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攀上了失忆世子的高枝   作者:枳砚   文案:   上辈子,初澄遭人算计,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重来一世,初澄心中只有一事,苦等时机去了那已深的怨气。   上天也真是待她不薄,恰好捡了个世子。   打眼瞧去,男人气质矜贵,脾气却温温和和,正和她心,是个她复仇的好机会。   她假意柔情,显露爱意,想借上这个高枝。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在掌控的时,却不知自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那日清风微拂,船上两人相对而望。   容允笑的肆意,带着思量的意味:“也不知,这私藏世子是何罪。”   人人都说定北侯府世子容允为人性情冷漠,手腕狠厉,杀了人都要挑下人皮做灯笼。   无人敢近其身。   可偏偏有了个初澄。   就连初澄自己都以为她这仇有着落了。   谁成想竟发现这世子一直在寻另一姑娘。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初澄心比冰寒,皱着眉头,彻夜天明。   随后初澄要嫁人的消息传出。   容允将初澄抵在角落,在她耳鬓厮磨,手掌覆上嫩白玉颈摩挲,声线沙哑,“不是想利用我吗,继续啊?”   没想到初澄伸出细指,轻轻将人推开,漫不经心的笑着:“你以为就你有白月光?”   “呵”男人嗤笑,脸上阴霾更甚:“你怎么敢的啊,嗯?”   注: 女主男二双重生,无白月光 1v1   架空!私设多,勿考据。   小甜饼啦,没啥大的事业线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澄容允(阿再)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捡到男人后的快乐生活   立意:善恶有报,心有所向,努力前行,有缘人终会再相逢。 第1章 捡了个男人   腊月冬,屋外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整个院子十分清冷,唯一的点缀只有近窗处的一点红梅。   “初澄呀,你妹妹和你不一样啊。”   “初澄,你就原谅娘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谁让你......”   木床上素净的软账飘落,宋初澄眼睛缓缓闭上。那个女人还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没力气去听了。   原来,都是假的。她从始至终都在被利用。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好像有一只手拽着她不停下坠。   一个声音从深处传来:“想要再来一次吗?”   ......   门从外面被打开,被门隔绝的冷气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小姐怎么还在睡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榻上的美人可能是感到寒意,微微颦眉,睫毛抖动了几下。   初澄好像又听见声音,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光亮透入眼帘,意识好像又回到身体里。   “小姐,终于醒啦,夫人都找人来催促了。”   初澄将视线转向说话的姑娘。   “锦绿?”   “小姐快起来收拾一下”锦绿低下头帮初澄整理,又继续嘟囔“也不知道夫人找小姐做什么,这么急。”   看着熟悉的摆设,红木床上的流沙软张,插在盆栽里的小红梅枝条也活了过来,有生长的迹象。   感到温度真实的存在,初澄有些发怔,她这是...重生了?   然而不等初澄再多思考,锦绿催促的声音撵着她出了门。   锦绿手脚很麻利,锦衣云袖,发髻镶玉,锦绿满意的收手,主仆二人向主院走去。   主院宋夫人的房门开着。   “娘。”初澄忍着难受问安。   屋内宋夫人品着茶,见到初澄进来,招招手:“快来,坐。”   初澄坐下,旁边来人给她沏茶,氤氲在檀木桌上环绕,有一种朦胧感。她抬眸看向宋夫人模糊的脸,一直压着的恨意在心里不断涌出,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   直到宋夫人开口,吐露出目的 :“初澄啊,娘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你祖母,祖母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听说佛云寺求愿很灵... ”   不等宋夫人说完,初澄已经明白了。   这应该是嘉昭十四年。她重生回一年前。   这时,她年初从江南回到京城,才及笄不久。   初澄自小跟着祖母在江南长大,她与祖母一同生活多年,但感情却不是很好,祖母对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上辈子她便是这时候寒冬腊月上山求佛,为了讨爹娘欢喜。   但这一世,她早已看清,虚与委蛇的应和。   “娘,要不,女儿上山为祖母祈福...”初澄抿了抿唇,装模作样顺下话来。   宋夫人一听这话,满意的点点头,不加掩饰的,屋内安静了。   初澄想冷笑,“那我收拾下即刻出发。”   初澄垂眸,起身行礼退下,单薄的身子带了几分婀娜。可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并没有让宋夫人觉得舒心很多。   待初澄退下,旁边老嬷嬷忍不住开口:“夫人,天儿这么冷,大小姐未免太单薄了些,独自前去能照顾好自己吗?”   宋夫人脸上的和蔼已经全部消失,淡漠的品着茶。   “不然呢?老爷提了这个事,我也是该表心意。她不去难道让怡儿去吗?”   老嬷嬷给宋夫人捶着肩膀,只能表示应和。   房间内归为安静后,又响起了宋夫人的声音。   “说到底,我们怡儿和她终究是身份不一样。”   嬷嬷双手一顿。   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奴婢,无人注意。又低头小声道:“夫人慎言呐。”   院子里的两人也在说着话。   “锦绿你说,佛云寺真有那么灵吗?”   “奴婢不知,但宁可信其有吧。”   “那你说,我去求佛祖开眼,来个雷劈死她们行不行。”初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意嘟囔了句。   “小姐你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初澄摇摇头,没再多说。   ......   第二天一早,初澄坐上马车便出发了。   难得有这种远离宋家的时间,心情难得不错,重生以来,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待在宋家。   在那里,就像是有一座看不见的石山,压在胸口,喘不上气来。   马车行到晌午终于到了佛云寺底下。   佛云寺在山顶,临近还有一些台阶,马车无法直接抵达。   初澄走上去,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还有摆摊的写着算卦求签。   “小姐,这里人还真多。”锦绿喜欢热闹,不免有些兴奋。   进大殿后,金色佛像在中央,初澄插香开始拜佛,她双手合十,低头默默许愿。   几缕青丝滑在两颊,樱唇无意识的微嘟,谁看了也不能否认这是个绝顶的美人。   初澄不知,这幅样子,落在另一人眼里。   结束后起身,有一位和尚模样的人走到她身边   “施主就是宋小姐吧,贫僧法号明德,请跟我来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初澄向锦绿招手,锦绿将香火钱准备好,递过去。   “那就麻烦大师了。”   转到佛云寺后院,锦绿去收拾屋子,初澄在花圃欣赏着佛云寺后院各种花花草草,也算是好不悠闲。   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澄儿?”   初澄摆弄着花的手顿住,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头,一个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矗立在后院门口。   初澄看清男人面孔,柳眉狠狠皱起,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对面的男人却与初澄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大步走来,靠近初澄。   欣喜道,“澄儿...”   见初澄面上没有反应,冷漠的态度让他的热情降了几分温度。   步子停在距离初澄不远的地方,话语磕磕绊绊。   “你...你还记得我吗?”不难听出有几分期待。   若是来个脑子灵活点的,定能见着初澄眼中的厌恶。   这是王昌明,盐运使之子......也是,上一世她的名义夫君。   但这时候他不应该与她有什么瓜葛,然看他这幅样子,恐怕...   但王昌铭瞧着便不是这一回事了。   “澄儿,你还记得我是吗?”   初澄下了结论,这人同她一样,重生了。   “你也...”初澄带着试探,不敢暴露太多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王昌铭以为她是默认了。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急忙解释,“澄儿,对不起,我、我爹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初澄宽袖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不提他那个爹爹还好,这王昌铭只是愚了点,他那个爹爹倒是个彻底黑心的。   王昌铭还在继续说着,“澄儿,这次我们好好开始。”像是想到什么,“澄儿,我回去便让我爹提亲,这次我一定对你好。”   男人上前一步,企图抓住初澄的手。   初澄反应极为迅速,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触碰。   王昌铭手落空,滞在半空中。   对王昌铭已经没了多少耐心,左右望了下,锦绿还没有来。   “王公子,请你自重。”   初澄不担心这人耍什么阴手段,直接开口,“不管王公子记得些什么,都早已经结束了,我与王公子桥路两归。”   男人可能是真的伤了心,连着声线都颤抖。   “澄儿,你是不是在怨我。”   初澄心里翻大白眼,觉得这人是不是缺心眼,表面客客气气他不接,非要撕破脸说他们全家害了她,她要提着刀砍回去?   “王公子还是多读些书吧,人还是清醒些好。”   “公子若还想在这,那您就自己逛一逛吧,初澄先回去了。”   凉风拂过,最好能让王昌铭清醒点吧,初澄这样想。   身后,王昌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   锦绿一刻钟后也回来了,瞧着初澄在出神,出手在初澄面前摆了摆。   “小姐?”   初澄还沉浸在王昌铭也重生了这回事里。   这人要是做点什么,对她可是非常不利。   但只要能止住他的嘴 ,倒也没什么。   “小姐,这几日我们可以在这山上四处转转,奴婢看这儿好玩的可真不少。”   锦绿眼睛有些放光,嘴里絮叨门前的算命,石梯上的小摊,槐树下的姻缘符。   初澄觉得她这个小丫头真是可爱到冒泡泡。   忍不住摸摸锦绿的小脑袋。   “行,我们出去转一转。”   锦绿拉着初澄到了槐树下,树枝上挂着各种红条,写着有情人的私语。   “小姐,快写,奴婢给你寻了红条,小姐写上,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   这丫头不安好心,初澄敲了她脑袋,“你都在想什么。”   “小姐已经及笄,这不是迟早的事吗?”锦绿轻轻撞了初澄肩膀下,挤眉弄眼打趣。   初澄见她这样,笑了出来,假装恶狠狠的点她脑袋。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初澄抬眼便见另一条王昌铭在枝梢上系了红条。   赶忙转过身,怕他再来。   这次倒没瞧见她,人走后,初澄怕再出意外,准备回去。   绕过王昌铭挂红条的枝梢时,红条竟随风脱落,正好飘在初澄手腕搭落。   柳眉一皱,红条上黑字直接闯入眼底。   ——步青云、得初澄。   “呵。”初澄不屑,随手拂去,红条飘落树下泥泞。   ......   佛云寺的日子称不上舒服,但也清静,日子过得很快。   返程的马车已经走在了路上。   初澄这几天本就睡得不是很踏实,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马车有些颠簸,初澄低着脑袋,虽然她这次有充足的准备,但也实在不舒服,精神萎靡。   就在她一下一下戳着马车座垫解着闷儿,打算和锦绿聊会天时,马车突然停下。   随即传来马夫的声音。   “小...小姐”   锦绿拨开车帘:“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小丫头别的不知道,这唬人的架势还真有一套。   “路边躺...躺了个人,好像......不行了。”车夫紧张地说道。   初澄探出头,向车夫指向的地方望去。   不远处杂草中有隐约可以看见躺着一个人。   初澄心一惊,顾不得别的,下车向那个人走去。   走近一看,是一个浑身污垢、衣服还有几丝血迹。   初澄心里已经,轻轻推了推他,又试了试男人的鼻息,确定还活着。   “小姐,这人,这人...”锦绿已经被吓得说话颤音,刚才的气势浑然不见。   不知为何,初澄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帮一把,就当做给她积德了。   “锦绿,把这人扶到马车上去吧。” 第2章 小白花失忆了?!   初澄再活一次,比常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贵,要让她见死不救,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他们将男人搬上马车,初澄又给车夫塞了点银子,吩咐他将这件事保密。   驾车的车夫生的像是个老实人,接了银子后点头答应了。   初澄拿手帕擦干净男人脸上的污渍,本来的样貌露了出来,五官如同雕刻般精致。   双目紧闭的人倚靠着红纹车壁,倒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气色。   初澄仔细看了看男人身上的衣服,花纹细致,触感柔软,是上好的料子。   估计是那家的贵公子,不知怎么落到这种地步。   进城后找了一间客栈,带上斗篷,初澄让车夫扶男人进去,打点好小二找一套干净的衣服送上来,再去叫个大夫。   车夫帮忙换完干净的衣服时,大夫已经在门口等待。   初澄给大夫开门,“大夫您请进。”   来者是为位老郎中,诊脉还有着摸自己那大把白胡子的习惯。   大夫诊完脉头转向初澄。   “这位公子的伤的不轻,身上的伤是小,头部也受到了撞击,体内还有毒素未清。”   “这么严重?”听到这人还中了毒,初澄心里一惊。   “性命倒是无大碍,伤口只要按时换药便好,只是.....”   “只是什么?”初澄追问,生怕这大夫下一句就是什么妙手难回春。   “只是这毒,我暂时没法解开,但不用太过担心,这毒目前是不致命。我们可以在这位公子醒后,问清是什么毒,慢慢解。”   初澄松了一口气,命捡回来了就好,毒可以慢慢解。   ......   大夫走后,初澄终于好好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男人。剑眉玉骨、鼻子挺立、双唇紧闭,除了脸色苍白点,这模样倒是长在了她心尖上。   初澄眼底划过惊叹,这人,生的也太好看了吧!   “你可真好看。”初澄思绪跑偏,“救了你倒也不亏,这小白花样子谁不心软。”   不得不承认,先不论别的,这张脸,初澄是真真的喜欢。   忽的,初澄觉得自己救了这人可真是一个明智之举,这等好看的人若是横死路边,那绝对算得上暴殄天物。   锦绿送完大夫一进来就是看见自家小姐盯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打趣道:“小姐难不成看上他了?”   回过神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初澄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锦绿:“你觉不觉得他有些面熟。”这倒是真的,初澄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又想不起来。   锦绿捂嘴笑道:“奴婢可不认识,但是奴婢觉得啊,这等好看的人可不多见。”   初澄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会儿,确定人暂时没有危险之后,初澄打算回府,天色渐晚,趁暮色来临前,初澄要赶回府。   ......   在宋府门前下车,正门依旧挂着肃静牌匾,好像所有都没变过。   可事实上,什么都变了,这一世,初澄只为自己而活。   先回房间沐浴完,便去主院给宋夫人请安。   “娘,这些天女儿都有安心祈福,相信老天会开眼的。”初澄诉说着自己的真诚,就差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了。   她觉得自己算得上最真挚的信徒,若老天有眼,这一家子都应该遭报应。   宋夫人颔首,没有过多表情,“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这幅样子初澄已经见怪不怪,她也不想浪费过多时间,面子功夫做完之后便退下了。   祈福之事算是结束了,初澄没着急回去,在不远处的林园转了转,锦绿从出了主院的门儿便时不时的暗戳戳看初澄一眼。   初澄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装的些什么,但觉得她这模样像一只钻出洞偷偷张望的小地鼠。   “你为何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被抓包的锦绿慌了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我就是看小姐好看嘛。”   初澄才不信这丫头的鬼话。   “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初澄认真的对锦绿说道,她希望锦绿一直简单快乐就好。   锦绿微微的皱了下鼻子,小声开口,“小姐,我觉得你变了诶,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这样不好吗?”初澄侧过头眨了眨眼。   锦绿看着自己主子软软的小脸,感觉被击中了心。   使劲点头:“好,怎么不好,我们家小姐就是最好的。”   看着自家小丫鬟这个样子,抬头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回去休息,这几天可算累死我了。”   初澄回到房间就开始躺下休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朦胧间梦到上辈子。   上一世,她听从父母之言嫁给了王昌铭,说白了,就是想通过她千方百计与盐运使扯上关系,如果她没猜错,宋德忠通过盐运使王斯捞到不少好处。   幸运的是,起初王昌铭并不愿意娶她,而是与另一位女子走的极近,所以在她刚嫁进王府时甚至未见过她这所谓的夫君。   那时王昌铭连盖头都没有挑,直接撂下话,“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洞房之夜,初澄在红账下坐了一夜。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王昌铭的心上人经常说她的坏话,譬如貌丑、善妒。   王昌铭在没有见过她时便已经给她定了性。   不过,现在想想,还真要感谢那位女子。   再后来,宋府不知为何被大理寺查,初澄莫名其妙成了女子替罪羊,扣上女子偷贩私盐的罪名。   这罪名何等可笑,只是,没人肯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初澄,你不要怪娘,你不是.....”   宋母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   她不是什么?   她不是宋怡凝吗?   为什么从小他们就不喜欢她?她哪里不好?   这次若有可能,她谁也不想放过。   初澄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点虚汗,不太舒服。往外一瞧,天已经黑了。   “锦绿——”   锦绿听到喊声后进来:“小姐醒了啊,饭菜已经备着了。”说着拿出食盒,摆在精致的梨花小桌上。   初澄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头脑有些混乱,她让锦绿下去,自己清静一会儿,刚才的梦像上辈子的事又发生在她面前,又想到佛云寺遇见的王昌铭,让她很不舒服。   屋外安静的没有声音,偶尔能听到风吹过枝梢的声音。   初澄打算去院子里转一转,刚走到围墙边,锦绿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吗?”   “小姐,刚刚有人来报信,客栈里那位公子发热了,情况不太好。”锦绿急忙说道。   初澄皱眉,现如今她也无法出府。   “你再让他们先去找大夫,明日我去看一看。”   “已经找了,大夫说是没办法,要靠自己撑过去。”   “不是说没有性命无碍吗?”初澄有些着急了。   “不知怎么的,喝了药后就这样了。应该是同体内的毒起冲突了”   “庸医!”白天还说着无事,晚上就这样,初澄忍不住嘟囔一句。   ......   初澄在院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她虽然想出去看他,但这怎么出去啊。   “锦绿,我们有办法偷溜出去吗?”   “啊?怎...怎么溜。”锦绿看了眼周围,“小姐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了,夫人本来就盯着小姐,这要是被别人嚼了舌根,还不知要怎么罚呢。”   初澄被锦绿点醒,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无缘无故,她能救他便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为他犯险。   心里的急切被压下去,最终摆了摆手:“那只能看他造化了。”   她虽然不忍心看着一个生命在她面前消失,但她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的处境摆在这里。   .......   竖日清晨,初澄便心神不宁,还是打算去看看。   虽然她在宋家不受宠,但也算有好处,行动不会引人注目,没人在意她去哪里。   初澄穿了一身鹅黄小袄,下身绣边襦裙。在冬日中,整个人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两个人赶到客栈,小二一见到二人,立马迎上来。   “二位小姐,你们可算来了,那公子昨晚可吓死我们了。”   小二说罢还用手拍拍胸脯,表作惊吓状。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初澄赶忙追问。   小二有些兴奋的提高嗓音:“嘿,这公子还真是个福大命大的,那高热他硬生生扛过去了。”   初澄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又听小二自言自语。   “昨晚上吐那血都是黑的了。”   “......”这大喘气她可受不了了。   初澄不再啰嗦,直接上楼。   那人还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走近细看,脸色好像红润了些。   可能是把毒血吐来了的原因。   安排好锦绿在门口看着,初澄走进床边。   盯着床上的男人,心里还是欣喜的,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心里那个好动的性子又冒了出来。   初澄本身就是个活泛性子,在江南时尽管祖母对她一般,府里也很冷清,无人陪她玩。但是旁边小巷有个很好的爷爷。   那个爷爷会的很多,木雕,糖人,风筝,好玩的没断过,初澄小一点的时候总偷跑去玩,被祖母捉到罚她也没改回来。   稍大点之后也学着收敛自己的性子,因为人都说姑娘要稳重。但是没人管着的时候经常暴露那好动的本性...   就像现在,看着男人光滑的皮肤,想起小时候在别人脸上画墨的时候,手有点痒。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   “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又说道,“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银子吗?本来就没多少,现在还要养你......”   “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啊,我可不想白白养个小白脸。”   “不过,你这幅样子还真像个小白脸。”   就在初澄忍不住像再戳一戳他的脸时,男人的睫毛动了动。   初澄手顿住,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俯身凑近细看。   男人长长的睫毛抖动几下,没有预料的,一双浅棕色的瞳孔闯进初澄视线。   “啊——”初澄显然没想到这人就这样醒了。显然被吓到。   男人浅色眼眸由于刚醒来还没怎么聚焦,看起来还很虚弱。   初澄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   向门口喊道:“锦绿,快,快去找大夫。”   锦绿开门向里一看:“公子醒了?太好了!”便向外跑去。   “你..你感觉怎么样啊?”初澄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试探的问道。   “...水”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哦哦。”初澄连忙给他倒水,端到他面前“你自己可以吗,还是我帮你。”   男人没有说话,用一只手费劲的撑起身子,半倚在床边,伸手接过水:“谢谢....咳咳...”   水顺着男人干涸的嘴唇淌进,喉结滚动几下。   “怎么样?好点了吗?”   男人点点头,随即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许不解。   “你是谁?”   润完嗓子后他的声音好听了许多,虽说还有几分低哑,但也不似刚苏醒时。   “我叫初澄,是...”澄初一顿,不想摆明宋家的身份,话转一峰:“是你的恩人!”   男人面上疑惑更甚:“恩人?”像是在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初澄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对了,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初澄问着。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像是在努力回想,几秒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   初澄不敢相信,再次问道:“你说你不记得了?”   男人看着她,顿了下,还是轻轻点头。   初澄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敢相信,这么离谱的事让她碰着了。   不,不对,重生这种更离谱的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失忆算什么。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总不能扔了。   ......   初澄咽了口口水:“那我怎么称呼你?”   看着男人小白花的模样,眼神上下打量他一圈:“那...我叫你......小白?”   ...... 第3章 世子不见了   见男人没有出声,初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喊道:“小白?”   被称作小白的男人皱了皱眉:“哪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啊?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话刚落地敲门声响起。锦绿领大夫来了。   初澄让开,给大夫让位置诊脉。   “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人已经醒了的话毒也容易清了。按时吃药。”   “那昨晚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吧。”初澄昨晚才说人家庸医,现在还不太信他。   老郎中笑呵呵的瑶瑶头:“放心吧。”   送走大夫,她回头一看,床上像小白花一样的男人正在盯着她。   “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吧,不过你现在这不认识了吗,而且好像还只认识我。”初澄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男人不太清的脸庞,表情甚是无辜。   男人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喉咙忍不住的发出几声低笑,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笑根本不达眼底,只不过,初澄这种道行是看不出的。   “你叫初澄?那两个字。”   “初次的初,澄澈的澄。”   “初澄......”男人低念几声,好像又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男人目光转向初澄,眼睛像一汪深泉,浅棕色的瞳孔泛着柔和的光。   “我说,你叫我阿再吧。”   .....   一刻钟后,初澄终于说话她救人的经过。   “阿再,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那我怎么帮你找家人啊。”   “阿再,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银子吗?”   “阿....”   被叫做阿再的男人忍不住开口:“你是一直都这么能说吗?”   被点名的初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不是,在家里除了锦绿也没人同我说话,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这倒是实话,初澄在江南时话就不少,那时祖母养了只鹦鹉。初澄无聊就对着它说话。最后那只鹦鹉还会个几个简单的词。   “你家里没人吗?”   初澄敛起笑容,她是真的不愿意想起宋家人。   “有人,但是和没有也差不多。”   “他们对你不好吗?”   初澄没有掩饰:“嗯,不好。”   初澄看了看时间:“小白...不..阿再,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吧。”   初澄拍了拍他肩膀,“你要好好养病。”   阿再没有说话,直到初澄走到门前,身后才传来男人的声音。   “下次...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初澄也不太确定,只能回答她会尽快的。   在她走后,没有看到的是,男人眸色暗了下来,神色晦暗,其实他是骗她的,他虽然有很几件事情混乱的想不起来,但是他隐约记得一些事情。   比如,他记得在一个院子里,有一个小姑娘屁颠屁颠跟着他,缠着他叫他阿允哥哥。   而那个小姑娘,有一双与初澄极为相像的眼睛。   所以他才会试探,但结果好像是她并不认识他。   那么,这个人的来源就有些可疑了,他不得不防。   不管他为什么失忆,在他恢复记忆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前,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不过,目前看着这姑娘心思不多,智商...好像也不高   初澄带着锦绿就近找了一家胭脂铺,买了几罐胭脂,以免回去遇到情况无法交代。   初澄刚迈进门,便遇上了宋怡凝。   这个妹妹也是闲的,时不时的来找点她的茬,仿佛这样她就得了多少好处。   “一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   “出去买了两罐胭脂。”初澄敷衍说道,并不太想和她争吵。   “买胭脂?能擦给谁看?你是不是想勾引谁?”宋怡凝有些刻薄的说道。   话未免有些难听,初澄也有些不满起来。想直接越过她离开。   “喂,你站住,让你站住听见没有。”宋怡凝在背后喊道。   初澄停住脚步,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母亲送了我件坠子,不知送给姐姐什么了?”初澄这才发现宋怡凝颈上挂着一个玉坠子,那玉坠雪白通透,不含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看样子是得了个礼物来她面前显摆的。   “这坠子可真好看”初澄露出惊讶的目光夸赞,就在宋怡凝飘飘然的想开口时,初澄又接着说,“都说玉衬人,可这坠子,妹妹却把它衬得更好看了。”   “你——”宋怡凝岂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你就是嫉妒。”说完也不再搭理初澄,气的跺了两下脚,转身走了。   其实初澄早已经不在乎宋家这虚伪的感情。但她清楚的知道,宋母最疼爱的永远是宋怡凝。   宋家一共就两个女儿,宋夫人一生没能生出儿子,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遗憾,但也因如此她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小女儿怡凝。   宋德忠除了宋夫人还有两位姨娘,一位姨娘的儿子早夭,姨娘也从此落下病根,闭门不出。   另一位便是兰姨娘,进府时间是最短的,也最受宠,但膝下仍旧无子。   所以宋怡凝可算得上是宋家娇嫩嫩养大的。   可是人总是有感情的动物,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对她这么绝情,就连她刚刚救了的阿再都会期待他们下一次见面。   想起那个剑眉星眸、模样宛如皓月般的男人。   她捡到他纯属偶然,可后来这人偏偏救失忆了,醒来懵懵懂懂像个小白花一样,什么也不知道。突然就给她一种感觉,好像...她就是他的依靠一般。   突然很想去见见他,不用应对宋家的虚与委蛇,不用思考怎么复仇,只是简单的找个人说说话。   “锦绿,我没记错的话,最近是不是有一个游园会?”   “是的小姐,按理说这次应该是在定北侯府。”   “定北侯府,倒是没去过。这次不如去看一看。”   初澄很少去游园会。说白了游园会就是各个世家小姐的交际。   她不喜欢这些,只去过一两回。   宋夫人也不在意她,每次只有宋怡凝风风光光,像宋家只有一个女儿一样。   但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她也应该争一争了。   “告诉母亲,这一次,我也要去。”   锦绿点点头:“不过这次也奇怪,按往常说,这时候应该已经约好时间该是准备了,这次倒没听见夫人和二小姐动静。”   初澄没想太多,让锦绿现在便去和母亲说。+   可等到锦绿回来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否定的。   “小姐,夫人她说这次的游园会暂时取消了”   “取消了?”   “夫人还说......”锦绿支支吾吾低着头。   “还说什么?”   “说让您不要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完,锦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初澄修剪梅枝的手顿住。   又是这句话。   锦绿以为初澄难受,赶紧说道:“小姐,您不要难过,夫人她...她”   随后用手拍了怕锦绿:“没事,我不难过。”   红梅已经开了骨朵,点点的红印在手掌中。“不过,这次倒是有点奇怪。”   既然游园会暂时取消,初澄打算稍后再议。   没有放在心上,初澄收拾了一下,打算明天再去看看她的小白花。   想到这里,心情都好了不少。   初澄出府照样是畅通无阻,不过这次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护卫,她尽量避开人。   直奔客栈,打开房门时,男人恰好在喝药。   碧色的药碗在男人修长葱白的手里,形成鲜明对比。   初澄不禁感慨,这男人连喝药都像是一幅画。   男人喝完药,把碗放在桌子上,看向初澄:“你来了。”   初澄露出笑容,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对呀,我就说我很快会来看你的嘛,我可是个守信用的人。”   男人勾唇露出淡淡的笑。   “阿再,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听你说就够了。”   初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阿再没有嫌弃她吵的意思,于是又继续出声。   “你今天有没有想起什么,我看你也不像是小门小户,总不能一直住这客栈吧。”   “想不起来。”   初澄有点发愁,虽然她很喜欢阿再这副小白花的样子,但她总觉得阿再不应该是普通人家,可明目张胆的寻找他的家人又怕招来他的仇家。   真是有点难为她了。   看了看阿再俊俏的小脸   算了,阿再这副瘦弱的小身板,要是再被人下毒刺杀那还了得。   “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在这里倒也无趣。”   想起阿再刚刚喝药的场景,有些不确定:“你...行吗?”   不知为什么,初澄觉得阿再脸色不太好。   “......”   “走。”   “哦”初澄也跟着下楼。   虽然阿再对初澄话很少,但是她总觉得阿再对她还是不错的。   外面有几个小商贩,锦绿在客栈等着,二人在外面随意走一走。   身边的男人显然对路边的小摊没有什么兴趣,还是初澄表现得更欣喜一些,这走走,那瞧瞧。   初澄想着,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事物说不定能让阿再触景生情,指不定就想起什么来了。   强行拽住阿再的袖子四处逛着:“看到这些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啊?”   阿再摇摇头。   初澄有些失望,不过还好,她也就想着碰碰运气。   “阿再,你看哪里。”   初澄站在卖糖人的面前。   “姑娘想要个什么图案的啊”小贩笑眯眯的问。   “阿再你有喜欢的吗?”   “你喜欢便好。”他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喜欢甜腻腻的糖人。   初澄不在意,转头对老板说道:“给我两支,我要写字的,一支平安,一支如意。”   ......   糖人很快做好,初澄将那支“平安”递给阿再。   “给你平安,我要如意。你把平安吃掉,就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了。”   阿再看着初澄手中的糖人,头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冲出。   “这支平安给我的阿允哥哥,阿允哥哥一定要平安喜乐啊。”   “拿着啊。”初澄的声音将他唤回。   看着初澄,接过糖人:“为什么要如意?”   “什么”初澄咬了一口糖人,甜丝丝的糖在味蕾上融化。   “我说”他看着初澄的眼睛,好像要看透什么:“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吗?”   初澄愣住,舌尖上的甜还未散去,有多久,没有人问过她:小初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被人在乎过。   初澄不想给阿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绕过话题:“哪有,我只是希望一切更加顺利罢了。”   阿再没有继续追问,但他还是补充道:“我可以帮你。”   初澄一听,有些意外,但也没当真。开心地说道:“那我就先谢谢阿再了啊”   两人逛了有一段时间,打算回客栈,刚进客栈,就看见两个穿着衙门衣服的男人在不远的桌子上。   本来初澄也就是随便一瞥,可是经过他们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两个人说:定北侯府世子失踪有一段时日了。   ......   初澄却突然止住脚步,世子不见了? 第4章 千万不要忘了我呀   阿再注意到身边的人的驻足,他也停住脚步:“怎么了?”   “啊。”初澄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没事,我们上去吧。   初澄脑中一直都是刚刚两个人的话。   定北侯世子不见了,应在定北侯的举办的游园会取消,一些事情好像联系在了一起。   初澄出神的样子落在阿再眼中,他本就是一个敏锐的人,恰好听力又极佳。   世子吗?   看着初澄那副样子,阿再眼神晦暗。   他们回到房间,初澄渐渐回神,视线落在阿再手里的糖人上。   “咦,你怎么还没吃完啊?”   男人手里的糖人基本没动。   “不喜欢吃吗?”   阿再本想说自己不喜甜食,刚准备出口,脑海中又冒出女孩刚刚说的:你吃了这个就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啊。   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还好。” 抬起手想要把糖人送往嘴里。   “别...”初澄向前抓住阿再的手腕,制止他,指了指那糖人,声音有些委屈:“都化了,别吃了。”   的确,糖人已经化了很多,平安二字棱角不在,看不太出模样。   “抱歉。”阿再温润的嗓音吐出带着歉意的两个字。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初澄也只是可惜,本来想给他讨个好彩头,病快点好,但只是一个糖人而已,她也不是迷信的人。   “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阿再还在解释。   初澄心里暖暖的,阿再有认真对待她,忍不住打趣道:“阿再这小公子还是个会照顾姑娘心意的。”   照顾人吗?阿再不觉得自己和这个词有半分钱关系。至于对她好......看着初澄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呵,他不过是看在那人的份上而已。   虽然他想不起那个小女孩是谁,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很重要。   “阿允哥哥....”想起脑海中那声音,那么他的名字应该有允字是吗。   二人在同一屋檐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要是心不在这里的话就回去吧。”阿再走到茶桌旁,拿起茶壶,沏茶。   茶水声在初澄耳畔响起。   “不,不是的。”初澄急忙解释。   “也罢,这里就我一人,你觉得无趣也是正常。”   阿再的声音有些低沉,初澄竟然听出了几分委屈。一股歉意从心底升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初澄走向阿再身边,小声解释道:“我...我只是......”   阿再侧身对着初澄,不再理她。   “你别生气,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没有觉得无趣。”见阿再还是不动,初澄有些急了:“真的,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的...”   初澄说的都是真的。她偶然捡了一个小白花,小白花很乖,看着白白净净,人畜无害,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就像一抹干净的泉水。   小白花话不多,可是会尊重她的感受,连给他买个糖人他都不舍得扔掉。   比起宋家那群人,她捡的简直是个天使!   初澄想着,默默的给她的小白花又增加些许好感。觉得别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捡到的小白花温暖她的心灵就够了。   顺便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伤了人家的心,初澄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抬头看着阿再的侧颜,阳光从木窗里透进来,打在男人脸上。   “阿再?”   男人收回袖子:“嗯,我没生气,怕耽误你别的事。”   “真的吗?”   男人颔首。   初澄盯了他一会儿,发现阿再没有生气的迹象,松了一口气。   有些犹豫:“那我先走啦?时间不早了。”   “好。”   初澄与他说再见,和锦绿离开了。   初澄走后,男人转身,视线落在她的背影。   神色不似刚刚,冷下来的眸子有几分漠然。全然不似刚刚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样子。   刚刚两人的话他没有忘记。   定北侯府世子?   从窗户看下去,正好看到初澄离开。   看着她的样子,和身边的丫鬟说说笑笑。   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了别人眼里。   男人嘴角扯了扯,这么好骗吗?他只是稍微演一下就引得她这么信任吗?   喊来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阿再手指在桌子上点着,低垂着眼睛。   “你可知,定北侯世子?”   “这个定然是知道的”   “哦?”   小二讪笑:“我们这儿人多,来的官爷也不少。有时客官谈话,我们偶尔也能听上几句。”   “给我讲讲?”男人眼尾微挑,看上去不是很正经。   “啊?这......”   阿再轻笑:“怎么?怕了?难不成我能谋害他不成。”   “我那能这么想啊客官,给您说说也无妨。”   阿再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定北侯府世子姓容名允,据说人长得那可是能迷倒一片少女。”话毕看向阿再:“啧,那可不比客官您差啊?”   阿再挑眉:“见过?”   “那倒没,不过听得倒是不少。”见阿再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继续说道。   “这世子先不说相貌,连才学能力都算得上一等一的,知道陈老先生不,陈老先生赞口不绝的得意弟子。”看了看身后,用手侧挡着嘴小声说:“连当今圣上都夸这位世子呢。”   阿再品着茶,心中了然,放下茶杯:“这茶换了吧,味道有点怪。”   “好嘞,这就去给您换。”小二说完也当作不曾发生的样子。   容允......   “阿允哥哥......”   阿再从衣襟里拿出一块玉佩。   这玉是小二换衣服时塞在他内襟中,初澄救人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   没有告诉初澄,是为减去不必要的麻烦,人心不可测,他并不相信能无缘无故帮他。   但这两次相处,让他摸不清,这女人是真的太单纯,还是,演技太好。   白玉通体晶莹,纹刻精致,精密的花纹雕刻出皎好的形状,在手心里放久了,玉还染上体温。金色流苏垂下,阿再手指来回抚摸着玉,他清楚,这块玉上的字——是允。   玉是好东西,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隐隐约约,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猜测。   小二很好套话,他稍微动动脑,便知道了定北侯府的位置。   而初澄,也对阿再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莫名捡了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另一头定北侯世子失踪,那阿再......   招来锦绿:“你悄悄的去打听打听,那定北侯世子是个什么人。”   想到阿再那矜贵模样,初澄感觉不用打探,心里也大抵有了定数。   哎呀,还真捡到宝了。   阿再思考再三,他的记忆不知什么时候能全部记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定北侯府碰碰运气。   以无聊出去解乏的名义出了客栈,慢慢走到定北侯府。   远处看,定北侯的牌匾,黑底金字,威严大气,他心中不但没有惧意,反倒几分熟悉。   除了门口两个侍卫,门前空无一人。   阿再准备试探一下。踱步至前,经过时转身面向正门。   侍卫果然注意到他。   “什么人!”侍卫上前制止。   看清脸后,明显愣住了。   ......   “世...世子?”   另一个侍卫也震惊。“真的是世子!快,快去禀报。”   他真的猜对了。   他就是容允。   不久,定北侯府内。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容允颔首:“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串连不起来”   定北侯皱眉:“什么事都等你想起来再说,这几天你就养病,我会与圣上表明你生病,需暂养些时日。”   “好,麻烦父亲了。”   父子二人没有过多沟通,容允并不觉得奇怪奇,父子见面,没有过多的亲昵。容允走出房门,下人领他到房间。   也好像,他本身,就应该长在这种冰冷的环境。   与初澄相反,他谨慎多疑,深沉冷血。阳光下并不是他渴望的地方。   只是,他现在很有兴趣,不介意陪她演一下,看看她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他。   容允猜初澄应该还会去客栈找他,他回到客栈,买通小二,待初澄来时,不会告诉初澄他的行踪。   也就是,初澄不会知道,容允离开了客栈。只有初澄可能来时,他才会回到客栈......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怀疑不是凭空而来,如果她没有想法,那为什么,听到定北侯世子会那副反应。   不出容允所料,第二天上午,初澄出现在客栈。   “阿再,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啊。”   “阿再,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阿再,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初澄灵动的眼睛里充满狡黠。   “呵,小狐狸。”容允心里轻嗤,笑这只小狐狸道行不深,一眼就能看穿。   小姑娘还在自己面前献殷勤。   “有什么事,直说吧。”   初澄被揭穿,也没有窘迫。根据她打听到的消息,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定北侯府世子——容允。   这对初澄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正好好砸在了她眼巴巴望着的脸上。   埋在心里的话吐出口:“阿再啊,我是说,如果,你有一天记起来了,不会...不会忘了我把。”   小姑娘眼中充满着不确定。   容允看着她。那双眼睛好似冷夜中的那抹弯月,除了美丽之外,还带着那么一丝寂寞。   “不会。”薄唇微启,承诺倾出。   初澄笑了:那就好,你可千万、千万要记得我。 第5章 容允听见了她的话   两个人的气氛又回到了往常。   容允头一次主动挑起话题。   “你...家里怎么样。”   初澄可能没理解他的意思,眼神有些疑惑。   容允重复:“你上次不是说,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么个性子,连随便捡到的一个陌生人都能推心置腹。   初澄脸上的笑容渐渐褪下,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他们...他们对我不好,很不好。”   话音刚落,两颗豆大的眼泪顺着脸滑下。   “他们在我小时候就欺负我,打我骂我,我反抗他们还不给饭吃...”初澄哭腔很明显,抽了一下鼻子又继续控诉:“他们眼里只有我那个妹妹,前些日子他们还说,还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功夫让容允不得不怀疑这姑娘是在戏班子长大的。   容允看不下去,递给她一条手帕,示意她擦擦眼泪。   “还说要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说完便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容允也是被这声嘶力竭的悲愤吼声镇住了。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初澄趴在他怀里哭,那样子仿佛是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停在她后背上方,还是落下拍了拍她,有些迟钝:“别哭了。”   不走心的安慰几句,若是初澄抬头,便会看见男人毫无波澜的脸庞。   初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毫无形象,还弄脏了容允的衣服。   ......   哭声渐渐平息,初澄抬起头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   “阿再,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初澄的声音还带着厚厚的鼻音。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着面前的女人,容允舌尖顶住上颚,轻抿嘴唇,忍住想把这人掀下去的冲动。   容允捏捏自己的鼻梁:“没事。”   也没再对她刚才所言所做说些什么。   初澄偷看了容允一眼,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对她刚刚演的信了没有。   初澄以为眼前这人真的是善良温柔的小白花,才演了这么出戏,毕竟楚楚可怜这一套没有人不怜惜。   只要他心疼她,等到他恢复记忆,再加上她的救命之恩,容允无论无何也是会帮她报仇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错了,错的彻底。   容允根本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他此时只觉得——这场戏真闹腾。   ......   容允今日状态并不是很好,来的时候头便有些不舒服,经过初澄这么一闹,只觉得头痛的更厉害了。   手指揉着穴位,容允眼睛微眯,模样有些慵懒,但脸色却是不好看。   初澄也注意到了。   “阿再,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手背搭上容允的额头,初澄的手有些凉,冷意传来,竟让头痛有些缓解。   容允嗯了一声,并没有制止初澄的手。   “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大夫。”初澄收回手,转身便准备去找大夫,语气都有些着急。   容允看着初澄,带着探究。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将赝劣的虚伪和赤诚的关心平衡的如此恰到好处。   他好像,越来越有兴趣了。不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起身拦住初澄。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初澄显然不信。但看着他疲惫的脸色,还有些许泛白,也不忍心再找大夫来折腾一番。   忍不住叮嘱到:“那好吧,但你那里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讲。”   容允点头。   将容允送回床上,又想张嘴说些什么,被容允打断。   “别吵,让我休息会儿。”   容允头痛的迹象十分明显,声音都有些沙哑。   初澄立马噤声,手脚利索的帮容允盖好被子,在旁边守着他。   不久,床上的人呼吸归为平缓,似是已经睡着。皱紧的眉毛也舒展开。   初澄在旁边陪了他一会儿,看着容允,低声说了什么,还没听清,就被风吹散了。   木门吱嘎一声响起,初澄离开了。   床上的人也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不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容允根本没有睡着。   头疼不是假的,但他不可能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他听见了那句话。那句话是:阿再。对不起。再等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回去。回去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回去吗,这么说,她知道他的身份?   呵,果然也是个有目的的。   本来就已经猜到了,并不出他所料。和想的没有预差,心里却有些讽刺。   走到房门口。“和风”   隔壁房间迅速出现一个玄衣男子。是容允的贴身护卫。   “去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找个人给我盯着宋府,她有什么动向,随时和我汇报。”   “是。”玄衣男子领命便离开了。   头又是一阵眩晕,容允身体一晃,扶住桌子,稳住自己。好像什么画面从眼前闪过。   ......   初澄从客栈走出,沿边有些出神的走着。   她这样做是不是对阿再不公平,他的伤本就没好,如果送他回侯府,应该能好的更快吧。   但是现在阿再对她的信任恐怕还是不够,现在与他斩断这层关系,与她而言,得不到半分好处。   她不能赌,必须再过些时日,等他对她更信任了再说。   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巷子里有一抹粉色身影。   ......   宋怡凝在一旁看着从客栈里走出来的初澄。   “你说,她去客栈干什么。”   身边丫鬟摇头:“奴婢猜不出。”   她已经注意到初澄连续几天都会出府,今天终于忍不住跟出来看个究竟。   这一跟便发现竟然去了客栈。   这可真是有意思。   宋怡凝走出巷子。   “猜不到,我们就亲自去看一看。”   宋怡凝走进客栈,小二还是很热情的来招呼顾客。   “这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啊?”   宋怡凝有些看不上这的烟火味。   直说到:“我来找人。”   “不知姑娘找谁。”   “刚刚出去那姑娘,是我姐姐,就是穿青衣那姑娘。”   小二细细端量着宋怡凝,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要说这两位姑娘,着实不太像。   初澄鹅蛋脸,杏眼樱唇,桃腮似雪,而宋怡凝一张圆脸,却没有可爱的感觉,倒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傲劲儿。   看小二不语,宋怡凝不满起来,嚷嚷道:“什么意思,非要拉来证明给你看?我姐姐有急事,才让我来看看。难道我姐姐来这么多次还要长住这儿不成。”   一时间有不少人目光聚集于此,小二看这姑娘底气这么足,说的也有理,叹了口气,说道:“哪位公子在楼上一号房。”   宋怡凝眼睛一亮,还真有个男人?   她只是碰碰运气,想着天天来此总不能是吃饭,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上了。   带着丫鬟走上去,从门外看不到里面。   一咬牙,敲了敲门。   “谁。”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听到声音宋怡凝迅速闪开了。   看来是真有男人,这下把柄让她抓住了。   冷笑一声。宋初澄,等着吧,告到爹娘那里 ,看你怎么狡辩。   宋怡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容允听见门外的脚步,但头实在疼得厉害,无心去管。   容允换完衣服之后也回到定北侯府。   定北侯没有问他去哪里,对这个儿子的关心并不热烈。   容允叫了大夫。   大夫仔细为容允诊脉。“嘶”   “回世子,世子应当是伤着头有淤血堆积,所以才会忘记之前的事,待到淤血散去,便可恢复记忆。”   “至于头疼,应是淤血正在消散,药在发挥作用,两者冲突,引发头疼。”顿了顿:“不知世子这毒是如何中的,这毒很刁钻,虽不致命,但非常难解。”   “不记得了,这毒还要多久才能解。”   “这不好说,淤血易散,毒却难去,不过世子放心,难解也终是有办法的,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再回去研究研究,才好下手。”   容允点头,让他退下。   大夫刚走,一个男子走进屋里。   容允抬头看去。   “大哥,弟弟来看你了。”   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弟容忻。   “多日不见,没想到再见大哥时竟成了这府模样,我这当弟弟的也委实难受啊。”   容允自能看出这位弟弟不怀善意。   “并无大碍。”容允如此回复。   “大哥这又是失忆,又是中毒,难不成......”容忻像毒蛇一样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凑近说道:“难不成是,无福消受?”   容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不为之动怒。   容忻倒是有些生气:“大哥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样子,我还真想看一看,有一天,你无能为力苦苦哀求的样子。”   “想必你是等不到了。”   “呵”容忻接着恢复到那副吊儿郎当让人生厌的样子:“大哥我是看完了,先走了。哦对了,父亲让你去看一看那陈老头。”   .......   初澄正在府里唉声叹气,不知怎么对她的小白花才好。   每天去看一看容允,好像已经成了初澄的习惯。   只是那天他的样子也让初澄心里有些愧疚。隔了一天没有去。   想着下次约容允去个别的地方转一转吧,总是闷在客栈,对病情也不好。   传信过去,信被暗卫传到容允手里。   阿再:   明日应该是个晴日,我们一同去游湖吧,在城东桃花巷处相见可好? 第6章 你可知?私藏世子何罪。……   容允捏着薄薄的纸,脸色不变,让人看不出想法。   把信收好,放进袖子里。   容允走进书房,今日他准备去拜访老师。陈老先生是容允的恩师,不管记不记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去。   男人玉冠束发,嵌着金边。白衣衬托,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   “老师。”容允给陈老先生行礼。   陈老先生年岁已大,但身子还是很硬朗。   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一手放在身前。   “你可知,这次为什么遭人谋害而自己就这么上了当。”   声音低沉年迈而严厉。让人听着便不得不严肃起来。   容允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出声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陈老并没有因为容允失忆而对他留情,批评照旧。   “大意?何为大意,你可知这次如果......”声音有些气愤,带着丝丝颤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话外关心不难听出。   眼神变得浑浊,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可知谁救得你?”   “知道。”   苍老的手拍了拍容允肩膀:“别忘了要谢谢人家。”   又絮叨的说:“人家既然帮了你一次,不管怎样,要感恩。”   陈老在容允身边多年,太清楚自己学生的性子。人家救了他,可能还会遭他猜忌。   从一见面时的板着脸到慢慢的放轻了语气。毕竟是最疼爱的学生,也是不舍得的   容允轻轻点了点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他懂,陈老的话,他会上心。   .....   次日,天气果然明媚。还真算应了初澄说的话。   容允骑上马前往赴约。   初澄在府上也已出发。   宋怡凝在暗处盯着初澄,嗤笑:“还真是待不住。那马车应该说的没错。”   那日,宋怡凝一回府,就动了心思。   若是传出宋初澄私会外男,不知廉耻,那么...她以后,恐怕再无翻身机会。   仔细一想,从上山祈福开始,宋初澄就变得不对劲儿。回来后,便三天两头向外跑。   如此一想,立马唤来那次与初澄同去的车夫。   车夫来到,低头站着。   宋怡凝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刚用丹蔻做好的指甲。   “说吧,那次有什么事情发生。”   车夫唯唯诺诺,嘴唇抖了抖。   “想好了再说,否则...”   威胁意味的话顺进车夫耳朵,一下子跪了下来。   “奴才不敢,那次...那次”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大小姐在路上救了一个男人,送,进了客栈。给了我些银子,让我不要往外传。”   宋怡凝听着,冷笑一声,这次,她非要让那个好姐姐身败名裂。   ......   宋怡凝在身后偷偷跟着初澄,准备直接抓住她,然后再同母亲说。   初澄一心想着待会同阿再见面该用什么样的语气。   自从知道阿再很大概率就是世子,她心里总有些不对劲。   真心待他是真的,想利用他对付宋家也是她的目的。   冷静下来,心渐渐硬了起来。走一步是一步。   她再活一次的目的就是报仇,心软带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深渊。   容允先到,下马交给了和风,和风退到一边。随时待命。   从上次容允失踪,和风护主不力,受到严重惩罚,但更多的是良心上的难受,他自小就为容允手下,如今更是把容允的命看的比自己都重。   自容允回来,和风算得上最开心的人之一了。   容允在桥头等待。   初澄来到,映入眼帘便是男人高挺的身姿,男人站在桥头,负手而立,白衣上勾勒着几抹刺绣。气质矜贵,芝兰玉树,宛如一幅水墨画,不必浓墨重彩,但足以勾人心魂。   阿再好像哪里不同了。这是初澄的第一感觉。   “阿再!”换上笑脸,小跑上前。   容允回过头,梳好的发髻被吹落几捋。   初澄心头一颤,不管怎样,现在他还是自己捡到的那个小白花,之后是她与定北侯世子容允的事,这一刻,他只是阿再。   初澄这样安慰自己。   照旧关心阿再身体,“怎么样,你头还痛吗?”   容允摇了摇头,“无碍。”   初澄笑了,走在容允身旁。   “那就好,你可不能再痛了。”初澄轻声说,“你一痛,我的心也跟着痛呢。”   容允一怔,没想到初澄说出这种话,忍不住出口:“你一姑娘怎么能随便说这种话。”   初澄不在意,笑嘻嘻的回他,“你是阿再啊,不是别人。别忘了你可是我救得呢。”   容允不回她,两人准备上船。   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子,阳光明媚,湖水微波粼粼。好是微风,吹得人有些醉醺。   游船的人不多,两人单独坐了一只小船,初澄坐上,激动难以掩饰。   相比之下,容允就淡定了很多,也无多大反应,初澄已经习惯了,这人一直是这种无欲无求的感觉。   “阿再,这里好舒服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初澄仰着头,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舒服的他微微眯起了眼。   上辈子最后的时候,初澄大病在床,连下床都是困难。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   算起来,她真的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很久吗?”容允问道,“为什么?”   初澄发现容允这人虽然话不多,但问题还是真不少。   初澄无奈道,“阿再你问题可真古怪。”   看容允还是一直盯着她。   初澄一看他这眼神就受不了,这人的眼睛太温柔了,浅棕色的瞳孔散发出包裹住她,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好像看一眼就能沦陷进去。   明知道传说中的世子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初澄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小白花和那世子当成一个人。   哪怕到现在,就像刚才,他站在桥头,那矜贵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初澄语气轻柔的解释,“因为我以前太笨了,错信了很多人。我很久没有出来好好看看了,很久没有好好享受这世间的美好了,阿再,我这次一定要珍惜,我要得到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眼神坚定,容允看着她这样子,大抵猜到是宋家的问题。   只是没忍住,呛她,“你确实挺笨。”   笨到随便捡一个陌生男人,随便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哪有,我笨就不会救你了。”   初澄心里也在赌,赌容允会不会记住她说的话,赌他之后会不会帮她,只要他动摇一点,她就有把握让他站在她这边。   容允有些恍惚,看着她笑的样子,头好像又有痛的迹象。   总觉得一些画面在他脑中闪过,想抓却又抓不住。   好像有关初澄的事,他总容易头疼。   容允晃了晃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   初澄也发现了容允的不自在,向前一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又头痛了?”   初澄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头痛,是不是因为体内的毒啊?”   不等容允回答,干脆上手,柔软葱白的手指搭在容允太阳穴上,“我帮你揉一揉吧。”   容允感觉到初澄的手很软,指腹还带着温热。   初澄真的缓解了他的头痛   但还是拉下初澄的手,“这么多人,注意分寸。”   被拒绝了的初澄有些懵,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时,一抹绯色爬上初澄脸颊。   “不是,我....”   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确实,和阿再在一起太过放松,让她忘记了分寸。   看着初澄吐不出话的样子,容允竟然好心的帮她解围,“咳,没事。”又忍不住说,“不过之后与他人相处还是要注意。”   “不会的。你与他人不同。”   ......   如此听着,容允时常想着这人到底想怎样,明知他身份可能不一般,还隐瞒不说。   他也好奇,若是他来挑明,眼前这人儿是会什么表情?   一想,倒也觉得有趣。   捉弄之心一旦发芽,便不可收拾。   而另一处,宋怡凝在远处看着,没想到初澄竟大胆到这种地步,手直接搭在了外男脸上,不禁咒骂一句:“还真是不知廉耻。”   她仔细看着船上两人,一时拿捏不好是直接冲过去还是怎么着,如果冲过去,宋初澄必然在众人面前丢脸,再无抬头之日。   但看着他身边那男人,虽看不清脸,但估计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一时有些犹豫。   船上容允试探,“这几日,你可打听过我的身份?”   初澄本来盯着湖面,听着话汗毛都有点竖起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初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不知道,也没有什么线索。”   容允打量着初澄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看穿了什么。   初澄莫名感到背后凉凉的。咽了口口水,犹豫问道:“阿再,你...很想回家吗?”   “也不是很想,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与我一起不好吗?我还能包吃包住,给你找大夫,按摩。我和你说,我还会做饭,下次可以做给你吃。”初澄努力的说着自己的优点,企图不要让容允再想着身份之事。   “很好吃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着初澄的反应,容允已经确定这丫头知道他的身份,至于为什么要隐瞒.......那就可想而知了。   面色也冷了下来。   “听说,定北侯世子失踪一段时间了?”容允模仿那日听见的二人说话。   初澄僵住,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然,下一句她听见,   “你可知?私藏世子何罪?” 第7章 阿再,还有情。   初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周围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声音渐渐归于宁静。只有眼前的人的轮廓仍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光晕撒开来,水面微波镀上一层金,风抚过,打在脸上,初澄感觉到有些褶皱一点点被抚平。   船不知何时已经向湖中心慢慢靠近。   嘴唇抖了抖,声音却没有冒出来。   “嗯?”容允身子前伏,正视她的脸。   姑娘眼神躲避。   容允出手轻轻捏住初澄的脸抬了抬,力气不大,却无法挣脱。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禁又抚摸几下。   容允的手很凉,初澄并不舒服,但挣脱不了禁锢,初澄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了。   这是初澄第一反应。   抬起胳膊想推开那只让她不舒服的手,无果。   “你先松开。”柳眉皱着。   容允也没再下一步,松开手,挺起腰,视线瞬间不与初澄在同一视线。   眼神向下睨着,气场一下子露出来。   定北侯世子的模样完全有了。   初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有些疼。   容允也看见她脸颊上被捏住的地方有些泛红。   “真是个娇气包。”在心里这样想着。   “怎么?阿再要治我的罪吗?”既然容允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   干脆直接把话说开。   “治罪?”容允嘴里重复着,琢磨着这个词。   “你觉得我不会吗?”   初澄紧紧盯住容允的表情,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猜不透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时她只能赌。初澄心里没底,这副样子与之前喜怒不露面的小白花的差别有些大了吧。   “阿再不会这么绝情吧,不是说不会忘了我吗?”初澄装作不在意。对他眨眨眼睛。   容允不禁嗤笑一声,“我们初澄可真是个单纯的,没有人告诉你,男人的话不能信吗?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   “那阿再还说些什么呢?把我抓起来吧。”将两只皓腕伸出,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身子被向前一拽,腕上一紧,容允单手就可以钳制住初澄。   容允只是做样子,像吓一吓这姑娘,省的再继续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而初澄心里难免有些慌了,容允给她的反应有点大,她原本以为就算他知道自己隐瞒了他,也许就是生气一会儿,毕竟也救过他。没想到这人想直接把她抓起来。   她听过容允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有人说他不近人情,有人说他无欲无求,感情淡漠,还有人传他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前些日子容允一直温温和和,对她态度也不错。   初澄信以为容允便真的是这个样子,其实他说的也不错,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定北侯世子就算失忆怎么可能是个好惹的主儿,这不,他一人便能找出自己的身份。   看着初澄脸色变来变去,容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逗她,“在想什么?后悔救了我?”   初澄立马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救了阿再。”   “是吗?”   初澄看着这张俊脸,第一次有了想抓破这幅画的冲动。   “那当然,阿再那么好,才不舍得治我罪。”   初澄歪着头看容允,语气放软,有些撒娇的意味。   这点小把戏在容允看来不值一提,到底是个小姑娘。   “收起你这一套,对我没用。”甩开初澄的手,容允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揉揉自己的手腕,心里吐槽这人简直不近人情,她救了他还这样。刚上船时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翻脸不认人。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就他,让他在路边被狗咬。   容允好像能听见她心里在说什么一样,丢了个眼神过来。   初澄不得不停止内心的诽谤。   ......   初澄撇撇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差不多时间。”   初澄简直要被气坏了,她演了这么久,原来他都知道还一直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怪不得那段时间觉得他有些怪。   “那你怎么知道的。”   容允风轻云淡,“猜的。”   堵住初澄的话,又说道,“我去侯府门口转了转,便知他们人不认得我。”   ......   初澄让这人惊呆了。   “那你呢?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容允将两人间的问题毫不遮掩的抛出台面。   “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时凑巧罢了。”初澄觉得这并不是个好机会,现在挑明很可能之后联系全断了。   容允忽略她这句话。“钱?权?仇?”容允继续说道,像是要把这个问题解剖透彻。   “宋家应该不缺钱,就算你在不受宠,也不应该愁衣食住行。”睨了她一眼:“不然,也没钱救我吧。”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对权力感兴趣的。”   “那就只剩仇了。”嘴唇上淡淡勾着一抹笑,望向初澄,“怎么?想让我给你报仇?”   又像想到了什么,剑眉微挑,“你之前哭着钻到我怀里还说着宋家对你不好?”   “怎么?想借我的手报复?”   “呵,小丫头还有些聪明,知道找个利落的刃。”语气难免有些嘲讽。   初澄就这样被看透了,从头到尾,像最后一抹伪装被人轻而易举的拽下。   但是,如果她就此便承认,那才是真正的输了。   掩饰好情绪,“阿再,你真的很聪明,但你猜错了。”   “哦?”容允显然不信。   初澄露出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你落了一点,并不是只有这三个目的。”   “....”容允不语,想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初澄手掌有了丝丝汗意,攥紧手心,藏进袖子里,指甲陷入肉里,有了痛意。   “阿再,还有情。”初澄一字一句、清楚说到。   话音落,空气安静了几秒。   只有船划过水流的微弱声音。   两人对视着,就像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一样。   容允率先败下阵来。   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从初澄脸上移开。   继而,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来。   “情?”   初澄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   脸色有些泛红。   “对啊,我第一眼见到阿再就对你动了心不成吗?”   这话难免有些假,初澄又加以补充。   “阿再的模样就好似长在我心上了一样,阿再的眼睛温柔的像月光洒在我身上,总之,我一   看见阿再,自己这颗心儿啊,就扑通扑通直跳个不行。”   ......   容允听了这段话脸色直接黑了,初澄自己也觉得有些恶寒。   但初澄还是面不改色的说着,“阿再一痛,我的心也跟着阿再痛,阿再一笑,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愿意去摘给你。”   “闭嘴。”   初澄的话被打断,佯装委屈的说道,“阿再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   “你一个姑娘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知不知羞。”   从来没有人能在容允面前说这些话。初澄是头一个。   初澄忍不住打趣,“难不成我们阿再是头一次听姑娘表白?不都说仰慕世子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吗?”   “噢,我知道了”初澄故意拉长腔调,“一定是我们阿再老板着脸姑娘都不敢过来。”又故作可惜。   “那这个机会只能给我喽。” 第8章 落水   初澄面上的绯色像女子的胭脂,她的脸更加灵动。也不会看出是被自己羞的。   而在初澄没有看到的地方,容允的耳朵也泛起了红。   无人知道,表面上清风霁月的世子,背地里因为姑娘的一句话,红了耳根。   “嘴倒是挺巧,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去摘个月亮来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初澄打马虎眼,捏着嗓音撒娇,“阿再,月亮有什么好的,不如改天我给你做月牙酥吧,那可比月亮好。”   “阿再我跟你讲,月亮人人都能看见,而我亲手做的点心,只给你一人品尝。”   “花言巧语。”   ......   船慢慢驶向岸边,两人从船上下来。   从宋怡凝看的视角来看,刚刚两人又是摸脸,又是牵手,还是气不过,不想放下这次机会。   整理好仪容,走上去。   初澄与容允站在岸边,还说着话。   “那你是不是不在客栈住了。”   “是。”   “那我还一直在付钱...”小声念叨,初澄有些心痛自己那些银子,又抓住容允的衣角,“你不生我气了吧。”   容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还重要吗?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   初澄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见了。”气鼓了腮帮,“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的。”   “为何不能?”   初澄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人软硬不吃,“因为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报答。”容允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   “我要你兑现你的承诺,永远不能忘记我。”   容允听见,想起那次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了,不会忘记我吧。”   “不会。”   原来,从那时,就开始做打算了。   这点小聪明没本事给伤害她的人,倒是全用在他这里了。   容允之所以一直纵容着她,是因为初澄偶尔的小举动与记忆里那人太过相像。   虽说闹了点,但总归也算给他解了乏,他不介意顺手帮一下她。   不过这人还是要教训一下的。   “宋初澄——”在他之前,一道尖锐的声音闯了进来。   初澄率先看见宋怡凝的身影。   宋怡凝钟爱粉色,一身粉衣,头上戴着几只金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华丽却平庸。   容允观察能力惊人,自然也发现了人群中的宋怡凝。   稍加猜测,便知道来的是何人。   容允向后退了一步,背过身。不打算参与这二人的战争。   宋怡凝一上来就指向了初澄,“你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怒不可遏,“你一还未出阁的女子就这么与外男同游,这像是什么样子。”   “真是给我们宋家丢足了脸。”   初澄刚见到宋怡凝也是没想到,这人大智没有,那点小手段也都用在了她身上。   竟然跟踪她。   往最坏处想,哪个车夫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今日只是凑巧罢了。”初澄说出这句话,准备套套她这蠢妹妹的话。   “今日,宋初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出府就是为了私会这野男人。”话出口,野男人三个字提醒了宋怡凝。   “我倒要看看你这相好是谁。”拨开初澄,用力的推了一下容允。   “你给我转过来,敢私会不敢见人吗?”   容允厌恶的躲开,他很讨厌别人随便触碰他,哪怕是跟了他很久的和风,也不会不经他同意碰他。   容允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打在宋怡凝身上。   宋怡凝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尾上挑,但此时眼神却充满着不耐。   宋怡凝一时间噤住了声,被男人的气场镇住了。   “你、你是谁。”   不确定男人的身份,这等容颜可是少见。   “与你何干。”   语气是初澄从未听过的冷。连她都有一些怕了。   宋怡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从未受过如此语气,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可知我是谁?如今你们两个私通,要是传出去,你的仕途必然也受到影响。”   “若是现在同我道个歉,我兴许还能饶过你。”   容允厌烦极了,一句话都懒得浪费口舌。眼神飘向初澄。   初澄看出了容允的意思。   拦住宋怡凝,不让她再与容允接触。   “妹妹,你要是在在这儿大声嚷嚷,丢人的还是你。反正无人识我,而你就不同了...”示意的看了周围一眼。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二女一男,到哪里都是百姓八卦的焦点。   更何况还是如此看起不凡的三人。   看着初澄轻飘飘无所谓的样子,宋怡凝在心底更是唾弃,气愤的拽住初澄的手,拉着她走向湖边。   摁着她的肩膀,指着湖中的倒影,“宋初澄,你看看你,你好好看清自己,说个难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娘不疼你,爹也不待见你。根本没人在意你。”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勾引着男人,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吧,醒醒吧,这辈子,你也就是这个命了。”   刻薄的话如同珠子一样滚落。砸在人身上,生疼。   容允听了也皱起眉,没想到一个姑娘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视线不由的落到初澄脸上,莫名的想看看她怎么样。   初澄却无所谓的笑了,“所以呢,你在意的我都不稀罕,你觉得抢走了我的,不过是我看不上的东西罢了,你在傲些什么呢。”   “宋怡凝,那些,我从来都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宋怡凝有些激动地问道,她不信初澄没有在乎的。   在乎什么?重生来,她在乎的好像只有好好的活下去与报仇了。   甚至宋怡凝口中的女子名声,她都不在意,大不了,便不嫁人了。   至于宋家人,早晚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初澄带着些讽刺的意味,与容允说出了相同的话,“与你何干。”   一字一顿,格外清楚。   初澄的话彻底惹毛了宋怡凝。   上前想戳穿她虚伪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推攘了一下。   初澄没有防备,身子向后仰去。   交底一滑,岸边的泥土随着女子的绣花鞋一同向下坠落。   “啊——”   听见声音。   容允心一惊,迅速上前,想抓住初澄的手。   指尖错落,还没来的及抓紧,初澄坠入河里。   没有犹豫,容允紧跟。   跳湖救人。   不知是谁喊了句,“来人啊,有人掉湖啦,来人啊——”   宋怡凝向后退了一步,惊悚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是我,与我没关系,是她自己掉进去的。”   ......   初澄感觉到冰冷的湖水侵入她的口鼻,寒冷的湖水刺骨的疼。   “阿再,好冷啊。”初澄想出声却无法开口。   恍惚之间,好像有人阻止了她下坠,把她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阿再...” 第9章 恢复记忆   容允将初澄护在怀里。   冷冽湖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感受到水流在他身边钻来钻去,甚至要钻入他的头脑中。   触感慢慢消失,只有怀中的温暖还算真切。   努力拨开层层湖水,向上游去。   和风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的时候,容允已经跳进了湖里。   “不好。”和风迅速穿过人群。   人围的越来越多,和风心里一紧。   世子要是再出一回事,他就算是死也难辞其咎。   放下佩剑,刚准备跳湖救人。容允就带着初澄从湖面探出头。   怀里的姑娘呛了几口水,不停的咳嗽起来。   初澄身上湿透,岸上人很多,若现在上去,他倒是无碍,初澄就有些麻烦了。   把初澄的脑袋摁在怀里,挡住初澄的脸。   男子宽厚的背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和风见两人没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驱赶围着看热闹的人,“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一散。”   多数人离开了,还有几个好事的不愿意就这么听和风的话。   磨磨蹭蹭,还想看看是哪家姑娘失了清白。   和风亮出手里的佩剑,往前一横,和风板着脸,气场逼人。   “不走?”   好事的也有些怂了。知道这不是随便能惹的人。不满的离开了。   见人都散开了,容允带着初澄上岸。   手臂环着初澄,“转过去。”   和风没听懂,“啊?主子你说什么?”   容允温润的声音也带了几丝凉意,“我说,让你转过去,还听不懂吗。”   “哦哦。”和风手脚麻利的转过身,头皮有些发麻。   看世子这样子,他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这眼珠子也不用要了。   “把衣服脱下来。”   和风听了话,不敢犹豫,把黑色外袍脱下来递给容允。   接过和风的黑袍,就想披在初澄身上。   想到什么,手停住。   脱下自己湿了的外袍,披在初澄身上。   “你干嘛啊,你衣服也是湿的。”初澄推脱,不想要湿衣服搭在身上。   摁住初澄乱动的手,又在白色袍子外盖了和风的衣裳。   两件大大的不合身的衣服压在初澄身上,显得她格外娇小。   初澄靠在容允身上,摆弄几下衣裳,“好大。”   “裹好,以后想不想嫁人了。”   虽民风有些开化,但女子落水湿身上岸,这种事还是对女子清白有影响的。   “哦。”初澄受凉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觉得不适。但还时强撑着打趣,“那阿再娶我吧。反正我心里只有阿再。”   “我不喜聒噪的人。”   “那我少说话,阿再喜欢吗?”   “不喜。”   容允没心情与她拌嘴,这姑娘也是不一般,搁普通人身上,早就哭了,而初澄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命和风牵马过来,带初澄上马。   临走转头看了宋怡凝一眼。   宋怡凝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他们。   接到容允的目光,宋怡凝条件反应的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目光太过瘆人,宋怡凝情不自禁开口解释,“不是我,是她自己掉进去的,你看我干什么!”   提高嗓音,“不是我!要不是你们私会,他怎么可能掉进去。”   听了宋怡凝的嘶吼,容允无动于衷,那神情好像已经把这笔账算在了她头上。   ......   初澄被送回宋府的后门,避免这幅样子被人看去。   “自己可以吗?”容允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初澄受宠若惊。   连忙道,“阿再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好。”   初澄手拎着衣服,裹好自己,向府邸走去。   容允也翻上马,准备离开。   “阿再——”   初澄步子留在原地,看向已经上马的容允。   “我们...还会见面吧。”   “你能原谅我吗?”   也许是看初澄落汤鸡的样子有些可怜。心竟然莫名软了。   容允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嗯。”   风在两人之间传递着,不知是回答的那一句。   但是,不论是那一个,对初澄来说,已经够了。   虽然落水,不得不说,这笔账,确实值了。   容允到定北侯府门口,已经撑不住了,救人时他的头就像炸裂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主子!”   和风接住倒下的容允。   “主子你怎么样了。”   容允已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晕倒下去。   ......   锦绿见到自家小姐这幅样子都快哭了,反倒是初澄来安慰锦绿。   除了刚落水时的惊吓初澄感觉自己还好。   初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好沐浴一番。   以宋怡凝的气性,回来定要找她算账,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将两件不属于她的衣服整理好。   一白一黑。   完全不同。   想到容允,还是决定洗好还回去,虽说他必然不差这一件衣裳。   但还回去,总是多一次见面的机会,初澄不由的笑出来。   “锦绿,你去打点水来,我要洗件衣裳。”   锦绿疑惑,“小姐,这种事让奴婢来就行,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锦绿着急的问。   “啧,你这丫头就是爱瞎想,我就是想自己洗,这两件衣服比特殊。”   “哦。”锦绿出门打完水,送进屋里。   毕竟男子的衣服,在院子里洗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初澄头一次洗衣。   葱白的手指与那件白衣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忍不住戳了戳那件白衣。   像是在戳容允一样。   “你个混蛋,还敢凶我。”   “怎么了,骗你怎么了,又不是害你。”   “等我做完,你求我我都不惜得见你一面。”   “什么小白花,生气的时候就是一朵食人花。”   “不过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还是原谅你了。”   初澄碎碎念的毛病又出来了。   果不其然,宋夫人又派人来传初澄过去。   宋怡凝是直接前去找宋夫人的。   “娘,宋初澄不知廉耻,私会外男还当众搂搂抱抱。”   初澄进门时,恰好听见这句告状。   初澄与宋怡凝并排,丝毫不惧。   宋夫人脸色难看,还是将下人屏退,她不在乎宋初澄的名声,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宋府的名声不得不顾。   宋怡凝继续说着,“她同那野男人早就勾搭上了,车夫都认了,在祈福时他们就在一起了。”   “怡儿。”宋夫人喝住她,“注意你的言辞。”   一个大府小姐口中这等不堪入目的词确实难听。   宋怡凝嘴硬,“这等不耻行为还要看看姐姐如何解释。”   宋夫人也质问初澄,“你有什么想说”   “我们清清白白,不需要解释。”初澄不想对他们多言容允。   “那男子是谁。”   初澄等到了这句话。   “定北侯世子”初澄眼神坚定的凝视着宋夫人,“容允。”   ......   另一头也不平静。   定北侯不似往常般冷静,原因是,定北侯世子昏迷不醒。   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从清竹院传出,“连人都救不醒,要你们有什么用!”   定北侯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容允已经昏迷两天了,高烧不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太医无论怎么诊断,人都醒不过来。   “可能是受凉所以才发高烧的。”   “也可能是劳累过度又加上旧病复发。”   太医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而容允只是静静的躺在哪里。   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院子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色小袄的女娃跑到一个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板着脸,是幼时的容允。   “阿允哥哥,你快来,苏苏给你带了糖人。”   小容允扭头不理她。   “你为什么不理苏苏啊。”小女孩嘟嘴不满。   “都说了我不喜甜食,你怎么还给我带这糖人。”   “可是吃甜食开心啊,那样你就不会对苏苏一直冷脸了。”   “你要是再不理苏苏,苏苏就要生气了。”小女孩两手一叉,胸前一别。   小容允撇过脸,不情愿的拿过糖人,咬了一口。   “哼!”唤自己苏苏的女孩在表达自己的生气。   “好吃。”小容允还是吐出了两个字。   苏苏终于露出了笑容。   苏苏......   苏苏......   容允心口一痛。   “阿允哥哥,你有小弟弟了,是不是就不和苏苏玩了。”   “不会。”   “那是不是,我同阿铮弟弟对你一样重要。”   小容允似是在思考。   “不是,你更重要。”   ......   画面一转,视野里出现另一幕。   小容允转身将一个小男孩甩在身后。   “走开。”   小男孩不听,还是像跟屁虫一样跟着。   “哥哥,哥哥,你好厉害啊。”   “哥哥,阿铮长大会像你一样厉害吗?”   ......   阿铮,是他早逝的弟弟。   可是,苏苏呢。   ......   “苏苏呢?”   “苏苏...不见了。”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苏苏在灯会,走散了”   随后伴随着女人的痛哭,“我的苏苏,苏苏啊——”   苏苏不见了,母亲身体也越来越差,好像对他重要的人都在慢慢离开她。   “阿允,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娘会一直保佑你...”   “娘——”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至此,一把利剑向他刺来。   意识回归他的身体,眼前又浮现一双明眸,是初澄?   “阿再...”   容允醒了。   他想起来了。   睁开双眸,打断了太医的争论。   “都出去。”沙哑的不像话,容允醒了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太医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便被轰了出去。   定北侯上前,“醒了?”   “父亲。”   紧接乌黑的眸子变得清明,“是六皇子。” 第10章 苏苏   定北侯坐在红木漆椅上,低头思索着什么。   容允半倚在床上,旁边是刚喝完的药。   苍白的脸上嘴唇被药染的水润润的,给整个人带来了几分气色。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这么说,六皇子是等不及了。”定北侯开口。   “四皇子这次被派往治理水患,算是逼了他一把。”   容允接着说,“看样子六皇子已经把定北侯府划为了四皇子一派了。”   “你的意思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如今,太子还未立,朝廷大多分为两派。   六皇子纪铭与四皇子纪朔。   六皇子的母妃是贤妃娘娘,四皇子便是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的。   贤妃与皇后一直不对付,两人从当年争后一直至今。   贤妃想在太子之事上扳回一城。   皇后也不可能想输。   虽说后宫不可干政,但是不代表不影响。   母族势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而容允年少时因为他的弟弟容铮同四皇子结交。   阿铮事府里三姨娘的儿子,自幼便喜欢亲近容允。   二姨娘有一儿一女,为人狭隘,也因为这原因,容允不喜小孩子,那个苏苏,算得上意外中的特例。因此,容允开始对阿铮极为冷淡。   直到有次定北侯府去宫里参加宴会。阿铮贪玩,想让容允带他出去玩,容允不想理他,阿铮自己趁着人不注意溜出去,一不小心掉进湖里。   若不是四皇子路过救了阿铮,容允可能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从那时候开始,容允算结识了四皇子。   也开始接受他的小弟弟阿铮。   阿铮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在冰冷的侯府,除了母亲,阿铮算是唯一的温暖了。   只可惜,阿铮后来也不见了。   定北侯与容允说了几句,嘱咐他好好养病无再多说就离开了。   容允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和风。”   和风听令出现在容允眼前。   “主子。”   看容允状态不好,和风也有些担心。   “主子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   容允没有回他,只道,“有她的消息了吗?”   和风瞬间抬起眼,眼中尽是不敢相信。   “主子...主子是想起来了?”   语气还有几分试探。   容允颔首。   和风欣喜至极,但想起主子的问题,还是如是禀报。   “还是没有。”   和风有些难过,自主子有自己的势力以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找着那个人。   可是每一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否定的。   而这次主子刚恢复记忆,便想着苏苏姑娘,只是答案还是令人失望。   苏苏,就像消失了一样。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灯会人多眼杂,现在寻人如同大海捞针,实在难找。”   容允又怎能不知这理。   只不过,他真的太想她了,无数个日夜,他都能记起那一声声“阿允哥哥”   好似一根针扎进他心里,不能拔,不能忘。   他是一个行走在黑暗里的人,连骨子里的血都好像是冷的,只是,一想到苏苏,温热的血液便开始涌动。   “继续找。”   和风领命,又问,“主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这次是六皇子给的警告。”   当初容允遇害时,其实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六皇子,只是容允不在,不好拿捏,这下好了,容允不但安全回来,连记忆也恢复了。   不用和风问下一步怎么做,容允早已安排明白。   “把我失忆的消息放出去。”容允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和风点头要退下,走出门前又被叫住。   容允声音有些疲惫。   “查查宋初澄,越详细越好。”   “宋姑娘?”和风不解,“宋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查了才知道。”温润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有问题的话,还是趁早处理干净好。”   和风心里有些不相信初澄会做什么对不起容允的事,毕竟容允还是初澄救的。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道理和风绝对理解透彻,在刀刃上舔血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被陷害过的。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乘风了。”   乘风与和风二人算是容允的左膀右臂。乘风是容允的贴身侍卫,乘风是负责暗门。   江湖上有流传,若是有消息是乘风追云二人查不出的,那便无人能查出来。   至于追云,那就是彻底的江湖人士了,也有消息称六皇子一直在找追云,意为己用。   ......   城内很快流传出定北侯世子容允受重伤后失忆的消息。   茶馆客栈,凡有人的地方,均有人谈论容允失忆的话题。   “照我说,这定北侯世子是难复以往了。”   “我说也是,保不准这脑子都受影响。”话落还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两指捏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几声大笑后这桌换了别的话题。   墙头另一桌仍在继续......   不止男人,连未出阁的女子也听说了这事,面色着急,手绞着帕子,见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急忙上前询问,“怎样,那容公子确实伤的很严重?”   丫鬟为难的点点头。   没想到姑娘竟泫泫欲泣。   这消息一出,城内不少姑娘伤了心,容允可谓实至名归的姑娘的梦中情人。   ......   至于初澄为何不担心,这是因为自那日之后,初澄便被关进了柴房闭门思过。   那日。   在初澄说出容允的名字后,不等宋夫人出声,宋怡凝已经出口讽刺,“呵,我看你还真是痴人做梦。”   宋夫人也不相信初澄真的有本事勾搭上世子。   还是那传闻不近女色,清风霁月的容允。   宋夫人也接着宋怡凝的话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外男出游,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宋府的脸可不是你能丢的。看来你真的是该清醒清醒了。”   初澄想笑,“你们又怎知我说的是假的?”   “那就拿出证据,倘若拿不出,就去柴房冷静冷静吧。”   初澄没有再多解释,一是现在摆明,容允也不一定会帮她,二是,最后一击要在致命时出才能痛快杀敌。   她现在说出来,只是想激一激她们。   去柴房她也不介意,这点苦与上辈子简直是不值一提。   趁这段时间也该好好想想怎么对容允。   若不是宋怡凝阴差阳错她掉进了湖里,还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而容允失忆的消息还是宋怡凝进柴房来同她显摆。   “姐姐,你可知,你那心上人失忆了?”宋怡凝面带笑容。   初澄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意思?”   容允不是醒来就失去记忆了吗?   “哦对,你在柴房当然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定北侯世子是重伤失忆了。”   “说不定,现在都不记得你是谁了。”语气带着嘲弄。   “早就说了,那种人不是你能肖想的,就算你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记得了,要我说,依姐姐这么好的样貌,就该嫁给王大人,也算在仕途上帮了爹爹。”   初澄心里一震,不知宋怡凝只是随口说还是盐运使王斯。   这几日她都快忘了王昌铭也重生了这件事。   若宋怡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宋母同她说的,那可真是麻烦了。   “妹妹若是想,便自己嫁吧,姐姐无福消受。”   话毕阖上眸子,而宋怡凝目的达到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初澄却仍在思考,容允失忆的传出了?可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此时,在皇宫的六皇子确实高兴的朗声大笑。   “失忆了?那他和个废物有什么用,这下,我倒想看看四哥什表情。”   ......   容允此时已经直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安静的翻着书。   容允看着书,眼神掠过自己的袍子,今日这袍子与他给出去那件极为相像,一时间勾住了他的回忆。   思绪飘到初澄那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满自己这种行为。   “乘风查出什么了。”   “回主子,目前来说,宋姑娘一切正常。唯一说明就是宋家对她并不是很好,更喜欢二女儿,宋大人在朝廷也无异常。至于其他的,乘风发现宋姑娘幼时一直在江南那一带长大,直到一年前才回到京城。江南那边还需些日子细查。”   “江南?”   “看来还真是不喜这女儿,连在自己身边养都不愿意。”   “这宋姑娘也是不容易。”和风不禁感叹。   “呵,可怜?那也要不是装出来的才好。”   容允没有再说话,就在和风准备开口退下时,容允忽的开口,没再提初澄,说起起别的,“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他了。不知过了这么久,能给我带点什么惊喜。”   和风一听这话,便明了是谁,每次去见薛公子,容允都会放松一会儿,不然,凭容允这埋头不知休息的劲儿,这身子要不了多久也就垮了。   “属下立马安排。” 第11章 薛行之   “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们容大世子。”说者声音带笑,语气有点吊儿郎当。身上一袭紫衣,金边勾勒,印的还是牡丹花图案,却不显女性,整个人尽显妖孽。   这是薛行之。听名儿是个翩翩公子,但接触过的都知道,这人相处起来简直好似无赖。   薛行之上前揽住容允的肩膀,“阿允,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失忆了?”   嘴没停下,“失忆了?失忆怎么还来见我?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   薛行之在容允浑身拍了几下,确定人是好的,算是松了一口气,“外面是没事,就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样......”   容允:“......”   拽下薛行之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差不多就行了,我来可不是听你说书的。”   “什么说书的?我薛公子岂能被你这样折辱,以后,便不必来醉步楼了。”薛行之佯装怒气。   容允已经习惯了薛行之这幅样子,这人说白,就是戏多。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这人就是所有人里最不正经的一个,偏偏他还聪明,花言巧语把人哄得一愣一愣。连先生都拿他没办法。   不想再与他废话,还透着几分无奈,“你正经点。”   薛行之也玩够了,终于正经起来。   “怎么,和那个宋家小姑娘玩够了?”薛行之眉梢上挑,打趣道。   “我现在到怀疑你失忆是不是真的了”薛行之一只手托着手肘,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不过,你要是假失忆,这情趣,玩的倒是有点意思啊。”   容允:“......”   “不会说话就把你的嘴闭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容允这张嘴啊,时不时就毒你一口。   “之前那段时间,是真的没想起来。”想到初澄,又说,“她倒算救了我一次。不过,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容允与薛行之在一起说话非常容易,从来不用多解释什么。   醉步楼表面上是酒楼,纸醉金迷,但背后却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而薛行之,可以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的眼线。所以他见到容允就打趣,因为早就知道容允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连乘风都是因为薛行之的缘故才给容允做手下的。   有人说,追云也是醉步楼的人,只不过,这些薛行之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不说,容允也不会问。   他们是朋友,但也都不是多事的人。   “目的?这姑娘我倒是没查出什么问题。”他在知道容允被初澄救的那一刻便已经把初澄查了个彻底。   若是有问题,他第一个解决初澄,若是没有,他也不介意成就一番姻缘。   毕竟,容允这种人,身边能有个女人治治他,是薛行之想了很久的事。   “嘶,说来也有些奇怪,这姑娘在江南长大,能查到的很少,也有可能是不常出门的原因。不过,也确实很少有人知道宋家大小姐长什么样。”   容允想到初澄心底就有些烦躁。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呵,你这倒查的清楚,让你找的人这么长时间也找不到。我看,你这个醉步楼也不用开了。”   ......   自己的醉步楼被折辱了,薛行之笑不出来了。   “没有我醉步楼查不到的事,除非这人已经不在......”   声音止住,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头微微侧了下,想用余光瞥一瞥容允的脸色。   果然,容允的脸色冷了。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薛行之顿了下,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她已经...”   “没有。”   不知道是没有想过,还是没有可能,噤了声,也知道这个话题是容允的禁忌,在问下去,可能就没兄弟了。   “阿允,那六皇子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理。”两人终于谈起正事。   “六皇子手脚不够利落,远见也不足,这次明显沉不住气了,四皇子还未治成功患,他便想通过我给个警告。”   薛行之也带有些嘲笑,“纪铭说白了就是难成大事,也就是投了个好胎,这些年要不是贤妃一直在背后给他撑着,出谋划策,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薛行之是一点不忌讳,也好在这地方是他的地盘,不然这话让人听去,还不知道是谁先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失忆这个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总要做点什么吧。”   容允点点头,“以六皇子的性格,定会拿这次的事大做文章,倒是,我们便可以反将一军。”   薛行之朗笑一声,“阿允,我有时真的好奇,你的心肠是不是黑的。”   ......   两人上了几个菜,薛行之拿出一壶酒,“尝尝,这可是我藏得好酒,怎么样?”   酒香醇厚,入嘴辛辣,回味甘甜,是个好酒。   薛行之絮絮叨叨,容允听着。也着实好好聚了一回。   .......   与容允对比起来,初澄那边也苦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些日子,初澄一直在柴房,没办法睡好不说,连饭都是冷的。   几个小菜,一点点肉沫,色泽看着像是几天前剩下的,好在,吃着还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不用想,也知道是宋怡凝吩咐的。   宋夫人虽然不喜她,却不差这点饭菜,只有宋怡凝,不想她过的有一点好。   锦绿有几次晚上偷偷跑来,隔着木牖掉眼泪。   怎么说都没用,这丫头非要陪着她,说是怕她一人在这里害怕。   还想跑出去给初澄买点心,却被宋怡凝捉个正着,跑去宋夫人那里告状,还不但罚了锦绿的月银,又给她加了几天禁闭。   “呜呜呜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太蠢了,才让二小姐捉到,你罚奴婢吧。”锦绿一声一声啜泣着,弄得初澄心里也不好受。   本来她一个人受点苦也无大碍,这下锦绿也被惩罚了,她这个小姐才是真的没用。   主仆二人都陷入自责,还是宋怡凝打破了这氛围。   “哟,你们二人可还真是主仆情深呢。”走近打开柴房的门,推开,迎面而来的灰尘将初澄扑了个满面。   “咳咳咳。”宋怡凝用手帕在空中挥舞几下。   “不用在这装模作样了,我们宋府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不把你放出去别搞的像我们虐待你,你可以出去了”   宋怡凝的语气充满了施舍,让初澄浑身不舒服。   初澄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背靠木柴,比站着的宋怡凝矮了不少。   站起身,裙子脏了,也不在意。   语调轻快,“宋怡凝...”视线定在宋怡凝身上。   宋怡凝被初澄的眼神骇到,脚下退了一步。   初澄凑到宋怡凝面前,还带着不解,“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你怎么就天真到,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呢?”   “母亲那么宠爱你,为什么连你想嫁给谁都不帮你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谁,你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见不到,你可不可怜?”   初澄眼中的轻蔑刺痛了她,“你,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初澄太了解她这个无脑的妹妹了,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刺激,连重话都没听过。   没受过波折的人,是最好打败的。   “我是可怜你,容允对我是真是假又怎样?起码,我让他看见我了,只要我在动动脑,他喜欢上我,岂不是迟早的事?”   宋怡凝嘴唇蠕动。   “而你呢,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日若有一天,容允喜欢上我,你算什么?这宋府又算什么?在我眼中,连蚂蚁都算不上。”   “你们都说容允失忆了,我告诉你,他失忆都不会忘记我。不信对不对,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宋怡凝上钩了   “定北侯府的游园会。你带我去,我证明给你看啊。”初澄脸上又带着明媚的笑容。   宋怡凝咬了咬牙,“好,到时候,若你证明不了容允喜欢你,你就给我跪下道歉。”   ......   锦绿扶着初澄,回到院子里。   “柴房那么潮湿,小姐也不知道受没受寒,这女子受寒这是一辈子的事啊。”声音又带了几分哭腔。   “别哭啦,我没事,就是坐的有点久,腿不舒服。”   “你听说容允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吗?”   “容允?是那个世子吗?”锦绿还不知道阿再就是容允,上次游湖锦绿没有跟着去,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些事。   仓促到来不及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还是出口,“容允...就是阿再。”   “什么?”锦绿惊讶的表情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嗯。”   锦绿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所以那两件袍子都是阿...”又改口,“世子的?”   “袍子呢?”初澄当时放在房间中,想回来再收拾,没想到直接去了柴房。   “小姐放心吧,我都收拾妥当了。”锦绿做事还是靠谱的。   初澄松了口气。宋怡凝一定不会放下这个机会看她出糗,她可要抓住机会。   “那就好,正好,游园会排上用场了。” 第12章 游园会   从那次落水回府之后,初澄唯一一次听见容允的消息就是宋怡凝说他失忆了。   “小姐啊,你还要想多久啊,转的我头都晕了。”   锦绿支着头,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着初澄走来走去,禁不住问道。   “哎呀,你说我怎么去见他一面啊。”坐下细数,“小白花回家了,不能去客栈看他了。这小白花还是带金边的小白花......我可真想给他摘了养回家啊。”初澄感慨道。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   瞧了瞧窗外没人,放低声音“就算你喜欢那...世子。咱们好歹...”锦绿欲言又止,“矜持点啊。”   初澄:“......”   在宋府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无奈之下,初澄决定出门看看。   街上人还是那么多,穿过人最密集的地方,传过一片梅林,点点红梅粘在枝梢上,一眼望去,不胜欢喜。   她曾经记忆里最后一幕便是窗边那抹艳色,如今看来,梅像是在她记忆里点了一颗朱砂痣。   定北侯府门前与之前的熙熙攘攘完全不同,锦绿有些胆怯,“小姐,我们直接进去会不会被人撵出来啊。”   “你傻啊,我们当然不能直接进去啊。”初澄走到暗处,找到一颗大树尽量挡住自己。   不处于侯府正门前,也不至于引人注目,探头看了一眼,侍卫还没有发现她们。   “咱们先在这里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阿再出来。”   “若是不出来呢?”   初澄有些烦躁,“先等等看吧。”   只求老天能眷顾她们,让容允出府,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法子确实不怎么聪明,但想知道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亲自问容允。这可比宋怡凝一百句话有用多了。   一刻钟后,不知道初澄重生后真的转运了,还真让她们蹲着了。   不过,不是容允,是和风。   和风的敏锐程度比护卫高太多了,一下子就发现了藏在树后的两人。   衣角飘起,和风还在心底轻嗤这贼水平也真不怎么样。   放轻步子靠近,未脱鞘的剑瞬间架在了初澄面前。   “啊——”不得不说,初澄确实被吓到了,要不是扶着树干,差点踩着裙子绊倒。   整个人没了树的遮挡,彻底暴露在视线中。   “谁在哪里!”惊动了门口的护卫。   “和风大人,可有异常?”本想捉住初澄,又见到和风也在。   看到是初澄,和风也被惊住了。   “宋姑娘?”   收回剑,抬手示意护卫,“无事。”   话题又回到初澄身上:“宋姑娘在这里可有事?”   初澄被人抓个正着,多少有些尴尬,“也没多大的事,就想问问,阿再怎么样了?”怕和风不明白,继续解释,“我听外人说,阿再又失忆了,是病情复发了吗?”   听着初澄口中的阿再,和风还有些不习惯。还是礼貌回复,毕竟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的态度他可拿不准。   “宋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先进去问一问主子,劳烦姑娘在这里先等一等。”   初澄理解,毕竟是世子,还是...身体目前不怎么好的世子,体谅的点点头。   和风行礼退下。   ......   “主子,送姑娘在门外。”   容允手拿毛笔,写着什么,骨节分明,执笔都是赏心悦目。   听到此,笔未停下,“哦?她来做什么?”   “宋姑娘问我您最近怎么样,还有就是外面穿您失忆是真是假。”和风如实回答。   男人喉咙里发出阵阵低笑。   “她又在打什么歪心思。”容允的声音似打趣,却笑又不像是发自内心。   和风猜不准主子的心思,只能保持沉默。   “告诉她,伤病在身,无法接待。顺便,透露给她,失忆是真的。”他倒想看看,她又能做些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接近他,藏得再深的狐狸尾巴,也要露出来。   ......   “宋姑娘。”和风出来,面色有些犹豫,“主子身体不适,不宜接待。”   初澄看这样子已经猜出了大概。   “而且,主子最近确实不记得...你了。”   看着初澄干净的眼神,和风都觉得欺骗初澄是一种罪过。   但是,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罢了,主子都没有心疼,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不记得我了?”初澄语气满满的不敢置信。   “......”   “这些等主子身体好些亲自同您说吧,和风还有事,先行告退。”   初澄:“......”   “他就这么把我忘了?又忘了?”   “我白捡了?”   “小姐,你别急,再过些日子就是游园会了,很快就能见到,倒时我们再详细打听。”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春意悄悄来临,外头有了暖意,游园会的日子也慢慢接近。   终于到了这天,一大早,初澄便收拾好了。悄悄带上容允那件袍子。   白色袍子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指腹滑过,冰凉的触感在心底泛起点点涟漪。   “阿再....”   “娘,我都准备好了。”初澄赶到马车前,宋怡凝与宋夫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姐姐今日还真是好看呢。”   初澄已经习惯宋怡凝的阴阳怪气了。   眼前的人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轻裹着如细柳般的腰肢,露出雪白的天鹅颈,青丝散落背后,头上挽着头一直简单的玉簪,脸颊薄施粉黛,真的可称得上倾国倾城。   不理会宋怡凝。   “娘,你放心吧,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认的人我也认得,不会给宋府丢人。”初澄将目光转向宋怡凝,微微一笑,“更何况,宋家大小姐,总不能一直不出府吧,省的让外人以为...”   她微微一顿,语气温和却不失身份。   “宋府,只有一位小姐。我不能给娘和妹妹丢人啊。”   初澄现在自己都佩服自己,能各种场合无缝切换。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很大,里面足够坐下三个人。   宋怡凝心里不满,小女孩般的对宋夫人撒娇:“娘,上次我们去还是穿的厚衣裳,现在天暖了,女儿都没有衣裳穿了。”   宋夫人呵呵的笑着:“改天带你去做几套新的。”   “呀,姐姐是不是也没有新衣裳,不如下次和我一起吧,这机会可难得。”宋怡凝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初澄听出她们的差距。   初澄懒得搭理这些小把戏:“那就谢谢妹妹了,不过衣服再好,也只是衬托人的而已。”   简单点说,就是,衣服再好,也比不上初澄的那一张脸。   下马车后,大家来到定北侯府的后花园,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   其中定北侯二姨娘在其中格外显眼。   按理说,一位姨娘是不能主持这种局面的。   但定北侯府不太一样,容允的母亲定北侯夫人早逝,三姨娘身体不好,久不出门,后院大大小小的事也多由二姨娘主持,甚至在外,有人给足定北侯面子,称她一声二夫人。   游园会不过就是借着赏花喝茶的名义聚在一起闲聊而已。朝廷上的争纷女人插不了手,但女人的交涉,往往能知道更多消息。   唯有初澄是生面孔。   “那是谁啊?”有人讨论。   “不认得,那个府的庶女吧,也没见过啊。”   “样貌倒是不错。”   “样貌好有什么用,这点姿色......”   初澄听到身后人的议论。   转过身向她们走去。   礼貌问候,开口道:“想来这就是孙小姐和李小姐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水出芙蓉。”   面前两位小姐听着吹嘘有些傲慢的仰头,看着面前巴掌脸大的脸,语塞。刚刚还说样貌一般,这何止是一般啊。   “你是?”   “二位可以叫我初澄。”   “初澄?这名字倒未听过。”   “没听过也属实正常,初澄之前在江南,不久前刚刚回京,以后还请各位姐姐妹妹多多关照啊。”   这份虚伪她算学了个透彻。   话一出,几个人真心好假意也罢,反正面上是热络起来了:“那是必然,以后可要常走动啊。”   宋怡凝在另一边看到她们几个聚坐一起,心底冷笑。   初澄安静的坐在一旁,她来这里不是没有目的的。   一是为了以宋家大小姐的身份露面,二是为了听听最近的消息。   初澄静静的坐在那里,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渐渐地来同她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   宋怡凝忍不住走过来:“没想到姐姐还这么会说呢,莫非就是靠这种勾搭上了世子?”   “妹妹这话说的,你会的,姐姐自然都会,不必担心。以后很多地方,想必还是需要长女出面,你只需放宽心就好。”   “你—”   长女这个身份一直是宋怡凝心头的疙瘩。尽管娘每次都说她才是最受宠的,姐姐永远不会超过她,但是她也忍不了初澄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说的好听,别忘了,这次你来是为了什么。”   “要是证明不了那世子认得你,就赶紧乖乖的履行你的承诺。”   ——“别急呀,这才刚开始呢。” 第13章 她是容允的人   嘴上气势不能少,手心里也在冒汗,初澄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跳动。   难免有些紧张。   初澄这句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落下,宋怡凝故意提高嗓音,“姐姐,那世子可是说好会来见你?”   声音不小,身边刚刚还在说着话的姑娘声音渐渐小了,转头看向她们这里,或多或少都听见了宋怡凝说的话。   在场的姑娘不能说所有都对容允有点心思,但谁不想见见芝兰玉树的世子,万一他就看上自己了呢。   少女的心思总是和这春天一样烂漫。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出声“世子?”   接着有人开口,“初澄,你认得世子?”   这些人的眼神中已经带有戒备。   “对呀,姐姐可厉害了,前不久我还见到世子和姐姐在一处呢。”   宋怡凝虽然现在就想在众人面前说初澄不知廉耻,同男子游湖,转念一想,在场的都是官家小姐,若是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被官门耻笑,那就不是宋初澄一个人的脸面了。   这里很快围成一个圈,将初澄包围。   “真的吗?”   “你与世子是何关系?”   问题一个接一个,砸向初澄。   ......   定北侯府二姨娘也发现了这边的闹声,忍不住过来瞧瞧。   “在说什么啊这么热闹?让我来一起听一听。”   二姨娘名雪容,三十好几的人,保养的却是很好。一张不大的脸上有几分妩媚,腰肢纤细,岁月流逝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只是那细长上挑的眼睛带着几分精明,不是很讨人喜。   穿着华贵,从头顶的金簪到脚底的绣鞋,无一不告诉别人她在定北侯府的地位不一般。   吵闹声小了,纷纷行礼。   “雪姨娘好。”   “来与我讲讲啊。”二姨娘看着这些年轻姑娘,笑着道,“看着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姑娘,就像看到年轻的我自己一样啊。现在我也就央儿这一个女儿,快与我说说,让我也多了解了解你们年轻人。”   人群寂静了几秒,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解围,“姨娘,刚刚初澄小姐说...她认得世子。”   二姨娘滞了一下,面容依旧和蔼,“初澄?初澄是那位啊?”   初澄走出人群,到二姨娘面前,从容不迫,“回姨娘,小女是宋家长女,名初澄。”   看着初澄,“模样倒真是不错,是个可人儿。你说,你认得阿允?”   初澄心里明白,她是在试探她,不过,这位姨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会让她见到容允。   “不算认得。”语气故意带了几分娇羞,“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罢了,”   初澄猜测,这位二姨娘不会真心待容允,毕竟她还有一位儿子,那么如果容允与喜欢上一位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对她的利益可不止一星半点。   宋夫人眉头拧起,在责备初澄说的话,“这孩子,世子是什么人,岂能是你可以乱讲的。”   “姨娘别介意,这孩子不懂事,瞎说的。”   不出所料,二姨娘听见这话不禁没有责怪她,还柔声说,“多好的孩子,来,让我看看。”   初澄走到二姨娘身边,被二姨娘拉着手走出人群,到旁边的石凳坐下。   又小声对身边的下人说,“去叫世子来,就说,有人在石林等他,让他快来。”   “二夫人,这样不好吧,别,别找世子”初澄露出慌忙的表情。   二姨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走,带你去石林转转。”   ......   “她找我做什么?”   “二姨娘只说有人在等你,奴婢也不知道是谁。”   “不去。”容允对二姨娘没有任何好感,除了给他找一些麻烦没有别的事。   “可二姨娘说,是你想见的人。”   ......   石林顾名思义,假山成群,逼真的像是身处石壁深林。   高耸的看不到人。   “人在哪儿?”   二姨娘的声音从容允身后响起,“急什么,还能骗你不成。”   “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容允顺着二姨娘的视线望去。   淡蓝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身后假山衬映,像一个山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表情有一丝裂痕,二姨娘在府中察言观色这么多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我今儿个也累了,先回去了。”二姨娘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对了阿允,过会儿别忘把人送回去,天也不早了,那边也该结束了。”   从二姨娘口中喊出的阿允,令人有种莫名的不适。   场面只剩初澄容允两个人。   初澄眼巴巴的望着容允,等着他先开口。   终于,容允先出声,“你来干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和风那个骗子,他说你不记得我了”初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可怜一些,挤出一些哭腔。   “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她们都说...她们都说你伤的很重,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容允只开了一个头,初澄就没再停过。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就算...就算我做的不是那么好,但我也是真心待你的啊,你怎...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我呢。”   本来是在演戏,说着说着心里是真的有一点泛酸。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她的感受呢。   是真的有一点委屈。   就算她有一点想利用他对付送宋家,但她除了没告诉他身份,一点儿都没有害过他。   说到这,初澄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脑子一热,手指向容允,“你,给我道歉。”   容允:“......”   “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话一出口,初澄就后悔了,但一听容允这不讲情面的画,眼里有了水雾。   “......”   容允有些好笑,“你哭什么?”   “我委屈。”   这股理直气壮的劲儿真是像极了苏苏。   以前,每次苏苏发脾气都会耍赖让容允认输,问她你在闹什么,苏苏就会说,“我委屈,我不开心。”   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每到这种时候,容允语气总会不自觉放软。   “行了,别...委屈了。”也许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生硬的挤出这句话。   也许别的地方容允都有天赋,但是安慰人这方面,这的是...还差几分功夫。   “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初澄小声说。   “嗯。”   情绪渐渐平缓。   又献宝似的说道,“对了,我把衣服也给你带过来了”   “锦绿,过来。”   容允看着初澄走到另一个假山后,从小侍女手里接过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点心?”   “不是点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黑一白两件袍子。   “喏,这是你上次救我的衣服,我把他们洗干净还给你。”   两件袍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躺在里面,与新的也无大差别。   “你洗的?”   “你的是我洗的,和风的是锦绿洗的。我可不随便给别人洗袍子。”   那语气摆明就是再说: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像是在讨赏似的。   刚刚还有水雾的眼睛现在像星辰般明亮。   初澄恰好到容允下巴处,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毛茸茸的脑袋,格外乖巧。心情也莫名的好起来了。   虽然她的到来是二姨娘的算计,但是,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起码,她也没那么麻烦。   ......   门被敲了两下。   “进来吧。”   二姨娘在屋子里逗弄着鹦鹉。彩色鹦鹉羽毛亮丽,一下一下啄着自己的羽毛。   “怎么样了。”语气不耐,与刚才的样子完全不用。   “姨娘,那位宋姑娘已经被世子送回府了。”   “还真是认识的,瞧这时间,看来说了不少啊。”   “是的,两人看着关系很亲密,世子那样子也与对他人不同。”   “这么说,容允还真动心了?还是一个看着毛都不齐的丫头?”二姨娘冷笑,“不是很聪明吗?这下倒是个愚笨的。”   “宋家也就是个五品小官员,虽说是长女,但也无多少势力。”   “这下,只要忻哥儿争气,娶个那家的大小姐,这次就拉回来了。”   二姨娘打着如意算盘。   ......   初澄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阿再,我要是又想你了怎么办。”毕竟,这游园会只有一次,这次碰巧能来看他,不代表每次都能。   容允的身份已有不同了,见他简直是难上加难。   “......”软糯糯的声音挠的人心痒痒。   “不想就可以了。”   初澄:“......”   真是,好大,一个,铁石头。   最终还是妥协,没有办法,这姑娘实在太能磨人了。   凑近初澄耳边:“若有急事,去醉步楼找掌柜。”   “醉步楼?”   “嗯,如果有急事。”   听出了容允的意思,“放心吧,不会打扰到你的。”   上的是定北侯府的马车,比宋府不知气派几倍。   马车内燃着好闻的香,有些类似容允身上的味道。   “阿再,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毒...知道是什么了吗?”   ......   几个时辰之后,城中不少人都知道定北侯府世子与宋府一姑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宋府姑娘?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说不准,这消息是假的。”   宋府。   宋怡凝气的已经砸了几个杯子。   没想到,那世子竟真的记得初澄,还放话会亲自送初澄回府。   只不过,宋怡凝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是容允放的消息,而是二姨娘,她想把初澄容允绑在一起。 第14章 往生花   初澄回府的时候心不在焉,也没有注意到在面色铁青的宋怡凝正在门口等着她。   瞧见初澄真的是从定北侯府马车上下来,气的手里的帕子都绞出了褶皱。   这确实是个刺激宋怡凝的好机会,只不过没有心情和宋怡凝斗嘴。   满脑子都是刚刚容允说的话。   “是红盅毒。”   “还差几味草药,不过是慢性毒,目前倒是无大碍。”   初澄一直在想怎么能让容允彻底信任她。   她能看出容允对她有防备。   说提防她倒不至于,她没什么本事,翻不出大波浪。   但总感觉两个人之间怪怪的。   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如果她能帮容允解毒......   “对...医书...”   可是宋府的书都在她那个爹爹的书房里。   按理说,没有允许是进不去的。   自己研究医术这招是行不通了。   思来想去,还是找个靠谱的大夫问问吧。   同锦绿说了自己想去趟医馆。   “好巧不巧,听说,城外来了个神医,最近正帮百姓看病呢。”锦绿激动的说道。   “神医?”初澄不太信这套说法,“这不都是骗人的吗?”   “小姐你可别这么说,听人说这神医很厉害的,每一年都会来京城给人免费看病,我们不妨也去试一试。”   “要是这人真这么神,多少银子我也出。”   另一头的主院,宋怡凝倚在宋夫人膝头。   “娘,怎么办,难道那世子真看上姐姐了?”   宋夫人一手顺着小女的黑发,一手轻柔的拍着已示安慰。   眼中的充满柔情的看着宋怡凝,“怡儿,别急。”   话转一锋,声音陡然狠厉,“我们怡儿值得最好的。”   .......   往日的城外没有多少人,今日一看,却平白多了不少人。   “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身边一人正好听见初澄问的话,“姑娘也是来找神医看病的?”   “是啊,伯父,这神医在哪里啊?”转身发现是一个佝偻着的老伯。   初澄长相讨喜,圆圆的眼睛充满灵气,大伯看着就像看见自己家姑娘一样亲近。   笑呵呵的讲给初澄,“这神医可真是厉害,我头疼的老毛病好几年了,这神医给开了几幅药,好了!”   “这次特地来感谢神医啊。”顺手指了指篮子里的鸡蛋。   “神医就在前面右转在走五百米。”老伯热心非常的热情。   “走,我带你们过去。”   确实,下了前面的小坡就能看见不少人。   排的像长龙一样的队伍,初澄认命的排在队尾。   “希望这位神医真的能解这什么红盅毒。”   来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只有初澄的穿着与他们不同,长龙中格外扎眼。   一个少年向她走来,“这位姑娘,你也是来看病的?”   声音还有些稚嫩,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袍,初澄见过喜穿白袍的人不多,好看的更是不多。乍一看,初澄还以为是容允。   近了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眉眼已经有棱有角,初露锋芒。   “我们是来请教神医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看看我能不能为姑娘解答一二。”少年很是热情,初澄不知所措了。   “你是?”初澄犹豫,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看出初澄的戒备,少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姑娘别担心,我是神医的徒弟,看姑娘眼熟,忍不住来唠两句。”   少年笑起来如沐阳光,瞬间亲近起来。   初澄感到羞愧,“我一个朋友中毒了,想问问神医能不能解。”   “什么毒?”   “红盅毒。”   少年笑容淡了一下,“哦?这毒可是有趣,姑娘可否跟我来一下,我带你去见师父。”   初澄连忙点头,走到一个帐子底下,少年给初澄倒了一杯茶。   “师父等会就来。”   少年很能聊,逗的初澄笑出了声。   “阿净。”   神医走来,初澄不禁感叹,怪不得叫神医,果真是同谪仙般,一尘不染。   少年起身,“师父,”   那男子的视线落在初澄身上。   少年赶紧解释,“这位姑娘是来打听红盅毒的,我觉得有意思,就带她来看看你。”   “红盅毒?是谁中了这毒。”   初澄起身,“是我一个朋友,我想帮帮他。”   “什么朋友不能自己来?这毒不至于卧床不起吧。”男子表情很严肃,面不带笑。   “不是的,是我得知神医您现在在这里,想先来问问。”   “这毒是如何中的。”   “啊?”问道了初澄不知道的事情,磕磕绊绊的回答,“是有人...陷害。”   阿昏   神医眼神淡漠,可能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也见惯了各种病因。   初澄觉得很急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个毒常人都说没什么,前期也看不出什么。”顿了下,“但是,这个毒有趣就有趣在后期。”   初澄听了心一惊,“如何有趣?”   “伤人性命,不知不觉,你说他有不有趣。”   初澄不敢置信,“性命?可是我问了很多大夫,他们都说不伤性命的。”   男人露出一抹淡淡笑,声音清冷,可是,一字一句,都像是砸在初澄心上。   “他们?只能说他们没见过红盅毒致命的而已。这毒刁钻至极,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头疼发晕等迹象,再不在意,就会时常流血,再不治,就是暴毙而亡。”   “而这种暴毙,就像在在睡梦中死亡的一样,完全不会让人察觉。”   脑海中好像有一根弦断了,打的初澄生疼。   “那...神医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一定有法子治的是吗。”   “法子是有。”   这话好像救命稻草。还没等松一口气,话音又响起。   “但是解药我没有。”   ......   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初澄眼角泛红。   “为什么没有,您不是神医吗?”   “这毒很稀少,我也只见过几例。”   “那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吗?”初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所谓的神医身上。   少年看到初澄情绪不是很稳定。走到她身后,拍拍肩膀表示安慰。   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开口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神医...您少什么药材,我可以帮你去找。”   男人眼睛微眯,玩味道,“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啊?莫不是,你的情郎? ”   “不是,但是,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既然对你这么重要,那就去吧”   男人嘴里说了几个草药名字,都是初澄没有听过的。   记下这些药材,“那这些药材我要去哪里找呢。”   “深山里有,溪边也有,当然,还有的是你找不出来的。”   “找不出来?那怎么办?”   男人好像是在笑她的天真,“都说了是奇毒了,要是你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能找出来,那还叫什么奇毒。”   “你不需要找齐,只要你为我寻一味药材,那我就帮你制作解药。”   一味草药换阿再的全部解药,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要你去清月山给我摘往生花。”   ......   回去的路上,初澄全心全意都是在想怎么去清月山摘到往生花。   “小姐,你确定要听那什么神医的话去清月山吗?”锦绿有些担心。   清月山在京城与晋城的交接,高耸无比。   “那个神医看着年纪也不大,万一是在唬人呢?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锦绿想说动初澄放弃去寻药的念想。   初澄回忆了刚才的对话,“那神医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我总感觉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厉害?”   “你看,若他是个江湖骗子,大可不必费尽心思让我去寻药,只要高价卖我一个假的便好,而且,与他的谈话中,我感觉他举止谈吐皆非寻常人。”   最后下定决心,“我信他,我要试一试。”   “清月山乘马车去的话也不用多长时间,我明天一大早就离开,明日我穿你的衣服,你先穿我的,假扮我在府中。”   “小姐不带奴婢一起去吗?”锦绿着急的说。   “不行,你不能与我一起去,若天黑我还没有回来...”犹豫一会,小声对锦绿说,“你就去醉步楼找掌柜,说我遇到麻烦了。”   这是容允告诉她的法子,危急的时候,只能这样。   初澄一回府边开始收拾,马车在回府前就已经准备好。   若是顺利的话,天黑前她就可以摘到往生花回来。   若是不顺,那她也能在容允一处博得同情。   第二日一早,初澄就以锦绿的身份离开了。   护卫没有多拦,只听她说要出去给小姐采办衣服,也未起疑心。   租来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车夫是个热心肠的,“姑娘,这么着急的去清月山是怎么了吗?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去不太安全啊。”   “没事,您放心吧,我是上山摘草药,那一片熟的很。”   车夫点了点头。   很顺利,初澄到了清月山底。   山路崎岖,树林高耸,山坡陡立。   一步一步,初澄走的极为小心。   往生花,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名字叫往生,但花长得平淡无奇。   那个神医说,是淡白色小花,无叶,单朵生长。   若不仔细看,可能错过它。   太阳打在初澄脸上,好累......   “阳光这么大的地方哪里找阴暗潮湿。”   想休息一会儿,找到一颗树,坐下。   揉揉自己的脚踝,“往生花...”   “阿再啊阿再,这次我找到往生花就是真的救了你了,再也不欠你了。”   树下果然阴凉,初澄感到自己好多了。   “阴凉?”脑中一闪而过。   “那不是只要顺着林子走就行了吗?”   这里丛林密布,深处必是枝冠遮阳。   抬头望向太阳,还挂在太空正中,时间还来的及。   初澄走进了林子里。   林子深处,树更高更密了,已经很少有阳光洒进来了。初澄打起精神来,她感觉距离往生花生长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了。   大约又走了十来步,一颗大树下,湿泞的泥土,一朵白色小花破土长出。   在走几步,初澄又发现一朵...   “真的找到了!”   初澄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放进自己怀里。   欣喜至极,容允有救了。   转身准备往回走,可是,背后树木林立。哪里还有她来的路。 第15章 心痒了一下   初澄心里一慌,凭着记忆想找到来时的路,无奈,层层密林,困难着实不小。   试着摸索的走了几步,看不见出路。   手里还拿着神医所要的往生花,微微颤抖。   在这种环境下,人心都会慌,何况还是一个姑娘。   “不会吧,我救人就这么倒霉吗?”初澄脸上慢慢的郁闷。   仰头看了看天,还算明亮,只是初春的夜晚来的也快。   初澄不敢轻易乱走,一不小心就可能越走越深。   找了一颗树停了下来,“锦绿那丫头应该会找人来救我吧”   初澄蹲在地上,突然很庆幸。   庆幸容允告诉自己救命办法。   庆幸自己留一手关键时候保命用。   锦绿还是很靠谱的,初澄除了在刚迷路的时候慌了一会儿,很快的便冷静下来了。   容允一般会来就自己,初澄觉得他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想到这里,初澄找了棵大树倚下,保存体力,等待锦绿带人来救她。   ......   锦绿在院里小心的呆了一天,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小姐不在。   中午下人来送饭菜时,她也很机智的圆过去了。没人发觉异常。   天色渐晚。   锦绿望着屋外,焦急的捶着手。   “这时辰小姐也该回来了啊,怎么这么慢。”   清月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毕竟是乘车去,顺利的话,也应该快了。   一想到深山野林,不知有什么危险,落下的心又悬上来。   再不回来,天就快黑了。小姐万一真出什么事......   锦绿将锦黛喊来,锦黛虽不如锦绿与小姐亲密,也算与她一起进府多年的人。   简单的说了个理由。   头也不回的向城内最繁华的街道跑去。   跑的极快,没过多久便到了醉步楼。   楼里人更是不少,小二还是热情的招呼来。   锦绿喘着粗气,一开口便是,“小二,麻烦找你们掌柜。”   小二怔了下,看了看锦绿,出口问,“敢问姑娘是?”   “是世子让我来的。”   这话一出,小二便明白了。怕是急事,更不敢耽误,“您跟我来。”   薛行之正在楼上喝着酒,一个人下着棋。   小二率先凑近耳边说是容允的人。   锦绿看见的便是这幅样儿。   犹豫半响,不知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世子不会是打发小姐随便说的吧。   薛行之余光瞥见这丫头。   磨磨唧唧,也不开口。   “怎么?来就是看看我的俊容?”薛行之就喜欢逗人。   锦绿心一狠,死马当做活马医。   “嘭”的一声从地面传来。   “求公子帮忙,我家小姐早晨去清月山还未归,求公子帮忙寻人。”   “哦?你家小姐?”薛行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没有丝毫波澜,顺手饮了口酒,“关我何事。”   锦绿也没想到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咬牙,“是容世子告诉的。”随后又支支吾吾补充,“他说遇到急事来这里。”   话音带了几分抽泣。显然是怕了。   薛行之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也能猜到是容允给他找的麻烦。   起身,“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找个人而已。”   吩咐下去后,突然嘴角上扬,避开锦绿吩小声对身边人说道,“去,和容允说,他的心上人遇到危险了,让他自己去救。”   薛行之的人已经带上锦绿前往清月山。   ......   容允那边也接到消息。   “薛行之干什么吃的?找个人都做不到?”容允紧蹙眉头。   “公子说...”薛行之的手下和他一个德行,说谎不眨眼,面色不变,瞎话张嘴就来,“他有急事,不方便。”   “什么急事?”容允显然不信。   “公子在追一位姑娘,不方便与其他姑娘接触,怕误会。”   “这种时候还是自家照顾自家姑娘比较好。”   “......”   容允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片刻不能容缓,容允翻上马,去往清月山。   ......   林子很大,好在薛行之带了不少人。   分开来找,天还没有完全昏暗,薛行之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毕竟是个姑娘。   还好,在天黑之前,薛行之带着人找到了倚在树下的初澄。   锦绿惊呼,还未出声,就被薛行之用手帕捂住了嘴巴。   在锦绿疑惑的眼神中,薛行之解惑,“嘘,别过去。”   “一会儿你们世子会亲自来找你们家小姐,我们给他个机会,别添乱。”   “我们就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你家小姐,不会出什么事的。”   薛行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典型。   这可是一出好戏。   锦绿还是担心,虽然已经看见小姐安全了,但是这么大的林子....小姐也会怕吧。   看出锦绿的不愿意,薛行之继续开口,“这样吧,再等一刻钟,容允在不来,我就带你们回去。”   没办法,锦绿只好答应,“好吧,就一刻钟。”   另一方面,她也想给世子和小姐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姐这么辛苦的给世子采药解毒。世子要是再不对小姐好点,那真的是......   还未到一刻钟,一袭白衣真的出现在初澄面前。   容允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也是运气好,没多久就找到了初澄。   初澄坐在一颗大树下,倚着树干,双手抱膝,脑袋垂在膝上。   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初澄仿佛感应到身前有个人,抬起头来,见到熟悉的面孔。   也许是冷风吹的太久头有些难受。   也许是林子太空荡孤独感包围了她,心里满满的委屈溢出。   眼眶一下子红了。   出口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哭腔。   “你怎么才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顺下,打在泥泞里。   原本干净的绣鞋再次弄脏。   衣服也脏了,初澄哭的不顾形象,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只剩一个在哭鼻的小孩子。   容允站在面前,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初澄,恍惚间,觉得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   挺娇气的,不把委屈藏在心里。而不是眨着眼睛对他假装扮笑。   心里一软,想安慰,出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   “害怕为什么还来这种地方。”   “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找不到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一个接一个的质问打在初澄心上,惊的眼泪都止住了。   反应过来容允在凶她,压抑许久的委屈变成了脾气一下上来了。   手里一直宝贝似的握着的往生花狠狠的扔在容允身上。   花太轻了,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鼻子却酸的不行。   好像,自从看清楚宋家人的面目,再也没有这般委屈过。   “我来当然是为了你啊。”带着鼻音的声音重重的吼出来。   “不是为了给你解毒,谁愿意来这鬼地方啊...”   “你凭什么凶我啊...”   眼泪流得太凶,初澄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自己放声哭着。   她真的太难受了,等到快崩溃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容允来找她。   却是一句一句质问式的责怪。   谁都受不了这委屈。   远处的锦绿看到自家小姐这幅样子,心疼的不得了,想冲过去。   薛行之再次阻止,“人家俩正在关键时候,你去捣什么乱,容允把人弄哭了,就让他来哄。”   ......   容允低头看着地上的几朵小花,怔住了。   “为了我?”   初澄不再理他,只是哭着。   弯腰捡起花,蹲下,与初澄视线相平。   声音是想所未有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初初,别哭了。”   “仔细与我说说。”容允伸手拂去挂在初澄脸蛋上还未滴落的泪,“嗯?”   初澄也被这声初初唬住,愣了下,抬头撞进容允的视线。   忍不住抽抽搭搭解释,“有个神医,说,说我摘到往生花就给,给你解毒。”   容允也没想到是这样。   眼睛里倒映着初澄哭红的小鼻子和湿漉漉的眼睛。   “为什么要给我解毒?”   初澄像是不理解这是什么问题,“哪有为什么?神医说...不治会死。”小声说道,“不想让你死。”   容允感觉心里好像被一根很轻的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轻轻地把初澄捞起来,没有仔细思考,手抚上初澄细嫩的脸,试图擦掉那些泪痕。   “别哭了。”欲言又止,抿了下嘴唇,“对不起。”   薛行之在远处看的都愣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容允说对不起?   这场戏简直不能太精彩。   容允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治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笑在嘴边根本止不住。   这声对不起初澄也没想到。   脸上感受到容允冰凉的指尖,脑袋一热,扑进了容允怀里。   ...... 第16章 呵,矫情   感受到怀里的柔软。怀里小小的一只,只到自己胸口。   初澄等了太久,衣服都没有身体的温度。   周围阵阵寒风刺过身边,刚刚的话却像一个火炉一样烤着他的心。   第一次,有人为了他,上了心。   初澄救他的时候没有心动。   说那些甜言蜜语也是一笑了之。   可是在这时,像个麻烦一样的初澄,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悸动。   手握住了拳,修长的指又缓缓张开,慢慢的环住初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像哄孩子一样。   “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身上有了点温度,人也渐渐平复。   初澄慢慢抬起头,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谢谢你”声音带着鼻音,好不可怜。   容允原本冷着的脸都有缓和。初澄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还有些想笑。   “走吧,送你回去。”   初澄垂着的头点了点,向前走了几步。   在远处的锦绿一看初澄要走,想也不想要追上去。   薛行之看戏看的太入迷,一下子没拦住。   闹出的声音吸引了容允的注意。   “谁在那里,出来。”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漠。   薛行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唏嘘道,“不好,被发现了。”   没办法,藏不了了。   薛行之站出来,手举过头顶。   “是我,阿允。”   初澄瞳孔放大。   阿允?   又反应过来,阿再就是阿允。   原来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喊得。   与上次雪姨娘念出来的感觉不同。好像,还有点好听。   “阿允..”初澄没出声的跟念了一句。   翩翩君子,像在神坛上的谪仙。   “薛行之,你在这里?”容允盯着远处的一大片人。   立马明白了。   这家伙,纯粹是在搞他。   “等着。”   说完拉着初澄离去。   薛行之,“......”   好像,生气了呢。   在一旁的锦绿急了。   “小姐,小姐,等等奴婢啊...”   “别追了,我送你回去便是,好端端的,别打扰别人。”   ......   容允走在前面,初澄跟在身后。   “你,你慢一点。”初澄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急急忙忙的走下山路,更是难受。   容允本身就步子大,为了初澄已经放慢了步伐。   无奈叹气,“你...是不是应该多锻炼锻炼。”   初澄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让她多锻炼锻炼。   “你怎么还嫌弃我。”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府,实在不妥。”   容允一下子说了很多,虽然听着生硬,但道理是真真的。   锤了锤腿,起身继续走。   容允是骑马而来,初澄已经面色如土,毫无力气的看着面前的马。   她上不去啊。   容允也看出来了,一下把她揽上马。   感受到男子有力的双臂环过她,男子的气息将她包围,身后传来阵阵暖意,让她情不自禁的放松了身体,向暖源靠近。   马蹄声渐渐消失。   黑色夜幕中,背影越行越远。   回到宋府门前。   门已经关上。   “自己可以吗?”容允在关心她。   初澄不好意思再麻烦容允,点了点头。   又想起锦绿。“锦绿什么时候回来啊”   容允才记起刚刚和薛行之在一起的锦绿,“一会儿薛行之就把她送回来。”   “那我等等她吧。”   两人沉默一会儿,初澄主动挑起话题。   “阿再,往生花给我吧。”   “我还要给那个神医。”   想起捡起的两朵小花,容允从怀中拿出。   手里的小花看着不惹眼,在掌心静静的躺着。   “就这么两朵花?和野花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太笨,被那个江湖骗子糊弄了。”   ……   想打人。   “要不是这个神医,可能那天...没了,都没人知道你怎么没的。”想起那个字不吉利,到嘴的话硬生生改口了。   容允是不怎么信这古怪的神医。   不过,若是能把毒解了,也着实不错。   细嫩的小手小心借过两朵花,收好。   锦绿跟着薛行之,也很快到了门前。   “小姐!你没事吧,可担心坏奴婢了,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不止除承受了点惊吓,锦绿更是担忧。   本来薛行之拦住她上前就已经很着急了,又见到初澄掉眼泪。   主仆二人今日可算是不易啊。   容允对这种深情戏码一向无意。见初澄目光在他身上。   看了眼大门,示意初澄可以进去了。   捡到初澄敲门进府后。   容允伸手将身边的薛行之拽来。   “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这就是你的避嫌?”   薛行之被勒的难受。   “我又没说是谁?就算我看上她了不行吗?”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出来,“啧,这姑娘还真是有意思,竟然有人对你说话语气那样还安稳的活着。”   话出口,就感觉领口处更勒了,容允紧抿着唇,黑色的眼眸浓厚的能滴出水来。   “行了,好不容易聚一聚,去我醉步楼聊会儿。”   松开手,在薛行之领口拍了两下。算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   宋府门前已无人。   远处。   “我说阿允,若是我真看上那小姑娘你会怎样?”   “我为什么要怎样。”   “一点心动也没有?”   “没有。”   初澄晚归必定惊扰了其他人。   宋夫人知道后又是审问的架势。   但她今天真的好累,不想应付了。   “锦绿,你去和母亲说,明天我有事和她说,今晚就先休息了。”   回屋先收好两朵,仔细放在盒子里。便准备沐浴。   锦黛给初澄准备好水,忍不住问了两句,“小姐今日是去哪里了,奴婢看着锦绿下午急坏了。”   初澄衣服还沾着泥土。   锦黛收好脏衣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同三岁小孩玩泥巴去了呢。”语气中尽是关心。   锦绿锦黛都是跟了初澄很多年的,锦绿性格比较开朗,像个小丫头。在初澄身边解闷儿。   而锦黛比锦绿大一岁,更为成熟。做什么事也照顾着她们。   “锦黛,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等你小姐做完了,就带你们享福去。”   上辈子,锦黛被诬陷发落给牙婆,锦绿也替她受苦不得善终。   现在想起来眼还止不住泛红。   对她好的都不在了,而那些人凭什么过的那么心安理得。   每当想到这里,心又提起来了。   温温的水漫过她的身子。锦黛还在边上絮叨。   思绪又活过来了。   锦绿回来同她说,夫人说明天给她好好解释一下。   穿上素白的寝衣,锦缎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   如果不看初澄现在的脸色,那真的是让人想入非非。   但是现在初澄的脸上毫无光彩。   “锦黛,我先休息了,真的好累。”就差眼睛闭上了。   剪了灯芯,屋子里归为安静,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边睡得安稳,另一边的醉步楼灯火通明。   “阿允,明日你的休假便结束,六皇子哪里的消息还停留在你失忆了,这次是不是要好好将他一军。”   “六皇子还好,只不过他母妃倒是狼子野心。还是仔细为好。”   “今日的消息不要传出去。 ”   薛行之又来劲了,“担心小姑娘卷进来?”   “怕添麻烦罢了。”   薛行之笑,“阿允,我认得的你可不应是这样啊。”   容允抿了口茶,绣着云纹的衣袖遮住面容。   ......   “你不觉得,她,有些像苏苏吗?”   薛行之听到这里,正形道,“阿允,你有考虑过放下吗?”   毫不犹豫,“没有。”   薛行之就担心容允钻牛角尖不肯出来,“可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她已经忘了你,也有可能,已经嫁人。”   “......”容允没有出声。   薛行之无奈,一杯酒下肚。   又拿起一杯递给容允,“来一杯?”   “不了,喝酒误事。”   “呵,矫情。”薛行之不屑。   真是装样子。 第17章 把握好容允   最后容允也没碰酒。   两人说的时间不短,大部分也都是薛行之自己在说这说那。   薛行之一人喝了不少,容允回到府中都感觉自己身上沾了不少酒气。   沐浴完,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已过亥时,和风在外提醒道,“主子,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容允的身体还未好彻底,今日又颇有些疲累。   想了想,剪了灯烛。走向软榻。   窗外月明星稀,容允睡意姗姗来迟。   朦胧中又隐约看见茂盛林中,一位姑娘扑进白衣中。   ......   不同榻,不同人,第二日早晨,同起身。   初澄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生收拾一番。   铜镜前,锦绿为初澄梳着发髻。   看了梳妆匣眼,想了想,指向那只白玉簪。   “带那只吧。”   锦绿瞧了一眼,顺从的拿起戴在初澄头上。   白玉泛着光,衬得眉眼更为清澈。   “小姐今日真好看。”锦绿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赞叹,“小姐这皮肤啊,比那玉还白。”   昨日有些劳累,休息一晚,眼中还是泛着红色血丝。   初澄其实心里不是很喜欢这种清雅的物件。   她现在更喜欢明亮的,鲜艳的。   让人一打眼儿看过去就能感受到生命的朝气。   只是今日的场合也不适合太艳丽。   吃了点东西让自己舒服些,时辰差不多了,整理自己衣襟,“走吧,给娘请个早茶。”   宋夫人清早已经在正堂等着初澄了,见到初澄来了,也不像往日那样装着笑脸。   “初澄来给娘请安。”双膝微屈,行着该有的礼。   宋夫人闭着眼睛,身后嬷嬷给她捶着肩。时不时的点点肩膀,告诉嬷嬷锤哪里。   听见初澄的声音,没有反应。   也没有让初澄起身。   她明白,宋夫人是在给她教训罢了。   行礼的时间不短,初澄腿有些轻微颤抖。身子也不稳。   “起来吧。”宋夫人终于开口。   锦绿赶忙将初澄扶起来。   “说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让我也听一听是昨个到底怎么了,能让咱们初澄冒然出府,夜不归宿。”   轻飘的话落在外人耳里,就好似初澄是个没有教养的。   “娘,女儿有些话...”顿了下,故意眼神扫了眼周围,“想单独与母亲说。”   宋夫人神情不太耐烦。   但怕初澄真有点儿重要的事。还是挥了挥手。   身后的嬷嬷领会,招呼着下人离开了。   初澄也不再墨迹,直接开口。   “女儿这次来,是想说一下世子的事。”初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中带几分娇羞。   一听世子,宋夫人也想起上次游园会的事,打起正色。   “你想说什么。”   果然,初澄继续说着准备好的台词,“昨日,是世子约女儿出府游山,所以才回来晚了。”   “约你?”宋夫人面露怀疑。   “是的,上次去定北侯府,也是世子提早与我约好的,所以女儿才想去,不然,以初澄的性子,是断然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的。”   宋夫人想了下初澄之前确实不会去那种地方。   初澄继续说着,“我与世子偶然相识,实在是难得的缘分,世子...”低低垂眸,在宋夫人的角度来看就是羞涩。   “世子也是待我极好,我...不愿拒绝世子的邀约,便只好偷偷出府。”   “那为何不与我们说。”   “初澄不敢,若是娘不愿意,世子必定动怒,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初澄,初澄心里牵挂着宋府啊。”初澄声音颤抖,恐怕宋夫人在问一句,就能看出来。   宋夫人眼中有了动容,“那...那世子,现在对你是什么意思。”   初澄又摆出委屈的样子,“这,我也说不准。世子的心思,我也不敢随便乱猜。”   宋夫人在心里打着算盘,若是这丫头真能得到定北侯世子的青睐,哪怕是做个妾,吹点枕边风,对老爷和宋府的都会有不错的帮助。   但是,想到是初澄,精明的眼睛微眯。   这样子应该也对世子有意思。   压低声音,“你岁数也不小了,及笄礼过了,也该是给你寻户人家,若是...”看着初澄精致的脸蛋,纤细的身材,“我与你爹也想给你找户好人家,若是你有自己喜欢的,能,把握住,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   宋夫人把把握二字要得格外清晰。   初澄划过不可察觉的笑。   “若是不无缘,那只能我们为你择一佳婿。”宋夫人转变了语气,带着初澄能听出来的威胁。   初澄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初澄会想法子会宋府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把话都送到宋夫人面前,终于可以退下了。   出来时,轻呼一口气。圆润饱满的额头沾上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现在她不能硬碰,万一宋家真把她嫁给像王大人一样的,或者走了上辈子的路。她连反抗都难。   如今拿着容允当做借口,能拖一日算一日,若是能让容允娶了她,更是好的。   说完这一通话,她接下来几天算是清闲了。   宋夫人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还找人来说让她出去安排的衣服首饰。   “这世子的光可算是让我沾着了。”   锦绿听出了几分窃喜。   ......   这头沾着世子的光可算是开心了,世子那边倒是气氛紧张。   容允病假正式结束,穿上深紫色的朝服,一条宝云想彩纹腰带系上,流水乌发,整个人玉树临风。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四皇子哪里也已经说明。”   “那走吧。”   许久未入宫,倒是不陌生。   ......   皇上与定北侯关系非同一般。   定北侯在当今皇上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关系就十分不错。   皇上刚登基时,定北侯带兵出征,踏匈奴,征领土,为巩固朝政做出的贡献不止一点半点。   两人年轻时甚至以兄弟相称。   如今,天下太平,定北侯府虽说是侯府,但享受的待遇不比亲王少。   皇上待容允也格外好上几分。   “容允,这次你大病初愈,朕尤为开心。”皇上面上的喜色下面人都瞧得出来。   面面相觑。   有人窃窃私语,“这世子不是失忆了吗?”   “是啊,这么快就好了吗?”   六皇子纪铭自然也想到。   皇上还在龙椅上说些什么,没有注意下面的骚动。   直至——   “既然阿允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锻炼锻炼自己了,那就同老四一起治理水患吧。”接着又有几分叹息。   “这次水患棘手,你们可一定不要让朕失望啊。”   朝堂上,表面上在亲近的关系也是利益至上。   他已经休息不少时间,耽误了不少事,皇上不会错过一个对他有价值的人。   这次水患虽说是治急,但都在猜测是想封四皇子为太子。   又派容允协助,这下皇上连定北侯府都划在了四皇子一派。   下面人更是絮叨起来。   “陛下,臣认为,世子殿下大病初愈,强度这么大的工程还是有伤身体啊。”   另一位大人也站出来,“是啊,世子殿下日后必是国家栋梁,可一定要养好身体啊。”   “依老臣看,不如让六皇子协助四皇子,兄弟手足,办事更为方便。”   这是站六皇子的。   自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世子殿下与四皇子都是雷厉风行、以国为重之人,切勿随便乱说。”   “以臣来看,陛下之决定委实是再好不过的。”   ......   朝堂就是这样,各派争执。   皇上揉了揉额角,“都住嘴!”   嗓音一出,朝堂归为宁静,各归各位。   “阿允,你的身体可以吗?看看这几位说的,像朕致你身体于不顾一样。来,你自己说。”   下面几位大臣听这话弯着的背更是低了几分。   容允自然不会说身体抱恙,“回陛下,臣身体已无大碍,这次水患,臣愿意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纪铭在这时站出,“世子殿下真是我辈楷模。令人敬佩。”拉长了尾声,“只是,听闻了一些传言,不知属不属实。”   容允终于等到了他的鱼儿,“哦,六皇子请讲。”   “不少传言道世子受伤失忆,至今未愈,不知...世子当何说法啊?”   “若是世子失忆,这差事,还是算了吧,连案情都记不住,怎么治灾?”   眼尾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允却不当回事,“哦,六皇子这是听谁所说?”   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六皇子面上,“既是传闻,又怎可信?”   纪铭不信,眉头挤在一起,他的消息怎么可能有错,他可是找追云查的啊!   “你...”想出口质问,又想起这还是在朝上,忍了下来。   又动了心思,想试探。   四皇子看时候差不多了,站出来,“六弟还真是关心世子殿下啊,不过,这消息有点滞后,世子的身体可是不差于你我啊。”   容允也接上话,“先谢过六皇子的关心,臣身体尚可,也记得答应送与六皇子的答谢。”   纪铭一怔,发觉容允是真的未忘。   他是在说,他会还回来的。   “那就这么定了,朕今日也累了,无事就退朝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都知道,这件事是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散去。   皇上对身边李公公叹气,“老六还是差了点啊。”   “这让朕以后怎么放心交给他啊”   ...... 第18章 算盘   水患之事就此定了下来。   纪铭一路上迈着大步走回寝殿。   一进门,指着身边的人出气,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连查个消息都查不出来。”袖子一扫,桌子上的茶杯瓷壶甩在地上。   身边的宫女奴才吓得一抖,连忙跪下,大气不敢出。   身边一个奴才斗胆抬头,颤颤巍巍细声讲道,“殿下息怒啊,这消息,是那追云传来的。”看了六皇子没有要惩罚他的样子,才继续说道,“要奴才说,这什么追云,也就是个江湖混子,弄不好还是谁派来的奸细。殿下一定要仔细查查啊。”   纪铭细狭的眼动了动,听了盛喜的话,眯眼思索。   阴凉的声音响起,“给我把这个追云捉回来,我倒要看看,给我耍的什么花招。”   宋德忠下朝一回府便见宋夫人在正厅门口等着。   见他带笑立马迎上来,“老爷回来啦。”   宋德忠近几年与宋夫人貌合神离。宋德忠几乎不会去宋夫人的院子。也不多关心后院的事。   宋夫人也不会明面上去为难新兰园的兰姨娘。   宋德忠是礼部五品郎中,为官二十多年也就到这程度,没什么大本事,一心做好本职,在外人看也算是本本分分。   一年初夏,在街碰见遇难的馨兰,女子一身素衣,被几个混混刁难,泫然欲泣。   一念心动,抬回府做了妾。宋夫人多年未得一子,本想着兰姨娘能生个儿子,但这几年还是未有动静。   但兰姨娘年轻体贴,还是宠爱在身。   今日见到宋夫人碎步而来,还有几分诧异。   “何事?”语气不带欣喜。   宋夫人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自家老爷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是,只要后院的还是她掌管,怡儿能有好的条件,再找个好人家,她也无所谓兰姨娘还是梅姨娘。   只不过,后院想再多一子,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面上看不出变化,“老爷,妾身有几句话想说。”   宋德忠也不傻,这话一出大抵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跟我来吧。”大步走在前,两人去了宋夫人住的冠云院。   身边的刘嬷嬷早已沏好上等的茶候着。   见人来躬身行礼。   宋德忠坐下,手臂搭在梨花木扶手上,“说吧。”   宋夫人使了个眼色,屏退下人。   “昨日,初澄清晨而出,天黑闭门才归。”语气有些踌躇,低声讲,“我这个做娘的心里纳闷,也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德忠听此,“天黑才归?这成何体统!”虽不在意初澄,但到底是宋家女儿,一旦出什么事还要受到牵连。   “老爷别急,这丫头也是个聪慧的,今天一早就来这同我说明。”   宋夫人将事情娓娓道来,时刻观察着对面男人的脸色。   不可否认,宋夫人虽说着不在乎,但时不时也在想,若是初澄真给宋府带来点利益,那她这个当娘的,老爷会不会多看她几眼。   讲完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片刻,宋德忠出声道,“你是说,初澄与那定北侯世子关系匪浅?”宋德忠起初是不信的,猛地又想起先前容允受伤的消息。   “前阵子世子受伤澄儿可有帮忙?”压低嗓音问出口。   宋夫人猜测也是这么回事儿,绞着手帕点了点头。   “怪不得又传世子失踪,又传只是伤着了。”   宋德忠在官场混了二十几年,猜也能猜出点头绪,只是猜不中着这世子是何种想法。   思忖半响,“先不要往外传我们与定北侯府有半点关系,若真如你所说,那澄儿兴许还能为宋家多点什么,若是假的,也万万不能给自己惹了麻烦。”   这定北侯府是什么,定北侯正妻乃前代宰相之女,要不也不会再无续弦,只有几房姨娘。虽说前代宰相已经告老还乡,但圣上依旧是敬重不减。   定北侯又与圣上关系甚好,战功赫赫。   其嫡长子今刑部任职,才二十出头就已得恩宠。但圣上依旧是敬重不减   想与定北侯攀亲道戚,要么前途无量,要么粉身碎骨。   他还不会拿一个丫头去赌整个府邸的未来。   “叫澄丫头来与我聊聊。”   ......   来人喊初澄的时候已到晌午,丫鬟说去正厅一起用膳。   又摸了点口脂,看起来更娇艳一些,初澄与丫鬟一前往正厅。   “父亲。”初澄对宋德忠行礼。   头一次,这位父亲对她还算热情,连宋夫人面上都是对她的欣喜。   初澄也笑意盈盈的坐下。   一顿午饭相安无事偶尔唠着几句家长里短。   直至结束。   “澄儿,来爹书房,同你讲几句话。”   旋即——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澄儿都变成大姑娘了。”宋德忠看上去带着几分惋惜何留恋。   “当年你就那么点,同你祖母去了江南,其实当时我们也是不舍啊,可你祖母又喜你喜的要紧,非要领着你去江南陪陪她。”   初澄心里作呕,她这位好父亲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如今,你回京,已经是出阁的年纪了。”停顿几秒,“可有中意的俏郎君了?”   打探的目光盯着初澄。   初澄拿出小女儿的娇羞,“这些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女儿自己做主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又带着几分欲言还止。   宋德忠缓缓引导,“听你娘说,你与定北侯世子......”   没说完的话,引起人无限遐想。   初澄一下子就明白他在套她的话,也上了她的钩。   玉指摇摆,“没有没有,我与世子清清白白,只是有一两次接触罢了,世子那种身份,哪是我能乱想的。”   初澄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祈求快点上钩。   宋德忠一听有戏,“与父亲说说,你与世子什么时候认识,怎认识的?父亲也好帮帮你。”   等到了!   初澄假装犹豫,翕动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与世子相识是个偶然......”   “昨日世子又救了我,内心自是十分感激的......”   初澄自不会全说真话,刚刚讲的是自己细心编好的故事。半真半假,才能让人分不出是真是假,取得人的信任。   宋德忠基本是信了,一方面是初澄说的样子不像是假话,另一方面觉得初澄没有必要,毕竟她没半点好处。   算计之话出口,“澄儿,世子是个很好的男儿,若是你能得他青睐,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眯了眯眼,打量了初澄一圈,“前几日,盐运使王大人与我说过几句。”   初澄心里一惊,王斯?   “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冷汗从背后冒出,脑子里乱作一团,想好的说辞已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得隐晦,但都心知肚明。   想起朝堂之上的话,侧身对初澄说道,“世子救了你,该谢,不过...抓紧时间。”   初澄装作不解,想得知缘由。   “世子刚接到去渝州治理水患的圣谕,即日启程。”   ......   从书房走出,初澄心里有了盘算。   今日一谈,宋家多是信以为她与世子大有可能,想通过她与定北侯府扯上点关系。   这样,她以后行动就方便了很多,不会再被怀疑,做什么事也有了正大光明的挡箭牌。   但又想到王斯,初澄攥起拳头,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但是若想摆脱王家,那还必须得攀上容允这个高枝了。   兴许,这宋家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帮帮她嫁入定北侯府。   宋府官位是不高,她要想以正妻的身份嫁入确实有困难。   但两次救命之恩,若是容允能站在她这一面,那就不一定不成了。   大不了,事成之后,再与容允和离。   想到这,心情都好了许多。   容允离京迫在眉睫,还不知什么时候归来。她需要在他离开之前,再做些什么。   ****   下午无事,初澄决定去神医那里走一遭。   从房中小心取出用手帕包着的往生花。   打开一瞧,这花竟然没有枯萎。   实在是稀奇。连初澄这个重生过的都没有听过。   带着这花打算换解药。   去之前买了糕点拎着。   她还记得那个叫阿净的少年,甚是惹人喜欢,上次他招待她,她再去理应送点心意。   这次去就已经是轻车熟路,比上次快了很多。   还是不少人,初澄直接走到上次那个棚子里,叫阿净的少年果然在这里。   阿净低着头撵着草药,旁边还在煎着不知是什么的药。   少年一心两用,竟也没出岔子。   浓厚的草药味钻进初澄鼻子里,说实话,初澄并不喜这个味道,上辈子初澄全是泡在这个味道里面。   感受到前面来人,阿净抬头,见到是初澄,惊喜的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初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来看看是谁家的小少年这么厉害啊。会的还真不少呢。”   阿净给初澄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弟弟。忍不住像逗着宠着。   阿净却拧了眉头,“谁是小少年。”目光扫了初澄一个遍,“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更何况,你还没有我高呢。”语气中很容易察觉的少年细微的骄傲,还直起身来,证明自己真的比初澄高。   “你多大?”初澄觉得这小孩真好玩。   “十六。”   竟和初澄一样大。   有点惊讶,也许是少年眉目过于清秀,初澄以为他才十三四岁。   阿净见初澄的样子,轻哼一声,“你是来要解药的吧,我一猜便能猜到,我给你却找师父。”   少年经过初澄,只看背影,竟已经像一位快弱冠的男子。 第19章 脸红   初澄坐着稍等了一会儿。   原本洒进来的光线渐渐淡了,挂在天边的太阳缓缓上移。   排着长龙的队终于散尽。   神医迈着步子走来。   “来了?”   初澄见人走来,立马站起身,礼貌的笑了下。   男人经过初澄,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初澄拿出用手帕包着的两朵往生花,献到男人面前。   坐着的神医瞥了眼面前站着的姑娘,小姑娘正眼巴巴的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的随着他的动作的转。   男人觉得有点好笑。   视线下移到姑娘手帕里的两朵花,伸出手指,拨弄两下。   “还不错。”语气中还透露着赞许。   “看来,你对你的小郎君情谊还挺重。”   “什么小郎君!”音量瞬间提高,又想到还有求与人,又弱了声音,“不是,我是说,话,话它不能乱说。女子清誉还是很重要的。”   “呵。”不知是在嘲弄那句话。   初澄耳根子有些泛红。   神医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但是奇怪的是却一直带着白色面具,看不清神色。初澄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但出于礼貌没有问出口。   如今更确定了,阿净年纪也不大,这两人.,关系难测。   正经神医那会这么戏耍病人。   “花我给你找来了,说好的解药呢。”初澄紧紧盯住他,生怕他反悔。   “急什么,我说给你解药,可没说立马给你。”   捧着帕子的手嗖的一下收回,“你在同我玩文字游戏?”小姑娘娇嫩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别说,小姑娘冷脸唬人的样子还有几分样子,不过,他行走江河湖海这,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岂会把一位刚及笄的丫头放在眼里。   嗤笑一声,“我才不是那等闲人,既然你做到了,我自会给你解药。”   从棚子角落的竹柜中取瓷瓶,递到初澄手中,“这是化毒的药,可以先阻止红蛊的发作,至于彻底能解毒的,还需些日子才能调制好。”   接过白瓷瓶,在耳边晃了晃,沙沙作响。   “这些够多长时间?”初澄问道。   “每日一次,两个月是没问题。”   初澄在心中算了算,两个月后差不多已是初夏,按上辈子,她是于寒秋大婚,短短三个月便命送黄泉。   又想到宋德忠说的容允要去瑜洲置患,心里又是一紧。这一去,还不知要多长时间,顺利的话还好说,不顺的话……   神医看着初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有意思,开口打趣,“在担心你的小…”想到刚才初澄的样子,又住口,“你也不用太担心,说好了给你解药就一定会给。”   初澄拉回神,“谢谢神医。”又问,“您帮了我这么大大忙,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神医神医叫的总感觉怪怪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也是如果知道个名儿,也好查查底细。   令初澄想不到的是,这人一点都没犹豫就说了出来。   “我姓白,你直接叫我白神医就好。”   “白神医?”这除了告诉个姓还说什么了?   “那您尊名是?”企图再问出点什么,厚着脸皮拉近乎道“神医神医叫的我们多生分。”   “就叫我白神医便好,别的不敢称,神医二字是绝对撑得起的。”   初澄听出了他语气中明显的骄傲。连那表情都在说:我就是厉害…   “……”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初澄也不好再问什么。   “那白神医,下次我该怎么找你。”   这个问题倒是让白神医想了几秒。   “我四处游历,不会再一处逗留太久。”   阿净却在这时插话,“师父,我们还需要一些药材,我看这附近确实有采药的好地方,不如多留两日。”阿净的提议让初澄也觉得不错。   “是啊,白神医,我还可以帮你采药。”初澄想留出这个人,也不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个神医会帮上她的忙。   阿净继续添油加醋,“对啊师父,白来的帮手为什么不要?这样你也不用一直使唤我了,我可是起的比鸡早去采药,睡的比狗晚...”   白神医喝住阿净,“今日的药谱背完了吗?昨日采的药可制好了?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耍嘴舌功夫。”   少年脖子一缩,“我这就去,您可别罚我。”   少年张开腿就向一旁跑去,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用力捣着药。   白神医看着少年老实了,注意力又回到初澄身上,“小姑娘,你同我有缘,算你幸运,我就在此住上一段日子,等到答应你的解药做出来再离开。”   初澄当然是高兴的。   感谢没来及出口,对面人又说,“不过阿净说的对,这些日子,你要来给我帮忙。”   “那是自然,神医的恩德小女不敢忘。”   白神医朝少年走去,最后对她说,“你可以离开了,此处再向南走五百里,你可以在那里寻我。”   “还有,不要告诉别人,切勿给我带来麻烦。”   初澄走后,白神医俯视着少年,语气不似刚才,“下次再如此沉不住气便不用出来了。”   “我知道了,师父。”   ......   初澄心满意足的离开,拿着药便向醉步楼走去。   巧的是薛行之今日恰店中。在三楼的他一眼便看见了迈入门槛的初澄。   醉步楼外面红瓦琉璃砖,内部更是辉煌。初澄进门都感觉被迷了眼。以前她只是听过,但却从未进来过。   薛行之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姑娘。   在初澄愣住的三秒,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招呼来人,在耳边吩咐了几句,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骨折扇。   旋即,初澄身边来了人。   “姑娘,请跟我来吧。”   初澄看着走来叫自己的人,面目端正,仪表整洁,连请她的动作都是不卑不亢。   应该没有问题,初澄如此想着,便跟上了来人的步子。   上了三楼,周围风格又变了。   一楼的金迷人眼,欲醉其中。这层却是淡雅之风。精细的浮雕蔓延到楼梯的扶手,脚底是金红的地毯,上面印着肆意奔腾的马儿。房门口还摆着绿萝,另一侧燃着不知名的熏香,袅袅的白雾盘旋而升。   走廊放眼望去只有一位扶手而立的男人。   还未看清,男人便偏过头来,冲她勾手。   意思是让她过去,带她来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初澄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他就是,薛行之?   走近一瞧,这人果然是上次树林里的那位。   初澄率先开口,“薛公子好,上次多谢薛公子了。”   “姑娘这次来是何事啊?总不会是特意来感谢我吧。”薛行之手里转着扇子,一双桃花眼却盯着初澄。   “这次我来是想找阿...世子的。”视线瞥见对方眼角含笑,赶忙解释,“是有急事,世子的毒我带来药了。”   有关容允的事,薛行之总是格外重视,正视大量着初澄,“你哪来的解药。”   “上次去青崖山便是为了采药,一位神医给我了可以压制红盅毒的药,虽然无法一次解开,但好在不会加重。”   初澄将瓷瓶拿出,证明自己是真的来送药。   薛行之也没有再多问,“跟我进来吧。”   两人坐在一起,初澄总感觉不知该做些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薛行之看出了初澄的不自在。   起身到窗边,推开窗,望向外边。   “你不用着急,容允一会儿就来。”   初澄听到这话莫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没发现这话的不对劲儿。   而薛行之见初澄竟然没有反驳,又成了往日的样儿。   “诶,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对容允有点儿意思啊,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   “容允这小子还真挺招女人喜欢,在书院时我就看他不顺眼了。”薛行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状,“我觉得我生的也不差啊,怎么没有姑娘对我这么好。”   初澄手指蜷了起来,那么多人喜欢他?   初澄心头一动。   不得不承认,容允对她来说,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可能是这个人是在她最脆弱的时间出现,恰好撞在她心中仅剩的那点柔软上。   也可能是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那副样子太没有攻击力,让她有了种被需要的错觉。   或许还有那晚他出现的太过于突然,在她心中没有预料的敲了一下。   甚至,更有可能她骗了容允,心中有愧,想尽自己所能补偿他。   反正这些,在她报完仇后,都会烟消云散吧。   “你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容允走到门外时,听到的刚好是这话。   推门而进,冷笑道,“你还在这调戏姑娘?我看你是太闲了。”   对着薛行之开口,“没事就出去,我看你这醉步楼是越来越不行了,你要是闲,就去门口揽客。”   薛行之平白无故的被噎了一下,自然不顺,“你这人还真是没良心,用着我的地儿,还嫌弃起来了。”   “再不出去,我就让和风请你出去。”   “......”薛行之自小不爱学习,武功学的也不精,和风他恐怕,打不过,向外走去,大嚎一声,“没良心啊。”   那样子像容允是个负心汉一样。   “......”   薛行之阖上门,容允坐在初澄对面。   经过她时,她闻见了容允身上冷冽的味道,脑海中闯进那日扑进男人怀抱时,容允的气息将她包围。   霎时间,初澄感到脸颊热了起来。 第20章 喜欢我?   容允没有注意到初澄的不对劲,直接问道,“这次又有何事。”   冷冽的声线虽悦耳可初澄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晚男人在她耳边小声哄着,“初初...”音色低沉,还带着些服软的意味让她意乱神迷。   如今男人在她对面,语气与那晚截然不同,若不是知道是真的发生过,初澄恐怕会以为那声初初与对不起是她在梦中臆想来的。   将手里握着的药瓶摆在桌子上,让自己不要再乱想,“这是上次我说的那神医交给我的,可以压制你的毒,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彻底解毒,但也总是好的。”   容允食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没有动药瓶,反倒是问,“你口中的神医是?”   初澄自然没有忘记白神医说的话,万万不可给他惹麻烦。   想糊弄过去,“神医自然是不留名的,不过这药应该是没问题,我已经试过了。”   容允见初澄没有要说的打算,随着她翻过篇去,听到她已经试过了,又来了兴趣。   “你试过?”   若是现在说她没有试过,就是没把容允的性命放在心上,那她辛辛苦苦找这解药做什么用,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容允信任她。   “对啊,我不先试试有没有毒怎么敢给阿再呢”初澄双手放在桌子上,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初澄心里安慰自己,这话说的也没错,只不过,试毒的不是她,而是一只小鸟儿。   来时的路上,初澄就想到了这问题。所以她倒出两粒褐色小药丸,随手抓了只树上的麻雀,引诱着小麻雀将两颗药丸吞了进去。   小麻雀圆滚滚的肚子没什么变化,在初澄掌心挣扎着。一根手指顺着麻雀的脑袋向下抚,安慰着小家伙。   小麻雀没有什么反应,挣脱了初澄的手,飞向另一个枝梢。在上面活蹦乱跳的蹦达着。   白神医看着没什么问题,该防的初澄可没忘记。   这药一旦出什么问题,她是脱不了责任,别说报仇,脑袋都保不住。   初澄也是想赌一赌,如果她能把容允的毒解了,以后,这份情容允欠定了,甚至,定北侯府都可能成为她的支柱。   “阿再,不信的话,你可以再找个大夫瞧瞧。”初澄的善解人意的说道。   对上容允似笑非笑的浅棕色眼眸,初澄猜不出这人在想些什么。   初遇容允时,他懵懂的样子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朵小白花,根本没办法和坊间传闻手段狠厉的容允联系起来。   现在他已经回到自己世子的位置上,有时,她还会觉得他对她很温柔,会顾着她的感受,温柔呢喃着初初。但更多时候,容允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像一个深渊,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   容允收下了药瓶,眼神不曾移动,直勾勾的盯着她。   初澄不自在的侧过头,“阿再,这药一日一次,最多撑两个月。”   你记得再来找我要...这句话没说出口。   初澄故意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容允这种聪明的男人,说的透反倒假了。   她装作喜欢容允的样子,似真似假,才能让容允对她产生兴趣。   若只是单纯的喜欢,那她和京城那些女子便一样了。   “两个月后再来找你?”容允伸手探过木桌,把初澄测过去的头正回来,一眼就看穿小姑娘的心思。   初澄一把抓住容允还未撤回的衣袖。   “对,我就是想多见见你。”小姑娘鼓着腮帮,咬着牙理直气壮说出来。   容允眼尾带笑,还带着些说不清的引诱意味“喜欢我?”   “......”   看不出世子爷还是脸皮这么厚的人。   初澄没想到这问题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问出来,措手不及。   容允唇角噙了笑意,睨着初澄,仿佛只要她露出一点不对劲的马脚,就会走不出这间房。   “那阿再对我呢?”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对,反问回去。   容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说,语气带着玩弄,“初初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回报呢?”   他在诱哄她说出目的。   只可惜,初澄想要的远远不是一句回报能抵的。   “我想要阿再...”容允一怔,又听见初澄接着说,“手上的扳指。”   “扳指?”   初澄点头,“阿再手那么好看,带着白玉扳指更是引人视线,我也想试试,看看阿再与我谁更好看。”   初澄本就生的白净,鹅蛋脸无可挑剔,杏眼微敛,毫无攻击性。唯独那张唇却是娇艳欲滴,红的像熟透的樱桃,忍不住想去采撷。   如今这幅纯良无害的模样,红唇微嘟,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   容允喉结微动了下,收回视线,将扳指旋了下,轻而易举的摘下来。   初澄接了过去,戴在自己拇指上。   扳指大了不止一个圈,晃晃荡荡的套在初澄拇指上。   白玉衬得姑娘手纤细的不像话。   初澄在容允面前晃了晃,“那天我没钱了,就把它当掉。”   容允按住初澄乱晃的胳膊,不知怎地,说了句,“我要去渝州一趟。”   初澄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容允会同她讲这事。   她已经在宋德忠那里知道他要去渝州,但不好提起。   容允继续说道,“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容允见小姑娘呆呆的看着自己,这次是眼中是真的含了笑。   “怎么?不舍得?”   初澄佯装嗔怒,“谁不舍得,只是别在半路上又被人捡去就好。”   看着初澄的装模作样,容允笑意淡去。   “只被你捡可愿意了?”容允漫不经心说道。   又恢复到了原本那个样子。   初澄撇嘴:这是她见过变脸最快的男人。   也正因如此,她才要格外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走吧,找个人送你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薛行之还在走廊等着。   “阿允,你们聊了这么久?”薛行之见两人在同一间房呆了这么久也是诧异的。   毕竟这位世子爷外面人都称活阎王。   性情冷漠,不喜与人接触,要不是他从小就认识容允,也会与外人一样,不敢进其身。   上次清月山时薛行之就觉得初澄对容允不一般,这次更是刷新他的认识。   容允这位话超五句就不耐烦的人,能和一姑娘聊这么久?   薛行之太好奇了,“你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啊?”   见容允不理他,又不死心的转向初澄,“小姑娘,这人说话了?说了几句。”   问的初澄有些懵,这怎么回答。   容允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薛行之,只是说,“把她送回去。”   初澄是想再与容允多相处一些时间的,容允此行她还是有些担忧的,这么长日子不见,不会带回来个渝州美人吧。   想着想着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你回来后会告诉我吧。”   容允余光瞥见初澄,小姑娘低着头,发丝柔顺,甚是乖巧。   “嗯。”   ......   和风跟着容允出了醉步楼,走向与初澄相反的方向。   “主子,我们是去刑部还是回府?”   “先回府。”   刚想随手转动一下扳指,摸了个空,想起刚刚被初澄要了去,少了个物件还有些不习惯。   “找沈太医来府一趟。”沈太医是四皇子一派的,面上不显,但一直是在帮四皇子做事。   和风带着沈太医秘密进府。   “世子。”   “我得了份不错的药,据说能压制红盅毒,麻烦沈太医瞧瞧,这可是真?”   将初澄给的瓷瓶交到沈太医手里。   沈太医将红塞打开,倒了一粒在掌心,低头靠近鼻子嗅了几下。   “回世子,目前还看不出什么,请允许臣带回太医院,研究几日再做答复。”   容允点了点头,“尽快。”   ......   沈太医的动作很迅速,恰好在容允动身前一日送来结果。   一只信鸽落到容允书房的窗牖前,取出信展开。   容允扫完内容,将信放进烛台,转瞬化成灰烬。   容允低声一笑,这宋初澄还真有点本事,太医没能给他的药倒叫一个姑娘家抢了先。   和风在门外敲门。   “进。”   “主子,六皇子在追杀追云。这件事我们插手吗?”   容允手执狼毫,不为所动。   “不用管,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那属下准备明日启程之事。四皇子那边已经做好准备。”   四皇子从接旨那日起,就已经前往渝州,他之所以停留到现在,就是为了防止六皇子再行上次谋害之事。   *****   次日,容允骑马出城,早就听到风声的不少百姓都聚集在城门想目睹世子风光。   多数人也就是为了看看谣言究竟属不属实,亲眼目睹翩翩郎君乘马踏行,为国治患,那些什么中毒失忆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初澄早就听到风声,此刻也夹在人群中望着马上的人。   人声鼎沸,人流如河   容允骑在马上,在离初澄近的地方,像有感应似的望了过来。   他们视线交汇过很多次,却从未像这般,隔着人潮,隔着闹音,两道目光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初澄心猛地一跳,胸腔的暖流经过全身,最后随目光淌出汇入那人眼底。 