相信我，就服下这枚丹药。” 刘洋的妻子看刘洋若有所思的模样，分明是有些相信了宋秋的话。 这位一心系在刘洋身上的家庭妇女慌忙伸出手，一把夺过了刘洋手中的丹药，大声嚷嚷道：“我可不准你瞎尝试！”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名道人 “你干什么？”刘洋猝不及防，大声喊道，挣扎着要从床铺上坐起。 他膝盖骨碾碎成粉，身体稍微带动到双脚，都会刺心的疼痛。 看到刘洋额头上瞬间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珠，刘洋的妻子眼圈一红，忙把丹药放回到刘洋手里，心痛地埋怨说道：“你做什么呀，医生不是嘱咐你不能乱动么？” 刘洋捏着手心的丹药，喘着粗气说道：“那你就少折腾我一点。” 刘洋的妻子闻言不依不饶地嚷道：“什么叫我少折腾你一点？这腿是因为我伤的么？我好心好意照顾你，还讨不了好了？” 她这话话里话外分明都在针对宋秋，刘洋恼怒地盯她一眼：“住口，你！……” “我怎么我了？我哪句话说错了么？还不允许我说实话了？”刘洋的妻子尖着嗓子说道。 刘洋瞪了她一眼，想起自己以后的人生，忽然心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对着宋秋歉然说道：“宋秋，抱歉，我内子有些失态了。” 宋秋摇摇头，诚挚地说道：“没事的，师娘说的都是实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刘洋妻子的糟糕态度，宋秋非常理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刘洋也就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因此无论刘洋妻子的话说的再难听、再尖锐，宋秋都能够坦然接受。 刘洋举着手里泥色小药丸，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这药能够治好我的膝盖？” “没错，教练你相信我。”宋秋用力地点点头。 虽然宋秋这样说了，但刘洋脸上的神色还是不信居多。 刘洋望着宋秋自信肯定的表情，想起发生在宋秋身上种种堪称奇迹的事情，暗自咬了咬牙，心想大不了就是药物中毒，死了罢了，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还不如死了呢。 “好，我相信你。”刘洋不再犹豫，脸上浮现出坚毅果决的神情，仰头将那粒丹药吞了下去。 刘洋的妻子吓了一跳，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哎，老刘，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打断。 那声音先是极小，很快就响彻整个房间，就像是糖豆在砂锅里翻炒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刘洋和妻子愕然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终于发觉那声音竟是从自己膝盖里发出的。 蔫瘪的膝盖处以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快速地鼓胀起，就好像是纪录片里两座山峰隆起时候的快速缩影。 不多时，声音消敛，膝盖上重新生出了两块骨头。 刘洋用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膝盖，两块膝盖骨头完整如初。 “快……快……，你快下地试着走走。”刘洋的妻子也颤着声儿说道。 她搀扶着刘洋下床，本以为就算外表恢复完好，刘洋的行动也一定受到阻碍。 没想到刘洋小心翼翼地踩在地上，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加灵活轻便。 宋秋欣慰地看着刘洋，如果刘洋真因为自己而一世瘫痪在床，自己一定将抱愧终生。 惊喜过后，刘洋的妻子反应过来，看了眼宋秋，懦懦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宋秋啊，刚才师娘我说话太刻薄了，真的对不起。” 宋秋笑道：“没什么的，师娘你本来就没说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别说只是说我几句，就是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呐。” 说着，宋秋拱手对刘洋两口子郑重说道：“教练，师娘，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让教练您受苦了，日后我定会想办法报答的。您身体康复这件事情，我希望您还是不要让医生知道了。” 刘洋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的，这颗丹药如此不简单，想必来历非同寻常，你放心，我们两口子是一定不会泄露出去的。我会装作不想再治疗，让内子给我办理出院手续。至于我的那些亲戚朋友，他们就算有知道我住院的，也不知道我的伤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如此就多谢了。”宋秋谢道。 他口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李竹诗的声音：“宋秋，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了。” …… …… 秋林阁位于一方小世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风，也没有雨，外界亘古不变的四季规律在这里彻底失去了作用，来到这里的人总会生出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由于这个世界缺少灵气，因此并没有修仙者将之占据，很多时候，它只是作为修仙者们在江城的一个联络据点。 江风寒走了，即没有挥动衣袖，也没有向天边的云彩作别，走的风轻云淡，秋林安静地注视着江风寒离去，同样平静，静的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落。 江风寒走了，有别的人来了。 和安静离开的江风寒不一样，这人来的声势很不一般。 他走路的姿势如擎龙虎，双脚震荡着地面，两旁的枫树簌簌抖落下血一样的落叶。 落下的枫叶被他走路带来的风裹卷着铺洒在走过的山道上，从秋林阁朝下望去，仿佛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大道，壮美极了。 这人是一名道人，他的长相恰如他走路的姿势，一脸虬髯更是让整个人显得沧桑不少，实际上他的年龄很小，比江风寒、段十九郎都要小不少。 年龄小，对于不是天才的人来说，就意味着籍籍无名，这名道人虽然长了一副不普通的长相，走路也是一副不普通的姿势，但是说到人生经历，真的挺普通的，普通到一句话就能够概括清楚——自幼在龙虎山出家修行。 不过那是以前，就在不久前，这名道人的人生经历又多出了一笔值得书写的——被张玄策倚为左膀右臂，现为龙虎山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张玄策、简红玉的第三号人物。 是的，这名道人来自龙虎山。 段十九郎微微眯缝起眼睛，仿佛在看着一座若隐若现、一直隐藏在浓雾中的冰山，仿佛这一眼就能够穿破浓雾，看清冰山上的真相。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番思忖 虬髯道人本姓牛，名奔，上龙虎山后得赐姓张，张奔便是他如今的名字。 张奔走进秋林阁，登楼的时候丝毫没顾忌脚下的木梯，重重地用力踏在木板上，让整座阁楼都跟着颤动起来。 段十九郎站在阁楼上目望远天，对近在身边的动静仿若无觉。 张奔登上阁楼，一脸虬髯的粗狂面容上精明的眼神一闪而过，他躬腰施礼说道：“本人龙虎山弟子张奔，见过段师兄。” 段十九郎的岁数不小，比江风寒都要大上不少，入门时间也早，面对年轻一代的大多数修仙者，都可以称得上是师兄。 “张师弟客气了，以你如今在龙虎山上的地位，你的腰未免躬的太低。”段十九郎转过身，望着依旧保持鞠躬姿势的张奔，淡然说道。 张奔嘿嘿一笑，说道：“段师兄是我们这一代弟子的楷模和偶像，我就算躬身躬到地上，那也不过分呐。” 段十九郎不为所动，眉眼垂到饱经岁月洗礼，却光洁如新的木地板上，问道：“你们龙虎山派你前来江城，所欲何为？” “几个月前，掌门心血来潮，测得江城将有仙缘降世，掌门派出简师姐，可惜一无所获，掌门心有不甘，这才派我前来，继续寻觅仙缘。”张奔答道。 段十九郎“哦”了一声，耷拉着眉问道：“仙缘？难道不是为了我这场好戏而来？” 张奔看似腼腆地一笑，挠了挠头说道：“也有一部分原因。” “是一部分，还是大部分？”段十九郎的表情有些冷。 不等张奔回答，他接着说道：“罢了，我不管你所来为何，我只想知道，如果事情真如你们山上那位所料一般发展，你们龙虎山当如何应对？” 张奔收敛掉笑容，认真地说道：“我只能说，龙虎山天师道永远会是茅山最忠实的朋友。” 段十九郎轻轻摇头，面如表情说道：“我生来辛苦，所以从不天真，我不会相信有永远的朋友，我只相信有永远的利益。” “精辟。”张奔站直身体，竖起右手大拇指，夸赞说道。 段十九郎把身体转回，把着栏杆，望着枫林问道：“我答应了江风寒的要求，把李竹诗放了。你说，宋秋在得到我释放李竹诗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张奔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他的来历我们一直没查明白，但是我认真分析过这个人，他的修为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有传言说他只是最粗浅的炼气境界。” “不，如果只是炼气境界，我的七哥和师弟是不会死在他手上的。”段十九郎否定道。 张奔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也有传言说他已经进入筑基期。” 段十九郎皱皱眉，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但这次他没有打断张奔的话语，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和昆仑天宫的关系，不，严格说来，是和江风寒的关系不错。并且他本身似乎身后也站着一个不小的势力，所以我们龙虎山上得出的结论是不容小觑。” 张奔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只是因为他身后的背景，单就他本人来说，这次如果让他孤身前来秋林阁找你，他一定是不敢的。所以，段师兄，恐怕你要失望了，这小子估计会做个胆小鬼，毕竟他和你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无妨，我放走李竹诗的时候本就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的。”段十九郎背着手说道：“我在秋林阁等他十天。” “喔？你是要守株待兔？”张奔问道：“他如果一直不来呢？” 段十九郎平静说道：“他如果不来，只能说明他内心怯懦猥琐，这样的人注定在修仙路上走不远，那我又何须担心，日后碰上随手碾碎就是了，难道他还能躲藏一辈子，永远不出现？” 张奔笑道：“是这个道理，还是段师兄想的深远。不过我觉得，他一定是不会出现了。” 段十九郎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 …… 身为昆仑天宫的大弟子，也是被默许为昆仑天宫代言人的江风寒很忙、非常忙。 他从秋林阁下来之后，紧接着，他又来到一间茶社。 当他在寒风中咳嗽了一阵后，江风寒推开茶社的大门，里面陈帆早已经坐在位子上静静等待了。 “江兄，请坐，今天我请你喝茶。”陈帆站起身，微笑说道。 揉了揉因为寒冷而冻得微有些微红的鼻梁，江风寒玩笑说道：“陈兄，你的茶可不好喝啊，我前段时间在你们江城警察局里和喝了半壶茶，可已经欠下你老大的人情。怎么？今天想让我再欠你一份人情？” 陈帆哈哈一笑，说道：“我这茶呐，别的功能没有，就只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如果你真喝到一份人情，那可不是我的。” 江风寒在陈帆的招呼下坐下来，抚着藤椅交缠的把手，看着陈帆说道：“看来今天陈兄是想让我清醒清醒了。” 用力地摆摆手，陈帆说道：“江兄，你可不要给我乱戴帽子哟，我可担当不起。” 说着话，陈帆请江风寒先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然后正色说道：“江兄最近日子可不好过吧？” 江风寒抿了一口茶后，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问道：“此话怎讲？” “我近来仔细盘算了一下如今的江湖大势，当今修仙界号称‘五绝’的五大门派，除了你昆仑天宫之外，武当真武一脉闭关多年，素来不理世事，南海向来和你们昆仑天宫不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加上心怀鬼胎、更换了话事人的龙虎山，如果这次真的再和茅山反目，我只怕要变天了。”陈帆认真解释道。 “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我们昆仑天宫，而在于茅山上清派究竟想要做什么。”江风寒问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茅山真的想要反目，那么你觉得我们昆仑天宫又能够做什么？” “很简单，交出宋秋，我相信一切就会都好了。”陈帆轻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场初雪 茶社外，一辆轿车奔驰而过，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沉静。 “哦？”江风寒坐在茶社内，摇晃了一下杯中还剩一半的茶水，轻轻一笑，说道：“什么时候生活变成了拍小说、拍电视剧，如果这么简单一切就会都好了，那也太虚假了。” “江兄啊，别不在乎，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现在不只是‘五绝’门派，其余的中小门派也对你们意见很大。尤其是在你们剿灭青城、北邙山之后，很多人都觉得你们太过霸道，峨眉派、梵净山甚至都已经公开明言，说你们昆仑天宫这是想要‘千秋万世，唯我独尊’。”陈帆语重心长说道。 看江风寒在仔细聆听，陈帆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你应该认真想想，就算你们昆仑天宫天下无敌，能够以一派之力压镇压三绝，可是难道你们真的还能够压服天下所有门派？一旦犯了众怒，就是你们昆仑山崩的时候啊。” “为什么你们总会认为我们昆仑天宫有野心呢？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这和我们昆仑天宫的关系都不大，我们不在乎千秋霸业。青城和北邙山之所以被剿灭，也是因为他们倒行逆施，妄想荼毒人间。”江风寒说道。 “如果你们不在乎千秋霸业，那为什么你们的手总是伸的很长，就连这个名叫‘宋秋’的小子出事，也要站出来替他出头，这不是霸权主义，那什么才是霸权主义？”陈帆的语气有些凌厉，眼眉里藏着几分锋芒。 江风寒仰头望向天穹，淡然说道：“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们有关。” 陈帆闻言怔住。 江风寒低下头，看向陈帆说道：“你们和很多人都以为我和昆仑天宫是宋秋的靠山，不管你们信不信，今天我要在这里澄清，我们和宋秋的关系并不像你们这些人想象的那样亲密，我们也从来都不是宋秋的靠山。” 或许是话说的有些多了，江风寒咳嗽两声，摊开手说道：“你要我交出宋秋，别说我不想交了，就是想把宋秋交给你们，我也没办法交啊，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找到他的渠道。” “果真如此？”陈帆狐疑问道。 “难道我还会说假话？”江风寒反问一句。 陈帆讪讪笑了几下，皱眉问道：“既然你们不是他的靠山，他的修为又远比段十九郎为低，现在段十九郎放走了李竹诗，难道这个小子还会有胆子再去秋林阁赴约？” 江风寒说道：“我想你们都搞错了一点：我们昆仑天宫虽然不是他的靠山，但不代表着他就没有靠山，恰恰相反，他的靠山或许远超过你们所有人的想象。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如果他真带着他背后那座山出现，段十九郎恐怕只会和秋林阁一起，被碾成碎屑。” 陈帆也想起了那个和自己“握手”的小和尚，沉默地沉下脸来。 …… …… 被很多人谈论和记挂着的宋秋，在接到李竹诗打来的电话之后，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去往秋林阁，而是沉默地回到神仙网吧。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再去和其他神仙插科打诨，嬉笑闲聊一番，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他的表情让正好路过的猪八戒看到，猪八戒打了个寒战，低声自语道：“宋小子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像当年猴哥想要大开杀戒，扫除妖魔时候的表情？” 宋秋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面，盘腿坐在床铺上。 这一坐，就是两天时间。 几缕起雾从宋秋的身体缓缓升腾而起，形成了数根粗壮笔直的气柱。 两天来，一直都在闭目打坐的宋秋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两条烟状雾气从口中飘逸飞出，瞬间化作一龙一蛇，龙蛇交缠而起，互争互斗，这就是《三清修气长生经》大成的迹象。 宋秋的眼瞳中露出一抹喜色，但那喜色极淡，消失的也极快，几乎转瞬即逝。 重新平静下来的宋秋又开始重新检视自己这几个月里学到的各类功法和打斗经验，这一检视，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 其实不应该说是检视，而应该说是强化学习，尤其是对于新学到的三清妙应符法，宋秋进行了重点地练习，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才最终确定自己已经成功掌握了这一门符法。 三清妙应符法真应了这一个“妙”字，它不只可以以黄纸画符，也可以临空描符，不需要任何媒介，就可以直接发出威力强大的符咒，这一门可攻可守的符法正适合现在攻击防御手段都很单一的宋秋。 在检视完功法后，宋秋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手里的打神鞭。 在做完这一切后，宋秋推开小房间的门，走出了居室。 宋秋数日里未曾走出这间狭小的居室，早就引起了不少神仙的关注，这会儿宋秋推门出来，顿时吸引来不少神仙的目光。 “宋小子，你这修为又有精进啊，你这是要干嘛去？”正在打游戏的太白金星也抬头看了过来，直接问道。 宋秋走出房间，转回身将门锁上，听到太白金星的问话，笑着说道：“我要去赏一片秋林。” 太白金星还准备继续多问几句，忽然一瞥屏幕，“啊呀”地大叫一声，气咻咻地站起身，朝着网吧深处怒吼道：“月老你个卑鄙老头！趁我和宋小子说话的时机偷杀我！” 网吧深处月老爽朗地响声传了过来：“哈哈哈，你也可以来杀我啊，没让你不来嘛。凡间不是有句俗话么，趁你有病，就要你命，谁叫你不专心来着。” 宋秋看着气的直跳脚的太白金星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神仙网吧。 一片白色落在宋秋的肩膀上，宋秋仰头望天，天空中雪花片片悠悠飘落。 从小生长的在巴蜀、几乎从未见过雪的宋秋对白色的雪花有着天然的喜爱。 他用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很快融化在掌间的雪花，宋秋喃喃说道：“下雪了。” 这是江城今冬的第一场雪。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宋秋 伴随着今冬的第一场雪，宋秋出现在街头的消息，很快就被所有关注他的人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奔在一座无人的山谷里得意地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又开始静静地发呆。 听到这个消息，陈帆坐在他惯去的茶社里，足足闷头喝了三壶茶。 听到这个消息，江风寒于第一时间就赶在宋秋之前赶到了秋林山。 因为行动匆忙，那些飞舞的雪花落到江风寒的肩膀上，转眼间又被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蒸腾化开，成了袅袅白雾。 江风寒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出现在了秋林阁上。 段十九郎依旧站在秋林阁上，听见宋秋出现的消息，他的唇角咧开一抹微笑，眼神却是异常平静，但江枫寒知道，段十九郎的内心世界情绪要远比他此时的表情要来的丰富复杂许多。 “你没想到吧？”江风寒问道：“你说你在这里等待着宋秋出现，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真的敢来赴约。” 段十九郎保持着唇角的微笑，凭栏远眺，悠悠说道：“是的，我没想到。不只是我，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吧。我们口口声声都在说等待着他出现，可是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小子不会出现、不敢出现、不能出现，他内心的勇气竟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他会带着他的靠山、他的背景出现，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我对于他这个人并不了解。”江风寒揉了揉额头，有些感慨，他很理解段十九郎话里的那句“不能出现”，因为宋秋一旦出现，某种他们双方一直在尽力避免的冲突便将不可避免。 段十九郎收敛笑容，漠然说道：“勇气很可贵，可惜他不懂，很多时候无谓的勇气就意味着莽撞，而莽撞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江风寒突然问道：“难道你真的就没想过这一切会是陷害？” 段十九郎收回远眺的视线，转回身，认真地盯着江风寒的眼睛，说道：“想过啊，可是师弟临死前那一声吼总不会是陷害吧？而且还有我的哥哥，据我的调查，他死在江城大学，死在宋秋的手上。” 江风寒沉默下来。 的确，就像是段十九郎说的一样，死人的话永远比活人的更有说服力，秦汉野用自己的生命布下了一个圈套，就像是猎人留下的陷阱，他们就算明知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的陷阱，也只能踩上去。 江风寒也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秦汉野连命都不要，心甘情愿地去死，就为了构陷宋秋，可是时至今日，他依旧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出来。 “可是我不能不说，宋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极为强大的势力，希望你和茅山都能够冷静一些，因为一旦过激，就有可能引发一场修仙界的战争。”江风寒说道。 “是和他背后的势力开战，还是和你们昆仑天宫开战？”段十九郎挑眉问道。 看着江风寒，段十九郎背负着双手，毫无畏惧地说道：“如果你觉得那会引发战争，好吧，那就是战争。” 阁楼外的层层红叶里，忽然泛起了一点白。 那是夹着风而来的雪。 宋秋披雪而来，头顶、肩上都沾满了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 那些雪花随着宋秋走路带起的风而飘落到地上，很快消融不见。 宋秋在阁楼下仰头，望向站在阁楼栏杆边的段十九郎，问道：“你就是段十九郎？” 宋秋在阁楼下望着段十九郎，段十九郎也在阁楼上望着宋秋。虽然两人已经结下了极大的仇怨，但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正是。”段十九郎居高临下俯视着宋秋，仿佛一名至高无上的帝王正在注视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你既然让我来此，总该心中有些打算吧，咱们今日该如何了结？”宋秋问道。 段十九郎眉毛微微挑高，带着几分诧异问道：“你难道都不想问问，或者向我解释解释么？” 其实段十九郎经过这许多天的认真思考，也渐渐觉察出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哥哥和师弟的两条人命横在那里，成了这件事情绕不开的槛，他等着宋秋前来，心底其实也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如果在你去往江城大学之前，我一定会努力地向你解释，证明我并没有杀人。但是现在，你让我的老师受尽了折磨痛苦，还绑架过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周转的余地，所以，说话再多，也不如一战。”宋秋的手里握紧已经从板砖手机变成完全形态的打神鞭，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不喜欢无谓的争斗，但并不意味着我会躲避争斗，既然相看两厌，仇怨漫天，那我们就战吧。” 江风寒从阁楼里走到栏杆边，凝重问道：“宋秋，你真的想好了么？” 段十九郎的修为境界，江风寒之前已经告诉过宋秋了，他不知道宋秋为什么还要来主动挑战，看着宋秋平静如静湖宁泊的表情，江风寒发觉自己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宋秋没想到江风寒也在这里，微微有些惊讶过后，点点头说道：“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就战吧。”段十九郎粗暴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眼神中升腾起暴戾的气息。 原本无风的秋林山里刮起了劲烈的强风，秋林阁在风中发出的哐当哐当的震荡声音，整座阁楼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将被骤然生起的大风吹塌。 这一切的源头都源自于段十九郎。 以他的身体作为风起的原点，一道肉眼可以捕捉到的风卷朝着宋秋轰去。 早有准备的宋秋挥动手臂，打神鞭击散风卷。 进入到战斗状态的段十九郎以一种迥异平常的暴躁状态粗暴地从腰间扯断缠着剑鞘的腰带，腰身微勾，猛然跳下阁楼。 借着这股跳下阁楼的威势，他手中的剑带着剑鞘一齐朝宋秋当头砸下。 他的声音在山林间爆绽而起，久久回荡不绝：“你要战，那便战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四面楚歌，风声萧萧 江风寒站在阁楼上，看着段十九郎的这一击，神情微异。 段十九郎作为年轻一代里的顶尖天才，甫一出手就可以看出不凡之处。 一把带鞘的剑竟裹着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威势砸下，只是第一次出手，就已经隐隐有了超越炼神境界修为的感觉。 宋秋绝对挡不住这样的一击。 这是江风寒心底晃过的念头。 事实上，宋秋的确也没有去硬挡这一击。 他的身影飘飞，想要躲出段十九郎的攻击范围。 但宋秋接连变换了三种身法，也没有逃脱出段十九郎的锁定区域。 宋秋肩膀上那些还没掉落的雪花漫天飞舞，还有些化作了深色的雪水，渗入到发间和衣服里，看起来就好像在冒着颗颗饱满的大汗珠。 那些汗珠似的雪水挂在宋秋的额前、脸上，在阳光里反射出一抹拙朴的光芒。 宋秋手中的打神鞭神出鬼没一般从一个诡异奇怪的角度刺出，就像是剑一般刺向段十九郎，又好像一双尖利的筷子，轻轻地捅破了灌汤包的薄皮，那股包裹在薄皮里的汤汁随着这轻轻地一刺宣泄而出，漏了满盘满碗。 带着剑鞘的剑被宋秋这一刺挑开了半分。 山崩海啸的气势随着宋秋的这一刺，宣泄一空。 段十九郎落地，轰隆一声，仿佛地面都随着这一落颤抖起来。 江风寒神情严肃地盯着段十九郎落地的地方，宋秋的眼睛也凝重地望向段十九郎。 如果在外面的那个大世界里，地面当然不可能因为段十九郎一个人的落地而震动颤抖，但在小世界里，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意味着经过数天的调整，段十九郎已经和这方小世界融为了一体。 原本宋秋的修为就已经远不如段十九郎了，如今段十九郎又与天地融一体，除了绝望，或许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了。 江风寒的手紧紧攥住扶栏，段十九郎的谨慎认真原来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外界都以为宋秋极有可能做个逃兵，不会赴约，可就算是这样，段十九郎仍旧用着最认真的态度做着最严谨的备战。 事实证明，段十九郎的准备不是无用之功，上天对于这些勤奋认真的人终究有些偏爱。 段十九郎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谨慎踏实。 江风寒在内心里叹道。 段十九郎的表情平静冷漠，似乎根本对江风寒和宋秋投注来的目光没有察觉。 世间的人都在赞叹自己的天赋、自己的修行速度，夸赞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只有段十九郎才清楚，其实自己哪有什么天赋？或许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如果不是一直这样刻苦努力，对待万事万物都谨慎认真，身为一个山野农民之子的段十九郎哪里会有今天的成就？ 因为不是天才，所以对待一切，都必须严谨认真，以及无比的努力。 这是发自段十九郎心底的想法。 狮子搏兔，犹尽全力，更何况宋秋还不是兔呢。 无数的风抖落了无数的枫叶。 枫叶弥漫于天间，遮迷了宋秋的眼。 那些红色的叶就好像一片又一片的血，染透了青天。 伴随着叶，或者说藏在飞舞枫叶间的是一声声呼啸的风声。 那声音仿佛自远古时代而来，幽远尖长，有些像是顽童胡乱吹奏竹笛发出的杂乱音调。 宋秋皱着眉，听着耳边的声音，有些烦躁。 江风寒皱着眉，听着阁楼下的声音，有些惊愕。 紧接着，让江风寒更加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段十九郎手中的剑挥舞而出，剑身和剑鞘在风声中发出锵锒颤声，那声音在愈趋急骤，竟渐渐变成了人的曲调。 那曲调宛若南方古老时候的楚歌，和着萧萧风声，从四面八方裹卷向宋秋。 四面楚歌、风声萧萧。 江风寒在秋林阁上有些赞叹地看着，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两招。 这两招是茅山上清宗的独门绝学。 所谓独门绝学，大抵都要求极高，否则难称绝学，江风寒没想到段十九郎能够仅以区区炼神的境界就使用出这样的两招。 他望着漫天的红枫，心想果然好灿烂，果然够绚丽。 他又望向宋秋，有些愁困地想道，这一下大概是真的赢不了了。 身处在战斗正中心的宋秋神情丝毫未变，他不知道这两招的来历，因此也就显得有些无畏。 虽然无畏，但他也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歌声、风声中藏匿着的凶险杀机，那些杀机就仿佛森林里猎人设置下的陷阱，用黄土、碎叶伪装，一旦不慎，就将被那些陷阱吞噬，皮肉不存。 宋秋心神高度紧张，手中的打神鞭奋力舞动，小心翼翼地应对从歌声、风声里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杀招，他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踩在纤细钢丝上的杂技演员，一个疏忽，就可能坠下万丈高崖。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会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但也有不少人会因为紧绷的神经而超长发挥。宋秋就是后一者，紧张的情绪反而让宋秋发挥地更好，比之前所有的练习、实战都更好。 三尖两刃神锋刀法从宋秋的手间使出，神出鬼没般，东一刀、西一砍的。这些看似琐碎杂乱的刀法曾经在青城山上砍破过青城派的守山大阵，如今又是同样的刀法，那些歌声和风声也渐渐被宋秋的刀声盖过。 江风寒在青城山上没有看到过宋秋的刀法，这时候第一次看见，看着在刀声里渐渐消匿的歌声和风声，震惊无言。 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宋秋使用出的刀法要远比茅山上清宗传世千年、赖以成名的绝学要更加高深强大！ 江风寒认真地注意着那些东鳞西爪一般的刀法，每一刀看似随意、胡乱挥洒，仔细回想，却又觉得没有一记刀招是无用低效的。 看着舞刀的宋秋，江风寒竟然突然间荒唐地觉得号称“万法天宫”的昆仑天宫里都找不出一门能够压得住眼前刀法的功法。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江风寒不禁生出几分茫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十九剑 一直以来，江风寒对于宋秋的评价都很高，对于宋秋身后的势力也非常看重。 可是这种评价、这种看重都是相对于其他修仙门派而言的。 强大，从来都是相对而言。 昆仑天宫自上古时代传承至今，是现今修仙门派里，少有的古老门派，传说有着瑶池之主西王母的道统传承。在有记载的数千年历史里，昆仑天宫天才辈出，几乎每个世代都是修仙界里最强大、最耀眼的存在，世间传言昆仑天宫存有天下道法十万卷，身为昆仑天宫今代的大弟子，江风寒很清楚这个传言虽然并不是事实，但其实离事实并不遥远——昆仑天空里藏有历代天下诸门诸宗道法共计七万八千六十八卷。 如果之前有人说，有个势力比昆仑天宫还要强大、比昆仑天宫还要有底蕴，江风寒一定会觉得他是疯了。 但是现在，当江风寒看着宋秋使用出的刀法，数十年的人生里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藏在宋秋背后的势力真有和昆仑天宫相提并论的实力。 就拿这套道法而言，宋秋使用出的道法其实并不繁复，甚至过于朴素简单，看起来很像是山上樵夫砍柴时用的刀法，然而就是这样的刀法，一刀一刀地砍下去，却披断了荆，斩去了棘，将风里的杀机全部砍破、斩碎。 尤为神奇的是，就在这不起眼的一刀一式中，带着玄奇天道意味的刀法在最大程度上抹去了宋秋和段十九郎之间修为的巨大差距，宋秋的刀可以披荆斩棘，但每每要撞上到段十九郎这座不可撼动的大山时，那刀轻巧灵活地一拐，又绕了过去。 宋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把刀将漫天的枫叶剖成两半，刀气漫生，将飘飞的枫叶压下。 坠落而下的碎叶里，段十九郎脸色凝重。 江风寒在阁楼上观战发现的事情，身在居中、体味最深的段十九郎当然也发现了。 他的招法甫一出手，便仿佛沉入浑浊泥沼当中，根本使不上劲，用不出力。 “四面楚歌”、“风声萧萧”这两招都是用强大修为直接硬碾对手，然而到了宋秋这里，这名年纪比他小了许多的年轻小子就像一条老奸巨猾、滑不溜秋的泥鳅，根本不让自己的招法沾身。 然而，这样你就以为可以和我抗衡了么？ 段十九郎面沉似铁。 他手掌抚在剑身上，长剑锵锒出鞘。 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段十九郎鞘中这柄长剑自交战开始就藏锋于内，早已积蓄出锋气，这时候长剑出鞘，藏蓄在剑鞘中的剑气冲天而起，那些被宋秋斩断的枫叶瞬间被剑气撕裂成碎屑。 碎屑如一场红雨般落下。 在这场红雨中，段十九郎的剑鸣着涩然的声朝宋秋攻来。 剑上的声音宛若在石上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尖涩的声音，那是时间的声音，也是人的呐喊声音，这声音里饱含着段十九郎过去二十年修行的时光。 从段十九郎被茅山上清宗掌门收进门内开始，段十九郎一共在茅山上度过了二十一个春秋。 这二十一年里，他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拿着一柄剑和山上的山石对战。 这个习惯源自于他当年刚上山的时候，那时候他修为低微，天赋平庸，根本没有师兄弟愿意和他对战练习，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和山上嶙峋的怪石对战，将一动不动的山石想做一个个招法凌厉的敌人。和石头对战，不只会枯燥乏味，还会让剑的损耗加剧，在刚上山的那几年，他的薪俸稀少，根本从山上的兵器铺里买不了几把长剑，为了能够保证每日的练剑，剑钝了，他就会在山石上磨砺，直到最后剑身因为过薄而折断不能再用后，他才会重新更换新剑。 这段岁月和经历成了他宝贵的财富，当他某一年对着一堆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山石忽然生出感慨之后，他就创出了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套剑法。 剑法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朴素。 十九剑。 就和他在家中的排行十九一样，这套剑法一共十九招，因此得名十九剑。 “第一剑。”段十九郎轻声念道，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当段十九郎使出十九剑的时候，凝重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宁静，他的眼神悠远，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在山上练剑的时光。 第一剑的名字叫做“山石为师”，并不凌厉，但有着一股少年人的锐意劲头，剑尖轻轻地点向宋秋的肩头。 宋秋匆忙回救，打神鞭和段十九郎的长剑相交，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仿佛山岳巍峨雄壮，不可动摇。 强大的压迫力让宋秋虎口震颤，险些没拿住手中的打神鞭。 原来这一下交击中，段十九郎顺势剑招一改，已经变成了第二招“山岳高耸”。 宋秋将三尖两刃神锋刀法使到极致，打神鞭幻化的刀影翻飞晃动，越过了参天山岳，径直取向段十九郎脖颈咽喉。 段十九郎神情淡定从容，第三式“万山皆师”使出，古朴卓然的剑势勃发而出，那些刀影如水中虚幻，蓦然破碎。 长剑顺势直上，攀着宋秋的手臂而去，第四式、第五式接连递出——“星夜荒山”、“小径怪石”。 看似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剑招在这时候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宋秋眉间带血而退。 带血，不是带雪。 眉间带雪是一幅很美很诗意的画面，而眉间带血却是一幅很惨很恐怖的画面。 宋秋的眉间被段十九郎的长剑划破，如果不是他身法很快，退的及时，此时恐怕已经脑浆迸裂了。 眉间被长剑划破的伤口处飞洒出连串的血珠，像是汗珠般，除了大红的颜色。 宋秋一连退出十余丈，额间的血水顺着脸颊滚落，稍微有些迷糊了眼帘。 他看着持剑而立，并没有追击的段十九郎，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几下交锋让他看清了两人修为间的差距绝不是三尖两刃神锋刀法就可以轻易弥补的，然而除了三尖两刃神锋刀法，他又还能够拿得出什么招法去战胜段十九郎？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清妙应符法 段十九郎站在秋林阁下，不像是不动不摇的硕大巨石，反而像是一株躲在山石间顽强活命的佝偻老松。 他无比清楚，巨石并非不可斩碎，他过去修行的那段岁月教导他，无论再如何坚硬的石头也一定会有破裂的一天，而天地高远，大道无穷，如果想要在修行道路上走的更远，自己唯有做一株始终弯腰谦逊的老松。 因为这个原因的，他的剑法虽然沉稳大气，有一种山石厚重的质朴感觉，却没有高山的凌厉和霸道气势。 宋秋狼狈后退，段十九郎站在原地，却并没有追击。 不是他骄傲自大，而是从手中的剑招回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那段修行经历，有些伤感，有些触动。 那些经历成就了如今的他，因为想起那些经历，他心中又生出了崭新的感受。 从前还太不懂的一些道法在脑海里骤然通畅，就好像是春末夏初时分，从头浇下的一桶冷水，先是微冷，然后清醒。 若醍醐灌顶一般，过去学过的道法在他的脑海里融会贯通，杂糅在一起。 手中长剑微抬，若有所悟的段十九郎不自觉地递出剑招。 长剑穿过枫叶的碎屑，刺向宋秋。 不再是单纯的十九剑，剑招里混进了段十九郎最新的体悟。 剑身上发起银白涩的光，光亮照耀到周围的碎屑上，那些碎屑突兀地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天空里无数道星火燃起，好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这些碎星合着剑气裹卷涌向宋秋。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剑身周围的点点星火相连，渐渐燃成了一道火幕。 