第21章 抓住他的心   只是轻轻一眼,初澄心中一阵悸动,人已经走了过去,目光收回,揉了揉自己胸口,“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悄悄退出人群。   ......   宋府对她的待遇明显好了很多,从最近的饭菜的改善到今日容允刚走,宋夫人往初澄身边派了个孙嬷嬷,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他们就是想告诉她,是宋府,才有她如今,日后就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先念着宋府。   宋府真是一举一动都在膈应她。   初澄无视着孙嬷嬷,旁若无人的吃着桌上精致的小菜,锦绿在一旁守着,因为孙嬷嬷在场,也未说一句话。   屋内没有一点声响,初澄教养极好,吃饭也是安安静静的。   不久,倒是孙嬷嬷开了口,“小姐,老奴看您吃的也该差不多了,让人来撤了吧。”   初澄刚送入口中的还未咽下的差点卡住她。   喝了口汤给自己顺气。   没能理解这嬷嬷的意思,初澄扭头好脾气的问道,“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双手交叉垂在身前,声音不减,“小姐如今正值年华,太贪口腹之欲未免是件好事,还是适量为妙。”   初澄听出了隐晦的意思,就是说,少吃点,要保持身材,否则世子根本看不上她。   对桌子上的饭菜突然一下子没了胃口。   还是笑盈盈的对孙嬷嬷说,“劳烦费心了,不过,目前还是挺满意的。”   放下银箸,“孙嬷嬷的一番好意我得领情啊,那就麻烦孙嬷嬷把这些饭菜收拾下去吧,锦绿在这伺候就好。”   孙嬷嬷脸色一青,她和刘嬷嬷一样,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夫人十几年,常日都是她指使别人,那里还做过这种粗使差事。更何况是给府里最不像主人的初澄。   初澄却没有给她找借口的机会,“我这人不多,也没多少丫鬟给嬷嬷使唤。”   锦绿偷偷瞄了一眼,孙嬷嬷不情不愿的收拾着,走进内室有些兴奋的对初澄说,“小姐你看孙嬷嬷那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初澄心情也不错,随口说,“她心里止不住怎么骂我呢。”   “算了,锦绿,日后在院子里也要小心说话,隔墙有耳。”   锦绿懂得很快,点了点头。   初澄坐在美人榻上绣着女红,她准备给容允绣一个平安福,许久不练,手有些生疏了。   起先救下容允只是巧合,又得知他身份,又念着可以借他之力,对付宋家一二。   可是从落水到上山采药,这些都脱离了她的预料。   她在宋家人面前说了大话,说世子与自己关系不一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为宋家带来利益。   再者她已经及笄,若是无法和容允扯上断不开的关系,不出一年,他很可能被宋德忠嫁给王昌铭。   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覆水难收,她不能退了,只能搏一把——让容允娶了她。   想到这里就头疼,娶她那里好办,定北侯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两者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不过好在没有听过京城那家与定北侯结亲的意思,有这想法的也不敢摆在明面上,所以容允身边应该没有他中意的女子,那她就还有机会。   毕竟自己救了他一命,这次若是能先给他找出解药。   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手下没注意,尖锐的银针戳破皮肉,鲜红的血滴冒了出来。   “嘶——”初澄盯着自己出血的指尖,回过神。   拇指轻轻一按周围,初澄就有这么一个坏毛病,别的女儿家流了血都哭哭啼啼,初澄偏偏想要挤下伤口,非要看那血不再往外冒为止。   豆大的血珠一不小心滴落在平安福上。   “糟了。”顾不得自己的手指,平安福上晕开血迹。   柳眉轻轻拧起,这福是送不出去了,上面沾血的福是肯定送不出去的,这好好的平安染了血......   本想扯断绣线,重做一个,又止住了。   一针一线仔细绣了起来。   ***   两日后,容允到了渝州,四皇子纪朔亲自迎接。   “阿允,这次可辛苦你了。大病初愈就陪我颠簸。”   容允勾唇浅笑,“四殿下言重,为国那里谈得上辛苦。”   二人气宇不凡 ,仪表翩翩,身边的侍卫更是一个个不好近身。   渝州城百姓都在议论。   “这次可有救了啊。朝廷派救星来帮我们了啊。”   “这谁知道呢,今年还真是不顺啊。”   “要我说,能治好早就治好了。还是看老天爷的吧。”   这次水患从年前初秋便有了苗头,当时朝廷派了官员来,匆匆半个月,带领人们修建堤坝,重建房屋。虽说庄稼,房屋被毁的不少,但好在稳住了。   河督回京复命,说是已经安稳解决。   只可惜,工程赶得紧,在加上当时人们刚受灾难,苦不堪言,又被压抑着筑堤修坝,结果可想而知。   再有折子被递上去时,已经是年底。   初春到来,渝州临山,山上积雪一旦融化,又是一场灾难。   更何况,水患之后多发疫病,一旦到了那种程度,夏季到来疫病更是控制不得。   所以需尽快解决,可谓是刻不容缓。   圣上龙颜大怒,斩首河督,命四皇子治理水患。命其迅速召集有才之士修堤筑坝治理水患图纸,速速前往渝州。   说是召集人才治理水患,又何尝不是为四皇子赢民心,集名臣做准备呢。   由此,六皇子才被逼做出暗杀容允之事。   妄想容允一死,四皇子少了左膀,夺下储君的胜算就大一些。   但是,种种算计还是没有得逞,偏偏遇上个初澄,救了容允,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   一时间,人心惶惶的渝州,多了几分安定,大家都在说,大周最出色的少年郎来了,他们渝州,有救了。   天灾不是最可怕的,人心才是最难控制。   纪朔和容允的到来无疑给了多数人一针定心剂。   修堤筑坝的图纸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为了防止纪铭而出乱子。   那晚,纪朔秘密前往容允书房。   “阿允,这次我们分开行动,以纪铭的性子,必会以为图纸在我身上。”   “他觉得我不会把这份功劳让给你,先带图纸治灾的人总是更容易赢的民心。”   “我们便赌上一睹,是贤妃更能说服她儿子一些,还是我们更了解纪铭一些。”   贤妃也许能看透,但她未必能说服纪铭,纪铭自小被纪朔压一头,表面上听贤妃,背地早已觉得自己可以赢过他们。   所以一早放出消息,图纸随纪朔先到渝州。   为了让纪铭更加相信,纪朔一到渝州便召集人们,补发救灾粮,代表朝廷抚慰民心,又派人修补房屋,有了这些基础,才好完成接下来的工程。   而容允以养病之名慢上三日。   纪铭还真派人潜入他房间,意图偷走图纸。   而真正的图纸已在三日后随容允抵达渝州。   片刻不歇,容允的到来意味正式开始。   要把安抚民心,提高效率,堤稳坝高结合,不是像说那般容易的。   容允颁布新制度。   每人每日工作量不限,不强制工作,但会有专门人士把关质量。   每个人的任务量都会记录下来,结束时,第一名得白银百两,前二十名得白银五十两,前百名得白银十两。   这笔银子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是旱逢甘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先不说今年本就收成不好,再加上以往都是强制,根本没有自愿还有奖励这一说。   百姓修坝意愿高涨,效率更是不用说,都想多干点。   “阿允,你这法子还真是不错。”   “这都是四皇子的功劳。”容允是以四皇子的名义行的好事。   纪朔笑的格外开怀,这次确实对他带来了很多好名声,半月过去,工程已经完成大半。   “阿允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想当年我们还一同读过书。”   容允笑着应和几声,看不出半点差错。   天家子弟的地位容不得旁人超越半分。   这道理容允明白的深切,不管他与四皇子关系多么密切,两人始终不能处在同一位置。   连圣上都在京城当众夸赞老四有他当年风范。   这话一出,不禁让下面人一震。   这话代表什么?谁不清楚。   ***   宋德忠也得知了定北侯世子这次算立了大功,要是顺利,不过多久,便能再升一品。   暗悄悄的戳点着初澄,“澄儿啊,你可有最近世子的消息?”   他这是想看看世子对她有多少情谊。   初澄早就做好了准备,扮娇羞模样垂下头,没有正面回答,“女儿已经亲手绣好了荷包准备送给世子,现在就等世子平安归来了。”   这么一看,初澄就是位等待心上人的小娘子。   宋德忠以为是二人早就约好,也就说了几句,“世子那边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你可要抓紧。”   初澄接触不到朝廷,也能在城内听点风声,宋德忠这么一说,自是定了下来,看来容允那边一切顺利。   心安了大半,这半个月她想了很多,在容允面前不能太过乖顺,又不能惹了他的厌烦。   只有抓住他的心,才是唯一的法子。 第22章 心动   七日后,容允归来。   渝州的工程出奇的顺利,容允算是带病监工,虽然对外一直称大病初愈,纪朔和皇上还是知道容允身上的毒一直未解,四皇子特意暗地向圣上请命,准容允先行归来。   纪朔留在渝州收尾。   他归来那天,已经是四月初,初澄脱下厚重的棉袄,换上新做的春衫。   水绿色的衫上裙摆映着几多淡粉的芙蓉,纤细的桌子上带着碧绿的镯子,发髻还是别着白玉簪,衬得初澄像春日刚抽芽的的柳条。   纤细苗条。   不用等宋夫人暗示,初澄早就准备好了,赶到城门口,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等了起来。   她可不会装什么矜持,既然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这算起来。也有一个月没见,这没心没肺的可别忘了她。   虽说是初春,今日恰好是个晴日,直到近晌午,城门还是没有动静,而初澄头上已经隐隐冒出汗珠。   用手帕擦擦汗,心里有些着急。   锦绿见初澄脸色不是很好,急忙扶上初澄的手臂。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奴婢看您这样子,虽然这天不热,但也经不住这么晒啊。。”   初澄纠结的咬了下唇,原本被晒得泛白的染上晕开的红。   她是想好好对他,可这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这病了,可得不偿失,她如今最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锦绿也是担心初澄,她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劝到,“小姐,都这时候了,世子他们应该也要吃晌饭啊,不如我们先回去歇一歇,再来等着。”   初澄想了想也是,身子是自己的。   “行,那我们先回去吧。”   “小姐,那边有家茶铺,我们先去喝杯茶,稍歇息一阵再回府。”   初澄也站的累了,两只脚在地上轮番轻跺了几下。   拉着锦绿向茶铺走去。   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茶,连忙喝了几口解渴。   干了一上午的喉咙终于舒服了。   打算再歇一会儿再起身。   身后传来声响。   “世子回来了!”   吵吵闹闹的一阵声响。   隐约传来阵阵马蹄。   初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离开木凳。   小跑到城门口。   容允穿着一身黑色云锦袍,腰间金边腰封,还是玉冠束发,骑在马上。   初澄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样子的容允。   她印象中的容允一直都是白衣飘飘,如天上的谪仙,就算生气也是一副还算温和的样子。   现在的容允,像另一个世界真正的容允一样,有点陌生,但,初澄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   冷漠,不近人情,看着就不好接触,他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   是传闻的那个容允。   蠕动嘴唇想开口喊容允,又噤声。   这是闹市,他是定北侯世子,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再这种场合与他说些什么。   初澄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等的很没有意义。   可是,又很想见一面。   抛开那些恩怨利益,只是初澄自己,想见他一面。   整月未见,只是偶尔能听到他为数不多的消息,这一刻见到他,心里有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个月,她有去帮白神医摘草药,有帮阿净那个少年煎草药,有时候空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容允这时在渝州干嘛。   他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她都不太信他能干什么监工的苦活。   不过,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小瞧他了。   初澄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想看清他漠视她的样子。   初澄不知道,她这幅低着头蔫蔫的样子,早就被马上的容允看了个清楚。   容允一过城门就见到那一抹亮眼的绿。   是这一个月他在苦累中算得上唯一一抹颜色。   像是阳光打在身上一样舒服。   男人特意放慢速度,想看看小姑娘有什么反应。   结果就是看到小姑娘开始愣愣的呆呆的看着他,最后不知想了些什么,蔫蔫的向后退了一步。   容允想笑,他以为她特意打扮的来接他,是想见他,结果......   跟在容允身后的和风有些莫名奇妙。   自家主子先是放慢了速度,又盯着一个方向一直看,最后脸上还有了笑意。   和风跟着容允的视线望去。   “这不是宋姑娘吗?”   容允听见初澄的声音,回头睨了他一眼。   收到主子眼神的和风立马住嘴,但又忍不住的说,“主子要不要和宋姑娘说几句,看这样子,应该是等了不少时间。”   容允还用得上他提醒?他难道看不住来小姑娘脸色有些白额头上还有泛着光,应该是出汗了。   “你去带她到醉步楼,注意点,别让人见着了。”   和风领命,悄悄退到最后溜了出去。   初澄再次抬起头时,容允已经走了。   只能看到背影。   初澄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起来,心里涩涩的。   他就这么走了,也没有注意到她。   锦绿声音在她身侧喊道,“小姐你快看,那不是和风大人吗?”   和风?   望去,果然看到了和风。   和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初澄这个状态。   关心道,“宋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和风大人是来这里找我的吗?”初澄低声说。   “我家主子让我来接宋姑娘去醉步楼。”和风笑眯眯的说。   “醉步楼?”   “对啊,主子处理完公务就会来见您。”当然,这句话是和风自己加上的。   和风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既然主子都让宋姑娘去醉步楼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初澄听了这话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注意到她了,还派人来接她。   “不过现在没有马车,麻烦姑娘同我步行了。”和风为难的挠挠头,他也知道初澄肯定累了,但没办法,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那里来的马车这种娇滴滴的东西。   “没事,没事,我们不累。”   跟着和风,初澄向醉步楼走去。   容允先是进宫面圣。   圣上龙颜大悦。   “阿允,你这次做的非常不错,来和朕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皇上过誉了,此次多是四皇子在操劳,臣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的。”   不与皇家挣功劳,臣永远为皇家竭尽所能。   “阿允就是太过谦虚,朕虽然年岁大了,还是能看清的。”皇上眯了眯眼,“不过老四确实不错。”   许久,“阿允,你对立储之事有何看法。”   容允食指微动,“这等大事不是臣能考虑的,不过臣以为,四皇子谋略双全,六皇子机智过人,九皇子虽年纪小但还是能看出远非常人。都必是我大周未来栋梁。”   “哈哈哈哈,阿允,朕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你不用给他们说好话。”   “这次赏赐朕给你留着以后想好来向朕讨。”   “行了,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下去吧。”   容允行礼告退。   回到定北侯府,沐浴完向定北侯请完安,容允沉声道,“父亲,我还有事,先退下了。”   父子俩一向话不多,这次定北侯却异于往常的出声。   “怎么?又要去见那个女人?” 第23章 容婳   容允微怔,反应来父亲说的是初澄。   “不说话是在给我装傻?”   “不是。”   定北侯冷着脸盯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和她是什么关系。”   容允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她救了我。”   “是她救的你?”定北侯一直觉得容允可以独当一面,虽然这些年对他的关照不多,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很不错。   “是。”   背过身带有警告意味的出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应该做的事。”   容允眼神动了下,“知道。”   迈进的醉步楼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容允是骑马赶到,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急躁。   初澄在楼上的雅间已经睡着。上午着实累到了。薛行之见到和风带她来的眼神中不假的惊讶。   然后没再同上次一样,只是让和风带初澄去了楼上。   没有薛行之在房内她自在了不少。   过了不久,初澄去到床上,准备休息一下。   随后后紧了很久的心放松,睡意来袭。   慢慢的闭上眼睛。   薛行之见到容允到来已经是见怪不怪。   努了努嘴,“喏,在楼上。”   容允没有再给薛行之一个眼神,径直上了楼。   推门进房。   没见到人,仔细环顾一周,发现内室床上躺着一个人。   靠近初澄,主仆二人都在床边。   初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已经入睡,小婢女也坐在床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容允走进两人都没醒。   伸出手指敲了敲床木。   两个人惊醒。   “阿再......”初澄睁开眼睛,见到床头矗立着的男人,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   男人觉得有点好笑。   “醒了?”   声音带着丝丝笑意。   “嗯...你什么时候来了,我等你扽了好久。”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音调儿,“太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容允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占有欲,不想让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   瞥了眼不敢说话在一旁缩起来的锦绿,“出去。”   “......”锦绿睡意全无,颤抖了下,“这...”看向初澄,不知道怎么办。   初澄点了点头,“没事,出去吧。”   得到安抚的锦绿,终于一步三回首的出去了。   ......   屋内只剩初澄与容允两人,男人立在榻前,遮住几缕光线。原本宽敞的屋子竟感觉逼仄起来。   还是初澄先开口,“这段时间你还好吗?”边说边起了身子穿上绣鞋下榻。   “还好。”初澄披在身后的发因为才起身的缘故还有些凌乱。   容允出手准备为她理顺下,初澄却出人意料的向后一躲。   落空的手僵在空中。   初澄也愣住了。   容允眯了下眼,目光扫视初澄不太自然的脸,收回自己的手,气笑了,“躲我?”   初澄看着容允那不达眼底的笑,心里直发怵,试探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哪有,阿再突然伸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话倒是真的,她还没有反应,身子已经躲了过去。   容允显然不信,语气带着点嘲讽,“怎么,你还怕我打你不成?”   若是此时容允在仔细打量初澄几眼,定能看出她此刻的不自在。只不过,容允说完这句话后便将初澄捞了过来。   小姑娘的胳膊不堪一握,哪怕是隔着不薄的衣裳都能感觉到那纤细。   “怎么这么瘦?”   初澄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中,容允却好似没发生过一样。   初澄本想说她身材适中,可到嘴的话出来时却变了。   “想你想的…”   容允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又是笑了,“几日未见,油腔滑调成这样了?”   初澄也被自己羞到了,被容允打趣更是羞红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转了个身不愿再看这人。   容允逗弄够了,觉得差不多了。   把人掰正过来。   “今日是在等我?”   初澄还是不想说话,容允不知怎么的,今日心情着实不错,也不再逼问,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初初对我可是真好,看来确实是对我有不少的——情。”   初澄彻底毛了,今日算计的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担心忘记她,她看这人记性好得很,连那么久远的事都要拿出来再说一二。   “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不给你解药。”初澄假装威胁容允。   “哦?你舍得吗。”容允倒是淡定的很。   “我…”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敲门声响起。   “阿允,和风先借我一用,你和宋姑娘就好好叙旧…”薛行之的声音传来。   初澄有些诧异,借和风做什么。可容允确面色如常。   “看好他。”   “是。”这是和风的声音。   定北侯府。   容婳今日准备出去置办点春装,再准备点首饰。   换上一身青色长裙,裙摆颜色更深,如泼墨一样,印有几朵红梅,对比鲜明。水波袖泛起涟漪。容婳撑着伞走在路上。   “小姐,我们不乘车吗。”   “不用,也不算远。”   前几天院子里还有人说乘马车的是娇气小姐,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今日天是不错。”   “小姐,你不必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容婳身边的云儿心疼自家小姐。   此时,摘星阁。   一位烟紫衣男子走进,男人面如冠玉,紫袍绣着金边,明明挺压抑的一身装扮放这人身上硬生生换了个味道。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显然身份不凡。   店里小厮前来:“二位爷,吃饭还是找人?”   “开间清静位置好的屋子。”   小厮立马明白,伸手里面请:“明白,上好的天字一号房已经准备好了,二位爷里面请。”   “薛公子,那我就先走了?”和风试探。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你要陪我。”   和风无语,这薛公子真是,查个人还不简单,想见二小姐还要自己做挡箭牌,偏偏主子还让他看着他。   有一家可以逗鸟的铺子,容婳走进。   她突然起了兴趣,主要是今天这天气真是太舒适了   “云儿,你瞧,这鸟儿好生漂亮。”容婳指着笼子里的一只七彩鹦鹉,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很兴奋。   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懵懂天真的小姑娘。   “是啊是啊小姐,真的好漂亮。”   “这位姑娘你眼光可真好,这鹦鹉不但毛色彩亮丽,光泽还好。而且会说话呢。”老板看容婳衣着虽不是很华丽,但布料也是上好的,想必也是不差钱的。   鹦鹉也十分配合的叫了两声:“好看!好看!”   “小姐——你瞧,这鸟儿,还真的会说话。”   容婳点点头,用手戳了戳鹦鹉的小脑袋,十分喜爱。   ......   薛行之站在窗前,看的有些入神。   窗外,在一众平庸中,毫无疑问的,那抹青色真是太吸引人了。   容婳打算再去旁边脂粉铺看看,不经意的抬头,突然杏眼微睁,恰巧撞入那人的视线。   男人星目剑眉,看着好似温润如玉,宛如谪仙,站在那里。   容婳想再看的清楚些,却已经无人。   那人已经看到她了,这就足够了,所以不等容婳见到他,退了回去。   薛行之看着那副倩影,有一丝恍惚。   和风看着愣神,叹了口气。   初次见到容婳,她穿了一身紫裙,坐在秋千上发呆,薛行之突然觉得,紫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   后来,他的衣服也紫色居多。   容婳感觉有人在看她,感觉很不舒服,目光太过锐利,要买的东西也差不多齐了。她打算先回府。   又挑了几罐胭脂,结账离开。   将胭脂交给云儿,容婳撑着伞,刚出铺,便被人挤掉了伞。   “怎么了?”   “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前面一看。”还没等云儿探究竟。一位与容婳差不多大的女子进来。   女子身边的侍从蛮横的挤掉正在挑选的人   “都给我们让一让,让开。”   “也不看看谁来了,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脂粉拿过来。”女子旁边的丫鬟开口嚷道。   “小姐,这谁啊?”   容婳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得。   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这是那家刁蛮小姐。   “我们家小姐可是白家大小姐,以后我们小姐可能还要进宫当娘娘呢,哪能和你们这些人一样。”   容婳眼神微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周围也显然有人觉得好笑。   容婳没在意,但那位白小姐却看见了容婳。容婳虽然也没有倾城的绝色,但眼型喜人,脸蛋标致,看上去很是顺眼。莫名的,她不喜。   “哪里来的狐媚子。”   容婳皱眉,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   “你站住,本小姐让你走了吗。”白小姐走到容婳身前:“你那家的。”   容婳不想惹事,淡声回到:“既然白小姐日后可能为妃,还是收敛些好,否则....只怕失了民心,也未必是好。”   “你——”   “这还是差不多,还不是很傻。”薛行之嘴唇上挑,勾唇笑道。   容婳与云儿离开。油纸伞怕是已经坏了,只能顶着烈日步行回府。   容婳已经离开,薛行之也没必要在这里,“和风,我们走吧。”   薛行之只见女子与丫鬟步行缓慢,无遮阳之物,两个姑娘确实不容易。   “和风,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上来,捎她们一乘。”   和风感觉自己被噎住了,不会吧,这么直接吗?   和风走上前,询问:“二小姐,我们碰巧经过这里,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云儿被吓了一跳,也没想到,毕竟她们小姐往常不常出府“小姐—”   容婳心里也是很惊讶,但面子上始终是压住了,以为是容允,毕竟来的是和风,打大哥从来没对她这么好。   但始终是点了点头。   唤着云儿向马车走去。   云儿将容婳扶上车。   车内皆是精美的丝缎装饰,窗牖被华丽的金色流苏掩盖,里面还燃着不知是什么的香,像孤傲的雪松。   结果确是薛行之。   薛行之她见过,是大哥的朋友,但还是不太自在。   “薛公子。”声音软糯糯的,像一只小猫。   薛行之开口:“看姑娘二人辛苦,才做此举,如有冒昧,还请见谅。”   薛行之这么说了,容婳也不好多纠结。   “容姑娘怎么不带个车夫一起出来?”   容婳无意多聊,念着这人是大哥的朋友,还是回答:“想多走动走动。”   薛行之心中有些烦躁,但又不知说些什么,他又何尝不知这人在定北侯府的过的怎么样,性子也是个没脾气的,一时失语。   薛行之不主动挑起话题,容婳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马车内又是寂静。   车轱辘碾过沙砾的声音消失。   “薛公子,到了。”   “回去吧。”薛行之看着容婳,对她柔声说。   容婳点头,“谢谢薛公子。”   薛行之阖上双目,“和风是你大哥的随从,马车也是你们定北侯府的马车,马车上的人…自然也是你大哥容允。”   容婳掀帘的动作顿了下,瞬间明了。   他是再为她的名声考虑。   “谢谢…” 第24章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人……   和风回到醉步楼时,房里已经只剩容允。   “主子,宋姑娘呢?”和风一不留神直接问了出来。   容允眼神淡淡的从他身上飘过,和风立马噤声,“属下知错,是我多嘴。”   “薛行之呢?”   “薛公子说是去墨坊了。”   “呵”容允嗤笑,“还是老样子。”   起身向门口走去,“你去告诉薛行之,让他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他父亲。”   和风领命向墨坊寻薛行之,而容允翻上马向城郊驶去。   初澄本想着今日就去找白神医再要一些压抑红蛊毒的解药,便对容允说她自己回府。   可走出一条巷子才反应来这时候太阳已至头顶斜方,若这时去城郊岂不是回不来了。   心中有些懊恼,对一旁的锦绿道,“我是不是应该让他送我回府?”   锦绿低着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声音闷闷地,“小姐,你可别让世子送你了。”   初澄看着蔫了样的锦绿,不免好笑,“怎么了,怎么招惹我们锦绿啦?”   锦绿一听这话,看着初澄,委屈巴巴的哭诉,“世子那个眼神就像要剥了我的皮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世子生气了。”   初澄回忆,觉得是容允吓到锦绿了,安慰的摸摸锦绿的头,“没事啊,有你家小姐在呢,你怕什么。”   像候鸟找到归宿,锦绿哇的一声扑到初澄怀里,揽住初澄的细腰,“呜呜呜,小姐你对奴婢真好。”脑袋还忍住不的蹭了蹭初澄的肩膀。   锦绿还沉浸在温柔乡中,突然感觉到背后毛毛的,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离开了初澄的怀抱,向后一看。   ——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们的男人不是容允是谁。   初澄也感觉到不对劲,缓缓回过头。   见到是容允更是吃惊,她还未开口就发现锦绿悄悄的向后移了一步,初澄的身子遮住她一半脸。   “阿再,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初澄露出笑。   按理说小姑娘的笑确实很甜,但容允却是毫无波澜。   “你呢,不回府在这里转什么。”   “......”   初澄没有正面回他,顺便想讨个便宜,讨好的说,“阿再能送我回去吗?”   容允拽着缰绳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初澄身边,俯视着两人,嘴角噙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晚了。”   一阵风带过,男人骑着马扬尘而去,留下初澄和她未淡去的笑。   “......”   最后,还是初澄和锦绿走着回府。   还有十几步远的距离,一个声音喊着了她。   “澄儿。”   步子一顿,这声音是王昌铭,初澄认了出来。   理智告诉她绝对不是好事,步子加快,想甩掉那人。   “澄儿!”   王昌铭却没放弃,几步快跑,追上了初澄,出手拦在她面前,“澄儿,你听我说。”   锦绿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恶人,立马把初澄挡在身后,差点喊了出来。   初澄扯住锦绿的袖子,将人拽在自己身后,“没事。”   “小姐,这人...”锦绿看了眼不远处宋府的正门,向初澄使了个眼色。   “没事,别怕。”初澄拍拍锦绿的手,转向王昌铭,眼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直接出口,“王公子,你想做什么?”   “光天化日,你冒然出手拦一个不相识的女子,有伤风化吧。”   语气中的讥讽让王昌铭不舒服。   他今日碰巧在城门遇见初澄,一袭新绿盎然在整个人群中,恰好吹来的风带起裙角,煞是亮眼。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翘首以盼,眼中尽是期待,像碎星散落人间。   那一瞬间他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下,这明明是应该属于他的,若是,若是没有那些意外,他们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煞羡旁人的一对。   声音低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你今日去做了什么。”   初澄觉得好笑,“这与王公子有何干系?”   王昌铭心有不甘,但又被堵住,一时语塞。“我...”   “还是那句话,希望王公子自重。”越过王昌铭,拉着锦绿向宋府走去。   王昌铭却怒了,“宋初澄!”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人?再来一次,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还好这附近人不多,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次不光是锦绿一头雾水,连初澄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了。   没有理身后的人,只当作是在发疯罢了。   锦绿担心初澄,拧着眉毛狠狠的向后瞅了一眼,看见那个男人死死的盯着自家小姐,锦绿觉得这人比那世子还讨人厌。   世子起码不似这般瘆人,只是冷了点,这人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转过头来轻轻对初澄说,“小姐,这人谁呀,他到底再说什么?实在不行咱们报官吧。”锦绿还有些后怕。   “不用怕,这人脑子有些不正常。”初澄现在一心扑在容允身上,根本没有闲心去搭理别人,只要她能抓住容允这个靠山,管他宋府还是盐运使,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不要同任何人说我们遇见过这人。”初澄还是叮嘱两声。   锦绿猜不懂小姐在想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王昌铭盯着那抹倩影直至消失,用力攥着的拳头还未松开,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一种愤怒感由心底生气却无从发泄。   转身离开这里,向另一条热闹非凡的巷子走去。   “哟,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竟把王公子迎来了。”脂粉味扑面而来,无孔不入的钻入每一个缝隙。   “快,快去把九儿找来。”一个妖娆的女人扭着腰肢手摇着扇子朝王昌铭笑得谄媚。   扇子轻摇,半遮面容。   一面说这话一面招呼这王昌铭往里走。   “九儿可是等您好久了,今儿可是把您盼来了。”   王昌铭面色很差,咬着牙问,“人呢?”   那女人笑着打趣,“瞧把您急的”   说完,一位身穿粉衣的女子碎步迎来,粉纱遮不住的曼妙。   “公子—”声音听得能酥掉人的骨头。   王昌铭毫不怜惜的将人往怀中一搂,手指掐住细柳腰肢。   靠近香肩一嗅,“想我了?让我看看有多想我。”   换作九儿的女子笑着装模作样的推嚷他。   两人向楼上走去,芙蓉帐暖、颠鸾倒凤。   ......   容允快马加鞭很快到了城郊。   他是来看看救了他一命的神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早就派人查了这处地址,乘风汇回的信件说这位白神医是散游人间、自成一派的大夫。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其间有蹊跷。   城郊荒凉的没有多少生机,一眼望到尽头。   再向前走了几步,容允望见了一处简单的棚子。   下马走近一看,木桌上还有不小心散落的药渣。   容允食指划过,桌上已经积了不少沙尘,显然,这处已经有段日子无人来此了。   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沙尘随意掉落。   牵着马继续在这四周转着。   转眼,面前到了一片竹林。   容允皱了皱眉,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离开。   在他离开后,竹林另一头两个声音不知在说着谁的心思。   “你说,他能猜出来吗?”   “我倒是更好奇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那可真是有趣啊。” 第25章 荷包   容允回到府中暮色已至。明月挂在枝梢,几声鸟鸣叫在偌大寂静的府中格外清晰。   容允在房中打开四皇子送来的信件,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纸张放在一旁燃着的烛火上移动温热,墨色字迹在纸张晕染显现。   男人视线扫过,读完信中的话,放在烛台中任其燃成灰烬。   “和风。”   听到容允的声音的和风从门外进来。   “主子。”   “三日后招崖山,安排好人手,消息别泄露。”   “是!”   几片散落的云将月遮住又散开,微凉的风从开着的窗内穿进。   和风见容允没有再多吩咐,“今日十一对我说,容忻来过清竹院。”   容允不在意,“不用管,告诉十一,谁也不用放进来。”   容允揉了揉额角,“明日去趟大理寺,孙匣的案子,是时候该结束了。 ”   ......   初澄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劳累一整天,眼皮已经困得架不住打颤,但阖上眼,今日的画面一帧一帧划过。   容允...   王昌铭....   初澄又翻了个身,好烦。   从枕头下拿出那个绣好的荷包。   算不上多精致但也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浅蓝色的底色,银丝描边,荷包上绣着一只鸿鹄,简单确实费了她不少力气。   这是上次她平安福作废后绣的,但荷包这种送出去却是要寻个好点的时机。   辗转反侧,想着明日去神医那里看看,再去见容允。   如此想着,睡意悄然来袭。   寒月摇波,流光从窗牖的缝隙钻入,缓缓地流入初澄的梦中...   第二日,初澄果然没有起来,锦绿敲门也无人回应,无奈只能推门而入。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   初澄睫毛颤了颤,眉头微皱,不愿意的翻了个身,企图躲避这烦人的声音。   锦绿动手晃了晃眼前的人儿。   锦绿觉得好笑,“小姐今日怎么还赖上床了?”   初澄试着动了动,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费力的起身,“锦绿,我想再休息一会。”   “可是小姐要起来先用膳啊,不然对身体不好。”锦绿劝说着。   也许是时间拖得太久,锦黛也从外面走进来,发现初澄竟然在这里赖床。   锦黛最关心的就是初澄的身体,二话不说,走上来。   “小姐要不先用膳再休息会儿。”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初澄的睡意也驱使了个差不多。   勉强把自己撑起来,松散的寝衣随着绸缎锦缎被褥的滑下而露出来,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   “我们小姐这可真是绝色啊,我每次看都忍不住。”锦绿年纪小,总喜欢打趣初澄。   初澄捏住锦绿的鼻子,“还有心情来开你小姐的玩笑,胆子不小啊。”   锦黛也跟着在一旁笑,“那锦绿在这里伺候小姐,我先去将早膳端来。”   锦绿替初澄换上衣衫,注意到初澄眼下的青色,“小姐,昨日是不是累着了,奴婢看您面色确实不太好。”   初澄坐在梨花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人,身子前倾,抬手用指腹摸了摸眼睑。   “没事,今日办完事早些休息。”初澄也心疼自己,这可别还没有让容允先喜欢上自己,她倒是先面黄肌瘦了。   “锦绿,我今日要去见白神医,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初澄是从府内后门离开的,每次她去见白神医总是想方设法的隐蔽一些,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府外租了辆马车,向郊外走去。   初澄已经很熟悉这一片了,容允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时不时的会来这里见见白神医。   白神医给她的感觉很奇妙,这个人话不多,但谈吐间皆能感觉到这人修养不凡,那双眼睛目光犀利,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医者。   只是白神医始终不肯摘下面具,初澄连他的具体年岁都推断不出。   初澄去那里会帮忙,偶尔也会听白神医说说天地之道。   到了白神医所在的竹屋时,初澄没有瞧见阿净,只有白神医一人在屋子里,手上翻阅着本药谱。   “神医,阿净去那里了?”   白神医背对着初澄,手里继续翻了一页药谱,慢悠悠的回她,“采药去了。”   初澄点点头,“神医,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红蛊毒。”   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有了反应,朝初澄走来,“看来上次的药反响不错?”一向平淡的语气中有了几分笑意。   初澄顾不上与这人讨论他的医术。   “神医,那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等些时候吧。”男人的语气又回到平常的淡漠。   “要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的五毒炼好。”   初澄愣了,呢喃道,“五毒?”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绕过初澄,走到她身后铺满药材的石桌。   “你今日来的正是时候,恰好两日后阿净要去一趟武崖山,你若是有时间,也跟着一起去吧。”   “去那里做些什么?”   “自然是采药给你制解药,阿净与你同去也好照看着些,免得出错。”   初澄想了想,除了要找时机送容允荷包之外,也没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   “那好,两日后,阿净会在宋府后院门口等你,你出来就好。”   “那今日我先回去了。”   白神医背对着她点了点头,从始至终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初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毕竟容允的毒是有的救的。   锦绿没有同初澄一起进竹屋,是在院子外等候,见到初澄出来了,赶到初澄身边,“小姐,怎么样,神医这次又说什么了。”   “说让我去武崖山。”初澄简言概括。   “什么?”锦绿一听这话不愿意了,“怎么又是去什么山,上次去清月山小姐差点...”想起上次的教训,锦绿险些落泪。   摇了摇头,“不行,小姐不能去。”   初澄带着锦绿向前走着,听到这话也明白锦绿在担心什么。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去,是阿净同我一块儿,他应该去了很多次了。再说,武崖山与上次不同,这山没什么危险,也不是很远,别担心。”   锦绿抿着唇,还是不怎么愿意,不大的脸蛋挎着,“不行,万一呢。”   初澄看着锦绿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暖的冒泡。   捏住锦绿气鼓鼓的腮帮子轻轻扯了下,“好啦,别生气,我们去买你最喜欢的甜糕。”   锦绿瓮声瓮气回初澄,“不想吃。”她知道初澄心意定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初澄了。   两人乘马车走向甜品铺子。   这家甜品铺子很有名,人满为患。   初澄买了不少东西来哄锦绿开心。   两人穿梭过大街小巷,寻到有趣的便驻足两步,最后还是锦绿开口,“小姐昨日不是累了吗?要不我们先回府吧。”   初澄看也差不多了,“行,那我们先回去吧。”   忽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涌来。   “让开让开!”   人群嚷嚷的退到两边,初澄被人群挤了下,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神色,同锦绿嘀咕,“怎么了这是?”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群官兵从面前跑过。   “这是做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孙匣被捕了,贪污官银五百两。现在朝廷正追查这银子的下落呢。”   “五百两?这孙大人不是...”   “嘘,谁知道呢。”   初澄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她知朝堂之事甚少,除了上辈子被诬陷,根本与朝堂扯不上关系。   觉得无趣,也没有多想。   却没有注意,在那些官兵后,容允骑马而过。   暗牢。   “怎么样,孙大人还不准备开口吗?”容允坐在案桌前,前面身穿囚衣跪在地上垂着头的,不是孙匣是谁?   “世子何必再问?事实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贪污了,我认罪。”   “孙大人这时候了还是死不悔改”容允叹了一口气 ,嗤之以鼻地审问道,“ 那银子到底是伪造还是贪污你以为我心里不知吗?”   孙匣散乱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   “下官听不懂世子再说什么。”   “圣上将你交到我手里,你还在狡辩些什么。”容允神色淡漠。   “孙大人还是趁早交代那剩下的银子藏在那里比较好。”容允睥睨着下面的人,如视蝼蚁般,“否则,大人前些日子送回乡的妻儿我只能请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扣在孙匣的心上。   本以为他一人承担可以□□儿平安,没想到,还是败露了。   只是,左右都是一死,他着实不知怎么选。   年近中年的男人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冷汗涔涔的从背后冒出。   仿佛看出了他的挣扎,容允放缓了声音,“不如这样,我给孙大人一条路,只要孙大人在这上面上画押,这事,就结束了。”   和风在孙匣面前放下一份纸状。   孙匣看清上面字迹,瞪大眼睛,抬头不可置信,“你!”   “这可是大人/妻儿活命的唯一机会了。”和风在一旁提醒。   像是认命了,孙匣颤颤巍巍的在泛黄的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容允见状已经起身离开。   和风收好,使了个眼色,有人将孙匣脱了下去。   和风检查了一遍,没有出错。   上面写着:孙匣于武崖山藏银八百两。 第26章 遇险   定的时间很快到了,初澄出门的前一刻锦绿还是怂着眼角,“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什么药材都没你重要。”   “知道啦。”初澄勾着嘴唇同锦绿挥了挥手。   从后门迈出便看见一左边不远停着辆马车,阿净站在车旁垂着头。   “阿净。”初澄跑了几步,站到少年身边。   “阿姐你来了啊,我们走吧。”阿净朝初澄笑了笑,露出小虎牙。   阿净扶着初澄上了马车。   初澄坐上,环视了下。   突然想起容允。   与定北侯府华丽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宽敞却没有那么繁琐。   车内除了茶水香炉没有多余的物件。   “阿姐可别嫌弃,我和师父也就这条件了。”阿净笑嘻嘻的说。   初澄摆手,收回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初澄脸上有些害羞,生怕阿净误会自己,嘴却笨的忘了怎么解释。   阿净看的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初澄也发觉他是在逗自己,恼的用手指却戳阿净的脑袋。   少年笑着躲过。   一路上阿净都在与初澄说着不同的话,吵吵闹闹的也不乏味,少年讲着这些年的山川波澜,这些年的走遍的风土人情,见过的星河月夜,那些炊烟的村庄。很快,武崖山就到了。   “阿净,我们要采什么。”   “阿姐别急,我来就好,你去一旁歇着吧。”   初澄觉得自己也能帮上些忙,毕竟自己在神医那里也帮了不少忙,多少认识点。   “你和我说什么样,我看能不能帮你找找。两个人总会快一些。”   阿净身后背着竹篓,看初澄实在闲不住,开了口,“那阿姐去找点萤草吧。”   讲了萤草的样子,让初澄与自己别太远。   初澄低着头,低下身子仔细找着。   慢慢的,两人走了很远的距离。   阿净的声音打断初澄,“阿姐,前面有条河流,我们去那里休息下吧。”   初澄直起腰,点头同意。   阿净竹篓里已经罗了不少药,初澄看了眼,大多都是不认得的。   溪水很清澈,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阿净走到边上,手划过水面,荡出波澜。   望着阿净的背影,初澄开口,“阿净在玩水吗?”   “嗯,自小就喜欢玩水。”少年声音低低地,初澄竟听出几分低沉。   ......   此时,容允已经到了武崖山腰,停住脚步。   “主子,应该就是前面。”   容允眯了眯眼,望去。   前面陡然耸立,又是一处矮崖。   “这武崖山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容允声音平静,心中却没有放松警惕。   “孙匣说的能信吗?”和风猜不透容允想的,但却不信任那个孙匣。   “他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完罢了。”容允轻嗤,不把孙匣放在心上,“走,去前面看看。”   走到前面的矮崖,视线落在某处。   容允弯腰用手捻了点底下的泥土。   感受泥土的湿度。   “主子,有什么问题吗?”和风在一旁看着。   “这土被人翻过。”   和风皱起眉头,闻话也弯下腰。   果然如容允所说。   “所以这底下有东西?”   “底下藏了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容允此次出行没有很多人,只带了几位较为亲近的手下。   和风向身后的人招招手,后面的人迅速动手。   褐色的土一点点被翻开,和风站在前面看着。   “和风大人,这里。”和风听声望去。   一角不知是什么的从底下露出。   用手帕包着撤出,是一绸绢布。   和风给容允奉上。   “世子。”   容允结果,展开。   几个墨色大字现在眼前。   “东五十米,柳树下。”   转手交给容允,“这应该就是藏银之处。”   几人向上面所说走到柳树下。   和风刚准备动手看看这里究竟如何。   “嗖。”几只利剑划破风声向他们射来。   “世子小心。”和风反应迅速,立马保护容允。   容允身子一侧,躲开从身后射来的剑。   “有埋伏!保护世子。”   容允轻翻,躲过袭击。   “活捉。”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林中中格外清晰。   对面的人像是被激怒了,更是愤怒的向他们刺来。   “不好!剑上有毒。”   不知是谁喊了句,和风挡住他们的攻击,向容允靠近,“世子,敌多我少,属下先护送世子离开。”   对面的人不知从何处越来越多。   鲜红的血在剑上开出刺眼的花。   “有埋伏,撤。”   和风挡住涌来的人,“世子先走,我们挡住。”   容允带的人不多,应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   容允瞥了眼远处,等不及多想,还是决定先离开。   解决掉左右的人,容允转到一片空地,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缓慢的赶到一阵刺痛,瞥了眼,丝丝暗红透出衣衫,手臂还是受了点伤。   观察四周,发现不远处有河流,走到河边,将佩剑冲洗干净。   随手用手帕缠住流血的手臂。   “阿净,我们还差什么啊?”   容允极好的听力察觉到附近还有人。   刚见血的剑又握在手中。   “阿姐在这里等等,我去那边看一看。”   初澄颔首,将自己采的草药放在河中洗净。   河中的血色划过碧绿的草药。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初澄眼中有着惊恐。   “啊——”   声音被阻断,一只温热的手掌附上她的脸。   初澄拼命挣扎,双手试图掰开那只大掌。   “唔——”无奈,那人将她捂的死死的,根本逃离不开。   乱动的手在空气中挥舞,手肘一不小心碰到男人紧实的臂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嘶。”   “你是想谋杀我?”温热的喘息在初澄耳边引起一阵微颤。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再?”初澄慢慢回过眼神,见到男人的侧颜。   悬着的心落下,原本还在挣扎的手放松垂下。   容允见初澄冷静了下来,松开自己的手。   终于能出声的初澄呼了一口气,“阿再,你怎么在这里?”   容允反问,“那你呢。”   “我来采草药啊。”   容允眼神闪了下。   初澄又问了遍,“阿再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见容允不说话,眼睛转了几圈,捏着嗓子凑到容允身边,“难道阿再是想我了?我们心有灵犀在这里相遇。”   容允已经把初澄这些小把戏看了个透彻,抬起手将初澄脸蛋别过来朝向自己。   “嗯?”被捏住脸的初澄满脸疑问,容允指尖带着凉意,并不柔润的指腹有着薄薄的硬茧,初澄声音瓮瓮地,“你干嘛呀。”   容允注视着初澄的眼睛,手指在她脸颊摩挲几下,勾起唇角,“嗯,想你了。”   初澄脸上神色凝住,怎么回事,他不应该冷着脸拒绝自己,她在自己不断努力他才终于心软吗?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容允将初澄的小表情一览无遗的留在眼中,手指稍微加了两分力气,“怎么不说话?”   “在...回味。”初澄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   “呵。”松开手指,容允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冷样子。   初澄已经习以为常,仍旧眯着眼睛对容允笑。   “几日不见,我的阿再还是这么...”初澄随意打量着容允,说着准备好的绵绵细语戛然而止,突然视线落到容允的左臂,莫名的暗红让初澄愣住。   纤柔的手指还未触到容允的衣角便被躲开。   “阿再手臂是怎么了?”初澄收回停留在半空的手,不确定的问。   容允侧了身,躲开初澄的视线,“无碍,衣服脏了而已。”   初澄带着疑问,想再仔细看一看,容允摁住她的脑袋,“别乱动。”   容允环望四周,犹豫片刻,还是对初澄开口,“尽快离开这里。”   初澄不解,但隐隐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多问,决定听容允所言,“好,阿净回来我便离开。”   “阿净?”   容允没有听过这个人,初澄给他解释,“是白神医的徒弟,与我一起来采药的。”   “世子——”两人的交流被打断,和风浑身是血的闯入他们的视线。   初澄收到惊吓,“发生什么了。”   “来不及细说了,世子,您带宋姑娘先走,他们在后面,马上追上来了。”和风见初澄在这里也是惊讶,但这不是好奇的时候,急忙催促。   容允扫了眼初澄,眉头微蹙,将人护在自己身前,“跟我走。”   “可是阿净。”初澄知道目前情况应该是很危急,但心里还在担心独自去采药的阿净。   “和风,你去找。”   初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想给他们拖后腿,迅速补充,“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在采草药。”   和风点头领命,“世子和宋姑娘放心,一切交给我。”   和风转身又钻进深林。   容允护着初澄一路向前。   “阿再,我们去那里。”   “送你回家。”容允面上看不出一点慌张,步子平稳。   就在初澄以为他们可以安全下山时,不知从何处出现几位带着剑的黑衣人,直挺挺的向他们刺来。   初澄瞪大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堵住差点喊出的尖叫。   一只大掌捂住她的眼睛,陷入黑暗。   “闭眼。”她听见容允对她这样说。   心一下子镇定下来,她缩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传来兵剑相撞的声音,带着寒意的剑风划过她的脸颊。   更甚,她感觉到什么滴落在她垂着的衣角。   心又跟着打颤,“容允......”   初澄闭着眼睛,不安的开口,转头眼前有遮住光的阴影。   容允没有说话,手却握住了初澄垂在身边的柔荑。   初澄的手偶尔被牵动,声音归于平静,初澄睁开眼睛,地上躺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   “别看。”   初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泪意上涌。   容允身上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阿再,你...”想摸摸他但又怕他身上受了伤。   “我没事,走吧。”容允仔细看了看初澄,确定人没事。   地上躺着的人突然动了,初澄的余光瞥到一道寒光冲他们而来,脑海中没来得及思考,猛地扑上容允身上。   容允也发现了那个人,初澄已经护了上来,身子一转。   初澄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容允...”   容允身后受了一刀,那人也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提起刀袭了容允。   容允轻易的解决了他。   “阿再你怎么样了。”初澄着急的去看他背后的伤口。   捉住初澄的手,“走,这里不安全。”   前面不知还有多少人在埋伏,再加上容允受了伤,不能轻易下山,拉着初澄转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我们暂且留在这里。”周围的环境有些瘆人,不知初澄能不能接受,安慰她,“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别怕。”   初澄并不在意周围的环境如何,一心只想看看容允的伤口,“我看看你的伤。”   容允能感觉到身后的刺痛,脸色也泛白,回想起初澄刚刚的模样,又怕吓着她,打算避开初澄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怎么?想占我便宜?”容允逗初澄。   初澄也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不出声,手拽住容允前襟,那模样是见不到伤口誓不罢休。   摁回初澄的手,“宋姑娘就这么迫不及待?”男人眼角带着笑,语气却不容置喙。   初澄气急了,这人就是不想给她看,还说这些话气她。   手腕向后一拽,容允没设防,初澄挣开他的桎梏,直接上手打算掀开他衣服看看伤口。   只听“哗啦”一声。   容允感到胸前一凉,缓缓低头,自己的衣服已经裂开一个豁大的口子。   “......”   初澄手滞住,眸空放大,视线直愣愣的停在那裸露出来的肌肤上。 第27章 初初别哭了   容允一动未动, 初澄却是红透了脸颊,手忙脚乱的松开了手。   容允还是直直的看着她,初澄心中又羞又恼。   无奈, 实在受不了容允那直勾勾的目光,抿着唇出手,飞快的将不小心扯开的衣衫拽了下,试图合起来遮住那裸露的肌肤。   容允没有给初澄这个台阶下,低头看了眼自己, 又看着欲盖弥彰的初澄, 沉沉的笑了,容允故意拿腔作调, 打趣初澄,“呵, 容某没想到宋姑娘这么...”   初澄知道他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   “不许说!”   “这么...这么热情。”容允不理会,说完手指在下巴上摩挲几下, 故作思考状。   啊啊啊啊啊啊——   初澄忍住捂住他嘴巴的冲动。   “不是...我...”初澄语无伦次。   “嗯, 想想也知道宋姑娘不是这种人, 只是我这定北侯府衣衫不怎么结实罢了。”   初澄气急,羞得说不出话, 干脆背过身不再理他。   容允也看出来不能再逗了,没再做声。   空旷寂静的山洞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不知那里的水滴滴落在硬石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打在初澄心上,初澄有点害怕这种氛围,心底发憷。   头轻轻侧了下, 余光微微掠过身后的男人。   容允已经闭上了眼睛,倚在身后的石壁上。   初澄想容允闭上眼睛应该是瞧不见她的,于是光明正大的转回了身。   悄悄地移到容允身边。   “怎么, 怕了”容允突然开口。   初澄不说话,但还是坐到了容允身边。   “咳咳。”容允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   初澄看了看他,突然惊呼。   容允面色已经白的不像话,原本鲜红的唇也失了颜色,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   原本初澄没发现,这下才想起容允受了伤。   方才被容允气连他伤势都忘记了,这下才想起扒容允衣服的目的。   “阿再,你的伤怎么样了?”   初澄又着急又生气,她心里明白,容允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没事。”容允声音连初澄都能听出虚弱了,完全没有刚刚那副厚脸皮的架子。   容允见初澄又要红了的眼眶,也不打算瞒她了,宽厚的手掌抚摸上初澄的乌发。   “别担心,和风一会儿就会带人来救我们。”   初澄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她心里就是莫名的难受,坚持说道,“你给我看一看。”   容允见拗不过初澄,装模作样吓唬她,“看了之后可不要哭。”   初澄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两只手紧紧的扒住容允的衣裳。   容允叹了一口气,支起自己的身子,右手从身前伸过,将衣服拨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下子显露在初澄视线下。   眼泪一下子像珠子般的掉落,一串一串的,接连不断。   那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干透,有了发黑的迹象,中间的刀口更是骇人,好长的一条口子将本来如玉的肌肤分割开来。   “阿再...”   “别哭了。”容允将衣服又提上去,不再让初澄看,“都说了不要看,你偏要看,这下子哭给谁看。”   用指腹接住滑落的泪,初澄的眼泪还是没有止住。   初澄只是闷声哭着,还推开了容允的手。   “初初...”容允不知道怎么哄眼前哭的快上不来气的姑娘,忽然又想起来上次在清越山也是。   说来也好笑,两次见她哭的这么厉害都是因为自己。   忽然又庆幸起来,还好这伤是在自己身上,若是刚刚那一刀,真的砍到了她身上,那......   “初初别哭了。”容允不知道怎么能让初澄停下来,又怕她再哭下去伤着自己的身子。   强制性的将初澄的脸捞出来,双手将姑娘的小脸蛋捧在自己掌心,凝视着初澄。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别哭了。”   初澄卷起的睫毛挂着泪珠,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容允哑然失笑,“你做这个样子干什么?我还没有哭,你到是先哭上了。”   说完还嫌不够,又继续补充道,“我这受了伤,伤口还在疼着,却还要来照顾你这个娇气包。”   初澄也不是被吓得,只是觉得很难受,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   见初澄终于止住了眼泪,容允才放开了手。   “阿再你疼不疼。”初澄忍住哭意。   “不疼。”   初澄觉得他就是个骗子,那么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身子跨到容允肩头,隔着衣服对那伤口轻轻的吹了吹。   容允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扫过那处伤口,紧接着听到初澄的声音。   “小时候,我经常摔倒,手会磕破皮,祖母只会训我,让我小心,我就一个人忍住痛给伤口涂药。”初澄絮絮叨叨说着,“但那时候,巷子里有一位很好的爷爷,他那里什么好玩儿的都有。”   容允仔细听着,那是他不曾接触过的小初澄。   “那个爷爷对我很好,又一次见我摔破了,就和我说,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痛了。”   初澄对他说,“我给你吹一吹,阿再,你就当做不痛了。”   初澄说的格外认真,容允其实不把这些哄人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伤口好像真的被安慰到而好了很多。   “嗯好,不痛了。” 容允心悸动了一下。   “初初,你转过去,我处理一下。”   初澄想起她当初在白神医那里认识了一些草药,虽然不多,但是止血的应该是能认出一些。   “阿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些草药。”起身就想往山洞外走。   没走出一步,手腕便被拉住。   容允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不行。”   “为什么?”初澄不解,以为是容允不相信自己能找到药,开口解释,“阿再我还是能找到一点的。”   容允清楚初澄在想些什么,还是拒绝了,“外面不安全,万一你遇上那些人。”   容允把话说完,“回来,这伤口我能处理。”   初澄不想给容允带来麻烦,回去老老实实的坐下。   容允从下摆撕了条干净的内衬,简单的将布条绕在伤口处,打了结。   “先这样吧。”   初澄看着那简单的包扎,心有不忍。   “阿再以前也这样吗?”也受过这样的伤吗?   “这点伤不算什么。”   初澄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和风有没有找到阿净,心中放不下,受惊又劳累,很想休息一会儿。   容允看出了初澄的疲惫,让人揽在自己肩头,“休息一会儿吧,醒来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容允心中有底,以和风的本事,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初澄不想休息,她想陪着容允。   容允将人摁住,不肯让她乱动。   “别乱动。”   初澄又怕容允扯到伤口,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弹。   渐渐地,疲惫来袭,真的在这种环境下闭上了眼睛。   容允感受到身边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侧过头,初澄安静的容颜落在眼底。   心头突然一软。   今日初澄的举动确实出乎他意料。他没想到她会挡在他身前。   容允看不懂初澄,但不得不承认心中的震撼。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   另一只大掌握住初澄软糯的手,在指尖把玩。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就算把人留在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洞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容允打起警觉,随后,和风的身影出现。   “世...”   “嘘——”容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和风看见容允怀里还倚着一位姑娘。   和风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宋姑娘。   放轻了动作,准备听容允的指示。   容允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又摸了摸她的手,已经染了凉意。   动作轻柔的将人打抱起身。   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忍着痛意向外走去。   马车已经在外面备着,和风猜到宋姑娘一定会与容允在一起,已经提前准备好。   容允抱着人上了马车,将人在怀里安置好。   “主子,那个少年找到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待宋姑娘醒来还请让她放心。”   想起那个少年,容允不知想了什么,神色冷了下。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了气来,初澄被慌得有醒来的迹象。   不舒服的哼唧一声,容允将人护在怀里,手环过姑娘的身子,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初澄还是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看见周围不似刚刚山洞的环境。   “阿再我们是出来了吗?”   “嗯,没事了。现在送你回府”   初澄又问,“对了阿再,阿净找到了吗?”   从初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并不是一个很开心的事情。   但还是回答了她,“找到了,已经安全了。”   初澄点了点头,“那就好。”   初澄在山洞中不知时间,现在拨开车帘,向外望去,天已有了暮色。   心中叹了口气,每次出来总是回去的这么晚,锦绿又该担心了。   将初澄的表情都看在眼中,“你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锦绿是不是又在担心我。”初澄一五一十的说道。   容允听了面色好了很多,一路上又听初澄说了很多。   “阿再你要赶紧处理你的伤口。”   “阿再你这伤可一定要小心。”   容允有一瞬间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也是初澄一直在说,容允听着。   初澄顿了一下,也想起之前。   两人对望一眼,初澄笑了,她觉得,容允有什么不一样了。   初澄回府后锦绿立马黏了上来,“小姐怎么样,这次没遇到危险吧。”   初澄没有与她说遇到的那些危险,“没事,你看我多好。”   锦绿马虎,没发现初澄裙角的污泥与血迹。   阿净回到竹屋中未见到白神医。   他毫发无伤,知道容允会保护好初澄,完全不担心。   转身就去了茶馆。   茶馆一楼是说书的,一眼就见到了白神医。   白神医坐在茶馆,听着前面说书人在说着不知道那里听来的瞎编乱造的故事。   今日讲的是个青梅竹马为阻碍坚定抗衡,最终相厮守的故事。   还是那老套的情节,下面却有不少啜泣声。   白神医倒了杯茶,不屑的轻笑了声。   阿净在旁边吃着花生米,看着自家师父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从别人身上找乐子。   这些年,他们走过太多的地方,听过的故事实在数不胜数。   只是在这京城中,故事更是五彩斑斓。   “师父今日听这故事倒比往常专注,可是喜欢这故事?”   白神医沉默。   许久,“终是说书人编造的罢了。”   哪有那么多厮守、哪有那么多天意,只不过全是情深缘浅,最终阳关道独木桥,再也不相逢。   容允受伤的消息再次传入宫中,龙颜大怒。   “谁敢在朕眼皮底下一而再再而三放肆!”   底下人跪成一排,生怕一不小心脖子便离了头颅。   容允倒是平静,“臣无大碍,陛下莫伤了身子,不值得。”   龙椅上的人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冷静丝毫,“没用的东西!”   下面人不知说的是谁,容允心中确实明白。   毕竟皇上能走到这万人之上的位置,绝不是闭着眼睛上来的。   “阿允,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帝王说完这句话疲惫的闭上了眼。   容允见状自觉地告了退下。   容允离开后的大殿再无一点声响。   帝王朦胧间回想起了当年。   那是嘉昭年初,十六年前。   “报——言将军凯旋归来!”通报的士兵快马至大殿前,从马上跃下后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因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   满朝哗然,无人不红了眼眶,失态者掩面而泣,龙椅上的帝王面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好啊,好啊!”   迎接言将军凯旋的人群欢呼着,拥挤着,大周的王城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与王城和前朝空前绝后的热闹不同,后宫沉寂得有些不像话,似乎凯旋的消息还未到达后宫的任何一处地方。   “娘娘,言将军回来了。”青衣婢女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对着躺在榻上看书的人道。   榻上的人儿抬眸,放书。   “青衣,为我梳妆。陛下今夜该为言将军召开庆功宴了,我们也该早些准备……”   女子坐在镜前,粉衣墨发,都有些凌乱,脸上始终是慵懒的样子,似乎并未因身边人的话引起什么情绪波动。   “准备什么?”青衣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慢慢地梳着女子如墨的长发。   “准备...迎接大周的英雄啊。”女子眼中失神,语气茫然,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青衣按住女子的肩,感受到女子微颤的身子,轻叹一声。   “娘娘,他是大周的英雄,可他还是陛下的臣子,是...”   青衣搭在女子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娘娘,您...”   “奴婢知道您为大周高兴,为百姓高兴,为陛下高兴。”   “可是...”   肩上传来的力道让洛溪骤然清醒,眼中的雀跃慢慢地湮灭。   是了,她可以为天下,为任何事高兴,但不能为他高兴。   洛溪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粉黛未施的脸上透着股稚气,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在竹林里陪他读书的小丫头。   洛溪狠狠地咬了咬下唇,“青衣,今晚可是百官朝宴,本宫这幅样子如何上得了台面?”   继而又说,“你替我梳妆吧。”   青衣松了一口气,“娘娘明白就好。”   “上次陛下赏的紫金攒绣凤纹袍正合适,奴婢这就去取。”   日头从正中落到了树梢,洛溪终于梳妆完毕。   镜中人身上的紫色凤纹袍裙边滚着金线,发髻高高梳起,缀着珠玉金钗,优雅高贵。   眉用螺子黛细细的描了,如远山般;眼角的红妆鲜艳欲滴,显出几分媚态;额间的花钿闪着光,镜中的人如瑶池仙子般光彩夺目,跟之前慵懒的样子判若两人,却也失去了之前的少女气。   “青衣,走吧。”   殿内的宫灯把女子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显出几分落寞。   庆功宴上灯火通明,绝色舞姬腰肢曼妙,大殿内充斥着果香花香酒香,人人都畅快不已。   她坐在皇上身侧,知道他没有来。   言将军入城时,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面上覆着一张描金饕餮兽面,回城面见圣上之后,就快马出了皇宫,从那以后就在将军府闭门不出。   庆功宴,自然也推脱了去。   她没有喝酒。   皇上已喝得有些醉。   皇上抓住她的手,笑了:“溪儿今日高兴吗?”   皇上抵住她的额头,酒气和热气猛然包住了她,他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眼前的男人,却看见这个已经穿上龙袍的男人,这个平日威严沉静,已经成为帝王的男人,眼睛里露出笑意,“溪儿,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回忆戛然而止,阖着眼的男人还未从回忆中醒来。   沉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让老六来见朕。” 第28章 相思酥   此时在宫外的纪铭刚查到了追云的踪迹。   “这个追云躲得倒是厉害, 费了我好些日子,马上派人给我把他绑回来。”纪铭一脸阴鸷,“注意点, 这人倒是狡猾的很。”   跟在纪铭身边的甘柏知道这个追云已经惹了六殿下不止一次。   不仅谎传容允失忆消息,还在暗中阻挠六殿下。   甘柏眼底划过暗色,面上神色不变,“属下马上去办。”   纪铭背着手,气还没来得及撒完, 便有宫人来传话。   “六殿下打扰了, 陛下喊您过去。”   闻声瞧去,是皇上身边的崔公公, 若非是急事万不可能亲自通传。   纪铭心中一颤,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赶忙换衣入宫。   一进大殿,寂若无声。   纪铭斟酌片刻, 出口, “父皇, 找儿臣入宫何事。”   穿着龙袍的人正批阅着手上的折子,听见纪铭的声音手上一顿, 随即狠狠的将折子甩出。   清脆的声音落在纪铭脚边,也砸在他心上。   想也没想, “扑通”跪倒在地。   一时间拿捏不准发生了什么,“父皇,这是...”   “孽障, 你还有脸说!”大掌拍在桌子上“嘭”的一声,足以看出皇上的愤怒。   “你以为你干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吗?就你干那些龌龊事,要不是念着你是朕的儿子, 早就够你砍头一百次了!”   说着说着停住了声,身子向后一靠,略带疲惫。   “你但凡有你四哥一半朕也不至于...”   跪在地上的纪铭原本心中还有愧疚,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冷了。   又是纪朔。   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恨意不断涌上心头。   许是说累了,震怒慢慢平息,一口浊气叹出,“老六,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朕心里清楚。”   纪铭点了点头,“儿臣心里明白。”   皇上挥了挥手,“回去禁足一个月,好好想想自己应该干什么。”   纪铭一听,抬头想张口为辩解什么,蠕动了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   起身谢恩,稳着步子踏出殿门。   口中的牙恨不得咬碎,心中的怒火始终得不到发泄。   以至于刚才的话根本没有细想。   “纪朔...容允...给我等着。”袖子狠狠甩开,大步离去。   容允的伤刚才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便进了宫,现在再处理更是骇人。   “主子,这...”和风欲言又止,虽然看着容允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在乎,但他心中尽是酸涩。   容允看见眼前的身影一闪,和风就跪在了地上。   “属下有罪,没有护好世子,甘愿受罚。”   容允蹙眉,伸手准备将和风扶起,没想到和风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容允手停住,看着和风那一副马上要被打的样子,一声闷笑发出,“起来。”   和风见容允真的没有要罚自己的意思,起身而立。   “这次孙匣的事虽然面上是解决了,但是造假银一事还有待细查。幕后主使还没有露出马脚。”   “主子你说,会不会是...”和风斗胆猜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敌暗我明,小心行事。”   两人细说了很久,知直到最后,和风突然想起。   “对了主子,乘风传来消息,查完孙匣后他又去了江南,宋姑娘的身世若是还要继续查,需前往苏州。”   容允才想起这回事,“不用查了。”   “啊?”和风一时没有发应过来,想着是说明乘风即将动身江南。   “不用再继续了。”容允又重复了一遍。   “是。”和风平时猜不准容允的心思,这次却有中莫名的预感。   一想到那大胆的猜测,不寒而栗,摇摇头,算了,主子的心思他还是不要多猜比较好。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默默补充了一句,宋姑娘真厉害,连自家世子都能...   初澄本来坐在窗边摆弄着那盆君子兰,淡色的花蕊小巧的含在橙红的花瓣内,这盆花是初澄亲自照顾的,格外喜欢。   “阿嚏—”突然打了个喷嚏将一旁正在打着瞌睡的锦绿惊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这些日子受寒生病了?”   初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身体并无大碍。安抚锦绿,笑眯眯的说道,“可能是谁在念叨我吧。”。   锦绿还是不放心,连忙去后面的小厨房煮了碗姜汤。   锦黛见到锦绿在煮姜汤还以为初澄身体生病了,急忙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锦绿解释完之后锦黛才松了一口气。   让锦绿回去陪着初澄,自己来煮姜汤。   姜汤煮好,端到初澄跟前,见到初澄那不愿意喝的模样,柔声细语的让初澄了下去。   初澄一向不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锦黛也十分清楚。顺手想拿个蜜饯给初澄吃,向桌子上一看,盘子中空空如也,半块点心也没有。   心中懊恼,宋府不常关心她们这里缺什么,一向都是她出府置办。   “小姐,我现在就出去买一些点心。”   初澄在口中回味了一下,确实也有点想吃那桂花楼的甜品了。   随意的对锦黛说道,“没事,锦绿随我出去买一些回来吧。”   锦黛一听这话,就怕锦绿不知分寸随意乱买,锦绿这丫头别的事还算机灵,就在遇上吃食这一块,可算是让人头疼。   锦黛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动小姐对他们是真好。   锦绿却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只知道初澄又要带她出去买点心了,心里十分开心,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出了府门。   正准备乘上马车,向桂花楼去,初澄余光见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竟然又是王昌铭,不知为什么,这人竟鬼鬼祟祟地围绕在宋府周围。   心中一阵恶寒,想当看不见绕过去。   王昌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澄儿。”   初澄没有理会,也没有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直接对车夫喊道去桂花楼。   马车轱辘滚在地上沙沙的声音响起,初澄终于将那烦人的王昌铭甩在了身后,身心愉悦的呼了一口气。   锦绿虽然从来没有听起初澄说那位公子的事情,但从佛云寺开始见了这么多次面,完全能看出初澄对那人的不喜。   这次又遇见再次忍不住的嘟囔了起来,“小姐,那那人到底是谁呀?若不能报官,我们可以告诉老爷呀。”   “不用”,心中冷嗤,若是告诉那好爹爹,恐怕明天她就会多了一门亲事吧。说完忍不住再次提醒锦绿,日后若是见着他记得绕道走。   初澄不喜的人锦绿自然也不喜。使劲的点头说道,“放心吧,小姐。”   桂花楼的人还是像以前那么多。   初澄对点心并没有非常多的要求。将锦绿往前送了送。笑着对她说:“你去选吧。”   锦绿知道小姐是在照顾自己,大声的说道,“谢谢小姐。”   锦绿兴冲冲地拉着初澄进去。对着那些玲珑香人的点心就是一通乱点,“这些都给我们包起来吧。”   “好嘞。”   初澄看着锦绿这幅样子也一点不生气,笑眯眯的付了钱。继续问道,“这段日子有什么新上的点心吗?”   小儿热情的回答,“姑娘您这基本都点了。”   锦绿也觉得买的已经够多了。   这时听见旁边的姑娘说道,“小二你这个还有相思酥?”   小二连忙迎上,“有有有,我这就给姑娘拿来。”   初澄在旁边听的新奇,锦绿更是忍不住开口的问,“这相思酥是什么?”   小二挠挠头给初澄解疑,“回姑娘,这相思酥是我们的新糕点。说通俗点就是红豆酥,只不过这红豆又有相思之意,故又名相思酥罢了。”   锦绿听完直皱眉头,“这名字岂不是在附庸风雅。”   小二一听却不乐意了,“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   “姑娘们也知道这灯会在即,多的是有情人,他们想相互表达爱慕之意,而我们这相思酥正好帮他们互表心意。”   初澄抿嘴笑了。这桂花楼只不过是想用这灯会来给自家的点心打个招牌罢了。   锦绿没有了解过男女之情,自然不理解,这好端端的点心为何要这么麻烦。   初澄扯了下锦绿的衣袖给她递了个眼神。锦绿立马不再多嘴。   视线滑过旁边那姑娘手上的相思酥,不知怎么的,竟突然想试一试。   “小二给我也来一份吧。”   小二一听,利索的给初澄也拿了一份。   这下换做锦绿不解,“小姐这东西有什么好买的呀?不就是红豆酥换了个名字吗。”   今天一时冲动,也不知怎么解释。   “只是突然想吃了。”   两个人提着糕点走出桂花楼,王昌铭竟只定定地立在门口。   王昌铭眼神复杂的看着初澄,有些难开口。刚刚初澄买相思酥的样子,他都看在眼中。一时间竟无法确定,那相思酥到底是买给她自己吃的,还是要送给心上人。   “澄儿,你要是想吃相思酥,我也可以买给你。”说完便要进去做出要买的样子。   初澄笑出生,讥讽道,“谁需要你买,难道我还买不起一块糕点?”   王昌明看着初澄的样子,满心不畅。   “澄儿我们何须这样。”王昌铭痛心疾首。   初澄非常无奈,无奈的是这人为什么总喜欢在大街上与她拉拉扯扯?简直像个无赖。   “澄儿,你刚刚便不等我,要不是我追上来,是不是今天又见不到你了?你可知我在宋府周围逗留了多少次才在今天碰见你,就这样,你还不愿意见我一面,与我好好说说话吗?”   “黄=王公子,我想你是搞错了吧,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有必要与你说话吗?”   “什么关系,难道你不清楚吗?”王昌铭恨不得把上辈子的事一下子全摆出来,好好的与这女人算一算。   “既然你喜欢这相思酥,那我便送你。”说完边走进桂花楼。   初澄向里看了一眼,想也不想,抬腿就走。却没想到王昌铭速度那么快。在她上马车前一秒将她给拦了下来。   “澄儿,今日赠你这相思酥,来日我便回你相思,娶你上门。”   初澄觉得这个人已经不是无可理喻可以形容的了。   掀开车帘便走。   只是,熟悉的声音阻断了她的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 第29章 吃醋   “初澄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望去, 站在那里的,不是容允又是谁。   “阿再...”   初澄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慌了。纤细的手指拽着裙摆起身。毫不犹豫的从马车上下来, 与刚才对王昌铭的态度截然不同。   容允见到初澄的动作,脸上的神色没有一点好转,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初澄觉得容允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上前几步拉开与王昌铭的距离。   容允那眼神淡淡的, 看似好像没有什么情绪, 但初澄觉得他这副样子比有情绪的时候还要怪异。   开口解释,“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这话一出连初澄自己都觉得毫无力量所言。   容允也显然没有让这句话安慰到, 一言不发的将视线转移到了王昌铭身上,细细打量着。   王昌铭注意到远处那穿着玉白罗锦的男人, 那男人从浑身的气质来看,一眼就能认出不是寻常人, 他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再仔细一打量, 那不正是定北侯府世子容允 。   脑海中的画面忽然跳出那次城门口见到初澄的场景。   一衫绿衣, 等着什么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用上心头。把他自己都惊了一跳。   随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怎么可能呢?初澄那种人最大的高枝不过也就是他王昌铭罢了。容允那种人怎么可能是他能攀得上的呢?   王昌铭换上自认为得体的笑容, 绕过初澄走到容允前面。   抱拳作礼,热络的熟套起来, “今日没想到能在这处碰到世子,实属是我们的荣幸。”   容允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动容。   王昌铭丝毫不觉得尴尬,仍旧想与容允拉近关系。   容允却突然注意到, 王昌铭刚刚说的话中到我们。   “你们?”他很快的捡到这句话的重点。   王昌铭意识到容允是在说她与初澄。   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细细斟酌好语言,“我与宋姑娘也算是……”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要是让外人听了,还真要误会上几分。   “呵。”容允淡笑出声, 眼神划过几丝玩味,“你们?我怎么不知王公子什么时候有佳缘了。”   王昌铭轻笑,“也不算的什么,只不过我与初澄姑娘颇有缘分罢了,今日在这桂花楼带了些相思酥赠予姑娘。”   说完还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初澄在心里骂了这个王昌铭几百遍。   虽然容忍脸上带着笑意。初澄却觉得这笑里藏着的刀,已经将她刮了千百遍。   容允继续与王昌铭交谈着,显然没有尽兴,品味着刚才王昌铭说的话,“相思酥。听着倒有意思。”   话头一转,看向初澄,“不知宋姑娘……”   “给你”。初澄二话没犹豫,直接把手上刚刚自己买的相思酥塞到容允手中。   容允挑眉,故作不解,这是何意?”   初澄在王昌铭面前初澄不好表露的太多,心里在吐槽这人,明明就是在看戏。   看了容允一眼。那眼神似带抱怨,又好似带着女儿家的小脾气。   “锦绿,我们回去吧,今天逛得也差不多了。”初澄故意说给容允听。   手上除了少了一袋相思酥,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离开了。   走出了这热闹的巷子,初澄吩咐马夫在旁边停一停。   “小姐,我们不是要回府吗?”   “等一会儿吧。”   初澄想看看容允回不回来,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给等着了。   容允出巷子的时候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边上。瞥了一眼还是宋府的马车。容允稍微一想也知道是初澄在这里等他。   想了想还是抬指敲了敲初澄马车的外壁。   初澄一听见这声音,兴奋的拨开车帘。   “阿再!”车外男人背着手,也不看他。   下车走到容允身边。   初澄担心容允是生气了,现在才与他细细解释。   “你不要误会,刚刚那人都是在瞎讲。”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力度不够,继续补充,“真的那......”初澄本想告诉她,那相思酥也正是买给他的,到嘴了的话又有些是不好意思,咽了回去,改成,“那红豆酥也正是买给你的。”   初澄轻轻扯了扯容允的袖子。   容允终于有了反应,掀起眼皮你了初澄一眼。   “真的。”初澄放软了声音,想蒙混过关,却让容允一眼识破。   用另一只手拨开拽着他袖子的初澄。“那与我说说呢,与王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容允在朝廷任职,与那王昌铭也算见过一面。有模糊的印象,记得那人是盐运使之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初澄认识这的人物。   这是初澄最怕容允提起的话题。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容允没有得到初澄给他的答复。初澄什么话也没有说。   此时,初澄掌心中冒出丝丝汗意。月牙弧形的指尖陷入。痛意带来一点清醒。   初澄没有办法与他说实话。纠结了一会,“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我的,只是平白无故的就来纠缠我了。”   容允岂能听不出这是初澄说来唬他的话。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从来没有交集?”   “嗯。”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初澄如是说道。   容允注视着初澄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什么来。   作罢,抬起手。抚了抚初澄的头发,“你的头发乱了。”   刚刚抬手间容允袖口的风拂过初澄的脸颊,男人身上独特的气息钻入鼻孔,头脑有些发愣。   容允终止了这场交流。   “好,知道了,回去吧。”将碎发拨入初澄的耳后,对她说道。   初澄觉得容允的情绪还是不太对劲,但她现在他模样竟然说不正是生气的样子。   初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又开口说了两句,“ 这个红豆酥是因为最近灯会要开始了,桂花楼给自己炒了个噱头罢了。我还挺喜欢吃红豆酥的,便想着给你也带一点。”   “嗯,好。”容允的表情没有大的波澜。   初澄泄气了,上车后拨开车帘,朝容允挥了挥手,“阿再我们下次再见。”   车帘放下即将离开的时候,容允突然叫住了。   “别再与他见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初澄,硬是愣了两秒。   向外看去,已经见不到容允的身影,才明白他说的是王昌铭。   马车在容允的视线中消失,和风从暗处走进,能感觉到咱家主子情绪并不是很好。不敢贸然开口,等着容允先开口。   “你说他与那王昌铭是什么关系。”   和风自然不清楚,又怕出口的话,乱了分寸。谨慎小心的回答,“宋姑娘与那王公子,大抵是没有关系的吧?”   “没有关系为何不能说清楚。”   和风语塞,这哪是他能解释得了的。。   “不如再问问宋姑娘?”   “他要是会说刚才怎么不说。”   “……”和风这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家的主子甚至有点幼稚。   “也许是有难言之隐。”   “呵,她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罢了。”容允甩开袖子,神情阴沉在向前走着。   手上还提着那包红豆酥……   “和风,把王昌铭给我好好查一查。”   初澄回到府中都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锦绿也是一路沉默无语,这丫头就是这样,每次遇到容允后总是格外的安静。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是被容允吓着了。   初澄开始还总是打趣她,哪有那么可怕。   现在她自己也有一些慌张了。   这是一种害怕被拆穿的心惊。   毕竟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虽然按现在来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太多了,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一种被抓包后无法解释的胆战。如果她的命运真的被人发现,那该怎么解释?有谁又会相信他?到时候只能被当做怪物。   锦绿回到府中话又开始多了,“小姐。我觉得刚刚世子真的是更加骇人了。”   初澄柳眉轻皱,“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世子何时骇人了,就你这张嘴要是让旁人听去,还不知道要受些什么罪。”   锦绿也发现到自己的言语不妥,吐了吐舌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世子刚刚……”   锦绿无法描述刚才的感觉,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刚刚世子很不开心。”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初澄的心,她其实也隐隐的有这种感觉,“那你觉得他是为什么不开心?”   说完又猜测了一下,“肯定是因为王昌铭。”   王昌铭那么讨厌的人,没有人见到他会开心的。说不定这两人,在官场上还有些过节呢。   锦绿在旁边闷声不语,突然出其不意的说了句,“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世子他是……”   锦绿顿了一下,初澄催促她赶紧说。   “世子是吃醋了呢。” 第30章 朝华郡主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愣了。   湛蓝的天空下, 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梢上搭了个窝。鸟啼声回荡,清脆悦耳。鸟儿圆溜溜的小眼睛, 向屋内望了一眼,仿佛在猜测那两位姑娘在说这些什么   初澄向上卷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眼中尽是懵懂。   锦绿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手“嗖”的一下从身前绕过捂住嘴巴。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   “小姐,奴婢刚刚都是胡乱讲的。”   初澄突然意识到锦绿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与刚才容允的反应联系起来,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期待   一股紧张感莫名袭来。容允若是真的吃醋了。那是不是说明容允她已经有了一点感情。   “锦绿, 没想到你这小脑袋瓜还挺聪明。”初澄美滋滋的夸奖锦绿, 觉得这个理由一下子就把容允刚才的怪异解释了个透彻。   锦绿没有初澄想的那么多,听到小姐夸奖自己更是开心。手又是向盘子里拿了块点心。不忘点评, “这个桂花楼的糕点还真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将盘子推到锦绿跟前。   “小姐怎么不吃。”   初澄现在满心欢喜,心中的甜蜜自然是这些糕点比不上的。   手肘撑在桌子上拖着自己的脸颊葱嫩的指尖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点着脸蛋, 思索着。   锦绿看初澄,一脸笑意。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这小姐肯定是在想与世子有关的事吧。   “小姐是在想世子吗”   被拆穿的初澄也不恼, “我在想什么时候把荷包送给他。”   锦绿也想起小姐之前绣的荷包还没有送出去, 给初澄出个主意, “不如小姐在灯会那天送给世子,正好还可以把世子约出来。”   “灯会……”   灯会确实是个好时机。还能趁此机会, 容允好好地逛一逛。   初澄心情实在是太好,就因如此, 连门外宋怡凝走进来都没有扰乱她的好心情。   “姐姐这是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初澄院子里没有多少人。以至于宋怡凝进屋都没人通传一声。   难得心情好,初澄不与她计较。“怎么妹妹来我这又有何事?”   宋怡凝不客气的,直接做坐了下来, “近日我在外面听了点消息,想来与姐姐分享。”   直觉告诉初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想开口阻断宋怡凝。.   但是宋怡凝却不给他她个机会, “姐姐听说了吗,朝华郡主回京了。”   初澄不明白,这个朝华郡主回不回京与她何干。   宋怡凝也看出了初澄的不解,在心里不屑的笑了。   “不少人传,这朝华郡主与世子...好事将近”   初澄听出了宋怡凝话中的意思。好事将近四个字更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只不过她还真的没有了解这朝华郡主多少,也只是偶尔听过几次。知道朝华郡主是永平王之女。而永平王老来得女对其尤为宠爱。   宋怡凝又继续说,“这朝华郡主,我机缘巧合下见过一次,实在是天仙容貌,按理说郡主年纪永平王也该给郡主择选佳婿了,迟迟未定,都是因为郡主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宋怡凝讲话说的模棱两可,“姐姐你说,什么样的人能配上世子,大概也只有朝华郡主那样的吧。”   初澄知道宋怡凝是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的。“这还要问世子了。”   宋怡凝发觉出初澄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心情格外畅快。   “姐姐你说,这亲事那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还是那高高在上大户人家。”明着暗着都是看初澄笑话的意思。   宋怡凝甩着手帕走出房门,满脸春风得意。   锦绿看着二小姐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刚刚二小姐的话打听的一清二楚,二小姐也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小姐,二小姐,这不明摆着故意的给你添堵。”   初澄原本的好心情散了一大半。   “那朝华郡主生的可是漂亮?”。   锦绿也没有见过,“这个奴婢倒是不知道。不过我们小姐也是倾城容貌啊。”   初澄心中的那嫩芽还没有长大就让人折了去。   “所以他真的与阿再关系非常好。”   “也不一定。”锦绿不忍心看初澄伤心,“不如小姐直接去问问世子,也好过自己在这里胡乱猜疑。”   初澄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他能够问出口的,她没有那个立场。   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她拿什么去与人家比。   有些烦躁的趴在自己手臂上,“算了不想了。”   容允还不知道自己被初澄编排了好久。   最近刑部的案子实属不少,他也越发忙碌。今日能在桂花楼遇见初澄也是属意外。   他本是办案路过,没想到却能在那里看一出不怎么好看的戏。   将手中的密保传给和风,“瞧瞧那帮人干的,让乘风现在回来,我有要事交代他。”   用晚膳时,定北侯提了句,“朝华郡主回来了。”   “嗯。”容允淡定的吃着饭。   定北侯皱了皱眉对容允这副样子很不满,再次开口,“永平王向我提过,让我们好好照顾朝华郡主,你自己注意分寸。”   “放心吧父亲。”还是不走心的一句回复。   一旁吃着饭的容忻笑嘻嘻的开口,“大哥真是好福气。”   雪姨娘怕自己儿子又胡乱说话惹了定北侯不开心,悄悄在桌子底下给容忻提了个醒。   容忻一脸无所谓。   一顿饭上气氛怪异,只有容婳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安静吃着自己的饭。   结束后,定北侯又特意留下容允,“你应该知道永平王是什么意思吧。”   容允不语。   “朝华郡主自幼喜欢跟着你,永平王在朝中也算是根蒂深固,你又凑巧到了年纪。若有意,我改天便去向圣上请旨赐婚。”   “父亲!”   “我从来都是把朝华郡主当妹妹,没有其他想法。”   定北侯清楚自己的儿子,他态度如此,说了句你好好思量思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朝华郡主就来到了定北侯府。   只不过是打着来找容婳的名义。   容婳房间内,朝华郡主兴冲冲地拉着她的手,“婳婳我们以后这些日子没有见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虽然是客套话,但两个姑娘家也总是更容易亲近。   朝华郡主与容婳也是自幼相识。两人性格不同,容婳性子软些,也是很好相处,二人还算聊得来。   “婳婳,这次我从江南回来可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说着将摆在面前的木匣打开,里面全是翡翠珠宝。取出一只翠玉手镯便要往容婳手上戴,“这翠玉手镯成色极好,十分罕见,戴在你手上肯定好看。”   这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容婳想摘下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朝华郡主不听,“婳婳你与我客气什么,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你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   朝华郡主的性格带着娇蛮却不惹人讨厌。   容婳见推辞不掉,无奈的说,“那郡主有什么想要的吗,我若是有,也便赠与郡主。”   朝华眼神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不知婳婳可有世子的字画?”   “大哥?”   朝华点了点头。脸上泛起女儿家的娇羞。   容婳想起昨日父亲说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这我倒是没有。”   朝华眼神闪了闪,面上泛起失落的表情。   容婳也想败了朝华的的心情,但是自小便与大哥生疏。更不可能有大哥的字画。   朝华也只是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又仰起头对容婳笑着说,“没有那就算了,我也只是听父亲说世子的笔法了得,想学习一下。”   容婳点头。“今日天气晴朗,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来的时候见到外面的牡丹开的着实不错,我们一起去看看。”   容婳感到疑惑,府里的牡丹开了吗?   朝华没有在意这么多,挽着容婳的胳膊边往屋外走。   到了牡丹园,牡丹果然还是含苞待放的样子,朝华丝毫不尴尬,“兴许是我看错了吧,不过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   “哎,我看那边的竹林也不错,我们过去瞧瞧。”   “那边……”   容婳本想提醒朝华那边快到大哥的院子了,她们会去打扰不好,可朝华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就往那处走。   女儿家的心思很容易猜到,容婳本想暗暗的提醒朝华,大哥不喜欢别人打扰。   然后便听到旁边的人兴奋的喊了声,“阿允哥哥。”   实在是巧,还真让她给碰着了。   身边的人像一只轻快的蝴蝶,飞到容允身边。   容允闻声,皱着眉向这边看了一眼。   “阿允哥哥我是朝华呀。”   容允轻轻点了点头。   朝华见到容允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有些失落,嘟囔着嘴,“是不是太久没见阿允哥哥对朝华都生疏了。”   “朝花可是一直在念着阿允哥哥的。”   容允向后避了一步,拉开距离,“臣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郡主了。”   对容婳说,“你好好照顾郡主。”   朝华一看容允要走,急忙拦住,“阿允哥哥要去哪里?不能带着找我一起吗?” 第31章 认清心意   和风在一旁替这为小主子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朝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朝华好不容易才能见到阿允哥哥一次,还想多陪陪阿允哥哥。”   “我爹还说什么你念着我,会照顾我, 怎么同我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走。 ”   朝华直直的盯着容允,紧紧的抿着嘴唇,朝华身子纤细,乌发披着肩后,抛开那性子, 打眼望去, 也是一副孱弱美人的样子。   容允喉结微微动了下,步子停住, 忽然温和地笑了,“今日确实有要事在身, 改日再向郡主赔罪。”   朝华见容允对自己笑了,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容允笑起来像是山间积雪融化流过间隙, 被抚过之处冒出新生翠绿的嫩芽。   朝华瞬间被安抚, 乖巧的点头, “好,那我等阿允哥哥。”   这次容允没有再停住。   容婳看着那道离去的白衣身影, 不禁蹙眉,大哥原来这么好说话吗?   容允与四皇子约在藤院。   藤院是以一名贾商名义买的宅子, 贾商常年外出,宅子荒废多年。   别人不知道的是,从醉步楼的后门拐角就是藤院。   这院子不仅隐蔽还不惹人眼球, 谁也想不到看似年久荒废的宅子里朝廷四皇子与定北侯世子正在这处商量要事。   “阿允这次又是帮了我大忙。”   “这次不算什么,伪造官银一事才需要好好彻查。这事还需等待一个时机。”   纪朔赞同的拍了拍容允的肩膀。   “此事事关重大,切勿乱了分寸。”   香炉上方飘起的青烟氤氲, 屋内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痕迹。   京中朝华郡主的消息传的飞快,不过才几日,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最多的。   初澄这几日都在府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锦绿瞧了个透彻,她之前也听过一些话本子,那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就是几日不见,便茶不能思,夜不能寐,想着那意中人,最后日渐消瘦,但不管怎么样,总算得了个大团圆结局。   锦绿跟着初澄久了,再加上小姐与世子那样子,觉得自己也开了一点窍,望了望四下无人,婉声提醒初澄,“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世子呀。”   初澄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毛瞬间炸开了。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初澄杏眼睁圆。   “难道小姐在这里魂不守舍的不是因为世子?”   “当然不是!”初澄否认,“再说我哪有魂不守舍。”   锦绿指了指被初澄残害的不像样子的那盆君子兰。   “你姐你再不收手那盆花可就活不了了。”   初澄一下子撒开手,泄了气般的斜着脑袋倚在一侧。   锦绿跟了初澄太久,非常会看时候,此时她老老实实的选择了闭嘴。   初澄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从宋怡凝告诉她朝华郡主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   她假装猎人布置了一个伪劣的网,企图捕住那最聪明的猎物。   但猎人摆明没想到这猎物会反将一军,甚至差些伤了她自己。   锦绿很少见初澄有情绪低落成这样子,担忧的上前给初澄揉了揉肩,“小姐别想了,你先休息会儿,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初澄被锦绿轻轻拖着向榻上走去,柔软的锦被将她裹住,初澄将脸埋入,只留青丝撒落在外。   锦绿给初澄掖好被子,坐在榻边轻轻地拍着。时间差不多了,锦绿以为初澄已经入睡,停了手,悄悄地关门离开。   初澄睫毛微微的颤了下。   她没有睡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却一点睡意没有。   她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有些东西一但变的不单纯,就再难朝着最初那个方向去了。   那一声声“初初”像是魔咒一样环绕在她心上,再难抹去。   心中有一个声音说着,你只是想复仇而已,容允不过是你要攀上的可以打压宋家的高枝罢了。   可这个理由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了,从她为他挡剑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清楚了。   要说寻解药是为了取得信任,但那一剑是连初澄自己都没想到的。   初澄翻了个身,继续蜷着自己。   口中念着容允的名字。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世子,大概也就是朝华郡主那样的了吧。”   宋怡凝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中。   思绪一点点理清,本来也就是要攀上容允借他的势,她就算喜欢上容允也不会改变最初的目的,还顺便清楚了自己想要的。   配不配得上不是宋怡凝说了算的,也不是那什么朝华郡主说了算。   连锦绿都能看出她最近魂不守舍,她马上就去给那人解了毒,让他一辈子都还不完她的恩。   这么多天来一直不敢承认的事终于想通了,初澄舒展了下身体,准备好好睡一觉。然后去干她的大事业。   竖日恰好阳光明媚,暖而不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初澄换了一身轻快的衣裳,袖口微微束紧,垂下一条丝带。青丝只用一只银簪盘起,干净利落。   “锦绿你今日不用跟着我,我去白神医那里。”初澄面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转。   锦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初澄去白神医那里也不是一两次,锦绿已经习惯。但往常也都是锦绿在百里外那间茶铺等着初澄。   “小姐一人去?奴婢陪小姐一起吧。”锦绿放下手中的活,就要随初澄一起出府。   初澄不想带着锦绿是因为怕这次再有什么事吓着这丫头,转念一想,不带着兴许两人都放心不下,“那好,我们一起。”   初澄到竹屋时,白神医不在。   “阿净,你师父呢?”   “师父听书去了。”少年笑眯眯的回她。   初澄找了个地方坐下,与阿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初澄等的有些无聊了。   “这可说不准,要看今日那话本子怎么样了。”   “没想到你师父还喜欢这些东西。”   阿净笑而不语。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神医从外面回来了。   “来找我要解药?”   初澄向门口看去,欢喜的迎上去。   “神医果然英明,这次可以了吗?”   白神医走到药柜前,从深处拿出一包草药,回头朝初澄走来,“就知道你这丫头耐不住了,服下这药后在继续饮我开的方子七日,毒性便可完全解除。”   初澄没想到这么容易,赶紧伸手去接。   白神医袖子一带就躲开了她,“急躁。”   俯身提笔写了个方子,一并交给初澄。   “记好了?”   初澄使劲点头,接过药包抱在怀中,生怕再有人抢走,襦裙下的脚试探的向后退了两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陪您?”   白神医觉得好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初澄弯眼笑道,“那就谢谢神医啦,有空下次还可以陪您听话本子。”   初澄与锦绿汇合,拉着锦绿的手边走,“走,我们去醉步楼,阿再的毒我找到解药了。”   初澄走的很快,锦绿差点跟不上。   “小姐,我们不能改天再给吗?”   “不行。”初澄想也不想的立马否决,“这毒早解一天是一天。”初澄心里总是不安,这解药一天不安全的落在容允手上,变故发生的可能就大一些。   两人到醉步楼时,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珠。   地下招待的人已经认识了初澄,薛行之也吩咐过,所以这次初澄一进门便有人将她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宋姑娘稍等,薛公子马上到。”   锦绿有些受宠若惊,小声在初澄耳边念道,“小姐他们认识我们诶。”   初澄脸皮有些泛红,上次薛行之看他们的眼神,简直……   薛行之这人总是人未到声先到,“宋姑娘不去找容允总是来找我做什么。”紧接着,来人坐在初澄对面,勾着玩味的笑意,“这旁人不知,还以为宋姑娘心仪的是……”   拖腔拉调,初澄想把这人嘴缝上。   但确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三番两次麻烦人家,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的开口,“麻烦薛掌柜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初澄一定报答。”   阅人无数的薛行之什么人没见过,头一次见到这种,当场愣住。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小姑娘当了真,还一板一眼的说要报答。   薛行之哑然失笑,最后笑声控制不住,越来越清脆。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初澄不知道那里戳了薛行之笑意,一下子羞得面上像哄透了的虾,恨不得蜷起来。   赶紧说正事,“这次我找到了红蛊毒的所有解药。”   “嗯?”薛行之笑意收敛。   初澄把药包推到薛行之面前,“真的。”   薛行之挑眉,“今日他大概是来不了了,药放我这,这么放心我?”   初澄点了点头,她知道容允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忙,“信你,因为我觉得他也相信你。”   薛行之听了这话,满意的收下药包,“我会交给阿允,宋姑娘这点放心。”   初澄再次谢过,带着锦绿离开。   望着除尘离去的背影,薛行之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声带笑意,“我可一定要告诉容允,他是得了个什么好宝贝。” 第32章 撞见   容允一见到薛行之, 就听他笑着说自己得了个宝贝。   本来还不懂什么意思,当薛行之拿着药包出来时,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喏, 这是谁给你的心中有数吧。”   “嗯?”容允眉眼上挑。   “人小姑娘对你真是不错啊。”薛行之一脸笑意。   容允冷着脸扯过药包。   “解药?”   “阿允,美人虽美,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薛行之声音难得正形容允听得出薛行之的意思。   容允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不会不清楚。   薛行之这才算放了的人:“行,去吧。”   “去哪里?”   薛行之用下巴向门外指了指:“难道不去谢谢人家。”   容允眉目清冷, 不理会薛行之, 拿起药包就想外走去。   和风在外候着,见容允这副样子出来, 还以为薛公子又惹到主子了。在一旁默默的保持沉默。   容允一声不吭的朝前走着,许久, 和风听见。   “派人去请沈太医。”   和风一愣,注意到容允手中的药包, 瞬间明了, 面上一喜:“是!”   青竹院。   小十一在旁候着, 站的一动不动,累了偷偷瞄了容允一眼, 想屈一下膝盖休息会儿。   “不用这么拘谨。”   小十一吓了一跳,“嗖”的一下直起腰板, 挺挺的站在那里。   容允叹了一口气,“十一,我不吃人。”   十一一听这话, 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汗珠。   十一扭头朝容允憨憨的笑了笑,“好的世子。”   然后回过头,抬起袖口擦掉。   容允心中充满淡淡的无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十一这么害怕他。   要说和风是从小便跟在容允身边,那么十一便算的上和风的一个“小弟弟”。十一是和风在人贩子手中救下的,那次,私自将十一带回,和风在外面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容允站在瑟瑟发抖的十一面前,睥睨着他,“以后你的命,就是定北侯府的。”   十一永远记得,那个一片暗迹还但透着丝丝微亮的清晨,容允站在他眼前的样子,然后,他将一辈子的忠诚献给容允。   好在,和风很快带着沈太医赶到了青竹院。   十一立马撤出了房间。   “沈太医。”容允将药包推到他面前。   沈太医拂袖向前,小心的打开药包,细细掂量。   在和风和容允的注视下,沈太医斟酌的开口。   “这副方子中有羌活、防风、苍术、细辛、川芎。”随即又低头轻轻嗅了嗅,“前几味药材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不过还有几味药十分罕见,下官一时也分辨不出,还需回去查看医书才好下定夺。”   容允也能理解,要是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那也算不得上是奇毒了。   沈太医又为容允把了把脉:“世子身体暂无大碍,前些日子服用的药的确是好药,待下官回去将那方子研究透彻,再来复命。”   “那就多谢沈太医了。”   和风给沈太医不少赏钱,将人又从后门送走。   “主子,这要不要去谢谢宋姑娘。”   容允沉声:“我用得着你来提醒?”   和风老实的低下头,噤声。   “走。”   “……”   两人刚出清竹院,便见一人影风风火火的扑过来。   和风本能拔剑护住容允。   “郡主小心呐。”   一听是郡主,和风连忙收剑。   “阿允哥哥今日可算是闲下来了?”   朝华郡主兴冲冲的跑到容允面前。   容允不易察觉的眉头微动。   朝华郡主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朝华郡主却没有察觉到容允这些情绪。   继续追问,“阿允哥哥这次能陪朝华出去逛逛了吗?朝华可是等了好久。就是为了能遇见阿允哥哥。”   朝华声音带着几分女儿家的抱怨。   容婳在朝华身后,小声的叫了声:“大哥。”然后低下了头。   容允约莫着又是朝华郡主来找容婳,才等到了他。   朝华不单单是女儿家,身后还系着永平王,容允代表的是定北侯府的态度。   无奈,“好。”   朝华面上绽开了如花般的笑靥。   朝华乘着定北侯府的马车出现在街头上,容允骑着马伴在外面。   朝华拨开车帷,不满的说,“阿允哥哥,你怎么不与朝华一起坐,这样怎么算陪着朝华。”   容允直视前方:“那不合礼数,若是误了郡主名声,臣耽误不起。”这话真是一丝一毫都不偏袒。   朝华一听更是气的不行,撒开手就回了马车里。   “郡主想去哪里?”   两秒沉默后,朝华的声音响起:“我要去桂花楼!”   车外的容允一怔,想起那天的身影和那袋红豆酥。   红豆酥其实没有那么好吃,甜的有些发腻,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朝华没有听见容允的回应,又说话:“不行吗?”   “可以。”   马车向桂花楼的方向行去。   朝华情绪好的很快,下来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那副样子。   “听说这里的点心是一绝,我倒是要尝尝,能有多好吃。”   朝华理了理襦裙,向里走去。   “来人,给我把这里最好的点心都来一份。”   店里的伙计一听是大顾客,又看了看朝华身上的步摇华锻。   用最快的速度给朝华包好了,付了钱本想离开,和风却在一旁小声对容允说,“主子,上次看那红豆酥您挺喜欢吃的,要不要属下再买一些回去。”   容允蹙眉,“不用。”   又补充到:“我不喜那东西。”   和风纳闷,那上次怎么吃的一点不剩。   没想到朝华眼力极好,见到他们在窃窃私语,问道:“你们再说什么?”   和风尴尬:“没有。”   朝华不信,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性子:“我不信,什么话不能说与我听听?”   容允打断:“政务上的事。”   “哦。”这次朝华不再追问。   “阿允哥哥,我们去街上转一转吧,我很久之前就想去了,只不过在王府中爹爹也没时间,这次好不容易你陪着我,我可要好好的逛一逛。”   容允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最热闹的街头,朝华在各种摊前穿梭。   容允不惜这种人多的地方,不少人在他身边蹭过,容允不耐烦的抚了抚肩头。   朝华没有发现容允的不耐,还是充满热情的说着:“阿允哥哥你快来看这个。”   容允跟上,“嗯。”   总算给朝华玩了个尽兴,朝华略显疲惫的上了马车,打算回永平王府。   “阿允哥哥送我回去好不好。”   容允觉得无所谓点头答应。   回程的路上,容允突然觉得身侧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初澄。   初澄站在哪里,脸色有些苍白,本来就瘦的身子显得格外虚弱。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   容允心头一跳,感觉不好。   想勒马去到初澄的身边。   “主子,您要去哪里?”和风的声音给了他一丝冷静。   容允回过神,朝华郡主还在这里,他刚刚是想干什么。   初澄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马车。   容允不知道初澄看见了多少,只是本能的不想让她见到朝华。   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初澄有无大碍。   “和风,你送朝华郡主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朝华在车内一听这话,立马探出头:“什么意思?阿允哥哥是出什么急事了吗?”   容允面不改色:“要事,片刻不得耽误。”   朝华随任性,但也懂得分寸。   “那阿允哥哥赶紧去吧,不过你要补偿我,那就下次陪我一起去灯会吧。”   容允只想赶紧了事,没有仔细听话的内容。   “好。”   然后转身便走了。   初澄就站在那里,刚刚朝华探出头她定也看见了。   容允走到初澄面前,初澄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容允叹了一口气,下马。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初澄别开脸,不看他也不出声。   “怎么不说话?”容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初澄生硬的开口:“说什么?”   容允发觉初澄的不对劲,自己动手将初澄的脸转过来,没想到见到的确是初澄发红的眼眶。   容允轻啧了一声:“这是又哭了?”   初澄狠狠的拽开他的手,姑娘家的声音恶狠狠的说:“没有,再说,关你什么事?”   容允能看出初澄是生气了,有些无奈,知道肯定是因为刚刚朝华郡主的事情。   “想问什么就问,不要闷在心里。”   初澄不做声。   容允觉得这姑娘真的是越来越倔了。   “她是朝华郡主。”   一听到朝华郡主这个名字,初澄就不想再继续往下听了。   初澄只是在街上偶然碰到他们,却见到容允陪着另一个女子游街嬉戏。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不只是传闻,他们是真的……   本来还以为容允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这下全都如烟般的散了。   容允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个名字面前的姑娘看着更委屈了,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我只是陪她逛一逛,并无其他。”   “并无其他,那刚刚你们又在说什么?”   容允想了想刚才朝华说的,还是如实托出:“她让我陪她去灯会。”   初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眼不可置信。 第33章 苏苏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   容允一怔, 也反应过来这话有点让人误会。   “我们没有别的。”   初澄听着这话简直就像一个浪.荡公子在说着唬人的胡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初澄脑子里有很多想问的话,一下子全堵在脑海中,忽然的, 初澄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话出来,不但是容允愣了,连初澄都愣在原地。   初澄的脸蹭一下子全红了,支支吾吾的开始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姑娘看了容允一眼, 又迅速的低下头。   初澄不敢看容允的眼睛, 怕看见他脸上厌恶她的表情。   毕竟,姑娘家问出这种问题, 两人还没有任何关系,实在是有一点不妥。   初澄转身就想跑。   手腕却突然被人捉住。   初澄留在原地。   她听见身后的人又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有很多无奈。   容允看着姑娘的背影,心里却是有些无奈, 但更多的是觉得有趣。   他要是这时候还不懂初澄是什么意思那就太笨了。   初澄不愿意回头看他。   容允开口, “回来。”   初澄背着身子, 听见这话并没有别的反应。   初澄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这人在说几句话她就回过身。但是背后的人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没有办法, 初澄回过身,声音闷闷地:“还有什么事。”   “刚才的话是我瞎说的, 你不用在意。”初澄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太低。   虽然不论从身份还是地位,或者是从他们自身来讲,她好像都没有什么资格让身为世子的容允跟她解释什么。   但是就算是没有喜欢, 她也不能失了最后的尊严,初澄对自己小声的说。   “没有。”   “嗯?”初澄不懂容允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我与朝华郡主没有别的关系。”容允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初澄看着容允, 男人嘴唇一张一阖,但吐出的字确实一字一句都砸在了她的心上。   看着出神的姑娘,容允重复:“听见了吗?”   初澄愣愣的点了点头。   “说话。”   “听明白了。”初澄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是吗?”   那羞涩的两个字初澄再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容允本不想再回答,但看见初澄那还带着红意的眼眶,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初澄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得到了容允的答案,那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什么朝华郡主,什么宋怡凝。   看出澄清情绪好了,容允将人放开:“好了?”   初澄仰起头:“阿再,那你为什么要同她去看灯会。”   “灯会?”   容允刚刚心思都在初澄上,这灯会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朝华提了,他也就随意应了。   没想到初澄这么认真,“没什么,只是随意应了。”   初澄咬了咬牙,想了想,不能让容允同朝华去看灯会,若是容允陪朝华去了,谁知道能擦出什么火花。   反正之前在豁出脸皮的话都说了,不差这一句,初澄狠下心,决定试一试:“阿再,我不想你去。”   “哦?”容允来了几分兴趣,本想着只是一个灯会,去了也就去了,只不过看初澄这反应,倒有有意思,眼中尽是玩味。   初澄手里轻轻握成拳,对容允眨了眨眼睛;“对啊,这灯会都是人家一对有意人去的,你同朝华郡主去了,岂不是坏了人家名声。”   容允哑然失笑。   “是吗?”   “是啊。”初澄一副单纯善良无害的样子。   容允忍不住逗她假装思考状:“嗯,可是我都答应她了怎么办,她可是郡主。”   初澄皱了皱眉,不知说什么。   “那你想我灯会怎么办。”   “同我一起。”初澄被毫不犹豫的说。   容允唇角带笑:“为什么要与你一起?不会误了你的名声吗?要事与你一起被朝华郡主撞见了该怎么办?”   连着的三个问题直直的向初澄砸来。   “......”初澄鬓边的一缕情丝被吹起,贴在脸颊上。   伸出手将青丝拨开,露出笑容。   “没关系,我可以扮作阿再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   “你倒是聪明。”容允伸出手敲了初澄的脑袋一下。   初澄揉了揉脑袋,把声音放到最软,“好不好。”   容允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到时再说。”   初澄假装委屈的憋了一下嘴,只能换了别的话题,“那药你喝了吗?”   容允想起那被沈太医带走查验的药,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是不好用吗?”初澄有些着急,那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药,按理说是应该好用的,更何况白神医没有理由骗她。   见容允还是不说话,急急追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毒还没有解。”两只手无意识的攀上了容允的衣袖。   容允眼神深邃:“已经好了。”   初澄盯着他,有些质疑:“真的吗?”   “嗯。”   “那就好。”初澄这会儿心情已经好的不行,只要再说服容允与她一起去看灯会,那就可以了。   不着急,还有时间。   走之前,初澄认认真真的对容允说:“我和你说,你最好不要与朝华郡主接触太多,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是非常重要的,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容允眸光深了深:“外面传了什么?”显然是不知情的样子。   初澄说漏了嘴,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不想让容允知道他与朝华郡主传的那些话,默默的闭上了嘴。   看出初澄不想说,容允也没有再逼她。   回到定北侯府之后,和风已经再清竹院候着了。   “和风,最近外面有人传我和朝华郡主?”   和风愣了一下,想起外面的传闻,他是有所耳闻的。   没想到世子会这样问,但还是出口。   “城内有传言,世子您与朝华郡主...”和风顿了一下,仿佛是再组织语言,“好事将近...”和风算个粗人摸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一时间也没想出怎么概括,嘴里一下蹦出这么一句,把容允都震惊了。   “咳咳咳。”嘴里的茶把自己呛着了。   “谁传的。”   和风挠了挠头,纠结道:“这个属下能力不足,不知是从何人那里流出来的。”   容允脸色有些发黑。   和风一看容允脸色不好,立马低头:“属下马上处理。”   容允扶额:“处理干净点,以后这些谣言都不要再出现。”   “是!”   容允终于知道为什么初澄是那种反应了。   心底升起一股疲倦。   “和风,上次那个王昌铭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王昌铭与宋姑娘并没有什么联系,准确点说,是表面上没有联系。以属下查的来看,两人第一次有关系是冬天两人都在佛云寺出现过。在这之前,属下什么都没有查到。”   “佛云寺?”   容允念道。   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猛然想到,他被人所害初澄救他的时候就在佛云寺附近。   眉头紧皱,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和风小声说道:“主子,还有一件事。”   “嗯?”   “乘风传来消息说,追云联系他说,苏苏姑娘有一点消息了。”和风斟酌着话语,毕竟这苏苏姑娘是世子的禁忌。   他最近也发现,自从宋姑娘出现在世子身边,他感觉世子的气场都温和了好多。   他其实也有私心,希望主子过得好,如果苏苏姑娘找不回来,有宋姑娘代表陪伴也是很好的。   果然,容允一定这话,立马直起身子:“有消息了?”   和风点点头:“不过不是乘风查出来的,追云那里又寻不到踪迹。”   “那就把追云找出来。”   “可是主子,万一追云是个陷阱。”   “找。”容允只说了这一个字,便阖上了眼睛。   和风闭上了嘴,悄悄退了出去。   此时追云已经被六皇子的人紧紧追着。   六皇子买通了暗香楼的人捉拿追云。   暗香楼是最大的杀手组织,据说只要暗香楼出手,无一失手。   纪铭花重金买了暗香楼,要求必须活捉追云。   此时。   一个男人坐在溪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叶子随意在溪边弄了点水送进嘴里。   解完渴用衣袖擦了擦嘴,舒服的叹了一声。   “呵,这群人真是阴魂不散。还想捉住老子,做梦!”男人自言自语道。   身子后仰,躺在地上。   “唉,这世上能捉住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身后那帮人已经追了他大半个月。   “没用的废物。”男人忍不住的吐槽。   身后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然后猛然钻出几个黑色身影。   “不好。”男人发觉到身边的危险。   使出袖口藏着的暗器。   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   男人一个旋起身,就想往河中钻去。   利箭从他耳边穿梭。   “呃。”一声闷哼,失了力气。   箭上有毒。   “大意了。”男人此时也不忘说一句:“龟孙子竟然给老子用阴的。”   男人被身后涌来的人擒住肩膀,跪在地上。   意识慢慢消散,视线模糊,耳边传来最后的声音。   “追云,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跑了。”   ...... 第34章 提亲?   追云醒来的时候, 周围一片黑暗,厚实的墙壁将光亮完全阻绝,一丝都不肯透进来。   追云翻了个身, 向上仰躺着。   伤口还在作痛,脑袋动了动,瞥了眼,血是已经止住了。   看样子已经有人给他简单处理过了,不过也就是让人死不了的处理。   身下的杂草很不舒服。   潮湿还带着沙粒感。   看了眼四周, 看不出是那里。   不像是个正经的牢房。   不过也是, 追云自己知道,追杀他的那些人, 那就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自然不可能将他关在显眼的地方。   闭上眼睛, 追云就这样躺着,直到门锁的声音传来。   一双罗云纹黑靴出现在他眼前。   视线上移,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前。   追云手肘支起用力。整个人坐了起来。   仰起头眯着眼打量那看似一身贵气的男人, 追云轻轻地嗤笑一声, 鬼知道暗地里是什么东西。   男人也看出了追云的不屑,缓缓地蹲下身想抬起追云的脸。   追云受的伤不少, 连脸上都有细细的伤痕,原本白皙的皮肤里泛出红, 多了几分血腥。   戴着面具的男人将手指摁住追云的伤口,力气一丝一丝的使了下去。   “你就是追云?”冰冷的声音响起。   追云伤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说出口的声音却是一点都不慌张。   “你这不是屁话吗?不知道老子是谁把我绑过来是闲的没事干?”   面具男听着这大爷似的语气愣了一下, 没想到追云竟是这幅样子,冷哼一声。   “还是个硬骨头。”男人直起身,又继续说道, “那就看一会你能不能坚持住了。”   用像毒蛇一样阴凉的语气说:“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跪着求我。”   背过身去:“来人,给我们追云看一看我们的待客之礼怎么样。”   男人挥了挥手,一群人围了上来,将追云拖了出去。   外面不再是乌黑黑的一片,多少能透进点光。   只看见外面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刑具。   追云啧了一声。   这些家伙还真行,这东西要是上了他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又有些惋惜,他追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受到这种罪。   不用人来压住,追云自己先问出了口:“先来那个?”   用刑的人相互看了眼,似乎还有些震惊,他们从没见过这种人。   倒是戴面具的男人先开了口。   “给他来那个。”向后看去,男人的手指向了皮鞭。   追云点了点头,走过去。   旁边的人拿起皮鞭,自然是毫不客气,甩手就像他身上甩了过去。   鞭子划过空气,有瘆人的声音响起,还隐隐伴随着皮肉绽开的声音。   男人眼睛始终盯着追云的脸,想从他痛苦的表情中获得点快感。   只可惜,追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鞭子划过他身体,多了一条条血痕,追云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额头上的汗暴露了他还有痛觉。   “停。”那人声音再次响起:“瞧瞧,这都出汗了。”   “还不干净上点水。”   话音刚落,一盆盐水就浇在了追云身上。   追云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时候都不忘嘲弄:“这点手段你爷爷我三岁的时候就玩过了。”   男人看出了追云是个真的硬骨头,这种办法是没用的,差不多出了心头的气,将人放开。   “是你假传容允失忆的消息给我?”阴凉的语气现在都能寒出冰来。   追云想了想,明白了这是谁。   眼珠子翻了个白眼:“这事啊。”   看着纪铭的脸,带着笑意说道:“随意说的。”   纪铭拳头握紧,走上前就摔在了追云脸上。   追云脸被打在一边,吐了口血出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六皇子就因为这点消息就失算了?”追云的嘲讽被纪铭听得一清二楚。   纪铭手又攥紧。   “六皇子怎么就没想过拉拢拉拢我呢?”追云舔了舔自己出血的嘴角。   纪铭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追云笑了:“既然我都有本事骗过你那么自然也有本事用在别人身上。”   顿了下,压低嗓音0:“比如容允,或者你想的人。”   纪铭没想到追云会说这样的话。   质疑的问:“你肯?”   “有何不肯?”追云回答的透彻。   “我凭什么相信你。”纪铭不相信刚才还那副样子的人现在会为他做事。   “爱信不信。”追云闭上了眼睛:“那你就继续呗。”   纪铭气的黑了脸。   这追云脑子简直就不正常。   纪铭想了想,这追云确实有两把刷子。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还不如除掉。   这样想着,纪铭动了杀机。   “你想杀我?”追云突然出口。   纪铭没有说话,谨慎的盯着他。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你这点本事,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纪铭突然改了主意,笑了:“既然你这么想为我做事,我就信了你。”   追云睁开眼。   “不过,总要拿出点诚意吧。”   追云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   初澄在自己院子里与锦绿一起守在树下。   两人谁也不说话,表情也是一本正经。   许久,锦绿开口:“小姐,我们要到什么时候啊?”   初澄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锦绿终于松了一口气,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小姐,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   初澄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每天见见太阳对身体好,以后要经常出来动一动。”   锦绿表情一言难尽,小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沉迷这种的东西。   还天天逼着她和一些什么汤汤水水,说是对身体好。   锦绿转移话题,“小姐,您枕头下那荷包什么时候能送出去啊,再不送出去,荷包都要被您摸掉色了。”   说完便捂着嘴笑了。   初澄做样子伸手去打锦绿。   “用你说?”初澄不理她。   锦绿轻易的躲开。   就在两人嬉笑打闹的瞬间,来了丫鬟通传。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   初澄愣了,不知宋德忠找她做什么。   但还是礼貌的回到:“好的,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丫鬟冷淡的回她:“那小姐可要快点,不要让老爷等急了。”   说完转身走了。   锦绿看着那人的背影,不满尽写在脸上了:“什么态度,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初澄也是敛了笑容,拍了拍锦绿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过去吧,这次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宋德忠不常找她,这次找她也定是有什么事情。   初澄心中难免有些慌张。   脑子里突然想到容允,若是去见容允,她定不会是这种心情,这样想着,便明显感觉到她对容允的感情不同了。   老老实实的收拾好,便去宋德忠的书房了。   轻轻的推开门,宋德忠已经在等她。   见她到来,沉着脸,不满的说道:“怎么这么慢。”   初澄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边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轻声开口:“有些事不小心耽搁了。抱歉父亲。”   宋德忠冷哼了一声,直接开口:“那件事怎么样了。”   初澄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件事?”   宋德忠眉头狠狠的皱着,表情已经很是不满:“你说呢?”   看见初澄那副呆呆的样子,以为她是在糊弄自己:“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既然这样,那就听我的,你抓不住人,那亲事便由我给你订。”   这话一下子给初澄点醒了。   是容允。   初澄假装慌张的开口:“不是的,不是的,我...”   宋德忠眯着眼盯着她:“怎么样?”   初澄低着头:“我已经做了很多了,我觉得世子已经...”   初澄本想继续说的模棱两可糊弄过去,但是宋德忠这次却不相信了,直接打断她的话。   “已经怎么了,说出来,你说清楚点。”   初澄简直想给宋德忠的一巴掌。   狠了狠心,咬着牙说:“已经动心了。”   初澄知道,在不说点什么宋德忠这关今天是过不去了。   但这话一出,宋德忠什么话都没有说。   初澄心里没有底,不知道宋德忠怎么想的,若是他还不信,她应该怎么办。   “女儿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准备灯会送给世子。再探探世子的口风。”   初澄心里着急,她已经把话说说到了这种程度,宋德忠还是不为所动。   “你觉得世子会娶你吗?”宋德忠一句话仿佛把初澄打入地狱。   初澄猛地抬起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宋德忠继续说:“世子那种人家,看上了是你的福分,若是看不上,也是意料之中。”   初澄慌了,不知道宋德忠这话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宋德忠不想要利益了吗?怎么突然就放弃了呢?   初澄不相信宋德忠有那么好心,只怕有什么坑在等着她往里跳。   “父亲,我...”   宋德忠不听她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父亲也不会亏待了你,给你选了一户好人家,已经准备来提亲了。”   “提亲?”这两个字将初澄捶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35章 我不能嫁给王昌铭   宋德忠转了个身。   “那人我见过, 人不错,样貌也得体,算得上是一个好归宿。”   初澄腿脚发软, 望着宋德忠,他那副样子看着还真像一位好父亲,只不过初澄觉得恶心,胃里极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   她不敢开口, 什么都不想知道。   宋德忠却又继续说道:“是盐运使王大人的长子。”   初澄知道那是王昌铭。   竟然是王昌铭。   这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初澄蠕动了嘴唇, 什么都说不出来。   脸色发白,轻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王家已经有人来提亲了。   宋德忠今天出了奇的有耐心的回复她:“还没有提亲, 不过我能看出王大人有这个意思。”   宋德忠脸上尽是喜悦,看初澄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赏。   那天下朝, 王斯朝他走来,笑着说他养了个好女儿, 还隐晦的打听他家女儿是否有婚配。   都是人精怎么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没想到他的这个好女儿还是个勾人的好手。   盐运使虽然比不上定北侯府, 但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定北侯的门槛不知比王家高多少倍, 若是宋府不能攀上定北侯府,王家也能给宋家带来不少利益。   如此想着, 与其将宋家的命运交在一个没养熟的人身上,还不如稳妥点与王家结好。   宋德忠一脸正形的看着初澄:“过几天王家可能上门, 你给我好好表现。”   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又沉下声道:“我们不会害你,世子那里还是算了吧, 不要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日子你也应该清醒清醒了。”   初澄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宋德忠并不听她说什么,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这件事等下次再说。”   初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锦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旁着急的叫着她。   初澄回过神的时候,锦绿已经在一旁默掉眼泪。   见初澄掉过头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紧紧的抱住初澄:“小姐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初澄手环住锦绿,像是要在她身上寻一点温暖一样,把头埋进锦绿怀里。   一句话没有说。   锦绿手以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初澄,安慰着她。   她能看出初澄的不正常,没有再问什么,两人就这么紧紧的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锦绿听见初澄说:“宋德忠想把我嫁给王昌铭。”   锦绿没想到初澄直接这么喊老爷,但反应过来也是一下子懵了。   她不认得谁是王昌铭,但脑子里一下子想到那个三番五次出现在初澄面前的那个王公子。   锦绿小声说:“是那个王公子吗?”   初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锦绿这下子也是慌了,眼泪掉下来。   “那怎么办啊小姐。”   小姐喜欢的是世子啊,那王什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初澄现在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容允现在肯定不会娶她,难道真的要嫁给王昌铭走上上辈子那条路吗?   初澄抱着自己的身子,轻微颤抖。   不她不要,她绝对不能嫁给王昌铭。   她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锦绿,给我倒一杯水。”   锦绿听了急忙给初澄倒了一杯水,小心的放到她手里。   初澄将水送入口中,干涩的喉咙舒服了很多。   “锦绿,我不能嫁给王昌铭。”初澄说了这么一句话。   锦绿的动作一滞,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管小姐做什么,奴婢都支持您,就算是拼了命。”   锦绿眼神坚定,虽然她是宋家买回来的丫鬟,但是小姐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上。   锦绿见初澄状态不太好,悬着的心放不下,想让初澄好好休息一会儿。   初澄却摇摇头拒绝了。   “没时间了,如果…如果我不能让容允就我,那就只能嫁给王昌铭。”   头隐隐作痛,初澄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锦绿,给我打扮打扮,我想去见容允。”   初澄头转向那梨木桌上的梳妆镜。   起身走到跟前坐下。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头发因为紧张出汗黏在脸上,整个人好不狼狈。   “算了,这副样子再怎么收拾也不是能见人的。”   锦绿心疼的不行。   “小姐…”   “打点水来,我想沐浴。”   ……   温热的水漫过身子,初澄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   美人出浴,锦绿仔细的给初澄梳妆。   发髻精心的一丝一缕都没有乱,余下的青丝散落身后。   淡淡的腮红犹如桃花映面,细柳的眉头描着青黛,朱唇皓齿气色尽显。   “小姐,您想带什么首饰。”   初澄视线划过梳妆匣,拿起一只步摇,上面缀着一块红玉,带着几分妖娆。   这只步摇初澄没有戴过几次,因为过于现眼。   但今天锦绿什么也没说,拿起仔细的给初澄带上。   总算看不出初澄的不对劲。   “走吧,我们去一趟醉步楼。”   虽说总是麻烦薛行之,但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要把那荷包送出去。   初澄拉着锦绿想从后门走出去。   没想到后门却有人守着。   初澄刚想出去,守门侍卫便围了上来。   “小姐想去那里。”宋家上下都对初澄一般,但锦绿没想到就连看门侍卫对初澄都是这幅态度。   一步挡在初澄前面:“大胆,我们小姐想去那里岂是你能多问的。”   那侍卫眼神轻蔑,看见锦绿这幅样子,也懒得掩饰了,直接冷笑:“小姐想去那里我们可管不着,但是今日那里也不能去。”   “凭什么?”   “凭什么?”侍卫重复道:“凭老爷说的,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那就去问问老爷什么意思。”   初澄脸上本来收拾好的表情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知道硬闯是行不通的。   “算了,锦绿我们先回去吧。”   锦绿原本还想同那侍卫争执,一下子转回头:“小姐?”   初澄提高了嗓音:“回去吧。”   侍卫歪着脑袋:“这不就好了,还是大小姐明事理,早这样我们也不懂耽误这些时间。既然这样大小姐就回去好好管管自己的丫鬟,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锦绿气的满脸通红。   初澄现在没心情与他们吵嘴,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   锦绿跺了跺脚,跟着初澄往回走。   身后两个侍卫看着两人走了,开始交流。   “你就这么对大小姐?”一个侍卫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   “那又怎么,也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姐,有着身份没这个命。”那个刚刚与初澄她们争吵的侍卫说道:“没事,不用管。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今日也不用在这里值班。”   对面的侍卫不知道说什么,继续老老实实的守着。   初澄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锦绿跟在初澄身后没有发现,还说着对刚刚那两个侍卫的不满意。   见初澄没有初澄,声音越来越小,以为初澄生气了,小心的走到初澄面前:“对不起小姐,奴婢给您丢人了。”   偷偷抬了眼发现初澄的眼眶,锦绿知道小姐受委屈了,自己也没忍住,带着哭腔:“小姐...”   初澄仰头看了看还是亮着的天,摇了摇头:“没事。”   又重复了一句:“没事。”   初澄今天受了太多委屈了。   两人站在院门口,锦绿问道:“小姐那么我们怎么办。”   初澄咬了咬唇:“我们...”   “姐姐想出去?”   初澄皱眉,知道宋怡凝又来了。   这个宋怡凝一来准没好事,初澄今日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她。   “我今日不想与你装什么姐妹情深,你最好也不好来烦我。”初澄面朝宋怡凝,直接撕破了伪装。   宋怡凝脚步一顿,笑了。   “看来姐姐今日心情却是是不怎么好的。竟然把气都撒在我身上了。”宋怡凝笑意吟吟的看着初澄。   “那我马上就走,不过姐姐,你这么想我着实是让我伤心了。”宋怡凝低着头说道。   “二小姐,我们小姐今日身体不适,您先请回去吧。”   宋怡凝面上冷了下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插话?”   又看向初澄:“姐姐想出去吧,妹妹是来给你出主意的,既然想出去,除了门还有别的法子。”   初澄不信她有这么好心,狐疑道:“什么意思?”   “你院子玉兰花左手便那围墙,外面有草垛。”   宋怡凝说道这里,初澄明了,她是想让她翻.墙? 第36章 翻.墙   宋怡凝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   “行了, 我话也就说到这里了,怎么样看你自己吧。”   锦绿肯定不同意:“小姐,这怎么行。”   那两个字她都不敢说出口, 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乱讲她们不懂规矩,坏了名声。   “我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初澄倒是很冷静。   宋怡凝享受的无非是见她走投无路狼狈的翻墙“出逃”的样子。   一个大小姐,因为婚事逼得无可奈何翻出去找救兵的样子着实是令人好笑。   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考虑那么多了,这虽然算不上一个好法子,但也是一个办法。   她今天, 一定要见到容允。   就算今日不出去, 明日也不知道宋德忠是否能把她放出去。   拿出准备送给容允的荷包,柔荑划过细软的布料。   “翻.墙。”   初澄吐出这么两个字。   锦绿瞪圆了眼睛, 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想到方才自己还说什么都愿意帮小姐, 咬咬牙,下了决心, 既然小姐想做, 那她就一起。   “小姐, 既然这样,那奴婢先试试, 如果可以,那也能出去先护着小姐。”   初澄心底有些吃惊, 她知道锦绿对她很忠心,可这种事情锦绿都愿意陪着她,情绪都好了很多。   锦绿这时候倒是不犹豫了。直直的走回院子。   玉兰已经谢了个差不多, 花期很短,地上还留着她开过的痕迹。   如果宋怡凝说的是真的,那就在锦绿面前这墙, 就应该是她出去的唯一办法。   两人将锦黛找来,几句话的交代了重点。   锦黛听完更是震惊,没有阻止初澄。   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府中我先应付着。”说完这句话又嘱咐锦绿:“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几人没有再多说,回屋将木凳搬了出来,又找了几件破衣服给套在身上,算是一个保护。   初澄细心带着的步摇又摘了下来。   两个木凳罗在一起,锦绿小心的踩了上去,像墙外一看,果真有草垛。   恰好墙外这条小街本就荒凉,一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锦绿双腿颤颤巍巍,又往初澄那里看了一眼。   “小姐,那我先下去。”   锦绿手正好能够着墙头,双手搭在上面,慢慢的一条腿抬起来,想要跨出去。   初澄与锦黛稳稳的扶着凳子。   锦绿眼一闭,腿一跨,整个人上去了,横着抱在上面。   模样说不出来的奇怪。   但几人都没有心思想这些。   锦绿又照样子将身子送出去。   出去更难,毕竟外面只有一堆草垛。   “锦绿,你小心点。”底下两人眼中全是担忧。   锦绿没有回答,向外望去还有点高,心紧张的快摇跳出来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锦绿没在磨蹭,往外一跳。   闷闷的坠落声传来。   “锦绿,你怎么样?”初澄着急的问道。   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听见锦绿声音。   “小姐,可以的,就是有点疼。”   里面两人松了一口气,初澄更是不犹豫,三下两下上了木凳,利落的上了墙头。   锦黛看的心惊胆战,努力的在下面护好初澄。   锦绿也在另一头护着初澄。   锦绿干脆的翻了出去,重重的落在草垛中,差一点便滚了下去,还好锦绿拦住。   身上的旧衣服确实起到了点用处。   初澄不想磨蹭,将杂草从自己身上摘掉,整理好仪表。   锦绿激动的跳了起来:“小姐你知不知道,刚刚奴婢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死了。”   初澄心疼的不行。   “锦绿,谢谢你,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给你也寻一个好人家,你就能过上好生活了。”   锦绿眉头动了动,摇了摇头:“不,奴婢就想一直陪着小姐,不想嫁人。”   初澄点锦绿脑袋。   “说什么傻话,你把我当成你姐姐,我就不能让你一辈子困在这个身份里。”   锦绿又想说什么。   初澄挽住锦绿的胳膊:“走,就这小小宋府,还能困住我们不成?”   锦绿笑了:“对,我们去吧。”   这么一闹之后初澄心情好了很多,还对锦绿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捎一点点心。”   锦绿在初澄胳膊上蹭了蹭,可爱的不行。   两人就这样走到了醉步楼,初澄经历了这一番,迈进醉步楼的步子一点都不犹豫。   招呼的人一看初澄又来了,已经习以为常。   二话都不说就对初澄做手势,请她上去。   初澄对那人礼貌的点了点头。   还没有走几步台阶,就见有人堵在了上面。   “诶我说,宋姑娘莫非是将我这里当成你第二个家?你可知道我这醉步楼值多少银子,改天我可要让容允全部垫上。”   薛行之站在一楼拐角处,笑吟吟的对她说。   初澄这次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薛公子,我想见容允。”   初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薛行之这才注意到初澄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受欺负了?”   初澄虽说脸上的妆容还算精致,但发饰倒是没有,薛行之还眼尖的发现初澄裙子染着不易察觉的泥。   这就有点奇怪了,莫非是被打了?   薛行之奇怪,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至于,宋府就算对她再不好,也不会到打人的程度。   初澄不回她,只是说道:“薛公子能不能联系一下容允,看他今日有没有什么时间,我想见他一面。”   薛行之觉得初澄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点了点头说:“刑,你先上去,我派人去问一下。”   “谢谢薛公子。”   薛行之可受不起:“你可别谢这么早,我不保证一定能请过来。”   初澄上了楼,还顺便问薛行之要了点点心。   推到锦绿面前:“你先吃些垫垫肚子,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锦绿听到回去二字又犯了难:“小姐,那我们怎么回去啊,难不成翻回去?”   从里面出来简单,但要是从外面进去却难了。   初澄一脸淡定:“没关系,我有办法,你别着急。”   锦绿放下了心,开始吃点心。   “这醉步楼的点心倒也不错,不愧是醉步楼。”   薛行之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已经派人去了,这段时间不如我陪着你聊聊天。”   初澄不知道说什么,就想拒绝。   薛行之直接坐了下来,门就这么敞开着。   初澄一直觉得薛行之虽然看着有些...轻佻,但是做的事一直都很有分寸,比如说现在,他敞着门,就说明不会做什么乱了分寸的事。   “宋姑娘愿意对我讲讲这是怎么了吗?”给初澄递了一个眼神。   初澄摇头,不想说。   薛行之也无所谓:“行,那就换个问题。”   “宋姑娘为什么喜欢容允。”   初澄现在就想收回刚刚对薛行之的评价。   这家伙就是非常轻佻还没有分寸。   “看不出薛公子还挺喜欢打听这些事。”初澄暗戳戳的轻微嘲讽了下薛行之。   薛行之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   竟沉沉的笑了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来有意思了。”   初澄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   随后两人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只有锦绿在后面吃着点心,眼神在初澄与薛行之之间打转。   一个薛行之的手下进来,在薛行之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薛行之对初澄笑了:“容允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初澄心里一喜,觉得一切都轻松了。   脑子也开始放空。   可能初澄的肚子也开始放松,一声不大不小的“轱辘”声传进了屋内三人的耳内。   初澄手立马捂住肚子。   她们忙了一天,中午根本没来得及吃饭,锦绿到时好,这张小嘴一直在吃点心就没有闲着,就是苦了初澄。   脑子里装着东西的时候还好,这下一放松,肚子的饥饿感格外清晰。   薛行之笑的更开心了,没有一丝一毫要顾着女儿家感受的意思。   初澄脸红的不行,恼悔刚刚怎么没有吃几口点心,现在这么丢人。   薛行之体贴的吩咐人端上饭菜来。   “宋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对我说,虽然我们醉步楼不便宜,但也不至于饿着人啊。这传出去,阿允不得找我算账。”   初澄低着头,不语。   饭菜很快上来,玉带虾仁、杏仁佛手、红扒鱼翅各种美味,能看出醉步楼果真是一绝。   初澄也不想肚子再响,招呼锦绿过来一起。   薛行之也不看两位姑娘用膳时,径直走了出去。   两位姑娘在屋内吃的着实不错,鱼肉入口即化,没有一点腥味。   就在初澄吃着的时候,外面走进穿着白玉锦袍的男人,下摆稳着云纹。   容允走进来脚步很轻,薛行之没有告诉他初澄在上面干什么,于是进来便看到这幅画面。   容允没有打扰初澄用膳,看着姑娘吃完东西小口的喝了几口汤。   没想到初澄吃起东西像一只在囤东西的小仓鼠。   初澄终于吃完了,容允迈着步子走进来。   初澄被吓了一跳。   “口味可还和心意?”   容允没说别的,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初澄点点头,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   她一个姑娘在被容允捉了个正着,万一容允认为她是贪口腹之欲的人怎么办。   “我...”   容允倒是不在意,随口问道:“中午没吃好?”   初澄不想回答,想逃过这个话题,但转念一想,哭丧着脸:“宋家不给我饭吃。” 第37章 如果嫁给别人   初澄这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容允的眼神动了下,明显也不信。   锦绿在容允进来的时候就走了,屋内只有初澄与容允两个人。   初澄试探他:“阿再会不会收留我?”   容允声音慵懒地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初澄装样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也没什么依靠, 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好端端的硬是让她说成了多委屈。   容允长臂探过隔阂,将初澄低着的下巴抬了抬:“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初澄今日就是想试探试探容允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这条路一点也走不通,那时间紧促, 她可能要换个法子了。   “阿再, 我问你,如果...”初澄不知道怎么出口, 想了想:“如果我要嫁人别人了,你会怎么想。”   容允蹙眉, 像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可怎么会没听明白,初澄见容允没有回答, 心底有些难受:“就是这个意思啊, 我万一不能陪着阿再了, 你会不会想我。”   容允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什么异样,一个弯儿也不绕的直接问出口:“你想嫁给谁。”   “我想一直陪着你。”两人的话仿佛谁也对不上谁,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问题, 不是随便就能回答的。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初澄想等容允一个回答,哪怕是一句话, 她都有底气去和宋德忠再抗衡一下。   只可惜,容允一句话也没有说。   初澄能理解,就算容允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又怎么样呢, 怎么可能抵得过身份地位的悬殊。   初澄脸上的笑意有些撑不住,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趟是不是来错了。   容允嘴角勾了一抹笑意,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陷进了沉默。   初澄拿出自己绣的荷包,轻轻的送到容允面前,转移了话题:“这个送给你。”   容允挑眉:“你缝的。”   初澄点头:“对,这是我亲手做的。”   “其实这个已经做了好久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你,本想等着灯会给你,但...你说要陪朝华郡主。”   容允瞥了初澄一眼,初澄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觉得更委屈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陪朝华了。”容允把玩着手中的荷包,不算很精致,要是与他平时用的比起来,还真是差得远了,只不过这荷包也算顺他的眼,难得好心情的解释了一句。   初澄也是诧异,容允竟然明着说了这话,那估计着灯会便不会再同朝华去了。   初澄继续说道:“这个荷包是你去渝州的时候绣的,那段时间你不在,我见不到你,便用这个打发点时间。”   不知道那句哈触动了容允,初澄见容允的手中的动作听了一下,脸上也有些失神。   “渝州?”容允回忆吗,“那可是有很久了。”   “对,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做的是一个平安符。”初澄就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容允却是听得格外认真,“但是刚开始绣的时候,不太熟练,不小心扎了手,平安符被我弄脏了。”   初澄的声音露出些许惋惜:“那平安符就白白浪费了。”   容允也听过沾了血的平安符不吉利这种说法。   容允之前都没有在意这些神神叨叨之事,只不过初澄这么说着,就这么想起来了。   “平安符可扔了?”容允突然问道。   “没,我把它用一个盒子装起来了。”   “改天拿给我吧。”   “可是那个不吉利。”初澄虽然不信鬼神,但还是稳妥一点好。又对容允说:“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新的。”   容允摇头:“不用,就那个,我不信那些东西,不用担心。”   初澄这次是真的不理解,可是容允执着的很,初澄也就这么答应了。   初澄觉得容允可能是收了两个礼物心里开心,面上都带了隐隐约约的笑容。   “到底受什么委屈了,与我说说。”容允早就看出来初澄的不对劲,就连来的时候薛行之都对他说让他注意点,初澄看着不太好。   本以为就是姑娘家的小问题,但从刚才的问题看来,应该是宋家对她施压了。   是什么他能猜出来,但初澄给的试探他不能回复。   他的婚事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甚至关系着定北侯府的利益。   初澄那点小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   不就是想利用他嫁进定北侯府,顺便报复宋府吗?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在意是因为这些小心思无伤大雅。   初澄也一直没有做什么惹他厌的行为。   初澄垂头,声音很闷:“宋德忠想让我嫁给王昌铭。”   初澄不想再掩饰了,直接告诉容允了。   容允知道说不准还会怜惜她。   容允眼底划过深谙,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是王昌铭?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次在桂花楼就见到他与初澄拉拉扯扯,现在又是与王昌铭。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好了,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都在干些什么。   容允觉得初澄既然想拉拢定北侯府,便不会在与别人纠缠不清。   初澄不知道容允在想什么,害怕他无悔,又解释:“阿再,真的,你相信我,我与王昌铭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初澄忽然泄了气:“要说关系,那也是宋德忠硬扯上的。”   容允垂眸,从初澄的话语中已经能听出她的不满了,像是在思考:“你不喜欢他?”   “当然!”初澄拒绝的毫不犹豫。   “我会给你解决。”容允声音沉沉的。   初澄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容允轻轻地斜睨了她一眼:“你想嫁给他?”   初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就当是你给我寻解药的报答。”   初澄还是很高兴,既然容允这样说了,那就是一定能做到。不管原因是因为什么,总算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谢谢,我就知道阿再对我最好了。”初澄笑吟吟的望着容允,眼中好像有星星撒落。   容允像是猜透了初澄这次让他来的心思:“这次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解决这个?”   初澄抿嘴笑了,没有否认:“也是想阿再了。”   初澄只有脸上带着一点妆容,因为是从墙头出来的,将首饰都摘掉了。   容允根本不相信,初澄虽然小心思多,但道行还是太浅,一眼就能看穿。   初澄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这些小心机。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愿意惯着她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只不过容允最近发现,这姑娘嘴上功夫越来越了得了。   “宋德忠最近对你怎么样。”   初澄知道容允不会生气,洋洋洒洒的就开始抱怨宋德忠。   “不好,他今天直接想把我软禁,要不是我机灵,今天阿再根本见不到我。”   初澄语气中带着得意。   那些心慌的样子她都没有对容允说。   容允抓到了重点:“那你怎么出来的。”   初澄开始卖关子:“不如你猜一猜,看你那么聪明能不能猜出来。”   容允上下大量初澄,薛行之发现初澄裙身有泥容允更是发现了。   双眼微眯,声音有些危险:“你不会是翻.墙出来了吧。”   初澄被揭穿了有些不好意思。   还给自己狡辩:“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容允面色已经十分不好,一个姑娘家做出这种行为却是是匪夷所思。   “阿再你别生气,我没事。”   容允声音带着凉意:“是没事,要是有事现在也不会在我面前显摆自己会做这种事了。”   初澄拽住容允的袖子:“阿再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初澄早就这么打算了,她回去很难不被人发现的进去。   但如果有了容允的帮助,那就好办多了。   “我要是不送你呢。”   初澄假装失落:“如果阿再不帮我,那我只有两条路。”   容允还有心情看初澄演戏:“那两条路?”   初澄列出来:“要么我翻回去,摔伤了被宋德忠发现,再受一顿罚,要么被侍卫发现,还是要被罚。”   “你不会舍得我被罚吧,所以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容允笑了:“你算的倒是清楚。”   “帮你这一次,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做这种事情,不用宋德忠罚你,我先收拾收拾你。”   果然,有了容允的帮助,初澄和锦绿不费力气的就回到了院子里面。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就你们宋府这墙,哪天有了盗贼也不奇怪。”   初澄看着容允来去自如的身影,不淡定了,这墙,确实不怎么安全啊。 第38章 你知道今日世子对我说什……   暮色厚重的像墨一样, 唯有几点亮着的星缀在空中。夜晚也显得格外沉重。   而初澄在里面睡得也像是不踏实的样子。   皱着眉,梦里也不安分的翻着身。嘴里不知道在呓语什么。   锦绿倒是没睡着,此时还守在外间。   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盯着一个方向出着神。   用手摸了摸肚子,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今日醉步楼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她到现在还在回味。   但现在怎么就睡不着呢。   初澄今日休息的格外早,还不忘叮嘱锦绿在她这里沐浴好再回去。   锦绿住的地方不止她和锦黛,剩下人的嘴可不敢保证随意说些什么。   还是小心为好。   锦绿过去给初澄提了提被子, 将初澄放在外面的胳膊轻轻地放了进去。   初澄睡得不安稳, 锦绿盯了几秒,向外走去, 悄悄地关上了门。   门“吱嘎”一声阖上,屋内只剩初澄浅浅的呼吸声。   初澄又将手伸了出来, 还攥紧了被角。   初澄梦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混乱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上一世和这一世好像重叠在一起。   梦见王昌铭, 明见宋德忠, 唯独没有梦见容允。   初澄被他们锁在房中, 外面传来宋德忠声音:“你现在就好好准备,不用操心别的。”   她无力的拍打着门, 喊到声音嘶哑,无人理她。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初澄以为是宋夫人来救她了。   确实是宋夫人,只不过说出口的却是将初澄送入冰窖的话:“澄儿,那孩子是个值得托付的, 我们不会害你的。”   梦中的初澄已经分不清了,这个梦像是发生过的,但又与上一世不同。   仿佛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初澄一身冷汗的惊醒。   睁开了眼。   床头的灯烛已经剪短,屋内昏暗的同梦境一样,   蜷起身子,抱起自己。   不好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又要涌上来。   随意的将额头上冷汗擦掉,怔怔的出神。   突然想起什么,初澄掀开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跑下床。   翻出一个雕着镂空雕花的木匣,从里面拿出那个许久不见天日的平安符。   平安符本来就差不多成了,只是那一滴已经暗红的血倒是愈加分明。   初澄又回到榻上,将被子搂在自己身上。   将平安符放在枕头底下。躺下多了种莫名的安心。   想到了容允今日说的话,缓缓地重新入了眠。   初澄第二日醒的也格外早,一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眼中都有了不少红血丝。   不知道容允会用什么法子解决,心中还有不少忐忑。   心还没有静下来,初澄没想到宋德忠又叫她过去。   初澄本能的抗拒,但这也不是她能商量的。   这时初澄才想起宋德忠这是刚上朝回来。   宋德忠还是冷着那张脸,见初澄也不似那般伪装。   “你昨日出去了?”那眼神好像已经把初澄看穿。   “没有,一直呆在府上。”初澄自然没有承认。   “呵。”也不知道宋德忠到底有没有信,只是说:“你知道今日世子对我说什么了吗?”   初澄心一颤,突然紧张起来。   见到初澄这个样子,宋德忠笑了,脸上的褶子堆在一处,格外不舒服。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第39章 这门亲事,不作数了……   初澄摇头, 声音淡淡的,“女儿怎能猜到这些。”   宋德忠此时才好好的正视他这个女儿,模样算的上是不错。这么多年来在府中也是不做声响, 唯独让他注意到的便是前些日子初澄那番话。   只是后来许久未有动静,他也有些不信了,想想也是不可能。   可今日下朝时,容允却走到了他的身边,别说想了, 这是连梦中都不会想到的。   宋德忠立马招呼:“世子。”   容允也是处惊不变, 像是没有看出宋德忠的不对劲。   脸上挂着不能再客气的笑,出口的话滴水不漏:“宋大人进来可好?”   宋德忠也尽量让自己体贴得当:“多谢世子关心, 下官一切都好。”   容允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向前走着,宋德忠心里隐约能猜到容允是为了什么, 但还是安静的等着容允先发话。   “宋大人最近与王大人走的挺近?”这话虽然看着没毛病,但宋德忠还是打起了警惕。   “还好...”   容允不在意, 又继续说道:“那宋大人觉得那王家长子怎么样?”   宋德忠彻底明白容允就是因为初澄来的。   “这...”   “我倒是觉得王公子是一表人才。”   宋德忠没想到容允会这么说, 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两人一直向前走着, 定北侯府的马车出现在视野,就在这场对话要结束时。   容允又开口:“对了, 我还是先提醒宋大人一下,目光, 还是放长远一些比较好。”   宋德忠眼神忽闪,点了点头:“多谢世子提点。”   容允留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只留宋德忠在原地。   想着容允刚刚那句话。   目光长远, 那不就是不要拘于一个盐运使。   画面一转,宋德忠反复思量,决定再赌一把。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王公子, 我们也就不逼你了。”   容允真的这么快就做到了,初澄心中一阵感动。   将眼中的喜悦掩住,“那初澄也一定不会忘记自己应该做的。”   ......   回到房时,初澄浑身的力气都像脱光了。   心中最重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她其实很想知道容允说了什么,宋德忠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但是他的话中又能听出容允一定是说了有利于他的话,宋德忠才会改变主意。   初澄犹豫片刻,决定不能再等着宋家继续压制她了,只有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不走老路。   初澄将锦绿喊道身边:“锦绿,你现在出去打听一下朝华郡主。”   锦绿凑到初澄耳边:“小姐,是为了世子吗?”   初澄点了点头,不打算瞒住锦绿:“嗯,我们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锦绿以采办购置的名义自己出了府。   而初澄却转身去了宋夫人的院子里。   宋夫人身边的嬷嬷将初澄拦住:“大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夫人在休息,有什么事情先通知奴婢吧。”   初澄看了眼在头上的日头 ,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夫人不舒服,小姐还是先同奴婢说吧。”   初澄笑了,面上嘲讽毫不遮掩:“嬷嬷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了,就算娘真的不舒服,难道我身为女儿,照顾的还不如你一个奴婢吗?”   “你...”   刘嬷嬷也是跟着宋夫人多年,现在府中地位已经是不一般,一般的下人都是尊尊敬敬的同她说话,就连除尘以前也是对她轻声细语的。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敢这样同她说话。   “我也是体谅嬷嬷身体,还是我去看看娘比较好。”   初澄软硬并施,知道不能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刘嬷嬷还是被气得不轻,没好气的对初澄说:“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问问夫人。”   过了一会儿,刘嬷嬷出来了,不情愿的对她说:“行了,夫人让你进去。”   初澄径直走进屋内。   “找我何事?”宋夫人声音冷淡的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初澄也不在意,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   “娘,澄儿来看看你,听嬷嬷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   宋夫人掀起眼皮看了初澄一眼,嗯了一声。   初澄走到宋夫人身边,帮宋夫人揉着额角。   “怎么样,这两个力道还行吗?”   “嗯。”   揉了一会,宋夫人开口:“最近儿发生什么了?”   初澄觉得是时候了,不动声色的说:“最近爹爹本来想着给初澄找了一门亲事。”   “哦?”宋夫人应该是知情的,但也没想到初澄会自己说出来。   “怎么了,不满意?”   初澄语气着急的否认:“哪里会,爹娘还能害我不成,必然是好的。”   “你知道就好。”   “只是,今日爹爹将我叫到书房,对我说这门亲事,不作数了。”   宋夫人直起腰,将初澄的手抚下来。   “为何不作数。”宋夫人皱着眉,有些不悦。   初澄已经不会因为宋夫人的举动而觉得心寒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大概是爹爹觉得还能找到更好的选择了吧。”   宋夫人眼中的光变得警惕,还带着精明。   “澄儿,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来谢谢娘,爹娘为了我的亲事,着实是费了不少力气。”   “若是将来有一天,初澄真的嫁进去,定然不忘爹娘的恩惠。”   “而且妹妹的亲事,初澄也会从中撮合。”   宋夫人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吗,生怕她耍什么花招:“你妹妹的婚事?”   “对,妹妹的心意我也知道一些,妹妹的事便是我的事,初澄别的帮不上忙,待以后倒是兴许能帮上妹妹几分。”   宋夫人眼中动容,可又不确定初澄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妹妹会和你说这种事?”   “妹妹只是透露过一点,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能看出来,那公子确实2一表人才,是个有前途的,若是他同怡凝成了,也算是般配。”   宋夫人叹了一口气 ,像是信了她说的话:“你妹妹比不上你的福分,若是你以后能帮衬几分,便是最好不过得了。”   “那是必然,女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不过,以后也需要娘多照顾一些,初澄才方便做事。”   ......   出了门之后,初澄在门外稍微驻足了一会儿。   能隐约听见屋内的声音。   “她算个什么东西,怡儿怎么可能嫁的比她低,还用的上她帮衬?”   “就是,我们二小姐的条件还用不上她来照顾,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过段时间要是真的让她嫁进定北侯府了,那就当做为我们怡儿铺个路,不必当真。”   初澄在外面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偶尔激动地词语还是能传到她耳朵中。   两人在屋子里说着什么她也能猜得到。   这时身边走来了一位丫鬟。   “大...”   初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不用行礼了。   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   什么大小姐,这个府里出了锦绿锦黛有谁将她看在眼里了,她一个也不会心软。   不属于他她的东西,她一点也不稀罕。   那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大小姐什么时候也有了对下人撒的脾气。   撇了撇嘴,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初澄本想再去找宋怡凝说道一番,这下也不想动弹了。   宋怡凝也就能使一点小动作,在她眼里翻不出什么大浪花。   锦绿还没有回来。   初澄耐心的等着消息,她要去看看那朝华郡主。   又过了许久,初澄终于等来了锦绿。   “怎么样?”   锦绿点点头:“打听着了,小姐放心。”   初澄却是比较放心,锦绿办事还算稳妥。   “这朝华郡主也挺有名气,我稍微一打听便什么都知道了。”   “朝华郡主回京不就,最近新奇劲儿还没有过去,每日都会出来转转。”   “前一阵子喜欢胭脂水粉,在前一阵子喜欢东面画廊的水墨,这段日子又换了。”   “现在正痴迷着梨园的戏曲呢。”   初澄想了想梨园。   倒是个华贵的地方。梨园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招呼的一般都是达财官贵,里面的戏曲更是值得一听。   要说这朝华郡主喜欢也是常事。   “小姐我们也要去看看吗?奴婢还从来没听过梨园的戏呢。”锦绿语气中尽是期待。   初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我们没有票子怎么去。”   锦绿有些惋惜:“那怎么办,小姐不是想去看看朝华郡主吗?”   初澄点头:“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票子要说非要去也不是得不到,薛行之容允定有,只是她要不出口。   “我们先去转一转再说吧。”   初澄带着锦绿去了梨园附近。   梨园周围的人不多,环境清雅。   来的人都衣着不菲。   初澄带着唯帽,别人见不到她的脸。   环看四处,停着几辆显眼的马车,初澄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一辆顶上刻着一个“平”字。   初澄猜到那就是永平王府的马车。   初澄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静静的等着。   “既然我们进不去,那就等着郡主出来。”   上次初澄只顾着伤心,没有好好看见容允身边的朝华郡主。   这次她想好好看看。   初澄也是幸运,初澄就看见朝华郡主出来了,准备跟上去。   身后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第40章 你这姑娘倒是霸道   初澄猛然回头, 被吓了一跳。   立马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被容允认出来。   “躲什么。”   “锦绿。你家小姐今日是怎么回事。”   被点了名的锦绿更紧张了。   “小姐...小姐是来。”   初澄听见容允叫锦绿的名字便知道自己败露了。   “你...”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容允狐疑。   初澄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   容允抬眼看了眼远处,发现了正在上马车的朝华, 轻轻的“啧”了一声:“你不会是来看...”   初澄接受不了被人揭穿。赶紧阻断容允的话。   “不是。”   “那你是在干嘛?”容允看了眼初澄站的位置,“你是在这里听曲?”   “我还没试过在外面听曲,不知道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容允肯定是猜透了初澄的心思,只不过现在这话还在逗她。   初澄向后退了一步。隔开距离   “怎么又不说话,是改天我自己试试, 还是今日宋姑娘带着我再听一曲。”   “今日你就自己在这听吧。”说完转身就走。   “行了。”容允将人拉回来。   “想进去听一曲?”看样子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初澄本就想进去试一试, 容允主动提起更是合了她的心意。   “好。”   容允带着两人走进梨园,里面正要唱《桃花扇》   初澄听过一点, 同锦绿听得都是津津有味。   这桃花扇讲的是个男女情.爱故事,这一出长的正是两个主角初遇相爱的故事。   容允在一旁听得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出唱完之后, 锦绿高兴的拍手。   “小姐,这梨园唱的曲子可真是不错, 不知道这候朝宗能不能娶到李香君。”   初澄也觉得唱的不错。   容允这时出声:“以后喜欢就来听。”   “可是我们没有票子。”   “无碍, 我让和风说一声就好。”   初澄点点头, 听完戏之后心情显然更好了。   “你真的是来见朝华的?”   初澄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跌了下去。   “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容允笑了:“你这姑娘倒是霸道,只许自己做事, 还不准别人问一问。”   初澄反问:“那你呢,你来这里难不成又是陪郡主游街?”   被白白扣了帽子的容允有一些憋屈:“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怎么我不是来找你的。”   初澄扭过头,竟然有了几分莫名的骄纵:“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从来都是我去找你, 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来找我。”   说道这里又忍不住抱怨:“就连我找你都不容易,还要去寻薛公子。”   容允也想起每一次都是薛行之来告诉他。   本来最初的时候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若是万一需要联系, 薛行之帮也就够了,只是后来,两人见面的次数渐渐变多。   这样下去,却是不方便。   容允稍作思考,从怀中拿出一只玉哨,交到初澄手里。   “这是什么?”   初澄把玩着看了看:“难道就像话本子里面的,我吹一下哨子,你就出来了?”   容允哑然失笑:“你天天都看了些什么话本子。”   初澄抿嘴:“那这是干什么的。”   “若是有什么事,便吹响这个哨子。”   “有什么用?”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初澄吹响哨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意思?你还能听懂这门语言?”   容允不知道初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天边飞来一只羽毛灰蓝色的信鸽。停在初澄肩膀上。   初澄没想到是这么用的,怔怔的转过头看见那只小鸽子。   惊喜的看向容允:“这是哨子叫过来的吗?”   容允点了点头:“不用怕,他不会伤了你。”   初澄小心翼翼的转过头,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把这只鸽子惊走了。   这只鸽子像是有感应一样,头也转了一下,和初澄大眼对小眼的望着。   鸽子脑袋圆的不行,毛发也格外顺亮,小眼睛圆而亮着,初澄心都快被捂化了,喜欢的不行。   轻轻的将右只手伸到左肩膀前面。   鸽子非常有灵气的向前前移了下,到了初澄的手里。   初澄捧着鸽子,用另一只手给它顺了顺毛。   “阿再,它好可爱。”初澄的语气欢喜的不行。   容允微微蹙眉,本以为初澄是因为信鸽开心,没想到却是因为这是鸽子看着可爱,容允好好的打量信鸽,怎么也没看出哪里可爱。   不就是一只鸽子,有什么区别。   “他是信鸽。”   初澄点头,更喜欢了,这小家伙还能传信:“谢谢阿再,我很喜欢。”   容允脸色却没有刚刚好了:“它是传信用的。”   “嗯,我知道啊。”   “不过它这么聪明吗,确定没问题吗?”初澄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没问题,都受过训练。”   初澄放心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就这么喜欢?”容允不理解。   “当然了,以后我可以每天都同阿再说话了呢。”   初澄心情好的不得了,有了这只信鸽,她同容允接触的方法又多了,这对她是再好不过的。   “喜欢就好。”   “以后不必见朝华。”容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初澄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打扰郡主的。”   “不是打扰,是没有必要,她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   ......   初澄觉得今日收获甚多。一直到回府时还是笑眯眯的。   那只信鸽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玉哨初澄收拾的好好的。   将玉哨放入木匣中才想起,那平安符还没有给容允,这一忘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想了想,拿起笔墨。   在宣纸上写下眉清目秀的小楷。   初澄的字写的一向不错,自小便是,就连教书先生都夸她写的不错。   宋怡凝的字就不怎么样,暗地里也下过很多功夫,就是比不上她,最后也放弃了,跑到她面前说女子写的好有什么用,还不如女红有用。   不过宋怡凝的女红却是比初澄好很多。   经常傲着脸在初澄面前显摆。   初澄写完,将墨晾干,轻轻的卷了起来。   又拿出刚刚放好的玉哨,走到窗边,吹响。   没过一会儿,刚刚才分开的信鸽便出现在她眼前。   老老实实的停在窗牖上。   初澄笑着摸摸小鸽子的脑袋,信鸽也配合的仰起粗短的小脖子,任初澄摸着。   将卷好的纸条绑在信鸽足上。   拍了拍它,信鸽也是非常有灵气,拍拍翅膀飞走了。   锦绿在身后看着初澄这一系列的动作,惊讶的感叹:“小姐,这是世子给你的吗?”   锦绿不知道从梨园出俩她和容允聊了些什么,两人说话时锦绿向来都是避开的。   初澄点点头。   锦绿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信鸽也太聪明了吧。   初澄非常喜欢这信鸽。   “小姐同世子在传什么悄悄话。”锦绿跑到初澄身边,笑着打探。   “我想把那平安符给他。”   “什么时候?”   “灯会也快了,打算一起送给他。”   锦绿一下子就懂了:“哦,小姐找借口约世子逛灯会吧。”   “你这丫头知道的可真多,还是太闲了,我非要让锦黛多给你找一些事情才好。”   一阵嬉笑从屋内传出,外面经过的丫鬟都感叹这大小姐还真是没有当小姐的样子。   容允与纪朔还有沈太医在藤院相约。   “回四殿下,世子,下官这段时间查的仔细,这药应该是没有问题,正是红蛊毒的解药。”   纪朔是信任沈太医的医术的,但还是再次确认:“你确定吗?若是世子出了什么事,你的脑袋也是保不住的。”   沈太医腰又低了两分:“四殿下放心,就算是再给下官几个胆子,也是没有不敢那世子的身体来赌的。”   纪朔听了朗声大笑:“那就好。这些日子总算有了好消息,既然毒解了就好。”   转向容允:“阿云,你听见了吗,你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自己的解药找回来。”   容允也笑了:“还是巧合,这次只是运气好罢了。”   纪朔却不赞同:“什么运气好,这是你命不该绝。”   “阿允,既然你身体已经快好了,那有件事便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容允点头:“我明白这件事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   “待寻个合适的时机,我便向父皇提出。”   “假银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就算做了万全之策才不能完全防备那些人。”   两人交换眼神,“那就见招拆招,总归是有法子的。”   正事说完,纪朔还不忘说一些杂事联络感情。   “听说你最近与朝华走的很近?”   纪朔听了不少传闻说朝华与容允的故事,,今日也是总算找到时机来问一问。   容允没想到这些传闻都传到了纪朔耳中。   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只是传言罢了。”   纪朔与容允相识多年,也忍不住打听:“朝华虽说性子稚了些,人还是不错的,对你也上心。”   “我向来都是把朝华看做一个小妹妹。”   “阿允,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就没有成家的打算?”   纪朔也记得很久之前容允身边有一个侯府的小姑娘,只是后来不见了容允身边也没有什么女色。   “这事先不急。”   “不急?这是有打算了?”纪朔面上一喜,想问出个什么。 第41章 灯会   容允喉咙里发出阵阵低笑, 随即又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打算,我倒是没有四殿下那个好福气。”   容允这话说的不假,四皇子虽然生在天家, 姻缘不可随意而为,但他与正妻却不是作假的恩爱。   纪朔听完这话面上的神情都温柔了不止一点。   “娶了她确实是我的福气。”   朝堂上冷血尖锐的四皇子,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   灯会的前几天,初澄去彩衣楼裁了最新的彩青锦纹布料,制了新衣, 准备了许久。   灯会当日。   美人身腰纤如细柳, 青丝如泼墨般的散落在身后,两缕碎发落在鬓旁, 胭脂纸抹过的唇娇艳欲滴。   “锦绿,这样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初澄手划过发髻上的珠簪, 镜中的人过于艳丽了。   锦绿摁住初澄乱动的手:“小姐别动乱了,这哪里夸张, 今晚别家的姑娘都是想尽办法争奇斗艳, 您可不能被别人碾下去。”   初澄柳眉微动, 苦笑不得:“你是不是想多了,哪有人要和我比。”   锦绿不赞同, 自从那日出了梨园之后,她就买了好多民间话本子回来, 这段时间也翻了不少。   那什么俊俏公子与大小姐的故事看的更是不少,还见着了许多勾心斗角的暗处手段。   这灯会更是话本子里少不了的场景,锦绿联想的可不少, 一切初澄可能遇上的都想给提防去了。   “小姐,今晚万一遇上什么,锦绿一定帮小姐挡住。”锦绿一脸严肃的对初澄保证。   初澄莞尔一笑:“让你少看点话本子, 你都想了些什么。”   锦绿不好意思的捧着自己的微微泛红脸:“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奴婢也...也没想什么。”   初澄又扫了两眼自己的妆容,渐渐的也接受了,只不过心平静下来后就格外紧张。   容允答应会在灯会与她逛一逛,顺便将平安符拿去。   想到那日容允的回信上说竟是为了拿平安符才来初澄就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还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出声。”锦绿一边收拾着梳妆匣一边看向她。   初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神了好久。   “小姐不会是在紧张吧。”锦绿收拾好走到她身边,凑近初澄近距离的看她。   初澄是觉得有点紧张,毕竟今晚她准备了好久,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与容允再拉近些关系就更好了。   风划过的云移动了位置却没有人发现,麻雀追着前面飘着的柳絮最终不知方向,暮色将至时远处的晚霞终于撒落了大地,将人温柔的包裹。   始终悬在上头的星星这次不知为何也暗了下来。   天上朦胧月光周围是柔和的光晕,地上的京城灯火通明。   泛着波光的河面上倒影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像是一簇簇小火苗破水而出。   城中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像话。   初澄站在桥头,时不时的挑头看一眼远处。   只可惜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匆匆拥挤在一起的人。   初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锦绿也东张四张想看看世子来没来。   听见初澄叹气又急忙转头来安慰初澄:“小姐别着急,世子可能有公务缠身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了。”   初澄特意早来了,在这里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虽说已经是四月末尾,但夜晚还是有一些凉意。   