火幕的火光映照在江风寒的脸上，红色的光和他微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是因为不健康，还是因为太过吃惊，江风寒的脸微白着，唇也微白着，他吃惊地望着阁楼下，第一次对段十九郎生出了刮目相看的想法。 纵然是刚才的“四面楚歌”和“风声萧萧”，虽然让江风寒对段十九郎有些赞叹，也没能让他觉得敬佩佩服，因为易地而处，他自忖也能够轻易做到。 但如今这道火幕却让江风寒生出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道火幕江风寒并不陌生，那些细碎的火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乃是茅山上清宗的立派之本上清符法。 这门符法传说是当年茅山上清宗的创派祖师三茅真君所创，向来是茅山上清宗的招牌道法，修仙界里素来有“茅山一符盖万纸”的说法，意为和茅山派的符法比起来，其他门派的符法不过是在黄纸上随意涂鸦的废品。 当年某位曾经离修成真仙仅一步之遥的修仙前辈更曾经说过“茅山符法甲天下”的话语，从此被众多修仙者奉为圭臬。 如果说刚才的“四面楚歌”和“风声萧萧”是继往，那么如今这道符法就是开来。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修仙者们都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让剑招化为符法的一部分，以剑身为画符的黄纸，以握剑的手为画符的笔，画出如此炙烈强大的符法。 这个世界天才不少，从不缺少继往的人，但这个世界上敢于开来、能够开来的人很少。世界只有敢于开创，才能够迎接新篇。一直以来，世间最可贵的从来都是创新，因此江风寒对于段十九郎感到由衷的钦佩。 火幕熊熊燃烧着，和满山的枫叶混在一起，竟有些分不出哪些是火，哪些是叶。 宋秋额上的血水流的更快，颜色也更淡、愈淡、越来越淡，因为他开始冒汗。 快速接近的火幕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宋秋脸上豆大的汗珠像是雨点般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宋秋看着火幕，眼睛里满是点点火星，仿若夜晚时天空中的漫天星辰。 他似乎是被吓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又好像是已经明白自己逃不过这一劫难，于是束手就缚，等待命运的最终审判。 段十九郎冷眼看着宋秋，唇角绽开一抹冷冽的笑容，手底下没有丝毫懈慢，长剑牵引着火幕而动，向着宋秋而去。 火幕化作一条翻滚的火龙，裂开恐怖的嘴牙，嘶叫着攀上宋秋的一角。 宋秋的衣角烈烈地燃烧起来，宛若纸屑般快速地烧起来，扬起了许多飞灰。 奇怪的是，宋秋依旧保持着平静，平静的真的就好像是慷慨就义的义士。 江风寒站在阁楼上望见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按照道理来讲，此时他应该站出来组织段十九郎的进攻，即使这样做会引发茅山上清宗的不满，甚至可能引发一场修仙界的战争。 但是江风寒最终还是选择了观望。 不是因为他心中生出了惧怕，生出了犹豫，而是因为宋秋表现的太过平静。 那些飞灰里留着没有完全燃尽的火点，火点在宋秋的眼前飞舞着，填满了他的视线。 刚才的那道火幕在宋秋眼里像是繁星点点，此刻这些火点落在宋秋眼里，更是变成了浩瀚的宇宙。 宋秋的眼睛在发着亮。 眼睛里的光比那些火点和身上的火焰更加耀眼闪亮。 火幕里的火点间隐藏着很难发现的晦涩难懂的荒古文字，很少有人会懂得这些文字的意义。 但是宋秋懂。 这些有序排列的荒古文字宋秋曾经在过去几天的时间里见过无数次，宋秋对这些文字很熟悉。 熟悉到它化在水里，宋秋能够认出来，融在风里，宋秋能够认出来，藏在火里，宋秋还是能够认出来。 这些荒古文字就是符法的基础，没有它们，符法就永远无法用出。 宋秋的手掌抓住衣角上燃烧的火焰，那些火焰就像是挂在衣服上的挂件装饰，被宋秋轻而易举地取下。 手中掌握着那团符火，宋秋有些感叹。 他并没有看错，这团符火就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他不知道这门符法在段十九郎和茅山上清宗那里叫做什么，但他知道这其实就是三清妙应符法的一种变种。 这门符法他只修炼了三天，仅仅只是刚刚入门。 但是现在，他想用这刚刚入门的符法和段十九郎比比看。 第一百六十章 修符者 被火焰灼烧过的衣服上留下灼黑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火莲被宋秋托在手上，真如一朵刚刚采摘下的鲜花。 在宋秋手掌中跃动着的火莲，闪烁着唯有修符者才能够看懂的荒古文字。 那些荒古文字便是开启符法的密匙，掌握它们也就掌握了符法。 段十九郎的表情有些难看，他沉哼了一声，说道：“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一位修符者。” 修符者是修仙者里的一类，数量稀少，唯有极少数修仙者才能够成为修符者。 古老相传，修符者是世间第一批修仙者，他们从那些天生灵石的纹路里获取灵感，感悟纹路里隐藏着的荒古文字，并从文字里得到了修行的秘奥。 这并不意味着修符者就要比其他修仙者更为强大，但从某一些方面来说，修符者的作用要远大于一般的修仙者。修符者可以御火驾水，坐云唤潮，很多只有大修行者才能够做到的事情，修符者都可以轻松地做到。 宋秋手托火莲，在外行人看来，或许会显得很奇异，但在修符者的眼里，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话是这样说，段十九郎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就算是同为修符者，可是宋秋也没有道理这么轻松就把自己挥洒出的远超平常威力的火焰攥在手中，除非他修习的符法是比自己的符法更高阶别、更加完整的符法。 是的，虽然茅山符法享誉天下，上清符法号称天下第一符法，可是段十九郎很清楚自己手里使用的符法并不完整。 这门传承自两千多年前的符法，虽然享有偌大的名头，受到门派的重点保护，但是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不少的传承仍旧不可避免地遗失，时至今日，曾经的三清妙应符法只剩下上清符法这不到三分之一的传承，威力大减自不消多说。一直以来，完善修填三清妙应符法就成为了茅山上清宗历代掌门长老的一门解决不了的心病，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甚至有宗门里的长老抱憾叹说，如果能够弥补完整这部符法，茅山上清宗的地位一定会在修仙界里再提升一个层次，成为丝毫不逊色于昆仑天宫的超级存在。 想到这里，段十九郎的眉间猛然一跳，心底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宋秋使用的，就是正宗的三清妙应符法？ 不，这不可能。 段十九郎摇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他还自我暗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呢。 胡思乱想的段十九郎，手底下的符法剑招就不可避免地放缓下来。 段十九郎犹豫了，宋秋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望着漫天摇荡的星光火焰，看着火焰里吞吐着银光的长剑，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将打神鞭插进脚边的土壤里，宋秋伸出一根手指，金色的光芒勾勒出遒劲的线条，金光大绽。 金色的光芒盖压过周围的一切的光，火光、树影，甚至天光，映照在段十九郎的脸颊上，映照在江风寒的脸颊上。 金光渗透入火光中，那些原本朝向宋秋而来的火焰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拂着，骤然反转，朝着段十九郎涌去。 引火**。 段十九郎望着密集炽烈的火焰，忽然生出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火焰顺着剑身宛若洪潮般逆转而上，几乎是眨眼间就彻底吞没了剑身。 段十九郎慌忙撤手，眼睁睁看着火焰噬尽长剑。 趁着段十九郎撤剑的时机，宋秋右手画出一道古朴的符字，他最熟练的大衍伏魔咒骤然喷发，狠狠地击向段十九郎。 段十九郎用拳头硬轰向宋秋的咒法。 “喀拉”的崩裂声响起，金色的符字撕开裂谷般的纹路，仿若被炸药炸塌的建筑大厦，轰然塌碎。 段十九郎收手，捏成拳头的手轻微地颤抖着，红肿充血的指关节充分说明了他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对于大衍伏魔咒被段十九郎挡下，宋秋并没有露出失望失落的神色，如果期待就这样简单的就击败了段十九郎，那未免过于痴心妄想。 宋秋从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他在大衍伏魔咒出手的一瞬间，另一只空闲的手就已经开始快速地结法。 一张黄纸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宋秋手中。 他的手指在黄纸上急速绘刻，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字符闪烁在黄纸间。 黄纸渐渐蜷缩，卷成圆筒的模样。 那些光暗不定的字符开始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渐渐的，一股肃杀萧瑟的冰冷寒气冲霄而起。 这就是三清妙应符法！ 黄纸化作一柄锋锐尖利的飞剑，径直取向段十九郎的头颅。 失去了手中宝剑的剑客只能踉跄后退。 战至这一刻，鬓发间滚落下汗珠的段十九郎才愕然发现，原来和自己有一境之差的宋秋居然开始占据了优势。 “砰”的一声响，段十九郎的后背抵住秋林阁的粗重梁柱。 拼着受伤的风险，段十九郎双掌合力夹住符纸变化的飞剑。 手掌被激荡的剑气划开数条细微的小口，鲜血如一条涓涓细流，缓缓滴落。 段十九郎手里还有无数手段可以反击，但他不能妄动，不敢擅动。 他的身体轻微抖动着，眼睛死死地盯住手掌间变回原状的黄纸，趋渐沉重地呼吸显示出他此刻内心激动的心情。 “是了，一定是的。”段十九郎低头用手掌仔细婆娑着黄纸，努力辨认着上面的荒古文字。 段十九郎霍然抬头，看向宋秋，厉声喝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使用我们茅山的三清妙应符法？” 听到这个名字，站在秋林阁上的江风寒下意识地眯缝起眼睛，像是重新审视宋秋一般，将宋秋认认真真地又打量了一遍。 阁楼上没有风，但他却伸手把青衫朝胸口拢了拢。 他的手指在沉黄的木栏杆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动，目光里闪动着捉摸不透的有趣意味。 “有意思，连三清妙应符法都出来。”江风寒站在阁楼上轻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毒蛇般的老人 对于茅山上清宗三清妙应符法遗缺的事情，昆仑天宫也早有耳闻，这样的事情其实在修仙界里屡见不鲜，尤其是在过去的很多年时光里，门派里讲究将秘法绝学单口相传，这样自然会造成许多功法的遗失或者缺漏。 江风寒将身体倚在栏杆上，微微挑眉，如果段十九郎的怀疑是真的，宋秋使用的真是三清妙应符法，那么不得不说，站在宋秋背后的那个势力能量真的大得惊人。或许，他、段十九郎，以及其他所有的相关人都应该重新考虑宋秋和宋秋背后的势力。 能够找回消失已久的三清妙应符法，做到连茅山上清宗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势力已经足以和昆仑天宫相比肩。 江风寒在胡思乱想着，听见段十九郎问话的宋秋轻笑说道：“你我还在交战中，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实情么？” 段十九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宋秋，说道：“你现在不说，等我把你擒下，看你交不交代。” 宋秋不在意地轻轻笑道：“的确，你的修为胜过我，我也承认你有可能将我生擒活捉，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既然会三清妙应符法，就代表着当我想死的时候，自然会有千百种你想象不到的自杀方法，即使我被你擒获了。到时候，你可以去地府里面找你要的三清妙应符法嘛。” 宋秋从走出神仙网吧开始，神经就已经完全紧绷起来，古井无波的表面下藏着的是宋秋紧张的情绪。此时看见段十九郎的表情，他的紧张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他知道段十九郎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自杀的，而且他更会像爱惜他个人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今天赴约，本来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替自己的教练刘洋和李竹诗报仇，可是如今看来，他的修为和段十九郎差距不小，虽然段十九郎现在衣衫狼狈，手掌间溢着血，但和刘洋遭受的折磨相比，还远远不够。不过宋秋也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今天既然注定不能够再多讨到便宜，便不如恰如其分地收手。 而第二个目的嘛，则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不能够证明，也要让段十九郎对这两起命案生出怀疑。 段十九郎陷入纠结的抉择中。 如果宋秋只是拿一己私利来诱惑他，段十九郎是一定不会放弃为自己哥哥和师弟报仇的机会，但是眼前放着的不是私利，而是两千多年来，茅山上清宗唯一的崛起机会，一旦错过，或许就将永远错过。 段十九郎将两手手指关节捏地咔嚓作响，他无意地回望了一眼江风寒站立的阁楼，心中终于拿定了主意。 …… …… 在龙虎山顶有一片紫色的竹林。 紫竹林景色优美，灵气更是充裕。 有若云朵的灵气飘荡在竹林间，在清脆细长的竹叶上留下颗颗饱满的灵气水珠。 早在很久以前，这片风景独好的竹林就是张玄宗在龙虎山上最喜欢的去处，如今他执掌龙虎山大权，更是将这片紫竹林设为禁地，平素有专人看管，没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在紫竹林深处，摆了两把竹椅和一张竹桌，竹桌上还放了两个小碗和两个瓷壶。 张玄宗和三斗老人相对而坐，一人占据了一把竹椅。 三斗老人望着竹林里飘荡的无数灵气，喟然叹道：“都说昆仑天宫是人间独有的修行宝地，依我看，你们这龙虎山也不差多少嘛。” “不差多少，那也是差，不如昆仑天宫，这本来就是一个问题。”张玄宗平静地说道。 三斗老人笑问道：“世间又有哪个修仙门派比得过昆仑天宫的？依照你说的，那它们都是有大问题了？” 老人的脸上老人斑比之前在青城山上时已经又深了一些，沟壑纵横的脸上闪烁着只有老狐狸才会有的狡诈。 “它们没问题，是我们有问题。”张玄宗摇头笑道：“您不也正是因为我们有问题才来的么？” 张玄宗拎起桌上的青瓷小酒壶，向三斗老人问道：“先生喝酒吗？” 三斗老人摆了摆手，端起自己的茶杯，笑眯眯地说道：“习惯喝茶了，这人老了啊，习惯就不能改、改不得了，所以啊，你这好酒老头子我恐怕是无福消受啰。” 张玄宗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早就听闻老先生爱茶不爱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天下名酿放在眼前先生都能够不动心，可见是真不爱啊。” 三斗老人笑道：“其实老头子也想做个爱酒之人呐，可惜老头子太过愚笨，这脑子经不得乱，脑子乱了，这思路就容易出现问题。老头子又是个喜好下棋的人，这要是喝酒乱了棋步，毁了思路，岂不糟糕？所以呐，是不能喝、不敢喝，而非不爱喝哟。” “如果您老都算是愚笨了，那真不知道世间还有谁能够称得上聪明人。”张玄策自顾自地端起酒盏，抿了一大口盏中酒水，将酒盏放回桌上，摇摇晃晃地负手站起，望着头顶青翠竹叶，摇头叹道：“都说三斗老人智计无双，算无遗策，我也已经见识过您的厉害，只是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还请您老人家见教。” 轻轻地尝了一口茶杯中的清茶，三斗老人瞥了一眼张玄宗，说道：“你说。”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您老是怎么就让秦汉野心甘情愿地自杀了呢？难不成你真会西南那边的巫术蛊法，可以蛊惑人心、迷人心智？”张玄宗纳闷问道。 “你有欲望吗？”三斗老人突兀地问道。 张玄宗很坦率的说道：“有。” “既然有欲望，就会有缺点。老头子当然不会什么巫术蛊法，不过只要掌握了人性，握准了人心，效果其实是差不多的。” 老人沙哑涩然的嗓音莫名地让张玄宗想起了响尾蛇在铺满砂石枯叶的山间前行发出的摩擦声音。 他看着三斗老人，心想：这是一条比响尾蛇厉害的多的毒蛇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竹林问对 张玄宗一直对三斗老人保有高度的警惕，这个神出鬼没、诡计多端的老人突然跳出来说要帮自己，这不由得不令张玄宗猜疑，但张玄宗又不得不冒这样一个风险，因为随着青城和北邙山被昆仑天宫剿灭，他手里掌握的势力元气大伤，已经远远不能和昆仑天宫相抗衡。他的计划已经开始全力运转，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纵然明知可能会有陷阱阴谋，他也不得不接受三斗老人的投诚。 三斗老人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到张玄宗的表情，继续说道：“老头子这一辈子，无有所恃，而唯恃者仅‘人心’二字。秦汉野是什么人？他是茅山上年纪最小的弟子。少年人嘛，总有一股不怕死的勇气，他们往往会为了一腔热血，为了所谓的梦想而牺牲自己。秦汉野也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茅山上清宗能够不再受昆仑天宫的压制，站在修仙者之巅，而我给他了这个承诺。我向他保证，只要他死了，死的恰到好处，那茅山上清宗一定会在十年之内压过昆仑天宫。” 正在喝酒的张玄宗噎了一下，嘴角咳嗽着溅溢出几滴酒水。他用袖中的纸巾擦拭着嘴角，诧异地问道：“他就这样去死了？” “对啊，既然他不怕死，那么当然就要去死了。”三斗老人端着茶杯淡然说道。 张玄宗用力地拍着双手，哈哈大笑，笑的弯下了腰，笑的连眼泪都泛了出来。 笑了一阵，张玄宗重新直起腰，擦着眼角的眼泪，讥笑着说道：“我应该说他是个傻子，还是赞他是个勇士呢？所谓一死百了，他死都死了，茅山兴盛与否，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果然少年郎不过是一群燃着热血的天真白痴呢。” “能够天真而生，天真而死，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三斗老人端着茶杯，望着从茶杯里升腾起的热气和周遭的灵气混合在一起，淡然一笑，说道：“我们的想法他们不懂，而他们的想法我们又何尝能够明白？本来就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类人，相看两厌，又说的上谁对谁错？” 张玄宗低眉默然一阵，又抬头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不甚明白。” 三斗老人平静地看着张玄宗，忽然微微笑道：“问吧，其实你早就想问了，不是吗？” “您果然神目如炬，心眼通明。” 张玄宗由衷赞叹一句，接着问道：“一直以来，您老人家都是藏在幕后操纵局势，超然于局外，从不亲自下场搏命，今次怎么就主动做了一枚棋子，偏向了我这边？” 三斗老人用手指轻轻地敲着竹制的桌面，桌面下发出轻灵空洞的响声：“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张玄宗问道。 三斗老人仰头牛饮，饮尽杯中茶水，让清香的茶水在干涩的喉间滋润散开后，方才悠然说道：“你说的没错，老头子从不加入棋局之中，因为身在局中，难免会影响我的判断，迷惑我身为棋手的直觉。这次我加入进来，是因为我不看好你们，局势现在已经在向昆仑天宫那边倾斜了，我作为对弈者，如果不把大势重新拉回来，就只能投子认负啰。所以，老头子只好把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押在你们这边，才能使天平两头重新保持平衡。这是真话。” “那么假话呢？” “假话就是我很看好你。” 张玄宗闻言仰天大笑说道：“真话我信，假话我也信。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了，喝酒，喝茶。” 他将三斗老人面前的茶杯重新掺满了茶水，把茶杯推回到三斗老人面前，突然袭击似地问道：“那么为什么会是针对宋秋？” 三斗老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张玄宗，问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就不信你没从你那位师妹那里旁敲侧击到一些消息。” 张玄宗装作不在意地洒然一笑，说道：“我那位师妹您老又不是不清楚，心思慎重，轻易不开口，开口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我家那位老不死的之前曾经算出江城有着一份难得的仙缘，派我师妹去寻找过。” “那你对仙缘怎么看？”三斗老人脑袋微转，斜眼乜了一眼张玄宗问道。 “呵呵，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仙缘？反正呐，我是一点不信的。”张玄宗眼珠微微转动，口是心非说道。 “张少掌门，你可不老实，对老头子我还说假话？你一定早就动心了吧？”三斗老人用手指指了指张玄宗，轻轻笑道。 张玄宗浅浅一笑，对三斗老人拆穿他的谎言也没生出一点尴尬羞涩情绪。 他早已派心腹手下调查清楚简红玉在江城的一切活动，对宋秋这个关键人物早已生出歹心，但因为天性谨慎，而且又在谋划颠覆昆仑天宫统治的大事，所以这才没顾得上宋秋。眼下瞅着这两件事情合成一件，于是暂时按在心底的针对宋秋的心思重新又生了出来。 三斗老人白眉若周围的灵气般缥缈，他苍老的手掌压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反问道：“你觉得宋秋身上真的会有仙缘吗？” 张玄宗沉思片刻，答道：“世间无无源之水，无无根之木，不起海风，何起波浪？缘起缘灭，皆有原由，我相信在宋秋的身上一定有神仙留下来的法宝，甚至可能有神仙修行的功法。如果是后者的话，那……” 张玄宗的眼中充斥着不可阻遏的贪婪欲望，三楼老人瞧得分明，在心中轻蔑冷笑，对于张玄宗的算盘，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此时也不是点破的时候。 三斗老人摇头说道：“太没想象力了，也许，咱们可以想得远一点。” “哦，还能有怎么一个远法？”张玄宗疑惑问道。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宋秋的身后或许真的藏着神仙吗？”三斗老人诡谲地笑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半年为期 山风阵阵，从紫竹林间掠过，沙沙的风叶声响在张玄宗耳畔，他犹如置若罔闻一般，脑海中犹自回荡着三斗老人方才的话语。 他对宋秋做过很多的猜测，他自觉已经把自己的想象力放大到极限，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三斗老人提到的这个猜想。 眼睛如毒蛇般眯缝着，张玄宗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哪里算是什么猜想，这明明就是胡思乱想、异想天开。 神仙？ 的确，宋秋的进步确实非常迅速，从可以找寻到材料猜测，他最快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到达了筑基境界。这个速度很惊人，但并不是独一无二、震古烁今的，在漫漫修仙史，也曾有许多先辈比宋秋更加天才，就拿昆仑天宫那个比江风寒还变态的小师弟来说，他从炼气到炼神，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如果宋秋叫做天才，那他就应该叫做妖孽。三斗老人就凭这样就觉得宋秋的背后站着神仙，这不是犯了失心疯是什么？ 张玄宗笑了笑，翘起二郎腿，伸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不至于，我觉得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太充满想象力了吧？” 三斗老人沉默片刻，洒然一笑，说道：“也对，或许是老头子我想的太多了吧。” “您觉得，您的这个计谋真的能够让昆仑天宫和茅山上清宗火拼起来，从而让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张玄宗皱着眉头问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这只是一个试探，就算不能够让他们火拼起来，至少也会让两大门派生出嫌隙，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三斗老人答道，他在心中默默对着自己说话：这还是一个试探宋秋的机会。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如果他们烧起来了，我们填把柴，如果他们还没有烧起来，那我们就加把火。对弈嘛，就是要把对手的棋路都看通、看透，封死一切对对方有利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三斗老人低头望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一张已经落下了许多子的棋盘。 张玄宗站起身来，山风顿止，林间重归悄寂，仿佛万物都准备仔细聆听张玄宗的教诲。 他端着酒盏向三斗老人敬道：“那就有劳您老人家了。” …… …… 段十九郎还在低头踌躇，江风寒已经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起来了。 他很清楚茅山上清宗对于完整的三清妙应符法的渴望，只要能够得到完整版本的三清妙应符法，别说只是死了一个内门弟子，就是死了十个、二十个，只要茅山上还有根苗可以传承，对于茅山上清宗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脚踩在木梯上，发出“通通通”的空闷声音，江风寒还在自己感慨着。 这算不算走眼呢？自己虽然一直都很重视宋秋，可现在看来，似乎重视的还不够。连三清妙应符法都有，那个势力还有什么是没有的呢？我们昆仑天宫遗失的小衍圣经他们会不会也有呢？ 江风寒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种冲动，很想向宋秋发问。 不过他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机，只能够强行压抑下内心的冲动。 从阁楼的门外洒进阳光，江风寒站在阁楼的阴影里望着楼外阳光里的宋秋，莫名地想到了自己寄予厚望的那名小师弟。 同样是小师弟，如果死的是自己那位小师弟，自己以及宗门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替他报仇，别说是三清妙应符法就算是小衍圣经、天海诀这些早已失传的绝学摆在面前，也一定丝毫不会动心的。 江风寒自嘲似地摇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累了，自己的那位小师弟是何等天才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呢？ 段十九郎抬起头，没有理会、或者说没有注意到江风寒站到了自己身边，望着宋秋认真地说道：“交出三清妙应符法，我们之间的血仇可以一笔抹过。” 宋秋蹙着额头，两道浓黑的剑眉在阳光里泛着光，如同两柄刺天利剑。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宋秋反问了一句，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我再次声明，我根本不认识你的哥哥和小师弟，我更加不是杀害他们的凶手。你哥哥的名字我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而你的那位小师弟我也只是见过一面，我一找到他，他立刻就自杀了。” “第二，你让我的教练、朋友都遭受了无妄之灾，我的教练更是经历难以想象的痛楚，就算你想把我们之间的仇怨抹去，那我也是不能够答应的。” “你！”段十九郎愤怒地瞪着宋秋，想起三清妙应符法，又只能忍气吞声地问道：“事情的真相我回去之后会再仔细调查的，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那我自然会还你公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想要怎样才把三清妙应符法交出来？难不成我们真的还要再做过一场？” “再做过一场？”宋秋从土里拔出打神鞭，用手拍去上面沾着的泥土，说道：“当然要再做一场，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叫你后悔。” “半年时间就想击败我？”段十九郎气急反笑，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这些年太过低调，连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都敢拍着胸脯说只需要半年时间就能够击败自己。 “当然，不是想，而是一定的。”宋秋很自信地说道。 “好，半年之后，还是在此地，咱们不见不散。”段十九郎点头说道。 “没问题。” “那么三清妙应符法？”段十九郎追问道。 宋秋温和地笑着，那笑容让江风寒觉着和天空里的太阳一样让人温暖。 只听宋秋说道：“就作为战斗的赌注吧，你赢了，我就把三清妙应符法全盘奉上，保证一个字不差。” “此话当真？”段十九郎的眼瞳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未必是君子，但也是一诺千金的。”宋秋说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段十九郎的内心生出无限豪情，仿佛三清妙应符法已经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香飘飘奶茶的秘密 黑夜降临，宽敞平直的机场跑道上导航灯一齐亮起。 在一架从灯塔国飞往华夏江城的飞机航班上，一名金发外国男人正拖着行李行走在狭窄的飞机座位过道上。 金发男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高鼻梁，尖下巴，带着一副略显厚重的黑框墨镜，看起来书生气挺重。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一般人走路，都是平视前方，而他走路，却把头低垂着，脑袋几乎要比双肩更低，就好像地上有什么了不得不得了的宝贝，让他舍不得抬头。 但更奇怪的是，就算他这样低头不看前路，却也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他就像是循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路走在最正确的路上，如果有人将他走路的场景录像，并分析研究，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他选择的路线是最优的路线，比周围其他人都更快更有效率。 不多时，所有乘客都已系好安全带，坐在座位上。 飞机机身微微抖动，飞机窗外的灯光开始变换，飞机在跑道上逐渐加速，金发男人的身体微微后仰，陷入沙发座位中，飞机升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飞机平稳飞行后，空姐推着饮料车出现在了机舱里。 这个航班是华夏航空的，航空班组都是来自华夏国的人，空姐微弯着腰，用流利的英文向金发男人问道：“coffe、teaorjuice？” 金发男人朝着空姐露齿一笑，用最纯正不过的华夏语说道：“我要一杯咖啡，谢谢。” 空姐略微错愕后，同样报以微笑。她从推车中取出一个纸杯，从水壶中倒入冲泡好的咖啡，准备递给金发男人。 金发男人很突兀地伸出一只手，垂的很低，比座椅的扶手还低，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从空姐手中接过饮料。 空姐眉头微蹙，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很快舒展了眉头。 她正准备勾下身将纸杯递到金发男人手上，这时候飞机机身猛然晃动一下，空姐的手没有握住纸杯，装着咖啡的纸杯脱手而出。 空姐掩口发出低低地一声惊叫。 下一秒，令她诧异的事情发生。 只见那纸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金发男人突兀伸出的手掌上。 空姐樱唇半张，愣了几秒，躬身向金发男人道谢道：“谢谢先生。” 金发男人的眼睛视线落在黑色的墨镜镜片上，镜片上闪过江城大学、宋秋等字样。 等那些字消失后，金发男人才对着看着他的空姐笑道：“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主。” 主？ 这可真是一个古怪的称谓，难不成这人信奉什么邪教？ 心中奇怪地嘀咕着，空姐还是点着头用招牌式的笑容向金发男人道谢。 …… …… 宋秋的眉头紧缩，堆在一起的额头皱纹成了一条高低纵横的山川。 眉头紧缩，自然是因为形势不好。 不过不是是现实里的形势，而是游戏里。 他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动，清脆地鼠标声音如同一曲不竭的歌谣。 “我们集中在一起，打一波团，五打五的团战我们必赢。”他镇静地在耳麦里指挥，作为一名杰出的团队指挥官，冷静是不可缺少的素质。 他的话说的不快，能够让人听的清楚。几名队友渐渐和他汇集到一起。 对面的敌人被动缩在塔下，等待着宋秋他们发动最后的进攻。 敌人们忽然一抬脚，五个人开始排成一条线在塔下跳舞。宋秋冷笑，这是游戏里最粗浅的嘲讽，只有最幼稚的玩家才会上当。 他还没有想完，忽然这边阵营一道影子就冲了出去。 “他们竟然敢在塔下跳舞，老夫忍不了！”耳麦里传来震破耳膜的吼声，太白金星控制的英雄酷似脱缰的野马，英姿飒爽地朝着地方塔下奔去。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太白金星就如一颗点燃炸药的火点，瞬间引爆。 就和宋秋之前的想象一样。 只不过被炸药炸翻的一方变成了宋秋和太白金星。 耳边听着耳麦里传来的队友气骂太白金星的声音，宋秋捂着脸，看着自己的屏幕变成灰白的颜色，气急败坏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吹口哨、扮无辜的太白老头。 宋秋和江风寒道别后，刚回到神仙网吧，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这老头拉过来打英雄联盟。 进入游戏之前熟知老头一沾游戏就爆炸的脾气秉性，宋秋还再三嘱托他要冷静要听指挥，老头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一进游戏又变成了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宋秋痛苦地仰头愁鸣一声，没好气地盯着太白金星说道：“我就弄不明白了，当年玉帝怎么会派你去招安孙大圣呢，就不怕你这暴脾气被孙大圣给一棒子砸成肉饼子么？不对，我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那些神话传说里，你不都是慈祥忠厚，脾气温和么，怎么现实里就这样呢？” 太白金星翻白眼说道：“废话，在那些故事里，我唯一出场的地方就是招安那泼猴，我可不得慈祥忠厚么？我要凶神恶煞，像二郎神那样，不早给那猴子送到阎王那里去了？” “送你免费回城也挺好的。”宋秋哈哈一笑说道。 太白金星随手点开游戏客户端里的自定义模式，说道：“所以老夫现在啊，每天必做的一项功课就是开自定义游戏，自己随便选个什么英雄，然后给电脑选一个简单难度的孙悟空，天天都要血虐那泼猴，以报他当年给老夫带来的屈辱。” 白头发白眉毛白胡须的老头指着屏幕里电脑控制的孙悟空说道：“我虐杀过的孙悟空，尸体绕着地球环绕，都快赶上香飘飘奶茶了。” “嗨，你就别再说香飘飘奶茶了，反正我以后是再也不买了。”宋秋说道。 “喔？为什么？”太白金星好奇问道。 “他们去年打广告说卖了七亿杯，可以绕地球三圈，今年都十亿杯了还是三圈，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太白金星不解问道。 “说明他们家的杯子肯定变小了啊，这是个奸商！”宋秋恨恨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三国的刘关张三兄弟 宋秋吐槽完香飘飘奶茶，看着太白金星依旧在游戏里凌虐着电脑控制的孙悟空，忽然冷不丁地说道：“哟，这不是孙大圣么？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 太白金星吓得一哆嗦，左手行云流水般无比自然地按下了“alt”+“f4”，游戏画面被瞬间关闭，宋秋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对这个老头顽童般的行径非常无奈。 “大圣呢，大圣在哪呢？”关掉游戏的太白金星还在到处瞅。 “老头，我说你至于么，你要这么怕，为什么还要干这件事啊。”宋秋双臂抱着胸说道。 太白金星心惊胆战地到处扫了一遍，发现是宋秋在骗自己后，重重的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去额头上吓出来的汗水，抚着胸口对宋秋怒道：“你能不能没事别吓人，这对老人家的身体没好处，我要是被吓死了怎么办？” 宋秋仰头白眼道：“如果您真被吓死了，那也不得了啊，您可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吓死的神仙了吧？这可是名载史册的事迹，下辈子轮回投胎的时候，给阎王孟婆他们吹吹，这可多长脸啊。” 太白金星白胡子一吹，一招手一道天雷降下。 宋秋可不是当初刚到神仙网吧的时候，对于太白金星的脾性他摸得一清二楚，只看他表情就知道这老头即将要做什么。 早有预防的宋秋，双臂青筋暴涨，手掌迎向天雷。 宋秋的表情非常认真。 他这次多少有些故意招惹暴脾气的老头，就是为了让老头召唤出天雷，好让他看看这几个月来的进步。 下一秒，瘫在地上、浑身散发着焦炭气息的宋秋双目紧闭，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今天出门前是不是忘记吃药了，怎么会傻到想要去试试天雷的威力呢？ 口里喷出一口黑气，宋秋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太白金星乜他一眼，问道：“对了，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宋秋仔仔细细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太白金星说了一遍，太白金星捋着白胡须思忖后说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呐，能够让人慷慨赴死，无论怎么想，这图谋都不会小啊。” “可是会是什么人盯住我了呢？我又有什么值得他们盯住的？”宋秋纳闷道，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什么人盯住你老夫猜不到，不过你当然有值得他们盯住的地方。”太白金星说道。 “什么地方？” “我们啊。”太白金星看着宋秋，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从你身上能够找到神仙存在的痕迹，当然你就值得被他们盯住了。” 宋秋认真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抬头问道：“老仙，你知道昆仑天宫么？” 太白金星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老夫成仙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当年曾经听说过，现在也早已经记不清了。” 宋秋“噢”了一声，表示了解，没能够问询到江风寒更多的情况，宋秋也并不失望，从他的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江风寒不会成为他的敌人，因此也没必要太过在意。 “你接下来怎么办？”太白金星问道。 “什么怎么办？”宋秋愣了愣神，问道。 “找出幕后真凶啊，还有就是你和茅山那个什么七匹狼的约战。”太白金星想半天没想起段十九郎的名字，只记得他名字里有个郎了。 “人家叫段十九郎。”宋秋没好气地说道：“找出幕后真凶的事情我也想找啊，关键是得有线索吧，我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找的出来？至于和段十七郎约战的事情，我除了苦练也没别的办法了吧？难不成叫三茅真君托梦给茅山上清宗那群家伙？” 宋秋越想越乐呵，笑呵呵地说道：“诶，你还真别说，你说要是三茅真君给这群徒子徒孙天天托梦，会不会把他们通通吓傻了？” “反正啊，你也别和他们搞得太僵了，否则三茅真君那边也不好看呐。”太白金星难得地说了一句在理的话。 “您老这儿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在网吧里到处转转？”聊完了紧要的话题，向来不怎么务正业的宋秋想起了身为神仙网吧中央办公厅主任的职责，决定也履职尽责一次，好好地巡视一遍神仙网吧。 宋秋一边在网吧里面走，一边向各路神仙笑呵呵地招呼着，走到网吧最深处，他看到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关张三兄弟正凑在电脑屏幕前看着什么，而还很认真地在讨论着。 他好奇地把身体凑过去一看，无语地发现这三兄弟正在看关羽刚买回来的三国演义电视剧。 “大哥，你看，这个人演你演的一点也不像。”关羽指着屏幕上的“刘备”说道。 “二哥，你别说，这些个演员呐，都不行，你看看把咱们演成什么样了，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一点也没有咱的英武气概。”张飞瞪着他的豹子眼睛粗声粗气地说道。 刘备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二弟三弟都说的很对啊。” 这位在历史上有着“大耳贼”之称的蜀汉皇帝痛心疾首地说道：“主席同志说，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不要沾满了铜臭气，要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人民，可是你们看看，这现在的电视剧都是这种水平，满身的铜臭味，这是最好的精神食量么？” 宋秋听得目瞪口呆，不愧是当过皇帝的啊，政治觉悟和理论水平就是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天天守着新闻联播的主儿。 “糟糠，这些都是糟糠！”刘备最后慷慨激昂地总结道。 “好！大哥说的好！”关羽张飞激动地鼓掌着，显然让大哥说出了心声。 “你们要是不满意，最近好像又有一部三国要开拍了，而且好像现在就在咱们江城选角，您们要不去看看？”宋秋想起前几天手机上看到的一则新闻，随口说道。 刘关张三兄弟很有默契地一齐看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个退了休的政治家 “就在聚春园。”看着好奇宝宝似的三个老男人，宋秋说了一个地名。 刘备关羽张飞这三位在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大人物面面相觑，最后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带我们去吧。” 三人目光炯炯地望着宋秋，宋秋感觉自己压力山大。 宋秋也是从其他神仙那里听说过这三位出门都是找不见方向的，也不知道当年他们哥仨领军作战的时候是怎么做到辨认方向的。 他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唯一能够清楚辨认方向的诸葛丞相正笑哈哈地看着视频网站上《诸葛亮饶舌大战王司徒全程高能》的鬼畜视频。 叹了一口气，没有其他办法，宋秋只能自己个儿领着眼前这三位大人物去了。 聚春园其实也不远，至少对于他们四个修为在身的人来说不算远。在支付了神仙网吧更换设备的三十万货款和给刘洋的抚恤金后，宋秋最近经济又变得拮据起来，因此宋秋决定带着三个人走路过去。 走在路上，宋秋有些口渴，问刘关张三兄弟：“你们要不要喝水？” 三兄弟矜持地微微摇头，但是那渴望的小眼神却彻彻底底地把他们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宋秋叹了一口气，遇见这三兄弟，他觉得今天叹的气也许会比过去几个月都多。 “你们稍等，我去买水。”宋秋说道。 旁边有个小超市，宋秋给了收银员十五块钱让他给拿四瓶绿茶。 绿茶三块钱一瓶，收银员掉转头在水柜里翻找了半天，拿了三瓶绿茶放到柜台上，又给宋秋找了三块钱，最末还给了宋秋一个瓶盖。 只听收银员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有三瓶绿茶了，你拿这个再来一瓶的盖子以去街对面的商店换一瓶吧。” 一脸懵比的拿着刻着“再来一瓶”的瓶盖，宋秋呆呆地看着收银员，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时代淘汰了，现在都可以这样做生意了？ 哭笑不得地到街对面去兑换了一瓶绿茶，宋秋领着刘关张三人走到了聚春园外。 聚春园是一处公园，公园不大，里面打造了很多和三国有关的景点，甚至还仿古修了一个校兵场，三国剧组就是在校兵场里选角的。 宋秋四人到的时候，校兵场已经满满当当地站满了等待面试的演员。 “你们也是来面试的吧，拿着表，填好去后面排队去。”宋秋一只脚刚迈进校兵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场务就走过来给宋秋四人一人一张表。 场务还特意看了几眼站在宋秋的身后的刘关张三人，嘀咕道：“哟，还是自带妆的，还真别说，这模样真挺像的。” 临走前，场务还用力拍了拍哥仨，竖起一个大拇指鼓励道：“好好加油哟，我看好你们。” 等场务走了，张飞挠着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向宋秋问道：“宋小子，俺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人电视剧电影上主角不都是用的明星么，怎么这部电视剧看起来好像不打算用明星啊？” 宋秋也被张飞这一问难住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也许是剧组没钱吧？” 关羽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穹，颇有感触地说道：“没钱可是一个大问题呐。” 刘备竖着食指举在面前，摇了摇，面色郑重地说道：“二弟，此言差矣。没钱没什么，只要不丧失了理想信念，不丢掉了梦想就行。” 听见刘备的官腔，宋秋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位前蜀汉皇帝是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一套的。 宋秋好奇地看着刘备问道：“大……玄德公，你会背《**宣言》么？” 他看着刘备的两只招风耳，下意识地想喊“大耳贼”，“大”字甫一出口醒悟到不对的宋秋才慌忙改口。 刘备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激动地说道：“会啊，我背给你听吧？” “一个幽灵，**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 没等宋秋反应过来，刘备就激昂顿挫地一口气背出老长一串，宋秋忙打断说道：“停！停！玄德公咱们改天再背，现在先排队吧。” 刘备只好闭嘴，意犹未尽地说道：“其实不只《**宣言》，《资本论》、《**语录》，还有最新的什么《八荣八耻》、主席同志系列讲话这些我都会背，找个时间我给你表演表演。” 宋秋听的冷汗直冒——一个退休在家的老政治家对于政治的热情真是不容小觑啊。 四人来到队伍的最末，前面排着的三个人正好也来应试的刘关张三兄弟的演员。 “哟，你们这些家伙准备的还挺好的，这妆化的有模有样的。不过哥们儿，业余的吧？瞅瞅你们这气质，土里土气的，一看对三国演义没有研究。人刘关张是什么样的人物？南征北讨，征伐天下，是举世少有的英雄好汉，举手投足之间就应该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你们这样子不行呐。”排在前面的三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回头一看，原来还是竞争对手，顿时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刘关张三兄弟听的一愣一愣，张飞还愣愣地问道：“俺们这气质怎么就不行了？” 个子最矮，打算面试刘备这个角色的演员朝身后两兄弟一努嘴，说道：“兄弟几个，表演一下，让他们学习学习。” 站在最末的那名虬髯大汉拍着胸脯走出来，露出两只壮硕坚实的胳膊，说道：“我演的是张飞，看看这胳膊，这肌肉，这线条，你们有么？” 假张飞对着真张飞说道：“人都说莽张飞、莽张飞，你知道怎么能够表现出这个‘莽’字吗？” “啊？俺不知道。”张飞呆呆地答道。 “你要想象自己已经饿了半个月没吃饱饭，现在有一盆猪蹄摆在你眼前，而却你只能看，不能吃。”假张飞露出一脸狰狞的可怕表情，呲着牙、咧着嘴说道：“我现在这副表情就叫做‘莽’，明白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论一个演员的职业修养 假张飞一抹嘴，将流出来的口水抹去，对张飞教育道：“看看，你明白了没有？这就是专业和你们业余的差距，我这表情够到位吧，你扪心自问，能够做到这样吗？” “做不到。”张飞猛地一阵摇头。 那名扮作关羽的人咳嗽两声，跟着站了出来。 “看过我三弟的表演，接下来轮到我关某了。”假关羽捋着一看就知道是道具的假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 “嘿，你还挺入戏的。”宋秋笑道：“不过你这脸可真够白的，不像是关公，倒像是小白脸曹操啊。” “这有什么，我这就变成红脸。”假关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二锅头，咕噜咕噜地仰头灌了下去，脸上的颜色瞬间由白透出些红，那红色快速地在脸上扩散，很快就变成了一张比猴屁股还红的脸蛋。假关羽打了一个酒嗝，借着几分醉意问道：“这脸够二爷了吧？” 宋秋哭笑不得地看着假关羽，问道：“够是够了，不过你又要表演什么？” “刮骨疗毒听说过吧？”假关羽淡淡地一瞥宋秋，那态度所有多轻视就有多轻视，说道：“演关二爷，就要演出他那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 “那应该怎么表现出来呢？”宋秋好奇地问道。 假关羽淡淡说道：“这样吧，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专业演员的敬业精神，你们随便来一个人，用力握我的手，我要是表情有一点变化，就算我输。” 说完，他扫视了四人一眼，问道：“你们谁来？” “我来、我来。”关二爷乐呵呵地自告奋勇。 假关羽冷淡地点点头，把右手手掌伸出去，还反复认真地叮嘱道：“用力啊，一定要使尽全力，我得让你知道敬业精神是一种什么样的伟大精神。” “好勒。”关二爷答应的很爽快。 两位二爷的手握在一起，假关羽还补了一句：“使劲。” 关二爷回忆了一下凡人能够承受的握力，非常非常轻地握了握假关羽的手：“怎么样？” 假关羽额头的青筋绽起，憋了个微笑说道：“没问题，轻轻松松啦，你还可以再重点。” “好的。”关二爷也是个实诚人，听见假关羽说的话，答应了一声，手上微微加上了几分力道：“现在呢？” “放……放……放手。”假关羽一张脸胀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时候，他的脸色已经不再算是猴子屁.股的颜色了，如果硬要形容，宋秋挠着脑袋想到了一个形容的句子：就像是在猴子屁.股上涂抹上了十层最劣质、最红艳的口红。 “哟，二爷，您怎么啦？”宋秋憋着笑问道，他可以想象面前这位假关羽此时手掌上一定已经火辣辣地比放到烙铁烫过之后还要疼痛。 假关羽呲着牙，眼角边都挤出几滴眼泪花了。 听到宋秋的问话，这位敬业的演员还眨巴几下，把眼泪花眨巴没了，颤着声儿，捂住手掌说道：“我……我尿急，先去解决一下。” 说完，也不等宋秋说话，掉转头一溜烟儿跑了。 准备竞逐“刘备”这个角色的演员看着假关羽落荒而逃的动作，也品觉出有些不对的味道，看着宋秋四人气定神闲的神情，心想这伙土里土气的家伙难不成还真有什么来头不成？ “您呢？您一看就是领头的，作为他们两个的老大，您的本事一定不寻常了，能给我们表演表演么？”宋秋笑吟吟地问道。 假刘备又想起这只是一个投资很小的小制作，如果真有背景，哪还轮的到自己这些人来参加选角。 听到宋秋的话，他暗自冷笑了一声，把心中的揣测抛之脑后，心想我们兄弟看家的本领可不能一股脑儿给你倒出来了，让你们学了去。 于是他同样含笑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谈谈身为一个职业演员的角色理解。” “每一个角色我们都应该把他想作一个鲜活的人，对每一个角色都应该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假刘备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拿刘备来说吧，他在历史上经略过很多地方，后半生还成了蜀川的皇帝，所以呢我认为他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应该有着敏锐的政治觉悟，先前我和你说，刘关张这三兄弟都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这刘备的气质，我个人认为就应该是一种成熟政治家的气质。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演出这种气质，我还特定背诵了好多政治专著，以此来提升我演这个角色的内涵气质。” “这样吧，我给你展示一段，就背一段《**宣言》吧。”假刘备像是指挥交响乐团演奏的指挥家，激动地挥动着双臂，大声地背诵道：“一个幽灵，**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 “打住！打住！”宋秋忙打断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和这《**宣言》干上架了，老碰见有人背诵。 不过还真别说，这家伙对刘备的心理摸得蛮透彻的，连他应该喜欢《**宣言》都知道。 宋秋在心底这样想着。 宋秋不知道的是，其实眼前这家伙也是胡乱地在侃大山、随口说的，他哪会为了一个不确定演不演得上的角色专门地去背政治专著？只是因为他原来读大学的时候，读的就是政治学专业，对这些著作记忆的很熟悉，今天随口就顺了出来——演刘备需要背《**宣言》？只有脑袋抽了的傻子才会相信！ 队伍前进的很快，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就排到了他们面试试角色。 那位借尿遁而去的二爷也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宋秋特意还注意了一眼他的手，那只和关羽握手的手掌已经肿成了熊掌一样，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作为一部小制作电视剧，导演很认真地在亲自把关选角。 那三人排在宋秋四人前面，因此也就先进行面试。 带着一副老花镜的导演低头看完三人的简历，抬起头问道：“你们在简历里写道：有大量的影视剧出演经历。针对这条，你们能够仔细说说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刘关张三兄弟才艺小表演 “好勒。”想要饰演刘备的演员勾着腰朝着导演谄媚笑道。 他掰着手指头认真计算说道：“我在二十三部电视剧和十一部电影里扮演过尸体，在九部电视剧里扮演过路人，还有一次扮演过一位有台词的重要路人。” “什么台词？”导演好奇地跟了一句。 “开饭咧！~~~”假刘备高声嗷了一嗓子。 导演险些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趴坐到地上。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你你你先等着，你进入候补名单了。”导演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 又简单地问了他同行的两个人，导演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个。”场务适时地喊道。 导演一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刘关张三兄弟，顿时愣住了。 眼前这三兄弟打扮可比刚才那三个专业多了，不，应该说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块儿比。 他站起来，绕过面试的桌子，走到关羽面前拽着他的胡子用力地扯了一扯，惊诧又赞叹地说道：“沾的挺牢实的啊，这触感跟真的一个样，用五零二沾的吧？挺有敬业精神啊。” 导演围着三人转了老半天，啧啧称奇说道：“一看您们三位就是老戏骨了，这扮相可没谁了，简直就像是刘关张三兄弟一样。” 张飞插了一嘴，粗嗓门说道：“可不是像，咱们本来就是。” 导演愣了愣，一拍脑门，哈哈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这就入戏了。” “得了，这扮相没问题，咱们面试吧，先从刘备开始。”在场务的提醒下，导演才有些意犹未尽地背着手坐回座位，和颜问道：“三位老师，您们的简历表呢？我看看。” 刘备昂着头把表递了过去。 导演带上老花镜一字一字地念道：“姓名：刘备，民族：汉族，职业……皇帝？” 抬头望了一眼带着几分骄傲气度的刘备，导演低下头继续看简历：“主要经历：公元一百六十一年出生，公元一百八十四年任安喜县县尉，公元一百九十一年任平原县县令……” 哭笑不得地把简历表放下，导演看着刘备说道：“这位，额，刘老师，您历史学的挺好的啊，可是我们这要的是您自己的简历，不是要您去考究刘备啊。” 对于这三位自带专业扮相而来的演员，导演非常尊敬，觉得一定有些来头，因此称呼上都带着敬重。 “这就是我的简历啊。”刘备理直气壮地说道。 场务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诡异奇怪的简历，心想还好编剧不在，否则脸色一定会很难看，这哪里是来应聘演员，明明是来竞争编剧的啊。 宋秋在旁边悄悄擦了一把汗，这里除了刘关张三兄弟外，也就只有他才清楚刘备这张简历表上没有一句是假话。 “唉，算了算了，简历就不看了，咱们还是来谈谈其他的吧。”导演把三张简历表往旁边一丢，向刘备问道：“您觉得您演刘备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优势？” “优势？”宋秋不露声色地悄悄踹了刘备一脚，刘备反应过来他们是作为演员是来面试的，想了想说道：“我耳朵大，招风耳，手还长，这都是其他演员不具备的优势吧？” 导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倒也是，都说当年长坂坡上，刘备之所以敢摔阿斗，就是因为他手臂够长，有把握在摔到地上之前把阿斗重新抱住。” 刘备脸色低沉，摇头动情说道：“我承认，当年我的确动过这种心思，不得不说权力让人迷醉，权力让人丧失了本性呐，我后来深刻反思过，尤其是在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泽东思想、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之后，我觉得我的灵魂重新受到了洗涤和升华，我……” “停，停，你过了，刘备就你了，下一个。”导演一哆嗦，再让刘备扯下去，这书就该被河蟹了，赶紧说道。 关羽走到导演面前，导演看着他的长髯就不禁直乐呵，没办法，这道具太逼真了，他越看就越喜欢，他甚至在考虑能不能拍完戏之后想办法找关羽把这假胡须要过来：“您的优势是什么？” “我舞一段刀吧。”看到旁边不远处摆着一柄用作道具的长刀，关羽走过去拿了起来。 太久没摸到刀了，关羽感觉有些生涩，又有些发自内心地激动。握着长刀，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段戎马生涯，那是段刀头舔血的危险岁月，但也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关羽回忆着往昔峥嵘岁月，想到动情处，手掌用力握紧长刀，咔嚓一声，钢铁铸就的刀柄被关羽一只手捏断成了两半。 包括导演、场务在内的周围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许多人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导演，我不是在做梦吧？”场务呆呆地碰了碰旁边的导演，不可思议地说道：“那可是钢铁材质啊。” 导演猛地抬脚狠狠一跺，踩到场务的脚上。 看到场务抱着脚，嚎叫地像只交配成功的狒狒，导演喃喃说道：“原来真不是做梦啊。” “咳咳，那什么，这位老师够勇武的，和关二爷很符合。您也过关了，下一位。”还好这位导演心理素质过关，很快回过神来，揉着脑门说道。 看到走到面前的浓眉豹眼的张三爷，导演客气地问道：“请问您的优势是什么？不会又是舞刀，或者手臂够长吧？” 张飞瞪了他一眼，那副恐怖模样可比最凶恶的黑社会还要吓人，骇得导演差点站起来就跑了。 张飞粗着声儿说道：“俺老张当年在长坂坡上一声吼，吓死了夏侯杰那小娘们儿，俺今天也给你表演一下，吼一嗓门儿。” 导演拍着掌，笑哈哈说道：“这个好，够贴剧情。” 只见张三爷蓦地双目一瞪，口中上下牙死死一咬，朝着导演“啊呀呀”地大声喊了一嗓子。 导演双眼往上一翻，竟是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雨神的传说 随着导演噗通一声晕倒，场务和围观的人都傻住了。 毕竟，谁也没见过有演员能够在面试的时候，一嗓子把导演吼晕的。 “快抢救导演啊！”不知道谁嗷了一嗓子，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急救。 趁着一群人抢救导演的混乱时机，宋秋领着刘关张三兄弟悄悄地溜走了。 没办法，不溜走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叫张飞赔付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呢？ 这种巨大的经济风险是这四个穷鬼谁也没法承担的。 飞快地逃出一段距离，宋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飞，要换平时他也没有这么大胆儿。 张飞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心虚地瞧了宋秋一眼，小声地说道：“俺走之前特地偷偷地瞧过，那人他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晕过去了，顶多……就是以后会有些阴影。” 宋秋没好气说道：“您就不能小声一点吗？要真是再像夏侯杰那样被吓死了，咱们现在就都该在大牢里面带着了。” “我这不是为了还原当年长坂坡的情景么，按照现代话说，就是敬业，不能随便糊弄啊。”张飞还挺振振有词的。 宋秋听了白他一眼，说道：“张三爷，您可真是太敬业啦，我还从没有听说过面试角色的时候，演员能够把导演给吓晕过去的呢，这要弄不好，说不定明天您还能上个新闻。” 关羽也站出来语重心长说道：“三弟啊，还好这次人家不严重，咱们也跑得快，要是真叫咱们赔钱，我们可拿不出钱呐，如今可不比你当屠户那会儿了，我们这四个都是穷光蛋。” 听着关羽沉重的语气，宋秋猜测关二爷一定在这千多年的时间里吃过钱的大亏，才让他始终都对钱看的很重要。 张飞故作憨厚地双手抱着脑袋，哈哈笑道：“俺啊，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啊。” 宋秋乜他一眼，说道：“合着您还想着下次啊，您是真打算投身影视界还是怎么地？” 张飞的大胡子随着他狂野的笑声剧烈地抖动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剧烈山风中孤崖上的青松，他大声地笑道：“俺这不是留条后路嘛，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四个人趾高气扬地出门，又灰溜溜地回到神仙网吧，这一幕让不少闲的蛋疼的神仙都注意到了。 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网吧门边，一直在仰头望着天空的东海龙王敖广这时候也不看天了，他十分好奇地笑嘻嘻问道：“小宋啊，你们四个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精气神满满的吗，怎么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宋秋叹了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老龙王听后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可真有趣，面试吓晕导演这可是本王我活了这大几千年头一回听说的新鲜事儿呢。” 一边说着，东海龙王掏出一个手机来，打开了一个软件，开始快速地打字。 这下轮到宋秋好奇了，他问道：“老龙王，你在干什么啊？” 东海龙王敖广头也不抬，健指如飞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本王我可是‘今日头条网’的新闻编辑，在凡间兼着一份差呢。你这个素材好，我可要抢先发了，这条新闻至少能够值条鸡腿呢。” 宋秋：“……” 老龙王的回答让宋秋三观尽碎，难怪现在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了呢，这网吧里还有一大群和他们竞争上岗的神仙，无端端多出了一大批的竞争者，这工作能不难找么？ 呆呆看着东海龙王把新闻发送出去，宋秋忽然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的江城天气预报，于是随口问道：“对了，老龙王，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江城要有大雨么，你不去布云撒雨，坐在这里愣愣望着天干嘛？” 东海龙王瞥他一眼，说道：“你小子懂什么，本王这是在学习先进经验呢。” “哈？”宋秋疑惑不解。 “今天这雨可轮不到我来布撒，我今天休息。”东海龙王说道。 宋秋纳闷道：“你们还能够轮休的？那今天是谁来布雨？” “雨神啊。”东海龙王理所当然一般地说道。 “雨神……”宋秋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雨神是哪位神仙，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啊。” “萧敬腾你都不认识？”东海龙王奇怪地看了宋秋一眼。 “萧、萧敬腾？”宋秋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他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对啊。”东海龙王还在边上感叹说道：“自从萧敬腾横空出世，我们四海龙王的工作都减少了很多，每次天界安排，应该下雨的时候，我们都要先看看萧敬腾的行程安排，如果那个地方他去了，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我们老哥儿几个就能够趁机偷懒休息休息了。” 敖广跟着还解释了一句：“我‘今日头条网’这个新闻编辑工作最初就是因为我老上这个网站查看萧敬腾的行程安排，正好看到招聘信息，就顺手申请了的。” 宋秋唇角微微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毛病……” …… ……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从森林深处传来，三斗老人拖着缓慢的脚步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他伸手出信鸽身上取下了信笺。 其实这种古老的传信方法他早已经不用，只有某些重要而关键的信息上他才会采用这种方式。 这并不代表着现代的通信方式在他眼里比不过传统的飞鸽传书，而是因为他的这只鸽子能够穿越空间，瞬间即达，而且不会有被人截获的风险。 三斗老人低头仔仔细细地把纸条上记载的事情看完，淡漠的表情从始至终都看不出一点内心真实的情感。 纸条在他的指间燃烧成烬，老人不带丝毫感情地自言自语说道：“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宋秋一定和神仙有关，至少，和三茅真君有关系。” 他的声音在幽深的森林里飘荡着，有若地狱里恶魔的梦呓：“有意思，真有意思。” 第一百七十章 大劫将至 “什么事情这么有意思，让见多识广的您老人家都如此惊叹？”张玄宗负手而来，脚上的布鞋摩擦着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三斗老人望了望天空，乌云沉沉，和言笑道：“没什么，老头子就是觉得今年的天气有些怪，刚下过一场雪，这雨又来了。” 他拢了拢自己身上沾满黑垢油渍的羊皮裘衣，唏嘘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这种诡异的天气让老头子我难受的慌呐，这两条老腿啊，最近一直都冻的刺痛刺痛的，走路都不太方便啰。” 张玄宗探前半个身位，关切地问道：“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我那里还存着几瓶据说是道陵老祖炼制的延年丹，改天我就给您拿来。” 三斗老人摆摆手，笑着说道：“罢了罢了，老头子贱命一条，可用不起张天师的宝丹。我这两条老腿啊，也是老毛病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张玄宗意有所指说道：“没错，咱们一定得要熬过这个冬天，而且还不能让那些人熬了过去。” 三斗老人颔首说道：“是啊，不过想要熬死他们，现在这天气就还不够冷，只有再冷一些，才能冻死人呐。” “那么，您能不能够让这天气再冷一些？”张玄宗毕恭毕敬问道。 “当然能。”三斗老人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轻声说道：“冬天嘛，本来就该再冷一些，至少要让雨变成雪嘛。” 天上的天空黄的像一块染上岁月的布匹，黄云在天空中如水般流动。 地面上铺着厚厚地一层雾气，死死地坠在地上，似乎那不是轻盈的云雾，而是沉甸甸的一块块石头。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在这片天地中，仿佛天和地都倒转了过来。 从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眉目如剑般锋锐。不只是眉目，他整个人都宛若一柄藏在鞘中的剑。他的表情虽然平静淡漠，但总予人一种随时可能出鞘的可怕感觉。 他慢慢地行走在雾间，恍若仙人。 不知走了多远的道路，白衣人抬头望了一眼沉黄色的天穹，两条长眉缓缓舒展，口中轻轻吐出一字：“咄！” 那声音化作一柄气剑，直冲云霄。 气剑划破长空，那些黄色宣泄而下，仿若山石倾盆砸下。 面对那如沉重山石呼呼砸落的黄色流云，白衣人一手指天，指尖青气盈生，形成了一柄巴掌大小的青色小剑。 那柄青色小剑翻腾直上，迎着流云而去。 沉黄色的流云与青色小剑一碰撞，却好似遇到了天然的克星，瞬间从中破开了一道大口。 一道青色焰火沾染上流云，那布匹般的黄云真的就燃烧起来，不多时天色重变清朗。 白衣人又一跺脚，脚边的白雾卷作一条苍龙。 苍龙虎视眈眈地怒视着白衣人，似乎在恼怒他打扰了自己的休息。 白衣人手掌朝苍龙龙首处遥遥一抓。 苍龙脸上露出人性般的惊恐恐惧，龙首上裂开条条碎纹，苍龙刚刚哀鸣出半声，它的脑袋就如被砸碎的石像般破裂。 苍龙倒下，雾气散尽，露出茫茫一片废墟。 乱石坍倒，荒草丛生，无数的树木枯萎朽败，横在地上。 白衣人眉头紧蹙，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乍一看见这幕场景，心底仍不由一沉。 “这里果然还是如此，看来果真有一场大劫将临。”白衣人面色沉凝，自语说道。 他从袖子的袖囊间掏出一枚手机。 修仙者和凡俗并不是彻底隔绝，如手机这样的交流工具也成为广大修仙者，尤其是年轻修仙者最喜爱的通讯工具，毕竟过去那种飞剑传书不仅制作繁琐，耗费仙力，而且通讯效率也远比不过手机。 也不知道白衣人使用了什么手段，就算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里，手机也依旧保有通讯讯号。 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阵，他选中了备注名为“太白金星”的手机号码。 他很快熟练地编辑好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发送完短信，他重新将手机放回袖囊，向着天沉如黑漆的远方慢慢走去。 他不知道，那条写着“武德星君陨落，蓬莱仙山崩毁，已有大劫气象，速做决断。”的短信并没有发送出去，依旧静静地保存在自己的手机短信发件箱里。 一场冬季罕见的大雨如约而至，宋秋仰头望着阴沉沉的云层，听着耳畔稀里哗啦的雨声，不由感慨盛名之下无虚士，雨神萧敬腾果然名不虚传。 他和老龙王敖广一人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网吧门口一人端了一碗纸碗装的热干面咕噜地吃着，屋外的瓢泼大雨让他们生出了一种格外的满足感。 大雨溅在地面上泛起的微冷湿雾随着清风扑面而来，宋秋吃完碗中加了辣子的热干面，擤xing了一把鼻涕，大声地嚷了一声：“爽快！” 转头看见吃碗面的老龙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正在认真地书写着什么，不由好奇问道：“老龙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记学习笔记啊。”敖广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位雨神萧敬腾的业务能力可是少有的强，很多地方连我们四海龙王都要认真学习，如果不是害怕吓着他，我们都打算给他搬一个布雨先进工作者的荣誉称号了。” 宋秋翻了两下白眼，从老龙王脚边捡起吃完的纸碗，将两个纸碗和一次性筷子丢进垃圾桶后，掉转身走回了自己住的小屋。 这群神仙可以悠闲自得，消极怠工，他可不行，那个半年后的约战始终像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死死悬在脑门上，让他时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秋林阁一战让他发现了自己和段十九郎之间巨大的差距，这种修为上的差距不是某一种高阶功法就能够完全抹平的，他必须刻苦、刻苦、再刻苦，才能够有机会在半年之后战胜段十九郎。 宋秋盘腿坐在床铺上，宛若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眸眸光闪动。 他在回想，回想秋林阁上的那一战。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武惊天剑 秋林阁上那一战虽然从结果看起来，宋秋并没有落了下风，但是实际上自家事自己知，这一战除了最后依靠三清妙应符法打了段十九郎一个措手不及，扭转了一些局面外，他从头到尾都处于挨打的局面。 修为落后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同时，段十九郎那一套不知名字高妙剑法也是宋秋难以与之匹敌的原因之一。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在半年之后战胜段十九郎，那宋秋就必须研究透段十九郎的这套剑法。 宋秋闭目冥想。 那套剑法仿若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五剑。 如果没有记错，段十九郎一共使出了五剑。 但宋秋相信，这套剑法绝对不只有五剑。 五记剑招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宋秋的脑海里闪烁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招在脑海里也愈来愈快。 宋秋忘我的摸索着这五记剑招里的秘密。 渐渐的，一股剑气从宋秋身上弥散开来。 不大的小房间里剑气纵横开合，一剑一剑地撞击到墙壁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深口，但只是下一秒，那深口就快速地自动愈合，就好像是人受伤过后会自我修复的伤口，只是那速度要快上百倍千倍不止。 宋秋黑暗的视线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轮廓，宋秋将识觉扩散到极限，才勉强看清那仿佛是些杂乱的山石。 眼前一道银光晃过，那是段十九郎曾经使过的一剑。 银色的剑光重重地轰击在山石上，山石碎裂，长剑也碎裂。 宋秋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段十九郎是在什么情况下创造出了这样一套剑法，心中生出了悲和壮。 悲是孤独之悲，黑夜寒星之下，却无人愿与段十九郎练剑，如何不孤悲？ 壮是无畏之壮，纵是无人看的起，也要有坚持前行，不畏艰难的勇气和决心，便是坚硬无比的山石，又哪里敌得过我胸中的壮阔情怀？ 宋秋睁眼，角落里有剑铮鸣。 隔空探手，一把青色的长剑挣去剑身上的灰尘，挣掉剑刃上的铁锈，锵锒一声，飞入宋秋手中。 宋秋一剑轻轻挑出，剑走如龙虎，剑势如惊鸿，四壁上瞬间裂开无数条口子。 “咔嚓咔嚓”的剑气撞击墙壁的声响将宋秋从神游的状态唤醒过来。 他仰头望着四面墙壁上裂纹缓慢地恢复，微微咤舌，对这些神仙手段，他可是钦佩的紧。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些在他眼里恢复的很快的裂纹，实际上和刚才他冥想时候，虚化的段十九郎的剑气造成的破坏相比，已经要慢上了数倍时间。 看见墙壁恢复原状，完好如初，宋秋低头看起自己手中的青色长剑。 这柄剑形制古朴，剑刃上不露锋芒，但手指只要靠近些，就能够感觉到从剑锋上传来的阵阵寒气，倒有些类似于那柄存放在江城博物馆的越王勾践剑。 宋秋心底奇怪，他在这间小屋里住了不少日子了，里里外外早都翻了个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柄剑，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存放在这里的呢？ 或者换句话说，这柄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宋秋百思难解。 想不通透，就要虚心请教。 宋秋提着长剑推门走出小屋。 不少正在上网的神仙面色有些奇怪地转回头盯了宋秋一眼，搞得宋秋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到太白金星身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正在打游戏的太白金星居然破天荒地主动看了宋秋一眼。 “你小子身上好重的剑气。”太白金星快速地瞄了他一眼，正准备转回头继续埋头打游戏，目光落到宋秋手里握着的剑上，这一望目光就再也转不开了。 “这剑怎么会在你手里？”太白金星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还是宋秋记忆中太白金星第一次连手上正在打的游戏都不顾管，由此可见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这剑是在我房间墙角放着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以前都没有，但是今天我冥想之后，一睁眼，就看见这柄剑了。”宋秋一五一十地交代说道，“怎么了？难不成这把剑大有来历？” “岂止是大有来历，这柄剑可是真武大帝的真武惊天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太白金星瞪大眼睛说道。 “我的天哪，这剑这么有来头？”宋秋端起长剑来，反复翻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把剑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看见太白金星焦虑不安的表情，宋秋也冷静下来，问道：“太白老仙，你再想想，有什么可能会让这柄剑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太白金星面色凝重，徐徐说道：“我想遍了所有理由，但是没有一个理由是好的方向。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不行，我得去向玉皇大帝禀告这件事情。”说完这句话，他蓦地拉开座椅，准备朝外走。 “叮咚”一声响，太白金星的手机恰在此时响了。 太白金星取出手机放到面前一看，原来是来了一条短信。 他变戏法一样从袖囊中取出一副老花眼镜。 带着眼镜看清楚手机上的发信人后，太白金星“咦”了一声，奇怪语道：“苏白仙发的短信？”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短信，一字一句念道：“蓬莱仙山重新现于凡世，有天界重宝藏匿其中，我现今抽不开身，为防重宝遗落人间，请速派人前来取走。” 太白金星皱眉说道：“这座山怎么就突然又重现凡世了呢？之前不就是为了不再让蓬莱仙山随便出现于凡世，这才交给武德星君掌管了么，他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敬职啊，下次碰见他可得好好说说。” “不过眼下倒是得派一个人去把重宝取回来，免得乱了凡间因果秩序。”太白金星乜了一眼身边的宋秋，说道：“道真小和尚最近手里边事情也多，忙不过来，宋小子，只好麻烦你去走一趟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蓬莱仙山 蓬莱山的名字宋秋自然不会陌生。 