初澄一直在桥头等着,来往的人时不时望着边瞧一眼,看见一位样貌不凡的姑娘等了好久。   初澄向下迈了一个台阶:“锦绿,他不会不来吧。”   语气是明显能听出的失落。   锦绿一听初澄这个语气,心都纠起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世子一定回来的。”   初澄勉强撑着笑容,点了点头。   理约定的时间只差一点点,容允终于出现在桥底。   初澄站的位置比他高几个台阶。只需稍稍往下看那么一眼,便能看见容允一尘不染的白衣。   初澄眼眶突然有些热了,提起襦裙,向下跑去。   容允向上迎了几步,两人又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初澄垂着头,难得的没有说话。   容允目光深邃,初澄低着头,整个人看着气氛低沉。   “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让我们初初等久了,抱歉。”   温润的声音仿佛有抚平一切难过的能力,初澄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男人肯放下身段的话,没有人能在继续与他生气。   既然容允已经解释了,初澄也不好意思在缠着这件事不放。   幅度很轻的点了点头:“没有生气。”   容允笑了,心底止不住的柔软,觉得眼前的姑娘真的太好哄了,甚至让他有一些罪恶感。   “原来是生气了,怪不得低着头不说话。”容允拖着一点腔调,却并不惹人厌恶,反而把初澄说的脸有些发烫。   这才反应过来容允是在打趣她。   嗔怒道:“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脸上的胭脂变得格外诱红。   容允哑然失笑:“嗯,没有生气,不知道地上是不是有金子,才能引得姑娘放着灯会不看,单单盯着地面。”   初澄歪了歪头,声音没有了刚才那股沉闷劲儿,成了少女应有的活了:“有没有金子你自己看看不就得了。”   容允面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着头便要去看看地面。   初澄抓住时机,踮起脚,伸出手便想去敲容允的脑袋。   容允站在原地,保持低头不动的姿势。   初澄如愿的敲到了容允的侧额,满意的收回了手。   容允也直起身:“怎么样,开心了吗?”   容允唇角的笑并没有因为初澄的小打小闹而掉下去,目光直直的锁在她身上。   初澄愣了,收回目光侧过头,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的蜷了起来。   “谁稀罕。”初澄小声的念了一句,但还是没忍住溢出了笑容。   刚刚的郁闷总算消散了。   锦绿站在远处左右探着头观察者初澄那边的情况,隐隐约约看到初澄脸上的笑,总算松了一口气。身后和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吓了锦绿一跳。   “抱歉,吓着你了,锦绿姑娘。”   和风向锦绿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和风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主子与宋姑娘在赏灯,我与锦绿姑娘一起等候。”   锦绿一下子觉得容允也没有那么吓人了,起码身边的侍卫还是很随和的。   高兴的点了点头,去往一边逛了。   初澄随着容允一步一步走着。   “想去哪里看一看?”容允问初澄。   初澄想了想,看到桥下飘着的荷花灯,对容允出口:“我想去放花灯。”   容允眉头一挑:“花灯?”   初澄点头:“花灯自古就是载着人们的心愿,我也想试试。”   “你又有什么心愿。”容允又想起很久之前初澄在路边买了个糖人都要想着什么“平安”。   初澄也不满的嘟了嘟嘴:“什么叫又,阿再就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容允声音没有波澜,对这个花灯没有一点兴趣。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上,还不如靠自己。”   初澄不赞同的摇头,又觉得容允这种没有情趣的人自己实在不应该与他聊什么这种话题。   容允也不想继续扫小姑娘的兴,转身便欲给初澄买一个花灯回来。   人在容允身前挤来挤去,容允蹙紧眉头,停住步伐。   初澄没注意到一不小心撞到男人精壮的背后。   “嘶—”初澄揉揉被撞着的额头。   “怎么了?”   容允又转过身来,将手伸到初澄眼前:“人有点多,握住我的手腕,跟进了。”   初澄握住他的手腕,隔着布料温热的触感也传到指尖。   “走吧。”   两人走到小摊前,一排排花灯摆在眼前。   “姑娘买花灯许个愿?”   初澄刚准备回答就听见身边容允的声音。   “真能许愿?”   摊主一听这质疑的语气立马开始解释了。   “公子这讲究的就是一个祝福,哪有什么真假。”   “不过看样子姑娘倒是喜欢,真假不重要,但能讨得美人心倒是真的。”   摊主的花言巧语将容允逗笑了。   摊主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公子要是不买就不要挡在我这前面了,耽误别的客人。”   初澄皱着眉看了容允一眼。   容允也见好就收:“来两个。”   “买两个?阿再不是不信这个东西吗?”初澄问道。   “嗯,是不信。”容允手里拿着两盏花灯,向河边走着,“不过可以把我的那一份也给你。”   花灯中的烛苗跳跃着,水中的倒影被激起的涟漪划破。   初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许着心愿。   过了一会儿眼睛睁开,望向容允。   “猜猜我许的什么愿望?”   “嗯?什么愿望。”   初澄不告诉容允:“让你猜呢,哪能直接告诉你。”   容允随口猜了句:“与我有关?”   初澄眼里亮的像有星星一样,弯着的眼角引人喜爱。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姑娘笑吟吟的跑出几步。   “阿再走啊,我们再去那边看一看。”   容允眼中的笑意掩不住的从目光中流连出,姑娘的背影惊鸿,走过的地方,都像是开满了遍地鲜花。 第42章 偏袒   灯会人来人往, 不少公子姑娘都借此表示心意。   初澄见到船边那对正交换着信物,首饰摊前那对正抿唇笑着。   身后的容允正迈着步子悠悠的跟着她。   周围的吵杂声都成了最好的陪衬,遮住了姑娘如鼓的心跳, 掩住了公子磕巴的紧张。   初澄欣赏着周遭的一切,从未觉得漆黑的夜晚有如此美好。   初澄转过身,瞧着身后的人,将收好的平安符交在他手上。   “喏,给你。”   容允手掌上的平安符就在那里静静的躺着。   上面深红的一点血像极了朱砂, 烙在掌心, 怎么也擦不掉。   更像是一道符纸,贴进了他的心中。   指节向内靠拢, 将今夜的第一个礼物紧紧握住。   “谢谢,我很喜欢。”   “那你可要收好了, 说不定这就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了。”   容允抬起头,将平安符自己收好:“最后一个?”   初澄俏皮的做了一个鬼脸:“怎么, 不舍得?”   声音顿了一下, 像是卖了一个关子:“不一定, 看我心情。”   容允轻轻的笑了一声,嗯了一声。   灯火通明的街上, 各式各样的花灯当之无愧的是今晚的主角。   最惹姑娘家喜欢的还要数那个兔子灯。   花灯做成兔子的形状,正好戳进了姑娘的心里。   初澄听见身后那个姑娘兴奋的对老板说要一只兔子灯。   旁边围着的姑娘看见了也跟着买了, 几人围在一起,比较着那只兔子更加生动一些。   初澄回头看去,那兔子姿态各异, 都有不同的姿态。   心中不免欢喜,也王往后退了几步,又跑回那个不远摊位。   “老板, 我也想要一只兔子灯。”   摊主还在继续现场编着花灯,大家都准备着今晚买个好的价钱,这算得上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了。   手里的动作没有受到声音的干扰,抽出一只手指了指:“那里,姑娘自己选一只吧。”   初澄看了看,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只混在其他花灯中。   “还有别的吗?”   摊主摇了摇头:“没了,都被买走了。”   初澄有些惋惜,剩下的那几只都没有刚刚见那群姑娘的好看。   尤其其中有一只蜷着身子眯眼的兔子,憨态可掬,可人至极。   容允看初澄没有动静,不解的问了句怎么了。   初澄说没有那么好看的了。   容允看着剩下的那几只花灯,兔子都大同小异,他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那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容允对初澄说。   初澄望了周围一眼,那姑娘还在不远处的地方,手里提着那只兔子灯。   “我喜欢那只。”初澄给容允指了指。   容允视力极好的看过去,不懂比这些好看在哪里。   “那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容允提议。   初澄本想点头同意,却听见摊主制止。   “姑娘,这兔子灯就我这有,你去别的地方也找不到的。”   初澄不理解,这兔子灯制作还有什么难得吗,为何只有一家有。   摊主看出了初澄的不解,给她解释:“这兔子灯的形倒是不难做,要说难得还是要传神。”   “意思就是画的功力,我做的兔子灯这么受欢迎,也是因为我画的兔子好,想当年我也是半个画师呢。”   摊主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自豪。   初澄又看了一眼。   确实,那兔子的眼睛简直是像活了一样,怪不得这兔子灯这么真。   就在初澄打算选一只的时候,容允阻止了她的手。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初澄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勉强,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罢了。”   她喃喃道:“可不能连一只想要的兔子灯都得不到。”   容允心头涌上一股涩,初澄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才格外珍惜当下。   “我去把那只你喜欢的买回来。”   “啊...”初澄愣了一下,想到刚刚被那位姑娘买走的花灯,“可是已经被买走了啊。”   “我有银子。”容允咳了一声,简言易概。   容允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发户。   初澄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忍者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看着容允那略微尴尬的样子,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容大世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只兔子灯来“以财压人”。   不禁皱眉,假装呵斥初澄:“别笑了。”   初澄尽量让自己憋住,点了点头:“好,不笑了。”   看着初澄终于不再笑了,容允迈开腿向那位还没有离开的姑娘走去。   初澄眼傻了,没想到容允真的要去。   在她看来,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容允不会放在眼里的,更不会值得他放下架子去买别人手里面的东西。   看着容允真的要去了,初澄赶紧拽住他的手腕。   “嗯?”被拉住的容允回头:“怎么了。”   “不用去。”初澄声音有些小。   在背景吵杂的灯会中更是容易被淹没。   “什么?”容允没有听清。   初澄仰起头冲他摇了摇头。   “我不要那只了。”   “为什么不要了。”容允实在猜不透姑娘心里都想着什么。   初澄又使劲摇了摇头:“不喜欢了。”   容允无奈,拦住初澄的脖颈,将人向怀中拉近距离。   “不是说喜欢吗。”   “就是不喜欢了。”初澄声音哽咽,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心中被暖流冲尽,热流从胸腔向上涌着,直到眼眶。   就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初澄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从她记事以来,就没有人为了她的喜欢去做什么。   不管是一个花灯,一件衣裳,还是任何有关选择的事情。   她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以随意被人支配,被人决定喜欢什么。   而今晚,有一个人,因为一只她喜欢的兔子灯而愿意去放下身段争取。   风像是卯足了劲的往初澄眼里钻。   她想钻进容允的怀里驻足一会儿。   但是女儿家的面子让她不好意思。   容允不知道初澄在想什么,却能看出初澄眼里的红意。   拦着初澄脖颈的手向上移到青丝,稍微用力,将人带到自己的怀里。   初澄的脸躲进了容允的肩膀。清凉的气息钻入鼻息中,情绪被轻而易举的安慰好。   容允一只手虚拦着初澄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初澄几下,以示安慰。   拍了几下的手猛然顿住,连容允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初澄没过多久就起了身子,脸上有是笑容:“好啦,阿再帮我挑一只吧,阿再选的就是最好的。”   初澄拉着容允看着那几只剩下的兔子灯。   容允看着初澄的样子:“别选了。”   初澄呆呆的望着初澄:“为什么啊。”   初澄以为容允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制止了他去买人家姑娘的,他就不准自己有兔子灯了吧。   容允没有解释,向后面的摊主走去。   摊主抬起头,容允与他说了几句,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摊主从后面拿起了一堆长条给容允。   容允修长白皙的手指与他手上褐色的枝条一点都不配。   初澄只见容允跟着摊主做了几个动作,然后便开始自己动手编着。   初澄从没见过有人那么聪明,只是这么一会儿,一个兔子灯的框架就出现在容允手中。   容允抬头看了初澄一眼,男人眼尾带笑,将枝条举起晃了晃。   随后又低头拿起一张宣纸,俯在桌上拿起墨笔画着兔子的形态。   初澄看的出神。   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有了波动。   容允却像有了感应一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告诉她:“不准哭。”   初澄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不再看容允。   告诉自己,不要再被他诱惑进去了,应该是他被自己吸引啊,怎么现在一步一步都脱离了她的想象。   初澄无聊的脚在地上画着圈,容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初澄抬眸。   容允将兔子灯提在手里。举到初澄面前。   “这个喜欢吗?”   容允的画的兔子灯比商贩画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初澄看了一眼目光就下不来了。   容允见初澄的样子就知道她喜欢。   “好好看看,像不像你。”   灯被送的初澄手里,初澄欢喜的举起等来准备仔细的欣赏一下。   这灯...   “这兔子...眼睛怎么是红的。”   “大概是这只兔子太喜欢哭了。”   初澄抬眸瞪着容允:“你...”   “你太过分了。”   姑娘软糯的嗓音勾的人心痒痒。   兔子生动的不行,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了,前面两只抓子搭在腮旁,三角装的嘴紧紧的闭着。   初澄一下子将这只兔子灯放了下来。   气鼓鼓的不说话。   容允笑着说:“行了,还想去看什么。”   初澄想了想,看在他给自己做灯份上,没有再纠结这个事。   “不知道,就向前走走看看吧。”   容允突然出声:“像不像要冰糖葫芦。”   初澄止住脚步。   容允往旁边使了个眼神,初澄看见一堆小朋友围着那个卖糖葫芦的。   冰糖葫芦红的像灯笼一样,周围裹着的冰糖玲珑剔透,看着格外诱人。   初澄觉得容允是把她当作了小孩子。   “不想要吗。”   “要...”初澄想也没想的回答。   没有人送给初澄一个童年,这便由他来补上。   容允走过去,选了一支最大的糖葫芦。   那正是一个小孩子看中的那一个。   只可惜容允个子高,直接取了下来,付了钱。   小孩子看着容允的这一系列动作,气的嘟起了嘴,不满的叉腰,两手抱在胸前。   周围的小孩子瞧见容允来与他们“抢”糖葫芦,也闷闷地哼了一声。   “哥哥,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糖葫芦。”   “对啊对啊,娘亲说大人不喜欢吃这个的。”   被抢了糖葫芦的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对容允说:“是啊大哥哥,你能不能把这个还给我。”   容允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好笑道:“可这是哥哥先买的”   小男孩不服气,重复道:“是我先选的。”   容允摇了摇头:“可是哥哥给你,那边的姐姐会生气的。”   容允和声对小男孩说:“你再选一只,哥哥送给你。”   容允又付了一分钱,转身准备走。   谁成想小男孩倒是倔强,见容允要走,不知怎么的,竟然一把扑过去,抱住了容允的大腿。   “......”   “这是什么意思。”   容允缓缓的低下头,见到小男孩低着头闷声不语。   有一种不给他就不撒手的劲儿。   远处的初澄也被这一幕弄懵了,赶紧过来。   “容允,你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初澄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容允竟然是这种时候。   容允倒是冤枉,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初澄手中。   “拿着。”   小男孩见糖葫芦到了这个大姐姐手里。   抽抽涕涕的准备哭了。   初澄并没有想到是因为什么哭的,一手接过容允递来的糖葫芦,然后蹲下来用另一只手安慰小男孩。   “怎么哭了。”   “糖...糖葫芦。”小男孩带着鼻音口齿不清的说。   初澄楞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你是想要这个糖葫芦?”   小男孩自己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初澄也有些不知所措,原来是因为这个糖葫芦。   就因为她手上的这个。   初澄手里送出去也不是,不送出去也不是。   容允那个表情但好像在说,如果初澄敢给别人,他现在就走。   可眼前这个小男孩也是不给大有不走的架势。   初澄温柔的对小男孩说:“姐姐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男孩摇头,看样子就是和那个倔上了。   就在初澄左右为难的时候,容允将初澄拉起来。   自己挡在初澄前面,弯腰俯身对男孩说:“这个不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争取,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让你的。”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   也就在这时候,男孩的母亲赶了过来。   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买完糖葫芦就回来吗?”   孩子的母亲急的不行。   初澄上前解释了两句,孩子的母亲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轻轻的拍了一下小男孩。   “你这孩子,娘给你买,不能抢别人的。”   小男孩被带走了,初澄终于送了一口气。   咬了一口糖葫芦。   酸甜可口,初澄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阿再,其实刚才你不说什么我也不会给让给那个孩子的。”   初澄眨了眨眼,又咬了一口。   “嗯,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买给我的啊,我才没有那么大方,什么都让出去,更何况这是你给我的。”   初澄说的认真,糖葫芦外面的冰糖在口中化开,与山楂的酸结合在一起。   初澄很快就吃完了这一串。   舔了舔嘴唇,笑嘻嘻的对容允说:“阿再真好吃,能在来一串吗?”   容允将初澄吃完的木棍拿过来。   “不可以,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容允一丝不苟的说。   初澄瘪瘪嘴:“好吧,那下次你再给我买。”   “下次再说。”   初澄暗暗地笑了,她听得出容允现在心情很好。   夜晚总是容易冲动上头初澄觉得容允对自己越来越好了。   她甚至怀疑那串糖葫芦里面沾了点酒精,让她现在,迷迷糊糊的。   就连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石砖都顺眼了不少。   “阿再...”   初澄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一点在意自己。   “你是不是...”   “边环,你看那边,有冰糖葫芦诶,走,我们过去买两串。”   “郡主,少吃一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   “那边的荷包也不错诶,你说我要不要买一个送给阿允哥哥...”   初澄听到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听的一字不差。   是朝华郡主。   ......   初澄停下来,望着容允。   容允自然也听到了。   两队人虽然隔着不近,但是初澄对朝华的声音格外敏感,容允又是听力极佳。   两人对望着,容允不知道说些什么。   初澄方才还高兴的样子全然没有了。   初澄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你不去见见郡主?”   容允无奈:“我见她做什么。”   “不是要照顾好的妹妹吗?”   容允眼皮挑了挑,从来没觉得原来女人还有这么难处理的时候。   “我没有...”   “阿允哥哥?”朝华带着不确定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第43章 告白   初澄一颤, 一种奇怪的心虚感从心底升起。   相比起初澄的慌张,容允那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态度就显得太淡然了。   初澄的脸是正对着朝华的,她能看见朝华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初澄扯了扯容允的袖子。示意容允想想办法。   容允低头淡淡的扫了紧张的姑娘一眼, 轻轻的笑了:“紧张什么?”   初澄不懂这人为什么能这么坦然,若是朝华郡主见着容允与另一姑娘看灯会,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容允看着初澄脸上的神色就知道这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掩住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身后朝华的声音越来越近,初澄觉得自己都能听见脚步,初澄着急了:“容允!”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容允曲起手指在初澄额头上敲了一下。   手臂揽过初澄的腰, 另一只手将初澄转了个方向, 手臂微微用力,驱着初澄向前走。   容允巧妙的避过人群, 带着初澄很快的离开了这片地方。   初澄不死心,歪着头向后方看去, 已经不见了朝华郡主的身影。   初澄松了一口气。   容允看着怀里的初澄歪头斜脑的乱看着,忍不住摁住脑袋。   “有什么好看的。”   初澄捏洗了嗓音, 故意说给容允说:“看看郡主来没来啊, 万一郡主看见初澄与世子在一起, 那多不好,郡主怪罪下来, 初澄可担待不起。”   初澄抬眸看了容允一眼,带着怨念般, 又继续说:“初澄只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怎么能与郡主作对。”   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容允的笑意,悦耳声音一下一下撞着初澄。   初澄脸上泛红:“你笑什么。”   “你是弱女子?”容允笑眉目清朗, 天上的皓月还是被乌云笼罩,容允的笑却像是水中的灯芯一样,恍惚了初澄的视线。   初澄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下子毛全都炸起来了。   “我怎么不是了,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连出走的银子都没有。你还在笑我。”   灯会街角的小贩叫卖着,声音早就练得悠转回荡。   “买面具哩。”   初澄清了清嗓音,睁着眼说着大言不惭的话,甚至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一听有卖面具的,转身就像离开,趁着容允没注意,迅速跑开。   容允微怔,视线中的姑娘突然消失,只剩一角染着桃花的襦裙留在视线中泛起涟漪。   初澄一下一下的跑到面具那里,随手挑了一个戴在了脸上,发烫的面孔终于被遮住。   初澄慢悠悠的走回容允身边。   容允也没想到初澄会买这么一个面具,眉眼舒展,唇角上扬,但为了姑娘的面子,微微侧过头,手抵着唇,装作咳嗽的样子,掩饰着笑容。   初澄哪里看不出来,这下真有点怒了:“你在笑什么!”   容允再次提起自己手里帮初澄拿着的那只兔子灯:“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它。”   初澄疑惑,突然想起什么,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只白兔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   ......   真的是,怎么就这么巧了。   捏着面具的指尖因为用了力气而泛白。   刚刚太匆忙,只是随意接过老板手中推荐过来的面具,便结账带上了,没想到偏偏是个兔子。   怎么就偏偏是个兔子!   初澄把手里的面具背到身后。   闷声一句话不说。   容允也跟着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   路边人来人往,商贩游走接头,月亮穿过云又被云笼罩,风吹过湖面泛起微波又恢复平静,只有恋人炽热的眼神烙在心上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忘。   晚霞易散,岁月流连,爱意在悄悄发芽。   初澄背着身,让自己不要去看他。   容允不语也不恼,就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你说话啊。”初澄小声的说。   容允不知道这到底算给了谁一个台阶,放柔了眉眼:“好了,是我的错。”   “再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出京。”容允没有再和初澄闹,平淡的说着。   “到时候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问题就去找薛行之,他会帮你。”   时候不早,初澄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把时间都浪费在了不重要的事情上,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面具沉默呢。   为什么要灯花雪月要在沉默中浪费。   听到容允要出京的消息瞬间鼻头酸了。   “要多久。”   容允为初澄的发顺到底,摇了摇头   “说不准,要事。”   既然是要事,初澄也不好再多问,艰难的点了点头。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吐不出口。   容允看得出她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   初澄耸着眼角继续摇头。   “说吧。”   墙角的蒲公英应该早就被吹散了,红瓦缝的小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枯萎。   很久很久之前见到的那朵鸢尾花是否还继续开的那么惹眼。   那年梦中见过一眼的少年是不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姑娘婉转的心思到底应不应该问出口。   初澄不清楚。   她只知道,那日日夜夜的思绪终有一天应该被解决,旧梦中的风迟早会消散。   她的心结不应该困住她一辈子,而那些困扰她已久的事情是该有个答复了。   那句“你喜不喜欢我”不应该困于男女之别,不需要再等待更好的时机,所以她自己问出口了。   空气如她所想的一样寂静了下来。   脑中“嗡嗡”的声音阻断了她的思考。   空中偶尔飞过的麻雀都放轻的声响,小心翼翼的扇动着翅膀,圆溜溜的眼睛谨慎的往下瞥了一眼。   那对男女还是像木雕一样立着,小麻雀不屑,扑棱两下翅膀,不再徘徊。   初澄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对面的男人像哑巴了一样不说话。   初澄抬起头直视容允的眼睛。   容允也正直视着她。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初澄声音透露的委屈。   容允一直知道初澄是什么意思 ,但没有想到就这么突然地摆在两人面前。   容允自认为非常清醒,连当今圣上都夸赞他有栋梁之风。   容允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有什么事情能脱离他掌控。   运筹帷幄。冷静自持是向来的准则。   多了个初澄,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   容允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开口的嗓音沙哑至极。   “初澄...”   初澄的第六感告诉她,不会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好了,不用说了。”   姑娘突然觉得羞耻极了,想立刻逃离这里,没羞没躁的纠缠人家这么久,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容允心里肯定早就不耐烦她了吧。   初澄眼眶一热,自己努力把那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可豆大的泪像珠子一样一串一串掉下来。   砸在地上,尘土被封印在地下。   容允伸手抹掉初澄的泪水。   “初初,别哭了。”   初澄一听哭的更凶了。   回忆被拉长。   “容允,不可能的对吧。”   初澄说的隐晦,可容允听得明白。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算有那么一点感觉又怎么样。   “你遇到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帮你。”   “都可以...”容允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涣散。   初澄忍住哭声,点了点头,推开容允的手,想说自己知道了。   “你们在干什么?”冰冷带着质问的声音响起。   初澄眼角还挂着泪,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一转头,朝华冰刀一样的目光射来。 第44章 心碎   初澄没想到朝华还能在这里碰见她们, 只不过与刚才的心态不同,初澄目光平静的迎上朝华的对视。   相比之下,朝华的愤怒显而易见的露在表面。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朝华恨不得上前抓住这个女人质问, 只不过最后一丝理智拦住她,不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   初澄刚刚哭的脸上布满了泪痕,虽说容允刚才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拒绝的意思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担心什么朝华郡主。   可她最后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朝华前这么难堪。   更何况,这个人以后可能是容允的世子妃。   初澄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倔强轻轻的把面具带上。   又稳住自己的声音, 止住颤抖, 用尽量听不出异样的声音回答道。   “只是碰巧在这里罢了。”   朝华听见这话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还在跟她装模作样, 手在身侧握成拳头。   “还敢在这里跟本郡主油嘴滑舌!”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纠缠阿允哥哥。”   朝华越说越气, 向前走了几步:“你别痴心妄想了,带着个面具还怕见人不成?”   容允在一旁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上前吧初澄拉到自己身后, 喝住朝华。   “朝华, 你在说些什么。看看你现在,有半分郡主的样子吗?”   朝华一愣, 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容允。   “你说我?”   容允面上没有波澜,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街边火红的灯笼, 面对朝华的质问仍然纹丝不动。   “阿允哥哥你是在帮她说话吗?”朝华像是受了伤,声音带着喘息,情绪受到极大的波动。   “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今日竟然说我不配做这个郡主。”   朝华眼里泛起水雾,眼泪连控制都不控制的掉下来,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容允。   “我刚刚都看见你们在一起拉拉扯扯, 你是不是真的被她勾引了。”朝华声嘶力竭地大吼。   连身边的路人都吸引过来。只不过被朝华身边的丫鬟赶走了。   边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郡主现在十分伤心,在一旁向上前安慰朝华。   边环还没有碰到朝华的衣袖就被朝华甩开。   朝华走到容允面前,与他对持。   字字句句格外清晰的落在初澄与容允的耳中。   “我没有郡主的样子,是不是让给她就有了。”   初澄站在容允身后看着这一幕,表情麻木,愈发的觉得自己好笑。   看看朝华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与她刚刚一模一样。   只不过朝华还有个郡主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有撑腰的。   就算如此容允还是这样对待,更何况她呢。   她有什么资格与朝华比,她什么都没有,拿着那一点可笑伎俩去算计着不可能的东西,最后被人看穿,落得这么个难堪的下场,连她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句不知好歹。   初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容允的距离。   容允没有察觉,还在对朝华讲着道理。   “朝华,你太激动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朝华流着眼泪笑出声。   “我怎么能不激动,原本你是答应陪着我的,可是你后开又平白无故的拒绝了我,说是有其他事情要办。”   朝华斜眼瞥了一下初澄,目光又回到容允身上。   “可现在呢,你竟然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还如此说我 。”   朝华扬了扬下巴,傲视着初澄:“你以为你躲在后面就没事了吗,把你见不得人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有些人不是你能高攀的。”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山鸡永远也飞不上枝头变凤凰。”   “朝华!”朝华越说越过分,容允听不下去,沉声制止。   朝华没有反应,不理会容允,自顾自的说着。   朝华剜了初澄一记眼刀,转身就想走。   “边环,我们走。”   朝华拿出自己郡主的气势,拖着迤逦的裙摆,转身留下背影。   容允担心初澄,转过身想看看初澄的情况。   却不想初澄一脸平淡,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若不是那面具外露出的杏眼还是红的,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初...”容允突然心中苦涩,心口好像塞住了一团棉花,堵在那里,喘不上气来。   初澄没有看容允,直视前方。   “郡主。”   初澄叫住朝华。   朝华闻声脚步停住,没有转身。   “你还想说什么?”朝华其实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外表也是带着娇气那般。娇蛮但不蛮横,实在不算惹人讨厌。   从小衣食无忧,养出来的娇贵,却从不苛待他人。   初澄这些早就打听了一清二楚。   所以刚刚朝华说的那一番话她一点都不生气,初澄想,那想必是郡主长这么大说的最坏的话了吧。   朝华说的算不上多么难听,再难听的她上辈子早就听过了,朝华说的实在比不上那些人的万分之一。   这样想着,初澄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郡主,我有几句话想对郡主说。”   初澄觉得自己的心再痛着,但还是清楚的说出来:“我与世子从来没有什么,就算我想过,那也是曾经。”   容允眉心狠狠一挑,手攥紧爆出青筋,咬牙切齿:“你再说些什么。”   初澄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容允身上。   “我的自不量力已经得到了答案,郡主不用因为我生气,这多不值当啊,我那能与郡主比。”   初澄唇角的的笑容扩散的越来越大,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已经掉不出眼泪。   “够了!”容允拉住初澄的手腕,想让她不要再说了。   初澄手腕打了个旋儿,躲开容允的桎梏。   “郡主本就是枝头上的凤凰,与世子更是郎才女貌,若是非要问今日为何能与郡主撞上。”初澄颦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突然豁然开朗的笑了:“那一定是老天爷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初澄声音越来越低,与其说是在对朝华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朝华也没想到初澄是在说这个,眼睛微眯,缓缓地转过身。   凝视初澄:“你再说什么?”   初澄摇了摇头,嘴唇发白。   朝华也没见过这幅架势,警惕的说:“你少跟我在这装柔弱。”   “本...本郡主什么没见过,你少给我耍花招。”朝华瞅了两人一眼,离开。   初澄累极了,好好的一个灯会,竟是以这样的结局作尾。   微弱的月光被云彻底淹没。   涟漪上的火苗已经熄灭,水中的倒影被打破。   姑娘梦中的旖旎早就不成样子。   春光不会洒在每一片瓦缝,那生命力再顽强的小草也被风雨吹倒。   那年的鸢尾许是早被人摘了去,只会是永远的留在记忆中。   还有一直念念不忘的少年,应是在某天中选了个黄道吉日,娶了姑娘,归于人海。   容允的心倏然疼了,从来没有的感觉。   “初澄...”   “世子。”   初澄低着眸,轻声的阻断容允的话。   “以后还是不要这样称呼了吧,初澄之前多有冒犯,给世子造成诸多烦恼,多谢世子不计,往后,还是按规矩办事好。”   容允瞳孔放大,想抓住初澄的手。   初澄退的远远的:“初澄也算救过世子,世子更是帮了初澄不少,就算两清了吧。”   两清两个字砸碎了容允的神情,表情出现裂痕。   “什么叫两清。”   初澄终于肯直视容允。   “时候不早了,初澄就先回去了。”   初澄想赶紧找到锦绿,逃离这里。   怕再多一分钟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宋初澄。”   “非要这样吗?”   初澄阖上眼睛,又睁开。   “不是非要这样,是没有必要了。”   刚刚容允的样子都刻在她心中。   他对朝华都是这样无情,对她又能到哪里去。   初澄向前走着,身后的容允没有追上来。   恰好此时,锦绿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跟着锦绿的还有和风。   初澄只听见和风紧张的说这些什么,口中念念有词,追着锦绿不放。   锦绿却像是气的不行,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   瞪着和风:“你别过来!”   “锦绿姑娘,你听我解释。”   初澄力气耗尽,直接倚在了锦绿身上。   已经不想在去问发生了什么。   “和风。”   容允也跟了上来。   “发生什么了?”   和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主子,我...我不小心。”   锦绿大声喊道:“你还有脸说。”   锦绿也没有说发生了什么。   连带着容允也不待见。   “亏我们还以为世子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家小姐也真是瞎了眼。”   锦绿说着说着眼眶泛红。   初澄一头雾水,揉了揉锦绿的头顶。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哭了。   “小姐,我们走吧。”   容允扫了一眼和风。   和风羞愧的低下头,对容允做了一个嘴型。   容允看到和风的样子,大抵能猜到了。   “初初,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聊聊。”容允觉得无力,说出口的话已经能听出冷淡。   初澄还没出口锦绿就接上话:“世子,我家小姐就算不是什么天之骄女,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请您为她想一想吧。”   初澄对发生什么没兴趣了。   “锦绿,走吧。” 第45章 心死   锦绿扶着初澄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远离熙攘的人群。   容允留在原地,神情冷的能凝出冰霜。   手上还提着初澄那只不要的兔子灯。   他盯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直至远去。   和风低着头,双手抱拳抬在胸前向容允请罪。   “你说了什么。”容允声音不带情绪。   “属下不小心说漏嘴, 锦绿姑娘知道我们来之前的事…”和风头又低了几分。   “还有呢?”   “没了,不过锦绿姑娘应是误会了,所以才反应那么大。”   容允负手而立,目光仍然凝着初澄离开的那个方向。   “属下有罪,还请世子责罚。”和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刚刚来看, 容允情绪定是不好的。   可开始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和风实在想不通。   “你有什么罪?难道不是事实吗?”容允目光薄凉, 出口的话字字绝情。   “世子…”和风不解,“宋姑娘她看样子是伤了心, 要不要属下明日再去解释一下。”   “没必要,由她去吧。”   “回去吧, 今日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对了, 朝华那边找个人看着, 有什么随时向我禀报。”   和风这下更看不透了,这怎么又和朝华郡主扯上了关系。   容允走的步子很快, 带起一阵风,花灯下垂着的丝带被带动飘起。   兔子灯被主人毫不留恋的仍在角落, 被风吹起跌跌撞撞的磕在石面上。   脆弱的灯纸被扎破,一个破损的洞出现。   仿佛告示着来往的人们:这是被遗弃的。   初澄回到府中已经不早。   宋怡凝早就知道初澄今日是去参加灯会,见天色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就在院子中来回转悠。   终于把初澄给等回来了。   宋怡凝喜欢怼宋初澄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阴阳怪气道:“姐姐还知道回?我还以为今日玩的太尽兴不回来了呢。”   初澄掀起眼皮,有气无力的瞥了宋怡凝一眼。   绕过宋怡凝:“起开,别挡道。”   宋怡凝眯着眼看着初澄。   “呵”的一声笑了   “宋初澄, 你这幅鬼样子...”宋怡凝顿了一下,接着说:“不会是被男人甩了吧。”   宋怡凝刻薄的声音没有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半分涟漪。   “宋怡凝,你够了没有。”   初澄脸上还是被面具遮掩着,看不出脸色有多差劲。   “从小你就爱玩这些小把戏,你以为这些话能刺激到我吗?”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脑子。”   “别天天脑子里只有男人男人,男人怎么了,没了不能活?”   “今日我告诉你,没有男人,我照样能活的很好。”   “没有别人甩我这一说,只有我宋初澄不要的东西。”   初澄说的铿锵有力,把宋怡凝震在一边。   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宋初澄,你在教训我?”   “你凭什么教训我!”   初澄弯着眼睛一笑,带着兔子面具看起来多了几分灵气。   “就凭,我是你姐姐呀。”   宋怡凝被噎住,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什么姐姐,你也配和我比。”   ——“你也配和朝华郡主比?”   刚才的难堪又重现出来 。   初澄面色变冷,眼神死死的盯着宋怡凝。   宋怡凝忽然觉得瘆得慌。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初澄笑了,尖锐的虎牙露出来咬在泛白的唇上,一步一步走到宋怡凝跟前。   压低嗓音:“别惹我,否则,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宋怡凝觉得初澄今晚绝对是受打击了,这人与平时不一样。   就算是用着在凶的语气威胁着她,她也能看出宋初澄那通红的眼和泛白干裂的唇。   宋怡凝满不在乎的回到自己屋里,心情好的不行。   “宋初澄这会儿绝对是吃瘪了。”   “我就说,人世子怎么可能看上她。”   初澄回到自己的屋子有叠在梳妆台上,头趴了下去。   “小姐...”   锦绿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自己明明还没有说,小姐怎么就成这么样了。   锦绿不知所措,格外慌张。   锦绿看初澄的样子实在是不想说话吗,也不再多问。   上前将初澄头上的发簪一件件拆下,动作温柔的生怕惊扰了那脆弱的人。   初澄阖上眼,任锦绿摆弄。   锦绿给初澄卸完首饰,又出去打了盆温水。   端进门:“小姐,洗洗脸吧,锦绿给小姐准备了温水,还有小姐最喜欢的花瓣玉露,我们去试一试好不好。”   初澄有了动作,用温水将脸上的脂粉洗去,锦绿一见到初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心疼的像被刀子割了一样。   初澄随锦绿去了净室,温热的水漫过身子,初澄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   手指有了力气。   “锦绿,今晚你怎么了。”   锦绿支支吾吾不想说,今晚小姐肯定也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再给小姐多添一些烦心事。   “没,其实就是和风欺负我了,没事。”   初澄脑子再混乱也能听出不对。   平时这丫头对定北侯府的人尊重的不行,一直也是称呼“和风大人”,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过和风这种直呼姓名的话。   “说吧。”   锦绿恼悔,自己真的是太笨了,一点都瞒不过小姐。   犹豫半响还是开了口:“今日和风...和风大人不小心说漏嘴。”   锦绿说半句就抬起头看看初澄,生怕初澄情绪有半点激动。   “世子今晚早就来了,不过是一直在桥头看着我们。”   锦绿说道这里也忘记了别的,越来越气愤:“世子怎么能这样,小姐你在那里等了他那么久,结果人就像看戏一样在旁边看着我们。”   “亏小姐还担心了那么久。”   锦绿生起气来絮絮叨叨个没完。   “世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初澄打断锦绿的话,痛苦的出声。   “和风说...世子是要看小姐是想干什么。”   “他是怕我把他怎么着了吗?”   “估计是怕小姐,,,”锦绿说不出口。   “怕我算计他。”   初澄心里明白的一清二楚,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容允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踟蹰着急,看着她的笑话。   见时候到了,在换上温和的笑容到她面前,看她没皮没脸的贴上去。   “哈哈哈哈。”初澄笑的放肆,声音悲凉。   她在容允面前就是一个笑话,是一个演技还没有梨园的戏子好的小丑。   她以为容允就算没有爱上她,起码心里也会有一点怜惜。   她以为她能抓住容允的心,接上容允的势。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   初澄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哪怕是上辈子她被害惨死,也不过是满腔气愤罢了。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样。   “锦绿,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锦绿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初澄冷静一会儿。   伸手试了试水温,还可以:“那小姐不要泡太久。”   初澄一动不动,锦绿又看了一眼,还是退了出去。   “锦绿就在外面,小姐要有什么事叫奴婢就行。”   初澄蜷起自己的身子,环住膝盖,沉入水底。   不断呛入鼻子的水难受的初澄眼泪融入水中。   许久,初澄浮出水面。   “容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允......”   初澄惊起,手猛地拍打水面,激起一阵水花。   “啊——”   ......   初澄是被锦绿强行拖出来的,初澄自己已经没怎么有了意识,皮肤都泡的泛白。   锦绿给初澄擦干头发,将被子掖好。   “小姐休息一会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锦绿从来都是这么安慰初澄,每次一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这么说。   初澄闭着眼,只有微微颤抖着的睫毛说明人还是醒着的。   锦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别人,见到初澄这样,头一次想把容允揪出来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锦绿在外面守了初澄一夜。   屋内初澄也是彻夜未眠。   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   锦绿急的团团转,转身就要去找宋夫人。   初澄烧的意识混散,水都喝不下去。   另一头,宋夫人一脸烦躁。   “发热了?怎么发热了?”   “小姐最近身体不好,可能是昨夜又吹了风,所以才高热难退。”   “去找个大夫吧,和我说也没用啊。”   锦绿连连点头,起身就想去找大夫。   就在此时宋怡凝逗乐进来。   “发热了?昨晚上不还和我叫嚣吗。”宋怡凝做到宋夫人身边,甜甜的叫着“娘——”   宋夫人赞许的摸摸宋怡凝的发,又冷着脸对锦绿说。   “什么意思,你家小姐昨日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真的只是吹风了。”锦绿着急的解释,就怕生出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那姐姐昨日那一副被男人欺负受尽委屈的样子是给谁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宋夫人也发觉事情不对。   厉声呵斥:“说!到底怎么了。”   锦绿一下子跪在地上,快哭了出来。   “夫人,您先救救小姐吧,再怎么着,她也是您的女儿吧,有什么事,还是要小姐醒来说啊。” 第46章 玉哨   锦绿见宋夫人闷声不语, 心有担心初澄再烧下去会烧出什么问题,低下头就往地上磕。   一下又一下的,闷声砸来。   宋夫人向后仰了一点, 斜着眼皱眉瞧着锦绿。   “行了行了,起来吧。”   宋夫人摆摆手,招呼锦绿退下。   锦绿如同得了恩赐,也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脚步不稳的向门外跑去。   唤了有名的大夫来府中为初澄医治。   锦绿将初澄的手从锦被中拿出来, 方便大夫诊脉。   大夫手搭在初澄手腕上, 不过一会儿便起身。   “这位姑娘身子无大碍,应该是最近着凉再加上急火攻心, 待我开几副清热解火的方子连续喝上个几日,便没事了。”   “我这里先有一包, 你现在就去煎了。”   锦绿口中连连道谢。   送走了大夫,锦绿给初澄换了头上的冷毛巾, 又给初澄擦好了脸, 然后才关好房门准备出去煎药。   正好锦黛走到门口。   锦黛还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锦黛照顾的是初澄的衣食寝居的筹办,剩下的都是锦绿在负责。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干什么?”锦黛沉稳的性子见到锦绿这样忍不住喊住她。   “来不及解释了, 小姐病了,要赶紧煎药。”   锦黛惊讶, 立马放下手中的活,也不多问。   “你回去照顾小姐,我去煎药。”   锦绿不和锦黛争, 想必煎药这种事也是锦黛做的更好。   锦绿放心的把药交给锦黛,又回到了屋子。   锦黛端着腰进来的时候,锦绿又给初澄换了一条毛巾。   “来, 快给小姐喂下去。”   锦绿起开身子,给锦黛让地。   锦绿将初澄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这个姿势不好受,初澄眉心微微皱起。   锦绿轻轻的将初澄搂在怀里,对锦黛使了个眼色。   锦黛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几口,防止烫到初澄。   药送到唇边,却不见初澄张嘴喝下去。   锦黛用药勺抵开一道缝,想把药送进去。   初澄牙关紧咬,明显的反抗,卷起的睫毛微微颤抖。   喂进去的药又从唇角流下来。   锦绿连忙拿起手帕给初澄擦干净。   “怎么办,喂不进去啊。”   锦绿记得前阵子初澄也有点小感冒,那时就一直不喝药,凭她怎么说都没用,不过那次好得快,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意识都不肯喝药。   锦黛心一狠,对锦绿说:“你摁住小姐,这药灌也要灌进去。”   锦绿吸了一口气,心中不忍。   “你在犹豫什么啊,小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锦绿看了锦黛一眼,又将初澄紧紧的搂在怀里,有伸出一只手捏住初澄的鼻子。   锦黛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只手捏住初澄两腮,牙关松开,锦黛将药送进去。   连喝了几勺,初澄表情十分痛苦。   还发出几声难受的呻吟。   锦绿见状心都绞在一起。   不过好在一碗药是这么喝下去了。   初澄兴许是烧的时间久了,眼角都泛红,看着好不可怜。   就这样过了晌午,初澄醒了。   锦绿守在床头,断了珠子的泪“唰”的掉下来。   抽噎的说不出话。   锦绿慌张的用手指把泪擦去。   强撑出笑容:“小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锦绿睡了一觉身上热出不少汗,随不舒服但总算有了力气。   “哭什么。”初澄抬起手给锦绿抹去没擦掉的泪水。   “不哭了不哭了,奴婢才不给小姐惹烦心事。”   初澄也想起当时她开玩笑的说道,若是锦绿一直哭鼻子,她多出来的烦心事够她少活三年。   初澄笑了。   “才不会嫌弃我们锦绿。”   初澄撑着坐起来。   “小姐你等等,我去端点饭菜过来。”   初澄没有胃口,不过为了自己的身子,她也会吃下去,   锦黛给初澄熬了一碗荷叶粥,早就备好了。   甜糯的走送入口中,初澄舒展了眉梢,喝了一小碗,暖了整个身子。   初澄又沐浴一番,烧也退了去,锦绿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找了个空,锦绿与初澄说了宋夫人要询问她的事。   初澄抿了一口水,干裂的唇舒服了很多。   “没事,晚上再说吧。”   初澄还未想好要怎么和宋府开口。   万一这说的不好,宋府明天就能将她嫁给王昌铭。   可容允这条路也定行不通。   他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她讲了那么多不留情面的话,二人怎么说也不会有什么了。   初澄想的一清二楚,这其中的利弊她清楚的很,可是,若是再死皮赖脸缠着容允,那才是真正的惹人嫌。   刚退下烧的头又有了缓缓作痛的迹象。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真的嫁过去了,她也不会再任人宰割,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也不能再让人随意拿捏。   这样想着,也渐渐地释怀。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珍惜现在的时光。   “锦绿,给我收拾收拾吧。”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气色又多么的难看,可若是现在的样子传了出去,不平白无故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锦绿拿起刻着雕花的木梳理顺着垂在身后的青丝。   又给初澄扫了点胭脂加了几分气色。   还戴上一只蝴蝶簪。   少女垂眸,目光落在了镜下的木匣。   那匣子中装的都不是些值钱的物件,不过初澄记得,那里面还有容允赠她的玉哨。   梨园听曲的那一日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如今物是人非。   想想那哨子不过也才用了一次而已。   当时她还笑着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容允。   再回想,都不过是一场空。   初澄眼中干涩,她记得自己曾在夜中辗转反侧,迟迟未眠,只因那不确定的心动。   她记得自己承认后每一次见到他加倍的欢喜。   她更不会忘记那人喊她名字的时候。   可是昨夜的种种也印在脑中无法抹去。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被雷声惊醒。   “小姐...这哨子还要吗?”   初澄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将玉哨拿在手中。   凉意从指心传来。   “小姐...”   “不能丢。”手指收紧,将哨子紧紧握在手中。   锦绿急了,以为初澄还想着容允。   “为什么啊。”   “我们现在已经没了能依靠的人,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总是好的。指不定那天,有些东西就派上用场了。”初澄冷静的让人震惊。   锦绿懂了,使劲点头。   锦绿不知道那晚上初澄与容允发生了什么,只凭自己说的那点初澄反应不会那么大。   她不好多问,不过那世子在她心里肯定是没了好印象的。   听说初澄醒了,晚上宋夫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身子怎么样了。”宋夫人潦草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初澄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昨晚发生什么了,怎么今日这副模样了。”   “初澄没事,昨日只不过是发生了一些小事情。”   宋夫人眼皮一挑。   “什么算小事,说来听听。”   初澄垂头,声音如细蚊:“闹了点小别扭。”   “嗯?”退了身边其他的人,宋夫人开始说明话。   “什么意思,你与世子闹别扭了?”   初澄轻轻地点头。   “为何?”   初澄望了眼身后关好的门,迎上宋夫人打量的目光,开口道:“有些时候,波澜更能推舟前进。”   宋夫人没想到这能是初澄说出口的话。   “你能想到这些?”宋夫人不得不重新看看自己这个女儿。   初澄不惧打量,笑了:“娘,女儿说的难道不对吗?若是一味地惯着,放低自己,那有什么意思。”   宋夫人愣了,想到别园中的那兰姨娘。   那兰姨娘看着是个柔弱的,背地里对她下的套子可不少,再老爷前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得了一寸又进一尺。   老爷倒也没有说过什么,仍是笑呵呵的哄着。   宋夫人目光不由的冷了下来,要说这些功夫,眼前这人还和那兰姨娘有几分相像,想到这里,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面上还是撑着。   “你自己掂量好,少动一些歪脑筋。”宋夫人心中十分不耻这些手段,也忘记了她曾将这些话教给宋怡凝...   被人遗忘许久的城外竹屋。   带着面具的男人终于将面具摘下,倒扣在面前的石桌上。只不过背着光看不清面容。   旁边的少年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又自顾自的翻着手上的医书。   “最近有什么消息。”男人对少年说着。   “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是初澄与容允闹掰了。”   “嗯?”这话倒是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上。灯会的时候。”   “为何?”   “招架了吧。”少年漫不经心的说着,那模样全然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样子。、   男人摩挲这自己的下巴,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对了,还有就是追云被纪铭捉到了。”   男人听到这消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用的东西。”   “别担心师父,追云演的挺真的。”   白神医拿起桌子上的面具,重新带在脸上,向外走去。   “师父去哪儿?”   “听书。”   ...... 第47章 她我是娶定了   定北侯府。   容允逗着笼中的鸟儿。   笼中的信鸽一蹦一蹦的点着头。   和风看着容允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好久。   那只鸽儿被喂得已经不搭理容允。   任凭容允怎么逗弄也不肯再低头啄一粒。   “你说它是不是想出去转转了。”   和风就听见容允喃喃道。   和风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是一只信鸽,本就不应关在笼子里。   世子从灯会回来时恰好这只信鸽闯入了容允的视线。   当时容允站在院子里盯着这只吃的有些发肥的鸽子好久。   和风都怀疑容允只是单纯的想吃鸽子了。   然后容允就把这只鸽子放入了笼中。   “最进天气无常,先养起来吧, 别丢了。”   和风仔细的照顾着这只鸽子,一天过去了,这鸽子明显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在笼中显得格外烦躁,翅膀扑棱扑棱的打着笼子。   “主子,这信鸽...不能这么养着。”   和风忍不住出口提醒。   定北侯府的信鸽都是经过训练的, 也就这只是个特例。   “是吗?这样不好吗?”   和风:......当然不好。   容允点点头:“那就放出来吧, 好生照顾着。”   和风心里大约有个猜测,主子给宋姑娘的那只玉哨唤的便是这只鸽子。   主子自从回来后心情便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就连二小姐与他问好容允都是黑着一张脸。   二小姐本来就有些怕容允,这下倒好, 知道容允心情不好,直接绕道走了。   和风对二小姐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二小姐性子温和, 平易近人, 说什么话都是好声好气,这种姑娘真是走到那里都惹人喜欢。   所以虽然二小姐的娘与亲哥哥在府中是那般德行, 容允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容婳,也是真把容婳当做妹妹。   容允回到书房, 拿起笔墨。   这是容允的习惯,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开始作画修身养性。   容允老师曾叹气。   作画不应作为发泄的渠道, 浮躁更难成作。   只是容允除了这种法子,再难找到更好的方式。   几笔下去,墨晕染开来。   青山如是, 枯松佝偻。   不见炊烟,放眼沉寂。   墨不经意滴在一角,这画算是废了。   和风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容允,自己这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薛行之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传了个信便将容允约了出去。   “阿允,这是怎么了?”薛行之看着面色难看的容允,笑的肆意。   容允截过薛行之手里的玉骨折扇,丝毫不心疼的向薛行之身上扔了过去。   “这是做甚,我这扇子也是值钱的,有气别拿死物撒气啊。”   薛行之上前搂着容允的肩膀,容允毫不客气的将人拍了下去。   “气着么大,我可好久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了。”   薛行之这话说的不假,容允情绪很少外露,这次算是吃瘪了,他可要好好逮住这次机会,嘲讽一番。   “少说废话。”   容允不想也知道薛行之没什么正事,叫他出来便是想出口气罢了。   “不是我说,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薛行之半笑,眼中却是分外清明。   “没有。”   薛行之眯着眼,眉头上挑:“那就好,你可要知道,你与她是没有可能的。”   “先不说你们身份之差,便是你自己,就没这个资格。”   薛行之说的直白,一点都不给容允留情面。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吧。”   “苏苏若是有消息了你要怎么办,你找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苗头,若是这次是真的,你要负了谁。”   “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那我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容允烦躁的吞下杯中的烈酒。   “不是。”   薛行之没有问不是什么。   “那我问你,苏苏与宋初澄,你只能选一个,你要如何选择。”   薛行之身子后仰,像是书外的看戏人,见着里面的痴男怨女,看着他们的爱恨情仇,看着他们为这纠结,为那难眠。   容允闷声不语,只是一杯又一杯饮着。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许久无聊,玩玩而已,或者你真的动心了,可你一边又对苏苏表出一副情深至极的样子。”   “容允,别让我看不起你。迟早做个了断,对你们都好。”   “那你呢。”   “什么?”薛行之一杯酒也没有喝,倒是容允有些醉了。   “你呢,你对容婳是什么意思。”   薛行之笑容凝在嘴角。   容允一直知道薛行之喜欢容婳。   容婳小的时候见到尚书大人家的长女院子里有一架秋千,羡慕得不得了。   但不敢说出口,只是憋在心中暗戳戳的。   容允不屑这些玩意,定是不会给容婳做的。   容忻与定北侯更不用说了,就没怎么想过这个二小姐。   容婳也不知热闹的性子,一个人在房中用悄悄地画了不少画,那笔法着实算不上好。   只是好歹能看出是一个姑娘坐在秋千上笑着,姑娘裙角绣了一朵海棠。   很少人知道那是容婳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偏偏让薛行之知道了,打着容允的名义亲自设计。   薛行之人看着不怎么正经,但脑子实在是聪明。   平时不怎么学的人,设计的图纸倒是漂亮极了。   容婳不知道是薛行之,傻傻的以为是大哥帮忙的,欢喜的跑到容允面前,“谢谢谢谢”的说个不听。   容允嫌烦了,直接赶人。容婳也不恼,笑嘻嘻的回到院子里玩了个尽兴。   薛行之听了乐的心情好了几天。   容允一直不懂为什么薛行之偏偏看上了容婳。   薛行之只是饶有深意的说:“这姑娘很好。”   容允不屑,偏不想让薛行之如意:“我是不会让你娶到我妹妹的。”   薛行之也跟着笑:“这你可管不了。”   “她我是娶定了。” 第48章 怎么能哄姑娘开心   容允喝了不少酒, 薛行之也不拦着,就在一旁看着他喝。   走的时候,容允耳根子都泛了红。   薛行之良心终于醒来了一点, 手在容允面前晃了晃。   叫了他一声:“怎么样,还能行吧。”   容允眼神清明,低声道:“可以。”   薛行之放下心,对着和风又嘱咐了几句,送出了醉步楼。   容允脚步稳妥, 看不出半分差池。   原本和风还担心容允做出什么不好控制的事, 这样看来,完全是多想了。   容允除了身上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与平时无大差异。   直至走到定北侯府门墙外。   容允突然脚步停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和风不解。   “主子...这是   容允仰头看着那高墙。   “翻。”   “什么?”   和风没听清, 又问了一遍。   “翻墙...”容允又闷声说了一遍。   和风这下倒是听清了,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翻墙的意思是要翻墙?   可有正门为何不走, 为何要翻墙。   眼看容允撂开衣摆, 大有一副雀雀欲试的样子。   和风上前制止容允。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容允拂开和风拦住他的手。   “试试。”   容允简言易概, 和风难办到扶额,主子醉了, 醉的还不轻。   “主子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了回去。   和风把容允扶到椅子上, 又吩咐十一煮了碗醒酒汤。   十一端来醒酒汤的时候,和风眉头忍不住的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   十一理所当然的说:“醒酒汤啊。”   碗里褐色的汤水看着实在让人没有胃口。   十一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 挠了挠自己的头:“我这也是第一次,不过虽然样子丑了些,但里面放的都是好东西。”   和风默默的叹了口气, 十一就是榆木了点,明明可以找个婢女,愣是没想到。   清竹院内丫鬟不多,容允不喜别人伺候,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   这下容允醉了,连个合适的人都找不到,只能和风与十一来伺候。   和风接过醒酒汤,凑近闻了闻,又倒出一点自己尝了一口,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时候不早,和风也不想再继续折腾,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给容允惹出什么麻烦。   容允倒是不在意,抬起眼皮随意地看了一眼,张嘴便喝了下去。   两个大男人照顾的说不上多好,也凑合的将容允收拾完了。   灯烛剪灭,容允和衣而眠。   意识变得越来也模糊,容允沉入梦境。   身子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坠入海底,缥缈的柔感将他包围。   一道温柔的声音唤着他:“阿允哥哥...”   容允猛地回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谁?”   容允向前走了几步,周围的景象换了个天翻地覆。   热闹的长安城头,街上张灯结彩。   脚下的石砖比记忆中的新了不止一点半点。   容允两眉微皱,拨开拥挤的人潮,向前穿梭着,想走出这片迷雾。   “阿允哥哥...”那声音带了几分生气。   “你怎么又不理我。”   容允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置信。   “苏苏?”   小女孩像是终于玩够了,不知道从那个小铺子后面走了出来。   停在了距离容允几步之外。   姑娘约有十六七的样子,亭亭玉立,身后所有的流光都成了背景,模糊起来。   身后灯笼的光辉逆光打来,少女的面容看不清楚。   “苏苏?”容允不确定的问出口。   那边的姑娘清脆的笑声传来:“对呀。”   容允向前迈了几步,却怎么也走不到姑娘身边。   “你抓不住我的。”   容允闻言顿住脚步,语气急了:“你在那里。”   苏苏不再对容允笑了:“你还想找到我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想。”   “那你也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啊。”姑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不应该是绕住你的藤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好。”苏苏的声音清晰传来。   容允一心只想找到她,脚步着急的向前奔去。   刚刚还在眼前的人慢慢消失。   身边变得一片漆黑。   容允摸索的找着,触碰到一篇柔软的衣袖,周遭恰是时候的亮了起来。   抓住的人这次倒是能看清脸,初澄杏眼闯入他眼中。   杏眼带笑。歪着脑袋,调笑着:“阿再。”   一幅又一幅画面忽闪而过,周围的人影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初澄什么都没有话说,只是这么看着她。   容允也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   “我生病了,很难受。”初澄突然开口。   容允愣了,接着梦境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晨曦微光洒在大地,窗外的已经有了洒扫的声音,鸟鸣不经意的传进来。   容允一早就醒了,头还有点感觉,倒是并无大碍。   食指抵住太阳穴,轻轻地揉了几下。   想到昨晚梦见的人,她竟然梦见了苏苏。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   梦里的人笑靥惊鸿,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已经多少年没有再见过面,他寻她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像藤蔓缠绕在心上,一动就会收紧,逼着你去想,你去疼。   是不是,真的该到了放弃的时候。   那声“难受”卡在他脑中,让他想不进别的东西。   “和风。”把和风叫了进来。   “主子,你可算醒了,昨晚上...”和风不知道怎么出口,表情欲言又止。   “昨晚怎么了。”容允觉得和风越来越磨磨唧唧了,他虽然喝了点酒,但是做了什么事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您昨晚想翻墙。”   “......”   “但还好我拦住了,您放心,属下没有让世子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   容允缓缓地侧过头,声音阴凉:“你说什么?”   和风见情况不对,脚下向后退了几步。   “你再说一遍。”   好汉不吃眼前亏,和风立马改嘴:“没有,昨晚一切正常,都是属下看错了。”   “呵”容允冷笑一声。   “你最近很嫌?”   和风摇摇头:“属下不敢偷懒,世子交代的事都已完成。”   “那你现在去打听打听,宋府发生了什么。”   和风一怔,连说了几个是。   主子终于想通了,不憋着这口气了,那肯定能很快就和好了。   和风乐滋滋的向宋府去了。   打听这点消息并不困难,和风不到中午便回来了。   “怎么样?”容允今日恰好休沐,便一直在府中。   和风觉得最近什么都不顺,就连这事都不怎么好办。   “宋姑娘她病了。”   ——“我生病了,很难受。”   梦中的话竟是真的。   容允心头发痒,手中的东西也看不进去。   烦躁的放下。   这姑娘真的是,他的克星。   那晚上明明已经闹得僵住了,还能从梦中告诉他自己不舒服?   世上还有这等蹊跷的事?   容允舌尖抵住上颚,从未觉得如此无力。   他好像有点拿捏不住她了。   像是一只长于山野狡猾的狐狸。   见了猎人不但不害怕,还挑着心思要猎人投食。   不但不生气还有一点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容允一口长气呼出,像是妥协了,也终是服软了。   “和风,你说怎么能哄姑娘开心。” 第49章 明日去见她   和风语塞, 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 不出来。   喉结滚动了下,嘴唇动了动:“主子,你这不是在为难属下吗?”   容允瞥了眼和风, 嗤笑一声:“也对,就你这样的能帮上什么忙。”   莫名被攻击的和风一脸无奈,自己什么也没干,怎么还被瞧不起呢。   “主子,这种事应该找薛公子啊。”   “属下只是个干粗活的。”和风还有点委屈。   容允想了想也是, 起身走了两步又坐回去。   “薛行之也不是个靠谱的。”容允太清楚薛行之了。   昨晚就看了他一场笑话, 今日再去,必又会拿他寻乐子。   和风心里也清楚, 但又想到容允这两天的异样,觉得还是尽早处理完比较好。   眼神微动:“眼下除了薛公子也没有别人, 不如主子换个说法。”   “而且反正薛公子也是闲着,主子就算去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   容允思量片刻, 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和风算计了。   微微颔首:“走。”   隔了半日, 容允又见到了薛行之。   薛行之一身淡紫色衣袍懒散的倚在窗边。   “又来?你最近这么清闲?”   容允没有理会, 头一回话有些难出口。   薛行之看出来容允的不正常,眉头微皱。   “今天怎么了?昨晚上喝多了?”   说着便作势探出手试试容允的额头。   容允轻啧一声轻易躲开。   “不是。”   两人向楼下看去, 容允没有说话,薛行之也就等着容允问。   楼下买糖葫芦的小贩经过醉步楼, 一串串红的泛甜的山楂映入容允的眼帘。   出了神。   还是忘不掉。   就连这种东西,都能想到她。   容允敛眸,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一个理性至极的人, 若是认定了便不会再逃避。   容允的变化薛行之看的清楚。   只是笑而不语。   直到容允自己开口:“应该是想清楚了。”   “真想清楚了?”   容允回眸,眼中多了几分光彩,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不过这种事你自己清醒比别人点醒要来的好。”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容允接过话:“昨晚我梦见她了。”   “哦?”   “她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嘟嘟囔囔的小姑娘了。”容允喃喃道,还带着几分笑意。   薛行之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老实的听着。   “她说她不想让藤蔓困住我...更不想成为那藤蔓。”   “行之,我还是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我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疼她的人。”   “她小时候那么喜欢哭,走丢的时候不知道要哭了多久。”   容允眼眶湿润,一滴清泪在薛行之没看到的地方滑落。   执着了好久的念想,放下的时候竟然这么突然。   梦中那个姑娘说难受的时候,他就惊醒了。   心底的防线终是破灭了。   容允手指蜷起,心口疼了一下。   “行之,我还是要找到她。”   “这样我才能放心。”   薛行之拍了拍容允的肩膀:“知道,苏苏也算得上我半个妹妹,我也会帮你的。”   薛行之见过苏苏几面,不过苏苏那丫头压根不搭理他。   他上前打招呼那丫头就点点头。   他喊容允骑马射箭,那丫头就跟着容允,缠住不放,最后容允只能抛下他。   那时候他不止一次想揍那丫头。   总而言之就是那丫头眼中只有容允。   只可惜...   但不管怎样他都会站在容允这一边。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   容允离开窗边,向里走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   “其实...昨晚还梦见她了。”   “然后呢。”薛行之竖起耳朵。   “她病了。”容允说完这一句,便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说了这么久,都忘了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咳。”容允干咳一声:“我来是想问你...什么东西能让她开心一点。”   薛行之表情凝住,接着大笑出声。   “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这事。”   容允耳根子红了,薛行之眼尖的发现,不过还是给容允留了几分面子,没有戳穿。   “现在就要去哄回来了。”   容允皱着眉,催促道:“你快一点。”   薛行之心中舒爽,他怎么也没想到能等到容允吃瘪的这一天,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急什么。”薛行之故意吊着容允。   容允语气阴凉,轻声说道:“容婳也快及笄了,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这话一出,薛行之脸上连笑容的影子都看不见。   恶狠狠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开口:“行,你狠。”   容允轻飘飘的回头:“说吧。”   “这还不简单,送个礼物给她不就行了。”   薛行之随口说道,想当然的认为姑娘拿礼物就能哄好。   容允不太相信:“这么简单?”   薛行之其实也没有试过,不过在醉步楼中见的倒是不少。   提高了嗓音:“爱信不信,要不你自己想?”   容允半信半疑的收回视线,心里默默记住。   “还有呢。”   “不是我说,你赶紧给人姑娘一个承诺不比这些有用?”     薛行之被问烦了,开始不耐烦。   一脸烦躁的看着容允。   “你想好了就不要拖着了,晚一点就多一点变故。”   容允心中其实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见到薛行之那欠揍的表情,就不想顺他意。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要是哪天我妹妹看上别人了,我这个当兄长的也不能不帮。”   “你...”   薛行之无语,容允除了能拿这件事,也没有别的事能威胁他了。   “呵...多谢大哥提醒了,这大哥叫的我倒是不适应,现在是应该先习惯习惯了。”   容允气笑了,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滚。   容允走了,薛行之不知道他是不是给初澄准备礼物去了,不过他知道,这次容允倒是真的栽进去了。   “和风,你再去打听打听她怎么样了。”   容允有些担心初澄的身体,不知道现在好没好。   和风早就准备好了,他从宋府打听完消息回来便找了十一在宋府继续候着,又什么消息一定及时回来禀报。   “刚刚您在里面与薛公子说话的时候,十一说宋姑娘身体已经无大碍,不过倒是没有别的消息。”   容允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担心。   “和风,你说我送个什么礼物。”   和风想不出什么出彩的,只能自己猜测:“衣裳首饰?”   “这些会不会太...平常。”   和风:“......”   和风敢怒不敢言,看不上他想的又来问,问完还嘲笑。   ......   “问你还是没用,去,打点一下宋府,不要让她吃苦了。”   “尤其是她爹那里。”   容允不得不防宋德忠,这老狐狸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允自己走在路上,和风已经去宋府了。   女孩子的东西倒是让她头疼。   想起初澄送他的平安符与荷包。   他还戴在身上。   那就送一个她也能随时戴着的。   发簪...   想到这里,容允转了方向走去玉料店。   选了一块上好的玉。   半面翠色半面玉,触感冰凉。   莫名的他就想象出了戴在初澄头上的样子。   面容上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容允没有尝试过雕刻,但好在聪明,研究了一下午,已经能出了差不多样式的。   这才动手开始做。   刻刀锋利无比,容允手上已经有了几个小口子。   一道道泛红的口子在白皙的手上却有一种违和感。   容允不在意,继续刻着手上的簪子。   暮色降临,天边的暗红染了半边天。   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止,簪子已经出了大概模样。   线条流利,只差那个花纹了。   和风打点好一切回到院子里便看见这一幕。   “主子,说好了。”   “他说什么。”   “没什么,属下模糊的说了两句,估计能唬住他一阵子。”   容允手里的动作没停下,头上已经出了汗珠,容允凑近吹了口气,将碎屑吹走。   “行,知道了。”   “主子要不要先用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不用,今晚刻完,明日去看看她。”   和风心中一涩,主子好像有了很多人情味。   宋府。   初澄喝着刚煎好的药。   苦的脸皱成了一团。   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喝完药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就回房休息了。   初澄忍不住抱怨:“这样下去我都要被喂成猪了。”   不知今晚怎么了,晚膳竟如此丰盛。   “小姐多吃点,补身子。”锦黛苦口婆心的说着。   “您现在身子骨弱,可要养好了才行。”   锦黛说着,又给初澄加了一件衣服:“晚上寒气重,可不能穿这么少。”   锦黛也算是有些阅历的人了,初澄这什么情况她才也能猜出个大概。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照顾着初澄,这几日更是寸步不离。   初澄心底感动,但还是叹了一口气:“锦黛,你不用这样,我不会想不开的。”   锦黛被看透也不恼,继续手里的活儿。   “奴婢照顾小姐是天经地义的,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锦绿也才粗心了点,这壶里的水都凉了,怎么还没换上热的。”说完转身就要去接热水。   初澄下地,从后面抱住锦黛。   “谢谢你。”   锦黛就像她的大姐姐一样,处处关心照顾着她,给了她在这宋府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锦黛摸了摸初澄的头发,笑着说:“看小姐说的,都生分了。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站在小姐身后。”   初澄红了眼眶。   使劲的点了点头。   门被敲响。   锦黛一看,竟然是个大夫。   “您是?”   “我是来给大小姐看看身子的。”   锦黛不明白,她们没有请大夫啊。   “是宋大人让我来的。”   来人表明身份,初澄打起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宋德忠送来的人。   但也不能拒绝。   还是将大夫迎了进来。   初澄又看了一遍身子,又得了几副药方。   “大小姐一定要按时喝药。”   初澄眼神暗了一眼。   这药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宋大人交代我一定要调理好大小姐的身子,伺候我每半月一来,多有打扰了。”   初澄直到大夫走了都不知道宋德忠按得到底是什么心。   “锦黛,你说这方子不会毒死我吧。”初澄明显的抗拒,把那药方子仍在一旁。   锦黛看了一眼初澄,捡起方子看了两眼。   “明日我找一个大夫看看这方子是什么。我们不用。”   初澄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方子先留着,每日都要按着方子煎药端过来。”   锦黛明白初澄的意思。   “放心吧小姐,我们继续喝以前的方子。”   初澄:“......”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个差不多,不用喝了。”   锦黛掠过初澄可怜巴巴的眼神,毫不客气:“不行。”   第二日清晨,一个不熟悉丫鬟出现在初澄房内。   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大小姐,这是昨日大夫开的方子,奴婢给您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初澄刚用完早膳,没想到就有人送到了眼前。   锦黛想上前接过:“来给我吧。”   谁想到那人不撒手,语气冷冷的:“还是我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下初澄与锦黛都直到这是什么意思了。   今日这碗药她喝也要喝,不喝也要喝。   初澄笑着说:“好的,过会我就喝,你先走吧。”   “凉了药效就不好了,大小姐还是趁热喝吧。”   没办法,初澄接过药碗。   锦黛不放心,想制止:“小姐—”   初澄已经喝完了,将空了的碗交给丫鬟:“这下行了?”   丫鬟接过点点头:“以后每日我都会来给大小姐送药,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留下锦黛一肚子火。   初澄见人走了:“锦黛,那痰盂来,快!”   锦黛慌忙拿来放在初澄前。   初澄强忍着难受吐了出来。   锦黛在旁边看的心疼。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初澄漱完口,好受了一些。   直起身子:“这药不能喝,一定有问题。”   看着初澄红了的眼眶,锦黛哽咽。   初澄反过来安慰锦黛:“没事。”   初澄想不到的是,这完全是拖容允的福气。   自从昨日和风又提点了宋德忠几句,宋德忠现在完全是将初澄看作宋家的宝贝。   听说初澄生病,特意请了大夫,一定要调理好初澄的身子,就怕到时候拖后腿。   容允玉簪雕刻到半夜,终于成了。   摆在月光下一看。   明月想照,翠碧青青。   好好的将玉簪收在木匣中,准备今日去一趟宋府。   这几日过去,不知她消气了没。   突然想起那只肥鸽子。   容允有了主意,提起笔想了好久,迟迟未下笔。   终是想起了什么。   信鸽终于飞出了一方庭院。   很快停在那道窗牖上。   锦黛最先发现:“小姐,这有一只鸽子诶。”   初澄走近,见到那熟悉的鸽子。   “呵。” 第50章 他等的姑娘没有来   初澄对那只信鸽可算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时她欢喜的同那只信鸽大眼对小眼好久, 直到连信鸽不耐烦了想飞走才作罢,连信鸽胸前一撮白毛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本该再也见不到的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初澄走过去, 信鸽很有灵气的又靠近了初澄一点。   几日不见,初澄怎么觉得这鸽子脑袋又圆润了不少。   鸽子很通人气儿,像是感应到初澄在打量它,讨喜的抬起脑袋,溜黑的小眼睛眨呀眨。   初澄原本还在冷着眉眼, 这下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鸽子撒气, 紧绷着肩轻轻耸落,纤细的手指顺了顺信鸽的羽毛。   手底下的小家伙还顺着蹭她的手指。   初澄彻底不气了。   这小家伙还挺可爱, 再不然还不如自己养着。   初澄视线一瞥。就瞧见了那绑着的竹筒。   初澄动作一顿,将竹筒取下。   手中久久没有动作, 锦黛是个聪明的,也猜到八成。   犹豫说道:“小姐, 这信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不奴婢放出去吧。”   初澄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竹筒, 递给锦黛一个安抚的表情。   将竹筒拆开,里面果然卷着信纸。   突然紧张起来, 里面薄薄的纸在里面,却好像有千斤重, 让她不想拿出来。   锦黛看在眼中,叹了一口气,“小姐, 奴婢先去锦绿那边看一看。”   初澄点头。   锦绿跟着初澄也遭了点罪,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初澄便让她先歇着。   空间都留给了初澄, 屋内静的只有那只信鸽腿脚与木窗相碰发出极轻的声音。   初澄立在原地很久,忽然笑了。   她在犹豫什么,难道这张纸能吃了她不成。   她又不怕容允,也不再想什么可有可无的事情。   展开信纸,容允苍劲有力的字印入眼帘。   她还没有见过容允写字,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到。   纸上的字不是板板正正却不飘逸,像是群鸿戏梅、舞鹤游天之感。   初澄摇摇头,写得好又怎样,又不能当饭吃。   纸上的内容赫然而立。   “心情好些了吗,有些事情想与你说清楚,见一面吧,醉步楼。”   简单的几个字,却把初澄惹出了更大的脾气。   凭什么他要见就见,他想说清楚她就要听他的?   有什么好说的,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算说的不够清楚,看的也够清楚了吧。   她生的眼睛不小,看的更是仔细。   初澄越想越气,这男人是那里来的底气,她偏不!   他要见她偏不去。   初澄狠狠的想着,手指也忍不住的发力,薄薄的纸出了褶皱,指尖也泛白。   初澄双手收拢,信纸被揉成一团,丢在了角落。   那只信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愣愣的看着初澄,等着姑娘给它回信,那样它才算完成任务,才能带着回信飞回去。   初澄刚刚被气着了,气息还没平复。   看着那只信鸽的目光又带上了凶意。   初澄向前一扑,那信鸽没有防备,猛地被姑娘捉住捧在手里。   信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下却是吓到它了,挣扎了“扑棱”翅膀。   “怎么办?你主人惹到我了,我现在不想把你放回去。”   初澄带着恶气说。   “这几天本来就美誉胃口,不如做一道鸽子汤补一补吧。”初澄嘴角微挑,思量着说。   信鸽也感受到了危险,叫了两声,想逃出去。   初澄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脸上笑容扩大。   把窗户关上,将信鸽放到屋内安置。   信鸽显然已经有了防备,小眼睛谨慎的盯着初澄。   初澄不顾它,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绑在信鸽腿上。   打开窗户,想把信鸽放出去。   信鸽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终于得到了自由。迫不及待的飞了出去。锦黛就在屋外等着,自然看见了初澄将信鸽放走了。   锦黛走进来:“小姐,是世子的吗?”   初澄“嗯”了声。   “他...世子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想让我出去见他一面。”   “啊?”锦黛生怕初澄再被伤着,慌忙出声:“小姐还要去吗,有什么好说的,您身子还没有好,要不我们再养养?”   初澄笑着拍了拍锦黛紧绷的双臂:“放心吧,我不会再傻啦。”   锦黛不太相信的看着初澄,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又问初澄要用什么膳。   初澄也依着锦黛,两人又说起了别的话,只有湛蓝的天空下一只飞过的那只信鸽还留在余慌中。   容允接到信时,与初澄的反应完全不同,他平静的拆下。   那信鸽像是解脱了一样,迅速的飞走了,容允有一些奇怪,眉头微蹙,不理解这是什么反应。   信鸽不足以引起容允的注意。   容允见到初澄的回信,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和风。”   和风从门外进来:“主子,什么事?”   和风一抬眼,竟然见到容允笑了,和风吓得立马低头,背后莫名瘆得慌。   “今晚收拾一下,去醉步楼。”   和风不解,怎么又去,这几天去的频率快赶上之前半个月了,但和风不是个多问的,只是点了点头。   和风脑子里装的什么容允明白的一清二楚,也懒得与他说。   “动作麻利一点。”   “啊?”和风愣了,不是去醉步楼吗,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吗?   容允见和风不到,不满的问道:“你还愣着干嘛?”   “不是...主子还需要属下做什么吗?马车已经备好了。”   容允瞅了和风一眼,沉声说道:“沐浴,换衣。”   和风给容允备好了衣裳,一脸疑惑。   主子今日怎么怪怪的。   过了半个时辰,容允终于好了,出来见到和风准备的衣裳。   “怎么是这件?”   和风看了眼自己准备的衣裳,没问题啊。   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件怎么了?”   容允手挑起衣摆,看了眼,眼尾尽是嫌弃:“不好。”   简单的两个字把和风噎住。   这件怎么不好了,又多看了两眼,没有问题啊。   和风挠头:“那主子想要哪一件?”他不敢自作主张了,今日已经被怼了好多次了。   容允想了想,答道:“就那件新做的吧,金边绣锦竹纹那件。”   和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终于想起。   “可是,您不是说那件太过...浮夸吗?”和风真的猜不透了,那一件做好的时候还被容允吐槽一通。   说什么不稳重,像是薛行之的风格,把制衣的人说的脸都红了。   “还不快点。”   和风赶紧中找出来给和风换上,理好衣角。   金丝描边衬得容允明亮了几分。   佩戴好玉佩,系上腰封,容允低头又整理了几下,这才算是满意了。   和风一句话不敢说的看着,为什么这样的世子,竟还真有几分像薛公子。   容允抬眸看了看天色,觉得是时候了,出府向醉步楼去了。   薛行之也没想到容允又来了。   这次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了,谨慎的打量容允。   “阿允,你最近倒是怎么了,日日来我这里,若不是你不差钱,我都要怀疑你想吞了我这楼,把我踢出去。”   容允瞥了一眼他:“是该把你踢出去,你回去没有。”   薛行之衣袖一挥:“看过了,又挨了一顿打,我少回去气他两次,他才能多活几年是吧。”   容允冷笑:“幼稚。”   “你...”   和风汗颜,他就说主子今天不对劲,要说心情不好,他还会怼你,若说心情好,可也没见过他这样。   “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薛行之挡住容允的路。   “与她约在这里。”   “你!”薛行之佯装生气,怒指容允:“你俩是将我这里当成什么了?”   容允随意地拨开薛行之:“怎么,酒楼还不迎客了?”   薛行之跟着容允上楼,好奇的打听:“你给人姑娘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   “那人姑娘就原谅你了?”   容允呵笑了一下:“不然呢。”   “她怎么说的。”薛行之不信,以她的猜测,怎么也要闹上一闹啊,这宋姑娘脾气竟然好到这番田地?   “不见不散。”容允虽然只说了四个字,薛行之却能感觉到现在容允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薛行之冷笑一声:“这也是碰到一个脾气好的,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   他还想看见容允吃瘪的样子呢,这下看不成了。   两人对坐,等着那姑娘的到来。   日暮即将落山,醉步楼这时候人最多,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怎么这么吵?”容允不耐烦道。   薛行之磕着瓜子,斜睨容允:“什么吵,你还要耽误我赚钱不成?”   “我看你是等不到人心急了吧。”   容允没有被戳穿的慌乱:“没有,她说她会来的。”   容允眸色渐渐沉下去,天边火红的的太阳逐渐被朦胧的黑掩罩,只有那一圈的光辉透了出来。   薛行之瞧了一眼:“看这样子是要下雨啊。”   日头彻底消失,还是不见初澄的身影。   薛行之看着容允越来越冷的面容,打笑道:“不是我说,你不会是让人耍了吧?”   容允眉头狠狠一皱,眼中光泽失了许多,嗓音发哑。   “不会,她说她会来的。”   薛行之旁观者清,看着容允这副样子,提醒道:“阿允,她可能,不会来了。”   容允闷声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醉步楼的人也渐渐散去。   容允等的姑娘,还是没有来。 第51章 玉碎   容允直直的坐在那里, 纹丝不动,只是垂着眸,嘴唇微抿。   “阿允,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容允宽大的衣袖遮住已经攥紧的手,想起初澄信上说的不见不散,攥紧的手又松开。   她说了会来,他就在这里等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大雨倾下, 薛行之扫了一眼, 雨点打在窗外开始泛绿的芭蕉叶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下雨的空气总是格外潮湿, 薛行之轻啧了一声,抬步上前关上了窗。   他确实最不喜欢这种天气, 只是最近到了换季的时候,雨水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薛行之忍不住嘟囔了几句:“这鬼天气还真是让人心烦啊。”   容允闻声抬头, 窗外的雨声清晰入耳, 眼底滑过一道暗光。   起身径直走向窗牖边, 推开刚关上的窗。   “阿允这是作甚。”   淅沥沥的雨顺着风的方向刮进来,隐约能瞧见雨丝打在立在窗前的男人脸上。   外面乌云密布, 唯一的光还是从撕裂的云层中透露出来,远处的天边呈现一种诡异的云波。   容允望着天, 纹丝不动,任雨丝吹在脸上。   “下雨了。”   “嗯?”薛行之没听懂。   “今日天气不好。”   容允没有继续往下说。   一定是因为这雨,她才没有来。   若是来了, 按初澄那矫气的身子,定是又要生病。   还是不要来了吧,也不差这一时。   容允如此安慰自己。   指尖稍稍蜷起, 碰到冰凉尖锐的触感。   是那只未送出去的玉簪。   原本想今日给她的,   容允手指缓缓的摁在玉簪的尾梢,迟钝的痛感传来。   收了指尖,对薛行之道了声:“先走了。”   薛行之上下打量容允,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雨不小,不再等会了?”   