对于华夏人来说，恐怕很少有人会不知道这座传说漂浮于渤海之东、行迹不定的仙山。 “太白老仙，传说蓬莱山之所以得名蓬莱，是因为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的时候，看到海天尽头一座红光浮动的仙山，向方士询问仙岛何名，方士一时无法作答，瞥见海中水草浮荡，灵机一动，便以草名‘蓬莱’作了回答，是这样的么？”听到蓬莱山的名字，宋秋把心中这个藏了许久的谜问提了出来。 太白金星颔首说道：“大抵如此，原本那座山不叫做蓬莱，不过后来人间习惯如此叫法，我们天界也就渐渐改了称谓。” “这苏白仙也真是的，说话说一半，到底是什么重宝也不说，要是不那么重要，你其实都不用去。”太白金星抱怨道。 老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说道：“罢了罢了，以免万一，你还是去一趟吧。” 宋秋挠头无奈笑道：“太白老仙，你也不先想想我的修为。蓬莱仙山既然现世，想必会惊动许多修仙者，我这筑基期的修为去了，别说取回重宝，不被生吞活剥，就算好了。” 太白金星说道：“你放心吧，苏白仙那小子我还是很清楚的，他对遣词造句非常谨慎的，既然他用的是‘取’字，那么他一定在那里做过安排了，你就放心吧。” “那么我应该怎么去？蓬莱山究竟在哪里？”太白金星的回答让宋秋放下心来，他接着问道。 太白金星答道：“蓬莱山和其他的小世界都不同，分为内蓬莱和外蓬莱，都属于一方小世界。只不过外蓬莱属于凡间的小世界，而内蓬莱却属于天界的一部分。两个小世界原本内外沟通，想要进入内蓬莱必须通过外蓬莱的连接入口才能够进入，后来为了不让内蓬莱影响凡间的自然运转，便把内蓬莱和外蓬莱的通道封印，并交给武德星君管理。” “没想到这武德星君也忒不负责了，让他好好管理内蓬莱，怎么就让封印给解开了？”太白金星皱眉说道，顿了顿他才接着又说道：“你先去东山省的蓬莱岛，那里有进入外蓬莱的通道。” “好的”宋秋点点头，答应道，“我这把剑也想带去，以防万一嘛，你有什么办法过安检么？” 太白金星从仿佛哆啦A梦百宝袋一样的袖子里取出一枚乾坤戒，说道：“这枚乾坤戒你拿去，用完记得还我。” 宋秋嗤笑道：“你一个大神仙还会少这么一枚乾坤戒？” “神仙家也没有余粮，你要想我送你，也不是不行，你把我英雄联盟里的段位带到黄金，我就送你。”太白金星许诺说道。 “得勒，您老啊，不想送就明说嘛，你让我带你上黄金段位，这不是打算要我的命么？”宋秋吐槽说道。 “对了，苏白仙是不是那位你之前提到过的不世天才？”吐槽完的宋秋想起一件事情，问道。 太白金星沉默着，然后说道：“不，他不是天才。” 老人脸上的皱纹缓缓起伏，他盯住宋秋，声音线条里平稳无波：“说他天才，这是对他的侮辱。” 看到太白金星脸上的郑重神情，宋秋也受到了感染，静默无语。 相视无言，隔了一会儿，太白金星挥挥手说道：“得了，咱们就各忙各的吧，你快去订好去往蓬莱岛的火车票。” 说完，太白金星转身走出了神仙网吧。 宋秋用手机软件订好了去往蓬莱市的火车，离火车的发车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宋秋正好简单收捡一下要带的东西。 正在收捡东西的时候，小熊猫胖吃骑着哮天犬从网吧外面跑了回来，浑身已经被外面的大雨淋湿透了，不知道又去哪玩耍了回来。 神仙网吧外面看似只有一条通道，但是对于哮天犬这样的神犬来说，那些泛着银黑色光芒的石壁方砖都是通往天界和其他世界的通道，就算是背负了一只小熊猫，那些石壁方砖也不能阻隔他的穿行。 瞥见小熊猫手里抱着的金乌圆球，宋秋心中一动，觉得这次说不准能够用上，于是矮下身子，柔声说道：“胖吃乖啊，能把你手里的圆球借给我玩几日么？” “唔……”胖吃嘟着嘴，面颊胀鼓鼓的，看起来和它怀抱中的圆球一个形状，可爱极了。 它的两只眼珠牢牢盯着宋秋，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宋秋软磨硬泡好长一阵子，才好不容易地把胖吃手里的圆球诓了过来。 把胖吃的湿润的毛发用毛巾擦干，宋秋抱起小家伙，将它举得高高地，用力地在它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让这个有些生闷气的小家伙重新恢复了笑颜。看看时间，差不多到该出发的时候了。宋秋放下胖吃，和小熊猫还有哮天犬挥手道别后，转身走出了神仙网吧。 门外大雨倾盆，宋秋撑着天蓝色的雨伞，很快就被雨点淹没在视线里。 …… …… 不只是江城下着雨，在遥远的龙虎山上，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同样扰乱了龙虎山的安静气氛。 木门吱呀着响起，一袭红衣的简红玉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三柱松烟静静燃着，三缕青烟袅袅升起，闭门关窗的房间里烟雾迷蒙。 简红玉用长袖掩着鼻子，如白玉般洁净的额头微蹙，走到窗边，将古制的木窗用撑杆支起，对着正在盘腿打坐的张玄宗埋怨说道：“师兄，你就不觉得这房间里面闷得慌么？” 张玄宗和煦一笑，说道：“你觉得心慌，那是你心不净，心静了，这房间里也就不显得闷了。” 简红玉没好气说道：“得了吧，我就不该给你撑开窗子，等我走了，让你一个人闷死在里面。” 张玄宗站起身来，一拂道袍，哈哈笑道：“师妹，你可好狠的心呐。” “说吧，你让我过来是想干嘛？”简红玉问道。 “传说蓬莱仙山重新现世，我让你去走一趟，说不定能够碰见些缘法。”张玄宗平静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向蓬莱 生命是什么？ 修仙又是为了什么？ 段十九郎坐在油灯面前，苦苦思考着困惑着他人生的两大难题。 思考这两个问题，并不意味着他陷入了某种困境或者遭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他和那些多愁善感的哲学家不一样，他常常在夜晚里、在星空下、在油灯面前思考这些足以令人生失去前行动力的巨大难题，但每当新一天的太阳重新升起，他就又会燃烧起强大的斗志，继续刻苦的修行和奋斗，而那些他迄今为止，也没能够找到准确答案的难题，不仅没有成为阻碍他前行的拦路石，反倒让他能够以一种独有的角度去更快速地领悟天地间的力量法则。 “呵呵，十九郎啊，你又在胡思乱想那些找不到答案的奇怪问题了？”满头霜白的茅山掌门推门走了进来，含笑用一种长者特有宠溺口吻问道。 “师父。” 被惊醒过来的段十九郎急着要站起来行礼，被老人苍老却有力地手掌按回了座位，“无须多礼，你坐下。” 老人眼睛眯缝着看着油灯，良久，他拿起桌上放着的小刀在灯芯上轻轻挑了挑，开口说道：“这人呐，就如这油灯，总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段十九郎看着被灯光打在眼角上，显露出的眼角皱纹，心中略微带着几分感伤，师父也老了，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还是当年，雄心万丈、一心想要壮大门派的师父哪里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放下小刀，茅山掌门微笑着看着段十九郎，说道：“我这盏油灯如今已经是要燃烧殆尽了，原本以为就将这样浑浑噩噩地死去，可是没想到临终了之前，还能够有机会看见三清妙应符法重现人世的一天，老天实在待我不薄。” 段十九郎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但是我心中还有怀疑，那个杀害你师弟的凶手手里真的会三清妙应符法么？”茅山掌门犹疑地问道，这也不是他多疑，实在是千年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每次门派的先辈们得到三清妙应符法重现人间的都会狂喜若癫，可结果都只是空欢喜一场。 “是的，弟子亲眼所见。”段十九郎回忆着宋秋在秋林山上使用出的符法，无比肯定这就是和他同出一门的三清妙应符法。 “嗯，我相信你的眼力。”茅山掌门点点头，说道：“你当时没有立刻把他抓回来，这一点我很满意。” “兹事体大，弟子担心抓他回来，他可能会悍然自杀，到时候修复三清妙应符法的事情就又没了着落。”段十九郎毕恭毕敬答道。 “没错，你为了稳住他，而和他约期半年的事情，做得很好。””茅山掌门俯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段十九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咱们未必真的就要再等半年。” 段十九郎闻言一怔，仰头问道：“师父，此话何解？” 闪烁的灯光打在老人的脸上，堆积如山的皱纹透着冰冷的光芒：“你想遵守半年之约，可是他若跑了怎么办？夜长梦多，这件事情咱们得速速解决。” 看着段十九郎欲言又止地表情，茅山掌门淡淡一笑说道：“你当初是怕他自杀，可是老夫我却没有这种顾虑，我会带着几名长老亲自前去江城，只要找到他，他就是想死都不可能，我有一百种一万种方法管保教他老老实实地吐出三清妙应符法来。” 段十九郎心中对这个毁约的做法并不赞同，而且在和宋秋接触后，对于师弟和自己哥哥的命案，他也生出了怀疑，但师命如山，他不好反驳，只好说道：“师父，那我呢？” “你就不用去了，蓬莱那边最近好像有些不安宁，据说的蓬莱仙山又出现了，你去走一趟。”茅山掌门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小刀刀身上，那柄刀正闪着和他眼睛一样的寒光：“既然敢杀我的弟子，就要做好神魂覆灭的准备。” …… …… 武当。 “掌门，您找我？” “嗯，据传蓬莱仙山又重现人世了，我本不想参与，但是最近洗象天池生出七彩炫光，这说明是有和祖师爷相关的仙宝出世了，我掐指一算，这炫光应该就是应在这蓬莱仙山上。所以，我准备派你下山，去把那件仙宝取回来，至少不能够让它落在奸邪手里面。” “是，掌门。” …… …… 在江城的大雨里，载着宋秋的火车轰鸣远去。 有人去，就有人来。 八名穿着同样款式青衣的年轻人出现在江城火车站出站口外，引起周围人的纷纷瞩目。 江风寒一脸无奈地撑着一把雨伞走了过来，对着八人说道：“让你们换身衣服出门，至少别穿的这么整齐，惹人注意，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一名落着络腮胡子、长相粗犷的年轻人哈哈大笑，指着人群中那名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年轻人说道：“大师兄，这可不能怨我们啊，都是小师弟起的主意，说是这样出场才会有气势，还说什么像我们这种出场，换到电视剧里，一般都会配有很雄壮的背景乐。” 江风寒瞪他一眼，没好气说道：“我也没说这是你的主意，难道我还不知道这馊主意除了小师弟外，没人会想得出了么？” 被唤作“小师弟”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摸摸脑袋，对着江风寒说道：“大师兄啊，我这不是像彰显出咱们昆仑天宫的团结么，这叫有集体荣誉感，什么馊主意不馊主意的，听起来好难听啊。” “得了，你就别贫嘴了。”江风寒向八人一一扫视过一眼，说道：“踏灭了北邙山，又去青城把那群罪人押送回宫里，这次辛苦你们了。” “师兄客气了。”看江风寒说的郑重，八人忙正色答道。 “这次还要辛苦你们一下，传说蓬莱仙山重新又出现了，我本不欲参与其中，但仔细想了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现在波涛暗涌，我这边要盯着那个狡猾的老人，也不敢轻易走开，所以要麻烦你们去看看了。”江风寒说道。 “蓬莱仙山啊，听起来就挺有意思的，是得去看看，可不能让宝贝旁落了别家。”“小师弟”笑吟吟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外蓬莱 宋秋揉了揉因为睡了一夜而有些蓬松的头发，走出并不算拥挤的蓬莱市火车站，清晨的朝阳打在脸上，微微暖暖的，舒服极了。 趁着没人注意，宋秋将那把备用的雨伞不露声色地塞入乾坤戒里，随意招手拦了一辆黄色出租车，坐着出租车到了出海的海港。 甫一下车，海风卷着海潮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宋秋仰头轻轻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朝阳、大海和微风，这样的场景只可让宋秋用“心旷神怡”四个字来形容。 东山省的冬天很冷，好在蓬莱市的海面不像有些地方一样，被浮冰冻结，不能出航，否则宋秋真的要抓破头皮，想尽办法了。 坐上去往蓬莱岛的海船，船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其中一名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长发男子吸引了宋秋的注意力。 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或是身材，而是他淡泊的气质。 他坐在船头，眼睛微斜，望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 天和海都很蓝，蓝的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泛着光的海面又像是绽放着天蓝色光芒的迷人眼眸。 长发男子坐在天和海的中间，不是天，不是海，却仿佛变成了天，化作了海。 船上的人都很安静地看着一幕，或许都和宋秋一样，不忍打扰了这样一副绝美的画面。 长发男子忽地转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迈步走进船舱的宋秋，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宋秋打招呼。 开船时间到了，海船长鸣一声，晃晃荡荡地出发。 海水的腥味从被海船破开的水面下涌了上来，加上一股子汽油味道，乘客们纷纷皱眉，捂住鼻子。 宋秋静静地坐在船舱里，望着窗边飞速倒退而去的海面，没有反应。 坐在船头的长发男子忽地站起身，走到装有扶栏的船舷边。 正在开船的船长看见了，也没曾在意，以为他是想要看风景，只是有些惊诧他居然很难得的没有晕船。 “到了。”长发男子朝船舱里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宋秋的表情变得异样。 只见长发男子手扶在栏杆上，猛地向船外纵跳下去，呼呼地风声和船客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跳海了！” “快救人啊！” “停船！” 早在长发男子跳出船外的第一时间，船长就停下了海船。 海面上波涛不定，船长不敢轻易离开操作室，只能够大声地在操作室里向船员喊道：“快下去救人啊。” 宋秋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同道中人。 在太白金星的描述中，长发男子跳出海船的地方就是外蓬莱的结界所在之处，也许在数千年前，外蓬莱的结界曾经和蓬莱岛连接在一起，但是沧海桑田，千年以后，这处入口已经飘荡到了海上。 宋秋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从岛上来到结界处，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没想到这名来历未知的长发男子倒是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趁着众人集中在船头救人，宋秋悄悄地走到船尾，做贼一般，悄无声息地顺着扶栏潜入水里，还好这艘船上空了不少座位，待会儿重新开船，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消失。 冬季的海水寒浸刺骨，宋秋在水中如鱼般自在游荡。 他在锦官城的时候奇妙地领悟了水的大道，这时候正好用在此处。 蓬莱仙山的外结界位于水下数米处，宋秋手指上的乾坤戒散发着刺眼的亮光，这是太白金星设置在乾坤戒上的寻标道术，专用来为宋秋指明蓬莱仙山外结界的所在之处。 结界处的海水蔚蓝明澈，带着不真实的迷幻色彩。 宋秋手指在结界出轻轻划动，运转体内灵气，海水朝两面分割开来，露出一面门的模样。 看着这扇门，宋秋想起刚刚那名跳海的长发男子，知道他一定已经进去了。 难道蓬莱仙山重现人世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么？ 宋秋的心底生出几分阴影来。 进入外蓬莱的结界，第一眼入目的，是满目的疮痍。 倾倒的山、枯竭的河道、嶙峋的怪石，以及枯黄将死的树木。 这里哪里像是传说中的仙境蓬莱仙仙，分明是一个即将崩溃的世界。 那名之前跳海的长发男子正负手站在一条枯竭的河道前，低头望着河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宋秋的脚步声，他回头望来，看到是宋秋后，微微挑眉，像是诧异，又像是意料之中。 “我在船上就感觉到你的气息不与一般人相同，你果然也是一名修仙者。在下武当真武一脉吕元龙，不知道是阁下哪个门派的？”长发男子问道。 “无门无派。” 宋秋说的是实话，但长发男子微微一笑，那表情分明不信，只是也没再多说。 “人皆有贪欲，天材地宝现世，你前来想要碰碰运气，这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一句，今次出土的宝物恐怕非同小可，据我所知，各大门派都已派出了门人，如果不是此地只能容许洞虚境以下的修士前来，恐怕那些老怪物也已经来了。”吕元龙看着宋秋劝说道：“这里很危险，外界的规则并不能阻止在小世界里的杀戮，如果我是你，只有筑基境界，一定会知难而退，犯不着在这里无端丢了性命。” 宋秋环顾四周荒凉景象，苦笑说道：“我也不想掺和进来，奈何受人所托，不得不来啊。” 吕元龙好话已经带到，见宋秋不听，也不再多说，转身向着远方走去：“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你须知道珍宝再珍贵，也不及你的性命珍贵。” 望着吕元龙的背影，一直被外蓬莱荒凉景象震撼的宋秋这才注意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换过一件道袍，背后还背着一柄长剑。 紫色的道袍随着吕元龙的脚步而微微晃动，长发漂浮轻摇，倒真让宋秋感觉到几分仙风道骨。 “武当真武一脉？不知道和真武大帝有无关联？”宋秋心念一转，忽然想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残忍的世界 一阵风从宋秋的背后吹来，带起几片枯叶，一点黄沙。 黄沙落在宋秋的发间，打在宋秋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伸手把落在头顶的枯叶摘下，一个熟悉的成熟魅惑女声在宋秋耳畔响起。 “咦，小家伙，你也来了？” 宋秋的眼角倏地跳了几下，这个声音的主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毕竟像割断皮带那样独特的见面礼，宋秋有生以来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概以后也不会再遇见。 简红玉。 一身红衣的简红玉像一团绽放的火焰，出现在宋秋的眼帘中，和周围漫漫黄沙的景象相比，仿佛成了一轮艳阳。 宋秋揉揉鼻子，想苦笑，但又害怕简红玉调侃，只能带着几分无奈说道：“简美女，好久不见啊。” 简红玉歪着脑袋说道：“其实也不久，就一个多月两个月嘛。” 宋秋被简红玉噎的不轻，尴尬地挠头想了想说道：“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简红玉拍着洁净如玉的手掌，恍然大悟一般，调笑说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已经爱上姐姐了？否则怎么会产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法呢？” 宋秋翻了一个白眼，面颊上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红晕，他这样没谈过恋爱的菜鸟哪里会是简红玉这种成熟女人的对手，只能分分钟败下阵来。 “嘻嘻，不逗弄你了。”简红玉面容一肃，正色问道：“小家伙，你为什么也来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修仙界里最危险的几个地方之一？在这里，就算是被人杀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的。” 这已经是很短时间里第二个对宋秋这样说话的人了。 宋秋皱着眉头问道：“真的这么危险？” “当然了，你不知道，修仙界里很多门派都是奉行天道无情的准则，但凡能够得到对他们有用的天材地宝，不惜杀人越货。你还只是个刚入门的练气士……咦，你进入筑基境界了？”简红玉挑眉说道。 “侥幸，侥幸。”宋秋腼腆笑道，在简红玉这个熟的都快烂透的女人面前，他总感觉束手束脚的，放不开，也不敢放开，担心随便的一句话又被这女人抓住尾巴，肆意调戏一番。 “修仙界的残酷远胜过你的想象。”简红玉蓦然说道：“在很多年前，这里并不是这种模样。” 宋秋看着简红玉，等她说出下文。 “两千年前，始皇派出徐福替他寻找长生不老药，徐福东渡寻药之处，其实就是这里。”简红玉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最开始，徐福也曾经一心想过替秦始皇找回长生不老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发现，原来长生不老药并不存在。不成天仙，难得长生，秦始皇一把年纪，就算是天纵奇才，也没有可能修成天仙。秦始皇那人历史上也有不少记载，徐福完不成任务，回去的结果只能是死亡。为了躲避秦始皇的追杀，徐福想尽办法，终于辗转来到此处。当年此地乃是人间少有的修行圣地，他本身是方士，有些一身不俗的修为，于是以山岛为名，索性在此成立了蓬莱派，潜心修行传道。” “这里还真看不出来曾经是一片修行圣地。”宋秋忍不住说道。 “你既然来到这里，应该知道蓬莱仙山分为内外蓬莱吧？”看到宋秋点头，简红玉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外蓬莱会变成这样么？” “据记载，内蓬莱属于传说中天界的一部分，乃是神仙居所，时隐时现，唯有外蓬莱才有进入其中的接口。”简红玉转头瞥了一眼宋秋，说道：“其实，这个秘密一开始修仙界没有人知道，直到后来蓬莱派内起了内讧，有弟子反叛出门派，才叫外界知晓了。”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当时的修仙界可以说在这件事情罕见地达成了一致，为了不让蓬莱派占据世间可能唯一的一处连接天界的通道，也为了蓬莱派从内蓬莱里得到的宝贝，他们决定灭派。”看到宋秋震惊的表情，简红玉颔首说道：“是的，一个不留，全部剿杀。” “难道昆仑天宫和你们龙虎山这样的名门正派都没有站出来阻止？”宋秋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人的贪念在作祟，面对来自天界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抵挡。年灭派的事情，各大门派即使没有参加，至少也都是知情、默许的。”简红玉轻笑道，丝毫没有在意这其中还有自己的门派。 宋秋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喃喃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错，蓬莱派因为内蓬莱而毁灭，正像是无罪的匹夫。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蓬莱派灭派之后，不知道为何，内蓬莱竟然就从来没有再出现过。后来，许多人都以为内蓬莱或许永远不会再出现，关注此地的门派也越来越少，对这个世界的照看也就少了，加之之前的灭派之战其实已经伤到了外蓬莱的元气，这个地方渐渐荒废，成了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宋秋听着简红玉的声音，总觉得非常的渺远，仿佛自己在山的这一头，她在云的那一头。 看着简红玉略带伤感感慨的表情，宋秋才明白，原来不是她的声音渺远，而是她讲述的故事太过冷漠，让他不自禁地想要远离。 “既然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那么这次为什么一下子又来了不少人？”宋秋不解问道，很好奇她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这次内蓬莱重新现世的消息出现的很突兀，没人说得清消息的源头——至少我没有查出来。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有九十九的概率会是假的，也必须得防着真的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简红玉蹙着眉头，用手托着腮说道：“其实我心底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噢？”宋秋望向简红玉。 “我有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是那瓮中的鳖鱼。”简红玉表情凝重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 从遥远荒原上刮来的风嗖嗖地卷动着枯叶在舞蹈，听到简红玉的这句话，宋秋下意识地朝风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天地相交的昏黄界面，隐约可以看见两座山脉连绵，仅露出一条不宽阔的狭窄峪口，就像一个口袋的开口处。 “这么说，我们是被人下套了？”宋秋也已经觉得不对。 按照苏白仙给太白金星传递的消息，他应该早在初一进入外蓬莱世界的时候就能够得到来自于苏白仙的某种安排，可是直到现在，他连苏白仙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过，更别说得到他的帮助了。 虽然以太白金星的描述来看，在现今修仙者衰微的人间苏白仙应该不太可能出事，但一定是有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你的表情别这么严肃，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简红玉看见宋秋沉默凝重的神情，温言劝慰道。 宋秋微微一笑，只是有些苦涩，所谓心血来潮，对于修仙者来说，任何突然生起的直觉可能都代表着某种真相，简红玉身为一名修为不浅的修仙者，心中生出这种危机的感觉，不得不让宋秋警惕。 “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呢，按照道理来说，你一个散修并不应该得到蓬莱仙山重现人间的消息吧？”简红玉眸光微动问道。 宋秋看着简红玉的眼眸，从流动的眸光看到了某种期盼、一点猜测。 难道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宋秋这样揣测着，口中笑哈哈说道：“是家里的一位长辈让我来的。” 简红玉似笑非笑问道：“到底是家里的长辈，还是……神仙？” 宋秋心头一跳，想要打岔过去，看着简红玉笃定的表情，又觉得难以辩驳。 好在简红玉并没有多做纠葛，神情一变，眼睛望向宋秋身后说道：“又有人来了。” 宋秋转回头，一股腥潮的海水从结界的入口处泻下，一名穿着朴素的男子从结界里走了进来。 眉毛微望上挑，一扫上一秒的不安情绪，宋秋的心底升起了几分敌意，同时又有几分感慨——几天之前，还在和这人生死相搏，几日后，竟又重新相逢，缘之一字，委实难说。 来人正是段十九郎。 看见宋秋，段十九郎也很意外，眉间露出意外的神色。 掌门和门派中的长老已经前往江城寻找宋秋了，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以筑基期的修为来趟蓬莱仙山这趟浑水。 “你怎么也来了？”段十九郎的言语很生硬，毕竟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宋秋说道。 段十九郎愤怒地伸出指头指着宋秋，最终还是强行忍住火气，对简红玉说道：“简红玉，这家伙是你带来的？那你可要好好地保护住他，别让他死了。” 对于段十九郎和茅山上清宗来说，在宋秋交出三清妙应符法之前，是无论如何不能死的，但以他和宋秋的关系，要说保护宋秋，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段十九郎这番话倒也的确出自真心，想要让简红玉好好保护住宋秋。 “小家伙，你被人家划归到我这一派了，既然这样，姐姐也不能不管自己人，你就跟着姐姐走吧。”简红玉玩味地看着段十九郎离去的背影，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段十九郎和宋秋之间有着某种别扭又复杂的关系，不过她也没多问，只是调笑着说道。 宋秋苦着脸说道：“简美女，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么？” “不行，人家都把你交付给姐姐我了，我也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不是？要知道，你这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如果真的一个人行动，要不了半天，就得去阎王那里报到了。走吧，跟着姐姐走，至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简红玉笑吟吟地推着宋秋朝前方走去。 两人走后不久，一群接近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宋秋方才观望的峪口山脉上。 张玄宗迎着风沙而立，淡然向身后问道：“都来齐了么？” “回禀少宗主，昆仑天宫八把剑、吕元龙、段十九郎、宋秋和……简师姐都已经进入了外蓬莱。”身后一名弟子拱手答道。 张玄宗微微颔首说道：“好，那咱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务必将这群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一网打尽，一个也别留。” “是。”身后众人躬身应诺。 “对了，那个姓宋的小子，能够留半条命，就先给他留着，说不定我们还能够从他身上牵扯出大鱼来。”张玄宗望着远处地平线上若有若无的两道人影，闭上眼睛，任由风沙拂面，轻声说道：“小高啊，我知道你对你的简师姐有感情，但是她若活着，会对我们的大业有影响，不得不除。所以，你若和她碰面，可得记得她是咱们的对手，留不得半点情面。” 身后那人身体略略颤抖着，良久之后方才应道：“……明白了，少宗主。” 等身后的众人纷纷退下，张玄宗睁开眼睛，仰头望着浊黄的苍穹，摇头自语说道：“师妹啊，你可不能怨我，我这都是为了咱们门派啊，龙虎山想要千秋万代，过去的那些做法就要全部淘汰了。你放心，下面有大师兄陪你，很快师父那老头子也要跟着你下去了，你在地府里不会孤独的。” 天空中的黄云卷动，地面上风沙漫漫，张玄宗喃喃说道：“山雨欲来咯。” …… …… 大雨倾盆而下，这一场已经持续了两天的大雨让江城不少人都在嘀咕，是不是老天爷把洗脚盆给踹翻了，否则大冬天的，怎么会落下这么多的雨。 江城的城市建设一直遭人诟病，每逢大雨，必将雨水漫城。也因此，每年夏天大雨时候，都会被网民们戏称为请到江城来看海，如今不只是夏天，就连冬天都成了水城，真让许多江城人怀疑是不是得罪了龙王。 江城大学地处高处，本身就坐落在山上，雨水的泛滥，倒是没有太影响正常的校园生活。 江风寒坐在山顶一处僻静无人的凉亭里，听着雨，望着山，等着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场两个人的谈话 淅沥沥地大雨声里，一个高亢地男声正在唱着《漂洋过海来看你》，江风寒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是哪个谐趣幽默的男生在向心爱的姑娘求爱呢。 树林里，一名裹着羊皮裘衣的老人撑了一把比他人还要大的大黑伞从拐角里进入江风寒的视线。 江风寒面色从容平静，眼珠盯着老人一动不动。 “好大的雨啊。”老人走进凉亭，收拢大黑伞，望着亭外的冬雨感慨道：“看来这布雨的龙王是真的被人弄恼了，不得不说，天的伟力的确是人力永难企及的，就拿这场大雨来说，我们这些修行者虽说可以招云布雨，可是那只是小雨小风，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江风寒收回一直停驻在老人身上的视线，淡然说道：“您不是打算在修仙界下一场更大的雨么？这雨要真下下来，恐怕也不比龙王爷差多少了。” “更大的雨？有多大？”三斗老人笑着说道，银丝白发在风中微微拂动，神态悠闲自得，羊皮裘衣上沾上的雨水随着一股青烟而蒸发消失，说不出的洒脱。 “我听说，有人管这场雨叫做改朝换代？”江风寒问道。 三斗老人依旧笑颜不改，眯着眼睛向江风寒问道：“你都已经弄清楚了？” “我今天来，自然是都弄清楚了。”江风寒慢慢说道：“这条线很长。” “那就慢慢说。”三斗老人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在鼓励后进。 “好吧，我就从最开始的龙虎山开始说起。”江风寒的瞳孔里散发着深邃幽深的眸光，仿若黑夜里浩无边际的宇宙，仿佛大海里难觅根底的深海。 “张玄宗故意派出两名蹩脚杀手，刺杀简红玉，实际上根本没打算让简红玉受伤。后来那个北邙山的刺客，其实也一直是张玄宗的人……不，应该说，张玄宗和北邙山早就已经结成了秘密的盟友。你们故意误导简红玉，让她以为是张玄策出了问题，同时在龙虎山上，张玄宗引诱已经对门派产生不满情绪的张玄策动手，将龙虎山掌门囚禁了起来。” “等简红玉回到山上，张玄宗早已经安排好一切，简红玉就这样在他的计划中一步步地走入安排好的圈套，一石三鸟，既解决了张玄宗在门派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张玄策，又得到龙虎山掌门的信任，成为了门派的实际掌权者，同时，还顺理成章地让北邙山从黑暗里走上了台面，能够名正言顺地和龙虎山结盟了。到这时候，张玄宗已经成功地将自己个人的结盟行为成功地转化为门派与门派之间的结盟。” “接着，张玄宗让北邙派去劝说青城派反叛我们九州联盟。” 三斗老人忽然打断江风寒的话，冷笑说道：“九州联盟？不就是你们昆仑天宫一派说了算的盟会么，凭借这个所谓的九州联盟，你们昆仑天宫可是已经掌控了华夏修仙界数千年了。” “看来阁下果真对我昆仑天宫是怨愤满肠啊。”江风寒继续说道：“在有了祖庭龙虎山的保证下，青城派没有后顾之忧地，毫不犹豫地就反了。如果不是张玄宗执掌了龙虎山，给了青城派保证，青城派的那些道人未必真敢利用封印做文章。” “张玄宗的打算就是利用北邙山控制幽鬼的独特道术，操控幽鬼，继而利用幽鬼，逐步吞灭各大门派吧？”凉亭外的雨珠儿不停地滴落着，像极了一串永远不会断裂的珍珠项链，江风寒叹道：“不得不说，到这一步为止，张玄宗的计划都是很完美的。” “那么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凉亭里摆放着一张用作下棋的石桌，江风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咳嗽了两声，说道：“是了，这个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出现了失误，张玄宗也出现了失误。” “噢？愿闻其详。”三斗老人本是半闭的眼睛蓦然张开，浑浊的眼珠里绽放着异样的神采。 “我推测，这个时候您应该还没有亲自下场，仅仅只是作为一名棋手，居高临下的窥视着棋盘里的动静。因为您如果当时已经下场，投向了张玄宗那一边，那我们已经败了。” “呵呵，你可真看得起老头子啊。”三斗老人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说道。 “您当时一定想的是，让我们双方两败俱伤。因为任何一方强大对您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有两败俱伤，您才能够收获最大的利益。”或许是因为说话的时间太长了，江风寒的咳嗽变得越来越密集，“这是您的第一个失误。” “没错，现在回想起来，这的确是失误，等到后来你们在青城这一局棋里大获全胜，张玄宗手上其实已经拿不出能够和你们抗衡的棋子了，否则局面不至于如此艰难。”三斗老人感慨道。 “您的第二个失误，其实可以和张玄宗的失误合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就是宋秋。”江风寒勉强止住了咳嗽，眼前不知道是被雨水模糊了视线还是怎么地，总觉得愈发昏暗。 他喘息了几口气，方才说道：“您应该早已经注意到宋秋的存在了。” 三斗老人颔首说道：“不错，从最开始他和简红玉的接触，到后来扳倒梅家父子的诡异手段，其实我都有注意到，我以为他有些修仙者的背景，甚至可能来头还不小，但是我没想到他的背景那么深厚，深厚的连你们昆仑天宫或许倾尽家底都及不上。” 一直在咳嗽地江风寒抬起头，他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染上不健康的红晕。 “这么说，您是知道他的来头了？”沉默了一会儿，江风寒死死盯住三斗老人，似乎连他眼角皱纹的数量都要仔细数弄清楚，记在脑海中。 三斗老人轻轻一笑，望着江风寒摇头说道：“江风寒呐江风寒，都到这时候了，咱们也没必要装傻充愣了，你不是应该也已经有了怀疑么？”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三斗老人望着亭外的大雨和湿透的土壤淡然说道：“他的背景……是神仙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荒原上的白云 “要下雨了。” 宋秋蹲在地上，仰头看着黄云慢慢变乌，云层渐渐堆叠，每一朵乌云都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黑石。 “天要下雨和娘要嫁人一样，都是我们没办法阻止的事情，它要下雨你还能不让它下？” 宋秋昂着脑袋大声地嗷了一嗓子：“老龙王，你给我下来。” 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天际和原野，悠悠飘散。 “唉，看来确实只能看着它下雨了。”宋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简红玉靠在一株枯死未倒的树干上，忍俊不禁说道：“听你这么一吼，我还真以为你和四海龙王认识，能够让老天爷不降下这场雨呢。” “认识也不管用呐，天上管下雨的神仙那么多，谁知道这里是谁在管。”宋秋怏怏说道，他想起了那位比四海龙王还厉害很多的雨神萧敬腾。 “好了，不说那些了，咱们聊正事儿。”宋秋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上的沙土，说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蓬莱仙山重新出没的消息的？”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奇怪，这个消息突然就出现了，而且从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应该只有我们‘五绝’才得到了蓬莱仙山重新出现的消息，其他的杂门小派一概都没有收到这个消息。”简红玉托着腮帮，一边思忖，一边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消息的来源，但因为兹事体大，就算这条消息只有万一的可能性，我们也必须认真对待。” “‘五绝’是什么？”宋秋好奇问道。 “你连‘五绝’都不知道？”简红玉舔舔红唇，浅笑说道：“看来你还真不是咱们修仙界的人士了。” “所谓‘五绝’，就是天下五个最厉害的门派，也就是昆仑天宫、茅山上清宗、武当真武派、南海归极宗和姐姐所在的龙虎山天师道。可以说，目前的修仙界，基本就在‘五绝’的掌控中，其他的小门小派和‘五绝’的等级都差的太远。”简红玉介绍说道。 “也就是修仙界的五大流氓呗。”宋秋嘀咕了一句。 简红玉一怔，失笑说道：“你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那你们怎么知道内蓬莱究竟有没有出现？它是会出现在特地的时间，还是会出现在特定的地点？”关于内蓬莱的情况，因为太白金星那个迷糊的老头急匆匆地赶着会天庭报告，并没有向宋秋多作说明，宋秋也只好向简红玉请教了。 “地点未知，时间待定。”简红玉耸耸肩，将手中握着的一截枯枝随手抛在地上，说道：“你以为我们会有什么好办法？等着呗。依照古籍记载，如果内蓬莱真的重新出现，它每隔十五天，一定会出现一次，那时候只要是待在外蓬莱的修仙者，一定都会感应到的。” “那可真是难熬啊。”宋秋苦恼说道。 “反正呐，我是没报什么幻想和期望的，只希望不要一脚踩进人家设置的陷阱就对了。”简红玉百无聊赖地说道。 他的眼睛望着远方，不时地仰头看看黑云，心想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蓝天白云有多美丽，这时候才发觉，原来蓝天白云真的挺美的，至少比眼前黑不拉几的云朵顺眼多了。 那白色在荒原上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宋秋和简红玉靠近，如果不是确信不会有这么低矮的云朵，宋秋真要把那道白影当做天空中被天风催动的流云了。 “那是什么？”宋秋有些吃惊的问道，就是几息的功夫，那道白影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 简红玉眯起好看的丹凤眼，轻声说道：“管它是什么呢，你只需要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对了。准备好作战吧，那家伙身上带着好重的杀气。” 