容允说了句不用,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油纸伞。   薛行之看得出容允心情不太好,不打算劝说什么。   容允这人什么没见过,不过被姑娘爽约还是头一次。   出了门更能感受到这天气是多么恶劣,风呼呼的往脸上吹着。地上已经积了不少雨水,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空旷的长街被雨打湿,发闷的空气有股喘不过气的烦躁。   容允不舒服的皱眉。   和风立马给容允用伞挡着风。   “主子,回府吗?”   容允嗯了一声,上了车。   雨打在车顶上,滴答答的声音吵得他心烦。   容允抬手揉了发闷的胸口,心口像被这乌云塞住。   就连马车都感觉比平日颠簸。   阖上眼眸想把心中的烦闷驱赶出去。   太阳穴隐隐作痛。   “主子,到了。”   马车停在定北侯府门口。   容允睁开眼,下车时突然想到什么,脚下的步子一顿。   和风注意到,上前询问。   容允没说什么,进了府。   “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   容允和衣躺在榻上,玉簪我在手中。   容允拿起自己端详了一会儿,玉簪说不上多精致,雕刻的也还有很多瑕疵。   以后他可以再刻一次,没关系。   所有事情都来得及。   容允将玉簪放好,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止过了多久,容允从梦中惊醒。   忽的一下做起来。   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   外面还在下着雨,这场雨好像格外漫长。   容允下榻走的窗边。   外面的冷气猛然袭来,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容允睡意尽失。   左肩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潮湿天气的缘故,有些微微泛疼。   容允没有让和风进来,自己从柜中找了点药,敷在原本的伤口处。   草药的熟悉的苦味钻入鼻中,唤起刚刚容允的梦。   梦中的雨丝毫不比现在小,他不知站在何处,看不清面容的姑娘转身只留下背影,脚底一片狼藉。   容允出神,手上的药不小心弄在了桌子上面。   收拾好桌子平静心情。   容允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住。   烛火通明的屋内,找出笔墨,又开始作画。   窗外的雨提醒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画上浮现出一位女子的面容。   藕粉襦裙,言笑晏晏,兔子面具挡着容貌。   画中的人像是活了一样,尤其是两双眼睛,水光滟潋,勾人心魂。   笔墨顿住,容允瞧着跃然而出的人儿,愣了。   不知不觉中竟画了这副模样。   像是受了惊,将笔仍在一旁。   手中的动作明显是想把画收起,视线又落在还未干的墨上。   未干透的墨更显得那双眸子仿佛活了。   “阿再...”   轻轻地将墨晾干,画轴卷起,仔细收起。   明日,待天一亮他就去见她。   这样想着,容允稳了心神,尽量去忽略那心中的不安。   鸡鸣在清晨你微光中响亮升起。   村庄中的炊烟袅袅。   容允几乎一夜未眠,处理了一些耽搁的公务。   和风进来备水给容允时,他还坐在那里,手中捧着册子。   “主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容允抬手随和风给他更衣。   “今日去一趟宋府。”   和风心中了然。   “那是与宋大人聊聊还是...”   “不必,悄悄地就好。”   “那属下去安排一下。”   容允去见初澄的时候,停在一个隐蔽的巷子中。   宋府内。   “小姐。”   初澄摆弄着自己养的花。   最近她在府中无事,倒是喜欢上了这种烟花赏鱼之事。   不得不说,悠闲地让她舒服的都不想迈出门。   锦黛从背后走来:“刚刚有个丫头让奴婢把这个交给你。”   初澄没想太多,接过香囊。   香囊中裹着一张纸条。   锦黛看见初澄眉心微皱。   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看看吧。”初澄将纸条递给锦黛,“没想到这手长的都伸到宋府来了。”   初澄面带讽刺。   “这...怎么能。”锦黛也知道刚才那个丫鬟不是宋府的人,“刚才那个看着是有点眼生,我也没多想。”   锦黛懊恼锤了两下自己的头。   初澄一身素衣:“等我回屋换身衣裳再去。”   “小姐要去见?”锦黛惊讶,昨日小姐爽约,万一那人生气,岂不是...   “人都到门口了,再怎么着也要去看看不是吗?”初澄坦然的回屋换了件艳点的衣裳,不仅抹了口脂,还在额上描了花钿,饱满光洁的额上那淡红色花钿像是一朵凤尾花,妖娆勾人。   她可不能失了面子。   初澄这样想着。   收拾完的时候,约摸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初澄毫不在意,瞥了一眼镜中的人终于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不过好在,容允终于等到人了。   初澄额上的花钿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容允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看来这几日她过的还不算差。   初澄视线直直的迎过去,没有一点躲闪,眼中也没夹杂着别的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位陌生人:“什么事?”   容允见到初澄凉薄的眼神,心口像是被挠了一下,沉声回她:“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初澄轻笑:“挺好的,多谢世子挂念,不过这种小事以后还是不用特意来跑一趟了。”   和风早就退下了,不过锦黛倒是不走,就站在初澄身边,不管容允递了多少个眼神过去就是当做看不见。   最后干脆低头看脚尖。   容允也看出这主仆两人的意思,走近几步,试图给自己争取个机会:“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哦?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初澄眼神纯澈,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容允早就知道这姑娘一肚子坏水,也不避讳的对上视线,两个人谁也不退让,就这样直视着。   最后还是初澄先败阵仗来,她实在不喜这种感觉,便侧头让锦黛先回去了。   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人,初澄没好气的出声:“这下能说了吧,到底还有什么事。”   “身体好些了吗?”   初澄早就猜到这些事情他知道。连宋府里面都能安插进人手,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的。   想到这里,更不想搭理他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放谁身上也不能舒服了啊。   “好不好你不知道?”初澄话语句句带刺,本以为容允会生气,没想到还是一脸平静的站在眼前。   容允看见初澄像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刺猬一样,身上的刺还没有长结实,就开始卷成一团逮人就扎,嘴角溢出悦耳的笑。   初澄自然也听见了,步子小小的向后一迈,拉开距离。   “你笑什么。”皱着秀眉质问道。   “没什么,看见你开心罢了。”   她没想到容允还有这油嘴滑舌的一面,更是无语。   “那想必世子现在心情也好了,我也可以回去了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手腕一下子被人拉住。   “走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拉拉扯扯,初澄收回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揉了揉,又瞅了容允一眼,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容允的不满。   容允知道初澄有气,也就尽着初澄撒气,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要说什么就快说,不要耽误了世子其他的事。”   容允终于从袖口拿出那根玉簪,抬起初澄的手交到她手里。   “这是做什么?”初澄嘴角扯出一抹笑,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几分想笑。   “那晚上是我说错了话,不知道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容允刻意放柔的音线。   “姑娘愿不愿意再给一次机会。”   本来就是顶好的模样,这下更是诱人的好手。   眸子像是化开的春水,一不小心就能沉沦在里面。   若是放在以前,初澄定是欢喜的,不过现在,她只是觉得很有趣。   人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想起后悔。   不过她这种死过一次的人可不会。   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簪,雕花并不是很精美,也就是磨的光滑称得上是一件别说摘星楼了,就连最普通的首饰铺子怕都是比不上的。   以这位世子爷的性子,估摸是自己做的。   “这是世子做的?”   得到的答案果然是肯定的。   “所以世子是来求和的吗?”初澄特意说是求和,就是想看看容允会有什么反应。   男子像女子求和,本就是嫌少见的,更何况是容允这种身份。   她本意是想起码要刺一下容允的耳朵吧,没想到容允笑呵呵的应下来。   “对,前些日子是我错了,宋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容允音调微挑,说的倒是诚恳。   初澄心中的闷还没有缓过来,眼下见到这人称得上是没脸没皮,凑过来说要和好。   天底下哪来的这种好事。他以为这京城中的姑娘都围着他转不成?   嗤笑声在空荡的巷子中分外刺耳。   “世子说的哪里话,自然是不气。”   “和不和的什么更是说不上,初澄也就一姑娘家,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也想通了,安分守己才是我应该做的。”   容允听得直皱眉头:“这是说的什么话。”   初澄心里唾弃自己刚刚的话,什么话?当然是狗屁不通的话。安分守己才不是她的风格,她就要活好当下。   宋德忠要她嫁给王昌铭,她就要给自己闯出一道路子。容允态度不清不楚,她就先不要她。   不过现在拿出来对付一下容允还是好的。   初澄见容允脸色难看了不少,心中倒是舒畅,他这点难受与自己的相比算什么。   “这玉簪我收不得,还是还给世子吧。”   玉簪被塞到容允手中,还带着初澄的温度。   容允嘴唇紧紧地闭着,乌黑的眸子也不见光彩。   “对不起…”容允想说些什么补偿,却又发现什么都出不了口。   初澄没有再多说,看了容允一眼便转身走了。   想再拉住手腕却忘了手中还握着的玉簪。   清脆的声音响起,是玉石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容允低头。   只见玉碎的狼藉。 第52章 她会来见我的   玉簪断成几截, 那雕花恰好落在他脚边。   断裂的声音在空静的街巷中清晰入耳。   离去的女子没有驻足,容允笑了下,他不信她听不到。   胸口的闷痛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敲击着心脏。   容允盯着那玉久久没有回神。   锦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钻到容允身边。   恭敬地行了个礼:“世子。”   “嗯?”容允没有抬头。   锦绿一板一眼的出声:“我家小姐让我来说一声,若世子心疼玉簪,我们也可以赔些银两,只要别因为这些事伤了和气便好。”   容允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锦绿。   锦绿双手置于身前,轻轻地搭在一起, 挺直腰板的目视前方, 可真是看也不打算看他。   “呵。”他真的是要气笑了。   初澄给这丫头还真是有意思,装模作样在这跟他玩分寸?   锦绿被这声冷笑镇住, 面上的表情微微的僵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什么,又来了底气。   “世子...”   话没说完就被容允截住:“你觉得我差你这点银子?”   “我定北侯府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容允面上不似原来那种温和, 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凉意。   像是一把开了刃的短刀,看着也许不够瘆人, 用起来倒是锋利。   锦绿将视线移开, 温吞的说:“那倒不是, 只不过是我家小姐的好意罢了。”   “好意?”容允反复斟酌这两个字。   锦绿看容允这个样子也是不打算计较了,准备行礼退下。   “既然这样, 那我也不好拂了你家小姐的美意。”   “啊?”锦绿突然听到容允这么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容允嘴边挂着淡淡的笑, 注视着锦绿一字一句说道。   “这样才好你说是不是?”容允问锦绿。   “啊,这...也不是...”   锦绿没想到容允会这么说,初澄也没有交她遇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一时间愣在原地, 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看来锦绿姑娘这样子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容允善解人意的说道:“那就回去再住准备一下吧。”   “就按你家小姐说的办吧。”   锦绿生怕自家小姐再被坑了,提前试问:“我家小姐说的可是赔银两?”   容允点头:“不然呢?”   “你们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锦绿抿了抿唇,从未见过如此之人。   刚刚还说不稀罕她们的银子, 说自己不差这点银两,现在就变了主意。   还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样子!什么叫她们没了别的物什。   他这是做给谁看!她可不是小姐,不会被世子这副模样欺骗。   容允就在一旁看着锦绿那憋着气的样子,然后听她说:“好,银两会悉数奉上,不知世子这玉簪值多少?”   “啧。”容允感叹一声。   目光动了一下,摇着头说,装作惋惜:“我这玉料可是值不少。”   “不过既然是初澄,那我也不会要太多,那就三十两吧。”   锦绿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   “三十两?”   “有什么问题吗?”容允面容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您...您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所言不妥,又改口:“不是,只是这三十两是不是有些多了。”   容允蹙眉,似是不解:“不是你们说的愿意赔偿。”   “三十两换和气也不是不值吧。”容允收敛了笑容,瞳孔深邃,却看不到笑意。   锦绿刚刚的失言已经让她清醒,这次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奴婢先回府告诉小姐。”   容允嗯了一声。   锦绿小跑着回去了,容允留在原地失了刚才的兴趣。   和风在后面候着,只见容允缓缓的弯下腰,将碎掉的玉一点一点拾起。   和风没忍住,一下冲到容允身旁:“主子,属下来吧,您别划伤了手。”   容允没有回,只是自顾自的捡着。   碎掉的玉被柔软的丝帕包了起来。   “主子。”和风看的心惊,容允根本就没有在意碎玉的边刃。   容允的手上已经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容允收好碎玉:“走吧。”   和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看不住一点痕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锦绿气吁吁的跑回去,初澄在院子里踱步,打量着门前那块空地。   见到锦绿来了,还在征求锦绿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在这里搭个秋千怎么样。”   初澄最近放松下来,就想着要好好的体会一下生活,秋千她还没有好好的玩过呢,未免觉得有几分可惜。   锦绿点点头,表示赞同:“行,不过小姐,世子说。”   锦绿组织语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说什么?”初澄今日心情畅快,尤其是看容允那副样子后更是出了一口气。   锦绿看了一眼初澄,从头说起,把刚刚发生的给初澄又仔细描述了一遍。   初澄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三十两?他怎么不去抢!”初澄气的扔下了手头刚摘下的花。   锦绿手指揪着衣角卷来卷去,声音有些委屈:“小姐别生气,奴婢当时只顾着不能丢了咱们的脸,不知不觉中就成了要赔偿三十两。”   初澄没有怪锦绿,毕竟容允就算是下个最简单的套,要设计锦绿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初澄叹了一口气。   锦绿倒是自责上了:“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三十两她是无论无何都拿不出来的,容允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初澄才出的气又被憋回来了。   “什么破簪子值三十两。”初澄轻轻地哼了一声,面上尽是不屑。   她扫了一眼,想起那做工,还不如小摊上的做的精致,三十两,三两都不值。   初澄越想越气,这人简直算得上厚颜无耻。   明明是俩道歉的,最后还要坑她三十两?   初澄要紧牙齿,脸色都有些涨红。   锦绿赶紧给初澄到了一杯花茶:“小姐,消消气。”   初澄一口喝掉,甘甜的滋味在舌尖上回转。   人是世子,就算真的不值又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自己,先开了这个口。   和气和气,没有和全成气了。   另一头,容允青着脸,一言不发。   “和风,再去找个料子。”   “嗯?什么料子。”   “做首饰。”   容允垂眸看着掌中的丝帕:“她会来见我的。” 第53章 “我的意思是,我娶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绢布。   容允垂着眸看不出想着什么。   许久, 容允似是无奈,阖上眸子向后仰去,倚在马车的侧壁上。   心头上涌动的酸胀不断逼着他想起初澄的离去时的样子, 挥之不去。   手不自觉的握紧,碎玉的尖锐刺破了绢布直逼指腹。   鲜红的血珠在绢布上不断晕染,容允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脑中全是初澄冷漠带刺的话语。   嘴角竟溢出笑,小姑娘终于肯露出爪子了,还挺锋利。   指尖传来的疼痛挑逗着神经, 回过神来, 倏然松开手指。   低头一看,几滴血掉落。   容允不在意的随意擦了两下, 用绢布的一角按在伤口处。   和风迎容允下车时立马就注意到了容允的手受了伤。   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容允制止。   “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惊小怪的。”   和风刚张开的嘴听完这话就闭上了。   确实,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曾经连鬼门关都走过,这算什么, 挠痒痒罢了。   只不过, 容允是他主子, 他就算自己丢了命也是不想让容允伤着的。   和风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点点头。   主子的心情不好, 他不多说一句都是往刀口上撞,只说:“那主子回屋记得自己处理一下。”   容允摆摆手, 示意和风走开,临走的时候不忘加了句:“别忘我吩咐你的。”   “......”   和风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恰好与和风熟悉。   “和风大人, 今日看着不太好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和风叹了一口气,拍拍侍卫的肩膀。   “有时我还挺羡慕你。”   “嗯?”侍卫不解。   “不用说话。”   这算什么。还没来得及再问, 和风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不仅和风不太好,初澄更是吃不下饭。   “小姐,你还要想多久啊。”   初澄已经支着手臂已经出神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唉。”初澄放下撑着的手臂,又将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随后脑袋落在臂弯,整个人趴下桌子上。   “小姐。”锦绿拖长音调哄着初澄。   初澄脑袋一点都不安分,转来转去。   锦绿看不下去了,两只手托着初澄的脑袋将人扶了起来。   初澄软塌塌的,也不做抵抗,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啊,能不能和锦绿说一说。”   初澄掀起眼皮看了锦绿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在想容允。”   锦绿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没什么好印象。   “什么?”锦绿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突然身下的木凳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初澄轻轻地扯了扯锦绿的衣角,示意锦绿不要这么激动。   锦绿扫了初澄一眼,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了。   锦绿瘪嘴,眼神还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意味,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初澄。   初澄也能明白一些锦绿的想法,果然,不如所料,锦绿就开始念念叨叨。   “小姐啊,你怎么还...”锦绿像是说不出口,顿了一下:“世子都那样对你了。”   听着锦绿有些委屈的声音,初澄好笑,她没说什么,锦绿先替她心疼上了。又觉得又些心疼,锦绿事为数不多真的对她好的人。   她凑向锦绿,伸手将锦绿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安慰着锦绿。   锦绿头埋进初澄怀里,两人就这样抱着。   “小姐,奴婢怕你受伤啊...”   锦绿声音闷闷的,初澄一下就酸了鼻。   “不会的,不会的。”   初澄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讲给锦绿听。   今日容允既然都肯来主动见她,那就是说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多是少罢了。   初澄眼神微动,心里细细的盘算着。   若是有感情,那就是最好利用的,现在来说,能利用就对她有价值。   初澄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锦绿说:“锦绿,那碎掉的玉簪去哪里了。”   锦绿不知道初澄想干什么,但还是回她:“这奴婢不知道,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在那里,没有人收拾。”   初澄心跳的突然很快:“你现在去那里看一看,若是还在,就带回来。”   锦绿听话照做,闻言就又去了那条巷子,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手里空空如也。   初澄看了一眼便猜到,已经不再那里了。   锦绿也是摊了摊手:“小姐,已经不在了。”   那条巷子很少有人经过,那很大的可能就是容允带走了。   那玉簪的料子算得上中上等,但绝对算不上什么罕见的,就算是容允亲手做的,也不会值得他将一个碎掉的玩意儿带回去。   可是他却带走了,初澄呼了一口气,心中有个不确定的猜想。   会不会,容允是认真的。   只有在意的东西,才不忍心随意丢掉。   锦绿看着初澄又在出神,出声:“小姐是心动了吗?”   “怎么可能?”初澄想也不想的否认。   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对锦绿说:“锦绿,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而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初澄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这几日天气真是越来越暖和了,只穿一件薄衫就足够了。   前几日院子里跑进一只野猫,黑白相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谨慎的看着来人。   初澄觉得它长得讨喜,也就没有驱赶,每日会过去喂一点吃食,那只小猫倒也不走了,躺在刚长出的嫩草上一副慵懒的模样,自在的不行。   此时,初澄就看见那只小家伙迈着步子旁若无人的走到院中,前腿伸直,打了个哈欠,就这样看着都知道它有多舒服。   初澄喜欢的不得了,连刚刚困扰她的事情都不顾了,跑出去蹲在它身边,手覆到毛茸茸的脑袋上,一下一下顺着。   那只猫早就认得初澄了,干脆躺下肚皮直接展露出来。   初澄被这一幕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猫极通灵性,见到初澄笑了,更是卖命的蹭着初澄柔软的掌心。   初澄笑着然后手突然地愣住了。   猫见初澄不动了,可它似乎还没有得到满足,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看了初澄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爪子,搭在初澄手上。   初澄看着这只小猫,忽地想通了什么,语气中带着笑意,手中也开始了动作。   “你这家伙还挺聪明。”   连猫都知道怎么讨到自己想要的,她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锦绿也挺喜欢这只小猫,长得不错不说,性子也讨喜。   “小姐,要不要给这只猫起个名字啊,它都在我们这里这么久了,起个名字也好称呼。”   初澄觉得有道理。   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猫咪的脑袋,想也没想:“那你就叫机灵吧。”   锦绿:“......”   猫:“......”   锦绿表情一言难尽:“小姐,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啊。”   隔壁家的白猫叫雪球,前面箱子的黄猫叫灿灿。   眼前这只黑白相间的猫也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名字,也许是听着不太顺它的意,“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   初澄不理机灵的反抗,抱在怀里,对锦绿说:“你不觉得它很聪明吗?”   锦绿心中暗戳戳的想:那这名字也有点太...   但显然初澄不这么觉得,她觉得适合极了。   机灵仿佛也放弃了挣扎,没什么劲头的趴在初澄怀里。   初澄与机灵玩了一会儿,终于尽兴了,将猫从怀中放下。   机灵“嗖”的一下钻了出去,没有丝毫留恋。   初澄撇嘴,这猫没良心,玩完就跑。   不过初澄现在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也想通了,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用。   若是这就放过了岂不是太便宜容允了。   没想到玉哨还真的排上了用场。   初澄找到玉哨,吹响。   那只熟悉的信鸽不一会就落在窗口。   不过这信鸽似乎记住她上次的举动了,头也不抬的。   初澄向前走了几步,那信鸽听见脚步,一下子抬起肉乎乎的小脑袋,紧紧地盯着初澄。   初澄也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她是有些粗鲁。   摆出笑容走上前,也不管这信鸽能不能听懂,诱哄道:“对不起啊,上次吓到你了。”   手缓缓的从上面伸过去,鸽子差一点就蹦了起来,初澄赶紧摸了摸它的羽毛,表示安抚。   信鸽慢慢的放松警惕,初澄松了一口气,将写好的纸条放好,拍拍它的脑袋。   “走吧。”   信鸽也是毫无留恋的飞了。   初澄看着信鸽划过不留痕迹的天空,感慨道,真是潇洒啊。   初澄与容允约在一家人不怎么多的小茶馆。   她不想再进醉步楼,就随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   初澄步子刚迈进包间,就见到已经坐好的容允。   容允今日竟然穿的不是白衣,烟灰色的衣袍绣着肆意的云鹤,领口的祥云也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初澄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没见过容允这副打扮。   容允在初澄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了,也注意到了初澄的一丝的愣神。   容允起身走到初澄身边,眼角带笑:“怎么了?”   初澄摇摇头:“没事。”   容允本想问那刚刚你在出什么神,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初澄冷淡的样子让他笑容一滞。   眼中划过一丝暗淡。   随即又恢复原样,“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   容允点了点头:“这里的毛尖我尝了唱还不错,要不试试?”   初澄看了容允一眼,还有些不习惯,这人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容允给初澄斟了一杯,笑着说让她尝尝。   初澄尝了一口,不是很浓郁,淡淡的茶香环绕在舌尖,之后还有一些发苦的味道。   初澄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她还是更喜欢甜一些的花茶。   两人沉默了一会,初澄也在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更合适一些。   “初初。”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月下的柔光,很容易就让人沉浸其中。   初澄一震,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从上次灯会之后,她觉得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容允吗,如今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只觉得陌生和不适应。   初澄一抬眸就正好撞进容允的视线中,容允直勾勾的看着她。   要是在以前,初澄必然会调笑着打趣,然后趁机撒个娇,给自己讨个什么好处。   想起自己的目的,初澄撑起笑意想说点什么。   容允却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不用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初初,我不需要你勉强。“容允说的认真,一双黑眸像是旋涡一样能吸人进去。   初澄没想到容允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笑容滞在脸上。   她好像听见容允叹了一口气,随后视线遮住,只剩漆黑一片,一只带着温热的掌在她眼前轻轻覆住。   初澄瞪大了双眼,不可控制眨了眨眼,向上卷曲的睫毛擦过容允的掌心。   容允掌心还带着薄薄的茧子,初澄甚至能听到擦过薄茧时“沙沙”的声音。   想伸手将容允的手拿下来,无奈容允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明显不想拿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初澄说话还磕绊了一声。   她听到容允轻轻地笑了,没有了视觉听觉格外敏感。   容允的呼吸似乎凑近了,初澄挣扎的向后仰了一点,这种感觉让她没有安全感,本能的想抗拒。   “别紧张。”   “只是,有些话,看着你我说不出口。”   容允似乎又回到了原位,初澄松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样也好,不用看他,也不用想用什么表情却面对。   “那你松手,我闭眼行吗?”但初澄还想讨价还价。   她又听见容允笑了一声,嘴抿了抿,却没有得到回答。   容允看着初澄不太愿意的样子,本想把手放下,但无奈初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挠着,容允觉得有趣,干脆回道:“不行。”   “哦,那好吧。”小姑娘明显不太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容允看的心里一暖,唇角的笑止都止不住。   “这些日子我认真想了,是我的错,不该那样对你。”   “我与朝华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把她当做朝华郡主,再无其他。”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现在想珍惜,不知道初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容允感受到初澄的眼睛眨呀眨,但这人就是不说话。   “嗯?初初愿意吗?”容允又问了一遍。   “嗯...”初澄做出思考状,然后歪了歪脑袋,朱唇轻启。   “不愿意。”   初澄出口的轻快,但样子却是郑重。   “容允,我说,不愿意。”   初澄又重复了一遍。   容允眼神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初澄回答的这么决绝。   嘴角的笑也消失。   “一点也不愿意吗?”   伴随着这句话的想起容允放下了手。   初澄终于看见了事物,容允的表情并不是很好,还比不上刚见面的时候。   初澄看着面前人的眼睛。   “世子爷,您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机会都是那么好得的,这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   “也许您身居高位,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就算那一次遇上个什么,顺意的,也不会在意,毕竟以后好东西多的是。所以您不把有些东西当回事儿。”   初澄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容允了,没想到现在细数起来,她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不满。   “初澄没有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背景,这些您早就查清楚了吧,就连我什么想法你都清楚地不得了吧。”   “其实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若是我能早点认清自己,也就不会...”   初澄突然止住声音,后半段话没有再出口。   可容允听明白了,袖中的手紧紧的摁在腿上,心口像是针扎的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着。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   “也没有把你当成消遣...”容允慌忙开口解释,嗓子沙哑的不行:“从来没有。”   初澄却是不在意,又品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淡淡的苦竟然让她有些上瘾,直接把这一杯喝完了:“我与世子身份悬殊,不说朝华郡主,就算没有朝华郡主,也有下一个,下下个。我不盼着一朝成凤凰,只想活的快乐一点。”   “上次世子说玉簪要赔偿三十两,怎么想也知道我没有这么多银子,还希望世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能给初澄个薄面。”   初澄从袖口掏出一根凤凰样式的步摇,尾部勾勒的栩栩如生,还镶嵌着血红的宝石,看起来值不少银两。   初澄放在茶桌上,推到容允面前:“初澄把这个赔给世子,虽然比不得世子的贵重,但也是初澄最值钱的一件首饰了。”初澄笑着朝容允眨眨眼。   容允皱着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初澄眼神迷茫,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理解,“这不都是按世子的意思来的吗?”   一声声世子格外刺耳。容允气笑了,伸手扣住初澄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娶你。” 第54章 我不做妾   话音落进初澄耳中, 仿佛是一颗带着棱角的石子敲开冰封许久的河面,泛起点点涟漪,接连不断的回荡起来。   初澄久久不能回神, 不确定般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容允凝视着初澄的眼睛,也重复了一遍刚刚所讲的话,缓缓说道,“这下听明白了吗?”   初澄怔怔的出神,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面前的人的眼睛像是一个漩涡, 要让人沉溺进去。   “你娶我?”   容允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只是虚虚的触在上面,细腻的触感让他移不开手。   稍微的移开拇指, 姑娘白嫩的下巴多少有点翻粉。   容允眉头轻皱,心里默念了一声娇气。   初澄见容允并没有回答自己, 推开容允的手想要躲开这禁锢。   姑娘面上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恼怒,看那样子就只差指着他骂上几句了。   容允也不恼, 将初澄轻轻的拉回来。   初澄没有注意, 一下子撞进男人的怀里。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   这人到底在闹些什么, 初澄想不通,也不想搭理他, 两只手撑着容允的胸膛要把人推开。   容允臂膀使了点劲,把人轻而易举地桎梏在自己怀里。   “闹些什么, 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容允带着笑意的声音闯进初澄的耳朵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初澄本能的抗拒这种不习惯的亲密。   容允发现怀里的姑娘连耳朵根都是红的, 忍不住的伸手捏了捏耳垂上的那块嫩肉。   “嘶…”初澄一颤:“你干嘛?”   容允牵着初澄的手腕,将人缓缓的摁着坐下,轻轻的叹了一声, 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我不信。”初澄想也没想的就摇头否认,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容允似是无奈极了,蹲下身来于初澄实线平行。   “那你想怎样才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初澄脑中还有一些发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本来已经想好要怎样应对,这下又脱离了轨迹,思绪全部混乱,听不清任何话。   视线胡乱扫了一眼,便瞧见容允正盯着自己看。初澄抿了一下唇,伸出两只葱白的玉手直接朝着容允脸上去了。   脸被推到一侧的容允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姑娘的胆子真是大了,连他的脸都敢动了。   “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讲。”   容允点了点头,想着也要给姑娘一点时间。   过了一会儿初澄的声音传来,没想到还是拒绝,声音带着一丝娇蛮:“凭什么你说要娶我就要嫁,世子好大的威风。”   容允两眉微皱:“我不是这个意思。”   初澄冷静了一会儿,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   若是现在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他,那自己又变成了被动的那一方,她再也不会把决定权交给别人,哪怕是容允。   既然他已经有了这个意思,那便不妨试一试到底有几分真心。   “世子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如今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世子还是不要再讲这些话来逗初澄。”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容允对初澄说。   “嗯?”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容允脸上不见半分笑意。   初澄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又听见容允的声音。   “你不是。”容允笑了,“你不是的,初初。”   “你不过是想要个稳妥点的保证罢了,就像当初你接近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初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恢复如常。   容允起身而立,伸手环住初澄,另一只手搭在搭在她浓密得青丝上,一下一下的抚着。   从远处看来像是一对情浓意切的佳人。   只是容允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很僵硬。   “初初是在紧张吗?”容允轻笑一声,“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我所有的也都会是你的,这不好吗?”   容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初澄有一些拿不准。   “ 初初还在犹豫些什么?”   初澄猛地向前走了一步,趁容允没有注意,脱离了他的掌控。   “ 容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初澄觉得这人简直是疯了。   “知道。”   初澄胸口剧烈起服着,张了张嘴又阖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不想吗。”虽然是疑问句却没有给初澄回答的余地。   “时间不早,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   走到门口时,初澄脚步突然一顿。   “容允。”   “嗯?”容允回过头。   “我不做妾。”是啊亲亲的说了一句   “什么?”容允没有听清。   初澄抬起头,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像漪涟的湖水。   “我说,我不做妾。”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容允不偏不倚的正好站在门口,外面嘈杂的声音是市井的气息。   忽的,他笑了。   “好。”   锦绿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回到屋中便看到初澄又在发呆。   口中时不时还念念有词。   她在一旁悄悄的听那好久,也不知道初澄再说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许久锦绿终于忍不下去了,着急的说道,“小姐,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锦绿有些担忧,最近小姐不是在出神就是在发呆,再这样下去,人都可能憋出病来。   “可是世子他又欺负你了?”锦绿猜测道。   “还是他又惹着你不高兴了?”容允在锦绿心中的形象又低了一点。   初澄扭过头来看着锦绿,忽然问道:“你觉得容允这个人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老狐狸……”锦绿想也没想从口中吐了出来,说到一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四周看了看,抬起脖子把门关上,那样子生怕隔墙有耳。   回来又讨好的看着初澄:“小姐,奴婢就随口一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奴婢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能妄议世子。”锦绿滴着头嘟囔着。   初澄笑了:“你这丫头可真是…”   “可是世子对你说什么了?”锦绿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也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张口就来:“小姐可要三思呀!”   初澄纠结了一番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开这个口,最终看了一眼门外,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凑到锦绿耳边,小声说道:“他说…”   初澄说到一半又断了,锦绿急的不行:“他到底说什么呀。”   初澄下定决心,继续说道:“他说娶我妻。”   “什么?!”锦绿吓了一大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刚刚是幻听。   又看到初澄一脸正经,也禁不住认真起来。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初澄点了点头:“嗯…他是这么说的。”   锦绿摇了摇头,又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世子真是怎么想的。”   初澄也不知道,她现在根本摸不透这个男人。   “锦绿,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她现在是真的迷茫了。   锦绿从一个局外人来讲,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小姐对他可还是有感情?”   初澄皱着眉头,开不了口。   “那就是有?”   “说不上来。”这倒是真话,要是说一点儿喜欢都没有了那肯定不可能,但却也没有那时候的心境了。   锦绿又问:“那小姐想不想嫁过去。”   初澄又是沉默,进定北侯府做堂堂正正的夫人比嫁给王昌铭受气不知要好多少倍。先不论家室,就单说容允这个人,起码人品是有保障的。   “小姐厌恶世子吗?”   “不厌恶。”要说事延误还是远远谈不上的。   锦绿问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谱。   “小姐,就目前来看,这件事对你来说媛媛是利大于弊的,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有时也能看低了咱们,就连那二小姐也是比不过你的,更不用再受气了。”初澄这些年来在宋府里受的委屈锦绿都记得一清二楚。   “何况世子又是答应娶您为妻,待您手中有了权,一切都就好办了。”   “但万一小姐是真的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嫁,管他是世子还是谁,锦绿都站在您这边。”   初澄拍了拍锦绿的手,经锦绿这么一说,自己也清醒了不少。应该做的事情心中都有了打算。   嫁过去是他最初的想法,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个路口。   初澄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天意,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个机会,捡了个世子,现在又得了机会嫁进定北侯府,之后再借容允之手了结上一世的仇怨。   心中突然就静了下来。   “若是只能按照他所说的来,那我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他一个世子,想娶谁就能娶谁?初澄心里想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   几声鸟鸣传来,随着的是翅膀扇动的声音,闻声望去,竟然是那只信鸽惊扰了院中的鸟儿,一朝为大的闯了进来。   初澄已经见怪不怪,上前取下信件。   “安心等我。”纸上只有这四个字,初澄却仿佛看见那个男人提笔写时泰然自若的样子。   忍不住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   “既然他这么有把握,那我何必着急。” 第55章 容婳失踪   此时清竹院面上还是风平浪静 , 但只有鲜少人知道,容允近几日已经算得上极不正常。   和风就觉得主子最近不对劲。   先不说容允最近经常突然笑出声来,要不然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人闷在书房中几个时辰不出来。   今日又是这样,明明最近公务也不多,容允又在屋里憋了好久。   他一个人候在屋外,容允最近没有吩咐他什么事,可以说是难得有这种清闲的时候, 不过还有些不适应。   时间一长, 和风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敲门问问。   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屋内人的脸瞬间出现在和风面前。   和风没注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磕磕绊绊的开口:“主...主子。”   容允直勾勾的盯着和风, 清冷的面容让人联想到一尘不染的谪仙,不过那冷若冰霜的眸子看着便是难以接近的。   和风立马反应过来主子此时心情不是很好, 老老实实的闭上...   容允先是开口:“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啊?”和风愣愣的看着容允, 摸不准他的想法。   “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和风想了想, 最近好像没有什么落下的,便开始一件一件细数起来。   “孙大人的奏折已经截下来了, 前几日派去打听白大人的探子也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和风一件一件的说清楚,容允突然打断。   “就这些?”   和风犹豫, 又仔细回想一遍,确定的点了点头。   容允略带烦躁的轻啧一声:“我问的不是这些。”   和风觉得自己的额角应该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容允看出和风的犹豫,提醒道:“玉料呢。”   和风恍然大悟, 谁能想到容允追问的是这件事情。   “玉料已经找到,放在库房中。”   容允看样子不太满意:“放在库房做什么?”   和风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纠结至极, 还是开了口,声音极小:“上次我同您说过了...”   “不过当时您什么都没有说,属下就自作主张暂放到库房了。”   这下换容允沉默了,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只不过但是他在想别的事情,就没在意。   “......”   和风试探问道:“那属下现在去取过来。”   容允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稳着步子又回到屋里。   两扇雕花木门就在和风面上闭上了。   和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了口气,主子最近事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回想了一下,大概是那日从茶馆里出来便这样了。   估摸着是宋姑娘说了什么,主子虽然行为...怪异,但也算是好相处了不少。   和风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希望这两人赶紧和好。这也算是对他们这些手下好了,十一前几日都不怎么敢进容允的房间了,拐弯抹角的来问他容允怎么样,生怕触着霉头。   这样想着,打算一会儿去十一屋里看看这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和风三步并两步的去库房取了那块玉料,送到容允房间。   那块玉料与上次的白玉不同,这次的玉料除了通体纯白外,内里竟然还透着一缕淡青色,像是冰面美人,飘花不繁杂却别有一番风味。   容允颔首示意和风放下便让他离开了。   和风紧接着去了十一的屋里。   赶过去的时候十一在低着头看书,和风走进,发现十一手里竟然是一套兵法。   “哦?在看兵法?”   十一看的太入神,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人。   见到是和风,兴奋的喊出声:“和风哥!”   和风笑着揉了揉十一的脑袋,关心的问道:“都看的懂吗?”   十一先是使劲的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像是怕和风误解了什么,赶紧开口解释:“不是所有的都能看懂。”   “有些地方还是难懂了些。”   “哪里?”   十一翻了几页,手指在书上划过:“这个地方。”   和风看了看,眼神动了下:“这个地方是晦涩了些。”   十一眼神暗淡了下,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书本,随后听到和风一字一句的解释了起来。   十一微怔,又直起腰板仔细听了起来。   带着暖意的风拂过书本,十一又赶忙用手压下来,生怕错过了这机会。   “懂了吗。”   “懂了。”   和风拍拍十一的肩膀,心里觉得这个孩子以后能成大器。   坐下来问了几句十一最近的情况。   十一偷偷地看了和风一眼,又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和风轻而易举的就看了出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   十一润了一下舌头:“主子最近...是不是...”   和风不解:“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说。”   “主子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十一嘴皮一快,一下子说了出来。   和风:“......”   十一面上有些羞涩,耳朵根子也红了。   顿顿卡卡的解释:“不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和风没想到还有传这些的,询问道:“听谁说的。”   十一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这段日子里清竹院的下人都在偷偷地在说这件事。   尤其是那几个喜欢八卦的,说主子最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肯定是好事将近了。   还有人不信,说主子就是那高岭之花,那是一般人能摘下来的。   他开始也不信,不过后来看见主子最近的状态,他都有些信了。   十一的八卦劲儿突然上来了,小声问道:“是与朝华郡主吗?”   和风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忍不住呵斥:“瞎说什么呢。”   十一被和风这么一吼,小脸一下子垮下来了。   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越矩,紧抿着唇,老实的一句话不说。   和风本来就把十一当作弟弟,心里也有不忍,放缓了语气:“不要在背后议论主子。”   “哦,好的。”   “......”   “假的,再说与朝华郡主有什么关系。”   十一眼睛亮了一下,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句:“知道了。”   和风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解决一下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传闻。   和风一只脚迈出十一的院子,眼前就来了人,气喘喘的跑到他面前。   “和风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快跟老奴走吧,世子找您好久了。”   “!”   和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到容允在院门口等着,见着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说了句,脸上是和风少见的严肃:“跟上。”   容允领了几个人再加上和风,一排人浩浩的冲向醉步楼。   薛行之已经在马上等着了。   见到容允来了,牵着缰绳到容允跟前。   “还是没有消息。”   和风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连一向轻佻的薛公子面上都是铁青。   薛行之脸上出现了极为少见的气愤。   像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恨的甩了一下臂膀。   声音极为痛苦的说道:“怎么办,阿允,我该怎么办。”   容允翻下马,沉声说:“下来。”   薛行之过了一会儿,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垂着头下来,跟着容允进了醉步楼。   和风担心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跟着上去了。   薛行之一进到房间内,便狠狠地垂了下门框。   今日的醉步楼与往日不同,看着头一次不营业的酒楼,空无一人,竟有几分落寞的感觉。   容允拦着薛行之:“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你亲妹妹啊,你...”   薛行之后面的话说不出来,现在的声音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不断痛苦的呜咽着。   和风瞳孔放大,极为震惊,是...二小姐吗?   容允立在薛行之身侧,一句话都没有说,随后转身到了身后的桌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所以你这副样子就能找到容婳了?”   “你现在多消沉一点时间容婳就会多一份危险。”   薛行之抬起头,眼里尽是血丝。   “阿允...”   和风在外面听着,不敢想象竟然是二小姐失踪了。   他从未听过薛行之声音有如此沙哑的时候。   “阿允...刚才...是我的不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容婳不常出府,也从来没有的罪过谁,应该没有死仇,所以说暂时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暂时...”薛行之低低的苦笑几声:“我已经用了我所有关系去找她,都没有消息。”   “那就一点一点的搜,容婳再怎么样也是定北侯府二小姐,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行之,你再仔细的找一遍,动用你暗香阁所有的手下。”   “乘风我也会吩咐下去。”   想起什么,容允眯着眼看向薛行之:“是不是你的仇家找上容婳了。”   薛行之攥紧拳头:“我会排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容允扫了薛行之一眼,没说什么,但一个想法在心中悄然而生。   ......   奇怪的是,容婳不见的消息并没有在府中大肆传来,容婳的院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连定北侯都没有找过他。   容允想起薛行之的模样,将乘风叫来,在他耳边秘密的吩咐了几句。   乘风很快的出了院门,也轻易的发现了跟在身后的那人。 第56章 薛公子?   乘风向前走着, 直到走进一片隐蔽的树林。   乘风止住脚步,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成片的密林摇曳着。   一片绿叶打了个旋儿, 脱离了枝干的庇护,轻飘飘的落下来。   “簌簌”的响声给身后的脚步声做了很好的掩护。   乘风在一棵大树下停了脚步,背靠着树干双手抱胸等着后面那人的到来。   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不过,更先到来的是人的声音。   “你选了个什么破地儿!”   乘风转过身, 就看到追云那一脸不屑的表情。   乘风嫌弃他这副挑剔的样子, 语气也不太好,怼道:“就你事多。”   追云随着倚在另一棵树下, 也跟着抱胸,斜眼睨着。   “要是我们被纪铭抓到了, 那你自己回去请罪。”   “......”   追云就喜欢逞口舌之快,还在继续说:“你看看这里, 万一被人跟上来。”   “那只能说明你没用。”乘风打断追云的话, 翻了个白眼。   追云最受不了别人质疑他的能力, 狠狠地瞪了乘风一眼。   “二小姐呢。”乘风问。   追云表情没怎么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二小姐没事,在容忻那里。”   果然, 乘风一默。   “为什么要绑...”乘风又觉得这个字不合适,改口:“为什么带走二小姐。”   追云轻啧一声,继续解释:“我怎么直到他们那一群疯子怎么想的。”   “容忻也不是个好东西, 为了帮纪铭连自己妹妹都能利用。”   “我估计是为了策反阁主?”   阁主就是薛行之,乘风追云同为暗香阁的人。外面的传言也是半真半假,追云确实是薛行之的人, 不过也没有江湖上传的那么神秘,追云的性子使然,不拘一格。让他走到那里都不像个高手的样子,所以很少有人直到追云长什么样子。   乘风轻哼,笑这些人的自不量力。   “阁主怎么可能因为这就被策反,他们想的未灭也太过简单。”   追云走过来拍拍乘风的肩膀。   “老顽固,这你就不懂了吧,阁主喜欢二小姐,这世间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啊,是最容易误事的了。”   乘风确实不理解,在他看来,阁主与主子二人的情谊无论如何都是最牢固的。   追云一看就知道乘风不服,眼神一亮,终于找到能打压嘲讽这家伙的了,刚提起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顿住。   摆摆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二小姐没什么危险,现在被安置在城北的院子里,不过我猜测容忻没有和二小姐说为什么带她来,你们还是赶紧去吧,时间久了一个姑娘家可能害怕。”   “我也是刚知道的,阁主给我传消息的时候,纪铭的人在周围,我没敢接,替我向阁主说声抱歉。”   追云又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日头:“时候也差不多了,纪铭对我看的倒紧,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他对我放松警惕,这狐狸还真是狡猾,差点让我自断一臂。”   “你回去怎么解释。”这可真是来自乘风为数不多的关心。   追云乐了:“这有什么好解释,他派的人没跟上我,回去想个办法应付几句就行。”   想起追云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追云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还没有能难倒老子的。”   乘风走后,追云面上的轻松地笑容不见,叹了一口气,低头从身上捡了个锋利的石头,象征性的在树上磨了两下,随后毫不犹豫的向自己手臂划了下去。   石头定是赶不上刀刃锋利,追云不知道试了多大的劲,竟然一下就划破了衣料,血肉绽开,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追云“嘶”了一声,随意地撕了块布条包扎,慢慢向外走着。   脚步声渐渐边远,林中空无一人,只有脚下落叶上的那滴暗红的血仿佛在说着,刚才这里有人来过。   也可能只有叶子听见,刚刚的男人轻轻地低喃一句。   “可真疼啊。”   ......   乘风把消息传给容允。   容允叫了薛行之过来,告诉他容婳找到了。   薛行之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两人交流完,薛行之也不像之前那样冲动。   “又是这个纪铭,果然是没有脑子。”   薛行之嘲笑起来嘴下丝毫不留情。   “那我们是现在去,还是怎么样。”   “现在要是不去,你还能坐的住吗?”   薛行之脸上尽是疲累,眼下的铁青格外明显。   自嘲一笑:“是坐不住,还是现在去吧,我怕她受着惊。”   容允早就猜到了,二人又带了两三个侍卫,便去了城北。   “容忻城北有个院子,是他娘私下里给他准备的,应该就在那里。”   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就到了那院子附近。   薛行之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轻巧的上了屋顶。   这人是暗香阁轻功暗探数一数二的人,薛行之特意带了过来。   没过多久,那人出来了。   在薛行之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听完薛行之转向容允:“她在里面,你带着人进去吧。”   容允挑眉:“不进去看看她?”   薛行之摇摇头。   容允也不勉强,领着人进去。   薛行之在外面等着,低低的垂着眼神,神情落寞,不知想什么。   容允带容婳出来的时候,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薛行之看见容婳没有什么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容婳背着薛行之,薛行之用一颗树挡着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容婳,容婳背着薛行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容婳穿了一身藕粉色的烟水裙,衣带缥缈的站在那里,乖巧的听着容允说些什么,像是一幅静谧的山水画。   容允一板一眼的说了很久,容忻也没有出来。   薛行之慢慢的皱了眉心,想不懂容允这人说什么能说这么久。   就在此时,容婳慢慢的转过了身,薛行之暴露在外面的身子一下就被容婳看见。   容婳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步摇跟着晃了晃,姑娘眼神疑惑:“薛公子?” 第57章 我这个庶子娶她岂不是更……   薛行之眼神一震, 只见不远处的姑娘还在目光澄澈的看着他。   向左迈了两步,犹豫了几秒,又朝前走了几步, 在距离容婳半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薛行之眸色深邃,向容婳微微颔首,道了句:“容姑娘。”   声音虽略带沙哑,但还是想以最好的状态去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秒。   视线瞥到容婳身后的容允,容允眼神带着戏谑。   薛行之给容允递过去一个眼神, 仿佛再问容允在搞什么鬼。   容婳轻柔婉转的声音响起, 传入耳中像是山谷间最俏皮的百灵练着嗓子。   “今日还要谢谢薛公子。”   薛行之不知道容允对容婳说了什么,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话让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没反应过来便听容婳继续开口。   “兄长说的对,薛公子帮了我, 我也应该为您做些什么,虽然容婳做不了厉害的, 但刺绣功夫还是会一些的。”   薛行之更是不明白了, 又看了容允一眼, 询问他到底在搞什么。   “那件外裳什么时候送来?”容婳声音小了点,头稍微低了顶, 小巧的耳根有些泛红。   容允在这时候开口解释:“行之,你那件外裳不是想要修补吗。”   薛行之隐约猜到一点。   “既然那件外裳那么重要, 容婳一定仔细点,不给薛公子再添麻烦。”   薛行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容允再次开口。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行之你先把容婳送回府。”   “啊...”容婳性子温吞,还不怎么习惯与一外男同乘,就连上次也是误打误撞恰好才与他一路。   容婳朝容允望去:“不用了吧...”   容允冷着脸, 容婳就怕他这样,又慢吞吞的转了回去,缓声说到:“那就麻烦薛公子了。”   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一辆马车,容允指了指,示意容婳上去。   薛行之留在原地,看着容允。   “你还要做什么。”   “容忻还在里面。”   薛行之点点头,皱了眉心,问:“什么外裳,你对她说什么了。”   容允笑了声,随意说道:“我说,你娘亲手给你做的衣裳被你弄坏了,若是补不好,你爹就会打断你的腿。你身边又没有女子,拜托她帮个忙。”   “......”   薛行之满脸黑线:“你再胡说些什么?”   容允却不这么觉得:“要不你过去和她说不用了?”   薛行之语塞,能与容婳接触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再搭理容允,薛行之向马车走去。   薛行之走过去,容允看着他上了马车,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又进了刚才的院子。   容忻没有离开,一进主厅就见他正坐在那里。   见容允来了笑的诡异。   “容婳走了?”   容允坐到容忻对面,一双黑眸看着容忻。   容忻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品了几口又放下。   “大哥这样看着我干嘛?”容忻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虚假的面具,背后是令人作呕的面目。   “为什么要把容婳牵扯进来。”   容忻挑眉,脸侧过去,装作不解:“我也只是向带她来看看我的院子而已,怎么被大哥说的这么难听。”   容允厌恶极了容忻这副样子,两人明明都心知肚明,若是他们没有来,容婳现在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回去,甚至容忻会拿出点什么来牵制薛行之。   “其实我也不想啊,实在是我这个妹妹...”容忻话头一转,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她招了不该招的人。”   容允面色平静,仿佛根本不把容忻当一回事。   “容忻,那你就继续做梦吧。”   也许是容允不冷不淡的神情激怒了他,也许是积攒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   “容允,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这副死人脸。”   “呵,不过你越这种样子,我反倒是越期待你发疯的那天。”容忻笑的张狂。   “你不会看到的。”   “是吗?”容忻起身走到容允面前,俯下身来与他对视:“那如果下次消失的是其他人呢?”   容忻眼神转了转,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好像忽然恍然大悟,缓缓说道:“比如,那个姓宋的丫头?”   容允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你眼神动了,我的好大哥。”容忻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笑的开怀。   “大哥还真动了那丫头的念头?可惜啊可惜,你们不会有可能的。”   容允眼神冷的不行,容忻见了,倒是兴奋了。   “大哥这眼神,不知道我们是兄弟的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你和她是没有结果的,你觉得父亲会同意吗,五品官员之女,怎能配上你这个世子...”   容忻想了想,眼神一亮,“大哥觉得我这个庶子娶她岂不是更为合适。”   “大哥看上的,肯定有她的乐趣。”   容允原本屈着的腿猛地踢过去,紧接着用手肘在容忻后背狠狠地抵了下去,容忻没有防备,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了地面。   腿弯和后背火辣辣的疼着,容忻懵了一瞬间,随后反应过来,手指向容允:“你...容允,你敢这么对我?”   容允起身,俯视着容忻,容忻撑着地面想起来。   容允又稍微使了一点力气,将他摁了回去。   “怎么,我这个大哥连动都不能动你了?”   容允神色像是一潭深水,平静的很,丝毫不把容忻放在眼里。   “容忻,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容允轻蔑的语句将容忻恨得牙咬的生紧。   “容婳是我妹妹,你休想再动她。”   容忻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自然,容婳再怎么样也是定北侯府的人,而一个小小的不受宠嫡女,我还是动得了的。”   容忻算好了初澄是容允的弱点,向捏住他的死穴,没想到容允也跟着笑了。   他凑到狼狈的容忻耳边,说话的声音虽轻气势却不容置喙。   “我不介意你自寻死路。”   容忻现在就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一副要跳墙的架势,眼睛瞪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我们走着瞧。”   容允一出门,燥热的风直接拂过他的面庞,远处的天边看起来乌压压的,云挤在一起,像是要下雨了。   容允不在意,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季节的天气真的是太令人烦躁了。   初澄这样想着。   她在院中的秋千上小幅度的荡着,脚尖时不时的点了下地面,借点力气。   初澄不喜欢燥热的时候,也不喜欢冬天,她讨厌在屋里忍着冰冷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喜欢盛夏,充满活力与热情的夏天,那种感觉驱使着她热情的去对待一切。   初澄这样想着,心里默默地数着,什么时候夏天能到来。   来传话的丫鬟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小姐,今晚的晚膳老爷说让您去一起。”   得,今天更是糟糕了。   不但乌云黑压压的。她的心情更是不好了,还要去看那脸色更臭的宋德忠。   初澄一袭素衣,原本想着就这样去随便应付应付吧。   锦绿在一旁提醒:“二小姐今晚应该也在。”   “......”   她不能在宋怡凝面前丢了脸,这样想着,初澄又回屋换了一身亮趟点的衣裳,又配上了一对翡翠耳环。   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调整好自己的心境。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的想起容允。   锦绿也能看出来初澄的出神,但是从来不问什么,她最近好像不太会在她面前提起容允,除非是初澄先开口。   果然,这种全家聚在一起的晚宴格外丰盛,不同的是,今晚就连那新兰园的兰姨娘都到了。   初澄觉得不对劲。   往日兰姨娘都不会来的,因为宋夫人与那兰姨娘不对付。   初澄看了一眼宋夫人的脸色,果不其然,宋夫人脸色差的很。   初澄行了个礼,宋德忠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第一个接了她的话,让她赶紧入座。   宋德忠左右是兰姨娘与宋夫人,宋怡凝靠着宋夫人。   初澄打算走过去坐到宋怡凝边上,也就是还挨着兰姨娘。   初澄与兰姨娘接触的不多,兰姨娘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初澄对她印象还可以。   只是想着结束完这一顿就赶紧离开。   没想到宋德忠突然开口:“怡儿,你怎么能坐在那里,还不赶紧给你姐姐让座。”   按照往常,宋德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今日不知道怎么了。   宋怡凝也没想到,脸瞬间气红了。   “我不要,姐姐也不在意这些啊。”宋怡凝嘟着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   初澄确实不在意,其实她更不想和宋夫人坐在一起。   宋德忠却直接吼了出来。   “胡闹!那是你姐姐。”   宋夫人本来就不满意今日兰姨娘来了,听见宋德忠这样的态度对自己女儿,语气不怎么好的开口。   “不就是个座位吗?怡儿想坐那里就坐那里。”   宋德忠本来还没有什么,听到宋夫人这样说话,似是觉得自己没了面子。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宋夫人一听这话,挺直了腰板,眼神扫了眼兰姨娘,阴阳怪气道:“怡儿说不定只是不想靠近某些东西罢了。”   宋德忠那里听不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宽厚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不想吃就滚出去。”   宋夫人瞬间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来,她为这个家操劳,没想到还赶不上一个妾。   “好啊,好啊。”   说完起身便走了出去,宋怡凝一看自己娘出去了,瞪了一眼兰姨娘,又瞪向初澄,哼了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桌子上这下只剩了兰姨娘与初澄。   宋德忠气的摔了桌子上的碗。   兰姨娘给宋德忠顺着气,轻言轻语的哄着,又让人上了一碗饭。   宋德忠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初澄。   “不用管她们,我们吃!”   初澄味同嚼蜡,只想赶快结束,不过她觉得,宋德忠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她说。   如她所想,宋德忠果然又将她留下。 第58章 容允翻.墙进来了……   “最近看你也没怎么出去转转, 是遇到什么问题?”   宋德忠看她的眼神带着猜忌,这话好似就是再问,为何不多出去与容允转一转,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自从很久之前那次,不知容允对宋德忠说了什么,她这位好爹爹就再也没有多说过什么。   初澄轻轻地摇头,表示没有。   宋德忠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原地踱步几下, 点了点头:“那就好。”   又转过身来对初澄仔细的说:“务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能给宋家丢了颜面。”   初澄心中毫无波澜,这些话反反复复早不知说了多少遍。   宋德忠还在继续的说教:“你也不小了, 这转过秋来很快就到了你的生辰。”   初澄这才想起来,原来, 自己到京城已经快有一年了。   江南在她记忆中是潋滟的,旖旎的, 随处可见的翠绿和像一汪春水的柔蓝, 初澄微微出神, 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吧。   “你听见没有。”宋德忠提高的嗓门将她喊了回来。   “听到了。”   初澄表情淡然, 语气也是淡淡的,宋德忠看着初澄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了这么多她就回一个听到了?这种性子怎么能成大事,也不知道容允看上了她什么。   要是能换做宋怡凝,说不准早就嫁过去了, 而不是磨磨蹭蹭的在这里等着人家来娶她?   “真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宋德忠心里不屑。   宋德忠干脆转过头,不再去看初澄。   “出去吧,自己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   夜晚的风还是带着凉意, 初澄回院子的路上瞧了眼漆黑的天,忽然发现今夜的星星比平时多了不少。   初澄在院里的秋千上坐了会儿,看着上空的星星点点的亮光。   伸手揉了揉眼,今晚兰姨娘出现在晚膳上,她本来猜的是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但也没什么。   宋德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凉意越来越甚,初澄缩了下肩膀,准备回屋休息。   锦绿绿今日去外面采办了不少东西,路上还见着哪家姑娘在抛绣球招亲。   “听说是白家的小姐,风风光光的站在楼上,可漂亮了。”   锦绿叽叽喳喳的的在初澄耳边说着。   “对了。”锦绿突然一声差点吓到初澄。   “在那里我好像还看到白神医了。”   锦绿眼睛看着初澄,认真的说。   “白神医?”初澄开口,带着疑问。   白神医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锦绿点点头,紧接着又说:“不过奴婢也不是很确定,只是那人的身形猛地一看像是白神医。”   “锦绿,你说的是白家姑娘抛绣球?”   锦绿“嗯”了一声。   都姓白?这么巧吗?初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白神医究竟什么样子呢。”初澄喃喃道。   原本初澄以为白神医只是因为不想惹人注意才带的面具,可现在想一想,为何她一次都没有见过面具后的那张面孔。   初澄皱了眉心,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   “锦绿,也是好久没有拜访神医了,抽个时间我们去看一看吧。”   锦绿应了,“行,小姐说了算。”   院子里的风凉飕飕的,可屋里不知怎么的尤其闷热。   初澄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翻了个身,想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可屋里的闷热就像是和她作对一般,折磨着她根本睡不着。   初澄终于坐起身来,一抹额头,竟然有了汗意。   等穿上鞋下了床,才发现窗户没有开。   应该是锦绿关上了。   推开窗,伴随着“嘎吱”的响声,外面清凉的风一下子吹了进来。   初澄站在窗边,周围瞬间温度低了下来。   初澄长舒一口气,准备回去套一件外裳,再出来转一转。   可就在转身,视线突然落在院子的某一处,一个身影明晃晃的立在那里。   初澄瞳孔瞬间放大,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想尖叫,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不清脸的身影,漆黑的夜晚,空荡的院子。   她的心慌到了极致。   那高大的身影不像是一个女人。   什么人要在这种时候来她的院子,他想要干什么。   初澄小心的像后退了几步,她后悔了,要是再来一次,她就算在屋子里被闷死,也不会打开这个窗。   那个身影好像动了动,似乎是发现她的存在了。   初澄来不及思考,上前就把窗户又闭上,用手抵在窗户处,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安全了。   窗户上能映出人影的窗纸直接的打碎了她的幻想。   她隔着窗纸,知道那人就在窗外。   与她只有一臂之隔。   “你...你别动了,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初澄出口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能暴露她胆怯的颤音。   窗外的人没有动,但是也没有后退。   初澄慌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能央求道:“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行不行...”   外面的人似乎是妥协了,像后退了一步。   初澄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全是谨慎。   “你是谁。”初澄嗓子沙哑。   一阵沉寂过后,院子里的人终于开口。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初澄心中一颤。   “容允。”   “......”   初澄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容允。   “容允?”初澄试探道,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外面的人“嗯”了一声。   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   初澄猛地一下打开窗,外面人熟悉的面容一下子闯进视线。   “容允...”   “真的是你。”   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容允见到初澄红着的眼眶也慌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初澄没再听容允说什么,转身就消失在了窗口。   容允看着消失的人影,不禁苦笑一声。   他吓到她了,她生气了。   容允垂下眸,紧接着怀里被狠狠地一撞。   他没有做什么准备,就这样被装的向后退了一下。   怀中多了一个人。   初澄扑进了他的怀里。   容允有一些震惊,但初澄却窝在他怀中呜咽起来。   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己的错。   但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初澄第一次哭,容允很快就反应过来。   环住姑娘看着弱不惊风的身子,一下一下轻拍着,仔细的哄着。   口中是难得的温柔。   过了不知多久,初澄才缓过来,推开容允。   冷淡的看着他,仿佛刚才哭的人不是她一样。   容允这才发现初澄一身寝衣,薄薄的一层素衣,藕粉色的,隐约能勾勒出姑娘姣好的曲线。   容允立即移了目光,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初澄一声不吭的往回走,容允意识到初澄回去了,眼神暗了下来。   初澄回去套了一件衣裳,受了惊吓又吹了凉风,身子格外不舒服。   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虽然是凉的,但也聊胜于无。   又点亮了屋内的蜡烛,才走出去。   出去的时候发现容允还是直挺挺的在那里,低着头竟然看出了几分落寞。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允抬起头,见到初澄出来,笑了,但听到初澄的问题,艰难地开口:“来...看看你。”   初澄听了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来看她?   “你发烧啦?这个时候来看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三个问句将容允困在原地。   初澄刚才柔弱的样子全然不见,刚刚也是真的吓着她了,清醒过来后全是生气。   容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白天容忻说的话狠狠地烙在他脑海中,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才翻了宋府的高墙来看她?   恐怕会被以为是疯子吧。   容允心底苦涩。   见容允不回答,表情也有些不对劲,上前走了几步,缓缓的伸出手踮起脚尖,想摸一摸容允的额头。   软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容允鸦羽般的睫毛猛地一颤。   “也不烫啊。”初澄自顾自的说着。   容允微微的侧了一下头,躲了一下。   “无碍。”   “那你今晚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其他声音。   “什么声音?”   不远处的脚步声在夜晚格外明显。   “哪有什么声音。”   “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   是锦绿和锦黛。   “别是小姐出什么事了,还是过来看看吧。”   “咦?灯怎么是亮的。” 第59章 你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   初澄自然也听见了, 眼看脚步离得越来越近,初澄有些着急。   深更半夜,他们这副样子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清白的。她定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容允的。   初澄扯了扯容允的衣袖。   “你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啊, 赶紧走啊。”   容允瞧了一眼身后,看样子也并不是很急切,竟然还能反问道,“怎么走。”   “......”   初澄一脸震惊的看着容允,“你问我怎么走?当然是怎么来的怎么走啊。”   容允垂下眸子, 声音轻而低。   “刚才歪着脚了, 现在恐怕出不去了。”   “......”   初澄不知道他这副委屈样是给谁看的。   眼看锦绿她们就要发现了,初澄只好对容允说:“你先进去躲一躲, 我拦住她们。”又压低嗓音,“你小心一点, 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初澄现在那里还有刚刚那副冰冷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狐狸, 黝黑发亮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泛着水光。   容允“嗯”了一声, 利落的向里屋走去。   初澄就看着容允两步并一步的走进屋, 心中更是无语,这哪里是崴了脚的样子。   锦绿二人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锦黛见到初澄穿的潦草,上来就是把初澄捞在自己怀里。   “冻没冻着啊小姐, 是出什么事了吗?”锦黛问的急切。   初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笑着对两人说:“我没事,就是屋里太闷了, 出来转一会。”   锦黛点了点头,又将初澄转了个个圈,确定人没有什么事, 算是松了一口气。   初澄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将两人哄回去。   “小姐眼睛怎么感觉红红的。”锦绿突然插话,初澄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   锦黛听了这话也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有点像哭了。   初澄扯着嘴角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又些不好意思的说:“方才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这才想出来透透气。”   “小姐以后再碰上这种情况,就把奴婢们叫过来,这样小姐就不会怕了。”两人都没有怀疑初澄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初澄点头同意,心思却早就不在这里了。   “那先进去陪陪小姐,等您睡着了奴婢们再回去。”   说着锦黛就督促着初澄往里走。   “啊...”   这不行啊,这定是不行啊,进去不久露馅了吗。   “哎哎哎。”初澄拦住二人,组织着措辞。   “不用啦,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锦黛有些意外,总觉得初澄今晚怪怪的。   “小姐真的没事?”说着还往屋子那边看了看。   初澄紧张的手心里出了汗,一遍又一遍的同锦黛确认自己没事。   “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别让我心疼你们了。”   锦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和你们聊多了我的睡意都快没了。”初澄这样说着。   锦黛一听这话,总算应了,“那小姐赶紧睡,奴婢们就不打扰你了。”   初澄点点头,做出回屋睡觉的样子。   容允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唇角的笑意明显。   这姑娘唬人还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啊。   他打量着屋内里的摆设,这还是头一次,明显的是姑娘家的屋子,流沙幔帐,牡丹屏风,各个角落里的说不上名字的小物件,还有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容允没有乱走,找了个地方老实的坐了下来。   就连桌上都摆着一对惟妙惟肖的瓷娃娃,鼓着小肚子,憨态可掬。   容允忍不住戳了戳,心中涌动的暖意让他整个人感到非常愉悦。   初澄终于回来了,一进门看了容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大步走上前将人拉了起来。   “你赶紧走,快点,现在就走。”   初澄将容允向外赶着。   容允被扯了起来,也不恼。   “初初为什么这么狠心?”   容允的声线融在夜色中,像醇厚醉人的甜酒,初澄愣在原地。   “我只是向见你一面而已。”   “是我错了,不应该吓到你。”   “初初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初澄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与声音。   “你...不要脸。”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那她说什么?   容允自然而然接上话,“好,初初说不要就不要。”   “......”   “容允,三更半夜你到底想干什么。”初澄声音不敢太大,压低着嗓音表达着自己的怒气,“你这种行为是要被浸猪笼的!”   初澄气的眉毛皱成一团,随意散落在背后的秀发不经意间乱了几分。   容允喉结微微的动了动,目光深邃,然后抬起手。   初澄见容允突然抬起手,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了缩,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容允没想到初澄会这么说,心里被气笑了。   这姑娘都在想写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打她。   初澄却不是这么想的,还在思量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不会是把容允惹毛了吧。这人肚量不应该这么小吧,君子不会动手吧。   初澄的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她听见容允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人就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容允的手自然而然的落在初澄发上,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   “乱了。”   “嗯?”   容允只说了两个字,初澄明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头发。   “哦,我还以为你想打我呢。”初澄嘀咕道。   容允这次是真的笑了:“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   “不过,就算是浸猪笼,那也是你与我一起。”   初澄舔了下唇,自然是不愿意,但也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初澄与容允距离的极近,仿佛能感受到容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发顶。   初澄往后悄摸摸的移了一步。   “算了,还是舍不得。”   “不过你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容允一字一句说道。   得到她想要的?   初澄不知道这包括什么,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她想要的都可以吗?   她问不出口,有些艰难地说:“那你呢。”   容允愣了一秒,忽的笑了。   “我要你就好了。”   呼吸瞬间停止了一秒。   有什么东西好像破土而出,敲动心弦的声音让她忘记了要出口的话。   许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她凭什么能让一个世子说出这种话,更何况还是一个骗过他的人。   容允要什么没有,不论是外貌还事家室,她都排不上数。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说过的都会做到就好。”   容允声音坚定。   “初初,我会娶你的,一定会的。”   “你等我。”   等我处理好一切,就能堂堂正正的迎你入门。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锣鼓喧天,什么都不会少。   ......   容允走了,初澄目睹全过程,与她当年翻.墙样子相比,人根本不叫翻.墙,只不过算得上一个高点的障碍物而已。   再回床上,睡意已经散了个差不多,很难入睡。   初澄裹着被子,把脑袋埋在棉被中。   刚才容允的话敲打着她的神经。   夜晚头脑却越发清醒。   初澄叹了一口气,将棉被拉扯过头顶。   都说女人的心思才难猜,可她明明觉得容允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   她那样对他,这人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   初澄搞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容允都说了会来娶她,那不就得了,其他什么事也不重要。   初澄让自己闭着眼,想赶紧进入睡眠。   可奈何就是睡不着,初澄放缓呼吸,想着听谁说过这样容易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地有了亮意,破晓的第一缕光线刺破云层,洒在大地上。   床上的人儿也终于呼吸平稳,缓缓地进入梦乡。   只可惜,没过多久,就被吵闹声闹醒了眼皮。   “小姐怎么还在睡觉。”   锦绿已经等了好久,她也清楚初澄昨晚上睡得晚,所以今日特意晚了点再来叫初澄起床。   初澄睁开眼,两个硕大的青色眼圈就这样的挂在眼睑处。   锦绿自然也发现了,心疼的上前仔细看了看。   “小姐怎么困成这样了。”   初澄这才睡了多久,根本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   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带着懒散的声音对锦绿撒了个娇。   “好锦绿,再让我眯一小会儿好不好。”   说着身子就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锦绿在一旁看的无奈,小声询问:“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初澄还能听进去话,摇了摇头:“不吃,睡觉。”   锦绿也没有什么法子,看初澄困得厉害也不好再叫醒她。   初澄仿佛已经睡了过去,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咂咂嘴,就再也不动。   关上房门同锦黛说了说:“别进去打扰小姐了,还在睡呢。”   “还在睡?又不吃早饭了?”锦黛极其不同意这种做法。   锦绿点点头:“我看小姐那样子根本起不来,你也不要进去打扰小姐,等睡醒再吃吧。”   锦黛皱了眉头:“昨晚也就睡得晚了,今后不行我们还是轮番守夜吧。”锦黛心里总不踏实,昨晚上好像忽略了点什么。   锦绿没意见,他们这些贴身丫鬟本就应该守夜,只不过是初澄心疼她们,才说不用的。   “行,小姐最重要。”   “我在去买点安神草,放在床头能舒服一些。”   锦黛这话提醒了锦绿:“昨日小姐说要去见白神医,若是可以,让白神医开两副方子调理一下。”   两人在外面说着,初澄在里屋睡得酣甜。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初澄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眼底澄澈,一看就是睡醒了的样子。   锦绿也是在门口转悠了好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把初澄叫醒,又怕初澄还起不来。   进来的时候初澄已经坐了起来。   姑娘睡眼惺忪的呆在那里,像是一幅温柔到极致的画卷。   锦绿走上前,帮初澄收拾了一下。   “小姐吃完饭有什么打算吗?”   初澄睡得神清气爽,连带着心情都是好的不得了。   “嗯...”想了想,也想起昨日说的要去见见白神医。   “那就去见见白神医吧。”   锦绿使劲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和锦黛商量好了,小姐这人最讨厌喝药了,不管是什么药,她一般都会抵触。   那她就去找阿净,阿净好歹学了那么多年,给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应该不难吧。   初澄不知道锦绿打的什么主意,就看着那丫头神神叨叨的笑的不正常。   “过来。”初澄转过身子朝锦绿勾勾手指。   “啊。”锦绿听话的走过来。   “你这丫头算计什么呢,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啊。”   锦绿吞了一口口水,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高兴...能出去玩了。”锦绿紧张的编了一个理由,千万不能让初澄知道自己在谋划着给她弄药,否则这事肯定黄了。   初澄明显不信:“长本事了,还敢骗我了。”   不过也没有太计较,毕竟锦绿也做不出什么坏事。   两人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往城外走去。   算起来,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这里。   竹屋还是和之前一样。   初澄走了进去,很安静。   