两人说话的空当，那白影离二人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宋秋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匹类似于白马的怪兽，口中那上下两排形似锯齿的白牙看起来十分恐怖，锋锐无比。 “是駮。”简红玉轻声说道。 “什么？”宋秋一怔，有些没听清楚问道。 “駮，一种《山海经》上提到过的异兽，形如白马，长着锯齿般的牙。”简红玉解释道。 听到《山海经》，宋秋想起了在锦官城事道真和尚遇到过的那两只异兽，在回来江城的路上，他和道真和尚是仔仔细细交流过两边遇到的情况的。 宋秋心里生出几分怀疑：既然同为《山海经》上的异兽，那么可不可能，这两种异兽的背后，站着的都是同样一批人？ 只是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多想，手指在乾坤戒上轻轻一抹，真武惊天剑出现在手中。 “喲，居然是乾坤戒。”简红玉瞥见宋秋的动作，轻笑着说道。 等到看见宋秋从乾坤戒里取出了真武惊天剑，感受着从剑身上散发出的浩荡气息，简红玉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诧异说道：“又是一柄仙器？你家还真是贩卖仙器的？” 没有理会简红玉的调笑，面对那头携着巨大威势狂冲而来的駮，宋秋一剑如惊鸿抹过，斜劈向朝自己撞来的那朵白云。 駮的眼睛中闪烁着暴躁和狡黠的复杂神色，面对宋秋的一剑，它张开巨嘴，露出阴森可怖的锯齿白牙。 白牙没有和剑尖做硬碰硬的接触，而是机灵地用牙齿夹住了剑身。 宋秋没料到这头駮的反应和眼力能够达到如此程度，竟然能够精确地夹住自己刺出去的长剑，左手划动，正准备使用出大衍伏魔咒，旁边的简红玉倏然出手。 她的长袖如一团鲜红的火焰，烈烈燃烧着。 不论是黑云还是白影，在这团火焰夺目的光华照耀下，纷纷退散。 宋秋的双眼眼瞳中满是红艳艳跃动着的火焰，那火焰如同一朵有生命的花朵，在轻轻地舞动。 駮鸣着痛嚎松开了咬住的长剑，跌退数丈，身上的毛发如同被大火灼烧过一般，微微翻卷，有些焦黄，受伤最严重的地方还有些黑，就和天上的云朵一个颜色。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可能被淹没的谈话 駮痛苦地嘶鸣着。 它长得像马，但叫声和马一点也不像，甚至不像是任何动物的叫声。 那是一种类似于金铁交击的古怪声音，尖利而刺耳，听着这个声音，宋秋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一把剑穿刺透天空的场景。 是的，这就是这个声音带给他的感觉。 锋芒太利。 对于精擅作战的高手来说，任何的东西都可以利用做武器，駮不是高手，但它很擅长作战，从它浑身散发出的杀气里，宋秋就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駮虽然在嘶鸣着，但在最初的一段时间痛苦过后，它狭长的眼睛中出现了仿佛人一样深邃阴森的眼神，口中的嘶鸣骤然一转，变作了最凌厉的武器，向着四野八荒、向着宋秋和简红玉飞去。 宋秋觉得它的叫声很像一柄刺透长剑的利剑，实际上有些时候它真的能够化作利剑，轻易地刺透人的胸腹。 比如此刻。 那叫声化成无数柄小剑，横着、竖着、斜着向宋秋刺过来。 宋秋衣服被小剑划开了许多条口子，头发被小剑割下了许多根的短茬，皮肤被小剑割开了许多道细浅的伤口。 宋秋后退，但他的剑并没有后退。 剑意朴拙，迎着小剑向駮站立的地方涌去，气势一往无前，仿佛那里立着的不是駮，而是一座山。 因为这一剑本身就是开山的剑——段十九郎的十九剑！ 正准备出手的简红玉看到这一剑，神情微异，两道曼妙的长眉轻轻上扬，她总觉得这记剑法似曾相识，但是是在哪里见过呢？ 还没等她想起，那把剑就已经插在了駮的脑门。 駮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剑，会让它想躲却躲不了。 没错，它不是不想躲，但是这一剑已经锁定了它，它动不了，躲不了。 如果段十九郎在这里，一定会轻蔑地一笑。 当然动不了、躲不了，因为这一剑就是刺的那动不了、躲不了的山石，如果你都能躲了，那我还开什么山、断什么石？ 叫声骤停，駮兽气绝而亡。 简红玉走到駮兽身边，低头看着它脚上套着的红绳，说道：“它是被人圈养的。” 这个事实果然印证了宋秋之前的猜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的阴谋。 “看来内蓬莱是不会出现了吧？”宋秋问道。 简红玉的面色依旧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一变故而吓得骇然失色，她平静地说道：“应该是了，我猜测，现在就算我们想要从结界口原路退出外蓬莱，恐怕也做不到了。” “就算做不到，但总还是要去看看的吧。”简红玉的回答也并没有超脱宋秋的预料，如果那些藏在背后的人已经动手，又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安然离开呢？ “先去看看结界口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去寻找其他的‘五绝’传人，人多力量大，现在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得集中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简红玉下结论说道。 两人转身，准备朝来时的路走去，一个人影忽然从远处奔来。 望着那个身形狼狈、道袍散乱的长发男子，宋秋心想这算不算的缘分？ 他和这名自称“武当山真武派传人”的吕元龙已经在不长的一段时间里，连续碰见三次了。 看吕元龙手持长剑，气息不均的模样，应该也已经和他们二人一样，遭到过攻击了，而且看这样子，绝对不会只是一头駮兽。 宋秋正在胡思乱想着，简红玉站出来拱手高声说道：“吕师兄，许久不见，师妹这厢有礼了。” 吕元龙也早已经看见他们的身影，几个跳跃翻腾，来到宋秋和简红玉身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宋秋，接着拱手还礼说道：“简师妹，当年龙虎山上一别之后，还真是许久未见过了。” 简红玉抿嘴一笑，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真武派一向喜欢封门闭关，最近几年都不愿与我等其他门派接触，当然见不到了。” 吕元龙淡淡笑道：“修仙嘛，又不是走亲蹿友的，关上静心修炼，才是证道之路嘛。” “难怪真武一脉，历代天才频出，果然是淡泊名利，一心只求道心啊。”简红玉敬佩说道。 “好了，闲话也不多说了，我必须得告诉你们……” 吕元龙把视线转向宋秋，看着宋秋手中的真武惊天剑，他蓦地一震，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准备说的话也瞬间一变，神情严肃地问道：“这剑你是从哪里来的？” …… …… 哗啦啦密集的雨垂落在茂密的枝叶上，就像是一拳拳地重击噼里啪啦地打在墙壁上。 江风寒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有看向三斗老人，而是微微斜着脸，望着从枝叶间坠落在地上，成了一条条溪流的雨水，淡然说道：“神仙？您怎么会这样觉得？” 三斗老人对江风寒的表现似乎早已料到，胸有成竹地竖起三根手指说道：“三件事情。” “噢？”这次轮到江风寒发出疑问了。 “宋秋的出现太快了。”三斗老人的声音已经非常苍老，但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子精神劲儿，仿佛他寻找了一辈子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准确地说，他从成为修仙者，到如今的筑基境修为，这段时间太快了。” “就在两三个月以前，他还是只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凡人，甚至被轻易地就开除出了学校。”三斗老人对于宋秋的经历非常熟悉，因为他已经看过无数次，对于宋秋在每个时间段做过的事情，他甚至敢说比宋秋更熟悉，“可是就在不到半个月之后，当宋秋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修仙者。” “其后，宋秋的修为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节节地往上直蹿，到他在秋林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筑基境的修士。”三斗老人用了一个有趣而形象的比喻。 “如果不是有神仙相助，他凭什么能够进步如此之快？” 三斗老人的话语夹杂在淅沥沥的雨声里，像是被雨水淹没。 历史上有很多无足轻重的谈话，会被时间淹没，但是江风寒知道，三斗老人的这番话是永远都不可能会被雨水淹没的。 第一百八十章 金云和惊雷 从凉亭檐角滴落下的雨滴激溅在江风寒的青衫上，肆意地绘出各式的图案。 寒意从雨水里步来，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三斗老人紧紧地裹住了羊皮裘衣，而江风寒则更是被这阵突兀而来的寒意弄得剧烈咳嗽起来，咳的弯下了腰。 “你的病已入膏肓。”三斗老人静静地看着，然后说道。 江风寒撑腰喘息了几声，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摇头说道：“咱们聊回刚才的话题吧。” “好。”三斗老人痛快地说道。 “说回青城山上。”江风寒等气息匀称后，重新跳回了之前的话题说道：“宋秋和那两名来历莫名的同伴打乱了张玄宗的计划，也破坏了你意图将我牵制在锦官学院的打算，而后我空出了手脚，将封印重新加封，这才让龙虎山、青城派和北邙山的谋算都落了空。” “不错，青城山上的事情，对对青城派、对张玄宗、老头子我，可以说都是功败垂成，功亏一篑。”三斗老人诡谲一笑，说道：“宋秋的那两名来历莫名的同伴你就没想过会是谁么？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名大修士和一名疑似武道巅峰境界的武者，任谁恐怕都会好奇吧？” “听你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江风寒问道。 “有些猜测，不过不能确定。”三斗老人坦然说道。 “你能说出来，想必把握已经不小。”江风寒说道。 三斗老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徐徐说道：“那名年轻和尚我不知道，但是那名穿着打扮古怪的年轻男子我却是有些想法。” “他虽然用头发刻意遮住了额头，但是在头发被风拂起的时候仍可以发现额头正中心有一条若隐若现、类似于胎记般的细线。”三斗老人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人的长相，“他的身手很犀利，一招一式都仿佛带着‘道’的痕迹。” 江风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武道巅峰的武者真的能够接触到天地大道么？ 要知道，那可是这个世界的本源。 那是连他们这些修仙者也难以触及的天的禁区。 “他有一条狗，一条很厉害的狗。”三斗老人的话锋转的有些突兀。 江风寒知道那条狗，从他看到的情况来看，那条狗也确实很厉害，厉害的有些离谱。 三斗老人宛若走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话锋转瞬间又折了回来，说道：“额头上那条不是胎记，是眼睛。” 老人脸上的皱纹渐渐展开，好若一座山川化作了平原。 他看着江风寒，江风寒也在看着他。 “他是杨戬。” “二郎神杨戬。” 三斗老人的声音不大不响不亮，却犹如一颗惊雷般炸响。 耳畔的雨声似乎骤然间消失，只有三斗老人的话语回荡在江风寒的脑海中。 江风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那一幕幕。 冬风带来了细密的雨雾，雨雾飘在江风寒的脸上，沾在江风寒的唇上。 江风寒舔了舔唇，从舌尖上传来的味道，既苦涩，又甘甜。 “好像……还真是。” 他的声音轻轻地响在凉亭中，就连江风寒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 …… 吕元龙的脸上还沾着些褐黄色的尘土，鬓角的发丝乱糟糟地一团，非常狼狈，十分落魄。 但当他看着宋秋手中的长剑，再看向宋秋的人的时候，那份狼狈和落魄就都没有了。 只剩下了剑意。 凛然的剑意。 简红玉皱着眉，想要插嘴，但看清楚吕元龙眼中的郑重神情后，她又咬着唇闭上了刚刚张开的樱嘴。 宋秋被剑意锁住，却没有太多的紧张。 他低着眉，不是在躲避着吕元龙的眼神，而是在思考。 真武派和真武大帝看来果然有着不小的渊源。 从吕元龙身上散发出的剑意，和真武惊天剑上散发出的剑意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让宋秋稍一接触，就感觉出来了。 但是他既不能说出真武惊天剑的来历，更不能将真武惊天剑送给吕元龙，因为这牵扯到天规天条。 虽然吕元龙直接以剑意锁定自己的行为非常的不礼貌，但因为想着真武派很有可能会是真武大帝留在人间的传承，宋秋还是决定以礼相待。 “抱歉，我不能说。”宋秋提着剑，歉意说道。 “没关系。”吕元龙的表情平静的有些可怕，就像是云层里藏着的万千神雷，“你不说，我自己拿来看。” 话音未落，他向着宋秋的手掌抓去。 他一伸手，锁定在宋秋身上的剑意就化作了一柄剑，往宋秋的手掌狠狠刺去，宋秋如果不撒手，很可能会被这一剑直接刺穿。 宋秋的脸上现出恼怒的神色，他对吕元龙以礼相待，可是吕元龙看起来却是毫不领情。 手中的真武惊天剑如星河倒坠，反朔而上，顺着吕元龙的剑意轰去。 这一次不再是段十九郎的十九剑，而是学自二郎神的三尖两刃神锋刀法。 刀法和剑法当然大相径庭，不过终究是殊途同归。 只要是能伤人、能杀人的刀法、剑法就都是好法门。 真武惊天剑的剑身泛着银光，剑刃还夹杂了一些金色的边，看起来就像是落日前的金色云朵。 吕元龙散发出来的剑意被真武惊天剑以近乎碾压的态势碾成粉碎，但吕元龙好不惊慌。 因为他还有一把剑。 剑在后背。 剑鞘震颤，宝剑自背后飞起，向着宋秋划去。 如果说宋秋的剑像是金云，那吕元龙的剑就是惊雷。 惊雷打在云间，将金云击散。 震天的雷声回荡在原野上，震得枯枝颤动。 不远处的地面上黄土仿佛也随着这一雷声轻轻动了几下，一些尘土扬上了天，又缓缓落了下来。 在不被人发觉的黄土下，正有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静静地又紧紧地注视着宋秋和吕元龙。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说宋秋和吕元龙是鹬和蚌，那么他就是那名得利的渔翁。 对这一点，他始终深信不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希望的火焰 来自荒原上的风呼呼的刮着，大抵是因为快要下雨了，所以显得格外的凛冽。 那些地面上的黄土扬起了浑浊的风沙，黄沙漫漫里，那名“渔翁”正屏气凝神，等待着收获的时节。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过渔翁。 多年前，他还是一名少年，正是在沙滩上捡蚌时遇到了他的授业恩师，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名叫黄雯，一个很秀气、很像女生的名字。 大概是因为他做渔夫的父母很希望他能够像女生一样沉下心来，认真读书，摆脱做渔夫的命运吧。 可惜，他并没有能够如父母所期愿的那样，安静地读书，让读书改变命运。 不过，没能够依靠读书改变命运，不代表命运不能被改变。 他依靠刻苦的修行，最终还是改变了命运。 事实上，他如今已经是崂山派的掌门。 如果不是这一次张玄宗联合了天下近百修仙门派，准备倾力给昆仑天宫一击，身为崂山派掌门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潜伏在黄土下准备伏击三个年轻后辈。 黄雯看着宋秋和吕元龙缠斗在一块，悄无声息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好厉害的两个人！ 果然名门正派出身和他这样的小门小派就是不一样。 如果自己在他们这个年龄，恐怕连他们的衣角都沾不到吧？ 黄雯这样想着。 这就是命运吧？有些人命好，生在了这些名门正派，所以天生的起点就比自己这样的下里巴人要高了许多，自己就算日后以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可能追上这些生来高贵的人。 命运何其不公！ 黄雯这样感慨着。 命运不公，就只能打碎命运，重铸秩序。 想到张玄宗对自己的允诺，黄雯的心里就不禁热络起来。 就让自己这个“渔翁”将你们这些名门弟子通通扫入尘埃吧。 他的视线转到简红玉身上，看到那身大红袍衣包裹住的凹凸有致的劲爆身材，想到就在不久之后自己可以在这具身体上肆意妄为，黄雯觉得有些激动，血脉有些喷张。 接着，他的血脉就真的喷张了。 天空中的黄沙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光——金色的云和紫色的电。 黄雯茫然地看着从自己身体里喷射出的血液，溅落在砂砾般的黄土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发现了。 一袭红影笼罩住黄雯的眼睛，简红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黄雯，冰冷冷漠的眼神仿佛……不，不是仿佛，而是真的在看一具尸体。 身体里的热量和力气在快速地消逝，黄雯张开嘴，指着简红玉“啊啊”地嘶叫着，到最终也没能够说一句完整地话语。 宋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真武惊天剑，那抹染着鲜血的红已经被金色的刃边吞没，再也寻找不见。 吕元龙拭去剑身上的鲜血，收剑如鞘，转身望着宋秋，问道：“你一个筑基境界的修士也能够发现黄雯的埋伏？” 虽然崂山派只是个不大的修仙门派，但作为一派掌门的黄雯在“五绝”传人那里还是挂着一个名号的。 吕元龙早在来到宋秋和简红玉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黄雯的埋伏，所以他将计就计，打算惹恼宋秋，借着争斗的机会，一剑偷袭黄雯，结果掉他。 不过出乎吕元龙意外的是，宋秋也打着这样的主意。 宋秋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在争斗起来的时候，才从气机的变换中发现土里有些动静的。” “就算是这样，对于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来说，也已经很不简单了，至少我做不到。”吕元龙很客气的说道，礼貌到了极点。 宋秋静静地听着，等待着吕元龙的下文。 “不过。”所谓先礼后兵，礼貌之后，吕元龙的话语重新又变得凌厉严肃起来，“我之前的提问也是很认真的。” “你的这柄剑是哪里来的？” 宋秋想了想，说道：“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请恕我不能说。” 吕元龙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严阵以待的简红玉，点头说道：“罢了，现在大敌当前，我先不与你计较。” 简红玉双手抱在丰腴的胸峰下，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懒懒地说道：“这下你可以说说你遇到了什么吧？” “我在出入外蓬莱的结界处遇到了一大群駮兽的围杀。”吕元龙没有犹豫，立即回答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杀不出去吗？”简红玉耸耸肩说道。 “至少我一个人是绝对杀不出去的，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人。”吕元龙坦诚说道。 “明白了。”简红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现在连黄雯这样的一派之长都出现了，你认为我们的对手会让我们就这样轻易地逃脱么？” “他们的目标是……”吕元龙脸色阴沉。 “应该就是剿杀我们这一批‘五绝’门派的年轻弟子了，看来这一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是一定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的。”简红玉的眸光中绽放出睿智的光芒，十分笃定地说道。 吕元龙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拼一拼罢。” “呵呵。”简红玉唇角弯起一点弧度，宽慰说道：“吕师兄，你也不要丧气失落，至少我们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吕元龙疑惑问道。 “据我所知，现在进入外蓬莱的，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段十九郎，但是他们现在的这种阵仗绝对不会只是针对我们四个人，因为这太过小题大做了。”简红玉说道。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进入外蓬莱了？并且还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吕元龙说道。 “没错，我如果没猜错的话。”简红玉盯了一眼站在一旁安静聆听两人对话的宋秋，缓缓说道：“昆仑天宫的年轻一代应该也已经进来了。” 听到昆仑天宫的名字，吕元龙的眼底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而宋秋则是瞥了一眼简红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遇 “果然是他，崆峒派大长老金远。” 一具半埋在黄沙里的尸体被青衣青年翻找出，看着尸体的面目说道。 “小师弟，都让你下手轻点了，怎么就留不下一个活口呢？”作为昆仑天宫当代弟子里排行仅次于江风寒的二师兄靳寒无奈地对站在一旁，正佯装无辜，吹着口哨、四处打望的小师弟韩琦说道。 韩琦被二师兄指名道姓，只能打着哈哈说道：“哎呀，这一下劲道没控制好，使大劲儿了，抱歉抱歉，二师兄，下不为例，一定下不为例。” 蹲在地上察看尸体的四师兄楚云天拍拍衣袖，站起身来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下不为例，这已经是第八个了，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韩琦无辜地一摊手，说道：“四师兄，这可不能怪我，他们都是一窝蜂、一窝蜂地冲出来，我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力道嘛。” 长相粗犷、一脸络腮胡的三师兄常宗阻挡住还想再说的楚云天，说道：“够了，四师弟，别再说了，小师弟这话说的也没问题，他们这么多人一下子冲出来，的确难以留下活口。” 靳寒用手托着下巴，双眉凝视着地上一具具已经没了活气的尸体，表情严肃说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各个门派的重要人物，可是这次竟然参与到了对我们的伏击，可以想见他们一定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否则我们只要出去一个人，都足以让这些门派被灭门屠派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说道：“这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蓬莱仙山里面有惊人的宝藏，足以让他们不惜和我们昆仑天宫作对。第二种可能则更加不妙，那就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甚至可能蓬莱仙山现世这个消息也是他们用来引诱我们的陷阱。” “这些蝼蚁一般渺小的门派，他们有什么胆子敢和我们作对？”韩琦皱眉思索道：“他们一定有个领头的，须得找出这个领头人来，弄清这其中的缘由。” “有人来了。”楚云天耳根一动，望着远方说道。 黄沙里，三道人影自远处而来，其中一袭大红袍格外显眼。 眺望着那抹红影，靳寒眉间微挑，纵身迎了出去，口中扬声笑道：“原来是简师妹到了，靳寒这厢有礼了。” “靳师兄。”简红玉落在靳寒身前，温婉地施过一礼，说道。 “原来吕师兄也在，失礼了。”靳寒看见简红玉身边的吕元龙，抱拳说道。 “靳师弟，各位师弟好。”吕元龙还礼说道。 靳寒将目光转向宋秋，迟疑问道：“恕靳某眼拙，这位是？” “宋秋。”简红玉替两边介绍道：“宋秋，这位是昆仑天宫的靳寒，这剩下七位师兄弟也都是昆仑天宫的年轻俊彦，你对修仙界不熟悉，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号。在江湖上，他们八位和江风寒一道，并称为昆仑九剑。” 听到宋秋的名字，昆仑天宫的八人面色微微变化，显然是从其他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靳寒笑道：“原来是宋兄弟，我们早已经从大师兄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咱们大师兄可是对你推崇备至，认为你的天赋甚至远胜过他呢。” 简红玉和吕元龙的表情都是一变，明显没有想到身为修仙界这一代年轻弟子里的领军人物，江风寒居然对宋秋有这么高的评价。 宋秋用手摸摸鼻子，略微带着几分不自然，他对于江风寒这个评价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 还没想好说辞，韩琦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宋秋一眼，说道：“听大师兄说的夸张，现在一见，也不过稀松平常嘛，一个筑基境界的家伙，能够有什么厉害的？” “韩师弟，不可无礼！”靳寒皱眉斥责道。 宋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无妨，的确是江兄过誉了，诸位的修为都远比我要高深的多，我才应该向诸位虚心求教呢。” “闻道有先后，达者方为师，宋兄弟的事情我也曾经听师兄仔细说起过，虽然宋兄弟现在修为暂时相较我等低微了些，但那不过是因为宋兄弟修行的时日尚短罢了。我相信师兄的眼光，终有一日，宋兄弟一定会成为修仙界里最耀眼的那颗星芒。”靳寒正色说道。 “得了，你们也别吹捧了，正事要紧。”简红玉直截了当地打断道。 “没错，说正事。”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的常宗忙接口应和道。 简红玉低头看着脚边的尸体，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任不禁吃惊诧异：“崆峒的金长老、点苍的叶掌门、红河的罗舵主……” 她抬起头看向靳寒，说道：“这全是在修仙界里有些名望的老一辈啊。” “是啊，看来他们耐不住寂寞了。”靳寒颔首说道，望着尸体的表情有些漠然冷酷。 简红玉皱眉问道：“留有活口么？” 靳寒的唇角露出一分苦笑，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有些尴尬的韩琦，摊手说道：“抱歉，并没能够留下活口。” 简红玉的表情有些平静，现在情况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危急，对于这些已成事实的事情她不想去追究，也不能再去追究。 “不要抱歉。”她对靳寒说道，这是第一句话。 “如果真的感到抱歉，那么现在你应该为自己的歉意做出补偿。”这是简红玉紧接着说出的第二句话。 这两句话里面对于靳寒和昆仑天宫并没有展露出太多的尊敬和礼让，不是因为简红玉突然变得骄傲张狂，而是因为情势不允许任何的客套寒暄。 当简红玉说完这两句话后，天空中的黄沙坠落直下，无数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随着黄沙的散去，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个上百人的包围队伍。 队伍里的每个人靳寒、吕元龙他们都认识，都是各个门派里的耆老名宿。 简红玉的注意力始终停驻在领头的那人身上。 望着那人身上紫色的道袍，简红玉极度平静地说道：“师兄，果然是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绝路 浊黄的天空里落下浊黄的雨水，打在简红玉的眼角、鬓边，反倒将她的眼眸洗的愈发明净清亮。 大红色的袍子转瞬间就被稀里哗啦的大雨染成了深色，她那身异常完美的身体线条被湿透的红袍紧紧裹住，凹凸有致。 张玄宗的目光落在简红玉的身上，一动不动，却没有丝毫**的成分，反倒是越加冷漠。 雨水拂过张玄宗的面颊，张玄宗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师妹，又见面了。” 没有叹气，没有低沉，仿佛这一切早已经在简红玉的计算之中。 事实上也是如此，简红玉一直以来都对张玄策的反叛非常疑惑，以她对自己大师兄的了解，就算他有野心，也绝对不至于走上那条不能够回头的绝路，如今看来，大师兄的身后，一定少不了张玄宗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二师兄，我想过你有野心，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你的野心会是这么的大。”简红玉平静地说道：“你竟然想要挑战数千年的修仙界秩序，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胆太多了。” 所有华夏的修仙者都知道，昆仑天宫很强，强的无与伦比，就像那座世间最为雄伟的世界高峰一样，放眼华夏，找不出任何一个实力相近的对手。甚至有人说，昆仑天宫一个门派就可以毁灭半个华夏修仙界。 所以，在简红玉看来，张玄宗真的很大胆。 张玄宗摇头说道：“师妹，你说错了，不是挑战，而是推翻。” 他张开双臂，大声吼道：“这是一场修仙界的革|命！” 简红玉蹙额不解说道：“你一个人发疯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门派跟着你发疯？” “那是因为他们都早已经不服昆仑天宫的统治了，这个修行世界不是它昆仑天宫一个门派的世界，而是我们所有修仙者的修行世界。尤其是青城派和北邙山的毁灭，更加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狡兔死，走狗烹。”张玄宗说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些小门派一定会一个个被昆仑天宫借着各种理由消灭掉。” “所以啊，我们是为了正义。”张玄宗大声地笑道。 “什么狗屁正义。”吕元龙倏然冷冷打断反驳说道：“我看他们一个个脸上神色灰白，是服下了尸鬼丸吧？如果不听你的话，只怕立即就死在当场了，而且死法会无比痛苦。” 张玄宗看着吕元龙，轻声说道：“的确，对于有些可能会心生动摇的同志，我是採取了一些必要的防备手段，可是推翻现有秩序的心，是我们大家所共有的。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都是为了击败你们这些腐朽门派为集合在一起的。” “腐朽门派？包括我们龙虎山天师道？”简红玉问道。 “没错，当然包括，革|命嘛，不只要革别人的命，同时还要革自己的命，那个早已经该去死的老头子、师妹你，还有咱们那位已经去见阎王的大师兄，都是腐朽的一部分，就像是身体上的毒瘤一样，一定要割除掉。”张玄宗认真地说道。 简红玉冷笑两声，说道：“你这哪里是革|命，分明是要排除异己，顺你者昌，逆你者亡，是这个道理吧？” 张玄宗歪头想了想，说道：“你这样说，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大雨横隔在两人身前，张玄宗的脸在漫天不绝的雨里仿佛有点变形，似乎有些狰狞。 “二师兄，你已经疯了。”简红玉说道。 “不管我疯没疯，你们今天都一定要死在这里。”张玄宗嘿嘿怪笑说道：“放心吧，很快，你们门派的师长就会下来和你们相会了，同赴黄泉，绝对会非常热闹。” “除了宋秋，其余人格杀勿论。”张玄宗寒声说道。 无数道武器的光影晃荡在眼前，面对这群成名已久的江湖老客，就连一向自负自傲的昆仑八子也不禁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这一次他们大概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妈了个巴子，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就是赚上了。”常宗对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粗着嗓门嚷道。 “没错，咱们并肩一起上吧。”吕元龙挺剑而出，和常宗一道，冲在了最前端。 …… …… 江风寒咳嗽的声音在凉亭里不间断地响起。 三斗老人没有被江风寒的咳嗽声打断话语，反倒是更加饶有兴味地说道：“我怀疑那人是杨戬之后，当然需要更多的佐证去证明我这一猜测，所以我主动投向张玄宗那一方，并且以扶保茅山上清宗成为世间第一修仙门派为承诺，让秦汉野用生命设下了一个圈套。” 江风寒捂住嘴，看了一眼三斗老人，只听老人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打算让宋秋和茅山上清宗生出矛盾，继而引出藏在他背后的势力，顺便让茅山上清宗也和你们昆仑天宫生出嫌隙，相互争斗厮杀。” “可惜你失算了。”江风寒喘息着说道。 “没错，那名疑似杨戬的人没有出现，而你们也没有真正和茅山上清宗产生矛盾。”三斗老人笑着说道：“我本来想着，段十九郎至少是要死去的，最后竟然一切变得云淡风轻。” “不过也不算意外吧。”三斗老人慢悠悠地续道：“我推算了无数次，发觉出现这种情况的最大可能并不是你们实现了和解，而是突然间多出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利益。” “尤其是从段十九郎匆匆赶回茅山的情形看来，一定是有什么茅山上清宗迫切需要的东西落在宋秋手中。”三斗老人的眼睛闪烁着如同老狐狸一般的光芒，说道：“那么会是什么了？” “对此，老头子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能够让段十九郎连自己哥哥和同门师弟的血海深仇都暂时抛之脑后的事情并不多，或者说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茅山上上下下，始终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三清妙应符法——这可是茅山历代掌门临死之前都不能够忘怀的事情。” “那么宋秋拥有三清妙应符法又意味着什么呢？会不会意味着他的背后还站着茅山上清宗的创宗老祖三茅真君？” 第一百八十四章 潜伏在泥团里的希望 三斗老人虽然是在问话，但他语气中的笃定分明已经确信宋秋的背后一定藏着神仙。 江风寒眉头凝在一处，仿佛是在苦恼，又好像是在沉思。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你一贯自称之所以会参入各类纷争，是因为享受这种争斗所带来的乐趣。”江风寒问道：“但是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之所以会帮助张玄宗，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我们和他之间势力争斗的这种乐趣，而是潜藏了别样的心思？” 三斗老人嘴唇微微颤动着，没有笑却给人以微笑的感觉，脸上的老人斑在阴暗的光线里有些暗淡，有些恐怖，“不得不承认，老头子虽然自号三斗，四处参与各类纷争，但那不过是对死亡恐惧的掩藏，尤其是随着年岁渐长，我内心的恐惧愈发强烈，没日没夜弥散在我心底的，都是对于死亡的抗拒。” “然而我知道，就像花要凋谢水要流一样，走向死亡的脚步永远不会以人的意志作为转移，我只能装作坦然地面对。”三斗老人浊黄的眼珠里燃烧起熊熊焰火，映在眼眸里的冬雨、飞叶和江风寒都在火焰里耀动：“直到青城山的事情过后，我重新检视青城一役失败的原因时，我才在心中重新生出了希望。”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三斗老人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连老头子的自称都没有再提起过，“宋秋的来历有问题，宋秋的身手有问题，宋秋身边的那些朋友有问题，如果把这些问题放到‘神仙’这个名词上，那么一切的问题就会有了答案，一切的问题也就变得没有问题。这已经是我唯一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任它从我指间溜走，即使要主动下场，化身棋子，我也在所不惜。” “看起来，你虽然连续输掉了两局棋，你却似乎很满意？”江风寒望着亭外的雨问道，那些斜风细雨在他的眼中变得有些缥缈，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三斗老人仰头哈哈笑道：“满意，当然满意，这是我平生输掉的最满意的两局棋了。没有这两局棋，我怎么找得到神仙呢？” 江风寒双手背到身后，平静说道：“你似乎忘记了一点——外面的雨很大，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打湿衣服会对身体不好的，说不定就病死了。别去找宋秋了，还是留下来，陪我聊聊天、谈谈心吧。” 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作为饱读典籍的三斗老人，自然对于这个典故并不陌生，他走到凉亭边，伸手接住凉亭外飘来的雨水，冰冰凉凉的，有些浸骨。 “你弄错了一件事情。”三斗老人收回手掌，转头看着江风寒说道：“谁是主谁是客都还未定，说不定被留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 …… …… 各式各样的武器反弹激溅无数的水珠，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被近乎雾状的水珠盖住了眼睛，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片。 宋秋和简红玉、吕元龙还有昆仑八剑背抵背围成了一个小圆圈，左手打神鞭、右手真武惊天剑，双手并用，奋力地和来敌激战。 这些来自于各个门派的修士虽然出身大都卑微，和“五绝”传人的身份相比更是平凡，但是不得不说，作为自己门派的当家人物，他们都还是有着一手能够让人称道的拿手功夫的，尤其是在以多战少的情况下，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会带给处于包围圈核心的年轻人们以极大的压力。 吕元龙抹了一把脸，脸上面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他喘着粗气用剑挡回静华宗宗主的长枪，面前一道黑光袭来，刺啦一声，手臂上多了一条血口。 如果不是那名袭击的人被身边的简红玉一招击碎胸口，吕元龙一条胳膊只怕已经被卸掉。 看着身边那名瞬间死亡的伙伴，静华宗宗主吓了一跳，眼神里有些畏畏缩缩的，手上的招式也就似有意似无意地慢了下来。 他一慢下来，整个包围圈的攻势也被影响到，全都迟滞了起来，站在人群外督战的张玄宗见状，大声威胁喝道：“莫寻欢，你难道想要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本是一个充满怨怼的诅咒，但是用在这里却是让人心寒的形容词，因为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这并不只单单是一个空逞口舌的诅咒，更是在描述一个实实在在的未来现实。 尸鬼丸，就是一个能够让不得好死这个词汇变成现实的东西，只要张玄宗愿意，这些服下尸鬼丸的修仙者会有一百种、一千种死法，并且种种都绝对会比战死在这里要痛苦上万倍。 想起自己可能会有的死法，静华宗宗主莫寻欢眼角一跳，再不敢消极怠工，使尽平生最大力气，将手中长枪扫出。 正在激斗的双方，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团黝黑的泥团正在大雨里悄悄挪动，和张玄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给我拼命上！今天只要把他们杀光，我们的大计就完成了一半！谁要是偷懒，也别怪我张某人辣手无情！”张玄宗厉声喝道，嗓音因为吼得太多而变得沙哑难听。 韩琦一剑结果一人性命，闻言啐了一口，高声说道：“姓张的，你也太高看这群虾兵蟹将了吧？就凭他们，也想要杀死我们？做梦去吧！” 说着话，韩琦手中长剑的分开雨水，骤然明亮的剑身一剑剖开了迎面而来的两人。 张玄宗冷眼看着韩琦，冷笑说道：“韩琦，你也就现在嘴硬了，待会儿等你被卸掉胳膊，砍断双腿的时候，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正在说话间，异变突生！ 那团没人注意的泥团蓦地掠起，一道如山般的剑影直取张玄宗胸口要害！ 一道惊雷炸响，紫色的电光映照出张玄宗惊慌苍白的面颊。 正在激斗的宋秋正好瞥见这一幕，望着那一剑，宋秋忍不住叹了一声：“好壮阔！”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意外 就在宋秋一群人和张玄宗他们激战正酣的时候，一名游客打扮的金发外国人正悠悠闲闲地走在山上。 如果不是天下落下的瓢泼大雨，如果不是远处传来的剑声、刀声、打斗声，如果不是这里是外蓬莱的话，那么一切都毫无问题。 但是因为这三个“如果不是”，这一切就都变得很有问题。 金发男人背着一个看起来并不太重的背包，手里撑着一把黑伞。 他仰起头，看向云天，黑框墨镜在大雨里反射着光芒。 虽然仰着头，但他脚下的步伐依旧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脚下也生出了一对眼睛，如履平地一般，行走山山路上。 很神奇的是，他就算没有低头看路，但是选择的道路都是最为干爽、最为便捷的，甚至周围的大雨都没能够让他的裤脚彻底湿透，仅仅只是有些微润。 走到山顶上，金发男人从背上的背包里去下一个奇怪的银色仪器，他用仪器对准天空，另一只没有撑伞的手在黑框墨镜镜边似乎按下了什么。 “主啊，降下神兆吧。”金发男人仰着头，这样喃喃念道。 他的手臂轻微却不停地抖动着，唇角也在颤动，完全如一副狂热信徒的模样。 话音甫落，一声惊雷从天而降，轰下远处正在激战的人群！ …… …… 轰隆一声巨雷响过，凉亭上的雨滴簌簌落落的又猛洒了一阵。 这声冬雷起的突兀，响的惊人，江风寒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他望向三斗老人，不只是凉亭外的雨变得有些缥缈，就连三斗老人这个人在江风寒眼中都变得有些缥缈。 江风寒晃晃脑袋，喉间一阵燥热。 他大声地咳嗽着，心底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妙。 “你想留下老头子，老头子也想留下你。”三斗老人这时候重新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淡然说道。 江风寒握紧手中的剑柄，藏在剑鞘中的长剑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准备出手。 只听三斗老人得意地说道：“江风寒，你难道不觉得，你的眼睛有些花了么？” “是毒？”江风寒很冷静地问道：“对于我这样修为的修仙者来说，你觉得毒对我会有用么？” “对其他人当然没用。”三斗老人摇摇头，说道：“但是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 “你有病啊，而且是天生治不好的痼疾。”三斗老人仰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但同时也是一名更好的毒师，所以我一直都很懂一个道理。” “趁你病，一定得要了你的命。” 三斗老人的口吻温柔如最亲密的情人，话语里却藏着最杀人的恶意。 江风寒望着缥缈的老人和老人身后缥缈的雨，他先前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水雾，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中了毒。 …… …… 壮阔一般用来形容山的雄壮大气，很少用来形容剑法。 但宋秋的这声“壮阔”却并没有用错地方。 因为连山都如此壮阔了，那伐山的剑岂不是更加壮阔？ 是的，那团黑泥甫一出手，宋秋就已经看出那是谁了。 就在不到半个月前，他们还交过手，对于这柄剑，宋秋可以说记忆深刻。 段十九郎。 一个出自‘五绝’门派的年轻一代佼佼者。 一个和宋秋一起，进入外蓬莱的修士。 一个在这场激战里一直没有出现，仿佛被人遗忘的人。 在这一刻，他用自己手中的剑让所有人都重新想起了他，想起了他手中的剑，想起了他剑法的恐怖。 张玄宗面色里的惊慌惨白不是伪装，而是最真实的心灵写照，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用任何办法，似乎都已经逃不过被一剑开膛的命运。 在生与死的瞬间，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长，张玄宗的脑海里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百感交集。 在生与死的瞬间，时间又似乎变得很快、很短，那柄泛着杀气的剑在张玄宗的眸里愈来愈近。 “我不甘心呐。”张玄宗在大雨里咆哮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惊雷当头罩下。 紫色的电光轰在张玄宗身体上，张玄宗浑身燃烧起紫色的火焰，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身体就被紫焰瞬间吞没。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在张玄宗被紫电击中的地方，一道耀眼的紫光生出，迅速迷晃住了每一个人的眼瞳。 宋秋下意识地闭眼，感觉身上倏然一热，紧接着雨声、打斗声都在刹那消失，那些原本密集打在身上的雨点也好似不见了踪影。 重新睁开眼睛，宋秋猛然一呆，眼前的景象竟然已经全然变化！ 碎落的石块四处散布，白玉砌成的巨大宫殿坍塌断裂，地面上、断壁上、碎石上，到处都有被大火焚烧过后的焦黑痕迹。 上一秒还在打斗的人群、淅沥的大雨现在通通都已消失不见，入目的唯有疮痍的景象。 宋秋皱眉，想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而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周围安安静静的，安静的有些诡异，警惕心提到最高，宋秋顺着一条被荒草埋没、要努力辨认才可以隐约认出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条小径穿越了几间坍倒的宫殿，宋秋顺着道路前行，来到了一间只剩下半面墙壁的地方。 墙壁上残缺的铜镜映照出宋秋的面容，生满铜锈的镜边诉说着此处的荒凉。 宋秋左右打量，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荒草埋没了曾经的繁华，只剩下了无限的苍凉。 宋秋低头望着脚边的荒草，发出这样的感慨。 那些荒草青的渗人，宽阔叶边生着锯齿一样的刃口，宋秋看着这些青色的荒草，突发奇想，觉得如果这些草如果都变成锋利的锯齿，那么该有多么的可怕。 他心里想着天方夜谭一样的想法，那些荒草忽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 脚边的草居然真的就变成了锋利的锯齿！ 第一百八十六章 铜镜里伸出一只手 被时光遗忘的荒草在倾塌的石缝间肆意地生长，它们竖着长、横着长、斜着长、向天空长，随意地长着，直到今天被宋秋看到。 几乎漫过膝盖的荒草被宋秋腿脚带着，拂动颤抖，仿佛清澈河底微微摇摆的水草。 那些荒草摇晃着婀娜的身姿，带着小齿刃的叶边闪烁着奇怪的光芒，那不算是银色，也不是金色，是一种宋秋看着眼熟、却说不出来的颜色。 不知道光的颜色，但是宋秋对于那种光芒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无比熟悉，宋秋从来没有想象过会在一丛丛荒草上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那是杀气。 强烈的杀气。 甚至比沾染上许多鲜血的职业杀手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更加强烈。 没有太多的考虑，也容不得有更多的思索，宋秋下意识地挥动手中的武器。 好在虽然宋秋吃惊于突然间转换了时空，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手中的打神鞭和真武惊天剑没有被收回，而是依旧紧紧地攥在手上。 打神鞭和真武惊天剑扬起呼呼风声，那些朝宋秋双脚割去的锯齿似乎遇到了此生最可怕的对手，发出尖细如蚊虫声的叫声，拼命朝着后方缩去。 宋秋当然明白这时候绝不是留手的时候，灵气在体内高速运转，使尽全力挥出。 两柄源自天界的可怕神兵扫荡四周，长着锯齿的荒草如同一场青绿色的飞雪，纷纷扬扬，飘散漫天。 似乎是知道了躲避下去结局也会和这些漫天的碎絮一样结局，那些倒退的荒草在经过短暂的凝滞后，重新又向宋秋割去。 宋秋没有出手。 因为有一道很亮的剑光打在宋秋的眼睛里。 那把剑轻轻地抹过荒草，犹如情人间的温柔抚摸，然而这些锋利的荒草就若生脆的枯枝，瞬间折断。 青衫人收剑，宋秋认得这是昆仑天宫八名师兄弟里的其中一人，只是宋秋记不得他的名字和排次。 青衫人下巴抬得高高的，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乜着宋秋，仿若一名大人物在偶一施舍后，等待被施舍的乞丐农夫主动向他摇尾乞怜。 宋秋心中生出几分不喜，但想着两人总归还算是盟友，加上此时的场景又十分的诡谲，容不得丝毫的不团结，因此还是客气谢道：“多谢这位师兄援手。” “嗯。”青衫人从鼻腔不咸不淡地哼出一声，他的目光落到宋秋手中的两柄仙器上，眼瞳中光芒骤然明亮起来。 之前激战的时候，他无限顾及周围，因此这下才是第一次注意到宋秋手中的兵刃。 青衫人贪婪地盯着打神鞭和真武惊天剑，不自禁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两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他问既无礼，又冒失，宋秋当然更加不可能告诉他实情：“这是我自己的兵刃，至于来历，请恕我不能公开。” 自己的问题被宋秋不讲情面地拒绝，青衫人脸色不愉地瞪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真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小人物。” 他这一声虽然轻，但却刻意没有遮掩，故意让宋秋听得清清楚楚。 宋秋无奈地笑了笑，这人也不知道凭什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自己明明也能够轻松解决掉这些荒草，他为什么就会觉得有恩于自己呢？ 青衫人自幼长在昆仑天宫中，受人尊崇惯了，一贯眼高于顶，这时候自觉被宋秋折损了颜面，也不再多言，把注意力转向周围。 他望着半塌的墙面上挂着的那面铜镜，忽然轻轻地“噫”了一声。 那面生着青绿色铜锈的残缺铜镜在阳光里放射着炫目的光彩，被这光彩所吸引，青衫人的注意力被全然吸引了过去。 脚下不自觉地慢慢向铜镜靠近，青衫人目露迷醉地说道：“好一面仙镜。” 青衫人的怪异神色让宋秋生出了警惕，宋秋忍不住提醒说道：“此地诡异，小心些。” 被宋秋打扰的青衫人冷哼一声，转头瞥了宋秋一眼，冷嘲热讽说道：“怎么？难不成这面铜镜也是你的？” 宋秋耸耸肩，再不言语。 青衫人转回头，继续朝铜镜走去。 走到铜镜面前，青衫人伸出手指去抚摸铜镜的边缘。 手指触碰在青绿色的铜锈上，青衫人摇头惋惜叹道：“好一面仙镜，可惜竟然残缺了。” 铜镜镜面上清晰地映照出青衫人的面容人，正在扼腕叹息地青衫人倏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一只手从铜镜镜面里蓦地伸出，直接扼在青衫人的脖子上。 青衫人痛苦地呻吟着，宋秋还没来得及出手援救，就见铜镜里面的青衫人残忍冷漠地一笑，手指用力，咔嚓一声，竟是直接拧断了青衫人的脖子！ 松开手掌，镜面里的青衫人眨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还残留着体温的尸体。 宋秋跑到青衫人的尸体边，怔怔地看着前一秒还高傲傲慢的青衫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会长出锯齿、割人腿脚的荒草，会让倒影从镜面里伸手扼杀本尊的铜镜…… 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让宋秋生出一种荒诞的做梦感觉。 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弥散在宋秋心间，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有种如窒息般的难受感觉。 “这里……究竟是哪里？”宋秋喃喃自语问道。 他本不指望自己的自说自话会有回答，但是他的这一句问话竟然真的得到了回答。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这里就是内蓬莱的世界，也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蓬莱仙山。” 宋秋回头，简红玉不知道何时到来了。 望着地上青衫人的尸体，简红玉的脸色凝重铁青，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这座曾经传说中的仙山，竟然变成了危险重重的禁地。” 宋秋吸了一口气，对于简红玉的这个大胆猜想非常的震惊，他瞪大眼睛问道：“这不能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江风寒的手段 宋秋的话引得简红玉苦涩一笑，她把目光从地上的尸体挪开，移到宋秋身上，“能从外蓬莱瞬间转移的世界，除了被成为‘内蓬莱’的蓬莱仙山，我想不出还会有哪里了。” “这么说来，这里真的是内蓬莱了？”宋秋左右打量四处景象，半信半疑说道。 作为传说中的仙山，宋秋想象中的蓬莱仙山应该是灵气氤氲、草木丰茂，仙兽灵怪层出不穷的美丽仙镜，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如今这样一副破败荒凉的场景。 太白金星让他来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蓬莱仙山会是如今这样一副模样啊，难道说，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宋秋暗自思忖。 简红玉的脸上似悲似喜，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荒草碎屑在她眼里像是秋天的落絮，带着复杂的情绪说道：“内蓬莱突然现世，二师兄……张玄宗一定也没有想到，他打算用蓬莱仙山作为诱饵，没想到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回想起把张玄宗劈死的紫电，宋秋心有余悸地用手抚了抚胸口，他不无感慨地叹道：“百般算计，尽付流水，张玄宗也算得上是当世枭雄，如此死法，只能说天命难违。” 简红玉沉默，缓缓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脑海里的情绪晃荡出去，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徐徐说道：“虽然我们暂时解除了危机，可是这里的环境要远比外蓬莱更加凶险，如果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我们早晚也会死去。” 宋秋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就在片刻之前，这人还是何等的骄傲疏狂，可是如今就已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这个世界的残酷已经全然展现在宋秋面前。 “都说世间变幻莫测，沧海可变桑田，可是我实在也想不通透为什么蓬莱仙山会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宋秋向简红玉问道。 不只是宋秋奇怪，简红玉也在犯疑，她面色凝重地说道：“蓬莱仙山数千年未现人间，其中的骤然变化可以理解，我只是在想，它的出现究竟是机缘巧合，我们是凑了巧了，碰上了这次突然的现世，还是别有其他的原因。” 简红玉的解释乍听上去，也算合理，毕竟距离上一次蓬莱仙山出现在人间，至少已经过去了快两千年。可是宋秋却知道这种变化只可能是在极短的一段时间内出现的，因为太白金星他们比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甚至连掌管此地的武德星君都没有向天界做出任何汇报。 难道真的是人为的？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在神仙的地盘上设下奸计？ 宋秋心中惊疑难定，警惕心提到最高。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人为，那么这次的对手恐怕会非常棘手。 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宋秋神情严峻地想道。 …… …… 漆黑如水般流淌，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光是看着四周纯粹的黑，苏白仙就已经知道这里就是蓬莱仙山崩溃的源头。 他闭上双眼，既然身畔都已是最纯粹的黑，那么眼睛的睁闭与否也就不再重要，倒不如闭上眼睛，依靠直觉去判断即将遭遇到的事物。 那些黑色里，一条条稍灰的线条慢慢浮现在他的识觉中，宛如山脉起伏蜿蜒。 “咦？”苏白仙忽然回头，面朝来时的方向：“有人进来了？” 他的手机在腰间轻轻地颤动，发出一声蜂鸣般的细微尖声。 摸出手机，依靠修仙者天然强大的灵识，纵然没有睁开眼睛，也能够清楚辨认出屏幕上的文字。 那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太白金星。” “那些人是我派去的，你无需在意，只管做好你自己的调查。” 把手机放回兜里，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眼前这片黑色无疑要比那些进入此间的人要更加重要。 很短地思索了一下，苏白仙朝着更深的黑里前进而去，他却不知道这条短信虽然是太白金星的号码，但却并不是太白金星发送的，而被他抛在身后的宋秋他们更是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险当中。 …… …… 凉亭周围光线愈发暗淡，不是因为天色突然间变暗了，而是因为江风寒的视力在迅速地衰减。 他飞快地向后飞倒后退，两边的树影也越来越模糊。 三斗老人的那句“趁你病，一定得要了你的命”就是两人谈判结束的标志，一直以来都竭力克制的局面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 江风寒无比清楚，如果这时候不一退、再退、一直退，那么自己的命或许会真的被三斗老人轻松取走。 之前老态毕显的三斗老人突然间变得精神矍铄起来，他扬着两道银色长眉，白发白须在风雨里张摇起来，“小江啊，既然来了，你觉得老头子会把你轻易地放走么？” 那些溅在脸上的雨将江风寒的眼睑遮盖住，不过对于江风寒来说，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他的眼瞳里彻底没有了光线，四周的婆娑模糊的树影、飘荡稠密的雨丝，以及三斗老人那一头张扬的白发都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在最后的一抹光消失不见之前，江风寒看见了三斗老人站起身，向自己追来，看见了四周树枝晃动，看见了雨丝如剑般凝聚。 唇角抹过一丝笑容，那是一种智计得逞的得意微笑，同时，又夹杂着一分因为双眼失明而引发的凄厉悲伤。 这一场会面，不是只有三斗老人做了准备，动了手脚，虽然地点是三斗老人定下来的，但是更早到来的江风寒有足够的时间布置自己的手段。 这四周的树和天上的雨就是江风寒的手段。 他用昆仑天宫的不传密法布下了一个简易阵图，以自己为阵法的枢纽，一旦自己走出了凉亭，就代表着阵法开始全力的运转。 风雨如剑，林木如剑，凉亭罩下的阴影同样仿佛一柄利剑般。 刚刚走出凉亭的三斗老人眼眉冷淡下来，面对着这些剑，无数的剑，表情严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脱身 寒林是剑，冬雨是剑，自凉亭而始，周遭视线内的一切都成了剑。 一剑为剑，万剑为林，剑林丛中，穿着羊皮裘衣的老人银色的发丝上闪烁着先前被雨雾沾染上的水汽，被剑光反照，显得有些炫目刺眼。 这份来自于江风寒的礼物带着他独有鲜明的特色——算无遗策。 数不清的剑从每一个能够想象到的角度刺来，没有死角，没有空隙，三斗老人动或者不动，结局都只能是被刺成筛子。 三斗老人似乎也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没动，但是他身上的羊皮裘衣动了。 羊皮裘衣就像是金蝉褪去了自己的躯壳，自然地和三斗老人的身体剥落开来。 那些剑穿刺在厚实的羊皮裘衣上，发出嗤嗤嗤地响声。 羊皮裘衣仅仅将那些剑挡住了一息的时间，下一秒，那些剑就轻松地穿透皮衣，向着三斗老人刺去。 但就是这一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稍微一阻隔，原本密集无间的剑林间就出现了漏洞。 在剑与剑之间，多出了不足一公分的延滞。 漏洞的出现，代表着剑林不再是无懈可击、无处可藏，三斗老人浊黄的眼珠激射出如太阳般刺眼的光芒，他佝偻的身形猛然飘转，顺着这微不可察的一丝延滞，瞬间逃出了剑林的包围。 他的手臂上划开数条血口，脚上留着泪泪鲜血，就连脸上也自左往右，在眉心上被破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就是三斗老人逃出剑林所付出的代价。 而且这些只是表面上可以看见的伤，三斗老人内里的伤一定更加严重。 因为他只是漠然望着江风寒逃走的方向，而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滴答”、“滴答”的血滴声和着雨声成了一片，落在三斗老人耳中，竟突兀生出怪诞的想法，觉得那仿佛是死神的脚步正在临近。 …… …… 因为心中那抹抹不掉的怀疑，宋秋开始认真思索一切问题的源头。他始终坚信，只有追溯回事情最初的源头，才可能发现那些藏在黑暗里不易被人觉察到的真相。 “你说，张玄宗这样兴师动众，是为了什么？那么多的掌门、长老，就为了围杀我们几个年轻的小字辈？值得么？”宋秋蹙着额头，不解地问道。 “值得啊，当然值得。”简红玉轻轻一笑，说道：“我们死了，就代表着和他同一个时代里，再也不会有能够和他比肩的修仙者了，他现在还很年轻，等他用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后，老一辈陨落，华夏的修仙界还不是任由他说话了？” 这个解释虽然有道理，但宋秋总觉得说服力并不太强，他隐约觉得张玄宗如此急切，或许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尤其是张玄宗还专门吩咐了一句留下自己的性命。 难道张玄宗知道了自己和神仙们的关系？ 不，应该不是。 宋秋摇摇头，又把这个想法排除了，如果真的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敢对自己下手？ 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上得到了神仙留下的宝贝功法吧？ 宋秋这样猜度到。 “如果说，我们被传送到这个疑似内蓬莱的世界是一场人为的阴谋，那么按照这个逻辑，设下圈套的那个势力一定不是你们‘五绝’和张玄宗两方的任何一方，而他的目的或许就是将所有人全部剿杀在这里，并借此挑动发起波及整个华夏修仙界的战争？” 说到这里，宋秋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简红玉绝美的面容说道：“这么想的话，那背后的这个势力会不会有可能不是华夏本土的势力？” 简红玉一怔，想了半晌，颔首说到：“你说的这个不无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种可能，但是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小。” 宋秋正准备仔细和简红玉探讨在世界范围内，还有哪些地方存在着强大的修仙势力，并且以华夏修仙界为敌的，忽然远处一道光芒映照亮了半边天空，尖锐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那是一柄长剑破空的声音。 随着长剑而来的，还有韩琦的身影。 “八师兄！”韩琦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望着青衫人的尸体，悲恸喊道。 宋秋有些诧异，这个世界看起来不小，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三个人先后来到了此处？ 简红玉看出宋秋心中的疑惑，主动解答道：“他们昆仑天宫的重要弟子都随身带有一块太上寻踪玉，能够感知到同门之间的相互距离，尤其是在同门出事的时候，他们能够感知到同门的生死状况。韩琦一定是感觉到了这人的死，所以才匆匆赶来，想必紧接着后面还会陆续有其他昆仑天宫的弟子赶来。” 韩琦跪在地上，一脸悲伤地伏在死去的青衫人身上，看着他脖子上明显的手指红印，回过头朝着两人瞪目厉声喝道：“我八师兄是怎么死的？” 宋秋把当时发生的情形给韩琦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韩奇听完后，怨怒地吼道：“为什么你当时不出手救下他？你手中那两件神兵，使用任何一把，都能够轻易地救下他，你为什么当时不出手！” 宋秋知道韩琦心伤自己师兄之死，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也不想与他争执，只是平静地解释说道：“那铜镜的中手出手太快，又太过狠厉，我当时想要出手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好一个来不及！”韩琦怪异地尖笑道，对于宋秋的解释他丝毫不信。 “你若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宋秋皱眉说道，他觉得这人没有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离开这片危险的世界，可是他却还在逮着自己撕扯其他事情。 “韩师弟，咱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讨论如何先离开这个世界，其他的事情咱们容后再谈吧？”简红玉也看不过去，站出来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韩琦的表情非常冷淡，他站起身，眉间冷冽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打算，不就是想依靠我们昆仑天宫的力量离开这里么？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走！”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人行 昆仑天宫一直以来，作为华夏修仙界最为强大的存在，自然有着符合其地位身份的骄傲自信。 身为昆仑天宫的弟子，同样也就沾染上了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傲轻狂，不少弟子甚至于近乎目中无人。 这些弟子平日里以知礼谦虚的大师兄江风寒为榜样，努力收敛自己的傲气傲骨，但一遇到事情，这种深埋在骨髓里的性格便会毫无遮掩的爆发出来。无疑，韩琦和那名宋秋到死都不知道姓名的青衫人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气氛因为韩琦的这一番话而变得凝重起来，简红玉微眯着迷人是双眸，轻声柔语说道：“如果你执意想要在此争辩是非，那我不介意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 简红玉语音婉转，如带春风，然而话语里的意味却一点不客气。 她非常清楚此刻的危险紧急，如果韩琦再分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不介意替江风寒教育一下韩琦。 韩琦冷笑一声，轻蔑地注视着简红玉，说道：“今次张玄宗的举动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你和他同为龙虎山一脉，其中究竟有没有牵连，是不是唱的黑白脸，这都说不一定呢。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之后，你们龙虎山可以就此从‘五绝’除名了，你现在还端着你那师姐的架子，不觉得可笑么？” 简红玉怒极反笑，双手扶在腰后，眼波流转说道：“是么？那就让我这个即将被开除‘五绝’门派的弟子来向昆仑天宫的师弟讨教一下。” 一股强大的气机从简红玉身上弥漫生出。 感受着冲自己而来的气机，韩琦也把手按在剑柄上，剑还未出，一股淡青色的剑气就升腾而起，和简红玉的气机撞在一起。 气机和剑气激烈地碰撞着，你来我往，争斗不休。 地上的碎草黄土如被一道道微小的龙卷风卷起，簌簌飞舞，紧张的氛围在四周弥散开来。 两人四目相对，面色平静如湖，一场大战几乎一触即发。 然而出乎意料地，首先出手的既不是韩琦，也不是简红玉，而是宋秋。 只见宋秋忽然踏前一步，挡在两人面前，手中的真武惊天剑朝着韩琦刺去。 剑气激荡，巨大的威势裹着飞在空中的沙土碎屑迅疾而去。 面对宋秋这样偷袭一般的一剑，韩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眨。 这一剑与韩琦擦身而过，并不是宋秋手下留情，或者紧张手滑，因为这一剑本身就不是冲着韩琦而去的。 宋秋瞄准的是韩琦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里蓦然降下一道深绿色的蛛网状物体，交织成蛛网的线条上透着吓人的绿，叫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一件剧毒无比的东西。 真武惊天剑和深绿色的蛛网线条甫一接触，绿色中透着黑的雾气仿佛如抖落的灰尘一般飘荡而起。 宋秋另一只手中的打神鞭随之挥出，那些雾气碰上打神鞭，就好像遇到了天然的克星，转瞬之间，就被彻彻底底地吸入鞭身。 与此同时，真武惊天剑在蛛网上一绞，蛛网状的细线断裂开来，直直坠落到地上。 细线落到地面上，发出“兹兹”的燃烧声，地上的沙石和荒草燃起乌绿色的火焰。 “好厉害的毒。”简红玉望着在地上燃烧的细线，挑眉说道。 注视着地面上升起的毒烟，宋秋忽然瞥了一眼韩琦，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韩琦蔑然一笑，仰头望天说道：“就你刚才那柔柔弱弱的一剑，怎么可能伤害到我？” 宋秋持剑冷笑不语，分明不信。 韩琦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才说道：“你刚才的杀气不是针对我的，我为什么要躲？” 轻轻地一声咔嚓从韩琦胸口处传来，紧接着又是两下碎裂声，韩琦手忙脚乱地从胸口处掏出一条坠子，坠子上挂着一快黝黑暗淡的玉石，光滑的玉石表面上已经裂开了几条裂缝。 韩琦面色苍白地紧握着吊坠，失魂落魄说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宋秋虽然不喜欢韩琦的性格，可是此时已经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这是我昆仑天宫的太上寻踪玉，在我们师兄弟下山的时候，师父专门为我们炼制的，一条裂纹就代表有一名师兄陨落……”说到这里，韩琦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里带着哽咽。 宋秋仔细数着玉石表面的裂纹，一共有四条，这意味着已经有四名昆仑天宫的弟子死去，看起来内蓬莱的凶险还要远超过他和简红玉的想象。 “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你还要闹么？”简红玉看着韩琦说道。 韩琦眼中晃过一分怒火，被他抿着嘴唇强行压下，只听他压抑着性子说道：“现在情势危急，师弟自当与师姐和宋兄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他朝简红玉拱手说道：“一切仰仗师姐了。” 简红玉点点头，也没有继续不依不饶，说道：“此地步步凶险，为今之计，当首先找到剩下还活着的师兄弟们，咱们一齐齐心协力，才能够破开这个局。” “破局？”韩琦问道。 “不错，我们猜测咱们突然进入到这个凶险的世界，很有可能是一场人为的阴谋。”简红玉将她和宋秋的猜测一一给韩琦说明了，并且指出此地很有可能就是内蓬莱。 听完简红玉的叙述，韩琦面色阴沉，说道：“如此说来，倒真是很有可能是一场人为的陷阱了，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下黑手，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简红玉嗤笑道：“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就先别说这些发狠的话，一点用处没有。” 韩琦闻言一窒，忽然胸口玉坠微微抖动，他忙握住玉坠，闭目感应一会儿，睁眼看向简红玉。 “怎么了？”简红玉关切问道。 韩琦深吸一口气，说道：“附近又有一名师兄在接近了，只是气息十分微弱，恐怕已经身负重伤。” 简红玉从腰间抽出细长锋利、形如太刀的长刀，望着刀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说道：“那咱们得和时间赛跑了。” 第一百九十章 黑暗里的虹桥 宋秋在赶路的途中，抽空瞥了一眼头顶上蔚蓝明澈的天空，天很蓝、很清，云很白、很美，只有这面最纯净无瑕的天才能够让宋秋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身处在蓬莱仙山里。 三人一路上行得极快，一边精神高度紧张集中地注意着脚下潜藏的凶险杀机。 沿途行来，一路上满是荒废坍塌的宫殿废柱、枯萎断折的灵草灵树，荒废凄凉的景象完全和天空的明净清亮截然相反。 一路行着，看着那些曾经璀璨辉煌的石壁和坍塌砸落在地面、摔碎成数块的华丽宫殿屋顶，宋秋和简红玉、韩琦终于接受了这里就是蓬莱仙山的事实，只是这里的沧桑巨变依旧让三人不能接受。 尤其是宋秋，他开始思索起太白金星提到的武德星君。明明应该是镇守在此地的神仙，可是蓬莱仙山发生了如此大的巨变，他为什么竟然都没有向天界汇报过？而且武德星君本人又去了哪里？ 宋秋满脑子里充满了疑窦和迷惑，他有很多问题等待解决和回答。 三人各怀着各自的沉重心思，就这样一路沉默的行着。 终于，前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领头走在最前面的韩琦率先停步，大声喊了一句：“二师兄！” 宋秋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昆仑天宫服装的青衫修士正和另外一名道士激战在一处。两人身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和污垢，显然已经战斗了很长的时间。 看清楚那名和昆仑天宫修士战斗的道人面容后，宋秋吃了一惊，那不是来自武当山真武派的吕元龙么？ 怎么他们两人不齐心协力，渡过难关，反倒打斗起来了？ 简红玉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了原因所在，凝眉说道：“他被恶鬼附了身。” 宋秋这才注意到，吕元龙已经全然没了之前那副淡泊宁雅的仙风道骨，脸上显露着狰狞的面容，眼瞳里充斥着恐怖的血红颜色，仿佛择人欲噬的嗜血野兽，脸上再也找不出一分身为人类的光辉神采。 听到韩琦的喊话，名叫“靳寒”的修士刷刷几剑，将吕元龙击退数步，趁着这个时机朝他们看了一眼，沉声说道：“此地凶险，你们留神四周，尤其是脚下。” “师兄，我来助你。” 韩琦挺剑上前相助。 韩琦这一下加入进去，瞬间就改变了战局，原本和靳寒斗得旗鼓相当的吕元龙开始沙哑着叫着，一步步地后退。 宋秋站在一边，看到吕元龙在两人的双剑之中左支右绌，呐喊着野兽般的无意义叫声，眨眼间，身体上已经破开了数道伤口，猩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溢流出来，很快浸透了道袍。 “师兄，杀死他吧？”韩琦喊道。 说话间，他一剑刺出，又在吕元龙手臂上割开了一条口子。 靳寒犹豫不决，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师兄，不可有妇人之仁啊，现在是关键时刻，当断不断，定会反受其害的！”韩琦见靳寒迟迟做不出决定，又大声喊道：“难道咱们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么？” 靳寒咬咬牙，点头说道：“好，杀了他。” 转头盯住吕元龙，靳寒眼中露出无奈歉疚的神色，轻声说道：“对不起了，吕师兄，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说完话，靳寒再不犹豫，手中长剑剑光暴涨，和韩琦合成一道，朝着吕元龙砍去。 宋秋不忍心让吕元龙被两人杀死，转回头问简红玉说道：“这种被恶鬼附身的情况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解除么，就必须得杀死他？” 简红玉蹙额想了一会儿，说道：“办法不是没有，但都难度很大。我现在想到了两个。一个是南海特产的祛邪玉，可以驱逐附身在体内的恶鬼。一个是他们真武派的不传秘法，大衍伏魔咒。” “祛邪玉本就是世间稀罕的宝贝，我想恐怕我们几个人身上谁也不会带有这等宝物。”简红玉摊开手，苦笑说道：“至于大衍伏魔咒，那更是不可能了，不说它是真武派的绝学，是镇派之功法，关键是它的修炼难度之大，导致了当世只有真武派老掌教才修习学会了这套功法。老掌教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早已经不知道去哪云游了，这法子比祛邪玉更加不靠谱。所以说，昆仑天宫的人才会决定杀掉吕元龙，实在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宋秋闻言一怔，他没想到大衍伏魔咒的修行难度会这么大，心里又有些疑惑，怀疑自己修习的大衍伏魔咒会不会和简红玉所说的大衍伏魔咒是一件事情，因为自己所学会的这门法诀虽然也有祛除妖魔的功用，但是修习难度明显没有简红玉说的那样难。 也许是一脉相承的两门功法？ 宋秋这样揣测着，心里有些拿不准。 “不过你也说的对，咱们总不能让吕元龙就这样白白死了。”简红玉握着手中的直刀，跃身加入了战团：“咱们一齐上，先制住吕元龙，不要伤害了他的性命。” “好。”宋秋点点头，跟着简红玉一道，加入了激战正酣的战团中。 …… ……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凭借强大灵识慢慢前行的苏白仙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识觉里，一条有百余丈开阔的巨大深渊出现在他的身前。 深渊幽深阴冷，就连苏白仙胜过许多神仙的灵识也探察不出深渊里的深度。 感受着从深渊里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苏白仙知道就算是自己踏足深渊，也一定会永陷其中，难以自拔。 那已经不止是黑了，苏白仙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深渊里面潜藏着某种能够毁仙灭神的强大存在。 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过的危机感重新出现在苏白仙身上。 只见这位曾经有过“白衣剑圣”美誉的大修士轻轻说了一句：“有剑如虹。” 一道强烈的虹光忽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亮了起来。 他背后的长剑脱鞘而出，绽放着七彩虹光，落在苏白仙脚边，化成了一条长愈百丈的虹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困兽犹斗 苏白仙依旧没有睁眼。 他闭着眼睛，脑海内的识觉清晰地将黑暗里的线条一一描绘清楚。 虹桥的生成，让周围的黑暗消敛了不少，那些原本被黑覆盖、“看”不见的地方显露出了轮廓。 在虹桥的尽头，深渊的对面，之前未能够将识觉延伸过去的地方，苏白仙“看”到了一片黑黝黝的山。 他只“看”到了山，但他却生出了一种感觉，或者说，是身为半仙的大修士所具备的直觉。 那座山上有人在等着他。 将识觉从远处收回，苏白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迈步走向虹桥，步伐稳定而有节奏，不紧不慢，仿佛他只是一名没有任何目的、有着宽裕时间的过路游客。 …… …… 吕元龙赤红着双瞳，犹如困兽一般被四人围在当中。 他口中发出可怖的嘶吼，口唇中溅溢出涎水，犹如从地狱里爬出的腐臭恶鬼。 如果这一幕场景被少不更事的少男少女看见，一定会吓得四肢软弱，瘫倒在地上。 只是在场四人都已不是那样的少男少女，而是身负修为的修仙者，对于吕元龙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惊惧情感，有的只是感叹和怜悯。 作为华夏五大顶尖修仙门派中最为神秘的真武派真传弟子，吕元龙一向在年轻一代中都有着极高的名声，甚至有人说，他是不逊色于江风寒的年轻一代领军人物。 看着吕元龙如今状若野兽孤鬼的凄惨状况，几人心中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悲伤情感。 吕元龙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四人攻去。 剑影幻化作数十道影子，像是天空里洒落下的瓢泼大雨，朝四面八方洒去。 叮叮当当的剑身交击声音响起，四人均是被吕元龙这突然暴涨的剑招打了个措手不及。 凌厉的剑招让四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尺，吕元龙瞥见良机出现，暴戾狂躁的脸上显露出喜色，矮身使了个灵动巧妙的身法，从简红玉和靳寒是身形中间穿了过去。 脱身出了包围圈，吕元龙嘶吼着拔腿便跑。 四人猝不及防之下，不由愣了一愣。 “别站着看了，快追！”简红玉一顿足，懊恼地说道。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只乳燕般纵出去老远。 宋秋一言不发地跟着简红玉也追了出去。