试探喊道:“神医,阿净,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初澄望了望四周:“奇怪,两人都不在吗?”   大概是上山采药去了,初澄打算在门口等一等,若是等不到再回去。   谁知门又开了。   阿净走出来。   “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好久不见,我们阿净又长高了不少啊。”初澄打趣。   阿净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吧,我已经不长个了。”   “白神医在里面吗?”   初澄探着身子向里看,“怎么不出来?”   阿净神色有些奇怪。   “嗯?”初澄搞不清里面的名堂。   “师父在里面...沐浴。”   初澄一愣。   “姐姐还是要在外面等一等了。”   初澄点点头,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阿净陪着初澄。   “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没睡好。”   “既然这样,不如我给你抓点草药调理调理。”、   初澄面色一僵,刚想拒绝。   没料锦绿倒是高兴,大喊一声:“要!”   “......”初澄这下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了,暗戳戳的瞥了锦绿一眼。   锦绿摸摸鼻子,但还是同阿净说了。   阿净若有所思,起身去了刚晾干的草药那边。   白神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好了,传来声音:“进来吧。”   初澄进去时,见到白神医坐在椅子上。   屋内有股怪怪的味道。   初澄嗅觉一向灵敏,又仔细的闻了闻。   眼神一动。   好像是,血腥味。 第60章 什么人能比的过自己的女……   初澄心里的怪异有些压不住。   白神医仿佛看出了初澄的不自然, 声音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了。”   初澄嘴唇微微的动了一下,又什么都没有说,舔了下嘴唇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摇了摇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面前坐着的男人还是带着以往的面具。   一双露在外面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中好似还带着笑意。   “你在犹豫什么。”   “闻到血味了?”   初澄瞳孔放大,被戳破的心声让她不好意思又觉得不可置信。   继而讪讪的笑下,触了下自己的鼻子, “是觉得这味道怪怪的。”   “刚刚处理了一条蛇, 取了蛇胆做药材。”   白神医轻轻的瞥了眼初澄,“你在想什么?”   初澄脑袋直摇, “没有没有。”   “看你那个样子。”男人嗤笑一声,随手指了床边上的一个扣着的篮子, “就在那里,自己去看看?”   初澄最害怕那种动物, 更是不愿意去看一看。   “不用了不用了。”   阿净给锦绿开完药, 进来就是听到这番对话, 笑着给初澄解围,“师父, 不要为难姐姐了,她那个胆子, 看那玩意儿不是要她的命吗?”   初澄使劲点头,表示附和。   几人又随意说了几句,这件事算翻了篇。   初澄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几人聊的上头的时候,初澄找了个时机,把这句话抛了出来。   “神医, 你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啊。”   阿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初澄,没说什么。   白神医没有立刻回答,似笑非笑看向初澄:“怎么了。”   初澄想了想,说了句:“那日在街上看见一位与神医很像的人,生的面容也是堪比画中谪仙,这就想起了神医。”   阿净突然打断初澄的话:“姐姐,一把年纪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多看看我。”   初澄眼神扫过去,阿净还特意直了直自己的腰板。   “扑哧”一声,站在一旁的锦绿没忍住笑了出来。   白神医在一旁看着几人打打闹闹,等几人闹完才开口。   “火烧了脸,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也比不上你见的什么谪仙。”   话都说成这样了,初澄不好再问些什么。   嘴上还是甜甜的说道:“神医治病救人,不是谪仙也是活菩萨。”   男人笑了笑,没再说话。   ……   回去的路上,初澄垂着头在想着什么。   “锦绿,你觉不觉得,神医有些怪怪的。”   锦绿手里提着中药,想了想,“没有吧,哪里奇怪。”   初澄说不上来。   “就是感觉不对劲儿。”   “小姐,你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想多了啊。”锦绿歪着脑袋问初澄。   “你不是说那日抛绣球见到白神医了吗?为何他不肯承认。”   “我都说了不确定啦,兴许只是我看错了。”   初澄低声喃喃道:“是吗,可我总觉得,他们在瞒着些什么。”   “师父,您在想什么。”   “她演技如此低劣,连你都能看出来,这种班门弄斧的伎俩竟然还能把容允骗过去。”   “这情爱究竟害了多少人。”   阿净望着天际,“那里是骗了过去,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你在替他惋惜?”神医问身边的少年。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过,起码我现在觉得,这选择还算不赖。”   容允最近忙的不行,书房里的灯常常都是彻夜不灭。   和风能猜到个大概。   容允想尽早处理完手头的政事,找个时机,趁早将宋姑娘娶进门。   不过,容允最近的身体不是很好,时常能听见他压低了声音,闷闷的咳嗽声。   就在屋内再次传来闷咳声时,和风终于忍不住了。   头一次坏了规矩,直接进了门。   容允听见声音抬起头,皱着眉头训斥道。   “连点规矩都没有了吗?”   “谁准你进来不通报的。”   “扑通”一声,和风跪了下去。   自知行为有失,也不做辩解。   “属下有错,甘愿受罚,但还是想请主子挂念下自己的身子啊。”   说这,容允又咳嗽了起来。   “算了,知道了,这次就不罚你了,下去吧。”   容允又拿起手中的没有处理完的事务。   “那属下去给主子端碗药来?”   容允本想拒绝,可和风没有给容允这个机会,直接将初澄搬了出来。   “万一主子下次见宋姑娘的时候身子还是没有好,将姑娘染上了病气,那就不值当了。”   不苟言笑的男人想了想,轻啧一声,带着轻微的不耐烦,但总算答应了。   “去吧。”   和风如获大赦,步子急切的出了门。   容允拿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抿了一口,继续手中的动作。   和风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好,端着药到了容允面前。   容允眼皮舍得抬了抬。   ”怎么了,把自己煎进去了?”   说着,将药送入口中。   和风欲言又止,见容允将药喝下去了,也开了口:“主子,刚刚出去买药,外面都在传圣上要给您与朝华郡主赐婚呢。”   这句话终于把容允的心思勾了出来。   “什么意思。”   和风也不知道如何具体解释。   “就…字面意思。”   “这是听到药铺老板与伙计的对话,我就顺便问了几句,也不知道是谁在瞎传。   容允面庞彻底黑了下来。   “胡闹!”   “确实胡闹。”   和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容允。   “属下局的这事您还是要去问问朝华郡主。”   这种传言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就算要澄清也要顾着姑娘家的情面。   “走,我们去拜访一下王爷。”   说是拜访永平王,只不过是打着这个名头去与朝华郡主说清楚而已。   永平王见是容允来了,脸上的笑容都聚到了一起。   走上前拍着容允的肩膀,朗声大笑。   “阿允来了啊,本王可是等你好久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府,恰好是正午,聊着聊着就上了膳。   “来,去把朝华叫过来,还不赶紧看看是谁来了。”   不止是永平王心情不错,连守在一旁的下人都是带着笑意,好像所有人都带着一种共识。   ——容允就是朝华未来的夫婿,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   容允适时出声,“既然马上到了用膳的时候,容允也就不打扰了。”   “诶”永平王拉住容允:“你这孩子见外些什么。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永平王身边的老人也跟着说:“对啊世子,王爷向来都是拿您当自家人一样,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王爷可是想的不行呐。”   “这说的,想阿允的可不是我,只怕有人更甚呐。”   话罢又是一阵哄笑。   看架势是推不了的,刚坐稳,朝华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阿允哥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容允立马起身,行礼:“郡主。”   “阿允哥哥还在与我客气些什么。”朝华抿唇笑着,眼中亮晶晶的,看向容允,期盼的问道:“今日可是来看朝华的?”   “郡主心善,相信自有佛祖庇佑。”   这话也算委婉的否认了。   朝华自然听出了什么意思,马上嘟起了嘴。   永平王笑着给两人解围。   “朝华,能不能学学别家姑娘,一点都不矜持。”   朝华做了个鬼脸,生动的不行。   永平王喜爱的不行,越看两人越是郎才女貌。   容允的稳妥正好能治治朝华这个脾气。   “阿允,别理她,朝华就一个小孩脾气。”说着又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也是我惯坏了。”   “当年我征战沙场,朝华母亲又去的早,对她也是欠了不少,以至于现在养成的性子有些骄纵,但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   “以后,还希望你能多担待担待。”   容允放下木筷,点点头:“朝华也是我妹妹,像婳儿一样,我必会好好的照顾着。”   永平王脸色一僵,还未开口就叫朝华截了去。   “谁要当你妹妹。”又小声嘀咕了一声,“我也可以照顾婳儿...”   永平王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容允轻笑一下,“若是郡主不想也无碍,不管是不是妹妹,只要我能帮上郡主的忙,一定在所不辞。”   永平王这么多年来,什么人没有见过,容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听不懂,他也就白吃了那么多饭。   刚刚桌上的欢颜笑语全然不见,三人都坐着,手上没有了动作。   “阿允,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就明说了吧。”   又看了眼朝华,递了一个眼神,示意朝华先下去。   “我不,我就要留在这里,你们说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朝华小脾气又上来了,永平王也拿她没有办法。   撤了下人,屋内只剩三人。   “阿允,外面都说你与朝华....”不用全部说出来,都心知肚明,“你怎么看。”   容允还是没有什么波澜,说出来的话却没留情面。   “既然是谣言,还是早日处理了好。”   永平王眼神一动,“你也知道,朝华对你...”   “是容允没有这个福气,还是不要耽误了郡主。”   “你!”朝华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人!”   永平王迅速抓住了重点,哪个女人?什么人能比的过自己的女儿,脸色比刚才更不好看,阴沉着脸看向容允。   “谁?” 第61章 你就不想知道容允去做什……   朝华根本没有心思听自己的父亲在说些什么, 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容允身上。   声音都带了呜咽,“你说话啊,是不是。”   朝华向前走了两小步, 到了容允跟前,想扯住容允的袖子。   “郡主。”容允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朝华的手,“不要伤了自己的身体。”   朝华的手停留在半空,连抽泣声都没了声音,愣在原地。   面上挂着两滴炫然欲落的两行清泪, 目光有些许呆滞, 就那样看着容允。   永平王从未对朝华说过半句重话,见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这样子, 怒气直冲头顶,“够了!”   永平王宽厚的臂膀上前遮住了朝华的视线。   “你先回去, 本王有话要对容允说。”   容允,不是阿允。   永平王, 怒了。   朝华还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从那里来的人将她就带了下去。   厚重的雕花木门阖上。   四目相对。   不用永平王开口, 容允就已经弯下了腰请了罪。   “王爷息怒。”   “你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   永平王负手而立,胸脯微微的起伏着, 双目瞪得滚圆,看样子就是被气的不轻。   容允先是认了错, 又缓缓道来缘由。   “郡主性子活泼,虽然脾气是多少有一些骄纵,但着实是一位令人欣慕的女子。”   “郡主如明珠, 需要有人细细的呵护着,这个人要知她敬她,更要爱她护她。”   容允停顿了一下, 永平王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但容允自知不足,只能做到前两点,不管是为了郡主,还是为了其他,都不应该草草的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现在制止谣言,是最好的做法了。”   “她既然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为何不喜欢她。”永平王还是有气。   “容允性子无趣,就算与郡主在一起,也是委屈了郡主。还是莫要耽误郡主好。”   容允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永平王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是知道,那孩子自小就...”   “郡主还小,有更多的时间遇见更好的男儿。”   永平王沉默许久,招了招手,“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更不会委屈了我女儿。”   瞬即又眯了眯眼,“真是为了那个女子?”   容允摇头,“自然不是。”   朝华一直留在门外,刚平静了情绪就见容允出来。   身子拦在容允前面,眼睛因为刚哭过红通通的,看着我见犹怜。   “本郡主有话要对你说。”   容允跟着朝华去到了一片花圃,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朝华的声音,“你想娶那个宋初澄?”   容允没有回答。   “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娶她。”   朝华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大概是见容允那个态度也知道不可能了,又硬了语气,变成了那个骄傲的郡主。   “你不会是想娶她为妻吧。”朝华轻轻地笑了两声,抹着口脂的唇轻飘飘的说:“你别做梦了。”   “没有人会同意的,定北侯不会,圣上更不会允许。”   容允望着朝华的脸庞,眸色冷淡,却好像要将一切都望穿。   朝华看着面前人熟悉的脸,心止不住的动了一下,抿唇道:“容允哥哥,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娶我。”   容允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郡主,自重。”   “好。”朝华扯着嘴角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你竟然让我自重。”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想过自重吗?”   “很好,容允,我给过你机会了,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说罢朝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样子决绝。   容允垂眸两秒,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下。   快步走出永平王府,容允的心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安。   “主子,我们回府吗?”   “她最近怎么样。”   从那晚起,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过的怎么样了。   容允犹豫片刻,道:“去看看她吧。”   马车悠悠然然的向宋府驶去。   到了宋府后门,容允找了早就安排好的人进去知会了一声。   此时的初澄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懒洋洋的享受这今天还算不错的阳光。   靠在秋千绳上,慵懒的像一只吃饱了的猫咪。   不过最近初澄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锦绿,你说在这里搭一个躺椅怎么样。”秋千不能躺缩着,换一个躺椅会舒服很多。   初澄最近懒散的很,整天就是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盯着某一处发呆。   锦绿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最近成了这种养生的性子。   容允还在不显眼的角落等着,像今日这种突然的情况,等的时间难免就长了一些。   暗处的侍卫突然出现,容允目光深沉。   若是没有什么急事,是不会突然出现的。   “怎么了。”   那一身黑衣的侍卫走到容允面前。   “主子......\"后面的话声音更是压低了,让他人都听不清楚。   和风只见容允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眉头都蹙了起来。   “消息可靠?”   暗卫点了点头,“是连夜送回来的消息。”   容允看了一眼不远处宋府的高墙,没有再犹豫。   “和风你留下,我有要事。”   和风低头应了一声是,再抬头时,容允已经骑上马,没了踪影。   说来也巧,容允刚刚离开,初澄就出来了。   姑娘左右探了探头,没有瞧见应见的人。   倒是看见和风一个人站在那里。   “咦?”初澄出了门,“和风大人,你找我?”   和风挠了挠头,这怎么说。   主子刚刚来了又走了?   初澄一脸疑惑,和风谨慎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生怕说错一句什么就把两人刚刚好转的关系再次弄僵。   “主子本来是来见姑娘的,但无奈半路遇上急事,这才让我在此与姑娘解释一二。”   “是这样啊。”初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又觉得有点可惜,两人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他...最近很忙吗?”   和风点头,又连忙补充道,“但主子没有忘记姑娘。”   初澄笑笑,“没事的,公务要紧。”   和风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便想着告辞。   “行,大人慢点走。”   初澄闲着也是没事,就在外面转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正是柳絮飞舞的时候,洋洋洒洒的。   白色的絮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下来还有几分落寞的感觉。   初澄觉得鼻子有些难受,收起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准备回去。   “站住。”   一个明亮的声音叫住了她。   初澄驻足回头看了一眼,是朝华郡主。   初澄虽然没事干,但也不想听朝华说什么,没有回应,用手遮住了口鼻,挡住柳絮,抬脚要迈进府。   “你就不想知道容允去做什么了?” 第62章 做了这么久的替身   初澄脚下的步子一顿。   朝华看出了初澄的犹豫, 出口的声音都带了点明晃晃的得意。   “他果然没有和你说。”   初澄心里一紧,知道这是朝华故意说给她听的。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过头来, 笑的温婉,“郡主,所以呢,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 初澄好似在朝华眼中看见了赤.裸的厌恶, 又转瞬即逝。   想来也正常,这位郡主不喜欢她实在是在常理之中。   初澄的声音听着没有什么攻击力, 朝华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怒了。   脸上本来虚挂着的笑容也冷了下去,眼神变得尖锐。   初澄心中的怪异更甚了, 这位郡主今日对她的敌意莫名的大了不少,也不知是怎么招惹到她了。   随后她听到郡主笑了声, 声音虽然不大, 却很清晰。   “宋初澄, 你装这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呢,现在容允不在, 少来恶心我。”   “?”初澄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弄懵了一瞬。   又忍不住的笑了,也许是真的觉得好笑, 初澄眼尾扬了扬,有几分勾人心魄的意味。   初澄脾气算的上好的,只要别人不来主动招惹她, 她一向不在意,更不会却争执。   只不过今日这朝华郡主着实令人恼怒,先不说主动上门挑衅, 又来说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想必是郡主搞错了吧,这怎么变成初澄来招惹您了呢,是谁先送上门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再说。”初澄挑眉,神色张扬,“他就是喜欢我这样虚伪的有什么办法呢。”   朝华身侧的拳头攥紧,她简直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去动了手。   初澄知道来者不善,不想再说过多废话。   朝华显然不打算这样就结束。   “宋姑娘,聊一聊吧。”   这位郡主对她的恶意她都看在眼里,她不相信待会会聊什么好话。   “不用了,我与郡主没有什么好聊的。还是散了吧。”   “你会想知道的。”   “宋初澄,本郡主敢肯定,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朝华的声音带着笑。   “做了这么久的替身,你就一点都不委屈吗?”   “......”   柳絮还是飘飘洒洒的舞在空中,弥漫了整个街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塞满了空涩的心房。   像是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   雪落的洁白,冬天最冷的时候,苏家的女儿出生了。   落地的时候,整个忠毅侯府都陷入了欢声笑语之中。   喜婆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娃娃到了忠毅侯面前。   面上笑出了一朵花。   “恭喜侯爷,是个漂亮的小姐。看看这眼睛,这小嘴,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小姐夫人都非常好。   “恭喜侯爷啊。”一声盖过一声。   男人原本一身的疲倦,在这一刻,仿佛都洗了去。   脸上的笑止不住,“女娃好啊,女娃好。”口中一声又一声的重复着。   带着茧的指腹压住挡住孩童的脸庞的棉褥。   看着女孩粉嘟嘟的面容,心中柔软的难以描述,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蹭了下。   小姑娘也不哭,但也许是有些粗糙,不舒服,轻轻地避了一下。   忠毅侯被逗笑了,“赏,重重的赏!”   “女娃以后长大了,肯定和她的娘一模一样。”   整个府邸,溢满了笑声。   忠毅侯进了里屋,握住床上人的手,眼中有些泛红。   “夫人,辛苦你了。”   床上面色泛白的女人摇了摇头,“不辛苦。”   “夫人,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苏宁瑜怎么样。”   “只要她一生长宁,平平安安就够了。”   “好。”   忠毅侯心疼的将女人头上的汗珠抹掉。   “那小名就叫苏苏。姓苏又苏。”   “我整个忠毅侯府,都是苏苏的靠山。”   “我要为我们的苏苏,奉上最好的。”   苏家的姑娘,是被宠着长大的。   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上树打鸟,下河摸鱼,一切在外面人看来,姑娘家不能做的,苏苏都尝试了个便。”   忠毅侯夫人有时看不下去,心中担忧,想着要不要管一管这个不着边的性子。   忠毅侯搂着苏苏,用自己下巴上的胡渣闹着苏苏。   “我女儿怎么不着边了,有我在,我女儿想做什么都行。”   “嫁不出去怎么办。”   忠毅侯不赞同,“那就养苏苏一辈子。”   小时候的苏苏圆溜溜的大眼睛,澄澈无际,看的谁也不忍心说一句。   但是,苏苏还没落着嫁不出的地步,小小年纪就黏上了定北侯世子容允。   容允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   忠毅侯夫人听说了之后,将苏苏抱在自己的怀里,细细斟酌着说词。   “苏苏,你与那世子...”   “若是人家嫌你打扰了,就要注意自己的分寸知道吗。”   忠毅侯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同一个小姑娘说,有些人,他们也许不喜欢你,不愿与你做朋友。   她怕自己的女儿受伤。   苏苏细细的嗓子啊了一声,有些不理解。   讷讷的说:“娘是在说阿允哥哥吗,阿允哥哥对苏苏很好啊,今日还给苏苏买了最喜欢的糖葫芦。”   又嘀咕道:“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交朋友呢,我看阿允哥哥巴不得苏苏天天去找他玩呢。”   “我看除了我都没有人去找他,若是苏苏不找他玩了,那阿允哥哥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   苏苏低头把玩着娘的衣角,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指缝中透出不清楚的声音。   “苏苏没有吃糖葫芦,牙牙也不疼,娘不要说我。”   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忍不住笑了。   是她多虑了,苏苏这个性子,实在是太暖了。   后来,苏苏隔三差五的就往容允那里跑,容允没有说什么,倒是忠毅侯忍不住了。   “苏苏,你是一个姑娘家,要矜持一点。”   苏苏眯着眼睛成了一道月牙儿,“我上树的时候爹爹可不是这么说的。”   又把两只手放到自己嘴边,做成喇叭状,用气音说道。   “再说,苏苏以后嫁给阿允哥哥不就行了。”   忠毅侯从小到大没有对苏苏说过重话,头一次对苏苏瞪了眼。   “你你你...不行!”   又是一阵笑声。   若是就能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连朝华都忍不住的想,若是苏苏没有丢,就算是容允娶了苏苏她都不会这么恨。   输给苏苏,总好比输给什么都不算的宋初澄好。   凭什么,半路出来的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野丫头能抢了她想要的。   朝华邀请初澄进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内很宽敞,两人面对面坐着。   初澄脸色不太好,刚刚朝华说了那句话,她虽然知道是故意的,但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吧,什么意思。”   “别着急啊。”   朝华从一旁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摆到眼前,问初澄:“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朝华指尖在木匣上一下又一下的点着,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初澄没有说话,朝华笑了,“你猜不出来吗?”   朝华轻声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里面,当然是你替代的那个人啊。”   初澄眼睫忽的颤了下。   “想看看吗?”朝华将木匣递到初澄面前,语气高傲,大发慈悲的说:“喏,自己看吧。”   好好看看吧宋初澄,看看自己多可怜。   初澄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伸出手,接过木匣。   简单的青铜扣很容易的就被打开了。   里面有一幅画卷静静的躺在里面。   初澄盯着那幅画卷,突然没了勇气。   转念一想,万一朝华是为了刺激她编出来的呢。   取出画卷,向下一抖,内容便全部的出现在眼前。   画纸已经有些泛黄,看得出是有些年岁的。   初澄眼睫猛烈颤抖。   上面是一个穿着粉衫的小姑娘,两个羊角髻,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的烂漫。   画的人手法不是很厉害,能看出还有很多不足,但唯独那一双眼睛,像活了一样。   眸光澄澈而灵动,带着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能对你眨眼。   能画成这样,一定是用了很多心思。   朝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眼熟。”   初澄眼神还放在画中,放在画轴上的手禁不住地失了力气。   “你看她的眼睛,是不是与你像极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还以为画中的人是你。”   朝华感慨:“那双眼睛,确实很漂亮,只不过,你没有她有灵气。”   “这是谁。”沉默许久,初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是忠毅侯之女苏宁瑜。”   “也是,真正,也许是唯一走进过容允心里的人。”   脑中有一根弦突然断了,只听见“嘣”的一声,所有的信任,好像都断了。   心中还戴着一丝侥幸,初澄强撑着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容允。   她声音有些沙哑:“我凭什么相信你。”   朝华从初澄手中拿回画卷,举到初澄面前,逼着她看清楚。   “你已经相信了吧。”   “因为你知道容允没有原因能喜欢上你,你们不光是地位悬殊,就连说得上的原因都找不出来。”   “这画可是容允曾经亲手画的,那时他才多大,不过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他再要一幅,虽然水平提高了,但是风格不会变。”   “你们才认识多久,就算不是苏宁瑜,也该是我,我自小就与他相识,不是苏宁瑜,也该是我!”朝华声音有些失控,面目都带着狰狞。   “你?你算什么。”初澄反问:“认识的时间久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说要娶我。”   朝华咬牙切齿,“就算只是一个替身你也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朝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宋初澄,你怎么,这么贱呐,他喜欢的不是你!要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苏苏走了,他找不到了。你以为轮得到你当这个赝品?”   朝华看着初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那双与画中极为相似的眼睛,心中的恼怒压也压不住。   突然伸出手掐住初澄的下巴,初澄没有防备,下巴突然来的压制让她皱了皱眉。   朝华长长的指甲划在皮肤上并不舒服。   朝华指尖使的力气不小,强迫着初澄抬起头。   “对了,忘记告诉你,容允去哪里了。”   “他听了点苏宁瑜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去寻的路上了。”   “你说,要是正主回来了,他会怎么处理你,是娶进门碍他苏苏的眼,还是...”朝华声音顿了顿。   “把你当成污点,恨不得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说完便狠狠地将初澄甩在一旁。   初澄有些狼狈的,脸偏向一侧。   下巴感觉到一点刺痛。   “给你一声劝,趁着人家没有主动赶你,自己识趣点,赶快消失。”   初澄抬起头,下巴染了点血,嘴唇扯开笑了。   像是一个嗜血的女妖,没了半分澄澈清明,眼尾上挑,只剩媚艳。   “郡主,我是不是可怜人不清楚,倒是你,这么着急。”   “怎么?觉得自己连一个赝品都比不上,有了危机感?”   “怎么处理是我与容允的事,用不着郡主操心。”   “有这个功夫,郡主还是想想为什么容允看得上我也看不上您了吧。”   初澄没有再搭理身后还在说什么的朝华郡主,下了马车。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外面的天气竟然阴沉了下来。   初澄没有在意天气,挺直着身子走进府。   门关上,外面已经看不见初澄的身影。   初澄像是结束一场恶斗,浑身瘫软的倚住身后的门。   一直躲在衣袖中的手伸了出来,掌心一片鲜红。   指甲钻入细嫩的掌肉中,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她很庆幸,今日没有穿束袖的衣衫。   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手掌又合成拳,掩盖住鲜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想,现在自己一定狼狈极了。   朝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她脸上。   “初初...等我来娶你。”容允那晚的声音突然闯入她的脑中。   初澄摇了摇头,喃喃着对自己说。   再相信容允一次,再相信他一次。   不要被别人的话调拨了去。   初澄步子虚浮,不稳的走向屋里。   一进屋,初澄就翻出了容允给的玉哨。   掌心的血沾了玉哨。   白色的玉燃了红,倒有一番别有味道的感觉。   初澄随意地用裙摆擦了擦手,伤口的血还是在细细的向外流着。   初澄鸦羽般的眼睫毛向上卷曲着,仔细看还能看出轻微的颤抖。   初澄轻咬着下唇,用衣角一下一下使劲的擦着掌心。   一下又一下。   伤口也许是有一些深,血珠冒出来的不多,却不肯短。   初澄眼眶有些发红。   口中喃喃个不停:“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呀。”   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狠狠地摁在伤口处。   “这样我怎么给容允写信啊。”嗓音突然变得很酸涩,心中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   初澄不管了,将裙角一松,站了起来。   可惜整个人没什么力气,腿脚一软,向一侧倒了去。   膝盖撞到坚硬的木椅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初澄没有在意,直接找出笔墨,开始写信。   刚要下笔,又停住。   怎么说。   她该如何开这个口。   直接问,你是不是在骗我,还是,一步一步虚假的试探。   初澄愣住,墨在笔尖汇聚成,理所应当的滴了下来。   崭新的纸上,一点黑墨毁了所有。   墨点。   人生的污点。   “容允,你真的是在骗我吗?”初澄难过的想。   手中的笔突然滑落,初澄怔怔的出着神。   初澄把纸笔推到一边,身子缓缓地趴下。   蜷缩在一处,脑袋埋进臂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锦绿的声音。   “小姐,你在里面吗?”   锦绿敲了敲门,询问着。   初澄拉回一点精神,撑起脑袋。   “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锦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小姐不对劲。   “小姐,怎么了。”锦绿担心,初澄最近没有什么反常,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她去收拾了个屋子,就这样了。   锦绿看了看自己手中端着的银耳粥,这还是小姐用膳时说想吃,她特意做好端了过来。   “小姐,你想要的银耳粥已经做好了,锦绿给你送进来,你尝一尝好不好。”   初澄有气无力,实在不想见任何人。   “锦绿,晚些我再吃,你先放在门口吧。”   看初澄没有开门的意思,锦绿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我先放在门口,小姐记得开门吃,锦绿一直在,小姐有什么事就叫我。”   初澄提起精神,又拿起一场干净的信纸。   想了想,提笔写道。   “阿再,你能否为我画一幅画。”   “画我就好。”   簪花小楷工工整整的出现在纸上。   又在信尾补充了几个字。   初澄想你了。   是宋家姑娘想你了。   不是忠毅侯之女。   不是你曾经的青梅苏苏。   仅仅是,你口中喊着的初初而已。   初澄将信送了出去,她立在窗变,看着信鸽离去的方向,期待着它带回回信。   期待着,他画中的自己。   而不是,有着和她眼睛极像的人。   这才发现,外面的天气变得更加阴沉了,好像有要下雨迹象。   初澄走到门前,开了门,蹲下身来,想拿起银耳粥。   她还没有触碰倒碗边,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姐!”锦绿一直候在门口。   “你可算出来了,锦绿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锦绿刚松了一口气。   就见到初澄的下巴。   “啊!”   初澄还维持着半蹲的样子。   锦绿同初澄一起蹲下。   “小姐,你下巴是怎么了。”   初澄这才想到自己的下巴破了。   手想碰一碰伤口,被锦绿一把抓住。   “小姐别动,锦绿先给您处理一下。”   紧接着锦绿端着银耳汤同初澄进了屋。   这里有基本的处理伤口的药。   初澄下巴细小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已经结痂,但锦绿还是很心疼。   “这怎么搞得啊,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初澄应付道:“自己不小心划了下。”   银耳汤甜丝丝的,侵入初澄的味蕾,初澄眨了眨眼,吞了下去。   容允,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呐。   初澄想。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初澄彻夜未眠。   定北侯府内,容允书房的蜡烛没有熄灭。   容允不知道为什么初澄今日会同他要画。   但最后一句话令他非常愉悦。   小姑娘说想他了。   容允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今日发生了很多,包括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苏苏,可能要找到了。   容允抽出时间画着姑娘要求的画。   深夜还未停笔。   终于停笔,画上人的身姿绰约,面若桃花。   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灵动,像一只娇俏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神,见过便难以忘记。   烛台上的蜡烛也随着燃烧到底部,蜡泪滑落,堆落在雕花烛台上。   远处天际破晓,   梦醒妆落一场空。 第63章 容允去江南,寻得苏宁瑜……   容允没有亲自将画送过去, 还是和风过去的。   和风将画送过来的时候,初澄问了句:“他呢。”   “主子最近十分繁忙,实在分不了身, 这才让属下前来。”   和风觉得今日的宋姑娘神色尤为冷淡,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没了那股鲜活劲儿。   和风出于关心,还是问了问:“宋姑娘...“和风顿了下,“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初澄头轻轻地歪了一点, 看着和风的眼睛。   和风被初澄看的有点不自然, 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确定的问了问:“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初澄勾起嘴角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不要紧。”   视线又向下移了移, 到了和风手上。   和风注意到初澄的视线, 应了一声。   将手中的木匣递到初澄面前, “宋姑娘,这是主子让我送来的。”   初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这个木匣, 很眼熟。   初澄声音柔柔的,问:“为何要用木匣?”   和风解释:“这是主子的习惯, 但也不是每一幅都会这样,平常的也就算了,重要的画通常都是放在木匣里, 好好保存的。”   和风特意强调了重要二字,想着给主子讲点好话。   “哦?重要的。”初澄低着眉眼,重复了一遍。   “那有多少可以称得上重要的。”   和风“啊”了一声, 想也没想的就回:“当然是少之又少,主子那个性格,姑娘也是知道的。”   初澄接过木匣,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在木匣的表面抚过,上面的雕花简单却是非常大气。   “劳烦大人了。”初澄行了个礼。   和风一把扶住初澄:“姑娘折煞了。”   又扫了一眼初澄,心中的奇怪压不下去,放不下心,又多说了两句。   “姑娘,主子不是不想来见您,最近确实...可能抽不出身,这幅画也是主子昨夜拿了休息的时间作出来的。”   初澄听了这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   “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个...”   看出和风的犹豫,初澄干脆也不再多问。   初澄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说了两句就结束了。   初澄关上房门,将木匣放好。   手落到青铜扣上,却突然停住了。   看着一模一样的木匣,一模一样的青铜扣,初澄心里犯怵,忽的没了勇气。   手搭在青铜扣上没了动作。   过了许久,初澄打开了木匣。   像是昨日一样的场景。   那幅画仿佛是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没事的。初澄安慰自己。   展开画轴,这次画中的人是她自己。   初澄打量着。   “嘭——”   手中的画突然落地,厚重的画轴与地面撞击发出闷声。   初澄只是看了几眼,就再也忍不住。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玉指紧紧地捂住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喊了出来。   目光向下,小心的又扫了一眼,眼泪止不住的砸了下来。   一颗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画中人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昨日的姑娘长大了,还是——   她一直都是那位姑娘的相似品。   手中一片湿润。   屋内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声。   为什么会这么像,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昨日那幅画只是见了几眼,她仍然能认出。   这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心中仅有的那点希望一点一点被撕破。   像是昨日的柳絮进了肺里,填满,挤走所有空气,连呼吸都困难。   初澄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臂环住自己。   她想给容允一个解释的机会,明明都说好了的。   她想现在就去质问容允,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初澄喃喃道:这可能都是朝华使得伎俩,都是假的罢了,不能信,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不知过了多久,初澄拾起了地上的画卷。   起身时身子晃了晃,脑中有些缺氧,她不舒服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手中的画已经没有想看的兴趣了,又放入匣中。   随手放到梳妆台上,初澄突然觉得好累。   昨夜没有入眠的困意一下子全都席卷而来。   初澄蜷缩在榻上一角,闭上眼睛,很快就没了意识。   初澄是被一声响声震醒的。   刚醒过来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慢吞吞的支起自己的身子,初澄看了眼传来声音的方向。   就见到锦绿站在梳妆台那里举着双手,一副不敢动的样子。   锦绿发现初醒了,两只举到头顶的手一下子捏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锦绿做错事情时习惯有的小动作。   果然,她听见锦绿支支吾吾的说道:“对不起小姐,这匣子...不小心被奴婢碰了下来。”   初澄的视线随着锦绿手指的方向看去。   之前放好的木匣又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画卷掉了出来。   初澄睡了一会儿,虽然睡得不是很尽兴,但身子还是舒服了很多。   出口的声音还带了一点沙哑。   “没事,收好就行。”   锦绿如获大赦,高兴的应了声好。   然后就蹲下身子开始收拾。   初澄原本没反应过来,忘记了这是那幅画。   看锦绿出手收拾,脑子立马清醒了。   “别...”刚要出口阻止,却已经晚了。   锦绿已经见到了画里面的内容。   “呀!”锦绿不知道这幅画是那里来的,只见里面画的是自家小姐,而且还很好看。   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这画的是你诶,真好看!”   锦绿看着非常兴奋,初澄在榻上看着锦绿的反应,丝毫没有那个开心劲。   凭心而论,她一点都不想让别人见到那幅画。   看见那幅,不知道到底念着谁画出来的,姑娘。   锦绿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小姐,这是谁画的呀,好厉害。”   锦绿将画举了起来,美滋滋的欣赏着。   突然注意到榻上的人神情不对。   锦绿也敛了笑意。   慢慢的走到初澄边上。   “小姐,怎么了,您不开心呀。”   锦绿一弯腰,侧着脑袋,与初澄目光平视。   锦绿想逗她开心,初澄知道,可脸上的笑容就是怎么也摆不出来。   锦绿想了想,刚刚也就是自己说了几句,还都是关于这幅画,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   锦绿装模作样又看了手中的画一眼,咂了咂嘴。   “其实...也不是这么像。就好比说这双眼睛画的就不是那么像。”   “我们小姐的眼睛,那可不是能画出来的,就像天上的月亮,只能赞叹不能妄图摘下来。”   初澄一怔,终于有了反应。   抬头愣愣的看着锦绿:“这双眼睛,不像吗?”   锦绿抿了抿唇,看了眼初澄,确定她是真的只是在问这个问题。   锦绿又拿起画,细细的端详起来。   然后说:“不是说不像,只是总觉得...”锦绿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少了几分神韵。”   初澄本想再看一眼,转念一想,又躺了下去:“算了,你收起来吧。”   ......   初澄收到信的时候,是第二夜里了。   奇怪的是,她收到了不止一封。   初澄记得容允的信纸是什么样子。   于是偏心的先开了属于容允的那一封。   容允的信一向很简短。   这次也不例外,很少的几句话。   问她喜不喜欢那一幅画。   同她说他去了江南,有很要紧的事情。   这几日可能见不到了,让她照顾好自己。   看到信的末尾。   他说他也想她,他让她好好的等她回来。   初澄看了最后一句话好久,好久好久。   “嗯。”许久,屋内出现了初澄的声音。   仔细的将容允的信纸折好,既然他说有要事处理,那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吧。   初澄这样对自己说。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也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时间。   她不想随意地就给容允定了罪。   收好容允的信,初澄这才想起还有一封。   初澄不知道这封信是怎么出现在她窗边的。   手指打开信封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悄然升起。   初澄停顿一下,又将信封合上。   叫来锦绿。   “今日可有其他人进我们的院子?”   锦绿摇摇头:“我们院子一向没有什么人,今日也不例外。”   初澄皱眉。   那手中这封信很可能来意不善。   初澄甚至已经猜到了是谁送来的,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打开。   一直到了睡前,初澄都没有打开这封信,将未看的信放到枕底。   夜晚逐渐暖和了起来,初澄心中烦躁,这种天气更是难以入睡。   想了很久,还是从枕底抽出信封。   初澄指尖泛白,用力的握着信纸。   终于下定了决心,打开了。   只有一行字。   可她的指尖却开始颤抖。   轻飘飘的信纸抖落。   初澄猛然下床,顾不得穿上鞋袜。   翻出容允的信,又一字一字的读了一遍。   心中的苦涩到底还是抑制不住。   屋内昏暗的烛光照的视线晦暗不明。   身边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么多天的疲惫从脚底涌上心头,最终全化成了委屈。   啜泣声一声又一声,被屋外风吹过的声音淹没。   当所有的委屈都已经有了预料,初澄觉得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地上很凉,她瘫在地上,勉强的撑起自己。   不就是被骗了吗,就当扯平了吧,她不是也利用过容允吗。   初澄安慰着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什么都不算,比不上苏宁瑜,比不上朝华,就算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还是搞得这么糟糕。   嘴角的苦笑溢出。   不过就算没有人在意她,她也会好好的对自己。   窗可能是没有关严实,悄悄的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将榻上的信纸吹了下来。   信纸上的那行字赫然暴露出来。   ——他去江南,寻得苏宁瑜。   只不过没有过多久,一双倩手便将地上的信纸拾了起来。   手掌收紧,纸张被揉成一团,不知弃到了那个角落。   晨曦的微光洒到大地上的时候,初澄如往常一样起来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容允大概是请了假,因为今日宋德忠还是上了早朝。   初澄浇着手头上的花,心中已经麻木的没有了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那个姑娘一定对他很重要。   “小姐,花不能浇这么多水!”一旁的锦绿钻了出来,夺过初澄手中的水壶,制止了她。   初澄心思被拉回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抱歉啦,我刚刚出神了。”   锦绿盯着初澄,安慰道:“没事,小姐要是想养花,那锦绿给您找几盆漂亮的。”   初澄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找一些事情来做。   初澄手放在自己左处胸腔的地方,愣愣的想。   那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不知道和谁诉说。   锦绿看着初澄走向秋千的背影。   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奇怪,小姐最近很不对劲。   像是...灯会结束的那段日子。   可是不一样的事,这次小姐好像很平静,平静的,她都不能说她在难过。   宋德忠很长的一段日子,都在避着王斯。   因为之前是想把初澄嫁过去,但是总从容允表达出那个意思吗,他心里就有些看不上王家了。   这道理太简单了。   有了更好的选择,谁都不想退而求其次。   宋德忠这种追求利益的人更是。   但是今日,王斯直接过来了。   “宋达人,好久不见呐。”   宋德忠一看避不开。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客气的笑着回应:“原来是王大人啊。”   王斯也是个人精,宋德忠什么心思他也能猜出来。   所以他没有虚以委蛇,直接把心思说了出来。   “宋大人,之前不是说要带着犬子去贵府走动走动嘛。”   宋德忠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王斯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您说爱女病了,不便见客,现在过了这么久,应该是好了吧。”   宋德忠有些难开口。   “那我们不如选个好日子,将好事先定了?”   王斯笑着,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退路都不留。   “这...这还要问问孩子的意思啊。”   王斯看了一眼四周,又凑到宋德忠耳边:“宋大人可别忘了...”   宋德忠神色一变,立马说:“这亲事定是不会变!不过还需待我回去商议商议。”   王斯满意了,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拍了拍宋德忠肩膀就离开了。 第64章 宋初澄要嫁给王家那儿子……   宋德忠见王斯走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手里都有了汗意。   走到宋府的马车前,掀开车帘, 对车夫说了句,示意可以走了。   宋德忠做到一边,刚准备休息一会儿,视线不经意的扫到车内一个角落。   一张薄薄的纸静静的落在那里。   纸的背面朝上,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   宋德忠眉心一皱, 弯腰拿了过来。   纸上的笔墨显然是干了不久, 浓厚的墨香还没有散,宋德忠用手蹭了下上面的字, 又凑到鼻前,轻轻地嗅了下。   这种墨香有些不同, 应是很少见。   宋德忠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字。   掀开车帘,询问:“刚刚我离开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前面的车夫驾着车, 听见宋德忠的话又侧过头来。   摇了摇头, 老实回答:“没有。”   宋德忠又回到车内。   既然车夫没有见到人, 那送信的这人武功一定不差,才能避开他人视线。   宋德忠手指弹了一下纸张, 紧绷着下巴思考着。   宋德忠一只脚刚买进府邸,就对身边的下人道:“让大小姐来我书房。”   小厮点了点头, 麻溜的去找了。   初澄正在秋千上望着天上的云彩,慵懒的神态像一只上了年纪的猫,也不爱动弹。   小厮传报后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   小厮以为初澄在出神, 又重复了一遍。   初澄收回了视线,看着小厮,笑了:“知道了。”   小厮又看了一眼初澄, 觉得大小姐不太正常,笑的他怪怪的。   初澄看着小厮快步离开的身影,觉得无趣极了。   宋德忠找她,只能是有一件事情。   这种事情,她真的已经厌烦透顶了。   站起身,没什么犹豫的走过去了。   敲了书房的门,直接进去了。   宋德忠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打量她。   初澄直对上宋德忠的目光,“怎么了?”   初澄笑着,停顿了下,叫了声爹爹。   宋德忠看了她许久一会儿。   “混账!”不知为何突然怒了,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碎片声忽然在初澄脚边炸开。   初澄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了一步。   初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何宋德忠的态度突然成这个样子了。   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怎么了,是么事情惹得爹爹这么生气。”   宋德忠指着初澄便开始吼:“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和那个容...”宋德忠气的连称呼都改了,又停住口。   “你和那个容允是怎么回事。”   “就是...”初澄本想同往常一样,先应付过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之后发生什么,容允回来再说。   \"别给我说什么等着他来娶你了!”宋德忠为官多年,就算在自己书房,也相信隔墙有耳这一说。   压低了嗓音,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初澄面前。   腰弯了一点。   “你告诉我,他到底会不会娶你!”   初澄眼神闪烁了一下。   若是放在几天前,她甚至有勇气,仰着头告诉宋德忠。   带着点挑衅,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到他身上,有些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宋德忠抓住了初澄转瞬即逝的不自然,步步紧逼:“不会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   看着宋德忠面上不加掩饰的狰狞恨意,初澄心中突然明了了,觉得好笑至极。   宋德忠这股不要脸恨意是那里来的?   就因为没有做到他想要的?   凭什么啊,她凭什么再来一世还要受人控制,那还有什么意思。   看宋家令人作呕的嘴脸吗?   初澄心中有了主意,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离开京城,离开宋家。   她可以回到江南,回到楠水河边,她长大的地方。   她可以开一个茶馆,不再想着尔虞我诈,你争我抢,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还有点积蓄,再将首饰卖一卖,应该够用一阵子了,天大地大,她定能活下来。   这样想着,初澄扬起头,嘴角上扬,眼中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光彩。   声音清楚的传入宋德忠耳中。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一定会娶我吗?”   宋德忠愣了一瞬,发现自己被耍后简直暴怒。   初澄却在继续说着。   “不过爹爹既然这么想让我嫁过去,为什么不自己努力一下呢?”初澄说的单纯,还眨了眨眼注视着宋德忠。   声音带着无辜:“兴许人家是有过这个意思,不过毕竟身份太过悬殊,爹爹要是能...”   “啪——”   声音戛然而止。   初澄脸歪到一旁,白皙的脸庞明显的红了起来。   手掌印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初澄脑袋感觉到嗡嗡的,刚刚那一刻只剩空白。   这一巴掌估计用了十成的力气,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初澄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非常清楚宋德忠为什么这么生气,为官多年可却迟迟没有再进一步,是他一直的遗憾。   甚至说,成了他的耻辱。   外面只会说,宋家那个当官的,也就这样了。   宋德忠最听不得这种话。   初澄心中突然觉得顺畅极了。   若不是嘴角太痛,她简直可以笑出声来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宋德忠气的喘息声都大了很多。   初澄求之不得,直起腰便向外走。   “等等。”宋德忠又开口。   “找个日子,你与王大人家的长子亲事给定下来。”   初澄脚步一顿。   心里了然。   什么也没有说,走出了门。   最后一刻,她还听见宋德忠的声音,他说,他给过她机会。   她已经猜到了,应该又是朝华同宋德忠说了什么。   没什么感觉,初澄回到了院子里。   锦绿知道初澄被叫走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   宋德忠一直对小姐态度不怎么好是府上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每次初澄被叫走她都要提心吊胆的。   见到初澄回来的身影,高兴的迎上去。   只是笑容还没有停几秒,就变成了惊恐。   “小姐!”   初澄抬眸看了眼锦绿,对她摇摇头。   “我没事。”初澄摸了摸锦绿的头发,扯着僵硬的嘴角想对她笑。   “是...是老爷...吗?”锦绿看着初澄嘴角的一点血迹,脸上明显的红肿,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初澄一点都不难过,好像是一块一直压在她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拉着锦绿进了屋,锦绿拿着药粉轻手轻脚的给初澄上着药。   “这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锦绿难受的想,这多倒霉啊,小姐这些日子三番五次的受伤。   “老爷这下手也太重了,怎么也不至于动手啊。”锦绿生气了,嘴唇不出声的蠕动几下,初澄瞥了一眼,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猜这丫头在骂人。   “扑哧。”一声,听得锦绿动作都停了下来。   “小姐你还有心思笑。”锦绿生气了,将手中用完的药粉放下。   初澄看着锦绿稚嫩的脸庞。   锦绿比她还小一岁,若是留她自己在这吃人的地方,她能过好吗?   想了想,初澄忍不住的开口:“锦绿,如果,我...要离开这里。”   “我愿意!”初澄没有说完锦绿就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说了三个字。   “我还没有说完呢,你愿意什么。”   锦绿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初澄,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小姐说什么我都愿意。”   初澄挑眉,想逗一逗锦绿:“让你留在这里你也愿意?”   锦绿瞪大了眼睛,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这可不行。”   锦绿将窗户、门都关上,走到初澄面前。   “小姐想走,若是愿意带着锦绿,那锦绿就跟着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   “若是不愿意。”锦绿看着初澄,神色极为认真,“锦绿愿意为小姐换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以后。”   初澄没想到锦绿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死遁。”   初澄猛地抬眸,没想到锦绿会这么说。   锦绿倒是换了一副轻松地样子。   “锦绿知道,小姐想走,小姐留在这里不开心。”   “锦绿没什么本事,跟着小姐也是拖后腿,锦绿可以办成小姐,后院经久失修,不小心走个火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锦绿看着初澄,朝她柔柔的笑着。   初澄鼻头一酸,突然很想哭。   轻轻地将锦绿搂在怀里。   “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走。”   宋德忠这次是认真的,兴许是看见初澄的反应,认定了容允不会来娶她,之前一切都是骗局,下定了决心要让她嫁给王昌铭。   第二日就有人送了不知是什么的草药,浓黑的,飘着一股苦味。   没等她说什么,直接有人困住了她,给她灌了进去。   初澄被呛得咳嗽,拍着胸脯,冷冷的问:“这是什么。”   来的嬷嬷一脸笑意:“当然是好东西。”   “您就等着安心嫁人就好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王昌铭的信,初澄看的恶心,连打开都不想打开。   做梦,她才不会嫁。   ......   容允在江南呆了将近半个月,期间一直有盯着京城这边的动向。   容允看着手中密探刚松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和风又来汇报:“宋姑娘一切安好。”   容允点了点头,看了和风一眼,将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   和风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公务,却在看完之后大吃一惊。   “这是?”   容允翻出了从京城带回来的画,又看了一眼。   “还需查证。”   和风点了点头:“属下会继续查下去,绝对找到苏姑娘。”   容允思索片刻:“准备一下,回京。”   ......   回京的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很快的就到了。   回京当晚,薛行之就找了上来。   容允赴约,去了醉步楼。   容允还是一身白衣,丝毫没有改变。   袖口两只白鹤栩栩如生,多了几分仙气。   薛行之看着容允一切安好,松了一口气,随之又笑了。   勾上容允肩膀,笑的别有深意。   “看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只不过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你那个心上人都要嫁给王家那儿子了,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第65章 容允,我要嫁人了   薛行之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容允表情类似破碎的样子。   “你说什么?”容允侧过头紧紧地盯着薛行之。   薛行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容允的距离。并且非常迅速的觉出气氛的不对劲。   容允眼双眼微眯,眼中像是化不开的墨一样漆黑, 一把将薛行之提溜着衣领拽了过来。   “说清楚。”   “什么意思。”   容允嘴角紧绷,等着薛行之给一个解释。   薛行之见到容允如此也有些困惑,推开容允拽着自己的手,问了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薛行之舌尖抵住左腮, 很快又划过。   “宋德忠要把宋初澄嫁给王昌铭。”   “这事儿已经传了一阵子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   薛行之坐到容允对面, 抓了两粒花生米丢到自己嘴里,看了眼容允越来越黑的脸, 心中突然多了几丝少有的怜悯。   “你真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安排好了呢。”   容允手纂成了拳, 胸口突然很闷。   “没有。”   “我去江南的日子,得到的消息是...她一切安好。”   容允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结果到头来, 再次给了他一棒。   告诉他:你其实谁都保护不好。   不管是十年前的人, 还是现在的人。   薛行之看着容允,他现在恐怕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容允这个人喜怒基本不露于言表, 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恰巧,薛行之就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个。   那大概还是在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与容允还在书院, 容允身份摆在那里,小小年纪就会摆着张脸,回回考试都是第一, 自然会有几个想当小跟班的。   也不是说愿意跟着,更多的还是想与容允交好,想让他以后多关照一点, 年少的时候也没多想,就盼着容允能在先生考试的时候给他们看两眼。   容允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那次——   容允头一次因为先生留的做了出了茬子。   带错了画。   薛行之本想暗地里与容允比上一比,便偷偷瞥了一眼。   竟然是一位笑的腼腆、穿着红袄的姑娘。   啧,薛行之叹气,这是苏苏走丢后,容允画的。   没想到这次不知怎么拿错了。   少年容允表情看不出波澜,只是把画收了起来,然后对先生说:忘记带了。   这事本来就这么结束了。   偏偏有个不长眼的,下了课非要缠着容允让他把画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让他们好好的学一学。   容允没搭理,避过去想走。   那人却不同意,直接动手抢了过去,容允没主意,画碎了一角。   薛行之现在回想起来都记得当时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能冷死人的感觉。   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容允就已经将那人锤在了地上。   这里面,没人武功比得过有少年将军之称的容允。   然后在一阵惊呼中,他看到容允打红了的眼,还有,被打的断了几根肋骨、奄奄一息已经昏了过去的人。   现在容允的样子,像极了当时容允打人的前兆。   薛行之忽的身子向后一仰,双手交叉挡在脸前。   “我说兄弟,你不会想打我吧。”   “我可打不过你。”   薛行之谨慎的看着容允。   薛行之对自己有非常清醒的认识。   他虽然是暗香阁的阁主,但是论武力...还真有点不好说。   容允以前还拿这个事说过他,但是薛行之并不引以为耻,反倒是说,自己这种深藏功与名的阁主,不需要自己动手。   容允瞥了一眼薛行之,显然是没有那个兴趣。   薛行之看容允冷静了点,又回了身子。   “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办。”   容允眼中是无尽的冷。   薛行之轻啧一声,“看在你妹和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你被蒙在鼓里的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薛行之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容允没有收到消息绝对是因为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否则不会是“一切安好”这种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初澄那个爹爹突然又和王斯走到了一起,前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家就很着急的要定亲,我估计...”薛行之想了想,然后吐出两个字:“快了。”   “也真是急,我的人只见了王斯带着他儿子去了宋家一次。估计是纳采、问名、纳吉一块成了。”   容允出口的声音已经沙哑,艰难地说着:“我之前...已经找过宋德忠了。”   他什么意思还不够清楚吗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容允握成的拳已经能看到手腕的青筋。   薛行之看不过去,想再安慰几句:“阿允你先冷静冷静,只要人还没有嫁过去,事情就还没有定下来。”   容允忽的笑了,薛行之看的一激灵。   “就算嫁过去又怎么样,就算是抢,我也会抢过来。”   说完,容允叫了和风进来。   语气十分不好。   “查一查在江南的时候是谁在送情报。”   和风看了一眼容允的脸色,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处理了吧。”   薛行之一听这话挑了挑眉,问:“不留着人查一查是谁在做手脚?”   “没用的人留着也问不出什么。”   容允说的冷淡,和风看得出来,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领了命,问:“主子还有什么是要查的吗?”   “没有,回府。”   容允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气场冷的瘆人。   突然停下脚步。   容允出声:“你先回去。”   和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属下先去处理。”   和风走的很快,容允骑着马一个人留在长街。   街道边的小摊基本都没了人,只剩零星的几盏灯笼微弱的红照着街道。   容允侧身,想身后看去。   空无一人。   容允轻笑一下,喝了一声“驾。”   身下的黑马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向前奔去。容允在小巷中绕了几圈,停了下来。   轻嗤。   将马找了个地方拴了起来。   拍了拍它,马很有灵性,原地踏了几步,便不动了。   容允像某个熟悉的巷子走去。   宋府的高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   后门多了守卫,就连初澄那院子对应的外墙,都多了守夜。   心中不悦的情绪又上来。   但其实这也困不住他。   这种阵仗应该不会是防盗贼,那就只会是防里面的人出来。   想到这里,眼中划过一丝暗淡。   容允轻易的避开了看守的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初澄屋外。   时辰不算晚,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显然是屋内没有点蜡烛。   容允站在屋外,今晚头一次犹豫。   周围寂静无声,容允向前走了两步。   一扇门而已,却只能驻足在此。   但是他却不想走。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静的只有偶尔几声蝉鸣。   忽然,屋里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容允眼皮一跳,莫名的来了一股紧张。   向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竟发现烛光能够倒映出他的身影。   也就是这时候,门开了一条缝。   初澄出现在了他面前。   面前的姑娘同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但容允就是觉得初澄瘦了。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这次是容允先开口:“怎么醒了?”   初澄披了件外衣在外面,外面有点冷,又拢了拢。   “你怎么来了?”   容允听初澄的态度有些冷淡,想着她这些日子里可能是受委屈了。   “抱歉,这段时间...没能照顾好你。”   初澄站在那里安静的听着,容允说完,初澄笑了笑:“没事。”   容允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初澄这种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让他心慌。   “初...”   “你去江南做什么了啊。”初澄突然问道。   容允心中隐约猜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对初澄说了什么。   见初澄这么问,它不想骗她。   “去寻了一个人。”   “寻了一个人...”初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重要吗?”   容允眼神有些悲伤,他不知道怎么对初澄解释,怎么解释,他查到的一切。   说他去找了另一个姑娘?   还是说那个姑娘还很可能就是她?   “这些等我以后同你解释好不好。”容允不想对初澄说谎,声音多了一丝哀求。   初澄轻轻地应了一声好,丝毫看不出难过,就好像是,心中最后给他的一次机会破灭了,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容允刚松了一口气,想靠近初澄一点。   初澄突然叫住他。   “容允。”   容允挺住脚步,看着初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吧。”   容允呼吸一窒,慌了神。   “不对,你知道,我也是在利用你吧。”初澄又说了一遍,也字咬的格外清晰。   “那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吧?”初澄说的轻巧。   她用着很轻的声音说着轻松地话,却砸的容允头一次,失了力气。   “初初,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   “还是,你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想在与我纠缠一会儿,解解乏。”   “可是我不想与你玩了怎么办 ,我要嫁人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怕他听不到。   “容允,我要嫁人了。” 第66章 就算是纠缠,你也只能与……   月牙挂枝梢, 蝉鸣匿柳枝。今晚的月亮没有藏在云彩里面,朦胧的月光散了下来,照在人脸庞上, 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莫名的好看。   许久,容允没有说一句话。   初澄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又看了容允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 “以后不要这样子了, 夜里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说完初澄已经转身。   容允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迅速的向前迈了两步,拽住了初澄的手腕。   “什么意思。”   “你想嫁给谁。”   容允握初澄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声音都带戾气。   她怎么可以自己说这种话呢?   她明明不是自愿的,那王昌铭算什么东西, 看着就没安好心。   初澄感受到痛意, 皱了皱眉, 轻轻地推着容允,小声的说:“松开, 你弄疼我了。”   手腕上的力气瞬间松开,初澄收回自己的手腕, 看着容允的眼神带了戒备。   这是她,今晚头一次,眼中有了出冷静以外的情绪。   容允被这抹目光刺痛, 视线下移,看向初澄的手腕:“抱歉...疼不疼?”   初澄摇了摇头,不想与他多说:“你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赶紧走吧。”   容允伸出手臂抵在身后的门上,拦住初澄,将她桎梏住。   初澄面上的情绪不是很好了。   “容允,你松开!”   手臂纹丝不动。   “容允!”初澄又喊了一声。   容允叹了一口气,头缓缓低下,下巴抵在初澄发顶。   嗓子中却好像有砂砾一般硌的生疼。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别生气了好不好。”   初澄手里挣扎的动作突然停止。   容允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就听见初澄忽的笑了。   “我现在不需要你照顾了。”   “容允,你真的听不懂吗?那我再说明白一点。我不需要你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利用,就算是这样你也还要在这里继续纠缠吗?”   初澄想,这可能是她对容允说的最不留情面的话了。   容允也怔住了。   “纠缠?”   “利用?”   “我们之间,就只能用这些来形容吗?”容允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了,然后挤出了里面的空气,最后撕扯的七零八碎,仍在地上跺踏。   初澄眼睫一颤。   “你走吧。”   容允点了点头,手臂滑落下来。   初澄见到,没有半点犹豫进了屋内,随后房门紧闭,烛光又消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和风一直在等容允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到直到深夜容允才到了府中。   身上竟还有浓重的酒味儿。   和风心中一惊,一把扶住容允。   酒味扑面而来,和风平常不会碰这玩意,闻到这冲鼻的味道直皱眉头。   “主子,主子?”   容允看着意识还算清明,但是也不说话,任凭和风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和风只能先把容允扶回去。   一靠近床榻,容允就失了力气,倒在上头。   容允酒品倒是真的好,就算在这种时候也是没什么反应。   和风出去一遭,给容允带回来一碗醒酒汤。   容允也老老实实的喝了。、   随后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出神。   和风看不下去,问了句:“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和风闻声望去。   抿了抿唇,不太高兴的说:“她生气了。”   和风恍然大悟,原来又是同宋姑娘吵架了。   和风鲜少看见容允这么好说话的样子,竟然问他什么就答什么,觉得有趣,也耐下性子来与容允聊着。   和风蹲下身来,在容允床边,神情认真的说:“宋姑娘是姑娘,主子你要哄着人家。”   容允:“......”   和风却突然像是上了瘾,找到了乐趣,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主子你看啊,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联系,这姑娘的心思总是多一些的,男人就应该多主动主动。”   “而且我觉得宋姑娘人很好,脾气也不错...”   容允本来脑子就嗡嗡的不太舒服,和风在一旁还在说着。   本来不想说话,喝了醒酒汤之后微微的有了点好转。   但偏偏有个和风在一旁,吵得他更加烦躁了。   手直接打了过去。   “嘶。”和风突然被打了一下,愣了一下。   “闭嘴。”容允眉头锁着,语气透着不耐烦。   和风吸了一口气,又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容允没有再说什么,身体的难受让他不想再说话。   许久,和风还是没有忍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的,主子你这个脾气是追不到姑娘的。”   容允烦躁的“啧”了一声。   “你这么闲?”   “你知道怎么追?”   和风又来劲了,挠了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薛公子同我说了不少,我还记得些。”   容允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和风见容允又不搭理自己了,默默的蹲在一边。   就在和风以为容允睡着了,准备离开的时候。   突然听见容允的声音。   “等等。”   “说说看。”   和风眼睛一亮,又过来了。   然后。   容允迷迷糊糊听了和风讲了一刻钟的,没什么用的,废话。   和风走了,容允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不耐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真的是疯了,才会听和风的办法。   不过,和风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他想要得到的,就不会松手。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次日清晨,是一个少见的好天气。   前几日京城总是烟雨朦朦,今日的太阳倒是扫清了所有的阴霾。   和风早晨见到容允,面带笑容:“主子,昨晚睡得还好吗?”   容允瞥了和风一眼,懒得说话。   “我有事,先走了。”   “啊?”和风愣了一下,“主子不用早膳了吗?”   “不用了。”容允边说边往外走,步伐匆匆。   容允昨晚没有休息很久,但现在头脑格外清醒。   宋府外面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批,兴许是因为白日,外面只剩了一人守在外面。   容允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便又轻松了进了初澄的院子。   初澄昨日睡得倒是还行,她现在心情很平静,只是想着过段时间找好机会,带着锦绿锦黛回江南。   而且,昨日对容允说的那些话,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吧。   初澄按部就班的过着现在的日子,倒也清静。   宋德忠也没有在来找她,除了派了一堆人守着她避免她逃跑。   初澄不在意。   锦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小姐,那些衣裳我今日再去卖一点。”   初澄点了点头,那么多衣裳她根本带不走,虽然卖的银子不多,但能攒一点是一点,以后用银子的时候还多着呢。   锦绿小心的掩饰着,然后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初澄一个人。   初澄又在照顾着自己的养的花,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花瓣,又突然觉得有一点惋惜。   “以后我走了就不能照顾你们了,你们要自己好好的哦。”   “你要去哪里。”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初澄吓了一跳。   初澄瞪大了眼睛,向身后看去。   容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初澄不敢相信。   “你怎么又来了?”初澄有点生气了,这宋府的高墙是摆设吗,这人三番五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算他不要脸,那她还是一个姑娘呢。   容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她。   “初初,你想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容允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还没有回答我,想去哪里?”   初澄看的生气,不理他,趁他不注意直接向屋里跑去。   容允一挑眉,很轻易的跟了上去。   初澄向屋内一跑,向把容允关在屋外。   没想到容允顺势一推,初澄被转了个圈,随后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容允进来了。   还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将她圈在怀中。   初澄推搡着,咬牙切齿:“放开!”   容允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昨晚说什么,现在再说一遍?”   手掌顺着初澄腰线向上滑,初澄今日穿了一件束腰长裙,没想到却正好方便了容允。所经之处仿佛撩起了星火,初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直到手掌覆上姑娘的玉颈上,缓缓摩挲。   容允看着初澄的眼睛,初澄眼睛澄澈,黑白分明,现在被欺负的还泛了点雾气,看着惹人怜惜。   容允突然笑了,一只手轻轻地桎梏住她,力气不大却不容她挣脱,另一只手移到了初澄眼底,拇指蹭了两下。   “别哭。”   初澄觉得今日的容允非常不对劲,紧抿着唇,头向左侧一歪,想躲开容允的触碰。   容允靠近到初澄耳边,声线沙哑。   “不是说利用我吗?继续啊。”   容允轻柔的蹭了蹭初澄的耳垂,小巧的耳垂上没有任何饰品,容允心中突然觉得非常满足,甚至发出了愉悦的笑。   “我不管你是想嫁给他还是想离开,我都不同意。”   “就算是纠缠,你也只能与我在一起。”   他想好了,利用也好,纠缠也罢,不管怎么样,也只有自己与她能在一起。   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呆在他身边。 第67章 你以为就你有白月光   初澄简直被气笑了, 冷笑着盯着容允。   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哪里来的脸能说出这种话。”   容允也跟着笑,顺着她的话接道:“嗯,不要脸。”   “朝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别气了?”容允哄着初澄。   稍微一查就知道是朝华做了什么,朝华也没做什么掩饰,查起来更是轻而易举,她这行为倒像是觉得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提到朝华,初澄便想起了容允那位心上人, 气更是不大一处来。   轻轻的哼笑一声, 纤细的手指学着容允一样,从他腹部向上慢慢的划。最终停在胸前。   然后指尖用力, 狠狠地在他胸前点了两下。   姑娘笑的肆意,樱唇微张, 随之眼神好似带了点迷茫,像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容允听见她用轻佻的语气说:“你以为就你有白月光?”   “......"   初澄看着容允脸色慢慢精彩起来。   容允听到这个词, 愣了一秒, 突然想到曾经又一次他与薛行之去听书, 那个说书的恰好提到了这个词,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是曾经心头上的人的意思。   “......”   容允眼皮一跳,脸上阴霾更甚。   用手轻轻地捏住初澄的下巴, 向上抬了一抬,与自己视线齐平。   笑了,“你怎么敢的啊。”   “嗯?与我仔细说说, 你那个白月光是谁?”   初澄看着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还带着异样的光彩, 仿佛是遇到了非常愉悦的事情。   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你...”   容允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脑中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又听到初澄说。   “你管得着吗?”   “......”   在容允的记忆中,好像还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话。   初澄见到容允吃瘪是真的很开心,哪怕自己现在被桎梏在这里,反抗不过他。   几秒后,听见容允轻嗤一声。   “初初胆子真是大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初澄点点头,挑衅般的看着他:“我不只敢说,还敢做,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动手了。”   容允眉头一挑,看了看初澄那细的像是没有骨头的手腕,心里轻啧一声。   小姑娘为什么这么天真,就她这点力气,打他都怕折了她自己。   不过,容允倒是想到了点别的,而且还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动手?”   “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   容允对上初澄的视线,抚走了挡在她眼角的发丝。   “我倒是可以动手。”容允顿了一下,“将你带出去,然后找个地方...”   容允拖着长腔,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然后说出后面的话,“...藏起来。”   容允好像突然就不纠结初澄那个“白月光”是谁了,像是找到了更好的法子。   他敛了笑容,似是呢喃,样子却透着认真,询问着初澄:“初初,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初澄觉得容允简直就是不正常,压着嗓音说:“你疯了?”   “嗯。”容允低下头,动作轻柔的环抱住初澄,初澄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容允忍不住的蹭了蹭初澄的发顶,似是觉得不够,又小心翼翼的落下轻轻一吻。   初澄忽的怔住,浑身一颤。   一声叹息声音从发顶传来,紧接着听他说,“初初,别说这种闹话了,我真的会生气。”   初澄思绪游离,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然后生了锈,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在干什么,初澄愣愣的想。   没什么犹豫,抬起手就扇了上去。   清脆一声。   初澄力气不大,就算是没有用了力气,对容允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容允大概还没有受过这种...   觉得不够,脚下动作迅速,精准的踩了容允一脚。用了十足的起力气。   容允没设防备,痛意来的猝不及防。   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   初澄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将容允向后一推。   容允向后退了一步。   “嘶——”   “这么狠?”   容允笑了下,低低的说:“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初澄眸子睁得滚圆,气的不行,指着容允也不顾什么形象。   “你无耻!”   “你给我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让别人都看一看,堂堂一个世子,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初澄气极了,说话的语速都快了。   初澄恨得牙痒痒,手指都气的颤抖。   “容允,你给我要一点脸。”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说不让我嫁我就不嫁!”   容允被打之后也没有恼,听见初澄这样说又向她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   初澄眼眶有些泛红,一瞬间那些不去在意的委屈全都冒了头。   初澄强忍着眼中的酸涩,微微仰了仰头,不允许自己在容允面前丢了人。   容允自然看出了初澄的委屈,原本心中仅有的那点烦闷,也都化为乌有。   敛了笑容,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别哭。”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初澄的委屈忍都忍不住,一滴泪溢了出来。   初澄泪掉的无声,却更是令人煎熬。   容允见不得初澄哭,初澄一哭,他的心就开始慌。   作恶的话说不出,语气也柔了,叹息都来不及。   “初初,别哭了,我的错。”   “对不起,我态度不好。”   初澄什么都没有说,背过身去,眼泪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滑。   初澄抹了一把眼泪,低下了头。   容允目光所及只有初澄的背影。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去找侯府小姐也好,去见那个郡主也好,都与我无关。”   末了,许久无声。   最终听见她说。   “容允,我现在是真的、真的不想见到你。”   初澄不去看容允,低着眉眼,看着地面,却像是一把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中。   容允终于知道初澄为什么态度转变了。   他想过这一方面,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抵是苏宁瑜的事情,被以一种不好的方式传入了她耳中。   容允上千一步,本想覆住初澄的眼睛,帮她拂去泪水。   手抬到一半,又顿在半空中。   初澄没有半点反应。   似是无可奈何,容允缓缓地又垂到了原地。   “不问我就给我定了罪?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   初澄不想听他解释,往一旁走了一步。   容允见到初澄的侧脸。   柔和的轮廓蒙着以前从未有过的陌生。   她冷冷的回:“没有必要。”   容允却好像是听不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   “没有什么别人,只有你。”   “什么侯府小姐,那位郡主,都不要。”   从来是都只有你一个。   容允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他难受的想着,怎么才能让初澄好一点。   像以前一样,眼中灿若繁星,脸上只有笑容。   笨拙的话语词不达意。   初澄明显不信,抿了抿唇,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态度还是没有松,一副只想让容允赶紧走的模样。   容允眼眸深邃,无奈至极。   “去江南是再查很多年前的一个失踪案,是忠毅侯府家的小姐。她...和容婳年纪差不多大,与我有些交情。”容允怕初澄多想,没有多说。   他不知道初澄到底听了些什么,只能尽其所能的解释着。   初澄没想到他会主动说出来。   眼神一动。   但也是只有一瞬,那又怎么样。   画不是假的,她不能再因为几句虚无的话就再犯一次傻。   画中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插在里面,就算拔了出来,也还剩一个补不上的窟窿。   初澄不想问那是什么意思。   心中像是一团乱麻,刚理到了一点头绪,就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容允喊了一声她,嗓子中却好像有砂砾一般硌的生疼。   强忍着难受,声音像不是自己的,“初初...”   容允心中自嘲的笑了笑。   他听到从她口中出来的要嫁人的时候,简直连杀了王昌铭的心都有了。   还白月光?   容允想将她拉过来,好好的说清楚。   可又怕惊扰了她,把她推得更远。   “等过段时间,我解决好一切,再与你好好解释,给我个机会?”   “行不行。”见初澄沉默,容允出口的是从未有过的哀求。   没有听见初澄的回答,一个兴奋的声音打乱了两人的氛围。   “小姐!”   “小姐,锦绿回来啦!”   锦绿因为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最近心情格外好。   “......”   初澄吸了一口凉气,转头迅速看向容允。   容允也是一愣。   锦绿已经敲响了门。   “小姐,你在里面吗?锦绿能进来吗?”   初澄神色有些慌了。   这场面似曾相识。   “......”   容允轻轻地扯了一下初澄的衣袖,拉着她回过神来,用口型对初澄说。   “别让她进来。”   初澄如梦初醒,清了清嗓。   “等等...锦绿,你先回去吧,等会我们再说。”   “那小姐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不...不用。”   容允看着初澄,感受到她的紧张,见到她冷漠的脸上又有了生动,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也跟着压低了嗓音。   “无碍的,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   初澄初澄觉得这人好像有点毛病。   瞥了容允一眼,面上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样子。   初澄对他做口型。   “你闭嘴,等会赶紧走。”   容允看了一眼门外,又转向初澄。   眼中带着期翼,“那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68章 成家   一种怪异的寂静在两人之间涌动。   初澄看着容允的脸, 视线别开,看向一边。   门外已经没了声音,不知道锦绿是不是已经走了。   初澄提了一句:“锦绿应该不在了, 你快走吧。”   话里话外都是撵他走的意思。   没有得到答案的容允自然没有不会走。   他拿初澄没有办法,容允头痛的想。   他什么时候这么求过人。   可现在就算求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想再给他一个眼神。   “初初,你再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兴许是容允眼中的无奈触动了初澄, 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犹豫。   容允接着说:“若是我口中有一句谎话...就此后孤独终老、无妻无子。”   容允凝着初澄的脸, 神态认真。   初澄听见这话心中一惊,“你这别这么说。”   初澄觉得没有必要立这种狠毒的誓言。   容允不在意, 反倒是带着笑说:“没关系,若是娶不到你, 我也不会再娶他人。”   “我认真的。”   “初初,我很认真。”他说。   初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几下。   移了话题。   “你快走吧。”   容允不舍的看了初澄一眼, 抿唇, 视线一直再初澄身上。   她听见他低声说:“我可以抱一抱你吗?”说着, 容允双手张开,送到初澄眼前。   “......”   “不可以。”没有回旋的余地。   随后便给容允手上又来了一巴掌。   容允听着她决绝的语气, 瞧着初澄认真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自己通红的手背。   两次了, 到底是小姑娘,没什么力气,跟挠痒痒似的。容允心底发软。   思索片刻, 低声说:“好,那等我处理好之后,再来找你。”   容允眷恋的看了一眼初澄, 相见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还浪费了很多时间在口舌之上。   末了,容允问:“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初澄本来想说没有,又突然想起什么。   自顾自的翻出了那个熟悉的木匣。   塞到容允手中。   “还给你。”看了眼容允,他面容微怔,发现这是自己送出那幅画的木匣,明显没懂初澄的意思。   