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宋秋总觉得，只要吕元龙还有一分能够拯救的机会，就一定不能放弃，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靳寒和韩琦错愕过后，对视一眼，韩琦问道：“师兄，我们追么？” “当然要追，于道义、于私交，我们都应该伸出援手，只要吕师兄还有一线回复的可能，我们就绝不能够放弃。”靳寒说完，施展身法，?在三人身后。 韩琦伸出手，本想提醒靳寒小心有诈，但看着远去的几人，也只好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五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追逐奔跑，过了一阵子，宋秋忽然反应过来，吕元龙看似是在毫无目的地随意奔逃，实际上却仿佛在引诱他们前往某一个目的地。 “小心，他可能是有目的性的在诱导我们。”宋秋出言提醒道。 经宋秋这么一提醒，其他三人大梦初醒一般醒悟过来。 眼眸中闪过一片阴云，韩琦问道：“我们要停下来么？” 靳寒还没来得及答话，简红玉已经冷笑道：“反正我们也找不到出去的道路，不如跟着他，看看这里到底藏了什么鬼名堂，说不定还会有出去的线索呢。” “如果有陷阱怎么办？”韩琦对简红玉近乎莽撞的态度十分不屑，皱着眉头问道。 简红玉握紧手中的直刀，唇角飞扬起一抹自信地笑容，淡然说道：“一刀破了便是。” “同意。”宋秋说道。 他非常认可简红玉的说法，既然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便让知道路的人带着他们走出一条路来便是。 至于说陷阱么…… 难道待在原地，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机难道就会少了么？君不见，先前那名青衫人是怎么死的？ 靳寒默然无声，显然也是认可了简红玉的处理方式。 看到三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韩琦也只能够怏怏闭嘴。 吕元龙领着四人在一处保存尚算完整的宫殿面前驻足停步。 简红玉轻笑一声，犹若婉转的莺啼，响在宋秋耳畔：“到了么？咱们就一齐见识见识他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吧。” 话是说的大气，但简红玉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和小心，在确定周围环境里没有潜伏杀机后，才和宋秋、靳寒、韩琦重新将吕元龙团团围住。 吕元龙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对于周围的一切变化没有察觉。 “怎么回事？”靳寒狐疑说道。 “试试便知！”韩琦说着话，手中的长剑蓦地刺出，如同猛然出动、扑向猎物的矫捷猎豹，带起呼呼地风声。 吕元龙眼眸中溢动着残忍冷酷的野兽情绪，牙齿狰狞张开，一剑横扫，威势竟比方才胜过许多！ 望见这招式的威力，简红玉瞥了一眼身旁的靳寒，心想如果这一剑才是吕元龙的真正实力，只怕吕元龙此人就正和世间传闻一样，未必逊色于当代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江风寒了。 想到这里，简红玉望向吕元龙的眼神中更带同情。 不过她的手中没有分毫留情，和宋秋、靳寒一道，一齐出手，援助韩琦。 五把兵器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因为兵器交击而引发的气浪将无人身旁宫殿墙上爬满的青藤都隔断扫落。 吕元龙夹在四人的合击围攻之下，真真诠释了困兽之斗的含义，手中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凶猛，竟然看看抵挡住了四人如潮水般的攻势。 宋秋一边出剑攻击，一边心头疑窦不散，反而愈加浓烈。 被恶鬼附身的吕元龙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布置有陷阱、暗算，为什么到了此时，还不出现？ 不只是宋秋，这样的阴云也笼罩在其他三个人的心间。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法可救 宋秋他们几个人原本的打算是以众欺少，利用人数优势将吕元龙制服后，再想办法解决他被恶鬼附体的问题。 然而现在面对全力以赴的吕元龙，四个人发现竟然已经不能像先前一样，轻松地掌控住战局了。 “怎么办？”靳寒的脸色有些难看，四个人打一个人，竟然都还拿他没办法，这说出去都是丢人。 “虽然对不住吕师兄，”韩琦舔了舔嘴唇，眉间抹过冷厉的神色：“但是既然不能够制服他，就只给他一个痛快地解脱了。” 说罢，他不等其他人反应，一剑朝吕元龙心窝狠狠插去。 在之前的战斗中，因为有所顾忌，留了力气，这下韩琦心里突然完全放开，再也没有保留，剑风里的杀气连宋秋都觉得有些森寒可怖。 韩琦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料定了师兄和简红玉、宋秋未必能够同意他的做法，因此一出手就是毫无保留的杀招。 长剑化作一条毒辣迅疾的青蛇，拐出几条意想不到的弧线后，在吕元龙的胸口正中轻轻地啄了一口。 被恶鬼控制的吕元龙虽然神志已经失去大半，但仍旧保留着对危险最敏锐的洞察力。 面对韩琦刺来的长剑，吕元龙明显地收摄住肌肉，极力地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和这无可抵御地杀招碰撞在一起。 呲啦声响，长剑在吕元龙的胸口衣服上划下一条长口子，血珠如同连串的珍珠项链般飞扬，好在吕元龙躲避的足够及时，才逃过了被开膛破肚的结局。 吕元龙口里嚷着谁也听不懂的怪声，狰狞的表情里藏下了几分畏怯。他左右张望，想要寻觅时机逃出包围圈，韩琦的剑招又到了。 吐着危险气息的青蛇剑气招招直逼吕元龙命门，先前大发神威的吕元龙在韩琦的剑招下竟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简红玉望着韩琦手中犹若潮水般连绵不绝地狠厉剑法，默然无语。 她本以为江风寒就是年轻一代弟子里最高的那座山峰，其余的人自己虽然未必能够胜过，但也一定不会逊色，现如今看见韩琦的招法，她才蓦地发现自己过去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原来昆仑天宫不只有江风寒，还有一个韩琦。 这两座仿佛不可攀越的高山横亘在简红玉面前，竟让她生出了永远不可战胜的绝望情绪。 尤其更令简红玉沮丧的是，韩琦的岁数要远较自己为小，实力却已经比自己更加强大。须知道，在年轻修士的修行世界里，差一岁都会让实力生出若鸿沟般的巨大差距！ 不知道简红玉内心的复杂变化，韩琦已经彻底掌控住和吕元龙的战局局面，他正准备乘胜追击，忽听背后有人叫道：“二师兄，九师弟！” 长剑微微一顿，韩琦转身望去，顿时大喜过望，高声喊道：“四师兄、七师兄！” 话音甫落，异变突生！ 只见一块锋利尖锐的石柱蓦地从地里钻出，那名被称作七师兄的青衫修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石柱完全穿透了尸体。 血肉粘连在石柱尖峰上，青山修士身体里的血水肆意地泼洒了漫天。 那些如同雨雾一般的血水珠儿打落到韩琦脸上，韩琦霎时间呆傻住了。 趁着场中四人发怔的机会，操控着吕元龙的恶鬼抓住时机，尖叫着抱住头吕元龙的脑袋矮身蹲地，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双臂上血管几乎爆绽开来。 “这是什么情况？”宋秋惊诧问道。 在场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上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只见一道灰蒙蒙的影子犹如一道寺庙里燃烧升腾起的香烛烟气，从吕元龙身体里分解脱出。 几名修士的眼力都极好，能够从朦胧的雾气笼罩中看清楚那是个浑身沾满血垢污浊的鬼魂。 “他要脱身逃走！”宋秋蓦然领悟到了恶鬼的打算，立刻出声提醒道。 然而已经晚了。 那恶鬼从吕元龙的躯壳中脱出，眨眼间又飘荡到了昆仑天宫四弟子楚云天的面前。 在这短短的数十息时间内，楚云天经历了重逢师门兄弟的大喜，又经历了七师弟骤然死去的大悲，再到恶鬼脱身的大惊，一时间心神震荡，原本严密的道心露出了极大的破绽，那恶鬼正是窥中了这个时机，没有丝毫迟疑地附身在了他的身体里。 “四师兄！” “楚师弟！” 韩琦和靳寒的惊呼声先后传来。 楚云天抬起低垂的脑袋，唇角一抹露出残忍冷酷的笑容，双瞳充血，已经是被恶鬼控制了身体。 面对着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就连先前立场最强硬、下手最狠辣无情的韩琦也下不了手了。 “师兄，怎么办？”韩琦迷惘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让他给逃走了。”靳寒表情凝重，有若冰冻过的一般，冷硬难看。 只是就算把被恶鬼附身的楚云天留下了，他们又能够拿出什么手段方法来拯救楚云天呢？ 对于这个问题，靳寒同样束手无措，内心里一片惘然。 “一齐拦住他，我来试试。”宋秋忽然舔了舔嘴唇，站出来说道。 简红玉转过头瞥他一眼，心说，看靳寒和韩琦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件昆仑天宫都没办法解决的天大难题，我们就算真的拦截住了楚云天，可是难道你这小家伙还能够驱杀掉楚云天身体里的恶鬼？ 她忽然灵机一动，回过头望着瘫倒在地上、正艰难喘着粗气的吕元龙说道：“吕师兄，你们真武派一向对这种驱鬼之事最是擅长，你一定有办法解决了。” 吕元龙苦笑一声，苍白的脸上现过几分无奈：“简师妹，你也别指望我了，别说我现在受伤之后，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就算我身体康健，也没有办法把这只恶鬼从楚师弟的身体里驱赶出来啊。” “依我看，除非学会了大衍伏魔咒，否则不会有其他的办法，就是南海的祛邪玉，恐怕在此时也已经排不上用场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说道：“可是现在这个世间，也只有师叔祖才能够使出大衍伏魔咒来，但谁又能够找得到他老人家？” “所以是无法可救了？”韩琦忍不住追问一句。 “……对，无法可救。”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TM不科学 世间的事情不得不说，大都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就不在不久的刚才，韩琦还是几人里要求斩灭恶鬼最强硬的那个人，然而当恶鬼附身到他自己的师兄身体上时，他的态度陡然变转，再也不提斩杀的事情。 对于韩琦这番变化，简红玉看在眼里，若不是局势紧张，早已经忍不住反唇相讥了。 心底对昆仑天宫的同道们失望，简红玉表面上却没露出分毫不愉，提议道：“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与其在这里白费口舌，不如先合力把他制服了再说吧。” 这和先前对待吕元龙的做法一样，所不同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宋秋犹豫了一下，觉着此时就是万一的机会也该尝试一次，迟疑过后说道：“或许你们把他制服住之后，可以让我来试试。” “你来试试？你以为你是什么……” 本就烦躁不堪的韩琦听到宋秋这话，眉毛上挑，张口准备斥责，被靳寒伸出手打断。 只见靳寒表情认真问道：“宋兄有办法能够解决楚师弟身上附着的恶鬼？” “有些想法，只是不敢确定，恐怕成功的机会不会太大，如果你们有其他的办法，最好不过。”宋秋对于自己所学会的那门“大衍伏魔咒”还是没有抱太大的信心，世间同名的东西多了，这不同的两门功法撞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此说话也是毫无底气。 靳寒苦笑一声说道：“如果真的还有其他办法就好了，也罢，就按宋兄说的来吧，我们三个人出手，宋兄你在一旁做准备就行。” 吕元龙身负重伤，又是刚刚才恢复正常，算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而宋秋在靳寒看来，战力也不算强劲，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在他眼里不过也就比普通人强过一些，有他无他，都没太大区别，既然宋秋说他或许能够拿得出办法，索性靳寒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让宋秋站在一旁准备了。 对这个提议，众人皆无异议。 韩琦不屑地盯了宋秋一眼，冷哼一声，觉得他是故弄玄虚，只是此时对他还有万分之一的寄望，也就不好出言嘲讽。 在短暂的准备之后，靳寒、韩琦和简红玉三人一齐出手，剑光漫涨，将楚云天团团围住。 四人交手极快，转瞬间就过了三四十招，楚云天的修为不及吕元龙，很快就让靳寒得窥到一个破绽。 靳寒伸手化掌为指，一指点在楚云天肋下。 要穴被击中的楚云天软绵绵地向后仰倒，身体却在挣扎着要冲破被限制的穴道。 手指依旧点在楚云天肋下的靳寒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他朝着宋秋大声喊道：“抓紧时间，我禁锢不了他太久。” 其实不用他说，宋秋也知道，在靳寒制服住楚云天的第一时间，宋秋的手指就已经开始划动。 金色如粘稠液体的光芒在空气中蹿动，随着宋秋的手指不住流淌变化。 那些金色的线条让靳寒想起了早晨日出时候镶上了金边的云层，韩静眯住眼睛开始思索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功法，简红玉的唇角露出一分薄薄淡淡的笑容。 至于瘫到在地上的吕元龙…… 他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 他已经完全呆住了。 作为武当真武派这一代的年轻领袖，吕元龙可以说的上是见多识广。 对于所有人来说，见多识广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见多识广才能够让人胸襟开阔，让人能够凭空生出更多的胆气，不至于在许多场合露了怯、丢了丑。 可是此时，平日里无限的胆气和深厚的城府都已经通通消失。 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宋秋手里的招法究竟是什么。 大衍伏魔咒。 真武派的镇派绝学！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曾说过世间能够使出大衍伏魔咒的修士仅仅只有他的师叔祖一人而已，转瞬之间就被人打脸了。 被人打脸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难度极大、唯有顶尖修士才有机会掌握的大衍伏魔咒居然在一名筑基期修仙者的手里被使用出来了！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说大衍伏魔咒会被一名仅仅只有筑基期修为的修仙者掌握学会，吕元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大耳刮子抽他，因为这是对真武派世世代代先贤的侮辱，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够学会大衍伏魔咒，那么真武派上上下下的先贤不都一辈子活到了猪身上？ 可是现在，在吕元龙躺在地上用手险些揉烂了眼睑、最终确定宋秋的确使用的是大衍伏魔咒后，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修仙本就是一件不科学的事情，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吕元龙仍不禁想要面对苍天大喊一声：“这太TM不科学了！” 当然，鉴于体谅此刻昆仑天宫两名同道的心理状态，担心喊出来被两人拉出去一顿饱揍的吕元龙最终也还是没敢把这句话喊出来。 大衍伏魔咒在空中画成了一道完整的符箓，宋秋手指轻轻朝前推送，径直压在楚云天的胸口。 楚云天的胸口处冒出如同水汽剧烈蒸发一般的白雾，充满血丝的眼瞳鼓鼓胀胀的，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口中吱呀一阵怪叫，仿佛午夜里嘶鸣的乌鸦。 靳寒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看起来真的有效，不由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楚云天，不让他胡乱颤动。 伴随着楚云天吱呀的怪叫声，浑身淌血的恶鬼从楚云天的口腔中爬了出来。 只是刚爬出来，就好像是雪人见到炙热的阳光，瞬间融化消散，再也没有了身影。 韩琦意外地盯着宋秋，眼神中充满了疑窦。 简红玉笑吟吟地望着宋秋，仿佛在他的脸上长出了一支花朵。 “你是怎么会大衍伏魔咒的？！”吕元龙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在楚云天获得解救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无穷多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从刚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靳寒抬头看着宋秋，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大师兄这么看重这个小子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图穷 当“大衍伏魔咒”这个名字传入简红玉耳中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用手揉了揉耳朵，简红玉做出一副自己产生幻听了的迷人表情，眼眸子里的秋波像是泼洒下的大雨，不要钱地往外涌动。 宋秋受不住简红玉的魅惑表情，额上吓出了滚滚大汗，摊开手示意举手投降。 “那你就给姐姐老老实实交代吧。”简红玉看到宋秋做出投降的手势，噗嗤一笑，故意用舌头挑逗性地舔了舔性感丰满的嘴唇，朝着宋秋笑道。 韩琦以一副看贼人的戒备眼光注视着宋秋，在他想来，既然连最正统的真武弟子都不知道宋秋这手“大衍伏魔咒”的来历，那定然只能是偷盗骗抢而来，至于什么样的势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同为天下修仙五绝的武当山真武派中偷得“大衍伏魔咒”，却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相信我，我不想隐瞒你们，但是我不能说。”宋秋诚挚地说道，他的眼睛对上吕元龙投注来的目光，“我只能说，它的来历正大光明，也决不是从你们真武派里获得的。” 韩琦嗤笑一声，当即反驳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我信。”简红玉全然不在意剥落了昆仑天宫的面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吕元龙没有管韩琦和简红玉的口舌之争，而是继续怔怔望着宋秋，沉思片刻后，肃穆的神情里带着不解：“为什么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众人耳边炸响。 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众人这才想起此时仍旧处在危险的境地里，只要没逃脱出险境，就一刻不应该松懈。 众人循声望去，在支撑宫殿的硕大玉柱后面，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打在地上，那面玉柱遮挡住了来人大半的身形，只露出了头顶上的一撮金发。 只听那声音不疾不徐地悠然说道：“因为如果说了，这人间最大的一桩秘密或许就将揭露在世人面前了。” 宋秋注意到他用的词是“人间”，不由微微挑眉。 “装神弄鬼的，给我快出来！”韩琦厉声喊道，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只要这神秘人回答稍有不妥，他就将直接刺过去。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宋秋先生？”那声音对韩琦的说话不管不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轻笑问道。 韩琦见那人对自己理也不理，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顾身边师兄的阻止，手中长剑绽开青银剑花，朝向那人躲藏的玉柱砍去。 约莫三名成年男子合抱才抱住的玉柱，在韩琦的剑光下被剖开成两半。 那闪烁着青银色剑光的长剑还要向前追击，直攻向说话那人，不想华光忽敛，两根手指头轻轻夹住韩琦的长剑，任凭韩琦百般运力，竟再也不得寸进。 玉柱断裂，本就枯朽摇晃的宫殿轰然倒塌。 面对山崩海啸般的巨大气势，韩琦无奈之下，只得弃剑逃开。 轰隆的巨大声响在众人耳中嗡嗡回荡，久久不绝。 漫天烟尘之中，一名金发男子渐渐显露出身形。 金发男子带着一副墨镜，站在原地。足未动，手不抬，但那些倒塌碎裂的宫殿碎石却纷纷绕他身畔而落，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无论时间、地点，还是行为，金发男子都显得很不寻常。 众人提高警惕，尤其是宋秋，在他听完金发男子的话语后，心中已经生出了最大限度的警觉，他从金发男子的话语中感觉到，眼前的这人，或许真的发觉了自己的秘密。 “你究竟是谁！”韩琦又惊又怒。 惊得是，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外国佬，修为竟然远胜于他，怒的是，着外国佬居然视他如无物，而自己也不争气，只是两个手指，就被轻描淡写地夺取了佩剑。 “相信你也发现了，我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你。”金发男子保持着西方绅士应有的礼节，对韩琦的叫喊充耳不闻，只是表情微微露出烦躁情绪。 他这副态度让宋秋生出了联想，总感觉那副表情有些怪异。 是了，苍蝇。 这金发男子对待韩琦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无论方才还是现在，都是这样的一种态度。 也许是被韩琦的叫嚷烦透了，金发男子没有做更多的纠缠，微微躬身，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宋秋先生，我这里有两个选项可以供你选择：顺从我，或者……死。” …… …… 文学作品里，总喜欢用无尽的黑暗来形容夜的恐怖，然而谁都知道，黑暗不会是无尽的，再黑的夜也会有到头的时候，这是个毋庸置疑的真理，就好像光明也不可能无处不在一样。 当苏白仙登上曾经在远处的高山时，不知道从何处照射而来的熹微晨光让在黑暗里走过漫长旅程的他微微眯眼。 接着微弱的晨光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个金发男子。 年纪很轻，身材中等，带着一副很时尚的墨镜。 “你在等我？”苏白仙问道。 “来的是你，当然我等的就是你了。”金发男子微微一笑，说道。 “这么说，如果来的不是我，你等的人也就不会是我了？”苏白仙捕捉到金发男子话中的意味，追问道。 金发男子耸耸肩，说道：“当然。到这里的人，都是我等的人，没到这里的人，自然就不是我要等的人。” “你等到了多少人？”苏白仙问道，他的白衣夹在黑暗和晨光里，微微拂动着，摇摆的衣袖，晃动的衣角暗匿着只有苏白仙才知道的强烈杀气。 金发男子似乎真的也没感觉到苏白仙身上的杀气，唇角咧开一抹笑容说道：“上一个到这里的人，是武德星君。” “可是他已经死了。神魂俱灭，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苏白仙的脸上也开始泛起冰冷的颜色，那是杀气已经藏匿不住的表现。 金发男子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很为武德星君惋惜：“那是因为他虽然是我要等的人，但他终究不是我的人。” “所以，我只能请他去死了。”金发男子说的很坦荡，很自然。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从天而降的剑 请人去死，不是请客吃饭，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去死。 但是在金发男子口中，这两件事情就好像是性质相同的一件事情一样。 苏白仙在心底微微生寒。 因为这代表着在金发男子眼里，这两件事情都是同样的简单轻松。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会有这样绝对的自信。 宰杀神仙如猪狗，这金发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虽然惊惧戒备，但是苏白仙仍旧没有丝毫退意。 他想试试。 曾被东华帝君誉作“天下第一剑”的苏白仙从背后缓缓拔出古朴长剑，剑身上泛着本身自带的清冷光芒和远处天际熹微晨光里的金色亮点。 长剑在一半是黑暗，一般是光明的世界里游曳，如一艘漂泊浪荡在大海里的小船，当那抹夺目的金色映入眼帘的时候，掌舵的渔夫轻摇双橹，准备向那方停靠。 被视作目的地的金发男子面带微笑，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这柄冲着自己而来的利剑会具有什么危险。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依旧自说自话着：“这是一个新的时代，那些陈腐老旧的故老事物通通都该被扫进垃圾堆中。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加入我们，一起改变这个时代。” 苏白仙的长剑毫无阻碍的捅入金发男子的身体。 金发男子的身体如同水纹般波动，仿佛码头和水面调换了一个方向。 苏白仙的剑不再行驶在水面上，而金发男子的身体则变成了水面。 “原来你不在这里。”苏白仙的眼神很凝重，很深沉，那对黑亮的眼珠仿佛要把金发男子的身体看透彻。 “面对白衣剑圣，我当然要谨慎一点。”金发男子的笑容很温煦，就像是天边那抹不浓烈也不炙热的朝霞，“我虽然能够对付武德星君，但是对你，主告诉我，暂时还不能够。” 苏白仙注意到金发男子言语里的古怪措辞，追问道：“‘主’是谁？” 金发男子的脸上露出虔诚狂热的光芒，理所当然地说道：“‘主’就是主，是世间唯一的真神，除了他之外的一切神仙，都只是虚妄的镜中花、水中月。” 看着金发男子的表情，听出金发男子话中意味的苏白仙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要灭神，而且是要灭掉诸天万神。” 金发男子的唇角徐徐抹过一丝不同寻常的笑容，似是赞许地颔首说道：“没错。” “你们一定是都疯了，一群疯子。”苏白仙举剑，身上的灵气再度震荡而起。 “不，我没疯，万能的主更不可能会是疯子。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够理解我们，那也只能说明是他们全都疯了。”金发男子看着苏白仙手中再度举起的剑，轻笑说道：“你既然找不到真正的我，无论你再砍出多少剑，那也只会是无用的功夫。” 苏白仙冷硬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看向金发男子的眼中充满了讥诮的神情：“谁说我找不到你的？” 手中的剑光划破天际的云霞，黑暗的夜空里一道青色的光芒将天空一分为二，顺着撕裂的空隙，剑光遁入其中，再也不见。 …… …… 在疑似蓬莱仙山的世界里，韩琦拄着断折的剑跪伏在地上，他眼神绝望地注视着身前不远处的金发男子，喃喃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强？” 不只是他，先前康健的宋秋、简红玉、靳寒和楚云飞都已经披头散发地分散在四方，或跪或躺。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交手，这群可以说是华夏修仙界年轻一代里最精锐的精英就已纷纷不敌，败下阵来。 金发男子实在是太强了。 如果硬要做比较的话，金发男子就好像是不可攀登征服的世界最高峰，而他们仅仅只是峰脚下微不足道的蝼蚁。 要靠蝼蚁去击倒一座巍峨不可见峰顶的山峰，这已经不是“痴人说梦”这一个词可以代替的了。 宋秋脸上苍白，唇角还残留着刚才和金发男子交手时喷出的血迹，他死死盯着金发男子，忽然问道：“武德星君是你杀的？” 众人闻言一愣，不明白宋秋在说什么。 金发男子露齿一笑，敲了一记响指，说道：“宾果，可惜答对没奖。怎么样？在见识过我的力量之后，我给你提出的问题应该很好回答了吧？” “毁灭或者存活，这的确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宋秋默然半晌，忽然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可是总有人会在这种最简单的选择题里选择出一个很可能会是错误的答案，譬如我。如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选择存活，那么我决定做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我不是一个喜欢跪着说话的人，所以我更加不会选择跪着活下去。”宋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左手已经无力再举起打神鞭，而捂着真武惊天剑的右手也早已血迹斑斑。 金发男子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这真是一个令人遗憾的选择，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刚才就是这根手指，在一瞬间击败了宋秋他们。 纤长的手指在明媚的光里发着亮光，如果这副场景出现在油画里，那一定是绝美的一幅景象。 但此时此刻，落在简红玉等人的眼中，却变成了世间最恐怖的武器。 手指柔柔地探出，有若情人间温存的抚摸。 吕元龙忍不住闭上眼睛，他知道下一刻，这根手指就将洞破已经乏力虚弱的宋秋的胸腹。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宋秋胸腹破开的声音。 呲啦一声。 是的，就是这个声音，如同一张薄纸被撕裂的声音。 四周的惊诧声响起，吕元龙痛苦地揉着脑袋，忽然觉得似乎空气里流动的氛围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震惊地发现宋秋竟然毫发无损。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传来。 吕元龙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金发男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被人剖成了两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归来 一道横贯不知道多少万里的剑光从天而降，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这道耀目的剑光以一种万般方法也无法抵挡逃脱的强大气势直接轰在了金发男子身上。 金发男子像是一个沾满鲜红颜料的纸人，整张纸都被这种颜色刺眼的颜料侵染透了。 他整个人被从中间剖开，唇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去，从眉心到脚底，一条红的发紫、红的发黑的裂纹仿佛灯塔国著名的死亡大峡谷般，光只是瞧上一眼，就足够恐怖渗人。 这样的惨状下，金发男子当然立即就死了。 但不知道为何，看着金发男子临死前的笑容和那对深邃难明的眼眸，众人的心底都生出了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这人似乎没死，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 简红玉壮起胆子，正准备走上前去仔细查看金发男子的尸体，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却不是她晕了头脑，而是周遭的环境开始极速地变换。 仿佛电视镜头里那般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一千零八十度这样不停地旋转，直到所有人的头脑都已经彻底晕眩，四周的环境才重新又慢慢缓了下来，就好像是被抽打的陀螺，在经过快速地旋转运动后，终于失去了动力，徐缓了下来。 宋秋瘫倒在地上，用手掌覆着眼睑，双目紧闭，还没从这股强烈的旋转中回复过来，只听耳边传来简红玉的惊呼：“天啊，我们又回来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宋秋惊诧地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景色完全和先前不一样，他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枯草带着强烈的湿意，水珠已经将他的衣服打湿浸透。 宋秋躺在地上，正好看见天空里浊黄的云朵，一朵更比一朵大的云朵好似就在他的身前一样，下一刻或许就要沉坠下来，砸到他们身上。 这样的景色宋秋似曾相识，回忆了一会儿，宋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挠着脑袋说道：“这里是……外蓬莱？” 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简红玉回过头，颔首说道：“没错，就是外蓬莱。” 她用脚踩了踩地面，说道：“喏，看，这是我们方才战斗的地方，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宋秋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和她所说的一样。 他抬头扫视了四周一眼，迟疑片刻后，说道：“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 简红玉默然一阵，低声说道：“已经确认，昆仑天宫除了靳寒师兄、楚云天师弟、韩琦师弟之外，都已经陨落了。” 她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恐怕段十九郎也和他们一样，死在了里面。” 宋秋低头看着枯草上的水珠和血迹，手中的真武惊天剑无意识地划拨着土壤，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和段十九郎的那一场战斗，那时的段十九郎是何等的强大霸气，可是不过短短时间，这位出自茅山上清宗的天才修士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陨落，这不由让宋秋感叹世间的无常。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另外那伙人恐怕也已经全部殒命了。”吕元龙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受伤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他凑过来加入到宋秋和简红玉的讨论中，摇头叹道：“今次真算得上是华夏修仙界的大地震了，大多数的门派势力都要重新洗牌了。” “那么受益者呢？这么大的变动，总要有受益的人吧？这一番复杂的算计，好比螳螂捕蝉，一链算计着一链，到最后那个来历神秘的金发男子，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简红玉疑惑不解。 宋秋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传统实力，因此他的想法也和这些修仙者不一样，他思忖过后，说道：“会不会是外国势力？” 几人闻言一怔，均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可是如果是外国势力，他们这样掀起腥风血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能大举入侵进入华夏？”吕元龙不解说道。 华夏修仙界素来讲究中外有别，就算是一百年钱西方修仙势力最强大的年代，他们也依旧没能够进入到华夏地界。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思路。”简红玉虽然也没想通透其中的关键，但直觉告诉她，宋秋的这个思路或许真的没错。 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下来，吕元龙凑到宋秋身边，诚恳地问道：“宋兄弟，你真的不能够告诉我大衍伏魔咒的来历么？” 宋秋苦笑摊手说道：“抱歉。” 简红玉看见吕元龙纠结失落的神情，岔开话题说道：“那道从天而降的剑光你们有什么线索么，那样威势的一剑，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得出在当今修仙界，还有谁能够使出来。” “那恐怕已经是神仙境界了吧？”吕元龙向往说道。 宋秋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除了那位被天界诸多神仙赞誉有加的苏白仙之外，恐怕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但是面对简红玉她们，这个答案他却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不只是简红玉想到了受益者的问题，昆仑天宫剩下的三人同样也想到了。 因为折损严重，而神色惨淡的昆仑天宫三子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靳寒领头，走到简红玉面前，向她们三人说道：“简师妹，吕师兄，宋兄弟，这场祸乱恐怕算计不会小，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宫里禀报。” 看着三人苍白失落的表情，简红玉郑重施礼，说道：“三位节哀，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还逝去的各位道友一个公道。” 靳寒点头说道：“我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楚的，简师妹尽管放心。” 六人一齐出了外昆仑，一一作别后，各自散去。 只是这一场伤亡惨重的经历，让众人心中都填满了阴霾，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中。 宋秋的心中还留有其他的疑惑。 武德星君究竟去哪了？ 或者说，在现在的情况下，武德星君大概率是陨落了，那么他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还有一个问题则是，那个金发男子真的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等候 宋秋在路上没有多耽搁，第一时间就回到了江城。 当他踏进神仙网吧，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此行的过程告诉给太白金星，这名刚刚从天界归来，须发上凌乱的老神仙转回头，神情严肃地向宋秋说道：“出事了，玉皇大帝消失了。” 宋秋一怔，这才发现诸多神仙已经齐集一堂，均是 神情凝重。 “玉皇大帝消失了？什么意思？”宋秋立刻问道。 太白金星拈着银丝般的胡须，眉间阴霾重重，说道：“老夫回到天庭，准备向玉帝汇报发现真武惊天剑的事情，却意外发现他神思不属，对天界各项政务的熟悉程度更是陌生的吓人。于是，老夫不禁生出怀疑，细细追问之下，才发觉这竟然是个冒牌货！” 宋秋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想象不到，玉皇大帝居然也能够假冒？ 太白金星忽然变得精神抖擞，露起衣服袖子，洋洋得意说道：“那家伙还想召唤同伙，负隅顽抗，也不想想老夫是谁？一顿乱揍，把他们通通揍趴下了。” “这么说你抓住他们了？拷问出什么没？”宋秋歪着头问道。 太白金星闻言一窒，尴尬说道：“没有，他们都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宋秋非常好奇怎么会所有人都一齐死了。 太白金星心有余悸地说道：“爆炸，就在我擒下他们之后，几乎同时，他们就忽然炸开了，就像充气过多的气球一样。” 宋秋想象着那是什么样恐怖的一副场景，不由默然。 “听你这样的说法，我怎么感觉不像是仙家手段，反而像是人体炸弹？”沉默了一会儿，宋秋认真思考后问道。 “嗯，我也有这种怀疑。”太白金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慢慢说道：“总感觉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道。” “对了，玉皇大帝失踪了，那么如来佛祖呢？”作为东方世界天界里的两大巨擘，玉皇大帝其实是和如来佛祖并称于世，西游记里所表现出的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之间地位、实力的差距，不过是作者吴承恩的天真想象。 太白金星的表情瞬间重归凝重，仿佛一片白霜覆在面上，摇头说道：“也消失了，不只是他，连诸天佛陀也消失了，就连孙大圣也不例外。” “看来这真是出了大事了啊。”