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变。   抬眼,“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了的意思。”   “为何?”   初澄回:“画的不好,我不喜欢,不行吗?”   容允突然没了话,手里拿着那东西,沉默几秒。   “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改日我给你重新画一幅。”   初澄摇头,不想要了,就是全都不要了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那个放在这里已久的物件。   “你再等一下。”   初澄从梳妆匣中拿出了绢布包裹着的玉哨,还给容允。   容允怔住,不想接。   他问:“这也不要了?”   “早就应该还给你了。”   容允不想收,“先放在你这里吧。”   初澄拿过他的手,将东西放在他手里。   “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容允默然,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这都是她当初主动要的,如今却成了怎么都不愿意留下的。   “初初,你别嫁给他。”   “别委屈了自己。”   就算再生他的气,也不要委屈自己。   ......   容允动作还真是熟练,就算是在白天,也没有被发现。   初澄有些担忧,这院子的守卫能防住人吗?   初澄终于清净了下来,摇摇头,将方才所有事甩出脑海中。   转身去了锦绿的房间。   锦绿和锦黛一个屋子,只有两人,屋子虽然不大,但方便许多。   初澄进去的时候,锦绿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动作拘谨,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初澄心中一惊,喊了一声锦绿。   锦绿“啊”了一声,看了过来。   初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锦绿出什么事了。   走过去,“这是在干嘛呢,我还以为你被人定住了呢。”   锦绿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房门是关好的,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放在床尾的荷包拿了出来,交到初澄手中。   “小姐,这是换回来的银子。”   “衣裳换不了多少钱,也就这些了。”锦绿银子给了初澄,这才算放下心。   这些都算得上是小姐的救命钱,可不能马虎,就连这么会儿时间,她都怕丢了。   初澄掂量了一下,确实没有多少。   锦绿叹了一口气,说是逃出去,那有那么容易。   锦绿仿佛也能猜到初澄的心事,逃出去就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还要带着她和锦黛。   锦绿小心翼翼的问初澄。   “小姐,咱还走吗?”   初澄盯着手头上的荷包,语气尤为认真。   “锦绿,靠谁也不如靠我们自己。”   “你说那话中的虚无的承诺,能有几分是可靠的呢。”   所以,就算容允回来之后与她解释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心中遗憾未了。   但谁又能说的准,以后发生什么。   初澄现在太清楚这个道理了,所以她才要做两手准备。   容允出了宋府,脸上的笑意才尽数消失。   初澄这个态度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思来想去,能这样做的也就是朝华了。   想起之前朝华说过的那些狠话。   让他后悔吗?   容允冷笑了一下。   本来没有想对朝华做什么,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就算朝华说了一些不对的话,也到不了等他出手的程度。   握着木匣边棱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但是朝华偏偏到了初澄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试图挑衅他的底线。   做错事情的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容允冷漠的想。   但不能现在出手。   朝华留着还有用,太早动手,未必对初澄有利。   容允将那幅退回来的画展了开,铺在木桌之上。   姑娘娇俏的容颜在眼前出现。   仿佛是透过渐暖的江水与恰好盛开的桃花,朦胧之中,有人对你笑的温柔。   就连带起的裙摆都能看出用心之处。   若是旁人看去,定要夸赞几句姑娘的容颜,再说上几句画者画技的高超。   可偏偏,那人说不喜欢,画的不好。   容允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进去。   所以,她说不好他要受着,说不喜他更要哄着。   容允手轻轻地放在画中人的眼睛处,抚了抚,带着点怜惜的意味。   就在打算收起来的时候,脑中一个荒唐的想法一闪而过。   容允大步走到画缸旁,开始翻找,想起什么,又走到另一边,在翻找些什么。   都没有......   “和风!”   和风闻声进门。   容允声音很冷。   “可有人进过我书房?”   和风想也不用想就回答:“没有,主子的书房就算打扫也一直是属下来做的。”   和风非常肯定,毕竟是书房,一直也都比较谨慎。   容允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查,看看谁的手这么长,能伸到我这里。”   ......   晚些的时候,容允决定去找定北侯交代。   凉夜风忽起,仿佛说着今晚要翻天一样。   这件事容允已经准备很久了,但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或是等着事情查出来之后。   但今日之事让他觉得,与其一直拖着,还不如早日解决了好。   用完了膳,容允便主动开口。   定北侯抬眼看了一眼容允,表情淡淡的。   定北侯对容允的态度一直是比较冷淡,不不光是因为容允的母亲,还觉得容允既然是长子,就应该承担长子有的压力与责任,再往下说,就是觉得这个儿子不会出什么问题。   “父亲。”容允喊了一声。   “怎么?”   容允先说了最近的一些政事,两人交谈一番。   末了,定北侯问:“还有什么别的?”   容允顿了一下,看着定北侯。   “父亲。”容允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容允身体挺拔,与年近半百的定北侯在一起,突然对比明显。   定北侯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什么。   慢悠悠的出口:“阿允,你今年也有二十又三了吧...”   定北侯眯了眯眼,打量着容允。   “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第69章 所以我想娶她为妻   容允抿唇, 绷着嘴角,不语。   “你年纪也不小,是应该考虑了。”定北侯点了点头, 转头问向容允。   “可有心仪的姑娘?”   还真是凑巧,正好问在了点子上。   容允原本想说的就是这个事。   容允凝视着定北侯,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有一中意姑娘。”   “哦?说来听听,是哪家姑娘。”   胸腔中突然涌上一股紧张。   “是朝华郡主?”定北侯声音带笑,仿佛已经等了好久的喜事终于成了。   手指微微蜷缩, 很快又恢复自然。   容允声音没有犹豫。   “不是。”   定北侯眉心一皱, 还没有问出口,就听见容允说。   “是礼部郎中宋大人之女。”   听到的答案与自己想象的不同, 定北侯微怔,重复容允的话:“礼部郎中?”   “是。”容允面部从容, 说话声不卑不亢,听着好像丝毫没有不对的地方。   “不是朝华?”   一阵沉默后, 定北侯好像终于想起宋大人是谁。   “宋德忠?”   容允应了。   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定北侯又确定了一遍。   “你是认真的?”   容允目光坦诚, 颔首说是。   “嘭——”的一声震响,定北侯手掌狠狠的落在了一旁他撑着的金丝楠木方桌上。   那是气急了才有的样子。   定北侯手指指向容允。   “我看你最近是忙糊涂了。”   “实在不行, 让阿忻帮你处理一些,你也好有时间清醒清醒。”   容允没有躲闪。   待到定北侯说完, 才缓缓开口:“没有糊涂。”   随后又接了一句:“现在说的也都是再三考虑之后的。”   定北侯又是一阵沉默,想了想,妥协般的:“算了, 你要是喜欢,纳进来也无妨。”   “不过纳妾在娶妻前容易落下话柄,这个事等之后再说吧。”   定北侯背着手, 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容允走到茶案边上给定北侯倒了一杯茶,递给定北侯。   定北侯接过抿了一口,脸色稍有好转。   “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多个妾也无妨,只要以后不要宠过了头就好。”   容允适时开口,打断了定北侯。   “宠妾忘妻自古以来都是不可的,我明白。”   见容允这么说定北侯眼神才缓和了一点。   接着就听见。   “所以我想娶她为妻。”   “……”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定北侯貌似没有听清。   “你再说一遍?”   定北侯端着茶盏灯手气的微微颤抖。   “你不是晕了头,你简直是疯了!”   容允垂了点头,轻声回道。   “还望父亲成全。”   “成全?好一个成全。”   定北侯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砸到了容允脚下。   “滚!你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不用出来。”   容允平静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   “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   话没有说完,容允脸上就落了一个巴掌。   “啪!”   “你给我闭嘴!”   “我看你是疯了。”   “怎么?我不同意你还能弑父不成?”   容允脸被打到一旁,瞬间麻了半张脸,嘴角火辣辣的。   容允扯动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   “不会的,父亲多虑了。”   定北侯不再看他,指着门口怒道:“滚!”   容允看没什么好说的了,行了个礼,“那父亲我先走了。”   和风侯在门外,刚刚里面的声音在外面也能听个大概。   和风见了容允脸上清楚的掌印,瞬间明了。   上前劝说道:“主子,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容允摇了摇头,轻声说:“你不明白。”   和风一脸疑惑,他确实不明白。   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时候,循序渐进的说,再不济,设个圈子,总有办法的。   可偏偏容允就选了最坏的一种。   容允没有再说话。   怎么不急于一时,在慢一些,更是难哄了。   只有早些套牢,他才能安心一些。   和风取了点冰块想给容允敷一会儿,消消肿。   容允接过冰块,靠到自己脸上。   和风又看了几眼,觉得还是不行,主动对容允说:“要不属下再弄点消肿的内服药?”   容允本来觉得是小事,不需要这么麻烦。   转念一想明日可能还要出府,松了口。   和风很快就端着一碗药回来,对容允说:“这药就是清热消肿,应该有点作用。”   容允点头,没说什么,直接见了底。   第二日起来,容允脸上的红肿确实消了不少,不自己看基本察觉不到。   容允又用冰敷了一次,对和风说:“今日去趟大理寺。”   和风说好。   容允走到门口,又改了主意:“你先去大理寺去见一见陆大人,我去趟醉步楼,晚些到。”   两人分开,容允独自向醉步楼走去。   入夏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明显,白日里头顶上的太阳烧的人心慌,头顶也冒了汗。   路上能听见不少人吵着今日怎么这么闷热。   路过的柳梢头上听见蝉鸣个不停。   连吹过的风都停了。   容允突然觉得头有些发胀,晕乎乎的感觉有些陌生。   容允摇了摇头,尽量忽视那抹不适。   向左边走了几步,到了树下不茂密的阴凉处。   过了最繁华人多的地方,容允驻足。   抹了一把头上的密密麻麻的汗。   抬头眯眼,今日的日头确实不小,燥的他胸闷。   忽的一瞬,容允阖上了眼,失去了意识。   ......   眼睫轻颤,容允缓缓地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纯白朴素的帐帘。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头好像要炸了一样。   容允强忍者不适,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向四周打量一圈。,   屋内空一人。   是一间没有什么多余摆设的木屋。   容允穿上鞋子下地。   不知道谁救了他,是敌是友,不宜久留。   容允刚打开门,就见门外立了一位男人。   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见到容允醒了,那人还笑了笑。   “醒了?”   又看见容允站的位置,笑了下,“这是准备要走?”   上下看了打量容允一圈,容允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那人若有所思的说:“还好没有早些给你喂药,这幅样子都想着走,若是好了,怕更是留不住了。”   闻言容允皱起了眉,心里的防备更是提高不少。   谨慎开口:“你是谁?”   那人直接出手将容允向后推了一点,买进门槛。   “急什么,你这幅样子不怕被仇家逮住灭口?”   容允浑身没有多少力气,脸色虚弱的难看。   容允不再说话,尽量保存着不多的力气。   “算了,看你这样子也聊不了多久。”男人走向木桌,从众多瓷瓶中拿出一瓶。   从里面取了一颗递给容允。   容允没有接。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要是想让你死,你早就死了。”   顿了一下,看着容允又说:“毕竟你的红蛊毒,还是我给你解的呢。”   红蛊毒三字再次听到,容允忽然想起什么。   眯着眼看向那人。   “你就是那个神医?”   白神医丝毫不谦虚,点了点头。   “这下放心了?”   “红蛊毒属性火,用往生花做解药更是以毒攻毒。”   “昨日你喝的解毒的药方中有一味药材相克,所以才这样。”   “过会我给你写几味药,之后记得避开。”   容允终于开口:“为什么要帮我。”   白神医将药推向容允,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示意容允吞下去。   然后开口:“说不上是帮你,恰好撞上了而已。”   容允吞了药,靠在椅背上歇着。   “你想得到什么?”容允不信这人没有目的。   白神医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我想帮你。”   “准确的说,我想帮你们。”   白神医身子前倾,向容允靠近,用口型说道。   “帮你们,夺皇位。”   容允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想要什么?”   白神医身子又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那有什么为什么,我帮了你,你们事成之后,给我黄金万两,田地十亩,我不就不用再四处奔波,住这个破竹屋了。”   说着白神医看了一眼自己的住所,惋惜的叹了一声气。   白神医给的药还真是好用,容允的头痛已经有了缓解。   他轻笑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说的事情都会对你们有莫大的帮助。”   “......”   屋内还在说着什么,蹲在屋外竹林里的阿净好生无聊的逗着蛐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见容允出了门。   阿净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进了屋。   “师父,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白神医瞥了一眼阿净,“毛躁。”   “想见他?”   阿净嘿嘿的笑了两声:“算了吧,我这不是也看见了嘛。”   阿净凑到白神医身边,白神医拿出一包山楂零嘴给阿净。   阿净往嘴里扔了一个,酸甜的程度正好。   “成没成,成没成。”阿净追问着,眼里闪着期待。   “放心吧。”   白神医阖眸,心中一阵刺痛,无力感又快将他埋没,他也只能做点这些事了。   仿佛又见到二十几年前,那个素衣少女笑吟吟对他招手。   “言煜...” 第70章 定北侯容不得她   容允最后也没来得及去大理寺。   和风回来之后一脸困惑的找上容允。   “主子, 您今日怎么没去大理寺。”   容允简言易概,没有说今日碰到的事情。   只是说了句,碰到些其他事情耽误了。   和风点了点头:“那陆大人那边怎么办。”   “无碍, 改日我过去与他解释。”   容允今晚总是在出神,就连和风都发现了容允的不对劲。   “主子,你想什么呢,墨都晕开了。”   容允低头注意到,淡定的换了一张纸。   过了几秒, 又放下了笔。   “你去把我那块玉料拿过来。”   和风转身取来了那块玉料。   容允这次的手艺已经好了很多, 只不过这次倒是换了一个样式。   不是玉簪,做了一只镯子。   雏形刚成就能看出好看的很。   容允移了个地方, 将蜡烛往自己这边靠了一靠。   低着头神情专注,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雕刻刀, 一点一点的琢着细节。   过了一会儿,容允停住动作。   对和风说:“你先出去吧, 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和风出去后, 屋内只剩他自己。   手上的动作一不小心划到了手。   容允吸了一口气, 血珠一点一点的开始往外冒。   容允将玉料放到一旁,怕染了血迹。   随意用拇指按住。   然后起身拿了丝帕止血。   刚刚他的确走神了, 脑中不断回想着今日那个男人说的话。   那人看着神秘,但知道的确实不少。   想到他今日说的那些话。   知道大理寺死囚的背后是谁, 知道沧州盐案出了问题,知道当年益州瘟疫的全部。   这些事情,都不是一般人能都得到消息的。   容允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条。   是临走的时候那人塞给他的。   说是回来再看, 若是想去找他问清楚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那就算是接纳他的意思了。   那张纸条上写的不是别的,只写了几个字。   正是苏宁瑜与初澄的关系。   容允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在桌上点着。   考虑着这人说话的真假。   若是真的,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与纪铭商量清楚再作决定。   与纪铭说完这件事之后,纪铭也是眉头皱的拧不开。   若此人真的是友,那对他们来说有莫大的帮助,但万一是假,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阿允,此人的底细你查到了吗?”   容允摇摇头,“只能查到这么多年来游走江湖,但若说是师从何方,姓甚名谁,却有不少难度,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不行,还是要百分百可靠才行。”   “这种事上,我们不能冒半分风险。”   容允明白,只说这件事他再回去好好查一查。   这世上没有不露风的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就像这么多年,苏宁瑜的消息还是查了出来。   容允与纪铭告别,回到府中,还没有踏入房门,就被定北侯叫了过去。   容允规矩的喊了一声:“父亲找我何事?”   定北侯铁着一张脸,问他:“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   “近几日还有要务没有处理完。”   容允声音无波无澜。   定北侯瞥了一眼,“你想清楚了?”   容允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想清楚了。”   定北侯以为容允想通了,刚想说点什么,就又听见他说。   “我只想娶她。”   “......”   定北侯反应过来容允说的是什么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前些日子的愤怒。   他又问了一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   容允垂眸。   “清楚。”   定北侯冷笑一声。   “容允,你太让我失望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只说了几句话容允就被赶了出来。   容允心里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他对定北侯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容允将和风喊过来。   “最近让十一带几个人,给我仔细守好宋家,一点风吹草动都回来告诉我。”   “尤其是父亲的人。”   他怕定北侯对初澄不利。   至于白神医那边,他打算先这么晾着。   ......   容允没想到真的让他给猜对了。   就在第二日早上,十一就跑回来报信,说是在宋家周围看见了好像是定北侯的人。   容允对和风示意:“这几日你都去守在初澄身边,不用回来。”   “务必不能让她出事。”   和风领命立即走了。   在宋府还算悠闲的初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照旧的过着。   他们将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二十天。   初澄默默的算着。   二十天的时间,差不多够了。   这段时间宋德忠对她的态度稍微的松了一些。   宋德忠猜到这消息定是已经传到了容允耳中,但又见容允没有什么动作,便更加肯定了之前是在糊弄他的。   再加上初澄这段时间还算是老实,没在他眼皮低下做什么不应该的,守卫撤了一些。   今日初澄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想出去转一转。   宋德忠知道后想了想,板着脸教训了两句,让她不要想些没用的。   最后还是同意了,只不过是带着派了几个人跟着她。   初澄没什么意见。   等用过午膳,初澄带着锦绿上了街。   走了好运气,今日的天不算热,暖和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舒舒服服的。   初澄眯了眯眼睛,开心的翘起了嘴角。   两人先是去了茶馆,听了一段说书讲的故事,喝了盏凉茶。   跟在身后的人嘱咐一句。   “大小姐,老爷说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初澄点了点头,这茶馆里面鱼龙混杂,今日过来也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消息,毕竟这些日子在府里对外面算是一无所知。   初澄打算再去花鸟集市看一看。   上次梦见了一只鹦鹉,会说话讨人喜欢的很,现在的情况,她再养一只是不可能了,只能去过过眼瘾。   果然瞧见了她喜欢的鹦鹉,初澄刚逗弄了几下,跟着她的人就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初澄兴致一下子没了一大半。   但她不能说什么,若是这次时间久了,很可能下次出来的机会就没有了。   初澄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便答应回去了。   这些人看初澄如此配合,也放松了不少,路上几人在后面说说笑笑的。   初澄与锦绿走在前面。   锦绿悄悄地向后看了一眼,转回来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小声对初澄说:“小姐你看这些人。”   初澄对她摇摇头,觉得无所谓。   前面路过了一条巷子,两旁都是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小贩子。   初澄路过的时候在一个摊位驻足了几秒,后面的人见到了,看了一眼,仍旧说着自己的话。   初澄手中拿着不错的花样,对锦绿说了一句给银子。   锦绿掏着荷包,准备付银子。   就在这时,后面挤过来的人将初澄撞了一下,初澄被撞得不轻,向一旁移了位置。   “锦...”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唔...”初澄瞳孔紧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拖了出去。   力道之大,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锦绿再回头时,就发现初澄不见了。   “小姐。”   “小姐?”   锦绿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她慌神了,急忙去找家丁。   谁知道那几人听到,第一反应不是找人,倒是揪住了她的领子。   “什么意思?跑了?”   “你们跑了我们怎么办!”   几人愤怒不堪。   锦绿急眼了。   “什么跑了,说不准小姐是出什么事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抓紧找人呐。”   锦绿急的红了眼,小姐定不会这时候走的,只能是遇到了危险。   和风就在远处,见到这一幕,顾不得上前,吩咐自己的人一遍通知容允,一边四处找人,务必要把人找到。   这条巷子人很多,并不好找,和风冷静的环顾四周,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定北侯院子里的人。   和风越过人群,几步赶了上去。   果然见到了初澄的身影。   初澄被几人架住,动弹不得。   和风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面。   只听见一声,“得罪了。”   便见到那人拔出了手中的剑,指向初澄。 第71章 我这也算是为你毁的容   这下容不得和风再多想一刻, 直接冲了上去。   眼看那剑就要指向初澄,和风也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剑。   冰冷剑器碰撞声随之而来。   那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制止。   结果发现是和风拦住了自己。   脸色变得难看。   “和风,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风收了剑, 态度还算冷静,反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几个人冷眼看着和风与一旁的初澄。   初澄刚才完全蒙住了。   那些人动作十分粗鲁,不容她挣扎,直接将她拽了过来。   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将剑指向了她。   再然后, 和风就站在了这里。   初澄胸膛微微起伏着,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   和风侧过脸, 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初澄。   又转回去盯着那些人。   “侯爷的意思你也想违抗?”   “和风你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些,我们做什么你也管得着?是不是世子平时对你太好了, 以至于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和风没有因为这句话走开。   “和风为谁效命心中自然清楚,只不过你们这样用剑指着一位姑娘, 若是传出去, 才是丢了侯爷的脸吧。”   和风心中催着想让容允赶紧来, 若不是到了必要时候,他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与这些人发生冲突, 只能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   几人嗤笑,不愿意再与和风多说。   又将剑抬了起来。   “再说一次, 和风你让开。”   “看在你也是府上的人份上,我们不对你动手。”   和风皱眉,上前一步, 挡在初澄前面。   “两个字,不行。”   初澄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从他们的话中好像是定北侯的人。   可是定北侯为什么要派人来动她呢。   初澄想不明白, 定北侯没有理由啊,要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能只是利益二字。   初澄脸色又难看几分,小步的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这条巷子是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经过。   初澄想求救都没有办法。   不能只靠着和风,她自己也要想点办法,初澄心中委屈,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对面的几人好像已经开始不耐烦,听完和风的话也没有再出声,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定了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和风也没有办法,拎起自己手上的剑,还不忘转头安慰初澄。   “宋姑娘,您放心,和风不会让他们伤到您的。”   初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嘱咐他:“那你一定要小心。”看了一眼对面凶神恶煞的人,初澄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别伤着自己。”   和风点点头。   然后初澄就见到几人打了起来。   兵器碰撞的声音一直敲击着她的耳膜。   初澄一双眼睛都有些失神,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而后,突然飞出的一个石块,击在了纠缠的剑锋上。   那剑活生生的偏移了几分。   初澄随着声音望去——是容允。   容允先是看向初澄,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初澄嘴唇都没了血色,整个人虽然没有被伤着,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人也看到了容允,手中的动作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容允面色铁青的走到初澄身边。   握住了初澄的手臂,仔细看着:“有没有伤着你。”   初澄状态不是很好,木讷的摇摇头,然后推开了容允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容允一愣,凝了一眼初澄,嘴角紧抿。   容允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视线移到了那些人身上。   “怎么?连我的话也没有用了?”   “给我滚。”   那些人左右为难的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低头回到。   “属下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是侯爷的意思,世子要是有什么话...”那人紧接着抬起头,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还是去和侯爷说吧。”   场面忽的又变得混乱起来。   和风反应的迅速,拿起剑就迎了上去。   只不过敌多我少,几人合力围攻和风,和风分不出其他的精力。   其他人还没有到,容允眉心一跳,视线猛地发现有人从侧面向身后的初澄刺了过去。   瞳孔紧缩,呼吸瞬停。   容允想也没有想的,身子向后旋转,双手将初澄护在胸前。   头颅微微的低下,俯在初澄颈侧,让人完全挡住。   初澄什么都没看见,只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随后她感觉到容允呼突然重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初澄视线完全被遮住,不确定的问:“容允你没事吧。”   容允的声音传来。   “没事,不用担心。”手掌放在初澄发丝上,随下来顺了顺,又拍了拍她后背。   “别怕。”   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都静止了,打斗声也停住了。   还是和风的声音先传入耳中。   “主子...你的脸...”   初澄直觉不对,脱离了容允的怀抱。   容允也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初澄看见了容允的脸。   倒吸一口凉气——“你的脸!”   容允右耳垂下方至下颚处,明显的一道血痕。   ——是被刚刚的剑划伤的。   像是一道突兀的裂痕在一块无暇的玉上。   容允皮肤白的很,鲜明的对比给人莫大的冲击。   这不是女子家的绣花针,这是货真价实、能取人性命的剑。   它划出的血珠正争先恐后的向外涌着。   很快就汇聚成几滴血珠,砸到了地上。   容允视线平静,手不自觉的抬起摸向右脸。   还没碰到就被初澄一下子抓住了手。   “别动!”   初澄脑中一激灵,她明白了,定北侯没有想取她姓名,但不过是想要她毁容。   想到这里,初澄背后的凉意慢慢的爬上来。   若是容允没有出现,或者她真的毁了这张脸,那后果会怎么样。   容允不知初澄在想什么,就看着初澄脸色越来越差,容允一位以为是自己模样太过骇人,吓到初澄了。   用手虚挡住初澄的眼睛。   “害怕就别看了。”   那些人也没想到会伤到容允,虽说是得了定北侯的命令,但定北侯可没有说过能伤世子啊。   一瞬间动剑者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的同伴也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那人,生怕自己受牵连。   再也没有人纠缠着要对初澄做什么。   有一人大着胆子,磕磕绊绊开口。   “世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让和风打断。   “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和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压着愤怒。   容允又重复了一遍之前那个字。   “滚!”   几人没再犹豫,赶紧走了。   初澄按下容允的手。   从自己身上拿出姑娘家的丝帕,踮起脚尖,轻轻地触上容允的脸庞。   小心翼翼的蹭去血迹。   伤口不算很深,但毕竟是在脸上。   “这怎么办,不会留下疤吧。”   要是留了在脸上,那该多难看,初澄想着,虽然容允是一个男子,但是...   其实伤口除了当时疼了一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不过可能是看着有点吓人。   容允被初澄这么一提也跟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若是我毁容了...你会怎么办?”   容允并不在意这幅皮相,但他能猜到初澄的姑娘心思。   顺着初澄的想法往下说,容允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毕竟是为自己受的伤,初澄也没办法再拿之前的态度对他。   小声说:“不会毁容的。”   容允摇摇头,装作严肃的模样,这怎么能说的准,这伤口还挺疼的,我这边脸感受不到知觉了。”   “啊?”初澄愣愣的看着容允,那伤口又渗出了血,初澄低下头折了下帕子,又给容允轻轻地擦了擦。   初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没有受过这种伤,不会真的...毁容吧。   初澄突然想起白神医,眼中一亮:“我认得一位神医,就是上次替你解毒的那位,他一定有法子。”   听到白神医容允眼中划过一丝暗沉。   随之又恢复原样,笑着对初澄说。   “我这也算是为你毁的容,你会负责到底吧。”   初澄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她会想办法治好容允的脸。   容允笑的更开心了,眼角都止不住的上扬,随着嘴角的翘起扯动了伤口,于是又见了红。   初澄轻啧,“别乱动。”   “我这脸恐怕也没人能看得上了。那就只能委屈宋姑娘下嫁过来了。”   在一旁听着的和风,担心瞬间化为乌有。   “......” 第72章 阿铮   初澄抬着的手一顿, 勾起嘴角显了个笑意,拿着帕子的手又下了点力气。   “嘴巴还这么能说,看来是没什么事。”   容允收敛了笑意, 视线落在初澄脸上,眸色渐渐发暗。   初澄被容允盯得不自然,顿顿的收回自己的手。   又将帕子塞到了容允手中,“你自己弄吧。”   容允任初澄的指尖将帕子塞到他手中。   手掌倏然收拢,将初澄的手一齐拢入。   初澄的手不大, 一下子就被完全裹了起来, 软软绵绵的触感让人不想松手。   初澄柳眉微皱,恼怒的看了容允一眼。   紧接着就想把手抽出来。   “等一等。”容允神色正经, 对初澄说:“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若是我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来迎娶你...”   “只娶你一人,初初还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了。”   “只娶我一人?”初澄反问。   容允嗯了一声, 点头又承诺了一遍。   察觉到容允手上的力松了一点,初澄没有一点犹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容允手中一空, 目光微滞。   他听见初澄说。   “那就等到我见到你的诚意再说吧。”   “好。”   会有一天, 我以鼓声, 迎你霞帔。   初澄还是打算带容允去神医那里看一看。   容允的人找到了锦绿,锦绿那丫头又是一幅哭红了眼的模样。   宋府那几个人也跟着赶了过来。   一见到初澄就黑着脸想把她带回去。   初澄差点忘记这茬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时候了。若是不回宋府,那下次出来的机会...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初澄刚探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真是令人头疼。   宋府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上来就是要带着初澄回去,一时间忽略了周围还有容允的存在。   和风看到了容允脸色不是很好, 适时开口。   “没看到世子在这里?”   这时这些人才见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虽然不记得容允的长相,但一眼身穿再加上身边和风说的世子。   几人也知道容允身份不一般。   容允想起之前初澄院子里的那些护卫,再见到现在这些人, 很轻易的就知道了宋德忠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先询问初澄:“你想同他们回去吗?”   初澄在思量这利弊,宋德忠不会再相信她以容允的理由做什么,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什么差错比较好。   初澄对容允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算了,她回去就是了。   只不过白神医那边要怎么办。   初澄不知道容允已经与白神医认识了。   初澄对宋府人说。   “等一下,我再说几句就回去。”   容允不想逼初澄,既然她想要回去,他就尊重她的想法。   就在等着初澄过来与他说什么的时候,他看见眼前距着他不远的姑娘走向了另一边。   “......\"   初澄走到了锦绿身边,凑到锦绿耳边说了几句话。   锦绿点了点头。   然后初澄走到了对面,意思是可以走了,全程没有再和容允说一句话。   容允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办法,想了想还是叫住了那些人。   “等等。”   那些人看着容允世子的身份倒也听话,还真停了步子。   “今日发生了什么回去该怎么说心里清楚吗?”   和风听着容允的话对着那些人摆弄了摆弄手里的剑,两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恶霸。   唯唯诺诺一番,还是僵着脸点点头。   和风继续说:“定北侯世子什么人你们都听过吧,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今年中秋的灯笼,就有的着落了。”   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几个大男人偷瞄了一眼容允,见容允没有出声反驳,算是默许了。   “......”   几人又老实的点了点头。   “别耍什么花招,好好送你们小姐回去。”和风恶人演个没玩。   初澄觉得够了,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   “那我先走了。”   容允朝她笑笑。   初澄走之后,容允才发现锦绿没有跟着回去。   “你怎么没有回去。”   锦绿走到容允跟前,声音还带了点不情不愿。   “我家小姐说,让奴婢同世子去趟神医那里看看伤。”   锦绿看了一眼容允的伤口,面上多了一丝难以言喻。   世子脸上的伤口...怎么看着也不流血了啊,这随意找个大夫都能治吧。   当然这种话都只能在肚子里说几句。   锦绿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带着容允去见了白神医。   白神医见到是这么个阵容也觉得惊奇。   “这是...”白神医不确定的问。   锦绿先开口:“神医,这是定北侯的世子,今日不小心受了伤,您能不能给他看一看。”   说着容允走了两步上千,侧脸露出自己伤处。   神医没想到是这种伤。   眉心一挑,忍不住好奇:“这是怎么弄得?”   容允没有回答,锦绿在一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英雄救美。”   “......”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那一点引起了白神医的兴趣,他突然笑了,是很开心的那种,“行,不错啊,有点我当年的风范。”   “过来,我给你看看吧。”   容允走到前面。   背后关着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就听见。   “师父,谁来了啊,是宋...”   话没有说完,突然顿住。   容允听见宋字就想要回头,刚转过去就见到门“嗖”一下紧紧地关上了。   容允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白神医解释:“我一小徒弟,有点怕生,别在意。”   容允只是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听到这个解释,也没有再多问别的,他没兴趣打听别人家的家长里短。   白神医看了看容允伤口,走到一旁找了点药粉。   “没什么事。”   锦绿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会不会留疤。”   锦绿知道这就是小姐怕的。   白神医瞥了一眼锦绿,这才想起这些姑娘家的心思。   仔细又看了一眼:“应该没什么大碍,除了耳垂下的伤口有点深,其他地方应该很快就好了。”   那是剑刚划下去的第一点,容允猜到了可能留一点痕迹,不过他并不在乎。   白神医给容允处理完伤口,对他们说:“我先出去一趟,你们等一下。”   他从林子不显眼的一角找到了阿净。   “怎么蹲在这儿?”   阿净听见是师父的声音,立马转了回头,眼神哀怨。   “他们怎么来了,师父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差点就...”   白神医伸手揉了揉阿净的头,挑眉问:“不进去看看?”   少年一下子就萎了下来。   “算了吧。”   “我还没准备好。”   白神医轻笑一声,“迟早要见,你还是早做点准备比较好。”   阿净又垂下头,点了点。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手指在地上的泥土上随意地打了个圈儿,有些烦躁。   又抬起头说:“算了,师父你赶紧回去吧,等他们走了我再回去。”   白神医嗯了一声,又嘱咐道:“多大了还玩泥巴。”   阿净讪讪收回手。   “不玩了...”   白神医又进了房间,礼貌的客套了几句。   容允不知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   看了白神医一眼,转头对和风说:“你把锦绿姑娘送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锦绿又确定了一遍容允没有什么事了,也同意了。   屋内只剩了两人。   白神医坐了下来,看向容允。   “怎么样?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动摇了。”   容允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你知道多少。”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帮到你。”白神医没有具体回答容允的话,却说的底气十足。   容允笑了,“你可真是有意思啊。”   容允确实动摇了,今日一事更让他着急。   若是不能动作快一点,别说宋府,就连定北侯都不会轻易放过初澄。   这次是朝着毁了脸,万一下次又有谁想要了她的命呢。   容允不敢想。   那就只能赌一把。   “若是说合作,你的诚意有多少?”   “名字,相貌,家室一个都没有透露,我如何相信你。”   白神医脸上还是带着面具,能看到他笑了笑,摇着头:“容允,我不会骗你,我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你会明白的。”   白神医想了想,像是妥协:“算了,那就同你说说你现在想知道的。”   “当年忠毅侯府家丢女一事,同你猜的是一致的。”   容允瞳孔倏地一缩,完全没有想到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这样轻易的被告知。   “你怎么知道。”   容允拳头攥紧。   白神医摸了摸下巴,“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只要能告诉你证据不就好了。”   容允刚想继续追问,就听见他继续说:“同我合作你应该还没有告诉纪铭吧,先不要说了,纪铭猜忌甚深,你若是同他说了,指不定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容允原本就等着找个时机在讲,听他这么说也赞同。   “明日你再来这里,我仔细与你讲,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这不是个好解释的问题,何况外面阿净还在等着,夏日蚊虫甚多,小子别被咬坏了。白神医想着。   容允颔首:“那就明日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容允走的时候,身后的竹林传来一声声蛐蛐叫。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浮现。   对白神医的怀疑没有完全放下,身后已经关了门,疑心驱使着他转了方向。   竹林异常茂盛,容允走了几步,瞧见一个蹲着玩蛐蛐的少年。   模样轮廓突然变得清晰,与记忆深处离奇的吻合起来。   “阿铮?” 第73章 尘埃落定   蹲着的人茫然地抬起头。   印入眼帘的先是容允的衣摆, 少年顺着往上看去,茫然瞬间撕裂,眼睛瞪得滚圆, 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就此静止,画面中的两人谁也没动,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   叶子为风纠缠拍打在一起,风把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仿佛是说笑一般,容允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在看见那张脸。   那张——很多年前, 就消失在眼前的脸。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一齐直愣愣的站着。   “容允,你没有走?”白神医从一旁走来, 见到两人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率先打破了沉默。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阿净站在一边抿着嘴不说话, 容允视线紧盯着少年,而后又看向白神医。   头一次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什么意思。”   白神医能明白容允现在的心情, 叹了一口气。   今日是不可能在继续瞒下去了, “走吧, 进去同你说明白。”   阿净还是一句话没说,垂着头像是犯了大错。   容允点点头, “行,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能把这么多人蒙在鼓里。”   容允走在前面,白神医拍了拍阿净的肩膀,安抚着他:“没事, 不会有什么的。”   阿净扬起头看着白神医,面上尽是纠结。   “师父...”   白神医对他摇摇头,尽量安抚着情绪。   容允一进门就转过身, 看向阿净。   少年腼腆着,朝容允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恐怕比哭还难看。   然后听见他对容允说。   “哥——”   所有的纠结都在声音落地后烟消云散。   容允指尖忍不住的颤抖,视线在少年脸上从未移动,嘴唇微微蠕动却又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少年舔了舔嘴唇,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点容允,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偷偷地瞥了一眼容允的脸色,很快就垂下了眸子。   伸出手挠了挠耳后,声音低了几分。   “哥...对不起。”   过了好久,终于听见容允暗哑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白神医见容允回神的差不多了,上前将两人摁在一处并肩坐下。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白神医给容允到了杯茶,“你先冷静一下,慢慢和你说。”   容允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着,洒出来不少。   白神医不动神色的擦了个干净。   戳了戳坐的僵直的少年,询问道:“你自己来说。”   少年讷讷的点头,紧张的飞速开口:“就是当年没死成,结果被师父救了。”   “......”白神医看的无奈。   容允也算醒了过来,扯了一抹冷笑吗,态度丝毫不见好。   “你就给我说这?”   阿净也是自知理亏,听见容允对他说话了,也没那么怕了,又扯起笑容在,一股子讨好味儿。   “这...这就是简单的先说一下。”   容允不想知道这些,单枪直入的问:“为什么不回来。”   既然是活下来了,为什么不要这个家了。   容允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去接受跟这个事实,怎么去表达自己对这个弟弟的情感。   阿净愣了一下,求救似的望向白神医。   白神医找准时机插了话:“算了,我来说吧。”   “不用你,让他自己来说。”容允脸色不是很好,黑着脸看着阿净。   阿净眼神躲闪,还想做点什么想逃避这个话题。   白神医点点头,倒是站在容允这一边,“行,那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说完没有再理会阿净一个眼神就出去了。   阿净没有办法,只能可怜巴巴的瞧着容允。   容允现在的神情像极了他小时候闯祸时容允教训他的时候。   “说吧,我听着。”   阿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容允看了阿净许久,也许是阿净皱起来的脸像极了小时候,容允心头一动。   “阿铮—”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消息。”   少年眼神一动,竟然泛了水光,“哥——”   他又何尝不是呢。   声音带了颤抖:“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当年我在猎场掉进了一个暗不见天日的洞穴,然后就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见到的就是师父。”   “后来能下地走路时,是想着要回去的,但突然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我已经死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仿佛是气音一样。   容允忽然想起当年,有人来报他最喜欢的小弟弟自己跑进了林子里遭遇了猛兽,然后就是一堆听不清的话。   他忘记了,只记得最后带回府里的,是一具面目全非尸体。   “然后我想了想,府里除了哥,也没有在乎我的,就跟着师父...走了。”阿净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容允忍不住笑了:“没有人在乎你?”   阿净有点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亲耳听到的。”   “我听到父...他说,说我没用...”阿净说不出口。   他只记得那个夜晚,走到父亲书房外,就听到父亲对雪姨娘说:阿铮那孩子,一点都不像是我儿子,也不知道以后能有什么用。   他母亲不受宠,常年不出屋门也不管他。   只有在缠着容允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有亲人。   “真的哥,我真的觉得没有意思,也不想回去了。”   容允忍着心中的气愤与失望,又问:“你那个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你帮着他做什么了。”   阿净垂着头,听到容允问自己师父,犹豫着回答:“他不是坏人,他这些年来也一直对我很好。”   “真的,他也是真的想帮你和苏苏姐。”   容允眯了眼睛。   “你知道?”   阿净尴尬的点了点头,“没想到缘分这么巧,你们竟然又遇上了,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差点没认出来。”   “后来也是时机不对,师父也说,这事不应该我们插手。”   阿净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出去把师父叫过来,让他和你解释。”然后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白神医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你们聊完了?”   看向容允:“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今天也算是凑巧,那就一起说了吧。”   容允眼神谨慎。   “我姓言,单名一个煜字。”说着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容允终于见到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你不是姓白?”   “不是。”   容允回想着言煜二字,感觉非常熟悉。   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名震全国的言将军。   “你是——言将军?”   言煜笑了,眼角的细纹摘了面具后格外清楚,能看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气概。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记得当年那些虚名。”   言煜是算得上的大周第一将军,打了无数胜仗,有人说,只要有言将军在,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城池。   只不过后来,言将军说是因病还乡,谁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传言各异,还有人说是战死沙场各种离奇。   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言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言煜不慌不忙,“容允,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谈个交易罢了。”   “我要你扶持纪铭坐上那个位子。”   没想到要求竟是这样的,“为何?”   “你有想守护的人,我也有。只是如此罢了。”   想到纪铭的身份,多年前的恩怨他也有点了解,一个想法在容允脑中一闪而过。   姓白,纪铭。   容允忽然明了,双手抱拳置于胸前恭敬的鞠了一躬。   “那就先多谢言将军了。”   言煜挥手示意不用:“明日我会将当年的事情详细理成一封信,你看着办就行。”   两人达成共识,然后容允看向立在另一边的阿净。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阿净缩了缩肩膀,麻溜的跟着容允去了屋外。   “改名字了?”   “嗯,改了,铮去掉偏旁,加两点水为净,忘记曾经,此后重新开始。”   “阿净...”容允念了一遍。   “好,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就随你吧。”   定北侯府算不得什么好地方,是他小时候没有保护好他,吃人的地方不留也罢,既然有了更干净的地方,那就好好的生活吧。   阿净,以后只管保留着你的快乐就好。   “哥,你原谅我了吗?”阿净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允。   终究是狠不下心,容允揉揉自己弟弟的头,又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力气不大。   “多大了还这幅样子,日后小心点,我可能也不能常来看你。”   见到就好了,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的那个角落里笑着,就够了。   许多年前失去的每一点,心中缺失的那些角落,好像都在以另一种方式填满回来。   容允回去了,回去的很晚。   今日发生的太多,以至于很晚了都没有半点睡意。   容允想着曾经,又想到未来。   明日之后,所有的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   容允一晚上基本没有合眼,就等着言煜传来信之后立马着手准备。   果然很快,容允收到了信,这么多年的来龙去脉都写在了里面。   容允本想拿着信件与纪铭商量,又想起里面牵扯到的因果。   转头去找了薛行之。   “所以他早就知道,那为何不说。”薛行之听完后面色不是很好。   容允倒是能理解,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也不会凭白去帮忙,现在能告诉他这些,已经很感谢了,接着问“你记得洛贵妃吗?”   薛行之点头,“那不是四皇子的生母吗?”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是愣了。   “洛贵妃难产去世,四皇子变一直在皇后名下。洛贵妃母家姓白,曾有传闻,与言家又是交好。”   这样下来一切都明了。   薛行之也懂了,叹气:“都是痴情人啊。” 第74章 认亲   “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做。”   “直接禀报圣上处理。”容允手里捏住那封信, 骨节泛白。   薛行之点了点头,“行,放手去做吧。”   容允等不及, 回到府里便开始搜罗证据。   第二日清晨换上冠服请求进宫,说有急事禀报。   容允入宫后,皇上坐在龙椅之上,面上却带着笑意。   “阿允,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回皇上, 是关于多年前忠毅侯府长女失踪一案。”   “臣多年追查, 终于是有了结果。”   皇上对这件事情还有印象,忠毅侯当年痛失爱女, 病了许久,还因此休假了一个月。   皇上给了容允一个眼神, 示意容允继续说。   容允将按着言煜所说找出来的证据奉上,一旁的公公立马接过, 递给皇上。   皇上拿过证据, 看着奏折上的字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这可都是真的?”   容允点头:“千真万确。”   “宋德忠与王斯背后的现在还不曾得知, 但是犯下的罪却是属实。”   “苏家长女流落外面多年,还请皇上做主。”   皇上将作为证据递上来的玉佩在手中把玩, 玉佩上的花纹细致,手指顺着划过, 倒是眼熟。   突然一顿,视线转移到容允身上,眼神凌厉。   “行, 朕知道了,你先去见见忠毅侯吧。”   “是,那臣先行告退。”   薛行之在宫门外的马车里等着容允, 见人出来了,迎了上去。   “怎么样?”   容允掀起眼皮看了薛行之一眼,四周空无一人,压低了嗓音说,“皇上看懂了。”   “那玉佩是贤妃的贴身物件。”   薛行之今日手里拿了两个核桃,盘来盘去,没个消停,嘴里开口:“言煜有点本事,来贤妃的东西都能拿过来。”   两人上了马车,开始向忠毅侯府驶去。   薛行之心情看上去也算不错:“不管怎么拿到的,结果满意了就行。”   “这次我们没有明着把贤妃牵扯进来,也是给了皇上足够的面子,日后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容允就是这么想的,若是挑明是贤妃主使,反而不好。   贤妃看忠毅侯当年是站在皇后母族势力一边,再加上担忧日后万一忠毅侯与定北侯联合起来都成了对立面,才做出了这种事。   只是没有想到,贤妃找上的是宋德忠这种不显山水、却又仍在朝堂上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贤妃给了宋德忠什么好处,不过这些都不着急,先把人换回来再说。   忠毅侯这两年身体已经不算好,忠毅侯夫人一直操劳照顾着。   今日听说容允来了,还觉得非常诧异。   两人一起出来迎接容允。   “阿允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忠毅侯是个笑面,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薛行之没有跟着容允,容允笑着对忠毅侯二人行礼,“侯爷、夫人。”   忠毅侯记得这个孩子,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交情,但还是念着曾经。   容允打算慢慢说,给两位一点过渡的时间。   “来看看侯爷夫人。”   忠毅侯点点头,很是欢迎,“那进来说吧。”   忠毅侯府里的布置很是淡雅,院子里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进到里面之后更能看出与其他府邸的不同,不见各种金银玉器、琉璃珍宝,入门的是简单的木雕和淡雅的字画。   容允随意地欢呼了四周,忠毅侯给他的感觉非常的亲切。   忠毅侯招呼容允坐下。   “家里人少,我和婉儿过的也比较随意,阿允别介意。”   容允连忙摆手:“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忠毅侯笑笑,侯夫人姓林名婉,这么多年过去,仍是风韵犹存。想着两人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便打算先离开,不作打扰   容允制止,喊住了夫人。   斟酌的出口:“有件事想与侯爷夫人说一下。”   林婉有些疑惑,“与我也有关?”   容允点点头。   忠毅侯也是好奇。   “阿允有什么要说,搞得还神神秘秘的。”   容允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很突然的事实。   思量片刻。   “宁瑜她...”   忠毅侯端着茶的手一抖,心脏突然开始猛烈跳动。   “找到了。”   茶杯从手中脱落,碎了一地。   还是林婉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不等容允再说什么,林婉的眼中已经凝了一汪泪水。   “阿允,苏苏找到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容允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夫人的状态。   林婉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就止不住的掉泪。   忠毅侯也是极为震惊,将林婉搂住轻轻地安抚着她。   “别急,听阿允慢慢说。”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容允。   “阿允,你能仔细给我们说说吗?她在那里,过的好吗?”   容允想起宋家,想起初澄遭遇的委屈,一时语塞。   忠毅侯抓住了容允微妙的表情,眼中痛苦,但还是笑着对容允说:“没事,阿允,你先说,我们能受着。”   一盏茶的时间,容允断断续续的说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忠毅侯听完又是心痛,又是有一丝庆幸。   “也是缘分,你们竟然又遇到了。”   林婉在轻声啜泣,忠毅侯脸上笑容撑得艰难。   “无碍,既然在外面过的不好,接回来就是了,接回来就是了。”   说着就要起身,向外面走去。   容允站起来:“侯爷。”   忠毅侯顿住脚步:“嗯?”   “此时切莫着急,我们不能毁在这一时半刻上。”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容允算得上三个人中最为冷静的,他安慰着两位,然后开口:“皇上还没有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着皇上如何发落宋家。”   “这个挑破窗户纸的人,不能是我们,要是皇上才行。”   皇上今日只说了让他来见忠毅侯,却没说怎么处理王斯与宋德忠,还是需要加一把力。   “宋德忠一直与王斯有私底下的交易。”   容允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本,递给忠毅侯。   “这是他们贩卖私盐的的证据。”   忠毅侯接过,翻开一看,里面详细的记录了这么多年来,两人各种罪证。   “这怎么还牵扯到了孙家。”   孙家是贤妃的母族势力。   “明日侯爷只需要去见皇上,将这个递上去,这是您查出来的,宋府没有资格再以任何名义收养初澄。”   这个若是能他来说,今日就已经解决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身份。   忠毅侯又看了一遍,抬眸看着容允,道了声谢。   临走时,容允又对忠毅侯嘱咐了一遍,还不忘安慰二人:“侯爷不用太担心,我也会照顾好她。”   容允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不知道忠毅侯是如何说的,皇上马上下令彻查宋德忠与王斯,纪铭也赶了过来。   笑着说:“姜还是老的辣,忠毅侯进去了半个时辰,出来后什么都搞定了,父皇对贤妃都是发了大火。”   容允笑着嗯了一声,心情甚是不错。   这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消了这口气,何况是忠毅侯,当年忠毅侯也是一番风云人物,否则贤妃也不会想着打击忠毅侯一家。   只不过这两年心不再政事上,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   这个时候,忠毅侯应该带着人去了宋府吧。   容允想着,担心初澄接受不了,他想也没想就动身去了宋府。   可能是忠毅侯还没有到,宋府还算得上一片宁静。   容允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忠毅侯换了衣服,威严之气瞬间散发出来,与昨日判若两人。   见到容允,是在忠毅侯意料之中。   “阿允。”   忠毅侯下了马,凝望着宋府的大门。   容允看出忠毅侯的紧张,笑着说:“没事的侯爷,她现在很好。”   忠毅侯袖口中的手微微颤抖,“好,那就好,我只是有点恍惚。”   这么多年梦里想的,突然就成了真。   “阿允,你不知道,我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那就进去吧。”   忠毅侯敲响了门,门被小厮打开,见到开者身着不凡,低着头问,“您是...”   忠毅侯气势恢宏,“我要见你们老爷。”   没敢犹豫,接着就去通报了。   宋德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是有人来找,还特意出来看看。   结果见到的是忠毅侯。   宋德忠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当年的事他不会知道了吧,转念一想,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知道了。   笑脸相迎:“您怎么过来了?”   又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容允,宋德忠眼皮一跳。   忠毅侯不和他墨迹,也不给他面子。   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到我头上。”   宋德忠心里一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   忠毅侯怒不可遏,“你还在这里装什么,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赶紧把苏苏交出来。”   宋德忠当然不会承认,他确实是有两个女儿,只不过大女儿得了病,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偏偏有了这个机会,也就是现在的初澄给顶上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有人翻出来。   容允凑到忠毅侯耳边说了什么,带着和风转身直接向初澄院子里走去,他不担心初澄不在,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到宋德忠耳中,他没有机会将人藏起来。   而这段日子他又将初澄困在院子里,没想到最终事便宜了他们。   果然,初澄这时候正在用着午膳。   门向外敞开着,应该是天气热了,开着门开通风。   院子里还是没有几个干活的人,桌子上也就摆了几个小菜。   容允走过去,直到站到了初澄身边,姑娘才反应迟钝的感受到。   初澄抬起头就见到容允在自己身边。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正在头顶上,表情仿佛是见鬼了一样。   不可思议的对容允说。   “你现在胆子已经肥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可是中午啊。你不怕被人见到我还怕。”   初澄木筷停留在半空中,脸上不施粉黛,看样子还有一点呆萌。   容允忍不住笑了。   “吃饱了吗?”   初澄摇摇头,她才刚开始。   锦绿也在这里,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怎么能这样呢。   和风悄悄地移了个位置,将锦绿拐了出去。   容允坐在了初澄对面。   “那你先吃。”   初澄觉得这人今日奇奇怪怪,放下了筷子,问容允。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容允眼角向上翘,笑意忍不住。   “吃吧,吃完了带你去看一点好玩的。”   初澄将信将疑,干脆也不管了,又开始吃自己的东西。   容允就看着初澄东西的样子,像一只仓鼠,腮帮子鼓鼓的。   真好,容允想,她只要一直开心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澄总算是吃的开心了,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斜眼睨着容允。   “这下能说了吧,到底什么事。”   荣誉起身,走到一边,牵起初澄的手。   “走吧,带你去看看。”   初澄愣愣的看着容允,眯着眼问他:“你今日心情不错啊。”   容允嗯了一声。   初澄抽回自己的手,容允脸上的痕迹还是能看出一些,不过伤口结痂后变成了很细的一条,不仔细看没太有问题。   初澄内心送了一口气,这下应该事毁不了容了。   初澄跟着容允往外走着,看看这人能把自己带到那里去,若是能带出府,那就更好了。   然后,初澄见到前面一堆人围在一起。   她看见了宋德忠,另外的人好像不认识。   初澄挑眉,这是怎么了,用的着在门口说。   小声问容允:“这是在干嘛。”   容允无波无澜,平静的对她说。   “在..争一个宝贝。”   初澄瞪圆了眼。   “什么宝贝,都争到家门口了。”   容允点点头,“绝世珍宝。”   容允与初澄站在宋德忠背后,面容正对着忠毅侯。   忠毅侯视线猛地看了过来,姑娘的面容正对着闯入他眼中。   忠毅侯一下子失了声。   刚刚还挺直腰板与宋德忠气势争论的人瞬间苍老了很多,嘴唇蠕动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德忠感觉不妙往后回头一看。   马上抬起手骂道:“谁允许你出来的,给我回去。”   初澄被他吼得向后退了一步。   容允皱眉,刚挡在初澄前面,就听见忠毅侯怒了。   “宋德忠!”   “你给我等着,从今往后,我忠毅侯府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宋德忠肩膀一缩,气势没了大半。   忠毅侯走到初澄面前,想靠近又不敢走的太近,只能见着初澄躲在容允身后,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忠毅侯生怕吓到她,记得容允说她现在叫初澄。   “初澄...对吧。”   初澄一头雾水,只知道这人刚才将宋德忠吼了,那就是好人。   露出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容允拉着初澄的手,对忠毅侯说:“侯爷,我们出去说吧。”   忠毅侯点头。   然后几人出了府,完全没有管身后站着的宋德忠。   容允陪初澄一起回了忠毅侯府,初澄满心都是疑惑,怎么觉得今日大家都是怪怪的。   “我们去哪里。”   “送你回家。”容允摸了摸初澄的发丝。   “咳咳。”   一声咳嗽打算二人的氛围。   马车里坐了三个人。   忠毅侯在对面看着两人,目光定在容允的手上,仿佛在谴责容允一般。   “啊?”初澄看看容允,又看向对面那个侯爷。   忠毅侯见到自己女儿看过来,乐呵呵的对着初澄,笑的开心极了。   初澄觉得这人看着还挺亲切,也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是怎么回事啊?”   忠毅侯见到初澄对自己笑了,想着她应该也不会那么抵触自己,和容允对视了一眼,斟酌着开口。   “初澄...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还挺...想的。”   忠毅侯别扭的透露着,想着怎么说会比较好一点。   初澄看了一眼,男人虽然面上有了褶皱,但不难看出以前是个好相貌。   初澄又仔细看了看,隐隐约约感觉有一点熟悉。   容允一点一点的给初澄灌输:“你有没有想过,宋德忠为什么对你不好。”   初澄脑子一顿,突然冒出一句:“我不是他女儿?”   剩下两个人也没想到初澄会这么直接,微微愣了一秒。   初澄看着两人的反应,“我说对了?”   容允点头。   初澄心突然一空,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很久很久之前,初澄忘记了是多大的时候,她就问过自己,自己真的是宋德忠的女儿吗?为什么他们对自己和宋怡凝差别这么大。   初澄只是愣了一秒又恢复平常,不管是不是,她也早就没有把他当成父亲了。   又看到对面的男人,有些不确定。   “所以,您是...”   忠毅侯眼中一酸,声音带着哽咽:“其实...我才是你父亲,苏苏...”   初澄彻底震住,他叫她什么?   忠毅侯一句一句的说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初澄知道宋德忠不是她父亲的时候不奇怪,听完这些话后脑子却像跟不上一样。   她是...   苏宁瑜?   她怎么可能是苏宁瑜呢。   容允手绕到下面偷偷握住了初澄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初澄回过神来,看着容允。   “你早就知道了?”   容允摇头:“没有,前日刚知道的。”   初澄心中一动,好像有一点混乱,她需要理一理。   容允底下的手又开始作乱。   在她掌心挠了挠。   痒痒的,初澄不想便宜了容允,便要抽回手。   还没来得及,便又听见几声。   “咳咳...” 第75章 赐婚   像是被家长抓包, 初澄不习惯的别过了视线。   容允也老实了一会儿。   忠毅侯又开口对她说着什么,声音不大,还一直注意着初澄的脸色, 她脸上一出现什么表情,忠毅侯就停住声音。   “你要是不爱听,我就不说。”   忠毅侯发上已经有花白的痕迹,初澄的目光被刺痛,心中突然有了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是她在宋府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是唯有血缘之间才有的羁绊。   初澄眼眶发热, 听着忠毅侯的絮絮叨叨,那种缺失的情感仿佛慢慢的被填满。   她摇了摇头, 轻声说:“没有不爱听。”   那是她忘记的日子,可仍旧有人在帮她记住。   马车停在忠毅侯府门口, 三人又有了动作。   忠毅侯与容允异口同声:“我扶你下车吧。”   话音落地,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   初澄觉得氛围越来越奇怪, 视线在两人之间飘忽不定。   容允坐在外侧, 抿了抿唇, 自己下去了。   然后替他们掀开车帘,在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忠毅侯把手伸向初澄的时候, 手掌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初澄垂眸,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忠毅侯低了低头, 滑下了一滴泪。   林婉早就在门口探望着,见到马车驶来,激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问身边的丫鬟:“我看起来还好吗?样子是不是太老了。”   丫鬟摇摇头:“不会的夫人,您别太紧张。”   林婉双手叠握在一处,忍不住的晃着:“我的女儿真的回来了吗?”   随后就见到容允下了车, 紧接着是忠毅侯。   林婉见到一双手搭在了忠毅侯上面,姑娘的面容终于轻轻地露了出来。   柳眉细细的,一双杏眼澄澈美好。   林婉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向后倒了过去,还好有丫鬟扶住。   “苏苏...”   林婉泣不成声,伸出手向前走着。   这是她的女儿,那怕过去十年,可是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她就能确定,那是她的女儿。   林婉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没有触碰到初澄便已经说不出话来。   忠毅侯赶紧过来给林婉一下一下顺着气,轻声哄着。   初澄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位夫人真的好亲切,见到她哭,她的心也跟着发闷。   初澄缓缓的升起手,为林婉拂去了面上挂着的那滴泪珠。   “别...哭了。”初澄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柔软的触感从面上传来,林婉哭声缓缓止住,抬起眼眸看着她。   那双眼睛与初澄极为相似,透着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初澄一下子就信了,这真的是她的母亲。   “苏苏...”   初澄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但还是照顾着林婉的情绪点头应着。   林婉破涕而笑,推开忠毅侯伸手搂住初澄。   口中一声又一声的念着。   “让你受委屈了,都是娘的不好...”   林婉的手掌很温暖,温度传入初澄心中。   初澄眼眶也跟着发涩,低头埋入林婉肩颈中,轻轻地蹭了蹭。   容允站在后面马车处没有出声打扰这幅画面,忠毅侯也是。   两人就那样抱了一会儿,忠毅侯开口提议进屋再聊。   林婉点点头,拉着初澄的手往里走,视线还锁定在初澄的脸上。   进了屋,林婉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忠毅侯笑的格外开心。   “今日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   林婉泪眼婆娑,拍着初澄的手:“我的孩子怎么这么瘦,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忠毅侯听完这句话也来了气:“宋德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这么对我女儿!”   “夫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在进宫,为我们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容允不做阻拦,这件事迟早要有一个了断。   林婉这才注意到容允还在这里,撑起笑容对他笑了笑:“阿允,你也在这里啊,这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容允笑容得体,“夫人,我可以和她说几句话吗?”   容允望向初澄。   林婉笑笑,“当然,你们先说。”然后起身向外面走去。   空间留给了初澄与容允两人。   初澄咬了下嘴唇,“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就是我去江南要查的真相,从来没有其他人。”   初澄目光一闪:“你是不是因为..我是她才...”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初澄忘记了曾经,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和苏苏是一个人。   容允一愣,好像终于找到问题的所在。   那些不曾说出口的犹豫,都在这一刻拨开了迷雾。   “不是。”   “不是的,喜欢的是初澄,是你,与曾经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喜欢别人,也没有因为别人来喜欢你。   初澄想起插在心口的那根刺,忍不住的吐露出来:“那为什么,你将我与她的眼睛,画的一模一样。”   真相大白,容允想起被偷走的那幅画。又记起初澄的反应。   低头忍不住笑了,明明就是一个人,眼睛能差到哪里去。   初澄听到容允笑了,面上一热,猛地反应过来貌似都是自己,就算时隔多年,但是一个人,想不像都困难。   容允给足了初澄的面子,不拆穿这个事实,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抱歉,画技不好,以后会为了初初多加练习。”   “真的不是因为她吗?”   容允垂眸,脸上笑意散去,诚恳的说:“刚遇见你的时候,是觉得你有一点像她,但是后来,只因为是你。”   “抱歉。”   初澄明白,就算现在知道了都是她自己,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介意。   真的好别扭,初澄内心嫌弃自己。   容允向外看了一眼,走到初澄面前,“初初,我想...向圣上请求赐婚。”   这是他一直的打算,初澄现在的身份足够了,只要她点头。   初澄还在低着头想着刚才的话,就听见容允突然说赐婚。   “你说什么?”   容允理顺开初澄散落在眼尾的碎发。   “嗯,你说好不好。”   初澄向后退了一步,没反应过来容允在说什么。   容允看出初澄的震惊,解释道:“只是先请旨而已,准备成亲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容允垂在身侧的手靠近初澄的手,然后勾住初澄的小手指,小幅度的晃了晃。   “好不好。”容允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蛊惑。   初澄抬头看着容允的眼睛,像是被吸了进去。   愣了一瞬,然后跟着他点了点头。   容允唇边的笑意扩散开,俯身在初澄额上落下一吻。   “不会太久。”   容允记得这是在忠毅侯府,很快的恢复了距离。   又对她嘱咐。   “忠毅侯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你不用觉得不自在,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初澄点头,她感觉到了,又想起以前那些麻烦,“那宋府那边呢。”   容允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其他,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等我来娶你。”   初澄瞅了容允一眼。   容允笑了,“还需要我在这里陪陪你吗?”他怕初澄不适应。   初澄摇摇头,有些纠结的说:“不用,我应该可以。”   容允了然,抬起初澄的手,将玉哨塞进初澄手里,“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然后开了门,找了林婉进来。   温和的说道:“夫人,现在她叫初澄,之前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可能一时半会还需要您改口一下。”   林婉连声说好:“是我忽视了这点,我懂。”   容允向林婉告别,时候差不多了,他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相处、熟悉,尽早恢复成最好的样子。   容允走后,林婉拉着初澄在忠毅侯府四处转着。   忠毅侯府虽然大,但最大的特定就是淡雅,最后,林婉带着初澄走向一个院子。   “初初...”林婉念着这个称呼还不怎么习惯,“这是你小时候住的院子,这些年,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们再给你重建。”   院子里面种满了四季常开的各种花草,一片不大的圆形池塘里面游着几只鱼儿,周围是彩色的石头堆砌。   靠近门口处一个长形的秋千,秋千绳上缠绕着好看的丝绸,低下追着琉璃石和流苏。   四五步距离还有一个躺椅在棚子底下。   林婉说,那个秋千是忠毅侯亲手做的,她走后坏了一次,忠毅侯又念叨着修好了。   一切都是她想象中的模样,像是宋德忠为宋怡凝准备的,现在竟然也有人在为她做这些。   泪水在这一刻掉了下来。   林婉见着了以为是初澄不喜欢,心都慌了:“怎么哭了,哪里不喜欢,别哭啊,你和娘说,马上给你换。”   初澄转身抱住林婉,口中模糊的喊道:“娘——喜欢,初初很喜欢。”   林婉浑身一颤,迅速回抱住初澄,一声一声应着,“好孩子,终于回家了。”   ......   容允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根本忍不住,和风看了都高兴。   容允却并没有因此闲下来。   答应与言煜的合作没有忘记。   容允收了手中的情报,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宫外等着忠毅侯的出来。   正巧,忠毅侯出来的时候容允正好截住了。   “侯爷。”   忠毅侯诧异:“阿允怎么还在这里。”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侯爷说。”   忠毅侯心中十分感谢容允,自然应了:“阿允要说什么?”   “我想娶初澄为妻。”   “......”   忠毅侯眼睛瞪的老大,脸瞬间变得铁黑。   抬手指着容允:“你——”   容允自知理亏。   “侯爷息怒,容允是真心的。”   忠毅侯不听他解释,甩了袖子就走。   ......   容允叹气,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初澄刚回侯府,忠毅侯和侯夫人一定不会舍得这么快就让初澄嫁人,只不过,他也等不及了。   往后的半个月,容允除了公务,就是在往忠毅侯府跑。   忠毅侯开始还念着容允帮他们找回女儿,忍着不说,之后的日子,直接闭门不见。   忠毅侯现在看容允极为不顺眼,今日把容允直接拒在门外。   初澄不太忍心:“爹爹,要不,让他进来吧。”   忠毅侯不忍心拒绝女儿,便应了,紧接着就喊了容允去书房。   “你是真想娶初澄?”   容允眼睛一亮,“绝不作假。”   “容允此生只会娶她一人,再无妾室。   忠毅侯似是无奈,有太多不舍。   想了想,还是询问了初澄的意见。   初澄若是点头答应,他也不会做那个恶人。   之后,忠毅侯问:“你可要对她好,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就像是宋德忠,宋德忠诱拐朝廷重臣之女加上贩卖私盐、贪污金银等多重罪名、落得个全家流放的下场。   容允大喜,谢过忠毅侯。   容允向皇上请求赐婚的时候,皇上问为什么。   容允说,苏家之女至情至善,于生死之时救臣两次。”   “一次在不识身份时,为臣解毒。”   “一次在危难遇险时,为臣挡剑。”   “臣不止是想报答,更是想用自己的所有,来回给她。”   ......   不久之后,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带着圣旨到了忠毅侯府。   李公公声音在正堂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定北侯世子容允人品贵重,秉正纯,文武并重。今有忠毅侯之嫡女,值及笄之年,婉顺贤明,品貌端庄,秀外慧中,誉名闺闱,故朕钦定为世子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第76章 . [最新] 正文完结 大婚   婚事的准备果然同容允说的一样麻烦。   婚事定在一个月后, 准备起来还是比较匆忙。   初澄倒不算是很劳累,基本上都是容允在操劳。   按照习俗,原本应该初澄做个女红送给男方, 但是容允拒绝了,说不想初澄太累。   初澄不赞同,习俗最好还是遵守着,容允无奈,对她说——   那就再给他绣一个荷包吧。   初澄绣了好久, 最后绣了一个鸳鸯, 与上次相比算是进步了不少。   初澄院子里种了一棵樟树,忠毅侯眼里含着泪砍了下来。   做成了两个樟木箱, 用来给初澄装着衣服等物件。   林婉对初澄说,这樟树是从她出生就种下的, 就是准备着随初澄出嫁,意味着, 两相厮守。   初澄红了脸, 原先从来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林婉不厌其烦的一点一点同她说着。   笑着点了点初澄的头:“初初啊, 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要嫁人了,娘陪你的时候不多, 这心里还...酸酸的。”   初澄眼眶一热,顺着林婉的手臂倚在了林婉怀中, 环抱住林婉撒着娇。   “娘——初初一定多回来看你们。”   林婉笑了,一下一下拍着初澄的后背:“傻孩子,哪有一直回娘家的。”   初澄难受, “我就要回来。”   “初初,要是受了委屈,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我们永远是你的依靠,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初澄嗯了声,吸了吸鼻子。   林婉走的时候,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塞到初澄手中。   小声说:“自己先看一看学着些,之后再给你找个嬷嬷。”   说完便笑着走了。   初澄一脸疑惑的从中间翻开了册子。   只是一瞬,脸就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子。   初澄嗖的一下合上,烫手的山芋一般扔了出去。   锦绿和锦黛同她一起来了,还是在她身边伺候。   锦绿见到初澄这幅反应,好奇的看向地上的册子,想拿过来看一看。   “别!”初澄出口喊住。   然后想了想,初澄抿着唇,磨磨蹭蹭的靠了过去,自己拾起来,收在了背后。   “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锦绿点了点头,离了房间。   初澄赶紧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   深呼了几口气,想着不能让容允小瞧了自己。   又悄摸摸的拿出了册子,眯着眼从缝中瞄了几眼。   “嘶。”   “他们这是在干嘛?”   画中男女姿势各异,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能行吗?   初澄不忍直视,想了想还是算了。   就当做学完了吧,起码自己还学了一点。   若是容允不会,那...她也能指导一二。   就这样想着,初澄将册子塞到了枕头下面,又觉得不放心,塞到了衣柜中衣服的夹缝中。   日子过的很快,距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初澄不知道容允是怎么同定北侯说的,容允只是对她说让她放心,一切交给她。   大婚前几天,男女双方为了吉利是不能见面的。   容允通常都是过几日来看她一次,这下子也遭到了阻碍。   容允甚至又动了翻墙的心思,但想着这是忠毅侯府,又逼着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忠毅侯本来就对他有点怨气,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接受不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出嫁前日晚上。   初澄在房中有林婉伴着。   林婉同她说着注意的事项,初澄心不在焉的听着。   林婉发现了初澄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想什么呢。”   初澄不安的看了一眼林婉。   小声说:“我有一点紧张。”   林婉笑笑,“不止你紧张,你爹现在喝着闷酒呢。”   初澄心中泛苦,林婉拉着初澄一起去见了忠毅侯。   忠毅侯在月下拿着酒壶。   初澄走上去拿了下来,“爹爹,别喝了。”   忠毅侯看了初澄一眼,大掌摸了摸初澄的头:“好孩子。”   初澄坐在忠毅侯身边,忠毅侯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   “你小时候,就这么一大点,整天屁颠屁颠的跟着容允那小子身后转悠,那时我就觉得,我定宝贝女儿可能要被容允拐走了。”忠毅侯动手比划了一臂长的距离,又说着:“没想到,成真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保护好你,朝堂多谋、官场稳靠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初澄难受,“爹,你别这么说。”   忠毅侯继续说着,可能是有些醉了:“苏苏...你多回来看看爹。”   林婉一听,在一旁打了忠毅侯一下,“瞎说什么呢,一直回娘家算什么事,你让人家怎么想。”   忠毅侯“哐”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的女儿想回来就回来,谁敢说什么。”   初澄也跟着点头:“这永远是女儿的家,女儿就要常回来。”   忠毅侯笑的大声,心情终于是爽朗了一些。   林婉送初澄回房,“明日要早起,早点睡。”   说着顺便往初澄手上绕了一个铃铛。   初澄晃了晃,不懂,“这是做什么的。”   林婉对她笑:“这个是给你们解闷的,不必太紧张。”   初澄在耳边晃了晃,还挺好听,心情真的会变好。   初澄睡的不安稳。   铃铛在手边,初澄闲着没事就摇一摇,听着悦耳的声音还真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就被锦绿摇醒了。   初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锦绿就拉了一堆人进来给初澄洗漱。   初澄强忍着困意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花钿是林婉亲自为她描的。   鲜红的花钿描在额头中,多了几点妩媚,金步摇架在头上,明珠耳坠垂在耳畔。   锦绿拿过大红色的盖头,给初澄看了看,“小姐,这嫁衣可真好看。”   初澄看了自己一眼,耳根子有些泛红。   起身,长长的后摆拖在地上,红色娟绸上凤凰的花纹华丽贵气。   喜婆在外面喊了一声:“吉时到了,新娘子上花轿——”   林婉忍者泪水,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去吧。   盖头蒙上,初澄出了府门,上了花轿。   容允一身红衣骑马走在前面,今日是个好日子,黑色的骏马上还绑了一个红色的大花,身后是藏着姑娘的马车。   锣鼓喧天,耳边是极近的热闹声。   红色的盖头挡住了视线,所触之处皆是那红色,初澄突然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想着没有人能看见,于是偷偷地挑开了盖头一角。   马车与平时的不同,是以桃红色纱布作为车帘,虽然朦胧,但是也能见到外面的景色。   初澄歪了歪头,向前面看去,容允骑在马上,让她想起,鲜衣怒马,最为年少。   忽然,马上的人向后转了过来,与她视线撞了个正着,两道目光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她看见容允对她笑了笑,脸色一红,手放下了盖头,端正坐好。   很快就到了定北侯府,初澄被容允扶下来,随后,红绸被塞到她手中。   红绸两端分别连着她与容允,中间是个喜庆的花结。   初澄的目光只能见到自己的绣鞋,走到分外小心。   “别怕,我在。”   悦耳的声音上方传来,像是夏日清凉的溪水沁入心脾,初澄紧张的情绪一点一点被抚平。   容允步子很慢,仿佛是在迁就她一样。   前面放着一个火盆子,初澄的嫁衣长,不好过,神情一愣。   手中的红绸子动了动,容允抢了锦绿的活儿,原本横排的两人变成了前后,容允手里不放红绸子,还细细的为她拾起后摆。   初澄抿嘴笑着,抬步子垮了过去。   “无病无灾、趋吉避凶——”喜婆的声音随之而来。   总算到了里面,初澄恍恍惚惚的完成了三拜。   夫妻对拜的时候,初澄头上的凤冠仿佛碰到了容允的额顶,她听见容允轻笑一声。   还没弄懂,就被送入了洞房。   床上撒了不少花生红枣,意味着早生贵子。   屋内一片红,初澄坐在床边,等着容允的到来。   过了好久,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头上的沉重让她脖颈有些算。   等的久了,初澄困意上来,头也跟着摇摇欲坠。   门响了,容允随之进来。   容允轻笑:“困了?”   初澄瞌睡一下子被赶走,扬起头,眼底都是红色,看不到容允的脸。   容允拿了旁边的玉如意,挑开了初澄的红盖头。   小姑娘今日好像格外诱人,柔顺的眉眼被这分红衬的妖了几分,澄澈的眼中仿佛有春水流连。   容允看的有几分出神。   被容允看的凭白多了点紧张。   手掌中的汗意被嫁衣融掉。   容允握住初澄的手,抬了起来,笑问:“紧张?”   初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摇头:“没有。”   “逞强。”   合卺酒被人端了上来。   容允看了一眼初澄:“会喝酒吗?”   初澄端过一杯,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喝过酒。   但是合卺酒的礼仪还是学过,初澄摆好手臂的姿势,等着容允的手臂交过来。   容允端起另一杯酒,眉眼带着笑的看着初澄:“你不会喝酒,那我来教你。”   说着就将手臂穿插过初澄的臂中,姿态缱绻温柔。   然后出人意料的将自己手中的一口喝尽,初澄来不及制止,那人杯子已经空了。   “你——”   紧接着,容允顺着初澄的胳膊,将另一杯酒也送入口中。   初澄彻底懵掉,没来得及说什么,肩膀就被人摁住。   柔软的触感覆在了她的唇上,温热的酒被渡入口中。   容允的身子欺压过来,初澄倒在棉被中,嘴唇被吸吮的有些发麻,意识随之抽走。   杯子砸在地上,响声刺激着初澄的神经。   房中的人都极有眼力的走了出去。   好久,一吻结束。   容允起了点身子,怀里的姑娘怔怔的出神。   忍不住笑出声来,靠近她耳边轻声低语,语气好像还带着一点责备:“怎么这么快就醉了。”   初澄被唤了回来,恼羞成怒的将头窝在身下绵软的被中,不肯出来。   容允心中满是怜惜,轻轻地拽了拽初澄的耳朵。   “别埋着自己,会喘不上气。”   初澄动了动,不理会。   容允叹气。   初澄以为他要怎么样,然后就察觉自己头上压人的凤冠被取了下来。   一阵轻松,初澄偷偷的抬了头,看了容允一眼。   容允将初澄的饰品一点一点取下。   又起身取了温热的帕子将初澄脸上的妆一点一点擦干净。   初澄任由容允摆弄着,舒服的眯了眯眼。   像一只晒够了太阳的慵懒猫咪。   “这么舒服?”   初澄勾着笑容,点点头,打了个滚,往里侧翻去。   容允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舒服就好。”   将帕子往随意一扔。   长臂往床上探去。   初澄一个滚儿没翻完,容允就将人拉入怀中。   宽松的寝衣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玉颈纤细,一种无关风月的美感。   容允看的眸色发暗。   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去。砸到初澄雪白的肌肤上。   初澄有些受不住,一声细碎的□□从口中露了出来。   没什么力气的手臂推搡着容允,手腕上的铃铛响了又响。   容允来了兴趣,握住初澄挥舞着的手,问:“这是什么?”   初澄喘着气,回他:“娘给我的...”   “......说能...放松心情,解乏用的。”   容允低笑着:“解乏?还挺有情趣。”   初澄觉得今晚的容允有一些不对劲,向往后撤退着。   容允凝着初澄的脸,笑的如沐春风,一下子将人拖回身下,抬起初澄系着铃铛的那只手,吻在了手腕内侧的嫩肉上,细细的舔舐着,带着无限暧昧。   铃铛响个没完,同初澄细碎的哭声揉在一起。   容允轻轻地低哄着,含住挂在眼睫上的泪珠。   初澄猛地一抖,脸窝在容允颈侧,啜泣个不停。   容允喉结上下动了动,手掌在初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安抚着怀里的姑娘。   初澄松了一口气,情绪缓缓的平静下来,困意将意识腐蚀。   容允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握住了初澄埋在锦被中的脚踝。   冰凉的指尖在踝骨上滑了两个圈,若有所思。   凑到初澄耳边。   “这里也带一个铃铛好不好...”容允咬着初澄的耳朵,恶意的询问着。   “唔...”初澄眼泪又上来,死命的想跑出容允的怀抱。   风透过没关紧的窗户吹动了床边的幔帐,掩盖了暧昧了气息。   床上的人被捉了回去。   芙蓉帐暖,烛光微晃,院子里的花瓣染上清晨的露水,悄悄地吐出了花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