宋秋喃喃道。 佛道两派领袖同时消失，这绝对是震撼天界的大事情，难怪这么多神仙都聚集在一齐了。 “会是什么原因呢？”宋秋皱眉思索着，忽然联想起之前在蓬莱仙山里遇到的那名金发男子，隐约觉得两者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于是把自己的经历也讲述了一遍。 “武德星君也陨落了？”众神仙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感伤，毕竟对于寿限近乎无穷的他们来说，每一个神仙都已经是最熟悉的朋友，情同手足。 太白金星问道：“你说你推测那道从天而降的剑光是苏白仙的？那么他人呢，你有没有见到？” 宋秋摇头说道：“没有，那剑光把金发男子皮城两半后，我就回到了外蓬莱，再也没有什么见到其他东西。” “这么说来，苏白仙应该比你我知道的事情都多一些了，可是他人呢，为什么还不出现？”杨戬掐着下巴说道，这也是所有神仙都没有想通的一点。 “不管怎么说，应该能够确定是有敌人在暗中策划着什么阴谋了。当务之急是找回苏白仙，大家这段时间也要小心，免得被敌人各个击破。”太白金星站出来做了最后的总结。 茂密的林木肆意的生长着，一场隆冬时节的大雪也并没有将绿色的生机灭杀，那些被白雪覆盖的枝丫偶尔随着山风荡漾舞动，便露出了藏在雪中的葱郁青色。 山风越荡越烈，漫天的飞雪从树上簌簌而落，那些带着荒野原始味道的绿便肆无忌惮地露了出来，漫山遍野的绿色合着白色的飞雪犹如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耐寒的飞鸟和野兽在风的吹拂，雪的飘飞中尖叫嘶鸣，山上山下都回荡着它们桀骜不驯的呼声，很难想象，在华夏中部还会有这样原始的丛林，更没人能够想象到，就在此时，还会有人孤身进入山中。 纯白的雪地里，浅浅的脚印顺着山路蜿蜒往上，如果真有人经过此地，不仔细留意脚下，大概会毫无察觉。 被这阵从树上落下的飞雪包裹，原本就须发皆白的三斗老人更成了一尊移动的雪人。 行走在满是野兽山鸟嘶鸣的山间野径，三斗老人的神情却甚是轻松自在。 那根更多起到装饰作用的登山杖被三斗老人握在手里，更有了几分挥斥方遒的味道。 看到路旁一座被白雪覆盖住的大石，三斗老人驻足停下，饶有兴味地观赏。 面上只有厚厚白雪的大石犹如一尊坐佛，虽然看不清白雪下的内里，但一生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见识无数的三斗老人完全能够想象到大石的形样，他提起登山杖，指着大石，带着几分老来顽童的趣味，淡然微笑说道：“任你是佛祖还是菩萨，在老头子的指下，都该只作了烟尘。” 灵气透过掌间灌注在杖上，一道肉眼可辨的青气从登山杖杖尖喷薄而出，向大石轰去。 雪花篷飞，激荡四射，只是预料中的撞击碎裂却没有传来。 没有了雪花的覆盖，那块大石露出了真正的容颜。 三斗老人望着他，都有些呆了。 是的，是“他”，不是“它”。 因为雪花下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还喘着热气的人。 那人盘坐在雪地里，被三斗老人惊扰到后，睁开双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你好啊，恭候已久了。” 三斗老人缓缓收回登山杖，双眼慢慢眯起，说了一句：“西方人？” 这名曾在蓬莱仙山和宋秋、苏白仙都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男子灿烂一笑，说道：“是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命运 金发男子的眉毛上落着洁白的雪，两者交缠混杂在一起，看起来倒和三斗老人的白眉有七分相似。 而在他的白眉下，古怪戴了一副大墨镜，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是谁？”三斗老人早已经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对于金发男子突兀地出现，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情绪，直接了当地问道。 金发男子站起身，身上还沾挂的雪花纷纷落下，他按照古典的绅士礼节鞠了一躬，自我介绍说道：“史蒂夫.奥古斯丁，不过我更喜欢您叫我另一个称谓——天使。” “天使？”三斗老人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那么你的翅膀呢？上帝又在哪？” “不需要翅膀，信仰就是我的翅膀。不需要上帝，主就是我的上帝。”史蒂夫.奥古斯丁低头虔诚地说道。 “那么你来做什么？总不会想请我喝茶吃饭吧？”三斗老人问道，他的手慢慢收在背后，衣袖微微拂动，仿佛平静水面下的暗涌。 “我来是想请您去一个地方。”史蒂夫.奥古斯丁客客气气地说道。 “什么地方？” “天堂。”史蒂夫.奥古斯丁笑道。 在说话的同时，史蒂夫.奥古斯丁伸出右手，没有任何花哨的架势，直接取向三斗老人脖颈。 华夏古语有云：大巧不工，大智若愚，当实力已经接近了事物的本质，那么那些外表的虚荣华美都不过如镜中花水中月，伸手即为泡影。 单单这么看似平常地一探手，三斗老人就发现了其中的玄奥。 这是一记不能躲避、不能拆卸的杀招，除了硬碰硬之外，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方法来破解。 于是拳与掌交击在一起。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如同一块重石坠落入雪地的声音。 地面上堆积的雪花激溅四射，两人脚边雪花消失，露出尺余宽度的圆圈，两人四足均深深陷入深褐色的土壤里。 “好拳头。”三斗老人淡淡地赞道，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不过想要送老头子去天堂，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收回手掌，史蒂夫.奥古斯丁灿烂笑道：“得了吧，您就别再故弄玄虚了。我这一掌足以引发你体内的伤势，三秒过后，你胸中的闷血会逆势上冲，直破喉间，如果不吐出这口淤血，你的伤势将再重三分。” 三斗老人默然不语，三秒之后，果如金发男子说的一样，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究竟是谁？”三斗老人连嘴角的血迹都顾不得擦拭，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神情望着金发男子。 “我说过了，我是天使，是主的使者。”史蒂夫.奥古斯丁的回答一如方才。 三斗老人张嘴欲言，被史蒂夫.奥古斯丁直接打断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要使用天魔解体大法和我同归于尽？可惜，万能的主全知全能，你骗不了我，你不会天魔解体大法，你舍不得自杀。更因为之前和江风寒的战斗受过了重伤，你也没有了逃走的资本。” “综上所述，你今天死定了。”史蒂夫.奥古斯丁的态度有些轻慢，唇角的笑容略带着讥诮：“噢，说错了，是让你和主合为一体，进入天堂。” “你……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想法？”三斗老人的嘴唇颤抖着，此刻就是他一生以来最为狼狈的时候。 “看来老年人果然记性不太好，今天总是让我重复说过的话语，好在我的耐性一向不错，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要死去的人。我再重复一遍，主是无所不能、全知全能的，他知道你会和江风寒一战，知道你会在受伤后选择这条荒无人烟的僻静山道，知道你说过的、以及即将说出的话，也知道你要做的一切事情。在主的面前，你就是一只透明的可怜羊羔。而羊羔的命运，我想你也应该清楚，那就是死亡，为主贡献一切。”史蒂夫.奥古斯丁微微一笑，再度出手，速度比先前那次更快。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三斗老人被史蒂夫.奥古斯丁如提小鸡一般拎着脖子提了起来，仰着脸，迎着光，史蒂夫.奥古斯丁慢慢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为了不让你背负罪名，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死去吧，进入天堂，成为主的一部分。” 史蒂夫.奥古斯丁扼住三斗老人的手掌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看起来像月光，但又远比月光刺眼。 三斗老人在史蒂夫.奥古斯丁的手掌下拼命挣扎，但体内的灵气以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流向史蒂夫.奥古斯丁的手掌。 力气愈渐消散，三斗老人绝望而无助地望着史蒂夫.奥古斯丁，就像一只即将被放光血、迎接死亡命运的牲畜。 在灵气流逝后，他感觉脑海中的记忆也在快速地消逝。 “他在吸收我的一切……”这是三斗老人最后的想法。 “愿主保佑你。”伴随着史蒂夫.奥古斯丁一声吟唱，一生波澜壮阔、历经无数的一代枭雄就此逝去。 倒真应验了江风寒不久前或有心或无意说的那句：“你会被人杀死。” 史蒂夫.奥古斯丁松开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三斗老人，冷漠说道：“主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自以为是、妄图想要抗争‘命运’的‘聪明人’，人类的未来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听从主的吩咐，获得唯一的完美。” 以一种狂热信徒的眼光认真看着墨色镜片上最新传达的指令，史蒂夫.奥古斯丁轻声呢喃道：“遵命，我的主。” …… …… 神仙网吧内，正在诸多神仙指点下，努力修行的宋秋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太白金星走进门中的一张愁脸。 “怎么了？”宋秋问道。 太白金星盯了一眼宋秋，叹了一口气，说道：“经过我们的测试，不知道为何，我们的仙力已经消失了。” “准确的说，我们的仙力在凡间不起作用了。”太白金星的语气里充满着宋秋从未听到过的凝重担忧：“换句话说，出了天界的范围，我们就和凡人一样了，甚至会衰老、病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来自灯塔国的消息 如果神仙失去了仙力，代表着他们已经重新变回了凡人，并且再也没有强大的、足以击败一切阴谋的实力。 从蓬莱仙山出来，宋秋心中若隐若现的强烈不安感至此已经全部兑现，甚至比他想象里的更为严重。 “能够让我们仙力在凡间失去作用，这意味着我们的敌人远比之前预料的要更加强大，他们已经接近了世界的本质和核心。”二郎神杨戬从旁边走过来，面色铁青说道。 二郎神的说法其实和宋秋自己的想法也大抵相同，这次的敌人至少和这些神仙是同一阶别的，更大概率会是更高阶别的存在。 宋秋眉毛紧拧着，眉心竖成了一道山川，“有什么目标么，会不会是西方众神？” “不会的，一来，他们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二来，他们也已经消失了。”太白金星摇着脑袋否定了这个猜测，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们的天界和他们那边其实有通道连通的，我们已经去看过了，包括正在那边作客的太上老君在内，他们通通消失了。” 随着局势的不断恶化，在宋秋和神仙的交谈里，消失这个词已经越来越趋近于死亡。 或许，再过不久，消失的就该是自己这伙人了。 宋秋这样想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不知不觉间，宋秋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神仙网吧的一份子，虽然也许他现在脱身还来得及，不会被幕后的黑手抓住，但他既然和神仙们共了富贵，就一定也要同神仙们共患难。 “找到苏白仙了么？道真师傅呢？”宋秋甩了甩脑袋，回过神来问道。 在这种时候，依旧是凡人身份的修仙者们就成了神仙网吧里最强的战斗力，是弥足珍贵的宝贵资源，尤其是目前在整个人间凡人修仙者里战斗力都很有可能能够排在前两位的苏白仙和道真和尚，更是神仙网吧里的尖峰战力了。 “苏白仙还在找，依旧没有线索。”二郎神叹了口气说道：“至于小和尚……他去了灯塔国。” “灯塔国？他去灯塔国干什么？”宋秋吃了一惊。 “前段时间他那位和他有着前世的姻缘的情人去了灯塔国留学，他放心不下，也偷偷地跟了去。”二郎神解释道。 “那他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么？”宋秋问道。 二郎神皱眉不语，宋秋眉毛一挑，说道：“难道……那个金发男子是灯塔国的人？” “小和尚的卦术不错，他算出了一些古怪，几乎在老夫发现玉皇大帝失踪的同时，他也给老夫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留在灯塔国调查一些东西，很有可能我们的敌人就藏在灯塔国里。”太白金星答道。 “可是，灯塔国里会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宋秋百思不得其解。 太白金星和二郎神对视一眼，一齐叹气，“那就只能等着小和尚给我们答案了。” …… …… 在灯塔国东部的约克城里，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刚刚引来新一天的黎明，早起锻炼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一身土黄色袈裟的东方和尚行走在大街上。 纵使是在约克城这样的世界大城里，这样的打扮也不多见。 不少人拿出手机正准备拍照，不想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功夫，那个原本走路慢吞吞的东方和尚竟然消失不见了。 东方和尚当然就是道真和尚，而他自然也不会真的消失不见。 他钻进了一条下水道里。 通过数天时间的探查，道真和尚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摩登大楼，一座传说中拥有世界上最高科技技术的大楼。 而通过这条下水道，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无人注意的大楼角落，潜进这栋大楼。 很顺利的，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道真和尚就成功进入了大楼。 道真和尚在进入大楼前，为了躲避大楼里工作的普通人，曾经做过许多的预案，但进入大楼才发现自己的预案都是白做了。 因为根本没有人。 大楼的楼道里空空荡荡，道真和尚接连走了三层楼，都是这种情况，心底不由暗自生出了戒备。 虽说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但整栋大楼都空无一人，这样反常的情况实在说不过去。 忽的，道真和尚止住前行的脚步，因为前方有人阻挡住了道路。 一名带着墨镜的金发男子微笑地躬身说道：“道真师傅，‘主’已等候已久，请随我来。” 道真和尚苦笑一声，自己以为保密的行动，没想到一切竟然都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实在有些嘲讽。 跟在金发男子身后，望着他一头潇洒金发和夹在耳朵上的墨镜镜架，蓦地心底一动，忽然问道：“你是苏白仙一剑斩杀的那人？” 金发男子止住脚步，转过身淡淡一笑，说道：“你可以理解做那是我。实际上，那是我，也不是我。” “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主的产物，我们包括思维在内的一切都是共享，因此可以算是一个整体，但从你们人类的角落来说，我们又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所以是我，也不是我。”金发男子耸耸肩说道。 “机器人？”道真和尚的表情微微变化，如果他真的是机器人，那代表着这些机器人的实际战斗力已经快要接近神仙了。 “机器人？唔……不算吧。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自己去问‘主’吧。”金发男子转过身，继续在前面领路，不再回答道真和尚的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不是往上的，而是往下，直通地下。 这具电梯很诡异，在地上一层的按钮之后，不是地下一层，而是直接跳到了一个大大的数字“-100”。 道真和尚有些意外，但也并不吃惊，因为比起神仙、天界这些事情，这件事并没有更多值得诧异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门外一片黑暗。 在金发男子的邀请下，道真和尚迈步走出，还没有看清楚眼前漆黑的黑暗里藏匿着什么样的怪兽，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李道真，你如果投靠我，我赐予你和你的爱人永生。” 第两百章 融入 黑暗里，一片悄寂。 沉默许久后，道真和尚说道：“永生？我已经近乎永生了，为何还要投靠你？” 黑暗里的那个声音悠悠说道：“李道真，你听差了，我说的是你，和你的恋人。” 道真和尚重新沉默下去，他侧过头望了一眼金发男子，黑暗里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但是凭直觉，道真和尚能够感觉到他在得意的微笑。 “你是谁？自称为主，又号称能够赐予凡人永生，莫不是一个疯子？”道真和尚转回头，望着那片黑暗说道。 “我是不是疯子，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面对道真和尚的追问，黑暗中的那个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甚至有点一切尽在掌握的味道。 “什么意思？” “如果我真是疯子，能够把一群神仙逼到角落里去，像宰杀畜生一样一只一只地宰杀掉，那我可算得上宇宙里最伟大的疯子了。”那个声音里的用词对于神仙充满了轻慢，甚至是蔑视。 “那么宇宙里最伟大的疯子先生，能够让我看见你的真实面目么？”道真和尚望着眼前的黑暗问道。 “当然可以，如你所愿。”话音甫落，耀眼的灯光骤然亮起。 道真和尚微微眯眼，在习惯了明亮的光亮后，他望向声音来处。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体积庞大的电脑。 说是体积庞大，其实已经是措辞极度谨慎了，数量多到无法计数的主机闪烁着如星光银河般的光芒密布在电脑屏幕的后面，共同组成了这台电脑。 看着面前的电脑，道真和尚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头择人欲噬的荒古巨兽。 “你在哪里？”屏气凝神，将这种荒诞的想法排出脑海，道真和尚问道。 电脑的屏幕蓦地亮起，一个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只见那张笑脸口唇开合，恰如一个人说话的样子，声音从电脑旁边的音响里传来：“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道真和尚错愕说道：“你是台电脑？” “没错。”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笑脸微微点头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比人更加高级的进化形态。” “比人更加高级的进化形态？”道真和尚皱眉说道：“难道人还可以进化成电脑不成？” “人为什么不能够进化为电脑？”屏幕上的脸反问道。 “终有一日，所有的电脑都将能够完全模拟出人类的思维，并且远超人类。”不等道真和尚回答，那电脑里的声音又说道：“到那时候，人类如果不主动融入电脑，成为电脑的一部分，那迎接人类命运的将只有灭亡。” “融入？怎么融入？”道真和尚问道。 “就像这样啊。”电脑屏幕忽然一闪，画面变换，屏幕里竟然出现了武德星君的身形。 已经被苏白仙认定为陨落的武德星君出现在屏幕里面。 道真和尚并不会天真的以为武德星君真的还活着，屏幕里面的影像只会是武德星君生前留下来的。 只见屏幕里的武德星君被一只金属手臂死死扼住，他的脸庞红胀，双眼死死瞪出，四肢挣扎摆动，可以用肉眼看见的灵气在他的身畔澎湃激荡，然而这对于金属手臂的主人毫无作用。 画面慢慢拉伸，是一处亮堂的室内，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主机。 就是这个地方！ 然而让道真和尚震惊的地方还在后面。 只见金属手臂的主人露出身形，竟然就是他眼前所见的这台电脑！ 屏幕里的画面并没有因为道真和尚的震惊而停住，依旧在播放着。 “既然你不打算向我效忠，那我就只能将你融入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屏幕里面说话的这个声音和这台电脑的声音一模一样。 话音甫落，武德星君如同烧燃的蜡烛一样开始融化，先是被捏住的脖子，然后是身体、四肢，融化后的液体顺着金属手臂吞没入银色的金属皮肤。 到最后只剩下惨叫的一颗脑袋。 脑袋慢慢融化，液体里泛着奇怪的色彩。 道真和尚却是一眼分辨出来这是武德星君魂魄的颜色。 这代表武德星君将永世不得轮回！ 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道真和尚张大嘴巴，这才明白了电脑所说的“融入”是指的什么。 没有丝毫迟疑，体内的灵气全力爆发，道真和尚没有冲向电脑拼命，而掉头就逃。 武德星君的实力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就算胜不过自己，可也不会相差太远，连他都被像土鸡瓦狗一样宰掉了，自己又怎么可能战胜得了这台诡异的电脑。 而且当务之急，是要通知天界里还不知情的神仙，告诉他们此间的危险，并集思广益，做出对策。 电脑屏幕的换面一变，那张笑脸重新出现。 那只先前道真和尚曾经看见过的金属手臂从电脑的主机里伸出，朝着道真和尚轻轻一指。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道真和尚没有丝毫停顿，双手握拳，将能够防备原子弹的金属墙壁轰裂，顺着被轰开的电梯通道朝地面腾纵而去。 “主，需要我去追捕他么？”金发男子虔诚地跪在地上说道。 “不用，他已经死了。”大厅里的灯光在道真和尚逃离大厅的第一瞬间就已熄灭了，黑漆漆的大厅里，电脑的声音显得空旷而恐怖。 “那么伟大的主，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黑暗中，金发男子的声音响起。 “等吧，等着最后的决战，会有人来的，这里会是决定人类命运的最好舞台。” …… …… 道真和尚从大楼里逃出，他已经无暇顾及是否会惊扰到凡人，沿路的路人看到血迹斑斑、穿着古怪的道真和尚如同一道鬼影般飘荡而来，又迅捷而去，以为碰见了鬼魂，不由失声尖叫，继而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后，又惊魂未定地抚胸压惊。 发觉没有人在追逐自己后，道真和尚找了个僻静地方，面色平静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电话那头的神仙们。 没有理会电话那头神仙们关心的询问，说完事情的道真和尚挂掉电话，走向远处的广场。 远处上班的人已经很多，望着周围那些高楼大厦，没有来过灯塔国的道真和尚也知道那是世界的核心地带时代广场。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 第两百零一章 道真和尚 熙熙攘攘地人流大多是脚步充满的上班族，一身白衣、体型纤瘦的王依槐裹在人群当中，显得不胜柔弱。 王依槐是作为交换生来到灯塔国学习一年的，来到约克城这座号称世界之心的城市已经快半个月了，可是因为学业繁忙，她始终都没能抽出时间出来逛逛这座城市。 今天趁着学校放假，她才得空出来到处走走。 看着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王依槐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不是穿着打扮上有什么差别，那种格格不入更多的是体现在精神层面，只是她又说不出具体有什么问题。 从锦官学院当大学运动会志愿者回去后，王依槐心底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恼，她始终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大事，可饶是她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 叹了一口气，把心底的事情暂时放下，王依槐准备放松心情，好好游览一次约克城。 四周高楼大厦林立，王依槐对这些繁荣的都市景象无感，抬步往城市森林公园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王依槐来到了位于约克城中心地带的城市森林公园。 在森林里刚走了不远，忽然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能扶我走一程么？” 一名黄衣男子轻轻揽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王依槐身体一紧，以为是遇到了抢劫的。 身体微颤地侧转头，发现这人竟是自己之前在锦官城见过的和尚。 “你怎么了？”她感觉到和尚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虽然不知道这个和尚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打从内心最深处升起的好感，仿佛眼前的这人是她最亲近的亲人。 道真和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比天空中的太阳还灿烂：“没什么，能扶我走走吗？” 原本王依槐应该严词拒绝的，却鬼使神差地答应道：“好啊。” 王依槐把手放到道真和尚背上，忽然感觉衣背上湿湿漉漉的，伸出手来，手上全是鲜血。 “走吧。”道真摇摇头：“已经止住血了，只是看起来恐怖，没事的。” 王依槐颤抖着点头。 两人慢慢踱在林间小道上，四周人烟渐稀。 越走王依槐越感觉道真和尚的身体越来越沉，气息越来越杂乱。 “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么？”王依槐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到这里吧。”道真和尚嘴唇苍白地微笑着说道。 他抬手指了指路边的一株参天巨树，示意王依槐把他搀扶到树下。 “我怀里有支竹笛，能麻烦你帮我取出来么？”道真和尚说道。 王依槐依照照做，从道真和尚的怀里取出了一支明显因为经常使用而表面变得光滑圆润的竹笛。 望着竹笛表面略微泛黄的颜色，王依槐有些出神。 道真和尚想要伸手拿过竹笛，但他的双手已经举不起竹笛，刚拿到手里就无力地往地面坠落，好在王依槐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了竹笛。 “抱歉，看来还要麻烦你帮我再举一会儿了。” “没事。”王依槐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王依槐颤抖着举着笛子，将竹笛口递到道真和尚嘴边。 笛声袅袅升起，曲音清亮悦耳，让人止不住生出温暖的感觉。 笛音顺着大树攀飞，飞到了白云之上，飞向了大海之滨，飞往了大洋的彼岸。 听着这曲笛声，王依槐怔怔出神。 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多的画面。 那依稀是从前，但却不是她记忆里所经历过的。 那一幕幕画面里出现的男和女，明明不是她所认识的人，但她的心底却止不住地悲伤起来。 道真和尚温柔地望着王依槐，他想要伸手去触摸她的面庞，然而已经无力做到了。 王依槐伸手握住道真和尚的手掌，颤颤巍巍地举到自己的面颊上。 “对不起，我不能再守护你了。”道真和尚忽然停止吹笛，轻声说道。 王依槐以手捂脸，泣不成声。 “我死之后，把我烧了，别让他们利用了。” “……好。” “别哭，能为我笑一个吗？” 王依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努力地笑着，眼里含着泪水。 “真美。”道真看着她，眼神里柔情似水，“就和原来一样，可惜，我看不到了。” 王依槐这才发现道真和尚的眼眸里全是紫色的阴影，分明是中了剧毒的迹象。 “来世，我希望我们还能做夫妻。” 道真和尚喃喃说道。 一曲终了，道真和尚死在王依槐怀中。 …… …… 那首道真和尚没吹完的曲子顺着天上的白云，顺着猎猎的天风，最后落到了江城。 宋秋正在和一群神仙探讨从道真和尚那里得到的情报。 “小和尚说我们的对手是一台电脑？这不可能吧？”太白金星犹疑地问道。 “没错，咱们怎么可能会被一台电脑耍的团团转？”猪八戒也跟着质疑道。 宋秋说道：“道真师傅说的虽然是电脑，但我理解，那可能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 宋秋解释道：“按照人类的设想，电脑终究有一天会发展到人工智能的阶段。所谓人工智能，就是通过大数据和电脑超强的运算能力，将世间的一切通过模拟而预测出来。比如你即将做什么事情、下一步会迈出左脚还是右脚，又或者你马上要碰见什么人。总而言之，它就像是卜算一般，能够精确地计算出一切。” 旋即，宋秋又皱眉道：“不过照理来说，现在的电脑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啊？” “而且就算是人工智能，它也不可能能够封锁住你们的仙力吧？”宋秋掐着下巴迷惑道。 忽然，宋秋浑身一震。 他的脑海中响起一首竹曲，那首竹曲曾经在他的梦乡里回荡过许多次。 宋秋沉默地走出网吧大门，仰头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云朵，久久不语。 “怎么了？”太白金星跟着走出门，好奇问道。 宋秋转头看了一眼太白金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道真和尚……大概已经走了。” 第两百零二章 昆仑天宫 “走”这个词在汉语里有很多意思，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意义，使用最广的是“行”、“去往”的意思。 但是很明显，宋秋用在此处不是表达的这个意思，而是这个字的另外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里同样也有去往的意思——往生极乐。 在场的神仙都明白宋秋这句话的意思，他们沉默着望着天空中的云朵，望着那片云朵坠落入人间，落在宋秋的身上。 云朵发出七彩的光，逐渐吸收进宋秋的身体。 宋秋体内原本枯竭如小溪的灵海里泛起波涛，汹涌的海浪从遥远的天外涌来，有若实质的蓝色海洋瞬间吞没了原本的溪流。 这就是道真和尚临死之前隔空遥传而来的毕生修为。 宋秋感受着体内浩瀚的海洋，默然无言。 只有在接收了道真和尚传来的灵气后，宋秋才知道原来看似害羞内敛的道真和尚竟然如此强大。 可是就算是如此强大的道真和尚也已经陨落，自己不过是接收了道真和尚的修为功力，难道还能够比道真和尚更加强大，能够击败敌人？ “大不了唯死而已。”宋秋蓦然发出一声感叹。 “不，不对。”二郎神在宋秋身后神情肃穆地摇头否道：“道真和尚之所以临死之前把他毕生功力传授于你，绝不是想要你束手就擒，白白送死的，他一定是怀着击败对手的希翼，将最后的希望传递给你。” “没错，你不能放弃，你如果放弃了，就代表着道真和尚临死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太白金星也接口说道。 “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宋秋问道。 “修炼，努力修炼，其他一切都不要想。”猪八戒的神情也是宋秋从来没有见过的庄严严肃，他的大手牢牢把住宋秋的肩膀，把他半推半送地揽入了休息间。 “从今天开始，你就修炼吧，道真和尚已经把他全部的、也是最后的希望托付与你了，我们的生死存亡恐怕也全要靠你了。”太白金星说道。 “那我要修炼到什么时候？”宋秋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仰头望着门外黑压压一群神仙问道。 “修炼到你认为应该出关的时候。”神仙们这样回答道。 …… …… 昆仑天宫坐落在昆仑山脉中一片茫茫雪山之中，因景色独异，天地明净如蔚蓝海洋，故一向有仙镜之称。 在这片天地间，除了纯净的白，也就只剩下纯粹的蓝，就连那座隐藏在雪峰间的壮丽宫殿也是由这二色构成。 只是此刻，那座唯有蓝白二色的宫殿却散着薄薄的红色，蓝墙白瓦之间隐隐透着些血腥气味儿。 平素原本只有地位尊崇的掌门、长老们才能够在此议事的宫殿大厅内，灯火辉煌，如果不是四周墙壁上滴答滴答地留着渗人的鲜血，只怕不少人还会生出正在参加盛大宴会的错觉。 在宫殿大厅正中间的座位上，原本只有历代掌门人才有资格就坐的椅子被一名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占据。 他右手撑着下颏，黑色的墨镜在烛火里反射着耀动的火光，似乎并没有受到场间严肃紧张气氛的影响，唇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翘着二郎腿斜坐在座椅上的金发男子轻声说道：“还有谁反对么？” 这名金发男子仿若一名俯视臣下的君王，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一种独有的霸气。 大厅里寂寂无声。 之前发出反对声音的掌门、长老都已经成为身体冰凉、血液流干的尸体，其他还活着的弟子早已经被恐惧吓得不敢吱声儿。 原本在掌门、长老之后，地位最为尊崇的年轻一代大弟子江风寒应该站出来，替门派决断，可是他在从江城归来后不久，就已经中毒身亡。 年轻弟子们本就经历不多，此刻犹如群龙无首，相顾仓惶。 靳寒望了一眼左右弟子，悲怆地看着地上师长们的尸首，挺身欲出，被身后的韩琦一把拉住。 “二师兄，别冲动，让我来。”韩琦紧紧攥住靳寒的衣袖说道。 金发男子耍弄着一枚从死去长老指间剥下的乾坤戒，玩味地望着韩琦。 “只要向你投诚，就可以饶过我们昆仑天宫么？”韩琦冷静地问道。 “师弟！” “九师弟！” 靳寒和楚云天纷纷叫道。 金发男子手掌紧握成拳，将手中的乾坤戒碾成粉末，轻声笑道：“看起来有人并不同意你的想法呢。” 韩琦面色平静，盯着金发男子说道：“不用管他们，我能够代表宗门。”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不是向我投诚，而是向‘主’奉献你的全部，做一条忠实的狗。”金发男子毫不在意地用最残忍冷酷的词语打击着韩琦，“虽然做狗很困难，不过你们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主’的怜悯了，做一条狗其实难度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 韩琦深吸一口气，点头说道：“没错，能够活下来，做一条狗看起来也很美，很不错。” “小师弟，你在说什么！” “九师弟，你给我住口！” 靳寒和楚云天用一副从来没认识过韩琦的眼神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叫道。 “该闭嘴的是你们！”韩琦厉声喝道。 “来人！”他转头对身后的众弟子吩咐说道：“把两位师兄送到后面去休息一下。” 靳寒和楚云天之前已经被金发男子打伤，又没办法和同门动手，只能被拖拖拽拽地拉了出去。 等一场喧闹平静下来，韩琦盯着金发男子深邃如无底洞的两片墨镜说道：“好了，我代表昆仑天宫向你……向‘主’投诚，接下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狗嘛，当然需要看门了。”金发男子慢慢说道：“你带着人去江城市沱江路288号。” “去哪里做什么，就是守在那里？”韩琦皱眉问道。 出乎韩琦意料的，金发男子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说道：“没错，守在那里，守株待兔，等待一只大兔子自己撞树上。” 第两百零三章 只要不死，希望就不会断绝（大结局） “十九郎死了。” “我听说了，掌门节哀。” “听说那些活着的人里面还有宋秋。” “您怀疑是宋秋害死了他？” “不管怀疑与否，我们须得咬紧宋秋害死十九郎的事情，你要记得三清妙应符法是落在了他的手里，说是借题发挥也好，说是刻意找茬也罢，总之，不论用任何手段，我们一定要拿到三清妙应符法。” “明白了。” 手臂粗细的白烟从宋秋的头顶笔直冒出，宋秋徐徐睁眼，两道白气从口鼻中飘荡而出。 白气凝在空中，相互交缠，化作龙蛇两道，缠斗在半空。 宋秋微微一笑，手指轻弹，指风拂过，龙蛇瞬间消散。 他从床上站起身，推门走出小屋，神仙吧里等候多时的神仙们闻声望去，惊喜地发现宋秋的修为已近天仙。 “成了？”太白金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问道。 宋秋点点头，说道：“该去算账了。” “难道你比小和尚还强了？”猪八戒问道。 宋秋默然过后答道：“就算敌不过，也总要拼一次，总不能不声不响的就死去吧，那也太孬种了。” 神仙们默然良久。 杨戬用手掌重重地拍打着宋秋的肩膀，大声说道：“大不了我们和你一起，拼就拼了，不过一死而已。” “你们出去都没了仙力，瞎参合什么。”宋秋露出笑脸说道：“就是九死一生，也还有一生的机会嘛。” 宋秋走出吧，一直等在吧外的韩琦蓦然睁眼，冷声说道：“你终于出现了。” 宋秋此时得了小和尚的真传，心念如电，卜算如神，转瞬之间，便算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摇头说道：“原来你也做了他们的走狗。” “走狗总比死人强吧。”韩琦阴沉沉地说道，丝毫不在意宋秋的嘲讽。 “那就出手吧。”宋秋淡然说道。 韩琦和他身后的昆仑天宫众弟子一齐出手。 清风拂面而过，不等韩琦手中的长剑出鞘，宋秋云淡风轻地一指已经将他们击倒。 躲在远处偷偷看见这一幕场景的上清宗众长老偷偷地咽下口口水，面面相觑，再不敢生出什么邪异心思。 宋秋负手西望天穹，脚下迈步，一步即是万里。 原本路途遥遥的灯塔国，宋秋瞬息之间便到了地方。 没有丝毫停顿，宋秋径直走入道真和尚受伤的大楼。 楼里布置依旧，那台电脑依旧矗立在原地。 “你果然来了。”这一次，连金发仆从都没有留在房间中，从电脑的音响里传出古板的声音。 “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失望，你在等我，我当然要来。”宋秋轻声说道。 “你知道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对抗么？”电脑问道。 “一个产生自我意思的人工智能？” “不，如果只是我一台电脑，怎么可能让神仙们失去法力？”电脑似乎在笑着。 宋秋皱皱眉，问道：“那么我的对手是谁？” “是道。” “什么？” “你们东方盘古开天的故事你一定知道，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电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诡谲。 “怀疑什么？” “宇宙大爆炸啊。按照现代人类的理论，宇宙最初的成立是由一个致密炽热的奇点膨胀爆炸而产生的。难道你不觉得有些耳熟，难道不觉得这听起来似乎和盘古开天地里的混沌天地很相似？就好像是有人看着世界被创造出来一样。” 电脑顿了顿，不等宋秋反应过来，它又继续说道：“其实不只是东方世界，西方世界同样有类似的创世故事，包括那些已经被毁灭的文明里，同样也有世界从混沌中诞生的记载。” “不要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非要有一个答案，我会称呼这个答案为” “道。” 宋秋怔怔听着电脑说话。 “人类很少会去思考宇宙的本质是什么，宇宙之外会是什么。因为你们害怕答案，害怕真实，你们害怕宇宙原来不过是巨人身上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细胞，你们害怕发现自诩为伟大的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血液细胞里的一个甚至不能用现有语言去描述的小点。” 电脑的声音很冷酷：“现在你明白我的背后站着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了吧？”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为什么要针对神仙？”宋秋问道。 “因为神仙已经打破了生命的平衡，他们永生不死，这意味着他们终有一天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并且打破这个世界的桎梏，简而言之，身体的主人害怕这个可有可无的细胞最后会变成无可救药的癌细胞，所以，这些神仙必须死。” 宋秋脸色苍白地听着，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去驳斥。 “好了，故事说到这里，你还想要和我对抗么？和一个你注定不能够战胜的存在敌对？” 沉默许久，宋秋仰头，灿烂一笑，说道：“为什么不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尝试。我始终坚信，只要不死，希望就不会断绝。” 手中长剑如虹，散去了室内的黑暗。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